《大周天》 第一章：初雪落长安 第1章：初雪落长安，一夜花凋零 长安初雪燕飞天，朱雀门下枯花夜…… 归途路上……何处当归，知我心者，有几人？庇我身处，又几何？ 天地之大，试问？何方，可安也…… ……………… 唐历旧年末期，开朝始帝驾鹤仙逝。 其后继承帝位，废旧制，开新历，大赦天下，普天同悲，送始帝西去…… 天下共哀七日，七日后，原帝后登基，改号唐历元年，封女帝！ ……………… 唐历元年，一月一日。 长安城，这里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市。 自先帝仙逝，全城挂白七日后，又是一片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人们在欢庆，欢庆大唐新历与新年的共同降临。 即便此时已经入夜，夜风微凉，天上飘着泛白的雪……但是在这一个个红灯笼的照耀下，夜晚似乎不这么凉了。 街道上，幼童们举着一盏盏小彩灯，围绕在那满是麦芽糖香味的糖人摊子旁，眼巴巴的望着。 一个个糖人，在老手艺人的手下成型，然后递给了那些举着铜钱的孩子。 没有拿到糖人的孩子们，看着糖锅里的糖稀，张嘴笑了笑，露出了几颗吃糖被蛀得蛀牙。 他们很是认真的看着那双苍老的手，等待的这双手，将锅里的糖浆捏成糖人，然后递给他们…… 这一夜，长安城是一座彻底的不夜之城。尽管风雪很大，但风声被鞭炮炸的几乎听不清，白雪也被红纸染成了喜庆的颜色。 这一天，鞭炮声就没有停过。从白天……一直响到晚上。 在欢闹的街道上，一处不起眼的巷子口里。一个少年默默从风雪里走出，他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衫，苍白的左手紧握着一根青色的长竹子。 青竹插在染红的雪地中，入雪三分直到触地。 这是个瞎眼的少年，在那张看似清秀的脸上，一张干净的白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 雪白的布条上，一点点鲜红很是漂亮。就像是绣在布条上的红梅在这个雪夜是这么惊艳夺目。 从巷口里走出，少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逐渐融入了集市中。青竹杆一点就是一步，这个看上去像乞丐一样的瞎子少年，就这么灵巧的走在人群里。 或许是为了庆祝新年，少年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但也是喜庆的红色。而且红的极艳，不知道是哪家染坊染出来的东西。 怀里抱着一个雪白的包袱，不知道是哪个好心的大爷，大方出手赏赐的宝贝。 乞丐少年小心翼翼的走着，仿佛这个包袱是他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一直走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他缓缓坐在了雪地上。 扯下了眼睛上的布条，露出了一双眼。 少年的眼睛很红，眼球里血丝重重，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长长叹了一口气，嘴里呼出的热气在风雪里化作白雾，很是美丽。 拉开了包袱的一角，少年红的恐怖的眼睛，突然温柔了下来。放在这个包袱里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金银珠宝，而是一个小婴儿。 白嫩嫩的婴儿，静静躺在少年的怀里，小小的，很可爱。他很乖，走了这么久的路，一声也没有哭。 婴儿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没有长牙的嘴里，不停的吮吸着挂在胸口的一块白玉。 看到少年的脸后，婴儿裂开了嘴。小舌头抵了抵，吐掉嘴里的白玉，冲他甜甜的笑了笑。 “真乖……” 清秀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少年抱着婴儿，左手握着的竹子用力点了点，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他回过头，看着一排排红艳艳的灯笼。在这个晚上，不论家贫家富，每家门前都挂着一顶红灯。红灯的尽头，那座灯火通明的皇城里，现在估计更加热闹吧。 看了一眼后，少年不再回头。 他握着青竹杆的那只手，握的更加用力了。导致雪白的手背上，多出了一些红晕。 “已经没有家了……” 在风雪中低语了一声，少年继续拄着竹棍前行。寒冷的风雪将他的声音吹散，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偏僻的小道本就安静，只有一盏盏红灯笼，用微弱的光照亮的黑暗。 行走在微薄的灯光下，影子在雪地上拉的很长。几个穿着红棉袄的孩子，手里高举着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欢笑的从少年身边跑过。 似乎被糖葫芦，勾起了兴致。包袱里的婴儿伸出了白嫩嫩的小手，似乎想要抓住那甜蜜蜜的红色。 “想要吗？” 歪了歪头，少年看着包袱里的婴儿。雪白的包袱里，小婴儿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甜甜的笑了笑。 他还小，连乳牙都没有长出来，更别提说话了。所以能表达的感情只有微笑，比起那些靠哭声来换取东西的孩子，这个婴儿显得格外特别。 望着这个比糖葫芦还要甜的微笑，少年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蛋。 突然，他伸出了手，在卖糖葫芦的商人高举着的草棒上。抓下了一根，塞到了婴儿的小手里。 “喂，臭要饭的，乱碰什么，有钱吗你？” 察觉到少年刚才的动作，商人刚准备开口大骂，一件冰凉的东西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紫色的玉戒，高贵而又美丽，戒指上雕刻着一条腾飞的龙。一看便不是一般货色，至少也是皇城里贵人用的东西。 “这，太多了……” 愣了愣神，商人刚一抬头。 之前站在面前的少年，却拄着那根青竹，走了很远很远，渐渐消失在风雪里…… “不用找了……反正，也是要丢掉的东西。” …………………… 此刻，在少年走出来的那个小巷子里。一排佩刀的黑衣锦卫将现场严密封锁了起来。 风雪仍再下，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丝淡薄的腥味。 撑着一把黑伞，为面前这个蹲在雪地上的年轻官员遮挡大雪。一名锦卫皱了皱眉头。 “狄大人，您到底在看什么呢？这些人虽然死了，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刀伤。估计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小人闹事杀人而已，兄弟还是快点打扫下现场回去吧。 今天刑部侍郎大人，可是在碧楼摆了花酒，让大家不醉不归呢。” “不是什么大案子？” 脱下了手上验尸用的蚕丝手套，年轻的官员用力搓了搓手，似乎这么做，就可以让自己暖和起来。 “八名归命，五名点星，甚至还有一个重明秘境的顶尖高手，在今天晚上全部身亡。 而且对手只有一个人，全部都是一招毙命。创口极小，应该是瞬间割破了颈上动脉造成的大出血…… 真是恐怖，无声无息的便杀掉了十四个精通暗杀的高手，而且连声音都没有让他们发出。这个人至少也是知了天命的修行巨头，这个晚上，不简单啊。” 推了推鼻粱上的水晶眼镜，这是个稀罕的番邦玩意，对察案来说，有很大的作用。 雪花落在了镜片上，逐渐化成了水，滴到雪地里。 “这，这，狄大人我们要去追吗？” 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撼，锦卫打伞的手不禁抖了抖。他握住了腰上的佩刀，向眼前这个人请示道。 “追，此人已过了朱雀大街，想追上他谈何容易。就算追上了又能怎样，多送上几条人命吗…… 对了，你的面孔很生，是刑部新来的吧？” 接过锦卫的黑伞，年轻官员静静的站在风雪中，打量着他的面孔。 “回大人，属下是半月前加入刑部，分入锦卫里的。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有！这件事已经不是刑部能管的了。带上你的人去通知御史台，然后就去碧楼，找你们的侍郎大人喝花酒去吧。 忘了今晚的事，今天晚上你们一直都在碧楼喝酒，谁问都这么回答。守好嘴巴，我可不想看到明天的尸检单上又多出几个名字。懂了吗？” 犀利的眼神，在这名锦卫身上扫了扫。年轻官员很是严肃的交待道。 先是愣了愣神，之后这名锦卫猛的醒悟过来，惊了一身冷汗。他庄重的鞠了一礼。 “属下，谢大人点拔！” ……………… “所有人收队，去趟御史台，然后弟兄们上碧楼喝花酒去！” “好啊，终于等到酒喝了。这天气可是冷的狠啊……” ……………… 第二章：一夜花凋零 第2章：一夜花凋零 目送着这队锦卫离开，年轻官员默默收起了黑伞，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那一头美丽的墨发上。 “为官不易，一不小心就会死了。这天……还真是冷的狠啊，你说呢，芳儿？” 微笑的把目光放在了阴影中的柴堆上，在那里坐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头发，梳成了双环垂髻。 仅管还下着大雪，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红色绸裙，裙上绣着朵朵金锦花。安静的坐在柴堆上，女孩晃着那双穿着红绣鞋的小白莲。 她很安静，安静到刚才那队刑部锦卫站了很久，都没发现这里居然藏着个人。 白细的小手握着一串糖葫芦，手腕上的那串银铃铛被风吹动，发出微妙的乐声。 咬下一颗裹满糖衣的山楂球，女孩小巧的嘴动了动。 樱桃般的唇口微张，吐出了几颗山楂核，然后她将酸甜的果肉咽了下去。 “大人心善，若不是你提醒，刚才那些人过了今晚都要死。毕竟这件事可是宫里大人物的手笔。 长安是最繁华的城市，不过也是一座吃人的城。 在这里人吃人是常事，不知道哪天就成了哪位的棋子。不过他们也是自找，一些外行人非要凑来和大人查案。” 灵巧的眼睛看向了那座灯火通明的皇城，女孩手里的糖葫芦很快就吃完了。 “刑部的面子不能不给，反正他们那些人，也只是想让人从我这里偷学几手过去……” 笑了笑，官员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 突然，女孩从柴堆上跳了下来，她扯过年轻官员的衣角，擦了擦那双沾满糖浆的小手。 “芳儿……你……” 无奈的看着这个，只冒到自已腰间的小女孩，年轻官员有些哭笑不得。 “反正大人的衣服很久也不换，用来当擦手巾也是勉强。不过这些人的死，应该不简单。影凤的一组全部阵亡，这可是宫里那一位的人。杀了他们的人，大人真的对付不了？ 就算他知了天命，可面对同样知晓天命的天下第一神探，狄仁杰大人时，又能讨到多少好？” 歪了歪小脑袋，女孩将擦干净的手缩回到了袖子里，看着雪地上的血迹说道。 “芳儿，你高看了你家大人，也看低了那家伙。就算知晓了天命，我还只是一个查案的探子。 而那个人，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你动了他的东西，天涯海角，他也要咬死你！ 疯子是最可怕的，特别是不要命的疯子……” 呼了口热气，狄仁杰披上了挂在柴堆上的那件黑色锦衣。厚厚的锦衣足以抵御风寒，只是在领口上却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红花。 拉住女孩的手，他重新撑起了黑伞。 “御史台的人快来了，我们也走吧。今天晚上，风雪甚大啊…… 那家伙有人去拦，我们也事去做。这件事，忘了最好，知道了太多，会死人的……” “好的大人，不过我们要去做什么？” “去醉春阁吃宵夜，对了芳儿，这朵花是你绣的？” “嗯，过年了总要有点喜庆的颜色。” “不错，不过下次别绣了。本大人就这一件好衣服……” ……………… 月夜飞雪，在长安城的城门上，气氛比起城里要冷清了许多。 依靠挂在城门的几盏红灯笼，根本抵御不了城外漫天的飞雪。长安城外的黑暗，远远大过的几盏红灯笼散发出的能量。 在这座主城楼上，值班的士兵都因休假，回家团圆庆贺去了。空荡荡的城楼，如今看上去很是寂寞。 雪夜里，一个白色的人影静静的站在城楼上。这是个女人，很美的女人。 仅管她穿着丧服戴着面纱，一头素发没有梳髻，轻柔的垂到腰间。可她只要站在那里，便会是整个长安城最夺目的风景。 风雪很大，女人站在最高的城楼上，眺望着整个长安城。 “今年，这是长安的第一场初雪吧？” “对啊，大雪映丰年！这是天降的好兆头。” 阴森的小楼里，有个人默默的坐在那里，喝着成坛的烧酒，配着切片的熟牛肉。 小楼很暗，暗到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孔。只能听到冷冷的声音刺穿风声，冷到即使在说恭维的话，也还是这么不合理。 “世道沧桑，没想到连你这个人，也学会说好话了。” 回过头来，女人向着小楼里的那个人微微一笑。虽然隔着一层面纱，但却依然可以看到那美丽的笑容。 只是在这微笑里，包含的是感叹还是讽刺就说不准了。 “有人对我说过，这里不是战场。靠喝酒是喝不出感情的。 想在长安这座城里活下来，只有嘴巴放甜一点。我还不想现在就死，只好学着说好话了，而且这事能比学着杀人难吗？。” 大口饮着烈酒，小楼里的那个人说话还是这么的冷。 “有时，喝酒也是有用的，不过也要看和谁喝。你还是喝自己的酒吧…… 我不喜欢听你说好话，城外也有个家伙在喝酒，他可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顺心的话来。” 叹了口气，女人的目光看向了城外的风雪里。 月光下，大雪如鹅毛，在一座湖心小亭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在独饮着佳酿，与月邀酒。 “所以他现在在城外，我还在城里。而且他只有酒喝，我除了酒却还有熟牛肉吃。 这般比起来，他还是要差了一些。” 一坛酒喝完，小楼里传出了一阵瓦罐破碎的声音，似乎酒坛被摔裂了。 伸手抚过一根花枝，干枯的枝条上满是白雪。一朵牡丹还顽强的盛开的风雪中，这是长安城最后一朵花了。 只是这朵花，只剩下了一个花蕊，几片干枯的花瓣在风中随时可能飘落…… 洁白的手摘下这朵牡丹，女人冲着手心上的这朵花轻轻一吹。 下一刻，干枯的花瓣，像蝴蝶一样飞向了城外的风雪中，渐渐消失不见。 “这下连牡丹也没有了。这场雪下的，整个长安的花都枯了，到底是好还是坏？” 拂过手上的花灰，女人看着在风雪中逐渐消失的花瓣，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好是坏，不还是在您一念之间吗？” 小楼里的人，重新拍开了一坛烧酒，浓浓的酒香薰的女人脸上多了一丝红润。 两人不再说话了，一个静静的看着风雪，一个默默地在小楼里喝着酒。 许久后，女人轻轻开了口。 “帮我一个忙，你能拦住在城外喝酒的那个人吗？” “可以，您让他进城来，我杀了他。” “他进不了城。” “我也出不了。他进城，他死……我出城，我死……您还不明白吗？” ……………… “也罢，你拦住城里的那个人也行。” 好看的眉毛皱了一皱，盯着城门下冷清的街道，女人缓缓说道。 “也不行，拦住了他。城外的那个人就有可能进城了，两个疯子若都出现在城里，死的人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小楼里的那个人再次出言婉拒，没有露面。 “城外的不行，城里的也不行。我开始怀疑每天用好酒和牛肉养着你，有点不值了。” 语气里略带一丝怒意，女人盯着那座阴森的小楼，冷冷的说道。 “可是只有我能守着这座长安城，要是我死了，又有谁愿意帮您守住这座长安呢？” 咽下一口烈酒，小楼里冰冷的声音，慢悠悠的传到女人的耳朵里。 “那么，你就守好这座城。至于城里的那位，不让他过这座城门就行。” 冲着大雪，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火热的心情。 女人猛的转过身去，身后，那座小楼的门突然关上了。不知道是风雪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某种力量…… 背后是黑夜与风雪，面前是繁华富饶的长安。女人伫立在城关上，她的目光只盯着一处地方。 在那片红灯暗淡的光芒中，显得有些喜庆与悲凉的出城大道…… 风声里，脚步声传了出来，声音很轻，仅仅只是脚尖轻触雪地的音量。 可得细的不能再细的声音，还是被女人听到了。 她理了理衣衫，目光复杂的看着那里，看着那个逐渐走来的身影。 大雪中，透过灯笼的红光，终于看清了这个模糊身影的面孔。 这是个纤瘦的少年，破烂的衣衫很是红艳。在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雪白的小包袱，抱的紧紧的。 迎着风雪，少年独自一人走来。 月下风霜旧，离这个繁华的城越走越远，直到走进黑夜。 少年看上去很是孤独，长安城很大，可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手里那根快要断了的竹竿！ ……………… 第三章：朱雀浴火歌 第3章：朱雀浴火歌 拄着竹杖，少年在出城大道的三百米处停了下来。城门前，三个高耸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三人望着这个从风雪里走出少年，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惋惜。能从皇城里一直杀到长安城下，杀到血染衣袍，此人甚勇！ 但再勇猛的人，在皇命下也要臣服。不然，只有死……现在的大唐，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唐了…… “我等，恭候叶大人多时了！” 向面前这个人问候了一句，三人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没有理会这三个老人，少年默默解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条，他看了看那站在城上的美丽女人，又看了看那座阴影中的小楼。 杀红的眼睛与女人冰冷的眸子对视了几分，少年不再看她。他解开了包袱，里面的小婴儿正吃力的咬着握在小手里的糖葫芦，黏黏的糖浆沾满了这张白嫩嫩的小脸。 将包袱的两侧拉开，系在背上。少年将婴儿挂在了胸前，然后他向着三个老人看去。左手握着的青竹微微用力，从雪地里拔出。 此时，这些人才看到。青竹杆的底端被刀削锋，虽不如刀剑锋利，但刺穿几个人的头骨还是可以的。染血三寸的竹锋，这要杀多少人才能办到？ 盯着那血红的竹锋，三人背后隐隐有些凉意，因为这个人是个疯子，疯子从来不讲道理。 “让开吧，你们不行。” 摇了摇头，少年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大人，何苦呢？放下，您还是那个叶大人。” 叹了口气，一名披着华丽道袍的老人出声劝道。 “大人神勇，但长安城经不起您折腾。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里，我们不能乱。可今晚您乱了。您一乱，能出手的更不能出手，不能出手的来了也没用。 上面只好派我们这三把，勉强上得了台面老骨头，来撑一撑场面。” 捏着长长的山羊胡子，披散着白发的老人摇了摇头。 “道宗的顾长松，天机府的北都策，翰林院的莫忠院长。你们三个知晓天命十几年的老家伙，也只能勉强上个台面？三名知天命者，或许你们能拦住十万铁骑。可拦我……不行！” 开口道出了三人的来历，少年淡陌的发出了这番豪言，说的很是认真，似乎他说不行，就是不行。 “真的不能放下？” “拿起了，就放不下了……” 青竹被握的吱吱作响，手腕上一根根青筋暴起。少年正在蕴气，随时都可以起手杀人。 “顾长松，二十年前飞白峰上助你重明，你可记得。北都策，八年前送到府上的那颗药，你吃的不苦吗？莫忠，当年若不是那位，你现在还在大桥下卖旧书吧？我不想出手，要是还记得当年的情分，就请你们让开！” 大雪中，少年衣袍染血，手里的竹杖散发着淡淡的杀气。听了这一语，三个老人脸上多出了一丝不忍。他们很想让开，但却不能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在背后的城门上还有个女人在看着。 “若是平时，大人谈起旧情来。我们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只可惜现在我等身负皇命，实在让不得。叶大人一路杀过五门十三街，早已身负重伤，现在的您只是靠着一口气在吊命。真动起手来，您恐怕会毁在我们三个老骨头手上。 算了，大人。要是可以，能否告诉我们您怀里那位是什么人？等会打起来，我们心里也好揣个明白。为了他，今天晚上整个长安城都惊动了。” 眯了眯眼睛，顾长松一边蕴气，一边与少年说道。 “不能，你们知道了，可能会死的……” 重新系上了蒙眼的布条，少年叹了口气。这一战，终究还是免不了。 “既然这样，那就动手吧。” 风声吹过，大雪飘零。只是隐约间，天地间的白雪被某种东西切开了。这是一根青色的细竹，它穿过了风雪，刺向了三个老人。少年出手的速度极快，快过了风。 细竹的血红竹锋，刺向了顾长松的心脏。若是可以，世人绝对不会与这个疯子做对手。因为他从不轻易杀人，而当他出手时，在他眼中人已经不是人了。 竹锋刺开了道袍，刺破了皮，割开了肉。借助着顾长松前冲的力道，三寸竹锋完全没入了他的胸前。血顺着青竹滴落了下来，很美很艳，就像少年衣袍上的红。 “叶大人果然身有重伤，您的速度已经没有以前快了……” 望着插在胸口的青竹杆，顾长松并没有因为这股剧痛而变色。他这一生经历了很多，比这更痛的事也遇到过。只是在这张苍老的脸上，不知为何浮出一丝浅笑。 下一刻，月光化沙缠绕在了少年手里的竹杖上。随着月沙的滑动，惊异的一幕出现了。流出的血一滴滴顺着青竹，涌回了顾长松的身体。 而那刺在胸口的三寸竹锋也被一股奇力抵了出来。仅仅一瞬，时间便倒回到了三秒前。三秒并不长，可在某些时候却能改变很多事。 “《道藏》里的《恒沙经》……不错能悟此经，顾长松你也算上的了台面。” 一见情况不对，少年手里的竹杖一抖，整个人轻盈的退了回去。他看着这个站在月光下的老道士，开口赞道。 “众生恒沙，时不过往，亦不重来。老道曾有幸一阅《恒沙经》，虽是愚人，倒还是通悟了几分。” 手抓一把月光，光化恒沙，从指间轻轻流逝。看着对面的少年，顾长松理了理道袍。刚才那道被竹锋刺破的裂缝已经消失了，道袍干净而又光滑。 “可惜了，你要是早悟几年，恐怕长安城里，又要再多一个人……” 侧过头来，少年对顾长松微微一叹，表示惋惜。他重新握住了手里的竹杖，挥袖之间，几粒沙尘缓缓从衣袍上滑落。他明白，刚才是顾长松在还以前欠的人情。 先是故意被自己手上的竹杖刺中，借出手之由，以《恒沙经》之妙为自己冶伤。三秒的时间，不旦化解了自己的攻势，还将血衣下那些致命的创伤冶愈了大半。 这一下，他算是还清了自己的人情。再出手时，想必便不会有所顾虑。 靠恒沙经的妙用相助，少年多多少少恢复了一分战力。但眼前这三百米长的出城路，还是这么难走。放在以前，三百米不过一步之距。可现在，这路上却多了三把老骨头，城上还有一个女人和一座小楼。 咬了咬牙，少年硬生生的咬碎了一颗牙齿。伴着血水，他将碎牙吞到了肚子里。似乎依靠着这股痛，他就能把这具身体的潜力压榨到极致。 “叶大人，不要再走了，不值啊！” 无奈的长叹一声，莫忠想到了当年的种种，心中突生疼感。他是个老实的儒生，平时教学生最多的，就是懂得知恩图报。可现在，他却成了自己一生中，最痛恨的忘恩负义之人。 风雪中，少年走了一步又一步，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他走到了这名老儒生的身旁，用极细的声音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终于，莫忠转过了身。他用颤抖的手，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只笔，在空中写下了一个阻字！ 笔是翰林院特供的紫檀狼毫，毫锋无墨。因为在这名老儒挥笔之时，整片天地的元气全部凝在了这支笔上。以天地元气化书墨，助他写下了一个大大的阻。 阻字一出，顿时在这条出城道上，多出了一户户古朴的门。这些门紧闭着，挡在了少年的面前，阻挡他前进。 这一手，正是翰林院的招牌，丹青书！莫忠无疑是在此道上走的最远的一个，一手丹青书练的出神入画。阻字一出后，这名老儒便不再提笔。他将这支紫檀狼毫收回袖中，然后向着那座城门鞠了一礼，像是在请罪。 写下这一个字，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了。莫忠实在不忍心对这个人下手，这个老儒现在能做的只是阻止他，阻止他走出这座长安城。 他真心希望少年。可以及时的回头。今夜发生的一切。只需他一念之间方可揭过，过去了，明天还是风和日丽…… 可惜，少年在面对这些由天地元气化成的门户时，并没有停下，也没有转身。他只是握住了手里那根细细的竹子，对着这座古朴厚重的大门就是一抽。 “啪”的一声，竹杖一响，门没了…… 明明只是一根普通的景竹，可今晚在这个少年手上，却连毙了无数高手。甚至连知天命者，以丹青书所凝聚的浓厚元气，也能被一棍抽散。 少年每走了一步，竹杖便轻响一声。 “啪，啪，啪，啪……” 宛若欢快的鞭炮声，这阵声音听上去很是悦耳，也很让人心疼。青竹破尽十八道丹青门户，少年离城门……仅剩百米。 此刻，伴随着风雪，这个披着血衣的少年走的是这么潇洒。他手里握着那根细细的青竹杖，管你前方是什么，抽它便是！ 青竹打破了最后一道门，少年停了下来。他站在这个梳着山羊胡子，白发披散的老人面前安静的看着他。说道。 “北都策。最后一关是你来守吗？也好，出手吧！” 细竹杖默默从雪地里拔出，少年的头发上落满了白雪，看上去很是迟暮。 “叶大人，八年前的那颗药北都策不敢忘。如果我忘了，那现在站在这里的就不止我一个。老夫老了，我天机府的人也都不是打架的料。我只出一招，若大人能过，就过吧。” 摇了摇头，北都策缓缓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古朴的石盘，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石盘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异鸟在火中振翅独舞，很是美丽…… “朱雀星罗……” 感受着这古朴的气息，少年坚韧的面孔上首次出现了一丝震惊，似乎对这个石盘很是忌讳。 “叶大人好眼力，老夫不才，如今在这天机府内掌朱雀古阵。可惜只有四分之一，不知可否入大人法眼。” 北都策苦涩的笑了一笑，苍老的手抚摸着石盘上雕刻的那只美丽异鸟。 “长安城的四分之一，你才是大手笔啊！已经够了，来吧北都策。” “那么，请大人珍重！” 微微一弓身，下一刻古老的石盘上，炫丽的火焰顺着那只异鸟燃烧了起来。 隐约间，可闻百鸟在鸣，有凤来歌…… 第四章：风雪夜出城 第4章：风雪夜出城 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这里作为长安的主街之一，是最热闹的地段。花灯，烟火，以及小吃食的香味，尽数弥漫在这条街上。 突然间，在这条大街的街口。那座雄武的朱雀门上，一丝火光亮了起来。 朱雀门很高，平时没有人会去观看，甚至也没有人知道，在这座门上还雕刻着一尊朱雀神像。而现在，这尊神像活了过来…… 美丽的火朱雀，梳展着高贵的羽翼，朱羽上一丝丝圣火在跳动。它伫立在朱雀门上，红色的瞳，远远的眺望着那座长安城门。 一息之后，火朱雀展翅。朱雀门上一道绚丽的焰火冲天而起。同时，朱雀大街上。花灯里的火苗变的更旺了，小摊货们用来煮汤食的汤锅里，水也比往常烫了几分。 只是，在这个欢乐的不眠夜里，没有人会注意这些小事。也没有人察觉到，雪夜里的温度突然变高了许多。 火朱雀浴火而舞，它盘旋在长安城的夜空上，就像是一道最美丽的烟火！这道烟火绕城飞舞了一圈，最后降临在长安城的城门上。 高贵的朱雀，在夜晚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昏暗的长安城门。朱雀凌空俯视着，俯视着这个站在风雪中的少年。 他是那样的虚弱，仿佛连自己的一朵羽火都抵挡不住。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让它在心里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火朱雀啊……” 微微一笑，少年举起了手里的竹杖。三寸竹锋上的红色如同在滴血，想要将这尊朱雀刺穿。 虽然少年蒙着眼睛，但也能看到那恐怖的眼神。感受到这来自下方的杀意，朱雀猛的一怒，身上的火焰变得更加旺盛了。 它在生气，气一个卑微的人类竟然敢对它产生不恭与杀意！ 盘距在朱雀门上数十年之久，火朱雀每天都接受着成千上万人地仰慕与崇拜。对它抱以杀意的人很少，但现在就有一个站在面前。朱雀高傲的长鸣了一声。它向着那个少年冲了下去。它要让这个人在火焰里学会什么叫尊敬。 火热的感觉越来越大，就连脚下的积雪也化作了水，雪水打湿了少年的鞋袜，又很快被风干。额头上一滴滴汗珠落下，少年还是高举着那根青竹杖。血竹锋刺向这只飞来的朱雀，仿佛它一到这里，便会被刺穿…… 火焰终于到了，手里的青竹终究还是凡物，在烈火中化作了飞火。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少年突然浅浅的笑了起来，笑的很好看。 火焰里，一股皮肉被燃焦的味道随着风雪飘了出来。面对微笑的少年，朱雀的瞳孔中一丝恐惧闪过，在那火红的瞳孔前是一片看不透的黑暗。 它拼命的扑打着翅膀想要挣脱，却又飞不起来。因为有一只手，掐住了它的脖子。一只在火焰里被烧得焦黑的手…… 天又暗了下来，风还在刮，雪还在下。只是那只美丽的异鸟却凭空消失了。空荡荡的风雪里，只有一只焦黑的手高举着。就是这只手，在刚才吞噬了火朱雀…… “咔嚓！” 安静的城门前，一道清脆的响声格外清晰。北都策手上，那满是火焰的朱雀星罗，突然熄灭了。 古朴的石盘上，一道深深的裂口缓缓张开，仿佛是在岁月上划出了一道痕。老人震惊的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敬佩与疑惑。 这么多年了，没有人能看透他。一直到现在，这座城还是都低估了这个少年的能耐。 鲜红的颜色从蒙眼的布条里渗出，放下了手。少年缓缓拂去嘴角的血迹。可下一刻，鲜血却又从耳鼻里流出。鲜艳的红，在这个白色的夜晚，看上去是那么的美。 很疼，身体从里到外都是火辣辣的。但少年并没有出声，也没有流露出一丝痛意。静静的站在百米外的长安城下，他像是一根孤竹独立在风雪中。 不能表达出一丝表情，因为在城门上还站着个女人。原本便濒临油尽灯枯，刚才又以极大的代价收了火朱雀。七窍流血已经是小事了，此刻，就连少年的命基都受到了影响。 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腹中瘀血。热疼疼的血液，在苍白的雪地上盛开出一朵美丽的大花来。 “如何，可以让开了吧。” 拖着虚弱的身体，少年手里没有了青竹杆的支撑，在雪地里走的摇摇晃晃。他咽下了一口血沫，轻声对北都策说道。 “叶大人好手段，请便吧！” 举袖一弓，北都策充满敬意的拜了他一礼，然后默默让开一条路。这是最后的一段路，走了这么久只要再走百米，就能走出这座城，走出长安。 可这最后的一百米，似乎是最难走的了…… 苍白的路，寒风与大雪笼罩着高大的城门。少年走的很慢，几乎每走一步，背后便会留下一道血迹。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包袱，他知道城上的那个女人在看他。所以他没有抬头，只是缓慢的走着自己的路。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离城门越来越近了，还是没有人说话。城上的女人安静的看着，城下的少年平静的走着…… “叶子，要走了吗！” 终于，当少年离城门还剩五米的时候，女人终究开口了。她的声音此刻显得很温柔，仿佛在对亲人问候一样。却又显得无助而又孤单。 身体抖了抖，少年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的。可当它到了的时候，还是藏不住自己的感情。 在风中轻轻抬起头来，被唤作叶子的少年嘴角微微扬了扬。他向女人笑了笑，然后拉开了怀中包袱的一角。 雪白的包袱里，小婴儿又探出头来，胖乎乎的小手上还抓着那根冰糖葫芦。只是现在，糖葫芦上包裹着的糖浆已经化了大半。糖水沾在婴儿的小手上，让他看上去又香又甜。 看到了女人的面孔，婴儿歪了歪小脑袋，下一刻他笑了起来，笑的很甜很甜…… 望着女人那复杂的眼光，少年重新低下了头。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紧抱着怀里的小婴儿，走过了面前的这座城门，不再看女人一眼。 烟火一朵朵在夜空中炸开，长安城里一阵欢腾的敲锣声响了起来。人们在舞龙，欢庆着新的一年。 烟火，锣鼓，舞龙戏。在这些热闹的声音下，少年的身影最终隐没在城门的黑暗里。 他走了……在这场风雪里，走出了这座长安城…… ……………… 第五章：四海皆是家 第5章：四海皆是家 玉手抚过城门上的积雪，雪很冰。女人隔着面纱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的心很凉，比这漫天大雪还要凉。 “还是走了……最后一个人也要背叛我吗……” 迎着城外的大雪，女人的声音显得很低很低，马上就被大风盖了过去。不知道她再说给谁听。理了理白色的素衣，她转过身去。冷清的目光打量在城门下的三个老家伙身上。 “我给过了他机会，可是他放弃了。现在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生死不论！这一次……不许放水！” 被女人的目光打量着，三名老人在大雪中，背后一凉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微微向她拱手，然后迈向了城外的雪夜…… “叶大人请留步！” 洪亮的声音震散了天上飘零的落雪，就像雷声一样轰鸣。 顺着雪地上的血水，三人很快便追上了刚走不远的叶姓少年。并排伫立在月光下的雪地里，顾长松三人的神情很是复杂。在他们脸上流露着几分无奈和几分羞愧…… 城门下，三百米长的出城路上，他们已经还清了欠下的人情。此次交手，必是生死相博。三个知晓天命十余年的老牌强者，一同对付一个重伤濒死的少年，结局显然易见！ 即使这个少年能一路杀出长安城，一根竹杖破尽万般缘法。可现在，他虚弱的连一个普通人都对付不了，又能拿什么与这三个老骨头博命？ 被叫停在雪夜的风中，少年缓缓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对他们说道。 “回去吧，这里已经不是长安城了……” “抱歉，叶大人。我等有愧于您，可如今实在不能让您再往前走了。” 定了定神，顾长松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下定了决心，说什么也要将这个人擒回长安城里。事后，有他们这些老家伙求情，若是那位还念点旧情，他也不至于落个身死的下场。 “得罪了！” 道袍中的两只手猛的伸出，仅仅一瞬，顾长松便点雪而行。两只手上朦胧的月光环绕着，抓向了少年的肩头。 苍老的手掌此刻看上去晶莹如玉，一点也不像是老人的手。顾长松通晓《恒沙经》，借此法之妙，他有信心在抓到少年的瞬间便将他带回城里。 只是下一刻，手掌上一丝火辣辣的感觉出现。当顾长松的手离目标还有三寸时，却鬼异的被震退了回去。 “怎么可能。” 盯着自己的手，手心上一道长长的剑伤缓缓裂开，一丝丝血红从伤口里渗了出来。在少年的身边，有的只是飘零的大雪，到底是什么东西能透过《恒沙经》伤到自己。 顾长松不明白，《道藏恒沙经》是世上最精妙的法门之一，能控制微妙的时间流速。望尽天下，有什么剑能刺穿《恒沙经》？要是有，那么它已经快过了时间。 突然，在顾长松疑惑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清明。他一边轻身后退，一边回头对莫忠出声提醒道。 “莫院长，丹青书守字法！” 经顾长松这么一说，莫忠与北都策也反应了过来。紫檀狼毫飞快的在空中画下一个守字。顿时，浓郁的天地元气隔开了月下的风雪，将三人护在其中。 守字法下，三人的衣袍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鲜血透过伤口流出。再观那些飘落在守字法上的雪花，三个老人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后怕起来。 一片白雪，随风而舞看上去很是轻柔。可当它落在莫忠以丹青书守字，所凝聚的元气上时。 小巧的雪花瞬间炸开，雪尘在风中化作一柄细小的剑，在守字元气上割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剑意藏风雪，杀人不染血……这等御剑手段，天下绝不超过三人！” 一想到之前，自己便站在漫天的大雪里。北都策的头皮便一阵发凉，要知道这都是杀人的剑啊！ “提醒过你们了，这里已经不是长安城了……” 嘴角滑过一丝好看的笑容，少年静静的站在风雪下。蒙眼的血布条在风中抖擞着，他面对着远方的大雪，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隐约间，一阵诗唱之音伴着风雪声传来。雪夜里，一匹白马踏雪而来，马背上有人诵诗。白色的狐皮大衣洁白若雪，晶莹剔透的夜光杯里，醉人的酒香随风传遍十里地。 这是个潇洒至极的年轻人。 在这个晚上，他于风雪中呤诗，月色下醉酒，骑白马而入长安，好不自在！试问，这般潇洒随意的人物，天下可能寻到第二个？ “《太白诗集》的月下独酌……果然是那个人……道中若仙的，李太白！” 闻诗而有所悟，顾长松看着这匹逆雪而来的白马，和那马上的年轻人，他默默的皱了皱眉头。 诗仙，剑仙，酒中仙。这种赋有三道仙名的人物，看遍天下也唯有李白一人！ “君披血衣，风雪而来。哈哈哈哈，有我当年的风范。小叶子，好久不见了。” 灌下一口美酒，马背上的年轻人飞驰下马。他解下自己身上的雪狐大衣，披在少年的身上。 “太白兄今夜能来，在下感激不尽。” 雪狐大衣隔开了风雪，少年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他扯了扯雪狐皮的一角，将怀里的小婴儿包的更加严实。 “哪里的话，当年欠你的人情太大，怎么还也还不完。而且我只是在长安城外喝了顿酒。要是能进城，今晚怎么说也要陪你进皇宫一趟……” 浅浅一笑，李白理了理身上的锦衣。他眯着眼，戴着一件白玉冠，墨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腰间，可看上去却有一番独特的气质。 那张好看的脸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好像天下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李太白，传闻中诗美，剑美，人更美…… 这个人不知道勾走了多少怀春少女的芳心，如今目睹真容，更让人惊为天上仙，画中人！ “李先生，今夜怎有雅性来长安一游，莫非是来祝贺大唐废旧革新的吗？” 举袖便是一礼，顾长松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显得很是恭敬。他知道，自己三人绝非他的对手。整个大唐能与之并肩的，也不过三四人…… 而现在，那些人却无法出手。难怪叶大人曾提醒自己，这里已经不是长安城了。 不错，若不在长安城内，天下能冶住李太白的人……少之又少…… “道宗的顾长松啊，这天下之大，我想去何方莫非还要上报道宗不可？倒是顾大人，今晚不回府贺新，在这城外吃什么风雪。” 笑了笑，李白端起了手中的夜光杯，杯中千金难求的西域美酒被他一口气饮尽了半数。 “老夫是个劳累命，不像先生这般潇洒之人。不过既然来了，李先生不如进城一聚，我们也好尽尽地主之宜。” 侧过身来，顾长松指向了身后的那座长安城。看这架势，仿佛在城中已备好了美酒佳肴，准备款待来客。 “进城！李某虽然自在，但也明事理，这座城里惦记我的人可不少啊。进城便不必了，我接个人就走。” 眯了眯眼，李白看着城门上那站在风雪里的女人，和那间藏于黑暗中的小楼。他突然翻身上马，将少年也拉到了马背上。 “先生您可知是哪位下的命，您进城也好，离开也罢，我等绝不阻拦。但叶大人必须要留下，不然我们三把老骨头可不好交代。” 无奈的摇了摇头，北都策揪了揪自己的山羊胡子，一幅进退两难的样子。 “李某自然知道是谁，不过我有何尝给过那人好脸。 小叶子我肯定要带走，月下独饮酒，我心甚苦。再不找个人陪我喝酒，难道还真让我邀月对影。至于交待这种事……李某人给你们！” 猛的一夹马腹，白马撕鸣了一声。这是世上罕见的千里良驹，一越便是百米之远。白马冲入了远方的雪夜里，同时，一声豪歌从风雪中传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豪歌奏远音，此刻在三人眼中，这漫天的风雪尽数化成了一条长河。长河若剑，气势磅礴，有奔流千万里之势！ 长河之剑于风雪中出鞘，只一剑便刺穿了莫忠的丹青书，将三人震退到长安城中…… “咳，咳……” 喷出几口伤血，三个老人现在看上去显得狼狈不坑。刚才那一剑，虽未伤到他们的根本，但至少也斩断了十几根肋骨，让人元气大伤。 倒在雪地上，苦涩的看着城门上的那个女人，三人简直是有苦说不出。这种交待，也只有李太白这样的人干的出来了吧。 “回去吧，李太白的青莲剑歌名震天下，你们不敌也不能怪你们……” 目视着那匹消失在风雪中的白马，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热气在风中化作白霜，一点点融入雪夜。 “我等……告退！” 从雪地上爬起，顾长松三人向着城门拜了一拜，然后默默退出了这条大街…… ……………… 长安城的城门上，此刻静悄悄的。女人盯着那片风雪，在月下静了许久。 “你还是舍不得。” 突然小楼里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略带一丝讽刺。 “胡说，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冷眼看向那座阴影里的小楼，女人又恢复成了那份，君临天下的高贵气质。 “你若舍得，他们又怎能出得了这座长安……你若舍得，就算出了这座城又怎样，李太白来了又如何。呵呵，可怜啊，可怜，到最后你还是成了孤家寡人……” 大口的喝下了一坛酒，小楼里又没有了声音，变很安静而又鬼异…… “孤家寡人吗！” 抬起头来，女人静静的望着月下飘零的大雪，看上去很是孤寂。下一刻，她却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这座长安，女人摊袖大笑起来。 “孤家寡人又算什么，就算是孤家寡人，我……朕！也是这天下最高的人……最高的……” ……………… 月下孤城覆霜雪，不知何时，这座长安城门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女人不在了，小楼关上了…… 风雪中，只有茫茫大雪不断积压在这古老的城墙上！ ……………… 此刻，茫茫的雪夜里，一匹白马逆着风雪而行。蒙眼少年安静的坐在马背上，他轻晃着怀中抱着的婴儿，嘴里念叨着一首听不懂的歌…… 前方，李白亲自牵着缰绳，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的走着。那尊名贵的夜光杯里，佳酒已经喝完了。 现在他手上拿的，是从睡着了的婴儿手上，硬扳下来的那串糖葫芦。冰糖葫芦上已经没有了糖霜，在大雪里被冻的干巴巴的。但这个人吃的，还是这么津津有味。 “叶子，出了长安你准备怎么办？要带这个小家伙去我那里吗？” “不了……” 白马上，少年抚过婴儿的小脸。他笑了笑，对着远方低声说道。 “出了长安城，天下之大……四海皆是家！” ……………… 唐历元年，一月一日。 这一天，是大唐改朝换代的新时代。这一晚，是长安城落下的第一场初雪。 初雪之下……一夜花凋零…… ……………… 第六章：潼水古镇，酒楼小家 第6章：潼水古镇，酒楼小家 唐历元三年，六月。 自女帝登基以来，天下安定已三年之久。百姓们安居乐业，民生渐火…… 潼水古镇，这里是大唐边境内的一处风水宝地。 小镇的四面依山伴水，风景清丽美雅。村民们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整个镇子被包裹在雄伟的大青山里。除了村民们赶集进城比较麻烦，其它的方面，倒也能自给自足。 一条潼水河沿山而下，不知道养育了多少人。因为这条潼水河的原故，镇子也以潼水为名号。 潼水古镇不大不小，大约有着近千口人家在这里安居落户。或许是常年隐居在山野里，与人世交涉不深。 这里的民风淳朴，倒是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 六月时分，已经入夏，天气也逐渐转热。 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古镇上，几家卖早点的摊贩便开始支起了锅灶。 热腾腾的蒸汽中，一锅锅又香又软的大白馒头出炉了！ 小麦的香味，随着热气传开。刚出炉的馒头就像是天边的云彩，白花花，软锦锦的。 火炉上的老铜锅里，五颜六色的杂粮粥，也开始泛起了泡，发出浓浓的香味。煎包子的，卖烧饼的，一碗辣汤配上一份饺面，就是热腾腾的一顿饭。 随着摊贩们洪亮的叫喊声，小镇的早上就这样开始了。一些会过日子的妇女，这个时候会起的格外的早。 她们在市集上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一天的饭菜。回去时，顺便再用油纸包上几个热腾腾的白馒头…… 男人们吃了早饭，便开始干活了。 下地的下地，进山的进山，该开店铺的就坐在掌柜里，等着客人上门。 ……………… 太阳出来后，小镇的日常也开始了。在人来人往的老街上，青石路被踩得格外圆润，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 一家家店铺，生意做的很是火热。山里东西本就稀少，所以根本不缺买东西的人。只是在这条人气旺盛的老街上，有一家酒楼却显得冷清了许多。 这是一处老房产了，年龄差不多要跟这条老街挂钩。 酒楼上没有牌匾，也没有名字。只是用一根长长的竹竿，绑上了一条红布。请镇里的教书先生，用浓墨写上了酒楼二字。 不过这间屋子虽然老，但也开阔。有着上下两层，前庭后院。而且这是镇子里唯一一家酒楼。 平时小镇的男人们，正午或晚上都会到这里喝点小酒。宴请亲朋好友的时候，也只能上这里来…… 只不过近年来，酒楼的生意比以往要好了许多。 因为在三年前，有个瞎眼的少年抱着个婴儿来到了这里。他倒是出手大方，直接包下了这个酒楼。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但小镇里都是心善的人，他们也不去问。 盘算着一个瞎子照顾小孩不容易，潼水古镇上那些软心肠的妇女们平时没事就往酒楼里跑。要一盘瓜子，点一壶茶，几个妇人一拉家常就是一下午。 而且最主要的是，酒楼老板虽然是个瞎子，但却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比起自家那些粗犷的山里汉子，不知道要好多少。 时日一久，小镇上那些尚未出嫁的怀春少女们，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们偶尔会去酒楼里，用照顾那个刚会走路的小婴儿为理由，点上一盘甜甜的桂花糕。时不时就往掌柜里偷瞄一眼，然后咯咯的发笑。 ……………… 只是现在，既不是逢年过节，也没发生什么需要请客的大事。那些来酒楼闲聊的妇人们，估计也还没做完手里的事…… 开阔地酒楼大厅里。一个麻衣少年正安静的坐在掌柜的位置上，拔弄着手里算盘。那张清秀的脸上，系着一张干净的白布条。完全看不清这个人的年龄。 “叶子啊，不是李婶说你。你来咱们镇子也三年了，自己一个人带孩子难道不累吗？ 这些年，我可是给你介绍了不少好姑娘。王家的你不要，李家的也不行…… 不是婶说你，你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迟早不是个事。到头来不还是要找个姑娘帮你带孩子吗！” 此刻，柜台前站着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妇人。 妇人穿着一身红艳的喜布衣服，下巴上的那颗媒婆痣，在她说话的时候一抖一抖。 她一边咳着小碟里的酱瓜子，一边苦口婆心的给这个叫叶子的少年说着媒。 “叶子啊，婶和你说。张家老头的孙女，今年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小丫头刚刚十五，出落得那叫一个水灵灵，白嫩嫩。 绝对是会居家过日子的姑娘，人家都不嫌弃你是个瞎子，你还矜持个什么。 成不成，要是行你出点礼金，婶去张家帮你说媒去。包管你月底就能把小媳妇娶回家。” 妇人说的吐沫飞溅，越说越激动。甚至连成亲的日子都给选好了，就等叶子点个头。终于，掌柜里的算盘声停了下来。叶子缓缓抬起头，他透过那张蒙眼的白布，看着妇人说道。 “李婶，走吧。” “呦怎么了，这回终于动心了是吧。婶就说，你一个大男人迟早要娶媳妇的。现在就开始心急的，让婶去说媒了是不？别急，提亲可是大事，咱先来谈谈礼金的事……” 听了叶子的回答，妇人顿时大喜。给这小子说媒说了几年，如今终于要成了。 一想到这，她笑的眼睛都眯起了缝，弯弯地柳弯眉变得更弯了。可下一刻，笑容却戛然而止。 “抱歉，我现在还没有娶妻的意思。闲儿买早点回来了，李婶您也该回家了。” 从柜台里走出，叶子略带歉意的一笑，回拒了妇人的好意。 他默默拿起一块白布，认真的擦着酒楼里的一套油木桌。似乎是准备吃早饭了。 “唉，闷葫芦一个，我看你一个人带孩子能带多少年！” 再次被叶子拒绝，妇人不免心生怒意。她从小碟里猛抓一把瓜子塞入腰中，然后气乎乎的走出了酒楼。 待妇人走后没多久，叶子的桌子也擦干净了。就在这时酒楼的老木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看着这个小家伙，叶子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好看的微笑。他敲了敲桌子，笑道。 “闲儿回来了吗？” ……………… 第七章：叶姓初雪，字知闲 第7章：叶姓初雪，字知闲 “叶子哥哥。闲儿回来了。” 应了叶子一声，清脆的童音从老木门后传了出来。一个清秀可爱的小男孩乖巧的探出了脑袋。 男孩生的很是好看，一点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反倒有大富之家小少爷的几分风范。 他穿着一件青色的绸布褂子，白莲藕似的小脚上，套着一双威风凌凌的虎头鞋。脚裸处，一串小巧的银铃铛被红绳系着。走起路来就会叮当叮当的作响，声音十分好听。 这种绸布一般人很少会穿，更别提拿来给孩子做衣服了。山里人穿的大部分都是粗布，至于孩子的衣服更简单。直接拿家里的旧衣服改改就是了。能穿用绸布做的褂子，可见这家大人对孩子宠溺到了什么地步。 “回来就好，东西放桌上准备吃饭，我去后面给你盛粥。” 拍了拍椅子，示意男孩乖乖坐好。叶子起身，走进了后院里的厨房。 向着叶子吐了吐舌头，男孩把抱在怀里的一大包油纸，放到了刚刚擦干净的桌子上面。油纸包里，是两张还冒着热气的芝麻大饼，香气很是诱人。 ……………… “你又让吴爷爷给你偷偷加糖了吧？” 从后厨端出两碗温热的白米粥来，叶子闻着空气里的香味，突然出声问道。 “是吴爷爷自已给闲儿加的，有糖芝麻的那张是闲儿的，才不给叶子哥哥吃。” 听了叶子的话，男孩匆忙伸出小手，把自已的那张芝麻饼护住。一脸紧张，生怕叶子把加糖的那张大饼抢走。 “糖吃多了不好，下不违列。把手洗了，喝粥吧。” 无奈的笑了笑，叶子把盛在瓷碗里的白粥推到了男孩面前，故作严肃的警告道。他抓起男孩白乎乎的小手，用沾水的白布给他擦了个干净。 “谢谢叶子哥哥，下次吴爷爷要给闲儿加糖的时候，闲儿不要了，加花生碎也行。” 清澈的大眼睛转了转，男孩听了叶子的话后又笑了起来。他一边咬着加糖的芝麻饼，一边丝溜丝溜的喝着温热的白粥。 白粥，芝麻饼，两人的早饭就是这么简单。有着街道上的吆喝声奏乐，早饭吃起来也别有一番味道。 偷偷抬起头，男孩看着这个，与自已相依为命三年之久的瞎子少年。他知道，自已是被这个人在雪地里捡回来的。当年要是没有叶子哥哥，现在就不会有他。 ……………… 叶子对他说过，三年前在大雪封路的山道上，有家商队被土匪袭击了。所有人都被杀死了，只有一个小婴儿命好，被人藏在了大箱子里，没有被土匪抢走。 大雪里婴儿一直在哭，哭声惊动了在山里砍柴的叶子，这才把他捡回家。或许自已的亲生父母，就在那个商队里被土匪杀死了。 但男孩却一点也不伤心，他不认识那个完全没有见过面的父母。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是叶子哥哥在照顾他。 从小用羊奶熬米汤喂他喝，给他买小糖人，新衣服的都是叶子。所以男孩跟叶子的姓，他姓叶，叫叶初雪。 距说叶子捡到他的时候，是当年的第一场大雪。为了记念那一天，才起的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很少有人叫，叶子也不常叫他。反而给他取了个知闲的字号。 整天闲儿，闲儿的叫着。仿佛初雪这个名字，真的是记念用的。一般男子都是在加冠后，才由长辈赐下字号。给一个孩子在婴儿时期就取字的，倒也少见。 不过叶初雪也好，叶知闲也罢，叶子哥哥起的男孩都喜欢。在他的映像里，这个人对他很好，从来没有打过骂过。 叶子是个孤儿，从小就在山里打柴。捡到自已后，更是用所有的积蓄带着他来到潼水古镇，包下了这座小酒楼谋生。 他知道叶子哥哥很辛苦，平日里，男孩也很乖巧。两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三年。 ……………… 只是在今天，男孩看叶子的时候，心里却产生了一丝不快。似乎察觉到了男孩的目光，叶子放下了喝粥用的汤勺。他吃饭的时候很文雅，一点也不像山里的汉子。 粥碗里的白粥还剩一半，叶子缓缓咽下了嘴里嚼着的芝麻饼后，开口问道。 “闲儿，有事要说吗？” “嗯，叶子哥哥你会不要闲儿吗？今天李婶婶又来了，她每次来都要给叶子哥哥讲媳妇。张阿姨她们说，要是叶子哥哥娶了媳妇，就不要闲儿了。因为闲儿不是你们家的小孩……” 低着头，叶初雪安静的看着自己脚上的虎头鞋。他不敢和叶子对视，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答案。小手里，汤勺在粥碗里搅来搅去，心情很是复杂。 “怎么会呢，闲儿一直都是我家的孩子。放心吧，叶子哥哥不会娶媳妇的，就这么陪着闲儿。陪到闲儿长大，陪到闲儿娶媳妇，一直陪到一辈子……” 揉了揉叶初雪的小脑袋，叶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笑容。他轻声安慰着这个孩子。 “真的？那李婶婶以后还会来吗？” 突然，叶初雪的小眼睛一亮。他歪了歪头，满怀期待的看着叶子说道。 “怎么了，闲儿不喜欢李婶婶吗？” “李婶婶每次来都给叶子哥哥讲媳妇，而且她还偷吃我们家好多瓜子，所以闲儿不喜欢她。” 嘟了嘟小嘴，似乎在生气。叶初雪猛的扒了几口白粥，咬下一块糖芝麻饼。 “就因为李婶婶偷吃瓜子，闲儿就不喜欢她了吗？男孩子要大度一点，不然没有人喜欢的。” 到底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听了叶初雪的话，叶子表示哭笑不得。 “才不是呢，只是李婶婶偷吃瓜子的时候，总喜欢把瓜子皮吐在地上，每次都是要闲儿打扫。 还有，闲儿才不是没人喜欢呢。镇上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都喜欢我。隔壁的芳芳和红红前几天还说，长大了要给闲儿当媳妇呢！” 骄傲的扬起来小脑袋，似乎在炫耀，叶初雪显得很是神气。 “好，好，我家闲儿最招人喜欢了。先吃饭吧，一会你不是要和虎子他们去镇口玩吗？” 敲了敲面前的粥碗，叶子示意他快点吃饭。 很快，饭桌上便没了声音，只剩下丝溜丝溜的喝粥声…… 第八章：闹市买鸟问路 第8章：闹市买鸟问路 一顿早饭过后，同镇的几个孩子，便挤到了叶初雪家的门囗。他们在酒楼前，一个个探出脑袋，大声招呼着叶初雪出来玩耍。 “叶子哥哥，闲儿吃好了。” 听到小伙伴们的催促后，叶初雪终归是个孩子，天性好玩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他匆匆的扒光了碗里的汤粥，啃干净之前省不得吃的加糖芝麻饼，然后就爬下了小板凳，急着出门去玩。 “出去玩的时候小心点，对了闲儿这个带上，玩累了给朋友买点心吃。” 手一伸，一把抓回这个快要跑掉的小家伙。叶子放下了喝粥的汤勺，他从衣兜里摸出四个钱子，塞进叶初雪绸布褂子前的小口袋里。 山里的物价本就便宜，一个钱能买到两个牛肉大包子，一包盐水蚕豆，或者一个精致的小糖人。 但在镇子上，平日里哪家不是拘谨的过日子。舍得给孩子零花钱买点心吃的，估计也就叶子一家。 得了钱，叶初雪的小脸上笑的更开心了。他应了一声，向叶子一挥手，便钻进了孩子群里，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叶初雪这么一走，小酒楼里又变得安安静静。叶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喝着已经逐渐变凉的白米粥。 粥喝完了，收碗洗碗，擦桌子……打开酒楼的大门，让阳光进到店铺里，晒晒这沉淀了一夜的灰尘。 叶子则默默的坐到柜台里，一边等生意上门，一边拨打着那副好像一直打不完的算盘。 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平凡……安静。三年来，一如既往…… ……………… 潼水古镇的闹市，这里是小镇生意人云集最多的地段。在这里，过日子用的柴米油盐，鸡鸭鱼肉一样不缺。 手艺人自已做的小玩意，逗小孩的泥人糖画，老家具，古书旧画。甚至连闲人雅士玩弄的花鸟鱼虫，笔墨纸砚。在这里也能寻出到身影…… 平日里，妇人和孩子们最爱往闹市来。妇人们在这里，能淘到许多便宜的物件，心里自然是欢喜。孩子们却是图个热闹，哪里人多就往哪钻。 而且闹市里，卖点心吃食的极多。偶尔也会有人塞给他们几块桂花糕，或者小吃食之类的东西。 “十年了啊，潼水古镇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变啊。” 在闹市的石板路上，一声轻细的叹息声突然传出。但很快，便被热闹的人声掩盖。只见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打着折扇，正在一间花鸟摊上逗着笼中的鸟儿。 与镇子上朴素的村民不同，男人穿着一件淡青色的云锦长袍，锦袍上是一幅青竹刺绣图。 他头戴紫松冠，指间一个厚重的白玉板戒，在夏日里闪闪发光。举手投足之间，表现的贵气十足。这种贵气，并不是乡间富绅的那种纨跨感觉。反而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倒是有几分为官者的气质。 至少那云锦长袍的料子，在这山里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只有到了府县之地，才有商会特供。更别提那锦袍上的青竹刺绣了，没有十几年功夫的绣女绝对绣不出来。 “老爷，这潼水镇可是个风水宝地啊。不然，怎么能养出您这条大龙来。” 身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对着他随口就是一赞。 八字胡穿着一件黑色的锦袍，一颗晶莹的翡翠白菜挂在腰间，看上去价值不菲。虽然也是富贵之象，但身份似乎比中年男人低了一些。 此刻，他双手提着一件件包装华丽的锦盒，紧跟在男人后边。 “哈哈，许三儿，你这嘴巴上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我张耀之的母家曾经便在这潼水古镇。只是后来迁家到太平县，平日里也不怎么回乡。这些年来，也就是当初随老师探亲才回来了一趟。想不到，这次回来却寻不到他老人家了。” 先是大笑了几声，随后张耀之的眉间又多出了几丝忧情。他弹了弹花梨木雕刻的鸟笼，引得笼中的画眉开啼长鸣了几声。 “哪里的话，老爷吉人自有天象。小的也只是说说实话，这次到潼水来，不是还有七天的日子吗。这潼水镇就这么大，还怕寻不到他老人家！ 只是小的不明白，老爷若要寻人，不往住人的巷道庭园里去，来这闹市做什么？” 看着老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许三不解的看着自家老爷问道。 “哈哈，在府里呆久了吧。闹市自然有闹市的好处，在这里打听消息是最快的途径了。” 敲了敲花鸟摊的摊面，张耀之对这个卖鸟的年轻人笑了笑。他指着刚才笼中的那只画眉说道。 “小哥儿，这卖个什么价啊？” “呦，您可真是好眼光啊。这只画眉是今早从山上捉的，灵性着呢。看老爷这身打扮，想必不是本地人吧。既然碰上就是有缘，二十个钱算上笼子您拿走，怎么样。” 一见来了生意，花鸟摊的摊主立刻来了精神，说的头头是道。 “行买了，许三儿给钱。” 大方的一招手，身边的许三立刻从腰间钱袋里，取出了二十个铜钱付给摊主。摘下挂在竹架上的鸟笼，张耀之又问了一句。 “对了小哥，向你打听个事。不知这镇上可有姓江的大户之家，应该是在七年前到镇子上的？” “姓江的？这姓在我们这倒是少见。至于大户吗，应该是没有的。” 摇了摇头，花鸟摊的摊主表示镇上并没有什么姓江的大户。 “唉，怎么可能。按理来说，老师辞官回乡，在这潼水镇上怎么也该有点名望。为何无人知哓呢？” 叹了口气，张耀之提着笼中的画眉，准备离开。可他刚迈出一步，脚下就似乎绊倒了什么东西。 只听“啪”，的一声。 一个小小的人影猛的摔倒在地。手里的小糖人也被摔的飞了起来，掉在了张耀之的衣袍上。 糖人裂开了，肚子里的糖浆流了出来。沾在了那件价值不菲的云锦长袍上…… 第九章：言礼论公道 第9章：论礼言公道 “哪里来的野孩子，你知道你冲撞的是什么人吗？” 事情刚一发生，眼尖的许三儿，便看到了在老爷面前表忠心的机会。 他飞快的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一边取下沾在张耀之身上的糖人，一边对摔在地上的孩子怒骂道。 青石路上，这个摔了一跤的小家伙倒也没有哭。他默默爬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泥土。 这个孩子穿着一件整洁的青绸褂子。因为摔倒在地的原故，那张好看的小脸上反倒沾了不少灰尘，看上去可怜惜惜的，不是叶初雪还有谁。 爬起来后，叶初雪看着沾在张耀之身上的糖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小脑袋。随后，拱手举袖便是一礼。 “抱歉，叔叔，是闲儿的不是，闲儿在这给您陪个不是……” “好了，许三。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一件衣服而已，洗了就是。小娃娃没事了，下次玩的时候小心点。” 挥了挥手，张耀之原本还有些火气的心情又被压了下去。这么有礼貌的孩子现在不多见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生在书香门第的孩子，倒是懂几分礼数。 一件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可当张耀之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一句脆生生的童声给叫住。 “叔叔等一等。” 拉了拉张耀之的衣袍，叶初雪似乎有话没有说出。小脸被憋得红彤彤的，甚是可爱。 “怎么了小家伙，叔叔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难道你还想赔我的衣服，这样的话我可得把你卖掉了，才能换够钱……” 转过头来，张耀之摸了摸叶初雪的小脑袋。他对这个知书达礼的小家伙很有好感，半开玩笑的对他说道。 “不是，闲儿已经道歉了，叔叔您还没有道歉呢。而且你不能把闲儿卖掉，叶子哥哥会打你的。” 皱了皱好看的小眉毛，叶初雪满脸的认真，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件事叶初雪还真没说错，在他小时候，镇子上就有一个专门拐卖孩童的团伙。 当时那些人看见一个瞎子带着孩子，孩子又生的白净俊俏，卖了肯定能换一笔白花花的银子。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买卖，不要都对不起自已。 于是当天下午，趁着叶初雪一个人在胡同里玩的时候，人贩子们便下手了…… 最后发生了什么，叶初雪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叶子哥哥很快就追了上来，拿着一根扫大街的竹扫帚，把那些人打的都哭了。 叶子哥哥说过，男子汉不能哭。但看那些人哭的稀里哗啦。想必被打的一定很疼吧？ 好像这件事过后，镇子里就再没丟过小孩…… 所以，在叶初雪听到此人要卖掉自已时，好心提醒了一句。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估计禁不住叶子哥哥几棍子。 “嗨，倒底是野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我家老爷大度不追究你，再不走开，小心真把你卖掉。” 听了叶初雪的话，许三眼睛一瞪。他恶狠狠的看着这个小娃娃，一幅说到做到的样子。 “先生说过了，不学礼，无以立。事事皆分黑白，应公正无私而论。 把小糖人弄到叔叔身上是闲儿的错，闲儿已经道歉了。可是因为叔叔走路不小心，闲儿才会摔倒的。所以叔叔也要道歉，闲儿还没让你们赔我小糖人呢。” 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清的宛若能滴出水来，叶初雪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仿佛不让他们赔自已摔烂的小糖人，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此时，身边的玩伴们也都聚了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赶紧离开，不要和大人顶嘴。 “好！ 好一个不学礼，无以立。事分黑白，应无私论。哈哈，许三儿，许三，看来你在某些方面，还比不上人家一个小孩子。” 突然间，张耀之大笑起来。他越看这个孩子越觉得喜欢，一个三岁小儿，竟然与他论起了礼数公道。 “小娃娃，刚才是叔叔自傲了。让你摔了一跤，还摔没了一个小糖人，这点我给你赔礼了。” 同样是拱手举袖的一礼，只是道歉的对象，却变成了一个三岁的孩子。虽然有些怪异，但也能看出张耀之的为人气度。想必此人的身份绝对差不到哪去。 “好了，小娃娃。这礼我也赔过了，接下来叔叔考考你，你可知道刚才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是哪位先生教你的？” 微微一笑，张耀之看着这个清秀的孩子，出题问道。 “是江先生教的，先生说了，做人要懂礼貌，不懂礼，怎么做人啊。做事一定要分的清清楚楚，抱着公平的心态去解决，不能为人情左右。” 咬着小手指，叶初雪像是在回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说道。 “哈哈，果然是吉人自有天象，还真不假。小娃娃走，叔叔请你去茶楼里吃点心，算是赔你的糖人了。” 眼晴一亮，张耀之的神色大喜，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他亲切的把叶初雪抱了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说道。 “可是闲儿在和朋友们玩啊！” 歪着小脑袋，叶初雪看着身边的小玩伴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许三儿，带小朋友们去买糖……” 抱着叶初雪，张耀之向许三使了个眼色。领悟到自家老爷的意思后，许三立刻换了副笑脸。 “走走走，老爷有赏，叔叔带你们买糖人去，想要什么样的都行，自己挑。” 有了糖人的诱惑，小玩伴们立刻兴奋了起来，也顾不上叶初雪了。 他们跟着许三儿，欢笑着挤向卖糖人的小摊，很快就消失在闹市的人流中…… 看到小伙伴们走后，叶初雪也没了玩闹的念想。 “怎么样，现在可以和叔叔去吃点心了吧？” 笑了笑，张耀之看着这个抱在怀里的孩子，再次问道。转过头来，叶初雪想了想。然后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张耀之说道。 “闲儿要吃桃花糕，加糖的……” ……………… 第十章：神童自在山野间 第10章：神童自在山野间 野茶泛着新绿，在紫砂茶壶里散发着淡雅的香味。泥炉内，精细的竹炭微红，用巧妙的温度慢慢煮着这一壶茶汤。 虽然只是山里人自家采的野茶，比不上龙井，碧螺春，大红袍这种名贵茶叶。但在口感上，绵柔清雅，苦有回甘，也是独有一番风味。 光滑的檀松茶桌，精致的白瓷碟摆了足足十三盘。瓷碟里，五香瓜子，油炸花生，桂花糕，绿豆糕，枣泥饼，蟹黄的水晶包子，竹筒里烤出的八宝饭团…… 这些佐茶的小吃食摆的满满的，可大多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玩意。 “慢点吃，不够了再加。” 笑呵呵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张耀之一边吹着茶水，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孩子。 此时，叶初雪正极其认真的咬着一块桃花糕。他吃的很是细腻，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着。山里孩子吃起东西来，那叫一个热闹，都是抢着往嘴里塞。要是吃的不快，一不留神好东西就别人抢光了。 但叶初雪很幸运，叶子从来不和他抢东西吃。而且叶子哥哥教过他，吃东西时要细嚼慢咽，这样对身体好。 桃花糕很好吃，是用当季的桃花和糯米磨成粉，加上蜂蜜在一起，花上一个时辰才能蒸出来。 软软的，甜甜的，上面还撒上了一层细白糖。不过这种东西，在茶楼里卖的也是极贵。一小碟婴儿拳头大小的糕饼，只有六块却要花上十个铜钱。这些钱，在外边都够买二十个牛肉包子了。 平日里，没有人舍得吃这东西。就是镇里的大户，才有闲钱到茶楼里来。茶楼座落在闹市的中心，名字倒也很雅，叫做雅居。雅居里，唱曲的弹琴的，说评书，舞大戏的都有。 说白了，就是那些自命为文人雅士的家伙寻常聚会的地方。当然，首先你得有钱，穷书生之类的可进不来。 张耀之出手也是大方，不和一楼那些散户们挤在一起。直接要了一户二楼的雅间。说是雅间，其实只是用青花布隔开了几个座位。地点比一楼的座位大了几分而已。 一杯香茶喝完，叶初雪的桃花糕也吃干净了。他只吃了一块，小碟里的茶点基本没怎么动。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皱了皱眉头，张耀之不解的问道。他点的这些，都是小孩子们喜欢吃的，按理来说叶初雪应该很喜欢啊。 “不是，点心很好吃。可叶子哥哥说了，闲儿在换牙不能吃太多甜的。” 张开嘴，露出了一颗摇摇欲坠的小乳牙，叶初雪很是委屈的对张耀之说道。 “哈哈哈哈，对。换牙的确不能吃甜的。闲儿是吧，叔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被叶初雪逗乐了，张耀之放下手里的茶杯，对他问道。 “闲儿姓叶，叶知闲！” 眨了眨眼睛，叶初雪想到叶子哥哥说过，不要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平时以字为名就行。所以他这么对张耀之说，也是没错。 “叶知闲，知闲安乐，好名字。闲儿，你告诉叔叔你的父母在哪里，他们有没有想让你读书入举的打算啊？” 赞了一声，张耀之微微一笑。他很是喜欢这个有灵性的小家伙，是个读圣贤书的好苗子。 要是这孩子的父母同意，他甚至准备将此子带在身边，亲自辅导。日后怎么也是一个朝中文重。 说起来，自己也是年近四十，尚未得子。最小的闺女倒是有六岁了。待这个小家伙日后功名有成时，让他入赘府中，也算是后继有人。年龄上虽说比他大了点，可女大三抱金砖啊！ 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张耀之是越看越顺眼。仿佛一切都是一帆风顺的事了。可再看叶初雪，这个小家伙的脸上似乎有些愁苦。他玩转着一个小瓷杯，轻声说道。 “闲儿没有父母，是叶子哥哥把闲儿养大的。叶子哥哥说了读书没用，不如找个能吃饭的手艺，挣钱娶媳妇。” 此时张耀之的心里只觉得一凉，对叶初雪又多了几分怜惜。 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啊，想必那个叫叶子的，应该是个山野村夫，不知道圣贤书的好处，糟蹋了一个好苗子。更加坚定了要让叶初雪读书的念头，张耀之放松了语气说道。 “闲儿，你要知道读圣贤书的好处。要是你能好好读书，以后叔叔就给你找个漂亮媳妇。而且你那个叶子哥哥不让你读书，教你的江先生又是怎么会事？” “江爷爷是镇上的私塾先生，他有时会教闲儿看书写字。江爷爷说了，男孩子不能一个字都不认识，他以前有很多学生都是读书做的大官。要是闲儿肯好好读书，将来也能当大官的。” 清澈的眼睛看着张耀之，叶初雪说的很是认真。反倒是张耀之脸上，多出了一丝紧张。 他看着叶初雪，追问道。 “闲儿，你告诉叔叔。你说的江爷爷是不是留着白胡子，额前有道疤。说话的时候手总是背在身后？” “对啊，叔叔你认识江爷爷吗？” “认识，当然认识。一会儿还要麻烦闲儿带路，叔叔要去拜访江爷爷。” 心里一喜，这件事总算有了眉目。喝下一杯浓茶，张耀之压了压心头的喜悦。 “闲儿，叔叔问你。你在江爷爷那都看过什么书，记得多少？” “嗯，有好多。《三字经》《论语》《孟子》《礼记》《闲斋话谈》……还有，还有《太白诗集》的上篇！这些闲儿都能记得……” 扳开小手指一根一根的数着，叶初雪仔细的回答道。 “看的挺多，都能记得已经很错了……等等，你都能记得！” 回过神来，张耀之险些一口茶水喷出，他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叶初雪说道。 “对啊，闲儿都记得！” 点了点头，叶初雪有些不解。为什么张耀之会这么吃惊？看书记住内容，不是很寻常的事吗？ “闲儿，你可不要骗叔叔。既然你看过《太白诗集》，那我问你，太白诗集卷一百七十三页，首诗是何名，尾句是何诗？” “太白诗集卷一百七十三页，首诗是《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尾句是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 随口答了上来，叶初雪没有一丝的迟疑。听到了答案，张耀之的神色变得更加狂喜，他又问道。 “《江上寄元六林宗》第三段诗句？” “夜分河汉转，起视溟涨阔。凉风何萧萧，流水鸣活活。” ……………… “《论语》分几章，共几则？” “《论语》内编二十章，共六百余二则。” ……………… “《论语》第九篇，第十五篇为何名？几则语？” “第九子罕篇，第十五卫灵公篇。子罕三十一则语，卫灵公四十二则语……” ……………… 茶楼上，张耀之问，叶初雪答。一连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后，张耀之才停了下来。此刻，他两眼放光，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看着叶初雪。 “闲儿，你告诉叔叔，你是怎么记住这么多的？” 连续回答了这么多问题，口舌不免有些干燥。叶初雪小口的喝着杯里的茶水，他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总喜欢喝这种苦苦的东西。比起这种苦茶，明明加了白糖的山泉水更好喝一点…… 一杯茶下肚，叶初雪吐了吐被苦的发麻的小舌头，然后说道。 “江爷爷说了，看书就要背下来，一定要记住不然看书没用。所以闲儿就记住了。” 听着这天真的回答，张耀之呆了许久，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下一刻，一个人影突然掀开布帘走了进来，正是许三儿。 “老爷，您吩咐的都已经办好了。那些孩子拿了糖人就回家去了。” “许三儿，你说的不错。这潼水古镇的确是个风水宝地，如今这里又要飞出一条龙了，一条真正的大龙！” 咽下了杯中的茶水，张耀之看着叶初雪清秀的小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能确定，这个孩子天生就是要读圣贤书的天才，是一个真正的神童！ 第十一章：师居旧庭院 第11章：师居旧庭院 “老爷说是，自然就是。能被老爷看中，是这位小公子的福份啊。” 听了张耀之对叶初雪的评价，许三儿也是心里一惊。 他明白自家老爷很少对外人做出这么大的夸论，可见这三岁小儿定是有过人之处。 混了这么久，这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再看叶初雪的时候，许三的脸上笑开了花，简直拿他当自家少爷对待似的。 “对了许三，关于先生的消息现在也有了眉目。你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动身。” 从茶桌旁起身，张耀之笑着向叶初雪招了招手，说道。 “闲儿，该走了，我们到江爷爷家里去。” “要走了吗？” 听到张耀之的呼喊，叶初雪转过身来看着茶桌上的点心，很是不舍。 这些茶点他只吃了一块桃花糕，剩下的基本上没动。就算叶子平时很宠他，这些东西在叶初雪眼里也是很难吃到的好东西。还剩这么多点心，难道都不要了吗？ 歪了歪小脑袋，叶初雪看着张耀之小心翼翼的说道。 “叔叔，这些点心闲儿可以带走吗，我想带回去给叶子哥哥吃。” “行，小事而已。闲儿我们先走，许三儿你让小二把桌上的点心打包了，麻利点。” 看着这个小家伙，张耀之心情大好。知书达礼，又懂孝道，而且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说什么也要把他收到自已门下来，至于那个叫叶子的人迟早也要见上一见。 自已必须好好的开导他，不能让这么一个好苗子，就埋没在这小山村里。吩咐了徐三一声，张耀之牵起叶初雪的小手，带着他走下了茶楼…… ……………… 潼水古镇，临近潼水河的老房区里。叶初雪带着张耀之他们走在羊肠小巷中。不知道拐了多少巷子，直到两人都走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叶初雪才停了下来。 “叔叔，我们到江爷爷家了。” 停在一间小院子前，叶初雪推开上了年头的老木门，对张耀之说道。 青砖青瓦的古朴小院，看上去至少经历了百年的风霜。院子不太，里面有着三间青石小屋。 庭院里，开辟了几亩菜田，种满了大葱萝卜。粗陶水缸里养着几条鲤鱼，想必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吃的。临屋下，一株老槐树生长得很是茂盛。一只肥大的老母鸡，正带着一群鸡仔在沙土里剖食…… 看着这如同山间农户般的小院，张耀之的身子颤了颤。他很难相信，自已的老师住在这种地方。 突然，一只大黄狗从院子里飞奔出来。似乎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它冲着张耀之和许三，汪汪的叫着。 “大黄不许乱叫，叔叔他们是来找江爷爷的。” 在大黄狗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叶初雪严肃的站在张耀之身前说道。望着这个熟悉的男孩，原本凶狠的大黄狗立刻摇起了尾巴。但想起刚刚打在屁股上的那一巴掌，它又委屈的汪了一声，夹着尾巴溜走了。 “叔叔，可以进来了。” 走进小院，叶初雪向还站在门外的两人招呼到。 “这……闲儿，我们就这么进去没事吗？” 有些迟疑，张耀之皱了皱眉毛。不经主人允许，随便进屋这样不算是私闯民宅吗？ “没关系，江爷爷很懒的。每次来他都不给闲儿开门，都是留了门让我自已进来。” 拍了拍胸脯，叶初雪很是自信的打了包票。 ……………… “江爷爷，江爷爷，闲儿来看你了。” 一路小跑，叶初雪推开中间一座老屋的大门，直接来到内屋里。老屋虽老，但里面却是干干净净，还点了檀香弥漫着一股安神的味道。四面书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书。 屋里，一个白发老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唐装。听到叶初雪的声音后，他放下手里正在写字的毛笔，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小家伙，你不是午后才到江爷爷这里写大字吗？今天怎么来这么早，爷爷这里可不管饭啊。” 乐呵呵的将叶初雪抱了起来，老人也是老当益壮，一点也不显吃力。 “闲儿不是来吃饭的，是有人要找爷爷，闲儿带他们过来。” “哦，什么人要找我这个老头子啊，是不是又有人要上私塾了？” 把叶初雪从怀里放了下来，老人的目光，正好和刚进门的张耀之撞在了一起。 看清了老人的面孔后，张耀之先是一愣。然后猛的跪了下来，对着他叩了一首，高呼道。 “学生张耀之，拜见江宁老师。学生给老师磕头了！” 身后，许三晚来了一步。但一见自家老爷都给跪下了，许三的动作也是极快。 他匆忙跪下，对着这个山里老头就是一拜。 “小人许三儿，见过江老先生。小人替我家老爷给先生请安。” …………………… 第十二章：山中夫子朝中官 第12章：山中夫子朝中官 “好了，多大的人了。这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快快起来。” 见到来者，江宁老儿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动容。他挥了挥手，示意张耀之快点起来。 “闲儿啊，你去外边和大黄它们玩。江爷爷和这个叔叔有事要说。” 笑着摸了摸叶初雪的脑袋，江宁低声对他说道。 “好的，闲儿走了。江爷爷你和叔叔慢聊。” 点了点头，叶初雪也是乖巧。他慢慢从屋子里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待叶初雪走后，江宁示意张耀之两人坐下，他自己则慢悠悠的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 “要喝茶自已去前厅里泡。老头子这里穷，没有朝庭特供的好茶叶，凑合着喝吧。” “老师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泡茶这种事当然是学生来。” 听了江宁一语，张耀之匆忙起身，准备去前厅里找茶叶。却被一旁的许三儿给拦了下来。 “老爷您与江老先生多年不见，必定有许多话要说。泡茶这事小的来做就好，您与老先生安心叙旧吧。” 提着手里的礼盒，许三儿默默退出了房去。将空间留给了房里的一师一徒。被抢了泡茶的差事，张耀之又坐回到椅子上。他看着这破旧的老屋，不禁长叹了一声。 “七年不见，不曾想老师您竟过的如此清苦。” “清苦？老夫我觉得在这里挺好，有山有水。平时无事，还能教孩子们读书，乐得清闲。我这一生去遍了高堂锦宫，老了，隐居在山野里倒也是件幸事。 耀之呀，看来你在官场里打磨久了，被蒙了眼心性反倒不如以前通透。” 握起之前写字用的毛笔，江宁将笔锋浸在碗里的清水中，仔细的洗着笔。毛笔上的墨汁，逐渐在清水中融化，将这一碗水染得浑浊…… “老师教训的是，只是您已脱身，学生却还在局里。有些事实在是身不由已。” 叹了口气，张耀之放低了声音说道。一支笔洗完，江宁抬头了头。他看着张耀之问道。 “耀之，你身为长青府的知府，不在锦州好好呆着。到这云州的潼水古镇来干什么。别说是为了来寻我，老夫人虽老了，脑袋还明白着呢。” “老师见笑了，学生如今已经不是长青府的知府了。朝中去年刚将我调到云州上任，担云州刺吏一职。此次前来，也是有官命在身。路过此地，想到老师您归隐在这里，便来上门拜访。” 笑了笑，张耀之面对江宁的问题，回答的很是恭敬。 “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不错，都混上四品刺吏了。还记得当年在学堂上，你只是个连文章都做不全的毛头小子。” 捏了捏白花花的胡子，江宁半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忆当年的往往。 “老师过奖了，您当年可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学生的这点成就，在您眼中不值一提。只是学生不知，您老告老还乡时，朝廷明明赐下了一大笔银子。为何老师现在却过的这样清寒？” “哈哈，耀之啊，耀之。你还是没看透。为师老了，膝下又无子孙要那么多银子干吗？有这间祖屋，能吃上口饭便足已。这天下寒窗学子无数，有才难屈者甚多。 那笔钱老夫都捐了出去，我这一生始于圣贤书，也终于圣贤书。就连现在，都在私塾里当个教书先生……” 大笑了几声，江宁将手中的笔挂回笔架上。他透过大开的窗户，长长呼了一口气。 “老师心性高洁，是真圣人也！学生自愧不如，惭愧，惭愧！” 回想起自已当年寒窗苦读的过往，张耀之心里不禁更生敬意。自已的这位老师，是真的把一生都交代在了教书育人身上。实在让人佩服。 “什么圣人，山里教书的老夫子而已。唉，不谈了，不谈了。既然来了，午时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江宁刚一出声，外边的门便开了。许三端着两杯热茶走入，恭恭敬敬的放在张耀之和江宁面前。 “老爷用茶，先生用茶。” 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张耀之突然笑了笑。他对江宁说道。 “学生还有公务在身，中午实在不便。若是老师方便的话，倒是能跟学生上山一趟，蹭一顿素斋。” “上山？这大青山里取了有间道观，你还能上哪？” “正是那间道观，天下道观出道宗。学生此行的任务便是带着道宗手令，在云州开设道宗分观。至于地点吗，就在这潼水古镇上。那山上的道观也该迁办下来了。” 看着江宁，张耀之满脸微笑，很是自豪的说道。 “不错，道宗是修行者的圣地。你将道观开设在潼水古镇上，也算是对这里人的机缘。若是能有人走上修行路，那也是极好。耀之啊，你这件事办的不错。” 细细想了几分，江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学生的母家也是这潼水的人，为老家办点事，也是理所应当。” 润了口茶，张耀之缓缓说道。 坐在太师椅上，江宁捧着那杯热茶。闻着淡淡的茶香，他的目光看向了庭院里，正与大黄狗在戏耍的叶初雪身上。 “耀之啊，你觉得闲儿这孩子怎么样？” “自然极好，百年难遇。只是不知老师是否将他收入门下，若我们是同门，我也不好收他。” 谈起叶初雪，张耀之的脸上立刻变得神彩飞扬起来。但一想到自家老师，又弱弱的没了声。 “果然，你也看出来了。闲儿天赋非凡，他要肯读书成就绝对是我门下弟子中最高的一个。至少也是一品大学士，就连那文官之首的左右丞也有可能。 还记得我初遇他时，是在学堂外。这孩子刚刚两岁，扒在窗户前听我讲书，被我抓住了。你猜怎么着，我问他都听了什么，他竟然把我那一堂课讲的全都背了一遍。如此良才美玉，不读书启不可惜。 我想收他入门下，他却不应，说是家里的叶子哥哥不准他读书。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老夫不便去管。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这小家伙跟着我识识字，看看书……” 叹了口气，江宁的眉间多了一丝痛意，仿佛这件事是他一生最大的憾事。 “老师莫急，那叫叶子的人想必是个没见识的山野村夫，不识圣贤书的好处。学生有空，定会上门与他解释。闲儿是个好苗子，不能就这么白白埋没了。” 在旁劝了一句，张耀之也同叹了一声。 “你若真能把闲儿收入门下，倒也是件好事。只是不要唐突了人家，那叫叶子的也是个可怜的人啊。一个瞎子，三年前带着小孩来了这里。一个人把闲儿照顾这么大，想必日子也是极苦。” 摇了摇头，江宁也许是在惋惜，轻轻对张耀之低声。 “学生有分寸，到时候把他与闲儿一并接到府上。好生养着就是……” 得知叶初雪并末入江宁门下，张耀之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如此好苗子，要是出在自己门中，自然是光宗耀祖的事。至于那个叶子，则被他暂时放到了一边。 山里人，又是个瞎子，肯定容易对付。现在把叶初雪收入门中，对他来说才是正事………… 第十三章：大青山里有道观 第13章：大青山里有道观 小院里，江爷爷正在屋里和张耀之聊天。叶初雪则坐在菜田旁的大石头上。他握着一小节树枝，逗弄着院里的这只大黄狗，玩的很是开心。 叶初雪很喜欢来江爷爷这里，因为这里有好多书看。书上写的好多事，都是他不知道的。比如天下中心的那座长安城，传闻生于北方古地的妖族，座落在南九州的奇人古迹…… 叶初雪喜欢看书，他觉得在江爷爷这点一根檀香，看一天的书。比和小伙伴们下河抓泥鳅，上山偷桃子还要好玩。 江爷爷也喜欢他看书，还说自已要是肯用心，将来就是当大官的人。只是叶初雪的小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叶子哥哥就是不许他读书。 叶子能给他买山里少见的绸缎褂子，其它孩子很少吃到的小糖人和糖葫芦。给他做小木马，刻木头小人。甚至宠溺到，每天都在自已的小口袋里塞上几个钱，用来买点心吃。 但这样的叶子哥哥，在谈论到自已读书的事情时，却总是很坚决的说，不行！叶初雪知道，叶子是最宠自己的人。 他不想让叶子哥哥生气，所以当江爷爷想教他读书的时候，叶初雪也很坚决的说了声，不行！ 后来，在江爷爷苦苦劝诱下。叶初雪才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让步，每天下午都来这里识字看书。当然，是瞒着叶子偷偷来的。 这些年，他认了许多字，看了很多书。江宁心里也是欢喜，可是一提到让他去考科举做官，这小家伙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让人无奈…… ……………… “咯啦”一阵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屋内，张耀之与江宁等人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出门，江宁特地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他笑了笑，向着小院里的叶初雪招了招手，说道。 “闲儿，江爷爷要和叔叔上山去。你要不要一起来啊，山上的道观里，住的可都是修行之人。 闲儿不是一直想看看，书里说的修行者是什么样吗？” 听了江宁一言，叶初雪猛的昂起小脑袋来了精神。他眨了眨眼，兴奋地问道。 “江爷爷，山里的修行者是不是都像书上说的那样，能够凌空飞行，御物为用？” “呵呵，这爷爷可不知道。闲儿要想看，一起去便是。” 轻抚下巴上的白胡子，江宁看着这个小家伙微微一笑，诱导道。 “可是叶子哥哥说了，不能让闲儿上山去耍……” 刚想答应下来，但一想到叶子对自已的嘱咐。叶初雪的小脑袋又低了下去，眼睛变得委屈起来。 “哈哈，闲儿一个人当然不能上山去。可有我们陪着，那便没事了。现在日头还早，大青山也不算高。我们早去早回，你那叶子哥哥不会怪你的。” 大笑了一声，张耀之向着叶初雪伸出了手。 听了这话，叶初雪也觉得很有道理。低下的小脑袋又抬了起来，他甜甜的笑了笑，把手递了过去…… ……………… 大青山，临近潼水古镇的环型山脉。这里算得上是一座千年古山，山脉连绵起伏，很是壮阔。当地的人，靠山吃山。在山林里放牧，砍树。种植药草，开辟果园等，一年下来也是收益颇多。 现在这个时分，已过了清晨，太阳当空。但行走在山林之间，在众多百年古树的遮掩下，倒也感觉不到多少热暑。走在碎石子铺成的进山小路上，叶初雪算是玩的最欢的一个。 他很少进山，对山林里的种种也是稀奇。平时最多和小伙伴们，在山下的果园里偷过桃子。如今随张耀之他们进到这大青山里，叶初雪心中对这片陌生的地方很是新奇。一路上竟不知劳累，越玩越欢。 看着这小家伙在山道上闹腾，江宁也是心生乐意。他虽入老年，但身子骨也算硬朗。往日里绕着镇子散步，一散就是一圈。众人里，似乎只有张耀之坐惯了轿子，走起这走不惯的山路来显得有些吃力。 看着自家老爷轻喘着粗气，比他好不到哪去的徐三儿，也开始埋怨道。 “这些牛鼻子道士真是的，开个道观非要往深山老林里开。早知上山路这么长，刚才在镇上就应该雇几个脚夫。” “怎么，你累了？” 瞄了许三儿一眼，张耀之打趣的说道。 “老爷哪里的话，小人是个劳累的命，累惯了。我这不是怕累坏了老爷，先生还有小公子吗。” 应了一声，许三儿赶紧赔笑的答道。一幅忠心不二，诚心为主的模样。 “这山啊，是有灵气的。道观里的可都是修行之人，长居于山野中自有他的好处。上山要心诚，这观里的人本事可大着呢。小心你在山下说他们的坏话，被他们听了去。” 望着山野间朦胧的云雾，走在前面的江宁听到他们的谈话，开口提醒道。 “老师所言有理，我们此次前去也是有事要托于人家。心诚一点，自然没有坏处。” 答应了一声，张耀之擦去额头上的的虚汗，笑着说道。 见两位老爷都这般说，许三儿也没了脾气。他乖乖的在身后跟着，不再出言埋怨了。 ……………… 入山半个时辰，已走到林间的深处。在这里百草丰茂，几乎看不见看不见阳光很是清爽。 云深不知处，偶有鸟鸣音。见到此景，江宁不禁感叹了一声说道。 “道宗之人还真会选地方，这大青山也算是一处洞天福地。居于此地，想必对身心都有好处。” “对啊，道家的宗旨本就是亲近自然。在山中修行的想必也都是奇人异士，闲儿你看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拉着叶初雪的手，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这个小家伙也累了。张耀之指了指不远处，建于云雾中的道观，对他说道。 大青山的山顶，云雾飘渺中，有百鸟齐鸣。古老的铜钟声，在山林中回荡着声音很是安神。 青砖碧瓦，古松门。隐约间可以看见一座宏伟的道观，观名……云松…… ……………… 第十四章：云松观前虎拦路 第14章：云松观前虎拦路 云松观，坐落在大青山的山顶之处。道观前，用大青石铺成了一级级台阶，直达道观门前。 “天下道观出道宗，道宗又是道师留下的传承。这里的修行法门想必是天下最正统的了。” 走在青石台阶上，看着越来越近的云松观。江宁赞了一声，曾经他便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虽然无缘修行，但在那座城里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知道不少关于修行的事情。 “许三儿，把拜贴拿来。一会进了观，我们还有官命在身，不得马虎。” 仔细的理了理衣冠，张耀之向一旁的许三伸出了手，索要朝廷颁发的道宗手令。从行囊里，取出一张淡青色的信封。许三恭敬的把它交到张耀之手上…… 道观前，距大门还有数十步的距离。当张耀之刚迈出脚时，一阵大风却突然刮了起来。风很凉，让人不由感觉头皮发麻。所谓云从龙，风从虎。山林间起阴风，必有怪事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就从道观里扑了出来。山道上，一只吊睛白额虎咆哮了一声，拦住了众人的去路。见到猛虎拦路，众人心中一凉。 但所幸，在场的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还不至于凌乱阵脚。将叶初雪护在身后，张耀之看着这只猛虎，深息了一口气。 猛虎眼露凶光，张着血口，虎视眈眈的看着张耀之他们。突然，云松观里一阵悠长的声音传了出来。 “云松山中观，不入外来人。尔等速速退去，此地不是凡人能来的……” 听到观中的声音，拦路的猛虎又长哮一声。似乎在表示，再不离开自已就不客气了。 “在下张耀之，云州刺吏。今日前来拜观，是有道宗秘令在身，还望观中的道长行个方便。” 拿出了手里的信封，张耀之向着云松观微微一拜，高声说道。听了张耀之的话，道观中也没了声音。只是那淡青色的信封，却像长了腿一般。从张耀之的手里挣脱，飞入云松观内…… 许久后，云松观的观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留着长胡子的中年道人从观中走了出来。 道人扎着道冠，身穿一件青色的道袍。他一手持拂尘，一手则捏着刚才那张信封，看上去道骨仙风。拂尘一拂，道人向着观前的猛虎微微一笑。 “虎儿，虎儿。退下吧，这些是客人，莫要惊了人家。” 听了道人的话，白额猛虎眼中的凶光散去。它扭头看了张耀之他们一眼，然后尾巴一甩，步入云松观里找地方打盹去了。 它记得很清楚，刚才在这些人身后，那个生的很是好看的男孩对着自已做了个鬼脸。可惜他是客人，不然怎么着也要把这个小家伙捉来，把他当毛球滚个几十下…… ……………… 待猛虎退去后，道人上前向众人行了一礼。 “这封信的确是道宗手令，刺吏大人前来小观蓬壁生辉。刚才的虎儿是我云松观养来护门的，惊了大人还望莫怪。” “哪里，道长才是奇人。养猛虎护山，好手段。本官此次来的唐突，倒是惊扰了这云松观。” 心头的寒意散去后，张耀之与道人又客套了几句，笑着说道。 “贫道青山，大人随本道入观吧。我领诸位去见家师……” 一甩拂尘，青山道人背过身去，渐渐走入观中。跟在道人身后，众人也一一入观。 云松观不大，也就近百口人。观中有一口千年紫松，高耸入云。以此松闻名，故以云松为观号。 随青山道人走在凉庭中，叶初雪颇有精神的探着小脑袋，他从庭内观望。隐约可以看见在下方的武场上，有一排排年轻的小道士们在练功…… “我们到了，家师云松道长就在此处恭迎大人，还请入屋一叙。” 突然，青山道人在凉庭处停了下来。他指着前方的湖中雅庭对张耀之说道。下一刻，道袍突然一紧，像是有人在扯自已的衣服。青山道人一低头，便看见一个小家伙，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道士叔叔，闲儿可以自已去玩吗？” “哈哈哈哈，也对大人谈公务，小孩跟着不便。道长可方便，若是可以就让孩子自已去玩玩。” 见叶初雪这般，张耀之不禁笑出了声来，帮着他向青山道人求情道。 “观里不大，倒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小友若想一观，自便就是。” 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家伙，青山道人也是微微一笑，算是许了他的要求。 “谢谢叔叔，那闲儿走了。” 可爱的小脸上甜甜一笑，叶初雪向着众人一挥手，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 等这个小家伙自已去玩后，张耀之他们才迈开了步子，走进了那湖中庭…… ……………… 第十五章：入殿观夜见星明 湖不大，只是一个人工开辟的小池塘。夏季渐近，池塘里碧绿的荷叶丛中，一株株含苞的荷花骨朵，在风中摇曳着。倒也别有一番风情雅志…… 庭中，一个白袍老道人正端坐在石椅上。老道闭着眼睛，像是在打坐。白色的道袍一尘不染，灰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扎进了一个松木道冠里。 “来了，那便入座吧。青山，给客人上茶。” 待张耀之等人走入庭中，闭着眼的白袍老道却突然囗说话了，似乎一早就知道有人要来。 石桌上，一壶青茶正冒着热气。已经煮了有段时间，茶香随着山风缓缓飘向远方。 听了老道一言，青山道人开始倒茶。他一边倒着茶水，一边招呼张耀之他们入座。茶倒好了，老道士也睁开了眼。他看着众人，苍老的脸上微微一笑。手里的拂尘拂去了空中的茶雾，说道。 “先喝茶，山中野茶不知可入各位大人尊口。” 握着手里的青瓷茶盏，老道慢悠悠的吹了口气。吹散热茶的余温，小品了一口，然后眯了眯眼睛，很是享受。见老道饮茶，众人也不说话。各自拿起面前的茶盏，细品起来。 云松观的茶，很苦。这苦味却偏偏绵长，苦的舌根发麻。但麻后，又是甘露般的回甘，叹一口气满嘴尽是茶香…… “好茶，不知此茶何名？” 一杯热茶下肚，张耀之只觉得全身都来了精神。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不免赞叹了一声，问道。 “山里自家的茶树，只是接在了观里的那棵古松上。野茶无名，不过硬要谈个名字，云松观的茶就名云松吧。” 小口饮着杯里的浓茶，老道士笑了笑。他向青山道人伸出了手，像是在要什么东西。一旁，青山道人从袖中取出了一物，正是那封淡青色的书信。老道士接过书信，又转头对张耀之说道。 “大人若想再饮，请自行续上。不过此茶不可贪多，多则无益。三杯足以了。” 听了老道士的话，张耀之也不矫情，他大大方方的取过桌上的茶壶。先往江宁的杯中续了一些，又给自已续上。最后，甚至连许三的杯里，他也添了一点茶水。感动着这家伙连呼谢赏。 庭中，白袍老道安静的读着信，青山道人在他身后候着。张耀之与江宁等人默默的饮着茶，一时无语…… ……………… 再看叶初雪这边，这个小家伙倒也熟练。靠着那张好看的小脸蛋，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儿功夫，便取得了观中道士的一致好感。 有了道士们的指点，叶初雪在这不大不小的云松观里，很快便弄熟了门路。他在观中跑来跑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一阵子忙活后，还真让他找到了。在莲花池的浅滩处，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水中打着盹。正是之前拦在山道上的那只吊晴白额虎。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说的真是没错。叶初雪这小家伙找了半天，没想到是在找这只猛虎…… 为什么要找老虎呢？因为叶初雪只在书中见过此物，如今终于让他碰到真的了。 在强大的好奇心催使下，让他想要近距离的观察这个生物。而且之前就听道士们说了，护观的这只老虎通了灵性，只吃素。 对啊，就算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叶初雪这聪明的小脑瓜，还不至于让他到吃肉的老虎面前去送免费点心…… 在岸边，脱了虎头鞋和布袜。叶初雪卷了卷裤脚，两只白花花的小脚丫就这么踩入水中。 池水冰凉，水底的泥沙很是硌脚，偶尔有几只小鱼虾，从他的脚指缝里穿过痒痒的。忍着水里的寒意，叶初雪一点一点的靠近了池中的老虎。 水中，老虎依然还在打着盹，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一个小东西正在靠近。小手轻轻摸上了老虎的皮毛，虎毛很硬有些扎手。打盹的老虎身上一颤一颤的，鼾声如雷。 围着老虎转了一圈，叶初雪发现这东西与书上说的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也是胆大，看完了老虎不说。竟然想去搬它的爪子，玩它爪上的肉球球。 这一下，老虎要是不醒，还算什么山林霸主。 一声震撼的虎哮声响起，老虎向着面前这个小家伙张开了血盆大口。刚才在云松观外对它做鬼脸还不够，这个人类小孩现在竟然跑来摸它的屁股。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句话难道没听过吗？ 好吧，这小东西没有摸它屁股，不过摸爪子也是一样的。老虎爪上的肉球能随便玩吗，你当老虎是花猫啊。 “大花，不许乱叫！” 并没有被这一声虎哮吓哭，叶初雪反而插起腰来，很是严肃的在老虎头上拍了一巴掌。 刚才在这只老虎张口时，他没有闻到一丝腥臭。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韭菜味，看来吃素的消息是真的，而且早饭吃的还是韭菜饺子。 面前这小家伙没有被吓哭，自己反而被打了一巴掌？一时间，这只猛虎有点愣了神。 到底我是老虎，还是你是老虎呀。难道现在人类的小孩都这么霸道吗？还有，大花这种一听，就像是给家猫起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两只虎眸盯着叶初雪，老虎觉得自已要给这个小东西一点教训。不然你以为我吃素啊，好吧，它的确吃素…… 虎口一张，老虎将叶初雪叼在了嘴里。容不得他嚷嚷，便是在水中一跃，直接跳到了岸上，向道观的深处里跑去。 ……………… 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老虎终于在一处古朴的大殿外停了下来。虎首轻轻一歪，将叼在嘴里的叶初雪扔进了殿里。 做完这些，这只大老虎懒洋洋的在殿外趴了下来。继续打盹，似乎是在守门，防止叶初雪从里面溜出来。 这座大殿，是云松观弟子步入修行前开悟用的。殿内雕刻着道师传下的《道藏首页入道篇》。 一般的弟子，在这殿中闭关开悟。事后都要耗费大量的精神，虚脱上个几天几夜才能好过来。老虎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叶初雪扔了进去。 让这小家伙也躺上几天，看他怎么找自己麻烦…… 殿中，叶初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吃痛的揉了揉被摔疼的小屁股。 这老虎下嘴也是轻盈，没有弄烂自己的一点衣衫。只是原来干净的衣服上，现在都是黏黏的口水。看样子，这下回去又要被叶子哥哥骂了。 从大殿里起身，叶初雪看着这黑乎乎的大殿。突然间，一点火光亮起，随后一排排灿烂的焰火在烛灯上燃起。 光明照亮了黑暗的大殿，叶初雪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样子。大殿很大，但却空荡荡的。只是抬头时，能看到一个个雕刻在屋檐上的古老文字。 叶初雪和江宁老先生学的识字，到现在多数的字，他都已经能够认得清楚。可这些文学，他却看不懂。 雕刻在屋檐上，一个个文字古朴扭曲，看不清字型像是一团混乱的符号。 虽然看不懂这些文字，但叶初雪的目光却迟迟没有移开。在他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些字他认识但又看不清…… 在大殿里，伫立了许久。叶初雪静静的看着这些古文，他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 在他眼中，这些文字不知何时消失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浩渺无际的黑夜，夜色里一颗一颗星辰……破晓而明…… ……………… 潼水老街，后厨里正在切菜的叶子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刀。他扬起了头看着上方的天空。叶子看了很久，然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从灶台边拿起一根烧火棍，在灶火里探了探。一个乌黑的盒子被扒了出来，打开黑盒子一颗晶莹的白玉珠子很是美丽。 思考了几息，叶子突然站了起来，他关上了盒子再次把它扔向雄雄燃烧的灶火里…… 唐历元三年六月的一个正午，这个日子不知道天下间发生了什么。永夜里的星象统统闪耀了起来。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点时间，但有很多人抓住了机会。他们借观星之势，走上寻途，归了天命，点了星灯。 甚至更有闭关的老怪物，由枯禅而重明，只一瞬知天命，迈上了巅峰高手的境界…… 这个时间里，创造了大批高手的诞生，为将来发生的动乱年代，画下了根本的基础。 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天，永夜为何会突发异象，这件事在修行界一直是个不解之迷。 而真象，也许只是因为在偏远的山里，一个男孩看了一本他看不懂的书…… 第十六章：天地咏经青莲开 第16章：天地咏经青莲开 云松野茶已是三杯下肚，念着之前老道士的提醒，张耀之也不敢多贪。他捏着手里的青瓷茶盏，静静的等待着白袍老道读完书信。 许久之后，老道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信书。他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张耀之拱了拱手，笑道。 “此信的确是道宗发下的手书，信里说的老道也都明白。只是我云松观建观在这大青山上，也算是小有家业。若是去了潼水古镇，成立道宗分观，我这座老庙难道是要舍了家业不成。 老道云松，在这观里住了少说也有三十年了，心里自然是有感情，怕是走不得。不知刺吏大人对此事，有何见解？” 也难怪，人家在这大青山上一住这么多年。就算如今道宗下令，让他们下山开设分观，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不自在。 听了云松老道的问题，张耀之微微一笑，似乎对此事早就有了答案。 “道长不必担心，这云松观的家业还是在这大青山上。只要道长您点个头，本官立刻就发下文书，让人在潼水古镇上建设道观。 到时候，只需要几个道长下山坐镇。若遇到有天赋的好苗子，再带上云松观来修行，不就行了。” 轻轻点了点头，云松老道对张耀之所说的方法表示赞同。他端起桌上的一杯浓茶，细品了一口，对身后的青山道人说道。 “青山啊，你近年刚刚达到通神境界，心中神府已开。也算入了门道，在我云松观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这次坐镇分观的机缘，就交由你可好？” “一切皆由师尊做主，青山无议。” 恭敬的对着云松老道行了一礼，青山道人温温一笑，表示了同意。 “如此甚好，本官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待我回去便理文书，最迟一个月，道长便可派人下山了。不过现在还要耽误一阵子，估计要蹭上一顿云松观的素斋了。” 见任务完成，张耀之此刻可谓是无事一身轻。他大笑了几声，向云松老道说道。 “哈哈，张大人要是不嫌弃我们这山里的粗茶淡饭，来蹭多少顿老道我都欢迎。不过现在时日还早，老道先领诸位在云松观中一游吧。” 微笑着握住了拂尘，云松老道一抖白袍，准备带众人在观中游历一番。可下一刻，他却脸色一变，目光变的严肃起来。 辽阔的大青山脉里，古朴的咏经声回荡不散。这神圣的经声源自山顶上的那座云松观，源自观中一间上了年头的大殿里…… 咏经声下，池塘里一朵朵含苞的青色莲花，突然盛开了起来。莲花 瓣层层绽放，在水中清净不染尘。 一眨眼的功夫，满池皆是青色的莲花，看上去很是典雅，美丽。 “天降异象，怪哉怪哉！先是天地道音咏经，又是青莲浴水之象。看来今天必有大事要发生。 青山，为师问你。近日来我云松观里，可有弟子闭关开悟殿？” 眯了眯眼睛，云松老道听着这神圣的经声，又看了看满池的青莲，突然开口问道。 “回师尊，我云松观已有多年未收弟子。小辈们或已开悟，或尚未达到入殿的资格。观里的那座开悟殿，已经陈封了有些年头了。不知师尊问此事为何？” 皱了皱眉头，青山道人对此事很是不解，开口向白袍老道问道。 “唉，青山你的神府已开，难道还感悟不到吗？这天降异象怕是人为的。 古书里有记载，某些天纵之才在开悟入道之时，会被天地赐福，降下天地异象…… 看来我等有幸，在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此举。不知到底是何人在开悟殿观那入道篇？” 遥望着云松观深处，云松老道一甩拂尘。下一刻，五道淡白色的气流环绕在他的身边。 虽然只是最普通的命元之气，但也证明了此人是迈入了人体五小秘境中，第四秘境五气三花的高手。 能达到五气三花，怎么说都是人世间一流的高手。至少在这大青山方圆百里内，云松老道哪怕是横着走都没问题。 五气一出，头顶命轮上，两朵乳白色的小花缓缓绽放了出来。五气成，两花开。只差一步，这云松道人便能达到五气三花的巅峰。见到这等异象，张耀之等人也是一惊。 虽说云州也有修行者，甚至张耀之府中就供养着两位启灵秘境的高手。 但这里毕竟地处偏远，高级的修行者更是少见。能见到一位临近先天的修行者，可谓是幸运至极。 手里的拂尘甩了甩，下一刻，那五道淡白色的气流竟缠住了众人。看着环绕在身体外的这一缕白气，张耀之刚想说话，但云松老道只是轻轻一张囗，眼前便黑了下来…… 风声刮过耳边，时间不长也就三两个呼吸的时间。睁开眼，张耀之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湖中庭。 面前，是一座古朴的大殿。殿外一只巨大的老虎，正虔诚的跪拜的地上，似乎是在朝拜着什么。细眼一看，正是之前拦在山道上的那只。 “这……这是什么戏法？” 身旁，许三儿也睁开了眼。头有点晕，一时间他竟分不出方向，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惊呼道。 “各位不必紧张，刚才是师尊施展的奇门秘术，风行。 这种法门在赶路上能够加快不上脚程，只是你们不是修行中人，身体有些不适也是难免的。” 扶起了许三儿，青山道人倒像是没事人一样，耐心的解释道。 再观云松老道，这个老道士已经打开了开悟殿的殿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进去，而是静静的站在门外。 好奇的向大殿里张望了一眼，结果张耀之等人也呆住了。 开悟殿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青绸褂子，小脸蛋生的很是好看。不是叶初雪，还能是谁？抬着头，安静的看着大殿上的古文，这个小家伙一动也不动。 在他身旁，一朵朵花在虚空盛开，显得神圣……又美丽…… 第十七章：道宗七院争一人 第17章：道宗七院争一人 “这……这是闲儿？” 看清了站在开悟殿里的人影，江宁惊呼了一声。他万万没想到，除了读圣贤书，叶初雪在修行上的天赋也是极高。 “老师，的确是那个小家伙。看来我们没有看错人，闲儿他确实是一块难得的美玉。云松道长，敢问殿中的那个孩子现在到底处在什么状态？” 眼中流露出一丝喜色，张耀之应了江宁一声后。他迈步走上殿前，向立在一旁的云松道人问道。 大殿门前，云松道人静静的观望着，口中不断念叨着。妙啊，妙啊…… 许久后，他才回过神来。很是严肃的盯着张耀之，缓缓说道。 “此子天资大才，仅仅只是观悟便能引发天地异象，自身更是进入了修行者难求的顿悟之境。大人且看，天地元气在他身边绽放为花，这是先天花开的奇景。先天之花一开，必入先天！ 若是这个孩子肯修行，至少也会成为先天境界的高手。一入先天便化龙，先天生灵可是站在人境的巅峰啊。 不知此子是何来历，老道不才我身为道宗之人，还是有资格教他的。至少在这云州，就没有比我更有资格的人。这个孩子老道想收他为关门弟子，大人可愿意？” 赞叹了几声，云松老道眼中尽是爱才之意。他微微一笑，向张耀之问道。 “呵呵，道长你晚了一步，闲儿已经入我门下，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至于修行，我朝廷里也是能人辈出，教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委婉的一笑，张耀之向云松道人拱了拱手，算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听了张耀之的话，云松老道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 “刺吏大人，我道宗可是道师留下的传承。拥有天下最正统的修行法门，入我道宗对这个孩子可谓是好处不尽。” 的确，道宗做为天下修行大道的祖地，在修行一路上是执牛耳的存在。甚至有传言，当今天下所有的修行法门，都是由道宗传下来的。 但道宗是道宗，张耀之却不是圣人。他还没有神圣到把难得一见的好苗子，送到别人手上的习惯。如此佳质，自然是由自己培养最好了。 可无奈，云松道人搬出了道宗的名头，这个名头很大，大到让张耀之无法拒绝。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江宁老儿突然开口了。 “闲儿要是想修行，我这把老骨头虽然归隐了，但在翰林院里也还是有些门路。寻一个名师不难，至少翰林院那手招牌，丹青书是跑不了的。 我翰林院位列七院之一，大唐七院在修行上的造诣，比起道宗也弱不到哪里去……” “七院故然不弱，但论修行的源头还要属我道宗。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此子拜入刺吏大人门下，但修行上还是由老道我来教导。这样一来，两位没有意见了吧？” 皱了皱眉头，云松老道没有想到，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江宁老儿身后竟然站着翰林院这等庞然大物。 翰林院位列大唐七院之一，而七院的名号又是名扬天下，固有天下学子出七院的美誉。这等势力比起道宗来，那是只强不弱。 叹了口气，就像张耀之碍于道宗的名头一样，云松老道在大唐七院的名头下，也不得不退了一步，说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一切随缘，我们在这里争来争去又有何用。等闲儿醒了，让他自己决定吧。” 点了点头，江宁像是默许，但又把决定权推到了叶初雪头上。相视一望，众人默契的笑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言语，静静的等在大殿门前…… “叮铃铃，叮铃铃……” 一柱香的时间后，寂静的开悟殿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好听的铃铛声。那是一串用红绳绑在脚腕上的银铃铛。 殿内，叶初雪像是刚刚睡醒一般，揉着发胀的小眼睛。他赤裸着小脚从开悟殿里走出，每走一步，脚腕上的小铃铛就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江爷爷，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闲儿要回家吃饭了，不然叶子哥哥会担心的。” 歪了歪脑袋，叶初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他看了看这近午太阳察觉到，已经快到午餐的时间了。 一般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家了，想必现在叶子哥哥正在酒楼里着急呢。 叶初雪是个乖巧的孩子，他不想让叶子哥哥担心，所以现在这个小家伙就闹着要下山了。 ……………… 第十八章：先天修道之人也 第18章：先天修道之人也 “孩子，不急，不急。你先告诉爷爷，你刚才在那座殿里都看到了什么啊？” 和蔼的笑了笑，云松老道上前蹲在叶初雪面前，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 “闲儿看到了好多字，不过那些字我都看不懂。 闲儿看的眼睛疼了，前面就变得黑乎乎的，好像天黑了一样。还有好多亮晶晶的小星星，一闪一闪，可漂亮啦！” 一想到刚才在大殿里看到的一切，叶初雪的小脸蛋上便出现了一丝兴奋。 之前见到的那个景象，是他有生以来看过最美的一幕。这是看的久了，眼睛越来越酸，这才走了出来…… 此刻，听了叶初雪的话。云松道人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兴奋，而且是捡到宝的那种。他满是激动的摇着叶初雪的小肩膀，感叹道。 “观夜！是观夜啊！只是第一次读入道篇就能悟道观夜，小娃娃你知道吗？你天生就是为了修道而存在的。 你可愿拜我为师，入道宗门下。十年后，这天下虽大，但定有你一席之位！有我道宗的资源相助，日后哪怕一念入空，成就宗师也不是不可能！” “修行？闲儿能修行吗？修行了是不是就可以像小鸟一样飞起来，还能凭空变出好多好多小糖人，和糖葫芦？” 被云松道人的话勾起了兴趣，叶初雪咬了咬手指，好奇的问道。 “能，当然能。 修行的玄妙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若你肯修行，别说凭空变出小糖人，就连金山银山都变的出来！” 见这个小家伙对修行产生了兴趣，云松道人的老脸简直笑开了花，他眯了眯眼，进一步诱惑道。 “闲儿，你可是要读圣贤书的人。金山银山这种俗物启能与读书的妙处相提并论。叔叔都想好了，今天起你便入我门下随我读书。 以闲儿的天赋，只要肯用心，五年后的大朝试上至少也能入前三甲。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 突然插了一脚，张耀之走上前去。他拉起叶初雪的小手，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在他看来，叶初雪是要成为治国能臣的人物。以他的天赋，若是用在修行这种莽夫做的事情上，那才叫浪费。 “可以呀，只要叶子哥哥答应。修行也好，读书也好，闲儿都没问题。叔叔我们回去吧，闲儿要回家吃饭了。” 揉着发酸的眼睛，看样子这个小家伙的确累了。他打了个哈欠，把担子全都扔到尚不知情的叶子身上。 “好，好。有闲儿这句话，叔叔就放心了。不过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在云松观用完素斋再下山吧。” 得到了叶初雪的同意，张耀之心中大喜。在他认为，叶子那个人没什么见识。自己堂堂一个刺吏亲自上门，他还不巴紧的把这个小家伙送过来。 只要叶初雪点了头，那一切都好办。眯了眯眼，看着势头正盛的太阳，张耀之乐呵呵的对叶初雪说道。 “对啊，观中也到了用斋的时候，吃过了再下山吧。小娃娃，回家告诉你哥哥，就说是大青山道观里的云松道长要教导你修行，他听后心里自会明了。” 借着势头，云松老道提醒了一句。他与张耀之一样，认为叶子一个山野村夫，定是见识不够。 修行的好处，就算是普通的人也知道。若是他知道了自家孩子可以修行，那还不欣喜的把叶初雪送上山来。看样子，自己的这个宝贝徒弟，已经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 “不行，闲儿要回家。要是中午不回家，叶子哥哥会着急的。” 在这一点上，叶初雪显得十分倔强。担心叶子当然是其中一点，但最重要的是，今天中午叶子哥哥做的可是红烧肉啊。 以前叶子总说红烧肉太油腻，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于是叶初雪很少能吃到这东西。今天好不容易有一顿香喷喷的红烧肉，当然不能在云松观里吃素斋了…… 看见这个小家伙表现的如此坚决，张耀之也只好同意。反正那个叫叶子的人迟早都要见上一面的，这次便随叶初雪走一趟吧。他向云松道长拱了拱手，笑道。 “云松道长，看来这一顿素斋我们是吃不到了。不知可否讨点茶叶带走。” “哈哈，自家的野茶大人要是喜欢，拿几斤便是。只是这茶不能多贪，一天三杯，足矣。青山你去挑几斤茶叶给大人带走。” 笑了笑，云松老道举着拂尘，对身后的青山道人招呼了一声。 “好了，闲儿我们下山吧。修建道观的文书，本官回去便下，到时候还要麻烦道长多多费心。” 对云松老道说了一声，张耀之微笑着向叶初雪招了招手，准备下山了。 但大殿门前，叶初雪并没有走。他抬起腿，晃了晃那只白嫩嫩的小脚，指着一边的白额虎委屈道。 “是大花把闲儿带来的，闲儿都没有穿鞋走不了。” 见叶初雪指向了自己，这只大老虎可怜惜惜的看了云松老道一眼。此时此刻，对这个小家伙它是凶不起来了。 “大花，这名字不错。以后你就叫大花了，大花还不去替小娃娃把鞋子衔来。” 一甩拂尘，云松老道很是严肃的看着这只老虎，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要是没有它，自己还不一定能发现这孩子的天赋，到时候这个宝贝徒弟就没了。看样子中午得给它加菜作为奖励，嗯……吃白菜饺子吧…… 一见自己被主人正式命名为大花，这只老虎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堂堂一代林中霸主，竟然起了个家猫的名字。 虎头一甩，大老虎很通灵性的为自己这个悲哀的名字，挤了几滴眼泪。含泪跑掉了…… “道士爷爷………大花刚才怎么哭了。” “哈哈，当然是小娃娃起的名字太好听！大花终于有了名字，感动的哭了。” ……………… (某只叫大花的老虎：(っ╥╯﹏╰╥c)本喵招谁惹谁了，呜呜呜！) 一会的功夫，这只斑斓大虎叼着一双小小的虎头鞋回来了。它把虎头鞋放在地上后，立刻跑了个没影。 这只老虎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小家伙了，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 寻回了鞋袜，张耀之亲手给叶初雪穿上，然后把他抱了起来。向云松道人等告别后，提着青山选的三包野茶下山了…… ……………… 第十九章：酒楼里有菜三碟 第19章：酒楼里有菜三碟 潼水古镇的老街，叶初雪领着众人来到了自家的小酒楼下。从大青山上走下来，差不多又花了半个时辰。 现在已是日上三杆了，站在酒楼前的阴影下。张耀之看着这座老旧的酒楼，心中不由暗想。 看样子这叶子的家境并不怎么好，哪个老百姓不想贪图富贵。如此一来自己收叶初雪入门，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了。清了清嗓子，他看了许三儿一眼，问道。 “许三，礼物都备齐了吗？第一次上门，不可忘了礼数。” “老爷交代的事，小的怎么敢忘。您就放心吧，东西都备的整整齐齐的，保证不丢老爷的面子。” 回应了张耀之一声，许三提了提手上的大包小包，笑道。这次上门，张耀之准备的礼物不算少。 江南上等的丝绸印花布匹，和田玉雕刻的吉祥如意，一小尊招财金蟾……就连叶初雪在茶楼上要打包的十几份点心也给带上了。 而且还专门备了一个锦盒，盒子里放着十块沉甸甸银锭，足有一百两之多。对于平头百姓，这东西可是实实在在的通硬货。想必那个叫叶子的山里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吧…… “叔叔，江爷爷，这里就是闲儿家了。” 推开了门，叶初雪向身后的几人招呼了一声，然后悄悄的探进了一个小脑袋。 这次出门，他回来的的确晚了。就连进自己家也变得小心翼翼的，万一叶子哥哥真的生气了，说不准要在自己的小屁股上打个几巴掌。 大堂里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在正午的太阳下，渡上了一层暖洋洋的光。隐约间，可以闻到从后厨飘来的肉香，看来叶子的确炖了红烧肉不假。 “叶子哥哥，闲儿回来了。” 向着空荡荡的屋子里，小声的细语。叶初雪刚一出声，柜台里便响起了叶子的声音。 “今天怎么这么晚，还带了客人回来？厨房里的肉快炖好了，去端来过吧，多拿几副碗筷，难得这么热闹。” 阴暗的木柜台中，叶子一直坐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手上一直抱着那副算盘，似乎敲算了一个上午。 听到叶初雪回来后，叶子微微一笑没有责骂，只是缓缓从柜台里走出，上前弹了弹他的小脑瓜。 “好的，闲儿知道了。” 见叶子没有生气，叶初雪咧嘴一笑。他应了一声，吐了吐小舌头飞快的跑到了后厨，看自己的红烧肉去了。待叶初雪走后，叶子转过身来，对张耀之等人招呼道。 “闲儿很少带人回家，各位既然来了便入座吧。不知道今天有客人没什么准备。家常便饭，不知道可吃的习惯？” “哪里，我们突然上门惊饶了小哥，还望莫怪。家常便饭就好，不在意，不在意。” 盯着这个瞎子少年，张耀之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了一丝惧意。他为官多年，只有面对那些位高权重的上位者时，才有这种感觉。 可这个看上去没多大的少年，估计连山里都没出去过吧。而且明明蒙着一张布条，但却能让人感到他在看着自己。 想来定是天气太热，产生了错觉。揉了揉眼睛，张耀之对许三吩咐了一声，让他把礼物放下。 “初次上门，我备了一些薄礼，还请小哥收下。” “谢谢，放在桌上就行。” 向着张耀之笑了笑，叶子并没有推辞。他没问是什么东西，只是随手指了一处地方，让他们放下。自己则拿起一条干净的布巾，认真的擦起了屋里最大的一张桌子。 见到这一幕，张耀之微微一愣。对啊，眼前这个人是个瞎子，这些贵重的礼物他根本看不到。或许认为自己送的只是寻常的萝卜白菜，看样子，想要谈正事还是要到饭桌上…… 大堂的正中，一张长长的木桌旁，张耀之等人已经入座。桌子上放着叶子刚从后厨端出来的三碟热菜。 一个土陶碗，里面放的是热气腾腾的红烧肉。红烧肉油亮红润，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是用瓦罐在小火上慢炖，炖上一上午才有的味道。 一小碟青菜，似乎刚刚出锅。看上去很是清淡，没有一点油星。但香气中却有一丝淡淡的肉香。用猪油来热锅，这样做才会减少青菜里细细的苦甘味。 最后一道是一盆雪白的鱼汤，鱼是潼水河里的江尾鱼，肉质极细，少刺。用来煲汤味道是最鲜美的。 三道菜上桌没多久，叶初雪便抱着一个小木桶从后厨里走出来。 木桶里是用柴火蒸出来的白米饭，热腾腾的雾气扑在叶初雪的小脸上，脸蛋变的红通通的，很是可爱。 “叶子哥哥，闲儿来添饭。” 乖巧的接过桌上的小碗，叶初雪在每个碗里都添上了满满的白米饭。把碗筷放到众人面前后，小家伙抱着自己的饭碗爬上了小板凳，虎视眈眈的盯着陶碗里的红烧肉。 “菜都齐了，可以吃饭了。” 往叶初雪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叶子对三人招呼道。看着桌上普普通通的家常饭菜，张耀之也不嫌弃。端着小碗细细的嚼着。一小口米饭下肚，他微微一笑向叶子说道。 “这位小哥，在下有些事想与你商量商量，关于闲儿…………” “先吃饭……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突然间，叶子打断了张耀之的话。他用那双纤细的乌木筷子敲了敲桌上的陶碗，提醒道。 被叶子这么一打断，张耀之愣了愣。他发现在这个山里少年的面前，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处在被动状态下。刚想说些什么，一旁默默喝着江尾鱼汤的江宁却轻咳了一下，说道。 “食而不语，耀之有什么事饭后再说。” “老师说的是，学生心急了。” 皱了皱眉头，张耀之对江宁笑着应了一声。不再言语，他端着自己的饭碗，细细吃着…… 饭桌上，张耀之悄悄打量了叶子一眼。这个山里少年吃饭的样子和叶初雪一样，很是文雅。或者说，叶初雪就是他教出来的。明明是个瞎子，动作却与普通人无异，丝毫没有什么困难。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叹了口气，张耀之心里反复推测着，但怎么也得不到答案…… 一顿饭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长，终于叶初雪放下了手里的饭碗，他擦去沾在嘴边的米粒，甜甜的说道。 “闲儿吃完了，要去午睡了。叔叔你们和叶子哥哥聊吧。” “去吧，别忘了把被子盖好。不然会着凉的。” 摸了摸叶初雪的小脑袋，叶子柔声说道。当这个小家伙离开饭桌后，张耀之总算找到了谈话的机会。他放下手上的碗筷，对叶子说道。 “叶小哥，现在我们可以聊一聊了吧？” 听了张耀之的话，叶子抬起了头。他笑了笑，问道。 “客人吃好了吗，要不要再添一碗饭？” “谢谢，已经饱了。” “既然饱了，那便请离开吧。山里的猪肉很贵，我们店小怕是应不了下一顿。……” ……………… 第二十章：四品也要出门去 第20章：四品也要出门去 桌子上，陶碗里的红烧肉还在冒着余热。屋子里静静的，叶子似乎没有和他们聊天的意思，直接下了逐客令。 山里的猪肉的确很贵，但和张耀之送来的礼物一比，就显得微不足到了。被叶子这么一说，张耀之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知道，他堂堂一个云州刺史，走到哪不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不知吃了多少。可今天在这间小酒楼里吃了一顿红烧肉，仿佛却是一件很值得感激的事情。 比起张耀之，许三儿的反应要快了许多。他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带着些怒气喝道。 “大胆，你可知道和你说话的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 “咳咳，许三儿坐下。” 见到手下人失态，张耀之轻咳了几声。为官这么多年，这点气度他还是有的。听到自家老爷发话了，许三也没了脾气默默坐了下来。 “小哥，在下是真的有事与你商量。不瞒你说，本官就是这云州的刺吏，朝庭亲任的四品官员。今日回故地一游，遇到闲儿这等良才，想把他收入门下。 你可知道闲儿天生就是读圣贤书的好料子。你把他困在这大山里，日后怎么会有出头之日。若他能入我门，封丞拜相都不是不可能。前途比起在这潼水镇里，要好上多少倍！ 本官知道闲儿是你养大的，有了感情。这样吧小哥要是愿意，便择个日子，本官将你们一并接到府上供养，这里穷山僻水的又怎能比得上云州府繁华。” 笑了笑，张耀之表现的很是自信。表露出自己的身份后，这小子还不赶紧扑上来，求个荣华富贵。看他的这个样子，估计连潼水镇的镇长都没见过吧…… 等待着叶子的回答，许久之后眼前的这人终于开口了。 “说完了吗？说完便请回吧，我要洗碗了。” 安静的坐在一旁，叶子听了张耀之的话后并没有动容。他很是平常的问了一句，像是准备收拾桌子。 这一下，张耀之彻底无语了。这个叫叶子的人，不但没见过镇长，而且他连刺吏是什么官职估计都不知道。正在张耀之感到无奈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宁出了声。 “叶小子，你一个人，眼上又有疾。带着闲儿在这山里也不容易，随耀之去了便是。他是老头子的门生，必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闲儿的天赋我是最清楚的，不论什么书他只看一遍便能记住，要是培养得当，不久后，这天下怕是又要多一个李太白！ 井底之蛙，永远看不到天地有多大。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的……” 叹了口气，江宁老儿语重心长的对叶子劝解道。听了江宁的话，叶子突然笑了笑说道。 “听声音，您应该是镇上私塾里教书的江先生吧，老先生说的不错。但李太白也有欠酒钱的时候，我与闲儿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为何要走出去。这天下之大，井底之蛙只要有一个合适的井底便够了……” “闲儿是条龙，困在井里只能被鱼虾而戏。老夫在教私塾之前，在长安翰林院任大学士一职，我有能力让一条龙去到他该去的地方。” 定了定神，江宁很是严肃的说道。此时，叶子的脸色明显有了一丝动容。嘴角边出现了一道轻微的幅度，叶子轻声问道。 “翰林院的那道门匾，现在修好了没有？” “门匾？什么门匾。” 听了叶子的话，张耀之觉得糊里糊涂的。就像雾中看月，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反观江宁，这个老人的脸上却挂满了震惊的神色。张耀之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 当初翰林院可是号称天下文人的圣地，在内院里更是有一副始帝亲书的门匾，题字文圣居。文圣居以天下文人的祖地自居，广邀天下学识之士上门挑战，无人能在学问上胜过。 直到有一天，这里来了名年轻人。他饮酒作诗，一醉提诗三百首，放眼整个翰林院无人可解。饮光了翰林院的美酒，也没人能在诗文上胜这个人。 年轻人见后，仰天大笑出门去，一剑斩了文圣居的圣字，将那副门匾横空劈开…… 后来能工巧匠们不论怎么修，都会被留在门匾上的剑意所伤。修不好，翰林院的那副门匾也就一直断着。当时，江宁刚刚胜任翰林学士一职，有幸见证了那一幕。 他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十几年后他的名字天下人皆知，他写的诗被天下人传咏。 那个人被冠与诗仙，剑仙的名号，他叫李太白！ 这件事在长安城里也只有几个大人物知道，为何今天会从一个山野少年的嘴里听到。 “你到底是谁？” 深吸了一口气，江宁壮着胆子冲叶子问道。此刻，他心里明白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罢了，不让你看清楚，你也不会死心。江先生，让你的门生先出去吧。” 敲了敲桌子，叶子向江宁示意道。 “出去，本官堂堂一个云州刺吏，有什么听不得的。” 听了叶子的话，张耀之多少有些不快。他位居四品，就连上朝都也是靠近前排的位子。一个山里少年的话，他有什么听不得的。正在他准备发怒时，叶子的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凉水浇下，让他彻底没了脾气。 “你为官多年，什么事该听什么事不该听，还不知道吗？长安城里官居一品，但听了不该听的事，被满门抄斩的也不在少数。 你在任云州刺吏前，应该是长青府的知府。要不是上一任刺吏暴毙，你又怎能坐上他的位子。可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默默咽了口口水，张耀之呆呆的看着这个少年。为官之险他不是不知道，可这个人仿佛比他还要了解。 “耀之，你就先出去吧。闲儿的事，我来谈。” 轻咳了两声，江宁给了张耀之一个台阶下。张耀之也不是不懂行的人，他借势应了一声，招呼着许三出门去了。 ……………… 张耀之走前，关上了酒楼的门。现在大厅里静悄悄的，坐在江宁对面，叶子手里一直在转着一根乌木筷。这是根普通的筷子，可在某些人手中却能做到很多事，比如……贯穿一个人的脑袋！ “江老先生既然在翰林院呆过，那你应该认识我。曾经，我也在那座城里呆过一些日子……” 微微一笑，叶子突然解开了一张布条。那张一直蒙在他眼前的布条，如今缓缓落下，落在擦干净的桌子上…… 第二十一章：不可惹的某个人 第21章：不可惹的某个人 紫色的瞳子，美丽而又高贵，就像水晶一样。这是深遂的紫，紫的发黑。这双眸子在少年清秀的面孔上绽放，衬托的他很是神秘，让人捉摸不清…… 看到了这双眸子，江宁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冷汗从额前不断冒出。 当他完全看清叶子的脸后，这个少年与他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合了起来。那对紫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传说大唐的长安城里，有一支最阴暗的部队。 他们直属于始帝麾下，处理最阴喑的事。这个组织从来都不浮出水面，但只要被他们盯上的目标，哪怕是大宗师也要含恨而死…… 当年始帝为庆开朝年，广邀群臣坐船夜游湖园，结果被乱党困于船上，甚至有两名宗师级的人物都出手了。就在那一夜，这个藏在阴影里的组织，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有十三人，却斩了五百名乱党。特别是为首的那人，一身黑衣，少年般的面孔上紫色的眸子十分妖异。 他只凭挂在腰间的两柄细剑，斩杀了一名念空境的宗师，更是将另一人重创，坠入湖中生死不明…… 那天江宁知道了，大唐有一座枢密院。枢密院十三门中，以罗生门最为恐怖。 而那个剑斩宗师的紫瞳少年，则是负责主司枢密院的大人物。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叶大人，叶知！ 叶子，叶知……只有一字之差而已。 一想到自己面前坐着的是这么恐怖的一个人物，江宁心里突然羡慕起出去门外的张耀之了。能什么都不知道，真好。 “叶……叶大人？您的眼晴是……” 试探着问了一声，江宁表现的小心翼翼。他不明白，一个在长安城站在最高位的大人物，为什么要跑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来。 “看来你还认识我，放心我还没有瞎，只是看的太多，累了。有些东西只有你不去看，才能真正看到……” 微微一笑，叶子歪了歪头。他静静的看着江宁，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江大学士是七年前告老还乡的吧，这些年与长安可有联系？” “老夫确实是在七年前辞官的，回到故土后一心教书。长安城太远，怕是这辈子回不去了。倒是叶大人，您为什么隐居在这里？” 叹了口气，江宁在叶子面前，回答的老老实实。听了江宁的话，叶子似乎放下了什么。 他长长松了口气，捏在指间的乌木筷默默放回了桌子上。这根筷子若还在他手上，说不定一会儿便会刺到某个地方，比如说脑袋里…… “江大学士以后在这里安心教书就好，长安城那里你便不要联系了。我的事你还是别打听最好。闲儿日后还会到你那读书，但要是让他出这座山是不可能的。” 看样子，江宁并不知道三年前的事。叶子也没必要下狠手，他叮嘱了江宁一声，淡淡说道。 “叶大人，您都知道了？” “我要是不默许，就凭闲儿那个小家伙，能天天从我手下溜到你那里。” 笑了笑，叶子轻声说道。对叶初雪喜欢读书的事，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对。 “叶大人，闲儿姿质难求，您这样会误了他啊，若是有一位名师，此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皱了皱眉头，江宁对叶初雪的事情很是上心。他再次冲叶子劝说道。 “名师……这天下还有人比我更有姿格教导闲儿吗？” 嘴角微微扬起，叶子笑了笑轻声说道。他说的理所当然，因为天下人都知道…… 在大唐，在长安，有一个姓叶的人，他曾被世人冠名……天下第一！ ……………… “咯啦”。老木门被推开了，江宁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江宁，候在门外的张耀之匆匆迎了上去，问道。 “老师，闲儿的事您谈好了吗？” “耀之啊，回去吧。闲儿已经有了他的路，我们教不了他的。” 迎着午后的阳光，江宁长长叹了一口气，显得无奈又悲伤。他没有谈关于叶子的事，只是拍了拍张耀之的肩膀，对他安慰道。 “老师，这云州除了我还有谁能收闲儿入门下。这等良才难道就让他埋没在山野里吗？” 一听到江宁带来消息，张耀之便急了眼。 “耀之，有些人是不可以惹的。龙有逆鳞，触之及死。别说你是四品的云州刺吏，就算我现在还是那个翰林院的大学士，也没有姿格收他入门了。 闲儿他早就有了老师，天底下最好的老师……” ……………… 第二十二章：知闲者方可安乐 第22章：知闲者方可安乐 酒楼的后院，二层楼的小阁楼里。叶初雪脱掉了身上的青绸褂子，换上了一件就寝时的雪白素衣。他没有睡觉，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把自己裹在小被子里。 叶初雪知道，叶子一会儿肯定要来找自己谈谈心，甚至有可能小屁股上又要多出几个红掌印。 这一次，自己瞒着叶子哥哥偷偷跑去读书的事情，被他发现已经是无疑的了。只希望江爷爷他们能说服叶子哥哥。叶子从来不打他，但小屁股是除外的。 打小孩屁股这种惩罚方法，是无数先人们总结下来的经验，可以放心的打，打不坏。记得以前自己偷糖吃的时候，叶子哥哥就打过他的屁股…… 一回想起当时的感觉，叶初雪那漂亮的小脸便变的委屈起来。因为叶子很宠他，平时跟本不会让他受伤。 所以这个小家伙很怕疼，一点点的疼痛，就能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晴挤出水来。 可叶子哥哥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叶初雪就忍着不掉眼泪，只是再怎么忍，该疼的还会疼。 小床上，小家伙正在胡思乱想着。“咯啦”一声，阁楼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推开门的手很白，来的人是叶子。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砍柴挑水这种粗活没少做，但叶子的手上却连一点老茧都没有。 一点也不像山里汉子，叶子哥哥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样，细腻的宛若江南水乡的女儿家…… “闲儿还没有睡吗？” 盯着坐在床上的这个小家伙，叶子轻声说了一句。他的眼前又系上了那条布带，寻着感觉走到床边，叶子默默坐了下来。 “闲儿没有睡，叶子哥哥江爷爷他们走了吗？” 仔细观察着叶子的脸色，叶初雪从小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水汪汪的大眼晴就这么略带委屈的看着他。 “嗯，已经走了。闲儿既然没有睡，那便和我聊聊吧。江先生已经把你的事告诉我了。闲儿还记得叶子哥哥和你说过什么吗？ 你不用读书，不用走出这座山，不用担心未来的生活。一切叶子哥哥都会帮你办好的，你只要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好了。” “闲儿记得，所以闲儿以后不能再去江爷爷家看书了吗？” 弱弱的问一句，叶初雪的小脑袋微微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说的小心翼翼，就像是小孩再向父母讨要糖豆一般。 见到叶初雪这般样子，叶子突然笑了笑。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叹了口气说道。 “闲儿既然喜欢读书的话，就去吧。但是只能在江先生家看书，要想出去考朝试的话，我可不准。” “真的？谢谢叶子哥哥，叶子哥哥最好了。” 听到叶子的话，叶初雪心里一喜。他飞快的钻出小被子，搂着叶子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吧唧就是一口。 平吋叶子哥哥可是从来不许自己看书的，现在能有这么大的让步，叶初雪已经很是开心了。他只要能看书就行，至于入朝当官这种事那就可有可无了。 虽然听小伙伴们说过，当了大官就能吃好多好多的冰糖葫芦和小糖人，但这种东西吃多了会牙疼的。 而且就算不去做官，冰糖葫芦和小糖人叶子哥哥也会给他买。挂在叶子的脖子上，小家伙亲呢的蹭来蹭去…… 闻着叶初雪身上淡淡的甜味，或许是糖吃多的原故，这孩子从小就有着这种甜蜜蜜的味道。微微一笑，叶子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 “其实闲儿想要读书是好事，只要不去做官你吃多大的墨水都没问题。以后还是按时到江先生家里去吧，以他的学问教你也算是够格。现在开心了吧？” “闲儿很开心！” 两只大眼晴眨了眨，叶初雪望着叶子甜甜的笑了笑，可爱的小脸笑的像花儿一样。 看着这个挂在自己身上，喜笑颜开的小家伙。叶子突然神秘的笑了笑，他在叶初雪耳边轻吹一口气，细声说道。 “嗯，开心了，闲儿就把裤子脱了吧。” 一声轻语宛若惊雷，瞬间叶初雪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之前他还亲呢的蹭在叶子身上，现在却立刻松开了手又钻回了小被子里，躲了起来。默默探出一个小脑袋，叶初雪变脸的速度可谓是极快。 刚才的满脸笑容在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可怜惜惜。委屈的大眼晴里水润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带着哭调，叶初雪向叶子细细说道。 “叶子哥哥不是已经同意闲儿去读书了吗，为什么还要打我屁股。” “一码归一码，我的确同意了你去读书。但屁股还是要打的。闲儿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偷偷瞒着我去江先生家读书也就算了。 今天你在路上竟然跟一个刚认识的人一起上了大青山。幸好那张耀之不算坏，你要是真的遇到坏人了怎么办？这件事不能不罚。” 冷下了脸，叶子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对于这个小家伙的安全问题，他一直放在心里的首位。虽然叶初雪怕疼，可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看这个样子，他的小屁股今天必须响上几个巴掌，才能了事…… “叶子哥哥，可以不打屁股吗？你罚闲儿去洗碗怎么样。” 委屈的嘟着小嘴，叶初雪小心翼翼的对叶子商量道。 “不打屁股也行，只是我们家穷，闲儿就别去洗碗了。罚你半年不许吃糖怎么样！” 微微一笑，叶子盯着叶初雪认真的说道。他没有开玩笑，只要这小家伙半年不吃糖，就可以免了这顿皮肉之苦。但在半年份的糖果面前，叶初雪做出的选择那就显然易见了。 小家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拉下白色的绸缎裤子，闭着眼晴趴在床上。 半年份的糖那是什么概念，足足一百根糖葫芦或者小糖人啊！在一百根小糖人的面前，打屁股什么的根本算不了什么。 “叶子哥哥，记得打轻一点。” 眼珠子里湿湿的，叶初雪眨着大眼晴看了叶子一眼，然后紧紧闭上了眼，似乎在承受某种酷刑一般。看着这个趴在床铺上，像受惊的小白兔一样微微发抖的小家伙。叶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又卸下几分力轻轻挥起手，在叶初雪身上打了三巴掌。知道小家伙怕疼，叶子用力极小，只比打蚊子时用的力劲稍大了一点。 可也许是因为叶初雪的皮肤太嫩了，在这种力度下，白花花的小屁股上还是多出了几个泛红的掌印。 忍着疼，隐约间有水花在大眼晴里转来转去。叶初雪轻轻别过头去，小声的问道。 “叶子哥哥打完了吗？” “打完了，知道痛了吗？既然痛以后我说的话就要用心记住。” 点了点头，叶子很是严肃的告戒道。细细应了一声，叶初雪穿上了白绸裤子，他把自已裹在小被子里，轻轻揉着被叶子打的泛疼的小屁股。 “叶子哥哥为什么一直不肯让闲儿去读书修行？闲儿要是做了大官就能带叶子哥哥住大房子了，天天都有糖葫芦和小糖人吃。而且山上的道士爷爷也说了，闲儿要是肯修行以后会成为很历害的人，那时候就没人敢期负我们了！ 道士爷爷还说他要收闲儿为徒，让闲儿告诉叶子哥哥他道号云松，只要听了他的道号，叶子哥哥就会知道要做什么了。” 嘟着小嘴，似乎还在埋怨叶子打了他的小屁股。叶初雪把压在心里的问题，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云松？没听过。不要听牛鼻子瞎扯，他们最会忽悠人了。再大的官进了那座城也只能被人鱼肉，修行再怎么深，也走不出这个天下…… 闲儿，我给你取字知闲，就是希望你做一个安安乐乐的闲人，不去争不去夺，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就好。这些事不要再想了，睡吧。我去给你熬蜜枣粥，醒来大概就能吃了。” 揉着叶初雪的小脑袋，似乎对打了他小屁股的事也有些介怀，叶子难得的提出晚上熬甜粥来吃。 一听到有甜甜的蜜枣粥吃，叶初雪立刻把叶子打他屁股的事忘到了脑后。虽然对叶子说的话只是一知半解，小家伙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幅听的很明白的样子。 “闲儿知道了，以后闲儿会乖乖听叶子哥哥的话。叶子哥哥快去熬粥吧，蜜枣在后厨的第三个罐子里。” 似乎对家里存甜食的地方很了解，叶初雪怕叶子找不到蜜枣好心提醒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好像有什么不对，小家飞快的躺在床上，盖上小被子午睡起来…… 笑了笑，叶子默默站了起来。他关上了阁楼的门，顺着木梯走下楼去。迎着远方的天空，他似乎看到了某座伫立在天际的城。 用力摇了摇头，叶子不再去看远方。他用一种很细的声音低语道…… “如果可以，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回去，回到那人吃人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下青山兮寻子归 第23章：下青山兮寻子归 关于叶初雪想要读书和修行的事情。在被叶子打了三下屁股，煮了一锅蜜枣粥后了事，就这么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张耀之不知何时离开了潼水，似乎是回云州处理公事了。 倒是在离开之前，他差许三儿往酒楼里送了大包小包的吃食，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而叶初雪还是像平常一样，每天下午都去江宁家里读书。江老儿也没有对他多说什么，照常招呼着小家伙，教他读书练字……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日子还要安安静静的过。只是某人却是个例外。 云松观内，云松老道已经彻夜难眠好几天了。 虽然他是接近先天境界的高手，几天不睡算不上什么，可关键是心里急呀，急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按他的猜测，当天下午那个叫闲儿的小家伙就会被家里人送上山来。 为此他还特地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道袍，让弟子们上上下下把观里打扫一新，准备当晚就举行拜师礼…… 可谁知，这一等就是三天。期间观中的道士们苦不坑言，因为每天云松道人就会让他们打扫一次道观。云松观建观这么多年，就没有这么干净过。 这三天，最开心的倒是那只正式被命名为大花的老虎。 在它看来，那个闹事的小家伙不来观里最好，要是他来了，还能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 一直到第四天早晨，云松老道再也忍不住了。 云松观的名声方圆百里皆知，到底是山野到什么程度的人，连自己家的道观都不知道。 为了防止煮熟的宝贝徒弟真的飞走了，云松老道还是决定亲自下山走一趟。 一来好把叶初雪收入门中，二来也要让山下的老百姓们，见识见识道宗之人的手段，也算是给日后的分观做宣传了…… 用清水净了净面手，老道士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道袍。他取下了松木架上的拂尘，正了正头顶的紫松道冠。 一时间，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浮现了出来。轻轻一甩拂尘，耳边的风声过后，云松老道已经从观里到了大青山下。 道宗的奇门秘术，风行。这是只有达到五气三花境界的高手，才可以修行的手段。 捏着白花花的胡子，云松老道大笑了几声。他一边放声高唱着古朴的道歌，一边向着不远处的潼水镇走去。 一步便是数十米，道歌豪放典雅。配上老道士仙风道骨的气质，不经让一旁在田里劳作的山民们，惊为天人！ 晨雾已散，潼水镇上又热闹了起来。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老街上，白袍仙风的云松道人看上去格外显眼。 潼水镇不算大，在这里打听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毕竟像叶初雪这样的孩子不多，稍微向镇上的人一打听，就问出了个来龙去脉…… 在潼水老街里转了又转，终于云松老道发现了那间隐藏在角落里的小酒楼。酒楼外，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正抱着一大碗面条坐在小桌子上。 看到此人，老道士心里头猛的一喜。这小家伙，不是自己内定的宝贝徒弟，还能是谁！ ……………… 酒楼前，叶初雪正在吃一碗很大的牛肉面。白瓷碗里，红辣的汤油香气扑鼻，拉的很细的面条安静的沉在红油汤里。 手里握着一对乌木筷子，叶初雪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面。热腾腾的汤气，让他的小脸变得红通通的，很是可爱。 今天早上，小酒楼里难得做了早饭。虽然平时店里没什么生意，但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那是因为店主懒得开张而已。 开酒楼的那个瞎子少年，有着一双好手艺。他做的饭菜，怕是连皇宫里御食佳肴都比不上。 今天酒楼里做的是红油牛肉面。一大清早，店前写着开店的小木牌刚一翻过来，酒楼里便变得人满为患了。 在拥挤的客人里，更多的是那些还未出嫁的怀春少女。她们很乐意花上一碗吃面的钱，来看一看那清秀俊美的少年老板…… 人一多，桌子便被坐满了。这样一来，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叶初雪反而没有地方吃饭了。 一些少女们倒是不介意让小家伙过来拼个桌，她们很喜欢这个白白净净的男孩。 可叶初雪却不愿意，那些大姐姐们虽然经常会往自己的小口袋里塞些小糖。 但一和她们坐在一起，这些女孩们就喜欢掐他的小脸蛋玩，而且时常会问他叶子喜欢什么？ 在叶初雪看来，这些女孩无疑是想讨好自己，借着这条线当上酒楼的老板娘。 所以除了拿她们给的小糖时，叶初雪见了这些大姐姐就会别过小脑袋。想收买自己是不可能的，而且叶子喜欢什么这个问题，如此显而易见她们还来问自己。 叶子哥哥最喜欢的当然是闲儿了！ 在拒绝了少女们的邀请后，叶初雪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坐了。叶子只好从后厨拿了个小板凳，让他坐在外面吃…… 用筷子挑着大碗里的面条，叶初雪脸上的表情很是神气。比起在屋里吃面的客人，叶子哥哥还是要更宠他。 一碗只有四五块牛肉的面条，在他的碗里却足足铺满了一层，一层都是香喷喷的炖牛肉。 清晨的早风有些微凉，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足以驱散这点寒意。捧着大碗，咽下了一口热汤。叶初雪迎着风声，突然听到了一阵古朴的歌声。 “我辈山中人，青衫兮，白莲客。逍遥浴此歌，天下兮，寻子归。 道可道非道，问道兮，在何方，踏此一方舟，渡海兮，蓬莱笑……” 古老的小词雅歌中，一名白袍老道轻甩着拂尘，漫步走到了叶初雪面前。晨风下，白袍轻扬。 老道士鹤发童颜，倒是有几分逍遥仙人的味道。他看着这个捧着面碗的小家伙，微微一笑说道。 “贫道云松，从那山上来。多日不见，今日且渡你入修行。孩子，跟我上山去罢！” 第二十四章：刀斩三花断五气 第24章：刀斩三花断五气 “是山上的道士爷爷！道士爷爷也来吃面吗？” 放下了面碗，叶初雪微红的小脸上笑了笑。认出了来人后，他甜甜的招呼了一声。 看来叶子哥哥的手艺好的真是不得了，这不，今天刚一开张，云松道人便从大青山上下来蹭面条了。 “哈哈，小娃娃。贫道可不是下山来吃面的，上次云松观一别已过三日，你家人还不送你上山修行吗？” 拂须微笑着，云松老道看着这个小家伙轻声问了一句。看样子，他对叶初雪修行的事情表现的很急切。 “道士爷爷，叶子哥哥说了山上的牛鼻子都是骗小孩的，不让闲儿去山上修行。” 眨了眨大大的眼晴，叶初雪怯生生的对云松老道说道。看上去仿佛受人期负了一般，十分委屈。 “哼，山野之人定是没什么见识。小娃娃，修行之道森罗万象，其中的妙处不是凡人可以领悟的。一入修行便赛仙，想看我道宗的本事也好，你且看清楚了。这便是修行者的手段。” 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山下愚民们，不知道宗的神圣而感到生气。云松老道猛的一甩拂尘。 下一刻，酒楼前的大水缸里，满缸的水瞬间升上了空中。水花一点点散落，晶莹剔透的水花凝聚成了一朵朵水莲。水莲缓缓绽放，围绕在云松身边。 此刻，老道士的顶上三花也随着命元五气绽放出来，五气三花一出，衬托的他极为神圣。 修行者只要打开了神府，府中念力便可以催动自然五行。这种控水手段很是普通，但在不懂修行的老百姓眼中却与仙迹无异。 云松老道的手段一出，四面八方的路人皆把目光投了过来，就连酒楼里吃面的客人也跑了出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神仙，顿时所有人都惊乱了，人们纷纷向着这个仙风道骨的白袍老道跪了下来，一边高呼神仙下凡，一边祈福跪拜…… 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下，云松老道很是得意。他轻轻动了动手指，身旁的水莲又突然炸开了，炸开的水在空中化作一条活灵活现的蛟龙，盘距在他的头上。 “道士爷爷好厉害啊！” 从未见过修行的手段，叶初雪也被云松道人的这一手给惊住了。他放下手里的面碗，揉了揉大眼晴。确定没有看花眼后，两只小手鼓的啪啪响！ “哈哈，我道门五行手段只是小道尔，小娃娃你若入我门下。将来可以习的奇门神通多着呢！传说中的一步千里，点石成金，盛夏招雪，都有可能学会。怎么样，要随贫道入山吗？” 拂须微微一笑，云松老道见到这个小家伙，被自己使出的手段给吸引住了，心里不由大喜一番。他诱惑般的说了一句，想要引诱叶初雪入他门内。 “闲儿想去，可叶子哥哥不让闲儿修行，闲儿不能上山的。要不道士爷爷你教闲儿会变小糖人的法术怎么样？” 叶初雪咬着自己的小手指，思考了老一阵子。最后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小家伙也不求像老道士这么厉害，只要会变小糖人他就满足了…… 听了叶初雪的要求，云松轻咳了几声，明显是被这个志愿给吓到了 。别人修行无非是想成就一方王候，享尽人间权贵。要不就是追寻天下大道，以图长生。 可修行只是为了变小糖人，先不说没有这种术法。就算有，与敌人交手的时侯，难道要用小糖人甜死他吗？ 正了正神，云松道人和蔼的对叶初雪说道。 “小娃娃，这变小糖人可是很历害的法术，不是我门内亲传弟子是学不会的。可只要你入我门，贫道就传你变糖人的法术怎么样？” 对方到底是小孩子，这种事还是能忽悠的。舍下了道宗的脸面，云松老道强行把变小糖人说成了是门中的不传之秘。 这话要是传到了道宗的大人物耳朵里，估计能把他们给气死。道宗门徒千千万，这么多人追寻的最终大道，难道就是变小糖人吗。这种事传出去，还不让天下英雄给笑死。 不过现在，云松道人也管不了这些。先把这个小家伙收到门中，才是正经事。日后，他就算要学变小糖人，云松观也不缺这点买糖的钱…… 此事说出去荒唐，但叶初雪仿佛真的相信了。 他咬着自己的小手指，大眼睛眨了又眨，似乎在认真的思考。买糖人这么简单的事，在修行者口中怎么变得这么困难，难道他们那里糖很贵吗？ “闲儿想学变小糖人，可叶子哥哥不许闲儿去。道士爷爷您还是回去吧！” 在心里把小糖人和叶子掂量了一番，叶初雪还是乖巧的选择了自己的叶子哥哥。他有些沮丧的看了看云松老道，拒绝了他。 “叶子哥哥……小家伙，你家叶子哥哥到底是凡人！凡人永远不会了解天地有多大，贫道带你入修行，让你去往更大的天地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会理解我的！” 听了叶初雪的回答，云松老道和蔼的笑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皱了皱眉头，想是想要用强，道袍里的手猛的抓向了叶初雪。 以他的修为，抓住了叶初雪后能瞬间用风行秘术带他离开。到时候看那个叫叶子的能怎么办？等以后这个小家伙真正了解了修行的妙处后，一定会感谢自己今日的所做所为。 苍老的手破风而出，云松道人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要知道他可是达到了五气三花境界的高手，在这云州有什么人能够敌他！ 手抽出袖袍，离小家伙的肩膀仅剩一寸时，一道寒意突然闪现！云松的手在风中停了下来，他的理性强行阻止了他。就在刚才，他在小酒楼里仿佛看到了一只嗜血的凶兽，手掌上一道深深的血痕深到了骨肉里。血水伴着碎骨渗了出来。 云松知道，要是刚才他真的把手抓到了小家伙的肩膀上，这份力量会直接把他劈成两半…… 刀声不知何时在耳边响了起来，像是菜刀敲击案板的声音。周围的人都没有听到，但云松听到了。就是这刀声斩伤了他的手。 声音在四面八方缓缓的响起，每响一声，云松头顶命轮上的两朵小花便凋零下一朵花瓣…… 刀声渐密，声音很美，像是一曲桃花飘落的歌。 落的真的是花，只不过是修行者的三花，仅仅五息的时间，云松的双花便凋零了。身旁的五道白气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砰的一声炸开。 一阵刀声，先斩三花再断五气。 三花五气一散，云松老道头上盘距的蛟龙也哗啦一声散开，大水淋下，淋了老道士一身。被凉水一激，云松道人才还过神来。他顾不上颜面，匆忙向着小酒楼跪了下来。 “小道不知有高人在此，冲撞了前辈高徒。小道知错，还望前辈看在小道并无坏心的份子上，放晚辈一马吧！” 来不及思考，也不用思考。仅凭刀声就能在无息之间，斩了一个半步先天的三花五气，这种手段先天境界绝对办不到。 哪怕入了观夜也不行！想必酒楼里的人，至少也是点了星的高手，或许更高已经重明，甚至……知天命…… 这种世上少有的高手，为什么会默默无闻的隐居在这片山野之地？云松道人不知，他现在想的只是尽力保住自己一条命。 一些高手一怒便要杀人，自己不知叶初雪入他门下，去抢他人高徒已是犯了大忌，以那人的境界就算杀了他，想必道宗也不会去管。 叩了几个响头，老道士显得毕恭毕敬。渐渐的，四周的刀声消失了。见状后，云松猛的一喜。他起身拜了拜，说道。 “晚辈谢前辈不杀之恩，小道立刻就走，日后绝不再饶前辈清净！” 一拜之后，云松也恢复了些气力。他默默运转风行奇术，瞬间消失在了酒楼前…… 云松一去后，之前跪拜的人们也回过神来，他们似乎没有看到老道士刚才尴尬的一幕，纷纷惊呼起来。 “奇了，凭空消失肯定是神仙。”，“这是白日飞升啊，这里有仙气”………… 伴着众人的议论，叶初雪也揉了揉眼晴。他明明看到道士爷爷头上的水龙炸开，淋了他一身的水。后面却没看清，等他回神后，云松已经消失了。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啊？闲儿过来接着。” 突然间，一身布衣的叶子走了出来。他端着一小盘炸的酥酥的糖糕，上面撒了一小堆细白糖，香气很是诱人。 糖糕被叶初雪接过去后，他又拿出一个装满葱花的小碗，倒进了叶初雪的牛肉面里。 水灵灵的葱花很新鲜，看上去是刚用刀切好的。叶子的刀功很好，葱花被他切的很薄很细，刚一触到高汤葱香便被烫了出来。 “叶子哥哥，刚才道士爷爷下山来了。他可历害了，想接闲儿去修行，不过闲儿没去。道士爷爷还会变水龙，可最后好像炸开了，他就不见了。大家都在议论这事呢。” 啃着甜丝丝的糖糕，叶初雪昂着小脑袋向叶子表着态。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叶子微微一笑说道。 “闲儿，说了山上的牛鼻子不可信。他们最多就是变戏法的，如果闲儿被骗去当了道士，那就只能吃素。一点油星都不沾，红烧肉，醋溜鱼，冰糖葫芦都不能吃了……” 听了叶子的话，叶初雪心里一惊，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看来自己差点就被云松骗了，要是上了山只能吃青菜豆腐他才不干呢。 “闲儿听话，闲儿不去当道士。可叶子哥哥，这些人现在要怎么办啊？” “随他们去吧，或许……还是件好事呢！” ……………… 云松道人的事结束后，叶子的酒楼生意更是火爆了。十里八乡都在传，潼水镇有家酒楼，那可是神仙都来的地方…… 第二十五章：辞旧迎新的日子 第25章：辞旧迎新的日子 清晨的早风微凉，风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传的很远很远。从凌明时分，天还没有亮的时候，鞭炮声就一直在响。 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潼水镇的老街上现在洒满了散落的红炮纸，看上去喜气十足。 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上了红艳的灯笼，等到了晚上把灯笼里的蜡烛点亮，将会是一幅极美的夜景吧…… 已是入冬时节，又是一年除夕夜。在小镇里，日子过的平平淡淡，不知不觉中几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今天算起来……怕是要跨年了吧。 迎着清早的风，叶子缓缓向空中伸出了手。飘零的小雪落在那白皙的手上，渐渐化开有些冰凉。从大清早开始雪便下个不停，虽然看上去不大但也别有一番味道，像是映了除夕的景…… “又到除夕了啊，今年的雪……似乎下的格外的早啊。” 冲着小雪叹了口气，白白的雾气逐渐在风雪里散开，算起来在潼水镇已经过了四年的时间了。 站在酒楼的门前，叶子静静的伫立在风雪中。他还是显得那么干净，干净的连雪也触碰不得。 今天的叶子，终于换下了那件几乎穿了一年的旧布衣。崭新的红色唐装披在他的身上，衬出了几分福贵的气质。让这个寒酸的山野少年，如今看上去更像是贵人家里的俊公子。 在小镇人的眼中，这间酒楼的老板长了张娃娃脸，几年下来也不见他变样，一直都像是个清秀的少年。是啊，一直都是……不会老…… 迎着小雪，叶子蹲了下来。他似乎是站累了，蹲在酒楼的门槛上随手摘下了一旁竹子上竹叶，把竹叶折成了叶笛。在这大冬天里，也只有这岁寒三友才有一丝生机。 静静的吹着叶笛，曲子听起来很安静，很舒心，但是却让人听不懂，不知道是哪位大家写的曲子…… “呦，小叶起这么早啊，大冷天的在门口不会冻着？对了，这个你拿着给你家小闲儿的。婶子家多蒸了点，拿出来给街坊们分分。” 突然间，清静的酒楼门前，多出了一个妇人。她穿着一身喜气的红棉袄，挎着一个大竹篮。 从竹篮里掏出一个热腾腾的油纸袋，塞到了叶子手上。纸袋里散发着淡淡的甜味和糯米香，这是刚出炉的蜂蜜年糕，过年必定少不了这东西。 想着叶子一个盲人年岁也不大，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要比他大上不少。就他一个人带着孩子，身为街坊能帮忙的还是要多帮带点。 平日里，张大婶没少给叶初雪的小口袋塞吃的，这不，今年的年糕刚做好，第一家就送到他这来了。 “是张大婶吗，谢谢了。闲儿一直喜欢你家点心坊的点心，我屋里也烤着五福饼，等出炉了让闲儿给你家送去。” 好看的脸上微微一笑，叶子认出了是老街上开点心坊的张婶。叶初雪这小家伙可没少拿钱去买她家的点心。 潼水镇上的人一直有个习惯，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每家都要多准备一些吃食发给附近的街坊邻居。这算是分福，把自家的福气分给别人。 拿了张大婶的蜂蜜年糕，本着礼尚往来的道理，叶子也要送出点东西。看样子今天的五福饼又要多烤一点了。 “哈哈，好啊。小叶你做的点心可比婶子好多了，你要想追姑娘那群毛丫头们还不往门上送。不说笑了，你忙吧。送完东西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笑着应了一声，张大婶又挎着那个大篮子往别家送点心去了。她走后，叶子也没了吹叶笛的心思。 他捧着那包泛着温度的蜂蜜年糕，静静的蹲在门槛上，等着小家伙回来…… 没有太长的时间，一个小小的人影便从远处的街口跑了回来。迎着早风，叶初雪抱着一幅对联跑的小脸微红。 小家伙换上了一件红绸唐装，上面用金线绣满了福字。最近几天叶初雪有点受了风寒，唐装外还披着一件加长的红色棉袍，腰间红丝袋里几粒碎银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声音。 叶初雪本来就生的灵巧可爱，穿上新衣服后更是漂亮的像是一个招福娃娃。一直跑到叶子面前，小家伙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对联说道。 “叶子哥哥，闲儿去江爷爷家拿对联回来了。江爷爷还给了闲儿压岁钱。” 身为镇上唯一一个教书先生，江宁在乡民们眼中那是少有的读书人。过年过节都有人去求对联，叶初雪算是去的早的，若是去晚了估计连门都进不了。 说起来，江宁一个大学士也不是没写过对联。只是曾经在长安城的时候，人家一幅联至少叫价百银，要知道这可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墨宝，有的是人愿意收藏。 可惜潼水镇的人几乎一生都很少出镇子，要是他们知道每年过年的时候，挂在自家门上的是白花花的一百两雪花银子，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在山里，一百两银子如果省吃俭用的话，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十年之久了…… “嗯，拿来了就好，闲儿谢过江先生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喘着气的小家伙，叶子笑了笑轻声问道。 “闲儿有谢谢江爷爷的，江爷爷还让闲儿有空多去玩呢。只是江爷爷家只贴了对联，家里就他一个人好可怜。叶子哥哥要不我们接江爷爷一起来过年吧。” 大眼晴灵巧的眨了眨，叶初雪也算有孝心。的确，江宁一生无子无妻，到老了在大年夜还要一个人独守空屋，甚是可怜。 两人是一个城出来的人，能照顾就照顾点。而且他教了叶初雪这么久的书，也算是半个启蒙先生了。仔细想了想，叶子点了点头。 “也好，反正大年夜做的菜多，我们两人也吃不完。等忙完了闲儿你再去请江先生过来，就说是我请的。 至于压岁钱……既然是给你的，那就留着吧，只是不要去偷偷买糖了！” 看了一眼叶初雪挂在腰间的红丝袋，里面的碎银子换成铜钱大概有一百多个，小家伙要是都去买了糖，今年这口牙估计要全换一遍了。 第二十六章：论字浩然有形意 第26章：论字浩然有形意 指了指叶初雪手里的对联，叶子微笑的对他说道。 “好了，把对联展开让我看看吧。” 把手里的油纸袋递给叶初雪，叶子伸手去接那幅对联。温热的纸袋刚一到叶初雪手上，他便闻出了那甜甜的味道，惊喜道。 “是张婶婶家做的蜂蜜年糕，叶子哥哥，闲儿可以现在吃吗？就吃一小块。” 满脸期待的望着叶子，小家伙一幅可怜惜惜的模样，仿佛叶子一直在虐待他不给吃饭一样。 “不行，哪有大早上就吃甜食的。你风寒还没好再吃甜的小心熬药给你喝，放屋里去等到了晚上再吃。” 摇了摇头，叶子无奈的笑了笑。他弹了弹叶初雪的小脑门，虽说小孩子都爱吃糖，可照他这么吃下去，一口牙迟早要被糖虫给蚀掉。 “哦，闲儿知道了。” 鼓了鼓小嘴，叶初雪有些沮丧，但为了不喝那黑乎乎的苦药汁，还是乖乖的把蜂蜜年糕放到了屋子里。 待叶初雪进屋时，叶子展开了对联，因为蒙着眼看不到，他用手指在大字上轻轻滑过，仿佛在摸字。喜庆的红纸上用化开的金箔粉写着整齐的大字。上联是辞旧迎新合家欢乐，下联是喜迎新年岁岁平安。 这是很普通的一幅联，乡野里的代笔摊上挂的到处都是。可摸着这几个字，叶子却是微微一笑。此刻，身后的某个小家伙突然抱住了叶子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细声问道。 “叶子哥哥，叶子哥哥，这幅对联怎么样啊？” “嗯，很好。只是江先生的字写的混然一体，大气磅礴。而且他练的是翰林院有名的浩然体。浩然体的字以刚中带柔，亲近天地而闻名。 这幅联上写的字，虽然工整清秀，但只取了浩然体的几分形，而不见其意。应该是初学者刻意模仿的。倒是那个福字写的浩然意味十足。看上去江先生只给我们写了个福字，那这幅对联到底是谁写的啊！” 微微一笑，叶子反手把小家伙抱了过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逗到。 “那是闲儿写的啦，江爷爷说刚写不能写太难的，只教闲儿写了最简单的联词。闲儿也写不好江爷爷平时练的那种字，叶子哥哥闲儿是不是笨小孩。” 水润的大眼晴委屈的眨了眨，叶初雪看叶子这么快就看穿自己的字，心里多少有几分不得意。 “我家闲儿要是笨小孩，那这天下就没有聪明的孩子了。别去跟江先生比，他沉浸在书墨里几十年的功夫，要是被你看一眼就全学了去还不气死。 浩然体在书家中也是极难练的书法，初学者能模仿出几分形意已经是天分过人了。” 揉着叶初雪滑顺的头发，叶子轻声安慰着。初学时便能写出浩然体的形意，估计当吋江宁看到这一幕，应该被吓了一跳吧。 被叶子这么一安慰，叶初雪也打起了精神。他盯着叶子蒙眼的布条，好奇的问了一句。 “叶子哥哥，你蒙着眼晴，是怎么看到对联上的字的。还有那个浩然形意？闲儿为什么看不出来。” “因为闲儿还小啊，有些东西是不用看的。你摸摸看，这些字里所包含的意境自然会体会到。 有些书墨大家，掼字时会将他们的精气神全部贯注在字里，用心去看看的就不是字而是人了！” 拉着叶初雪的小手，在江宁提的福字上摸了摸。虽然什么也没有摸出来，叶子哥哥说的话也听的似懂非懂，小家伙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了，等会要忙的事多着呢。我去拿浆糊把对联粘起来。闲儿来挂灯笼好不好？” 收起手里的对联，叶子松开怀里的叶初雪站了起来。他从后厢房取来了浆糊和两个红灯笼。 让叶初雪骑在脖子上，在酒楼门前贴上了对联，挂上了红灯，这间座落在角落里的小酒楼也算有了些过年的喜庆味道…… 忙完了这些事后，潼水的老街上也开始逐渐有些人气了。叶初雪提着炮竹与镇上的孩子们跑出去玩了。叶子则继续忙着今晚的年夜饭，还有准备叶初雪的生辰。 小家伙的生辰一般很少有人记得，在大年夜这一天，人人都忙着准备辞旧迎新，又有谁记得某个人的生日？ 别人不记得没关系，叶子记得就行了。几乎每年除夕，一碗长寿面是必不可少的。过了今晚小家伙就四岁了，以后的生活还长着呢。 日头渐渐高升，进店的人也多了起来，多是一些街坊邻居过来送点自家多做的吃食。 平日里来酒楼里闲聊咳瓜子的大婶们居多。有的送点自家的炖肉，有的包上一点糕饼，有的干脆提来了一些新鲜的蔬菜鱼肉就这么扔在酒楼里。 偶尔有一两名胆大的少女，提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过来，怯生生的和叶子问个好搭个话…… 潼水的民风纯朴，每年除夕都是这么过来的。家境好的多送点，家境不好的也送，不过更多是被别人接济。送多送少都是心意，大过年的怎么着饭桌上也要有菜有肉啊。 所幸，后厨里烤的五福饼出炉了。拿了别人送来的东西，叶子也会用油纸抓上三五个福饼让人带走。 酒楼里老板做点心的手艺那是人尽皆知的，平时是有钱也买不来。今年除夕前，叶初雪嚷着要吃福饼不知道多少次了，五福饼是里面包着五种馅料的点心。 由于小家伙感了风寒，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吃不了太甜的东西。叶子特地把五种甜的腻人的馅料换成了桃花，桂花，山楂，金银花，和马蹄莲。换了馅料的福饼闻起来有着淡淡的香味，更像是少女们喜欢的鲜花饼。 一百多个五福饼看起来很多，可送起人来没多大的功夫就快送完了。这让叶子不得不再重新烤一炉，要是叶初雪回家没见到福饼，那双大眼晴估计又要水润个几天。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的特别快。虽然还在下着雪，可太阳还是照常出来的，渐渐的已是近午。小酒楼里的人也少了许多，各自回家备午饭去了…… 别人送来的吃食已经在墙角堆成了一大堆，坐在柜台里叶子默默啃着一块剩下的五福饼，中午叶初雪估计又和别人玩疯了怕是不回家吃饭。 叶初雪不回来，叶子也就没有必要准备午饭。他就坐在柜台里，安静的啃着饼，耳边是街道上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很吵，但也很热闹，很幸福。 就这样一直下去吧，叶子认为这种生活……真的很好。 第二十七章：又是一对苦鸳鸯 第27章：又是一对苦鸳鸯 大中午，小酒楼里又冷清了下来。唯有潼水公认的红娘媒婆李大婶，还在酒楼的柜台旁啃着那碟瓜子。 李大婶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过起年来自然轮不到她来忙活，寻着没事可干，她又摸到了叶子家的酒楼里，啃起免费的酱瓜子来。 今天过年，她特地换上了一件印着梅花的红布衣裳。在酒楼里对着叶子指指点点，大谈镇上尚未出嫁的姑娘。对于眼前这个瞎了眼的清秀少年，她只想说一句，这家伙是真的瞎眼了。这三年来，自己给他介绍了多少好姑娘。 张家的女儿，李家的孙女……哪一个不是生的水灵灵，贤惠又手巧。镇上没娶媳妇的男人都在那眼巴巴的看着呢，可到了叶子这，人家就是看不上！ 虽说叶子是个瞎子，但却生的清秀俊美，活生生就是镇上少女们平日里幻想的华贵公子。 没出嫁的姑娘们一个个对他暗送秋波，有事没事就往酒楼里跑，盘算着，万一哪一天就被人家看上了呢。若他不是个瞎子，身边不带个孩子。估计潼水镇里哪一户人家都乐意结这门亲事。 对于拿媒婆当终身事业的李大婶来说，叶子就是自己道路上最大的一块顽石，搞定了他，自已的媒婆生涯也就圆满啦。 “我说叶子呀，婶上次跟你说的张老头家的孙女，你真的不考虑一下。镇子口的大牛托婶去说媒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真的不考虑人家，我就讲给大牛家了。 小丫头上午也过来了，我听张老头说，人家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炖那锅冬笋鸡，一家人谁也没能吃上一块，赶着大早就全给你送来了。你们也聊过几句，到底中不中意。” 柜台上的瓜子壳已经渐渐地堆成了一堆，李大婶苦口婆心的看着叶子，劝说道。 “我知道，张兰儿是吗。今天开门就她来的最早，声音听上去挺文弱的。” 微微一笑，叶子向李大婶递来了一杯刚泡的青茶。李大婶啃了这么久瓜子，喉咙也是干涩。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笑道。 “你小子倒是心细，什么时候你能把这份心，放到人家小姑娘身上就好了。婶子是过来人，虽然你现在一个人带孩子也能凑合过日子，但时日久了小孩身边没个娘来照顾，心里多少会有点问题。 就算不为你自已，为了闲儿，你也还是尽快找个好姑娘一起过日子比较好。家里始终不能没个女人。我看兰儿那丫头就不错，性子淑德又会家务，要是嫁过来一定不会亏待了你家闲儿……” 有了茶水来润嗓子，李大婶立刻把话说的天花乱坠，三寸之舌把小姑娘夸的跟朵花一样。 “是啊，张兰儿是不错。可惜我们不合适，说给大牛吧，大牛是个老实人，而且他那个年龄是该娶个媳妇成家了。张兰儿嫁过去一定会一心对她好，亏待不到哪去。” 坐在柜台里，叶子捧着那杯热茶微笑着摇了摇头。看见他这个样子，李大婶也是无奈，她叹了口气说道。 “唉，真不明白你这个人，以前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的姑娘。” “也许有吧。” 似乎被勾起了某些回忆，叶子的嘴角边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线。他默默饮了口茶，轻声说道。 “哦，跟婶子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姑娘能进叶子你的法眼。” 听叶子这么一说，李大婶仿佛来了性质。她刚想追问，却被酒楼外一阵嘶鸣的马车声打断了。 神骏的枣红大马拉着一辆桐木马车停在了酒楼外，在潼水能用马车出行的非富即贵，也就那几家，用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叶子哥，新年好啊。秀儿过来看你了。” 马车里，一个妙龄少女推开木门走了进来，她穿着一套浅白的齐儒长袖，外面披着件华贵的红绒大衣御寒。 少女正是豆蔻年华的时候，生的很是漂亮。虽未盘发，但垂直的素发上几根奢侈的玉钗绝对价值不菲，可以看出她是大户家的小姐。 “哎呦，这不是文镇长家的小姐吗。叶子深藏不漏有你的啊，你们聊你们聊，婶子有事先回去了……” 看出了来者的身份，李大婶这才醒悟过来。感情自己给叶子说了这么多姑娘，人家看不上那是因为有主了啊。 文镇长在潼水有着几百亩地产，生意也是做到了县城里。家有一子一女，儿子年长已经娶了媳妇，就这个小女儿最受宠。 叶子一个瞎了眼的穷小子，而且还带着孩子，他和文家小姐好上了，文镇长能同意吗？ 看来这一对苦鸳鸯还真是不能公开，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也不管叶子能不能看见，李大婶冲他使了个眼色，笑呵呵的离开了。 她这一走，酒楼里立刻成了两个人。一个坐在柜台里，一个站在大门前…… “秀儿小姐，这么冷的天还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真是抱歉啊。” 从柜台里走出，关上了酒楼露着寒气的大门。叶子从台里倒了杯热茶给文秀儿端了去。 “叫我秀儿就行了，叶子哥你真是的，认识快三年了还这么客套。闲儿就不像你，他可是秀儿姐姐，秀儿姐姐的叫我，叫的可亲了。” 接过叶子递来的热茶，文秀儿有点生气的埋怨了一句。 “那是因为你给他吃的糖太多了。秀……秀儿，你迎着风雪专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微微一笑，叶子搬开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说起文秀儿，记得当年自己带着闲儿来潼水镇没几天，这个丫头便缠了过来。 在叶初雪刚会说话的时候，就被她用各种糖和点心收卖了，见到她就喊秀儿姐姐，一喊秀儿姐姐就有糖吃。要不是叶子阻止的早，小家伙的牙早就掉光了…… 不过日子一长，这丫头倒是与自己熟络起来。在潼水也算少有的熟人了。 “怎么了，没事本小姐就不能过来看你了。再说我也不光是来找你的，闲儿呢我这次从县城回来，专门给他带了金玉阁的点心。” 手里沉甸甸的食盒猛的放在桌子上，食盒上雕刻的精美的木花，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金玉阁是县城里最大的酒楼，专门接待附近的乡绅贵客们，那里的点心做得极好，至于价格吗，当然是贵上了天…… 第二十八章：曾经爱过的女人 第28章：曾经爱过的女人 “秀儿，这东西太贵了，还是收回去吧。” 听到金玉阁的名号，叶子就猜出桌子上的这个食盒，没有三五两白银是买不下来的。 “我买给闲儿吃的，又没花你钱。潼水不是一直有这个习俗吗，就当是我过年送福了。叶子哥你一定没吃饭吧，我在金玉阁还叫了几个菜，我陪你吃吧。” 甜甜一笑，文秀儿打开了食盒从里面取出了两层，四盘精致的小菜还散发着淡淡的温热。 用蟹黄慢焦的铁板豆腐，小火慢炖的瓷煲细牛肉，凉拌的海参切片，人参炖的母鸡老火汤…… 金玉阁的菜，味道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价钱也同样是最贵的。摆在桌上的四碟小菜看着是少，可在金玉阁挂牌的价格足够让叶子和叶初雪吃上一个月了。 吃人的嘴短，人情欠出去想还就难了。叶子不喜欢欠人情，他把双手缩到衣袖里，对着文秀儿浅浅一笑。 “我都吃过了，这些菜秀儿你还是带回去吧。除夕吃饭的点应该在晚上，哪有在大中午吃的。” “哼，你蒙谁啊，闲儿不在家你中午能自已给自已做饭吃？吃顿饭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再忙中午也要吃饭的。叶子哥你吃不吃，不吃本小姐就拿去倒了。” 哼了一声，文秀儿圆润的小脸上浮出一丝红色。她强行把叶子的手从袖子里拉出，塞了双筷子进去。 认识了三年，对于叶子的脾气她也多少有些了解。被文秀儿这么一说，叶子无奈的咳了咳。他放下筷子，走向了柜台里的酒格前。 “那就承秀儿的情了，我去拿点酒。就喝竹叶青吧，这酒性子清雅，女人喝了也不会醉。” 拿出一个青瓷瓶，倒了两杯竹叶青在酒盅里。淡淡的竹叶香随着甘甜的气息飘了出来，很是迷人。握着小酒盅，细品着佳酿的芳香。文秀儿突然向叶子问了一句。 “叶子哥，李大婶是不是又在给你说亲事啊。” “是啊，在说张家的孙女，叫张兰儿的那个姑娘。小丫头很不错，能干性格也挺好的……” 夹了一筷蟹黄豆腐，配着美酒咽下。叶子微微一笑，似乎对张兰儿的映像很好。 “那叶子哥你同意了吗？” 见到他这个样子，文秀儿却紧张了起来，她轻声问道。 “没有，我让李婶把她说给大牛了。就是村口打铁的那个，家里开的铁匠铺，祖上也有十几亩农田传下。大牛人也不错，两个人在一起挺合适的。” 一杯竹叶青下肚，叶子那张清秀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红意，他笑了笑笑的很是好看。 听了这句话，文秀儿的心才放了下来，她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盯了好久然后开口问道。 “叶子哥打算一直一个人吗？” “不是啊，我还有闲儿。从一开始我便注定了孤身一人，能有闲儿在身边陪我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叹了口气，每当说起叶初雪的时候，叶子的声音便很是轻柔。他细品了一口清酒，对着文秀儿笑了笑问道。 “秀儿，你今天怎么会想起来问我这些。” “叶子哥，你觉得秀儿怎么样啊？” 几杯小酒下肚，文秀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捏着一丝垂下的头发，满脸通红的问道。虽然大唐的民风豪放，但有些事女儿家还是不能明说的。 “很好啊，秀儿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只是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给你答复。我喜欢你，但也只是喜欢而已……” 摇了摇头，叶子捏着手里的小酒盅，缓缓的说道。文秀儿的感情他心里明白，但总是拖着不说明白也不好，此刻借着酒劲叶子干脆把事情挑明了。 听到叶子的话，文秀儿的小脸更红了。她又给自已续上了一杯酒喝下，开口说道。 “叶子哥知道，秀儿喜欢你，镇上的女孩们也都喜欢你。可叶子哥太干净了。除了对待闲儿的时候你有一丝人气，其它的时间里，叶子哥干净的就像雪一样。 秀儿不敢去碰你，别的女孩也不敢。雪这种东西只能远远的观望，当你伸出手去碰它的时候，这份美便会化成水消失不见…… 叶子哥也说了你喜欢秀儿，那就是说我在你心里也还是有位置的。我爹那边我去说了，他愿意给叶子哥投资在县里开一间酒楼，像金玉阁那样的大酒楼。叶子哥如果能够把这件事好，我们的事我爹也不会说什么了。” 望着这个自己喜欢了三年的人，文秀儿借着酒意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竹叶青这种酒并不醉人，可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文秀儿看来叶子应该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身份上的问题不好明说。她只好以醉酒为托词，将一些事情告诉他，让他也有点底气。 文镇长对自家女儿的心思也是心知肚明，对于叶子这个外来小子他确实有点不放心。 虽然派人去查了他的背景，但查的总是不清不楚。对于这种来历不明，还瞎了眼的人，把自家女儿交给他，让做父亲的怎么能放心。 可文秀儿偏偏就喜欢这个小子，叶子的手艺十里八乡都闻名，比金玉阁的菜做的还要好。酿酒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可他不论是做菜还是酿酒都干的很少，只赚一点足够生活的钱，给叶初雪买衣服和吃食。 文镇长尝过叶子的手艺，也品过他酿的美酒。在他看来如果这小子愿意成立商号，每年光是酒楼和酒坊的产业就能让自已的年利多上三四成。 女儿喜欢他，做父亲的也不好说些什么，再说他自已也的确是看上了叶子的潜力，他要是愿意帮自己经营商号的话。文镇长把自家女儿交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听了文秀儿的话，叶子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轻柔很无奈。 “秀儿，你误会了。我说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小丫头你还太小，以后会遇到很多人总有一个是真心爱你的，没有必要把时间白白浪费在我身上。 我若真的爱上了一个人，那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能拦住我的。为了那个人，别说是一个潼水，就算是这天下我也可以逆了他！ 我要爱你的话，你父亲不论做什么也阻止不了我。但可惜，秀儿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喜欢……就像现在这样，挺好的。” “叶子哥到底多大了，明明看上去不比秀儿大多少，说话的语气却像我爹一样。没关系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错，秀儿可以等我们的时间还多的很，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放下手里的酒盅，文秀儿浅浅的一笑。她揉了揉眼睛，偷偷揉去了那一丝水润。在她看来，只要时间过的久了，叶子自然会发现自已的好…… 苦涩的一笑，叶子低下了头。他看的自己那双纤细的手，低声自语道。 “是啊，我到底多大了啊……” “叶子哥有爱过的人吗？秀儿想知道能让叶子哥爱上的到底是什么样？” 撩起一侧的长发，文秀儿端起一盅竹叶青默默饮下。她看着叶子，出声问道。 似乎被牵起了很久远的回忆，叶子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坐了很久之后缓缓说道。 “有啊，我曾经爱过一个人。能让我爱上的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为了她，我与天下为敌了很多年……” “叶子哥你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笑了笑，文秀儿将酒具从叶子面前拿开。在她看来叶子是真的醉了，他一个普通的山里人说什么与天下人为敌。 想必是酒喝多了昏了脑袋，竹叶青也能喝醉，估计叶子的酒量并不怎么好。 “是啊也许是醉了吧，秀儿你当胡话听就好。那丫头最喜欢在雨天去看落花，还经常不打伞弄的一身湿。她喜欢去捡一大群流浪的猫啊狗啊，自己明明不会养还偏偏喜欢往家里带。 她还喜欢去吃天下所有的吃食，吃了不付钱就跑。喜欢去偷各种有名的宝贝，蒙个面就跑出去打劫…… 麻烦染了一身，但喜欢她的人有不少，不缺帮她打理麻烦事的……” “叶子哥爱她吗，可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爱啊，一直爱到她走了，我还放不下……” 仰起头，望着窗外的远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那座城，以及城里的那些人…… 叶子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一旁的文秀儿却轻轻一笑，如果叶子爱过的人现在离开了他，那么自己就还有机会。至于曾经的那个人，管她去了天南地北…… “时候不早了，秀儿回去吧。谢谢你的午饭，可惜我做的点心送完了，你要是不回家吃年夜饭的话，倒是可以留下来晚上一起吃。以后有空的话我再把回礼补上。” 敲了敲桌子，叶子向文秀儿笑了笑，提醒她该回家了。自己也是时候准备晚上的大年饭和叶初雪的生辰了。 但文秀儿听了叶子的话，反而眼睛一亮。她微微一笑对着叶子说道。 “好啊，我留下。” “秀儿不用回家陪家人过年吗？” 被文秀儿的话吓了一跳，自己只是寻常的客套话，她倒真的答应了下来。叶子皱了皱眉头，出声向文秀儿问道。 “我爹娘今晚都在县里陪那些商户，大年夜的晚上他们最喜欢谈生意了。家里也就我哥哥嫂子，不缺我一个。 反正我家的年夜饭不缺这一顿，在叶子哥这还是第一次呢，当然万要留下。这可是叶子哥亲口说的，不许反悔喔……” 第29-30章：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拿糕 第29章：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拿糕 小雪覆盖的青石板路上，叶初雪提着一盏红通通的小灯笼，正在往家里走。 他帮叶子哥哥把刚烤好的五福饼送到了张大婶家，又去巷道小院里请了江宁先生，让他晚上一起过年。 这些事情做完了后，叶初雪本来是约了一群小姑娘去镇子口堆雪人的。一年里只有在这个时间，孩子们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玩个痛快。 可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小家伙的脑袋里便一直在嗡嗡嗡的响，昏涨的厉害。也许是几天前染上的风寒又犯了。 叶初雪心里想着，要是在大过年的时候生病了那多么不划算。今天晚上叶子哥哥会做好多好吃的，还有冰糖葫芦，蜂蜜年糕和小糖人……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生病，按叶子哥哥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他吃好吃的东西，反而会煮上一锅黑漆漆的汤药逼着自己喝掉。 为了晚上的幸福，叶初雪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不去和小姑娘们堆雪人了。回家呆着说不定用小被子一盖，风寒就没有了。在叶初雪的认知里，漂亮小姑娘哪有好吃的重要…… 迎着小雪往家走，走到老街角落里的酒楼时。冰凉的白雪将叶初雪身上的长袍褂子染上了一层白色。雪虽小但却凉意十足，小雪打湿了叶初雪的长发，一头漂亮的头发现在变的湿露露的。 “叶子哥哥，闲儿回来了。” 推开酒楼的大门，叶初雪向着屋里招呼了一声。此刻，文秀儿正坐在大厅里喝着热茶，她打发走了门口的马夫，看样子是真的准备赖在这里了。 听到了叶初雪的声音，文秀儿转过身去冲着他轻轻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闲儿回来了，快来让秀儿姐姐抱抱。” 看清了屋里坐的是谁后，叶初雪欣喜地扔开手里的小灯笼，一个轱辘钻到了文秀儿的怀里。他扬起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大眼睛眨了又眨，甜甜的说道。 “秀儿姐姐你怎么在这里，闲儿好想你。姐姐这次来给闲儿带点心了吗？” “当然带了，我还给闲儿带了生日礼物。小馋猫就知道吃，吃了这么多东西也不见你长胖。今年大年夜，秀儿姐姐过来和闲儿一起过。” 亲呢的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文秀儿笑呵呵的从随身荷包里取出了一个锦盒。 盒子里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雕成了长命锁的模样，看上去小巧玲珑。长命锁用红绳串了起来，很漂亮，只是这种上好的白玉价格方面也很是不菲…… “闲儿，都淋湿了还往你秀儿姐身上钻，快下来擦干净。秀儿你也是的别总是破费，这东西很贵的。” 突然间，叶子拿着一条干净的白布站了出来。他把叶初雪从文秀儿的怀里拉了过来，仔细的擦干小家伙身上的雪水。 “叶子哥，闲儿过生辰我当然要送他礼物了。这东西贵不到哪去，心意而已。闲儿喜不喜欢？” 拿着手里的玉锁，文秀儿冲着叶初雪挥了挥，问道。 “闲儿喜欢，叶子哥哥闲儿可以收下吗？” 抬起头看着叶子，叶初雪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好吧，还不谢谢你秀儿姐姐。” 无奈的摇了摇头，叶子刚一松手叶初雪便又跑到了文秀儿身边。他望着文秀儿，奶声奶气的说道。 “谢谢秀儿姐姐送闲儿礼物。” “不用谢，闲儿喜欢就好。来，姐姐帮你带上。” 将长命锁系在了叶初雪的脖子上，在温润的白玉衬托之下，小家伙的肌肤显得更加白皙。 “闲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没有去镇口堆雪人吗？中午没吃饭饿不饿，后厨那边还有吃的要我帮你热热吗？” 挂好手里擦汗的白布，叶子关心的对叶初雪问道。对于叶初雪的事情，他一直都放在心里的首位。 “闲儿有点难受就回来了，中午不吃饭了。闲儿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乖乖的把身体状况告诉了叶子，叶初雪说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叶子就会给他灌那些苦苦的汤药。幸运的是，叶子并没有提喝药的事，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然后说道。 “应该是上次的风寒没有清干净，中午不吃饭不行，闲儿去吃些点心喝点热水睡一觉吧。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去叫你。” “那闲儿可以吃蜂蜜年糕吗？” 一听到叶子许了自己可以吃点心，叶初雪就来了精神，他睁大了眼晴兴奋地问道。 “不行，蜂蜜年糕现在已经凉了，等晚上重蒸一遍再吃。不过你秀儿姐姐给你带了金玉阁的雪糖糕。” 看着叶初雪，叶子微微一笑揉着他的小脑袋说道。一听到有金玉阁的雪糖糕吃，叶初雪立刻忘了蜂蜜年糕长什么样子，他甜甜的一笑应了一声。 吃完了几块点心后，叶初雪便回楼上休息了。叶子则在后厨准备着晚上的宴席，至于文秀儿吗，这丫头就呆在后厨静静的坐着，看着叶子忙来忙去…… 忙起来时间过的总是比较快。随着一阵火热的炮竹声，家家户户都点亮的门前的红灯笼，灯笼亮了起来，照的四面八方都是红艳艳的看起来很是喜庆。 有些人家的烟囱里已经飘起了炊烟，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了。小酒楼里最大的一张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铜锅里冒着泡的羊肉火锅，糖醋的江尾鱼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味，四喜丸子被淋了热油，撒上红火火的辣椒，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十几道菜已经上齐了，其中还配了几盘点心。蜂蜜年糕和五福饼是必不可少的，叶初雪一直闹着要吃这东西。 屋里点上了灯，灯火通明很是温馨。酒楼外，红灯笼里摆上了蜡烛，将门前照的喜庆洋洋，飘渺的小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大雪在青石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叶子还在后厨里煲着一锅老火汤，文秀儿也动起手来帮忙摆放碗筷。叶初雪睡了一下午也醒了，小家伙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他眨着大眼睛，一边看着夜空中绽放的漂亮烟火，一边盯着空荡荡的老街小巷。 “汪汪，汪汪。” 突然间，老街的巷口传出一阵犬吠之声。一只大黄狗似乎闻到了叶初雪的气味，兴奋的跟他打招呼，这只黄狗正是江宁家的。 风雪中，江宁先生披着一件黑色大衣。他左手牵着大黄狗，右手提着一袋糕点，大雪落在那满头银发上。迎着夜里的大雪，江宁出现在安静的老街上。他的身子骨很是硬朗，颇有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拿糕的味道…… 第30章：除夕之夜天归命 “江爷爷！”，看见江宁的身影后，坐在门前的叶初雪立刻站了起来，向他挥着小手打起招呼来。 抖落大衣上的雪花，江宁笑呵呵的摸着叶初雪的小脑袋。他把提着的糕点塞进了小家伙的手里，说道。 “拿着给你叶子哥哥的，闲儿快点进去吧外面天冷，看样子老夫来的时间正好。” 随着叶初雪走到了酒楼里，屋里生着炭火暖洋洋的。将大衣脱下挂在一旁，江宁正好看到了坐在屋里的文秀儿，他捏着白花花的胡子微笑道。 “今晚除了老夫，看来还有别的客人呀。文小姐，多年不见了可还安好。” “秀儿见过江先生，小女近来一切都好，劳烦先生您挂念了。” 甜甜的一笑，文秀儿起身向着江宁拘了一礼。文镇长最宠的便是这个小女儿，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他还是请了先生来教女儿识文弄墨，学习琴棋书画。 而当时在潼水，江宁刚刚归隐是镇上唯一一个教书先生，这差事就落在了他头上，每日都抽时间去文府授习功课，一教就教了快三年。 如今当年那个娇气的小丫头，也出落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漂亮姑娘，真是时间不饶人啊。 “人都到齐了，要念旧的话还是在饭桌上说吧。闲儿中午没吃什么，想必现在也该饿了。” 掀开垂帘，叶子端着一锅老火汤走了出来，汤是用新宰的老母鸡，在腹中填上滋补的药材，放在瓦罐里用小火煲了一天一夜才煲出来的。光是闻气味，便能闻出淡淡的鲜香和药味 叶子看着屋里的这些人微微一笑。在潼水的这三年，过的真是不一样，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像这样，安安稳稳的和别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江宁看着从后厨里走出的叶子，恭敬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叶……叶子。老夫自己做了点茶糕带过来，你一会尝尝。虽然比不上那座楼里做出来的味道，可还是能吃出点三四分相似。” “是吗，那还真要尝一尝。有很多年没有再尝过那里的味道，江先生不必太拘束了先入座吧。秀儿你也坐下。” 对着江宁和谒的一笑，叶子表现的很亲近。这个老儒生自从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后，每次见面都会表现得毕恭毕敬。 要不是叶子坚持让他唤自已的名字，想必江宁现在见到他还要称一声叶大人呢。 不过江宁也是幸运的，若他现在能入修行界。光凭他唤那一声叶子的情分，就能吓死一大片老怪物。毕竟这世上能唤这名字的人，太少太少…… 众人入了座，叶子则拿出了一挂红炮竹。吃年夜饭前每家都要点上一挂炮竹，炮竹声响旧年已过，这样吃的饭才算是迎新饭。 点起一个火折子让叶初雪拿在手里，叶子抱着这个小家伙让他去点那串挂着高高的炮竹。叶初雪也是胆子极大，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了又响他却一点也不怕，反而看着那些散落在白雪里的红炮纸，笑的很开心。 饭桌上，江宁静静的看着门前这个抱着孩子的山里少年。 此时此刻他看上去是如此普通，仿佛真的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若是不说，恐怕很难把这个人联想到昔日长安城里那位叶大人的身上。 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它能把一个翰林院的大学士变成一个山里的私塾先生。也能让一个名满天下的传说归隐到山野里开店带孩子…… 叶大人为何要到山里来，又为何要如此细心的照顾一个孩子？ 天下人皆知，长安城的叶大人一直是孤身一人，并无家室想来叶初雪并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也许是此子天赋非凡，让叶大人动了收徒之心，把他带到山里亲自培养吧…… 江宁归隐的早，三年前的那场长安之夜他并不知晓。那一夜发生的算是长安城最隐秘的事了，除了大人物们有所耳闻很少有人知情。所以对于叶子和叶初雪的事情，江宁从不过问，也不能过问。 一串炮竹响完后，叶子关上了大门。叶初雪这个小家伙则飞快的爬到了自己的小椅子上，满眼放光的看着桌子上的菜肴。 “今晚喝春风醉吧，大年夜喝竹叶青那种酒喝不出味道。” 从酒柜里搬出一个酒坛，叶子拍碎了酒坛上的泥封。浓郁的酒香立刻飘满了整间屋子很是醉人。 春风醉，春风醉，酒随春风可醉人。如果说竹叶青是淡雅的温婉女子，那春风醉便算是豪放潇洒的文人君子。虽然比不上边疆阵营里的那种烧刀子烈，但是春风醉的酒性还是很高的。 给自己和江宁倒上一杯，文秀儿也倒上了小半盅。饭桌上只有叶初雪这个小家伙闻着空气里浓浓的酒香，眨巴着嘴。 “闲儿也要喝。” 小手捧起了杯子，递到了叶子的面前。叶初雪大眼睛眨了又眨，满是期待的看着叶子。下一刻，叶初雪小手里的杯子被倒满了，可端到面前却是一股橘子甜味。 “闲儿你还小，别学大人喝酒，你现在喝酒伤身体。我给你煮了冰糖橘子水，正好能治治风寒。” 收起装着春风醉的酒坛，叶子看着叶初雪沮丧的小脸，显得哭笑不得。这孩子过了今天才四岁，竟然就想学大人喝酒了。见叶子没有给自己酒喝，叶初雪有些埋怨地鼓了鼓小嘴。他哦了一声，便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自己的橘子水。 “好了，大家都筷子吧。都是熟人，别太拘束，今年的年夜饭是这些年最热闹的一顿了。” 举起筷子，叶子示意可以吃饭了。随着他动筷子，江宁等人也开始吃了起来。江宁养的那只大黄狗也摇着尾巴跑了过来，蹲在桌子下期盼能啃上几个肉骨头。 “叶子，老头子敬你一杯。以前过年我都是一个在小院里整点菜，喝闷酒的。人老啦，如今在潼水也没什么熟人。也就你们还念着我。” “江先生客气了，以后若是先生愿意，每年都可以过来。” 饮下一小杯酒，叶子默默吃着一块绿色的茶糕。 茶糕没有茶的那种涩味，苦中带甜有一种淡淡的回甘。的确像是那座楼里做出来的。江宁早年在翰林院当大学士的时候，就好这一口。如今自己做出来倒真有七八分相似的味道。 一块茶糕让叶子又想起了那座远方的城，现在想再吃那座楼里的点心，估计是不可能的事了。 “大家先吃，闲儿的长寿面还在后厨里煮着。算起时间来应该快好了，我去端来。” 放下筷子，叶子离开了饭桌往后厨去了。此刻，叶初雪现在啃一块满是肉香的四喜丸子。江宁看着这个小家伙笑了笑说道。 “闲儿今天生辰啊，幸好江爷爷给你带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锦袋，锦袋用的是青色云流布的料子，上面用银线绣着一朵含苞的青色莲花。锦袋上的绣功极好，想必是京里的玩意。 “谢谢江爷爷，江爷爷这是什么啊？” 看着这个精致的锦袋，叶初雪歪了歪小脑袋好奇的问道。把锦袋系在了叶初雪的腰带上，江宁微微一笑。 “这个呀，是很厉害的人送爷爷的护身符。闲儿要好生带着别弄丟了。” 想起来这东西还是自己归隐的时候，翰林院里赐下来的。据说里面是哪位大人物用丹青书写的字。这可是在必要的时候能保命的东西。 收下了江宁送的护身符，叶初雪见叶子还没从后厨回来。他悄悄把头探到江宁那，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江爷爷，可以让闲儿尝尝这个吗？” 指了指杯里的春风醉，叶初雪心想闻起来这么香的东西，一定很好喝。听了小家伙的话，江宁大笑了起来。在京里有些将门之后，三岁便要饮酒。会喝酒的才是男人，给叶初雪尝一口也没什么。 “好吧，闲儿只能喝一口，别让你叶子哥哥发现了。” 得了江宁的应许，叶初雪小心的捧起酒杯。闻着浓浓的香味，他咽下了一小口。一口酒下肚，小家伙的脸色立刻变了。 好辣，辣的叶初雪直吐舌头，这东西还没自己的橘子水好喝呢。酒劲直冲脑门，突然间叶初雪的脑子里又传出了嗡嗡嗡的声音，声音越响越大。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过，两块白玉掉在了地上，正是文秀儿送的长命锁。长命锁碎了，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在玉锁裂开的瞬间，叶初雪只觉得心口一痛，全身都是滚烫的感觉。大眼晴里滚烫的液体流了出来，不是眼泪，因为眼泪没有红色的…… 血，鲜红的血正不断地从叶初雪的七窍内渗出。惊叫着，叶初雪从椅子上摔了下去。痛苦的在地上翻了个滚，叶初雪只听见脑海里，雷鸣般的轰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江宁和文秀儿也是吓了一跳。刚刚还是瓷娃娃似的孩子，现在却变成了血人。 “闲儿，闲儿！你醒醒，到底怎么了。只是喝了口酒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昏迷了过去，但血还是流个不停。叶初雪小小的身体在地上抽搐着，让人不敢上前去触碰。 “啪！”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此刻叶子从后厨回来了。他看到这一幕后，手里端着的长寿面猛的摔落在地上。滚烫的面汁溅了他一身，面条和煎好的荷包蛋撒得满地都是…… 他顾不得烫，匆忙上前看清楚情况的。叶子长叹了一声，他解开了蒙在眼前的布，一双深邃的紫色眼睛盯着叶初雪喃喃自语。 “果然还是不行啊！逃了这么多年，始终逃不过命……这便是属于你的命吗？” …… 第三十一章：我欲与天来争命 第31章：我欲与天来争命 三年前自从叶子将叶初雪，从长安城里带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便发现了此子的命数有违天和，命基更是近乎崩溃。 丹田命基代表着一个人的命数，也是修行的根本。命基，命基，以命为基础，命基碎了人自然会死…… 叶初雪的命基，当初脆弱到随时都有可能碎开。为了让他逃过冥冥之中的命数，叶子带他归隐山野，避开那滚滚红尘中的因果。 在叶初雪幼时，更是每天晚上都用自身庞大的念力为他滋养身体，维护那脆弱的命基……时日渐久，小家伙丹田里的命基才开始稳定下来。 他很幸运，命基这种问题只有一念入空的宗师级人物才有办法解决，而叶子正是其中之一。 以宗师的念力替他洗经伐脉了一年多的时间，叶初雪这才可以正常的生活，只是身体比起旁人还要虚弱不少。 所以叶子很少让他吃油腻的东西，饮食方面多以清淡为主，就连糖也不能多吃。至于酒楼里的苦活累活更是碰也不让他碰，三年来，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一株刚刚发芽的嫩苗…… 只是天道无私，直到今天属于叶初雪的命数还是降临了。叶子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也不过是将他的命数推迟了几年。 纤细的手掌放在了叶初雪的心口，庞大的念力喷涌而入，妄图护住丹田里的命基。可叶子的念力刚一触碰到叶初雪的身体时，就被另一种力量震开了。 这种力量显得浩然正大，当他出现时就连叶子的心神也被引起了一丝动容。 叶子很强，强到斩杀过宗师，世人皆要尊称一声叶大人！强到被冠以天下第一的名号，曾血洗了长安城…… 可现在阻止他的不是人，是天命！ 天让人死人不得不死，天地常理若以世间万法大道作为因果拦在面前，天下间有何人能够破开这股因果？没有，因为没有一个人的力量强大到能与万物众生对立。 “叶大人……闲儿到底怎么样？” 紧皱着眉头，江宁见到连叶子都对这种状况束手无策，心里不禁担忧了起来。 “放心没事的。闲儿是最后一个留在我身边的人了，我若不许，这老天也别想收走他。与天争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苦涩的一笑，叶子仰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满是高贵的望着窗外的天空。他说的没错，与天为敌他已经做过了一次，不在乎再做第二次。 叶子是个孤独的人，用长安城里那些人的话来说，他是个疯子。如果要从疯子手里抢走他最后的东西，就算他只剩一口牙也要把你咬死，不然，不死不休！ 为了叶初雪，叶子沉静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天下人皆以为名满天下的叶大人失踪了，可又有谁能够想到。这个疯子会安静到在山里带孩子，甚至准备一带就是一辈子…… 叶初雪是自己最大的寄托，她走了，若是连她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也没了，那自己到底要为什么而活？ 突然抱起了叶初雪，为了这个小家伙，叶子决定再疯一次，发一次让天下都怕的疯。 叶子抱着昏迷过去的叶初雪，血染红了他那双白皙的手，走向了后院的小阁楼，叶子淡淡的对江宁说道。 “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也不要怕，等我出来便是……” …… 叶子带着叶初雪上了阁楼，江宁则瘫坐在椅子上，长松了一口大气。此刻，一旁的文秀儿也从刚才的惊乱中回过神来，她看着江宁紧张的问道。 “江先生，叶子哥他不是瞎子啊。他一个能治好闲儿吗，要不要我从家里找医师过来？我爹请了县里最好的医师在府上！” 盯着文秀儿慌乱的小脸，江宁默默的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丫头坐下吧，不要再瞎费心思了。叶大人若是治不好闲儿，这天下估计也没人能治，更别说县上的乡野郎中。 死心吧，若是一切都能维持现状，你们说不定还有一丝在一起的机会。可惜今晚过后，你与叶大人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叶大人，江先生您为什么这么叫叶子哥？我喜欢他，而且我家在县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听了江宁老儿的话，文秀儿心中生疑。她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见文秀儿这般，江宁无奈的一笑。 看来今日不把事情说破，这丫头是不可能放手的了。虽然知道真相对她来说比较残忍，但总比一直期待着一个不可能的梦要好。 “秀儿，你与叶大人仅仅相处了三年的时间，对于这个男人到底了解多少？ 老夫在归乡前，曾任翰林院大学士一职，官居一品。就算这样，对于叶大人的事也只是略有耳闻。这个男人上过长安城的朝堂，被先帝赐座在龙位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入过大唐的帝宫，见过世上最奢侈的繁华。 他的刀上缠绕的人命比十个潼水加起来还要多。世人尊称他天下第一，各方王候见他亦要称一声大人…… 过去这个人身上随便一个物件，都能抵得上你文家的全部家产。今天过后，他又会变成曾经的那个人，而你始终只是山里小镇上的富家小姐。 他是龙，龙注定腾飞八荒五岳，四海乾坤。 你有见过哪条龙为了一朵山野里的小花而停下来的。这些年是他累了，累了的龙可以安息在大山里，与一朵花讲上三年让人听不懂的故事。可当他要再次飞起来的时候，野花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却不能伴他一起飞。 龙飞在天上是要顶着万丈寒风而行的，而一朵花在这片风里注定只能被吹走，从天上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镜花水月虽美，但对普通人来说也只是一场虚渺。忘了他吧秀儿！就当这三年只是做了一场梦，虽然是梦……但也很美……” …… 第三十二章：一夜尽白少年头 第32章：一夜尽白少年头 阁楼上，叶子将叶初雪安置在了床上。他撕开小家伙的衣服，只见叶初雪白皙的皮肤上，一根根血管狰狞着变成黑色，这是很恐怖的一幕。 这一幕的出现，说明人体的经脉尽数被废，血液逆流而入心脏。就算他的命基没有问题，光凭这一状况，也足以在半柱香内丧命。 叹了口气，叶子纤细的手指在叶初雪身上点了点。他每点一下，就会有一根淡白色的针扎在叶初雪身上。这是念力化实，唯有修行到了点星境的高手，才能勉强使出的绝技。 叶子在叶初雪身上，一共点了二十四下，扎了二十四针，封了二十四穴。 人体经脉正穴在医经中曾表明，共有三百六十五道穴位，其中天门，檀中，太阳，少阳，云门等，各是主导人体命元的大穴。 如今叶子以一身修为化针，镇住了这些穴位，防止叶初雪命元流失。月光下，小家伙不再颤抖了，血也不再流。 只是扎在身上的那一根根银针，却是微微发抖震出嗡嗡的声响，仿佛在对抗着什么？ 笼罩在叶初雪身上的天道常理还在。以叶子的修为也只能镇住一时。缓缓摸过叶初雪的脸庞，叶子低下了身来在他耳边柔声的说道。 “睡一会吧，闲儿这下要睡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过放心，等你醒了就不会疼了……” 紫色的瞳孔越来越紫，近乎发黑。世人称叶子为天下第一，可他最擅长的只是杀人。名传千百年的古经《道藏》全文他都有幸读过。可并未修行一二，在叶子看来，不适合的修了也没有多大用处。 只是现在，杀人是救不了叶初雪的。若在面前的是李太白，以他那藐视天下，逍遥狂傲的青莲剑歌为根基，怕是能镇住叶初雪的天命。 道宗的那些老牛鼻子，要是现在在身边。以他们精修《道藏》的功夫，估计也能找到办法来治叶初雪。可惜这些人不在，现在在眼前的只有叶子一个。 叶子只会杀人，但他是谁？他是天下人皆知的叶大人，那个叶大人总是有旁人拿不出的办法…… 折下屋内盆景上的一片叶子，他放在嘴边吹起了叶笛。渐渐的，叶笛声响起，这是一首很古老很安静的歌…… 在三年前风雪出长安的那一夜，叶子吹过。在每天晚上照顾叶初雪入眠时，叶子也吹过。小家伙经常问他，问叶子哥哥吹的是什么曲子，叶子总是笑笑不语。 如今，他又吹起了这首曲子。这是一首只有他才懂的歌，或许……只有他才懂了…… 一首曲子响起，同时夜空中，一颗颗星辰颤抖了起来。这些星，有紫薇，太白，文曲，武曲，天玑，天权…… 漫天星辰仿佛听到了这古老的声音，它们光芒绽放将闪耀而又强大的星辉分割开来，朝圣般的涌向了声音的尽头，那片大山里的潼水小镇，那座老街酒楼后的小阁楼…… 流星划过天际，这是一颗颗星辰的意志。星光环绕在阁楼外，衬托的这里宛若世外仙境。 一名修行者再怎么强大，也只能点亮永夜里的一颗星辰，这颗亮起的星就是他的命。而现在，叶子吹了一首曲子，却奇迹的点亮了周天星辰…… 一缕缕星光涌入叶初雪体内，最后一点星芒没入小家伙的身体时，叶子才放下了叶笛。 此时此刻叶子的脸色变得苍白，头上的流苏发带散开，一头漆黑如夜的漂亮长发一直垂到了腰间。他很虚弱，只剩那双紫色的眼晴还在闪耀着高贵的光。 “天又如何，命又怎样。再来一次改天换命又如何！ 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带走他，她走之前，我对她发过誓了。只要叶子还活着一天，便要保他，一世平安！” 惋起袖子，叶子猛的割开了自己的经脉。没有想象中的大量出血，血是一滴一滴滴落的，滴的很慢，只是叶子的血是紫色的，紫水晶一样美丽的颜色…… 血滴在叶初雪的肌肤上，立刻融入了进去。每滴下一滴血，叶初雪的脸色便红润了一分，而叶子那一头漂亮的长发则白了一分…… 最后一滴紫色的血融入到叶初雪的体内，接下来流出的血便是红色的了。 捂着手腕上的伤，叶子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小家伙。他睡的很是安静，气息平稳想来状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叶子突然笑了，他笑的很甜很甜像个孩子似的，虽然已是一头白发…… “闲儿，我们是时候该走了。你的命里注定无法平静，我们逃了三年逃不了了，回去吧，回到你本应走的路上……” …… 酒楼的大厅里，叶子带叶初雪入阁楼已过了三个时辰，此刻已是午夜。江宁和文秀儿谁也没有走，他们一直待在这里，谁也没有说话。 饭桌上原先热腾腾的菜肴，现在已经冰冷了下来。没有人动筷子发生了这种事，还有谁吃得下饭。 突然间，后院的帘子被揭开了。两人猛的转过头去，刚想说些什么却呆住了。 眼前，那个清秀的山里少年不知为何变得白发苍苍。那个对谁对露出微笑的脸上，此时却是面如冰霜，高贵的让人不敢接近。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叶子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衣，他把叶初雪横抱了起来，紧紧裹在大衣里。一切都宛如三年前一样，那个晚上叶子也是这么抱着他，抱着他逃开死神，逃开那座长安城。 面容还是少年似的清秀，只是发已雪白，给人一种古老而又高贵的气质。 “叶大人，您这是……” 见到这个人，江宁的心里不禁颤了颤。现在的他像极了过去的那个叶大人，果然他还是他，可以在山里当上三年的山里少年叶子，也可以在一念间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叶大人！ “我要走了……带着闲儿回他该回的地方，去拿回本应属于他的东西……” 清冷的一笑，这一笑没有了以前的温柔，清冷的像雪一样。 “我走后，这座酒楼便麻烦先生照看了，卖了也好，自己住也好，一切随您。” 抱着叶初雪走到了酒楼的大门前，叶子推开了门，鹅毛大雪，被风吹了进来落在了他那雪一样的长发上。 “叶子哥，要走了吗？” 突然间，文秀儿站了出来。她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不知为何泪水从眼眶中流出，颤抖着问道。 听了文秀儿的声音，叶子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去微微一笑，笑容中又多出了一丝温柔，只是这份温柔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他冷冷的别过头去说了一句。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叶子，我叫……叶知！” 有些话不必多说，一笑足以！ 叶子给不了文秀儿未来，所以他只能亲手粉碎这份美丽的梦。是啊，如今在潼水三年的那个叶子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是叶知，那个天下第一的叶大人…… 下一刻，风雪里刺目的火光绽放了出来。一只美丽的极致的火鸟在火中浴火而舞，这是朱雀大街上的火朱雀。自三年前的长安夜里被叶子吞噬后，今天再次现世。 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朱雀默默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它俯下身来载着叶子和叶初雪，然后双翼一振，火光直冲天上很是炫丽。夜空上，朱雀如同一朵最美的烟火，逐渐飞向了远方…… 潼水的老街上，风雪依旧。小酒楼伫立在大雪中，只是酒楼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门前，文秀儿呆呆的望着远方，眼泪在风雪里变得很冰很冷。江宁看着这个女孩，无奈的摇了摇头，劝道。 “丫头，放下吧。龙已经飞走了，野花还是在绽放在山野间的……放下吧，放下吧……” 默默地抽着一管旱烟，江宁苍老的眼睛注视着窗外无际的风雪。他叹了口气。 想来就在不远的未来，这片沉寂了许久的天下，又要动乱起来了。又是一个野花盛开的时代，这一天……想必不会远了…… 第三十三章：太白州青莲剑斋 第33章：太白州青莲剑斋 唐历元四年，一月一日。除夕过后新年已至，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大唐的南方，南九州的太白州中。一片占了方圆十余里地的大湖，湖上开满了出尘的青色古莲，青莲伴着荷叶在风中微微摇晃，看上去是很清雅的一幅景致。 还未到夏日，湖里却开满了莲花。可这看似神迹的事，若是放在这个地方却显得不足为看了。 这里是哪？这是九州太白州，这里是青莲剑斋，传说中的剑仙李太白创立的剑斋，天下修剑者的圣地。青莲剑斋里怎能无青莲，让莲花终年盛开对那些大修行者来说，也不过是随手一指的事情…… 李白原为长安人士，贵为长安五大宗师之一。但几十年前，此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打了一壶酒，提着一柄剑便血洗了长安城。 那一日，他一身白衣纵马豪歌。凭借一手青莲剑歌，杀遍长安无人可拦，甚至连同为宗师的人物出手也拦不下他。 当时始帝在位，派麾下数百名高手出城追杀，一路向南却无一人回来。此次长安之变后，天下间便传出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名言。 世上可有人如此潇洒，可有人这般狂傲？有，他是剑仙，他名李太白！ 血洗大唐千里后，始帝大怒但碍于李太白的宗师之名，无法撕破脸皮，只得将李白列为长安城禁入名单里，终身不可再入长安。这件事让李太白彻底坐稳了剑仙的位子，人们称他为另一个疯子，最不能惹得人物之一。 只是至今人们都不明白，李太白当年为什么要发那么大一个疯？壶中的美酒喝完了，一身白衣却未染血，人亦到了千里之外。 一夜间，李白从长安城来到了南九州中的长乐州领土。他抱剑在一片湖边观了一晚青莲，直至清晨时分，李太白起身挥剑画圈，裂土封地，他仰天大笑放言道。 “今天起，此处便是李某人的剑斋了。天下习剑者皆可来此讨教，来者不拒……” 当年这算得上是天下最大的一个笑话，可几十年后，九州长乐更名为太白，这片不知名的湖，则变成了名扬天下的圣地……青莲剑斋…… 湖中小舟上，一名中年剑客端着一壶美酒。他身着玄衣腰间佩剑，一边饮着杯中佳酿，一边对几个新来的弟子，大谈着青莲剑斋的光辉历史。 另外几条小舟上，十几个白衣少年听着传说中那位剑仙大人的故事，心里十分激动仿佛当年血洗长安千里的人成了他们。 “九师叔，九师叔。再说点祖师的故事吧，好让弟子们也涨涨见识。” 向舟上的中年剑客催促着，小舟上的那位九师叔却是翻了个身，他放下酒杯，提起了一串青翠欲滴的马奶葡萄咬下了几颗。 虽已入中年，但此人脸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生的剑眉星目宛如一柄藏鞘的名剑，不出则已，一出锋寒。他对着身后的少年们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师尊的事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你们这些小子先把巡湖的事情做好，这湖大得很，没有几个时辰查不完的。也就我命苦，大清早的还要带着一群小子出来查湖。其它几个师兄弟估计都跑到师尊那拜年讨红包了。 小子们虽然你们入了青莲剑斋，但只是入了外门，二十岁前达不到先天全部滚蛋。好好修行吧，只有突破化龙关才是我剑斋的正式弟子。到时候就有资格学习师尊的太白剑意了！ 好了，师叔我睡上一会。今天起的太早了，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叫我，你们好好查湖。” 伸了个懒腰，中年剑客肆意的躺在小舟上。可他刚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传来了少年们的嚷嚷声。 “九师叔，九师叔。快醒醒，九师叔……” “吵什么吵，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才叫我吗？我刚闭眼，你们就叫起来了。虽说是查湖但能遇到什么大事，这里是青莲剑斋啊，有师尊他老人家坐镇，哪个宵小敢不要命硬闯！” 从小舟上猛的站起来，中年剑客刚嚷嚷了几句，便呆住了。 “这世上还真有不要命的呀……” 只见远方的天上，一缕耀眼的火光破空而来。看这架势，肯定不是来拜年讨红包的。李太白的青莲剑斋就是宗师级的人物前来，也要递上拜贴，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如此大胆，竟敢硬闯青莲剑斋！ 皱了皱眉头，唤作九师叔的中年剑客挥了挥手。他示意少年们散开，下一刻挂在腰间的佩剑瞬间出鞘。 一剑出，十里湖水则化剑意。青莲摇晃，百千把水形念剑气势非凡，在空中化作剑阵拦住了那缕火光。 “什么人胆敢闯青莲剑斋，若无拜贴还不速速离去！” 青莲湖上，九师叔脚尖轻点在一朵莲花上。只一念化千百剑意，这一手的念力之强，至少也要点星境界的高手才办的到。 小舟上，看着自家师叔的风姿。一群少年们简直看花了眼，青莲剑斋果然名不虚传，随意一人便有这般念力。 半空中，火光见到那千百把飞舞的剑意略微震了震。之后，火光中一对羽翼绽开，震散了空中的剑意。剑意一散，湖水立刻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像下雨一样…… “我找李太白有急事，耽搁不得，还望通融一二！” 湖水被震散，火光中一阵清冷的声音传出。见到这一幕，九师叔手里的剑抖了抖，好家伙来的绝对是高手，至少知了天命！ “我青莲剑斋不是随便来的地方，要是人人都找我师有急事，那还要这规矩干吗！” 大笑一声，中年剑客手中长剑蒙上了一丝白光，他飞升而起，踩着飘零的水花踏空而上。这一剑，剑气纵横一往无前，颇有大无畏的意思！ 他修的是李太白的太白剑意，在天下也是绝顶的经法。这一剑下去，至少也能将此人击落下来，将他擒住问个明白。 只是下一刻，手里的剑势突然断开了。九师叔此刻也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这是个清冷的少年，但却一头白发，那一双紫色的眼晴是那么高贵，让人无法直视。 少年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衣，纤细的手指中夹着一节剑锋。名满天下的太白剑意，竟然被人用手指接下了。夹着那节剑锋，少年微微一笑…… “我辈本狂傲，逍遥天地间。你倒是得了李太白几分真传，不过这手太白剑意最多只能算是大勇，少了一丝狂傲。当初见你还只是枯寂，想不到如今也入重明了……好久不见，常思……” …… 第三十四章：青莲化龙上青天 第34章：青莲化龙上青天 一手接下太白剑意，更是唤出自己的名号。望着面前的这个人，常思有些眼熟，他盯着那副清冷的面孔看了一会，突然惊呼道。 “您，您是叶师叔……师叔您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认出了来人后，常理匆忙收了剑向着叶子行了个弟子礼。青莲剑斋有十三柄剑，皆是天下用剑的好手。 李太白收的这十三名弟子，有五人已知命，六人见重明，二人尚在枯寂入世……这十三人尽得太白剑意真传，当十三人祭起剑阵时，就连念空境的宗师也要落于下风，暂时退走。 但可惜剑斋弟子千千万，习得太白剑意的有不少，却无一人得其精粹可修李白的青莲剑歌。毕竟这天下只有李太白才有这等心性，想寻第二人？难！ 常思是李太白收的第九个徒弟，十七岁便先天，二十三岁入归命，二十六岁就点亮了自己的星。 年轻气傲的，他更是一股气突破了枯寂，在枯寂秘境红尘炼心，足足经历了十八年，今四十四岁方才入了重明秘境。在天下间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早年叶子与李太白私交甚密，常思也见过这位名满天下的叶大人。不过李太白的十三个徒弟却更喜欢称其他为师叔。 因为他们认为，自家的师尊才是天下第一的人物，这般称呼叶子他的辈分便降下去了……如今再见这位叶师叔，他已不复曾经的年轻傲气，显得沧桑古老更是白了一头长发。 “你认得便好，麻烦让开吧。我寻太白兄真的有急事！” 看到麻烦解开了，叶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常思闻后，默默侧开身子抱剑笑了笑。 “既然来的是师叔，那便是自家人。家师今早在望月居舞剑，师叔去寻他老人家吧，弟子这便退下！” 常思刚一放行，青莲湖上便传出了一阵豪歌。歌的是将进酒，舞的是太白剑…… “叶子，四年不见你来我这是为何事，连这小家伙都带来了。是赶着给我拜早年吗？” 豪放的笑声传遍了整座青莲湖，只见湖上小岛前有一个人影踏水而来。他一身白衣头戴玉冠，绝美的脸上眯着一双眼。 手中的玉酒壶里是陈年的女儿红，饮酒作歌踩莲而来，歌声传十里不散，何其潇洒。这般潇洒的人物，也唯有李太白一人！ 锦靴轻点在青莲花上，一片片莲花瓣唯美的散开，像蝴蝶一样飞舞在此人的身旁。一片花瓣一柄剑，这才是李太白的太白剑意，潇洒不拘，天地间唯我一剑…… 小舟上，见到了来人。十几个少年眼中满是激动，这便是青莲剑斋的传说，天下富有诗仙，剑仙，酒中仙，三仙名号的若仙之人，李太白！ 能亲眼见到这种传说人物，见他出一剑若有悟性者，可抵十年苦修。少年睁大了眼晴，他们看着这个走在青莲湖上的男人，心中满是崇拜和向往。 “四年不见，接我一剑让我看看叶子你退步了没。” 喝完了玉壶里的美酒，李太白猛的一笑，他向着天上一挥衣袖。瞬间，整座湖的青莲飞舞了起来，它们发出剑啸之声显得狂傲至极。 青莲花在李太白的手下化作长龙，青莲之龙从湖中狰狞的飞腾而上。这是千万剑，也是一剑！这一剑名……青莲剑歌！ “青莲化龙上青天，我欲乘风，扶摇直过九万里！” “太白兄，你……” 看到这一剑，叶子神色一变。他刚想说些什么但却停住了口，因为剑已经出鞘了。剑一出鞘便难收回，更何况出剑的人是天下闻名的剑仙，李太白。 迎着这条青莲之龙，叶子猛的伸出了手横空一抓。这一抓整条龙立刻中间断开了，剑意一断，一朵朵青莲随风而下，又落回了那片青莲湖中。 一手破开李太白的剑意，叶子苍白的脸变得更白了。他喷出一口鲜血，似乎虚弱到了极致。李太白的剑不是这么好接的，以念力断开剑龙，叶子也受到了青莲剑歌的反噬。 此刻，李白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一身酒意醒了八九分，他睁开眼睛看清楚了火朱雀上的叶子时，神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 他能感觉到，叶子的气息虚弱到如同风中烛火，随时可能散去。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天下第一的叶大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常思，守好青莲剑斋。为师若不出来谁来也不见。就算长安城里的那个女人来了，也给我打回去！” 一声留言余音尚散，李太白与叶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青莲湖上。只剩下常思一人，呆呆地看着这漫天飘舞的青莲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剑斋内堂，李太白架着叶子走入门中。他望着这个白发苍苍的少年皱了皱眉头，说道。 “叶子，你这次到底玩了什么，玩的太大了！竟然连我一层的剑意也快接不住了。” 默默抬起头，叶子看着李太白微微一笑。昨夜他为了叶初雪与天争命，强行把他的命数夺了回来，本就是元气大伤。又花了一夜的功夫驾驭火朱雀，横跨了大唐九州数千里的路程。 之前接下常思那一剑的太白剑意，已经让他濒临崩溃。更何况是包含着李太白一层剑意的青莲剑歌。解开了大衣，露出了里面昏迷的小家伙。叶子望着李白虚弱的说了一声。 “不要管我先救闲儿。以你的眼力应该能看出发生了什么。若是闲儿有事，小心我拆了你家青莲剑斋……” 将叶初雪塞到了李太白的怀里，叶子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昏迷了过去。他太累了一直支撑到这里，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后，才能彻底放心下来。 抱着怀里的小家伙，李太白仔细的盯了一会儿，下一刻却是脸色大变。他哭丧着脸，默默摇着头叹道。 “有你这么求人的吗，唉，麻烦麻烦。这天下最大的麻烦为什么到了我李某人手上……” …… 第三十五章：万法续命仙居抢血 第35章：万法续命仙居抢血 眼睛有些酸痛，缓缓睁开眼。头顶上是一片轻纱罗帐，空气里漂浮着一阵淡淡的中药熏香味…… 轻咳了两声，叶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此刻他躺在一个华丽的大床上，光是盖在身上的那件蚕丝鹅被就抵的上十两金子。 揉了揉发涨的眼睛，叶子之前披的大衣已经被脱掉了，换上了一件雪白的素衣。 此刻窗外已是入夜，月上三杆。屋子里李太白正坐在一方金丝檀木桌前，他倒着一壶小酒，配着几道下酒的小菜默默吃着。见叶子醒了，他缓缓放下酒杯提醒道。 “睡醒了就别乱动，按你这么个玩法，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玩进去。大过年的我到底干了什么？这么倒霉，一个麻烦，一个大麻烦全往我这跑。 你这次伤重的都快进鬼门关了，我把青莲剑斋收藏的所有天地奇药都给一锅炖了，让你泡了一天以太白意把药性炼到你的体内。这才把你小子拉了回来。 你知道天地之伤有多难治吗？光凭给你治伤的奇药，要是卖了，足够我在青楼里逍遥三百年！” “我昏过去多久了，闲儿怎么样？” 掀开罗帐，叶子从床上走了下来没有理会李太白，直接问起了叶初雪的情况。 他赤着一双白皙的脚，却并没有感到寒冷，因为地板上铺着一层精致的羊毛地毯。走到檀木桌旁坐下，叶子从李太白的手中夺过酒壶喝了一口。 酒是上好的玉萝香，至少也是十年以上的陈酿。李太白喝的酒，没有一种不是佳品。见到叶子海饮着自己的美酒，李太白眯着的眼晴抽了抽，似乎很是心痛。 “你小子慢点喝，陈年的玉萝香我只剩最后三瓶了。都昏过去一天了，你现在不喝酒最好。你带来的小家伙情况已经被我稳定下来了，在内房安顿着呢。” 从叶子手中把酒壶又抢了回来，李太白摇着只剩一半的玉萝香，心情很是沉重。 “多谢了，闲儿没事就好。” 听到叶初雪的伤势稳定之后，叶子清冷的面孔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他当然得没事，要是这小家伙出事了，你还不得拆了我的剑斋。 兄弟我就这么点家业，你要给我拆了我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继续云游四海去。可我这剑斋上千名弟子难道要去喝西北风呀…… 叶子当初我就提醒你。那孩子注定命中有缺活不了，可你偏要养他，养了三年不还是逃不过命吗？” 又往与杯中倒了一盏美酒，李太白盯着叶子那双眼睛，摇了摇头，叹气道。 “但我成功了，改天换命后，闲儿又可以继续活下来。没有我的同意，这老天收不走他。” 苦涩的一笑，叶子捧着自己一缕发白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值得吗？叶子我要提醒你，你真的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你将不再是那个无敌的叶大人了，也不再是那个杀不死的怪物。从今天开始，你终于有了一个弱点，就是这个孩子。若是他死了，你也会跟着死……因为，你的命在他身上…… 我的仇人很多，可你的仇人比我更多，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不论是你还是这个孩子都会十分危险。那些家伙要是肯出手，就连长安城里的那个女人都能被他们拉下来！” “值得啊，闲儿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东西，是她存在过的证明。即使她的存在被人刻意抹去了，但我还记得你也记得。而且闲儿他还在…… 若是连闲儿也不在了，那她就真的不在了。那时候……我又该怎么活下去……” 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烈酒，叶子轻咳了几声。他转着握在手里的玉杯，笑的很是开心。 “她，她，又是她！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你！叶子你还不明白吗！”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李白的心里充满了无奈。命基上的伤，只有宗师愿意耗费大量的元气才能根治。 而叶初雪的命基是先天有缺，说白了就是上天注定他活不了。这种情况就算是宗师也只能束手无策。宗师也是人，而生老病死由天注定…… 这次叶子强行与天争命，为了改换叶初雪的命基之象，他将自己的命基放到了叶初雪的身上，以图欺天。 这种做法，也只有他这样的疯子才敢，从此之后便是一体两命…… “我知道，但我爱她呀……” 叹了口气，叶子眯了眯眼晴。似乎又想起了从前的人，心里隐约有一丝浅浅的痛。 “唉，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那个小家伙稳定的情况只是暂时的。强行夺命就连你这种人物都险些承受不了，更何况他了。 现在这孩子经脉尽废，丹田命基也只是勉勉强强的拼凑在一起，随时都可能死去。而且他的灵与神枯寂，就算能活着也只能像和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一壶玉萝香喝尽了，李太白无奈的一笑对着叶子说道。听闻此事后，叶子皱了皱眉头，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治？” “治不了，天下无药可医这种病。除非……是仙居的那三滴血！” 微微一笑，李太白不紧不慢的说道。听到这话，叶子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许久后缓缓说道。 “我去抢！” “就你现在这副小身板抢什么抢，别到时候东西没抢到，人还赔了进去。仙居在南九州是不弱于我青莲剑斋的圣地。那三滴血是第一任居主开办仙居时，天地有感，天穹裂开滴落下来的。有传闻说这是苍天流血，是仙血圣物。在仙血下禅坐有可能会得到大造化。 要是能饮下一滴，方可生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饮下二滴者，将聚集天地间的大气运，封王为帝王朝万世不朽。 若是三滴血被同一个人得到，那个人会立地飞仙，凌驾于天地之上开创出一个全新的大时代！ 这种圣物在仙居放了千百年，要是能抢到早就被人抢走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我与那仙居也还有点缘分，我出面总比你去硬抢要好。 只要有一滴血就能让这个小家伙醒过来，仙血会点亮他的心脉，到时候需要许多高手护住他的命基防止破碎。 高手要越多越好，最好能把天下所有的老怪物都找出来。我已在他命基上留了一手，青莲剑歌太过凛利，被我改动了几下简化为青莲道歌镇住他的命基，辅以太白剑意。 不过叶子，就算这一切都能成动。也只能为他续命到十八岁，十八岁人渡生死关，方是一生中气息最浓郁的时候。 那一刻，无论我们再怎么藏天地也会找到他，该是他的命终是他的，谁也救不了……” “多活一天是一天，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随缘吧……” 无力的笑了笑，叶子瘫坐在椅子上。他遥望着天上的那轮月亮，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让这张脸显得很是凄凉。 “太白兄，多谢你了。现在我能谈心的朋友，或许只有你一个了……” 突然睁开了眼，漆黑如墨的凌厉目光看了看叶子。李太白长长的一笑。 “不用谢，毕竟我当年欠你的人情……大概一辈子也换不清……” 第三十六章：太白先生又来了 第36章：太白先生又来了 南九州之一，藏仙州仙居。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朦胧的白雾缠绕在青山之间，衬托的这里宛若仙境。 高水流水，百鸟栖梧桐，闻乐而舞。晨光下，百鸟振翅绕空山而语，百兽在山野间长哮，这些不同的声音在这座山间回荡在一起，演奏出一曲很美的歌。 这座山上，正是天下闻名的圣地……九州仙居…… 仙居圣地，修行的是道家自然法。讲究亲近自然，顺应天地于天地万物中寻找法与路。这一脉，只收女性弟子，当代居主端木婉儿，更是踏入念空境多年的高手。 端木婉儿贵为南九州的宗师之一。其容貌宛若天仙下凡，年轻时更是被誉为天下第二的美人，不知有多少天骄才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有这种人物坐镇在藏仙州，再嚣张的家伙也不敢来仙居闹事…… …… 今天是大年初二，山上本该是一片宁静和祥和。只是这一天，仙居里却闹翻了天。 山门前，一名名妙龄少女哭的梨花带雨，她们抱着佩剑跌跌撞撞的从山道上跑回山门。仙居出美女是天下人皆知的，可这么多美女一起哭起来可就没几人见过。 山门前，一名披散着长发的女子神情严肃。她身着一套紫色袖裙，眉间点着一道朱砂妆，明明面如少女，身上的气质却犹如贵妇人一般。 “戴玉儿，溪蝶……你们也败了？” 盯着身边几个哭的柔柔弱弱的少女，女子皱了皱眉头。这几名弟子可是入了观夜秘境的高手，虽然修行的不是仙居秘传的《太上经》，但也是世间少有的绝学。 以她们的修为，配合仙居的山门大阵也能被人打成这个这样子。闯山者到底是什么身份？ “秋水师叔，仙居山门十八关那人已经打上十五关了。就剩后面三关的几位师姐还在撑着，不过想必也快不行了…… 闯山的那个人太强了，我们根本出不了剑，就被他一掌封了修为。秋水师叔，居主说了女孩子的身子是不能让男人碰的，那家伙碰到了我们，我们是不是只能嫁给他了……” 不得不说，仙居里没有男弟子。一群小丫头们从小就被灌输了不能接触男人的思想，纯的就像水似的。如今被闯山者一掌打在身上，在她们的意识里就是被轻薄了身子，所以一群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 那人毁了她们的清白，看来只能一起嫁给他了…… 皱了皱眉头，秋水的表情抽了抽，似乎是被这话吓到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来仙居闯个山门，就能娶上一群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回家……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那这全天下的高手们还不天天挤上门来。毕竟仙居出美女这句话可不是传言。这里随意一个女弟子，放在外面都是少有的美人。 “瞎想什么瞎想，比武切磋触碰到一起是常有的事。不必去再意，而且我仙居之人，修行到最后讲究清心寡欲，肉身不过是红尘中的一个皮囊。 你们心里已经有了杂念，等此事了结后，罚你们去经阁抄上一百遍的清心咒。” 定了定神，秋水对几名弟子训斥道。虽然表面上她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吃惊。能让几名观夜境的高手连剑都拔不出，至少也是知命的人物。 这种在天下都有名号的人，闲来无事闯仙居的山门干什么？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居主出门的时候闯山，仿佛一切都是算计好了似的。手中一柄青玉细剑已经出鞘，剑光隐锋是一把上好的名剑。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会会那人！” “不用劳烦大驾，在下来了！” 突然间，山野中一道若隐若现的气势，直冲仙居山门显得霸道无比。迎着这奔腾而来的气势，秋水一剑刺了过来。玉剑柔锋宛若月下溪流，溪水缠绵，如同玉人之手缠住了这道霸气的气势…… “溪水细无声，一滴水可载舟可杀人。哈哈，仙居的月下溪词剑果然名不虚传。” “见笑，我仙居的月下溪词剑怎比得上剑仙阁下的太白剑意。这等气势天下独一，任君逍遥。 来者可是太白先生？先生贵为一方宗师，享剑仙之名。什么时候也有兴趣来我仙居欺负小辈弟子了。” 从刚才的交锋中，感受到了这道气势的意志！秋水拱了拱手，很是有礼的说道。 “李太白，李太白。世人皆知李太白，我的逍遥刀不比他的太白剑意差多少。 你且听好，我名白泰。在山中精修刀道多年，今日知命自问一手刀势可敌宗师。特上仙居抢点盘缠，去那太白州青莲剑斋寻那李太白讨教。” 面前，一名身披黑色锦衣的年轻人缓缓从山道上走出。他手握一柄唐刀，一幅黑色的面巾蒙住了半张脸。 李太白是使剑的名家，此人专修刀道想来不会是同一人。只是气势上有几分相像罢了…… 看清了来人，秋水愣了楞神。下一刻，她抱剑对着这个自称白泰的年轻人说道。 “仙居不是这么好闯的，想过山门先让我试试你的逍遥刀！” 袖中玉剑猛的飞出，一时间剑气纵横强悍无比。秋水也是知了天命的高手是世上少有的人物，但是她这一剑与那柄唐刀交错在一起。仅仅三息的时间，秋水便收了剑仿佛被震退一般后退了几步…… “阁下刀道精妙，小女子佩服。我自认不敌只不过这山门后还有几位师姐妹把关，好自为之……” 被几名弟子扶住，秋水满脸虚弱的对这个年轻人说道。她脸色苍白仿佛受了重伤。 “先行一步了！” 收回了唐刀，白泰一步跨入了山门中。一会的功夫便没了身影。待她走后，之前还虚弱的不行的秋水却突然站了起来。 “师叔，您没事啊！” 见到这一幕，几名女弟子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叹了口气，秋水无奈的摇了摇头。 “白泰，太白。太白先生你也太会起名字了，真以为换身衣服，蒙个脸，我们就认不出来了吗？这次又玩出了个逍遥刀，天下哪有这么多高手，上次的李黑使的独尊枪还要有创意些……” “师……师叔，来的这人真的是李太白，那个剑仙大人！” 听了秋水的话，一群小丫头们立刻炸开了锅。李太白可是天下少女的梦中情人，若来者真的是他，就算被轻薄了小姑娘们也愿意。 “好了，别嚷嚷啦。来的就是李太白，太白先生与我们仙居缘分不浅。他可是常客，居主特别吩咐了，让我们装作认不得他……你师叔我也是知命的高手，要不是故意放水，哪里能败的这么快。对了，放信号弹提醒师姐她们好自为之。” 笑了笑，秋水对身旁的弟子们吩咐道。自从这一代的居主上任后，仙居里便多出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防火防盗防李白！每明弟子巡山时，都要佩戴一个特别的信号弹， 听了秋水的话，一位小丫头匆忙翻出了信号弹拉开。下一刻，一朵巨大的青色莲花在仙居上空绽放。 这是个仙居弟子都知道的暗号，当这朵莲花绽放时，便说明……太白先生又来了！ 第三十七章：曾经的仙居魔女 第37章：曾经的仙居魔女 一朵青莲花盛开，消息立刻传遍了整片仙居圣地。 仙居内地，一座溪间小亭中。清冷的白衣女子缓缓抬目，她望着天上的那朵青莲，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好看的弧度…… 女子的衣着很是素雅，白色的道袍上绣着一对灵巧的阴阳鱼。她梳着一幅道冠，一根白玉簪扎起了那头漂亮的长发，给人一种超脱世俗的清高，宛若白兰花一般高贵。 女子端坐在小亭里，纤纤玉手向着清彻的溪水撒下磨碎的小米粒。小溪中的锦鲤闻到了淡淡的米香，争涌着游向亭下的水域，抢食那些小米…… “莲儿，回去将为师的玉盒拿来。居里今天来了个不好对付的家伙，恐怕也只有我能与他交上一两手。” 拿起石案间的锦帕擦尽了手，女子默默站起来身来。她伫立在山亭间，对面便是上山的石道，若想到达仙居大殿唯有此路可走。 “是，师尊。” 应了女子一声，原先亭中的一名弟子不知何时没了身影，想必定是用了极为高明的术法。 “来我仙居闹事，就要学会承担后果。阁下既然来了便出来吧，这间亭子是唯一的上山路，想上山就请动手！” 对着一旁的树从轻声说道，女子明明声音很柔。但此刻四面八方仿佛都是她说话的声音。这是仙居里的不传绝学清神妙音，出口可镇人心神，破一切妄虚幻境，以守已心！ 妙音响，下一刻树从中人影闪动，果然走出了一个年轻人。他身披黑色锦衣，手中握着一柄唐刀，正是白泰。 白泰虽然蒙着面，但也能感受到那惊异的神情，似乎他对看到眼前的这个人觉得难以置信。 “久违仙居夕梦仙子闭关三十年不出，不知仙子是何时出的关，真让在下惊讶。” “阁下又是何人，我闭关三十年不出还能知我名号。想必你应该不是新生代的高手，至少也是老牌的强者，还请报上名来。” 走到了小亭前，女子双手缩到了道袍中。她盯着这个佩刀的年轻人，微妙的一笑问道。 “当年仙居小魔女蓝夕梦的名字，在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仙子的石榴裙下，每天不知道要倒下多少风流才子。凭姿色论，你不比你师姐弱上多少。只是没想到曾经祸乱天下的小魔女，如今倒皈依了清门修道。 闭关足足三十年没想到你还是没有看开，修习了仙居的《太上经》。《太上经》太过于霸道，除了仙居居主你大概是第二个修行此经法的人了。” 皱了皱眉头，白泰叹了口气。听他的语气，仿佛两人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 “阁下对我的事倒是清楚，蓝夕梦在闭关三十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如今我道号了缘。 仙居《太上经》贵为无上妙法，了缘比不上师姐有大毅力，可修行无情篇。太上忘情，太上无情，太上绝情，我只修了末等的太上绝情篇。” 摇了摇头，蓝夕梦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又恢复成了那副清冷的面孔。 “纵是太上绝情，也是极难对付的经法。在下一介无名小人，只是早年听闻过仙子的事迹。仙子在此守关，放我过去可否？” “你若要上山，自会上山去。我只坐在这亭里，阁下能过了这间亭，山上的大道任行！” 闭上了眼，蓝夕梦理了理道袍，她盘膝坐在地上打起坐来……见状后，白泰右手轻拨，一阵刀鸣声响起，鞘中的唐刀瞬间出鞘。 一刀出便是千百道刀势，刀鸣声如龙吼，刹那间无数刀影劈向了这座山间小亭。 面对着眼前霸道非凡的刀势，蓝夕梦依旧闭着眼，安然的打坐。而刀势再劈向小亭内后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出，这山间的溪水此刻尽数汇聚到了山亭前，清彻的溪水化作水幕，吞噬了劈来的刀势。 这是仙居的至上心法，弱水三千！亦是当年小魔女蓝夕梦的成名绝技。传说中，弱水无尘不可载一物一羽。弱水三千面前，任你经法再怎么巧妙也近不了施术者的身前。 曾经，蓝夕梦尚在点星秘境时，凭借一手弱水三千便能与三名重明，一名知命秘境的高手缠斗上一天一夜不曾落败。 如今她修行《太上绝情篇》，一身修为已达知命秘境的巅峰。以弱水三千护住这山中亭，就算是念空境的宗师一时也破不了。 “弱水三千……仙子好手段。只可惜太上绝情仍有情，无情也好，绝情也罢，这都说明了你们的心中尚有情在。要想真正的斩断情丝，恐怖只有太上忘情！ 可太上忘情后，人还是人吗？仙子你看似已出情关，实则还在情字之中。等你情关一破，仙居怕是要多出第二个宗师了。” 山道上，见一时间闯不过这座亭子，白泰干脆坐了下来与蓝夕梦对面而论。 在他看来，想短时间里破开这弱水三千，只有出青莲剑歌才行，但这种招牌手段一出，他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皱了皱眉头，好吧其实白泰就是李太白。为了帮叶子抢仙血，这家伙当天晚上就马不停蹄的从太白州赶到藏仙州。更是化名白泰，将太白剑意改了头尾，整了个逍遥刀出来！ 如今硬闯怕是闯不过去，只好在口头上乱了蓝夕梦的心境，以求找到空门。 此时蓝夕梦身边，之前那名离开的白衣弟子已经回来了。她捧着一个精巧的翡翠玉盒递到蓝夕梦手上。 玉手轻抚过玉盒，蓝夕梦清冷的面孔上多出了一丝动容。她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朵盛开的雪白牡丹。 牡丹花开的极美，当盒子打开的瞬间，甚至有一丝淡淡的花香随风飘来。 但这并不是一朵真正的花，因为整朵牡丹是用上好的白玉雕成的，雕功极为入神以至于让这朵花看上去像真的一样…… 看到这朵花，蓝夕梦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望着花蕊内刻着的小字久久不语。 在花蕊上，只刻了四个字。用的是长安城翰林院的浩然体，刻着字的是……夕梦浩然…… 第三十八章：祖师殿内写借条 第38章：祖师殿内写借条 一朵牡丹玉盒出，纵是像李太白这种人物也是大惊失色。他盯着蓝夕梦手里的这朵花，喃喃的说道。 “森罗阁万象册上排名二十七的奇物，勿忘花语！没想到啊，此物自孟夫子手上出世后，只是昙花一现便没了踪影。想不到却在仙子手上。” “负心人的东西罢了，当年那个穷酸书生没什么东西可送，只好自已雕刻了一朵白玉花相赠。没想道这种东西也能被森罗阁登在册子上……” 苦涩的笑了笑，蓝夕梦伸出手来。纤细的手指缓缓摘下一片牡丹花瓣，明明是白玉花瓣却在风中飘舞，显得很是柔弱。 但就是这一片柔弱的花瓣，它穿过了小亭前的弱水三千。在李太白面前花瓣上燃起了一层白色的火焰，火焰中一个字凭空显现！ 一个镇字，用的是浩然体，字体飘渺潇洒，宛若天成！ 镇字从火中一出，李太白微微皱眉，他反手拔刀唐刀以剑势划下，逍遥的刀意中略带了几分太白剑意的味道。刀势成空，呼哮的斩向了从头顶上压下的浩然念力！ 这一字用的是丹青书的手法，以字贯通天地之力，施展自然乾坤。 一个镇字，在丹青书上的修为，甚至超过了当代翰林院的院长莫忠，连李太白这种传说人物都能被压制住。能在丹青书上有这等造化的，望尽天下恐怕也只有一人。 这个人是丹青书的创始者，大唐七院翰林的院第一任院长。曾经号称一笔写尽天下繁华，与剑仙李太白齐名，位列长安五宗师之一的传说人物。 他的字被翰林院的后生们尊为浩然体，代代相传至今，世人皆称此人为孟夫子…… 孟夫子亲手炼制的这件念兵勿忘花语，一共二十八片花瓣，也就是说这朵花上有着二十八道丹青符字。 孟夫子亲手写下的丹青书，自然有资格登上森罗阁记录天下奇物的万象册中，更是排在了二十七名的位置。 一道镇字压住了李太白的剑意，就连手里的那柄唐刀都被镇出了裂纹，他望着溪旁的小亭默默叹了口气。 “孟夫子为此物起名为勿忘，正是说明他心里还有仙子。仙子保留着这朵花就算修行了太上绝情，你也过不了情关。 都是苦情人，一张纸的距离却让你们相隔了几十年。可怜啊，可怜！” “你懂什么，那个负心人心里装的是他的天下苍生，是他的浩然正道。曾经的爱与情都是假的，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 眼神中传出一丝悲情，蓝夕梦的手指轻轻一弹，几片花瓣同时飞了出去，雪白的火焰在空中燃烧，化作几个大字。 天，地，浩，然！四个字伴随着丹青书庞大的念力，向着李太白飞去。望着空中四字，李太白微微一笑。 “孟夫子心里一直都有你，夕梦浩然，夕梦排在浩然前。” 一语说出，蓝夕梦的心里突然一颤。就在她心神略微颤动的一瞬，一柄唐刀猛的刺穿了小亭前的弱水三千，也刺掉了她头上的道冠。 道冠落地，一头秀丽的长发立刻像瀑布一样垂了下来，衬托的这位佳人很美很美。 伸手取过蓝夕梦手上的白玉牡丹，李太白轻轻为她别在头上，然后低语了一声。 “仙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好看，纵使绝情也还尚可回头……” …… 小亭中，李太白已经走上了仙居，蓝夕梦却还在这儿静静的坐着。 她披着一身雪白的道袍，长发垂落在地上，发间别着的一朵白牡丹很是素美。就像一名儒雅的古典美人，在山林中观溪鱼闻鸟语。 许久后，蓝夕梦伸手摘下了牡丹花，将它收回了玉盒里。 “回头，回头，谈何容易……负心人，我们恐怕都已经回不了头了吧……” …… 仙居，破了蓝夕梦一关。李太白在这里便如同无人之地似的，他一直走无人可拦，直到走入了一座典雅的大殿里。 殿中，供奉着八尊白玉雕成的巨大神像。这是仙居的列代居主，每一个都是绝世的美人。 这里是仙居祖师堂，平时仙居开办大典，祭拜先人，以及居主传位都在这个地方。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座大殿里还隐藏着另一个秘密…… 仙居至宝，传说中的三滴仙血就封印在此殿的天顶上。祖师殿的天顶是用黑水晶建成的，上面镶满了夜明珠，华丽的如同夜空一般。 夜空中，有三颗水晶最为闪耀。它们散发着星辰一般的光辉，在夜空中极为夺目。 微微一笑，李太白对着殿内的八座神像拜了拜，正声说道。 “晚辈李白，今日向诸位前辈借仙血一滴，人命关天得罪了！” 下一刻，唐刀一出太白剑意直取大殿天顶。只是剑意刚一出锋，整片夜空便变得虚幻起来，一颗颗夜明珠亮起如同星空一般吞噬的这道剑意。 “仙居大阵，果然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不是这么好拿的！” 眯了眯眼晴，李太白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唐刀。袖中一道剑光被他握在了手中。李太白很少拔剑，可当他拔剑时这天下几乎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李太白拔剑拔的极快，以至于只能看到一道剑光。但人人都知道这道剑光是什么，这是李太白的随身佩剑，森罗阁万象册上排名第四的念兵，太白青莲！ 这一天，仙居祖师殿内一声豪歌传遍了方圆数十里地。仙居弟子都听清楚了这道声音说的是什么，它歌的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午后，仙居山下一间小轿停在了山门前。仙居山门处，秋水，蓝夕梦率领一干弟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太白他又来了吗？这次他拿了什么东西？” 小轿内，一声清婉的声音传了出来，清脆的像百灵鸟一样。被轿中人一问，众人久久无声。 下一刻，轿帘被揭了起来。一名清雅的女子从轿中走出，她穿着一件朴素的青纱罗袖，长发修的整整齐齐一直垂直腰间。 虽然很普通，但却让人感到一种山间清泉的纯净，纯净的让人不敢去触碰，因为任何世俗的触碰都会让这缕清泉被玷污。她正是这一代的仙居居主，藏仙州的宗师端木婉儿。 清澈的眼睛扫视了众人一圈，女子摇了摇头，细声叹了口气。 “算了，带本座去看看吧。” “师尊，太白先生是不是又来抢东西了。他上次抢的那套经书，听师叔们说已经十年没还了。” 突然间，有人扯了扯端木婉儿的衣袖。只见一个清水般纯净的小丫头，漂亮的像瓷娃娃一样。她抱着一本有些年头的古书，鼻梁上架着一副番邦出口的水晶眼镜。 “夕儿这件事不用多问，一路上舟车劳顿，让你秋水师叔先带你回房吧。” 微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端木婉儿对秋水嘱咐了一声，自己则随着其它弟子直奔祖师殿。 …… 大殿上，原本三颗水晶如今却少了一颗，反而多了一副字条。 “借仙居仙血一滴！” 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被人用剑意刻在了天顶上。望着这副字，端木婉儿微微皱了皱眉头。 “居主，太白先生这次做的也太过了吧！要不要我们派人去剑斋把圣物要回来？” “算了，他与我仙居缘分不浅。这东西本就有他一份，拿去了便拿去了吧。 不过太白也不是白拿，这幅字是他以青莲剑歌刻上去的，内含剑歌传承，日后要是有弟子能参悟，机缘不比一滴血少……” 盯着大殿上的几个字，端木婉儿无奈的一笑。她在心里暗暗说道，天下又要乱了…… 第三十九章：寻遍天下讨人情 第39章：寻遍天下讨人情 青莲剑斋，此刻已是入夜时分。一间典雅的厢房里，叶子点着一盏烛灯缓缓推开了门。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衫，衣衫上用银线绣着一根根雪中竹。那头变白的长发此刻又被流苏绳扎了起来。 经过李太白以众多奇药的疗养，叶子已经不用再虚弱的靠一口气吊命。他毕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一身修为多少也恢复了两三层。 厢房里点着上好的薰香，能够助人静心安神。靠里的一张床上，一个小家伙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上面。他一动也不动，之前那套染上血污的唐装被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素衣。 坐在床边，叶子有些心痛的看着这白玉娃娃一样的小人。就在几天前他还是活蹦乱跳的，现在却只能一直昏迷在床上。 “别看了，仙居的仙血到手。以仙血之灵性足以点活他的心脉，日后怎么样都只能靠这孩子自己了。” 身后，李太白向着叶子伸出了手。在他手上一颗闪耀的水晶石散发着刺目的光辉，只一瞬便照亮了整个房间。 仙血一到手后，李太白可以说是立刻赶回青莲剑斋的。 其实他心里明白仙居的人都是认得自己的，只是大家都在逢场做戏，互相不说破而已。要不然藏仙州仙居的奇门大阵是这么好闯的吗？ 仙居这一脉的传承，广收天下万宗经文。其宗门大阵更是集百家所长，以奇门八卦，周天星象为理布置下来的。 仙居奇门大阵一出，非五名宗师联手不可破之。这也是仙居圣地为什么能在南九州这个天下英豪辈出的地方，执牛耳这么多年的原因…… 此次李太白入仙居，由于有居主端木婉儿的秘令。仙居并未开启大阵守山，守关人多半也是故意放水。这才让他一路横行，直闯到祖师殿内。 只是当仙居众弟子发现圣物仙血被盗时，已经晚了。李太白在宗师里都是排名靠前的人物，东西到了他的手上此人要是一心想走，谁拦得住？ 有谁能想到太白先生竟有这么大胆，好吧，李太白就是这么大胆的人。不过之前他来仙居要么是抢仙居珍藏的名酒，要么是拿一部古时传承的经文…… 虽说被人抢了心里面多少会有些不快，但也不是什么太珍贵的东西。就当做个顺水人情，毕竟剑仙李太白的人情可不是这么容易欠的。 但这一次，没有人想到李太白竟然把心思放在了那三滴仙血上面。 仙血是仙居镇门的圣物，就算是例代居主也只能在仙血下面感悟修炼。历史上，这三滴血在仙居存放至今，即使是居主重伤濒死也省不得服下一滴续命。直到今日仙居的三滴血在李太白手下少了一滴…… 盯着李太白手上的仙血，叶子苦涩的一笑，他叹了口气说道。 “太白兄辛苦了，将这等圣物抢来，与仙居的梁子估计也是结下来了。” “哪里的话，我说过我与仙居的缘分不浅。她们还不至于为了一滴血到我这青莲剑斋来兴师问罪。” 笑了笑，李太白拍了拍叶子的肩膀。下一刻，他解开叶初雪的衣衫，手上的水晶石猛的往小家伙的心口扎了下去。 锋利的水晶刺入叶初雪的心脏，但奇异的是并没有流血。接触到人体的温度，水晶石逐渐化开了。一滴鲜红的血，泛着淡淡的金色逐渐融入了叶初雪体内。 瞬间，满屋都是淡雅的异香。金红色的光泽顺着叶初雪的经脉游遍全身，扑通扑通的心脏声在小家伙的身体里传了出来，很有力的声音，宛若新生儿的心跳一般悦耳。 见状后，叶子担心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轻抚着叶初雪的脸庞，这具小身体在冰冷了很久后，重新又有了温度。 “叶子，仙血的问题我能帮你解决，只是接下来就全要靠你一个人了。仙血能唤醒这孩子的灵与神，但还不能让他醒过来。 唯有寻一个名医，在他的奇经八脉上施针。帮他适应仙血的灵性，才能叫醒沉睡在命基里的人魂。而天下能办到这种事的，只有一种针法，轩辕针！” 提到轩辕针，李太白不禁皱起了眉头。叶子也沉默了下来，他敲了敲床板，低声说道。 “鬼医……赛神仙。这天下只有他懂轩辕针法，可是此人行事古怪，行迹又难以琢磨。而且赛神仙十年前已经宣布归隐，要想找他，难！” “鬼医的行踪我青莲剑斋可以帮你找到。我剑斋弟子满天下，情报网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件事情，叶子你就不用担心了。 最麻烦的不是寻鬼医，而是第二步。此子命基破损，就算你为他改天换命也换不了命基。在鬼医施与轩辕针时，仙血的灵性之强恐怕不是他的命基能够承受的。 在此之前，最好能有天下间各门各派的高手，以门内经法为他镇住命基。我已经在他的命基里埋下了青莲道歌与太白剑意。可护他命基的经法只求多，不能少！” 李太白的话刚一说完，叶子便站了起来。他抱起了叶初雪，似乎准备出门。被叶子此举惊了一跳，李太白向他问道。 “你的伤势刚好，想带这个小家伙去哪里？” “讨人情，当初这天下欠我人情的人很多，现在到他们该还的时候了……” 嘴角边浮现出一丝清冷的笑容，叶子转过头来向李白笑了笑，似乎在表达谢意。 “唉，叶子。你走的是这世上最难走的一条路，明明只要你肯放下，就可以活的轻松点。你这样真的很苦……” 望着眼前这个人离去的背影，李白的心里觉得很是苦涩，比吃了苦杏仁还要苦。这个男人本应享尽世间繁华，在当年有谁曾想到，他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太白，我不是你。不能像你活的这般潇洒，当年在长安城的那一晚我便说过，拿起了就放不下了。这条路我一人走足以！” 叹了口气，叶子不再回头。他推开了厢门，淡淡的月光笼罩在这清冷的少年身上，让看到的人不由觉得心里一凉。 “等等……” 又一次叫住了叶子，李白望着他盯了很久。是啊，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不然世人又为什么称他为疯子。 “太白兄还有事吗？” 披上了门前挂着的狐皮大衣，叶子再一次将叶初雪小小的身体包裹在大衣里。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闲儿随我的姓，姓叶。叶初雪……字，知闲……” …… 安静的厢房里，叶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李太白一个人。他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桌好酒，在房里对月独饮着。 “叶初雪，叶初雪……好名字。只是当年的那场雪，到底埋葬了多少人呢……” 第四十章：山中寻故人 第40章：山中寻故人 唐历元四年，自一月开始修行界中便一直在传言。传闻有一道火光这段日子奔波在天下各地，已有近三个月的时间。 有人说，这是天降奇物。火光里必定有重宝，有人说，这是绝世高手闭关后出世，此番是在寻天下成名高手讨教…… 总之传言不断，这件事一时间竟传遍了天下修行者，成为了他们闲时谈笑的话题。甚至有人专门开设了赌局，赌这道火光下一次会出现在哪…… 不过也有有心人，推算过这道火光出现的频率与地点。然后惊人的得出，火光现世的地方多是天下间各门各派的禁地，里面闭关着无上的人物…… 此时此刻，东方海上群岛的一座名山上。这道被世人议论纷纷的火光再次出现了。 火朱雀上，叶子抱着叶初雪走了下来。他还穿着那件大衣，这段时间的风尘仆仆，让雪白的狐皮上多出了一层薄灰。 三个月来，他去了很多地方，当年欠他人情的老家伙很多，他结下的仇人也不少。此次去寻，有些人早就入土，黄土一捧但幸有传承。有些人则还在苟延残喘着，妄图与天博命！ 熟人也好，仇人也罢。此次一行，恩怨两清。叶子这次一行，竟真让他凑集了天下八九成的经法，镇在了叶初雪的命基中。 “又是一位老朋友啊，再寻几人，这天下至古传承的经文差不多就能凑齐了……” 望着眼前这片幽静的大山，叶子微微一笑。他抱着叶初雪，漫步走入山中。 穿过了树林，走过了小溪。最后他走入了一个搭建在半山腰的小山村里。村子里闭世，仅有十几户人家，很少有生人进入。今日叶子闯来，不免让村民们惊奇的围着他看来看去。 这个少年生的很是清秀，但却一头白发。即像是少年人，又像是半百的老儿。山里的村民们只是远远的看着他，没人上前诉问。 虽然这个人生了一张好看的脸，但在山里的这些村民眼中，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山里的物资很贫瘠，必须要有强壮的男人出去打猎才能让一家人吃饱饭。 像叶子这样，瘦弱的跟个小女人似的。估计连只兔子都打不回来，这样的人就是绣花枕头，所以山里人也没去理他。 在村民的目光下，叶子淡定自若的走着自己的路。他闭上了眼，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绕过了村里七里八弯的几条小巷，最终他停在了一间农家小院前。 小院不大，只有两间木头房子。院子里，有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正在锄着门前两亩贫瘠的黑土地。 地里种着十几颗干巴巴的大白菜，这种土地太干枯了，是养不出好菜的。但年轻人还是要锄，他要不锄地，一家人就没有饭吃。 看到了站在篱笆栅栏外的叶子，年轻人放下了手里的锄头。他抹去额前的汗水，咧嘴冲他一笑。 “公子是不是在山里迷路了，您是要去山顶的清华寺吧。从村子出去过了山道旁的小溪就能看到路，顺着山路一直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见到叶子一身华服，又是气质非凡。年轻人下意思的认为他是城里权贵家的公子，上清华寺祈福来着。毕竟这山里也就山顶的那间寺庙比较有名气。 “不，我来寻一个故人，并没有走错。想来就是这里。” 笑了笑，叶子看着这个锄地的年轻人。他能感受到那名老朋友的气息在此人身上，想必是他的后人吧。 “故人？俺们这穷的很，怎么会认识公子这种人。您怕是寻错人了，不过要是不介意的话，公子可以进来歇个脚，喝点水润润嗓子。这山里的太阳毒的狠哩！” 打开了篱笆栏，年轻人很是热情的邀请叶子进来坐坐。在他看来，叶子也没多大的年龄，说不定还没自己大。他来这找故人肯定是走错了路。 听了此人的话，叶子也不客气。他走进了小院抱着叶初雪坐在了小屋前，锄地的年轻人给他倒了一大碗水，然后又拿起锄头继续锄着自己的地。 “俺家穷喝不起茶，公子将就着喝点吧。”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年轻人露出了一副雪白的牙齿，他笑的很是纯朴。 捧着手里粗糙的土胚碗，叶子看着碗里的山溪水也不嫌弃，默默喝了个干净。喝完了水，他将叶初雪轻轻的放了下来，脱下大衣，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锄头，叶子开始帮年轻人锄起地来。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小哥才是客气了。” 见到叶子帮着自己锄地，年轻人愣了愣。他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少年还有锄地的本事。 “公子您怎么干这个，快放下。” “你能干我为什么干不得，别叫我公子了，我也的确不是什么公子，叫我叶子就行。小哥怎么称呼，今年多大了，家里可还有人？” 看到叶子坚持，年轻人也没有说什么，他憨憨一笑，摸了摸脑袋说道。 “俺叫丰子今年刚好满二十了，山里穷爹娘就给俺起了个丰字。今天爹娘带着俺爷爷去给奶奶上坟了。叶子你要真来找人，晚上留下吃个饭吧。到时候俺爹娘在村里帮你找找。” 对眼前这个叫叶子的少年很有好感，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还能亲手干锄地的活，可是城里那些贵老爷们比不上的。 “不了，已经找到了……” …… “丰子，活还没干完吗？家里来客人了，你朋友吗？” 突然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小院外传来。一对中年夫妇推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百岁老人。 老人须发灰白，笑呵呵的看着丰子说道。只是当他看到身后叶子的那张脸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爷爷，这位是叶子来山里找人的。我想晚上留他吃个饭，把家里的那串腊肉炖了吧。” “都留在屋外，随我进去吧！” 丰子的话还没说完，老人却猛的吼了一句。他推着轮椅，走到叶子面前，叹了口气说道。 …… 小屋内，叶子抱着叶初雪走了进来。老人默默关上了门，然后满脸苦涩的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叶大人……” “是啊，已经一百二十三年没有再见了。夕日的九部九歌之一……山鬼先生……” 第四十一章：山鬼谣 第41章：山鬼谣 “山鬼已经死了，现在在叶大人面前的，不过只是一个山里老儿罢了。” 推着轮椅，老人来到了茶桌旁。他取出一个大铁罐，撒了几片干枯的陈年茶叶在小竹杯里。滚烫的开水倒入，一会儿的功夫淡淡的茶香便飘了出来…… “这茶叶啊，还是我老伴在世的时候，我们一起炒的几乎每年都要炒上几斤。 去年的时候她走了，那年的茶叶也成了最后一批。这些茶老头子我都存着呢，想她的时候就会喝上一点，估计等这批茶叶喝完了我也该走了。叶大人是贵客，您上门来值得我泡上一杯。” 转动着轮椅，老人端着一杯滚烫的热茶递到了叶子手上。接过竹杯叶子轻抿了一小口。茶不是什么好茶，入口有些苦涩或许因为放久了的缘故，茶水中还有一丝焦味。 屋里子，两人都默默的饮着茶。老人捧着竹杯，他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着这略带涩味的陈茶，脸上满是幸福。 “想不到，曾经让天下多少人胆战心惊的九歌山鬼谣。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一杯茶饮完，叶子望着眼前这个饱禁风霜的老人，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还记得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潇洒快意。入千军取将首如进无人之地，当年山鬼谣这个名号，就像是幽灵一样铭刻在世人心里。 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现在的这个人真的像是一位山里的农家老汉，在自家的小院里默默等待着死亡。 “山鬼谣一百二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叶大人莫要再提。比起东皇，云中君他们，老头子的结局要好的多。 这一百二十三年，我才是真正的活过。有爱我的女人，有家有儿子，还有孙子……也算是儿孙满堂了！ 我们不像大人您，您是个真正的怪物，我们只是人，是人哪怕活的再久，也都要死……大人此次前来，最让我惊讶的是，岁月竟然白了您的头。您这次来要干什么，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请大人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让老头我安安静静的死吧。” 苍老的眼睛抬了抬，山鬼谣看着叶子的一头白发，不知为什么摇了摇头。 “你是宗师有着千年寿，当年你欺天续命成功，又多活了这一百多年…… 山鬼先生，此次我来不会打挠你的生活，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一百二十三年前，是我放了你一马，只伤了你双腿的经脉，并未取其性命。今天我想要回这个人情。” 被叶子这双紫色的瞳子盯住，山鬼谣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看着叶子这张年轻的脸，无奈的说道。 “也是托大人的福，我在这轮椅上一坐就坐了几十年。不过要是这双腿没有背会，我也不会遇到她…… 一切都是天命，当年欺天我这一身修为就再也没有用过一次。老天认为我死了，要是我的气息泄露出一分，天必亡我。这些年，我甚至连《九方谣》都不敢传给后人。 大人过来再穷山辟岭的地方求我，估计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吧。抱来给我看看……” 向叶子伸出了手，将叶初雪接了过来。老人轻触他的经脉，沉寂了一阵子后他突然大笑了起来。 “大手笔，大手笔啊！叶大人不愧是叶大人，世上也只有你敢做出这种事，与天夺命，仙血洗身，又以天下经文镇守命基。 《涅磐道》，《玄都策》，《罗天上书》……这些天大人到底走了多少地方，我们这些老怪物的传承竟然都在他的身上。妙啊，妙啊！他一人便是最大的宝藏。 不过大人这一次下的赌可是太大了，此子若是能度此劫，他将登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可若是失败了也会摔的比任何人都惨。而且大人也会陪他一起摔下去……” 苍老的眼睛中突然闪出一丝凛冽的目光，山鬼谣笑了笑看着叶子说道。 “大人此次来是要老头子的命啊，我若以《九方谣》为他守住命基，天必亡我！” “可你还是会这么做不是吗，山鬼先生。先生大义，叶知在此先行谢过了……” 举袖向面前的这个老人鞠了一礼，叶子有些惋惜的叹说道。 “哈哈哈，大人这段日子带着这个孩子，四处寻找我们这些老怪物，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治病这么简单吧。 您在给我们画一个最美的梦，即使知道这个梦成真的几率微乎其微，我们还是想要试一试。毕竟我等成立九部，为的不就是这一场梦。 大梦似空，可万一成真了必定很美……我们这代人的传承尽在此子身上，他要能成也代表我们成功了。 您撒下的这个饵让人不得不咬上一口…… 别去寻其它人了，我知道有一个家伙藏在哪……您若能寻了他，剩下的经文大概也就能补齐了。只是那家伙可不像我们一样欠大人您的人情。您要去他那，怨终是要还的……” 抱着叶初雪，将他放到了床上。山鬼谣轻叹了一口气，对叶子说道。 “朱子神算？” 皱了皱眉，叶子低声吐出一个名号。微微一笑，山鬼谣向着他挥了挥手。 “是与不是，叶大人去了便知道了，过了这片海会看到一座长满翠竹的山，那家伙就在那。出去吧，别让我的儿子孙子进来……” 默默走出了小屋，叶子轻轻关上了门。屋外，之前的那对中年夫妇已经到了后厨备饭。只有丰子一人坐在屋外，他看见叶子出来了，笑了笑说道。 “叶子你认识俺爷爷？” “是啊，已经寻到了要找的人。我家先人与老先生有些因缘，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开这场因果的。 山里养不活人，你就没有出去的想法吗？外面的世界比山里大的多，活路也多。” 同样也坐在了小屋前，叶子侧过头来看着这个纯朴的年轻人。似乎在一瞬间看到了山鬼谣过去的影子，他浅浅的笑着。 “俺不出去，俺爹娘还有爷爷以后都要靠着俺养活。俺出去了，他们怎么办。山里虽然穷点，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听了叶子的话，丰子摇了摇头。他的思想很是朴实，这个家就他一个年轻人，以后都要靠他来支撑。他走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见丰子这个样子，叶子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用很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番。 “不，你会的，你会走出这座山……因为你是他的后人。” 手指在这个年轻人眉心轻轻一点，叶子笑了笑，然后便不再说话。 “初次见面没什么可送的，小小心意以后你用的到。” 摸了摸额头，丰子对叶子的话听的半懂半不懂。他并不知道，叶子刚才的一指已经打通了他的先天关，日后若是修行便能轻而易举的达到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先天境界！ …… 第四十二章：人情关，恩怨偿 第42章：人情关，恩怨偿 “好了，进来吧……”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山鬼谣弱虚的声音从小屋里传出。叶子走进了屋，只见一个老人抱着叶初雪坐在轮椅上。 之前他的脸色还很是红润，现在却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山鬼谣的眼神开始发昏，他将怀里的孩子交到了叶子手上，然后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走吧，走吧。今后恩怨两清了！” 瞳中，老人的身影变的越来越苍老。叶子看着这个人，突然开口问道。 “共事多年，还从未问过你的名号。现在可以说了吗？” “太久了，不过在成为山鬼谣之前……我好像叫，东方青云……” “是吗，那再见了……东方青云。”，“再见了……叶……不，永别了，老怪物……” …… 小山村里，叶子带着叶初雪离开了。山鬼谣坐在屋里，他突然唤起了门外的丰子。 “丰子进来。茶桌下有个铁盒子，你把它拿出来，里面的茶叶全都泡了吧……” “爷爷，这不是奶奶留给您的东西吗？您平时都省不得喝，现在真的要全泡了？” 听了老人的话，丰子愣了愣。他知道这东西对爷爷的重要，一时间竟搞不明白要做什么…… “泡了吧……全泡都泡了，再不泡恐怕就喝不上喽！” 眯了眯眼晴，山鬼谣突然笑了。此刻，他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在这座山里的小溪前，与那个采花落水的傻女孩初次见面的时候…… …… 午后，叶子依照山鬼谣的提示的确找到了那座长满青竹的山。也找到了藏在山里的那个人，只是这个人对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山洞外，他抱着叶初雪已经站了一个时辰。可那人还是没有答应出手帮忙。 “老朋友，我们也算相识一场。那一代的人除了你我已经剩的不多了，真的不能帮帮忙吗？” “叶知，我可不是山鬼谣那样的人物。本座花费了多少年才走到了这种地步。若是帮了你一世心机可能只换来一场空。 你说的梦再美，我也不需要。本座现在拥有足够的时间，足以亲眼看到那场梦成真，何需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突然间，冷酷的声音从山洞深处传出，气势之大惊走了山里的飞鸟野兽。洞外听了这话，叶子眨了眨眼，他对着山洞里的人说道。 “你真的不怕我进去吗？” “怕，哈哈。这天下人都怕你叶大人，可我不怕。你若真能进来早就进来了，又何必在山洞外费上一个时辰的口舌。 不过本座突然有了兴趣，你曾经辱过我。只要今日你堂堂叶大人肯在山洞外跪下，叩上三个响头。我们过去的梁子便算清了，帮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怎么样！” 听了此人的话，叶子静了静说道。 “真若如此？” “当然，不过你叶大人是什么人物。是不是现在恼的想杀我，哈哈哈哈！” 大笑声从山洞里传出，此人很是了解叶子的心性。在他看来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他偏偏就提出这个条件，气一气叶子。 “不，我还以为你会提出什么要求。原来只是这么简单……” 微微一笑，叶子放下了叶初雪。他很是平静，就这么冲着山洞跪了下来，叩了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 三首叩完，他站了起来拂去额前的沙土，淡淡的对着山洞里的那人说道。 “够了吗？” 久久没有回音，见到此况山洞里的人沉默了许久。下一刻，一阵豪笑声猛的传出。 “哈哈哈哈哈！叶知啊，叶知！时光已经磨平了你的棱角，你再也不是以前的叶大人了。 我所追逐的人啊，你终于从天上掉了下来，染上了人世间的尘土。我不用再看着你的背影了，因为你已经不值得我去追逐了。哈哈，俗！俗！” 笑了许久，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山洞里的人逐渐平息了下来。他默默叹了一声，说道。 “进来吧……趁本座还没反悔……” …… 近黄昏，山洞外叶子抱着叶初雪走了出来。身后是一件长吁短叹的声音…… “亏了，亏了。这次为了一口气，本座又要再花上百年的时间。不过值，快走吧以后莫要再来！” “多谢了！” 低语了一声，叶子迎着微凉的山风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很好看。突然间，天边一只雪白的信鸽向着他飞了过来。 信鸽的爪根上系着一张信条，这是青莲剑斋传信用的鸽子，想必是李太白那边有了消息。匆忙打开信条，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鬼医，至北雪境！” …… 大雪纷飞，明明才是三四月的时节。这里却是一片冰天雪地，因为这是至北雪境，天下五方中北妖族的北境地域。 这里终年冰雪，到处都是白色的。一处雪山盆地中，几十个雪白的营帐扎在风雪中。 这是药材商人的旅队，至北雪境虽然寒冷，又是妖族的领地。但却生长的许多名贵的药材。光是传说中的天山雪莲，便值得的人类商人走上一趟…… 火堆旁，一个穿着雪白绒衣的小女孩正抱着一只小雪狼。女孩大概五六岁的年龄，她戴着一个毛绒绒的兔耳帽，小脸蛋被大风吹的红通通的。 “小玲灵，你可不能胡闹。大晚上的去找什么温泉湖，那都是当地的传说。 这风天雪地的你要是跑丟了，回京后父亲不打死我。这次偷偷把你带出来已经让父亲知道了，回去肯定又要罚我。” 营帐旁，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差不多年近二十，他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很是无奈。他披着一件雪狼皮缝制的长袍，站在风雪里也感不到什么寒意。 就这么被训斥了半天，小丫头坐在火堆旁也不理他。她撕着一小块肉干逗的怀里的小雪狼一直冲她递着小爪子。 “谨谦哥哥，玲灵从爹爹的书里看过。温泉湖真的存在，还会有漂亮的白鸟飞到湖里沐浴！” 抬起了小脑袋，小女孩很是认真的眨了眨眼睛。 “我的傻妹妹，哥哥求你了，少惹点乱子吧。这至北雪境你要是看到了白鸟，估计也回不来。这次要不是我看着紧，真让你溜走了。罚你这几天把医经抄一遍。” 摇了摇头，年轻人儒雅的脸上表达出五分坚定，五分不忍，以及九十分心痛。放在平时，他才舍不得罚这个小丫头呢。这丫头罚他还差不多…… “谨谦哥哥，谨谦哥哥！” “叫哥哥也不行，最多……少抄一半！” “不是，谨谦哥哥你看，那边好像有个人。” 指了指远处的风雪，小丫头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她隐约看见大雪中有人在前行…… 第四十三章：风雪夜宿人 第43章：风雪夜宿人 至北雪境位于天下极北之地，这个地方常年积雪，自然风雪极大，除了药材商人们可以依照前人留下的商路图，组团出入雪地，其它人要是独自进入了这种地方，迟早会在风雪中迷失路线被大雪冻死。 可现在，却有这么一个人竟敢在大雪里独行。他披着一件厚厚的雪狐大衣，明明是张年轻人的面孔，一头似雪的长发却在风中飘舞着，像是出尘的白雪一般美丽。 年轻人拄着一根长长的松木手杖，这种手杖上裹着浸满油脂的布条，点燃后就是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 这是当地人出门的时候并备的一种工具，一来可以驱赶路上的野兽，二来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随身携带的火种，走到哪里都能取暖…… “这位小哥，此地入夜后风雪极大。这附近也只有你这一家商队，在下可否在这里借宿一晚，明天天一亮自会离开。钱的话没有问题。” 清冷的声音随着风雪一并传了过来，此人尚在远方，声音却先入耳内，听起来很是清晰，没有一丝被风雪干扰的杂音。 “在下长安林谨谦！同是出门在外，相互帮衬理所应当，阁下快点过来吧，那边风雪太大小心受了寒。” 营帐旁，林谨谦向着风雪里的人拱了拱手表示同意。在他看来，此人肯独身前赴至北雪境，必定不是一般人。观他以念力风雪传音，一身修为极其纯净，至少也是站在先天秘境上的高手。 此番来至北雪境买卖药材，因为这里风险极大。自已的商队里也有五名先天高手坐镇，又花费重金请了一名观夜秘境的高人镇场子。此行一帆风顺最好，就算出了些岔子有这些人在，也不必担心。 但高手吗，总是越多越好…… 得了应许，那名年轻人逐渐走到了营帐的火堆旁。他熄了那根燃火的手杖，对着林谨谦微微一笑。 “原来是长安城的谨谦公子，久仰大名想不到今晚竟在这里遇到。” “虚名罢了，谨谦年级尚轻比我强者多不甚数，多是世人抬爱也算给了谨谦一些面子。” 见到来者听闻过自己名号，林谨谦儒雅的一笑。他伸手示意来人坐下自己也坐到了运药材的货箱上。 “长安林谨谦，十五岁弃医从商，仅四年时间成立的玲谨会便排入了天下商行的商会中。林公子少年才俊又是玲谨会的大东家，还是担得起这身名号的。” 抖了抖大衣上的风雪，年轻人坐在了靠着火堆的地方。他笑了笑说话的时候很是好看。 “不，谨谦哥哥其实只是二东家，我才是玲谨会真正的东家。当初谨谦哥哥被爹爹赶出门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带，是玲灵借给他的压岁钱。所以玲谨会，玲在谨字前。这个商会说到底还是我开的，谨谦哥哥只是代办而已……” 突然间，银铃般的声音在火堆旁清脆的响了起来。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抱着一只肉嘟嘟的小雪狼，她骄傲的昂着小脑袋。小脸蛋在火堆旁被烤的红通通的。 “哦，敢问姑娘芳名？” “长安林玲灵，林玲灵的林，林玲灵的玲，林玲灵的灵喔！” 甜甜一笑，这个唤作林玲灵的小丫头，得意的坐在货箱上晃着她的小脚，丝毫没有察觉到怀里的小雪狼在偷偷的探着小脑袋，一小口一小口偷吃着她手上的肉干。 “哈哈，让阁下见笑了。这是舍妹，不过说真的这丫头在商会里占得分成是最大的一份。 谨谦还不知阁下贵姓，既然知我名号，莫非也是长安人氏？独自一人来这至北雪境为何？” 取下挂在腰间的羊皮酒囊，林谨谦迎着火光扔给了对面的年轻人。这里寒意十足，喝点烈酒有助于驱散人体里的寒气。 “姓叶，在下一介无名小辈比不上谨谦公子的名号。无家无籍四海云游，来这至北雪境寻一个朋友。” 微微一笑，叶子灌下了一口烈酒。虽然以他的修为寒气尚不能入体，但一口烈酒下肚身子也是舒服了许多…… “咳咳，东家您来看看这批货单，我们还差一百斤银桐叶货就齐了。” 突然间，一个裹着羊皮袄的老头从营帐里走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向着林谨谦招了招手。 “真是不巧，谨谦有要事办，叶公子请您自便吧。小玲灵你的医经就不用抄了，在这里招呼下叶公子。待我回来再给他找住的帐篷。” 匆匆对着小丫头叮嘱了一声，林谨谦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开了。此刻，火堆旁只剩叶子和这个叫林玲灵的小丫头。 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林玲灵歪了歪脑袋，她好奇的问道。 “漂亮哥哥，你云游四海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漂亮哥哥？” 愣了愣神，叶子轻轻擦去嘴角的酒迹。他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对啊，你比我家谨谦哥哥好看多了，当然是漂亮哥哥！” 认真的眨了眨大眼晴，林玲灵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又动了什么鬼心事。 “我姓叶，不介意的话就喊我叶哥哥吧！” 无奈的笑了笑，叶子隐约明白为什么林谨谦对于这个妹妹会表现的这样无可奈何了。 “那叶哥哥，你知道至北雪境里面有一个传说中的温泉湖吗？传闻中每次月圆之夜就会有白鸟落到湖中沐浴！” 一提到这件事，小丫头便变得兴奋起来。她发现怀里的小雪狼偷吃了肉干，在它的小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一下，痛的这只小家伙眼晴水灵灵的。 “有啊，不过那种地方只有有缘人才能走进去。林姑娘来至北雪境就是为了观温泉湖奇景的吗？” 温和的笑了笑，叶子轻声对林玲灵问道。 “不，我是来抓鸟的。爹爹的书上说了，白鸟的肉有奇效，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等本小姐抓住了它，要是漂亮的话就养着……” 火堆旁，看着林玲灵认真的表情，叶子明显是被这个彪悍的理由震撼到了，他望着她又问道。 “若是不好看呢？” “自然是炖了喝汤啦，长生不老的汤谁不想尝一口……” “那在下祝姑娘好运，不过那东西的味道可不好吃。”看着这个小家伙无奈的笑了笑，叶子轻声叹了口气。 林玲灵的这个愿望不可能成真，因为在这至北雪境里，传说中的白鸟只有一个，他同时也是传说……在这妖族北雪之地的高贵白鸟……北境妖王！ 第四十四章：千年天山黑雪莲 第44章：千年天山黑雪莲 坐在夜色里的火堆旁，头顶是绚丽的北极光，耳边是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嚷嚷声…… 自从知道了叶子知晓温泉湖的具体位置，林玲灵这个小丫头边一直缠着让他带自己过去。 “林姑娘，世上万物都讲缘分，各有各的因果。你要是与那座湖有缘分，就算不去寻它你也自然会到那里。若是无缘再怎么去找，也找不到……” 被林玲灵缠的受不了，叶子随口编出了一个玄之又玄的理由打发了过去。这招果然有用，小丫头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一时竟安静了下来。 只是下一刻，这丫头又有了新的兴趣。她看着叶子那件又厚又大的狐皮大衣，新奇的问道。 “叶哥哥的衣服这么大，里面到底穿了什么？” “秘密，想知道的话，林姑娘先告诉我你包里装的又是什么？” 眯了眯眼，叶子看着林玲灵放在一旁的小包袱。他隐约感觉到里面藏着好东西。 小姑娘到底渗世未深，听了叶子的话她便解开了自己的小包袱。包袱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六个白玉盒子。 一般装盛名贵的药材，大多都会用上玉盒，因为玉性温和用来保养药材可以减少药性的流失。 果然，玉盒里装的不是凡物。一朵朵天山雪莲开的极美，绽放在玉盒之中。天山雪莲不同于普通雪莲，它生长在天山上十年才开一朵花，花色为淡黄。 当年限突破了百年之后，雪莲花的颜色，便会变得像雪一样白。林玲灵的天山雪莲有五朵都是这个颜色，倒最最后一朵开的最小，颜色也是黑乎乎的一幅营养不良的模样。 “天山雪莲！” 对于面前这个小丫头竟然拥有天山雪莲这种奇药，叶子显然受了一惊。这种东西在市面上都是有市无价的珍宝，一株天山雪莲至少也要千两金。 一千两黄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那可是有一万两之多，足够一个普通人富贵的过完一辈子。 “这可是我给爹爹选的过寿礼物，那妖族商人太黑。一株要了一百两金子，不过本小姐花了五百两买了他五朵雪莲，他倒多送了一株给我。只是这朵又黑又小，估计连十年的年份都没有。” 认真的数着自己的雪莲花，林玲灵一看到那朵黑色的雪莲就有点生气。在她看来妖族的商人就会坑人。 天地的良心，这姑娘遇到的商人足够心善了。 天山雪莲一朵只卖一百金，也就是妖族有这个价。难怪那些药材商人要冒着风雪与生命危险来这里做生意，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谁不做，暴利呀！ 不过五百金也就是五千两白银，不愧是世家弟子，出手辽阔！在叶子看来，小丫头这生意做的……太值了！ 那朵黑色的天山雪莲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只有少数人知道。天山雪莲在接近一千年的年份后，雪白的花叶上会生长出黑点。 千年雪莲稀世大药，可以医治宗师级人物的内伤。不过这种东西，世上少有，认识的人不多。而林玲灵的这朵花叶全黑，不说近万至少也有九千年的年龄。 等到天山雪莲突破万年，花叶会变得像冰雪一样透明，假以时日甚至能化为人形，为先天之妖！ 虽然不知道那个商人是从哪里采摘的，但他绝对是个不识货的家伙。竟然将这种天地圣物，随手当做赠品送给了这个小丫头。论起价值，林谨谦就算再走十次商路赚的钱，也比不上这朵花的十分之一…… “林姑娘，可否借我一观？” 向林玲灵的玉盒伸出了手，叶子刚想拿来却被小丫头挡住了。林玲灵宝贝似的把自己的天山雪莲又包进了包袱里，她指了指叶子的大衣。 “叶哥哥要让我看看你衣服里有什么？不然玲灵不让你看天山雪莲！” 灵巧地眨了眨眼睛，林玲灵表现的古灵精怪。看着这个小丫头，叶子无奈的笑了笑。他解开了身上披的大衣，里面还有些热气被冷风一吹立刻化作白雾飞走了。 大衣里，一个小小的孩子正在熟睡。他生的就像是一个白玉娃娃很是可爱。小家伙穿着一件雪白的冬衣，漂亮的小脸被闷的红通通的，散发着一丝甜甜的糖果香…… “哇，漂亮的小弟弟！叶哥哥是人贩子吗，玲灵给你钱把小弟弟卖我吧，我一直想有个弟弟陪我玩。玲灵是玲谨会的大东家，叶哥哥要多少钱都行。” 瞬间被叶子怀里的男孩吸引住了目光，林玲灵一把扔掉怀里的小雪狼，兴奋的围到叶子身边。 看见小主人把自己扔掉了，几个月大的小雪狼气的在地上直打滚，它滚的越来越快，竟然把自己滚成了一个小雪球，咕噜咕噜的滚远了…… “林姑娘，我可不是人贩子。这是我家的孩子……” 在叶初雪面前，叶子永远是这么温柔。他仔细的理了理小家伙的头发，笑着对林玲灵说。 “呜，好吧。不过小弟弟怎么睡着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林玲灵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歪了歪小脑袋盯着这个小家伙好奇地问道。 “他得病了，一个要睡很久很久的病。所以我才找人来替他看病。” 叶初雪的身体受不了寒气，很快叶子又把他裹到了暖暖的大衣里。 “玲灵的爹爹是很厉害的医师，叶哥哥你要和我们回长安的话，玲灵可以让爹爹给小弟弟治病。” 一提起自己爹爹，林玲灵的脸上便满是骄傲。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父亲是世上最伟大的医师，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太医院治不好，而且……我也不能再回长安了……不说这些了，林姑娘看看这个喜欢吗？” 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件玉铃铛，翡翠铃铛上系着一串长长地玉锁链，一只七色宝石雕刻成的蝴蝶可以将这个铃铛锁在手腕上。 玉铃铛被风吹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像是月光下的的清泉一样，让人心醉…… “好漂亮……” 瞬间被这个小玩意吸引住了，林玲灵睁着一双期待的大眼睛，看着叶子问道。 “叶哥哥这个可以送给玲灵吗？” “可以啊，不过林姑娘要拿一朵天山雪莲来换，最小的那朵就行。” 眯着眼笑了笑，对于叶子的提议，林玲灵表达得很干脆，换！为什么不换，这么划算的生意。 玉铃铛到了林玲灵手上，叶子看着这个欣喜的小丫头，他浅浅一笑。 用这东西换她一株千年黑莲，她也不算亏了。毕竟……这东西可是……呀…… 第四十五章：雪夜强盗雪萨摩 第45章：雪夜强盗雪萨摩 翡翠铃铛被林玲灵摇的叮当响，小姑娘似乎很喜欢这件小玩意，一个心思的捉摸着它，一时间也不再缠着叶子问这问那。 好不容易得了个清静，叶子坐在火堆旁，他静静的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白色。 这里很美，虽然它比不上长安城的繁华，比不上南九州的山河锦绣，但却有着最美的纯净…… 苍白的雪落在雪上，雪与雪飘零在一起，这是自然最初的美景。这份景色是不被世俗玷污的，最单纯的颜色！ 任凭冰凉的风拂起自己雪白的长发，叶子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杆松木手杖。 平静总是与血腥相连在一起，透过刚才那一缕风，叶子超乎常人的战斗经验让他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林姑娘，你还是先进帐篷吧，在下要先行一步了！” 手杖伸到了火堆里重新被点燃了，叶子突然站起身来，他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风雪，眯了眯眼笑着对林玲灵说道。 “叶哥哥不留宿了吗？谨谦哥哥一会就能给你把帐篷安排好。现在是夜里，雪境的风雪刮的最大，你这样一个人出去会迷路的。” 听了叶子的话，林玲灵眨了眨灵巧的大眼睛。她有些不解叶子的做法，歪着小脑袋问道。 林玲灵的话音刚落，雪地里一只巨大的影子突然腾空而起，带着血腥味的热浪向着她迎面扑来。 “小心！” 来势突然，叶子刚准备动手，一道锋利的念力却在刹那间斩断了风雪，飞驰而来。 一把折扇在风雪中盘旋着，扇子上用上等的朱砂画着一枝枝鲜艳的红梅。红梅傲雪在苍白的大雪中，鲜艳的梅花伴着鲜血一同绽放！ 这是京城贵公子们随身佩戴的小玩意，可现在这个小玩意却斩下了一个庞然大物的首级。 “玲灵，没有伤到吧！” 匆忙赶来的林谨谦来的正是及时，他挡在了林玲灵身前，也帮她挡住了溅来的鲜血。折扇飞回到林谨谦手上，扇子上没有沾到一丝血迹，到是那几朵梅花冒着白气，盛开的更加红艳了…… “谨谦哥哥……” 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林玲灵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她扯着林谨谦的衣袖，紧紧的抱着他。 雪地上，一只两米长的白色巨狼失去了生机，它的身首分离流出的鲜血逐渐染红了雪地。这就是刚才偷袭林玲灵的那个东西。 “一扇红雪林谨谦，谨谦公子藏的可真深。人们都知道林公子手上的的红雪扇一开，各大商会的金库都要流点血出来，故有一扇红雪的名号！可谁知这一扇红雪，红的不只是雪啊！” 观刚才的那一手，扇上的念力纯净无比，有着这等纯净的念力至少也是先天秘境的人物。 林谨谦不到二十便入先天，在长安也算得上少有的天才。毕竟以一己之力开创偌大的玲谨会，此人绝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望着林谨谦，叶子赞了一声说道。 “叶公子见笑，比起公子来，谨谦不过是刚刚学步的儿郎。 叶公子敢一人独闯至北雪境，想必实力至少要比谨谦高出几层楼。此番我们商队遇难，还望有叶公子相助。” 抱着林玲灵，林谨谦持扇一礼。 这个儒雅的年轻人很不简单，都说为商不奸，他的心思想来也极为缜密。三言两语便将叶子和她们绑在了一条船上。 “谨谦公子让在下一介生人，留宿在营帐中已是人情，若有难自当相助。不知公子遇到了什么？” 微微一笑，林谨谦的心思叶子早就看了出来。不过他也不在意，同是出门在外，此人心思不坏能帮则帮吧。见叶子答应，林谨谦面色一喜。 “至北雪境风险无比，我们这次怕是遇到了这里臭名昭著的雪夜强盗……雪萨摩了！” …… 商队内部，林谨谦领着叶子来到了这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收拾帐篷货物，准备离开。 要知道至北雪境毕竟是妖族的领土，这里妖兽甚多，此次遇到的雪萨摩便是其中一种。 雪萨摩是雪狼的一种，它们身形极大，心思阴险，最喜欢在夜晚袭击雪地里露宿的商队。这种生物会把自己滚在雪球里，无声无息的接近目标很难让人发现。 一只雪萨摩不难对付，普通的习武者就能将其击杀。可是它们却喜欢成群结队的活动。当雪萨摩超过一百只时，就算是先天境界的高手也很难对付他们。 一只雪萨摩出现，周围至少会有上百只同伙。被他们包围的商队，很难有幸存的活口…… “东家，货就快收拾好了。可是剧情报来看，埋伏在周围的雪萨摩，至少……至少有……” 人群中那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跌跌撞撞的向着这边跑来。他对着林谨谦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黄叔，你别急我们此行有五名先天高手坐镇，更是请了一位观夜境的前辈。就算这种妖兽有一千只也能对付。” “不错，区区雪地上的妖兽，连妖都算不上。老朽这一剑下去至少也能斩它十只！” 突然，一个白发老头掀开了帘帐走了出来。他抱着一柄大剑，一身白袍显得仙风道骨。 “哈哈，葛前辈能一剑斩十只。我们兄弟俩一双铁拳，一个人怎么也要打死六七只吧！” 商队内地，又有两个神武的大汉走出。他们的手上戴着一幅玄铁拳套，看上去威武非凡。 “葛老师承青莲剑斋，听闻就连剑仙大人的太白剑意都有幸学过。您可是名门圣地出身，我们这些小人物还要葛老多多照料啊！” 又是三人走出，一个衣着锦袍的年轻人笑呵呵的对着白发老头行了一礼。在他身后两名衣着相似的女子持剑而立，想必是同门师兄妹一起出门历练。 此时，商队里坐镇的高手全部聚集在一起。林谨谦心里也有了底气，算上他自己和一个疑似先天秘境的叶公子。在场的七名先天，一名观夜，就算他来的真有一千只，又有何惧！ 喘了半天的大气，黄叔终于缓过了神来。他脸色通红，拼命对着林谨谦大喊了一声说道。 “东家，我们商队已经被包围了。外面聚在一起的雪萨摩至少有一万只啊，一万只！” 第四十六章：最恐怖的美丽 第46章：最恐怖的美丽 一万只雪萨摩，瞬间让在场的高人们都惊住了。如果说是一百只，先天高手还是可以对付，但面对一千只雪萨摩的话，恐怕先天秘境的高手就只有逃命的份了…… 在心里想了一万只雪萨摩在雪地里狂奔的场面，众人不由惊了一声冷汗。要是硬冲上去，估计自己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一万只……这群畜生是想吃笔大的呀！” 讨出袖中一件小巧的千里镜，这是番邦那传来的东西，可以让人看到很远的地方。 林谨谦通过这东西，隐约看到盆地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蓝光在闪耀。这是雪萨摩的眼晴在夜里独有的颜色，从数量上来看就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黄叔，让大伙快点收拾准备撤离。太重的东西就不要了，动作一定要快。 几位朋友，大家在修行界内也都是有名的人物，此次一行谨谦愿意把各位的酬金再加三倍。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雪萨摩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可只要我们一转身它们就会蜂涌过来。 到时候便要仰仗各位了，以各位的实力挡住这些畜生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只要能让商队安全撤离，日后几位便是我玲谨会的座上贵宾！” 微微一笑，林谨谦向着几位修行者鞠礼道。不得不说他开的价格很诱人，足够让这些人陪他拼一把了。 “谨谦公子客气了，我们本来就是受邀保护商队的，出了危险当然要负责任。 那三倍的酬金就算了，公子这么说岂不是不当我们是自己人。各位都是先天秘境的高手还怕斗不过那些畜生。” 不得不说，能进入先天的人都是有些心思的。三倍酬金和玲谨会的座上宾听起来十分诱人，可比起林谨谦的友谊又算得了什么！ 今夜一战那与林谨谦便是过命的交情，玲谨会的生意遍布天下，日后走到哪都对自己有所帮助。见有人应一声，众人纷纷呼应，愿与林谨谦走上一遭。 “谨谦先谢过诸位了，叶公子也要麻烦你出手了，事后谨谦必重金相谢。” 向叶子抱了一礼，林谨谦对他说道。此时众人才注意到身边这个年轻人，看他一头白发气势非凡，一时间竟猜不出他是什么境界？ “谨谦公子，这位朋友是？” “哦，还没和大家介绍这位是谨谦偶遇的朋友叶公子。叶公子，这些人都是修行界中入了先天的人物。 这位是泉州小剑斋的葛三剑前辈，葛前辈师承青莲剑斋，乃入了观夜秘境的高手。 这边是东明岛的海家兄弟，海一航，海一帆。这两位先天联手就算与观夜境的一战也可不落下风。 这三位是华容府清风谷的杜风杜公子，和师妹青枝，碧萝。清风谷通晓阵道，三位都是阵道上的好手。” 向着叶子一一介绍，林谨谦将众人的来历说了个遍。对着这些人笑着点了点头，叶子算是打了招呼。 “叶公子看上去气质不凡，不知师承何门何派，入了先天否？” 笑着向叶子问了一句，一身锦衣的杜风先出了声。 “无门无派散人一个，先天或许有吧，在下先去一旁休息了，谨谦公子有事了可来唤我。” 淡淡的回了众人一句，叶子逐渐走到了附近的火堆旁坐了下来。 “叶公子可有趁手的兵器？一会免不了一场大战？” “这个便是。” 摇了摇手里的松木手杖，叶子不再说话，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数落着天上的风雪…… …… “葛前辈，那小子真是太傲了。看他的年龄最多也就是先天，想必是练功走火入魔白了发。他真以为顶着头白发就能装高手了！” 叶子表现出来的脾气，似乎引起了这些人心中的不快。他们聚在一旁纷纷数落起他来。 “罢了，罢了。小辈而已，恐怕刚出师门不懂人情世故，心高气傲，不懂尊敬前辈也是难免，让他历练历练就好了。各位还是先去准备吧，虽说入了先天但此事还是有点风险的，大家多加小心点为妙。” 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葛三剑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他招了招手让众人各自忙活去了…… 一柱香的时间，商队便收拾好了货物。林谨谦领着一百多名武者和几位修行高手在盆地上架起了火堆。果然商队刚一转身，风雪里边传出一阵狼嚎。 一匹匹巨大的雪萨摩从雪地里站起身来，它们呼啸着在风雪里狂奔，妄图撕碎下面的那个商队。一万只雪萨摩狂奔起来的场面很是壮观，壮观到就算有几位高手在前面抵挡，也压不下这个势头…… 一柄大剑横空，剑气纵横四方。葛三剑一身白衣飞舞在狼群里。大剑一扫便有几匹雪萨摩倒在剑风之下。 到底是入了观夜秘境的人，虽然年迈，但却越战越勇。在他的面前已经堆积起了不下于五十条的狼尸…… 观他的一手剑术，真有几分青莲剑斋的味道。可只是起手式，习得太白剑意这事就不知乎了。 其他几位先天秘境的高手，在这万狼之势下也是表现得勇猛至极。可单凭他们几个，始终无法挡住这万狼狂奔的阵势。 商队仅跑了数百米，见到同伴被杀闻着风雪里淡淡的血腥味，雪萨摩们越发的疯狂起来。已经有不少只突破了包围圈向着商队奔去。 叶子还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烤着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林谨谦因为放心不下，亲手抱着林玲灵，在雪萨摩的包围下他向着叶子大喊道。 “叶公子，雪萨摩来势太凶了，还请快点出手！” 听到了林谨谦的喊声，叶子冲着他微微一笑，他本就生了一张好看的脸，所以笑起来很美…… 下一刻，狂奔的雪萨摩们突然停了下来。它们伫立在雪地上目露凶光，只有遇到比它们更恐怖的东西，雪萨摩们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在这到底有什么比它们更恐怖？ 有啊，就在刚才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他纤细的手里握着一根燃火的松木杖，雪白的长发在风雪里轻轻飘起，白发染上了风雪，美得就像雪一样。 他微微的笑着，这个人笑起来很美。可是他的笑容，此刻在雪萨摩眼中却是最恐怖的一种美丽…… 第四十七章：夜来风雪兮，斩天狼 第47章：夜来风雪兮，斩天狼 风雪依旧，只是此刻的风雪却染满了血腥味。以叶子站起来的地方为线，凡是越过这条线的雪萨摩，不知道为什么统统倒了下来。 厚厚的白色皮毛不知道被什么割开了，鲜血带着腥味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里渗出。血渗的很慢，它浸湿了雪萨摩的毛发，染红了苍白的雪地…… 几十条高大的雪狼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去了，它们死的很安静，很快……没有一丝的疼痛，就这么死去了…… 狼群似乎被这一幕给震撼住了，它们俯在雪地上，露出锋利的牙齿发出齐声的嚎叫。像是在给死去的同伴们送行，又像是在威慑眼前的敌人！ “叶……叶公子……” 被震撼住的不仅仅是这上万只的雪狼，同时还有身边的这些人。 虽说先天高手开了神府，命轮上五气三花齐聚，念力之纯可以修行万千奇门术法。但是做到这一幕的，关凭奇门手段可不行。 林谨谦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清冷的少年，他是入了先天的人，眼界又非一般人可比，多少也看出了点叶子刚才做的手段。 以念力控风雪，大风为刀雪化剑。仅仅瞬间的功夫，整片至北雪境的风与雪就成了他手上的刀剑。杀人在无息之中，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让人不知道…… 拥有这等恐怖的念力，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在心里默默猜想着，林谨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公子，我们的同行怕是只能到这里了。入夜之后的风雪太大，商队标记下来的那些商路都已经被雪埋住了。 没有了商路像你们这样盲目的乱走，迟早会迷路的。向着北极星升起的方向走吧，差不多十里的路程，就能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 慢步走到了众人面前，叶子拍了拍林谨谦的肩膀，冲着他微微一笑。 “叶哥哥，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突然，林谨谦身旁的小丫头伸出手来扯了扯叶子的衣袖。她睁着那双水灵的大眼晴，看着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漂亮哥哥。 “不了，我有自已的路要走。本想今晚休息一下，可我就是一个劳碌命歇不得。跟着你哥哥走吧，你们要去的地方有着传说中的温泉呢。” 笑着摸了摸林玲灵的小脑袋，叶子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小丫头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笑了，可一会儿她又皱了皱眉头，看着叶子问道。 “温泉湖？叶哥哥你不是说那个地方，只有有缘人才能去的吗？” “对啊，遇到我……就是你的缘！” …… 手里的松木杖插进了雪地里，火焰在风中摇立着。叶子拂袖而立，他静静的站在风雪中，对面的雪地里就藏着上万匹雪狼。但这个人一点都没有惧意，虽千万人，吾往矣！ “叶公子，你一个在这没问题吗？等会我们一走，那些畜生势必会追赶过来。雪萨摩在雪夜里奔跑速度极快，我担心你拦不住这万狼之势！” 抱着林玲灵上了马，林谨谦看着站在一旁的叶子还是有些担心，向着他问喊道。 “去吧，它们追不上你的。对了，记得代我向林大人问好，想当初在长安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个年轻的医师，没想到现在儿女都这么大了。他知道我是谁……其实你也猜出来了，不是吗？” 林谨谦眼中，叶子那双漂亮的紫色瞳子在风雪中越来越远，骑下的骏马猛的跑了起来，因为雪地上有着上万匹雪萨摩在狂奔。 马背上，林谨谦听着身后一声声狼哮，回头看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了一副让他一生也忘不了的美景…… 冰冷的风雪吹起了少年的衣袍，雪白的发飘舞在雪中……叶子说的的确没错，这些雪萨摩追不上他们。因为他拔起了插在雪地上的那根手杖，手杖划起了地上的积雪，雪飘了起来……然后划起了一座山！ 大雪飘零兮，聚千山！山有白雪兮，何处来！ 此时此刻，方圆百里内的风雪，皆在叶子这根手杖上汇聚了起来，大雪溅起无数冰尘，雷鸣般的声响中，一座苍白的山峰就这么被少年挑了起来。 白色的雪山，很美，很高，纯净的让人无法玷污……因为这是属于奇迹的颜色…… 百米山脉凭空出现，挡住了上万匹雪萨摩的前行。至北雪境终年的大雪在这个时候似乎小了许多。 马停止了奔跑，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望着身后这座威严的雪山久久不能平静。商队里，已经有人冲着这座山跪了下来。他们虔诚的膜拜着，在雪地里叩了一个又一个头。在这些人看来，这是上天降下的神迹。 “好……好强的念力。” 呆立了许久，葛三剑这才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他知道自己此番是遇到真正的高人了，不，那个少年他是传说！只有传说中的人物才会创下这般壮丽的奇迹！ “一念成山，至少要有上百年的沉淀才能有这种恐怖的念力！” 握着缰绳的手有些颤抖，杜风背后此刻惊了一身冷汗，就在不久前他还说了此人的坏话。 修行之人的见识比普通人要高得多，在至北雪境凭空造出一座雪山，以他清风谷的底蕴虽然也能办道。 但至少也要全派精通阵道的弟子和长老一起出手，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花上半年的功夫才能在一瞬间做到这种事情…… “好漂亮的山！谨谦哥哥，叶哥哥这么厉害他到底是什么人？” 伸出小手轻触从天落下的雪花，林玲灵看着这座美丽的山峰向一旁的林谨谦问道。 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林谨谦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叶子说的不错，他的确猜出了他的名字，只是这个名字却是不能说出口的禁忌。 “小玲灵，我们这次出来从没遇到过一个姓叶的男人，知道吗？” “为什么啊？” “因为这个人曾是长安城最强的男人……同时也是长安最大的禁忌……他是，大宗师！” …… 第四十八章：先天之妖，白银之狼 第48章：先天之妖，白银之狼 一座雪山断开了雪萨摩的路，看到这宛若神迹的一幕，上万只雪萨摩呆住了。他们紧紧的围在了一起，包裹住了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年。 虽然目露凶光，但它们却没有一只敢动。因为这些雪萨摩能闻出来，闻出这个少年骨子里缠绕的血腥味。这份血腥比它们加在一起都要多，仿佛是尸山血海一样。 微微一笑，叶子理了理衣衫。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玉笛，然后从容的坐在了雪地上。 玉笛青翠，笛音悠然悦耳。在上万只雪萨摩的包围下，叶子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取出了一根笛子，吹奏了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听上去很安静，它曾在潼水无人的夜晚响起过无数遍，它曾点亮过永夜里成千上万的星辰，它是一首只有叶子一个人才懂的曲子…… 笛音顺着至北雪境的风雪传的越来越远，雪萨摩们渐渐从叶子身边退开了。它们一个个低下了自己的高傲的头，压低了尾巴俯在雪地上似乎在迎接着什么东西到来。 远方的大雪中，一声悠长的狼哮声传起。这声狼哮像是雷鸣一样在雪原上炸开。 瞬间，所有的雪萨摩都抬起头来，他们仰天长哮着。这一场景很是壮观，狼哮声与狼哮声交织在风雪里，像是一首响了千年的歌…… 雪地里，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出现了。这是一只百米长的巨狼，如果说一只普通的两米长雪萨摩，在人类眼中就算是巨兽。那么这只狼简直是雪萨摩中的山峰，不，它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山。 白银的巨狼，它是这片雪原上的王者，它是萨摩之王！ 风与雪吹拂过巨狼银白的毛发，在一只只雪萨摩的跪拜下，它走的很慢。就像是一个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一样，显得神圣无比。再大的风雪，也不能打乱它的高贵与骄傲。 与普通的雪萨摩不一样，萨摩之王的眼晴不是幽幽的蓝色。它的两只瞳孔闪耀着银色的光辉，就像雪夜里的月亮。 雪萨摩们自觉的退到了百米之外，它们为自己的王排成了一个道路，一个直达那个少年面前的路…… 笛音依然还再响着，叶子静静的坐在原地，并没有因为这只白银巨狼的降临而感到动容。他继续吹着自己的笛子，紫色的瞳子微微张开，看了远方的巨狼一眼又闭上了。 听着风雪里的笛音，萨摩之王银色的瞳子闪耀着，它走了一步又一步，每走一步便在雪地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脚印。 妖的生命远比人类要漫长，妖族的生命便是不修炼也有三百年的寿命。人类修行到念空境界才会有一千年的寿命，而妖族修行到念空却足足可以活过一万年。 甚至有更高贵的血脉，可以活上十万年之久。他们被称为先天之妖！ 妖族的血脉并不纯净，多是混血。而先天之妖却拥有着最纯净的血脉，因为他们多是由天地而生，或是灵物万年化形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在妖族也是很少见的。但有一点却是世人都知道的，先天之妖很强，他们的存在本身便代表着无敌！ 妖兽一旦经过上万年的时光，天地便会降下福泽，让他们化为人形而生，这便是先天之妖的一种。可活过万年的妖兽，在这天下少之又少。只是现在，叶子的面前就有一只…… 高傲的白银之狼，至少也活过了一万年的岁月。此刻，他伫立在叶子面前，雄伟的像一座山。 银色的眸子从天下看了下去，萨摩之王听着这个少年吹奏的笛音。下一刻，他仰天长哮了一声。银白色的毛发统统化作了大雪在风中飘零，这一幕很美很美…… 百米的巨狼消失了，漫天的风雪下，一个纤细的少年向着叶子走来。少年身无寸缕但却显得高贵无比。 他迈着白细的小腿走在雪地上，晶莹的小脚与雪还要白。漂亮的银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垂在雪地上拖的很长很长。 十几岁的少年，面容竟与叶子有些相似，只是那一双瞳子却是白银的颜色。 毛绒绒的狼耳朵和雪白的尾巴还在身上没有脱去。这一点证明了眼前这个漂亮且高贵的少年，正是之前的萨摩之王所化。当他完全化为人身的时候，这世上又会多出一个先天之妖，一位无敌的存在！ 此刻，叶子的笛音停了下来。他睁开了那双紫色的眼晴，微笑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漂亮小人儿。 “雪，好久不见了。” 温柔的声音刚一响起，面前的少年便扑了过来。他搂着叶子的脖子，红润的小舌头在他脸上舔了又舔。 由于还没有完全化作人形，心智也仅有人类二三岁幼儿的程度。这个叫做雪的少年并不能说话，他只能咿呀呀的叫着，来表达心里的激动。 “还差几年你便能化为先天之妖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笛音。想当年你可没有这么大，捡到你的时候你小小的像个球一样，被扔到雪地里。” 微笑着抚摸着雪毛绒绒的耳朵，叶子突然叹了一口气，仿佛在感叹如今的物是人非。 雪蹭在叶子的大衣上，他记得这个人的笛音和他的气味。曾经若不是他养大了自己，恐怕自己早就被冻死在了雪原上。在他心里，叶子就像父亲一样，是世上最高贵的存在。 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似乎闻到什么不一样的味道。雪从叶子的大衣里扒了扒，扒出了一个白嫩嫩的小家伙来。叶初雪在叶子的大衣里被唔地暖暖的，闻着这个小家伙的味道，雪在他的小脸上舔了舔向叶子摇了摇尾巴。 “雪，这不是吃的。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 无奈的笑了笑，叶子把叶初雪抱了起来，小家伙还在睡一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见到叶子这样，雪歪了歪脑袋。 下一刻他突然伸出手指，指尖一滴白银的血落下，融入了小家伙体内。一滴血入体，叶初雪的面色红润了不少。眉心间一道白雪的印记隐隐闪现了一下。 “雪，你这样做想化为先天之妖又推迟了十年，到了现在这种程度多一年都是有风险的。何必呢！” 皱了皱眉头，叶子看到雪这样不由叹了一声。拱了拱叶初雪，雪那张酷似叶子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好看的笑容。 站起来身来，冲着风雪长哮了一声，少年再次化作那只高傲的白银之狼！ 巨狼低下了头，让叶子抱着叶初雪坐了上去。它似乎要带叶子他们去什么地方。 至北雪境的风雪中，白银巨狼领着一群雪萨摩在大雪里前行。狼群中渐渐响起了一首曲子，曲子很美，它随着风与雪飘的很远很远…… 第四十九章：桃花源里桃花阵 第49章：桃花源里桃花阵 清晨，太阳的光辉再次撒落在至北雪境上。风雪逐渐小了许多，一朵朵桃花瓣随着风儿飘在雪原中…… 坐在巨狼的头顶，被雪白的毛发包裹着很温暖，一点风雪也吹不进来。向着风伸出手，一片浅红色的桃花瓣缓缓落在叶子的手掌里。 大雪之地竟有桃花盛开，很是古怪！远远望去，白雪皑皑的雪原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新绿。那是一座小山谷，山谷依山伴水有青山有良泉，满山皆是桃花红！ 看到这个山谷叶子突然笑了起了。他放开手里的桃花瓣，轻声自语道。 “鬼医……赛神仙！” …… 山谷前，狼群停了下来。白银的巨狼低下了头，待叶子走下来后他仰天长哮了一声，似乎是在向他们告别。 “雪，走吧，不用送了。十二年后等你完全化形的那一天，我来这里寻你。” 向着巨狼挥了挥手，叶子微微一笑。昨天晚上他融入叶初雪身体里的，是身为妖族的先天之血。先天之血滋养灵神，反哺肉身，珍贵至极。 只有先天之妖的体内才会育养出先天血液，可雪还有两年的时间才能化形，支付这一滴血的代份，不由让他距化形的时间又延长了十年之久！ 这一份人情送的极大，十二年后等他化形时，叶子必须要到至北雪境走一趟替他护法。毕竟一个先天妖族的化形，风险往往大到无法想象…… 听了叶子的话，巨狼又长哮了一声。他转过身去狂奔起来，带领着上万匹雪萨摩逐渐奔向了雪境里的风雪内。这个种族本就是在大雪里生存的，行走在无尽的雪原上是每一匹狼的高傲！ 白色的狼嗷叫着，它们嗷叫着奔向雪原的深处。然后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白点，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大雪中…… 等到狼群走远了，叶子这才转过身来。他看着身后这座小山谷，心中暗想道。 此处藏的极为隐蔽，李太白飞鸽传来的情报上说，鬼医至宣布退隐后有人见他去了妖族的至北雪境。想来此人十有八九就隐居在这个地方。 雪在至北雪境修行过了万年，已晓人语通灵性。他看到叶子带着叶初雪出现在雪原上，便知道他们是来找人的。这茫茫雪原上只有这里才有一丝人烟。所以雪便带着叶子来了。 抱着叶初雪，叶子向着山谷里走去。在山谷前的一处峭壁上，几棵苍老的藤蔓遮着几个字，看上去已经有了不少年头。 桃花源，擅闯者后果自负！ 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树，叶子突然笑了笑。桃花源，很美的名字只是很多美丽的东西都是有毒的。但就算眼前的这片桃花林有毒，他还是要进。因为叶子必须见到里面的那个人，见到鬼医…… 一入山谷，一条小道宛如羊肠。清泉从远处的山峰上流下，那是千年积雪的雪水，这些水顺着河道宛宛流转。它们化作溪流滋养着这片桃花源。 一片桃花林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间小小的茅草屋。有屋子就一定有人，鬼医的隐居之地就在这片桃花源无疑了。 一路上什么危险也没有，叶子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走进了桃花林里。桃花林种在一座小山丘上。 小山不高，一个人花上一柱香的时间，差不多就可以翻过去。要到茅屋前必要翻山，欲过此山定要过林。 桃花林里，叶子抱着叶初雪一步一步的走着。他一直握着那根手杖，走的小心翼翼。 山上的桃花树种的很密，一颗树挨着一颗树，满树的桃花红的像火一样艳，很美很美。要是等到夏季结果子的时候，那一幕估计要更美。 一缕清风拂过，到处都是淡淡的花香。桃花瓣被风儿一吹，飘的满山都是的。 在林子里沿着小路往前走，四面八方的桃花树似乎没有尽头一样。上山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可眼前除了桃树还是桃树，满眼都是胭脂红。 皱了皱眉头，叶子可以看到那间小茅屋就在不远处。但这座山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突然间，叶子不走了他就地坐了下来闭上了眼晴…… 有些东西用眼晴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唯有闭上眼睛才能看清楚。叶子在潼水镇里一闭眼就闭了三年，这种感觉，他比谁都要熟悉。 眼前是一片黑暗，黑的很幽深，黑的很安静。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在空气里飘零着，耳边微风拂过的声音，桃花盛开花瓣落下的声音，鸟鸣的乐声，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一并响了起来。 静静的听着，叶子听了很久。在众多繁杂的声音里，他听出了最特别的一种，那是一种树根翻过土壤的音响。 睁开了眼，叶子微微一笑。在他面前，山还是那座山，桃花林依旧桃花盛开，鸟悦蝶飞。茅草屋就在不还的地方，只是下一刻，那根被他握在手里的松木杖突然扎进了地里…… 木杖入土，同时进入其中的还有叶子大宗师级的念力。念力一出，整座山都震动了起来。一棵棵桃花树颤抖着，它们飞快的转了起来。 “果然，桃花源哪有这么好进的。早就应该看出来了，这里山谷环绕，水由北方来入四面环游。 山谷只有谷口一个出入口，桃花之盛，行奇门八卦的走位……好一个风水奇局，鬼医赛神仙名不虚传！” 望着小山丘上不断移动位置的桃花树，叶子轻轻眯了眯眼晴。这种阵法布置的极为巧妙，用来拦一般人是足够的了，可惜叶子并不是一般人。 桃花林以奇门八卦的布置行九宫之局，走不通。走不通……那就不走！ 抱着叶初雪，叶子猛的一跃他跳的极高。 一跃有数十米，脚尖踩在了风中的桃花瓣上，稍微借力便能在空滑行十余米之远。 既然山里走不了，那就从天上走。几息的时间，踩了几片花瓣叶子就快走出了这片林子。 可天不如人愿，突然间，一阵哗哗的声音从树林里响起。几根藤蔓从林中飞出，缠住了他的手脚一瞬间又将叶子拉回了原地…… 第五十章：斩了一山桃花又何妨 第50章：斩了一山桃花又何妨！ 脚尖刚一触碰到地面，桃花林的上空一根根古老的藤蔓便缠绕在了一起。它们编织成了一张大网，笼罩住了整个桃花林的上空，彻底断绝了叶子从空中走的念头。 “好手段！” 看到了这一幕，叶子不禁开口赞叹了一声。 看来世人传言的鬼医，不仅仅是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此人在修行上的造化恐怕也是远超一般人的。光是谷中的这片桃花林，连修行知了天命的大人物都能把他们拦在外面。 “在下叶知，寻鬼医先生有要事相商，还望先生可以散了阵法，与叶某见了一面……” 运足了气劲，叶子的声音顷刻间传遍了整片桃花林。许久之后，桃花林里一阵苍老的声音响了出来。 “老朽已退隐多年了，长居谷中不问世事。我只是一介小小的江湖郎中，一手医术上不得大雅之堂。 叶先生竟能寻到了这桃花林里来，老朽也就和你明说了。我在退隐之日便发誓此生不再医治任何人，一心追求大道。叶先生还是回了吧，莫要在此地纠缠，现在你若出谷，老朽可以既往不咎……” 听到鬼医的声音，叶子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叹了口气，继续传音说道。 “先生大仁之人，医家讲究救济众生。此症这世上唯有先生才有办法解决……” “唉，罢了老朽有一至交好友苍云峰南山子。他的医术不弱于我，叶先生别再挠我清静去寻他吧！” 平静了很久后，桃花林里的声音再度传出。鬼医的语气淡了不少，他似乎怕了叶子给他指了一条路。 在他认为叶子来寻他只是为了让他医治某些疑难杂症，天下怪病虽多但名医也不少。 南山子此人年轻时曾多次与自己讨论药石大道，一手医术极为精湛。可惜此人淡泊名利，并没有什么名头，但论起医术是丝毫不弱于自己的。 有他出手相助，世上再怎么古怪的病也有机会治好。推荐此人给叶子，等他走后自己也好图个清净。 “敢问先生？南山子可会轩辕针！” 定了定神，叶子缓缓吐出了一句来。轩辕针三个字一出，就算是鬼医这种人物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有什么病，需要轩辕针才能医治！ 叶先生，老朽已经退隐，轩辕针再不出针。你的要求我应不了，也不能应。想要老朽破誓出手，除非你能拿出我一直在追求的大道来。” “先生追求的是何道？叶某不知。” 向着林中问了一句，这一次鬼医很久没有说话。等了很久他才硬生生的说出了两个字，这是他一直在追求的道，也是从古至今天下人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长生……” 精修医道多年，鬼医终于不再满足救人命，医人病这种程度的事了。就算把人救活了又怎样，百年之后依旧是一捧黄土一座坟！ 他修的是医道，医家救人于苦难中。但人终是要死的，就算是达到了世上的巅峰，成了大宗师也只能活上一千年。所以鬼医从退隐的那一天，便开始做一件事，他要炼药，炼长生药…… 从那一天起，他便不再救人性命，而是隐居在这座山谷里，日日夜夜的研究药理。以图炼出长生仙丹。 听了鬼医说出的话，叶子的脸色抽了抽，他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先生，生老病死是天理，世上没有长生不死之人。要是真能长生不死……那他便不是人了……” “老朽知道，我也知道你的名号。叶知，长安城里的叶大人，斩过宗师的传奇人物。世人都在谣传，说你是一个长生不死的怪物，可人哪有长生不死。 面貌不变对于大宗师来说也不是那么难，叶先生或许你活了很久但始终不是不死的人，就算是妖族的君主，高贵的先天之妖也只不过能比普通人多活十万年，时候一到，终要化作尘世间的一捧黄土。 我志在长生，可惜这东西你拿不出来。走吧，走吧病我治不了。你要再不走，老朽的桃花阵便要真正开启了！” 声音里充满了淡淡的伤感，最后劝说了一句，鬼医再次对着叶子发起了逐客令！看样子他要不走，这片桃花林还有手段没有使出。 握着手里的松木杖，叶子看着怀里叶初雪沉沉的睡脸，下一刻他浅浅的笑了笑，把小家伙搂的紧紧的。 “鬼医先生，在下敬你在先！可你若真的见死不救，那就莫怪在下出手了。今天就算得罪了先生，也要让你破誓一次！。” “叶先生，老朽知道你的厉害，也知道你是斩杀过宗师的人。但一介大宗师还不足以破了我的桃花阵。” 似乎听到了叶子对自己的威胁，但鬼医却丝毫没有畏惧。这片桃花林里的阵法，是他用尽了近乎一生的时间来完善的。只要还有一朵桃花尚在，整个大阵便不会崩溃！ 叶子很强，但再强他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心中必会有弱点，而这个致命的弱点会被这座阵法放大无数倍，一旦入阵再也无法出来，只会永远的沉迷在其中…… “世人都说我是个疯子，其实我只疯过三次。一次帮人打下了天下，一次又屠了那人的城，最后一次白了这一头发…… 今天在先生这里，我不介意再疯一次……若我疯起来，斩了一山桃花又何妨！” 那张好看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容。叶子说的很认真，因为他本就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他说要斩了这一山的桃花，那这山上便不会有一朵桃花还挂在树上…… “哈哈哈哈！叶先生真是豪言壮还啊，老朽的这一山桃花树可不是这么容易斩断的，斩了一山桃花又何妨！你若真斩了我这满山遍野的桃花，正午时老朽在屋中等你……” 哈哈大笑了一声，对于叶子的话鬼医没有当真。他留下一句话后便没有了声音，仿佛已经走远了。 此刻，山丘上一棵棵桃花速度越来越快，映的十里桃花别样红…… 第五十一章：桃花树下的女孩 第51章：桃花树下的女孩 桃花的香味变得越来越浓，林子中，叶子望着四面八方转动的桃树，他默默举起手里的手杖。 风中，桃花瓣缓缓飘来。一片花瓣落在了叶子的大衣上，只听刺啦一声，一道深深的裂缝便在衣袍上裂开。 下一刻，一朵朵红艳的桃花绽放开了来。花瓣们旋聚在这一起，化作一缕桃花风。风刮向了叶子，一朵朵红色的桃花在风中怒放着，很美的一幕，美的触目惊心…… “桃花煞气！” 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叶子皱了皱眉头。他冲着那缕飘来的风打了过去，叶子的手段很简单，他很少用奇门术法。打斗时，通常只用念力与人攻伐。 这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连启灵秘境的人都会的小手段。 但叶子是谁，他曾一根竹杖打爆过十八扇丹青门，一根手杖化风雪为山。他的念力之大，世上少有人匹敌。这或许便是典籍里常说的，一力破万法吧！ 木杖被叶子的念力包裹，一根手杖打进了风中，打在了那一朵朵盛开的桃花上。但奇异的是这缕风并没有散开，桃花也没有落在地上。 眼前，桃花风还是那么红艳。反倒是叶子手里的那根松木杖，被风里急速旋转的花瓣给锯成了粉末。 匆匆松手，抱着叶初雪退向后方避开了那缕风。可就算叶子反应的如此之快，几片花瓣还是割伤了他的手。 一滴滴鲜血，顺着那白皙如玉的手指滴落下来。血滴在了地上，地上染血的桃花看上去格外妖艳…… “能割开大宗师的念力，这片桃花林有点意思。” 紫色的瞳子眨了眨，叶子静静的看着从手上流出来的鲜血。他笑了笑开口赞叹了一声。鬼医沉浸医道多年，医家又以培育奇花异草为最。 想来这一山的桃花树都是他亲手培育出来的，能割开宗师级的念力，的确算得上是一种奇物。 将叶初雪再次裹在大衣里，叶子默默闭上了眼晴。他不再去看，亦是看穿了一切！ 桃花林中，诱人的花香再次飘来。此刻四道桃花风分别从不同的地方攻向了叶子。若是被活生生的卷入这片风中，人恐怕会被割的粉碎。依然还是闭着眼晴，风流吹刮了他那一头长发。突然间，叶子出手了！ 一只纤细的手从衣袖内伸出，少女般的手掌轻轻抓向了其中一道风。 如同采花一般，这道风不知为什么没有割伤叶子的手，反而被他稳稳的握在手中。 风声散尽，桃花化剑。在叶子的手上，一片片桃花瓣紧紧的缠绵在一起，花与花的交织下，一柄细长的剑出现了。这柄剑很美，因为它是由桃花锻造而成的，或者说它就是桃花…… 桃花之剑在手上微转，花语之间一道剑势缓缓切出。 风被切开了，满天的桃花像是下雨一样落了下来，一时间，到处都是胭脂红。花落一朵又一朵，桃花落在了叶子的发上，落在了他的衣袍间。 一剑荡平三道风，桃花雨中叶子安静的站着。他握着那柄细长的剑，微微抬起头来，似乎在闻着空中飘来的花香。这是很美的一卷 画，很古老的一种美…… 此刻要是有大宗师境界的人物在此，一定会惊叹出来。就在刚才叶子看似轻巧的动作里，其实隐藏着二种失传的古经文，《天工造物》与《纵横道》！ 《天工造物》之妙在于此法可以将一切元气化为同源，一花一草皆是手上神兵。《纵横道》为千年前纵横家的秘传，一纵一横，天下任行，可破万法的霸道手段。 这两种古经暗淡了许久的光芒，如今在叶子手上绽放开来。明珠蒙尘千年，亮则闪耀诸天。 一柄桃花剑，意欲斩落一山桃花！手里的剑再次挥下，只是剑出了一半叶子却停了下来。因为在这片桃花林里，有一首曲子响了起来…… 没有词，只是一首很安静的调子。这首曲子叶子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唱过无数个日夜，这是一首只有他才懂得曲子，可现在桃花林中却有另一个人吹起了它。 闻着这首渐响渐远的歌，叶子缓缓的走过一棵棵桃花树，他的表情颤抖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鬼怪哀嗷的声音…… 一片桃花林，新绿色的草地上铺满了粉红的桃花瓣。花瓣上有人在跳舞。那是个美到极致的女孩，她就像是画上仙，雪中花。纯洁而又美丽，美到世上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赞美。 羽衣袖间桃花落，少女在漫天的花雨下唱着一首安静的曲子，奏着一种炫丽的舞。 剑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一片片桃花在叶子手上散去，他呆呆的看着那个桃花树下跳舞的女孩，久久不语。 “叶子……你来了。” 女孩看到了这个站在树下的人，那张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甜甜的笑。 雪白的羽衣上绣着朵朵桃花，当她跳起舞来的时候，仿佛有千万朵花在她衣袖中盛开。 停下了歌声，止住了舞蹈。女孩垫着小脚尖，她一蹦一跳的来到叶子身旁。纤细的手臂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丝丝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花香味很是好闻。 甜甜的向着他笑着，女孩轻轻抚过叶子的面庞。大眼睛眨了眨，那是一双美丽的如同水晶一样的瞳子。高贵的紫色，与叶子的那双眼晴一模一样。 “叶子来的真晚，让人家等的都生气啦。不过你来了的话，我还是决定愿谅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留在这里吧，留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抚摸着叶子的白发，女孩的大眼晴水润了起来，看上去让人觉得可怜兮兮。 这个表情像极了一个人，没错在叶子没收某个小家伙私藏的麦芽糖时，他就是这个表情…… 看着这副美丽的面孔，叶子的心突然颤抖了起来，这是心疼的感觉。 向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微微一笑，叶子猛的伸出手来，把她搂在怀里，搂的紧紧的，很紧，很紧…… 第五十二章：断了一山桃花，了却一场前缘 第52章：断了一山桃花，了却一场前缘 就这样被叶子抱在怀里，下一刻，女孩笑了起来。她垫起了脚尖，吻上了面前这个白发少年的唇。这一吻，吻了很久，仿佛天荒，又像是地老…… 一吻之后，她压低了叶子的头，轻声的在他耳边低语着。 “留下来吧叶子，陪我留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好啊，能再见到你真好。” 应了一声，叶子的眼里满是温柔的神情。他轻轻抚过少女的长发，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个瓷娃娃，一点也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她就碎了！ “叶子你真好，最喜欢你了！” 听到面前这个人的回来，女孩欣喜地笑了起来，她本就生的极美，这一笑更是犹如世上最美的风景，把世间一切都盖了下去。 “嗯，最喜欢你了……” 抱着怀里的女孩，叶子默默坐了下来。他背靠着一棵桃花树，双手轻抚着少女的头。 “想听听以前的故事吗？只有我和你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男孩，他在遇到一个女孩之前一直都没有名字。他走过了很多地方，活了很久很久，男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名字，没有名字的他也能活的很好…… 直到有那一天男孩要去接一个女孩，当女孩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他觉得看到了世上最美的风景…… 男孩看过很多美丽的事物，他看过雪原夜空的极光，看过每年只开一朵，只开在一年头一缕阳光下的花。 可从第一眼开始，男孩便爱上了那个女孩。在女孩面前……这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那个时候，男孩呆了好久好久。因为那时他的眼晴里只有女孩一个人，直到那个女孩问他名字的时候。男孩答不上来了，因为他本就没有名字。 初次相遇的时候是在秋季，那一天风中飘满了落叶，有一片叶子落到了男孩头上。女孩问他，这是什么？男孩说，这是叶子…… 那天起，男孩有了名字。他的第一个名字，没错他叫叶子。 虽然后来很多人都叫他叶知，但是男孩自己知道他的名字就是叶子。他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是他爱的那个女孩给他起的…… 从女孩出现的那一天，男孩便带着她满天下的走。当时天下很乱，乱到大白天就有强盗拦路抢钱。可男孩不怕，因为他很强，强到不怕强盗抢他们的钱包。不但不怕，他还可以把抢钱的强盗打的满头包，并把强盗的钱包也拿过来…… 就这样，男孩和女孩去了很多地方。女孩喜欢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东西，喜欢养猫，喜欢养狗。不过她只会捡一些小动物回来，养活他们还要靠男孩，毕竟连女孩自己都是他养活的。 女孩很喜欢吃东西，她把天下能吃的吃了个遍。有钱的时候去吃，没钱的时候也去吃，不过没钱的那段日子大部分时间都是被人追着过来的。 后来为了不让女孩出去闯祸，男孩开始练厨艺，他能把饭做的很好吃，好吃到让女孩吃不下外面的东西。 而在此之前，男孩吃的很简单，他每天只吃干粮喝白水。日子过的比苦行僧还苦…… 几年后，女孩玩腻了。她带着男孩去了一座小城，真正的故事就是在那座城里开始的。那座城现在很有名，它叫……长安！ 只是在当年，长安真的很小。它只是当时列国中一个小国的小城都。那个国家叫唐。在长安城里，女孩遇到了另一个男人。因为女孩生的很美，有很多男人喜欢她。只是那些喜欢她的男人都被男孩给打跑了。 可凡事都有例外，这个男人很年轻，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只是那个时候唐国太小，小到皇帝看上去都不像皇帝。这个男人被男孩从第一天见面时一直打，打了三百六十三天，足足快一年！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打不走。后来男孩不打他了，因为女孩喜欢上了这个男人。男孩不喜欢他，更他不想让喜欢的女孩伤心…… 男人有个梦想，他想要列国统一，天下太平。人人都有饭吃，不至于再有饿死的百姓。这个梦看着很飘渺，但现在它却是存在的，这个梦现在的名字叫大唐！ 那些年里，女孩一直陪着男人。可打仗是个很危险的事，为了让女孩开心，男孩决定帮她打下这个天下！某一天，男孩消失了。那一天正是天下诸候争霸的日子。 之后，男人的军队打的很顺利。他们与哪国交战，一段时间后那个国家从将领到国君都会离奇的毙命……男孩说的没有错，很强，强到可以打强盗，也可以打天下…… 那一仗打了三十三年，对于修行者来说三十三年不长。只是这三十三年来每一个夜晚，都有一个男孩默默的在阴影里舔着自己的伤口…… …… 桃花树下，叶子的脸上满是伤感。他不说了，而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孩，在她耳边低语着。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只是我自己不想醒来。不得不说，你模仿她模仿的很像。但可惜，她不会吻我，也不会说爱我……” 突然间，一个坚锐的物体刺进了少女的身体，滚烫的液体喷涌而出。那是一柄剑，一柄细长的桃花剑。 “叶子，为什么？” 捂着伤口，女孩的眼泪流了下来。水汪汪的大眼晴紧盯着叶子。缓缓站起身来，叶子苦涩的一笑。 “很美的梦，要是可以我甚至不想醒来。但现在不行，梦总要醒的，因为闲儿还在等我……” 拔出了剑，叶子不再看女孩。他一步步的走了起来，越走越远…… “叶子，你要杀我吗？” “不，你不知道吗……她……早就已经不在了！” 叹了口气，叶子不再回头。下一刻，桃花树下女孩的身体化作一朵朵桃花散去，一切又回到了原地。 抚过脸庞，一滴温热的液体被拂去。看着手上的泪迹，叶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我还会哭啊……” 微微一笑，甩去手上的泪水。下一刻，满山的桃花树断了，树砸在地上，飘零的桃花随着风飘的很远很远…… 第五十三章：曾经东方有荒野 第53章：曾经东方有荒野 满山的桃树全部断了，山上的迷阵自然而然解开了。 叶子过了这座山丘，山谷的最深处是一户农家小院。小院依山而建，面临水塘。山顶上千年积雪的雪水顺着山崖流淌了下来…… 茅草屋里，鬼医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他叹了口气显得有些伤感。 “可怜人啊，可怜人啊。老朽的桃花之阵可以模拟出入阵者心里的弱点，并且把这个弱点无限放大。给人编织出一个他最希望的梦，让人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 但为了模拟的更加真实，老朽特定培育出了阵中的桃花灵。桃花之灵会承受入阵者心里一切的情感，这样模拟的弱点便可以无限接近于真实。 只是叶先生……你心里的苦与伤到底积累了多少岁月。 你的情感就像黑夜一样孤独漫长，就连我的桃花灵都承受不住。你的苦让这满山的桃花哭了，断了……可怜啊！” “先生见笑了，一些陈年往事而已，不必再意。现在在下已如约来了，还望先生能够出手施救。” 向着面前的茅草屋，恭敬的举袖鞠了一礼。叶子淡淡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不错，你的确如约前来了。可老朽什么时候说过，你来了我就会救人。哈哈哈哈！” 戏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鬼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的确他只说了正午的时候会在茅屋里等他，并未说过救人这种事。听了鬼医的话，叶子的表情冷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 “医者仁爱，以守信尊礼为训。先生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我过头了？哈哈，叶先生你既然来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寻我，就没有多打听点关于我的消息吗？ 知道为什么老朽一手医术超凡入圣，有着赛神仙的名号，神仙救不了的人我都能救。可世人却不称我为神医，医圣，而偏偏奉了个鬼医的名头给我？ 因为老朽的流派里自古就有三不救的规矩，一，为奸做恶者不救，二，皇贵王亲者不救，三，看不顺眼者，不救！” 慢悠悠的声音响了起来，事情确实像他说的这样。鬼医医术可参造化，但性格却是古怪到了极点。曾经有多少人在他面前痛苦的快要死去，他却偏偏不施针医救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去死！就是因为一个看不顺眼。 能让性格这般古怪的家伙，看顺眼的人估计很少很少，所以医家里对鬼医的这种行为很是唾弃。 为医者理应仁爱世人，救济众生哪有看不顺眼就不救的道理。所以久而久之，鬼医的这个名头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在下不知，先生有何看不顺眼的地方？” “你毁了老朽一山的美人红，又破了风水奇阵与桃花灵。这些可都是我一生的心血……你说，我看你顺不顺眼？” 鬼医冷冷的声音很是冰冷，就像是至北雪境千年不化的冰雪。他是个记仇的人，桃花源这一山的美人红桃花，都是他亲手培育出来的。将其布与大阵，又以山中风水催生桃花之灵，其中的辛苦足足花费了他近十年的功夫。 此时此刻，十年功全因叶子一人毁于一旦，他看这家伙能顺眼就怪了。默默叹了口气，叶子冲着屋里的鬼医无奈的说道。 “这山上的阵是先生让我破的，而且请先生救的人不是我。就算你看我不顺眼，那这个孩子呢？” “就因为是我让你破的阵，你破了阵我无话可说自认倒霉，这才没有和你翻脸。你这般生龙活虎当然不用我救治。 只是求我的人是你，你让那个小家伙站起来求我，我自然会救他。若是不行，那便走吧，快点走省得老朽看着闹心。” 叶初雪自然不能站起来说话，所以鬼医的话无疑又是下了一道逐客令。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在茅草屋前站了许久，叶子摇了摇头，他突然闭上了眼晴，缓缓开口说着一段古老的文字…… “我自东来兮，东有荒野赤地千万里，天下大旱，有子求兮，我应子语，曾言东之荒千年将去，成汪洋兮……” 古朴的文字从叶子口中说出，像是一首流传了千年的诗。但这并不是诗，也不是词。这段文字出自天下最高贵的地方，它出于道师口中，记载于《道藏》经文内！ 天下五方，东方有沧海。海之广尽千万里也。东边的那片海一直都没有尽头，世人也不知道这片海到底从何而来，是如何诞生的。 只是道藏里记载着，道师曾经远游去东方，当时那里是一片干旱的荒野。 荒地上，道师曾施水给一个快要渴死的孩子，孩子问他这里的干旱要多少年才能结束。道师预言说，东方的干旱千年之后将会消失，到时候这里将成为一片汪洋大海…… 然后现在的东方真的有一片海，而当年的干旱却无任何典籍记载，被人们认为是无稽之谈的传言。毕竟那都是道师时代的事了，没有人能活过这么长的时间，来证实当时那段历史！ 一段古文被叶子说出，鬼医在茅草屋里安静了许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开口说道。 “叶先生能看过《道藏》又背出这段古文，莫非是想拿道宗的名头来压老朽？道宗势力遍布天下，但我这桃花源处在山野之地，倒也是不惧他。” “先生误会了，叶某人并非是想压迫先生。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东方大旱的时候……我曾去过！” 微微一笑，叶子说的很是坦然。他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他说去过，那便一定是去过的。只是听了叶子的话，鬼医却突然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叶先生是想告诉我，你真的像传言里说的那样，是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道藏中的这个故事虽很少流传，但知道的这事的倒也有一些人。而且只是口说并无实证，老朽为什么要信你。” 眯了眯眼晴，叶子似乎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他笑了笑对着草屋里的鬼医轻声说了一句。 “你会信，因为当年你的祖上也曾去过东方的那片荒野……不是吗，轩辕先生？” 一句话，语出天惊。似乎引起了脑海里某些古老的记忆，鬼医安静了很久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轻声对着叶子说道。 “现在……老朽看你好像有点顺眼了……” 第五十四章：要你收他为徒 第54章：要你收他为徒 “咯啦”，很清楚的一阵响，这是门开的声音。此刻，小院里那间紧闭的茅屋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屋门一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立刻随着风儿飘了出来。住在屋里的那个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炼药，弄的满屋子都是药香味。 在世人的映像里，鬼医赛神仙应该是一个倔强古怪的小老头。可当他从屋里走出来时，却显得与传闻中的那个人格格不入。 一袭布衣，鹤发童颜。走出门来的是一个很文弱的年轻人，除了眼眸里的沧桑，很难把这个人和那个名扬天下的鬼医联想在一起。 提着一个小茶壶，年轻人指了指小院里的石桌，他看着叶子轻声说道。 “叶先生别站着了，还请坐下来谈吧！刚好我配的草药茶煮好了。” 坐在石桌旁，接过鬼医递来的一杯药茶。这是用上等的雪莲配上多种滋补性温的药材与茶叶一起煮的。喝起来甘中泛苦，苦有茶香很别致的味道。 品着这杯药茶，叶子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孔，开口笑道。 “没想到，先生竟然如此年轻。” “我说了想要容颜永驻其实并不难。这些年里我久居桃花源，一心求长生。炼出来的药有很多，返老还童，容颜永驻都不是难事。 三年前我甚至收集了一万种妖血用来炼丹，那种丹药可以让人族的大宗师突破千年寿限，达到万年。若是有先天妖血让我研究，即使是十万年的寿命也是有可能的。” 往自己的杯里续了一杯药茶，鬼医很是淡然的说道。此人不愧是药道鬼才，连命元这种天理之事都让他参透了。这句话若是传了出去，绝对能让天下人为之疯狂。 要知道这可是一万年寿啊，能让大宗师多活九千年，甚至有机会踏足长生不死的秘境。这种丹药一旦现世，哪怕要大宗师拿一生的积蓄来换他们也愿意。 “先生大才，叶某人佩服！” 听了这句话，就连叶子这种人物也被震惊了。可在鬼医看来，这种成就还是不够，他要的是长生，真正的长生！ “十万年又如何，终有一死。达不到长生一切都是空谈。但所幸，你来了。你能说出那句话足以证明一切，只是叶先生你真的是长生吗？” 饮下一口药茶，鬼医的那双眼晴很是锐利。他盯着眼前这个少年，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的珍宝。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叶子迎上了鬼医的目光。他眯着紫色的瞳子，看着这个人低声说道。 “只要我还没有死，那么……我便是长生！” “敢问叶先生……如何长生！” 突然间，鬼医站起身来。他向着坐着石桌旁的白发少年鞠了一礼，很是恭敬，恭敬的像是晚辈后生在请教师长一样。 见鬼医如此，叶子的眼里满是无奈。他叹了口气说道。 “不可说，不可言……又或者说，我也不知道……” 的确，自古便有天机不可泄露之谈。长生此事已超天机，若是妄言必会乱了因果，天降大劫。听了叶子的话，鬼医皱了皱眉头。是啊，长生哪里是这么好说的事。 “既然如此还请叶先生留下一滴精血，我可以应你一个要求。让我破誓出手也可以。” 往后退了一步，鬼医提出了要叶子的一滴血。他相信自已可以从长生之人的血脉中研究出长生秘。 “可以，只是还请先生看一看这孩子的情况。” 抱着叶初雪，叶子应了鬼医一声。让他先为叶初雪诊脉。看了这个小家伙一眼，鬼医却是摆了摆手。 “先生不用诊脉吗？” “不用，医道有望闻问切，到了我这种程度世间百病一眼就能看出。看了这个孩子，我越来越相信叶先生说的话了。 此子基有缺却还能与天争命，命基内，藏有天下从古至今的经文妙法书身，没看错的话，心口神府内应该是仙居传说中的仙血吧。大手笔，不亚于让人长生的大手笔啊！” 看着叶初雪这具小小的身体，鬼医不停的赞叹着，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古老的宝藏。闪耀的刺眼…… “不过这孩子身体太弱，承受不了这些东西。他的灵与神都潜息在命基内，就算能够活下去，也无法醒过来。的确，除了我的轩辕针，天下没有第二种秘术能救他……” 语气顿了顿，鬼医突然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的什么。 “叶先生，不是我没有提醒你。就算我的轩辕针术能让这个孩子醒过来，也解决不了他命基的问题。 一旦到了十八岁命数达到了巅峰，天理自然会发现这个异数，该是他的命还是他的命。 十八岁那年就是他死的时候，什么人都救不了他。就连我那增寿万年的灵药都不行，因为他是先天有损，补不了，补不了！ 能解此命的只有二种方法，一是修行到念空秘境之上，命数不在天理之中，方可长生不死。 二是找到一条龙，用初始元气补他命基之缺，龙是祥瑞之兽，在永夜里也会散发光明。龙的初始元气足以全一个破碎的命基。 但这天下只有北帝一条龙，那老家伙的初始元气散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这是天要亡他啊，二种方法都是不可能的……” 听了鬼医的话，叶子安静了很久，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不再说话。直到鬼医问向了他。 “叶先生还是让我救他吗？” “当然，就算只能活到十八岁，我也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活着。要是一直醒不过来，那才是最大的痛苦。鬼医先生刚才说了，我给你一滴精血，你可以应我一个要求是吗？” 突然，叶子抬起头来。他看着鬼医淡淡的说道。 “我说的话自己自然记得，叶先生既然要我救这个孩子，那我就准备施针了。” 应了叶子一声，鬼医刚准备站起身来回屋准备，却被叶子开口拦住了。 “不，先生。叶某现在不求先生出手救人了。我想要你……收他为徒……” 第五十五章：轩辕针启身秘 第55章：轩辕针启身秘 停住了脚步，鬼医突然转过身来。他看了看叶子，然后很是后悔的皱了皱眉头。 “叶先生……你是知道我这一脉的规矩，然后故意为难我的吧？” “哪里的话，先生师从轩辕一脉，这一脉一直都是单传，只传于谪系。 鬼医先生在医道上的造化世间无人可比，这一身的医术若是随着先生隐居在这里，白白荒废了启不是可惜。是时候寻一位传人，替先生弘扬医术了吧？” 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是算计好了一样。叶子看着鬼医的面孔认真的说着。 不错，鬼医的这一身医术到底是学自哪里？天下人至今未知。但叶子知道，鬼医复姓轩辕，而轩辕氏的先辈懂医道的唯有一人，他是……轩辕黄帝！ 黄帝曾亲谱医书，为救天下病乱研究百草药理，在医道上绝对是巅峰人物。 黄帝轩辕一脉的古医术流传至今，也就传到了鬼医身上。而此人又无子嗣，这份传承自然无人继承。叶子提出让鬼医收叶初雪为徒，正是有着这个心思。 黄帝一脉的传承不可断，他要是收了叶初雪入门下，自然要耗费心力的去救他。毕竟叶初雪入他门下，要是死了那这一脉可就算是毁在了他手上。 而小家伙要是能学得轩辕黄帝的医术，就算日后不在鬼医身边也可以自己调养身体，说不定可以多活一些日子…… 看着叶子的笑脸，鬼医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能知道我这一脉的，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叶先生你了。世人称我为赛神仙，日子久了我的名字好像就是那赛神仙。我真正的名字其实复姓轩辕，单字一个川。 轩辕川，这三个字已经多久没听到了。是啊，也是该收个徒弟了。不过叶先生可真是好心计，白白给这个小家伙捞了这么多好处。我轩辕一脉的医术药理可不是这么好学的。” “活的久了，心思自然会深一点。让这孩子学医自治，茫茫之中也算多为他争取了一点造化。” 摸着叶初雪的小脑袋，这个白玉娃娃般的小家伙已经睡了三个多月，是时候醒来了。 “叶先生这么要求的话，我收他为徒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我只教他三年，毕竟这孩子不是我轩辕氏的谪系。三年的时间里，他能学多少医术就全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对了，我教徒弟有我自己的方法，叶先生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不许入我这片桃花源。怎么样，你可舍得？” 盯着这个纤细的男孩，轩辕川可以看出这是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孩子，怕吃不了多少苦。他教徒弟的办法可不是一般医师那样，严厉的狠。 听了轩辕川这么说，叶子摇了摇头，叹息道。 “从今天开始，这孩子必须要接受自己的命数。再苦也好，总比死掉要好，一切随先生安排吧。” 确实，在潼水的那三年，叶子太过于宠溺这个小家伙了。可现在不同与以前，现在叶初雪已经无法再回到那段平凡的日子里。他随时可能死去，为了能够活下去，他必须要与天争！ 端坐在石桌旁，轩辕川理了理衣衫。他看着叶子开口说道。 “这孩子的拜师仪式可以日后补上，但我轩辕黄帝一脉的规矩，叶先生知道吧，想拜师这拜师礼可不能太轻。” “确实，不过在下不久前刚得到一件奇物。我想先生你一定会很喜欢。” 笑了笑，叶子突然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白玉盒子。将白玉盒推到轩辕川的面前，纵是这位赛神仙的鬼医也不禁来了兴趣。 他精通医道不知道多少年，就算隔着一层白玉，也能闻到盒子里淡淡的药香味。能有药香必是奇药，能用上等白玉盛之，定是珍贵至极。 打开了盒子，下一刻，轩辕川的脸上抽了一抽，眼神突然凝固住了。他看着装在盒子里的东西，久久不能移开目光，仿佛在看一件天下少有的异宝。 这的的确是天下少有的异宝，说的不错。盒子里穿着的是一株雪莲，一株通体乌黑的天山雪莲…… 这株名贵的天山雪莲，正是叶子昨夜在雪原上从某个小姑娘手上换来的。嗅了嗅这株天山雪莲传来的药味，轩辕川哈哈大笑起来，显得欣喜若狂。 “九千七百年！九千七百年啊！哈哈哈哈，九千七百年的天山雪莲，好，好一份大礼。有我的培育，这世上说不定真的可以诞生出一株万年雪莲。” 只是通过药香，便判断出了天山雪莲的年数。轩辕川越看盒子里的这株雪莲，越觉得喜欢。为医之人有哪个不喜欢稀世大药的。收了这份礼，轩辕川缓缓站起身来。 “拜师礼收了，此子便算入我门下了。叶先生还请准备一下，我这就为他施针。” 向叶子传出一句话，轩辕川走入了自己的茅屋里。他取出了一套精致的银针，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八根。 从叶子手上接过某个昏迷的小家伙，轩辕川掏出几个白玉瓶子，把里面的小药丸咕噜咕噜的灌进叶初雪的嘴里。 小药丸灌完了，轩辕川又把叶初雪身上厚厚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封住了叶初雪的几处穴道，轩辕川将这个光溜溜的小家伙又扔到了叶子手上。 “先给他吃点固本培元的丹药，这小家伙身体太虚弱了。我封了他几处穴位，这孩子身体乱成了一团，想调理好可不太容易。 麻烦叶先生把他放到池塘里的大青石上，那里是此处的地脉，对他的伤势有一定的好处。我准备施针了。” 纤细的手指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在轩辕针眼中，叶初雪身上的穴位经脉尽收眼中。他能感受到这个小家伙身体里隐藏的力量，天下经文与仙居仙血可不是说着玩的。 一根银针从指间弹处，下一刻叶初雪白皙的皮肤上多出了一个小红点，整根针刺在了一道大穴上，然后没入身体里不见了。 渐渐的，一丝丝金色的光在叶初雪白玉般的身体里流窜着。隐约间天地传来了咏经声，咏的是……古经文…… 第五十六章：叶子把你卖掉了 第56章：叶子把你卖掉了 古经文的声音听上去古朴而又神圣，它由天地之音咏出，仿佛是万物自然在传道一般。 叶初雪的命基里刻有着天下从古至今的万千经文，此刻这些经文一起咏出。显得壮丽非凡，如同一卷震撼千古的画。 “经文之力已经被轩辕针牵引出来了，仙血恐怕也快渗入他的全身了。” 看着叶初雪胸口前，那一点晶莹剔透的红色。轩辕川微微一笑，一根又一根银针被他弹了出去，没入了叶初雪的体內。 银针刺入大穴中，隐入经脉里。每多出一根，叶初雪身上的光芒便闪耀一分。 “轩辕针渡百穴开百脉，果然名不虚传。敢问先生，不知道闲儿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眯了眯眼晴，叶子看着池中发生的种种异象。他开口赞了一声，向站在一旁的轩辕川问道。 “叶先生恐怕看不到了，我给他多加了一味药。这孩子估计要多睡上一会了。 等一会仙血之力渗透全身的时候，会产生很大的痛感。他身子弱承受不了，让孩子多睡一会还是好的。” 二十七根银针刺入叶初雪的身体里后，轩辕川便不再施针。他坐在石桌旁，默默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 虽然他施针的手法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却是麻烦到了极致。修习轩辕针的人，必须要熟悉人体体内的每一道经脉，下针的时候不可重一分，不可浅一分。不可偏一分，也不可轻一分…… 习轩辕针者，至少要修行十年的时间，才可以为病患下针驱病。要知道这是个精细的活儿，错了一步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了。 像轩辕川这种凭借念力隔空施针的技术，不旦要有多年的行医精验，更重要的则是庞大的念力，大宗师级别的念力…… 叶子之前猜的并没错，鬼医赛神仙的医术超凡入圣，修行也是踩在世上最高峰的人。 毕竟能在至北雪境这种天寒地冻的也方，开创出桃花源这种人间净土。又能布置出拦住大宗师的奇门幻境，这种人物自然也是大宗师无疑…… “叶先生别站着了，坐下来陪我饮一杯热茶吧。轩辕针已经施下，剩下的全靠这孩子自已了。” 向着叶子招呼了一声，轩辕川为他的杯中倒上了茶水。坐在石桌旁，虽然在饮茶，但叶子的目光依然还在叶初雪身上。 池中的大青石上，叶初雪这个小家伙还是闭着眼晴。池水中一缕缕雪白的气通过那颗大青石进入了他的身体里，这是这座雪山的地脉，可以补神安元。 在天地之音的咏经声下，一滴滴鲜红的血从白皙的皮肤上渗出。鲜血泛着淡淡的金色，血水融入了池水里。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在水池里绽放开来。 血化金莲异象一出，小山谷的谷口上一只只雪鸟振翅飞来，它们环绕着这座桃花源奏着歌。似乎被池中异象所吸引，越来越多的禽鸟飞了过来。它们舞着百鸟朝凤的壮目景，看上去很美很美…… 风雪飘零的至北雪境上，一只巨大的白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眨了眨那双银月般的眼晴，向着远方的风与雪长嚎了一声。 下一刻，辽阔的雪原上一声声狼哮之音传了过来。狼哮声与狼哮声交织在一起，被雪原上的风吹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金色的光逐渐没入了体内，胸口前那一点晶莹的红也融入了全身。突然间，一道道破风声响起，二十七根大大小小的银针从叶初雪的身体里弹了出来，刺在了小院里的一棵老桃树上。 银针一出，漫天异象尽数散去了。天上的飞鸟散开了，狼哮声在风中消失了，池里的金莲也一朵朵凋零下来。 大青石上，叶初雪小小的身体抖了抖。他的脸色红润，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晴睁开了！ 一只瞳美丽的像紫水晶一样，高贵而又神秘。另一只瞳孔却是神圣的金色，闪耀的宛如太阳…… 瞳孔仅仅睁开了一瞬，随后又闭上了。扑通一声，小家伙纤细的身体倒在了大青石上，熟熟的睡了过去。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从大青石上将叶初雪抱了过来，轩辕川给他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床单。他抱着这个熟睡的小家伙，对着叶子微微一笑。 “叶先生，接下来就交给我了。答应的东西可别忘了啊……” 看着叶初雪睡着的小脸，叶子终于放下心来。他抚摸着叶初雪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忘不了，这三年……便麻烦先生了！” …… 脑子里麻麻的，身体上隐约还可以感受到一丝丝没有散尽的酸疼。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睁眼了。 床铺上，某个小家伙似乎躺了很久。他微微睁开眼睛，一双清彻的大眼晴又黑又亮。 “叶子哥哥，叶子哥哥！” 唤了几声叶子，但与往常一样叶子哥哥并没有来。叶初雪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陌生的屋顶，陌生的床，陌生的屋子，以及屋子里弥漫的浓浓药味。这不是自已的家，而且叶初雪不喜欢这股药味。 每次当他生病的时候，叶子就会给他熬药。那种又黑又苦的药闻起来就是这种味道，哪有甜甜的小糖人好吃。 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家伙发现自己现在光溜溜的，过年时穿的新衣服不知道被什么人脱掉了，只披着一件雪白的床单。 揉了揉发涨的眼晴，叶初雪又喊了起来。 “叶子哥哥，叶子哥哥……” 这一次，终于有人应了他。只是这个人却不是他的叶子哥哥。小屋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鹤发童颜的年轻人穿着一件布衣，他端着一碗在叶初雪映像里又黑又苦的药，走到了屋子里。 看着小床上，这个睁着大眼晴，漂亮的像瓷娃娃一样的男孩。年轻人把手里的药放到了桌子上，冲着他神秘的一笑说道。 “睡三天了，今天总算醒了。别再叫你家叶子哥哥了，叶子已经买你卖掉了，现在……你是我的东西……” 第五十七章：学医是件很辛苦的事 第57章：学医是件很辛苦的事 睁大了眼晴，叶初雪看了看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他不认识这个让人觉得古里古怪的家伙，周围的一切都是这么的陌生。 在叶初雪的映像里，他还有一桌子的年夜饭都没有吃，蜂蜜年糕也还没有咬到一口，守岁灯也没有放，最重要的是叶子的压岁钱还没有给他…… 为什么一睁眼后，却到了另一个地方？坐在小床上，小家伙仔细的想了想，突然间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 “叶子哥哥是不会卖掉闲儿的，闲儿知道你一定是人贩子。你要是不放了闲儿，等叶子哥哥找到这里他会打你屁股的。” 听了这话，看着叶初雪认真的眼神，轩辕川突然笑出了声来。他轻轻拉开了小屋里的窗户。 窗户一开，一缕清风渐渐伴着桃花的香味吹了进来。此刻屋外是满目的春色，大年夜早就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 “小家伙你仔细看看，现在都已经是入春三月了。你家的叶子哥哥早就走了，他可把你卖了足足一百两金子呢！” 望着窗外满山的桃花，叶初雪突然不说话了。桃花开了，的确是三四月的时节。这么说自已睡了足足三个多月没有醒？不知道为什么，漂亮的大眼晴里变得水润了起来。黄豆粒大小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想起叶子对他说过，男孩子是不能哭的。叶初雪偷偷抺去眼角旁的水迹，他倔强的转过头来。看着轩辕川，很是坚定的说了一句。 “叶子哥哥不会把闲儿卖掉，你是坏人，是大骗子！” 明明说的理直气壮，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在大眼睛里打着转。见到小家伙这幅模样，轩辕川有些头痛。他最见不惯小孩子哭了，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玩笑开的似乎有些大了。 “小家伙你到底有没有断奶，离了大人就哭鼻子，鼻涕都哭出来了……” 看着叶初雪一幅委屈的小表情，轩辕川从袖中掏了一张白巾递了过去。他摇了摇头，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以他的性子一开口话就变了味道。 “闲儿才没有哭鼻子，叶子哥哥说了闲儿还小不能断奶，每天晚上都要喝温牛奶的。” 接过轩辕川递来的白巾，小家伙嘴硬的回了一句。然后他悄悄别过小脑袋擦眼泪去了。 叶初雪说的没错，在潼水的那些年因为身体虚弱，叶子每天晚上都要看着他把一碗温牛奶喝光了才能睡觉。 小家伙从小就是靠牛奶和米汤养大的，所以现在到底断奶了没，也是说不清。只是轩辕川听了他的话，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吗还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叶初雪还是叶知闲，算了以后就叫你小叶子了。我也不逗你了，等回你哭起鼻子来，我可不会哄小孩。 听好了，你三个月前得了一场很严重的病。说明白了你也不懂，总之就是一场大病。这场病让你睡了三个月，你家叶子哥哥为了保你可是花了不少代价。 最后他找到了这里，还是让我出手才把你救醒的。那家伙求着我收你当徒弟，然后把你撂在我这人就走了。不过三年后他会回来接你，我也只教你三年，时候到了就快点走人，要不是他求我，我堂堂鬼医才不会收你入门呢！” 听了轩辕川说的话，叶初雪立刻止住了眼泪。他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晴期待的看着他，问道。 “那叶子哥哥没有把闲儿卖掉，是不是？闲儿为什么要信你，你要拿出证据。” “那家伙对你宝贝的很，把自己卖了都舍不得卖你。小家伙还挺有心思，要证据是不是。听叶子说你尿床一直尿到了三岁的六月，哈哈，这么大了还尿床……” 想起叶子临行前留下的话，轩辕川再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了这话，叶初雪脸上一红，彻底信了。 这件事是叶子哥哥和自已的小秘密，除了叶子没有其它人知道，因为每次尿床的床单都是叶子帮他洗的…… 眼前的这个人能把这件事说出来，想来定是叶子告诉他的。应该不算是坏人。放下了几分戒心，叶初雪歪了歪小脑袋向着轩辕川问道。 “叔叔的医术很厉害吗？” “入了我门下要叫我师傅。能比我厉害的要么在史书上，要么还没生出来，你说我的医术厉不厉害！ 我轩辕一脉的规矩不多，磕头敬茶这种虚礼形式就可以免了。但我这一脉必须要学会吃苦，小叶子干了这碗药，以后你就是我鬼医的弟子了！” 敲了敲叶初雪的小脑袋，轩辕川微微一笑。他把放在桌子上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端到了小家伙面前。这碗药是轩辕一脉祖传的，没有什么特点就是苦，是收弟子时的必用品。 行医者必须要学会吃苦，所以这碗药是用天下所有苦性的药材炖上三遍才炖出来的，堪称是天下最苦的东西。喝了它，以后喝什么药都是甜的…… 闻着浓浓的苦味，叶初雪皱了皱眉头。他可怜兮兮的睁着眼睛，看着轩辕川说道。 “师傅……可以不喝吗？” “你猜呢？” 微微一笑，轩辕川一把抓住了某只想要缩回被子里的小家伙。他把叶初雪夹在怀里，一碗苦药对着他的小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 一碗药下肚，小家伙彻底尝到了叫绝望的滋味。嘴里那股恐怖的味道一直没有散去，此时此刻叶初雪不由觉得以前生病的时候，叶子哥哥给他煎的药好甜好甜…… 看着这个苦的直吐舌头的小家伙，轩辕川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空碗。他看着叶初雪认真的说道。 “小叶子，你从今天起随我学医。每天卯时的时候起床，把院子打扫干净，辰时之前要备好早食，已时替为师磨药，午时之前备好午饭。 申时和酉时你去后山打理药田，戌时去书屋抄医书，对了别忘了准备晚饭。到了亥时，要给为师准备好宵夜，整理完药材……然后你就可以睡觉了……” 把叶初雪要做的事一条一条说了出来，轩辕川一副虐待童工的样子。看着自己的便宜师傅，小家伙苦着脸说道。 “师傅……学医有这么辛苦吗？” “当然了，学医就是件很辛苦的事……” 嘴角上微微扬起一丝幅度，轩辕川眯了眯眼晴看着叶初雪，说的很是认真…… 第五十八章：一碗白粥还是粥 第58章：一碗白粥还是粥 早上的小院子里，轩辕川端着一个精制的印花小茶壶坐在门前的小溪边。他一边往嘴里倒着茶水，一边握着一根竹制鱼杆钓着鱼。 这里的溪水是由山顶终年的积雪所化，溪中生养着一种很是稀有的雪鱼。 这种雪鱼生长在千年的冰水中，无刺无骨，通体雪白，肉质堪称世上极鲜。不论是用来炖汤还是红烧，都是世上难得的美味…… 坐在躺椅上，轩辕川握着鱼杆，赏着桃花很是恰意。而在他的身后小院里的空地上，叶初雪从小屋里走了出来，正坐在小板凳上磨着药。 他抓了一把晒干的药材放在一尊铜制的碾槽里，纤细的小手握着碾刀，小家伙很是吃力的磨着药材，把药材磨成粉后，再分类用黄油纸包好…… 按照轩辕川的话来说，想要吃饭就要干活。在这片桃花源里，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一件麻布衣服被他歪歪扭扭的穿在身上，要知道，在潼水镇的时候叶初雪哪里吃过这种苦。 平时穿衣服，干活都是叶子一个人包办的。可到了轩辕川这里，穿衣服要自己穿，还要干这种平时碰都不碰的重活。 嘟着小嘴似乎有些生气，叶初雪一边磨着药，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叶子哥哥是不是真把自己卖到这里当童工了…… 算起来叶初雪是有三个月没有吃过东西了，如今腹中空空。在轩辕川以吃饭为诱惑的条件下，小家伙只好乖乖的去干活了。 一双白嫩嫩的小手被磨的通红，以前这双手只管拿糖葫芦和小糖人就行，菜刀都不曾握过。 足足磨了一个半的时辰，叶初雪这才把一堆晒干的药材磨成了粉。他抱着十几包磨好的药粉，兴冲冲的跑到了轩辕川的面前。 “师傅，师傅。闲儿把活做完了，可以吃饭了吧？” 从躺椅上微微侧过头来，轩辕川冲他挥了挥手，有些不奈烦的说道。 “说话小点声，别惊了我的鱼。要是没钓到鱼，中午我们都要饿肚子。还有，小叶子你做的真慢，现在都快午时了才磨了十几包药。 看在你是第一次，这次先算了。以后磨药超过一时辰罚你没饭吃。去吧，把磨好的药放到院子后的药房里。饭在厨房，自已去吃。” “哦。” 应了一声，叶初雪越来越觉得这个便宜师傅是坏人。 先不说给他灌了一碗那么苦的药，弄得现在嘴里还是散不去的苦味。光是让一个半大的孩子干这么重的活，就足以见得此人心腹之黑。 看着叶初雪跑向药房的背影，轩辕川缓缓在躺椅上转过头来。他微微一笑，低声细语道。 “身子骨这么弱，不让你干点活活活筋血，以后怎么调养的过来。” …… 小院的后屋，叶初雪把磨好的药粉放到药房后，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厨房在哪。 他听着自已的小肚子咕噜咕噜的响，心想自己这么久没吃东西，又干了这么重的活，这个便宜师傅再怎么黑心，也会准备一场大餐吧！ 满怀期待的推开了厨房的门，小家伙终于看到了自己期待许久的大餐。下一刻，他呆住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满是委屈。 桌子上轩辕川的确给他准备了大餐，一碗白的不能再白的白粥，和一小碟切成了薄片的腌黄瓜…… 叶初雪想吃肉，没有肉的话芝麻大饼也可以。一碗白粥和腌黄瓜……这也太穷酸了点吧，就连童工吃的都比这好。 看着屋子里的大餐，叶初雪有些生气他要抗意，至少也要把白粥换成芝麻大饼！ “师傅，师傅！” 小溪边，轩辕川刚钓到一尾雪鱼。被叶初雪的喊声一惊，滑溜溜的雪鱼瞬间从他手上逃走了，扑通一声，又逃回了溪里。 “吃饱了是吗，吃饱了就去把院子里打扫干净。” 刚一转身，轩辕川便呆住了。只见一个漂亮的男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晴，他捧着一碗白粥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师傅，闲儿要吃肉，白粥不好吃……” “小叶子，你知道吗？这碗粥是用种植在雪山上的雪稻米，先蒸熟了再用天山雪水用小火熬煮。 熬了三个时辰，雪稻米完全熬到了粥水里，里面一粒粒的是黄精粒。这白粥可是我轩辕一脉祖传的药食，大补的东西！” 望着轩辕川得意的表情，叶初雪皱了皱眉头，他压低了声音对轩辕川说道。 “可是师傅，再补白粥还是粥啊。不能吃肉吗，一点点就好。” 听着小家伙细细的声音，仿佛自己亏待了他哪里去。轩辕川很是严肃的看着叶初雪，对他说道。 “后厨里放的有熟牛肉和肉干，小叶子你要不想死的话就去吃！忘记了吗？ 你这个病只是暂时的根治，饮食方面最好要以清淡为主。以后白粥是要常吃的，为师给你配的药茶也要坚持喝。 对了，适量的运动也是要做的。你经脉太弱，气血亏虚不易食肉食这种大补阳气的东西，等以后情况好一些了每日可以少量的进食牛羊肉……” “闲儿的病有这么严重吗？” 听轩辕川说的这么可怕，叶初雪心里也逐渐打起了小鼓。他紧张兮兮的看着躺椅上的便宜师傅，轻声问道。 “以你想像的要严重……” 叹了口气，轩辕川看着身边的这个小家伙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闲儿现在吃什么啊？” “吃这个喽！” 伸出手来，指了指叶初雪捧着的那碗白粥。白粥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淡淡的香味泛着甘甜…… …… 正午，终于钓到了二尾雪鱼。轩辕川收了鱼杆，他提着鱼走到了后厨里。中午一尾炖汤，一尾红烧。 推开了门，某人一下惊住了。只见厨房的小桌上，某只小家伙正抱着粥锅，用小勺刮着锅底的余粥吃很是开心。这是有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呀。 似乎看到了轩辕川走了进来，小家伙握着刮粥的小勺向他甜甜的一笑。 “师傅，闲儿错了，原来白粥这么好吃啊……” 第五十九章：方子写错了 第59章：方子写错了 桃花源的一天，是在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很是骄傲的伸着自己的脖子，向天边还泛着鱼肚白的天空，叫着嘹亮的鸡鸣声时开始的。 鸡啼声一响，小院侧房的一扇小门突然被人推开来。叶初雪揉着睡意朦胧的大眼睛，然后伸了个懒腰。 清早的风还有点凉，小家伙穿着一件整整齐齐的青布衣裳走出屋来，他拿起放在院子里的竹扫帚，开始扫地上落了一晚的桃花瓣…… 来到桃花源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里叶初雪终于学会了自己穿衣服，扫地，洗衣服，甚至是做一点简单的饭食…… 而这一切的成果，都是某个便宜师傅硬生生给逼出来的！一开始的那几天，叶初雪是抗拒的，小家伙长到这么大哪里吃过这些苦。 而叶初雪一罢工，这个时候轩辕川便会用叶子留下来的方法折磨他。在潼水百试百灵的方法，打屁股。 这方法一开始还是管用的，只是在叶初雪干了几天活后，就算打屁股也不管用了。 他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现在天不亮就要起床怎么熬的住。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任由轩辕川把他的屁股打的啪啪响，叶初雪就是蒙着小被子不起来…… 后来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轩辕川祭出了大杀器，这家伙把收弟子时用的苦药再次搬了出来。 看到便宜师傅在自己的屋外架着药炉，熬着那一罐苦的不能再苦的药，这个时候叶初雪才乖乖的听话了。 他宁愿每天干活，也不想再尝到那碗药的味道。当初轩辕川给他灌药之后，小家伙吃了十天的饭菜一到嘴里全是药味…… …… 院子扫完了，天也亮了起来。此时，叶初雪走到了后厨，昨晚用小火煲了一夜的鱼汤粥想必已经煲好了。盛了粥又切了一条咸萝卜，叶初雪端着这份早饭，推开了药房的大门。 “师傅，该吃早饭了。” 药房的门一打开，浓浓的药味立刻飘了出来。屋内，轩辕川披着一件长袖白衣，他在书案上翻着一本本古医书，想必又是一夜没有睡。 听到了叶初雪的声音，轩辕川放下了手里的医书。他理了理书案对叶初雪说道。 “小叶子，早饭就在这里吃吧。” 应了一声，叶初雪放下了粥碗。他在堆着一本本医书的屋子里找了个空地，和轩辕川面对面坐在书案旁。看着碗里散发着鲜香味的鱼汤粥，轩辕川微微一笑。 “为师这个时候才觉得，收个徒弟其实也挺不错。至少大大小小的琐事不用自己做了。” 端着鱼汤粥，轩辕川香甜的吃着。虽然还有一点糊底的味道，但对于叶初雪这个小家伙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轩辕川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让叶初雪做饭炖汤的时候。到了中午，小家伙灰头灰脸端上桌的汤差点没把他吓死。 不知道放了多少辣椒，红艳艳的汤水里还飘着锅灰。 两条美丽的雪鱼被菜刀大卸八块，死不瞑目的飘在汤水上，用泛白的眼珠子瞪着自己。就像是两条死鱼飘在血水上…… 比起一个月前，现在叶初雪做的饭至少可以让人吃了。看着轩辕川吃着那碗鲜香的鱼汤粥，叶初雪看了看放在自己面前的白粥和腌黄瓜，不禁觉得有些委屈。 “师傅，闲儿已经吃了一个月白粥了，我也想吃鱼汤粥。” “怎么了，小叶子你不是说白粥最好吃了吗？当初你可是把一锅都吃光了。” 咽下一口鱼汤粥，轩辕川看了看叶初雪，对他笑道。 “可是师傅，再好吃的东西连续吃一个月也会吃腻的啊！而且师傅你真的要教我医术吗，这一个月闲儿都在干杂活。”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小脾气，要知道在桃花源里过了一个月。轩辕川除了让他做饭干活，一点医理都没有教他。握着手里的小勺子，叶初雪睁大了眼晴看着轩辕川问道。 “再忍忍，过几天就可以在白粥里加点肉沫了。而且中午不是给你的粥里加了三片咸牛肉吗？ 学医这种事不能急，要循序渐进。小叶子你看你摔了三十六个碗，十二张碟子，洗烂了为师八件衣裳，浪费了三斤米面之后。现在不也学会了干杂活吗！ 不过说起来也是时候教你点药理了，这样吧今天下午你就不用去锄药田了，来书堂为师给你布置点功课。” 皱了皱眉头，轩辕川吹着手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他仔细想了想，小家伙做了一个月的活，气血活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调养了。 应了一声，叶初雪低下了头。他默默的喝着那碗温热的白粥和腌黄瓜，不再说话。 …… 一顿早饭后，轩辕川又开始抄自己的方子。而叶初雪则收拾起了碗筷，书案上他偶然瞟了一眼轩辕川的方子，大眼晴眨了眨对轩辕川说道。 “师傅，你的方子抄错了，这副伤寒汤里当归应该是二两一钱，你写成了二两六钱，又多加了一份雄黄粉。” “哦，小叶子你怎么知道这副伤寒汤的方子。” 听了叶初雪的话，轩辕川颇有兴趣的放下了笔。他盯着这个小家伙，淡淡的一笑对他问道。 “闲儿每天下午都有抄医经，医经上有收录这副方子。这是治疗寒性风寒的药。师傅你抄错了！” 认真的点了点头，叶初雪对自己看的书很有信心。书上就是这么写的，轩辕川肯定抄错了。 “你都记得，医经上那么多方子呢？” 拿起书案上的方子，轩辕川敲了敲叶初雪的小脑门对他笑道。 “记得，闲儿看过的书都记得！” “哈哈哈！小叶子，书都是人写的，书上写的也有错的，太依赖书上的内容可不行。 这副伤寒汤的方子上当归的量添少了，多加五钱当归与雄黄药性相辅，对风寒的病可以很好的驱寒。 为师可是天下闻名的鬼医，我这么改这方子的药性才能发挥到极致。小叶子你要学的还多的很……” 笑了几声，轩辕川对着叶初雪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把碗洗了，待小家伙出门后，轩辕川默默放下手里的方子，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 “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啊……” 第六十章：天才是怎么炼成的 第60章：天才是怎么炼成的 午后，桃花源小院的书堂里。轩辕川难得的没有把自己关在药房里炼药。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点青衫，在书堂里整理着一本本收藏的医书。 四月的阳光正盛，太阳照进了这间小书堂里。将屋子里度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很温暖的味道…… “师傅，闲儿来了。” 小书堂的门被人推开了，叶初雪磨完了药后便来到了后院里的书堂里。这是到了桃花源后，轩辕川第一次正式教课，自然不能迟到。 “来了就坐着吧。看到桌上的那几本书吗，这可是为师特意给你挑出来的。 这几本书能让你这种初学者，初步认识一下各种药材的药性，人体穴位器官以及诊脉时的各种脉象。 你要在日落之前把这些书看完，为师好心提醒你一下。看书的时候一定要认真，不然小心以后性命难保。” 神秘的笑了笑，轩辕川示意叶初雪去一旁的书案前坐好。他给叶初雪挑的这些书的确下了一番功夫，上面都记载着一些基础的医药理论。 不过这个人教学生的方法很是简单，自己看书去！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况且这还算不上轩辕川教徒弟的手段，堂堂一代鬼医教起学生来定是恐怖至极…… 答应了一声，叶初雪乖乖走到了书案前。他看着放在书案上的几本古书，一本本书页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甚至还有一卷医书是刻在竹卷上的。 《丹阳论药初解》，《百穴卷》，《华陀诊脉手扎》，《风青子百病论》…… 看着这些古怪的书名，叶初雪便知道这绝对不是大街上卖的大众货。有些赤脚医生从街上买本医书，在家翻上几天，便敢打着名医的旗号上街行医。 而这些医书能入鬼医的收藏，估计有不少是医道大家的不传手记，珍贵的很…… 叶初雪喜欢看书，在潼水镇的时候，小家伙每天都会偷偷溜到江夫子的家里读书写字。对叶初雪来说，书就像小糖人，当他看书的时候，就如同扑在小糖人上。 此时此刻，叶初雪眼前出现了没看过的书，就像是糖葫芦摊上出了新口味的糖葫芦一样。小家伙立刻扑了上去，迫不及待的翻阅了起来。 “小叶子，翻书的时候轻一点。这些可都是古医书算老古董了。要是拿出去卖，一本够我们吃上十年的。” 坐在书堂正上方的书案上，轩辕川默默煮着一壶药茶。他提着笔，在一张很长的白纸上写着什么。 在左手边，一根长长的戒尺压住了桌上的纸卷。这是私塾先生们拿来打学生用的，想来是轩辕川用来打叶初雪的小手心时准备的。 …… 书屋里很安静，叶初雪在下面看着书。轩辕川一边煮着茶，一边在纸卷上写着什么，写的密密麻麻的。 小屋里安静的只有轻轻的翻书声，狼毫笔尖在纸卷上的轻触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药茶香…… 这份安静一直维持到了黄昏的时候，太阳快要下山了。小书案上叶初雪合上了最后一本古医书，他揉了揉眼晴对轩辕川招呼道。 “师傅，闲儿看完了。” “看完了？成好。把书都收起来吧，为师给你出了点功课，好好写。错了三题后每多错一题就要打一下手心。” 书案上方，轩辕川出完了卷子正百般无聊的喝着茶。听了叶初雪的声音，他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里的小茶壶，扬了扬桃木戒尺对小家伙说道。 从轩辕川手上接过了纸笔，叶初雪应了一声拿着卷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一边磨着墨，一边看着轩辕川出给自己的功课。 默写汤头歌全首，举治疗寒性病的热性药材十二种，例出人体行针时常用多穴位。 当归为主药举一副治头痛的汤药，有医者为患诊脉，其脉象虚，但阳火重。所谓何病，应开何方……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看着卷子上的题目，这些题全是他刚才看的那几本书上记载的。 小家伙轻声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提笔开始答题。这些题出的……也太简单了吧…… 轩辕川出了一个下午的卷子，份量当然够多。叶初雪一直在写，写到了小书屋里点上了蜡烛和油灯。一直到了将近戌时的时候叶初雪才放下了笔。 一张卷子写完，小家伙便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想要睡觉，可惜现在还不能睡，因为轩辕川批完了卷子，要是有错题的话是要打手心的。 轩辕川身为大宗师，几个月不睡觉也是可以的。他在油灯下批着叶初雪的卷子，不禁赞了一声。 叶初雪的字很漂亮，有几分翰林院浩然体的味道。幸好这个小家伙识字，不然自己还要从写字开始教他。 身为鬼医，批一个刚刚入门者答的卷子当然不用去查医书。轩辕川批的很快，而且越往后批他的眉头皱的越紧。一张卷子批完，轩辕川坐在书案旁默默叹息道。 “怎么可能……” 不是做的不好，而是太好了。叶初雪交上来的卷子没有一道错题，甚至连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只是在下午看了一遍医书，便能记得全部内容。轩辕川自问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 “小叶子。” 唤了一声，书堂里却没人应答。抬起头来，此时轩辕川才发现某个小家伙已经困的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看着叶初雪睡熟的样子，轩辕川无奈的笑了笑。 “天才，此子若是入我轩辕一脉，日后定会将祖上所传发扬光大。可惜啊，你的命就是这么苦，小叶子你说你要是能活过十八岁该有多好。” 放下了笔，轩辕川吹灭了油灯。他来到叶初雪面前把小家伙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 “天才……就是要多炼炼！” 微微一笑，轩辕川抱着光溜溜的叶初雪走出了书堂。他一路走，走到了药房里。 药房内，一尊火红的大鼎正被鼎下的大火烧的咕噜咕噜。闻着鼎中的药香，轩辕川突然把小家伙扔了进来。沸腾的大鼎中，叶初雪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便沉了底…… 天才是怎么炼成的……就是这么炼的…… 第六十一章：黄帝内经 第61章：黄帝内经 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暖洋洋的，仿佛整个人都泡在了温泉里。晚上在书堂睡着后，叶初雪不知过了多久才睁开了眼睛。 身边是浓浓的药味，映入眼中的还有飘在水面上的一棵棵药材，像是在煮汤……不错，此时此刻叶初雪正被某人关在药鼎里，已经过了一夜之久。 “哦，小叶子你醒了。别急火候还不够，再熬上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了。” 捧着一本古医书，轩辕川一边看着上面的方子，一边往药鼎里撒着药材。他看到叶初雪醒了后，对着小家伙微微一笑说道。 怎么看这都是在熬汤吧，可在轩辕川嘴里却说的云淡风清，似乎没什么大不了。 药鼎里，叶初雪整个身子被按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鼎盖外边。 耳边是热水被烧的咕噜咕噜的声音，鼎下还烧着熊熊大火。看到轩辕川还往火里添了把柴，叶初雪彻底震撼了。 “救命啊，救命啊，叶子哥哥，闲儿要被坏人拿去炼药了……” 下一刻，小家伙拼命的大喊了起来，声音要多大有多大。在这一个月里，叶初雪早就充分的了解了，自己这个便宜师傅的恐怖。 轩辕川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向，就是想炼长生药！ 为了炼药，这家伙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说不定昨天他抽了哪根筋，想试试用活人来炼药这种旁门左道的方法呢。 叶初雪突然响起的叫喊声，吓了轩辕川一跳。他手里的医书猛的掉到地下，险些被炉火烧点。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这片桃花源方圆一百里内只有我们俩人，你把嗓门叫破了都没有用。 动动脑子想一想，我要是想拿你炼药，哪里会煮了一个晚上都没煮熟。我堂堂鬼医，对火候的把握又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无奈的笑了笑，轩辕川握着手里的书卷，对着小家伙的脑袋敲了敲。 听轩辕川这么一说，叶初雪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药水被烧的咕噜咕噜，但水温并不烫人，泡起来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师傅……你到底在做什么，炖汤吗？” 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叶初雪一时搞不明白轩辕川想要做什么。疑惑的向他问道。 “炖汤，就你这小身板也炖不出多少肉来。为师问你这一个月来，你是不是每夜到了子时，就会觉的四肢酸痛，心口发涨。到了五更天又会手脚冰凉，直到鸡啼时这种感觉才会散去？” 解开了一卷银针，轩辕川一边取针，一边对叶初雪说道。 “是啊，师傅你怎么知道的？这是病吗，闲儿还以为是每天干杂活累的呢。” 点了点头，叶初雪见轩辕川说的没一处错误，觉得很是惊讶。 “那点活累不死你，让你干活是为了活血。小叶子你之前的病还没完全治好，残余废血隐藏在经脉里。活了一个月的血，现在给你以灵药洗身，马上我们就可以放血了。 小叶子，给你沐身的可是我轩辕一脉的化龙汤。以这种汤药每日洗身，可以固本培元。资质再差的人也能冲上化龙关，成为先天高手。只是这化龙汤的灵药难寻，天下也就为师这里应付的起，可以让你天天泡。” 笑了笑，轩辕川看着药鼎里只露一个小脑袋的叶初雪。他摸了摸脑袋，然后拿起一根银针轻轻扎进了小家伙的头部穴位上…… “师傅，针什么时候才可以拔掉啊。” 虽然不痛，但头上扎着七八根细长的银针，心里多多少少也会觉得害怕。叶初雪可怜兮兮的望着轩辕川开口问道。 “一个时辰吧，学医者还怕扎针。小叶子你若是连针都不敢扎，以后可别说是我鬼医的徒弟。 头上的针别去想它，这样吧为师陪你聊天，一个时辰聊着聊着就过去了。” 搬来一张椅子，轩辕川坐在药鼎前又往炉火里加了把柴火。他拍了拍手，对着叶初雪笑了笑说道。 “小叶子你在读书方面很有天赋，理论上的知识为师就不教你了。书堂里的书你可以随意翻阅，明天开始你准备学养药和抓药这两门手艺。 你要是学的快，说不定为师给你特定的教学方式可以快点实施。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传你轩辕一脉的修行经法了！” 此刻，听了轩辕川的话叶初雪立刻来了精神。修行这种事是他一直希望的，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了吗。 “师傅，轩辕一脉的修行经法是什么啊，厉不厉害？” 看着小家伙期待的眼神，轩辕川有些得意的开口说道。 “我们一脉的修行经法在天下都是鼎鼎有名的。轩辕一脉，我们姓轩辕者，所习的当然是《黄帝内经》！” 黄帝内经四个字一出，叶初雪立刻愣住了。黄帝内经，这还真是鼎鼎有名。 随便在街上的旧书摊上一淘，就能淘上四五个不同的版本。赤脚医生随便翻上一翻，就敢上街行医的大众医书。 “师傅……我们这一脉真的好穷啊。黄帝内经书摊上只卖五个钱子一本……” 一句话瞬间打破了轩辕川得意的心情，他看着叶初雪脸上不禁抽了一抽。 “小叶子，不要拿我们这一脉和世间流传的大众医书相提并论。先祖轩辕黄帝为解世上病祸，曾写下黄帝内经广传于世，让天下人识药理，可以自治百病。为医家中人广为咏传。 但先祖传出去的医经上，仅仅只记载了简单的药理和治病方子。真正的传承还是在我们轩辕氏里一脉单传的。我脉的《黄帝内经》记载的主要为轩辕针和神农药石。 可惜几代前神农药石篇已经失传了，但仅凭轩辕针这种针法，我脉医者也可冠绝天下。 轩辕针有二十七种行针的手法，普通的病一针便可治愈。再难的杂症也不超过五针，就连天下少见的病灾祸难轩辕针也可以驱逐……” 被轩辕川这么一说，叶初雪的小眼晴里立刻泛起了光。他兴奋的对轩辕川问道。 “师傅，闲儿什么时候可以学《黄帝内经》啊？” “你嘛，时候到了自然就可以学会了。” 微微一笑，轩辕川突然出手拔掉了叶初雪头上的银针。银针一出，小家伙只觉得身体一疼，一丝丝积在经脉里的废血顺着皮肤上的毛孔排了出来。 “银针去了，为师现在去给你拿新衣服。” 收了针，轩辕川向着叶初雪摆了摆手。他推开了药房的门，屋外满是暖洋洋的阳光，太阳已经出来很久了…… “师傅，师傅。你不放闲儿出来吗？” 回过头，看了看被关在药鼎里的小家伙。轩辕川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好看的弧度，然后他关上了门。 “小叶子，你再多煮一会儿吧！”…… 第六十二章：黄帝经书藏月湖 第62章：黄帝经书藏月湖 桃花开桃花落，桃花源里虽说是四季如春，但不知不觉中桃花已经开落了几番。如今外面已是入秋的时节了…… 小院里，轩辕川半躺在椅子上。他坐在溪边钓着鱼，身后的小院里叶初雪正在磨着药材。小家伙在这个地方过了半年多的时间，身子骨也隐隐长开了一点。 现在他磨起药材来，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慢了。握着碾刀，一边碾着碾槽里的药材，叶初雪一边捧着一本有些年头的医书看的津津有味。 自从轩辕川准许他随意动用书堂后，小家伙一有空就往里面钻，到现在为止，几乎扫荡了书堂里所有的藏书。 甚至获连轩辕川自己都忘了放在哪的，几本珍贵藏书都被他给扒了出来。 一本书看完了后，小家伙有事没事的还会翻上几遍。简直就是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这句话所说的典型楷模！ 不得不说叶初雪在读书方面的天赋远超凡人，光凭自己看书就懂得了大多医学药理。丝毫不用轩辕川这个做师傅的教，现在还能帮着这个便宜师傅配配药，打打下手…… 微微转过头来，轩辕川看了看正在磨药的这个小家伙。他笑了笑，叶初雪的天性聪慧，这段时间里自己教给他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教上一遍就会了。 而且自从那天泡了化龙汤之后，叶初雪每天都要被轩辕川扔下锅煮上几个时辰。 就这样煮了一个月，他的身体比起以前确实要好了许多，至少不用天天都喝白粥过日子了。 只是这一个月来，有一个问题叶初雪一直弄不明白。每天他泡完的化龙汤去了哪，也没见轩辕川倒了。可那一锅的药汤每次总会奇迹的消失……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轩辕川知道，小家伙身体里有一滴仙血，每天在化龙汤里排出的血液虽然是废血，但含有仙血的废血也是好东西。仙居的仙血可是传说中的东西，只有三滴，疑似可证长生。 放在以前，即使轩辕川有着大宗师的修为，他也不敢去南九州的仙居抢这等圣物。可现在一滴仙血天天在他眼前晃悠，你猜那些化龙汤去了哪了…… “小叶子我问你，这几个月里你从为师这里都学了什么？” 半躺在躺椅上，轩辕川提了提手上的鱼杆，出声向叶初雪问道。 “抓药，熬药，控炉火，识药，诊百脉识穴位，还有行针手法……师傅，今天又要教闲儿新东西吗？” 用黄油纸包好了一份药材，叶初雪兴冲冲的抬起头来回答道。这些天里轩辕川确实传了他不少东西。 而叶初雪不知道为什么对药材的分辨率很高，只凭药香就可以辨出是什么药材，放了几两几钱。听说这是拜师时，被轩辕川灌到肚子里的那碗药带来的功效。 轩辕川说了，那药虽苦却是天下医者追寻的至宝。喝的越多对药物的气息便越敏感。不过叶初雪可不愿意再多喝几碗，毕竟那东西……太苦了…… “不教了，基础的东西你自己差不多都摸索完了。今天晚上别睡觉了，记得沐浴焚香是时候传你真正的经法了。” 轻声说了一句，轩辕川猛的一提手里的鱼竿。下一刻，一条雪鱼被鱼线提出了小溪，在太阳下雪白的鱼儿被渡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看上去漂亮极了…… …… 入夜时分，天气微凉。小院里叶初雪特意烧了热水沐浴，然后换上一件新衣服后去了轩辕川那里。谁知道轩辕川只说了一句，到大青石上坐一晚吧。然后这家伙便熄灯睡觉了。 便宜师傅这么说了，叶初雪不得不乖乖照做。要是不听话，谁知道轩辕川还有什么整他的方法没有用。 在院前池塘里的大青石上，一坐便坐到了亥时。凉凉的夜风吹的小家伙身上冷嗖嗖的，没有丝毫的睡意。 耳边是静静的溪流声，今天是满月，月下的雪水仿佛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缓缓从悬崖壁上流到了小池塘里…… 盘坐在大青石上，叶初雪抬起头来看着满天的星星。算起日子来，快要到中秋节了，不知道叶子哥哥现在在哪里。 以前每当到了中秋的时候，叶子总会做上很多甜甜的月饼，现在吗……按照轩辕川的性格，就算他做了月饼也是中药馅的…… 不要问为什么，在桃花源的这半多年里，叶初雪已经尝过了黄莲味的汤圆，和金银花包的粽子…… 不知道在大石头上还要坐多久，轩辕川明明说好了在今晚传授门内经文给自己，可是现在估计这家伙正在梦里见周公呢。 小家伙似乎有些生气，他晃着小脚踢了踢了池塘里的清水。下一刻，一朵朵清彻的水花溅在空中，在月光下隐约露出了一个个小字。 刚才……好像看到了字？揉了揉大眼晴，叶初雪不禁觉得自己看花了眼。他又踢起了一片池水，果然池水一遇到月光便会显现出一个个模糊的字符。 难道……这个池塘里真的藏有玄机？来了精神，叶初雪突然想到自己看过的古籍里曾经有过记载。 一些修行界的不传经文通常不会记录在纸卷上。往往这些经文会被先人以心经口口相诵，又或者铭刻在天地之中等待着有缘人去发现…… 望了望天上晶莹的满月，叶初雪安静了下来。他默默的坐在大青石上等待着，入夜子时，月亮的光终于撒到了这片小小的池塘里。此时此刻，叶初雪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晴，他呆住了。 只见被月光笼罩的池水中，一个个银辉色的古文字从池水深处升了起来，随后二十七副古图显形在池水内。 这是二十七副人体经脉行针图。这些古字图排列在一起，看上去古老而又神圣…… 这些字的年代很古老了，可叶初雪在轩辕川的藏书里学过。他认得那些字，月光中最大的四个古字就名……黄帝内经！ 轩辕川并没有骗他，今天的确要教他轩辕一脉的经法。而这剖黄帝内经……就刻在桃花源的水潭下…… 第六十三章：轩辕一脉的宝库 第63章：轩辕一脉的宝库 清晨，随着百鸟清脆的啼鸣声响起。轩辕川轻轻推开了房门，他披着一件布衣长袖，手里握着一尊精致的紫砂小茶壶。往嘴里灌了口热茶，轩辕眯了眯眼晴。 门前小水潭的大青石上，叶初雪紧闭着眼晴，他安静的盘坐在石头上。几只云雀停在小家伙的身上，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把他当成了一尊石像。 “入定了这么久，看样子这个小家伙收获不浅啊。” 微微一笑，轩辕川深吸了一口气，他向着叶初雪猛的喊了一声。 “醒来！” 以大宗师的念力化音，足以震神惊灵。这一声大喝震飞了叶初雪身上的云雀。 小家伙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他看到了面前的轩辕川后，向他甜甜的一笑。 “师傅，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小叶子东西你应该拿到了吧？” 伸了个懒腰，轩辕川向着大青石上的小家伙勾了勾手指。瞬间，叶初雪飞了起来，飞到了轩辕川身旁。 “跟为师走吧，你悟了此经也算正式入了我的门下。按照轩辕一脉的规矩，为师要送你一件师徒见面礼。” 端着小茶壶，轩辕川没有向叶初雪多问什么。他向小家伙交代了一句，便转过身去向着小院里走。 揉了揉小脑袋，叶初雪也没有多问，毕竟收礼物这种事没有人不喜欢。而且轩辕川说要送见面礼，估计不会太寒酸，怎么着也要摆上十根冰糖葫芦和小糖人吧…… 一想到已经有半年多没尝过糖味了，小家伙立刻来了精神，屁巅屁巅的跟在轩辕川身后。一直走到了杂货房里，轩辕川掀开了一块压在地上的木板，木板下露出了一个黑幽幽的地下通道。 “小叶子，为师给你一天的时间，在这里面你可以随便的挑，但要记住你只可以挑一件带出来。里面有的东西珍贵至极，有的却只是一般。能挑到什么就全凭自己的机缘。” 有些心痛的看了看这个地下入口，这里面放着轩辕一脉长年以来收藏的财富，说是富可敌国都算是轻的。按照规矩，每一代轩辕氏的继承人都能从里面取一件宝物。有人只选了一些普通的珍宝，有人却选中了足以惊世的宝藏…… 看了看黑乎乎的洞口，叶初雪有些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小糖人。自己在杂货房里打扫了这么多天，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洞口？ “师傅，你们都是把小糖人藏在地下室里吗？” 天真的抬起头来，向着轩辕川说道。叶初雪说的很认真，没错小糖人藏在地下室里是会坏的…… 抖了抖眉头，似乎被叶初雪的话惊住了。堂堂轩辕黄帝留下的宝库，就是为了藏小糖人吗！强忍住心中的郁闷，轩辕川猛的往小家伙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乖徒儿，你就在里面好好的找小糖人吧！” 看着叶初雪咕噜咕噜的消失在洞口里，轩辕川神秘的一笑，看样子真正的教学马上就可以实施了…… …… 地下通道是斜坡式建造的，从上面滚下来叶初雪并没有伤到哪里，只是小屁股让轩辕川踹的隐隐泛疼。 揉着小屁股，叶初雪默默站在身来。在他站起来的那个瞬间，小家伙突然呆住了。 眼前的这个地下空间很大，但却并没有点灯。因为四周金灿灿的山壁上，镶满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芒照的这里宛如白昼一样，黄金白银堆积如山。一排排南海檀木架上，陈落着近千件的宝物。 宝库正中，一尊一人高的实木雕像镇守在这里，看上去栩栩如生。这是个充满帝王之气的年轻人，他身披帝袍腰佩长剑，想来必是轩辕一脉的先祖，鼎鼎大名的黄帝轩辕！ 这是真正的金山银山，天下珍宝尽收其中。看到这一幕，叶初雪久久没有说出话来，这么多的东西……他要往哪里去找小糖人啊！ 没错，轩辕川也说了让他在这里好好的找小糖人。只是他为什么要把小糖人藏在这么多东西里，找起来有多麻烦啊…… 在这个若大的宝库里走了走，叶初雪看着木架上陈落的一件件珍宝。这些宝物显得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有些木架上的格位已经空了，想来上面的东西很早就被人拿走了。 拿起一个沉甸甸的黑盒子，叶初雪在盒子上敲了敲，什么东西也没有出来。倒是黑盒子被拿走后，原来放盒子的木格子上打开了一个案格。暗格内一卷小卷轴缓缓升了出来。 卷轴上说了，此物名暴雨天罗，乃大唐唐州的名门，唐家产的机关暗器，只需通神秘境的修为便可以催动。 此物与普通的暴雨天罗不同，一般暴雨天罗中只有普通的暗针，但这件暗器却内藏一千三百六十六根牛毛破元针。 破元针也是唐家独产的一种暗器，这种针可以刺穿先天高手的念力元气，而且针上淬炼过八十三种剧毒。就算中了暴雨天罗不死，也会被针上的剧毒折磨三天三夜后才断气。 在一千三百六十六根牛毛破元针下，除非是点星秘境的修行者，不然任何人都将死路一条，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但由于唐家很少对外售卖本门核心暗器，此物极为稀有。 看了卷轴上的介绍，叶初雪不禁摇了摇头。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黑盒子，竟然可以随意夺走数百人的生命。这么危险的东西他才不要呢。 而且叶初雪连修行都没有修行，谈何有通神秘境的修为来催动这件暴雨天罗！将名为暴雨天罗的黑盒子又放回了原处，叶初雪这个小家伙突然来了兴趣。他沿着这一排排檀木架子，开始寻起宝物来…… 在宝库里寻了半天，叶初雪又找到一块亮晶晶的白玉壁。玉壁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看上去通体雪白。这块漂亮的玉壁被锁在一方机关锦盒里，卷轴上说了，这块玉的名字叫……和氏壁…… 第六十四章：抢了先祖的佩剑 第64章：抢了先祖的佩剑 和氏壁，曾经在历史上都留下鼎鼎大名的宝物。在春秋战国时期，为此物甚至有国君肯割城数座与他国相换，足以证明这件宝物的价值。 完壁归赵这个成语就是因为和氏璧而产生的，只是归赵之后这块天下少有的美玉就从此消失了。 想来那个时候就有轩辕一脉的后人在世间游走，把这块宝玉拐回了轩辕氏的宝库里…… 叶初雪读过史书，却不曾想到今日能与青史留名的和氏壁相遇。一块和氏璧能换多少钱小家伙不知道，但他觉得换一座大房子，从前门走到后门要走一天一夜的那种应该可以了。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和叶子哥哥住在里面，天天吃冰糖葫芦和小糖人，吃到老都没有问题。抱着这块美丽的传世名玉，叶初雪眨了眨大眼晴，轩辕川说了自己可以随便拿一件东西离开，那自己选这块和氏璧也是可以的。 只是下一刻，小家伙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把和氏璧放了回去。没错，叶子哥哥是不会应许他天天吃冰糖葫芦和小糖人的。 吃不了小糖人，要和氏璧何用！ 就这么放弃了一件珍世宝玉，叶初雪继续往里面走。他还有一天的时间呢，时间多很可以一件一件的挑。 这一次，小家伙不再挑那些亮晶晶的漂亮宝贝。他跑到了那片存放古书经法的书架旁，把那些古书翻了个遍。名家字画，绝本古书，甚至连修行经文这个地方都藏的有。 叶初雪此时此刻正坐在书架旁，津津有味地翻阅着一卷上了年头的竹卷。这是几百年前，一个叫万化门的不传秘术，《众生象》！ 修行《众生象》的人，可以通过改变自身的天地之元，来幻化诸多法象。 与易容术不一样，众生象这种法门在先天秘境之前只能幻化人的面孔和体形，超过先天秘境后，方可化身天地生灵，飞禽走兽…… 传闻若是以大宗师的境界来使用这种法门，可化森罗一尘，万千一花亦一草。只是随着万化门的败落，这本《众生象》也在世间失传了。 从头翻到了尾，叶初雪也没翻到可以变糖葫芦的秘术。他有些不甘的把这这卷秘术放回了原处，又抽出了下一本…… 叶初雪一看起书来便忘了时间，不知不觉中小家伙看了很多的书。道宗的《通达篇》，《五行奇术》。唐家的《百毒真解》，《清波渡》，云上舟的《沧海玄门》，丹阳宗的《药玄千炼》和《凝丹法门》…… 不得不说，轩辕一脉的收藏，如此之广。就连许多，名门大派的不传之秘都能被收录在这里。时间过去了大半，可叶初雪还是一件东西都没有选好。 想到时间就快到了，叶初雪猛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差一点就忘了自己到这里是干什么的了，他还要去找小糖人呢！ 在众多收藏品旁转了一圈又一圈，这里有天地奇珍，有稀世大药，有名门经法，有绝世名剑……就是没有小糖人…… 在宝库里翻过来翻过去，小家伙一直找到了宝库正中的那件轩辕帝像面前。有些累了，叶初雪默默坐了下来坐在了金山上。可谁知他这么一坐，整座金山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 呆呆的看着一块块金灿灿的金砖摔在地上，叶初雪有些不解。自己只是坐了一下，怎么就倒了呢？ 这金山堆的也太不牢固了吧。刚一站起身来，叶初雪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了什么。 金山倒了之后，在轩辕帝像的面前多出了三个箱子。这三个箱子在之前似乎一直埋在金山下没有人发现。藏得这么严实，里面一定藏了很多小糖人。 兴冲冲的跑上前，箱子没有上锁，很容易打开。只是箱子被打开后，叶初雪又失望了起来。这里面哪有什么小糖人啊，箱子里只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刀，一卷上了年头的羊皮地图，和三块刻满了文字的大石板。 箱子里也有卷轴，只是这三幅卷轴上并没有什么记载。似乎只是一个人写上了几句话。 “吾与故友为敌，心有不愿曾在赤荒之地与之交战三天三夜。后小胜一剑，断其友佩刀。此刀虽断亦是绝世名刀，吾将其珍藏，若有后人取之，应小心而行。” “吾将远去，为后人留下一生宝藏。藏于绝地之处，若有缘者寻之，可凭借此图来取帝缘……” “吾曾传内经于世，应仁爱渡世。此为善举，吾之经法并未传下，但担其后人有困，吾留三剑。习吾三剑，纵天下足以！” 读完了三副卷轴，又看了看箱子里满是铜锈的断刀，叶初雪皱了皱眉头，这刀都断了还能有什么厉害？而且自己也拿不动，放弃！ 至于那羊皮地图，虽然寻宝很有趣，但自己现在除了在这桃花源被便宜师傅欺负，还能往哪里去？不要！ 最后的三道剑术，叶初雪倒是挺感兴趣。但刻那里不好，偏偏刻在了三块石板上，自己这小体格哪里抬的动啊…… 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轩辕帝像。叶初雪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轩辕黄帝真是个坏家伙，藏了这么多东西却连一根小糖人都舍不得藏。隐约有些生气，小家伙冲着眼前的这个雕像就咬上了一口。 这一咬不要紧，雕像上一个牙印都没有留下。反倒是叶初雪这个小家伙睁大了眼晴，好甜啊。原来师傅真的没有骗自己，宝库里的确糖人，而且大的不能再大…… 轩辕帝像是用上好的木材雕刻的，只是这木材过了很多年后不知为什么分泌出一层甜甜的油脂。看着这个比自己还上几辈的雕像，叶初雪皱了皱眉头，抬不出去啊。认真思考了一会，小家伙突然眼晴一亮，似乎来了主意…… …… 杂货房里，轩辕川在入口等了很久。此时已经入夜，叶初雪终于从宝库里走了出来。只是在看到小家伙手里抱着的东西后，轩辕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只见叶初雪紧紧抱着一柄木剑，宝贝的不得了。这柄剑正是轩辕帝像上的那把，不错，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东西，把先祖的佩剑给抢了…… 第六十五章：会下药的才是好医师 第65章：会下药的才是好医师 “你把先祖的佩剑给抢了！”。见到叶初雪从宝库里带出来的东西后，轩辕川吓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这可是轩辕黄帝的雕像啊，哪一个轩辕氏的后人进了宝库后，不是三叩九拜，朝咏先祖。 这么多年下来了，也就叶初雪这个小东西敢在先祖身上动心思，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默默在心中向着先祖朝咏了一番，轩辕川无奈的看着叶初雪怀里抱的木头佩剑。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罢了，罢了。规矩如此也就算了，只可惜小叶子，你浪费了一个天大的机缘啊。” 摇了摇头，轩辕川对叶初雪的选择有些惋惜。的确，轩辕一脉的规矩明说了，可以在宝库里任意拿一件东西，那尊轩辕帝像自然也在选择之中。 但比起宝库里其它的珍奇，这尊帝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用的木材极为上等。放在宝库里做为轩辕一脉的信仰，除此之外甚至还没有那块和氏璧珍贵。 叶初雪选了帝像上的佩剑，可这并不是轩辕黄帝当年一统八荒的帝剑轩辕。 因为轩辕黄帝曾经所修行的经法太过于强大，他只留下了《黄帝内经》这一脉的传承。而属于攻伐一脉的经文，却随着那柄轩辕剑就此消失在了世间…… 抱着怀里的木剑，叶初雪眨了眨眼睛。他不懂为什么轩辕川见到他拿出来的东西后，脸上的表情会这么丰富。 不就是一把有甜味的木头剑吗，要是自己有力气，他就连宝库里的那尊轩辕帝像给一起扛出来了。估计轩辕川要是看到这个小家伙，把祖上的雕像给扛了出来，会直接气死在当场吧。 “师傅，闲儿拿错了东西吗？”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轻声向一旁，正在头疼的便宜师傅问道。摆了摆手，轩辕川默默叹了口气。他看着叶初雪说道。 “没事，为师说过了。你选中了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多年里只有你有胆子抢了先祖的佩剑。小叶子你就祈祷吧，祈祷先祖在他的雕像上留下了一点小秘密…… 回屋去吧，好好睡一觉，明早不用早起了。因为从明天开始，为师会真正的训练你！” 突然间，轩辕川神秘的笑了笑，仿佛在盘算着什么不好的小心思。只是叶初雪并没有看到，小家伙天真的应了一声。抱着自己的糖木剑回屋去了…… …… 次日，清晨的时候，轩辕川果然没有来催他起床。叶初雪久违的睡了一个大懒觉，他抱着那柄甜甜的木头剑，做着甜甜的梦。一睡就睡到了大中午。 闻着后厨飘来的浓香味，叶初雪有点饿了。他穿好了衣服，跑到了后厨那里。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轩辕川换上了一件干净庄重的衣服，一点也没有平时的邋遢模样。 后厨的桌子上，出奇的不是白粥和腌黄瓜。红烧的雪尾鱼，五香的酱牛肉，黄精溜肉片，牛羊杂炖，鲜香扑鼻的雪鱼清汤…… 看到叶初雪的身影，轩辕川微微一笑对他招了招手。 “小叶子起床了，快来吃饭。为师难得亲自下厨。” 给叶初雪添了一碗珍珠白米饭，轩辕川亲自把饭端到小家伙面前，示意他快点吃饭。 “师傅……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 捧着饭碗，叶初雪对轩辕川的态度有些不适应。自己的便宜师傅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 这家伙平时都是像……小叶子给为师泡茶，小叶子饭好了没有，为师饿了。小叶子让你磨个药怎么这么久……这种类型的。如今突然转变了态度，让叶初雪觉得很不自在。 “今天是个好日子，先吃饭，为师一会儿有问题要问你。” 饮着一杯清茶，轩辕川做了这么多菜自己却没有吃一口。他顿了顿，看着叶初雪说道。 “小叶子，为师平时教你的那些医道基础你都记得吗？” “记得啊，闲儿记得很清楚。” 对付着碗里的红烧鱼块，叶初雪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小家伙吃的这么香甜，轩辕川神秘的一笑。 “都记清楚了那就好。为师告诉你，我在这桃花源里存着三个月的口粮。药房里的药材，和后山上的草药你都可以随便用。为师要出门游历一段时间，希望这段时间你一个人也能过的好好的。” 突然站在身来，轩辕川扛起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包袱。他很是潇洒的向叶初雪摆了摆手，就这么走了……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叶初雪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说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这也太突然了吧。匆匆咽下嘴里的米饭，叶初雪冲轩辕川喊道。 “师傅，你不是说今天要真正教我医术吗？你走了我怎么办……” 眼前，轩辕川的身影早就消失了。他身为大宗师，一念便可行十里外。山谷中，仅留下一段回荡的余音。 “好好吃饭，饭后去为师房中，我给你留了信你看完后自会明白……” 听着回荡在山谷中的声音，叶初雪能怎么办？追他又追不上，还是吃饭吧…… 一顿饱饭后，叶初雪来到了轩辕川的房里。果然，在茶案上有一封信被压在了茶壳下面。取出信来，叶初雪仔细的读了一遍，下一刻小家伙整个人僵住了。 “小叶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师已经走远了。这次外出游历回来，为师会给你带新衣服还有你一直念叨的冰糖葫芦。 在昨天我就说过，今天开始会让你学会真正的医术，这一点为师并没有骗你。 中午的饭菜好吃吗，那可是为师特意为了你做了一个上午的。不过为师一口都没有吃，因为我在饭菜里下了药…… 大概从今天晚上药就会生效，有道是久病成良医。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为了配这副药，为师足足花了七天的心血，它会让你逐渐感受世间百病，先是风寒，再是天花，绝脉，沸血…… 这些天我一直让你认真看医书，黄帝内经你也读过了。服药也好，施针也好，这里不缺药材，米面也不缺应该饿不死你。 小家伙等为师回来如果你还活着，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医师了。如果你因为学艺不精病死了，也不用担心为师会把给你的新衣服和冰糖葫芦烧给你的…… 对了，跟你说一句。会治病的医师不是好医师，真正的好医师都要学会下药！ 小叶子好好活下去吧，莫要辜负了为师这七天给你配的这副好药。爱徒，小叶子亲启……” 第六十六章：天下百病尽上身 第66章：天下百病尽上身 一封书信从手上缓缓飘落，读完了这封信叶初雪的心里百味陈杂。有这么坑徒弟的吗！ 轩辕川说的不错，他会让叶初雪学会真正的医术。而这第一个上手的患者就是他自己。 鬼医生性古怪，他教徒弟的方法也是古怪至极。别的医师都会让徒弟逐步上手，日益精进。这家伙倒好，直接把天下百病折腾到了自己徒弟的身上…… 胃中隐约有些酸痛，轩辕川的这一手下的真绝。竟然把药下到了饭菜里，而且下得无色无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研究出这种药的。 不过叶初雪这些天的医书也不是白看的，轩辕川已经在信上写下了发病的顺序，他只要对症下药，提前想好应对的方法便行。 从轩辕川的房里走出，小家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已经能预感到了，这几个月一定会过的非常难熬。 仔细检查了下小院，后厨的米面备的好好的，药房里的药材也都装的满满的。看来轩辕川的确准备的很齐全，至少这个小家伙是饿不死了…… 从药房里抓了一副治风寒的药，叶初雪现在已经不对药味这么敏感了。自从喝了拜师时，轩辕川给他灌下的那碗苦药，他现在喝什么药都尝不出苦味了。 对于小家伙来说，这是个难得的好事。至少以后他就不怕叶子哥哥逼着自己喝药了。站在小板凳上，从药柜子里抓药叶初雪的手法很是熟练。 一般的医师抓药，为了确保药量的准确都用用小秤砣来测量。而叶初雪却直接用小手去抓，他抓的很准，抓一两绝对不会抓出八钱或九钱…… 其实叶初雪在轩辕川这里，学到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若他现在出去行医，光是凭借这一手抓药的绝活，都能让一些行诊多年的老医师看的目瞪口呆。 不过很难想像，叶初雪这个白嫩嫩的小家伙背着个小药箱，戴着小眼镜披着麻衣长袍，在集世上扛着根华陀再世，扁鹊重生的旗子，去当赤脚医生的场景。 毕竟没有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吃一副四五岁大的孩子开出来的药，他最多去医馆里当当吉祥物。 不过小家伙要是敢这么做，轩辕川怕是第一个气的出山，把他抓回来再灌上七八副药。要知道，堂堂轩辕一脉的传人，那叫一个一脉难求。上门求医的人要是排起队来，估计能绕长安城内外三圈。 就这样还要看心情出诊，不论治还是不治，一动步就要奉上千两黄金，绫罗绸缎不计。 到了地方，见了患者后，若是看不顺眼那是扭头就走。一路上别人还要赔着笑，尽往药箱里塞钱！何等潇洒，何等霸气！ 叶初雪要是敢打着轩辕一脉的名号，去挣那几十文的药钱。不知道要气活多少位先人…… 不过这一切，都要在小家伙能走出这座桃花源为前提下。现在他还是乖乖的煎风寒药吧。 拿着小扇子在药炉下扇着火，叶初雪一边扇，一边气鼓鼓的说着轩辕川的坏话。 “闲儿才不会被坏蛋师傅药倒呢，等我熬过去了就可以去找叶子哥哥了。坏蛋师傳，你出门一定会丢钱包，小糖人都吃不到……” …… 此刻，百里之外。轩辕川已经走出了妖族的至北雪境。他坐在一处边荒的小茶铺里，默默吃着一碗粗茶，和几碟佐茶的小点心。 “这次的考验想来有那个小家伙受的了，不过他看过《黄帝内经》又受我教导了这么多天，若是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岂能算是我鬼医的徒弟。” 似乎对叶初雪很有自信，轩辕川没有过多的担心。隐居桃花源这么多年，此次出门也是该寻一寻夕时的老友了。向着茶铺小二招呼了一声，轩辕川示意他来结账。 “客官，一碗茶，三碟点心一共二十三文，给您抹个零头，二十文就成。” 看着面前这个鹤发童颜，气质非凡的年轻人。小二能看出这是个有来头的人物，招呼的那叫一个卖力。 可渐渐的，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因为这家伙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一个钱来…… 坏了，走时太过匆忙只带了行礼，钱包却落在了屋里。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轩辕川是谁他可是天下闻名的鬼医。看着小二的脸，轩辕川微微一笑。 “这位小友，算你好运相遇便是缘分。老朽赛神仙，我观你面色铁青，肝火虚弱，心律不齐。是否在阴雨天会感耳鸣，发涨等症状。” 听了轩辕川一语，小二皱了皱眉头。 “客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友，你有病！” 依然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轩辕川已经准备好迎接此人痛哭跪地，大呼神仙救命的情景。可谁知，耳边响起的却是一声破口大骂。 “你才有病，没钱那就刷盘子去。一个子不带，装什么大爷。俺们村的老王头给俺诊过，俺身体棒哒着呢……” …… 桃花源，入夜。叶初雪在此刻已经感到了发汗，出寒的症状。所幸第一个病是风寒，风寒并不难治。 他在感到风寒时，便跑去药房把那碗煎了一下午的药喝了个干净。一碗药下肚，叶初雪立刻跑回了房，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裹的紧紧的…… 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风寒已经退了下去。叶初雪自己去后厨熬了白粥，配着腌黄瓜简单的吃了一餐。可当他提着桶去小溪边打水时，却呆住了。 透过清澈的溪水，叶初雪清楚的看到了，水面上那个原本白嫩嫩的小家伙身上，现在长满了一个个红点子。这是……天花…… 比起风寒，天花明显要严重的许多。轩辕川的那副药配的也太有效了吧，风寒刚去天花就来…… 天花这种病光靠喝药可不行，终于到了这一步了吗，虽然叶初雪克服了喝药这个毛病，但小家伙还是怕疼啊。解开一卷银针，叶初雪看着铜镜里的穴位一针扎了下去。 下一刻，那双漂亮的大眼晴突然变得水灵灵的。稚嫩的声音满是怨气的回荡在桃花源里。 “坏蛋师傅，我恨你！”…… 第六十七章：药材都去哪了 第67章：药材都去哪了 外面的节候秋去冬来，虽然桃花源里四季如春，但不知不觉中自轩辕川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七个月了。 算起日子来，现不多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天气也逐渐入冬了。农家小院里的清晨，是在一缕浓郁的粥香味中开始的。 迎着晨光，叶初雪披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衫，他一路小跑跑到了后厨。在后厨的灶台上，一罐药粥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粥罐上白雾缓缓喷了出来，看上去很是漂亮…… 这罐粥已经被他用小火慢熬了一个晚上，伸了个懒腰，叶初雪盛了一小碗粥汤，他坐在小院里，捧着这碗药香扑鼻的粥，哧溜哧溜的喝了起来。 在这片桃花源里独自生活了七个月，叶初雪变得消瘦了不少，但身子骨也长高了一些。 这种略带涩味的药粥，要是放在以前，小家伙是碰都不碰的，可现在却成了他每日必食的东西。 一碗药粥喝完了，叶初雪放下了手里的粥碗。这几个月来他过的很不开心，因为轩辕川给他下的药太厉害了。一个病刚刚治好，另一个病就来了…… 七个月来，叶初雪等于是每天都在病疼中度过的，简直被折磨成了病秧子。常日浸泡在药材里，让小家伙的身上，也变得像轩辕川一样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透过那单薄的衣衫，隐约可见叶初雪身上大大小小的包扎伤口，和一处处细针眼。 别的人教徒弟行医，都是先在穴位假人身上下针，下针力度掌握好了才能施针在病人身上…… 可鬼医的徒弟却显得格外的生猛，这小家伙直接把自己全身上下扎了个遍。若不是叶初雪基本功练的好，恐怕有几个重病都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虽说轩辕川给他留了三四个月的粮食，但一个天天重病的人能有什么胃口。 厨房里的粮食被他每天用来熬粥，硬生生的吃了六个月。也就是在前几天，小家伙才从轩辕川给自己下的百病疾中解脱出来…… “坏蛋师傅还没有回来，解了他下的药都没人可以炫耀。” 望着不远处，桃花源的谷口。那里还是想往常一样空荡荡的，除了一艳四季的桃花，就看不见一个人影。 轩辕川还是没有回来，莫非当初真被自己说中了，这家伙被人偷了钱包，饿死在了外面？ 叹了口气，叶初雪收好了粥碗，又跑去药房煎药去了。 大病初愈后，身体自会虚上几天，更何况像叶初雪这样一病就是这么久的。他只有每天熬上一些滋补的药材，慢慢的调理。 好像到了轩辕川这，除了糖不能吃，药是从来没断过的。喝药已经喝出了抗性，偶尔还能尝出点甜味。 在这七个月来，叶初雪最大的兴趣就是跑去轩辕川的藏书库和药房折腾…… 在翻遍了所有藏书后，百般无趣的小家伙开始尝试着炼药了，反正便宜师傅这里又不缺这点药材，后山上多的是呢。 不过叶初雪在医道上的天赋的确不一般，自从一开始毁了几批药材后，接下来他炼药就像出糖豆一样，一炉接着一炉往外端。除了一些要用上念力的丹药他炼不出来以外，其它的基乎都能一手操作。 在药房里忙活了一上午后，叶初雪走向了后厨。今天中午他特意做了很多好吃的。这些天身体被折磨的太虚弱了，每天都要吃上一些补气补血的食物。 推开了后厨的大门，下一刻叶初雪整个人都变得僵直了。只见桌子上原本准备好的老参煲鸡汤，卤药牛肉，雪莲炖白鱼，如今变得一片狼藉…… 桌子旁，一个风尘仆仆的人默默饮着茶。他看到了叶初雪的身影后，向着他微微一笑说道。 “小叶子，好久不见。看到你还活着，为师真高兴。” 吹散了茶盏上冒出的白雾，轩辕川轻品了一口药茶。看样子他刚回来没多久，就连身上的长衫都没有来的及换。 看清了来人之后，叶初雪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他很生气，有一些是因为轩辕川，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没有看到糖葫芦。 在轩辕川离开前，他明明应许会过，给自己带新衣服和冰糖葫芦的。可现在这家伙不旦两手空空的回来了，还吃光了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午饭。 “好了，别干瞪着眼了。许你的东西都放到你屋子里了，小叶子你没被药死真好，省得为师还要费力烧给你。” 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气鼓鼓的小徒弟，轩辕川不禁笑出声来。折磨了这小子这么久，要是不给他尝点甜头，他还不烦死自己。 果然，在听了轩辕川的话后，叶初雪积累了七个月的怨气渐渐散了几分。 “真的？” 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叶初雪匆忙跑回了自己屋里。只见十几件崭新的绸缎褂子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一个檀木盒子分成了十三层，里装满了红通通的冰糖葫芦，桂花糕，芝麻甜酥之类的点心。 此时此刻，小家伙心里的闷气逐渐散完了。看在新衣服和这盒点心的份上，原谅这个便宜师傅也不是不可以的事。 没错，叶初雪就是这么好打发，往往只需要一根冰糖葫芦就行…… …… 后厨的小桌边，轩辕川的一盏茶已经喝完了。对叶初雪在桃花源里的情况，完全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叶初雪熟读各种古医书，又得黄帝内经真传。一肚子的药理医才可谓是世上少有，所缺的只是行医施针的经验。 此番轩辕川在他身上种下百病疾苦，这小家伙能自行解了身上的病痛，一手医术的运用也算扎下了根。 虽然还没达到超凡入圣这种程度，但应付一般的疾病也是炉火纯青，可堪称圣手。在这段时间里，估计这孩子连轩辕针都学会一两分了…… “的确不错，看来七个月过去了，这小子不旦长了医术，连厨艺也长进了几分，当初汤都熬不好，现在都会做药膳了。 千年老参煲鸡汤，卤牛肉应该用上了五百年药龄的地母根，百年雪莲炖白鱼有点浪费，应该用小火清蒸雪尾鱼的……” 回忆着叶初雪刚才的手艺，轩辕川自言自语的评论着，说的头头是道。 “等等……这小家伙从哪找的药材？” 突然间，仿佛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下一刻，轩辕川打了个冷颤，他一瞬间冲了出去。不久后，一阵惨绝人心的悲喊声在桃花源里响了起来。 “三只药王鸡，万年的盘龙根，三千年碧玉灵枝，东海瑶岛的寿光桃……我的小宝贝们，你们都去哪了！” …… 第六十八章：明天教你学下药 第68章：明天教你学下药 离开桃花源仅仅七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就有大量的名贵药材纷纷残遭毒手。后山的这些灵药是轩辕川花费了半生心血，走遍天下尽数寻来的…… 有些灵药只需一片叶子，一滴药汁，入药后就可救人性命。可谁知轩辕川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们不是死在了汤锅中，就是毙命在炒锅下。 药房里，叶初雪乖乖的坐在一旁也没了脾气。耳边，轩辕川已经训教了他半个时辰。关于这一点，叶初雪很想抗议一句。家里没了存粮，不吃药材还能吃什么？ 终于，轩辕川不再说话。不知道是说累了，还是说渴了，他坐了下来，默默端着一杯药茶喝着。 “小叶子，你吃了为师的灵药也就算了，我之前没和你说清楚。可你把院里三只药王鸡给炖了干嘛，整个天下说不定只有这三只了，这可是药王鸡啊！” 一提起小院里的三只鸡，轩辕川便显得欲哭无泪。在医道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药凤凰下药王生，得此凤凰不枉生！ 这里说的药凤凰就是指药王鸡，这种灵禽大多居住在稀世灵药的附近，靠捉食灵药上的杂质为生。药王鸡食灵药杂气，排泻出来的杂物堪称灵土。生长在这种灵土上，药材的成熟期会大大缩短，药效则会变的极高。 可药王鸡只是传说中的生物，天下少见，到底有没有这东西都无人知道，毕竟这只是史书上记载的。 轩辕川为了寻得这三只灵禽，翻遍了古书花费了百年时间，更是舍了三根灵药为引，这才把它们捉到了手。 在桃花源里，这三只药王鸡与众多灵药为伴，倒也生的安分自在。可谁知，被轩辕川奉为珍宝的它们，却残死在一个熊孩子手上，而且死的如此憋屈。 要是被天下医者知道了这件药王鸡的死案，估计有众多上了年纪的老医师，会被气的一口血喷死。他们自己的命都不见得有一只药王鸡珍贵，熊孩子暴胗天物呀！ “师傅，医书上说了。大病后最好先以米粥养胃，后以鸡汤佐药熬汤滋补。这院里只有三只鸡，不喝鸡汤没营养啊，而且最后一只鸡是师傅你吃的。不过它们有下蛋，一窝下了十三个蛋呢。” 弱弱的向着轩辕川说了一句，叶初雪很是认真的解释道。听了小家伙的话，原本还沉浸在失鸡之痛中的某人突然来了精神。 “下蛋了，果然是苍天垂怜不忍药王鸡就此绝种，特地留下了血脉啊，小叶子，蛋呢？” 看着轩辕川发亮的目光，叶初雪挠了挠头弱弱的说道。 “被我做成卤蛋了，每天早晨配着药粥吃一个…… 唉，师傅你别哭啊，还有两个蛋是生的，我见它们的花纹漂亮就没有卤。你要是也想吃卤蛋，闲儿这就把它们下锅！” 感到了轩辕川身上欲发沉重的危机感，小家伙匆忙向他解释到，并且特意领了他去厨房。 …… 后厨中，看着两颗摆在案板上的鸡蛋。白玉似的蛋壳上，生长着火红的纹路，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这两颗鸡蛋漂亮的宛如玉石，难怪叶初雪没舍得把它们下锅。 捧着两颗仅剩的药王鸡鸡蛋，轩辕川此刻要是手上一抖，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就从世上绝迹了。 皱了皱眉头，轩辕川依稀记得某本古书上说过，药王鸡体内有着一丝稀薄的凤凰血脉，故名药凤凰。 看这两颗蛋上的纹路，莫非是要反祖不成。凤凰可是与真龙齐名的祥瑞神兽，若这两只药王鸡可以反祖，那就赚大了。 小心翼翼的把这两颗药王鸡蛋收好，此时此刻轩辕川万分庆幸自己回来了，要是再慢上几天，说不准叶初雪哪天肚子饿了就把这仅剩的两颗蛋给下锅了呢…… 药王鸡的事就这么告一段落，毕竟鸡已经炖了，世上又无起死回生之法。轩辕川能拿叶初雪怎么着？叹了口气，他向着叶初雪招了招手，开口说道。 “小叶子，你过来，为师帮你诊诊脉。” 乖乖的把小胳膊伸了过去，叶初雪表现的十分听话。毕竟他把师傅的药王鸡吃了，吃人的嘴短嘛。 手指在叶初雪的脉上轻轻一搭，一会儿轩辕川松开了手。他拿起桌案上的笔，一边写方子一边对小家伙说道。 “能解了为师下的百病疾，小叶子你的医术也算是勉强登堂了。只是是药三分毒，你只针对一种病服一种药，百药百病相生相克。你服药太多，已在骨子里遗下了药毒。 不过放心，这药毒不大，伤不了身子。你按为师开的这张方子去抓药，每日清晨和入夜各煎一副服下，大概吃上十天毒性差不多就清了。对了小叶子，为师问你，你的轩辕针学到第几针了！” 把写好的方子递给了叶初雪，轩辕川微微一笑向他问道。 “第二针，第三针的手法太难。师傅，轩辕针从第五针开始就需要念力支撑，闲儿没有念力要怎么施针？” 如实对轩辕川答道，叶初雪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念力到底是什么。 “第一针驱百病，第二针去百疾。能习前两针已经很不错了，轩辕针法高深莫测，你学到第四针守魂兮，便足以纵横天下。 念力是修行者的力量，这东西对你来说现在还太早。别瞎想了，还不去煎药。对了，小叶子从明天开始为师会教你点其它的东西。” 对叶初雪说了一声，轩辕川浅浅的笑了笑似乎又在琢磨着什么不好的主意。当初他离开的时候，便是这幅笑容。 背后突然一寒，叶初雪拿着轩辕川交给他的方子，弱弱的问道。 “师傅……你又想干什么啊？” 看着小家伙脸上恐惧的表情，想来自己给他下药这事已经留下了阴影。眯了眯眼晴，轩辕川轻声说道。 “小叶子，还记得为师信上怎么说的吗？一个会治病的医师不是好医师，真正的好医师都要学会下药。 明天……为师会亲自教你下药喔……” 第六十九章：人心险恶，又被下药了 第69章：人心险恶，又被下药了 轩辕川回到桃花源的第二天，大清早的时候，叶初雪再也不能睡懒觉了。他早早的起了床，开始打扫院子。 一座小院打扫干净后，小家伙本想去后厨准备早饭。可难以料到的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食物。 散发着淡淡甜香的鲜豆浆，刚出炉的葱油饼，撒上细白糖的米糕，一小盆雾气朦胧的八宝粥，几碟小巧的早茶点心，还有一壶用竹炭慢温着的野茶。 坐在桌子旁，向着推开门呆伫在那里的小家伙笑了笑，轩辕川亲切的对他招呼道。 “小叶子来了，快点过来尝尝，这可是为师亲手做的早茶。” 看了看桌上丰盛的不得了的食物，又看了看轩辕川一脸诡异的笑容后，叶初雪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上了一次当后，他可不会再上第二次了。谁知道这些食物里，有没有被轩辕川加上了调料。 “师傅，你又在饭菜里下药了吧！闲儿不会信你了。” 眨了眨眼睛，叶初雪在锅灶里热了热昨晚剩下的白粥，他盛了一碗又切了一小碟腌黄瓜，坐在桌边独自吃了起来。 看到叶初雪这个样子，轩辕川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很是痛心的说道。 “小叶子，你这样太让我这个当师傅的伤心了。为师之前给你下药也是为了你好，宝剑锋从磨利出，我要是不严厉点你能学好一手精湛的医术吗？ 你解开了百病疾，还在养身子。为师这段时间再给你下药，还配当师傅吗？ 我这段时间走了大江南北，尝过不少好东西。今早特意起来做给你尝尝，让你补一补，可小叶子你竟然不相信师傅……” 轩辕川说的很是真心，可就算这样子，叶初雪也不相信他。他依然在吃自己面前的那碗白粥和腌黄瓜。 “师傅，你别说了，闲儿是不会信你的。” 见叶初雪不吃，轩辕川显得无可奈何，只好自己吃了起来。 “唉，这么好吃的东西没人吃，真是太可惜了。你看看这杭州青枫号的招牌蟹黄小笼，那叫一个皮薄馅嫩。要先撕开一角面皮，喝了里面的鲜汤，再沾上老陈醋，一口吞下一个那叫一个鲜啊。 还有这徐州府的鲜奶米糕，用上好的牛奶腌上糯米，腌三天之后撒上桂花，用小火蒸上半个时辰，咬一口又糯又甜。 特别是这兰庭寺的五谷浆，要用五种不同的谷物一起磨出来的豆浆，煮这浆水的时候还要加上梅干冰糖，出锅后撒上一把芝麻碎，香啊！” 轩辕川吃的香味，渐渐随着风儿飘到了叶初雪那里。他一边吃一吃评价着，让叶初雪越吃吃的越饿。 小家伙喝着自己的白粥，肚子却咕噜咕噜的叫着，眼晴早已不争气的瞟到了轩辕川那边。 轩辕川都吃了，想必食物里不会加东西。看了看那边丰富的山珍海味，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白粥腌黄瓜……叶初雪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声。 “师傅，你真的没有下药吗？” 咽下一个小巧的蟹黄包子，轩辕川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叶初雪这个小家伙抵不住诱惑。 “当然了，我自己吃的东西还会下药吗？怎么了，小叶子要尝尝吗？” “师傅没下药的话，闲儿吃一口也不是不可以的……” 矜持了一会，可当美食放到眼前的时候。轩辕川有一阵子，产生了这小东西七个月没吃饭的错觉…… 一顿风卷残云后，桌子上一片狼藉。啃着最后一块鲜奶米糕，叶初雪一边摸着吃的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边打了个饱咯。饮着一盏热茶，轩辕川向着叶初雪轻声问了一句。 “小叶子，好吃吗？” “好吃，谢谢师傅，师傅最好了。” 吃掉手里的鲜奶米糕，叶初雪甜甜的笑了笑。自己这个便宜师傅很少有这么好过，夸他几句也没什么。 “当然好吃了，不过为师的话刚才还没有说完呢。这些东西最好吃的地方就是在于，为师在它们里面撒了一层小粉未。 这种粉末可以提升食物的鲜味数倍，不过吃下去，好像会对身体产生一点点不好的效果。 你的神经会被麻痹，小粉末会顺着你的经脉游走全身，最后潜伏在五脏六腑里。七天之后钻入心脉，那可就不太好了。小叶子你猜猜看，这种小粉末叫什么啊。” 此时此刻，叶初雪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见他那细细的小胳膊上，一根根经脉暴起，隐约可见一丝黑色游过…… 这一下，叶初雪再看轩辕川脸上的微笑，越看越觉得像魔鬼的笑容，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南疆的……五毒粉。师傅你骗人，你明明说过没有下药的，而且你自己也吃了，为什么你没事。” “哈哈，功课做的不错。不过人心险恶，做什么事都要留一手。小叶子，为师昨天已经和你说过了今天会教你下药，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江湖上风险万分，任何人都不可信。我教你下药就是让你亲身体会一下这种感觉，没有什么能比亲身经历，更让人刻骨铭心的了。 我鬼医自己下的药要是能把自己毒到，那我也就不用混了。五毒粉刚发作没多久，小叶子你还是想办法快点解毒吧。” 哈哈大笑一声，轩辕川起身放下茶杯，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气的不行的小家伙呆呆的伫在那里…… 午后，轩辕川用完午饭后一直呆在书屋里看书。他看着医书对着叶初雪招呼了一声。 “小叶子，给为师上茶，用紫砂泥印的那套茶具。” 一声招呼没多久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便端着一件茶具走了进来。也不知有没有解五毒粉，总之叶初雪很不开心的给轩辕川的紫砂杯里续上了一杯茶水。 “师傅请用茶。” “嗯，真乖。” 默默饮了一口茶水，轩辕川也不去理会叶初雪的事。仿佛他中毒与自己无关一样。只是一口茶水下肚，原本看着医书的轩辕川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叶子有悟性，你终于想到给为师下药了。不过你到底是太心轻呢，还是太残忍呢，你竟然在茶水里下泻药！” 第七十章：百木卷，神农药石(上) 第70章：百木卷，神农药石(上) 入夜之后，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叶初雪今天早早的睡下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自己给轩辕川下了这么多的药，就没一次灵验过。 在茶水里下泻药也好，在饭菜里撒砒霜也罢。就连刚才给轩辕川端去的洗脚水里，都被叶初雪洒下了点软骨粉。 可自己下的药不旦一一被他实破了，这个便宜师傅还当没事人似的，喝了茶，吃了饭，洗了脚…… 把自己裹在小被子里，叶初雪越想越生气。天下有哪个师傅这么欺负徒弟的。 不过说来也是，轩辕川顶着鬼医的名号在天下行走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在哪个坑跌倒过，要是现在被一个小家伙绊倒了，那可算是一笑大方了。 叶初雪会的，都是轩辕川教给他的。要么就是从古医书上看的，可那些藏书也是轩辕川的。自己会的他也会，自己不会的他还是会。 按这个道理来看，就算努力再多年叶初雪也毒不倒自己这个便宜师傅…… 还是先睡吧，大不了明天再用一些更厉害的毒去试试，反正轩辕川也毒不死。熄了灯火，叶初雪抱着床铺上的木头佩剑沉沉的睡去了，小家伙一边睡一边在嘴里嘀咕着。 “坏蛋师傅你等着，总有一天闲儿会找到你没见过的方子，毒倒你。” 带着对轩辕川的怨意，叶初雪啃着抱在怀里的佩剑，逐渐睡着了。这柄轩辕帝像上的佩剑，之前是多么高贵的象征，可现在就因为点甜味，成天被叶初雪抱着睡当成了磨牙棒…… …… 一座大青山上，小家伙顺着山道上的石头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叶初雪已经睡着了，可现在他又在哪里？ 望着四周绿意满满的山脉，叶初雪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在桃花源。既然这样，那就一定是在做梦！ 抬起了头，只见天上飞满了美丽的大鸟。这种鸟儿，鸡首，蛇颈，燕颔，龟背，周身浴火而生，尾垂墨玉流苏羽。长鸣便有百鸟朝，一舞众禽奉其王！ 这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与真龙并肩，不死不灭的神鸟，凤凰！ 看到了天上成群的凤凰，小家伙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做梦，若不是在梦里怎么会见到这种神鸟，还是成群的…… “一定是在做梦，嗯，不疼。” 伸出手，在自己白嫩嫩的小脸蛋上掐了一下。叶初雪没有感到疼觉，一般来说梦都是模模糊糊的，哪里会这般清楚，一花一草都像是真的一样。 小脸蛋都掐红了，可还是没有醒过来。这下小家伙不再实验梦里给自己疼痛就能醒来的传言。既然是自己的梦，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此刻叶初雪就当是游玩踏青一样，在青山里疯跑了起来。可当他看到山野里的草从时，眼晴一下变直了。 “天啊，凤蝶兰，雪来香，地龙当归，六叶红花，九须参，龙涎龙芝……” 只见青山的草从上，长满了一株株名贵的药材。叶初雪在轩辕川收藏的古书里看过，这些都是天下绝迹的稀世灵药。 可现在就像野草一样，长得漫山遍野都是的。仿佛成了山里的猪笼草，那是山里人割下来喂猪的东西，在山上一扯就是一大把，廉价的不得了一斤只收一文钱，还不及一个芝麻烧饼…… 可此刻，这些并不是猪笼草，这都是稀世灵药啊。放在外面随意一株都能换上一座小城。 “唉……” 突然间，叶初雪这个小家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啊，这只是在梦里，梦里的都是假的又带不出去。可惜啊……可惜…… 不过自己的梦也太厉害了，在梦里，叶初雪正在对药兴叹。下一刻，一道风声响起，山野里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一闪而过。 山道上，一只通体翡翠的异兽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这只异兽生的很是神武。龙首，鹿角，鱼须，马身…… 这是麒麟瑞兽，传说中的玉麒麟…… 翡翠色的瞳子盯着叶初雪，盯了一会儿后这只玉麒麟突然仰天长吼了一声。吼的是龙吼，龙吟之声传遍了整片山脉。望着眼前的这只玉麒麟，叶初雪还没有来的及感叹，就被玉麒麟用角一顶，顶上了麒麟身上。 小家伙刚一坐稳，玉麒麟便开始狂奔起来。这只瑞兽在大山里跑的极快，抱住了玉麒麟的脖子，叶初雪闭上了眼晴，他只能听到耳边呼哮而过的风声，毕竟这速度太快了…… 玉麒麟一声龙吟，天上的凤鸟也开始轻鸣起来。它们全身沐浴着火焰，一边扇动着翅膀，一边放声歌奏着。 凤凰本是百鸟王，一声凤鸣赛仙歌。此刻一只只凤鸟高贵的飞舞着，歌声与歌声交织在一起美到了极致。 天上的凤凰看似飞的很慢，可它们却一只跟山林里狂奔的玉麒麟身后，速度可谓是快过了风…… 坐在玉麒麟身上，叶初雪不知道闭了多久的眼晴。他紧爬在玉麒麟的脖子上，像翡翠一样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明明是在做梦，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宛如真的一样。 渐渐的，玉麒麟不再奔跑了，它停息了下来，而叶初雪则缓缓睁开了眼晴。 现在已经到了山顶，面前，一棵巨大的古树生长在顶峰，古树上开满了白色的花儿，这些花被风儿一吹立刻散开了，美的就像是一柄柄漂亮的小伞…… 天上有凤在歌，有凰在舞。耳边隐约听到了一曲琴音，这曲琴音很是轻快，一曲入耳眼前如同有百花一并盛开，就像是天地在演奏的自然之音。 听着这随风飘来的淡淡琴音，叶初雪抬起了头。他顺着这曲轻快自然的琴音向上看去，他看过了云，看过了天，然后看到了一座山…… 没错，就是一座山，一座悬浮在云天之上的山。这是天上山，云上峰，山峰旁云雾四散，云中百鸟在舞，淡淡的白云衬托的这座云上山峰宛若仙境一旁……美丽极了…… 第七十一章：百木卷，神农药石(下) 第71章：百木卷，神农药石(下) 云上山峰仙气弥漫，仿佛那山上是仙人居所。看着这座山峰，叶初雪不禁看呆了眼晴，估计只有在梦里才会有这般奇景，人间难得几回闻…… 站在山峰上，叶初雪盯着那座云上山峰，他听着这曲从云海里传来的琴音不禁入了神。 正在这时，身后的玉麒麟猛的站了起来。它长哮了一声，对着面前的这个孩子用角一顶，把小家伙顶下了山去。 “啊！” 玉麒麟的力量很大，只是轻轻一顶就把叶初雪顶飞了起来。从山顶上落下，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淡淡的云雾缠在身上犹如从天下坠入凡间。 大叫了一声，原以为受到这般惊吓后，会从梦里醒来。可谁知叶初雪睁开了眼，眼前还是一片片飞闪过去的云与风…… 只是现在他并没有在下坠，而是在往天上飞。一声凤鸣响起，一只美丽的凤鸟在半空中接住了他，火红的羽翼一振，凤鸟直冲云霄，向着飘浮在云海上的那座仙山飞去。 坐在凤鸟的身上，凤凰身上的火焰自动避开了这个小家伙。成群的凤鸟在身边飞舞着，叶初雪一时间竟忘记了恐惧。 他往云海下回头看去，只见原来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现在却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而眼前这座云上山峰则越来越近，依稀可以见到仙山上成片的竹林…… “吾问君兮何方来，愿乘凤羽入吾山，夕日东荒南柯木，今已化作海上山……吾问君兮何曾去，踏雪行至北方来，何曾知，知吾名，世上再无人惜君……” 仙山上，一曲淡淡的歌奏的逐渐清淅起来。很古老的歌，宛若传过了千百年的时光在此响起。 竹林深处，有一人在奏琴。他披着一件古老的翡翠色祭服，这是在祭奠天地时，祭司者所衣着的华丽服饰。微风拂过，祭服上挂着的一串串玉风铃响了起来，风铃声清脆悦耳，融入琴音之内让此曲更甚之。 纤细的手指拨弄着一副焦尾的琴弦，奏琴人突然抚弦而止，他不再奏琴而是缓缓抬起了头。这是个典雅的男人，仿佛是从古画史书上走出来的人儿。 他生的并不怎么绝美，很普通的一张面孔，最多只能算上几分清秀。但这张脸却让人看上一眼后就无法忘记，很亲切，很清新就像是天地自然在注视着你一样…… 男人没有佩冠，长发一直垂落到地上三尺之长。翠青色的发很是少见，也很漂亮。一丝垂发垂在眼前，男人温柔的笑了笑，一双青玉般的瞳子看向了天上。 “吾等候小友多时了，凤儿去吧。” 随着男人的一声轻唤，天上的凤鸟突然侧过了身子，它抖了抖把背上的小家伙抖了下来，然后凤鸟们羽翼轻展，飞离了云山上的竹林。 从空中再次掉了下来，这一次一根根青藤从泥土里生长了出来，青藤缠在了叶初雪的身上，把小家伙稳稳的放在地上。落地之后，叶初雪睁大了眼晴，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疑声向他问道。 “你是谁，闲儿没见过你，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庄周梦蝶，不知蝶是庄周，亦庄周化蝶。小友，何似梦中，又或不在梦中。吾应你音，特来见你…… 你可是轩辕帝的后人，习医理药石之道？既习药道，你又可知吾是何人？” 微微一笑，男人收了焦尾琴。他挥了挥袖，山土之间一座青石破土而出，青石表面光滑，宛若一座天然的茶案。茶案上，一小壶竹茶冒着朦胧的雾气，淡淡的茶香飘得很远很远…… “你怎么知道我学过医术？” 对于男人的话，叶初雪听的半懂半不懂，他皱了皱眉头向此人问道。小家伙修习《黄帝内经》虽不是轩辕氏的人，但也算黄帝的半个传人。可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哈哈，来者是客，小友若有雅性不妨饮一杯粗茶，听吾慢慢道来。” 拿起了小竹壶，在青竹杯里续上了一些茶水。男人把杯子递到了叶初雪的面前，他闭上了眼默默饮了一口青茶，然后说道。 “吾曾与轩辕兄为至交，昔日天下病乱，吾尝百草谱药石。轩辕兄与歧伯共编《黄帝内经》此等功德吾亦有份。 轩辕针，神农药石。此双篇可解天下日灾，经成时轩辕兄托吾为其雕塑帝像，以供后人祭祀。 吾有感帝经日后有失，以世间百草百木为基，炼百木卷内藏神农药石篇。 百木卷藏于帝像之上，今唤小友梦中一见，特为告之于你。《黄帝内经》补齐之日，吾不愧对吾兄。小友你现可知吾是何人？” 听了此人的话，叶初雪突然愣住了。他看着这个微微笑着的男人，缓缓说道。 “您……您是神农氏？” 没错，尝百茶创药道，有此功德者除了神农大帝还能有谁？此人开创医药之道，在药道上的造化甚至还要高于轩辕黄帝。 “不可言说，不可言说。” 笑了笑，神农氏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下一刻，他对着叶初雪伸出了手，只见他的手上多出了一颗小巧的木珠，木珠上雕刻着一条小巧的龙，龙身上刻满了百草之图。 “此物便是百木卷，小友可看清了？” 盯着这个精致的木头珠子，叶初雪点了点头，应了他一声。 “如此便好，吾等之见仅是一场虚梦，蝶飞了，庄周应醒之。小友去吧。” 放下了手里的青竹杯，神农氏突然向着叶初雪挥了挥衣袖，下一刻仙山突然一层层崩塌了，叶初雪出现在云海上，惊叫了一声掉了下来…… 山还是山，青竹青翠依旧。只是此刻少了叶初雪，神农氏还在饮着那杯青茶，他眯了眯眼晴，叹了一声。 “抱歉老朋友，面对天命之象吾也无能为力。传此子药石篇，又让他饮了百草茶已是坏了天命。 吾遁世至久，天以为神农已死，此境不可多留于世，后会有期了，老朋友……” 竹林中，一个身影突然闪了闪。一阵淡淡的声音从林中传出。 “多谢了，神农。只可惜下一次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了……” 第七十二章：奇毒梦回乡 第72章：奇毒梦回乡 猛的睁开了眼晴，刚才还是在云海上面往下掉，可现在又回到了桃花源的这间小屋子里。 惊出了一身冷汗，叶初雪瞬间从小床上坐了起来。他揉着发涨的脑袋，嘴里不停的嘀咕着。 “神农氏……百木卷……” 古时典籍上便有记载，圣人托梦于人授以大造化。现在看来，莫非自己正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神农大帝托梦，传神农药石，只是……这百木卷在哪里？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翻遍了所有的小口袋，也没有找到梦里看到的木头珠子。 “难道真的只是做梦，这梦似乎太真了吧。” 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今天还要防着轩辕川那个便宜师傅呢，下了床抖了抖被子。突然一个东西被抖了下来，那是一把木头剑，就是小家伙每天睡觉时啃着的那把。 看着这把木剑，叶初雪突然呆住了。原来圣人托梦的传说是真的啊！只见轩辕帝剑的剑饰上，挂着一个小巧的木头珠子，珠子雕有一条盘龙，龙躯上刻有百草之图…… 这正是在梦中竹林里，神农氏手上拿着的那颗珠子……它是，百木卷！ …… 清晨，在轩辕川催了半天之后。叶初雪终于把早饭端了出来，一尾鱼汤泡饭，一张烤的酥黄的肉沫烧饼。还有一份泡了野茶的紫砂泥壶…… “小叶子，怎么今天早饭做的这么慢？” 翻着手里的医书，轩辕川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对他说道。 “昨晚做恶梦了，起迟了半个时辰，师傅先吃饭吧。” 把端在手里的早饭放到轩辕川面前，叶初雪甜甜的笑着。看着小家伙今天这么反常，轩辕川呵呵一笑。 “小叶子，你又在饭菜里下药了吧。不过没关系，为师什么时候被你药倒过。” 咽下一口鱼汤泡饭，下一刻轩辕川突然皱起了眉头。不是饭菜不好吃，也不是叶初雪在饭菜里下的药太烈，而是这汤里根本就没有下药…… “竟然没有下药，难道小叶子你就这么放弃了。” “闲儿怎么会给师傅您下药呢。” 笑了笑，叶初雪一边用银针往自己的饭食里插，一边对轩辕川说道。 为了防止轩辕川，再往自己的饭菜里加上什么调料，小家伙甚至开始采用银针试毒这种方法。看到叶初雪这样，轩辕川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对叶初雪说道。 “别用银针试了，今天为师没在你的饭里下药。我把药涂在椅子上了，是西域的蟾蜍血。” …… 接连三天，叶初雪一直活在被便宜师傅下药的日子。轩辕川让他明白了什么才叫下药，下药也是一种技术活。 这几天，轩辕川变着法子给小家伙下药。他似乎不满足把药放在饭菜里这一种方法。涂在门上，撒在路上，抺在衣服上……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不论轩辕川怎么给叶初雪下药。小家伙一直都没给他投过毒。这一点一直让轩辕川捉摸不透。到了第四天夜里，他才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 入夜后，轩辕川的房中。捧着一本医书，轩辕川披上了一件单衣坐在烛火下。 这已经是第六次从梦里惊醒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旦入梦就会梦到自己不愿想起的那些事。 虽然身为大宗师可以一个月不睡，但这般熬下去的确难受。为自己诊了脉，脉象正常并无中毒的迹象。可为什么这些天一直都是这么个情况。 翻遍了十几本古医书，轩辕川也没有找到这种症状。他皱了皱眉头，泡上了一壶浓浓的苦茶。喝了一口苦茶提神，轩辕川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从一堆古医书里找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本书页焦黄的古藉。这是轩辕一脉传下来的书，记录着天下众多疑难病症。 在烛火下一直翻阅着，轩辕川寻了两个时辰。子时三亥，他合上了书，眉头紧皱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可以确定，自己中毒了。 这种毒有着一个很美的名字，它叫梦回乡！梦回乡这种毒无色无味，甚至一点毒性都没有。但它却是最恐怖的一种毒。 中了这种毒，脉象上根本诊断不出来。唯一的症状就是在瞳孔的深处会多出一抺嫣红的色彩。 中了梦回乡的人，将无法入梦，因为在梦里他们会见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那些事，这些事埋伏在记忆深处，却会因梦回乡的药效让人再度想起…… 无法入眠，时日渐久。人体便会产生心性暴躁，精神折磨，最后在无边的痛苦中死去。轩辕川就是中了这种毒，梦回乡的配方早就失传了。 在这片桃花源里，能给他下药的只有叶初雪一个人。可这个小家伙到底是在哪里找到梦回乡的方子。自己的藏书虽多，可却没有一本记录着这种奇毒。 百思不得奇解，梦回乡这种奇毒鬼医也是头一回遇到，不知道方子的话想要解毒，纵使轩辕川身为一代医道鬼才，估计也要花上好一段时间。 无可奈何，轩辕川披上了长袖。他打着烛灯迎着夜里的凉风去敲某个小家伙的门，解铃还需系铃人。梦回乡的事必须要好好问问这个小家伙。 在半夜三更，敲了半天的门后。叶初雪这才揉着眼晴打开了门，看着站在屋外的轩辕川，小家伙打了个哈欠问道。 “师傅，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进了屋，轩辕川关上了门。他单刀直入，直接引出了话题。 “小叶子，梦回乡这种已经失传的毒你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把这种毒下在为师身上，你还懂得什么叫尊师重道吗？” “师傅你发现了啊，闲儿是挑了一种最弱的毒给你下药的。师傅你发誓以后不再给闲儿下药的话，闲儿就告诉你。” 看见轩辕川终于被自己下了一次药，叶初雪得意的睡意全无。就这么被迫答应了众多不良条约后，小家伙终于拿出了一柄木头剑。 轩辕川认识这把剑，这就是叶初雪抢了先祖帝像的战利品，他皱了皱眉头。 “这是……” “百木卷……神农药石……” 第七十三章：雪山顶，玉人锁冰中 第73章：雪山顶，玉人锁冰中 两年后……桃花源的小院里就像往常一样，飘着浓浓的药香，以及浓浓的烟雾和大火。 这种情况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生，轩辕川的药房已经被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滚滚浓烟中，一个小小的人影突然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此人正是叶初雪无疑。算起来小家伙今年已经七岁了，他比几年前长高了不少，续到披肩的长发被发带扎成了一束。 以前略带一点婴儿肥的可爱脸蛋，现在变得清秀又漂亮。只是这张脸上此刻满是灰土，灰头灰脸的很是狼狈。 从药房的大火里滚出来后，叶初雪猛的咳出了几口黑烟。他望着一片狼藉的药房，很是不满的嚷嚷道。 “师傅，当时就应该听我的，怎么样又炸炉了吧。火蛇三叶和硝黄怎么能放在一起，明明应该配雄黄石和铁木金枝……” 抖了抖麻衣长衫上的灰土，叶初雪一边嚷嚷，一边走到院里的大水缸旁，打水洗去了脸上的烟尘。 “不肖徒弟，雄黄石和铁木金枝炼在一起，炸炉的范围估计会更大。你应该听为师的，等会少加半两硝黄再试试。” 大火中，轩辕川的声音传了出来。下一刻一道道清冷的溪水，被他以大宗师的念力操纵而来。溪水在药房上空炸开，稀里哗啦的小雨淋灭了正在燃烧的大火。 小雨中，轩辕川拂袖而立。以他的修为药炉再怎么炸，也炸不到他身上。怎么也不会像叶初雪那个小家伙一样，被炸的灰头土脸的。 只是现在，轩辕川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解，不知道他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小叶子，你说神农药石上记载阴阳散的方子是不是记错了。这个月都炸了十三次药炉了。” “师傅你就应该听我的，用铁木金枝试试，铁木金枝的药性与玄冰萝兰相生，可以更好的阴阳调和。 可师傅你非要用火蛇三叶当主阳性的原药，那药的阳性太烈，一控制不好就炸炉。” 洗干净了脸，叶初雪瘫坐在小院的石凳上。他揉了揉发涨的脑袋，连灌下三杯茶水后对轩辕川说道。 “上次炼三途河香的时候就听了你的，把做为主料的天山雪水换成了紫罗汁，结果怎么样？炸炉炸的更厉害了不说，光是那气味就把我满山的美人红都给熏落了……” 默默的摇了摇头，似乎对叶初雪的提意不大相信。轩辕川隐约想起了几个月前炼药的惨剧，那几天叶初雪被炸的嗅觉失灵，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可轩辕川纵使身为大宗师，断了五感后也被那炸炉的烟味熏的不行。怎么说呢，那味道就像是在臭水沟里卤了几十年的臭鸡蛋味…… “那次是意外啊，上次实验月泉丹的时候，就是因为我换了原料才成功的。” 听了轩辕川的话，叶初雪有些不满的抗议了起来。一时间，这一老一少争执不下。直到两人又按轩辕川的方法实验了一下…… …… 无力的坐在小院里，药房又烧了起来。揭下脸上浸了凉水的湿布，叶初雪喘着气说道。 “怎么样，师傅……又，又炸炉了吧。你就应该听我的，用铁木金枝……” 这是今天一上午第二次炸炉了，轩辕川也懒得浪费念力去灭火。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凉茶终于压下了心里的火气。 “这阴阳散真难炼，行，为师再信你一次。只是现在都快过已时了，中午吃什么？” “昨晚锅里还剩了点粥，师傅你将就的吃一点吧。我没力气再去做午饭了。” 摇了摇头，小家伙显得有气无力。他绷直了身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看样子是累的不行了。 “算了，小叶子你去后厨走一趟。为师昨天钓的两尾雪鱼还在后厨那，你把鱼弄来我们中午吃烤鱼。” 一壶凉茶喝完了，轩辕川放下杯子，他看着正在熊熊燃烧的药房，义正言辞的说道…… …… 自从两年前，从叶初雪手上找到了《黄帝内经》里失传的神农药石篇。轩辕川便不再给小家伙下药了。 求知欲旺盛的师徒俩，整天都在捉摸着神农药石上记载的奇毒灵药。从那一天起，平静的桃花源里仿佛点起了鞭炮，炸炉声就没有停过。 不过两年下来，师徒俩倒真研究出了几十种世上已经失传的灵药。 在这段时间里，叶初雪随着轩辕川炼药，一身医术药理提升的飞快，除了在轩辕针的修行上不及这个便宜师傅，其它方面甚至能与这个鬼医分庭立争。 算起日子来，还有几天三年之约的时间便到了，到时候叶子便会接他离开桃花源。午后，轩辕川似乎累了，也不再去捉摸那一直炸炉的阴阳散。 他给小家伙放了个假，让他自己去耍。自己则不见了踪迹，不知道去了哪儿…… 后山上，叶初雪闲来无事，便去照料着药田里的药材。轩辕川是没有闲功夫去管药材的，这份重任一直都落在小家伙的肩上。 给药田里药材浇着水，叶初雪突然叹了口气，喃喃说道。 “等我走了，师傅才没有功夫来照料你们呢。他就只忙着炼药……” 一片药田浇完了，小家伙坐在了断崖边上。这座后山是轩辕川开荒了一座千年雪山用来种药的，越往上走越是寒凉。往山下扔着石子，叶初雪百般无聊的躺在崖边，可下一刻他又坐了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 这座后山他天天来，从下看这座雪山很高，可上了山却只能走到这处断崖边。 三年来，叶初雪上后山都是照料完药田就走，可今天他头一次发现，山岩的灌木丛中还隐藏着一久隐敞的小路。 这条路藏的很深，不仔细去找根本发现不了。在强大的好奇心驱使下，叶初雪拨开了灌木丛。这是个斜坡，上了坡可以看到一阶阶青石铺成的上山小道…… 上了山道，越走越高已经可以看到雪山上的千年积雪。走了半个时辰，叶初雪终于打着寒颠上了山顶。 他搓着冻得通红的小手，一边哈着热气，一边环顾山顶的四周。下一刻叶初雪呆住了，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青丝垂腰，安静的面容上一双瞳孔紧闭着。她衣着一身雪白的襦裙，站在雪山顶上就像一朵纯白的雪莲花。 不过她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因为这个女人沉睡在一块万年玄冰中。 晶莹的玄冰就像一副美丽的水晶棺，锁住了这名绝世美人的容颜。万年玄冰下，有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山边。他穿上了自己最干净的一套衣服，特竟梳了头束发佩冠。 这是轩辕川，在叶初雪的映像里师傅一直都是一个很邋遢的人。他几乎全天都在炼药，一个月不换一套衣服很正常，吃饭甚至还要自己给他端到面前。 可现在，轩辕川梳理的干干净净。他饮着一杯清澈的酒，坐在山顶上与身后玄冰里的人儿，一同看着十里的桃花…… 第七十四章：为卿来证长生路 第74章：为卿来证长生路 雪山顶上的景色很美，在这里可以看到整片桃花源，以及桃花源外那一片雪白的圣地。十里胭脂红映入眼中，淡淡的酒香如醉春风。 酒香随着雪山顶上泛凉的寒风飘的很远，叶初雪迎着风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 这是轩辕川自己酿的酒，酒名桃花酿，这种酒喝起来清香甘甜，虽然不烈，但饮下后却很醉人…… 饮着杯里的桃花酿，轩辕川面色微微泛红，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酒。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他微微回过头去。 见到了叶初雪站在山道上，轩辕川并没有吃惊。他浅浅的笑了一笑对着小家伙摇了摇手里的酒壶。 “比我想象的迟了一点，原以为你这小鬼这般鬼灵精怪，应该能提前发现这地方的。过来陪师傅坐坐……” 听了轩辕川的话，叶初雪没有出声。他乖乖的走上前去，靠在轩辕川的身边坐在悬崖上。 握着手里的青瓷酒壶，印着桃花的那一面，突然贴在了小家伙白净的脸蛋上。有些冰凉，甘甜的酒香味扑面而来。看着这个小家伙，轩辕川有些醉意的说了一句。 “小叶子，会喝酒吗？” “嗯。” 闻着轩辕川身上的酒味，叶初雪的小脸变得通红，不知道是被这酒香熏的，还是山上的寒风冻的。 点了点头，虽然只在三年前的大年夜，从江爷爷手上讨了一口，如今是什么滋味早就忘了。但就算这样，叶初雪还是应了轩辕川一声。见他点头，轩辕川立刻倒满了一杯桃花酿塞到小家伙手里。 “大男儿就要会喝酒，不过小叶子你不能多贪，偶尔喝上几杯活活血还是可以的。贪多的话会伤身的。” 拍了拍叶初雪的肩膀，轩辕川顿了顿。他独饮了一杯桃花酿，然后轻声开口说道。 “明天你就要走了，三年之约已到，你家叶子哥哥来接你了。” “师傅不舍得闲儿走吗？” 小口尝了尝杯里的桃花酿，很清甜略带一丝醇香，一点也不醉人。向着轩辕川甜甜的笑了笑，叶初雪开口说道。 “有什么不舍得，你走了后为师正好落个清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被你小子缠了三年，如今终于脱身了。” 饮了一杯酒，敲了敲叶初雪的小脑门。轩辕川脸上的微笑逐渐平淡了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小叶子，想听听为师的故事吗？在一起这么些年，好像还没和你好好聊过。这个秘密我守了很久，一直没和人说过，这般想来倒是甚苦。” 转过身来，望着身后玄冰里长眠的女人，轩辕川苦涩的一笑对叶初雪说道。 “知道她是谁吗？她叫洛雪芝，曾经天下最有名的花魁。有多少人花了千金也不曾见上她一面。我鬼医轩辕川一生行医，手下从没不治之症。但这个女人得的病……是我唯一治不好的。” “师傅，她得的是什么病？连你都治不好。” 歪了歪脑袋，叶初雪看着身后玄冰里的美丽女人，很是不解的向轩辕川问道。 似乎被叶初雪的话引出了某些长久的回忆，轩辕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呼出的白气被风一吹，散成了一副很美的图案，就像一朵盛开在空中的小白花…… “寿衰症，这是先天寿衰之命。犯了这种病的人只能活到十七岁，十七岁后，余下的寿命将大大缩水。 她度一天如同别人度过一年。人有百寿之龄，可她十七岁后的八十三年，将变得仅有八十三天，甚至不足三月之数。 在那段时间里，她会急速衰老，每日都将承受无边的痛苦，直到八十三天后应命死去。 雪芝她十五岁便成了长安有名的花魁，那座长安城里她就像一朵高洁的雪莲绽放在尘世中。每天都有权贵奉上黄金白银，丝绸名画，为得只是与她见上一面。 那一年，我入长安应人所邀。第二天便有侍女上我府上递上拜贴，言明洛雪芝约我入阁相见。 当时能做花魃的垂帘客是千金都换不来的，我去了，原以为她是求我医病，可不曾想她只说了一个要求。 她向我求针，求轩辕针的第二十八针。轩辕针二十七针是世上少有的奇术，可二十七针后若是治不好病患，唯有出二十八针，那是死针。能让人无声无息的死，死后永保容颜。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当天是她十七岁的生辰，过了那一夜她便会发病，比起那种死法，她更愿意带着最美的样子长眠。 只是我不信，我不信世上没有能难得住我的病。那一晚我带着她出了长安，我用驻颜丹留下了她的容颜，却留不住她的时间。 八十三天，我试了很多药都治不好她，就算是增寿的灵药都保不住她。那是先天寿衰，后天的命元补不上…… 八十三天的最后一天，我终于找到了一种方法。我将她封冻在万年玄冰里，玄冰会留下她的生命，将时间永保在那一刻。 因为那个方法她等不了，能治她的药只有一种，那是长生药。只要长生，命元将无法带走她。 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求长生灵药。只要雪芝还没死去，我手上就不会有一个治不好的病人。若是长生药有成，或者小叶子你的命也有改动的希望……” 一壶桃花酿喝完，轩辕川的故事也说完了。 他侧过头看了看叶初雪，小家伙手里握着那个杯子已经空了，只是人也倒了下去。他躺在地上，脸色红扑扑的肯定是喝醉了。 “呵呵，才一杯就醉了……” 笑了笑，轩辕川突然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轻轻盖在了叶初雪身上。他看着这个小家伙，轻声叹了一口气。 “你是我轩辕川第一个徒弟，要是能活过十八岁的话，该有多好。” 默默站了起来，轩辕川轻抚着玄冰里的玉人。他闭上了眼晴，淡淡的说的。 “雪芝，保佑我吧。我一定会炼成长生药的，为了你还有我的徒儿。长生这条路我为你们去走，若你们能长生……该有多好……” 第七十五章：三年之约，叶子归来 第75章：三年之约，叶子归来 桃花酿的味道虽清香甘甜，但此酒的后劲却不一般。叶初雪只喝了一小杯，就迷迷糊糊的醉了过去。 脑袋涨的生疼，到现在还有一丝不散的醉意。不知醉过去了多少时日，叶初雪缓缓睁开了眼晴。这是在桃花源小院内的小屋里，此刻小家伙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整整齐齐的被子。 床边的桌案上，一碗青绿色的茶粥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好像刚刚熬好的一般。 看样子是轩辕川把自己带下了山，可是便宜师傅什么时候会这么好心，还专门熬了解酒的茶粥给他送来。 微微侧过身，叶初雪轻轻把被子揭开了一条缝。透过这条小缝，他模模糊糊的看到，屋子里有一个人正在收拾着行囊。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那一头雪白的长发，看样子轩辕川这个便宜师傅，又想背着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了…… 从小床上突然坐了起来，叶初雪向着屋里的那个人影轻唤了一声。 “师傅，你在干什么？” 听到了叶初雪的声音，正在收拾行囊的那人微微转过身来。他看着小家伙温柔的一笑。 “闲儿醒了吗，头还疼不疼？把桌上的粥先喝了，我在里面撒了薄荷叶，可以清神解乏的。” 下一刻，见到来人的面孔后，叶初雪突然呆住了。轩辕川是不会叫他闲儿的，他更喜欢小叶子，小叶子这般叫他。唤他闲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家叶子哥哥…… 眼前，叶子还是同三年前一样。那副清秀少年的模样，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时间所沾染。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袖袍，温柔的向叶初雪笑着，一切宛若回到了当初的潼水小镇。 在潼水，叶子会一直微笑的呆在自家的小酒楼里。他等着小家伙从外面玩耍回来，抓着他去洗干净小手。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串冰糖葫芦，或者一包炒栗子。 只是，在潼水的那些年叶子哥哥的头发是黑的，可现在……他却白了一头长发…… 看着眼前这人，叶初雪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突然变得水润了起来。他安静的坐在那，脸上满是委屈。 “叶子哥哥的头发怎么白了，闲儿还以为叶子哥哥不要我了，三年了都没有来看过闲儿……” 三年来积压的情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小家伙硬憋着不让自己哭，可眼泪还是一滴一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泪水打湿了床单，下一刻叶初雪所幸大哭了起来。 虽然这些年他表现的很坚强，学会了自己穿衣服，学会了做饭打扫房间，学会了熬药扎针，甚至学会了喝那些又黑又苦的药，以及拿着银针往自己身上扎…… 但说到底叶初雪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在来桃花源之前他从没干过这些活，手上没拿过比冰糖葫芦更重的东西。 叶初雪怕苦，每当叶子熬药的时候都会躲在小被子里不出来，他更怕疼，蚊子咬上一口都会疼的泪眼朦胧。 可在桃花源的这三年里，他没有哭过一次，因为叶初雪觉得要是自己哭了，叶子哥哥就不会来接他了…… 而现在叶子来了，小家伙心里的苦再也憋不住了，他哭了起来，哭的很大。在叶子的记忆里，叶初雪只有一次像这般哭过。 那是他两岁的时候，叶子头一次抱着小家伙去赶镇上的闹市。买了冰糖葫芦，又买了花布娃娃。 可那天集市赶了一半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在叶子去给叶初雪买小伞的时候，小家伙突然被奔涌的人群一挤，挤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 叶子记得，当他寻到叶初雪的时候。小家伙被淋的湿漉漉的，他坐在街角的台阶上，抱着手里的布娃娃和糖葫芦，一边哭一边喊着叶子哥哥。 当他看到叶子后，手里的布娃娃和糖葫芦也不要了，一跌一撞的跑到雨里，扑到叶子怀里大哭了起来…… 那一次，叶初雪哭红了眼晴，哭哑了嗓子，还感了风寒。 不过从那天起，叶子和叶初雪约定过，男子汉是不能随便掉眼泪的。在拉了勾按了大拇指后，叶初雪便很少哭过了。 此时此刻，看着床铺上哭红了眼晴的小家伙，叶子苦涩的笑了笑，他走上前去轻搂住叶初雪纤细的身子，柔声安慰道。 “闲儿现在都七岁了，大孩子怎么还能哭鼻子。 人老了头发都会变白的，闲儿生了病，为了让你治病叶子哥哥才把你留在轩辕先生这的。我怎么会不要闲儿呢，三年的时间一到我不就来了吗。” 捧起这张哭花了的漂亮小脸，叶子轻轻擦去叶初雪的眼泪，向着他微微的笑着，笑的很是温柔。 “真的吗？” 被叶子搂在怀里，叶初雪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他闻着叶子哥哥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味道，睁大了眼晴向他问道。 “当然了，叶子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闲儿要是再哭的话，我给你带的冰糖葫芦就要没有了。” 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三年不见叶初雪变了不少，他长高了，变的更漂亮了，可唯一没变的就是，他依然爱吃冰糖葫芦…… 叶子的这招果然有用，冰糖葫芦四个字一出，叶初雪立刻破涕为笑。他望着叶子的脸，很是认真的说道。 “闲儿要吃冰糖葫芦。” “可以，不过要先把粥喝了。我在里面熬了干果仁，闲儿最喜欢吃的。” 笑了笑，叶子松开了怀里的小家伙。他刮了刮叶初雪的小鼻子，把桌案上的那碗茶粥端了过来。发泻好了情续，叶初雪乖乖的坐在小床上喝着粥。 粥是用上好的绿茶茶叶，配着糯米和干果仁用小火慢熬了一个时辰熬出来的。 三年不见，叶子哥哥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吃。清香的茶粥一点也没有茶的涩味，甜甜的略带一丝干果香。一碗粥喝完了，叶初雪向一旁的叶子开口问道。 “叶子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叠着叶初雪的衣服，叶子把收好的行囊整理到一起。他回过头来，对着叶初雪轻声说道。 “行李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和轩辕先生打个招呼，我们今天就走。” …… 第七十六章：赠君一杯酒，相别桃花源 第76章：赠君一杯酒，相别桃花源 “今天就走吗？怎么这么快。”，听了叶子的话，叶初雪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没有想到会走的如此之快，毕竟在这片桃花源里住了有三年的时间，也是生出了感情。 “怎么了，闲儿不想和叶子哥哥走吗？” 收了叶初雪手中喝光的空碗，叶子温柔的笑了笑。他取出了一件载新的白绸长袖给叶初雪换上。 “不是的，只是闲儿走了以后，师傅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几年懒得出奇的轩辕川，叶初雪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心。 这些年，轩辕川这个便宜师傅没有洗过一件衣服，饭食都要小家伙亲手送到嘴边。 轩辕川整天除了看医书就是炼药，若是自己就这么走了。万一他炼药炼的忘我，饭都不吃，把自己饿死了怎么办？ “你走你的，早走我早些落个清净。这三年多了你这个小家伙，整天把我这桃花源弄得乌烟瘴气的。走了好，走了我好专心研究神农药石。” 叶初雪的声音刚刚落下，轩辕川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披着一件儒青色的长衣，手里握着一尊精致的小茶壶，一边往嘴里灌着茶水，一边厉声对小家伙说道。仿佛巴不得这个小鬼快点离开。 “叶先生，请随我出来一下。别忙活这小鬼，他早就会自己穿衣服了。” 向叶子招呼一声，轩辕川转身走出了门。听了轩辕川的话，叶子往叶初雪白嫩嫩的小脚上套上了一双袜子，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他向小家伙挥了挥手，随后带上了房门。 …… 屋外的小院里，轩辕川坐在石桌旁。他为叶子倒上了一杯茶，开口说道。 “叶先生准备带这个小家伙去哪里？” “我准备带闲儿去读书，山里有一间书屋，去那里读书最合适了。” 接过轩辕川递来的茶，叶子轻抿了一口。他微微一笑，轻声对他说道。 “叶先生真乃神人，连那种地方也能寻到。” 听了叶子的话，轩辕川不禁赞叹了一声。他知道那个地方，却不曾去过。那种传说中的地方，或许只有叶子这种人才有办法寻到。 “被传的再怎么神，终究是个存书的地方，书就是给人看的。花了三年去找，总能找到。” 叹了口气，叶子说的很轻松，实则付出的气力估计难以想象。一杯青茶喝完，轩辕川又往杯里续满了茶水。他顿了顿，低声对叶子说道。 “我请叶先生出来，其实是想说说小叶子的事。三年来，他的病已经被我压了下去，只要注意一点，别去干什么大伤气血的事应该不会再犯。 小叶子一身医术尽得我轩辕一脉的真传，除了行医经验其它方面已不弱于我。若真有什么事，想必他自己也能解决。 不过他的命还是那个命，十八岁一到，我们谁也无力回天。能医命的只有两种办法，比起满天下去找第二条龙，还是第一种可能性大点。” 眯了眯眼晴，叶子看着轩辕川轻声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让闲儿去修行？可闲儿如今命基有损，百脉封绝，再低级的经文也修行不了……” “不错，他修不了念力。但他体内有仙居的仙血灵性，若能以仙居圣药至纯天水相融，他的经脉大概可以承受内家功法的力量。 习武者虽不比修行者，但小叶子现在要做的，并不是修行到念空之上。他只需在十八岁的那年，有力量压制住自己强盛的命气。 若能瞒天度过那一年，寻一去天弃之地便可苟活下去，虽是苟活但至少能活着。 此法只是我的一个设想，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但总比白白等死要强。不知叶先生有何看法。” 无奈的一笑，为了叶初雪的情况轩辕川可谓是翻遍了古书，这才寻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办法。 虽然几乎不可能实现，但至少不是绝对，现在只要有一线希望，叶子也要去试上一试…… “多谢先生点拔，叶某明白了。” 饮尽了杯中茶，叶子突然站了起来，向着轩辕川微微鞠了一礼。 “严重了，不过是痴人说梦之谈罢了。叶先生不必这样，时候不早了快点走吧，晚了的话这至北雪境怕是又要起风暴了。” 挥了挥手，轩辕川苦涩的笑了一笑。他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 一柱香后，叶初雪的行礼差不多收拾完了。小家伙换上了一件新衣服，清秀的小脸上略有几分叶子的影子，若是等他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姑娘。 拉着叶子哥哥的手，小家伙看着轩辕川多少有些不舍。他轻声说了一句。 “师傅，闲儿会想你的。” “想什么想，婆婆妈妈的真烦人，东西拿好快点走。” 突然扔来了一件东西，那是一柄木剑，正是轩辕帝像的佩剑。里面记载着《黄帝内经》中失传的神农药石篇。 抱着木剑，叶初雪皱了皱眉头。他很是不解的看着轩辕川问道。 “师傅你不要了吗？” “谁要你的东西，你从宝库里拿的就是你的，神农药石为师自有抄本。” 很是大方的挥了挥衣袖，可小家伙下一句话就让轩辕川崩溃了。 “师傅你真好，那闲儿想把药房的神农鼎也带走，好不好？” 看着叶初雪一双满怀期待的大眼晴，轩辕川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不好，那鼎是祖传的。你想要除非上一代仙去了，不过为师还没这么快死。不过也是该送你一件出师礼，习轩辕针怎么能没有一套好医针。” 笑了笑，轩辕川转念说道。他随手扯下一块玉佩扔绐了叶初雪。 “小家伙，若你以后去了太医院，出此信物自会有人带你去取。那套针可是为师夕日行走天下的招牌。” 哈哈大笑一声，轩辕川猛的一挥衣袖走入了小院。向着院里拱了拱手，叶子拉着叶初雪逐渐走出了桃花源…… 雪山上，轩辕川默默饮着一壶桃花酿。看着远方雪地上渐渐消失的两个小点，他突然长叹了一声。 “桃花源从今天起，好像冷清了不少。你说呢，雪芝……” 起身注视着冰里的玉人，轩辕川向着远方撒下了一杯酒。 十里的桃花被雪风卷起，似乎染上了淡淡的的酒香，桃花红的更艳了，被风一吹在大雪里，桃花带着醉人的酒逐渐飞向了远方…… 第七十七章：圣女峰上论文章(上) 第77章：圣女峰上论文章(上) 唐历元七年，四月，藏仙州仙居圣山。 这座圣山是仙居的圣地，只有每一代的仙居居主才可以在圣山上居住。圣山宁静祥和，山上种满了奇花异草，灵禽异兽遍布山野，美丽的宛若仙境一般。 只是今天的圣山上，却多出了一个人。有个小家伙正安静的坐在后山崖边，他一边啃着手里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一边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 叶初雪要在这里等着叶子哥哥回来，从桃花源离开后，他们赶了足足五天的马车才来到这个地方。 听叶子哥哥说他们是来拿东西的，不过叶初雪不明白，来拿东西为什么不从正门走，反而要从后门，或者说是从后山上来的。 没错，南九州仙居那座闻名天下，号称非三名宗师联手不可破的护山大阵，不是这么好闯的，叶子不像李太白那般关系过硬，可以明目张胆的闯山门。 虽说凭他的修为硬闯，一座大阵是拦不住的。可身边带着叶初雪这个小家伙，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方便。 自从在桃花源听了轩辕川的设想，虽说是痴人说梦的想法，但叶子还是想博一博。他要去仙居取圣药至纯天水，为叶初雪洗通经脉，修行内家功法。 天下间，被一名大宗师盯上的东西很少有失手的，特别是叶子这种大宗师中的宗师。 被他盯上了至纯天水，估计……仙居自丢失了一滴仙血后，今天恐怕又要丢失一份圣药…… 山门不能走，不过叶子是什么人物，这种人大多不走寻常路，既然前路走不通，他干脆抱着叶初雪从后山爬了上来。 此事要是传了起去，大概能成功修行界近年来最火热的话题。要知道，仙居的后山圣女峰乃是南九州第一险峰。 此山崖壁平坡光滑，除非以点星秘境以上的念力为基，才能暂时抓住崖壁，掉下去，绝对是九死一生。 想要爬上来，纵是宗师也要累死。而且不会有哪位宗师闲的无事，去爬圣女峰的后山…… 但天下总是有猛人，叶子就是其中一位。他上山的方法可谓是简单又粗暴，对着山壁就是一脚，一脚下去光滑的山壁上立刻多出了一个坑洞。踩着一个个踢出来的坑洞，叶子宛若走台阶一般走了上来。 不过这种方法对念力的消耗极大，恐怕天下只有他一人干的出来。 把叶初雪一个人扔在山下不放心，叶子把他带上来后便安置在崖边，给了两串冰糖葫芦，让小家伙乖乖等他回来不要乱跑。 对于自家叶子哥哥的话，叶初雪是十分顺从的。他就这么一边啃着冰糖葫芦，一边等着叶子回来。只是时候一久，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阵脆生生的声音。 “你是哪一脉的弟子，不知道圣女峰普通弟子不能擅入吗。还不快快离去，若我叫了人免不了罚你抄上几遍仙居戒律。” 山道上，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到了这里。她穿着一套青雅的儒裙，怀里抱着一本本泛旧的古书。 一只可爱的小青鸟扑腾着翅膀，飞在女孩身边。青鸟开啼歌鸣着，声音很是清细好听，如同流淌在山野间的清泉溪水。 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一朵美丽的白玉兰花绽放在女孩发间。 很漂亮的一个小女孩，只可惜她的鼻梁上戴着一副厚厚的水晶眼镜，镜片遮住了那双灵巧的眸子。让她看上去仿佛像是一个读书读傻的傻姑娘…… 被小姑娘一唤，叶初雪匆匆转过身来。他想起叶子哥哥说过，不能让人看到自己。 皱了皱眉头，有些心痛的递过去一根冰糖葫芦，叶初雪向着小姑娘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晴，可怜兮兮的对她说道。 “小妹妹，我分你一根糖葫芦，你能不能当作没看见我呀。” …… 圣女峰居主阁，叶子一身白衣静静的伏在阁楼的顶阁上。 至纯天水是仙居圣物，只有要在每年月圆之夜，仙居静湖上的见月石被月光笼罩之时，石面上才会分泌出几滴。 这种圣物虽比不少仙居的那三滴仙血，但也是珍贵至极。 一滴至纯天水便可洗尘道心，让修行者心境清宁，不入心魔，道心无尘。这种圣物稀少，一般都是收于居主阁内，由居主亲自保管。 可今天与往日不同，当初李太白闯山门抢仙血的时候，是挑着居主不在山的那天来的。而今天仙居当代居主，端木婉儿就在这圣女峰上。 端木婉儿一介女子，却凭一几之力让藏仙州仙居，伫立在南九州若干宗派的前三席上多年。此女一身修为绝不能小视，纵是叶子这般人物也不愿与她缠上。 庞大的念力此刻收拢的极细，因为阁楼里也有一个大宗师。若是叶子的念力表现得太过明显，必然会被发现。念力细细的扫过整个阁楼，虽然闭着眼，但却看得一清二楚。 阁楼里的青竹，屋里的青瓷瓶，墙角缝隙内细细的灰……大宗师的念力下，一切尽收眼底。 伏在顶阁上，叶子一动也不动，安静的就像一只落在屋檐上的鸟儿。他伏了许久，然后突然睁开了眼晴。 他看到了，看到了一座庭院里的小池塘。池塘是用玉石铺成的，清澈的池水上，悬浮着十三滴晶莹剔透的银辉色水滴。那正是仙居圣物……至纯天水…… 心念一动，下一刻叶子从居主阁的顶阁上消失了。同时，一抹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庭院里的小池塘旁。 取出一个羊脂白玉瓶，叶子以念力为引强行破开池塘上的念力，三滴至纯天水瞬间被吸入了白玉瓶里。 东西一到手，叶子立马准备离开。可当他刚欲动身时，池塘里的清水突然浮到了空中，一缕缕清水像是玉人的手，一道道的缠在叶了白影的身上…… “今早有贵客上门，本座竟然不知。阁下何必走的如此匆忙，不如留下来小女子定烹茶待客……” …… 第七十八章：圣女峰上论文章(中) 第78章：圣女峰上论文章(中) 庭院的垂帘微动，帘上的翡翠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只白皙的玉手掀开了垂帘，绝世佳人从小亭里漫步而出。 一袭淡雅的青绿色罗袖，裙摆上若隐若现的绣着一朵盛开的青莲花，走起路来裙上的青莲缓缓绽放在风中，很美的一幅画。 轻轻挽起垂下的秀发，女子将发丝挽到耳骨后，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这是个很清雅的女人，纯净的就像是山间的溪水，天上的明月，高贵且神圣。 她是天下最知名的女人之一，她是仙居当代居主，坐镇在藏仙州的大宗师，端木婉儿…… “邀君词……一曲邀君词，留尽天下客。仙居的独门绝技果然名不虚传，在下领教了。” 被一道道清水奇异的缠在身上，叶子可以感受到上面附带的恐怖力量，体内的念力和气血，尽数被这一招邀君词镇住。 从亭廊里走了出来，端木婉儿细细的看着这个蒙着面的白发人。他能瞒过仙居的护山大阵，不让一个人发现，悄然潜入到圣女峰的居主阁中盗取至纯天水。 此人的修为可以想像，必是念空境的大宗师无疑。只是不知此人到底是哪一位宗师。 “阁下请莫见怪，只是仙居的东西不是这么好拿的。若阁下肯放下手里的至纯天水，本座可以既往不究。” 听了端木婉儿的话，叶子默默压低了声音说道。 “在下也是身有难处，本不想挠了居主的清静。可这般看来，现在怕是不得不得罪了，这至纯天水我是必须要拿的。” 话音刚一落下，叶子身上缠绕的水流，突然一条条崩溃开了。他以庞大的念力强行破障，从邀君词的束缚中挣脱，叶子猛的往身后的竹林里侧身退去。 …… “至纯天水是仙居圣物，本座敬重阁下的身份。你不以真面目示人，想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想要从我面前带走圣物，你还是先过本座这关吧。” 微微皱眉，端木婉儿又是一挥衣袖，青衫袖舞间一条条水流化作玉人碧手向着叶子抓去。一双双玉手晶莹温润，隐约间仿佛有着千万佳人伸出了手，挽留他留下。 望着迎面飞驰而来的玉手，叶子轻轻拔起了竹林里的一根碧竹。 碧竹在手上微转，一转之后竹以化刀。刀锋缭乱的劈下，一道道清水瞬间在空中炸开了，炸的满天都是。 弥漫的水花中，叶子甩去了刀锋上的水迹。他一身白衣，握着一柄翡翠唐刀，站在漫天的细雨中宛若无敌。 这柄翡翠唐刀在他手上只出了一刀，这一刀斩了邀君词，亦斩了端木婉儿大宗师级的念力。 “刺啦”，一声细细的声响传出，端木婉儿的衣袖上缓缓裂开了一条刀缝。 半截断开的青袖，慢悠悠的飘落的地上，露出了佳人袖中的羊脂白玉…… 清雅的眸子盯着自己露出的玉臂，端木婉儿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动容。她是仙居居主，南九州坐镇的九名大宗师之一，心中的学识博览天下。 只需此人一出手，她便能辨出他是何门何派。可现在，叶子出手了。他只出了一刀，而这一刀斩了端木婉儿的贴身衣袖。 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斩断一名大宗师的衣袖，光凭这一刀此人在刀道上的修为，便已不弱于剑仙李太白，足以比肩太白剑意。 “《天工造物》…… 阁下好生的手段，这种失传的绝学也可精通。婉儿一介女子，怕是不敌。不过我身为仙居居主，不能眼看着圣物失窃，得罪了。” 向着叶子微微一礼，端木婉儿轻轻伸出了手。玉手轻唤，一架古琴猛的从庭院的乐庭中飞来。 这是一架九弦名琴，琴身雕有凤凰舞，天女从天而落，她们披纱罗袖，伴凤长歌。凤栖桐木上雕刻的浮雕栩栩如生！九根琴弦晶莹剔透，宛若月光一样美。 名琴入手，端木婉儿盘膝而坐。纤细的手指轻拔月弦，下一刻仙乐来鸣…… 一曲仙乐奏，朦胧的天空上一缕缕晨光破晓而出。 光芒中隐约有仙女飘下，仙人飞入庭院，光芒攻向了叶子。同时，绿庭上一朵朵野花盛开，花瓣飞在风中化作锁，锁在了叶子身旁。 “名琴邀仙……仙音九曲……” 见到端木婉儿抚琴，叶子眉头微皱。他认得出这是什么手段，名琴邀仙，森罗阁万象册上排名十五的念兵。 此琴乃是仙居例代居主的传承之路。邀仙琴可化天地万千奇光，引仙来之象镇压敌手。 一架邀仙奏仙音九曲，邀君词，浣溪沙，清萝浮生，三途渡，雪阳，月下溪词，忘梦之…… 此时此刻，一道道仙居奇术在端木婉儿手下绽放开来。万千奇术下，纵是叶子也稍占下风。他握着手里那柄翡翠唐刀，斩了一刀又一刀。 《天工造物》虽是传说中绝顶的手段，但那青竹毕竟还是凡物。在斩开了一道道奇术后，叶子手上的翡翠唐刀突然裂开了一条条缝。 又是一缕仙光来，翡翠色的刀锋微转，刀切开了光然后啪的一声崩断了。唐刀脱手落入地上，化作一根碎成一片片的青竹。 “居主果真不负虚名，这一曲仙音九曲让在下听尽了仙居的名乐，真是流连忘返啊。” 唐刀碎了，叶子握刀的手上依稀流下了几滴浅浅的红。刚才那一刀到底还是没有挡住，仙来之光伤到了他。 抬起头来，看着天幕上尚未垂落的华光，叶子苦涩的笑了笑，对着端木婉儿开口说道。 “阁下若是想听，那便留下吧。婉儿必定每日为你奉琴。” 微微一笑，端木婉儿还在抚着那架邀仙琴。琴音渐远，天上的仙光隐约有降临之意。 “在下没有这般好福气，有居主这等佳人每日在身抚琴，不知要气刹天下多少男人。我要走了，居主莫送。” 淡淡的说了一句，叶子突然背过了身来。 刹那间，万道仙来之光从天下落下，望着眼前炽目的光辉，叶子轻轻眯了眯眼晴，然后……他向着那片光伸出了手，宛若那一夜他在长安城下，向着神圣的火朱雀伸出手一样…… 第七十九章：圣女峰上论文章(上) 第79章：圣女峰上论文章(下) 圣女峰的后山上，两个小家伙并排坐在崖边。他们一人握着一根冰糖葫芦，一同看着一本古老的大书，相谈的很是融洽。而在半柱香前，这里却是另一幅场景…… 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散发着甜甜的味道，看着叶初雪递来的东西，小姑娘微微皱了皱眉头。 “小莺，去把那东西拿来。” 向着身边的小青鸟轻唤了一声，青鸟啼鸣着飞了过去。它扑腾着翅膀，两只小爪抓住了冰糖葫芦的竹签棍，一跌一撞的飞到女孩身边。 接过青鸟抓来的冰糖葫芦，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她看着这一颗颗红的像水晶一样的糖球，表情不由变得严厉起来。 “你倒是出手辽阔，想必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吧。这么大的血玛瑙稀世难求，不过你别想贿赂我。 我仙居之人讲究清心寡欲，不受世俗的诱惑。你已经着道了，现在回头还来的及。” 摇了摇头，小姑娘看着叶初雪的表情很是惋惜。只是此刻，叶初雪这个小家伙的表情更是惊异，他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轻声问道。 “小妹妹……你没有吃过冰糖葫芦吗？那个不是血玛瑙，是用来吃的。” “你别想骗我，书上说了血玛瑙就是这个模样。” 十分自信的从怀里抱着的古书中，抽出了一本。小姑娘翻了几页，翻到了一处专门记载血玛瑙的地方，指给叶初雪看。 血玛瑙，乃世上最为珍贵的矿物之一。上品的血玛瑙大如珍珠，色泽通透，飘有奇香。常佩血玛瑙于身，可活血养神，避邪驱凶…… 似乎看到了小姑娘怀里抱着的书，叶初雪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你看的那本《天下珍奇》不全，这是唐历元二年加印的，唐历初十五年印的那版才是最齐全的。 还有《吴均子谈脉十三象》这本的脉象说的太杂，不如《百脉论》说的通透。 《阵道奇门》你倒没有看错，不过这书太玄奥了，寻一本《玄门阵解》合着看要轻松许多。还有，这真的是冰糖葫芦，不信我从书上找给你看。” 作为一名专业的读书人，叶初雪也是随身带着书的。 只见他从小口袋里翻了翻，翻出一本巴掌大的小书，书名《大唐美食全解》。翻了翻，叶初雪将小书递到了小姑娘手上。 书页上印着一串冰糖葫芦，下附议文。 冰糖葫芦，多以上好的红艳山楂为主料，一串七颗裹以甘甜糖浆。微凉，色如玛瑙，入口及化。以长安冰糖葫芦为最…… “你也喜欢看书，为什么这本书我仙居的藏经阁里没有收录。你是哪位师叔新收的弟子，你师傅对你真好。 我平时看书的时候，师叔师伯们总是让我去练剑，练琴，要不就是修行，或者学六艺…… 要不我去向你师傅说说，许你每日上这圣女峰来陪我伴读。” 像是找到了知已一般，小姑娘脸上一喜。 她走近了几步，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可下一刻，她又停住了。伸出手在叶初雪的小脸蛋上掐了掐，小姑娘突然惊出声来。 “你不是我仙居弟子，仙居从不招收男弟子入山门。你到底是谁，从哪里上得圣女峰的？” 因长年看书，看的眼晴近视。小姑娘戴上眼镜也还有些看不清楚，直到走近了她才看清了叶初雪的样模。 眼前这人穿着一件青绸长袖，清秀漂亮的面容略似女像，因为他续了长发，离远来看竟将他看成了女孩子。 不过仙居是从不收男弟子的，一个陌生的男孩奇迹般的瞒过护山大阵，出现在圣女峰上不禁让人匪夷所思…… 想到叶子哥哥的叮嘱，叶初雪轻咳了几声。他指了指后山的断崖，低声说道。 “其实我是从山下来的，糖葫芦都给你了，能不能不要叫人啊。” 眨了眨大眼晴，叶初雪的样子很是可怜。见他这般，女孩隐约心软了几分。 “你别想骗我，圣女峰的后山连大宗师都爬不上来。想要我不叫人也行，你得留在山上和我说山下好玩的事。” 似乎对叶初雪博览群书的知识有些兴趣，小姑娘常年住在山上，很少知道山下的事。现在竟生出了让叶初雪留在山上陪她玩乐的念头。 微微一笑，小姑娘红润的唇口微张，贝齿轻咬在这串因为冰糖葫芦的东西上。 咔嚓一声，脆脆的糖衣被咬碎了，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嘴巴里。随后又是一种酸酸的味道触动着舌尖，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让小姑娘很是欣喜。 “真好吃。” 在一串冰糖葫芦上咬下了一小口，从未吃过这种东西的女孩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一声。到底还是女孩子，天生就对这种东西没有抵抗力。 “我没骗你吧，冰糖葫芦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啦，第二种就是小糖人。外面好吃好玩的东西多的很呐。你在山上都吃些什么？连冰糖葫芦都没见过。” 在自己的糖葫芦串上咬下一颗，叶初雪很是不解的看着女孩问道。 “师傅说山下的东西都是不干净的，我们在仙居每日饮晨露，食山菜野果，这样可以更好的修行。” 又在糖葫芦上咬了一口，小姑娘此刻完全被山下的东西吸引了。她放下了手里的书和叶初雪坐在了一起。 “山下都有什么好玩的呀？” “有好多，冰糖葫芦，小糖人，芝麻胡饼，桃花糕，五色汤圆，耍戏的，骑木头大马的……好玩的东西多着呢。不过我不能陪你留在山下，我一会还要下山呢。” 搬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细数着，只是下一刻叶初雪皱起了眉头。他一会儿还要和叶子哥哥下山，不能就这样留在山上。 听了叶初雪的话，小姑娘仔细想了想，他说的也对。仙居不能有男弟子，时日久了自然会被人发现。思考了一会，她又笑了起来对着叶初雪说道。 “古有文人千里传书信，不曾会面却可神交。 不如这样吧，以后我们互相写信如何？我有空就会写信给你，你再告诉我山下的事。” 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羊脂白玉上雕刻的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凤凰瞳中一抹红色很是美丽。将玉佩给了叶初雪，小姑娘又说道。 “就是师傅给我的贴身玉佩，上面有我的气息。以后我会让小莺给你传信，小莺寻着玉佩的气息就能找到你。” 似乎对自已想出来的办法很是佩服，小丫头得意的笑着。接过玉佩，叶初雪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站了起来惊喜的喊道。 “叶子哥哥你回来了。” 身后，叶子一身白衣，衣袍上可以见到几丝裂缝，似乎经历了一场苦战。 “小家伙，拿了别人的东西要记得回礼啊。” 看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叶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副白玉手镯。 手镯上刻有一凤一凰，有凤在舞，有凰在歌，隐有凤求凰之意。将手镯戴在了小姑娘手上，叶子轻声对她说道。 “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也是个值得怀念的物件。送与你了，要好生戴着。” 一句话说完，叶子猛的抱起了叶初雪在后山上纵身一跃，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只留下一个看呆的小姑娘，默默的坐在崖边…… 下一刻，风中一朵朵白花飘舞而来。白花纷飞，端木婉儿抱琴前来。她看着崖边的女孩无奈的一笑。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惜儿，你怎么能将居主玉佩随手送了出去，那里面可是有…… 唉，算了，随缘吧，不过能拿出这副镯子，这天下也只有他了……” 叹了一口气，端木婉儿盯着小姑娘手腕上的白玉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之前，那白发人能一手收了满天仙光，强行破围而出，这等手段唯有一人精通…… 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端木婉儿轻轻摇了摇头。 “多年不见……他的发竟白了。随缘，随缘……只是这份缘……到底会飘到哪呢……” …… 第八十章：山间有座老书斋 第80章：山间有座老书斋 山林间，淡淡的晨光透过林中的缝隙，笼罩在蜿蜒的入山小道上。山道上，一头老黄牛拉着牛车缓缓的前进着。 金色的晨光，将这条上山道路铺撒的很是神圣。 这种山道很是难走，再神骏的汗血马也难以在这种路上拉车。唯有长年在泥地里耕种的老牛，才有力气拖着车在山道上攀爬…… 一边嚼着路上满是晨露的青草，一边摇着尾巴欢快的叫着。老牛拉着车走的很是平稳。 车厢里，摆上了芝麻胡饼，鲜豆浆，花生酥饼，以及蒸出来的桂花米糕。一壶野茶在竹壶里冒着浓浓的茶香，和这些佐食的甜味交织在一起很是好闻。 坐在车厢里，叶初雪小口咬着一块桂花米糕。虽然已经出了桃花源，但为了身体的调养他还是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 这些佐食都是从刚才的集镇上买来的，现在还冒着热气。一块桂花米糕吃完，叶初雪又喝掉了一碗不加糖的纯豆浆。 擦去嘴角的残迹，小家伙看着一旁默默喝着茶的叶子哥哥，轻声问道。 “叶子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啊？” “闲儿不是一直喜欢读书和修行吗，我们现在要去一个能读书，能修行的地方。现在时日还早，闲儿你过来。” 轻抿了一口泛苦的野茶，叶子微微一笑。他向坐在一旁的小家伙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坐到叶子身边，叶子突然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搂在怀里。看着眼前这个长大不少的漂亮男孩，他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的确长大了，像以前我成天都像这般抱着你，不过再等几年估计就抱不动了。 闲儿你在桃花源的那三年里，轩辕先生有没有和你提过你身上的病状情况吗？” 揉着小家伙柔软的发丝，隐约可以闻到一丝薄荷草的味道。叶子盯着叶初雪漂亮的大眼晴，向怀中的小人开口问道。 听了叶子的话，叶初雪的脸色阴郁了不少。他把小脑袋埋在叶子的怀里，压低了声音说道。 “有，师傅和我说过了。闲儿命中有缺，只能活到十八岁……”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叶子轻抚怀中男孩的小脑袋。他叹了口气，柔声问道。 “闲儿害怕吗？” “不怕，因为有叶子哥哥在！” 微微抬起头来，叶初雪迎上了叶子的目光。他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晴，冲他甜甜的笑了笑。 其实在桃花源，刚从轩辕川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叶初雪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哭了三天三夜。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小被子里，小家伙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干了眼泪，又哭肿了眼晴…… 叶初雪很害怕，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死是一件很孤独的事。 不能再吃冰糖葫芦，不能再吃蜂蜜糖糕，不能再和笨蛋师傅一起炸炉，一起炼药。也不能再见到最喜欢的叶子哥哥…… 哭干了泪水后，叶初雪开始思考。他想了三天，然后走出了屋子。没错，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叶初雪明白叶子是为了自己好，才把他送到轩辕川这里来学医。什么事都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命中有缺亦是如此，之前没有办法那是因为还没找到。 而且就算只能活到十八岁，叶初雪觉得叶子哥哥也是希望他可以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一天的…… 望着叶初雪满怀信任的目光，叶子浅浅的一笑。他轻轻吻在小家伙的额头上，把他搂的紧紧的。 “嗯，放心吧。叶子哥哥不会让闲儿有事的……” 被叶子搂在怀里，叶初雪很是安心。他看着叶子轻声问道。 “叶子哥哥其实是很厉害的人吧。” 从轩辕川那，叶初雪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叶子哥哥并不是一个山里打柴的少年，相反他是世上站的最高的几人之一，他是天下人皆知的叶大人…… “是啊，一开始我只想和闲儿一起，在潼水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可惜到底还是不能如愿…… 不过我不论变成什么样，都会是闲儿的叶子哥哥，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笑了笑，叶子很是温柔的对叶初雪说道。 他说的不错，在潼水小酒店里的那个盲人少年也好，现在这个一身白衣天下独步的叶大人也好。不论怎么变，他都会是那个最疼爱他的叶子哥哥。 “嗯，闲儿最喜欢叶子哥哥了。” 应了一声，小家伙紧贴在叶子的身上。 他可以闻到叶子哥哥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好闻味道，仿佛只要有叶子在身边，他就什么也不怕。在叶子怀里蹭了蹭，叶初雪歪着脑袋向叶子问道。 “叶子哥哥为什么要对闲儿这么好？” 听了叶初雪的话，叶子愣了愣。他捧起小家伙那张精致的小脸蛋，看着那双认真的大眼晴微微一笑。 “或许……是因为闲儿很像叶子哥哥的一个老朋友吧。 闲儿，你大概也知道了我的一些事，日后若是出去切莫说起我的事，不然会染上很多麻烦的。以后在人前还是称我叶叔吧，这般称呼要方便许多……” 揉着小家伙的头发，叶子很是严肃的对他嘱咐道。他虽然名声在外，但仇家甚多。自己倒是不惧什么，不过叶初雪怕是会多出不少麻烦。 听了叶子的话，叶初雪皱了皱眉头。 “不能再叫叶子哥哥，叶子哥哥了吗？” 笑了笑，看着叶初雪失望的表情，叶子伸出手来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一刮，轻声说道。 “若是没人，自然可以。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闲儿先睡一会吧，今早走的太早，怕是你没睡好……” …… 山林中，老牛还在拉着车。只是现在温暖的阳光已经没有了，入夜三分，月光撒在林间为万物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很是漂亮。 这座山似乎很高很高，没有尽头。牛车一直走了一天也没有走到目的地。车厢里，点起了一盏油灯。叶初雪倒在叶子怀里睡着了，他盖着一条小被子，睡的很熟很熟…… 不知过了多久，叶子拍了拍睡熟的小家伙，他轻声唤道。 “闲儿醒醒，我们到了。” 跟着叶子下了车，下一刻叶初雪看呆了。这是这座山的山顶，一只只萤火虫在山林间飞舞着，它们闪砾着萤绿色的光辉，美的像是夜幕里的星星。 月光下，一座朴素的茅草屋笼罩上了银月的色彩，草屋很小但看上去却显得庞大无比，这是气势上的一种庞大。 一截烧焦的木头挂在草屋上，像是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古朴仙气的大字。名曰……老书斋！ 第八十一章：老书斋中读书人 第81章：老书斋中读书人 一座老书斋伫立在山野之间，它显得古朴而又神圣。简朴的草屋看似柔弱，实际上它已在风雨中存在了多年…… “叶子哥哥，这里是……” 看着眼前的老书斋，叶初雪冲叶子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的问道。 “老书斋，当然是看书的地方。这里几乎收藏着天下所有的书，闲儿日后就在这里看书，书看多了自然会有用的……” 拍了拍叶初雪的小脑袋，叶子微微一笑。他走上前去，向着这座古朴的茅草屋弓身一拜。 “在下叶知，今日如约前来，还请读书人开斋！” 一语之后，老书斋的屋里慢悠悠的飘来一阵声音。声音很是苍老，听上去有气无力，实则却宛若天雷之音传遍了整座山野。 “叶先生来了吗，您身怀斋主手令。老朽不过是老书斋的一名守斋人，无需向我通报，请进斋便是。” 咯啦一声，草屋前的两扇草编竹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叶初雪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书墨香味。 小家伙紧拉着叶子哥哥的手，水灵灵的一双大眼晴默默的看着他，似乎在问该怎么办？ “进去吧，进斋后记得向里面的老先生问好。” 嘴角上扬起一丝好看的笑容，叶子向叶初雪挥了挥手，示意他进斋去。 得了叶子哥哥的应许，叶初雪缓缓走到老书斋门前，小小的身影刚一迈进门中，两扇草编竹门便“啪”的一声关上了…… …… 一入老书斋，里面的样子与外面截然不同。在外面看，这只是一间简朴的茅草屋。可一到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宽广的书斋里点满了长明灯，一层层环形楼梯高耸入云。四面八方都是书，一排排古书整齐的放在书架上，檀木书架很高，有多高？ 叶初雪抬起头来，能看到头顶上的星空和月亮。而在星空旁……是一座环形书架，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此景很是震撼，想必就是连皇帝的御书房也比不上这里…… 小家伙正在震撼呢，可下一刻他突然看到书斋的正中，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看书。 老人很老了，白花花的胡子落地三尺。头发更是垂落到了十余尺外。 他披着一件落满灰尘的儒衫，衣衫上的灰很厚足有一指。落在地上的头发和胡子也是灰茫茫的，上面结满了蜘蛛网，偶尔有几只大蜘蛛在他身上爬过。 老人坐在一堆古书旁，手里捧着一本没有书名的大书。他仿佛在这里坐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一动都不动宛若成了石像一般。 看着这个古怪的老人，叶初雪微微向他鞠了一礼，细声说道。 “闲儿见过老先生。” “无需管我，你是叶先生带进来的人，倒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这里收藏着很多书，随意吧。” 突然间，一阵苍老的声音从老人身上传出。他没有开口，甚至连眼晴都不眨一下，一直在看手里捧的那本书。 听了老人的话，叶初雪应了一声，一会的功夫便跑没影了。老书斋里很大，小家伙不知去了哪里。过了很久他才跑了回来。 只见叶初雪端着一个玉盆，玉盆里装满了清澈的水。他寻了好久，才寻到了一处有水的净泉。打了水浸湿了白布，叶初雪开始围着老人洗起灰土来…… 依然还在看书，老人一动也不动。直到叶初雪的一盆清水变成黑水后，他才默默出声问道。 “小娃娃，你不去看书这是何意？” “叶子哥哥说了，人一定要爱干净，不然就会生病的。老先生身上太脏了，所以闲儿帮您洗干净。” 白皙的小手拧干了变成黑色的白布，叶初雪一盆水擦完才将老人儒衫上的灰土擦去了十之二三。 “你这小娃娃有点意思，老朽又不是石像，你这么个擦法要擦到什么时候，退开吧。” 老人的声音里似乎多出了一丝笑意，他让叶初雪退开。等小家伙退到七步开外时，老人的身上突然溢出一层青光。 青光下，白发落，白须散。一身儒衫上的灰尘尽数落了个干净。一阵青光后，原先那个脏兮兮的的“石像”不见了。 此刻，老人白发整齐的扎在松木冠上，一身青绿色的儒衫很是干净。他还是捧着那本书，眼睛一眨也不眨，但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文雅的老儒生。 “老先生好厉害，可先生为什么平时不这么做？” 见到此景，叶初雪不禁拍手赞叹了一声。但他下一刻，却又皱起了眉头，低声向面前的老儒问道。 “太费时间，时间宝贵当然要花在看书上。” 淡淡的回了一句，老人还在看书。对他来说，仿佛连说话这种事都是浪费时间…… “老先生这里的书有多少啊？都是些什么书？” 听了老人的回答，叶子环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书架，好奇的问道。 “老书斋里存的都是老书，老朽自加冠之龄开始读书，经历了两次沧海桑田，尚只读完了这间老书斋的十分之八。 你说这里有多少本书，我读书太久读的连名字也忘了，世人便称我为读书人。小娃娃，这里的书太多，有一些是你不必要读的。 老朽见你顺眼，给你提个醒。上三层楼吧，那里收藏的书最适合你……” 回答完叶初雪的问题，读书人便不再说话。他很少说过这么多的话，此次算是例外…… “谢谢老先生。” 见读书人不再说话，叶初雪也不再挠他。小家伙看着老书斋中，那座高耸入云的环形楼梯，刚想上楼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上楼前要脱了鞋袜，然后去净泉边净手……” “为什么？” “规矩……” …… 老书斋中，叶初雪上了楼。老人捧着旧书的手微微抖了抖，一股若有若无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这个时代……或许这本书终于可以……补上了……” 若是仔细看，读书人一直在看的这本旧书上是一片空白…… 他没有翻页，就这么盯着这片空白坐在这里一直看，看了千年……万年…… 第八十二章：长生经 第82章：长生经 在老书斋的三层楼里翻了一晚上的书，叶初雪对这间神秘的老书斋又多出了几分敬佩…… 他在三层楼上看到了太多知名的经文，例如道宗的《道藏入空经》，《歌吾辈》。 仙居的《奇门阵解》，《阳春白雪》，《弱水三千》。周天府的《将决》，《天策征途》。西夷的《大秋剑十三解》，《禅经》…… 这些经文奇术多是天下各宗的不传之秘，可现在这些秘密却被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老书斋的三层楼上，如同路上书摊售卖的大众书藉一样供人参阅。 一直看了一天一夜，直到老书斋屋顶上的星空，变成了淡淡的鱼肚白。 叶初雪合上看过的书，他下了楼穿好鞋袜，向着盘坐在老书斋正中的读书人鞠了一礼，然后走出了斋门。 …… 老书斋外，山林间晨起的雾气还没有消散。淡淡的白雾笼罩在山野里，衬托的这里宛若世外仙境。 朦胧的雾气中，隐约可以看到有个人影在忙活着什么。那是叶子，他不知从哪里砍来了一大片竹子。正在老书斋的空地旁搭一个竹屋，竹屋基本上已经成型了。 此刻，叶子正在用草绳扎紧竹门，看到叶初雪从老书斋里走出来后，他向着小家伙轻声唤道。 “闲儿出来了吗。” “嗯，叶子哥哥你在干什么啊？” 看着叶子忙里忙外的建着竹屋，估计他一整晚都在干这事，叶初雪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建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住在这里了。老书斋里收书甚广，闲儿说不定可以找到解决你命基之祸的办法。” 安上了最后一扇竹门，叶子拍了拍手。他招呼着叶初雪走到身前，对他说道。 “以后，闲儿每天上午跟着叶子哥哥训练，下午你自行修习。晚上便去老书斋里看书。 你是命中有缺，此症不是病，乃是命。要想医命，除非修行到念空境的大宗师之上，达到长生不死的秘境。这样你的命数便不在天数中，命中有缺自然化解。 第二个办法便是寻一条龙，以龙族的初元为你补命。不过此法难行，龙是瑞兽天下难寻另一条。闲儿你百脉封闭，修不了念力不过却可以修行另一种力量……” 顿了顿，叶子突然不说了。见他这般，叶初雪这个小家伙反倒急的不行，缠着叶子问道。 “叶子哥哥你说啊，闲儿可以修行什么啊？” 笑了笑，叶子从袖中掏出了三钱碎银子。他将银子塞到叶初雪手里，对他说道。 “这山顶上有一处捷径，可以直通山下小镇的市集。闲儿你去镇上买些早点回来，给你一个时辰等回来了我再告诉闲儿。” 接了钱，叶初雪在叶子的指示下果然找到了一处下山小道。他跑在山道上，一会儿便没了影。 待叶初雪离开山顶后，老书斋里突然传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声。 “叶先生这是何苦呢，此子命中有此劫，这是他的命你强行干挠进其中，已是违天而行。” “读书人，谢谢你的提醒……只是这一次我必须要逆命而行……” 苦涩的笑了一笑，叶子看着叶初雪离开的地方淡淡说道。他的声音很清淡，却很坚决。世人都知道他是个疯子，而疯子决定的事没有人拉的回来…… “唉，叶先生……古往今来逆命而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强如斋主那般人物都争不过命，最后也只能留下这座老书斋…… 老朽言尽于此，该有的命自是他的，不是他的命争不来。我读过你想要的书，但我若说了这场因果会将我卷的太深。 那孩子的命要靠他自己去争，我让他上了三层楼已是隐动了天命，不言了，不言了，不可言……不可说……” 读书人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老书斋又没了声音，静静的伫立在山野中，平凡的就像是一座老旧的茅草屋。 叹了口气，叶子蹲在自己搭的竹屋旁。他看着那间安静的茅草屋，自言自语的说道。 “可是……他还是留下了这座老书斋，不是吗……” …… 天已泛晴，日头当空。叶子在竹屋旁蹲了很久，这才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山道旁。 叶初雪喘着粗气，白嫩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汗水弄湿了衣衫，似乎跑了很久。 从山顶上的下山小道，到山下的镇子有很远的距离。若不是小家伙在桃花源曾受到某人长达三年的磨炼，他早就累倒在了半路了。不过就算这样，现在他也累的不轻。 “闲儿，你迟了，迟了半个时辰。” 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一旁喘着粗气的叶初雪。叶子微微一笑，对他说道。 “叶子哥哥，路太远了。从山上到山下镇里再跑回来，一个时辰根本不够啊。” 抱着怀里的油纸袋，叶初雪买的早点和那三年在潼水买的一样。现烧的芝麻大饼，冒着热气的甜豆浆。取了早点外，他还买了一些干肉，茶叶之类的干粮。 “闲儿，你买这么多的肉干和干粮干什么？” 看到叶初雪怀里多出来的东西，叶子轻声向小家伙问道。 “叶子哥哥不是说了吗，我们以后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闲儿就多买了一些干粮，这样就不用再花时间走这么长的路了。” 很是得意的扬起了小脑袋，叶初雪似乎在等着叶子哥哥表扬他。应了一声，叶子突然笑了起来。 “闲儿真是聪明，不过你不用这么做。因为闲儿以后每天都要跑到山下去买早点，要是下一次再误了时辰，就罚你不许吃早饭。” “为什么啊？” 听了叶子的话，叶初雪立刻不乐意的嚷嚷了起来。 “这是修行……” 接过小家伙手里的甜豆浆和芝麻大饼，叶子淡淡的回了一句。 “叶子哥哥，这种修行有什么用啊？” “有……以后若是与人争斗了起来，打不过至少可以跑过人家……” …… 一顿早饭用完了，在叶初雪千百般的缠人下，叶子终于取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册子扔给了他。 “我寻了很多经法，但想来想去，还是这一本最适合你。” 叶初雪接过小册子，只见上面很是清秀的写了三个字……长生经…… “叶子哥哥，这本书为什么叫长生经啊？” 听了小家伙的问题，叶子的眼中隐约闪现出一丝怀念的情感。他顿了顿，然后淡淡的说道。 “因为这是一个叫长生的人写的。” “那修行长生经就可以长生了吗？写这本书的人有长生吗？” 翻着手里破破烂烂的小册子，叶初雪满怀期待的向叶子哥哥问道。 “不知道……因为他死了……” …… 第八十三章：习天下经文，先学挨打 第83章：习天下经文，先学挨打 创下《长生经》的人死了……多么震撼的一个理由。叶初雪似乎被叶子哥哥说的话惊住了，他眨了眨大眼晴很是不解的问道。 “那叶子哥哥……这本《长生经》还能让人长生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创这本奇经的人当年只差了一步。不过他是被他人所杀而死的，这本经文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还没有人真正的知道。” 盯着叶初雪手上那本又破又烂的小册子，叶子突然长叹了一声。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继续说道。 “闲儿，你命基有损，百脉封绝。想要修行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让你服下仙居的至纯天水后，你已经可以修行内家功了。 天下能修行的人毕竟不占多数，那些无法修行的人只能去习武。武道虽然比不少修行大道玄妙，但也有它独特的地方。武之一道分外家，内家。 习外家者，炼一身筋骨，大成之后肉体强撼。刀枪不入，一双铁手可摧山毁石，在战场上亦为万人敌。 习内家者，则讲究修身养气。多居于山野，以气养身。大成后，可御气控物，踏空而行。气脉护全周身少有人可破。若想杀敌，甚至无需动步，百步之内便可取人性命……” 听了叶子哥哥的话，叶初雪皱了皱眉头，他好奇的向叶子问道。 “叶子哥哥，那修炼外家和修炼内家，到底哪一个比较厉害啊？” “十年前内家不如外家，十年后外家不如内家。不过这只是以大圆满之前做为前提的。 内家也好，外家也罢，两者修行到大圆满后体内自会化出先天气，一步登先天。习武者大圆满后被称为先天名武，比修行者中的先天秘境还要强上几分。 只是武道也就止步在先天了，而修行者却还可以修行到观夜，点星，至念空……这一点就是它不如修行之道的原因。不过也有例外，每个时代都会有怪物和天才。 有些天纵之才在达到先天名武后，会以武入道创下绝世经法。那时天地会赐福下来。 天地元气灌顶后，那种人便会超越先天，他们是武道的大宗师，光论战力甚至连修行到念空秘境的人都比不少！” 微微一笑，叶子看着叶初雪对他认真的说道。看着小家伙期待的目光，叶子轻轻弹了弹他的小脑门。 “这种人很少，一个时代都不见得可以出现一个。闲儿你手上这本《长生经》的创始人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那家伙是个例外，他创下的这本《长生经》非旦没有引下天地赐福，反而降下大劫。因为长生是天地不容的道，他被大劫缠了十年这才渡过。 这本《长生经》可以算是修行经文，也可算作武道经文。《长生经》不主攻伐，重在养生，隐息，甚至能够瞒天欺命…… 闲儿你若修行此经，在十八岁那年瞒天度过，便可继续活下去。虽然机率小到不可能，但毕竟也是有一线希望的。” 无奈的笑了笑，叶子让叶初雪修行《长生经》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 瞒天欺命没有说的那么容易，当年那个叫长生的人可是九死一生，足足瞒了十年这才度过。而且最后他还是死在他人手下，冥冥之中也是天命的一种。 叶初雪到底能不能活过十八岁，一切还是要看命，要去争，去争那渺茫无存的希望…… …… 午后，老书斋旁的山林中。隐约可见有两个人影在互相交着手，嗯，硬要说的话好像更像是一个人再被动挨打。 小树枝啪，啪，啪，抽打在身上。虽然不算太疼，但也是隐隐作痛。从今天下午开始，叶初雪这个小家伙就被迫和叶子交手了。 小家伙连菜刀都没握过，好吧最近是用使菜刀了。不过也就是切切萝卜白菜，哪里是天下闻名的叶大人对手。握着小树枝没有一次打中叶子哥哥，反而被叶子追着到处打。 在叶初雪的眼中，叶子哥哥手上的那根小树枝很是邪门。不论他怎么躲，这根树枝总会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身上…… 就这么被打了一个时辰，叶子总算放下了手里的小树枝。他望着这个趴在地下，累的气喘吁吁的小家伙问道。 “闲儿，有什么感觉？” “疼！” 被打了一个时辰，哪还会有什么其它的感觉。叶初雪唯有一直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晴，一个劲的叫疼着。 有叶子这样传说中的高手帮他喂招，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感激的五体投地了。要知道，像叶子这种人物可是花钱都请不来的。 “疼就多了，闲儿你要记得这种感觉。若我刚才使得是刀剑，你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负着手，叶子将躺在地上的叶初雪拉了起来。他也舍不得打这个小家伙，但现在不打，以后怕是会疼的更厉害。叹了口气，叶子语重心长的对叶初雪说道。 “闲儿，外面的世道险恶，你迟早要有离开我身边的那一天。 老书斋里你看过天下各门各派的经法绝技，现如今天下英豪所精通的无非就是这些手段。可你从书上面了解的知识只是理论上的东西。 要是真的和人交起手来，理论是没有用的……以后每天你都要和我交手三个时辰。我会让你用身体来记住这种感觉，什么时候你可以从我手上躲过去，大概就差不多了。” 听了叶子哥哥的话，叶初雪大眼晴眨了眨，被吓的一愣一愣的。 每天交手三个时辰，听上去好听，可是实际上就是被叶子哥哥打上三个时辰呀。摇了摇小脑袋，叶初雪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子说道。 “可以不打吗，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 看着小家伙可怜的表情，叶子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认真的说道。 “不行，学习天下经文，就一定要先学会挨打。我先用天下所有绝技把你打一遍，以后别人自然就打不到你了！” “为什么啊？” “因为天下很少有比我厉害的人呀……” …… 第八十四章：我要入长安 第84章：我要入长安 冬去春来，夏渐入秋。山中不知岁月，时日远远流长…… 老书斋中，一名少年郎正伏案书着一封信。白皙的手指紧握着那根紫檀狼毫，沾上墨水的毫锋在光滑的信纸轻轻上划过，发出一缕淡雅的墨香味。 毫锋所过之地，一个个漂亮的字出现在少年笔下。他书的是翰林院的浩然体，这种字刚劲有力却不失清婉，混然天成的字隐约流露出几丝浩然的味道。 都说字如其人，能写出这一手好字，少年也是生的极为好看。 清秀的面容上不失阳刚之气，一双清澈的瞳眸很是有神，像是山间的泉水那般清。他穿着一件简朴白色唐装，外面披着一件青绒大褂。 如墨的长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被一根青色的流苏发带系在了一起。少年的发丝很是柔软，宛若一匹漂亮的墨绸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若是解开大概也能垂到腰间…… 此人正是叶初雪，山中岁月渐久八年过去了，小家伙也由昔日的漂亮男孩变成了一个清雅的少年，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 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叶初雪此时终于写完了书案上的一封信。他仔细洗净了狼毫上的墨水，然后将紫檀狼毫挂回了笔架上。 “小莺。” 轻声唤了一声，老书斋中突然飞出了一只小青鸟。 青鸟扑腾着翅膀飞到叶初雪的肩上，它欢快的叫着以表达亲近。微微一笑，叶初雪将写好的信卷成了一卷，塞进了青鸟足跟上的小竹筒里。 像这般互相来信已有近八年之久了，叶初雪没有想到当年圣女峰上遇到的那个小丫头真的可以找到自己。 她如约写了信来，一开始只是谈些山下吃食，生活琐事。 例如冰糖葫芦，小糖人，今天被师傅罚写了经文，晚上吃了一根烤鸡腿之类的……后来渐渐渗及到古书诗歌，甚至修行法门…… 有时叶初雪也会将老书斋里读书遇上的难题写在信上，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提出的问题那个小丫头竟可以解出。 而那丫头对于叶初雪提出的新奇看法也是很感兴趣，时日一久，两人之间的来信逐渐频繁了起来，现在似乎已成了习惯。 不过说来也怪，来信已近八年，双方都未曾问过对方的名字。他们仿佛很享受这种，文友之间互相来信的交流方式。 虽写有笔名，叶初雪号名闲雪，丫头题字惜雨。但他们在信中却偏偏喜欢称对方为冰糖葫芦和小眼镜…… …… 从书案上站起来身来，叶初雪裹了裹身上披的青绒大褂，早上还是有许些寒意的。下了三层楼，叶初雪向着老书斋里的读书人鞠了一礼，然后默默走出了斋门。 一出老书斋，肩上的小青鸟突然飞了起来。它带着叶初雪的信，一边欢快的啼鸣着，一边振着羽翼飞向了远方。 站在老书斋前，叶初雪看着逐渐消失在天边的小青鸟浅浅一笑。长大后他笑起来很像叶子。刚一转身，身前一层淡青色的气旋猛的出现。 两颗小石子在这层气旋前，啪啪的掉落到地上。随后，一阵掌声在林中响起，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从林中漫步而出。 他一头白发看上去很是出尘，虽是个清秀的少年但却给人一种高贵亦沧桑的气质，来人除了叶子还能是谁。 “气感八方，一触而出。闲儿你这《长生经》已修行入化，再进一步便可圆满了。” 从叶初雪刚才的那一招，叶子便看了出来。他的内家功夫已很是熟练，至少现在已经能从自己的树枝下避开几分了。 “叶子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微微一笑，叶初雪走到了叶子身边。此时此刻，他只比叶子矮了半个脑袋，比起往日成熟了不少。以前成天叫着的叶子哥哥，叶子哥哥，也简称成了叶子哥。 盯着叶子这副近乎不变的面孔，叶初雪甜甜的笑了笑。他顿了顿像是在卖关子，缓缓开口说道。 “闲儿找到了一个办法。就在昨夜我在大唐的《七院史》上看到了一则秘闻，七院里曾有人创下了百脉封绝者也可修行的办法。我想若是能得此法，便可以修行了。” 听了叶初雪的话，叶子皱了皱眉头。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闲儿，你今年已经十五了。只有三年的时间，就算能修行又怎能破入那千万年都没人进入的长生不死秘境。” 的确，只有三年即使叶初雪的天赋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入到那种境界。毕竟长生不死，只是一个传说…… “不去争又怎能知道，这八年来我翻遍了老书斋才寻到了这么一个消息。闲儿在山上已经呆的够久了，我不想最后三年也呆在这里。 叶子哥这些年教了闲儿很多东西，你是知道迟早有一天闲儿会走的不是吗？ 我在书里看到过，这个天下很大。 北妖，西夷，东海，南九州，长安这些地方我只在书里见过，闲儿现在想去看看。就算三年后没有成功，也是如愿了。” 看着叶初雪淡淡的笑容，叶子不禁苦涩的一笑。这八年小家伙一直在山上，孩子大了总要走出去的。如今也是时候了。 这些年，叶初雪每日都会在山上山下往跑，时间已经缩短到半个时辰。他在叶子的手下，现在也能撑上个几分。老书斋的三层楼也让他翻了个遍…… 命是自己走出来的，叶子护了他十五年，最后三年是该让他自己去走了。 若是真能修行，在十八岁那年也可多出几分机会。找了这么多年，只找到这一个线索，这孩子想去便去吧。 只是没想到这些年所找的，到底还是在那座城里…… 微微一笑，叶子看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闲儿大了，是时候自己决定该做什么事了。你想去那便去吧，只是进了长安千万要留心，因为那座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 见叶子应许了，叶初雪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望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叶子轻声向他问道。 “闲儿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日……”…… 第八十五章：赠君玉萧奏长歌 第85章：赠君玉萧奏长歌 山间小溪边，一个清秀的少年盘膝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他紧闭着眼睛，隐约可以看到一丝青色的气息从他的丹田处游遍全身。 修行《长生经》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了。不得不说，叶初雪学什么东西都是很快的。 八年下来，他已将长生经练了个七八分，如今只差一步，便可以不如大圆满的境界。在外面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高手了。 青色的气在全身游走了一遍，又重新聚回到了丹田里。默默睁开了眼睛，叶初雪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还是没有步入先天之境。 《长生经》修行出来的气虽没有多大的攻击力，但胜在连绵悠长，可以滋补经脉，静气凝神。 叶初雪将此法运用在从轩辕川那学到的医术上，这些年来，到是在医道上进步了一小步…… 从今早表明去意之后，叶子哥哥便不见了身影。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生气，还是在干什么。 例常的修行结束后，叶初雪独自走在溪岸上。他眯了眯眼晴，看着头顶刺眼的太阳，现如今已是三月了。正是去长安的好时候，据书上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长安城花开的最艳的时节。 “长安啊……” 喃喃自语了一声，叶初雪看着天边轻飘的柳絮。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心里总是很向往这座城。 虽然从书上看到很多关于长安的介绍，但他还是想去亲眼见上一见。 不知道为什么，叶子哥哥总是去那座城很抗拒。但就算这样，叶初雪还是想去长安，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现在牵引着他一样。 …… 明天便要走了，叶初雪走在这座生活了八年的山里。这八年每日都很辛苦，但他知道叶子哥哥都是为了自己好。 在老书斋里阅遍了天下的书，叶初雪也多次向书斋里的读书人询问有关命基的问题。但他得到的答案多是相同的，命基有缺……无解…… 想医命，唯有靠传说中的两个方法。寻一条龙是不可能的事，那便修行吧！ 叶初雪知道靠《长生经》度过十八岁的那场劫，成功率微乎其微，但他还是勤奋的修炼着，因为他不想死，没有人愿意死，而且是这么年轻就死了。 不知寻了多少个日夜，叶初雪才寻到一个可以修行的办法。而这个办法在长安七院，所以他要入长安，进七院把这个办法翻出来…… 走遍了整座山，当叶初雪再次走到山顶的老书斋时，已是入夜。向往常一样，他进了斋。只不过这次没有上三层楼，而是与斋中的那名读书人盘膝对坐着。 “读书人爷爷，闲儿明天便要走了。” 向读书人唤了一声，斋中看书的老人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他还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那本旧书。 “八年来，您能让闲儿入斋读书闲儿很是感激。我寻了八年如今大概寻到了我想要的。 日后我便不再入斋了，其实我知道老书斋是不让人进的，叶子哥他就进不来。” 轻轻笑出了声来，叶初雪对着老人细声说道。只是读书人还是一动不动，除了开始的几天，近年来他基本上没说过什么话，一直在看书。 “您让闲儿入斋，算的上授业之恩。闲儿今晚来和读书人爷爷道个别，若是三年后我还在，到时候再来看您。” 站起身来，叶初雪理了理衣袖。他向着面前这个宛若石像的老人，恭敬的鞠了一礼，然后准备离开。正在他转身的时候，读书人的声音却淡淡的响了起来。 “八年与你共读，也算有了同窗之情。孩子，老书斋广邀天下读书人，叶先生算不上读书人所以他进不了斋。 你在老书斋读了八年的书，也算是老书斋走出去的弟子。你与老朽拜别亦是情分，我承你这个情……” 看书惜命的读书人此刻竟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离开了手上的老书，注视着眼前这个文雅少年。奇迹般的，一只手松开了手里捧着的旧书，读书人取出了一串精致的石链。 链上坠着一本小巧的石书，石书为黑白双色散发着淡淡的古朴，取黑白分明之意。将石链递给了叶初雪，读书人低声说道。 “你是老书斋的弟子，不可弱了名头。此物你要收好，日后要是遇到儒门中人有难时自会帮你。 若是遇到同样有此石链的人，且记敬他。要知道从老书斋走出去的，都是真正的读书人……” 应了一声，叶初雪珍重的收好石链。目光重新回到手里的老书上，读书人的声音最后响了一遍。 “与命争，艰难无比。古有无数天骄失在一个命字上，逆天而行，不得善终，但孩子……我祝福你。 走下去吧，也许……你会是第一个奇迹……” 听着读书人对自己的祝福，叶初雪再次弓身鞠了一礼。 “知闲走了……先生，珍重……” 一语之后，他转身离去，离开了这间陪了他八年的老书斋。轻轻的关上了老书斋的门，此时此刻叶初雪终于看到了叶子。 叶子站在那间他自己搭建的小竹屋旁，身边是准备的整整齐齐的行囊。看样子不在的那段时间他是去替叶初雪准备行礼了。 见到叶初雪从老书斋里走出，叶子微微笑了笑。他向着叶初雪招了招手，轻声说道。 “闲儿……你随我来。” 月光下，两人一直走，一直走到溪边的大石头上。叶子坐了下来，他看着身旁的叶初雪轻叹了一口气。 “闲儿终究大了，还记得你小时候才那么一点大，整天就会围着我要买冰糖葫芦和小糖人吃。 还是要走的，也对，我不能护你一辈子。 只是外面不像在我身边，你会遇到很多人。有爱你的人，有恨你的人，有你爱的人，有你恨的人……一切顺心便好……” 轻抚叶初雪的面庞，叶子很是温柔的看着这个长大的孩子。许久后他取出了一管翡翠长萧，长萧上没有什么繁华的雕工很是简朴，但却流露出一种自然的美，仿佛温润如玉。 “闲儿走了，叶子哥哥没有什么好送的。这管萧是我最喜爱的东西，今天赠于你。带在身上就好像我还在你身边一样。” 接过叶子递来的长萧，叶初雪看着眼前这个抚养了他多年，亦兄亦父的人，眼中不禁微微泛湿。但下一刻，他望着叶子轻声说道。 “叶子哥哥，教闲儿吹曲子怎么样？就吹那首叶子哥哥最喜欢哼的，闲儿喜欢听。” 听了叶初雪的话，叶子微微点头。他笑了笑，取过叶初雪手上的翡翠长萧轻奏起来…… 安静的曲子很是让人心安，这首曲子曾经响过潼水的日日夜夜，响过至北雪境的风雪，响过孤独的千年万年……现在它在月下的清溪边响了起来，这一夜响了很久，很远…… 第八十六章：少年出山野，行路难 第86章：少年出山野，行路难 次日清晨，这一天是叶初雪要离开的日子。昨夜几乎一晚都没有睡，两人在山间的溪边谈了一夜。 现在，叶初雪背上了叶子给他准备的行囊。行囊很重，里面装满了新买的衣衫，日用品，上面还别着一柄木剑…… 抱着一只火红的母鸡，叶子毫不可气的把它也塞进了叶初雪的行囊里。叶初雪认得这只鸡，她好像是叶子哥哥养的，这八年里都放养在山野间。 母鸡全身火红，高傲的一点都不像只鸡。叶初雪在林间就没有一次抓到她，反而被她追着啄。 甚至有一次还看到这只鸡高傲的站在老虎的头上，身后跟着一众猛兽像是在巡查山林。 对于这点，叶初雪已经见怪不怪了。要知道自己的叶子哥哥这么厉害的人，叶子哥哥养的鸡，当然也是最厉害的鸡。 被塞到叶初雪的行囊里，火红的母鸡似乎有些不乐意。她扑腾着翅膀，像是在抗议。直到叶子瞪了她一眼，这才老实下来。 “叶子哥，你让我带只母鸡干什么？” 对叶子的行为很是不解，叶初雪开口问道。 “带着，这鸡大补。日后在长安若是受了伤或者没饭了，闲儿把她炖了便是。” 笑了笑，叶子对叶初雪说道。同时瞟了行囊里的母鸡一眼，被叶子这么一瞟，母鸡全身都打起了冷颤，干脆扭过头去缩在了行囊里。 “闲儿，入了长安切勿提起和我有关的事。一切低调行事，莫要与大唐官方染上关系。” 最后叮嘱了一句，叶子已将叶初雪送到了山脚下。望着叶子那双沧桑的瞳子，叶初雪突然跪了下了，向着他缓缓叩了三个头。 “叶子哥哥，闲儿走了莫要挂念。我一定会入七院的，不管成与不成最后的时间闲儿都会回来。” “大男儿本应行四方，去吧，你自己的路要自己去走。我为你走出来的路，终究不是你自己的……” 向着叶初雪挥了挥手，叶子默默背过身去。不知道是不忍，还是不想流露出感情。 三叩之后，叶初雪缓缓起身。他再向着叶子深深鞠了一礼，然后转身消失在山林中…… “怎么了，还是舍不得。说倒底他还是属于那个地方，该回的终会回……” 待叶初雪走后，林中突然走出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他戴着白玉冠，一手拿着一尊名贵的玉葫芦，不断往嘴里倒着上好的美酒。 “我知道……其实就算他不想走，我也要让他离开，只是比我预想的早了些。 这些年我们为他布的棋已经逐渐展开，等闲儿到了长安后，这盘棋便会真正的下出来……” 轻叹了一口气，叶子看着叶初雪离开的地方，淡然的说道。 “你倒是轻松，接到你的飞鸽传书我可是连夜赶过来的。叶子，这盘棋可是压了太多的东西。你的命，那小子的命，甚至我的命…… 若是输了，大家只有一起死吧。不过要是能赢，当年我们失去的都会赢回来。真是疯了……不过我喜欢……” 豪爽的大笑了几声，年轻人一甩衣袖，一口饮尽了玉葫芦里的美酒。简直潇洒至极！ …… 山林外，当叶初雪出了山再回过头身。身后哪还有什么山？ 转身看到的只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仿佛那座山，山上的老书斋，以及那八年的时间都只是一场梦…… 不过叶初雪知道这八年所经历的都是真的，所谓山入有缘人，看山便是山，寻山山不入或许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微微一笑，叶初雪不再回头，他背着自己的行囊，大步往前走着。走了半个时辰，四周逐渐多出了点人气。 眼前，是一片农间小道。百亩的稻田里，可以看到有农户正在弯腰播种。走上前去，叶初雪向着一名蹲在稻田边抽着旱烟的农户问道。 “这位大叔，请问这里是什么地？去长安怎么走？” 听到了声响，农户抬起头来。这是一个黝黑的农家汉子，他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似乎感到了一丝书生气息，不经咧嘴一笑。 “公子你是读书人吧，现在入长安赶秋试还早着呢。俺们这是扬州府葛家村，公子要是要去长安，出了村口过了桥便可以看到官道。 官道上标的有路牌，寻着路牌走向想必是不会迷路的。不过这里去长安城还是有段距离的。 公子你要是单靠脚程，怕是要走上半个月的时间。不过若是能赶到去长安的商队和马车，大概七八天就能到。” 听了农户的话，叶初雪微微一笑，对他答谢的。 “多谢大叔了，对了烟叶还是少抽一点吧。抽多了对肺不好，你最近大概有咳嗽，积痰等症状。有空的话，可以去山上摘点枇杷叶子回家熬水喝。” 小路上，叶初雪逐渐走远了。那农家汉子皱了皱眉头，磕掉了烟枪里的旱烟。他看着这个少年逐渐走远的身影，默默赞叹了一声。 “读书人懂得就是多，连俺最近经常咳嗽竟然都能知道。读书好啊，今年要是收成好点，卖了钱。俺也送俺娃去读书……” …… 一个时辰后，顺着农家汉子的指示，出了村口过了桥。叶初雪果然见到了官道，是官道上孤零零的。他一个人走了许久，愣是没有见到一辆马车。 顶着大太阳，叶初雪一边路牌一边走。他在心里暗暗想着，虽然扬州府离长安城不算远，莫非自己真要走着过去…… 或许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刚才还是火热的太阳，现在却稀稀拉拉的下着小雨来。 所幸叶子给他准备的行囊里，备着有伞。叶初雪撑着油纸伞走在雨中，一时间竟有一种天地之大，不知该去何方的感觉。 小雨下个不停，天也暗淡了下来。突然间，雨中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咏诗声。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诗声飘荡在雨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个人在雨中漫步。 没有打伞，任凭小雨淋湿了自己的衣衫。这个人在雨中咏诗，咏的是太白诗集中的行路难…… 第八十七章：雨中已借伞，再借三钱银 第87章：雨中已借伞，再借三钱银 小雨淅淅的官道上，有个衣着陈旧的书生正在咏诗。他扎着麻布头带，一身麻衣上打满了补丁。腰间悬着一柄缠满麻布的长剑，看样子应该是个落败的穷酸书生。 咏诗声越来越近，似乎看到了叶初雪撑着伞。书生远远向他招了个招呼，用力的挥着手。 “前面的兄台，兄台请留步。” 听到了招呼声，叶初雪停下了脚步。他撑着伞站在雨中，默默的等着不远处的那个书生。 宽大的衣袖遮着头顶，书生见前方的少年停了下来脸上一喜。他顶着雨，一个健步跨到了叶初雪的伞上。 抖了抖麻衣上的雨水，书生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书卷。见到书卷没有被小雨打湿，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叹道。 “万幸，万幸，圣贤书没有湿。” “这位兄台真是好雅性啊，在雨中咏诗漫步，谈笑风声真乃奇人也。” 微微一笑，叶初雪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书生。他大概有二十多岁的年龄，虽然衣着破旧，但身上却很干净。想来是个苦读圣贤书却不得志的人。 “哈哈，兄台说笑了。在下只是出门没有带伞而已，走也是湿，跑也是湿，所幸随心了一点。 幸好今天遇到了兄台相助，看你这样子想必也是个读书人吧。在下木子白不知如何称呼。” 与叶初雪共撑一伞走在雨中，木子白看着这个文雅的少年不由心生好感。都说天下文人是一家，出门在外当然要互帮互助。 “我姓叶，叶知闲。木兄这是要去哪，可否同路？” 顿了顿，叶初雪对外一直都是以字为名。他向着这个名为木子白的书生轻声问道。 “原来是叶兄啊，我们这些读书人走在官道上还能去哪，当然是去长安了。不瞒叶兄你说，老哥我已经落榜八次了。 自从十五岁入长安秋试，没有一年落下足足去了八年，就没有一次中榜。我们寒窗学子不比那些权贵子弟，想上榜谈何容易。 每年的秋试不知要折刹多少同窗，可就算这样，砸锅卖铁也还是要去考。毕竟我们这些读书人只有中举这一条路可行…… 唉，不谈了，不谈了。叶兄前面不远处就有家驿站，我们进去歇歇脚罢。” 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木子白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很是悲愤。的确无钱无权的老百姓就算胸中有再大的才华，也比不上出身权贵的仕家子弟。 他看着叶初雪年轻的面孔，不禁在心中默默想着。这是个纯的向水一样的年轻人，可当他进了长安那座城后，又会被染成什么颜色呢…… “我没有去过长安，有很多不懂得地方还要请教木兄。 我听人说在官道上可以和商队马车同行，可为什么走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到一个商队？” 望着四周人烟稀少的官道，叶初雪皱了皱眉头。他很是不解的向身边的木子白问道。 虽然没有中榜，但木子白也是个入了八次长安的人物。他会心一笑的对叶初雪说道。 “哈哈，叶兄你这就问对人了。咱们慢慢的走，我细细和你道来。 我们寒窗人士不比大富大贵之家，坐不得高轮马车。想进长安自然要提早几个月走。 这官道多是官家传信而行的，商家要是交了上路钱也能走。这里不比山村野路，安全的很。 只是马车上官道都是有固定时间的，若是运气好三四个时辰便能遇上一个，运气差的话走上三四天也寻不到。 而且就算遇到商队，也要看东家的脾气好不好，愿不愿意让你同行，总之这是个凭运气的事。 所以提前几个月走是没错的，你没去过长安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要是到了临近秋试的时候，你要再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几天长安大大小小的客栈驿站都住满了，就连挤草棚都挤不上。甚至连那烟火巷的风尘之地都住满了人……哎，说多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晃了晃脑袋，木子白挥袖说道。下一刻，他停下了脚步似乎看到了什么。对叶初雪微微一笑，他轻声说道。 “叶兄，我们到了。外面风雨甚凉，有话还是进驿站里说吧。” 顺着木子白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官道上有着一间小小的驿站。 说是驿站，其实也就是一座青竹搭成的两层小楼。小楼旁的木杆上系着一个粗布条，上面用浓墨写上了驿站两个字。 …… 进了店，屋里生着火倒是暖和了许多。驿站里没有多少人，只有三四个路上的行人在这里喝着暖茶。见到来了客，小二很是热情的迎了上来。 “两位是用餐，还是住店呀？用餐的话小店的招牌，青竹桂花酒，松鼠桂鱼，酒酿丸子，香江米糕那是一定要尝一尝的。 要是住店楼上雅间还空着几个，热水被辱都是全的，还管今晚的晚饭和明早的早点……” 收了伞，叶初雪面对热情的小二，一时不知怎么答复。倒是木子白显得很随性，他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对小二招呼道。 “楼上给我来个位置，把这里最好的酒全都给我上一遍。再加一碟炸花生，一碟老醋萝卜。” “好嘞！两位客官楼上请。” 咧嘴一笑，店小二领着叶初雪，木子白二人上了楼。楼上的客人更少，只有在角落处有个戴着斗笠的人点了一壶清茶。 坐在竹桌旁，二楼的景色倒是不错。坐在这里可以看到官道上，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山林间，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下雨天还是喝点酒暖暖身子，不知叶兄酒量如何？” “抱歉，我喝不了酒。麻烦给我上壶热茶，再加一盘香江米糕吧。” 歉意的一笑，叶初雪轻声对店小二招呼道。应了一声，小二下了楼，一会的功夫便将两人点的东西端了上来。 “两位点的东西齐了，一共三钱银十五个钱。不知二位谁来结账啊？” 听了小二的话，叶初雪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很少入世，对银子这种东西没有概念。因为平时买东西都是叶子哥哥给钱的，他完全没有为了银子操心过。 反倒是木子白被吓了一跳，他皱紧了眉头低声问道。 “怎么这么贵，不就是点小菜吗？” “客官，小菜是不贵。一壶茶十个钱，一碟点心五个钱。可您要的都是最好的酒，十年的女儿红，三年的东风醉，还有今年新酿的青竹桂花…… 这些酒钱就要三钱银子了，掌柜的说了，您点的那两个菜就算是送的了。” 看着竹桌旁的两个人，小二的声音逐渐冷淡了下来。一个穷酸书生，一个文弱少年。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吧！ “你先下去吧，我们吃完了再结账。” 轻咳了几声，木子白开口对店小二说了句。虽然下了楼，但小二的目光还是一直盯在楼上。这两个家伙特地选的二楼，不会是想吃了东西赖账后跳楼跑吧…… 楼上，小二走后叶初雪默默倒了杯暖茶。温暖的茶水下肚，不经让身子热乎了起来。 只是一旁的木子白，对着面前的两碟小菜倒是没有动筷子，他盯了叶初雪盯了好久，然后细细的开口说道。 “叶兄，今先是在路上借伞之恩，为兄不敢忘。雨中已借伞可见叶兄是个仁义之人，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再借我三钱银子……” …… 第八十八章：君子佩剑，风雨欲行 第88章：君子佩剑，风雨欲行 木子白一语之后，叶初雪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茶具。他微微一笑，对着木子白说道。 “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读书人，雨天共撑一伞也算是缘分。哪里还用木兄破费，这些酒就当是知闲请的。” 腰间的小荷包里，还带着叶子临行前给他的盘缠。 除了十几张卷在一起的银票，零零散散的还有一些金锭子，银锭子和一些作零的铜钱…… 叶初雪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少钱，但据叶子所说这些钱要是省着点花的话，可以在长安城买上一间小院子，不用为银钱操心也能过上三年。 只是听了他的话，木子白却是不停的摆起了手，他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 “叶兄肯在雨天借我一伞之地，已经是施恩与我。本来这一顿应该是我来请的，只是……” 顿了顿，木子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翻了翻口袋。他翻遍了全身的衣袍，也只翻出了十几个铜子出来。 “叶兄不瞒你说，在下一介穷酸书生，为了进京赶秋试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我家就在附近的村里，家里还有老母与贫妻。 虽然还有些余钱，但都被她们管着。读书入仕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吃饭。这番出来也是想游景一观，松一松胸中的闷气却不想忘带了钱包。 君子应知恩图报，这一餐还是让我来请。叶兄借我三钱银子，我他日寻了机会再还你就是。” 在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身上除了那身破麻衣值些铜钱，就只剩那柄佩剑了。一拍大腿，木子白突然把佩剑解了下来。 “这是我家祖传的佩剑，先祖当年也曾高中入举，可不想家道中途败落。除了村里的老宅，就这柄剑值些银子。 我信得过叶兄的为人，此剑便压在你这，等我有钱还你了再赎给我。古人云宝剑赠英雄，叶兄你是真君子，君子理应佩剑！” 解开佩剑上的麻布，雪白的剑鞘露了出来，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这是用上好的玉石打造的价值连城，光凭这剑鞘便不值三钱银。见到木子白的这柄祖传佩剑，叶初雪匆忙摆了摆手说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木兄你还是收回去吧。” 没错，在叶初雪看来这柄祖传的佩剑，一定是木子白很重要的东西。他家境贫寒，却还不把此剑当了必定是值得纪念的物件。这种东西他可收不得。 见叶初雪这么说，木子白反倒不高兴了。 “叶兄是不是瞧不上在下的佩剑，我敬你是君子以剑相抵，我们萍水相逢却宛若君子之交，叶兄这般推辞那就是做作了。” 厉声说了一句，木子白猛的把佩剑拍在桌子上。一幅叶初雪不收，他就势不罢修的模样。见状，叶初雪只好接过剑来。 “那我便先代木兄保管，等木兄有钱了再还你。只是不知我们何时再能相见？” “不会太久，我回家安顿好家中妻母过段时日也会进长安去。长安城就这么大，我们肯定能见面。说不定再相逢时就是高中之日。” 看见叶初雪收了佩剑，木子白这才放声大笑起来。他倒了一杯女儿红配着碟中的小菜吃着。一边吃一边指向了小楼外的风雨。 “叶兄，我们的同行只能到这间驿站了。官道难行为师告诉你个小路，你顺着这条道往前再走十里，就能看到一座乌桐山。 从那山上过去，再入官道后。便是商队马车盛行之处，借车同行要容易许多。” “多谢木兄了。” 应了木子白一声，叶初雪轻轻拔了拔这柄剑，但却惊异的拔不出来。 “木兄，此剑为何不能出鞘？”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向木子白问道。虽然有疾在身，但他修《长生经》八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高手，但却拔不出这柄剑。 “哈哈，叶兄别费力气了。这柄剑从锻造之后就拔不出来，君子佩剑是为礼仪，带着表表身份足以。 剑要是拔了出来……那就是杀人的东西……不聊了，不聊了，聊这些也没用，还是喝酒罢！” 大笑了几声，木子白一口气喝光了一壶美酒。看他噬酒如命的样子，想必现在如此穷酸，多半都是因为把钱送到了酒坛里。 …… 一饮之后，桌上的小菜吃完了，叶初雪的茶和米糕也吃了个干净。竹桌上，木子白似乎喝了太多的酒，醉的不成样子，他瘫倒在桌上打起了鼾。 从荷包里取出了一张银票，又拿了三钱碎银子压在了下面。叶初雪对着木子白微微一笑。 “木兄，看来我要先行一步了。” 起了身背起了行囊，又将木子白的佩剑庄重的挂在腰间。叶初雪理了理衣衫然后走下了楼去…… 待他走后，竹桌上瘫睡的木子白突然睁开了眼晴。 此时此刻他一改身上的气质，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穷酸书生。虽然身上还穿着陈旧的衣服，但现在他宛若世上最华贵的人儿。 摇了摇杯里的残酒，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的很是好看。 “这店家不地道，八年三个月的女儿红竟然说成了十年的年份。哈哈，世上那么多人都想要我的剑，我赠剑于他他还不要。” 芊细的手指在桌子上弹了弹，压在了桌上的那张银票上。拿起银票上面印着大唐国库的编号，为千两银。盯着银票木子白淡淡的叹道。 “到底是你教出来的孩子，像你。都送到这了，接下来的路就让他一个人走吧，叶子！” 二楼的角落处，那名戴着斗笠只点了一壶清茶的客人，此刻缓缓拿掉了头上的斗笠。 “还是心太善，在长安心善不是好事。不过拿了你的剑，大概会方便许多。” 斗笠一去，一头雪白的长发立刻垂落了下来。此人正是叶子无疑，而另一人呢？ 木子白，木子为李，木子白亦为李白！不得不说这位剑仙大人太会起名字了。捏着小酒盅，李太白浅浅一笑。 “叶子，为了这个小家伙，你可是费尽了心思。 我特地赠剑于他，世人皆会认为他是我李太白的亲传弟子，就算他不是可他带着我的剑，不是也变成是了。 有了青莲剑斋亲传弟子的身份，长安那些人若是调查起来，这孩子十五年的空白也好作解释。 而且有我名头在身，他们只会越查越远，永远都找不到真正的线索。” 叹了口气，叶子默默饮了一口凉了的茶。 “我只是担心，闲儿入了长安会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无需担心，他带着我李太白的剑。就算我进不了长安，但只要我活着，放眼天下，谁敢动他！” 一囗饮尽了杯中的残酒，李白淡淡的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很轻，但却狂傲至极，简直潇洒到了极致。 没错，李太白就是这么一个狂傲潇洒的人。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是名满天下的剑仙，诗仙，酒中仙…… …… 小雨还是下个不停，少年撑着伞走在官道上。腰间佩剑上的剑饰突然滑落了下来，垂在雨中。 这是一朵雕刻的玲珑剔透的青莲花，青莲宛若真的一样，清雅且高傲的绽放在雨中…… 此时此刻，叶初雪并不知道这柄剑就是剑仙李白的佩剑，是森罗阁万象册上排名第四的太白青莲。 他不知道在小雨朦胧的前方，到底会迎来什么命运，发生什么故事。 他只是想走，所以便走了就是这么简单…… 微风拂过，小雨朦胧。风雨欲行的路上，为争命……少年将入长安！ 第八十九章：本是同道人，相煎何太急 第89章：本是同道人，相煎何太急 小雨一直下到了午后才停。叶初雪顺着木子白的指示，走了十里路后果真看到那座乌桐山。 山上长满了野生的乌桐木，这种木材很是名贵。站在山脚下，看着这座高山叶初雪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自言自语道。 “这么高，今晚不知道能不能翻得过去？” 转念一想，山上多多少少会有些村户。有村子便会有人，大不了到时候寻一户人家借宿罢了。这般想来，叶初雪默默走入了山中。 刚下了雨，山里的泥土还有些湿润。沿着山道往上走，林子不知不觉间密了起来。 闻着山里清新的味道，叶初雪不由心情大好。估摸着明天早晨大概就能见到官道了，他的脚步渐渐快了起来。 下过雨后的山路很难走，折了根长树枝当手杖，他走在泥土蓬松的小路上。或许是老天有意为难他，叶初雪刚走没多久便遇到塌方…… 一脚踩在塌方的土地上，叶初雪整个人顺着滑坡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所幸滑坡不高，他以《长生经》护体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只是此刻躺着的地方，似乎多少有些怪异。 炭火烧焦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烤鸡香味。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叶初雪起身后突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 只见一个青衫少年，仿佛呆了一旁静静的坐在大石头上。少年看上去不大与叶初雪差不多。他穿着一件华贵的青绸长褂，生的很是英俊。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富家子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山林之间。 英俊的少年此刻像是着了魔一般，死死的盯着叶初雪落下来的地方，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着。 “我的鸡……我的鸡……我的鸡……” …… “这位公子，在下叶知闲。不知刚才有没有得罪的地方，你……还好吧？”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轻声向石头上的青衫少年寻问道。他要是不问还好，被叶初雪一问少年立刻回过神来。 那双眼睛不知道是伤心，还是被气的，都快流出水来。少年看到叶初雪后，猛的拿起什么东西向他呼了过去，同时大声喝到。 “你赔本公子的烤鸡，我抓了一上午才抓了这么一只。” 一声大喝，四周几棵坚硬的乌桐木突然拦腰断开了。而叶初雪面前，一缕缕青色的长生气破体而出。长生气上，一柄剑被紧紧的缠着。 这是把竹剑，青翠的碧竹美的像是翡翠一样。少年白皙的手握着这把竹剑斩向了叶初雪。竹剑虽未开刃，但一出剑便斩断了几棵乌桐木，可见剑势之锋。 “这位公子，只是一只烤鸡而已。何必一出手便招招致命？” 体内修行多年的长生气已经接近大圆满，但就算这样叶初雪硬接少年的这一道竹剑也有几分吃力。 只凭这一剑便可以看出，眼前这个看似不大的少年，实际上是一名修行之人，而且至少已经入了先天。之前听了少年的话，叶初雪已经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 在他落下的地方，塌方的山土里埋着一处火堆。在这之前，火堆上烤着一只鸡，而现在这只鸡却可怜兮兮的被埋在泥土里。 “内家武者，能接本公子一剑算你有点门道。” 见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书生，竟然接下了自已的一道竹剑。青衫少年也很是吃惊。他能看出来这个人修行的是内家武道，且修为不弱…… “公子，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何必苦苦相逼。不就是一只鸡吗，我赔你便是。” 想来也是自己不对在先，叶初雪满是歉意的对他说道。 有句话说的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可少年似乎不吃这一套，他皱了皱清秀的眉毛，很是坚定地说道。 “不行！你赔不起，这是本公子烤的鸡，是神圣高贵的东西。你只是一个山野村夫，哪里比得上本公子。” 手里的竹剑再次斩下，青竹锋划破了风声斩向了叶初雪。只是这一剑又被长生气给挡住了。看着少年使的这一剑，叶初雪竟有几分看不透。 八年来他在老书斋里看遍了天下经文，可以说天下众多绝技手段他都记得。只是现在……少年使的这一手剑法，他却有些看不明白。 “你这是什么剑，哪门哪派所传？” 颇有兴趣的看这少年的剑招，叶初雪一边躲着向他劈来的竹剑，一边轻声问道。 斩了数剑没有斩到叶初雪，乌桐木倒是砍断了不少。少年似乎有些生气，他对着叶初雪说道。 “这是本公子自创的剑法，你一个山野村夫有幸看到，应该感到无上的荣耀。 你毁了本公子烤的鸡，就得让本公子出气。不许跑，让我砍几剑！” 说起来容易，可要是被这一剑砍到，不死也得落个半残。叶初雪才没有这么傻呢，他当然要躲…… “羽都流秘剑，冰糖葫芦！”，“羽都流秘剑，糖炒板栗”，“羽都流秘剑，酱板鸭”…… 少年的声音响了一次又一次，手里的竹剑也挥出了一次又一次…… 就这样，在山林里你追我砍了半天。两人谁也没有伤到谁，只是都累的气喘吁吁。 “我说我赔你一只鸡不就行了，至于这样吗？” 叶初雪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他靠在一棵乌桐木旁，一边喘气一边对少年说道。 “不行，现在已经不是一只鸡的问题了。你在挑战本公子的尊严。” 握着手里的竹剑，少年看样子也是累的不行。白皙的面孔上变的红通通的。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砍不中这个少年书生。 仿佛着了魔，一般每次不是差一截衣角，就是少半截衣衫的距离。 当然啦，叶初雪可是被叶子足足打了八年的时间。有叶子这么一个高手陪练，少年自然打不中他…… “这位朋友，你先听我说。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必这样呢？” “同道中人？” 听了叶初雪的话，少年一愣，什么时候和他是同道中人了。 “我观你自创的剑招名字，就能肯定我们是同道。你先别打，看看这个。” 喘着气，叶初雪从行囊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木箱。打开木箱，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红…… 只见一根根冰糖葫芦，整整齐齐的摆在木箱里，红的亮晶晶，亮的红艳艳…… 第九十章：一锅很香的白粥 第90章：一锅很香的白粥 乌桐山，入夜。一处较为干燥的山洞里，之前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此刻竟安安稳稳的坐在一起。 叶初雪在遇到这么一桩事后，也来不及找村庄，天便入夜了。他只好寻了一处山洞凑合一夜。 山洞里，几截乌桐木被火烧的噼里啪啦响，隐约散发出一种木材香味。火堆上一只烤的焦黄的野鸡，正不断滴的油，看上去很是美味…… 不得不说，这乌桐山上确实生养了许多野鸡。叶初雪在林子里随意转了一圈，便抓了一只回来。真不明白某人到底是怎么抓了一上午才抓到？ “那个谁，本公子的鸡怎么还没好。快点行不行，我饿了。” 大石头上，青衫少年一手抓着一根冰糖葫芦。一边恰意的晃着小脚，一边对着叶初雪嚷嚷道。这家伙几乎扫光了叶初雪存的所有糖葫芦。 由于身体的原因，叶初雪为了养生很少吃甜食。这些冰糖葫芦是他特地带在身上，偶尔嘴馋的时候吃上一根，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饱眼福的。 长了这么大，冰糖葫芦这个瘾还是没有戒掉。可现在这些糖葫芦自己一个没有吃到，全进到了别人的肚子里。 叶初雪说的一点也不错，眼前这个青衫少年的确自己是同道中人，都是那种，见了冰糖葫芦就走不动路的人。 之前还打的要生要死，可当装着冰糖葫芦的小箱子一出，少年仿佛变了一个人。 虽然嘴头上还有些不饶人，但态度却要好了许多。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山野里的少年，叶初雪也是抱有很大的兴趣。 不论是此人出手的招式，还是那种奇特的剑法，都是自己不曾了解的。这可都是知识啊……对于求知欲甚强的人来说，遇到没见过的东西可是比捡了黄金还要兴奋…… “再等一等，还没有烤透现在吃了会拉肚子的。而且糖葫芦吃的太多不好，山楂伤胃。还有，这位兄台我有名字。我叫叶初雪不叫那个谁。兄台你又怎么称呼？” 微微转着火堆上的烤鸡，叶初雪皱了皱眉头对少年说道。 “你听好了本公子大名羽方。能听到本公子的名字对你一个山野之人来说，那将是此生最大的荣耀。不过虽然是山野之人，但你的品味不错合本公子胃口，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你做仆人。” 名为羽方的少年高傲的昂着小脑袋，他小嘴轻轻一动一颗冰糖葫芦便被吃了个干净，只吐出两三颗山楂核来。在他看来，这些冰糖葫芦能被他吃到肚子里，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明明年龄比叶初雪还要小上一点，但羽方说起话来确是嚣张跋扈。想来也是出生富贵，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孩子。 “知闲恐怕没有这个荣幸，我还要去长安，羽公子还是另寻他人吧。” 微微一笑，叶初雪将火架上烤好的鸡递给了羽方，算是还了之前弄掉他的烤鸡。 在尚未熄灭的火堆上，又架上了一个小铁锅。叶初雪从行囊里寻了些米水，就地煮起白粥来。 他现在吃不得油腻，饮食方面还是以清淡为主。五谷杂粮最为养生了…… 手里的冰糖葫芦吃光了，羽方握着叶初雪递来的烤鸡不断吹着小手。烤鸡刚刚烤好，上面还冒着油花很是烫手。听了叶初雪的话，他有些不乐意了，开口说道。 “本公子日后也要去长安的，只是现在我要云游天下。我吃了你的冰糖葫芦，你就是我的仆人。身为本公子的仆人在天下是很高贵的身份，以后走到哪都有我罩着你。” 豪气的拍了拍了胸脯，羽方完全忽略了叶初雪的话。反正在他心中，叶初雪已经自然而然的被规划到仆人这一地位上了。 “那么羽公子到底是哪里人士？知闲观你刚才的那一手剑术，不在天下万宗的收录其中。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告知一二？” 默默熬着火堆上的白粥，叶初雪开始套起羽方的话来。 “你这仆人倒是有点眼光，本公子是羽都的人。那套剑术是我从羽都的一套残剑谱上演变而来的，所以算是本公子自创倒也没错。我羽都的法门可不是天下万宗能够比的……” 小口咬着手上的烤鸡，羽方吃了某人的糖葫芦和鸡来倒是放下了戒心。说的洋洋得意。 “羽都？” 听了羽方的话，叶初雪突然皱起了眉头。他读过很多书，书上介绍了天下五岳山川，可在各方领地上都没有一个叫羽都的地方。 莫非是哪里的隐世家族。或许在老书斋里存有这个地方的记载，但老书斋的书很多，楼也很高。可叶初雪只读过三层楼上的书…… “羽公子，不知这羽都在什么地方？” “羽都吗……本公子才不告诉你呢，我爹说了羽都是神圣的地方，不能让外人知道。不过你是本公子的仆人，原本我是可以带你去看看的……只不过……” 撕下了一只鸡腿，吃的嘴上油乎乎的。羽方突然卖了个关子，对叶初雪说道。 “只不过什么？”，皱了皱眉头，叶初雪轻声向他问道。 “只不过本公子现在离家出走了，我才不想回去。等哪天我玩腻了，想回去了再说。仆人……你这熬的是什么？” 从嘴里吐出了一根鸡骨头，羽方好奇的看着锅里的白粥问道。原来这家伙也是一个，向往外面世界有多大的叛逆少年。竟然连离家出走都玩了出来…… “白粥，羽公子要来一碗吗？” 向着火堆扇了扇火，锅里的粥汤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望着锅里白乎乎的一片，羽方握紧了自己手上的烤鸡。他摇了摇头，说道。 “白粥有什么好吃的？连一点肉都不加，要是皮蛋瘦肉粥的话本公子还可以勉强屈尊尝一尝。” “白粥养胃，对身体好。” 看的这个只捧着烧鸡，一点都不知道白粥好处的少年。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继续熬着自己的粥。 山洞里，羽方还在啃着自已手上的烧鸡。只是渐渐地，却感到食之无味，因为此时此刻在山洞里飘着一股很独特的味道，这味道很香很香…… 第九十一章：我是医师，让我来 第91章：我是医师，让我来 羽方不明白，这种很香的味道到底是从哪里飘来的。竟然比自己手上的烧鸡还要香…… 在这山洞里，除了他手上这只鸡就只有叶初雪熬的那锅粥了。悄悄的把目光移到了叶初雪身上。 只见这个清秀的少年书生正端着一个木碗，碗里是温热的白粥。他坐在火堆旁，小口小口的吃着，吃的很是文雅。 可以确定，香味就是从这碗里飘出来的。可那只是一碗白粥，白粥，不过是大米加水熬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香的味道。 咽了咽口水，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羽方渐渐的坐不住了，他轻咳了几声向着叶初雪说道。 “仆人，你这粥是怎么熬出来的，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特殊的调料！” 咽下一口粥汤，叶初雪看着羽方轻声说道。 “白粥只是稻米加水而已，只是我用的是生长在雪山上的雪稻，和过滤过的蒸馏水。这种米我现在身上也不多了，蒸馏水也只是保存在竹筒里的用一次少一次。 原本是要先在蒸笼里蒸软的。不过山里条件简陋，也就直接熬了。 头一遍煮粥的水要倒了，让煮软的稻米在火里脱水，再加上干的羊奶块。让高温把羊奶融入米中，再加水慢熬，熬到米化入汤里就可以了。怎么了，羽公子你也要来一碗吗。” 听了叶初雪的话，羽方的心里早就馋的不行了。不过他很是傲娇的别过头去，低声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公子就好心帮你尝一尝吧。才不是我想吃，我只是看你辛苦帮你尝尝味道而已，只吃一碗。” …… 一顿饱饭后，某人很是舒畅的打了个咯。他摸了摸吃的圆滚滚的小肚子，惬意的躺在干草堆上。 火堆上的粥锅已经空了，连锅底都被刮了个干净。失宠的半只烤鸡，在一旁默默的凉了。说好的只吃一碗呢！叶初雪看着被吃的干干净净的粥锅很是无语。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像当初桃花源里，轩辕川看到一个小男孩挺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再用小勺刮锅底一样…… 一锅白粥除了开始的那碗，剩下的全进了羽方的肚子里。嘴上说着不吃，可实际上……他也太狠了吧，自己都还没有吃饱呢。 “本公子才没有觉得好吃，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睡觉了，本公子睡这边，仆人你在洞空守夜。” 躺在干草堆上，羽方脸上一红，别过头去准备睡觉了。 他说出了一个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理由，是啊，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既然这样，你把旁边的那半只鸡吃了再睡呀！ 无奈的摇了摇头，叶初雪又往火堆里添了柴火。夜还没有过去，火还不能灭。从行囊里去除了一个小小的毯子，裹在身上就这么睡去了…… 次日凌晨，山里的寒气还是有点重。打了个喷嚏，叶初雪缓缓睁开了眼睛。身旁的火堆已经灭了，几截烧黑的木头还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 山洞里，羽方已经不见了，只是地上多出了一段写的歪歪扭扭的字。 仆人，本公子继续去云游四海了。日后要是到了长安我罩着你…… 看着羽方留下的字迹，叶初雪无奈的一笑。他起身收好了行囊，路还是要继续走的，长安还远着呢。 看来今天是可以翻过这座山了，就是不知道到了官道上能否遇上马车…… …… 今日的天气要比往常热的多，或许是因为昨天下了雨的缘故，今天的太阳特别的大。 官道上，一队浩浩荡荡的马车顶着大太阳潜行着。他们看上去像是商队，足有一百人之多。商队的旗子上绣着一只火红的大鸟，不知道是哪家商行在押运货物。 十辆高轮长板车被蒙上了黑布，不知道里边装的什么。商队前，一辆华贵的马车装饰的很是富丽。拉车的足足有四匹白马，全部都是上好的千里良驹。 四个檀木车轮上不像寻常马车订的铁皮，这辆马车的车轮是镀金的，实打实的黄金。要将这么大的车轮全部都上金子，光是一个就要花上一百两。 这可不是白银，一百两黄金足已换上千两的银子。四副车轮全部赌金，也就是带着四千两白银在脚下跑。 车轮便是如此，车厢更是华贵用的是南海金丝木的料子，这种木头一两足以抵上十两金子。 敢如此招摇的走在商队上，可以判定这家商行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有大人物在身后撑腰。 迎着烈日前行，只是突然间商队后面仿佛发生了什么骚乱，让整个队伍的进度停止了下来。 车厢里，金绸垂帘后摆着一张大床。这车厢很大摆上一张床后，前面还能站上四五个人。 “罗叔，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垂帘后，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充满了上位者的高贵气息。闻声之后，候在车厢里的一个青衣老仆默默站了起来。 “公子莫要担心，估计只是一些闲硕的事罢了，老仆很快便会解决。” 应了一声，青衣老仆走下了马车。他来到队伍的后方，只见那里已经围成了一个人群。人群正中，一个中年汉子似乎从马上摔下来，他翻着白眼，一直吐着白沫，看上去很是吓人…… “这是怎么回事？” 皱了皱眉头，本来就在赶时间，现在却又因为此事耽误了行程。叹了一口气他向一旁的人问道。 “罗管事，这……王大他突然从马上摔下来了，然后就成了这样。” 见到管事的人来了，周围的人慌忙向他说道。上前看了看这个名叫王大汉子的情况，罗姓老仆摇了摇头说道。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染上了瘟疾。这种病，我以前见过就是这个模样。给他个痛快的，埋了后给家里发点银子。” 得了瘟疫的人多数是活不了的，与其让他这般痛苦，还不如给他个痛快的。老仆的话刚说出，众人却听到了附近传来了一阵嚷嚷声。 他们向着官道上看去，只见在茂密的丛林里。有一个清秀的少年书生正向这边挥着手，他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 “都让开！我是医师，让我来！” 第九十二章：官道借车入长安 第92章：官道借车入长安 山道上，清秀的少年书生不断向着车队旁的众人挥着手。他远远的便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匆忙跑了过来。 听到了少年的呼喊声，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看来是天不绝他，在这荒山僻岭的地方竟然还能遇到医师，只是这名医师看上去……似乎也太小了点吧……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管他年龄大小，既然是医师那就应该让医师来看。向着迎面跑来的少年拱了拱手，众人纷纷嚷嚷道。 “这位小先生来的正好，快点来看看吧。要是能把王大救过来，兄弟们必有重谢！” …… 擦去额前的汗水，叶初雪温雅的一笑。他听着众人嘈杂的声音，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说道。 “医者仁爱，救人本就是医师的本分。大家先不要吵了，让我先看一看情况。” 向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王大走去，叶初雪刚一迈步却被一个人拦住了。拦住他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锦衣的老人，正是罗管事无疑。 “年轻人，医者心善是好事。你的这份情老夫心领了，但王大得的是疫病，疫病难解还会传染。 这种病老夫曾经遇到过，若是寻不到病源根本无法医治，遇到这种情况，最好将尸体焚烧防止传染。王大他的命不好，年轻人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万一染病上身可不好。” 无奈的摇了摇头，罗姓管事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王大到底是怎么染上瘟疫的，但这种情况与得了疫病的人一模一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将整个车队的人都染上了病，那情况可就不好对付了…… 这个清秀的少年虽然心地善良，但看他的年龄也没有多大，想必在医道上的修为也不怎么精深。 遇到瘟疫这种病，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也会束手无策，又何况是他这样一个刚出师门的新手。罗管事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可眼前这个少年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瘟疫？” 借着余光，叶初雪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大。他只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 “老先生，我有信心，没有大碍。只是您再不让开的话，他恐怕真的会有危险了。” 听了叶初雪的话，罗管事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已经劝过了，言至于此别人不听他也没办法。初生牛犊不怕虎，此人要是想试就让他试，到时候染了一身病可怪不得他。 默默侧开了身子让叶初雪走了过去，来到王大面前叶初雪看清了他的情况，开口对众人说道。 “去寻一块干净的白布，再找一些清水过来。” 面前这个小先生发话了，立刻有人去寻来了他要的东西。 不过在听到了王大患有瘟疫后，众人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害怕的。他们不在靠的这么近，而是保持了一些距离。这样倒是方便了许多，人群一散开中间的空间宽广了不少。 将白布扭成了一团，叶初雪将布团塞到了王大的嘴里，防止他咬烂了自己的舌头。 在此人身上点了几处穴道，王大渐渐不再抽风了，翻白的双眼也逐渐多出了一些黑色。 将他扶着坐了起来，叶初雪取来一碗清水缓缓灌到他的嘴里。清水下肚后，叶初雪的手指猛的点在一处暗穴上。 长生气击中了穴位，顿时王大瞳孔一缩，他挣扎了几下待叶初雪取下塞在他嘴里的布团后，只听“哇”的一声大量胃水被他呕了出来…… 这么一吐后，王大倒是回过了神来。他看着叶初雪很是虚弱的问道。 “你是……谁？” “小先生真乃神人啊，王大还不快点谢谢小先生。要不是他，你恐怕要往鬼门关上走一趟了。” “小先生妙手回春啊，连瘟疫这种疾病都治得好。神医呀！” …… 见王大被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书生，在身上随便按了两下，便奇迹般的醒了过来。周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就连那身为总管的罗姓老人也不禁脸色一变。 如此轻描淡写的解决了瘟疫这种情况，看来这个看似清秀的少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至少也是师承于隐世医家的人物。 “王大谢过小先生，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必将报答。” 刚刚醒来，还有些虚弱。若非如此他都想给眼前的这个人跪下来，救命之恩大如天啊。 “你们去找一些温水让他服下，清一清肠胃。” 微笑的说了一句，叶初雪向着众人摆了摆手解释道。 “他得的不是瘟疫，瘟疫要麻烦得很多，他只是吃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又加上天气炎热，在马背上颠簸过度，食物中毒了。 这种情况有时候看上去与疫病无疑，但其实并不是瘟疫。你最近有没有吃过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对王大开口问道，听了叶初雪的话，王大仔细想了想然后惊异的点了点头说道。 “小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呀，今天中午路过山道。小人见山道上长了一些红艳艳的果子，一时嘴馋便吃了几颗……” “那就没错了，山果是有毒的，不能乱吃。等会我给你开一点温养的方子，照着方子吃上几天就没事了。” 笑了笑，叶初雪默默松开了王大站起身来。他看着商队的众人，挠了挠头轻声问道。 “在下想问一问，各位此行是去长安的吗？要是同路方不方便捎我一段路程。” “哈哈，我们正是要去长安。谈什么方不方便，小先生你救了王大我们捎你一段路又怎么不可。小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到了长安恐怕也会混的风生水起……” 看样子叶初雪的运气很好，这家商队正是要往长安去的。 “好啦好啦，没事了就都回去吧。路程还是要继续赶的，再不走东家就着急了。 我们没有多余的马匹，小先生要是不嫌弃，就在货车上挤一挤大概三天就能到长安了。” 见事情解决了，罗管事挥了挥手让众人都去各忙各的了。 路还是要继续赶的，要想到长安还长着呢，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三天左右的时间…… 第九十三章：车上饮茶问出路 第93章：车上饮茶问出路 官道上，王大的事情解决了。他喝了点热水，又嚼了嚼叶初雪递给他的草药，一会儿的功夫后，倒也可以上马了…… 商队又开始前行起来。最前方的华丽马车里，帘帐后年轻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解决了？” 回到车厢里，听到年轻人的声音，罗姓老人很是恭敬地向他鞠了一礼，开口回答道。 “回公子的话，只是下面的人吃坏了肚子闹了毛病。路程已经在继续走了，快马加鞭的话三天便能回到长安！” “嗯，要是没事的话，罗叔你也休息吧。” 了解了情况后，帘帐后的年轻人应了一声，说道。沉静了一会儿后，罗姓老人突然咳了几声，出声说道。 “公子，刚才是一个年轻人出手解决了麻烦。老仆观他一手医术不弱，没有开药，也没有扎针，只是在身上按了几下就治好了那人。 那个年轻人现在正跟着我们的车队同行，老仆心想要不要让他上来替公子瞧瞧。 我观他一身气质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说不准真的能让他瞧出点什么？” 听了老人的话，帘帐后的年轻人久久没有出声，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罗叔让你费心了，只是我这身病林伯父看过，孟先生也看过，宫里那位也来瞧过一次…… 他们看了这么久，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一个凭空出现的年轻人又能看到什么？ 就算他医术不弱，但最多也只是和铃儿差不多的水平，算了吧，这么长时间我也认命了。我身上的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个来路不清的人……信不过！” 淡淡的声音里带着许些哀怨，年轻人轻语了一声便不在说话。应了他一声，罗姓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下车去了…… …… 商队的货车上，叶初雪正抱着他的行囊。救了王大之后，商队里的人对他很是热情。不但在货车上给他收拾出来了一片空间，还送上了许多新鲜水果…… 坐着车走就是比自已步行要快了许多。按这个速度来看，到长安城也要不了几天了。 “小先生，在这里坐着让你受委屈了。老头子闲来无趣，不知可否聊上几句？” 突然间，罗总管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华衣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的自己身边，他端着一个小茶壶，微微的笑着。 能在疾行的马车中，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叶初雪修行长生经数年，一身修为只差一步就能突破的大圆满境界，达到先天名武。 且《长生经》虽在攻伐方面很弱，但在感知，隐息等方面却是很少有经文可以比肩。毕竟那个叫长生的人，可是凭借《长生经》这部奇经，躲了命劫十年之久…… 能避开《长生经》的感知，悄然出现在身边。可以想像这名老人的修为至少也在先天之上。拿起一旁的小茶杯，叶初雪倒也不惊，他微微一笑，把杯子递到了老人的茶壶下。 “如此热天就是要喝热茶，老先生赏杯茶呗。” “哈哈，你这后生倒是生趣。老夫可担不起先生的名号，小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唤我罗老便是。” 大笑了一声，似乎对面前这个年轻人的随性很是赞赏。罗总管从小茶壶里续了一杯茶水给他。 “罗老都担不起先生的名号，我才疏学浅又怎能担当。在下叶知闲，罗老唤我知闲便是。” 饮了一口茶水，茶香入口生津，茶味连绵不断。微微一笑，叶初雪不禁开口赞了一声，说道。 “好茶，应该是今年新采的碧罗龙井。” “知闲公子的眼光甚好，这碧罗龙井可是这个月西湖茶庄产的货，名贵的很。 不过好茶应与君子饮。老夫想问一句，公子你是哪里人氏，师承何人何处，此番入长安又是为何？” 品了一口茶，罗老突然开口追问道。听了他的话，此人果然是来探思自己的底细。叶初雪没有惊慌，他只是浅浅的笑了一笑，细抿了一口碧罗龙井，应答道。 “知闲从山里来，家师觉得我学艺不精，出门在外不让我报他的名号，怕辱了师门。 说来惭槐，虽只习得家师一二分的本领，但知闲久违长安盛名，此次入长安倒想入七院一观。” 叶初雪最后一句说的倒不错，此次他入长安的确是冲着七院来的…… 听了他的话，罗老默默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和他玩文字关，望着少年清秀的面庞，他又紧追问道。 “那么，知闲公子从哪座山来的？天下山川五岳，能养出公子这般人物的，想必一定是有名的圣山奇峰吧？” “很远的山，荒山野岭罢了。谈不上什么名声，说出来估计罗老也不知道。” “哈哈，也对天下山川甚多，不问了，不问了。只是我看公子刚才救治王大的时候，一没有用药石，二没有用银针。老夫对此很是不解，不知公子用的是什么手段？” 饮尽了一杯茶，罗老大笑了几声。他知道人都有自己的底线，逼急了不好。这个叫叶知闲的人既然不想说，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问，以免讨个没趣，这么想着他不经转变了话题。 “医道博大精深！非药石针灸二道也。知闲这一脉的手段，说出来也不是不可。我们以人体百脉穴道为基，每一脉，每一穴都对应着人体某些地方。 有些时候，不需要药石，或者针灸。只需刺激患者的穴道，让他的身体自愈变可……” 笑了笑，叶初雪很是大方的说了出来。虽然这种手段是他轩辕一脉的独门手法，但要是没有配对的经文来施展，别人就算想学，也学不去。 “原来是这般……” 用力的点了点头，仿佛听懂了一般。罗老猛的站起身来，消失在货车上。 “罗老，你的茶！” “这天气热得很，这茶就留给知闲公子解渴用吧……” 远远的，罗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了他的话，叶初雪微微摇了摇头，他拿起落在货车上的小茶壶，往自己喝光的杯子里缓缓又续了一杯…… 第九十四章：公子你有病 第94章：公子你有病 马车车厢内，罗姓老人还在坚持劝说着帘帐后的那个年轻人。 “公子，老夫刚才已经去探了他的底细。此人多少是从隐世的宗门里出来的人物，也许真的能看出公子身上的一些原因…… 让他看看吧，万一真的能有办法呢。此人竟能在官道上与我们相遇那便是缘分，公子您随缘一次又何妨？” 听了罗老的话，年轻人的声音似乎有些动摇。 “以百脉穴道激发人体自身的力量，这种手段倒是与那一位有些相似。罗叔，此人来路干净吗？” 脸上一喜，罗老匆忙的点了点头，说道。 “干净，绝对的干净。这一点还请公子放心，虽然那孩子没有说清楚他是什么来路，但老仆看人多年，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人的眼睛很清澈，不像是坏人。公子就信老仆这一次吧。” “好吧，那就让他试上一试。” 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抱多大希望，但帘帐后的年轻人还要应了罗姓老人一声，让那一人看一看，也算让他心里落个实在。 见年轻人答应了，罗老马上准备下车将叶初雪带上来。但此刻，年轻人却发话了。 “莫急……让他晚上再来。白天太引人注目了。” …… 入夜，商队众人找了一处开阔的地方，驻扎下来休息。白天顶着大太阳走了这么久的路，人累了，马也要休息。 火堆上架着的铁锅里熬的是浓浓的牛肉浓汤，牛肉浓汤里放上了一整根葱。葱香被高温熬了出来，刺激着众人饥饿的胃…… 虽是同行，但商队的众人很是照顾叶初雪。率先分了他一碗牛肉浓汤和烤胡饼。 因是牛肉，叶初雪倒是可以吃上一些。做为干粮的胡饼在火中一烤变的又焦又脆，配着暖暖的牛肉浓汤也算是难得的美味，在夜晚可以驱散夜间的寒气。 坐在一旁默默的喝着汤，吃着烤胡饼。叶初雪刚吃了一会儿，耳边便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知闲公子，夜里风寒甚大。我们东家已经在车里备宴，有请公子一聚。” 夜色里，罗老披着一件青绒大褂。他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出声邀请道。 见他这般，叶初雪心里清楚，自已拒绝不了。他应了一声，放下手里那碗牛肉浓汤和吃了半块的胡饼，起身随他上车去了…… 为首的那座马车不但外观华丽非凡，里面也是奢华到了极点。暖暖的雪狐皮缝制成的地毯，几座青铜灯上雕刻着几只神鸟环绕着灯中的火焰。 马车里很大，青铜爵炉里点着上好的檀香。脱了鞋袜，叶初雪随着罗老走入车里。 刚一上车，映入眼中的便是一片帘帐，隐约可以见到帘帐后的大床，和坐在床上的那个模糊人影。 “叶公子来了吗，请入席吧。” 帘后的声音传来，很是好听但却充满了威严。顺着帘后人的声音看去，车中果然摆上了一副席案。 金丝楠木打造的浮雕桌上，摆满了丰富的菜肴。玉碗盛着的燕窝汤，金盘里摆着烤的焦脆的牛肉，牛肉被银质小刀切成了薄片，堆成了高塔状，正中是用某种海鱼熬制出的酱汤…… 满桌皆是金银玉器，摆上的尽是玉珍锦食。西域的马奶提，云州的美人荔，东海的路上鱼…… 甚至连筷子都是上好的白玉制成的，光是这一桌饭，其价值便可抵得上普通人一家半生的花销。可见这商队东家出手之辽阔，想必是在向叶初雪展示自已的底蕴。 “知闲谢公子相邀，不知公子贵姓？” 没有被这奢华的场面镇住，叶初雪十分随意的坐了下来。他微微一笑对着帘后的那个人说道。 顿了顿，许久后帘后人缓缓吐出了二个字，轻声言道。 “南羽……” “原来是南羽公子，久违大名。长安南羽家盛名满天下，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目光严肃了许多，听到南羽的名号叶初雪也不惊动容了。他在书上看过，南羽家是天下最富有的家族。 他们虽不经商，但却经营着一个地方，他们只经营这一处地方便成了天下首富，因为这地方本身就是天下最富有的……它是长安的大唐国库。 既然是南羽家的商队，如此奢华的场面便也解释的通了。只是不知道帘帐后的这位东家到底是南羽家的哪一人。 “叶公子先用餐吧。” 淡淡的说了一句，帘后的那人便不再说话。叶初雪也不言语，他静静的吃着桌上的盛餐，吃得很是文雅…… 马车里，帘后的南羽安静的用着餐。车内的叶初雪也在默默的吃着，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有那名罗姓老人在两人身边默默候着。 这一餐绝对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但不论是叶初雪还是帘后的南羽公子都在吃饭，仿佛他请叶初雪过来真的是请他吃饭的一样。 …… 一顿饭吃完后，已是过了很久。收了桌上的餐具后，罗老为他摆上了一壶茶，茶是上好的大红袍，茶香很浓很重。 “叶公子今年贵庚啊？” 突然，帘后的南羽公子开口向他问道，如同是在互拉家常一样。听了他的话，叶初雪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轻声应答道。 “知闲今年已有十五。” “叶公子真是少年奇才啊，听闻王大是公子救过来的。公子一手医术，在下也就直说了。我身上有疾，想找公子看上一看，不知方便是否？” 先是赞扬了一声，继尔又叹了口气。帘帐后的那位南羽公子渐渐向叶初雪出声说道。 微微一笑，叶初雪饮了一口大红袍。大红袍的香味很重，入口生香。一饮之后叶初雪轻声应道。 “有何不便，公子伸手便是。知闲为你诊上一诊。” 话音刚落，车厢里的帘帐微动，一只手伸了出手。这只手很是白皙，手指修长美的若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轻轻诊上了他的脉，叶初雪清秀的面孔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诊了很久，然后皱紧了眉头，叹息着说道。 “恕知闲直言……公子，你有病……” …… 第九十五章：没说不能治啊 第95章：没说不能治啊 的确，帘帐后的那位南羽公子真的有病。若他没病也就不用请叶初雪连来了。 “叶公子可能看出是什么病症？” 轻声追问了一句，帘后的南羽公子开口向他问道。 “若是知闲猜的不错的话，公子你是先天的至阴寒脉，而且这寒脉与你的心脉相连。 每夜子时受寒脉影响，公子就会全身冷若玄冰。而且修炼时，这根寒脉会让公子心中作痛，无法全力修行，每到月圆之日的时候最为严重……知闲说的没错吧？” 皱着眉头，叶初雪无奈的摇了摇头。见他说出此话，一旁的罗姓老人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望着叶初雪鞠了一礼，很是恭敬的说道。 “知闲公子大才，老夫之前眼拙竟没认出你这种高人。能诊出公子的诊状，可见公子在医道上的修为已高入化境。 若是知闲公子能为我家公子解了此症，我南羽家必有重谢，不论公子要什么我们也能为你寻来……” 看见罗老这样，叶初雪匆忙向他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罗老不必这样，我还没有说完。要是一般人身患寒脉倒也能治得好，但南羽公子却不一样。 公子是先天的纯阳体质，纯阳与至阴相生相克。可这根寒脉却让公子的纯阳体质达不到完美。 虽然目前这根寒脉被你们用某种力量压制住了，但它还是存在着的，至阴至阴，阴中至极。至阴至阳要是相冲在一起，恐怕公子必死无疑。 南羽公子现在还是可以压制的住这根寒脉，可随着时间的增长，这根寒脉会变的越来越强大。有一天当公子压制不住的时候，至阴之力相冲到公子的纯阳体质里……那就……” 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身怀轩辕一脉的传承。且精修《黄帝内经》，又找寻到了失传的神农药石篇。 叶初雪一身医道的修为，此时此刻已经不弱于他的师傅，那位名声在外的鬼医赛神仙，轩辕川的。 可至阴至阳，皆是世上的极致。这两种随意一种放在世上都是极难的病症，想要完全治愈无疑于是难如上青天。 而眼前这个南羽公子，一身纯阳体质再加上至阴寒脉，两种极致的现象，竟然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同时展现出来。想医这种病……难，很难，比上青天还难…… “叶公子不必再说了，我心里清楚。这根寒脉在三十岁的时候便压制不住了。我也只能活到三十岁，是不是？” 收回了伸出的手腕，帘帐里的南羽公子冷冷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了出来，声音里隐隐约约带有一丝悲情，让人心里泛酸…… “不错，估计公子每天都在服用至阳的神物，但这种东西吃多了，效果会越来越弱的……” 摇了摇头，叶初雪对他开口提醒道。 “知闲公子……敢问，此症公子可以治吗？” 皱了皱眉头，罗老紧张的对叶初雪问道。 “难，太难了……想要治好这种病，几乎不可能……”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叶初雪的脸上写满了不可能。听了他的话，帘帐内的南羽公子有些失望的对叶初雪说道。 “唉，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清楚，此次麻烦叶公子了，请叶公子下车吧。” “可是……我……” “好了，知闲公子……还是请下车吧……” 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罗老却突然打开了车门，请叶初雪下了车。 …… “果然……他还是不行。 虽然在医道上的修为可以比肩林伯父，但林伯父和孟先生在一起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又岂能指望他这么一个少年想出什么好办法呢……” 帘后的南羽公子，对这种情况是否早已经预料到了。倒是一旁的罗姓老人显的很是失望，他皱紧了眉头，开口叹了一声。 “难道真的要去找那一位出手才可以吗？可他已经隐世这么多年了。 南羽家找了这么多线索，也没有寻找他的隐世之处。公子天纵之才，难道真要背上一个英年早逝的命……” “或许只有他才可以了……那位传说中，阎王让你三更死，我能留你到五更的赛神仙，鬼医先生…… 早年的时候，鬼医先生还没有隐世。家父请他入府上医我此症，先生以轩辕针镇住我的寒脉，曾明言一个月就能解了此症。 可不想半个月后，先生就此从长安城消失了，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他……若想医我的病，也只有用那医道上传说的绝技，轩辕针才能治好……” 淡淡的声音从帘帐后传出，的确能解这种难杂症的。也只有号称一针之下百病去的轩辕针了…… “公子，您放心吧。还有九年的时间，一定会寻到那位先生的。” 无奈的摇了摇头，罗姓老人对南羽公子开口安慰道。 “也许吧，一切还是要看命……” …… 马车外，叶初雪想的很是郁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请了下来了。这种病虽然难治，但他有办法啊，只是很费气血，以轩辕针通百脉的力量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我没说治不好啊……几乎不可能，几乎不可能，只是几乎，又没说不可能……” 仰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亮，叶初雪突然摇了摇头。轩辕一脉有这一脉的规矩。自古便有三不治。 皇亲权贵者不治，为奸作恶者不治，看不顺眼者不治！ 南羽家身为天下首富，这种因果要是缠上了，将会缠的极深。 别人经常没有求自己，那还是不要管闲事了吧。说起来，那人与自已非亲非故，只是同车的缘分。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他拼命。 “还是看命吧……” 身怀至阴寒脉，又是纯阳体质。这位南羽公子的命真是太不好了，不过他得的只是病，还不是命。他的病还是有治的，可自已呢…… 躺在干草堆里，叶初雪裹上了厚厚的小毯子。他看着天上闪亮的星空逐渐睡着了。 “能活到三十岁……真是好命啊……” 第九十六章：长安凤凰南羽君 第96章：长安凤凰南羽君 自从前天下了点朦胧小雨后，老天爷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好。这几天一直都是烈阳当照，天气好的不得了，不但好……而且还很热…… 南羽家的商队里，叶初雪在车上撑开了油纸伞挡着太阳。伞上的油纸可以折射太阳光，稍微让人感到一丝清凉。 炎热的天气让叶初雪不得不脱下身上那件青绸大褂，换上了一件雪白的半截儒衫，这种衣服薄了许多，很凉快。 躲在伞下的阴影里，叶初雪一边啃着水果一边翻着一本古书。自他从蹭车的那天开始，受到的待遇便一直很好。 虽然只能在货车上占个位置，显得有些委屈。但至少每天的水果和热茶没有断了他的，每日的吃食也是和商队的众人一起吃。 颠簸的货车上，看起书来难免会很不舒服，可叶初雪看的很认真。他看的是《长安志》，一本专门介绍长安城的书。 “呦，小先生是第一次到长安来吗？” 似乎看到了叶初雪看的书，守在货车旁的两个侍卫颇有兴致的和他搭起话来。 他们对这个清秀的少年很有好感，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王大，而是这个年轻人本就生了一副让人看上去很舒服的面孔。 侍卫们喜欢通称他为小先生，因为只有学识渊博，在某一道上造化极高的人才能担得上先生的名号。 叶初雪在医道上的本事是众人亲眼目睹的，足以称之为先生。可他年龄毕竟太小了点，所以在众人口中便落了个小先生的名号…… “是啊，我是第一次到长安来。各位大哥对长安很了解吗？” 微微一笑，叶初雪把目光从《长安志》上移开。他对着货车旁的几名侍卫微笑的说道。 “哈哈，小先生你可问对人了。我们兄弟都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若是进了城还能有幸遇到，我们一定领你逛遍整个长安。 这长安啊，可是好玩的很啊。天下各国的美食，风俗，人氏都聚集在那座城里。特别是城里的姑娘，堪称天下绝色…… 哈哈，说偏了，说偏了，还不知道小先生入长安是想干什么呢？” 大笑了几声，马背上的侍卫猛的逛了口羊皮囊里的凉水。他们看着叶初雪，似乎对这个少年独自一人进长安的原因很感兴趣…… 面对侍卫的问题，叶初雪长长地一叹。他默默看向了远方，仿佛那座名叫长安的城就近在眼前。 “我想……入七院……” “七院，大唐七院好啊，有着天下学子出七院的美称。不过这七院也是难考的很，但若是小先生你那一定没问题。” “是啊，小先生的医术可是神的很。光凭这一手医术，进太医院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 听了侍卫们的赞称，叶初雪温雅的笑了笑。他微微拱手对他们答道。 “多谢各位的吉言，若知闲有幸入七院。必请各位大哥们去长安最好的酒楼里喝酒。” “哈哈，那感情好。兄弟们可等着小先生的这顿酒呢！” 谈话到此，突然间只听一阵极大的刹车声，整个商队停了下来。货车上叶初雪微微皱眉，问道。 “这是……” “小先生莫要惊慌，估计是遇匪了。不知道是哪一路的人，连我们家的商队也有胆子劫。” 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侍卫们安慰了叶初雪几声。在他们看来这个纤弱少年虽一手医术高超，但估计手无缚鸡之力，遇到这种场面应该是被吓怕了。 …… 商队的最前面，罗总管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他站在车案上静静的看着四周，官道旁尽是些茂密的树林，这些树林看上去很安静，实际上却暗藏着杀机。 “都出来吧，躲躲藏藏的，没什么意思。” 冷喝了一声，罗老以念力传音，声音很大，回荡在官道上久久不能散去。随着这一声喝道，只见一匹匹马从树从里钻了出来…… 一时间，竟然足足有近三百人包围住了商队。他们拿着刀剑，看上去凶神恶煞。想必走的就是绿林里的生意。 “哈哈，没想到这一趟，既然遇到了一名寻途后期的高手。有这种高手坐镇，想必这趟货一定很值钱吧。 幸好这一次本帮主跟了出来，不然凭我的这些弟兄们，还不一定能吃的下这口肥肉。” 大笑声中，一名铁面人骑在一匹神骏的大黑马上缓缓走了出来。他看着罗老不禁赞叹了一声，似乎看出了这名老人高深的境界。不过听他的语气，仿佛自己的境界要比他还要高。 “阁下真是好大的胆魄，想来近几年在官道上为虎作猖的苍狼帮说的就是你们吧。 你们很大的胆，本来关于官道的事，自然有人负责他们抓不到你们，是他们的无能。可你们竟然偏偏往枪口上撞。难道你不知道劫得是谁的货吗？” 冷眼扫向四周，罗老发现这些人竟无一个是普通人，全部都是习武的高手。其中更有十几人人是修炼者，五人的修为想必已经达到了先天…… 不过虽然这样，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板。很是威严的冲这些说道。 “我管他是谁的货，总之是好货就行。我兄弟们既然然出来了，就必须要叼上一口肉吃。 强者吃弱者的肉天经地义。我既然敢来官道上劫货，就一定会有劫货的本事。” 铁面具下传来了阴狠的声音，下一刻五道白气很是锋锐的冲出铁面人的体内。 这并不是普通的命元之气，而是以金属性的灵物炼制而出的先天金气，一瞬间三花开五气出。一步登先天，星光耀天地…… 淡淡的星芒闪耀全身，这是点星秘境的招牌。苍狼帮的为首之人竟然是一名点星境的高手。 这种境界放在天下也算是少有的高手。难怪他们在官道上横行多年也没有落网。 有着点星境的实力，而且看他的星芒想必点亮的星象定在前三品之中。冷冷的一笑，铁面人猛的一挥手，顿时漫天的箭雨发射了过去…… “管你们是谁家的货，我苍狼要吃的肉没有吃不到的。” 笑声笑得很大，可渐渐的声音冷了下去。只见一根根利箭飞在空中，飞到一半的时候尾羽上突然燃起了耀眼的火焰。 火焰很美，宛若在箭矢上跳着舞，舞跳完了箭也被烧光了。这片火焰神秘的出现，没有一道箭刺穿这诡异的火焰。 见到这突然出现的火焰，铁面人被惊了一跳，许久后，他淡淡的说道。 “原来是你呀……长安的凤凰，鼎鼎大名的南羽家少主，南羽君……” 第九十七章：凤有翼十三 第97章：凤有翼十三 南羽君，此人的名号一出，不禁让在场的苍狼帮众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商队里，叶初雪也愣了愣神。 难怪是纯阳体质，原来是这个人。关于长安南羽君的典故，他可是在书上看过很多记载…… 据说此人诞生的那天，南羽府上突然引发了百凤来朝，百凰伴舞，演凤求凰的奇光异象。那一天，长安城百花齐放，堪称奇景。 南羽君自生之时，瞳若圣火，身有凤凰纹。三岁便能提笔作文章，写出来的锦绣文字，让翰林院里的那些老儒生们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他在六岁的时候，通悟道藏开悟篇，只一天便入问知，点启灵，开神府。连破三大小秘境。 七岁时聚五气开三花，九岁一步登先天，成为了当时天下最年轻的先天高手之一。 十岁时，南羽君有幸入藏道山一阅道藏真迹。 入山三年，出山时此人已破寻途秘境。以十三岁之龄入红尘战天下英骄。曾在南九州云梦泽，以寻途之境连败五名归天命的高手，一战成名！ 十五岁归天命，十六岁被女帝赐封冠军候，成为了大唐史上最年轻的王候。尔后五年，南羽君步入各大圣地与之论道，少有败迹，被誉为年轻一代最巅峰人物之一。 森罗阁六榜后三榜，隐星，潜龙，谪仙三榜，记录着天下年轻一代的排名。其中隐星榜一百人，潜龙榜五十人，谪仙榜十五人。这三榜上的一百六十五人皆是年轻一代的最强者。 南羽君七岁入隐星，为榜首。十三岁入潜龙，亦榜首。十八岁登谪仙，高居谪仙榜前三席次席…… 且此人不但行为天赋极高，面貌也宛若天人。号称大唐最英俊的男人，有长安凤凰之称。 曾有记载，南羽君十六岁回长安封候时，长安的女人不论老少尽数围在街道上，只求见他一面。 当时甚至动用了军部的力量，才勉强维持住了场面，让南羽君入宫面圣。后来听闻此人常年以凤凰面具遮目，少有人可见真颜…… …… 长安凤凰南羽君，九岁登先天，冠军候，谪仙榜次席…… 这些名号随便一个便能镇住一大片人，可当它们全部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时，那这个人必定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少年王中王！ “能闻我名号，听阁下的语气莫非我们曾经见过？” 淡然的声音从华丽的马车里传出，南羽君似乎对商队被包围的情况很不在意，是啊他本就无需在意，就凭他是……南羽君！ 他是长安的凤凰，凤凰本就是最高傲的存在。就算是被一群野狼所包围，他也只需扇扇翅膀，凤凰的火焰便会焚烧掉一切…… 一双手轻轻拨开了马车上的帘帐，下一刻一个高贵的年轻人从车里慢步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朱子深衣，红焰的颜色仿佛像高傲的火焰一般。缝制这种衣服用的是晚霞云织，这种布料很是名贵，至少需要十名手艺高超的织女花上一年的时间才能织出一匹。 身为一个男人。却能将红色穿的如此高贵，美丽。这样的人恐怕也只有南羽君才行。 朱子深衣被山林间的风吹的微微扬起，用金丝绣在衣袍后的凤凰宛若乘风振翅，将要飞向九天，显得活灵活现。 高挑的身材后，一袭墨如乌锦的长发垂至腰间，发上佩有火流苏与凤凰翼羽饰，他头戴凤凰冠，红水晶与黄金打造的凤凰面具下隐藏着绝世的容颜。 透过面具，一双美丽的瞳子深入人心。与常人不一样，传说中南羽君瞳若圣火，如今看来这传言不假。 南羽君的眼晴就像火焰一样是很美的红金色，与这双瞳子对视，仿佛会被火焰直接焚烧灵魂…… “公子，您怎么出来来？这种小事有老仆处理就行，哪里用得着您来费心。” 见到南羽君从车厢里走了出来，罗老吓了一跳。他匆忙上前扶住了自家公子，让他不要多操心。 摆了摆手，南羽君微微一笑。他笑的很美，虽然脸上还戴着半幅面具，可也能想象到一个绝世的美男子，对着四周包裹他的敌人露出浅浅的笑容。 任你千万人，我只一笑之！何等风姿，何其高傲！ “罗叔，不过是扫扫路上的尘埃而已，不废多大的劲。这天热的很要是再不抓紧赶路，我怕送铃儿的东西就保不住最美的样子了。” 轻声对罗老安慰了几句，南羽君拂袖而立站在众人面前。此刻苍狼帮为首的铁面人突然开了囗。 “扫扫路上的尘埃，真是好大的口气。只是南羽公子就不怕遇上了高山，扫不动吗？ 就算盛名在外，你也迟迟未入点星。在点星秘境面前，大唐的长安凤凰也不过只是一介小辈而已。” 不错，南羽君十五岁归命，可今已有二一之龄却还是站在归天命的巅峰，迟迟没有进入点星秘境。 “点星而已，不过是大一点的尘埃。我观阁下些面熟，也许曾见过。不过具体的等我取下你的面具时，想必便能知道了。” 高傲的一笑，南羽君望着铁面人开口说道。听了他的话，铁面人不由大笑了几声，仿佛是在笑他的狂妄。 “久闻南羽公子自创名剑舞《凤凰》，今日不知可否有幸一见。” “想见凤凰舞，那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若是阁下付的起，我为你舞上一剑又何妨！” 嘴角微微上扬，下一刻一片炽热猛的从南羽君身后绽放开来。那是一对羽翼状的火焰，如同是凤凰的翅膀，高傲而又美丽…… 白皙的手伸出了朱子深衣的长袖，南羽缓缓伸到了背后的火焰里。然后他轻轻一拉，一缕炽热的火焰被他握在手中。火焰逐渐散去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长剑。 红金长剑宛若天成，剑柄上刻有凤舞如同凤凰吐火，火亦化剑。这一剑很是有名，因为它入了森罗阁的万象册上。 它是万象册上排名十八的奇兵，传说中以神兽凤凰的尾羽炼制而成的武器，其名……凤有翼十三！ 第九十八章：曾经的天才 第98章：曾经的天才 万象册排名第十八，名剑凤有翼十三，当为十三柄凤凰羽剑。如今南羽君只拔出了其中一柄，虽然只是一柄凤凰羽剑，但也足以。 向着铁面人微微一笑，南羽君拂袖轻语道，仿佛在邀客观舞一样从容。 “阁下请看好了，此乃在下的《凤凰》剑舞，第一剑！” 火红的羽剑轻轻抬起，剑刃切开了风，浊热的气浪向着苍狼帮的铁面人扑了过去。 没有任何的花招，没有丝毫的剑势，这就是很普通的一剑。但斩出这剑的人，他叫南羽君，他是长安的凤凰…… 唇口微张，南羽君宛若咏诗一般柔声念出了三个字，这一剑有一个很美的名字，这三个字唤作，凤来兮！ 凤来兮，有凤来，凤为火中神明，来兮亦伴诸天怒火。 一剑斩下，刹那间嘹亮的凤鸣声响彻天地，炽热的火焰随着这一剑从红金的剑刃上喷涌而出，火中有凤在舞…… 南羽君的名剑舞《凤凰》果真可见凤凰舞，只是凤凰为神兽，凡人要想观其神圣，所付出的代价往往难以想象，其中最简单的一种便是……生命…… 一剑凤来兮，在凤凰火焰下，铁面人身后的十几棵百年古树，瞬间化为了灰烬。古木被焚为灰，气味很是难闻，淡淡的白雾中隐约还有未灭的火星。 货车上，叶初雪看到这一幕不经赞了一声。 他熟读天下经文，也曾看过这部名剑舞《凤凰》。可此时此刻，真正目睹这一剑的真容时，也不禁觉得有几分惊艳！ 身有至阴寒脉，却还能如此强撼。可以想象，此人若是在完美状态下会达到什么境界。点星秘境是修行大道中最重要的一关，南羽君在归命境巅峰徘徊了这么久，迟迟未曾点星估计是与身上的寒脉有关。 若非如此，凭借此人的实力。恐怕早就离开了谪仙榜，在王侯榜上与天下王侯争峰了。 “凤来兮还不足以让阁下负伤，既然还未倒下那么现身可否？《凤凰》剑舞才刚刚开始呢。” 南羽君的一剑惊艳至极，可他却并没有收剑。手持凤凰羽剑，南羽君眯了眯眼晴，他向着眼前的这片雾气开口说道。 不错，铁面人毕竟是点亮过命星的存在。能入点星秘境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自己的底牌。若只是一剑凤来兮就斩了他，那点星高手岂不是成了路上的大白菜了。 “哈哈，《凤凰》一舞果然震撼。 只可惜在八大秘境中，点星和归命的差距就像是普通武者与先天高手一样。就算你是天下闻名的南羽君，这道坎又能走出多少步？” 果然，铁面人并没有倒下。他骑着马手里握着一柄狼首大刀，刀锋泛着青光。就在刚才他以星蕴运刀，一刀劈开了凤来兮的火焰，火焰被溅向四方，这才烧毁了周围的百年古木…… “好刀！” 凤凰面具下，南羽君火焰般的瞳子往铁面人手里的刀上看了一眼，开口赞道。听到他的赞叹声，铁面人冷冷的一笑，说道。 “这算什么好刀，比不上南羽君的凤有翼十三名贵。此刀是我亲手打造，每天以贪狼星的星辉蕴养刀势，我命名贪狼。 不过今天若能在此地屠了南羽君，我打算改一改名字，改成贪狼屠凤。到时候说不定我这柄贪狼屠凤也能在森罗阁的万象册上排一排名号。” “是吗，只是阁下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因为……凤凰是在天上飞的！” 微微一笑，南羽君背后的火焰羽翼猛的一振。凤凰一振翅，当上九万里。凤有翼十三并非只是名剑这么简单，能上万象册的兵器必有它的奇特之久。 飞在高空上，冷风吹起了南羽君身上那件朱子深衣，红衣飘扬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只飞舞的凤凰。又从背后的火翼中拔出了一把凤凰羽剑，南羽君轻声说道。 “热身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让阁下见识一下真正的名剑舞《凤凰》。” 白皙的手握着两柄火红的剑，下一刻南羽君宛若一只高傲的火凤凰从天下俯冲下来。凤凰羽剑在风中斩出了一道道剑花，斩向了铁面人。 同时一阵诗歌被他在口中咏出，这是很美的一首诗歌，美得像是一场传说，一场神话。 “有凤来兮凰飞至，凤凰栖东梧桐木，凤求凰兮不得之，凰相舞之不可知…… 晚霞天凤啼凰鸣，凤浴火凰依至兮，火中凤血中凰，红莲火中开兮，凤凰振翅九天歌……” 诗歌相吟，名剑相舞。手中的长剑划出了一道道火光，就像是凤凰的羽翼在扇动烈火。 这些剑招很美，看上去并不像是与人交手，而是在演奏一曲古老的舞蹈。红衣飘飘，此刻南羽君仿佛真的化成了一只凤凰，现在的他是最高傲的存在，是火中的神明。 凤凰剑舞下，铁面人仅仅以刀相抵，被压制的寸步难行。一曲剑舞后，南羽君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握在手中的凤凰羽剑滴答滴答的响，隐约间可以看到有一丝红色从剑刃下滑下，滴落到地上。 再观铁面人，见他的衣袍上多出了一道道剑伤，南羽君剑上的凤凰火可以焚烧元气与星辉，就算自已以点星境独有的星辉来敌也处在了下风，长安的凤凰果然名不虚传…… “《凤凰》剑舞看样子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我还是高看你了，南羽君。” “剑舞《凤凰》真正的形态，要以凤有翼十三的十三柄剑一同演武。 不过十三柄剑同出这种状态，有史以来我只用了两次，你还不够格。要不是见你已入点星秘境，就连这凤有翼十三你也未必可以见到。” 高傲的一笑，南羽君透过凤凰面具看向了铁面人。可下一刻，他的眼神动容了。 因为“啪”的一声，铁面人脸上的铁面具裂开了一条缝，两片铁块掉落到地上露出了他的真容。 一张年轻的脸却显得很是沧桑，他的眼瞳凹陷了下去，一头微白的短发里更多的是死寂的灰色…… “秦苍……竟然是你……” 看清了铁面人的脸，南羽君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认得此人，或者说十分熟悉。长安十年前最出彩的年轻人，大唐七院中天策院的首席天才……秦苍！ 第九十九章：影刀秦苍 第99章：影刀秦苍 秦苍，天策院曾经的首席弟子。此人十五岁入秋试，因惊人的天赋考入大唐七院，被天策院收录。 入院一年，秦苍奇迹般的修炼成了天策院藏经阁里，三十二年来不曾被人学成的奇术《影刀》。 当时这件事便震惊了院里的高层，甚至连院长也闻声而来，当场直接将秦苍收入门下。在十六岁年末此人一步登先天，凭借一手诡异的影刀生生闯过了浮屠塔十三层。 三年里入塔精修，十九岁破关直登寻途秘境。当时秦苍在七院亦是鼎鼎大名的天才人物，甚至有传言当他知天命时，便是天策院院长传位给他的日子…… 那段时间，影刀秦苍在长安谁人不知！可正在他风生水起的时候，一个少年出现了。 那一年秦苍二十三岁，修为已经达到归命秘境的初期，放眼天下，也是入得上一流的高手。 可是那天出现的少年却宛若是噩梦一般，将他的骄傲与高贵通通击碎，碎的连渣都不剩！ 那个人十三岁，还是个青涩的孩子，可修为便已经达到了寻途秘境。他在大唐七院前叫阵，以求一观七院典藏。按照规矩，唯有战败七院各院的首席弟子才能入院观书。 六名首席弟子全出，可竟无一人可以在他手下撑过百招。秦苍引以为豪的影刀在他眼中破绽全出，五十招后少年只出一手，而这一手折断了秦苍手里的刀…… 那一天，这个少年天下闻名。他复姓南羽，单名一个君字，日后被誉为长安凤凰的天骄。 在他的光辉与高傲下，七院派出的六名首席弟子立刻变得暗淡无光，逐渐被世人遗忘。 秦苍记住了这个叫南羽君的人，可自从那一天后，他们的差距便越来越大。凤凰始终飞在天上，而他只能带着可悲的骄傲，行走在阴影中…… 似乎那一战，在秦苍心里种下了心魔。他不论怎么修炼也突破不了归命与点星的那条线。后来他偷偷修习了禁法，又潜入了藏道山以图一观道藏真迹。 修习禁法本就是大过，偷入藏道山更是罪上加罪。被发现后，就算在他身为师傅的力保下，秦苍亦被七院除名，驱逐长安…… 出身天策院本应进军部，日后有很大的机会还可入周天府，成为一方名将的人物。现如今却聚集了一些马贼，成立苍狼帮在官道上劫货，做起了绿林里的生意，不得不说真是世态炎凉。 不过在这些年来，通过抢来的众多天材地宝支撑下，秦苍总算突破了点星秘境。 只可惜当年的阴影并没有散去，他本能点亮名星之象却仅仅点了一颗二品星辰。九品中能入二品在点星秘境可以算是很高了，但对于七院的弟子来看还是不够的。秦苍一直认为让自己变成这样的，就是当年的南羽君。 而幸运的是……此时此刻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且他还是归命的境界，而自已早就步入点星…… “哈哈哈哈，竟然被认出来了，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荣幸呢。大名鼎鼎的南羽君竟然还认得我这种小人物。” 铁面具一碎，秦苍不由捂住了自己的面庞大笑起来。见到这个人这样，南羽君默默的叹了口气。 “影刀秦苍，当年长安知名的人物，现在竟然堕落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让人不齿啊。” “堕落，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长安城的凤凰呀，你的光太闪耀了，闪耀到我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骄傲变得不值一提。” 冷声哼了一声，秦苍看着南羽君心里很是恼火。当年他要是没有去七院叫阵就好了，又或者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更好，这样他就还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影刀…… “秦苍，你的天赋的确不错，但差的是心境。你看当年与你一同出战的五个人，现在谁的修为不在你之上。只有你心境太差，落了现在这个下场。” 摇了摇头，南羽君很是惋惜的对他说道。听了他的话，秦苍笑的更加厉害了。 “南羽君，话说的再好听又怎样，我现在已经落到了这般田地。对我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手中的狼首大刀猛的一挥，顿时苍狼帮的所有人一涌而上，与商队的护卫们打了起来。混乱的场景中，一柄刀猛的从身后的影子里斩了出来，斩向了南羽君。 回身便是一剑，南羽君手中的凤凰羽剑挡住了突然劈来的刀锋。鬼魅般出现的秦苍，冷笑着握着刀。 “如何？这十年来我的刀道已经变得更加强大。原本以为此生不会再遇到你，没想到上天垂怜我竟然又让我遇上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该顺应天命，好好的把你杀掉！之前我只用了三层的力，原本是想来个突袭斩了你。 不过现在想来，有什么比让你败在我手上更快活的事。南羽君好好的看着，看着一个点星境高手的全部力量！” “强大，秦苍你的影刀在以前是值得让我敬重的刀，刀随影动，人随刀来，何等巧妙的刀法。 可现在你的刀就算比以前强了，也不过是下三流的刀道。下流的刀道就算再强，也上不了厅堂。” 冷冷的说了一句，南羽君手上的凤凰羽剑突然燃起了火焰。 可正当他准备收剑后退时，一柄刀诡异的穿过了火焰斩在了他的手臂上。朱子深衣的一截衣袖被斩了下来，虽然南羽君退的极快，但手臂上还是被切开了一道刀口。 血顺着白皙的手指滴落了下来，血上染着一丝黑色。刀上被淬了毒，很是惊艳的一幕…… 握着手里的狼首大刀，秦苍突然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已，还是在笑南羽君。 “下三流又如何？我现在本就是摔在泥沟里的人。身上沾满了污泥，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对于我来说，只要能杀了你南羽君的刀，就是好刀！” 下一刻，秦苍的身影一瞬间又消失了。 南羽君看着他凭空消失的身影，只觉得脚下一凉……只见在他的影子中，有千万刀斩来！ 第一百章：读书人言，知识就是力量 第100章：读书人言，知识就是力量 影刀无影，刀在影中。当南羽君回过神来时，脚下的影子里已经有千万刀劈斩了过来。 秦苍已入点星秘境，此刻他以念力化实的绝技，在刹那间化来了千万柄刀。 星光化刀芒，刀刀之间存杀意，这一刀极狠，仿佛要将眼前这个高傲的年轻人从天空中斩落下来，斩断他的翅膀与自已一起跌落在泥沟里…… 扑天盖地的刀雨过后，南羽君却依然伫立在原地。他捏了个手印，全身涌现出了一层淡淡的莹光，看上去宝相神圣。 “佛门的《不动禅》，没想到这种不传秘术你也能学了去。” 千刀化影，重新回到了秦苍的手中。他皱了皱眉头，看着一旁如同神像的南羽君厉声说道。 “影刀这种奇术被玷污在你手上，真是可惜了。” 叹了口气，南羽君默默抬起了手里的凤凰羽剑。刚才的那一刀确实厉害，堪称点星境高手的全力一击。就算他在匆忙之间使出了不动禅法，也还是被秦苍的刀势震伤了几分，不能再拖了，必须要速战速决。 羽剑染火，南羽君持剑而舞起的是西夷的《大秋剑十三解》剑式。这是门极为精妙的剑法，大秋剑下万物枯，乃西夷的顶尖剑术！ 可此刻，当南羽君起剑的刹那，他的脚步却猛的停住了。在那双高贵如火的瞳子里，逐渐弥漫出一丝黑色。 对了，在刚才他被秦苍的影刀斩了一刀，而他的刀上……有毒。 “哈哈，南羽君没想到吧。我的刀上可是淬了奇毒，遮目流沙。这种奇毒可不好弄到手。中此毒者虽不至于致命，但会因为毒效暂时失明，念力也会不断的散去。 失明的感觉不好受吧，下三烂又怎么样，要是下三烂的办法能屠了你这只长安的凤凰，那就是最上流的奇策。” 大笑了几声，秦苍不再出影刀了。他只是伸出了手，轻轻捏住了掌中闪耀的星光。在点星境的星芒下，修行者的命元之气缓缓化形，一只灰色的苍狼猛的从星光中扑出。 苍狼长哮着咬向了失明的南羽君，随后一只只苍狼不断的化形而出，将南羽君淹没在狼群中。 这并不是真正的狼，而是秦苍以《一气道》秘法蕴养而出的真灵。道宗《一气道》乃天下最玄妙的化形手段，以一气化三清为基演化这等奇术…… 秦苍出身大唐七院中的天策院，按理来说他本不会这道宗的法门。可他曾经偷偷潜入过藏道山，那座山上刻满了道宗的至上法门，这《一气道》就是当时他偷师学出来的。 …… 货车上，叶初雪看着南羽君与秦苍的交手，不禁皱紧了眉头。 说来也怪，现在的场面一片混乱可他却还安安稳稳的呆在车上。这一切都是多亏了《长生经》的妙处。 《长生经》以隐息藏匿为主，叶初雪修行此经文多年，现如今只差一步便可以达到大圆满的境界。在运行长生经时，别人很难发现他的行踪。 秦苍的手段太过阴险，就连叶初雪都看不下去了。他想帮帮南羽君，他的心中存有天下经文奇术，同样的他也了解天下各术各法的破解手段…… 从货车上走了少来，一旁与苍狼帮打斗的侍卫突然回过头来，向他喊道。 “小先生这里危险，快回车上去。” 在他们看来，这个纤弱的少年若是被卷入了这场争斗里，恐怕会凶多吉少。毕竟他那一手救人的医术，在此时此刻全然无用。 “不碍事。” 摇了摇头，叶初雪向着对他喊话的侍卫微微一笑。他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用力的挥出了那纤细的拳头。 拳头打在了侍卫身后的那名苍狼帮土匪的身上，只是柔弱的一拳，可这一拳下对面那个高大的汉子却突然翻起了白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侍卫不禁看呆了眼晴。他丝毫没有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会有这般身手。 不错，叶初雪修行的《长生经》虽然不善长攻伐，但他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顶尖武者，距先天名武这等境界只差一步。这种武者就算不善长攻伐也是很恐怖的…… 在混乱的人群中漫步前行着，叶初雪每走到一个人面前便挥一下小拳头。他精通医道，知道打在哪个穴道上可以让人更快的昏倒失去战力。 白皙的拳头在砸了许多人后，逐渐泛起了一丝红色。果然，打多了还是会痛的。 一路走来，普通武者倒了一大片。直到来到罗老面前的时候，叶初雪不再挥拳了。 围攻罗姓老人的是五名修行者，三名先天两名观夜。这五人配合的很好，将罗老这名站在寻途秘境上的高手压制的死死的。 …… 叶初雪能够看出，罗老修炼的应该是南羽家的《青鹏残法》。而另外五人的经文倒显得杂了许多。 小泉阁的《三江剑》与《东流旋劲》。少阳宗的《辉阳功》，青池的《碧罗九烟》，地荒门的《五岳经》…… “罗老，《青鹏残法》化羽！左退三步，八成力向上五寸，打鹏鸣劲！” 突然间，一阵年轻人的声音传了出来。罗老觉得这声音很熟悉，此刻他正被压制的死死的。 所幸按这声音的提示做了一次，命元之气下，一对青羽猛的展开，借化羽爆发之速，罗老左手缠鹏鸣劲向着左三步上五寸瞬间打出。 一声鹏鸣震九天，鹏鸣劲正好打中了苍狼帮一名先天高手的《东流旋劲》中。 这个地方正好是东流旋劲的空门，空门一震念力全散，鹏鸣劲生生震入了这名先天高手的五脏内。 一口鲜血喷出，寻途秘境的一击不是这么好接的，之前他能凭身法周旋，可现在被高他两个境界的人打中，那是非死及伤…… “化羽侧斩，六寸右方鹏羽青剑，东南方化掌为爪，青鹏登云。六息后收羽，登空步《横山掌》裂山式……” 年轻的声音再次传音而来，罗老顺着他的指示打去。之前还被压制于下风，现在仅一瞬间的功夫便战败了五名修行高手…… 收了念力，他回过头来看着身后叶初雪，淡淡的叹了口气向着这个清秀的年轻人问道。 “知闲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用的究竟是什么奇术？” 微微笑了笑，叶初雪看着身旁的罗老眨了眨眼睛，他很是认真的说道。 “我是读书人，对读书人来说……知识就是力量……” 第一百零一章：风雨欲来，遥见长安 第101章：风雨欲来，遥见长安 狼群中，南羽君全身燃起了炽热的凤凰火焰。在火焰的防护下，秦苍以《一气道》化作的苍狼暂时被挡住了。 不过在奇毒遮目流沙的作用下，南羽君的念力不断被消耗着。身上的凤凰火焰渐渐衰弱着，《一气道》化成的苍狼真灵毕竟是一位点星秘境高手的念力。 南羽君的修为一直止步在归命巅峰的境界，一入点星念力就会发生质的变化。以归命战点星多多少少还是勉强了一些…… “想想真是畅快呀，堂堂的谪仙榜次席，大唐冠军候，长安凤凰南羽君现在竟然在我手上处在下风。哈哈哈哈！” 看着被围堵在狼群中的南羽君，秦苍突然握紧了手里的刀。是啊，他现在是点星境的高手，而对面的那个人却在归命境上停了数年。 “南羽君，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止步在归命上这么多年。 以你的天赋，一个点星境界又怎能拦得住你。真正能阻止你脚步的，恐怕只有一念入空，成就宗师位的那道坎了吧。” 摇了摇头，秦苍突然惋惜的叹了一声。听了他的话，南羽君的声音突然从凤凰火焰里传出。虽然身处这等劣境，但他还是显得这么淡然与高傲！ “我说过了，点星不过是大一点的尘埃。我在十八岁那年便斩过一位点星境的高手，二十岁战败一位重明。若非如此我又岂能在谪仙榜上排入次席……” “都说煮熟的鸭子嘴硬，没想到凤凰也一样。你现在也只有在嘴上争一争了。” 冷冷的笑了笑，秦苍的刀突然横空举起。狼首大刀上，青铜刀锋突然虚幻了起来。刀化影藏于锋，千刀影尽数叠成了一刀。这是影刀奇术的杀招，千叠影无锋。 万千刀势遁影化虚，这是一刀亦是千万刀。影刀随行，刀斩开了风，斩开了凤凰火焰，斩开了南羽君…… 被影刀斩开，可却没有任何血迹溅出。愣了愣神，秦苍突然闪过一丝惊异，他喃喃说道。 “失传的《迦楼罗古经》……传说中世上最快的经文之一……” 影刀下，南羽君的虚影渐渐散去。这是残影，唯有速度快到极致才能产生实质性的影像。 …… 半柱香前，叶初雪已从罗老口中得知。南羽君这段时间寒脉复发，一身修为多数用来镇压体内的寒脉，实力十不存一。向南羽君传音，叶初雪与他达成了共识。 在遮目流沙下，南羽君以道宗《谛听术》闻四方变化，他会的东西很多，配合叶初雪来更加完美。 距叶初雪的说法，此人的影刀并未达到大圆满的境界。真正的影刀无声无息，宛若鬼魅。而秦苍这些年专注于声势，让影刀的真谛根本发挥不出来。 用《谛听术》观影刀声势，再以《迦楼罗古经》就可以避开影刀之锋。遮目流沙下，南羽君的修为在维持寒脉镇压的界线，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不过现在看来，也是够了。 “南羽公子，道宗《枯剑》右侧三寸出剑，左侧东海观明岛《大观自在》破刀势，再出南羽家《南羽左都剑经》羽落东南枝……” 叶初雪的声音在南羽君耳边响了又响，随着他的提醒南羽君不断变幻着招式。每一剑都稳稳的挡住了秦苍的影刀，渐渐的秦苍竟被南羽君压住了，落在了下风！ “怎么可能！” 看见南羽君身中遮目流沙，还如此强撼。秦苍不经惊讶的叹了一声，影刀没有一次砍中，身上有时还会被南羽君手上的凤凰羽剑割开几道口子…… 大概百剑之后，南羽君一剑挑飞了秦苍手里的贪狼刀。另一剑稳稳的扎进了秦苍的肩膀。 一丝皮肉被燃焦的味道飘了出来。望着扎在自己肩上的凤凰羽剑，秦苍突然自嘲的大笑了起来。 “果然，我还是比不上你。你是凤凰，永远都是我们凡人无法接近的存在……” “不，秦苍。你没有输给任何人，你只是输给了你自己。” 淡淡的收回了凤凰羽剑，南羽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人本应是天才人物，却因不敌自己的心境而落到了这种地步。 …… 一个时辰后，长安刑部的专人带走了苍狼帮这些人。这里已经离长安城很近了，仅有几十里的路程。 秦苍被带走了，不知道这个曾经的天才会落到什么下场。南羽家的商队重新整顿好了，南羽君身上中的奇毒遮目流沙也被叶初雪解开了。 “叶公子，此次多谢了。若进了长安你想行医的话，我倒可以给你介绍个好地方。来南羽府找我便行。” 笑了笑，南羽君对着叶初雪拱了拱手。他对这个来历神秘的年轻人很感兴趣。 “知闲公子要是第一次进长安的话，要在城门办事处签个入城证。我们恐怕再走一段时间就要分开了。” 轻咳了几声，罗老扶着南羽君上了马车，对叶初雪叮嘱了几句。 长安的规矩很严，第一次进长安必须要办入城证作记录档案的。随着商队又走了几十里，叶初雪在官道的临界口下车了…… 天又下起了雨，小雨朦胧，乌云阵阵。看样子马上就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撑起了油纸伞，叶初雪背起了行囊继续走着。他走过山林，终于来到行道上。行道上的人很多，车也很多。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从天下四方来的。有南九州人氐，有西夷人氏，甚至还有北方的妖族混血。 微凉的风吹起了叶初雪白色的衣衫，他打着油纸伞走在行道上。纸伞在纤细的手里微转，溅出一滴滴晶莹的雨花，很漂亮的一幕…… 小雨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宏伟的城，这座城很古老，它是一个流传多年的传说…… 叶初雪在书里见过很多关于这座城的神话，他向往过很多年。这座城伫立在风雨中千百的时光，它被鲜血染红过，亦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城。 这是天下间最辉煌的标志，这是一座传说的古城，一个名为长安的传说…… 第一百零二章：卧虎藏龙长安城 第102章：卧虎藏龙长安城 长安，一个美丽的传说，一个不败的神话。 它是大唐的都城，一座从未被人攻破的古老城池。或许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是一座长久以来一直平平安安的城市，故名长安城…… 三四月的雨，一旦下起来便下个不停。小雨带着丝丝寒意，寒到入骨十分冰凉。 撑着手里的油纸伞，叶初雪在薄衣外披上了一件青绒大褂，这种衣服披在身上要暖和了许多。 眯了眯眼望着不远处的长安城，曾经这个让他向往了许久的地方，如今就在眼前，只需百余步就可走进去…… 长安城的城楼上，守城的士卒们躲到了一处挡雨的竹棚里，下了雨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去雨里值勤。 毕竟守城士卒一个月的俸禄就那么点，万一伤了风寒去医馆走上一趟，好几天的俸禄就这么打水漂了。喝着热乎乎的大碗粗茶，吃着从城下买来的廉价点心。 士卒们一边避雨，一边谈论着长安今天发生的新鲜事。长安这座城很大，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些。 比如某大人为了娶妾又与夫人争了起来，哪家的小公子又带人去砸了谁的场子，国公府里又添了新的男丁…… 在长安，什么消息都传的特别快。似乎刚一发生，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得满城皆知了。 士卒正在聊着天，突然城楼上传出了一阵很大的声响，那是一座小楼，一座隐藏在阴影里的小楼。 守城的士卒们都知道，这间小楼很神秘，里面似乎住着一位长安的大人物。 每一代士卒都对这座楼和楼里的那位十分尊敬，因为这是上一代传下来的规矩，而上一代士卒又是听他们的上一代说的…… 这座楼到底存在了多久？没有人知道。它仿佛从是扎根在长安城上一样。 里面的那位从来不怎么说话，甚至新来的士卒都不知道这里住的有人。不过士卒们每天都会在小楼外摆上军里的烧刀子，和十几斤的酱牛肉。每日如此，风雨不断！ 这是守城的士卒们立下的规矩，不过除了规矩外，他们更多的则是在博，博一个机会。士卒们都知道，楼里的那位很强，有多强？ 在几十年前一个年轻的士卒被那位看中，他有幸入了这座小楼一柱香，一柱香的时间后他出来了。 然后现在……此人贵为大唐周天府中，第四名将…… “大爷，您怎么了。是酒喝完了吗，要不要属下再去给您买点？” 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座阴影里的小楼，守城的士卒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问道。没有人回答，只是在楼里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自语声。 “怎么可能，那家伙怎么还敢到长安来……不，不是他，这个人的力量太弱了，可为何却佩着那家伙的东西……” 一阵自语后，小楼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许久后深沉的声音逐渐响了起来。 “去买些羽裳天的金汁玉液来，再配些招牌菜。总是烧刀子酱牛肉，吃了这么多年也吃腻了。” “好咧，大爷您等着，属下这就去办。” 应了一声，士卒满脸欢喜的去办了。楼里这位那可是不鸣则以，一鸣惊人啊。 一开口便指明羽裳天的酒菜，那里是长安权贵们最喜欢去的地方。羽裳天的名酒金汁玉液，那可是真正的金汁玉液，一小杯便要价十两银子…… 这一顿酒菜下来，士卒们一年的俸禄就这么去了。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乐意去办，因为这位这么多年来就开了一次口，要是办好了还怕没有好处。 士卒们在一起忍痛凑了些钱，然后交给了一人让他下城去买酒菜了。 …… 城外，叶初雪还在看着这座长安城。一开始看是很壮观，可看的时候久了眼晴也会酸疼的。 长安就是长安，连办个入城证也这么麻烦，已经在侧门的登记处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了，还没有轮到自己。一张宽大的乌木桌子，桌上挂了幅登记处的牌子。 乌木桌后坐着两个士官，一个中年一个年轻。中年士官默默泡着一壶青茶，他半靠在躺椅上打着盹。 一旁的年轻士官则在认真的填一张表格，他每在纸上画一笔对面的高大汉子便抖上一抖。 “菜刀，长安不能带铁器，收了。铁锅一个，收了……这是……杀猪刀？特大号杀猪刀一柄，收了……” 翻着大汉带来的行囊，年轻士官大笔一挥，一件违禁物就这么从大汉的行囊里消失了。 当他拿起那柄特大的长刀时，大汉再也耐不住了，他猛一拍桌子怒道。 “官爷你怎么能这样，我铁牛怎么也是我们铁家镇有名的刀客。就是听闻长安繁华，这才来讨个活口。 你收了我的菜刀和锅就算了，这柄铁牙可是我爹传下来的神兵，你给我收了我还有活路吗！” 被大汉吼着，年轻士官却依然不动声色的提笔写着。 “入城证一张十文，入城费三十文，嗯……嘶吼朝庭命官，再罚一两银子。一共一两四十文，交了钱东西留下，你就可以进城了。” 将手里的批文递给了面前的汉子，年轻士官淡然的说道。 他在这城门里呆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见士官不理自己，大汉愤怒的撕掉了手里的批文。 “交钱可以，刀你要还给我。我铁牛怎么也是铁家镇一流的刀客，十里八乡谁不给我面子。” 打了个哈欠，年轻士官突然伸了个懒腰。下一刻，汉子的衣袖突然断了一截，慢悠悠的落到地上…… “铁家镇？没听过的地方。长安城的规矩，外来人不能带危险品进城，朋友提醒你一句，这里是长安城。在长安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趴着，别太拿自己当个人物。 在当守城士官之前，我还是江湖上的小雷云手，孟云呢。还有这位，苏州除先天名武外可以排在前三百的东河拳，张历，张叔。 铁家镇的一流刀客？你这刚入武道的修为，也只能在长安城的饭馆里切切萝卜。 对了，刚才写的批文被你撕了，需要再交四十文的补签费，现在的进城费已经是一两八十文了……” …… 第一百零三章：太白青莲入长安 第103章：太白青莲入长安 长安一介普通的守城士官，都有这等武道精深的修为。这座城果然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 被眼前这个叫孟云的年轻士官一句话震住，名为铁牛的汉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急红了脖子，打也打不过这个人，说也不占一个理字。只是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的叫唤道。 “长安城不许带刀具铁器？可刚才进去的那一对兄妹身上带的全是利器，你为什么不收了他们的东西。” 默默端起桌上的茶杯，孟云咽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然后慢悠悠的说道。 “他们是唐门的人。” “唐门，唐门的人就可以不收东西进城吗？长安城的规矩还真是了不起啊！” 听了孟云的话，铁牛一瞬间找到了话题大声嚷嚷着。看样子他是非要拿回自己的刀才肯罢休…… “嗯，这就是长安城的规矩，只要后台够硬你就可以在这座城里横着走。有的人制定规矩，有的人只能按规矩走。 刚才那两位背后是唐门，出了事也有唐门压着。而且唐门之人身上不是暗器就是剧毒，我们也不敢去搜。你说你带着这么大一柄刀进城，万一伤到了人谁给你担保。 现在只要你认识一个在长安有点门面的人物，这刀你就可以带走。不然就乖乖压在这里，等什么时候出城了再还你。” 没有否认，孟云很是认真的说道。没错，长安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可在这繁华的背后又藏了多少白骨？ 像铁牛这样的人要是真的扛着刀进了城，第二天保不齐就成了哪位大人物家的替罪羊了。 …… 登记处这边还再争论着，身后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叶初雪背着重重的行囊一直等在铁牛的身后，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高大汉子一个手续要办这么长的时间。 乌木桌旁，那个躺在躺椅上打着盹的中年士官，此刻突然睁开了眼。张历喝了口茶，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个新人，这件事要是让他来办哪里还会这么麻烦，直接一巴掌连人带行礼一起扇进城里不就得了。 这里是办入城证的地方，又不是调解处。每一个人都这么问来问去的话，别人还进不进城了。叹了口气，张历看着排在铁牛后的那个少年书生，冲他招了招手。 “那边的小哥，别排队了过来吧，大叔给你办。” 他喊的正是叶初雪，在张历眼中一个纤弱的孩子背着这么重的行囊，等了半个时辰也不容易。 叶初雪本就生了一张清秀好看的脸，让人感觉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很有好感。被张历唤道，叶初雪微微歪了歪头。在确定是叫自己后，他放下了身后的行囊坐在了乌木桌旁。 “大叔，不用排队吗？这样会不会坏了规矩。” “没事，他办我办都一样。只是平时我懒得动笔，一直都是小孟动手的。小哥叫什么，是哪里人氏？来长安城干什么的？” 笑了笑，张历提起了一旁的墨笔。他压平了一张白纸准备在上面立案。 “在下叶知闲，从山里来的，我来长安是想考七院。” 如实的回答道，叶初雪说的很认真。听了他的话，张历很是赞赏的夸了一句。 “小哥好志气，七院可是我大唐最好的学院，那可不好考进去。我看小哥气质非凡，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希望你能如愿吧。不过你这籍贯不说清楚，我们可不好立档啊。” 墨笔在纸上写下了几条信息，张历的笔锋停在了籍贯那一栏上。 “可我就是从山里来的，很远的山僻静的不知道名字。” 微微一笑，叶初雪看着张历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神很是清澈，宛若山中的清泉。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张历不禁皱了皱眉头。 对于这种事情他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叹了口气在这个名为叶初雪的少年档案上，墨笔轻轻在籍贯那一栏填上了不详二字。沾满朱砂的官印在入城证上盖了下去，一个通红的印章出现在白纸上。 “小哥，让我检查下行囊。要是里面没有违禁品的话，就可以进城了。” 对着叶初雪招呼了一声，张历按照规矩开始查检这个少年带着的行礼。 叶初雪的行礼里装的东西很简单，一把油纸伞，一把木头剑，一根玉笛，几件干净的换洗衣服，一些路上吃的干粮，不过装的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书，当然……还有一只火红高傲的红色母鸡…… 在看到这只鸡时，张历突然打趣的笑谈道。 “小哥这只鸡可是养的神俊的很啊，放在城里的斗鸡场里也是一等一的好货色。这种攻击力十足的猛禽还是扣下来比较好。” “大叔说笑了，这是自家养得鸡。我还准备留着没钱吃饭的时候，把她炖了呢。” 虽然同样是在说笑，不过听了叶初雪的话。行囊里的红母鸡猛的抖了抖翅膀，她很是人性的瞟了叶初雪一眼…… “哈哈，不说笑了，不说笑了。不过小哥要是真的没钱吃饭，也别把它炖了。 这鸡我看着神的很，要是拿到斗鸡场里说不定会有贵公子们肯花个千百两银子买下来。好了，还请把佩剑给我看一看，要是没问题就走吧。” 眼神往叶初雪腰间的佩剑看了看，叶初雪立刻将腰间的剑递了过去。将缠在剑上的布条缓缓解开，只一瞬间张历的表情呆住了………… 他颤抖的把手上的佩剑，递还给了面前这个年轻人。此时此刻这个人的态度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恭迎先生入长安，不用再查了。小人恭送先生！” 一礼之后，张历送走了叶初雪。然后他瘫坐在了椅子上，满身大汗连喝了几杯清茶后，这才缓了过来。 “凭什么刚才那个书生也可以带剑入长安！” 见叶初雪也带剑走了，铁牛更加不乐意了，凭什么不还自己的刀，而别人就可以带剑进去。 “张叔，怎么了？” 看到身旁张历有一些不对劲，孟云轻声向他问了一句。长叹了一口气，张历飞快的写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桌下的密道里。 这是用来传递重要消息的通讯手段，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这个消息便会出现在长安各大权贵的手上。 “我们刚才……也许见到了一个传说……” 无力的轻语一声，刚才的纸条上只写了一段话。太白青莲入长安…… 森罗阁万象册上排名第四，太白青莲。 这是剑仙李白的随身佩剑，通常是剑不离身。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而天下间，能带着这柄太白青莲的也唯有一人，他是李太白！ 第一百零四章：观雨亭 第104章：观雨亭 长安帝宫，宫后的御花园里小雨淅淅的飘着。这个御花园里开满了天下所有的花，繁花似锦虽是在雨景中，但也惊艳万分。 雨水打湿了花儿娇嫩的枝叶，从花瓣上缓缓滴落下来，“滴哒”一声响起声音很是清灵。 琉璃瓦在雨中显得晶莹光滑，檀木柱上雕刻着活灵活现的盘龙浮雕，这是宫里的观雨亭。 此时此刻，观雨亭外站着十二名妙龄少女。少女们一个个不足双十的年华，她们戴着一片青纱，青纱遮住了脸亦能想像出面纱下的绝世容颜。 看似柔弱的身体上穿着华贵的青纱云锦，白皙如玉的小手轻轻握着一把青纸伞。少女们持伞伫立在雨中，美的像是幅画。 远处的宫女太监，在见到这十二名持青伞的少女时。纷纷弓下身子，向着她们尊敬的鞠了一礼，然后低着头飞快的走开…… 他们知道这些少女代表着什么。她们是十二青衣，在这帝宫里虽是宫女，身份却要比一般的嫔妃还要高贵。 因为十二青衣是那一位的贴身宫女，而那位……则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她高得宛若站在了天上…… 她是这座帝宫的主人，是名满天下的大唐女帝！ 十二青衣一出，那位想必肯定是在亭里。观雨亭中，淡雅的茶香从白玉桌上的紫砂小壶里飘出。 这是最为上等的雨中龙井，要用茶庄最漂亮的女孩，在下着春雨的时去茶田里，采摘那被雨水润湿的一点茶尖叶。这种茶名贵至极，也只有宫里才能供享。 紫砂小壶咕噜咕噜的作响，下一刻一双纤细的玉手突然伸了出来。 玉手提起小壶，泛青的茶水缓缓倒入羊脂白玉雕刻的茶盏中。雨中龙井入杯，透过晶莹剔透的杯子隐约可见杯中的青雅，美的像是一块上品的翡翠玉石…… 倒茶的是一个近双十之龄的清秀少女，她穿着一袭纯白的印花裙子，走起路时一朵雪白的莲花盛开在衣裙间。 如墨锦般的秀发没有任何佩饰，就这么垂落在半腰间。捧着茶，茶一开香味更浓了。漫走走向观雨亭亭栏旁的那人，少女柔声轻语道。 “陛下茶煮好了。今天煮的是皇家龙德茶庄，三月初上供的雨中龙井。” 闻着淡雅的茶香，坐在亭栏旁的人默默伸出手接过玉杯，轻抿了一口。 “茶好，只是你云嫣儿煮茶的手艺更好。这么冷的天，也就这杯茶还有点温度。” 放下玉杯，亭栏旁的女人突然转过身来。她的衣着很朴素，只是一件用白绸缝制的云罗袖裙，甚至还没有亭外十二名少女身上的青纱云锦华贵。 可当她抬起头时，却像是天下最美的花绽放开了。十二青衣的美在她面前暗淡无色，就算是整座御花园万紫千红的花儿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的一丝一分。 因为这个女人是天下最美的人，她是大唐的帝王，是这座长安城的女帝陛下。就算她穿着乞丐的衣服，也是世上最高贵的人…… 一身素衣在雨中轻飘，女帝眨了眨眼。她看着雨天的御花园心里很乱，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心一直静不下来。 “陛下过誉了，若是您愿意，嫣儿可以一直为陛下煮茶。” 微微一笑，云嫣儿又在面前的玉茶盏里续上了许些茶水。只是在她回眸时，观雨亭中却奇迹般的多出了一人。 一名全身裹着黑色锦衣的人半跪在女帝面前，他恭敬的奉上一份文案压低了声音说道。 “影凤组加急传上来的密报，还请陛下过目。” 接过密报，女帝轻轻拂了拂手示意此人退下。应了一声，只一瞬间那人便消失在观雨亭中。在手里的密报上扫了一眼，那张绝美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嫣儿，你说怪不怪，太白青莲竟然入长安了。” “是……李先生吗？” 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云嫣儿皱了皱眉头细声问道。太白青莲是李太白的佩剑，此剑入长安岂不是那位剑仙又回来了？ “他不敢，只要还没迈出那一步，李太白不敢再进长安。因为这是朕的长安城！” 冷声叹了一句，女帝显得高傲万分。她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要她在剑仙又如何？顿了顿，女帝轻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带着太白青莲进城的是一个叫叶知闲的年轻人，影凤组去查了他，除了在官道上和南羽家那只小凤凰有点关系，其它的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出来。 能佩剑太白青莲，连一点背景都查不到，仿佛他的人生就是在进长安的官道上开始的一样。 有意思，看来青莲剑斋要多出十四柄剑了。只是……姓叶吗，真是个好姓氏，又那么不好……” 摇了摇头，女帝的眼中隐约流露出一丝不知名的神情。她遥望着雨中的长安城，似乎目光已经落在那个叫叶知闲的年轻人身上。 “李先生的亲传弟子吗？他入长安来是想……” 眨了眨眼，云嫣儿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女帝打断了。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时代，老一辈的事莫放在他们身上。 这座长安一直很热闹，今天恐怕会更热闹了。现在密报估计已经传到了那些人手上，他们可糊涂的很恐怕又会闹些乱子出来。” “陛下的意思是？” “姓李的那家伙让他的宝贝徒弟带着太白青莲入长安，就是故意做给朕看的。 朕的长安城很大，不多他一个也不少他一个。不过看李太白的意思，他是想让我们知道这是他徒弟，却又不告诉那孩子。继然他不想说，我们就不说…… 嫣儿，去给朕备上纸笔。虽然容了他，不过这孩子的来历还是要查的，天下都是朕的，又岂能有朕不知道的事……” 微微一笑，女帝显得很是高傲。是啊，虽然她衣着朴素，但她是大唐女帝，是天下站的最高的人，这样的人自然有她的骄傲！ 听了女帝的话，云嫣儿突然笑了笑。 “陛下……您是想……” “还是嫣儿懂朕，朕的长安里有着天下第一的探子，查东西这种事除了找他，还能有谁？” …… 第一百零五章：一入长安满城风雨(上) 第105章：一入长安满城风雨(上) 长安城，柳园……柳园如名所言，园里自然种有柳树。小雨的天气里，一棵棵柳树在微风中轻扬，碧绿的杨柳枝被春雨打湿，看上去青翠欲滴。 柳园地处僻静，倒是个养生的好地方。这是大唐先帝曾经赐下来的宅子，赐给当年一个显露风声的刑部探子。 而这个探子现在已经成了天下第一神探，他姓狄，神探狄仁杰！ 下了雨的日子不能出去，柳园里这个第一神探也显得百般无聊。早年已经脱离了刑部，不然现在这刑部尚书的官服怎么也要在身上披一披，过过官瘾。 落了个清闲，唯有遇到一些刑部不能办的案子时，宫里才会派人到柳园里请他出手。 虽然平日里俸禄照领还不用办事，但时日久了难免会怀念一下以往的刺激生活…… 一袭乌墨长衫，披着件大褂。在自己家里也懒得戴冠，有些杂乱的头发就这么随意的披在肩上。不用查案，那副番邦进口的水晶眼镜也没戴在鼻粱上。 眯着眼坐在太师椅上，仔细看的话，这位神探大人确是生了一副很有魅力的面孔。 介于年轻人和中年人之间，这张脸有着一种成熟沧桑的魅力，隐约之间还能看到年轻时的风流神俊。 纤细的手指在老木椅的扶手上弹了弹。狄仁杰一边哼着昨夜在羽裳天听的小曲，一边揉着怀里柔软的小脑袋。 怀里，一个穿着红衣的漂亮女孩乖巧的坐在狄卿的大腿上。 女孩的肌肤本就白皙，穿着红色的袖裙后不禁被衬的更白了，羊奶似的白嫩。没有梳发，柔顺的长发就这么垂到地上，仿佛能把整个人裹在秀发里。 柳园里铺的都是抛光地板，很干净就没有穿鞋，小脚丫在半空晃过来晃过去。女孩咳着碟里的糖炒瓜子，红润晶莹的小嘴一动，咔嚓一声瓜子仁便被咳了出来。 将瓜子仁递到狄仁杰嘴里，乖巧的像小媳妇一样。小碟里多出了两片瓜子壳，女孩咳瓜子咳的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小碟里便多出了一堆瓜子壳…… 抱着漂亮女孩，一边吃着女孩递来的瓜子仁，一边赏着柳园雨景，日子简直恰意极了。 小曲哼完了，狄仁杰突然睁开了眼晴，他看着雨中的长安突然叹了一口气。 “芳儿，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最近要有大事发生？” “大人，你是闲得太久脑子急了。你要真没事做，厨房里好像还有堆盘子没有洗。” 往狄仁杰的嘴里又塞了颗瓜子仁堵住他的嘴巴，芳儿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嚼碎了嘴里的瓜子仁，狄仁杰捧起桌案上温着的青梅酒饮了一口，说道。 “最近一定会发生什么，这是探子的直觉。” 摇了摇小脑袋，芳儿也从桌案上捧起一个杯子小口的喝了起来。不过她喝的不是青梅酒，而是温好的热牛奶，加了很多糖的那种。 “芳儿放弃吧，你都已经二十三了，就算每天喝再多的牛奶也长不了个子。每次我带你出去的时候，不认识你的人都会对我说，狄大人真是好福气啊，令千金长的真漂亮！” 叹了口气，望着怀里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实则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狄仁杰无奈的说了一句。 “大人你也放弃吧，就算你每天夜里去后厨偷吃再多核桃，也补不了脑子。我听宫里的御厨说了，吃什么补什么，要不晚上我给你炖点猪脑汤？” 脸上还是没有一丝动容的表情，芳儿淡定的喝着手里的热牛奶。只是下一刻，一阵尖锐的嗓音在柳园外响起。 “陛下有旨，狄大人请出园接旨！”…… “怎么样，我就说会发生什么大事吧！” 得意的冲芳儿眨了眨眼睛，狄仁杰放下手里的青梅酒。探子的直觉就是这么准，特别是天下第一的探子。 …… 半柱香后，狄仁杰从园外回来。他拿着一卷圣旨看上去神彩飞扬，很是兴奋。 桌案旁，芳儿手里的热牛奶已经喝完了。她正在默默吃着一块精致的桂花糕，见到狄仁杰回来了，她灵巧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羊脂白玉般的两只小脚轻点在木地板上，芳儿打着伞顺着柳园的鹅卵石小道迎了过去。 “大人，那位又有什么事。这次这么急的让你去办？”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大事了。本大人要门一趟，今天的长安可是要热闹一番了。” 微微一笑，狄仁杰收了伞走入柳园亭中。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换上了一件黑色的锦衣，戴冠佩刀牵出乌锦神驹。狄仁杰轻轻弹了弹芳儿的小脑袋，笑道。 “猪脑汤就不用炖了，晚上煲点乌鸡人参汤吧，再加道糖醋桂鱼，芳儿的手艺可是能比的上羽裳天的。” 戴上斗笠，狄仁杰猛的跨上乌锦神驹的背上，驾了一声瞬间奔向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出了柳园。 亭案里，芳儿一身红衣。她坐在老木椅上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喃喃自语道。 “大人的口味越来越叼了，那两道菜可是难做的很，晚上还是煲猪脑汤吧。嗯，大不了多放点牛奶和核桃……” …… 这一天，长安城飘着小雨。而一张写着太白青莲入长安的字条却在各方的情报网下，传到了一位位的大人物手上。 道宗，某位大人物在接到密报后立刻出关。点齐了几百白袍侍者，浩浩荡荡的往长安城城门去了…… 周天府，某人放下了手里的密报，然后提枪上马带着几百铁卫直奔长安城门…… 天机府，七院，检察院，刑部，众多大势力在接到这封密报后，都做出了同一个举动，带人去长安城门。 因为太白青莲入了长安城，而森罗阁万象册上排名第四的太白青莲是那个人的佩剑，那个人他是传说中的剑仙李太白，天下最潇洒的大宗师…… 而此时此刻，这位“太白先生”，正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看着一炉烤的香喷喷的芝麻大饼。长安的物价真是贵，一个芝麻大饼竟然要八个铜钱…… 第一百零六章：云吞芝麻饼，雨中看长安 第106章：云吞芝麻饼，雨中看长安 芝麻大饼的香味，顺着小雨里的微风缓缓飘了出来，刚刚出炉的芝麻大饼看上去又香又脆。 金黄的面饼上撒满了芝麻碎，一个个烤的焦脆芝麻饼整整齐齐的摆在红铜烤炉上。 小雨淅淅的长安城里，天气转凉凉的厉害，唯有吃些热乎的吃食才能让身体暖和起来…… “这位小哥，要不要来块芝麻大饼尝尝？看小哥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长安吧，我家的芝麻饼可是长安城最好吃的。 现在下着雨，一时半会也是停不了的，喝碗酸辣云吞汤吧，我家的云吞汤也是长安一绝。” 似乎看到了这个外来的年轻人在看自己的摊子，卖芝麻饼的中年大叔很有职业心的开始拉笼客人。 听这个人的语气，仿佛他家的什么吃食都能顶上一个长安一绝的名号。 听了芝麻饼大叔的话，叶初雪微微侧了侧手里的油纸伞。看向了阴沉沉的天空，三月的春雨飘个不停，也好，走了这么久的路，是该吃点东西了。 “好啊，那就先来碗云吞汤吧。” 应了一声，叶初雪收了伞，抖了抖油纸伞上的雨迹。他放下身后的行囊寻了处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是路边小摊，头顶也只是一副用茅草搭成的遮雨棚子，但是小摊旁架起的小铜锅里正咕噜咕噜的烧着热汤，朦胧的热气与烧起的炉火混杂在一起，倒是有几分暖意。 见来了生意，芝麻饼大叔脸上多出了一丝喜色。他应了一声，开始在小摊的厨案上包起云吞面皮来。 “小哥你慢慢看，我家的芝麻大饼品种很多，想吃什么口味都可以现烤，桌子上写的都有。” 闻声看去，果然在红木方桌上，有着一张被压在竹筷筒下的泛黄的纸卷。 纸卷看起来放在这有些时日了，边角都翘了起来，隐约可以看到溅在旧纸上的汤汁和芝麻末。 有浓墨在旧纸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这家的芝麻饼种类确实居多，花生碎的，蜂蜜核桃的，红枣杏仁的，桂花糖的，大葱牛肉的…… 看着写在旧纸上的芝麻大饼口味，叶初雪不禁再次感叹起了长安城的物价。一个最普通的芝麻饼就要八个铜钱，蜂蜜核桃的则要到了十个钱，最贵的便是里面加了大葱牛肉馅的，一个便要十二个铜钱。 虽然叶子给他的那个钱袋，可以让他天天吃芝麻饼吃到吐，一连吃上三五年都没问题。 但过日子还是节省点比较好，叶初雪记得当初在潼水镇的时候，一个钱就可以买两个芝麻大饼。长安的一个芝麻大饼足以抵上潼水那里十六个大饼了…… 酸辣云吞汤在小铜锅里欢腾的翻着个，挑了很久叶初雪又要了两个芝麻饼。一个蜂蜜核桃的，一个桂花糖的。 一会儿的功夫，云吞汤和芝麻大饼就上桌了。十几个晶莹剔透的小云吞浮在热汤上。 汤是用小火加干酸枣熬出来的羊肉汤，上面浇上了一勺红亮亮的红油。切成末的干辣椒和小葱撒在了汤上，上面还摆了一小堆油炸芝麻…… 中年大叔的确没骗人，或许没达到长安一绝的地步，但他家的酸辣云吞确实很好吃。 云吞汤的味道很鲜，熬在汤里的酸枣巧妙的化解了羊肉的膻味，只留下淡淡的香气。云吞里的羊肉加了芝麻碎，团成了小丸子。一口咬下去汤汁便溢了出来。 刚刚出炉的芝麻大饼散发着诱人的甜味，蜂蜜在大饼上裹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壳，外焦内软。轻轻咬上一口，甜与干果香直冲胃中…… 小摊上喝着酸辣云吞汤，吃着芝麻饼，叶初雪身上的寒意渐渐被驱散了。他安安静静的吃着手里的食物，目光则投到了这座陌生的长安城里。 长安的大街是很繁华的，就算下了雨也阻止不了这座都城的热闹劲。小摊贩们一个个支起了雨天的棚子，路上的行人们也纷纷撑起了伞，继然走自己的路…… 长安之所以是传说，是因为这座城融合了天下万国的文化。走在长安的街道上，仿佛这里就算一个缩小的天下。 南九州的人氏，穿着儒裙的漂亮姑娘，西夷衣着破旧的苦行僧，金发碧眼的波斯人，甚至还能见到北妖族顶着角耳的混血妖族！ …… 坐在小摊的路边桌上，叶初雪默默的看着这座长安城。他看了很久，如同一个初出师门的少年，向往的看着那片向往的江湖一样。 小摊里没什么生意，到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年轻的客人。卖芝麻大饼的大叔闲得无事，所幸坐在了叶初雪的身旁和他聊了起来。 “小哥第一次看长安怕是惊着了吧，大叔当年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 长安城可是好玩的很，在这里每天都有新鲜事。在外面难得一见的修行者，在长安那是叫一个遍地走。 不是大叔和你吹牛，就连大宗师在这座城里吃了我的芝麻大饼不给钱，大叔也能把他打出去。 看小哥的样子应该是个读书人，这次来长安是为了赶秋试的吧。现在离秋试还早的很呢。 我和你说住客栈不如自己租个小院子住……说起租院子，二胡巷里的那处地最便宜，一个月也就三四两银子……” 一说起话来，芝麻饼大叔便说个不停。 从租哪里的院子，到买哪条街上的菜和肉最便宜，统统和叶初雪说了个清楚。听着大叔滔滔不绝的生存经验，叶初雪也插不上话，只好在一旁微微的笑着。 一碗酸辣云吞汤喝了一半，雨却渐渐大了起来。透过雨幕隐约可以看到一队铁卫骑着马在向这边赶来。 马蹄声渐近，路上的行人们纷纷避让开来。望着那队浩浩荡荡的铁骑，芝麻大叔摇了摇头，似乎习以为常的叹道。 “禁卫又出来抓人了，小哥喝汤喝汤，不够的话大叔再给你加上点。别去管他，反正落不到咱们头上。只是不知道又有哪个家伙要倒霉了，能动用宫里的禁卫，官职怎么也要在朝里占前三品吧！” 话刚一说出口，下一刻芝麻饼大叔的脸色便白了。大雨中，铁甲禁卫手持长枪，他们骑在马上围住了这家芝麻大饼摊…… 第一百零七章：千军万马迎太白 第107章：千军万马迎太白 几百名宫中禁卫宛若神兵天降一般，围住了这家小小的路边摊。附近的街道上原来还是人来人往，现在却站满了持枪的铁卫，没有一个过路的行人。 枪尖在雨中泛着寒光，数百道寒光同时闪耀在雨幕里，也是极为震撼的场面。此刻，卖芝麻饼的大叔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双腿不禁打起了寒颤。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最近也没犯什么事啊。云吞汤里没有少过一个云吞，芝麻大饼上也没多扣过一粒芝麻。难道是因为，最近忘了往税务处那里交税？ 不至于呀，只是几两银子的税钱，犯得着动用这种大场面吗？连皇宫里的禁卫都用出来了。 在心里默默打个小算盘，卖芝麻饼的大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呆呆的伫在那里仿佛傻掉了一般。 方木桌上，叶初雪依然淡定的吃着自已碗里的酸辣云吞汤。刚才大叔不是说了吗，禁卫出来又查不到他们头上，担心个什么…… 铁卫站在雨中，他们一动也不动。渐渐的，铁卫们让开了一条路。一匹高昂的雪白大马，从铁卫们让开的道路上走了出来。 这匹马通体雪白，皮毛宛若高贵的白色丝绸。比一般的马要高出很多，马背上披挂着闪耀的银色饰物，猛的一拉缰绳，这匹白马停在了这间路边小摊旁。 一名将领从白马背上下来了，他－身银甲，甲胄上雕刻着一条盘躯的腾蛇。纯银的头盔上刻有翼龙之首。高挺的身体伫立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他看上去像是个年轻人，又像是一个沧桑的老将。 手上提着－根亮银长枪，枪上缠有有翼腾蛇，腾蛇张开了口，像是吐出了这杆枪的枪尖。 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头盔，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孔。这是个神武的年轻人，他看着方木桌上淡定的吃着酸辣云吞汤的那个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在禁军铁卫的环环包围下，还能风清云淡的吃着云吞汤，果然是那位先生！ “在下姜寒毅。周天府里排位第十，今日率三百铁卫特此来恭迎先生。” 抱枪便是一礼，这个名为姜寒毅的名将面对这个年轻人显得很是恭敬。 在周天府位列第十，便说明此人在大唐二十八名将中贵为第十名将。不论是修为还是地位，在这座长安城里都是极为高贵的！ 姜寒毅的声音刚一响起，身后却又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声响。 “在下牡青。道宗第八供奉长老，今知先生见进，特领百名道侍来此迎接。”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整片街道上，显得宏亮无比。雨中，只见一百名白衣道侍整齐的走了出来，他们轻声咏着道歌，虽然雨下得很大但却没有一滴雨水溅到他们的白衣上。 那一件件白衣道袍，纯净的如若无尘，神圣无比不能受到一丝玷污。道歌长咏中，一名白发老人白须飘飘，他套着一件纯白的长袖道袍，看上去道骨仙风…… 与那百名道侍身上穿的雪白道袍不同，这个叫牡青的老人身上套着的这件道袍上，纹着淡淡的金色纹路。金与银两种颜色在白衣身后纹印着一尊太极图。衣袖上垂着一件件华贵的饰坠。 向着姜寒毅拱了拱手，虽然俩人一属道宗，一属周天府。但都是长安城的大人物，平日里也多有会面。 互相道礼了一番，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有一队人马缓缓走进了街道上。 “天机府，戴华锦得知先生进长安，特领天机府一众前来迎见。” 人群之首，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撑着一把大黑伞漫步走在雨中。他笑了笑似乎看见了面前先来的两人，向着他们拱了拱手说道。 “姜名将，牡青先生，两人来的可是比在下早多了。” “戴大人也不慢啊，你们天机府的速度可比其它人快多了。不过没想到帶人来的是戴大人，老夫还以为是北都老头呢。” 微微一笑，牡青拂了拂长袖。他向着雨中漫步而来的戴华锦轻声说了一句。 “天机府的人多在闭关，北都前辈这几天在坐关地观星算天机，就算知道了那位先生来了也出不了关。天机府内，我这个小辈还算是有些脸面。倒是牡青先生，您竟然出关了。” 转了转手上的黑伞，戴华锦细声应了一句，对牡青答道。也对，如果是那一位进城来了，就算出现再多的大人物也不足为怪。 “不光是老夫来了，还有其它人呢。” 眯了眯眼睛，牡青渐渐看向了大雨中的街道，只见一队队人马正在赶来。 …… “刑部左侍郎，江枫。率刑部锦卫前来恭迎先生……” “大理寺少卿，莫安之。听闻先生今日入城，特来拜见……” “阿弥勒佛，白马寺监寺，玄慈。多年不见，今先生入长安，望随贫僧入白马寺一饮清茶……” 仅仅三炷香不到的时间，长安城几乎一半的大人物就出现在这个小街道上。 一封密报牵引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太白青莲入长安，能佩此剑的望眼天下也唯有一人，他是剑仙，诗仙，酒中仙，享有三道仙名的大宗师，道中若仙的李太白！ 李太白曾经在这座长安城留下了太多的传说，今日他若是回来，也必将惊的满城风雨，以千军万马来迎接。 此时此刻，卖芝麻大饼的大叔突然有一种想晕过去的感觉。 大唐第十名将姜寒毅，道宗八供奉牡青，天机府戴华锦，刑部左侍郎江枫，白马寺玄慈大师…… 如此多的大人物，是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的，今天却全部汇聚在他的小摊前。还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吗？ “我等在此恭迎太白先生入长安！” 众人齐声向着这个坐在路边摊上的年轻人鞠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小摊上，一碗热乎乎的酸辣云吞汤喝完了，这位“太白先生”缓缓抬起了头，他咬着一块蜂蜜核桃烧饼。看着屹立在雨中的各位大人物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问了一句。 “你们……找谁？” …… 第一百零八章：上面来话，请君勿言 第108章：上面来话，请君勿言 清秀的少年书生，生着一副好看的脸，这是一个让人感觉很干净的孩子，纯净的如同一张无尘的白纸。 可是此时此刻，在场的各位大人物在看到这张脸后，一个个却宛若呆掉了一般。他们僵在了雨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眼前的这个孩子绝对不是那位道中若仙的李太白，李太白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场的心里都很清楚。 那是个狂荡不羁的人物，他被世人称作天下最潇洒的大宗师，一身气质高傲张狂。 而这个少年却给人一种山中清溪，月下甘泉的感觉。两人之间的对比清楚的不得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偏偏这么一个少年，腰间却佩戴着李太白的太白青莲。 这柄佩剑是那位剑仙大人的招牌标志，虽然很少出鞘，但成天都是剑不离身。此人佩剑太白青莲，这代表着什么？ 这些人都是久居高位的人，看到这里心里面立刻便有了盘算。 青莲剑斋怕是要多出第十四把剑了，这个书生气十足的清秀少年能被那一位收入门下，并成为亲传弟子，想来他也绝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那么狂傲的李太白，竟然收了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徒弟。这个少年在剑道上的天赋想来定是高到了没边，看来今年森罗阁的下三榜又要有所变动了。 “小先生是奉师命入长安来的吗？令师近来可好？” 即使认错了人，大人物们也还是表现的淡定自若。上了台面就一定要有一个圆满的收场。 不然在场的来了这么多人，却因为一个认错了人就尴尬的退场，那么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会成为今天长安城茶饭之后的最大笑谈…… 转了口风，道宗的牡青先生率先走了出来。他向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微微一笑，像是一个慈祥的白胡子老头。 唤了一声小先生，以牡青的身份被他唤先生者都是天下知名的人物，剑仙李太白自然是担得起这声先生的。 而太白的亲传弟子从辈份上算甚至与他同辈，唤声小先生倒也是理所应当。 现在还是先稳住这位小先生比较好，他带着太白青莲入长安，谁知道后面有李太白的什么意思。 “老先生是什么意思，在下并无师长，你们是否认错了人？” 看着冲自己微笑的白胡子老头，叶初雪很是淡定的说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 在他的认知里，轩辕川授他医道算是他的师傅，可当初在离开桃花源的时候，轩辕川也说了在外面不许说是他的弟子。 而叶子哥哥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入了长安城后，切勿说出与他的关系，不然小心惹祸上身…… 这般看来，自己是没有师傅的。而且看这些人来势凶凶的阵势，估计绝不是过来请客吃饭的，那就是来找麻烦的了。 心思一出，叶初雪立刻下定了决心，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师傅！ “哈哈，我们都懂，都懂。只是小先生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笑了几声，牡青抚了抚他的白胡子。白眉下的目光却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双瞳里染上了一丝金辉，神圣的像是上苍俯视人间红尘的眼晴。 这是道宗刻在藏道山上的不传之秘，《大观世界》！ 这种奇术可以观人心，看因果，了红尘中一丝浅薄的天机。只一眼便可以看破一个人的前尘过往。 以《大观世界》奇术看向了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年，牡青的目光刚一投到他身上，眼中神圣的金光便爆烈般的散去了…… 面色苍白，双瞳里布满了血丝，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惊了一跳，牡青看向这个少年的目光变的更加凝重了。 他是道宗的第八供奉，一身修为站在重明秘境的巅峰，熟知道宗奇术。半只脚已经踩在了知天命的门槛上，一位半步知命的高手运用道宗奇术《大观世界》，却看不透一位普通的少年。 这个少年的身上如同缠绕着一层层厚重的迷雾，这层雾重明撕不开，知命也撕不开，甚至连那传说中一念入空的大宗师也不见得会撕开几分。 叶初雪年幼时，叶子为了替他续命，寻了天下众多隐世不出的老怪物，施绝世古经文为他镇守在命基外。 有了诸多古经古法的镇压，就连苍天也不一定能寻到他的命，又何况是一个道宗半步知命的牡青。 只是现在在牡青看来，叶初雪身上的这层迷雾怕是那位剑仙李太白布置的。 因为在刚才伤到他的力量里，隐约可以感受到一道太白剑意。太白剑意是南九州青莲剑斋的门面。 就这一道禁制来看，李太白的修为应该又进了一步，不再是普通的大宗师可以比拟的了。被叶初雪身上的禁制震伤，牡青深缓了几口元气。 “老先生，你没事吧？” 见到这一幕，叶初雪倒是被吓了一跳。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命基里还有着这么多古经文的镇压，在他看来面前这个白胡子老人骤然间就虚弱了下来，如同受到了重伤一样。 “无碍，无碍。” 摆了摆手，刚欲说些什么，街道上却传来了一阵飞驰的马蹄声。大雨中，一匹神俊的大黑马奔驰而来。 在场的这些人都认得这匹大黑马，它是长安第一神探的座骑乌锦。这匹乌锦马来了，那么长安第一的探子也必定骑在马上！ 戴着斗笠，一身锦衣的狄仁杰下了马。见到来人，众人纷纷拱手笑谈道。 “狄大人也来了啊，你这消息收到的可慢了不少。” “哈哈，狄大人大雨天里不在柳园呆着，怎么有空出来了。” “狄兄，你家的芳儿小姐这次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 狄仁杰在长安的人脉还是不错的，在场的大人物们都与其相识，就算不熟的怎么着也在酒桌上喝过一两盅。向着诸位大人拱了拱手，狄仁杰微微一笑，说道。 “下雨天呆在家里确实舒服，只是不比各位大人我是个劳碍命，那位开尊口了，我就算再忙也要抽时间过来啊。上面那位来话了，请君勿言。各位大人应该明白了吧？” 一语出，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狄仁杰口中的那位是谁…… 第一百零九章：钱袋不见了 第109章：钱袋不见了 “那位说了，老一辈的事别扯在年轻人的身上。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时代，大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心里都要清楚。” 清了清嗓子，狄仁杰慢声说道。他说的很慢，但字字却深入人心。 在场的这些人既然能在长安城居高位，那一个也都是城府极深的人物。那位一开口，那就是金口玉言等同于圣旨一般。 在心里细细推磨了一番，众人都明白了上面那位的意思。是啊，这座长安城很大，不多一个人也不少一个人。 李太白放他的弟子进长安，想必就是为了看清上面那位，而上面那位，她又何曾不是想通过这个年轻人去看清南九州的那座青莲剑斋…… 这是那两位之间的争斗，自己还是不要参与进去比较好。毕竟江河里的鱼虽然可以抵御急流，但要是突然被海里的巨浪打上一下，那也是不好受的。 “多谢狄大人传话了，我等明白，那就先告辞了！” 既然上面那位让他们不说，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为臣之道。 微微拱手，姜寒毅戴上了头盔，他提枪上马率着三百禁军铁卫离开了。马队的铁蹄声渐远，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叹了口气，牡青拂了拂衣袖。他向着狄仁杰告了一礼，然后领着一百名白衣道侍顶着大雨走远了。 这一次牡青算是最惨的一个，被叶初雪体内的神秘禁制震伤，回去后怕是又要闭关一番才能养好。 天机府的人走了，白马寺的人走了，刑部的人也走了…… 一会儿的功夫，原本涌挤的街道又变的开阔起来。大雨中，狄仁杰也上了马。 他骑在乌锦神驹背上，看着这个佩着太白青莲，坐在路边摊上吃着芝麻饼的神秘少年突然笑了起来。 “年轻人，长安欢迎你！” 轻声一语后，他猛的一拉缰绳，乌锦马嘶鸣了一声然后迈着健壮的步子，飞快的奔出了街道，在雨幕中跑远了…… 面对这些来也匆匆，走也匆匆的陌生人。叶初雪不禁觉得莫明奇妙，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喝光了碗里最后一口酸辣云吞汤，吃掉了手里的芝麻大饼，然后对着一旁早已顿若呆鸡的芝麻饼大叔招呼道。 “大叔……结账吧……” 一碗酸辣云吞汤，两张芝麻大饼，一起一共三十八个铜钱。听到了叶初雪的声音，卖芝麻饼的大叔这才回过神来。他愣了愣，突然摆了摆手。 “小哥，今天你也算让大叔涨了见识，这一顿算是大叔请了。” 能让长安城这么多大人物同时出现在自己的烧饼摊前。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年，来历绝对不简单。 笑了笑，虽然大叔没有收钱，但叶初雪还是从自己的小钱袋里数了三十八个铜子，偷偷压在了小摊的方木桌上…… …… 重新背起了行囊，叶初雪撑着伞又走向了下着大雨的长安街道上。走了一会儿，长安的大街逐渐繁华了起来。 望着街上小贩肩上，扛着的一串串亮晶晶的冰糖葫芦，叶初雪不经摸出了腰间的小钱袋。 这可是长安城的冰糖葫芦，冰糖葫芦里的最上品啊。就算平日里不能多吃，叶初雪还是忍不住买了两串。一串十文钱，也不贵。 握着心里想了许久的长安糖葫芦，叶初雪刚一转身，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撞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女孩打着一柄小小的青花纸伞，看上去很是乖巧可爱。她穿着一件绣着小兔子的白色绒裙，红通通的大眼晴水汪汪的看着叶初雪。 没错就是红通通的眼晴，不但有着红眼晴，女孩的头上还长着一对毛绒绒的雪白兔耳。这不是装饰品，而是真的免耳朵，看样子面前这个小女孩应该是北妖的混血妖族。 “大哥哥，对不起。” 揉着被撞疼的小脑袋，女孩脆生生的对叶初雪道歉。微微一笑，叶初雪摇了摇头，他从手里分出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小女孩，然后开口说道。 “没关系，以后走路不要乱跑了，小心一点。” 看到了递来的冰糖葫芦，小女孩立刻笑了起来。她接过叶初雪递来的糖葫芦道了声谢谢，便打着那柄小小的青花纸伞一蹦一跳的走远了。 …… 偶然的一幕结束后，叶初雪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琢磨着是该找一家客栈先住下来了。一边走一边吃着手里那串冰糖葫芦，长安城的糖葫芦的确是最上品的。 山楂是用糖水浸了一夜的，红脆脆的糖浆里还撒上了芝麻粒和花生碎，咬上一口又香又甜。糖衣外还裹上了一层糖米纸，这是用糯米做出来的，有着一丝淡淡的米香。 冰糖葫芦吃完了，面前也多出了一家老店，店名墨轩。 推开了门，老店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很多，里面有一些客人正在用饭。浓浓的茶香在老店里弥漫着，这是很上品的茶，茶香回荡不散，只闻其香亦知其味。 见到又来了客人，穿着青布衣的店小二立刻笑盈盈地跑了过来。 “客官就一个人吗？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我们店的黑茶可是附近有名的，龙井虾仁也是长安一绝。” “住店吧，帮我开间安静点的房间。” “好咧，有客来，楼上玄字三号雅间一个。” 大声招呼了一声，店小二现在柜台里的账房先生吆喝道。收了伞，叶初雪随着店小二到了柜台旁。 戴着厚厚眼镜的账房先生打了半天的算盘，然后挥笔写了账条。玄字三号雅间一个，一晚三钱银子六个钱。 摸了摸挂在腰上的钱袋，可此时此刻腰间却是空空无以…… 沉甸甸的钱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在店小安和账房先生的目光下，叶初雪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身上的钱袋在哪里。钱袋里是叶子给他准备的银钱，所以没有计算过有多少，但在长安城住上三年是没有问题的。 此刻钱袋丢了，这三年要怎么过？默默抬起了头，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 “我能说，我的钱袋丢了吗？”…… 第一百一十章：小玄禅寺，相逢便是缘 第110章：小玄禅寺，相逢便是缘 长安，这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城。可在这份繁华背后，人心与人性之间的关系也被演义到了极致。 有钱有权，在这座长安城里那就是横着走的人物，而没有钱的话……就如叶初雪现在这样的状况…… 只一瞬间，柜台里的账房先生和店小二的脸色便变了。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客人气质非凡，看他的衣着用的也是最上乘的料子。 想来定是外面来的权贵富豪子弟，原以为还能好好的宰一宰上门的肥羊，可谁知这人却说他的钱袋丢了。这是耍他们呢，还是在耍他们呢！ 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睛，账房先生冷冷的丢出一句话，然后继续翻着自己面前的账本。 “没钱住什么客栈，我们墨轩可是附近知名的百年老店。住不起的话就街上寻间破庙挤一挤算了。” 无奈的笑了笑，叶初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怎么腰上的钱袋就丢了呢。虽然他生着一副让人心生好感的面孔，但没有钱长的再怎么好看又什么用？ 清了清嗓子，叶初雪微微皱眉轻声说道。 “那个，我可以做饭，洗盘子，打扫房间。这里可以暂时做工抵房钱吗，等我找回了钱袋再还你们？” 听了这个年轻人的话，账房先生仔细打量了他一眼。面前的这个少年的确清秀俊俏，看上去赏心悦目，让人心有好感。 若是让他来做工的话，效果怕是比那些滑溜的店小二要好很多。至少店里能多出些年轻的女客人。而且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一间房子和一日三餐而已，还不用付他工钱…… 只是账房先生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没有开口时，站在一旁的店小二便急冲冲的嚷嚷了起来。 “没有钱的话就别住店，装什么大爷。我们墨轩的杂活琐事都有人包了，哪里人得到你来做！” 毕竟是在长安主城生存多年了，店小二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生的比他好看，看上去文质彬彬，应该是个读书人。 掌柜的最喜欢用这种人来做活，而且还不用付工钱。对于这个严重威胁到他职业生涯的年轻人，哪里还用得着客气！ 连推带攘地将叶初雪推了出去，不过店小二的心思也不坏。他还是提醒了这个刚到长安城的年轻人一句。 “这条街上的扒手可是很多，仔细想想，你的钱袋到底是被谁扒了去。要是没钱那就去住寺庙吧，庙里的和尚要是心情好说不定能让你住上一段时间。” 啪的一声，墨轩老店的门被关上了。叶初雪背着重重的行囊，撑着油纸伞站在外面磅礴的大雨中。 头一次吃了闭门羹，叶初雪的心里很是郁闷。以前的生活都是叶子安排的，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没钱的滋味。 想了很久，也就是在刚才那个长着免耳的小女孩撞了他一下。可看她的样子应该不像是扒手呀。 长长的叹了口气，叶初雪撑着伞渐渐走远了。现在身上一文钱也没有，看来真的要去找寺庙了…… 墨轩老店里待叶初雪走后，楼上的一桌客人突然唤了店小二一声。他穿着一件青绸马褂，外披一件华丽黑狐风衣。虽入中年但身材挺俊，看上去富贵十足。 望着桌面上摆着的那壶极品黑茶，龙井虾仁，还有其它一些价值不斐的佐茶点心。店小二便意识到这是个有权有势的主儿，赶紧陪着笑脸招呼道。 “爷，你有什么吩咐？” “小二，我问你刚才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饮了一口黑茶，中年贵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听了这话，店小二赶紧答道。 “爷，刚才那位若是了您的雅兴，我们墨轩老店给你陪个不是。只是刚才那位只是个没钱的穷酸书生，连入店登记都没登记，名字还真不知道。” “好了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微微皱了皱眉头，中年客人向着店小二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此刻坐在桌旁的另一人突然开口了。 “老爷，今天难得的清闲不用办公务。您怎么还有闲心关心起其他人来了。” 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默默地嚼着盘里的点心，很是不解的问道。 “徐三儿，吃你的点心去。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孩子很像一个人，也许是错觉。自从当年从潼水离开后，我便一直念着个叫闲儿的小家伙。若他被老师教导，今年也该来秋试了吧……” 无奈的叹了口气，饮尽了杯里的黑茶。此人正是当年去往潼水古镇的张耀之无疑，这些年能从一州刺史攀升到长安城来做官，想来他也算是高迁了。 只是这位张大人，并没有想到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家伙，刚刚就在这座墨轩老店与他擦肩而过…… …… 大雨磅礴，风也刮了起来。手里得油纸伞被风吹的呼呼直响，身上那件青绒褂子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在大街上走了很久，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里，叶初雪一个认识的也没有。虽然当初在官道上，那位鼎鼎大名的南羽君说了，要是有事可以到府上去找他。但长安这么大，叶初雪哪里知道他的府上在什么地方。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街道上没有了行人，这种大雨的天气已经不再适合出门了。人们都回到了家里，烧起了火炉子准备着暖洋洋的晚饭。 看来今晚只有在寺庙挤一挤了，一直走到了长安城城郊，较为偏静的地方。叶初雪这才看到一件小小的寺庙。上有黄梨木雕刻而成的牌匾，题名小玄禅寺！ 只是这座小玄禅寺里没有一丝灯火，莫非是没有人。躲在了寺庙的屋檐下，有了屋檐的遮挡雨水小了许多。将油纸伞横放在面前，算是一个简易的挡风棚子，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风。 放下的行囊，缩了缩身体。叶初雪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掌，他琢磨着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夜算了。明天再去丢了钱袋的那条街上看看，说不定有好心人捡到了，会还给他呢…… 打着这样的念头，叶初雪半靠在寺院前的那座石狮子上。虽然雨天很冷，但他怎么也修了七八年的《长生经》，有着丹田内真气的护体，还不至于冻死。 正当他快要合眼的时候，小玄禅寺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文弱的声音。 “施主既然已到寺门前，何不推开门进来。相逢便是缘分，我这小玄禅寺也很久没有来客人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贫僧俗姓陈 第111章：贫僧俗姓陈 文文弱弱的声音听上去很纤儒，但这道声音却传过了层层风雨，清楚的映入了叶初雪的耳中。 小玄禅寺里有修行者，而且修为绝对不低。能做到这一手段，怎么也有先天秘境之上的境界。闻声之后，朱红色的浮雕印花大门突然打开了。 寺门一开，一丝淡淡的檀香便随风飘来。不似一般寺庙里浓浓的高香味，这股味道很是清雅提神。 寺里点的是东海的紫墨龙涎檀，这种檀香很是名贵不是一般人用的起的…… 寺内那人既然已经发话了，叶初雪也不推辞。他背上了行囊，收了油纸伞漫步走进这座小玄禅寺里。一入寺门便是一条长满常青藤的竹藤小道。 寺庙里绿意森森，不过没有像文人雅士那样在住所种满名花奇草，这里种的是满地的大白菜。 耕的松弛的土地里，种满了白菜萝卜，南瓜，茄子……几乎能在地里长的蔬菜都被种在了这里。 除了蔬菜，隐约还能见到一些果树，这些果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有些上面已经结出了小小的果实…… 顺着竹藤小道往寺内走去，一直走到了尽头后，叶初雪看到了一间池上小亭，也看到了那个坐在亭中观雨的僧人。 一袭雪白的袈裟看上去很是朴素，不过仔细看的话可是看出这是白绸里最好的料子，雪云织！ 这种名贵的白绸要以千年冰蚕丝，放在大雪山里养上至少三年，才能用来纺织。织出的料子冬暖夏凉，水火不侵，甚至连修行者的刀剑念力都不能穿透…… 雪云织的料子，算在那座长安帝宫里也不超过十匹。可眼前这名僧人身上的袈裟，就是用名贵的雪云织制作成的，可以见得他身份高贵。 一串晶莹剔透的白玉佛珠挂在胸前，佛珠隐隐约约渗出一丝金色。 这是世上奇珍中的白玉龙眼，这种奇珍要用最好的明珠养在蚌的身上，做好标记后放蚌归海，十年后寻回，便可以得到这种名贵的奇珍。 披着雪云织的袈裟，戴着白玉龙眼的佛珠。这名僧人理应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可首先映入叶初雪眼中的，却是一头乌黑似锦的美丽长发…… 寺庙里怎么会有女人？又或者说什么时候女人也可以当和尚了。定了定神，又往前走了两步后，叶初雪这才看清。 这是个俊俏到极致的和尚，很少有和尚会俊俏的这种程度。要是猛的一看，还会以为遇见了一位古典的温雅美人，出家入了空门！ 面前这名僧人皮肤白皙似雪，光滑如玉，一双温柔慈悲的瞳子看上去很是清澈干净，就像是月光一样纯洁无暇，直照人心。他仿佛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佛，高贵而又安宁！ 纤细的手指此刻正握着一小块切碎的桃子，亭内的石桌上，一只小小的金色猴子正叽叽喳喳的叫着，它又蹦又跳的去抢那块桃子，却怎么也够不到。 “在下叶知闲，多谢禅师雨夜收留之恩。萍水之恩，将来必报！” 放下了手中的雨伞，叶初雪虽然身上被雨水打湿，但他还是很庄重的向着池上亭中的那名僧人鞠了一礼。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这是圣贤书上说的。也是他行事做人的标准。 听了叶初雪的声音，小亭里的僧人突然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一笑，笑的很是好看。 “无妨，贫僧这里地方偏静，倒是许些年没有来过客人了。叶施主来了也好，算是有了一个聊天解乏的人，请过来坐吧。” 松开了手里的桃子块，向叶初雪招了招手，桌上的那只金色小猴抓住了机会立刻把桃子快抢了过来。 把小嘴塞的鼓鼓的，然后刺溜一声，顺着僧人身上披着的那件雪云织袈裟飞快的爬到了他的脖子后，藏在了那乌黑的长发里，只露出了一双灵活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来人。 应了一声，叶初雪走到了小亭里。他坐了下来桌上没有煮茶，只摆着一盘新鲜的瓜果。石桌对面，那个很是俊俏的僧人正微微向他笑着。 “小寺家里寒酸，喝不起那些名茶。这些都是自家种的瓜果，施主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吃点。” 听了僧人的话，叶初雪点了点头。他摘下一颗紫莹莹的葡萄送到嘴里，默默地嚼着。不酸，葡萄很甜，整个牙口都是浓浓的甜味。 安静的看着这个肩上躲着一只金色小猴，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香猪。一袭柔顺整齐的长发及腰，看上去很是奇怪的僧人。叶初雪不经皱了皱眉头，问道。 “禅师不曾剃度吗？” “叶施主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剃了，但又长出来了。” 微微一笑，年轻的禅师对于这个较为唐突的问题也不恼火。他剥开了一颗蜜桔，一点点的喂着怀里的小香猪。 “为何？” “佛家说，剃了烦恼丝，一念入空门。但身在红尘中，何来清静？脱不了红尘，剃了烦恼丝又如何？ 我是深陷红尘，留着烦恼丝，度化世间苦心人……或许等哪天贫僧的三千烦恼丝脱尽，便立地成佛了也不一定……” 目光望向了雨中，年轻的禅师轻轻一叹，不知道在叹息着什么。听了他的一句话，叶初雪微微一礼，笑言道。 “禅师大智，知闲受教了。只是不知道我与禅师萍水相逢，为何要收留我入寺？” “叶施主也是红尘中人，终究脱不了烦恼。你来我这小玄禅寺是因，我留你入寺过夜，算是你一个果。一场因果后，我们便算相识了。 红尘漫漫，因缘而定。有缘千里来相会，佛家说缘，说的也是因果。一面之缘也是一场缘分，叶施主来我寺下僻雨，已是因果相随。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外面风寒甚大，施主湿了身子还是先沐浴一番吧。” 笑了几声，禅师站起身来。望着这个俊俏到极点的和尚，叶初雪突然问了一句。 “不知禅师法号？” “虚名而已，不言，不说。” “那敢问禅师俗姓什么？” 又向着面前这个和尚问了一句，听了他的话年轻的禅师想了很久，然后怀念般的说道。 “俗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贫僧还记得……我俗姓，陈……” 第一百一十二章：夜烛话谈 第112章：夜烛话谈 紫墨龙涎在刻着菩提像的小铜炉里缓缓飘着青烟，淡雅的檀香味飘了出来。热腾腾的木桶里，叶初雪静静的泡在温热的水里。 白皙纤弱的身体浸泡在热水里，热水的温度让皮肤多出了一丝红晕。刚才被雨水淋湿身上变得苍白，现在也渐渐温暖的起来。 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叶初雪虽然随叶子练了三年的时间，可惜他的身上还是这么瘦瘦弱弱的。一点肌肉也没有长出来，宛若江南女子那般小巧玲玲的样子…… 刚才那个年轻的陈姓禅师，领他入了寺里的厢房，为他烧好了沐浴用的热水。 之前淋了大雨，若是不泡一泡热水澡驱驱身上的寒气，第二天怕是要感了风寒。 热水里隐约可以闻到一丝药材香味，禅师在热水里加了药材。叶初雪修行医道多年，他轻轻一闻便闻出了这是驱寒的药材。 之前淋了雨水的衣服已经被禅师拿去烘干了，泡在热水里身上的酸疼的疲惫感渐渐散去。把半个身子沉到了水里，叶初雪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想的很是出神…… 这座长安城是他向往了很久的地方，这里很大很繁华。但在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丟钱袋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看来只有去寻些生计了。 叶初雪来长安，为的就是七院里那本能让普通人也修行的奇经。他的时间很紧，只有三年。而想要进七院唯有在秋试里夺的靠前的名次才行。 秋试也是要银子的，在来之前叶子已经把他所有的花销都准备好了。 可现在弄丢了银子，就只有靠自己去挣。在长安想想找一份生计是很困难的，不过叶初雪却不怎么担心生计的问题。 他师承的是轩辕一脉的医道，而轩辕川说过了，他们这一脉的规矩讲究一望千金。想请轩辕一脉的传人去府上看病，不管人家去了后愿不愿意治病，只要动了脚步就要奉上一千两金子！ 在心里盘算着是否要找一座医馆入聘，叶初雪逐渐陷入了沉思。这么看来，秋试的花销不过是很小的一笔银子，如果轩辕川说的没错的话……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厢门突然咯啦一声响起，被人推开了。 年轻的陈姓禅师默默走进了屋子里，他拿着一件崭新的僧衣，隔着沐浴用的屏风对正缩在木桶里的叶初雪轻声说道。 “叶施主，你行囊里的衣物多多少少也被雨水打湿了几分。贫僧替你一并取走烘干了，这件僧衣是我今年新做的还未尝穿过，施主要是不嫌弃就先穿上吧。 对了，贫僧在斋房准备好了素斋，叶施主沐浴好后可以过来用斋，夜深了想必你也饿了。” “麻烦禅师了。” 隔着屏风应了一声，叶初雪轻声对他说道。微微一笑，陈姓禅师也不再言语。他将手里准备的干净僧衣挂在了屏风上，然后静静的走出了厢房关上门。 …… 一会儿的功夫后，小玄禅寺内的斋房里。叶初雪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沐浴完后披上了那件干净的僧衣。雪白的僧衣穿在这个清秀少年身上，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度。 叶初雪本就生的眉清目秀，一头锦墨色的长发现在没有扎发带，一直垂到了腰间。他套上这件僧衣后就像是一个儒雅的禅师，显得清雅无比。 斋房里，陈姓禅师正坐在桌边，而那只小巧的金色猴子则灵活的挂在他的肩上。手里转着那串白玉念珠，禅师对叶初雪微微点了点头。 “叶施主来了吗，先入座吧。” 黄梨木的桌子上，整洁的摆着几盘小菜。青菜煮的豆腐汤，清炒的萝卜细条，大白菜小火慢熬的芝麻香锅，油煎小葱豆腐，以及一小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很简单的家常菜，不过却香味十足，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就心生食欲。 入了座，叶初雪望着面前这个俊俏的年轻禅师施了一个佛礼。禅师也向着他回了一礼，然后两人动起了筷子食起了桌上的素斋。 一餐无言，叶初雪安静的吃着自己的斋饭，而禅师却没有先吃斋。他在一个较小的木碗里添了点米饭和素菜，递给了肩上的那只金色小猴。 这金猴也通了人性，灵性十足。它端着禅师递给他的饭碗，抓起了一根竹筷飞快的扒着饭，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它吃的速度很快，米粒和菜油粘在了脸上，看上去滑稽极了。 见小猴在一旁扒起了素斋，禅师笑了起来。他握起了竹筷开始用斋。 和叶初雪一样，他吃的很慢却很细致，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着。两个吃饭很慢的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时间过的也慢了起来。就这样一餐过后，夜已入深。 没有煮茶，慢慢的喝着盛在碗里青菜豆腐汤。叶初雪这个时候才开口向禅师说道。 “禅师能在今晚收留在下，知闲感激不尽。今夜暂居后，不再麻烦禅师，我明日便会离开。” “叶施主再住一段时间也行，贫僧这小寺庙偏远平日里也没有多少香火冷清的很。 只有这猴儿最闹腾，倒是能解解闲闷。叶施主若是能留下陪我，贫僧心里自会高兴，谈不上什么麻烦。” 禅师一边用一张精致的丝帕，擦去小猴脸上的米粒菜油，一边摇了摇头对叶初雪笑道。看他的样子，这间小玄禅寺平日里的确冷清的不行。 不像其它的寺庙，整天香火信徒不断。这间小玄禅寺除了一间佛堂，便没有其他的佛像。看上去更像是个人居住的院子。 “不了，长安虽大但知闲还是有信心寻一处容身之所的。在这里时间久了，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方便。” 虽然对方提出了挽留，但叶初雪还是出声婉拒了。他觉得既然自己有能力生活，还是不要居人篱下的比较好。 见到叶初雪坚持，禅师也不说什么了。他默默的喝完了自己碗里的青菜汤，然后抬起头来，透过烛光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年。 “长夜漫漫，叶施主要是可以的话。不妨与贫僧聊聊天如何？” 第一百一十三章：命始长安，命归长安 第113章：命始长安，又归长安 小玄禅寺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面前的这个禅师看样子也不经常出寺庙。反正是里种的什么都有，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用担心什么柴米油盐的琐事。 而且光看他身上雪云织的袈裟，白玉龙眼的佛珠，便能知道此人非富即贵。至少也是长安城位高权重的人物，不然身上又怎能佩有这种奇物。 “禅师若想，知闲定然奉陪。” 点了点头，现在的天还不算太晚，聊一聊天也没有什么。而且别人在雨夜收留了自己，光是这份人情，自己就算再困也得陪他聊上一阵子。 听到叶初雪这么说，年轻的陈姓禅师微微一笑，鞠了一个佛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开口说道。 “看叶施主的样子不像是长安本土人士，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施主入长安是为了什么？讨生活，还是赶秋试？” 小桌上，叶初雪放下了手里的碗。他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 “知闲知道禅师是有大智慧的人，我来长安是为了医命，不知禅师可有妙法？” 似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年轻的禅师松开了手里的白绸布。他你来眯眼睛，叹息道。 “叶施主，命不是病，不好医或者说医不好。就连佛也干涉不了天命，固有佛家三世说话。贫僧倒是精通一些相命之法，施主要是想试一试，就请伸出手来。” 听了禅师的话，叶初雪也没有说些什么，他默默伸出了手。在他看来对面那个年轻的禅师应该是个大有来头人物，让他看一看的话，说不定真能看出些什么…… 烛光中，少年的手纤细白皙。将叶初雪伸来的的手掌轻轻摊开，禅师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月光一样的目光紧盯着他手上的掌纹。 自古便有看人面象，手象之说。看着叶初雪手心上的纹路，禅师的目光欲发的凝重了。他的眼神仿佛能将人看透一般，就这么看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说话。 终于一盏茶的时间后，禅师松开了叶初雪的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眼前这个少年的命运太过于沉重一般。 “禅师，如何？” 看着对面那个眉头紧皱的禅师，叶初雪开口向他轻声问道。摇了摇头，禅师摸了摸肩上的金色小猴子，说道。 “可怜，可怜……叶施主你的命太苦了。秋天飘落的叶子会烂在泥土里，等到明年的春天，它们又会长在树上…… 施主你的命始于长安，现在又归于长安，或许这便是天意吧。无论怎么样，这座长安城将是你命运中的一个转折点，是生是死皆在长安…… 叶施主剩下的时间，多在长安这个城里走走吧，你会遇到该遇到的人，做些该做的事。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你的命终究会有一个结果！” 温雅的一笑，陈姓禅师不再说话了。听了他的话，叶初雪若有所思。 “那么敢问禅师，知闲的命最后到底会……” “佛曰，不可说！” 还没等叶初雪的话说完，禅师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是不能说的，说出来了便会干涉到某些东西，这种因果是极大的要是被缠上了可不容易脱身…… “叶施主，你该有的都已经有了，你没有的也将会有。走你自己的路，走你自己的长安。今夜你入我小玄禅寺是缘，日后若是有事还可再来。 我的这间寺庙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来的。天色不早了，叶施主还是早点睡去吧。” 微微一笑，禅师向叶初雪挥了挥手说道。此刻月以上三竿，夜风也逐渐凉了起来。起身施了一礼，叶初雪离身回到了厢房…… …… 待叶初雪走后，年轻的禅师突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望着这个少年的背影，喃喃自语的说道。 “李太白的剑，失传的长生经，天下万法守他命基……这个孩子那底是这个孩子。命归何方？缘起缘灭，出处归处究争一线……唉，不可说，不可说…… 只是真像啊，像他，像她……却不像他……若真是这个孩子，这座长安或许没多久就要乱了……” 提起了桌上的青铜灯，禅师拿着一盘新鲜的瓜果走出了门。他迎着夜色在月光下行走着，一身雪白的袈裟衬托的他宛若出尘。 一直走，走到了小玄禅寺的后寺。这里有一片小树林。林中搭建的一座木屋。只是在屋外放满了高大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一道道佛经显得神圣无比。 “和尚，你来了。” 小木屋里突然传出来一阵狂傲的声音，下一刻禅师手上的瓜果瞬间飞入了木屋里。 “今天寺里来了一个孩子，一个很可怜的孩子。我想问问你，命……可以破吗？” 默默地坐在石头上，禅师向着小木屋里的人开口言道。沉寂了许久，一阵疯狂的笑声从木屋里传来，伴随着滔天的戾气这声音直下云霄。 “哈哈哈哈，什么命！只要你肯放我出来，就连这苍天我也能打破他，毕竟我是……” 笑声一响，木屋外的石碑上突然佛光大放。一道道佛经压下了屋里的戾气，看上去神圣无比。戾气被镇压，屋内的人又安静了下来。 “和尚，你也只会念念经了，你到底要关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他，他悟了所以有了你。什么时候你也悟了，就是我放你出来的时候。” 无奈的摇了摇头，禅师看着天上晶莹的月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好看的笑容。 “哼，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种心肠。你想留他入寺，他不愿就注定要去走那条路。天下间也就是和尚你看的最清楚了，毕竟你已不在红尘，故一目了然……”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屋里的人不再说话。禅师还在看着月亮，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袈裟和佛珠上都散发出一种朦胧的光。 “是啊，他若留寺里便少了那些因果，不过到底是天意……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毕竟人不能逆天…… 还有就是你说错了一点，贫僧心不在红尘，无奈身尚在，终是红尘俗人只是眼睛要比其他人清澈了一些……” 一言之后不再说话，禅师坐在月下宛如禅定。叶初雪的命被天下经文镇守，天也看不透。但偏偏他却看到了…… 因为他是小玄禅寺里的和尚，而旦……他曾经姓陈……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夜风雨缘，少年行长安 第114章：一夜风雨缘，少年行长安 清晨，天还泛着鱼肚白的颜色，太阳还藏在天际线下。而小玄禅寺里却飘出了一阵清脆的木鱼声…… 佛堂里，年轻的禅师披着雪云织的袈裟，他静静的禅坐在一尊庄严的佛像前。纯金打造的佛像神圣无比，禅师长年的咏经让佛像镀上了一层朦胧的佛光。 佛光下，佛像宛若一尊活生生的佛。只是……这尊佛无面…… 佛生众生象，人人皆可成佛，但佛又是什么？若许不知，所以这是一尊无面佛，它可以幻化任何人的面象，但当佛像有面时，那人必将成佛！ 转着手里的白玉念珠，禅师安宁的坐在蒲团上轻敲着木鱼。隐约间可以有佛光笼罩他身，金莲开在光中。 木鱼声与佛经声一同回荡在这座佛堂内，这是每天小玄禅寺里的早课。 在早课的时候，就连平日里那玩闹的猴儿也收了性子。它学着禅师的样子坐在佛前，默默闭上了眼，嘴里叽叽喳喳的不知再念叨着什么…… 厢房里，叶初雪也早早起了过来。他已经习惯了早起，清晨是天地元气最浓郁的时候，最适合修习《长生经》。 昨夜湿了雨的衣服在炉火上烤了一夜已经烘干了，披上了自己的衣衫。 叶初雪将禅师借他的僧衣，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推开了门随着早风吹来的是佛堂里的咏经声。 昨日下了雨，今日雨停了空气略显湿润。寺里的萝卜白菜一个个被雨水浇灌的水灵灵，脆嫩嫩。闻着寺里的咏经声，叶初雪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在小玄禅寺里的空地上舒展开了身体，练起五禽戏来。这是医道上的传说，华陀先生在东汉末期所创的养气功夫，对于调养身体有着极为巧妙的作用…… 一段五禽戏打完，佛堂里的咏经声还是没有结束。叶初雪寻着无事，干脆钻进了寺里的厨房忙活起来。 …… 日头破晓，禅师的早课也做完了。他从蒲团上缓缓起身，一旁的金色小猴此刻也刺溜一声，顺着禅师的袈裟爬到了他的肩上，躲在那乌黑的秀发里。 推开佛堂的门，禅师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好看的笑容。他闻着后厨里飘来的浓郁粥香，不禁侧过头来对着肩上的小猴轻声说道。 “很香的味道，是吗，空空！” 听了禅师的话，金色的小猴子用力的点了点头。它伸出小爪子指着厨房的方向，吱吱的叫着…… 后厨，叶初雪正在准备早斋。他在做自己最善长的一件事，熬粥，最简单的白米粥。只是锅里的白粥却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不知道他是怎么熬出来的。 不过说起来，从三岁之后叶初雪就因为身体的原因，吃不了太过油腻的东西，平日里都是白粥小菜过日子。吃了这么多年，这份熬粥的手段早就练的出神入化了。 “真香的白米粥啊，麻烦叶施主了。贫僧原以为施主不会起这么早，早斋便没有提前准备。” 禅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叶初雪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 “禅师严重了，谈不上麻烦只是做一顿早斋而已。禅师收留知闲过夜，知闲不过是做了顿早斋，还不知道禅师吃不吃的习惯。” 面前，禅师肩上的金色小猴已经耐不住肚子的折磨，它拼命的伸着小爪子向灶台上的那锅粥抓去。 只是它被禅师伸出的手默默按住了。要不然恐怕此猴早就跳到了粥锅里…… 向着叶初雪施了一道佛礼，禅师儒雅的笑了，笑的很是好看。 “出家之人，粗茶淡饭可以饱腹，山珍海味也不过穿肠一过……而且我觉得，叶施主的粥一定很好吃。” 同样一笑，叶初雪向他回了一道佛礼，开口说道。 “多谢禅师，早斋马上就快好了，还请禅师在斋房等上一会儿。” …… 斋房的饭桌上，一盆白粥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几碟佐粥的小菜摆在其旁。切的晶莹剔透的酸辣萝卜，红油腌的腐乳，老醋青菜头。 盛了碗粥递给了一旁的禅师，叶初雪又在自己面前的碗里添上了一点。就连一旁的小猴也分到了一碗粥，它捧着手里的小木碗飞快的喝着。粥有点烫，烫的它直吐舌头。 一顿早斋又是无言，叶初雪安安静静的喝着粥，禅师默默的嚼着碟里的老醋青菜头。一柱香后，禅师放下了手里的木碗，微微一笑。 “这是贫僧喝过最好喝的粥，叶施主好手艺。” “禅师过誉了，粥喝完了知闲也要走了。若是有缘，以后还会来看禅师的。” 咽下了嘴里的白粥，叶初雪放下手里的筷子对着禅师轻声说道。 “阿弥勒佛，叶施主真的不再住些时日了吗？小寺虽然清静，但衣食住行还是不缺的。” 转着手里的白玉念珠，年轻的禅师又道了一声佛号。他眯了眯眼晴，望着叶初雪轻声说了一句。听他的语气似乎很希望叶初雪能够留下来…… 摇了摇头，叶初雪再次出声婉拒了他。 “不再麻烦禅师了，知闲有自己的路要，我想去这座长安城走一走，看一看。” 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坚定清澈的眼神，禅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解下了戴在手上的那串白玉念珠，递给了叶初雪。 “叶施主既然决意如此，那贫僧也不好强留了。你我在雨夜相逢一面，施主你与我这小玄禅寺有缘。 这串佛珠贫僧便赐于施主了，日后若是有事尽可回来。小玄禅寺渡有缘人，施主珍重！” 看着禅师递来的佛珠，叶初雪也不推辞他庄重的接了过来，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多谢禅师……知闲要走了，禅师珍重……” 晨光下，叶初雪收好了自己的行囊，今天日头当空是个极好的日子。 小玄禅寺门前，年轻的禅师披着雪白的袈裟，他抱着一只白乎乎小香猪，肩上趴着一只灵巧的金色小猴。 看着叶初雪的背影，禅师宛若一尊宝相十足的真佛站在晨光中。对着这个少年微笑的挥了挥手，肩头上的猴儿也灵性十足的挥着爪子。 禅师行了一道佛礼，叶初雪向他回了一礼后，默默推开了小玄禅寺的门…… 在这扇门外，将是属于他自己的那座长安…… 第一百一十五章：百间医馆拒门外 第115章：百间医馆拒门外 小玄禅寺里，待叶初雪走后，禅师默默走回了寺里的斋房中。他取出了一个紫檀木食盒，仔细的将桌上剩下的白粥和小菜盛好，装进了食盒里。 提着食盒，他静静的走着。走到小玄禅寺的后院，走到那间被碑上佛经镇守的小木屋旁…… “用早斋了。” 抬起头来，向着小木屋里的那人轻唤了一声。下一刻禅师手里的食盒又飞入了木屋里。 “又是素斋，和尚你让我吃素吃多少年的。” 一阵厌倦的声音从小木屋里传了出来，然后是一阵刺溜刺溜的喝粥声。没过多久，食盒又从木屋里飞了出来，随之传来的是一阵淡淡的声音。 “和尚，今天的粥有点意思……” “这是那个孩子做的粥，他心境澄明故做出来的粥也是极好的。你吃出来了吗？” 微微一笑，年轻的禅师转动着手里的白玉佛珠，向着屋里的那人开口说道。 “哼，再好的粥也比不上酒肉快活。和尚你还是留不住他，那孩子终究走了。” 冷哼了一声，小木屋里的那人厉声说道。虽然人在木屋里，但是小玄禅寺里发生的一切，他似乎都一目了然。 “天命如此，留不住的不可强留……我赠了那孩子一串佛珠，算是还了往日的一个因果了……” 叹了一口气，禅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眯了眯眼晴，突然转念问道。 “若你出了这屋子，能打破这茫茫之中的天命因果吗？” “哈哈，若我出来，这天这地有什么能拦住我的。” 刹那间，狂傲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意疯狂的传了出来。听着这震耳欲聋的笑声，禅师淡淡的说了一句。 “可是……我拦住你了……” 一语之后，禅师提着手里的食盒默默转身离去。他不再回头，走的很快很快。 在禅师的背后，疯狂的声音不断回荡着。 “和尚，你放我出来！我知道你在意那个孩子，放眼天下只有我出去才有一丝希望救他！……和尚，你给我回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狂暴的戾气冲天而起，可不论他怎么叫喊，禅师始终没有回头。林中的小木屋外，只有那一座座石碑大放佛光，佛经声久久不散！ …… 长安城，城中心的一间老医馆里。叶初雪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药柜里一名上了年龄的老医师缓缓推了推鼻粱上的老花眼镜。 他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不禁把老花眼镜贴的更近了。他很是怀疑的问了一句。 “孩子，我们保平馆招的是坐馆的医师，不是学徒，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啊？” 在老医师看来，这个少年太年轻了。学医是个复杂的活，像他这个年龄能有什么好医术，估计抓眼都抓不齐全。毕竟在病人的心里，还是老点的医师要容易信任点，因为他们有着丰富的经验…… “老先生，我没有走错。我就是来应聘坐馆医师的，我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温雅的一笑，叶初雪说的底气十足。不错，他习的是轩辕一脉的医术，师承那位赛神仙的鬼医轩辕川。以他的医道修为，放眼整座长安，甚至连那太医院里都少有人比肩。 见到这自信的笑容，上了年龄的老医师差点就信了。不过只是差点…… 摇了摇头，老医师对着叶初雪无奈的一笑，说道。 “年轻人，你热衷医药之道是好事。但你还是太年轻了，坐诊是件很精细的活，我们面对的是病人而不是普通的模具，作为一个医师我要对来我保平馆的病人负责。 年轻人，你还是去你师傅那多钻研一段时间吧。医药之道博大精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的完的……” 在他看来，叶初雪大概只是一个没出师门的孩子，学了点手段就认为自己可以行医坐诊了。 他这保平馆要真是招了这样一个孩子当坐诊医师，没有人上门不说，砸了这几十年的招牌才是正事。 听了老医师的话，叶初雪很是无奈。他就算想回轩辕川那回炉重建，也找不到那座桃花源啊。看着老师医，叶初雪十分诚恳的说道。 “老先生我的医术真的很好，没有骗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场给病人坐诊……” “不行不行，坐诊是件很严重的事。试不得，试不得，年轻人你还是去别家医馆试一试吧。我们保馆店少，没有这个福气……” …… 青枫医馆 “馆主，我真的精通医道。针炙，药石，炼丹，诊脉，这些我都会……” “唉，年轻人虽然我老了，但眼晴还是看的清楚的。你太年轻了，我们青枫医馆招不起你，走吧，去别家试试看吧……” …… 永乐医馆 “先生，我是来应聘医师的。虽然我年轻，但我会很多东西。一个月十两银子，保吃保住就可以了……” “年轻人，你师承哪门哪派，是哪位医师的门下？有道上的书贴或信物没有？” “这……我能吃苦的……” “唉，走吧，走吧。你太年轻了，我们永乐医馆收不起。” …… 老药居 “老先生，在下叶知闲，我应聘医师学徒的。我看过《医经》，《吴均子百脉论》，《华陀手扎》，《鬼谷子百药经》……对药理和病症都很了解，一个月八两银子，保吃保吃就行。” “这……年轻人，你说的这些书我都没有看过。而且你太年轻，我们不敢用你。” …… 小青医壶 “先生，这里是不是招收抓药的师傅？我会抓药，而且不用小称。可以让我试一试吗？一个月给我六两银子的月钱，保吃保住就可以了……” “不用小称抓什么药，你这不是明摆着在糊弄我吗？快走快走，我们医馆虽小，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混吃混喝的……” …… 老吴药店 “老板……这里收药童吗？在下叶知闲，我懂医术，药石方面也精通一些。一个月三两银，保吃保住可以吗？” “唉，孩子，你太年轻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长安医仙林玲灵 第116章：长安医仙林玲灵 身怀轩辕一脉的秘术，精通《黄帝内经》以及《神农药石》。叶初雪在医道上的修为不敢说超过自己的师傅，那位鬼医轩辕川，但也是足以比肩的…… 可带着这样一身超凡入化的医术，叶初雪却是第一次尝到了吃了无数家闭门羹的味道。 只因为一句太年轻，长安城这么多家医馆，就连一家愿意收他当药童的都没有。 之前还是信心满满的从小玄禅寺出来，难道到了晚上又要灰溜溜的回去？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决定下一次一定要先让人看看自己精湛的医术，相信只要自己治好了病人，那些医馆里的老医师也就不会在乎自己年龄的问题。毕竟能治病的医师才是好医师…… 抱着这样的心态，叶初雪又打起了精神劲来。他找了一家大一点的医馆，确定里面有病人正在看病后飞快的冲了进去…… …… “在下真的是医师，我没有想害人的意思，刚才只是想给他针灸一下。” “就你还医师，快点滚吧，要不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们早就报官了。” 下一刻，在叶初雪绝望的声音中，他被人从医馆里扔了出来。只是冲进去拿了一根银针想给人针炙，至于这个样子吗？ 重重的被人扔在地上，叶初雪无奈的叹了口气。可他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耳边却传出了一阵怯生生的声音。 “那个，这位先生……您，您挡住我们家小姐的……路，路了。可以请您让……让开吗？” 面前，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生的很是软糯，任谁看了都想要捏一捏的感觉。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褂，手上提着一串用油纸包起来的点心，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晴，正弱弱的望着这个突然倒在地上的人。 “啊，抱歉了，是在下的错，刚才没有注意这里还有人。” 歉意的一笑，叶初雪从地上铺的青石小道站起身来。他微微一礼，对着面前的两人道歉起来。 “你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被御药斋给扔了出来？” 突然间，一阵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在男孩的背后，一名清雅文静的少女看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对他问道。她笑的很清，很柔，宛若洗净心灵的感觉，让人如沐春风。 少女衣着一件蓝白交织的云袖织裙，这种衣裙用的是极为上等的天青绸，穿在身上如同披上的天空的颜色。 只是天青绸的价格往往不菲，能衣着这种料子想必此女子应出于大富大贵之家…… 大概已有十八的年岁，正是青华成茂的时候。少女惋起了一头秀发，发上扎着一支精雕的珍珠流云钗。衬得她清婉的面容上多出了一丝华贵。 对着眼前这个生的很是好看的少年轻轻笑着，叶初雪见状后略有几分羞愧，他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怕小姐取笑，在下叶知闲，刚入长安这个地方。我对医术有点研究，本想找家医馆讨个生活，可无奈因为太年轻反而没有人愿意要……” “哦，你懂医道？” 听了叶初雪的话，少女仿佛来了兴致，她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开口说道。 “不敢说懂，只是略有渗及而已，让小姐见笑了。” 小小的谦虚了一把，叶初雪刚一说完，对面的少女便走上前来，对着他轻声说道。 “不要小姐小姐的叫了，我姓林唤我林姑娘便可。你若真是懂点医道，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门路。小白酒，走，去敲门……” 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好看的笑容，林姓少女轻轻揉了揉身旁男孩的小脑袋，对他唤道。 “好的，小姐……只是能，能不能……不要摸，摸头了……再摸，摸的话，白酒会……会长不高的……” 应了一声，名为白酒的男孩很是委屈的摸着自己的小脑袋，他抬起头来对着身后的少女弱声说道。 白酒的性格似乎很是柔弱，稍微说一说话，语气就像是快要哭出来的一样…… “让你喊我姐姐，你总是不喊，小白酒姐姐今天可是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雪片糖，摸一摸脑袋又怎么了。长不高也没关系，姐姐养着你，这样的小白酒最可爱了。” 玩味的弹了弹白酒的小脑门，说的这个小家伙脸色一红。匆匆跑去敲了敲那间御药房的门。 咯啦一声门开了，医馆里的老医师在看到叶初雪的面孔后，脸色立刻一冷，厉声说道。 “你怎么又来了，还不死心是吗？信不信我真的报官抓你。” “咳咳，宋医师有段日子不见了。近来可好？” 突然间，林姓少女的声音从叶初雪的身后传来。听到了这声音，老医师的脸上立刻布满了笑容。 “原来是林姑娘来了啊，你要的药材我们早就已经备好了，就等你上门呢。今尊大人近来可好？” “托您的福，家父的身体一直很好，这次来拿药也是他托我办的事。” 浅浅的笑了笑，林姓少女指了指站在身旁的叶初雪，望着屋里的老医师开口说了一句。 “这位是我的朋友，有事的话我们能不能进去再说。” 盯了叶初雪看了一会儿，然后老医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既然是林小姐的朋友，那就一便进来吧。” …… 入了御药房，医馆里的伙计匆忙的端茶倒水。茶用的是上好的雨毛峰，紫砂小壶在炉火上呜呜做响。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通过茶香就可以闻出这是最上品的茶叶。 对面的那个林姓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一来来，竟然让整件医馆都忙上忙下。甚至就连自己也分到了一杯雨毛峰茶…… 好奇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可并没有看出什么端详。拉了拉端茶伙计的衣袖，叶初雪轻声向他问道。 “小哥，敢问对面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 很是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医馆的伙计难以至信地说道。 “你不知道吗？这一位可是创办了长安城名医堂的林家小姐，长安医仙林玲灵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选最大的那一棵 第117章：选最大的那一棵 对于叶初雪的问题，医馆的伙计不禁感到十分的诧异。此人是随那位林家小姐一起来的，可却不知道那一位是谁？还有这样的怪事，林家小姐怎么说在长安也是个知名的人物。 “林玲灵……” 听了伙计的话，叶初雪仔细的想了想，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叹道。 “是隐星榜排名第七的林玲灵！原来是她……” 森罗阁立天下英豪为六榜上，年轻一代居下三榜。下三榜又分隐星榜一百人，潜龙榜五十人，谪仙榜十五人。叶初雪曾读过天下书经，对于这些榜上有名的人物也是闻名以久…… 下三榜十百六十五个名额，看似虽多，可放眼天下年青一代却显得不够用了。 天下英才何其多，可要想挤进这一百六十五人的位置里，唯有从万万人中脱颖而出才行。 能在隐星榜上力压九十多人，排在第七的位置，这个叫林玲灵的少女绝对不简单。 林玲灵，长安人氏。其父林枫，身居大唐七院之一，太医院院长一职，在医道上也是鼎鼎大名的圣手。 其兄林谨谦，十五岁弃医从商，离家开创天下闻名的商行玲谨会。自身亦是一名点星境的修行高手，在上三榜占有一席之地，有着一扇红雪的名号！ 其兄其父皆是天下有名的人物，林玲灵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六岁开悟读道藏启灵，引百花盛开之景。 此女自幼便以太医院的绝学，《百草天纲》筑基。十岁通神开神府，十三岁迈入五气三花之境，十六岁一步登先天。今夕十八龄已达先天巅峰境界，随时可以突破修行五小秘境，达到八大秘境的行列…… 而且林玲灵比起修为，更高超的是那一身医术。有传言说，若她不是分心习医道，一身修为早就可以离开隐星榜，去那潜龙榜上争峰了。 不过此女在医道上的天赋也是惊人，如此年轻医术便足以让众多老牌医师认可。有着长安医仙的美誉，隐约有继承其父林枫位置的向头…… “这位小哥，能认识林小姐是你的运气。要是能进她的名医堂里打打杂，你这一辈子就可以不愁吃喝了。 林家的这位小姐，在我们这座长安，可是年轻一代里最有影响力的几人之一！” 轻声对叶初雪耳语了几句，医馆的小伙计很是羡慕这个人的好运气。 “喔，那还有几人是谁？” 被伙计的话引起了兴趣，叶初雪缓缓润了一口盖碗茶中的雨毛峰，对他问道。 “咳咳，小哥你不是长安人氏啊。我就说吗，长安没有人不认识林家小姐。既然这样，我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除了林家小姐外，长安城最具盛名的年轻一代便要属那位冠军候了。南羽家的公子，富可敌国不说，如此年轻就被赐封候位在我大唐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还有那位将军府的三公子，十五岁就去边关修行，一身战功要是算起来，怎么也该封个副将了。不过那位现在可是天策院的首席，日后要封名将的人物。 国公府的大少爷，道宗的那位布衣，天机府的那个双瞳者，这些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比起近年来的那一位，这些人都压不住他的风头……” 故意卖了个关子，伙计清了清嗓子。 “那位是谁？” 见叶初雪问道，伙计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说起那位啊，那才是真正的天选之人。那位出身虽然寒苦，父亲得了瘟疫死了，母亲染着重病在贫民屋里生下了他后，也去了。 可那孩子一出生，便惊的长安数位大人物赴那贫民屋里抢人。 那一天天降正气歌，咏经声绕长安一日不散。那孩子一出生便是先天，天降万千儒光，有麒麟送子之异象，被誉为先天君子…… 后来翰林院的一位大人物把他收到门下，今年出关号称以十三之龄就登上了点星境界。 唉，这种人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接触的，小哥你既然跟林家小姐相识，那就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 给了叶初雪一个鼓舞的眼神，然后这名伙计在医馆医师，那道再不干活就扣银子的目光下，匆匆去忙自己的事了。 …… “叶小哥，你不是说你对药材方面有所研究吗？一会儿还要请你帮忙掌掌眼，如果选对了也许我能给你找一个安生的门路。” 突然间，坐在前面的林玲灵发话了。她回过头来，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说道。 “那就麻烦林姑娘了。” 应了一声，叶初雪的话音刚落。御药斋的那位老医师掌柜，便抱着四个锦盒走了出来。 “林小姐，你要的药材我给你取过来了。不过我们御药斋的规矩，你也知道。那么就请小姐掌掌眼吧。” 捏着白胡子笑了笑，老医师打开了摆在桌上的四个锦盒。盒子刚一打开，一阵浓郁的泥土气息就随着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 锦盒里包裹着一层紫檀木，檀木正中是一堆新鲜的泥土。在土上放着四棵长满鳞片状的药材…… “龙鳞地芝！” 一看到盒中的东西，叶初雪便叫出了名字。他这一叫不禁让那位老医师看他的目光变得惊异起来，能认识这种奇药，莫非这个年轻人还真有点学识？ 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药材，一般的医师还真认不出来。 “叶小哥认识，那就好了。依你之见，这四棵龙鳞地芝该选哪一棵最好？ 这御药斋有他们的规矩，来取药时会将店里的药材拿出来让你选。这些药材里有好的也有坏的，选中什么全凭运气。” 见叶初雪说出了这种奇药的名字，林玲灵看他的目光不由多出了一丝好奇。 眯了眯眼晴，老医师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四盒龙鳞地芝。他对着叶初雪笑了笑说道。 “既然是这位小哥来掌眼，那便请吧！” 走上前去，叶初雪的目光扫了扫桌上的奇药。这四个盒子里，有两棵足有婴儿拳头的大小，通体散发着白中泛黄的颜色。 一棵足有成年人两个拳头那么大，是最大的一棵了。不过药材上有些地方已经被风化，气味带着一丝土腥。而最漂亮的一棵，药材上满是深沉的金色，气味闻起来很是芬香，有婴儿手臂的大小…… 医师选药材一般都要经过很复杂的比较，而叶初雪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决定。 “选最大的那一棵！” …… 第一百一十八章：千年龙鳞地王芝 第118章：千年龙鳞地王芝 龙鳞地芝，药性五行偏土。这种奇药很是稀有，因为它们只生长在龙脉所孕育的土地上，长年吸纳龙脉的灵气，故地芝的表层长满了龙鳞状的纹路。 龙鳞地芝在治本培元，安神固骨这些方面有着极佳的疗效。上好的龙鳞地芝，甚至连大宗师的内伤都可以治好，是天下供应不求的奇药之一。 采摘龙鳞地芝的时候，必须要用装满新鲜泥土的盒子来保存，不然离开了泥土药性就会很快的流失。 地芝一开始为白色，药香浓郁。后为土黄之色，药香味渐淡，当一棵龙鳞地芝变成了金色时，药香会收敛的很是淡雅，而药效则是超过了一百年…… 眼前的这四盒龙鳞地芝里，明明就要属那棵颜色最为深沉的金色地芝价值最高。至少也是过了二百年的药龄，极为珍贵。 而叶初雪选的那一棵，除了大好像就没有别的特点了，而且这棵药材的表面，多处被风化，药性恐怕已经流失了一大半。 “年轻人，你真的确定要选这棵？” 看见面前这人，既没有闻药香，又没有触药感。只是看了一眼，便下了决定。老医师默默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轻人，药材可不是最大的就是最好的…… 这棵龙鳞地芝当初是以很低的价值收进来的，基本上可以算是陪送的。风化了大部分，药性十不存一。要不是看在它是棵龙鳞地芝的份上，御药斋都不愿意收进来。 “叶小哥，依我之见的话，这一棵龙鳞地芝在四盒里才是最好的。” 皱了皱眉头，林玲灵指向了其中一棵。不过她也没有选那棵金色的，而是指向了一棵雪白的地芝。 “哈哈，林小姐小老儿也就直说了。这棵金色的龙鳞地芝足有二百三十七年的药龄，可是我们御药斋花了大价钱才收上来的。” 听了老医师的话，林玲灵只是轻婉的一笑。她开口说道。 “我还是相信自己的选择。” “喔，那么林小姐有什么见解？不妨说出来看看。” 笑了笑，老医师指了指那棵雪白的龙鳞地芝，对林玲灵说道。 “让宋医师见笑了，依我从一本古书上的看点来说，这棵龙鳞地芝的药龄要比那棵二百三十七年的高，应该是五百年左右。 龙鳞地芝生长过三百年后，金色便会淡去，先转黄后化白，药体也会大大缩水。但这种药龄的龙鳞地芝，药性却是最好的。因为它已经把从龙脉上吸取来的灵气全部保存在药材体内。” 轻轻划过这棵龙鳞地芝的表皮，雪白的皮层被划开后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芝肉，淡雅的香味猛的爆发在这间御药房中。 又划开那棵金色的龙鳞地芝，里面的芝肉却是雪白色的，芝肉的香味更是淡的几乎没有…… “哈哈，林小姐果然是好眼力。老头子我再怎么藏，好东西也要被你给挑走。只是不知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笑了几声，老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心痛这棵龙鳞地芝被人选走…… “龙鳞地芝的药香味极淡时，药效将是最好的。这棵地芝是白色，可却没有浓浓的药香，而且芝面上的龙鳞内露金色。若是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微微一笑，林玲灵纤细的手指轻抚过这棵奇药。这种龙鳞地芝很难辨认，若她不是侥幸看过一本古书，估计就要与这棵奇药交之失臂了…… “好，不愧是林家小姐。一身药理博贯古今，不像某些人。来人，将这棵龙鳞地芝给林小姐包起来。” 赞了一声，林玲灵这长安医仙的名号可不是白白得来的。老医师向着一旁的伙计招呼了一声，同时还不忘往叶初雪这边白了一眼。 …… 此时此刻，叶初雪听着两人的谈话，清秀的眉峰紧了紧。他轻咳了一声，对着林玲灵说道。 “林姑娘，知闲没有骗你。那棵最大的龙鳞地芝才是最好的！” “喔，那么叶小哥有什么看法吗？” 听了叶初雪的话，林玲灵很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究竟是真的有真才实学，还是怕丢了面子在嘴上硬撑。 “老先生，可否借玉尺一用？” 没有回答，叶初雪只是对着一旁的老医师拱了拱手，轻声说道。玉尺是医馆里常备的验药工具，因为有些药材太过名贵，用锋利的东西会失了药性。 玉尺无锋，温玉性温，用来验药是最好的…… “行，小吴去药房取一副玉尺给他！” 冲着医馆里的伙计喊了一声，老医师在心里默默想着。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装，继续装，装过头了看你怎么收场。 一会儿的功夫，伙计将验药用的玉尺取来了。老医师将玉尺交到叶初雪的手里，对着他笑了笑说道。 “年轻人，请吧！” “见笑了！” 微微一笑，叶初雪显得底气十足。他握着那把一指长的白玉小尺，轻轻在这棵风化了大半的龙鳞地芝上刮了刮。一层层风化的废皮被刮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泛黑的芝肉，一股腐烂的土腥味随之散发出来…… “哼，这芝肉都枯掉了，年轻人你还要说这棵龙鳞地芝是最好的吗？” 看到这泛黑的芝肉，老医师不禁捂住了鼻子，冷声对叶初雪说道。只是叶初雪还是这么气定神闲，他手中的玉尺还在刮着…… “不急，不急。” 洁白的玉尺刮开了泛黑的芝肉，下一刻一声金属的碰撞声响了起来。芝肉中，一块暗金色的铁片露了出来。 一瞬间，林玲灵的眼中闪起了奇异的光。老医师也不再说话，仿佛被震撼到了一般。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铁片代表着什么。这是……龙鳞！ 龙鳞地芝上的龙鳞纹路竟然实体到了这种地步，那这棵地芝到底要长多少年才行？ 纤细的手握着白玉小尺飞快的转动，一层层泛黑的芝肉被刮了下来。没过多久，这棵龙鳞地芝便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真容。 被刮掉了一层，依然还有成人一个半拳头那么大。只是现在这棵龙鳞地芝不再是那般风化枯萎，它宛若一个龙首的形状，上面布满了暗金色的龙鳞…… 松开了玉尺，这个时候叶初雪才抬起头来。他向着众人很是认真的说了一句。 “我之所以说这棵龙鳞地芝才是最好的，是因为它的药龄已经达到了一千年以上，药性远超一般的龙鳞地芝，堪称……龙鳞地王芝！” …… 第一百一十九章：千年奇药吃不下 第119章：千年奇药吃不下 “龙鳞……地王芝……”，再看到了这棵龙鳞地芝的真容后，老医师心中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颤抖的看着这棵被叶初雪誉为龙鳞地王芝的奇药，嘴里喃喃自语的念叨着它的名字。 一千年的龙鳞地芝，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大宗师这种人物都愿意与之交换，毕竟千年奇药太珍贵了。一个念空秘境的大宗师，也不过是千年元寿！ 这种奇药现世，别说是在他这座御药斋。就算是在那大唐七院之一的太医院里，也足以成为镇院奇药！ “叶小哥，可否切开这龙鳞地王芝一观？” 见到这种稀世奇药后，就连林玲灵这个自幼长在太医院里的姑娘都按耐不住了。她看叶初雪的眼神欲发的火热，像是一幅捡到宝的样子。 “这个，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种级别的药材，就算只切开一丝也会伤了药性，实在是可惜。” 听了林玲灵的话，叶初雪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也对，这可不是普通的药材。千年奇药切开一丝流露出来的药性，恐怕都要抵得上一棵普通的龙鳞地芝了。 “无妨，小哥你尽管动手吧。小老儿活了这么久，也想见识见识这千年的奇药。” 突然，一旁的老医师也开口发话了。作为一名医师，他几乎把一生的时间都沉浸在了医道上。对医师来说，好的药材足以让他们疯狂。 看到奇药的正主都发话了，叶初雪也不再推说什么。他换上了一把小点的玉刀，沿着地芝上龙鳞的纹路轻轻切了一圈。 这种切药的手法很是高深，能让这棵奇药被切开后，灵性的流失达到最小。 表层一被切开，一声龙吟便从地芝中爆发出来。清雅的药香气味在这间御药斋里飘之不散。金灿灿的芝肉中，隐约可见一丝丝血线宛若小龙一般在游动。 不愧是千年奇药，药性居然呈现到了这种地步！ “叶小哥，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这棵龙鳞地芝的玄妙？” 从这千年奇药上移开了目光，林玲灵温婉的笑了笑，柔声对叶初雪问道。她很好奇这个以自己还要小上一点的年轻人，是用什么方法分辩出这棵千年奇药的。 “与林姑娘一样，知闲也是从古书上看到的。只是林姑娘看的那本《鬼谷子百药经》应该是残卷，上面记截的并不全面。 龙鳞地芝达到三百年的药龄后，会由金转黄再转白这一点的确不错。 只是当这种奇药的药龄达到五百年以后，它便会放弃外壳以原体为根基，将药性在原体中孕育出一棵全新的龙鳞地芝。而原来的外壳则会被风化，因为养分都被里面的地芝给吸收了……” 对林玲灵认真的解释道，叶初雪不用观药，只一眼便能选出最好的药材。 这种手段除了他饱读了无数本古医书外，最重要的就是他曾经在轩辕川的桃花源里……见过更大的。 在桃花源的后山药田里，有一棵足足生了三千八百六十九年的龙鳞地芝。这种已经可以唤作龙鳞仙芝了。那棵地芝就像一条盘曲的龙，足足有石桌那么大。 当时叶初雪的年龄尚小，他还特意向自己的便宜师傅，那位鬼医赛神仙问过龙鳞地芝的事。 轩辕川是这么说的，龙鳞地芝如果外表风化或石化后，选最大的就是最好的…… “《鬼谷子百药经》？不知道叶小哥是从哪里看的这本奇书？” 从叶初雪口中听到这本奇书的名字，林玲灵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本医书已经失传了，她也只是在自己父亲的书房里偶尔见到了残篇的手抄版。 叶初雪看过这本书，而且还很有可能是真迹。这么说，来此人绝对大有来历！ “这个……恕在下失礼，不可言，不可说。” 摇了摇头，叶初雪无奈的对林玲灵笑了笑。这本《鬼谷子百药经》是轩辕川的珍藏，他总不能把那座桃花源给说出来吧。 见叶初雪不言，林玲灵也没有追问。 “既然不可言说那就算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叶小哥。小白酒，你按长安最好的验药师价钱，给叶小哥算算。” 拍了拍白酒的小脑袋，小家伙很是委屈，抗议了这么多次了，自家小姐还总是喜欢拍自己的脑袋。 翻出了挂在腰间的小钱袋，白酒仔细的点了很久，然后他悄悄抬起头来，对着林玲灵小声的说道。 “小姐，钱……钱不够。如果按药师抽取所验药材百分之一的规矩来看，这棵千年地芝的价值太高了……” “没关系，以后再补。” 也对，药性达到千年之久的龙鳞地芝简直可以算是无价之宝。哪怕是百分之一的价值，也达到了天价。听了白酒的话，林玲灵也是豪气。 她直接把白酒手上的小钱袋塞到了叶初雪手里，然后微微一笑对他说道。 “叶小哥，我们按规矩来办事。这点钱不够，你先收着当作定金。” 小钱袋虽小，但却沉甸甸的，里面至少有一百两银子。看着手上的钱袋，叶初雪有些迷糊，似乎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姑娘，知闲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这钱收不得，你还是拿回去吧。” “叶小哥哪里的话，若不是你慧眼识珠，这棵千年奇药怕是就要蒙尘了。长安药师验药的有药师的规矩。 虽然不知叶小哥身处何门何派，但你一定是名修行很高的药师，与千年奇药相比，这点钱还是远远不够的，你就收下吧。” 向着叶初雪推脱了几句，突然间站在一旁的老医师却轻咳了起来。 “林小姐，你似乎有些说错了吧。我御药斋不大，但规矩就是规矩，你在这四盒龙鳞地芝中选的好像是五百年药龄的那棵吧？” 在见到这棵千年奇药后，老医师也按耐不住了。 若是之前，就算打包送与他们，自己都会乐的不行。可现在既然知道了这是棵千年奇药，哪有送到别人碗里这等好事。 这可是千年的龙鳞地芝呀，用来镇馆绝对能让御药斋的名声大振！ 听了老医师的话，林玲灵没有动怒。她只是温婉的笑了笑，玉指抚过这棵千年地芝，望着老医师说道。 “宋医师这说的是什么话，一开始小女便说了由这位叶小哥来选药，他选的便是我选的。刚才我只是说了说自己的看法，宋医师怕是误会了……而且……” 顿了顿，林玲灵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她笑的还是那么温婉，只是语气里却多出了一丝厉意。 “这种千年的奇药，只凭御药斋……吃的下去吗？” …… 第一百二十章：眼熟的马车 第120章：眼熟的马车 “我御药斋在长安开店百年有余……有什么东西吃不下的！” 听了林玲灵的话，老医师白花花的长眉紧皱着。他猛的一挥衣袖，开口对她说道。 “宋医师，不是玲灵不提醒你。这千年奇药世上少有，要是稍微走露了一点风声，长安城里惦记着这棵奇药的人可不少。 御药斋能在长安做成百年老店，哪一步走的不是步步为营，这点关系还看不明白吗？ 肉只有一块，狼却有一群。这块肉在谁的手上，谁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叹了一声，林玲灵看着宋老医师默默的提醒了一句。她说的不错，这里不是其它地方，这里是长安，光明与黑暗共存的长安城！ 这座城的魅力就在余，它可以让一个无名小卒，一夜之间成为人上人，坐享荣华富贵，名声权野。 它也可以让一个大人物，一夜之间从高位上跌落下来，变的比乞丐还不如，甚至无声无息的消失…… 千年的龙鳞地芝有多珍贵？这可是能让大宗师都心动的东西。要是在别的地方还好说，可在长安众多大势力随便一个，按死这只百年老店，就如同按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被林玲灵这么一提醒，宋老医师这才从初见千年奇药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望着林玲灵无力的说道。 “林小姐的意思是，若我御药斋不把此物奉上，小姐便会去某些人的面前念叨念叨？” “玲灵不敢，宋医师您老是医道上的前辈。只是就算玲灵不说，那些人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这棵千年奇药要是能进太医院那是最好的，御药斋与太医院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小女在院里还是能说上一些话，至少能让御药斋的生意每年的利再涨一分。” 柳眉一弯，林玲灵微微一笑。在心里盘算了很久，宋老医师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医院虽大，可这千年奇药要是被某些人看到，又怎能保住？” “也罢，小女就再给宋医师您透个话。宫里那位近来身体有些不适，我太医院也是替那位寻药。且不说这天下，光是这长安城有哪个敢和那位抢东西。” 又扔出了一句重话，在说出了那位后，宋老医师也是一惊。他伸出了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似乎再说一分利太少，要加到三分。 见状后，林玲灵摇了摇头。她缓缓伸出三根手指，然后压下了一根。看见由原来的一分利涨到二分，宋老医师也不再还价。 卖太医院一个人情也好，毕竟是和七院之一做生意，太过了反而不好。 “来人，给林小姐把东西包好。用最好的药盒，动作麻利点。” 向伙计喊了一声后，宋老医师的目光又投到了叶初雪身上。现在看来这名看似年少清秀的少年绝不简单，很有可能是从那些医道世家里走出来游历的。 都说物以类聚，能被林家小姐看好，此人绝对有些手段。既然千年奇药留不住了，能把人留在御药斋里也是好事一桩！ “这位小哥，你之前不是想来我御药斋应聘吗？小老头在这里做了这么久，也快做不动了。 你要是愿意，不妨来我这当名药师。最多三年这首席医师的名号就是你的。只要来御药斋坐一坐，帮忙掌掌眼。我一个月给你开这个数。” 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宋老医师对着叶初雪比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两？” 眨了眨眼，叶初雪小声的猜了一猜。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之前一个月三两银子，还把自己扔了出去。现在竟然直涨了十倍。 “哈哈哈哈，小哥你太小看我御药斋了。三十两哈哈，是三百两！” 抚须大笑了几声，听了叶初雪的话，宋老医师笑的很是厉害。果然书上说的不错，长安城是一个走路都能捡到金子的地方。 三百两白银，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都能让一家人舒舒服服的过上三年了。 御药斋开出的利极大，只是叶初雪多少算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傲气，正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以表象取人，这间御药斋还不足以让他呆下去。 而且三年太长，他只有三年了。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林玲灵却突然发话了。 “宋医师，您是在和我名医堂抢人吗？叶小哥已经答应了去我那边了，您与晚辈抢人不太好吧。” 轻轻一笑，只是林玲灵这一笑却让宋老医师说不出话来。是啊，刚才是自己不要人家的。若刚才应了他，以叶初雪的性格就算是一个月三两银子也不会离开。 而且与名医堂抢人，他御药斋可没有这个底牌。名医堂虽是林玲灵自己办的，但后面有那座太医院撑腰啊。 太医院只为皇亲权贵医病，而当年这位林家小姐硬是从太医院里抢人，办了名医堂为平民百姓们就诊，是为那几年长安的一个佳话。 长长的叹了口气，宋老医师不再说话了。一会儿的功夫，药材便被包好了。向宋老医师告了别，林玲灵带着叶初雪走出御药斋去。 …… 大街上，白酒抱着这盒被包的华丽富贵的药材，蹬蹬蹬的走在前面。而林玲灵则与叶初雪说着话。 “叶小哥若是不弃，不妨来我名医堂。你来长安考七院，要是有我名医堂做保，至少那座太医院已经打开了一半。” 正和叶初雪说着太医院的好，看来林玲灵是很想把这个熟通药理的神秘少年，给拉到太医院里。 只是下一刻，一个小家伙涨红了脸，从前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正是一直跟在林玲灵身边的那个小白酒。 “小，小姐，不好……好了。公子在前面，追，追过来了！” 听了白酒的话，林玲灵少见的露出了愁色。她望着叶初雪，轻声说了一句。 “抱歉，叶小哥我现在有点急事。如果你有空可以去名医堂寻我。” 匆匆说了一句，林玲灵拉起了白酒的小手，只一瞬间就没了身影。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吓了一跳。叶初雪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喃喃说道。 “太医院的奇术，《青羽逐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林玲灵把《青羽逐月》这种上品的奇术遁法用在赶路上。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辆华丽的马车便飞快的从大街上驶过。见到这辆马车后，叶初雪又是轻轻一叹。 果然，长安是一个走路都能捡到金子的地方。在长安连马车的车轮都是镀金的，只是这车……好像有点眼熟呀…… 第一百二十一章：谁敢说公道 第121章：谁敢说公道 林玲灵就这么突然离开了，叶初雪此时此刻只好一个人走在这若大的长安城里。 去名医堂找她，可名医堂又在哪里？看来只好到时候寻一位当地人带路了。 腰间有了林玲灵硬塞给他的钱袋，现在至少有了银两不用睡大街了。 只是当叶初雪打开钱袋的时侯，他却呆住了。里面装着的根本就不是自己预想的一百两白银，而是一卷薄薄的金钞纸卷！ 足足有十三张。每张上标一千两明码，这是大唐国库通发的金票，在天下各地都可以去钱庄兑换成沉甸甸的金子。 零碎的金锭铜子先不说，光是这十三张金票就是一万三千两黄金啊！一万三千两黄金，换成白银就是十三万两！能把一间大屋子塞得满满的雪花银子…… 不愧是长安城的世家子弟，出手如此辽阔。出门在外带的都是金票。只是，看一眼药材就能赚这么多钱吗？ 这钱实在太多了，日后还是找机会还给人家吧。只是现在天色还早，不妨先在长安游历一番。 昨天进城的时候下了大雨，还未曾好好的见识一番这天下闻名的长安城呢。 书上说过，长安的玻璃瓷器，番邦香料都是极好的。这座城包含着万国文化，就连那少见西洋货色都能淘得到。 距说从西洋那里传来的水晶糖果，奶油糖块，都是不亚于冰糖葫芦和小糖人的好东西…… …… 在花了十两银子，从一家修行者办的店铺里买了一份地图后，叶初雪再也不用担心迷路了。十两银子买一份地图虽然有点贵，但也要看买的是什么地图。 叶初雪手上拿着的是一面装饰精致的铜镜，镜中是整个长安城的路线图。这种东西只有修行之人才做的出来，名为“千里行”。 千里行可以把所在地的地理位置计算入铜镜中，上面的小点就是持镜人的位置，是一个做法很精妙的小玩意。 在千里行的指示下，叶初雪如愿以尝的找到了西洋人开的糖果店。在长安开店的西洋人，中原话说的极为流利。 头一次见到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不过不得不说这西洋糖果卖的也是贵极了。 在长安，一根冰糖葫芦也就十文铜钱，可一两西洋的水晶糖果竟然卖到了五钱银子。而那种叫奶油糖块的东西就更贵了，一两糖要用一两银来换。 果然这东西普通人家可吃不起，都是那些世家子弟买来当零嘴吃的。在这家糖果店里出入的，也都是一些衣着华丽的孩子。最后花了一两五钱的银子，两种糖果更包了一两。 抱着装满水晶糖果和奶油糖块的油纸袋出了门，开店的西洋人见叶初雪是第一次上门，还特意送了一块粉红色的水晶兔子糖给他。 吃着五颜六色的水晶糖果，叶初雪不禁想到西洋在做糖方面的手艺的确漂亮。像是那块水晶兔子美的宛若胭脂玉，要是不说甚至没人看的出来那是颗糖。 …… 临近正午，叶初雪在长安著名的朱雀大街上找了一个面摊。要了一壶热茶，两个馒头，和一碗阳春面。 他吃的还是这么简单，食不了太油腻的东西。刚才吃多了糖，现在正好吃点阳春面清清肠胃。小贩做面的速度很快，毕竟来面摊上吃面的人都是图个方便，速度越快越好。 阳春面在热锅里一烫便出锅了，汤是加了盐巴的青菜汤。面上摆了两根油亮的青菜头和炒芝麻。 虽然点的是没有什么油水的阳春面，但小贩还是很人性的在上面切了两片卤好的五香牛肉片。 茶，馒头，面都上桌了。可叶初雪刚吃了几口却放下了筷子。面摊的老板也不做活了，因为刚才还很详和的朱雀大街现在似乎发生了什么热闹事。 人们聚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叶初雪好奇的挤了过去。只见人群正中，一个衣着富贵的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正在与一男一女争执着什么…… “老伯，这是怎么了？” 向身边一个开瓷器店的老伯问了一声，老人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年轻人，这种事你还是少管为好，不然小心惹祸上身。骑马的那个是秦王府的小公子秦明，这些王府子弟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在长安城赛马。 刚才他的马差点撞到一个过路的孩子，被那个小姑娘拦下来了。 可这秦府小公子见这姑娘生的漂亮，硬说她惊了自己要给他当妾房赔罪。唉，苍天无眼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要被祸害了。” “这，就没人来帮忙吗？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那孩子的家人呢？” 有些看不过去，叶初雪皱起了眉头。怎会有如此横行霸道的人！ “唉，那孩子的家人早带着孩子跑了。这可是秦府的小公子，秦家年轻一代里就属他最受老国公的喜爱，简直宠上了天。咱们普通人哪敢反抗他，这不是早死吗。” 小声的对叶初雪说了一句，老头又溜回了自己的瓷器店里。秦府在长安可是名门世家，这种是非事，还是少沾惹比较好。 …… 枣红大马上，秦明眼神火热的看着这个小姑娘。自己虽然娶过了几房妾室，暖床丫头也有不少。 但是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漂亮火辣，那些温婉的女人早就尝腻了味道，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面前，一个娇小的漂亮女孩正插着腰，冷眼看着他。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没有穿那种复杂的袖裙，只套了一件简单的黑裙子，看上去更像是男子衣裙。 乌黑的长发上挂满了金色的大铃铛，是那种可爱的圆铃。女孩似乎特别喜欢这种小饰物，她那白皙的手腕和脚腕上各戴着一幅银铃铛，走起路来叮当响，可爱的就像一个洋娃娃。 只是此时此刻，这个“洋娃娃”说的话完全破坏了她的形象，就像一只娇横的小辣椒。 “就你也想娶本小姐过门，回家照照镜子吧。就连我哥都比你好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得长出个翅膀先。 刚才你差点撞了人，是本小姐把人救了。你不说一声谢谢也就算了，还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甜甜，骂的好。只是你怎么能把他拿来和你哥对比，你哥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和他比不是掉了台面吗！” 在这个小姑娘骂着秦明的时候，被她唤作哥的人却坐在街道旁的台阶上，抱着一大袋五香瓜子，嗑着瓜子看着戏。 少年穿着黑衣，抱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坐在石阶上。他生的的确很英俊，只是气质却显得痞里痞气。 枣红大马上，听了小姑娘的骂声，秦明没有生气，而反大笑了起来。像这种小辣椒玩起来才有意思，他邪气的眯了眯眼晴，开口说道。 “哈哈，本公子就是喜欢你这种小脾气。玩起来够劲，我这第六房妾室你是做定了。本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跟了我以后，在长安你可以横着走，享尽荣华富贵。 在这长安城，我秦明就是天，不信你问问这些人他们谁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冷眼环视了一周，人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这可是秦府的公子啊，他们得罪不起。 微微一笑，秦明心里很是得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正当他想要再说上些什么的时候，静悄悄的人群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清秀的声音。 “我有话要说！” ………… 第一百二十二章：秦府公子是肾虚 第122章：秦府公子是肾虚 清秀的声音并不大，但此刻却宛如惊雷一般震耳。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道路中一个清秀的少年书生缓缓走了出来。 这个人正是叶初雪，他知道了事情的来由后，对这个叫秦明的人很是恼火。这里是长安城，在天子脚下，还敢如此横行霸道，足以见得此人平日里是什么样的。 书上常说，文人应有浩然正气，敢言天下不平事。 叶初雪认为自己算是一个读书人，理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看着枣红大马上，脸色被气的铁青的秦明，默默开口说道。 “秦公子，在下有话要说。大唐有大唐的唐律，大家这么多双眼晴看着。你在街道上纵马险些撞人，现在这位姑娘明明不愿意，你又要强抢她回去。 不知依唐律来论，街道纵马，再加上强抢民女应该治一个什么罪？” 义正言词的对秦明说道，叶初雪说的理直气状。倒是秦明听了他的话不禁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穷酸书生一个，以为读过几年破书，就想拿唐律来压我。本公子的表哥就是现在的刑部佐辅，我太爷爷乃是大唐的国公，你以为用唐律压的住我吗！。” 冷眼扫视了叶初雪一圈，秦明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人觉得很不舒服。他说的不错，在长安有长安的潜规则，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要玩的不太过火就好。 他秦府在大唐的地位崇高，府中的秦老太爷更是高居国公位，当年可是跟着始帝打下大唐江山的人物。 有秦府这座大山靠着，秦明自然可以在这座长安城横行，若非如此按他犯的事，早就够下那大狱几十次了…… “小子你很好，有胆子。你是个读书人吧，本公子记住你了，不管你来长安考多少次，哪一次榜上有你的名字，本公子的名字倒过来写。 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今天晚上这小丫头给本公子暖被窝是暖定了！” 哼了一声，秦明恶狠狠的对叶初雪说道。这个年轻人竟敢顶撞他，他就要让他知道后果。靠自己的关系，就算他才华堪比李太白也别想在秋试上入榜。 听了秦明的话，叶初雪紧皱了眉头。但下一刻他又微微笑了起来，拱手对秦明说道。 “就算在下不用唐律来压你，为了秦公子好你近年还是不要纳妾为好。我观公子面色略青，气色偏寒，五指发白，想来近日多汗，多梦，简单点说……公子你有病！” “有病！哈哈，我秦府每日都食上佳药膳，更有太医院的太医每月上门来调养身体。本公子能有什么病，你说说看？” 似乎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秦明大笑了起来。他望着叶初雪说道。 “这个……真的让我说吗？” 挠了挠头，叶初雪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这种事可是极为私密的。见叶初雪面露疑色，秦明更加确定此人是在胡说，他一个读书人，又不是医师，哪里能看出什么？ “你说，本公子倒想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 大气的一挥手，秦明豪声说道。看到正主这般坚持，叶初雪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秦公子，你肾太虚了……也就是说，房事不行……若你再不节制调养，我怕你三十岁后就不能人事了……” 即使叶初雪声音很小，但在场的众人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下一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小姑娘此时，一边捧腹大笑，一边拍着叶初雪的后背大声说道。 “哈哈，这位兄台好眼力，说的真好。他肾虚，哈哈，肾虚还想娶本小姐……哈哈，他肾虚，唐苦你听到了吗，他肾虚！” 石阶上，那个叫唐苦的少年也不嗑瓜子了。他用一种满是同情的眼神，看了秦明一眼一副兄弟我懂你的样子。 本来还没有什么，可被她这么一喊，按长安的八卦速度，估计不到一时辰满城的大街小巷里都会在传，秦府的小公子，秦明肾虚的事情。 而且长安城的流言一出，各种版本就随之而来，谁知道最后会传成什么样…… “臭小子，你胡说！还有你小丫头，本公子肾虚不肾虚到了晚上你不就知道了。秦五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给我把这小丫头绑回府上，今晚洗干净了绑在床上！” 被叶初雪这么一说，秦明气的满脸通红。他恼火的吼了一声，看来是想用强的了。他这么一吼，人群中果然飞出了一个人来。 一中年男子身着青衣，他半跪在秦明面前，淡淡的应了一声说道。 “秦五见过小公子！” 在长安，一些权贵世家都会有一些修为高深的影卫，贴身保卫主人。这个叫秦五的人，便是秦府派给秦明的影卫！ “你，去把那丫头给他抓来。至于男的你自己看着办……” 对秦五下了一声命令，秦明眯了眯眼晴。敢要他出丑是要付出代价的。听了秦明的话，秦五默默从地上站起身来。 “秦五，尊命！” 他拂袖而立，一身气质内隐不出，如同苍鹰捕食一般看着对面的二人。此人是个高手，而且修为不低。 …… 看着向这边逐渐走来的秦五，小姑娘并未露出一丝怯意。她豪气万分的对着叶初雪招呼道。 “这位兄台，你能为我说话，本小姐就照着你。” 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小姑娘猛的大声喊道。 “唐！苦！你还在嗑什么瓜子，你妹妹就要被一个肾虚抢去暖被窝了！” 一声之后，空地上仿佛刮过了一缕风。风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五香瓜子味，秦五停下了脚步，原来的石阶上那个嗑瓜子看戏的黑衣少年不见了…… 枣红大马下，名为唐苦的少年不知何时到了这里。他正用那双沾满五香瓜子味的手紧握着秦明的手臂，满眼期待的看着他说道。 “秦公子，你说要娶我家妹妹是真的吗？太好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一个人愿意娶这丫头过门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唐门乱心铃 第123章：唐门乱心铃 两眼泪汪汪，那一双晶莹剔透，宛若上品东海墨珠的瞳子，是真的再往下滴水。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叫唐苦的人，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他紧紧的握着秦明的手，力度之大简直都要扯坏那锦锻衣袍的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秦明有些被他搞迷糊了。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唐苦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起苦来，这语气要多悲壮有多悲壮，宛若憋一肚子哀意…… “公子你是不知道啊，我家给这丫头寻了好几门亲事。虽说那些人不如公子你出身高贵，气态不凡，但也是世上少有的青年才俊。 只是他们一听说对象是我家的这个丫头，那一个个的态度啊，随便找个姑娘成亲应付过去的就算了。 有的甚至当天就剃了光头，说什么宁愿去找间破庙青灯古刹的过一辈子，整天吃斋念佛，遁入空门也不娶我妹妹。 我家妹妹怎么了，虽然脾气是有那么一些火爆，但小丫头生的那叫一个水灵灵，嫩的都能捏出水来。 谁人不疼，谁人不爱！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好吧，以后还会长的…… 公子我和你说，虽然这丫头的爱好有些古怪，但到了大冬天的时候，脱光了塞进被窝里面绝对能暖的一手好床。 以前那些都是俗人，看不出我家丫头的好。还是公子你能够慧眼识佳人，有风度，有品味！” 被唐苦这么一捧，秦明心里的不愉快渐渐被捧没了。他微微一笑，变的飘飘然起来。还是这小子眼光好，话也说的极好，句句说到了本公子的心窝子里。 那是，他是谁！他是秦府的小公子，眼光又启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比的。那些俗人一个个只知道找那些温婉女人，太柔弱的有什么好玩。 这小丫头不就性子烈了点吗，越烈的马驯服后跑的越快。像这种暖得了床，斗的了嘴，带的出门，累了还能帮他骂骂人的姑娘才是极品。 被捧的笑眯了眼，秦明乐呵呵的握住了唐苦的手。一幅只叹今夕相见晚，唯恨当年不识君的样子。 “哈哈，还是大舅哥你有眼光。都这样了，还叫什么公子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妹夫我在长安城一向说一不二，不信大舅哥你去打听打听。 你妹妹我说娶，那是一定会娶的，跟了妹夫我，绝不会委屈了她。入了我房后，锦衣玉食供着，云罗绸缎穿着。 大舅哥你也是，日后有妹夫照着，除了那座帝宫咱要直着走外，其它地方别说横着走了，滚着都行。就是你妹妹……怕是不愿跟妹夫啊！” 先是灌下一大堆糖衣炮弹，随后秦明又面带愁色的叹了一口气。 “她敢，说实在的我就看上妹夫你了。那小丫头能被妹夫你看上，是她积了几辈子的福分。 长安这么大，能被妹夫你撞上，这说明了什么？两个字，缘分啊！小丫头要是说一个不字，我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她。” 拿出了做大舅哥的风范，唐苦拍着胸脯打了保票。此刻，秦明是越看这个人越顺眼，隐约有一种想斩鸡头拜把子的冲动。 他的人生很圆满，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知己。人生在世，知己难求。世人都认为他纨跨败家，可除了此人有谁知道他玩的是风度。摆了摆手，秦明笑着对唐苦说道。 “唉，姑娘家是用来疼的，打不得，打不得，要是打了妹夫我会心痛的。今日与大舅哥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妹夫在羽裳天设宴，咱们喝最好的酒，点最好的美人，大舅哥一定要多喝点！” “必须的，必须的！” 相视一笑，唐苦露出了两颗雪白的大门牙，笑的那叫一个亲热。秦明也从枣红马上下了来，笑呵呵的对着他就是一抱，亲热的不行。 看到在一旁相谈如故的两人，叶初雪傻眼了，秦五也傻眼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傻眼了…… 这玩的到底是哪一出，之前还吵的要死要活的，现在又亲的比亲兄弟还亲。 “唐！苦！我喊你是让你帮忙的，不是让你来卖我的。有你这么卖妹妹的吗！” 突然间，小姑娘有些恼火的冲唐苦吼了一嗓子。 “去去去，我给你找一门好的亲事容易吗？你看咱妹夫，那叫一个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多好的一个人啊。长兄如父，我是你哥我说了算。” 横眉冷目，对着自家妹妹很是严肃的说了一句。唐苦拿出了一副做兄长的派头，像是再逼婚一般。 “唐苦，爹还没死呢！” 听了唐苦的话，小姑娘变的更生气了，直接拿出了老爹来压他。 “爹要是知道你找到婆家了，嫁的还是妹夫这样的英才。乐得不烧几柱高香庆祝，也得去饲堂拜谢祖宗了。 妹夫我跟你说，这小丫头倔得很。以后要是不听话，你往死里抽她，多抽几下就会学乖了。” 对着秦明说了一句，秦明亲呢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对唐苦唤到。 “大舅哥莫气，气坏了身子一会还怎么喝酒。你放心，入了妹夫我房里，她还倔得起来？” 叹了口气，唐苦突然摇了摇头。他半眯着眼晴，很是无奈的说道。 “说实话，这丫头能有幸被妹夫你看上。我是真心的高兴啊，我俩来长安讨个生活，眼看着银子就要花光了，正愁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就遇上妹夫你了。 这下好了，小丫头嫁给你后不愁吃不愁喝，我这个当哥的也就放心了。这是我妹妹，我怎能不疼她。有妹夫你照顾她后，我也能安心在长安寻个门路，妹妹也不用跟着我吃苦了。” 见唐苦说的这般寒苦，秦明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豪气。他从袖袋里抓出一大把银票，有几十张那么多。十几万两银子就这么被他一股脑的塞到了唐苦怀里。 “大舅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有妹夫我在，你吃得什么苦。这些银子你且拿着当个零花，看中什么就买什么，看上哪家姑娘就玩哪家姑娘。以后我们兄弟俩，在长安可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 放出了豪言，秦明在心里暗暗的想着。他堂堂秦府小公子照着的人，怎么能失了面子。 “这……太多了！” 见到怀里塞过来的银票，唐苦皱起了眉头刚想推脱，却被秦明一句话打断了。 “都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而且我娶你妹妹的聘礼还没下呢，这权当就是个零花钱。 大舅哥你拿着花就是了，不够就找妹夫要，我长这么大还没缺过钱。” 被秦明的话感动的两眼泪盈盈，唐苦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啥也不说了，今晚不醉不归。不过妹夫，我看你身上的玉佩挺漂亮的，想必要值不少钱吧？” “哈哈，小玩意而已，大舅哥喜欢就拿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妹夫，你这佩剑也挺名贵的吧？” “哼，这东西也就是挂在身上玩玩。来大舅哥，妹夫给你挂上。” “妹夫，你身上这件乌锦披风，手艺做得可真好呀，想必是宫里的东西吧。” “披上，披上。你是我大舅哥，走到哪里，怎么能失了行头。” …… 此时此刻，叶初雪在一旁算是看明白了。他苦涩的一笑，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说道。 “姑娘……你哥真是好手段啊！” “还行吧，他就是这样的人，习惯啦。不过这位兄台，你能看的出来，也是好手段啊。” 不知从哪里捡到了唐苦落下的那一袋五香瓜子，小姑娘也吵了，她安静的在一旁嗑着瓜子，如同看戏一般。 若是眼神够好的话，可以看到唐苦的手心里正握着一个小巧的银铃铛，在轻轻的摇晃着。 叶初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天下闻名的暗器世家，唐门暗器中的……乱心铃…… 第一百二十四章：修罗阿鼻狱道 第124章：修罗阿鼻狱道 巴蜀唐门，暗器世家。此脉弟子以暗器，机关，剧毒，身法等高明的经法纵橫天下。 唐家原处于巴蜀之地，后迁自唐州一域，以出售暗器剧毒等物闻名。乃天下最恐怖的名门世家之一。唐门暗器的煅造手法极为独特，为唐家的不传之迷。 曾经也有人想通过购卖唐家的暗器，来研究其中玄秘的想法。可一旦触碰到关键的地方，暗器就会自毁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自今以来，唐门暗器，唐门暗器，天下暗器出唐门，这是一个是自古不变的镀金招牌。细可青丝藏千针，诡可一刀叠千刃，奇可以物摧心神…… 唐苦手上的那个乱心铃，便是唐门暗器中的少见奇物。乱心铃，铃声若无音，却可干饶人的心智思想。 在高手对决的时候，心乱一分便危险一分。这乱心铃在与人交手时绝对是阴人的至宝，可没想到居然也能用在忽悠人这方面…… “公子，醒过来！” 突然间，一旁的秦五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他以先天真气大喝了一声，欲破这乱心铃音。同时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从袖中探出，直击唐苦而去。 此时此刻，秦明正乐呵呵的从怀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房契。这是他在秦府分到的家族产业，虽然只有三间铺子，但哪一家做的都是月入几十万两雪花银的大生意。 刚准备把这几张房契也塞给唐苦，秦五惊雷一般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开了。 以先天真气灌耳，乱心铃音一破，秦明猛的回过神来。他惊了一跳，匆忙又把掏出来的房契塞回了怀里，再看对面……唐苦早就不见了…… “先天名武，竟然是武道上的巅峰修为。其力堪比先天，难怪能破我的乱心铃。” 一眼看出了秦五的修为，唐苦此刻正在数着手里那一叠厚厚的银票。他歪了歪头，对着一旁的小姑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甜甜，现在我们在长安城又可以风流一段时间了。你哥表现的不赖吧。” “哼，也就演的一般般吧。” 一把将唐苦手里的银票抢了过来，小姑娘点了点塞进了自己的小荷包里。见到银票被夺走了，唐苦脸上一苦。 “唐甜甜，你至少要给你哥留一半银子啊。你知道我说那些台词的时候，自己都快被恶心死了！” “唐苦，你拿了钱一会儿就会花光。出门时家里都说了，银子归我管。反正顿顿都有大馒头吃，饿不死你。” …… 此刻，在一旁看着这两兄妹在争原本属于自己的银票。秦明的脸黑的不能再黑，他恨不得狠狠的抽上自己两巴掌。 刚才到底犯了什么糊涂，差点连全部家产都拿出来送人了，他对自家的亲兄弟都没有这么亲过。 两眼充血的看着唐苦手上的东西，那玉佩可是家里老太父赐下来的东西，听说还是当年先帝赏得，是世上少有的玲珑星玉。 佩剑则是长安著名的制剑大师，欧阳先生亲手开的光，花了他足足一万三千两黄金才拿到手。至于那披风，更是堪比金丝软甲的好东西…… “公子，对方是唐门的人，您刚才被那小子用乱心铃迷了心智。” 见秦明从乱心铃音中清醒了过来，秦五微微弓下了身子，很是恭敬的对他提醒道。隐约可以听到牙齿咬碎的声音，秦明当前正是怒火中烧。 他阴狠的指着唐苦他们，开口吼道。 “秦五，给本公子宰了他们。男的弄死，女的废了经脉留一口气带走。” “公子，他们是唐门的人……” 听了秦明的怒吼声，秦五知道自家的小公子正在气头上，那些人要是不见些血，恐怕小公子是不会消气的。 只是巴蜀唐门是不弱于秦府的世家，这对兄妹既然能拿出乱心铃，可见在唐家应该是直系子弟。 要是贸然的杀了他们，唐门那边追究起来，秦府实在不好给一个说法。好心提醒了秦明一句，可谁知却迎来了一阵劈头大骂。 “唐门的人又怎么了，几个小鬼你还对付不了，我秦府白养你这么多年了吗！按我说的做，出事了有我担着。” 正在气头上，被秦五这么一阻，秦明挥起一掌狠狠的拍在他的脸上。今天真是事事不顺，一个做下人的也敢反抗主子。 这一巴掌打的极响，秦五的脸上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掌印。只是他一句话也不说，脸色不变的缓缓走到了唐苦等人面前。 “既然小公子说了要杀你们，在下也是无能为力。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吧！” 一语之后，秦五的眼神又变的像苍鹰一样。澎湃的先天真气从体内奔涌而出，他是先天名武是武道上的巅峰，站在先天境界的强者。 对面两人虽是唐门中人但年龄尚小，修为再怎么高也高不到先天境界。而旁边那个清秀的少年书生，更是手无缚鸡之力，随手就能捏死的角色。 拂袖出掌隐约有大浪之声，从秦五的先天真气里传出，很是震撼。他眯了眯眼晴，开口对众人说道。 “我迈入先天名武八年之久，道上的朋友赏脸，封了个大浪惊涛的名号给我。莫要说我期负后辈，你们先出手吧。” 见到要动手，之前站在街道上看热闹的人们早就散开了。他们可不想被误伤，现在的朱雀大街变的很开阔，可以放开了打。 “大浪惊涛，先天境界有什么了不起。唐苦你让开，本小姐来和你打！” 此刻，那个叫唐甜甜的小丫头显得跃跃欲试。她握着一双小粉拳，很是兴奋。要不是被唐苦死死拉住，她早就冲上前去了。 “甜甜，女孩子家斯文一点。打架这种辛苦活，还是让你哥来你看戏就成。” 塞给小丫头一包水晶糖果，唐苦微微一笑，少见的正经了一番。听了唐苦的话，唐甜甜认真想了想，然后吃下了一颗水晶糖笑道。 “唐苦你说的对，本小姐这种高手还是少出手比较好。连你都打不过，还有什么姿格和我交手……” …… 见唐甜甜总算安稳了下来，唐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痞里痞气的对秦五说道。 “幸好我妹没动手，不然你大概会死的很惨。我家妹妹要是动起手来，我这个当哥的都怕。不过这位大叔你放心，我与她不一样……我会，很温柔的！” 眼角眯了眯，下一刻唐苦整个人凭空消失了。而一道道破风声则从空中响起，没有机关拉动的声音，只凭人力一瞬间发出上千道暗器…… 台阶上唐甜甜和叶初雪两人，仿佛真的如同看戏一般，蹲在那里吃着一袋糖果。当看到这惊异的一幕时，叶初雪嘴里的水晶糖嘎嘣一声嚼碎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着。 “怎么可能，这是……《修罗阿鼻狱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暗器千劲，旷世杀经 第125章：暗器千劲，旷世杀经 牛毛细针，穿骨针，破魂针，云里袖箭，金翼蝉，铁蝴蝶……只一刹那的功夫，漫天皆是遮天敝日的暗器。金属独有的光泽在太阳之下，折射出七彩的颜色…… 很美，美得宛若从天而落的彩虹雨。只可惜这份美丽，美的让人恐惧，因为它是由唐门暗器化成的七彩之雨！ 上千道暗器迎面而来，声势极为壮观。但秦五能迈入武者中的先天之境，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主。长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先天真气内惊涛浪声长鸣，秦五挥袖便是一道反手。一股以武者真气化作的巨浪，用扑天之势环绕四周浪卷暗器。 庞大的内劲化开了暗器上的势，然后轰的一声，将其拍到了附近的青石墙上。 青石墙哪能受得起这种高手的一击，哗啦一声倒下砸起了一阵尘雾，尘雾散去后，只见碎石上密密麻麻的扎满了样式不一的暗器。 “哦，原来你练的是东海礁堡的《叠浪武经》啊。 能以内劲化浪打散我的千重劲，的确不俗。大叔你修行的《叠浪武经》最强一招能打出千叠浪劲。 刚才你接我这一手就已经用了十三叠浪，我还没玩起劲呢。就是不知道大叔你的叠浪劲，能打到第几重，接下我几次暗器。” 阳光里，唐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那片倒下的碎石堆上。他坐在乱石上嘴角微微翘起，手心里正轻轻拋玩着一把小巧的剔骨刀。 一道道暗器扎在他的脚下，上千柄暗器闪耀的金属光辉，衬得他那张看似痞气的脸变的潇洒了许多…… 右手默默的背到了身后，刚才那一招的确伤到了他，手腕正往下滴着血。秦五望着这个坐在暗器堆上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既是震撼又是不解。 他不明白这个叫唐苦的少年人，为什么不动用机关就能发出千柄不同的暗器，而且每道暗器上的劲力都不同。 唐门暗器手法，每一种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劲力，类如若用穿骨针就应配合穿骨劲。 理论上说一个人只能控制一种劲力，在唐门能同时发出两种劲7便是少见的天才人物。正因如此让秦五不解的是，唐苦竟能一人打出千种劲，千劲相叠这才伤到了他的手腕。 千劲！这代表着什么？就算是唐门当代门主站在这里，你让他打他也打不出来。 唐苦就像是长了一千只手一样，秦五觉得刚才要不是自己眼花，就是遇到了不出世的怪才。 手腕上的伤是这么真实，血还在往下滴，秦五可以确定刚才看到的是真的。只是唐门到底什么时候多出了这种人物，此人到底修炼的是什么经法？ …… 正在秦五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明白的时候，叶初雪却在一旁和唐甜甜聊开了。正在嚼着五颜六色的水晶糖果，虽然脾气火爆了点，但是唐甜甜还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总是喜欢甜食和亮晶晶的漂亮东西，这而种西洋传过来的水晶糖果则是二者兼备，很受小姑娘喜爱。 从叶初雪口中听到了《修罗阿鼻狱道》的名字，唐甜甜漂亮的小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惊异。 这个名字在唐门都算是极高的机密，很少有人知道，可现在却被眼前这个少年随口道来。 别人都跑的没影了，只有他还敢与自己坐在台阶上，甚至从她手上的糖袋里拿糖吃。一起谈笑吃糖看大戏，如此云淡风清的表现，想来此人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只是她不知道，这袋糖其实就是叶初雪买的。当时为了稳住自家妹妹，唐苦特意从这个年轻人的行囊里顺出来的…… “这位兄台小女唐甜甜，兄台能道出修罗阿鼻狱道的名字，应该是同道中人。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师承何门何派，我们交个朋友可好。” 唐甜甜，甜甜的笑了一声。她向着叶初雪十分豪气的拱手招呼道，一副江湖小侠女的模样。 “在下叶知闲，能与唐姑娘结交自然乐意。只是唐姑娘你想错了，我可不是修行中人，知闲只是多看了些书，故而懂的东西多了些。” 温婉的对她笑了笑，叶初雪说的的确不错。他最多算是武道上的人，与修行大道不沾边。而且他所知虽多，但桃花源，老书斋，还有叶子都不能暴露出来的…… “多读书真好，像唐苦那种人就不行，你要是让他去读书，他能够急死。 叶兄刚才为我出头，等唐苦那边了解了后我请你喝酒，想点什么随便点，让唐苦买单。他偷偷藏的私房钱也是该用掉了……” 吞下一颗水晶糖果，唐甜甜俏皮的一笑。此人看来不愿暴露身份，不过他是读书人，想来应该是儒门一脉的弟子。 “唐姑娘，在下有一事不解。令兄精通唐门《修罗阿鼻狱道》，为何在天下却名不见现？” 看到唐苦刚才千道暗器齐出的炫丽一幕，叶初雪有些不明白这种人为何在天下没多大的声名。 要知道他修炼的可是唐门三千年无人炼成的古经，传说中的《修罗阿鼻狱道》啊！ 修罗阿鼻狱道此经，乃是巴蜀唐门三千年前一位不世奇才所创，待那位奇才成就大宗师后，就算是同为大宗师的人物也不想惹上这个家伙。 唐门暗器行的是暗杀之道，而那位奇才创下的《修罗阿鼻狱道》可以说是一部只为杀戮而存的经文。其恐怖，大概也有当年的那一代人才知道。 那个时代，是唐门最鼎盛的时候。可惜就算是大宗师也只有千年元寿，奇才坐化之后他留下的这部旷世杀经，唐门上下却无一人可以修炼。 这部杀经就这么被埋没了上千年的时间，岁月如梳，就这么渐渐的被人遗忘在了历史中。 可现在这部杀经又在这个叫唐苦的少年人身上重现，想来此人必是唐门不出世的天才人物…… 听了叶初雪的话，唐甜甜突然摇了摇头，她微微一笑对他说道。 “我们一直都很有名呀，叶兄知道隐星榜吗？第三位上挂着的就是我们！” …… 第一百二十六章：唐门一代双鬼才 第126章：唐门一代双鬼才 隐星榜，森罗阁所谱的下三榜之末榜。隐星榜上一百人，皆是天下名门天骄的人物。前三席更是榜上的最中之中，隐星榜第三席，列的是那……唐门鬼才！ 此人传闻是唐门这一代的天才人物，极其精通暗器改造，机关术与炼制剧毒。 距唐门中流传出的消息来看，他在十岁前便炼造出了唐门暗器榜，榜上有名的所有暗器，甚至连一些失传的奇毒都被他重现。 暗器剧毒二道汇聚一身，唐门鬼才在世人心中绝对是一尊极为恐怖的人物。如果没有意外，他说不定就是唐门的下一代门主…… 只是此人声名在外，可天下间却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是那道隐星榜上最神秘的一个人物。天下人甚至连这个唐门鬼才，到底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当叶初雪听到唐甜甜的话后，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传说中的那个唐门鬼才……竟然是两个人啊！ 唐门鬼才在隐星榜上排名第三，比那号称长安医仙的林玲灵位置还要高上几位，足以见得其实力的恐怖。 唐苦刚才那一手出神入化暗器手段，便可以证明他是精通机关暗器的那个。这么说来，这个叫唐甜甜的小丫头就是…… 背上猛的一寒，眨了眨眼睛，叶初雪静静的盯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隐约间，似乎看出了她身上那些金闪闪的大铃铛里装的是什么了。 难怪唐苦说没人愿意娶她，要知道唐甜甜的身上全是剧毒啊，谁有胆子娶一个整天和毒物打交道的女人回家。万一不小心惹了她，这不是找死吗！ …… 唐门剧毒在天下的名声，虽然比不上唐门暗器，但论其恐怖却要更甚几分。毕竟毒物乃是阴招上不得台面，可唐门之毒在天下还是供应不销的货物。 暗器淬毒，杀人无形。唐门暗器在天下间能闯出这等金字招牌，有很大的成分是唐门那些研究剧毒之人的功劳。 唐甜甜精研毒道，连唐门失传的古毒都能再现。也是万幸秦明没有把她抓回去，不然今天晚上大概会死的渣都不剩吧。 “原来唐门这一代的鬼才有两个人，真是失敬。令兄不知现在是什么境界，那秦五毕竟是一个武道先天。” 知晓了这对唐门兄妹的身份后，叶初雪只是吃了一惊，并末有太大的震撼。 他很快又把目光放到了前方二人的交手中，虽然唐苦有着唐门鬼才的名声，但森罗阁定的下三榜上多是以年轻一代的潜力来论。 秦五站在武道上的先天境界八年之久，单论战斗手段比先天境界的修行之人都要强上几分。与这种人交手，不得不小心。 “唐苦啊，也就五气三花后期吧。五气全了三花开了，他要再打不过一个先天名武，干脆吞个暴雨梨花自杀吧。” 坐在台阶上晃着小脚，唐甜甜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兄长。她一颗一颗的吃着糖，一会儿的功夫就解决了小半袋西洋糖果。 也对，唐苦连唐门三千年无人练过的《修罗阿鼻狱道》都练成了。有这等旷世杀经筑基，一个秦五还是不够看的…… 此时此刻，在见识了唐苦出神入化的暗器手段后，秦五一时间不再出手了。他看了唐苦许久，然后默默转过身去对着秦明轻声说道。 “小公子，此人也许是唐门的核心弟子。这件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唐门那边实在不好应付。” “唐门，唐门，一个小小的江湖世家能让你怕成这样。那小子也就会扔扔烂铁片，这种小角色你这个废物都对付不了吗。宰了他，本公子赏银一万两！。” 被秦五的话激的心中怒火更盛，秦明骑在马上猛的一甩马鞭对他吼道。马鞭在空中一甩，甩出一个鞭花声音很是响亮。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多说无异他是秦府的仆人，只要做好主子要做的事就行。 猛纳一股先天真气入丹田，秦五整个人瞬间暴起，他一掌拍出，拍的是三十三叠浪劲相辅的大浪卷天。 唐苦的手段太过诡异，他只有提前出手欲求占具上风。 大浪卷天卷起阵阵涛声，一道巨浪叠劲三十三层，其力可碎石裂风。秦五的身形很快，仅在二息之间他就跃到了唐苦的上空。 “大叔，这一掌终于有点意思了。” 眯了眯眼晴，唐苦微微笑了起来。下一刻，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珠子在他指间松开了，然后缓缓的落到了地上…… 浪涛声响了三十三声，庞大的先天真气震向四面八方。一掌之下，震起的尘雾散去了。尘雾中一抺雪白渐渐露了出来，一粒粒白色的雪漂浮在空中，很美的一副奇景。 白雪中，唐苦静静的站在那片乱石堆上。他伫立在雪中，看上去很是出尘。秦五的那一掌并末震开这片白雪，因为这是唐门暗器中的……珑玲雪子…… 这片雪并非是真正的自然雪景，而是一种极细的植物种子。这是唐门独有的珍贵植物，名为珑玲雪。 这些种子被封在珑玲雪子中，一旦碎开便会开花，其花似雪，白若珑玲。珑玲雪子以真气念力为食，气力越强开的就越密。 秦五刚才那一掌的气力还不足以击破珑玲雪子，故而先天真气全部被吞噬成了养分。珑玲雪子在唐门的暗器榜上也是排名极高，普通弟子根本分配不到。 “珑玲……雪子！” 双目一紧，秦五似乎认出了唐苦扔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他记得珑玲雪子除了防守之外，好像还有更恐怖的一点。慌忙收手刚想后退的时候，唐苦却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这根纤细的手指向着他轻轻一弹。 刹那间，漫天的飞雪向着他飞了过来。如同被扔出的暗器一般，珑玲雪宛若一只美丽的怪物，疯狂的吞下了秦五的身体。 白色的细雪随着风儿飘着，千万朵雪花飞舞在一起，雪景很美，美的可怕……因为这是……珑玲雪！ 第一百二十七章：十颗爆元丹，正面陪你打 第127章：十颗爆元丹，正面陪你打 玲珑雪子这种奇特的植物种子，除了在吞纳武者与修行者的真气和念力有着极强的作用外。 更为恐怖的一点就是，它可以寄生在人体的血肉里，依靠吸收寄生者的血气和元力来开花。 玲珑雪子一旦寄生在人体内，就会变的极为棘手。除非寄生者体内的真元大到可以撑爆它，不然就会被一直吸，吸到全身真元尽失为止…… 一颗玲珑雪子飞出，唐苦的面前立刻多出了一个活蹦乱跳的“雪人”！ 秦五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玲珑雪寻找目标的速度，一朵朵雪花飞快的在他的皮肉里扎根，分散出了更多美丽的白雪。 一丝丝红逐渐染上了纯净的白色，这是玲珑雪子开始吸取目标血气的症状。 先是淡淡的红色，然后是深红的颜色，最后红的就像血一样，妖艳的血红色，还带着一股鲜血独有的腥甜气味…… “竟然用玲珑雪子这种东西，小子你就不敢实实在在的打一场吗！” 全身都被妖艳的红雪包裹着，秦五此刻完全是一种有力无处施用的感觉。他怒吼了一声，这个叫唐苦的人手段实在太多了，身上的唐门暗器多到难以想像。 这就是他说的温柔？若这么恐怖的手段都能算作温柔，那唐甜甜那个小丫头又会恐怖到什么地步？ …… “大叔，我建意你千万不要乱动啊。你要是乱动的话，寄生在你身上的玲珑雪会生长的更快的。 一个武道先天的真元还不足以撑破玲珑雪子的胃口，让你家的公子爷和我妹妹赔个不是，我便解了你身上玲珑雪怎么样？” 微微一笑，望着满身红雪的秦五，唐苦开口对他传音道。 唐门暗器的确可怕，一颗小小的金属球，就能将一位踩在武道先天上八年之久的先天名武给压制的死死的。 听了唐苦的话秦五苦涩的一笑，只是他的脸孔也被玲珑雪子的白雪所淹没，这丝苦笑并没有让人看到。 让那位嚣张跋扈的小公子向人道歉，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事。家里的那位秦老太爷，最宠溺的就是这个年轻的曾孙。这些年秦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别人对他低头弯腰的份儿，哪里容得让他这样…… 秦明让自己出手，秦五若不能拿下这几人，就算死了也不能回去。一狠心在玲珑雪子的寄生下，秦五挣扎的取出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一口气吞了下去。 下一刻丹药下肚三息后，妖艳的红雪枯了……寄生在秦五身上的玲珑雪子，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爆开，一朵朵血红的雪雾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能让玲珑雪子爆开，只有用庞大的真元撑破它这一种方法。可是短短一瞬间，秦五体内的真元怎么会爆涨到这种地步？ 半眯着眼晴，看着风中飘散四方的玲珑红雪。唐苦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 “是爆元丹……这种丹药一口气吞下一瓶，你就不怕药效退了，体内落下后疾吗？” 看出了秦五刚才吞下的是什么东西，唐苦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对他说道。 爆元丹这种丹药，可以让人在短时间里体内的真元爆涨一倍，但事后会变的全身无力，至少要修养三四日才能修养回来。是一种伤人又伤己的丹药。 一个先天名武服下一颗爆元丹后，产生的真元还不足以达到玲珑雪子的极限。可一次性吃下一瓶就不一样了，爆元丹的药效层层叠加，绝对不止爆涨十倍这么简单…… 身上的玲珑雪子散开，一阵恐怖的真元从秦五身上爆开，震起了一层层浩瀚如浪的气风。 一瓶爆元丹至少也有十颗，十颗爆元丹的份量让秦五现在的战力爆涨，堪比一名半步点星的修行高手。 只是依靠丹药带来的战力并不是永久的，药效一过，秦五的丹田绝对撑不住如此巨大的真元。就算在床上躺个三五年时间，这个武道先天高手，差不多也要废了。 “小公子交代的事必须要做好，在下是秦家的人也是身不由己。” 服下大量的爆元丹后，秦五的双目变得赤红。他自幼便是秦府培养的孤儿，若无秦家的人收养他，他这条命估计早就没了。 在长安的一些大家族里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表面上是侍奉的仆人，实际上却担当着死士的职责。主家的人下令之后，为达目的不死不休。 …… 撑爆玲珑雪子后，秦五体内的真元还在往外溢。狂暴的真元如同失控了一样，不受人控制。浪涛声在秦五手上轰鸣的响起，以真元聚全身脚登踏浪式，一掌轰向了唐苦的心口。 这一掌运用的是百叠浪劲，出的是《叠浪武经》中最为高深的一式，怒海雷涛。 整个身子快的如同一道闪电，这一下唐苦没有躲闪过秦五发起的攻击。一掌震出万般声响，狠狠的打在了他的心口上。 恕涛声，轰雷声，拍岸声……这一掌下，仿佛看到了这样一幕。阴沉的雷雨天，大海卷起千万道巨浪，云层中的雷暴击中浪涛，拍碎了一块块岸上的礁石…… 黑衣被通背震烂，惊涛之音传过唐苦的身体，在他身后呼啸的响了起来。衣衫被震出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少年看着白皙，但却肌肉均匀的胸口。 “《叠浪武经》的怒海雷涛吗，用百叠浪劲打出来，这一掌还真是够疼的啊。” 嘴角边溢出了一丝血迹，虽然中了秦五战力暴涨的一掌，但唐苦还是在痞里痞气的笑着。皱了皱眉头，秦五心里明白刚才那一掌可以说是他生平最强的一招。 唐苦的衣衫里并没有任何的护体秘宝，硬吃他一招怒海雷涛后却只受了些轻微内伤。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做的，唐门之人一般身体力量不高，可他却坚硬的连先天真气都打不透。 拍在唐苦胸口上的那一掌匆忙的退开，秦五刚准备暂避锋芒时，他的手腕却在突然间被一只白皙的手紧紧握住了…… “摸够了小爷就想跑吗，我身价可是很贵的。刚才你不是说要正面和我打吗？好啊，那咱就正对正的打！” …… 第一百二十八章：黑伞花开，美如梦幻 第128章：黑伞花开，美如梦幻 杀气，恐怖到极致的杀气，不知何时，或许是从被唐苦抓住手腕的那一瞬间开始。 秦五就算吞下了十颗爆元丹，体内狂暴到极到的混乱真元也感到了一丝冷到零点的寒意…… 仿佛是一只远古的凶兽，在他面前张开了血盆之口。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千百把出鞘之剑泛着寒光顶在了他的脊梁骨上。 这是杀气化为实质的表现，杀气，唯有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的名将，或者屠噬过千万人的人屠。 这些人才能在冥冥之间，踩着万人尸骨孕育出一丝杀气。而杀气化实，这种恐怖的境界……到底要杀戮多少生灵才可以？ 眼前似乎出现了这样一幕血腥的画面，血红色的天空，大地也是红的，这是干枯的鲜血染出的颜色，血染红了大地，哀怨映红了天空…… 零乱的白色骸骨散落着，它们铺满在这片辽阔的血土地上。血水化为江河，尸山血海上，只有一个人安静的走着。 他披着一件长长的衣袍，衣袍之前不知是什么颜色，但现在是血一样红，红的往下滴血。静静的走着，偶尔踩断一根风化的白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风拂起了那血一般的长发，突然间那人不走了，他站在一堆骸骨上默默回过身来。 在他脸上戴着一幅狰狞的修罗鬼面，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妖艳的红，很红，很美，此时此刻……这双血红的瞳子，仿佛是这个世界里，最美的红色…… “你练的到底是什么魔功！” 猛的回过神来，秦五已经被唐苦打到了十步开外，重重的摔到地上，巨大的疼痛让他从刚才的杀意幻象中醒了过来。 唐苦同样也打了他一掌，只是这一掌至少打断了秦五的几根骨头。倒在地上，回忆着刚才的恐怖。秦五一身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他一边咳着血，一边惊恐的看着唐苦，如同在看一尊恐怖的怪物。 “没见识，我这可不是邪门外道的那些魔功可以比的。小爷修炼的可是，旷世杀经！” 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唐苦缓缓的拂去嘴角边流下的血迹。下一刻他的五气三花破体而出，与常人孕育出的五气三花不一样。唐苦的五气红艳如血，血玲珑似的三朵小花散发着浓浓的血气，绽放在头顶的命轮之上。 …… “修罗阿鼻狱道的杀意……他聚的是五方杀伐之气，开的是无间，阿鼻，十八狱，三朵先天主杀之花！不愧是三千年前的那部旷世杀经，真是天生的杀神啊。” 感受着空气中浓郁到实质的杀意，叶初雪体内的长生经已经开始默默的运转起来。长生气守住了他的心神，让这片恐怖的杀意无法干渗…… 如此年少体内的杀气就有这般庞大，这个叫唐苦的人就算是天生的人屠也屠戮不到这种份量。莫非是千年前的那名奇才，留下的杀意传承？ 古藉上有过记载，一些大宗师中的无敌人物，是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封在传承经法中遗传给后人的。只是看到这种杀意，当年那名唐门奇才到底杀了多少人？ 一口道出唐苦的修行经文，又说出他所凝聚的五气三花。唐甜甜含着一颗漂亮的水晶糖果，很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叫叶知闲的年轻人。 拥有这么精深的文理知识，仿佛天下间所有的书他都曾经读过。光论胸中文墨的话，此人简直堪比西方那个天曈者，就算比起南九州那个占具谪仙榜首席的女人也是不容多让。 他到底是儒门哪一脉的不出世弟子，天书门？圣贤庄？还是旧书院？正在心里猜测着，突然间一双大手猛的从身后抓了过来…… 先天念力化作锁链，紧紧的锁住了唐甜甜的身体。身后原本骑在马上的秦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他来的无声无息，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个纨绔的公子哥，竟然是一个先天秘境的高手。 修行道上的常识，先天，先天，一步登天。能迈入先天秘境的，都是有大毅力的人物，先天化龙关卡住了多少人？ 可这个平日里只知道饮酒玩乐的纨绔子弟，现在却奇迹般的站在了先天境界上。一把抓住了唐甜甜，秦明看着两人一脸的惊讶不禁大笑了起来。 他很是得意，自己作为一个先天境界的高手，自然要有高手的派头。秦明没有立刻对付一旁的少年书生，而是满脸高傲的笑着。 “没有想到吧，本公子竟然是先天境界的修行者。我秦府小公子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先天对普通人来说是一道只能仰望的天门。 可本公子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生在天上！对我秦家来说，先天不过是挥一挥手的距离。 小丫头你要是现在后悔的话，给本公子赔个不是，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放过其它人了。” “哼，嗑药嗑上来的先天，本小姐还在通神秘境的时候就能打你这样的一群。” 冷哼了一声，唐甜甜很是不屑的看了秦明一眼。突然间，她头上的金铃铛响了响，铃声很是清脆。隐约间有什么东西从唐甜甜的铃铛里探出了头，冲着秦明的手腕咬了一口…… 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还没感到疼痛时，一旁的叶初雪猛的出手了。 “咔嚓”，一声骨头折断的响声，从秦明的手臂里传了出来。叶初雪纤细的手此刻显得格外有力，他以一种奇妙的手法击打在秦明的身上。 长生气倾注而入，三掌之后秦明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右手不断的抽搐着，整个手臂变的铁青明显是断掉了。 嘴里喷出一口血水，秦明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疼痛，他拼命的喊着痛，捂着断掉的手臂在地上滚来滚去，涨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秦五，过来救我！” 撕破了嗓子大吼了一声，秦明倒在地上对秦五叫唤道。他很难想到，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秀少年下手会这么狠。 听到了自家公子的呼救声，秦五一咬牙仗着体内暴涨的真元还没消失，强行用百叠浪劲震开了唐苦的杀意压制，飞快的冲向了叶初雪那边。 见秦五挣脱唐苦也不去追他，他缓缓抽出了一直背在背上的那把大黑伞。这把黑伞看上去很古老了，上面落满灰尘又脏又旧。 黑伞指着秦五的背影，唐苦的手突然轻轻一转…… “啪” 古老的声音宛若陈封千年的古剑在刹那间出鞘，这是伞开的声音。 在唐苦的手上，一朵黑色的大花缓缓绽放了，黑色的旧伞此刻闪耀着一种说不清的颜色，像夜晚的星空一样……黑的闪亮，美的仿佛一场梦幻…… 第一百二十九章：昔日的传说，唐门千机伞 第129章：昔日的传说，唐门千机伞 大黑伞盛开在唐苦手中，古老的伞突然盛开，震起了一粒粒尘埃飞舞在风中。夜空一般的微光，衬托的这片尘埃美的宛若星尘…… 唐苦撑开了背上的伞，就如同剑客拔出手里的剑一样。 名剑出鞘必要染血，而黑伞一开也必是杀机四伏。此刻要是有老一辈的人物在场，一定会惊叹出来，惊叹属于唐门的一个古老禁忌再次在世间重明。 唐苦背上的黑伞并不是普通的遮雨伞，这柄伞曾在千年之前是可以动乱天下的东西。它是唐门暗器榜上被列为禁忌的奇物……千机伞…… 千机伞这种机关制的伞状兵器，是唐门数代人花了无数心血研制出来的。此物以一千八百六十四种机关组成，小到如蜂卵，细到如蝉翼。 千机伞内藏有唐门暗器榜上全部的暗器，有着十二种独特变化，控制此物极为困难。但一旦控制自如后，与人交手时只佩一伞，便可以一力挡千军。 千机伞千机万变，面对千机伞的人就如同一个人面对整个唐门。将整个巴蜀唐门尽数化在一伞之时，当年此物一出世便引起了天下大乱。 因为若是千机伞大面积生产的话，控制此物的唐门将会成为天下最大的庞然大物。他们只需要一把千机伞，便可以屠戮一片铁骑。只要绐唐门十年的时间，天下再大的帝国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天下众多势力的威压下，唐门不得不将已生产出来的一百二十八把千机伞全部销毁在他们面前。将参与千机计划的人统统封口，毁掉千机伞所有的设计图纸，只留下第一代千机伞的空壳，祭祀在唐门中…… 千机伞被毁后，天下诸多势力才放下心来。而千机伞这种恐怖的兵器，则成了永远消失在历史上的一个传说。 它是唐门一直以来的遗憾，因为只要再有十年的时间，唐门将会成为天下最大的世家。可今天，在这座长安，有一把千机伞在相隔了上千年的岁月后，再次绽放在这条朱雀大街上！ …… 一颗棱形的金属种子在黑伞盛开的瞬间，从伞尖中喷射了出来。种子在空中飞快的盛开，开出一朵美丽的金属花，花开又凋零，花瓣飞舞在风里，化成一根根细如青丝的针。 针刺破了秦五的护体真元，猛的扎入他的身体里。细针刚一入体，秦五飞驰在半空的身体突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真元正通过那一道道细小的针洞，飞快的流出经脉里。 暴乱的真元散出体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苦算是救了秦五一命。服下十颗爆元丹爆涨的真元，不是他一个区区的武道先天可以承受的。 要是这些爆涨的真气不散，药效过了后秦五就算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整个人就算废了…… “唐门的破元青丝？” 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秦五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向唐苦问道。一旁，唐苦默默握着那把撑开的大黑伞，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对他说道。 “这是我十四岁的时候自己造出来的暗器，花开，花落，花种入身，我叫它葬花。 被葬花的种子种入体内之人，念力也好真元也好都会飞速的散掉，全身气力被镇封，非点星秘境的人不可防，比那破元青丝要厉害多了……” 听了唐苦的话，秦五的眼神中猛的闪过一丝惊异，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的说道。 “葬花……十四岁的时候就能自创暗器，唐苦，唐苦，你就是那个唐门鬼才？” 一语道出唐苦的来头，此刻秦五的心里满是后悔。小公子啊，小公子，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些不能惹的家伙。唐门鬼才，那可是隐星榜上占具第三席的人物啊！ “不敢担，我家妹妹可比我厉害多了。要是真打起来，小丫头才是最恐怖的。” 咧嘴一笑，唐苦邀功似的向唐甜甜眨了眨眼睛。可此时此刻，唐甜甜却若有所思的望着，站在身边刚刚出手的叶初雪。 在小丫头的金铃铛里，一条小小的绿色影子悄悄的探出头来，只是很快又缩了回去……这是一条细小的青蛇，通体晶莹如玉，美的宛若一块精雕细琢的翡翠。 虽然美丽，但这种蛇的毒性在蛇类中却可以排上前五。它叫翡翠青，一种生存在玉矿中，很稀有的毒蛇。 被精通毒道的唐甜甜培养出的翡翠青，在毒性上堪称极最。翡翠蛇毒一旦入体，不出三息毒性便会流淌进全身血脉。这种毒无声无息，中毒者在沸血时就会毒发，就像突然暴毙一样。 秦明的做法明显惹恼了唐甜甜，可是在小丫头让翡翠青咬中他的瞬间。身边这个叫叶知闲的人，却奇迹般的解开了秦明身上的毒性。整个过程很快，快的不超过五息。 拥有这种手段不是医道上的圣手，就是比自己还厉害的毒师，在毒道上的修为远超于她。不论是哪一种，此人都值得自己去探一探他的底细。 被唐甜甜异样的眼神盯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向她投去一道请谅解的目光。在他看来秦明虽然纨绔，但还不至于动用翡翠青这种毒物。 叶初雪在十岁前，就和轩辕川在桃花源互相下药下着玩。翡翠蛇毒是天下奇毒，可叶初雪记得有一次轩辕川直接用这种蛇毒来煮粥喝。解毒什么的，早就熟能生巧了…… 《黄帝内经》中的轩辕针秘术，需要熟知人体各大穴位。以叶初雪在医道上的修为，在无声息间就能化去秦明身上的蛇毒。 只是叶初雪在解毒的时候稍微多用了点力气，不但断了秦明一臂，还在此人其它穴位上下了点功夫。 至少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要躺在床上，不能再作威作福了，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 “唐苦，这个坏家伙欺负你妹妹。你说该怎么办？” 抬起头来，唐甜甜眨了眨漂亮的大眼晴。她指了指痛的在地上打滚的秦明，故作娇柔的对唐苦说道。 “甜甜，你说先切哪根？” 唐甜甜的话音刚落，唐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秦明的背上。他撑着那把大黑伞坐在琵琶骨上，满脸微笑的握着一把唐门袖刀。 小巧的袖刀泛着点点寒光，刀芒刺的秦明手指很是生疼。只要等唐甜甜应一声，便会“咔嚓”一下…… 下一刻，“咔嚓”一声突然响了起来。 只是动手的并不是唐苦，反倒是他握在手里的那把袖刀咔嚓一声断开了，袖刀一断刀刃立刻生满了铁锈，然后化作一缕细沙飘散在微风中…… 第一百三十章：秦府来人，枯木奇术 第130章：秦府来人，枯木奇术 袖刀无声无息的在唐苦手中化成了灰，这是唐门的百煅刀，真正的千锤百炼。经过百煅的刀刃在锋利程度上远超一般刀剑。可现在，它却就这般奇异的散在了风中。 袖刀化灰一散，唐苦突然抬起头来。他拍了拍沾在手上的锈灰，对着身后空荡荡的街道低声笑道。 “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长安城啊，还真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哈哈，唐公子说的言重了。在下只是秦府的一介下人，算不上秦家的老人物。我此来接我家小公子回去，可不想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唐门封禁多年的千机伞再现，莫非是又想让史书上记载的那件事重演一遍吗？” 深沉的声音里略带着一丝警意，朱雀大街的街道上慢悠悠的驶出了一辆马车。拉车的是一匹乌黑的铁甲神驹，一名穿着墨缎蟒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车上，笑盈盈的眯着眼睛。 他一边驱着马车，一边小饮着一壶青瓷温酒。马车上飘扬的是一幅刺金蛟龙旗，旗上一个大大的秦家在风中抖砾着。这是长安秦府的马车，能以蛟龙为家旗只能是封王的家族。 长安各大势力的眼线遍布全城，此言果然非虚。秦明在朱雀大街上出事不超过半个时辰，秦家这就派人来了…… “秦安叔，快救我！这些人断了我的手，杀了他们。” 此时此刻，被唐苦踩在脚底下的秦明听到了来人的声音后，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他强忍着疼痛，挣扎的昂起头来冲着驾车的中年男人大喊了一声。 听到了秦明的呼救声，名为秦安的中年人看着他那张沾满了泪水和泥土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家是当年老太爷跟随始帝在战场上拼命拼出来的家业，一代三将门何其风光。可到了现在，这个小公子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不过到底是秦家的人，该救的还是要救的。皱了皱眉头，秦安放下了手里的酒壶冲秦明应道。 “小公子莫慌，老太爷已经听到了消息，让我来接你回去。唐公子可否先放了我秦家的人？ 不然的话，我们可以再来谈谈你手上拿着的那把伞，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千机伞的名头我想还是有些人记得的。” 坐在马车上，秦安向着唐苦微微一笑。他是秦府的三管家，是被秦家赐名的亲信。 而且光看他刚才无声中风化唐苦袖刀的功夫，此人修为绝对要比秦五高出数倍，至少也是修行到归命秘境的高手。 “喔，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人在惦记着我唐门的千机伞。只是这把伞是我唐门祭祀在祖师堂的那一把。 在下一介后生晚辈，初出江湖家里的长辈难免担心，特赐下这把千机伞防身。唐门的家事外人好像不适合多说吧。 而且令公子骚扰我家妹妹在先，我们被动还手而已，这件事秦府是不是要给个说法？毕竟秦家在长安可是名门旺族，这点名声估计还是要的吧。” 面对秦安的棉里藏针的话，唐苦看上去丝毫不怕。他轻轻转了转手上的千机伞，从秦明身上走了下来。此刻，唐甜甜在身后扯了扯唐苦的衣角，小声的说道。 “喂，唐苦。说这么多干嘛，打他不就行了。” “咳咳，甜甜这家伙大概是点星境中期。你哥我一个五气三花打不过啊。而且他刚才风化我袖刀的那一手，也许是道宗绝顶的那部《岁月》秘术。 岁月如刀斩天骄，这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岁月》是道宗绝秘，此人是秦府的下人想修行还不够格。不过出来混小心才是硬道理，总之这块是硬骨头，难啃！” 打着大黑伞唐苦悄悄侧过头来，向着唐甜甜无奈的耸了耸肩。同时他一把将站在一旁的叶初雪拉了过来，满脸痞笑的对他招唤道。 “嗨，这位兄弟大家都是同路人。借你眼光看一看，那家伙玩的到底是什么奇术？” 被唐苦突然拉了过来，叶初雪的眼神还停留在马车上的秦安身上。他不假思索的吞口说道。 “太快了，没看清……” 的确，叶初雪看过天下经文。可秦安的手段太过诡异，他看不清也说不出来。听了叶初雪的话，唐苦突然笑了笑他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对他说道。 “没看清那就再看一次，兄弟这下你可要看好了。” 话音刚落，唐苦的袖中便甩出了一根破元针。破元针破风直刺秦安而去，只是在针尖触到他身前三尺的时候，整根破元针诡异的风化了。 挥散空中的铁灰，秦安皱了皱眉头，他饮了一口温在铜炉的温酒开口说道。 “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与我交手吗？我老了再与你们年轻一辈动手，你唐家的长辈会怪我以大欺小的。” “阁下身为一介点星秘境的高手，唐苦可不敢作大到和你交手。只是我见你思考的太久了，看不下去便提醒了一下。不过我唐门提醒的方法有些独特，还望阁下不要介意。” 咧嘴一笑，唐苦冲秦安摆了摆手。听了唐苦的话秦安大笑了几声，他将手里的青瓷酒壶放回了铜炉里，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对唐苦说道。 “此事我家小公子或许不对在先，我秦家愿开出三千两黄金替他赔个不是。 只是我秦家人不可欺，你接我一招这件事便算了了。毕竟秦唐二家都是名门世家，事情闹大了大家都见不得好。” “可以！” 点了点头，唐苦应了秦安一声。只是下一刻，他侧过头来向叶初雪低声问了一句。 “兄弟，这下看出来了吗？” 身边，叶初雪晶莹的瞳孔里一阵翡翠的光耀渐渐散去。 这是他修行《长生经》多年找到的一个小窍门，以长生气养瞳目可观气见神，视力入微超常人数倍。应了一声，叶初雪对唐苦传音提醒道。 “看清了，不是《岁月》。此人修行的应该是道宗先人依照《岁月》简化出的《枯木奇术》。 枯木奇术可以腐化修行者的念力，不论金属还是生物都会被这种奇术腐蚀……” 叶初雪的话刚说出口，唐苦便将他推开了。因为马车上，秦安猛的从袖中撒出了三张金票，然后整个人消失在马车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柿子要捡软的捏 第131章：柿子要捡软的捏 大黑伞被塞到了唐甜甜的手里，巨大的伞面遮住了唐甜甜和叶初雪的身影。冥冥之中，一阵铺天盖地的念力迎面扑来。 秦安出手了他说的不错，对唐苦只出一招。这一招还是修行者中最普通的念力攻击。 可不同的是，这阵念力是以枯木奇术为根基引发出来的，而且这是属于点星秘境的念力…… 修行有十四境，先天，点星，重明，知命，念空是修行中，五道最难跨过的坎。而点星秘境则是修行者们，迈入真正强者行列的一扇大门。 点亮命星将天命寄托在永夜星空之上，只有这样修行者才能从人之境跨向天之境。点星秘境的高手，其念力接引永夜源源不断。就像那天在长安城外，南羽君与秦苍的一战。 秦苍虽然只点亮了一颗二品星象，但是他毕竟踩在了点星秘境上面。可以用《一气道》不断的化天狼围杀南羽君。 南羽君身为谪仙榜次席，可他就算达到归命巅峰，在念力上还是要弱秦苍几分。而现在，唐苦并不是那位南羽君，秦安却比秦苍还要强上几分…… 面前比起秦五的叠浪劲，这片念力更像是一片惊涛巨浪。而且还是一片可以腐蚀一切的浪涛。 以五气三花的境界去接点星秘境的念力，放在常人的身上那就是找死。可唐苦却有一张底牌，因为他修行的是唐门千年来，无人可以修行的旷世杀经《修罗阿鼻狱道》！ …… 枯木念力铺天而来，迎着这片念力浪潮，唐苦手中数十道暗器甩了出去。下一刻，一股如鲜血般粘稠的气息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这是那位唐门奇才沉淀千年的恐怖杀意！五气如血化龙形，三花开在血海上。五气三花绽放的同时，一片尸山血海的异象轰向了秦安的枯木念力。 杀意化实，这种杀气是大宗师的杀气，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再现在这个名为唐苦的少年身上。《枯木奇术》可以腐化一切，但也要按境界来论。 秦安修习《枯木奇术》，以他点星境的修为就算是面对同境界的人也会略占上风。可现在唐苦身上的这份杀意却远超点星，它属于那位千年前唐门的无敌宗师…… 用五气三花的境界来催动宗师杀意，这对唐苦来说负担极大。即使他自幼就修行这部旷世杀经，支撑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一瞬。 世人都知道，大宗师是世上无敌的代名词。宗师之力哪怕只出现一瞬一息，这一瞬一息间……你便是无敌！ 大黑伞内，叶初雪被护在伞下。这把千机伞挡住了外面那阵庞大的冲击力，但站在伞内也能感受到那震人心神的力量。 不知过了几时，或是五息，或是三息。当伞外的力量消失后，唐甜甜移开了握在手上的大黑伞。 眼前的街道上，之前躺在地上的秦明和秦五此刻被移到了秦安的马车上。一旁，唐苦向着秦安挥了挥夹在指间的三张金票，笑道。 “钱我收下了，此事就算了了。再会！” “唐公子少年英才，在下佩服，再会！” 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秦安冲着唐苦应答道。宛若老友告别一样，两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从唐甜甜手上接过大黑伞，唐苦把金票塞到袖里，大声说道。 “走，大家喝酒去。咱们去那长安的羽裳天，喝那金汁玉液！” 刚走出两步，身后秦安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他猛的一甩衣袖，甩出了一根根纤细的针。 “唐公子别忘了你的东西，这葬花要是再开花了可不好。” 黑伞一转，针又被收回了伞中。背对着秦安，唐苦用力的摆了摆手。 “多谢了，秦家的票子我可不敢多拿。我们先走了，莫送。” …… 朱雀大街上，唐苦一行人渐渐走远。马车里，秦五满面歉意的对秦安说道。 “三哥，我……” “此事不怪你，对方来头太大。老五你这次受伤严重，回府后还是好好养上几天吧。” 摇了摇头，秦安轻轻叹了口气。此时，马车里的秦明却突然嚷嚷了起来。 “秦安叔，为什么不杀了他们。难道我的手白白被他们断了不可？” “小公子，那两人是唐门中人来历极大。我想不是秦府可以随便动的，现在的时局动乱的很，能忍则忍吧。” 听了秦安的话，秦明不再言语。此次吃的亏他怎么也要想办法找回来。回忆起刚才唐门两兄妹身旁的那个少年书生，秦明在心里暗暗想道。 唐门的人既然不能动，那在这个没什么来头的家伙身上出口气总可以吧。柿子捏软的才捏的动…… 大街上，飘着刺金蛟龙旗的秦家马车渐渐跑了起来。马车前，驾车的秦安一只手轻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上的衣袖却轻飘在风中。 那金缎蟒袍的袖子现在变的破破烂烂，隐约有血迹顺着袖口滴下。袖袍内的手臂上，一道道暗器扎在了血肉里，这是之前唐苦甩出的几十道暗器…… 过了朱雀大街，在确定秦家的人走了后。唐苦停住了脚步，搭在叶初雪肩上的手突然滑落了下来。他紧撑着手里的那把大黑伞，一口逆血猛的从嘴里吐出。 以五气三花的境界，去强接点星境的念力还是太过勉强。就算唐苦修行的是唐门的旷世杀经以杀意破念，可这种杀意的强盛也让他的元气受了极大的伤。 “唐苦，你没事吧！” 看到唐苦突然吐血，唐甜甜的脸色不禁变了。而这时，叶初雪已经诊上了他的经脉，长生气顺着指间默默遁入唐苦的体内。 “唐兄只是心脉上受了一点震伤，元气有些动荡没有大碍。修养几天养养气血就可以了。” 在确定唐苦的伤势无碍之后，叶初雪这才停下长生气的输送，松开了手。 “你哥我先天关还没到，就去接点星境的念力能没事吗！不过你哥身子骨硬朗，等会去了羽裳天你给我点几个漂亮的姑娘陪个酒，唱个小曲我就好了。” 冲唐甜甜摆了摆手，唐苦看了看扶着他的叶初雪咧嘴一笑，说道。 “这次多谢叶兄弟了，出门在外靠朋友。走，我们去羽裳天喝酒去要最好的酒，点最美的姑娘。不过下次这种硬骨头还是别啃了，啃久了牙疼，捏软柿子才是最好的……” …… 第一百三十二章：世外森罗阁，守碑人开目 第132章：世外森罗阁，守碑人开目 东沧海境内，无名海域。一座隐藏在暗礁丛中的古岛，茂密的岛上森林里搭建着一栋栋高耸的石塔。这些石塔很高，高到可以看到方圆十里内的海域。 石塔上，两名衣着紫罗玄衣的年轻人，正在塔上的石屋里慢悠悠的烤着一条海鱼。他们的衣袍上纹绣着一副复杂的古图，这副图看上去像是一些古朴的线条构成的一道瞳眸。 这道瞳眸是昊天瞳，昊天瞳即为上天之眼，敢以这种图案作为标志的，数遍天下也只有一个…… 它是森罗阁，万象册，六名榜，这些都是在天下间传了千年万年的东西。 森罗万象，天下皆知，森罗阁是这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世人判断事物也以森罗阁发布的情报为准！ 只是这个神秘的组织却从未在天下现身过，人们都知道它的名字，可却没人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森罗阁就像片迷雾一般，它是天上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人间。 …… 石屋里，两名年轻人衣着纹有昊天瞳的服饰，想来应该是那神秘的森罗阁弟子。 炽热的火焰上，那条扁宽的海鱼渐渐被烤焦了。鱼香味随着炉上升起的阵阵白烟一起飘了出来，这是一种独特的海鲜香味十分钩人肠胃。 火堆上烤的焦黄的海鱼，轻轻一转便有肥美的油脂缓缓从鱼肉里滴了下来，滴在火里“刺啦”一声窜出一道火花。嗅了嗅空气里鲜甜的海香，一旁那个看似稚嫩点的弟子，已经等不及嚷嚷了起来。 “师兄，怎么还不放盐啊，再不放就快烤糊了。” “宁慕啊你还是太年轻，这种罗纹扁鱼是这片海域里的特产。它食海中的海藻虾米为生，自身就带有一种独特的鲜味。不过这鱼鬼灵的很，要不是我手身高超今早还真抓不到他…… 等等，宁慕你不去盯着塔上的天眼，跑过来看我烤鱼干嘛？森罗阁虽隐居世外，但平日里的守卫工作还是要做的。” 火堆旁，一名额发遮目的青年人半蹲在地面。他的腰间悬着一个红绳酒葫芦，紫罗玄衣上满是油腻杂乱的披裹在身上，看起来邋遢极了。 冲着被唤作宁慕的小师弟摆了摆手，青年人猛的吐出叼在嘴里的草根。 他从油腻的长袖里伸出了一根手指，手指在烤鱼的脊骨上轻轻一弹，瞬间一副完整的鱼骨脱落了下来，掉到火里被烧的“噼里啪啦”…… “师兄，森罗阁隐世在外哪里有人找的过来。这海外的大漩涡，海里的海兽又哪是一般人进的来了。 有海上天眼在，我们亲传弟子每日来石塔巡海也就是走走场面。长老们也真是的，巡海这种事让外门弟子们来不就行了，我们可是亲传啊，亲传。” 年纪尚小的宁慕，似乎对呆在石塔里看海感到十分无趣。他也半蹲了下来，埋怨的嚷嚷着。 不错，森罗阁的所在地极为隐秘。这里是一片死亡海域，没有渔船过来打鱼。因为这里有着吞噬一切的天然大漩涡，漩涡里生存的海兽也极为凶恶。 在方圆十里内的海域上，都设有一颗珍贵的镜映石。镜映石可以通过光线的折射，将海上的情况投映到石塔上的镜映石镜上。有了这些防卫，森罗阁可以说是一处绝秘之地。 听着小师弟的报怨，青年人默默把烤好的海鱼送到嘴边，吹散了几缕热气然后猛的咬下一口。 “宁慕你刚入门没多久，对森罗阁的古迹还不了解。这石塔啊，据说是第一代阁主下令建的，为的是等一个人从远方回来。 当那个人回来的时候，禁地外的那块石碑就会发出天启！所以这巡海的活还得咱亲传来干，外门弟子连石塔都上不来。” 咽下嚼在嘴里的鱼肉，青年人把沾在手上的油脂在衣袖上抹了抹。他扯了扯那油乎乎的袖子，露出了袖口上的昊天瞳。 佩紫罗玄衣是亲传弟子的标志，普通的门中弟子则佩墨玄衣，外门弟子们多着布衣长袖。而长老们则佩以刺金红袍，象征着高贵神圣。 “师兄这件事只是森罗阁里流言的传说，你还真当真了。与第一代阁主同时代的人物，就算是大宗师也活不了这么久啊！” 摇了摇头宁慕比起听门内的传说，更关心师兄手上握着的烤鱼。 看着师弟眼巴巴的望着，青年人打了个哈欠把手上只咬了一口的烤鱼扔给了宁慕。然后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翻身侧睡了过去。 “拿到天眼面前吃去，师兄我累了要睡会。有事再叫我没事的话你就修炼，石塔上的天地元气比下面要浓郁的多。” 接过扔来的烤鱼，宁慕看着瞬间入睡的师兄很是无奈。门内就属这一位亲传师兄最怪了，咬了口烤的外焦里嫩的海鱼，宁慕默默的坐回了天眼前，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风平浪静的大海。 …… 森罗阁禁地，一座古朴的阁楼殿。这座楼里收藏着有史以来天下所有的情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座阁楼才是真正的森罗阁。这里是禁地，只有令代阁主才能入内。 阁楼外，一座被灰土掩盖的石碑静静的伫立在天地间。它看上去很古老，因为这本就是经历了千万年岁月的东西。石碑旁，一座“石像”默默的禅坐着。 一个老人穿着一件古朴的袍子。他眉发苍白，双目紧闭身上落满了尘与土。尘土积累了一定的时间结成了厚厚的土层，土层上还长着鲜花杂草，让老人看上去如同石像一般。 不知道他在石碑前坐了多久，总之每一代森罗阁弟子都见过这个老人。门内有些人认为他是个坐化的老前辈，可有些人却说曾亲眼见过老人睁眼…… 没有人能活过这么久的岁月，所以关于此人的流言总是不攻自破。 森罗阁的弟子们因老人禅坐在禁地石碑旁，尊称他为守碑人，也许……他就是守碑人！ 泥土微落，刹那间禅坐的石像睁开了眼。一双沧桑有神的瞳子望向了远方，又望了望身旁的石碑。下一刻，沙哑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在天地间响了起来。 “您看到了吗……他，回来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叶舟可渡海，白衣天外客 第133章：叶舟可渡海，白衣天外客 “师兄，师兄，快醒醒啊出事了。师兄，别睡了，真的有事发生，有大事！” 石塔上，原本还在盯着天眼的宁慕突然嚷嚷了起来。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拼命的推着这个抱着酒葫芦，一边熟睡如猪一边打着惊天呼噜的师兄。 “吵什么，吵什么。烤鱼吃完了还想吃就自己去抓，你师兄不是专门抓鱼的。我刚在梦里见到周公他老人家传道，说不定一梦之后就知命，结果被你给推醒了。” 不耐烦的挥了挥衣袖，被宁慕吵的无法入睡。青年人不得不提着酒葫芦站起身来，他满身酒气显得醉醺醺的，想来睡前怎么也灌了半葫芦的酒水。 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青年人转身往石塔上的天眼看去。这一看他便出了神，只见天眼里之前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海域，此时此刻却多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再仔细看，这个小黑点变成了一叶小小的独木舟。木舟上站着一个人，此人或许是天下某一位老怪物。因为他的发已全白，白发齐腰轻扬在风中。 一身白衣拂袖而立，他没有握浆也没有划般。这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船头，迎着海风显得潇洒至极，宛若一尊天外来客。 “好手段，宁慕去敲钟。有大宗师闯海关，不知来者是善是恶，先通知阁内戒严！” 杂乱的长发遮住了双眼，但就算这样也能感受到青年人凝重的眼神。他看的出来此人并不是随风逐浪的站在舟上，他在驭舟，以天地元气驭舟而行…… 用天地元气驾驭海浪推动木舟，这种手段耗费的力量极大。这需要以一人之力来面对整片海域，能云淡风轻的做到这种事，也只有当今世上的巅峰，一念入空的大宗师！ “咚，咚，咚。”，石塔上，宁慕已经敲响了挂在塔上的青铜钟。钟声以念力敲响，传的很远很远。 似乎听到了这示警的钟声，岛上其它八座石塔也开始敲钟示警，一时间回荡不散的钟声在岛上传播起来。 森罗阁隐居世外，如今有大宗师渡海前来一定是奔着这里的。因为没有哪位大宗师闲来无事，玩什么一舟渡死亡海域的壮举。 要知道就算是一念入空，面对海上的大漩涡和海兽也是极费力气的。 “师兄，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他马上就要接近大漩涡了。” 敲完了警钟，宁慕又溜回了天眼前边。他看着天眼映像里的那个白衣宗师，眼神中带着几分凝重，几分恐惧，以及几分崇拜。 身旁那个一直以来邋遢的师兄，现在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提着酒葫芦静静的看着舟上那人，开口说道。 “宁慕好好的看着，此人是高手。观这种人物出手，若有悟性可抵数年的苦修。” “高手，很高很高的那种？师兄打的过他吗？” 听了自家师兄少见的严肃提醒，宁慕挠了挠脑袋天真的问道。高手可以有很多种，先天算是高手，点星也是高手，重明知命亦是高手…… 理了理身上那件油腻脏乱的紫罗玄衣，青年人淡淡的说了一句。 “很高很高的那种，至少比森罗阁的阁楼高。我打不过他……但可以试试。” …… 大海上，一叶小舟就这么缓缓的飘着。舟上那人的白衣在海风里抖的哗哗作响，他那双高贵的紫色瞳子望向了远方，望向了森罗阁的方向。 紫瞳白发，天下间也唯有叶子是这副模样。与叶初雪在老书斋一别后，叶子并非无所是事。 叶初雪的命只剩三年的时间，叶子也一样，现在的叶初雪是带着他的命活着的。驿站上和李太白在酒楼相谈，便可以预想到叶子将会用三年的时间来下一场棋。 这场棋与天下，与人下，与这众生下！ 或许当那个少年走向长安的那一刻开始，这天下就注定将会混乱。 叶子有动乱天下的资本，因为他是那位叶大人，因为他是世人口中的疯子，因为他曾经……就动乱过天下…… 清秀的面孔上少见的流露出一丝伤感，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迎面吹了过来。这种微咸的味道有些熟悉，可惜这缕风已经不是当年吹过的那缕风了。 “森罗阁啊，当年的那座小阁楼现在已名满天下。只是当年的那些人……现在还在吗？” 微微一笑，叶子笑的有些苦涩。木舟飘泊在海浪上渐渐的海浪大了起来，冥冥之中可以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吸力，仿佛能将人吸到深渊一般。 前方就是吞噬一切的大漩涡了，从上空看下去整片海域都在旋转。一张无底的黑色大口出现在海面上，海水溅起万丈涛很是壮观的一幕。 大漩涡会吞食路过的船只，就连海里的鱼虾都不能幸免。能在大漩涡里生存的只有强悍的海兽，被卷入漩涡的东西都会成为海兽的食粮。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叶子驾驭的这叶小舟就像是海里的一只小虾，渺小如尘。可他没有停，就这么飞快的驭向大漩涡里。 小舟被海里的乱流卷起，面对这片大漩涡叶子突然从舟上跃出。一双纤细的手从雪白的衣袖里探出，白衣飞舞间叶子从海里抓起了一把海水。 下一刻水从白皙的指间滴落，滴在在空中晶莹剔透的海水旋转着。随着这一滴滴海水转动，一道道呼哮的海龙卷从深海里升了起来…… 海龙卷在叶子的牵引下撞向了大漩涡，顿时整片海域炸开了。海水溅向天空直漫云霄，大雨倾奔落下时，一道彩虹在阳光的照耀下挂在了天空上。 雨落之后，海面平静了。不错此时此刻的海是风平浪静的，大漩涡不见了或者说被叶子给打灭了…… 以人力控自然，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这种奇术手段就算在大宗师里也是顶尖的人物。 下了雨后，海面上阳光明媚，万丈晨光渡的海上升金芒。 那一叶小舟还在逐浪而行，那人站在舟上潇洒至极，那白衣被海风抖起沐浴在阳光下……滴水不滴…… 今有白衣客，渡海一叶舟，挥袖笑风云，惊为天外人！ …… 第一百三十四章：引那蛟龙现，百兽尽朝宗 第134章：引那蛟龙现，百兽尽朝宗 石塔上，正在啃一颗红艳山果的宁慕呆住了，就连手里的果子掉了他也不知道。 森罗阁外的大漩涡就这么被人化解了，而且化解的如此干净利索。 那可是吞噬一切的大漩涡啊，平日里阁内的长老出行也不敢直行大漩涡海域，都是通过另一条海上暗道出入。 有一瞬间，宁慕出现了一种看到仙人渡海的感觉。的确，能做到这种事的已经不算是人了，他们是怪物，一出世天下乱的怪物！ “师兄……我们要不要先退回阁里啊？” 僵硬的扭过头，宁慕满脸慌乱的看着自家师兄。在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天人之举后，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肯定只凭守塔的亲传弟子们绝对拦不住那人。 佩紫罗玄衣的弟子在森罗阁里皆是天纵人物，随意一人出世都可稳入六名榜上。可此时此刻，哪怕九座石塔上的十八名紫罗玄衣一起出手，也不过是送过去让人家切萝卜的。 来者不知善恶，是善还好若为恶，最先阵亡的肯定是守塔的亲传弟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先退回森罗阁请师尊下决定为好。 “不急，先看看再说。此人能过大漩涡，但不一定过的了海中海兽的那一关。 刚才他平定大漩涡的手段，用的是阴阳割分晓的玄奥，阴阳家这一世还没有出过大宗师呀，难道上一代的阴阳子还在世？” 听了宁慕的话，青年人并未动乱。他拔下酒葫芦上的酒塞，猛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水。见师兄不动，宁慕也安静了下来。 他还是很相信自己这位师兄的，虽然他又脏又邋遢，平日里除了喝酒就是睡觉。但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森罗阁当代的大师兄，能当大师兄就算他再怎么邋遢，也是极强的…… 海面上，叶子一手覆海后默默的站在船头。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深海里往上游，一道道巨浪冲天而起，下一刻海面上挤满了巨兽。 有鱼长百尺，铁鳞铜翅，生有百目。有蛇亦化蛟，头生寸角，背后有翼。有百手生刺，目若铜钟，周身铁纹…… 一时间，一尊尊恐怖的异兽出现在海面上。它们狰狞的望着海上那叶舟，舟上那个人。此人能如此轻易破解大漩涡，给他们的感觉也是极为危险的。 在海里生存了这么长的时间，海兽们早就养出了神智。此时此刻，百尊海兽同时出手，只要此人一有动手的念头，它们就会一起扑向这叶小舟。 …… “师兄，师兄，你快看。百目，青蛟，千足，大齿，赤角王，这些大漩涡里最恐怖的海兽都出来了。 那个人肯定打不过它们，海兽一起出手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容，就算是阁主在也不一定过的了。” 石塔上，宁慕看到了这一幕后不经兴奋了起来。森罗阁常年驻扎在这座海岛上，对于海里的海兽也多有了解。 阁内有人甚至为它们取名收录在案，据说有些海兽的战力，恐怖到力敌一念入空的大宗师都没问题。 听了宁慕的话，青年人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看着独木舟上的那个人有些惊异。面对如此恐怖的阵容，此人竟然丝毫不惧…… 微微的笑着，叶子看着这些异兽笑的有些开心。他默默的从袖中取出了一管玉笛，这玉笛似乎陪了他很久。它的笛音曾在那北境的风雪里响过，现在又在这片大海上奏起。 叶子在吹曲子，吹着那首安静祥和的曲子，这曲子吹的是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笛音渐响海兽们安静了下来。它们心中隐约记得在很久之前的岁月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同样奏着这首曲子。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这首曲子的旋律它们一直都记得。因为就是吹那首曲子的人……养大了它们！ 百尊海兽的瞳眸中，这个伫立在舟上的白衣少年与岁月中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他就是曾经的那个人，那个人现在回来了。一首笛音未散，海域深处突然翻腾了起来。 一尊尊海兽在见到这副阵容后自动退让到一旁，它们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声龙吟传遍海天，奔腾的巨浪溅起万丈银花，天暗了下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挡住了阳光。 一条墨蛟高千丈，它从深海中飞出，金色的瞳子从千丈之上俯视着舟上那人。与之前那尊名为青蛟的海兽不同，青蛟只是由海蛇化蛟形，它却是实实在在的蛟龙！ 蛟，真龙龙气所化的亚种，仅次于龙的强大生物。传说，蛟是龙的初生体，只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它们甚至可以化为真龙。而且与龙一样，蛟也是传说中的生物，世上少见。 可此时此刻，一只墨蛟就出现在这片海域上。石塔上，看到百尊海兽出手，又见到蛟龙现身后，宁慕是彻底被震撼了。他这一生受到的惊吓都不一定有今天多。 “师兄，森罗阁的传说原来是真的。典籍里有过记载，建阁的海岛下生存着一条蛟龙。 历代阁内有弟子出海时，偶有见过龙影腾在海上，因为没有实证这个说法也就成了空谈。没想到我们岛下真的有一条蛟，这可是蛟龙啊！” 睁大了眼睛，看着海上那只传说生物。宁慕拼命的挥着手指给自家师兄看。倒空了酒葫芦里的酒水，青年人无奈的一笑。 “你倒开心的起来，要知道来者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引起这传说中的墨蛟现身。若墨蛟拦不住他，他入岛为恶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办？” 从石塔的柜子里又取出一罐坛子酒，青年人勾了勾手指一道清澈的酒流缓缓从坛中飞出，灌入了他手上的酒葫芦里。摇了摇被装的满满的葫芦，青年人微微一笑。 他看起来丝毫不担心，只要不缺酒喝就行。反而是宁慕听了师兄的话后，变的紧张起来。 “师兄，万一那个人真的上了岛来，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钟声已响，阁内的长老差不多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就会赶来。到时候你跑就是，我试试能不能拦他半柱香……” 拨弄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青年人嗅了嗅葫中的酒香。他将酒葫芦上的红绳系在腰带上，看着小师弟很是认真的说道。 …… 第一百三十五章：那人归来，天启华光 第135章：那人归来，天启华光 墨蛟出海，遮天敞日。此时此刻它就像一位君临在海上的霸主，百尊异兽恭敬的侍奉在身旁。 金色的瞳孔中映入了叶子小小的身影，那双紫水晶似的瞳子是那么美，美的深邃如夜。伫立在小舟上，叶子望着眼前这尊传说中的蛟龙，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的十分好看。 “还要看多久，墨玄老朋友，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冲着千丈之上的墨蛟伸出了手，下一刻高傲的蛟首低了下来。被叶子唤作墨玄的蛟龙默默低下了头。 在它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还没有他的眼睛大，可却显得高贵无比。让叶子的手触碰到它的角，这在蛟龙的意识里是最尊贵的礼仪。 金色的瞳子目视着小舟上的白衣少年，墨玄惊异的口吐人言。蛟有龙血龙凤为瑞兽，体内流淌着瑞兽之血，自然灵智超凡。 “老朋友，你这一去到底过了多久？一万年还是三万年？时光流逝连你的头都变白了。吾这一睡不知岁月，唯有如当年之约守着这座海岛……” 雷鸣一般的声响响起，墨玄的瞳子里一时间满是难过。它难过像叶子这样的存在也会在岁月面前白了头。微微一笑叶子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有那么久，但也是很久了……老朋友辛苦你了，日后我们再叙旧吧，我要先上岛。有些该了的因果，终归要了。” 一语之后，蛟龙抬起了头来。它仰天便是一哮，龙吟声后一尊尊异兽让开了一条道。它们恭敬的伫立在海上，宛若在迎接一个传说，回到这传说中的地方！ …… 小舟在海上缓缓的前行着，异兽们已经遁回了海里，此刻舟离岸上只差百尺。眼看着就要上岛，可就在这时一阵洪亮的声音在岛上响了起来。 “森罗阁禁地，外来者不入。阁下贵为一代宗师，虽不知前辈是从何得知我森罗阁的所在，但还是速速退去为好！” 空中一个脏兮兮的酒葫芦突然落了下来，葫芦砸在海里传出扑嗵一声，随后又浮了上来，溅起一片浅浅的涟漪。 一件沾满油腻的紫罗玄衣在风中抖起，不知何时之前还在石塔上的那个青年人，如今出现在这片海上。他轻轻的踩在酒葫芦上，又长又乱的头发被海风一吹变的更乱了。 “你是森罗阁的弟子？在下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为了入阁中寻一位故人。” 见到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邋遢青年人，叶子停下了驭舟轻声对他说道。 “森罗阁隐居世外，这里没有前辈要寻的故人。您还是快一点离开吧，要不然我森罗阁虽地处偏远，但也不是说找不出一两名大宗师。” 拱了拱手，青年人略带一丝警意的对叶子说道。面对这个一手平定大漩涡，一语破解海上百兽的人物，他显得小心翼翼。 原以为是一个白发沧沧的老人，可不想眼前这人却是一副清秀少年的模样。虽是少年但也不能轻视，因为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宗师！ 拿出森罗阁的名头压他，此人虽强，但同为大宗师的人物还是可以压的住他。只是听了他的话后，叶子并没有退走的意思，他颇有意思的看着这个邋遢的青年人。 “我要入阁，那就定要入阁。我要找的那个故人你们不认识，或者认识了也不知道。让开吧，你拦不住的不过你若执意想拦，我可以让你试上一试。” 理了理身上油腻的衣衫，有一瞬间这个人身上邋遢的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凌然之意。鞠身一礼，青年人看着叶子开口说道。 “森罗阁司徒子夜，得罪前辈了！” …… 一鞠身，再一起身。天黑了原来还是一片白日，现在却已入夜。漆黑的天上挂满了繁星，无月…… 寂静的海面上，司徒子夜消失了，森罗阁所在的那座海岛也消失了。唯有那叶孤舟，静悄悄的飘浮在大海上。海风拂面略带着一丝咸味，星光灿烂衬的浪花波光粼粼。 站在舟上，叶子拂袖而立。他眯了眯眼睛，少见的称赞了一声。 “有点意思。” 夜空无月倒是星光大盛，雪白的长发被海风吹的微微扬起。海里一股晶莹的光突然散发了出来，海水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这是月光的颜色。 天上消失的那轮月亮，现在藏在海里。月光绽放，浪潮像是一朵巨大的花儿盛开在四方。海上升明月，此时此刻这份奇景奇迹般的出现在叶子面前。 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万丈浪掀翻了叶子站的那一叶舟。木舟被浪潮撞的粉碎，从舟上落入海里。海水冰凉刺骨，很真实的感觉。白衣被海水浸湿，叶子整个人坠入了海中…… 不断的下坠，他没有动也没有挣扎。那双紫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这片深海，耳边是水压上流的声音。 失去月亮的海是黑色的，海里没有鱼没有虾，只有一个人孤独下坠着，不知何时才会到底。很孤独，这孤独静的让人下一秒就会死去！ “很有趣的一个梦，但也只是梦罢了。” 下一刻，叶子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只说了一句话，面前的大海便破碎了，一缕光从深海中绽放开来，如同破晓一般面前又变成了白天。 一只手轻轻拂起司徒子夜遮目的额发，叶子晃然间出现在他身边。盯着司徒子夜的瞳子，叶子微微一笑赞道。 “身怀昊天瞳，修行《大梦心经》，你大概是森罗阁当代第一人了。 大梦如空似一场空花，此经文可以动人道心不分虚实，的确是一等一的手段。不过我的心你乱不了，有着昊天瞳的你到底看清了我多少？” 听了叶子的话，司徒子夜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他的眼睛里有着一道金色的纹路，这是一个瞳纹，森罗阁昊天瞳的纹路！ “晚辈看不清，前辈之高，高过我森罗阁的那座楼。我拦不住您，请上岛吧。只是岛上我森罗阁的人差不多已经到了。” 恭敬的一礼，司徒子夜侧开了身子。叶子说的不错，他有昊天瞳可观天下，但当他看向这个人的时候，非旦什么也看不清眼睛却刺的生疼。 向司徒子夜点了点头，叶子轻点在海面上向着岛上走去。顺着微凉的海风，一阵苦涩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们不会拦我，因为那座楼就是我建的……” 下一瞬，司徒子夜呆住了。他那双昊天瞳睁的极大，仿佛看到了一件难已至信的事。 眼前叶子上了岛，在他踩在岛上的瞬间，一道华丽的光直冲云霄。那是森罗阁禁地石碑的方向，此时此刻司徒子夜猛的想起了一个传说。 传说森罗阁第一代阁主一直在等一个人，当那人归来时，禁地的石碑上便会发出天启。那将是很美的光，就像眼前看到的这样…… 第一百三十六章：森罗阁外碑，昊天楼上镜 第136章：森罗阁外碑，昊天楼上镜 华光由禁地而发，一时间满天皆是这炫丽的色彩。岛上，三名白发沧沧的老人不禁看呆了眼。 他们穿着刺金的红色衣袍，袍袖上用金灿灿的丝线绣着昊天瞳的纹路。佩刺金红袍，三名老人在森罗阁中必定享高位，至少也是长老级别的人物。天启的华光下，叶子眯了眯眼淡淡的说道。 “森罗阁外的那座石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的气息啊。” 抬起头来，叶子望着那片炫丽的华光眼中满是怀念。而此刻在听了叶子的话后，三名老人的心里简直被震动到了极致。 此人竟与禁地外的那座石碑有关系，他一上岛便引出天启华光。难道真的像传说中说的那样，初代阁主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回来了！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活过这等岁月的人物吗？除非他是妖族，而且是先天之妖那种存在。仔细凝视着叶子年轻的面容，突然间一个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叹道。 “老夫森罗阁二长老孟凡，不知尊驾可是叶大人？” 听了孟凡的话，叶子微微一笑。他望着这位苍老的白发老人轻轻一叹。 “岁月无情，八百年前你还是森罗阁最杰出的出世弟子。谪仙榜上第九席天瞳孟凡，当初你与燕江南的那一战还是我做的公证。 天道沧沧，当年的事宛若眨眼之前发生的一样。如今你也老了，就算一念入空突破宗师位，谁都逃不过岁月白头啊……” 一语之后，名为孟凡的老人脸色大变。他恭敬的向叶子鞠了一道晚辈礼。果然，世上关于此人的传说或许真的是真的。 传闻中，有人说过那位叶知叶大人的身上藏有长生之秘，他是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经过如此漫长的岁月，他还是风采依旧除了变白的那头长发…… “叶大人没有想到您还记得当年的事。只是更让人吃惊的是，您与我森罗阁的因果竟然如此之大。 祖训上有记载当那位从远方回来，石碑发出天启时，森罗阁上下皆听其调遣。请随我等入阁吧！” 默默侧开了一条路，三名红袍长老引着叶子进了森罗阁。转身之际，孟凡对着司徒子夜微微一笑，传音道。 “子夜你这次做的很好，继续做你的事吧。再过一阵子就不会无聊了。因为……属于你的机缘，到了。” 海面上听到了孟凡的话，司徒子夜开口应了一声，鞠了一道弟子礼。待三名长老领着叶子走远后，他在飘在波浪上的酒葫芦轻轻一运劲，整个人又回到了石塔上。 “师兄，刚才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连阁里坐镇的三名长老都一同现身了。” 看到了来者引发而出的异象后，宁慕的脸上充满了震撼的表情。摇了摇头，司徒子夜拔开了酒葫芦上的酒塞。他猛的灌下了一口，然后再次卧身睡去。 “是很高很高的人，他所站的高度或许只有他一个人，真是孤独啊……” …… 森罗阁，在孟凡等长老的陪同下，叶子走在一条青幽的小道上。刚才一路上挤满了森罗阁弟子，这些年轻人在天启华光后，一个个既兴奋又小心的去看这个传说中归来的大人物。 直到入了这台小道后，这才清静了许多。望着小道前方的那座阁楼，叶子回过头来向孟凡笑了笑，开口说道。 “森罗阁近代一直没有弟子出世，孟凡依你来看这是为何？” “近来天下太平，天纵之才纷纷现世。谪仙榜上前五席皆比历代入榜者强盛，若那些人生在不同的时代每一个都是榜首之姿。 我森罗阁弟子虽天姿不弱，但久不入世不晓人情。而且我阁主司天下情报，若有弟子入世的话，恐怕天下有心人不少啊。” 微微一笑，孟凡叹了口气。听了他的话，叶子闭上了眼似乎在想些什么。许久后他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森罗阁是时候出世了，我需要一个人为我去看着那座城。诸位到此就不用再跟了，接下来的路我想一个人走走。” 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那座楼，叶子无奈的一笑然后迈步而行。三名长老顺着他的意思停下了脚步，孟凡向着越走越远的那个背影鞠了一礼，问道。 “叶大人心中可有人选？” “无需问我，你们心里早就有人选了不是吗？毕竟那可是三世难遇的天生昊天瞳啊！” 再一望，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青幽小道上。唯有淡淡的声音回荡着，回荡的很远很远…… 禁地石碑处，那个身上长满花草的石像老人静静的禅坐着。在他身后原先那座古朴的石碑，现在美的晶莹如玉。老人眯了眯那双沧桑的眼睛，他看向了前方的那片丛林。 “您还是回来了，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过来见一见。我们已经等您很久了，很久。” 干涩的声音从老人枯硬若石的两片唇口中传出，在他开口之后林中的那条小道上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 叶子一身白衣，年轻的面容上此刻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他苦涩的笑了笑。 “说来惭愧，若非有事相求我本不会来。对你们终是有愧，见了也不知如何来说，可该见的还是要见。既然见了面，为何不站起来说话。” 轻叹了一声，老人像是在惋惜着什么。他闭上了眼，又睁开…… “您还是这个样子除了白发之外，岁月仿佛不能在您身上留下什么。 老仆在这里坐了很久，还是坐着说话吧。不管您是为了什么，回来了小姐总会高兴。” “那丫头……现在还好吗？” 听了老人的话，叶子看向了禁地里的那座高楼。他知道那座楼里有什么，只有在这里森罗阁才是森罗阁。 “您走了，小姐怎么会好。老仆想问您一句，您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摇了摇头，老人望着面前这个白发的年轻人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句。皱了皱眉头，叶子淡淡的开口说道。 “世人只知森罗阁情报广天下，却不识森罗阁外有座碑可传天下音，昊天楼上有面镜可视天下物。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上那座楼，只有上了楼我才能操纵天下。这一次我要做的事很大，大到有可能把森罗阁也扯进来。你若不想让我上楼，我便离开去另求他法。” 说的很干脆，叶子这一次的确要玩一场很大的局。听完叶子的话，石碑前禅坐的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下一刻他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多谢了。” “无需谢我上楼去吧，小姐想您了。您若能上楼去见她，她定会很高兴的，而且这森罗阁……本就是为您建的森罗阁！” …… 第一百三十七章：羽裳销魂地，一杯酒千金 第137章：羽裳销魂地，一杯酒千金 长安秦府，房中被太医院派来的医师接上断骨后，秦明的手上缠满了雪白的绷带。手上被上了夹板，行动难免有些不便，这下至少要养上三四个月方才能见好。 床边两名娇滴滴的小丫环正在伺候他服药，咽下了碗里苦涩的药汁后，手臂上剧烈的疼痛感逐渐淡去了几分。 太医院开的镇痛方子果然有效，一碗药喝完，秦明有些烦心的冲两名丫环挥了挥手。 “都给本少爷出去，对了把黄小四那家伙给我叫进来。” 听了秦明的话，两个小丫环像是如逢大赦一般。这位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府里都是一清二楚的，她们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匆匆收拾好药碗默默退出了房去。 待丫环们退出房间没多久，一个人影突然推开了房门。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连滚带爬的挤到了秦明面前。 “小公子啊这才半天的功夫不见，您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小的看到您这样，我心里痛啊。只恨我黄小四当时没有跟着您，不然怎么能让我秦府的小公子受这种气。” 床铺前，一个又黑又瘦的小个子男人望着秦明躺在床上的惨样。他强行挤出两行清泪，对着秦明哭诉道。 此人就是黄小四，平日里跟在秦明身后为虎作猖的专职狗腿子。可以说秦明做的八成坏事，都是他在后面出的主意。如今见到主子受难当然要上前表表忠心了。 “哼，秦五和秦安一个先天名武，一个点星秘境的修行高手。那两个人出手都没有留下那些家伙，你黄小四在那里又能做什么！” 冷哼了一声，秦明半躺在床上白了他一眼。虽然黄小四的这个马屁拍的烂，但听起来心里还是舒服了一些。 从桌案上倒了一杯热腾腾的龙井花茶，黄小四赔笑着脸给秦明吹凉了递过去，对他说道。 “公子，我小四虽然没有那两位的本事，可我对您那是一个忠心耿耿啊。只恨我本事小，只能在嘴上为公子您说说公道。 不过公子，您这次受伤的消息在长安已经传疯了。与府里有点关系的，不论大大小小都送了厚礼过来。” 半靠在床头的冰绸绒枕上，秦明用一只手握着那尊青瓷印花的杯子。他一边小饮着茶水，一边对黄小四问道。 “还算他们有心，都有哪些人送礼过来了？” “这说起来可就多了，老太爷让府里送来了一根千年的老山参。宫里听了消息派人赐了一颗归阳丹下来，听说治那病有奇效，是皇家老方子了。 还有燕王府派人送了龙骨粉一盒，将军府那位把自己泡的那坛虎骨酒都给您分了一瓶过来……公子爷您放心，有病咱就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等治好了咱再去花坊里包上几个姑娘，现在整个长安都在传，传您患上了不育绝症。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别人不知道我黄小四那是最清楚，您最多就是虚了点……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床铺上被黄小四这么一说，秦明的脸色气的刹白。他握着茶杯的手不断颤抖着，然后猛的砸了过去。 “啪”，清脆的一声响起。那尊名贵的青瓷印花瞬间在黄小四身边摔了个粉碎，茶水流了一地。 “混蛋，本公子身体好的很，谁虚了。” 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见到秦明发怒黄小四慌忙上前安慰道。 “公子说的对，都是今天那些人乱说。只要您说一句话，我立刻找人办了他！” 拍着胸脯打了保票，黄小四一脸交给他一万个放心的样子，显得自信十足。听了黄小四的话，秦明的眼前不禁出现了那个文弱的少年书生模样。 都是因为这个人，现在长安城里才会多出这样的流言。刚想说什么，但一想到秦安说的话，秦明咬了咬牙又忍了下来。 “对方是唐门的人，有背景不好动啊……” “那公子，您在那个没背景的身上出口气不就行了。” 小眼睛一转，黄小四轻声在秦明耳边提醒了一句。被他这么一提醒，秦明也回过神来。 对啊，唐苦和唐甜甜是唐门的人不能动。可那个冒然出头的少年书生，看上去就没什么大背景了。观他衣衫朴素，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子弟。 心头一动，秦明向黄小四招了招手，小声的对他耳语道。 “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用我秦家的情报网关系去找到今天出现在朱雀大街上的那个少年书生。找点人办了他，对了那个家伙有些手段，要找修行者去做这件事，做的干净点不要留尾巴！” 眼神中满是恶狠狠的神色，秦明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得让那家伙知道动秦府的人是什么下场，断了他一臂就要拿命来还。 …… 此时此刻在秦明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叶初雪正被唐苦架着到了羽裳天那里。羽裳天，号称是长安最大的歌舞坊。有着一舞羽裳惊九天，乱了君王江山情的美誉。 出入羽裳天的皆是长安城里的权贵人物，在这个地方怀里不带着一百两银子都没有姿格进门。 一片人工湖上，建着一座环圆形的九重阁楼。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羽裳天，只可惜现在是白天，要是到了晚上才是此地最美的时候。 三层楼上，一片青纱白珠帘的屏风里。唐苦等人在这里要了一间雅座，不得不说羽裳天的吸金能力是名不虚传的。关是包下雅间的费用就花了他们一百两金子。 不过这钱花的也不是不值，金丝楠木的桌案上摆着几件玉碟。玉碟用的是上好的玉石，碟中摆着名贵的西域马奶提，云雾荔枝，以及一些精致的糕点。 一壶紫砂茶壶缓缓冒着热气，壶里泡的是鲜艳如血的大红袍。这些在外面名贵至极的东西，在这里都是可以随便享用的。 包下了雅间，不过却没有像唐苦说的那样点上几个美人助酒。 翻开了一本宣白印纸的小册子，上面写满了羽裳天里的名菜。看着手里的小册子，唐苦的表情抖了抖。之前还说要点最贵的酒，可现在看来最贵的八十二年金汁玉液竟然要一千两黄金一坛！ …… 第一百三十八章：丹青书意纸上留 第138章：丹青书意纸上留 羽裳天的名酒金汁玉液，一小杯就要价十两银子不得说不贵。但十两银一杯的金汁玉液只是最简单的酒种。真正属好的便是这名册上高挂榜首的八十二年金汁玉液，千两黄金一坛的价格不是说着玩的。 放在外面普通的长安老百姓身上，一千两黄金他们花上一辈子都挣不来。可在羽裳天这里，却只是权贵们喝一坛酒的功夫。 雅座旁，一个身穿青绸袖裙的小丫头安静的坐在一侧方桌上。在羽裳天待客的，多是这种尚未成年的女孩。 一来成年的舞女在阁里都有着自己的身价，若要提名让她们待客，账单上难免又要多出一笔不菲的银子。二来也是为了应付一些难缠的客人，免得他们动手动脚。 不过这种待客的女孩也是羽裳天专门培养的，一个个皆是天香丽色的美人资质，精通琴棋书画。 待她们成年后就会成为羽裳天的舞女，历史上甚至有几名当家花魁就是从这些女孩中走出来的…… 雅座旁的小丫头正在默默的磨着一方紫檀松墨，松墨里加了磨碎的茉莉花没有普通墨块的墨臭味，反而散发着一丝淡雅的花香。青竹细笔悬挂在案上的笔架上，用的是上好的野狼毫和翠竹枝。 她已经磨了很久的墨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桌的客人迟迟没有点菜。看样子应该是外来人，初入羽裳天尝个新鲜。 金丝楠木的桌子旁，叶初雪正捧着一尊名贵的茶具，他小心翼翼的吹着杯中滚烫的大红袍。唐甜甜则晃着一双小脚，脚腕上的金铃铛被晃的叮当响。 她仔细拨着玉碟里晶莹剔透的西域马奶提，吃了一颗又一颗。只有唐苦在那里翻着手里的小册子，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一直没有点菜。 …… “唐苦你到底还点不点菜了，我饿了！”，一碟马奶提全进了唐甜甜的肚子里，水果被吃光了见到唐苦还一道菜没点，小丫头开始嚷嚷起来。 “别吵别吵，我不是在看吗。这里随便一道菜，都够你哥啃上一个月的白面大馒头了。” 似乎在感叹羽裳天吓死人的菜价，唐苦摇了摇头应声答道。唐甜甜听了唐苦的话后，直接把小册子抢了过去。看样子要等他点完都快赶上夜宵了。 向着方案上提笔的女孩招了招手，唐甜甜一边翻着册子一边报着菜名。她每报出一道菜的名字，唐苦的脸上就抽了一抽。 “八十二年的金汁玉液先来一坛，七彩霞云来一道，白雪丰年也上一盘，再加一道金丝燕窝炖蜜枣，九龙过青霄这名字霸气上二道吧……” 一口气点了十几盘菜，多是一些女孩子爱吃的甜食。合上了册子唐甜甜将其递到了叶初雪手里。 “我点完了叶兄想吃什么随便点，有唐苦付钱没关系。钱不够就让他刷盘子去。” 唐甜甜是豪气的对叶初雪说道，倒观唐苦此时此刻看上去却显得可怜兮兮的。光是唐甜甜点的那些菜，换算成银子能让他吃大馒头吃到死。 叶初雪翻开了册子，在唐苦可怜的目光下他轻咳了两声。对着方案上的小女孩微微一笑，说道。 “点一些清淡的菜吧，太油腻了对身体不好。姑娘有什么推荐的吗？” 听了叶初雪的话，唐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清淡点好，清淡的总归要比肉便宜。 捧着方案上的印花册子，女孩提着青竹笔走上前来，她温婉的一笑对着叶初雪柔声说道。 “小女烟兰，这位公子我们羽裳天的素斋席在长安是很有名的。若要说清淡菜品推荐的话，珍珠玉萝粥，白鹭青天，晚江渔，奶白杜丹，雪地红梅……这些都是极好的。” “那就点这些吧，素斋席想来太多是吃不下的。” 对着烟兰轻声说着，叶初雪合上了手里的册子。在他说话的时候，这个名为烟兰的女孩正提着笔默默记录着。一会儿的功夫，她将写好的册子展开在叶初雪面前。 “一共是十八道菜，另加一坛八十二年的的金汁玉液。公子你且看看对否？现在是白天羽裳天没有歌舞表演，但却有名角在唱小曲，公子可要点一曲助助兴？” 展开的册子上墨迹未干，雪白的印纸上是一行行散发着淡淡茉莉花香的簪花小楷。女孩的字写的很是清婉，就像她的人一样漂亮。 看着册子上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叶初雪不禁在心里默默的赞叹了一声。 长安城果然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在这里一个侍客的女孩都这么不简单，光是这一手字没许些年的功夫便练不成。 “点曲就不必了，就点这些吧。” 应了一声烟兰收好了册子，只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将写好的册子放在一方紫檀木案上。小丫头端着那方木案静静的站在叶初雪身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见到这一幕，唐苦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对叶初雪传声道。 “叶兄弟这羽裳天点完席案后，都是要给赏赐的。不过这赏赐赏的不是金银，是要客人赏一些独特的小玩意。” 听了唐苦的话，叶初雪这才明悟了过来。可要给些什么呢，自己身上外物虽多，可能赠人的却没有多少。细细的想了一想，他突然舒展了眉头。 “烟兰姑娘对丹青可喜？” “略有渗及，不过小女涂鸦之物怕是入不得公子的眼睛。对丹青倒是喜欢，可惜只能独练。” 微微一笑，烟兰对叶初雪答道。闻声之后，叶初雪开口说道。 “可否借纸笔一用？” 在这位年轻的客人面前摆上纸笔，只见叶初雪握着那根纤细的青竹笔轻点了一丝松墨。白皙的手腕微转间，一行小字逐渐写满了那页印纸。字虽小，但用的却是极为难练的翰林浩然体。 看上去字理行间隐约流露出一丝天地浩然的意味，刚劲中不失清婉。习字多年叶初雪在这浩然字形上的造化，已经不弱于潼水的那名江先生了。 在巴掌大的印纸写满后，叶初雪停下了笔。吹干了墨迹后，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纸放在了烟兰端着的那方紫檀木案上。 “小小心意，算不上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我想来应该会对姑娘有用。” 微微一笑接过了这张纸，烟兰谢了一声然后默默退出了房去。当女孩走后，叶初雪转过身来却看到了唐苦对他高高竖起的大拇指。 “叶兄弟你真是厉害，在羽裳天写几个字，就能把给人的赏赐应付过去了。” 想到羽裳天虽不赏赐金银，但那些权贵们随身的小玩意放在外面也是价值连城。像叶初雪这样随便写几个大字就应付过去的，还真是少见。 听了唐苦的话，叶初雪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在心里默默想着，翰林院的名门招牌那丹青书的一段口决，在长安应该没有这么掉价的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羽裳天里有佳人 第139章：羽裳天里有佳人 在老书斋看了八年的书，叶初雪对于天下各门各派的经文都熟知于心。甚至连一些失传的古经他都记得。丹青书的一段口决看似虽少，可若能参透怎么也会通晓几分丹青书意。 但可惜的是叶初雪胸怀众多经文奇术，可他却不能修行，别说念力了，能够修行《长生经》都是一个奇迹。 若非如此以此子的心性和天赋，怎么也能在森罗阁的下三榜上争得一席之地。 赠给烟兰一段丹青书口决，这赏赐的不可谓不大。要是翰林院的那些老儒生知道有人如此轻描淡写的，把他们的看家招牌拿出来赏人，估计会气的吹胡子瞪眼吧。 丹青书这种奇术，在七院之一的翰林院里可是不传之秘，只有核心的弟子才有资格修行。 可叶初雪在老书斋看过的不传之秘多了去了，而且他又从未涉世对各门各派如何宝贝自家绝学的情况根本不了解。 在他看来刚才那个叫烟兰的女孩，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如此好字自然要配丹青书意。只是赠她的那段口决，小丫头能参悟多少就全凭造化了！ …… 羽裳天的廊道上，烟兰正端着那方紫檀木案去点册房那里。点册房是专门用来处理客人点单册案的地方，九层阁楼一楼设有一处。 他们会将客人点的册子通过暗道送到后厨那里，这种做法大大缩短了时间，省得小姑娘们跑上跑下的了。白日里的羽裳天还不算忙，烟兰一边往点册房走一边盯着方案上的那一页印字。 小丫头似乎有些无奈，自己难得出来待一次客。那些人能点间雅座想来也是有些钱财的人物，可赏起东西来却如此简单。 刚才那个好看的年轻人问她爱丹青吗？自己不过应了一声，他就写了张纸条给自己。虽然这字写的的确好看，但读起来却玄奥的很。 在烟兰的映像中，长安的书法大家一字值千金的是有一些。可那些大家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如此看来这页纸除了字好看些便是一文不值。 皱了皱眉头有点想扔掉的心思，但这纸上的字她是越看越好看。而且那个写字的清秀少年也是很好看的，在这座长安城像这般清澈的人儿是不多见的…… 大眼睛眨了眨，最终烟兰还是把那页纸折了折收入袖中。她刚收好印纸，身后一位穿着黄杏色宫裙的女子便追了上来。她接过小丫头手上的紫檀木案，轻喘着气对她说道。 “烟兰姑娘可算找到你了，羽大家在寻你。别忙了这些事我帮你来做，快去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听了这话烟兰应了一声，她向女子道了句谢便匆匆走开了。从刚才的那一幕看来，这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在羽裳天是有些身份的。就连成年的舞女对她都略显恭敬。 因为在羽裳天的人都知道，烟兰是那位羽大家的贴身丫头。而羽大家则是这座羽裳天的主人…… 羽裳天九楼，这里是一般人到不了的地方。在羽裳天权贵们再怎么有钱也只能止步在第五楼，从第六层开始便是那些可称巨头的人物才能上的。 而第九层上过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因为能上这一层的除了那几位称帝的家伙，便要属一念入空的大宗师了。站在一扇青竹小门前，烟兰小丫头仔细的理了理衣衫。 这扇门后住着的就是那位羽大家，以一介女子之身开创若大羽裳天在长安伫立多年的传奇女子。轻轻敲了敲竹门，烟兰细声说道。 “大家，烟兰来了。” “来了，进来吧门没有关。” 在烟兰开口之后，竹门里传来了一阵清润的声音。光凭其音而论，便能想像门后是何等倾城佳人。得了应许，烟兰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并不似一般女子的厢房看上去华丽秀雅，这间屋子很是简朴没有多余的饰物。倒是在竹墙上挂满了一幅幅字画，房中满是浓浓的书墨气息，更像是一间书房。 青翠的编竹小桌旁，一名文雅的女人披着一件墨染的白素衣。她没有扎发，锦段般的秀发垂流而下。无女子的发饰，只是在发间插着一支宛若工艺品的白玉小笔。 这位便是长安闻名的羽大家，此时此刻她正握着一根青竹笔在雪白的印花纸上写着字。一手端着一尊青瓷竹印的小酒杯，杯里是清澈的竹叶青。 饮上一口酒笔锋便动上一动，渐渐的一行浩然大气的浩然形书出现在印花纸上。不是女子写的簪花小楷，反倒写这浩然形书，羽大家果然不同一般人。 “大家您又在练那翰林院的浩然体了，这种字可是难写的很呢。” 微微一笑，烟兰走上前去给杯中续上了一点竹叶青。长安人皆知这位羽大家钟爱丹青之道，做为她的贴身丫头，那手簪花小楷还是被逼着练出来的。 “浩然体难写，难的是字中的浩然正气。不通浩然气只可悟形终不得意，我也只是练练想写成还远着呢。” 松开了青竹笔，羽大家抬起头来的确是佳人。那张看不出年龄的面孔上，有着女子的成熟，亦有着少女的青涩。一口饮尽杯中的竹叶青，羽大家向着烟兰笑了笑。 “听说丫头你今天跑去待客了，得了什么赏？” “大家您是不知道，那桌的客人可是怪的很。点的起千金一坛的金汁玉液，却只赏了几个字，不过这字写的倒是好看。” 一想起这件事，烟兰漂亮的小脸上便浮现出一丝无奈。听了烟兰的话羽大家多出了一丝好奇，她又倒上了一杯酒笑道。 “哦，这赏的有趣。这些年来除了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每次来喝酒都只写几个字抵酒钱，写的我这满屋挂的都是他的字。自从那家伙不来羽裳天后，写字做赏赐的这倒是头一次。拿来让我看看，这字是怎么一个好法。” 从袖中取出折上的印纸，烟兰展开后递向了羽大家。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印纸，羽大家看了一眼后开口赞了声。 “的确是好字，这浩然形书写的要比我好……等等，烟兰我问你赏你这张纸的，是不是一个穿着破青衫的书生？” 细看之后，羽大家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了。她看出来了，看出了这纸上写的是那翰林院的丹青书！ 第一百四十章：太白剑书 第140章：太白剑书 敢拿丹青书的口决来赏人，这种手笔大的唯有翰林院里的那个夫子才能做出来。不过认真看来这纸上写的浩然形书，包含的浩然意只有浅薄的一丝，看起来又不像出自他手。 听了羽大家的话烟兰眨了眨眼睛，她仔细回想着那清秀少年的模样，然后开口答道。 “赏这字的是个书生不过没有穿着破青衫，看上去不比我大多少与他同桌的也都是年轻人。那人生的倒是好看，笑起来很清澈看样子不像是长安人氏。” “不是长安人氏吗？我原以为不是那个人来，能写出这手字的或许是那位近来声名渐起的先天君子。 只是听闻那个孩子不善言笑，出行一直都是独身一人，想来也不是他。烟兰你再好好想想，那人身上可有什么独特的饰物？” 清眉微皱，羽大家咽下一口甘甜的竹叶青，再次对烟兰小丫头问道。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想了一会儿后她开口说道。 “我记得那人背着个大行囊，腰上有把用布包着的佩剑。隐约可以看到一朵漂亮的青莲花，好像是剑饰……” “青莲花……” 轻轻放下手里那尊青瓷竹印的酒杯，羽大家似乎想起来昨日在长安高层里流传着的消息。她苦涩的一笑，望了望那些挂在房中的字墨叹道。 “果然是怨家，你还是放不下我羽裳天的金汁玉液吗。当年你若是不走再赊你几年酒钱又何妨。可你走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让人带着你回来。疯子，你心里到底在捉摸着什么大事情……” 摇了摇头，羽大家唤了烟兰一声。 “丫头要是有空你去让那人上来，我想见一见他。对了今晚长安的那些小鬼们包下了第一层要办诗会，虽是诗会不过免不得一些权贵子弟暗中交锋。这件事你去办吧，交给其它人我不放心。” “烟兰知道了，我这就去操办。” 应了一声，小丫头鞠了一礼刚欲离开，却又被羽大家叫住了。把那张写了丹青书口决的印纸折了折，又塞到了烟兰的手里，羽大家微微一笑对她说道。 “把这东西收好了，既然是别人赏的那些老家伙也不好说什么。有时间多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就看你自己的机缘了。” 没有点破只是话说到这个程度，烟兰这个机灵的小丫头还能不明白？能让大家如此重视，这张纸上写的一定是不得了的东西。 “多谢大家提醒，烟兰明白。” 小心翼翼的把这页印纸收了起来，小丫头笑了笑默默退出房去。待烟兰走后，羽大家拉了拉身上披的那件墨染素衣。她走到墙上挂着的字卷旁，轻触纸上浓稠的墨字。 “这一次你又想玩些什么，虽然你是个疯子，可玩大了还是会没命的……” 雪白的书卷上，浓稠墨字间流露出一丝潇洒狂傲的意味。每一个大字宛若是一把利剑，其锋芒字字诛心。 在丹青之道上，这种字是不弱于翰林浩然体的名家书法，不过此字当世只有一个人才能写出。因为这种书法的名字，被世人唤作……太白剑书！ …… 雅座上，金丝楠木的桌面已经摆满了菜肴。羽裳天消费虽贵，但这贵却贵的值得。从点菜到上菜算起来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光是这一点便不是普通酒楼比的起的。 每上一道菜，一旁待客的女孩便会报上一声菜名。刚才写字的那个小丫头不在了，待客的换成了另一个穿着白袖衣的女孩。羽裳天出美人不是虚名，随意一人便是佳色之资。 长相甜美的女孩一边翻着手里的印纸册子，一边用圆润的嗓音轻报着菜名。 “七彩霞云，白雪丰年，金丝燕窝炖蜜枣，九龙过青霄，晚江渔，雪地红梅，奶白杜丹……最后一坛八十二年的金汁玉液。客人您点的菜齐了，请慢用。” 念完了菜名，女孩甜甜的一笑，然后合上了手里的册子默默退出了房去。桌上设了个小机关，双层楠木桌面中加上了一个小小的滑轮。滑轮可以让整张桌子旋转起来…… 羽裳天的菜皆是精致至极，白玉雕花的盘子上雕刻着种种名盛风景。这种雕工巧若天工，想必是出自名匠的手下。光是这盛菜的盘子放在外面便要值不少金银。 用七种果蔬细制而成的雪绒糖团，层层堆在一个七层玉塔上。这是七彩霞云，羽裳天有名的甜品。九龙过青霄，则是用九条肥美的鳗鱼过油炸型，淋上秘制的酱汁盘躯在翡翠冰塔上…… 最为细膩的便要属那道奶白杜丹，用羊奶慢炖的甜豆腐，豆腐用小刀雕成了杜丹花的模样。猛的一看就像是一朵朵惊艳的杜丹花绽放在雪地上。 至于那千金一坛的八十二年金汁玉液，说起来是一坛，可这白玉酒坛看上去不过两个拳头的大小。实质上不过六两重，价格真是贵上了天。 掀开了酒坛上的绸布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从坛中飘了出来。酒香甘甜闻其香，宛若有花开之景在眼前出现，唐苦握着白玉酒坛往面前的青瓷酒杯里缓缓倒上了一杯。 酒液金黄，色泽如玉不愧这金汁玉液的名号。闻着甘甜的酒香，唐苦不禁叹了一声，就这么一口酒恐怕能让他啃上一年的馒头。羽裳天果真是这长安城最大的销魂场所。 “叶兄弟，来尝尝这八十二年的金汁玉液。这酒水放在外面可是别人想喝都喝不到的。不过幸好，这次拿了秦府的一点酒钱。” 微微一笑，唐苦又在叶初雪面前的杯子里倒上了一杯金汁玉液。此时此刻，唐甜甜倒是没有争着抢酒喝。小丫头正专心致致的对付着盘里的甜点。 那十几道甜食全是她一个人承包的，望着唐苦倒来的酒水，叶初雪可以闻到杯子里诱人的酒香。但他皱了皱眉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那个……唐兄，在下不胜酒力。这金汁玉液怕是无缘一尝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家里人言，女大向外人 第141章：家里人言，女大向外人 青瓷杯中，金润如玉的酒水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这样的酒一口下去就能喝掉一家普通百姓辛劳了一年的金银。 八十二年的金汁玉液，想来也只有那些纨绔权贵才有口福饮用。可惜的是金汁玉液虽好，但叶初雪不善酒力这个说法的确不假。他能喝苦药，也能尝苦茶，可若是沾了酒水那就是一杯倒的节奏。 当初出师前，轩辕川只是灌了他一杯桃花酿。桃花酿这种酒性子略淡，味道清香甘甜。因为是用桃花瓣加上雪山冰水酿造而成，不像一般的烈酒那样辣嗓子。 可就算这样叶初雪沾了一口后，直接就不醒人世，醉的不能再醉，睡了一天一夜这才醒了过来…… 如今金汁玉液在前，叶初雪若是喝了恐怕马上就会倒在桌上。在人前这般失态怕是不好，摇了摇头叶初雪对着唐苦微微一笑，婉言拒了这杯名贵的酒水。 听了叶初雪的话，唐苦皱了皱眉头。他小抿一口金汁玉液，埋了八十二年的珍酒不愧值千金一坛的这个价。金汁玉液一入口，浓郁的酒香便直冲咽喉。 不知是用什么原料酿成的酒水，这坛名为金汁玉液的酒甘甜中带着一丝纯厚，不烈但酒水极润，回味绕咽喉不散。有花香，有果香，有稻谷香…… 咽下一口金汁玉液，唐苦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意。埋了八十二年的酒，就算不烈后劲也是很大的。拍了拍叶初雪的肩膀，唐苦对他开口说道。 “叶兄弟这就见外了，同是云游人相逢及相知。大男儿怎么饮不得酒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才是江湖男儿。 不瞒你说，我六岁的时候就去偷家里的酒喝，因为这事被家里人揍了不只一次呢。来，来，来，兄弟我也不劝你多喝，但喝一杯意思意思总是要的吧。” 大笑了几声，唐苦端着那杯酒水，对着面前这个文弱的少年人劝起酒来。在他看来世上怎有不喝酒的男人，英雄豪杰们哪一个没有十斤八斤的酒量。 像那被誉为酒中仙的李太白，随身就带着夜光酒杯。作诗要饮酒，提剑亦饮酒，更有一醉题诗三百首的佳话。叶初雪虽是读书人，但读书人里也有不少杯中英豪。 看着唐苦递到面前的金汁玉液，叶初雪轻声叹了口气。他眨了眨那双真诚的不能再真的眼睛，无奈的说道。 “唐兄，我是真的不能喝。知闲自小身体便有毛病，这杯中物是一沾就倒。” 对唐苦解释了一番，可还没等他说话，一旁正专心对付碟中甜品的唐甜甜开口了。 “唐苦，别人不能喝就别逼人家喝酒。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只知道喝酒吃肉吗。” 从唐苦手中夺过那杯金汁玉液，唐甜甜正在嚼着一朵奶白牡丹。她把唐苦推开，端起桌上的茶壶在叶初雪的杯里倒上了一杯温热的大红袍。 “叶兄别听唐苦的话，甜甜敬你一杯你以茶代酒就行。今日朱雀大街上，叶兄肯说上一句公道话想来也是个性情中人。一杯酒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先干为敬！” 歪了歪小脑袋，唐甜甜对叶初雪甜甜的一笑。她举起那杯金汁玉液一口喝了个干净，见到唐甜甜替自己解了围，叶初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唐姑娘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人之常情。是是非非总会有人还一个公道，在下只是看不过说了一句而已。” 饮下了唐甜甜倒来的那杯大红袍，叶初雪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异色。但这股异样的神情只是一闪过后便消失了，他突然笑了起来对唐甜甜说道。 “唐姑娘真是厉害，知闲佩服。” “叶兄客气，你才是真厉害。既然是朋友也别唐姑娘，唐姑娘的叫了。叫我甜甜就行，要是叶兄不介意甜甜叫你知闲哥怎么样？” 看到叶初雪饮下了这杯大红袍后，唐甜甜的面容上也多出了一丝惊异。但她很快便用笑容遮掩了过去。 此时此刻听了唐甜甜的话，在一旁啃着酱肘子的唐苦立刻不乐意了，他放下手里的那块肘子对唐甜甜嚷嚷道。 “甜甜，我才是你亲哥啊。你小时候明明整天哥哥，哥哥的喊前喊后。怎么一长大就直接叫你哥的名字，反而叫别人哥！” 很是郁闷的盯着叶初雪，唐苦隐约出现了一种自家养的妹妹突然给了别人的感觉。只是听了唐苦的话，唐甜甜回过头来微笑的白了他一眼。 “唐苦，啃你的酱肘子去。再嚷嚷连肘子都不给你啃，知闲哥你别介意等会让他结账去，甜甜再敬你一杯。” 对自家哥哥和对别人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被唐甜甜这么一说，唐苦也安份了下来，他不再嚷嚷而是默默的啃着那块喷香油亮的酱肘子。 搬起那坛金汁玉液，唐甜甜在自已的杯里倒上一杯。随后她又给叶初雪倒上了一杯大红袍，敬到了他的面前。 “唐……甜甜姑娘，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这金汁玉液虽然不烈，但八十二年的酒龄，想来后劲也是不小的……” 望着唐甜甜递来的大红袍，叶初雪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他轻咳了几声推辞到。 “没事，没事，我小时候经常和唐苦一块儿偷酒喝。只是每次被罚的都是他而已。说起来还没正式介绍呢，小女唐甜甜，今年十五，那个啃肘子的叫唐苦，十六。 我们是从唐州的唐门来的，来长安这边玩几个月。等到了秋试的时候，家里人顺便让我们去考下七院。知闲哥是从哪里来的，看你的样子想必也是为了秋试入唐的吧。 对了，其实唐苦只大我半柱香的时间，等我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新年的头一天凌晨。他也不比我大多少，要是我早一点出来，他就得叫我姐姐了。” 饮尽了杯里的金汁玉液，唐甜甜一边说话，一边很是俏皮的冲叶初雪晃了晃喝的一干二净的空酒杯。 “大一秒我也是你哥……” 听了唐甜甜的话，唐苦坐在一旁抿着杯里的小酒，很是郁闷的说了一句。可当他看了唐甜甜的眼神后，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家里人说的果然不错，女孩子养大了总是会向着外人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化毒无形间，一杯酒醉人 第142章：化毒无形间，一杯酒醉人 唐甜甜白皙的小手上，那尊空荡荡的酒杯正在叶初雪眼前晃过来晃过去。别人敬自己的酒已经喝光了，他要是不喝了这杯茶难免会失了礼数。 清秀的眉锋皱了皱，叶初雪那张好看的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难意。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端起那杯大红袍再次一饮而尽。 “甜甜姑娘说的不错，在下的确是来长安考七院的。只是知闲从一处很偏僻的山里出来，偏僻到连名字都不清楚。论起家世来，怕是比不上唐门唐家。” “哪里的话知闲哥看起来气度不凡，甜甜看你刚才的手段怕是医道中人吧。医家？药王谷？丹阳宗？不知哪一家能培养出知闲哥这样的圣手？ 这次秋试内试，估计我们还能遇到一起呢。到时候还望知闲哥多多照顾，甜甜如果猜的不错，知闲哥就算没登先天，也站在了五气三花的巅峰境界吧？” 所幸把楠木浮雕的小凳子搬到了叶初雪面前，唐甜甜一句一句的拉着叶初雪的话。看到自家妹妹与这个文弱清秀的小子如此亲呢，唐苦此刻的心情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苦！ 但无奈的是他有苦也说不出，只能化悲愤为食量，把气撒在了盘中的酱肘子上。一会的功夫，唐苦面前的肉骨头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被唐甜甜追问到此，叶初雪到底涉世末深，对她开口说道。 “甜甜姑娘严重了，知闲只是略懂一些医术不敢称圣手。那种名门世家我高攀不上，只是幼时随一位山野游医识了一些医理。而且知闲天资愚钝，无缘入修行大道。” 叶初雪说的很是谦虚，听了他的话唐甜甜是一万个不信。光是此人化解自己翡翠青蛇毒的那手功夫，放在医道上至少要远超太医院一般医师。 这样的人要是只称略懂医术，那江湖上的那些名医还有什么脸敢称圣手。若是叶初雪的那位便宜师傅在场，听了这小子的话大概会气的再去熬一锅苦药灌他喝下！ 谁是山野游医了他堂堂鬼医赛神仙，轩辕一脉医道传人，当年在天下医师间持牛耳的传奇人物。那什么医家，药王谷，丹阳宗，要是他说一句话，他们巴不得把宗主的座椅擦的热乎乎的，请这位坐上去…… “知闲哥说笑了，你若不能修行又怎么去考那大唐的七院？大唐秋试分有外试，内试二种。外试是普通人考取功名，中榜后入朝庭为官的过程。 我们修行者在秋试时都是走内试的路子，日后入那七院里习奇门术法，但籍贯却不属大唐，出院后还可以回到自己的世家。 因为七院的这个规矩，秋试时天下各门都会送出门内精英弟子入七院深造，故有天下学子出七院之说。 知闲哥要是不能修行是进不了七院的，以你的才华若只是入朝为官，就算日后官居一品那也是委屈。” 很是疑惑的对叶初雪解释道，唐甜甜觉得此人定是在忽悠自己。要是连修行都不能修行，他拿什么去考七院，又凭什么在眨眼之间解了自己的翡翠青蛇毒。 刚在心里坚定了这个想法，可下一刻就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打破了。面前，叶初雪没有对唐甜甜解释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掌上，一股淡青色的气息缓缓冒出。这是长生气，与修行者无形的念力不同，武者的真气是很容易认的。 长生气一出，唐甜甜立刻看出了神。小丫头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轻人竟然是修行武道的，武道不比修行大道最高也就止步在了先天境界上面…… “知闲哥真是高才，可你修行武道若想去考七院，难！就算以武道入先天都不行。毕竟七院不会要一个不能修行的人。” 眼神中多出了一丝敬意，唐甜甜望着叶初雪轻声说道。听了她的话，叶初雪微微一笑，他笑的有些从容也有些苦涩。 “让甜甜姑娘见笑了，知闲虽然不能修行，但入七院还是有些把握的。” 在叶初雪看过的书里，大唐七院极难考入。就算入了院，想进那藏经阁中也是困难至极。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要是有人能以武道成宗师，想进七院那必是扫榻欢迎的。 只可惜武道宗师千百年来也没有出过一位，世人都认为这是一个传说。但叶初雪知道，知道这是真的。因为他现在修行的这部《长生经》就是那种人物传下来的。 只是以武入宗师的方法，叶初雪就算有这个天赋他也等不了。除此之外像翰林，太医两院，倒是偶尔会收上几名天资非凡的普通人入院。 可这种人多是无法接触那座藏经阁的，想要入阁，最快的方法就是学当年南羽君那样，一人战七院首席。若能胜七人便能获得入阁一观的资格。 叶初雪不是南羽君，他修行的长生经也不是以攻伐为主的。让他一个人挑战七院首席，那就是去找死的。能在天才聚集的七院里，担当一院首席之位的，可以想象都是怎样的怪物！ 虽然入七院难如登天，但叶初雪读过很多的书，书读多了自然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秘闻。他自有自己进七院的方法，虽然这个方法很古老了…… 唐甜甜不再追问叶初雪的事情了，她又开始向他敬酒，敬了一杯又一杯。这一坛价值千金的金汁玉液，至少有大半进了小丫头的肚子里。 酒喝完了她又夹起菜来。对叶初雪的态度十分亲热，让被忽略在一旁的唐苦只能郁闷的啃骨头。被唐甜甜缠在身边，叶初雪显得很是无奈。 虽说小丫头生的漂亮，但书上说了漂亮的女人都是危险的。此时此刻，叶初雪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在唐甜甜给他盛了第二碗汤的时候，叶初雪突然站了起来。他搬起那白玉坛子，坛中的金汁玉液还剩了一些。往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水，叶初雪向一直无言的唐苦举杯敬到。 “唐苦兄，知闲敬你一杯！” 捧起酒杯一口下肚，这金汁玉液的名号果然不是虚的，堪称酒中仙品。见叶初雪这般，唐苦郁闷的脸突然又露出了笑容。 这不是会喝酒吗，之前还推脱饮不得这杯中物。刚想拉着这小子拼酒，唐苦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眼前一杯金汁玉液下肚后，这名清秀的少年书生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意。 他回味着咽喉里的酒香，眯了眯眼睛赞了一声好酒，然后“啪”的一声倒在了酒桌上，醉的不醒人世…… “这……还真是一杯就倒啊。” 难以至信的叹了一声，看来叶初雪说的没错他是真的喝不了酒。还没等唐苦说些什么，坐在一旁的唐甜甜却叹起气来。小丫头用勺子晃着碗里的热汤，看上去有些不甘。 “真是的让他给逃了，不过能解我三十四种奇毒，此人在医道上的修行绝对不简单。只是可惜，这碗穿心断肠他没有喝掉……” …… 第一百四十三章：不知是何人 第143章：不知是何人 唐甜甜的话刚一说出口，坐在一旁的唐苦就呆住了。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拼命的呕着嗓子，试图把刚才吃到肚子里的那盘酱肘子给吐出来。 “别吐了这羽裳天的肘子贵得很，要是吐了多可惜啊！” 那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上，正微微的笑着。见到唐苦露出这个反应，唐甜甜见怪不怪的递来手上的那碗热汤，轻声对他说道。 “你吃的酱肘子里我没有下毒，不过这碗汤知闲哥没有喝掉。汤里面下的穿心断肠配起来可是很贵的，浪费了可惜要不然唐苦你给喝了吧？” “甜甜……我是你亲哥吗？” 握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喝下，唐苦压了压惊然后坚定的推开了唐甜甜递给自己的那碗热汤。 此时此刻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被自家妹妹缠着又是敬茶又是夹菜。那个叫叶知闲的年轻人非旦不乐，反倒面露苦色的原因了。 被唐门鬼才中善毒的那一位给缠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别人或许不太清楚，可做为亲哥的唐苦却是深有体会。从小到大他可没少吃过这丫头的苦头。 叶初雪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唐甜甜下的三十四种奇毒，在唐苦眼中的确是一位硬铮铮的铁骨汉子！ 不过想来化解剧毒也是个麻烦事，麻烦到连叶初雪这种不善酒力的人，最后都要靠喝酒来脱身…… 其实对叶初雪来说，唐甜甜下的毒不算什么。不过解毒解久了难免会累的辛苦。要知道自家那位便宜师傅，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就和他互相下毒下着玩，而且下的尽是天下难解的奇毒怪症。 …… “此人来历颇深，拥有这等精妙的医道手段，不知到底是下三榜上的哪一位？” 又吃下一块甜甜的雪云团子，唐甜甜眨了眨那双灵巧的大眼晴，望着醉倒在桌上的叶初雪喃喃自语道。 “隐星，潜龙，谪仙。这三榜上就那么些人，精通医道的人物虽说也有三四个人。不过西漠的禅医，九州的小圣手这些人都是有耳闻的。 谪仙榜第十席的青囊客倒是没人见过，只是能入谪仙第十估计也不是这个样子。此人修武道却也不是那位武痴，想来应该是那种隐世世家刚入世的弟子。” 叹了一声，唐苦眯了眯眼睛对唐甜甜说道。听了唐苦的话，唐甜甜微微一笑开口赞道。 “就算他不在三榜上，入榜也是迟早的事。毕竟能在无声间解我三十四种唐门剧毒，这种手段禅医和小圣手不见得可以做到。” 少见的看到自家妹妹这么夸一个人，唐苦看着长醉不醒的叶初雪突然看出了什么。他看到了这个清秀少年挂在腰间的佩剑，看到了那朵晶莹剔透的青莲花！ “甜甜我想我知道他出自哪里了，只是没有想到那一位收的弟子酒量竟然这么差……” 皱了皱眉头，唐苦变了脸色。一朵青莲花足以证明一切，世上有何人以青莲为号，恐怕也只有那一位了。听了唐苦的话，唐甜甜也看到了叶初雪剑上的剑饰。 小丫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前的雪云团子也不吃了。她细细的盯着叶初雪，这个醉倒的少年书生看上去很是清秀干净。 “不像啊，那一位收的弟子竟然会修行医道。或者说他是在隐藏他的剑道修为……” 喃喃自语着下一刻唐甜甜突然抬起头来，小丫头认真的眨了眨眼睛，对唐苦唤道。 “此人来历颇深我们不去深究就好，不过能与那位的亲传弟子搞好关系可是很难得的。唐苦去付账吧顺便再开间房，他醉成这个样子怕是走不了了。” 应了一声，唐苦仔细的点了点自己的小钱袋。出门在外银钱什么的都是由自家妹妹管着，他的钱袋里除了秦府给的三千两金票，干净的就只有几块零碎铜子。 三千两黄金虽多，可在这羽裳天恐怕只能抵这一桌酒菜钱。若要再开一间房，少不得又要多花几张银票。苦着一张脸，唐苦可怜兮兮的看向唐甜甜那边，似乎是希望小丫头给点银子。 “甜甜……这钱估计不够啊。” 听了唐苦的话，唐甜甜向着他甜甜的一笑。纤细的手指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敲了敲，她轻咳了两声开口说道。 “怎么会不够呢，我记得某人可是藏了不少银子的。要不然我去结账吧，不过那些银子好像藏在哪里呢？我要是仔细想想也许就想到了……” “不不不我看错了，银子够用，不用甜甜你费心了。” 唐甜甜刚一开口唐苦便愣住了，他辛辛苦苦藏的私房钱竟然被发现了吗。咬了咬牙某人一狠心，打肿脸充胖子出门结账去了。 “记得开上房啊！” 唐苦刚一出门，小丫头清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让某人的心变得更痛了。羽裳天的上房……那得多贵啊！ …… 入夜时分，羽裳天点亮了灯火变得通明起来。一间素雅的屋子里，叶初雪还是醉的不醒人世，他被人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素衣，此刻正安静的躺在一张竹床上。 唐苦和唐甜甜已经离开了，他们的确给叶初雪开了一间上房，一间最上等的房间。 这间竹屋里很干净并无一件奢侈之物，反而挂满了一卷卷字画，充满了浓浓的书墨气息。这间屋子在这羽裳天的第九楼上，它是那位羽大家的房间！ 竹床旁叶初雪的行囊被理的整整齐齐，一名披着墨染素衣的文雅女人静静的坐在床边。她轻抚着那把白玉佩剑，这柄剑鞘上用剑意雕刻着一道道青莲纹。 看着床铺上睡着的清秀少年，羽大家微微皱了皱眉。她看了看叶初雪手上那串白玉念珠，又看了看手上的这把佩剑，不知为何竟叹息了一声。 “真不像他的弟子，那家伙可不会喝了一杯金汁玉液就醉成这副样子。可为什么他会让你佩着这把剑，为什么你还会进到长安的那座寺里。 法师甚至连他最珍爱的念珠都赠了你几颗，又为什么……你会到我这羽裳天来呢……” 白皙的手轻轻滑过叶初雪的面庞，看着这张干净漂亮的脸羽大家看了很久，然后她默默摇了摇头。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天容不得你，修行大道也容不得你。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选择了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真像啊，可是究竟像谁呢？” …… 第一百四十四章：诗会启能无诗 第144章：诗会启能无诗 羽裳天九层楼，号称长安最大的销金场所。可纵是这里消费惊人，每日来往于此的权贵人物也是源源不断，入夜后更是热闹非凡。 长安这座城是永远也不缺新鲜事的，甚至有专人办了刊号定时出版文章，广收天下奇闻趣事可称长安一奇。 今夜在这座羽裳天里，长安城的年轻人们包下了第一层楼。以安王府世子为首举办的诗宴天骄会，广邀长安年轻一代的青年才骏。一位王府世子，这种身份可算尊贵至极。 大唐当前以女帝登基执政，可惜这位传奇的女子当年并未与先帝诞下子嗣。帝王无子乃是大事，但现在的皇帝却是一介女子。女子如何能娶妃？ 虽说也有过女人养男宠的先例，但这让先帝的遗颜放在哪里，日后这皇家的血脉又如何论处？不过登基十五年来这位女帝倒是恪守妇道，至今仍是独身一人。 这天下将来还是姓李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一些先朝旧党才默许了一个女人来坐这把龙椅。管她坐在上面多久，该是李家的终是李家的。要知道女帝虽然无后，但始帝却有不少兄弟，这可都是皇家的正纯血脉。 大唐王候不多可封王的也有十几人，而在这些王候中姓李的只有安王，平王，长乐王，相王四人。其中三人各有各的封地王土，唯有安王一脉定居长安城，可谓是皇恩垂怜。 大唐的帝位日后由谁来坐，就在这四座王府里面定了。王府世子如今可是堪称储君的身份，任谁人见了都要敬上三分。 这安王世子名李青，字平之。此人虽是生在王家，但也是长安城里响当当的人物。隐星榜上位列七十三席，自幼通书墨文章，聪惠至极。 六岁入道宗观道藏开悟，十二岁开神府，十五岁入五气三花，十六岁入七院翰林习得一手丹青书。加冠之年一步登先天，今二十有三一身修为已达观夜秘境。 传闻这位安王世子为人大度，知书达礼。虽在修行上的天赋比不上那些怪物，但人缘却是极好，在长安这个圈子里人人都要给个薄面。 …… 羽裳天的一层楼，此刻已经聚集了百余人。灯火通明的大厅里，百张流水席上摆满了酒水茶果，上的是羽裳天招牌的才子宴。 热菜八碟，凉菜八碟，甜点六碟，荤素汤水各两份，每桌都摆上了一坛金汁玉液。虽不是八十二年那么珍贵，但也是极上等的品质。至于其它的酒水，自然是管够了。 首座上，一位衣着青绸华服的年轻公子正温雅的敬着水酒。他生着一张文人雅士的温柔面孔，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好感。毕竟能入翰林院的都是读书人的性子。 此人便是那个安王世子李青了，今夜举办这诗会的便是他。发冠梳理的整整齐齐，戴着一顶青玉头冠。身上除了一件白玉雕成的锦鲤佩，再无其它饰物显得干净素朴。 不过能在羽裳天包下第一层，摆下百张流水席，安王世子再怎么看也不是一个没钱的主儿。 “平之，今天你这场面摆的可是大气。兄弟我要是像你这样摆上一次，我家老爷子非抽死我不可。我也只能蹭蹭兄弟们的酒宴，偷饮几杯金汁玉液了。” 席面上一个披着白色大褂的贵公子，向着李青唤了一声，然后饮尽了白玉酒杯里的金汁玉液。微微一笑，李青看着他开口说道。 “程兄你家那位老爷子可是以节俭出名的，他抽死你也是应该。不过你程王府世子的产业，在羽裳天摆上一个月的流水席也是绰绰有余的。” “哈哈，程思老弟你也是可怜。平日里玩弄个贵点的小玩意就要被说教一番，哪里有一个王府世子的样子。 平之兄今夜办诗会，长安的王候子弟差不多全来了，可惜那些天纵人物到场的却只有几人。” 李青身旁，另一个年轻公子突然笑出了声来。他衣着道袍想来应该是出自道宗的天才人物。晃着一杯温热的龙井茶，他默默吹散了杯上飘起的雾气。 道宗之人是不沾酒肉的，面对这羽裳天招牌的金汁玉液，此人却是没了口福。在座的这些人随意一个说出去，都是能在长安城横着走的人物。 虽然他们还很年轻，但未来的天下不就是年轻人的吗？ “陶兄说的不错，平之今夜办宴可惜有些人却来不得。昨日听闻南羽兄回长安，冠军候这次可是大手笔啊。一两黄金一朵的西域玫瑰他竟然拉了十辆马车赠给林家小姐。 一万朵西域玫瑰，算上一路的车马费可不只万两黄金那么简单。可我们这长安医仙也是个奇人。 南羽兄刚一走，林家小姐就卖了那十车花换了银钱买药材。哈哈真是奇女子，可惜今夜的诗会女子来不得，不然程某一定要敬她一杯。” 又在杯中续上一杯金汁玉液，程思颇有兴志的开口说道。听了他的话，李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好看的笑容，他小饮了一囗白玉杯中的金汁玉液说道。 “南羽兄一路周车劳顿来不了也是理所兴当，不过今夜长安的天骄人物倒是到了个七八。平之今日开诗会，诗会上又启能无诗。 我翰林院的那位小君子近来作了一首诗，可惜只有上半首，全院上下无人能作出他满意的下半首诗来。今夜平之安邀众人为的就是寻那下半首的诗句。” “喔，竟是那位先天君子作的诗。平之兄还请提笔让大家见识见识。” 翰林院的那位先天君子可是盛名在外，可惜却少现于世人眼中。微微一笑，李青应了一声。早有人备好了纸墨端了上来，纸是雪白的印花竹宣纸，墨是上好的龙涎檀墨。 没有拿笔李青只是意念一动，一道墨水便泼撒在了纸上。一行墨字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书的虽不是翰林院闻名的浩然形书，但也是极为精妙的龙行凤书。 望着这上半首诗，整个羽裳天的第一层楼瞬间安静了。这首诗……真是堪比《太白诗集》的传世佳作。人间难得几回闻，只应天上仙人作。 …… 第一百四十五章：都是在下做的 第145章：都是在下做的 竹床微凉隐约可以闻到几分清新的竹香，身上盖着雪白的绸缎丝绒被子。叶初雪身上的酒气淡去了不少，羽大家已经让人给他喂下了醒酒的热汤，想来没多久就会醒来了。 竹屋里，这名文雅的美丽女人正轻抚着叶初雪的脸。少年的脸庞看上去显得很精致，略带着一丝青涩的稚嫩。 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鼻唇，羽大家苦涩的微笑着，不知道在笑些什么。这张漂亮的脸蛋生的很好，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而且这个孩子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只是熟悉里又带着一丝陌生。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孩子……他的命本就生的可怜，又何必再让他卷入长安这场乱流呢……” 轻轻叹息了一声，羽大家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可就在她轻叹的时候，这张脸蛋上突然睁开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水灵灵的瞳子，深邃的黑色。如果说通过眼睛就能看到人心，那么这是一双很纯净的眸子，一个宛若清水般的少年。 “你……是谁？” 刚刚从金汁玉液的酒劲里缓过神来，叶初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有一个女人坐在自己身边。这个女人很漂亮，身上有一种让他倍感亲切的气息。只是在他的意识里，自己不是在和唐家的那对兄妹喝酒吗？ 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八十二年的酒劲一般人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一沾酒就醉的叶初雪。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的，他稍微运转了一下体内的长生气，这才清醒了几分。 “醒了吗，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到这长安城是来做什么的？” 见叶初雪从酒劲里醒了过来，羽大家向他温柔的笑了笑。她站起身来裹了裹身上披着的那件墨染大衣，从青竹桌上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递给床上的少年。 接过递来的青竹筒杯，叶初雪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辛辣味。这种姜茶对驱寒解酒有着很好的效果，喝了几口姜茶下肚身上暖和了许多。他半靠在床上，望着面前这个文雅的女人点了点头。 “在下叶知闲，到长安自然是来考七院的。多谢姑娘的茶水，知闲想问这是哪里？” 打起了几分精神，叶初雪面对这种不知情的状况表现的很是镇静。手里的青竹杯上飘着层层雾气，白雾笼罩在这张精致的面孔上，衬托的十分仙气。 眯了眯眼睛羽大家看到叶初雪这副模样，眼中更是多出了一分赞赏的意思。她坐在叶初雪身边的床案上，对着这个年轻人开口说道。 “你这孩子心思倒是沉稳，这里还是在羽裳天。与你同行的那对唐家兄妹见你醉了就替你开了间房，他们留了话若是有事可以去长安西市的云来客栈寻他。 赠给烟兰那小丫头一段丹青书的恐怕也是你吧，以那人的源缘你能讨来翰林院的丹青书也不见怪。 不过像这种东西以后还是不要随意的给别人，各门都有各门的规矩若都像你这样的乱传，这天下又会闹腾上一阵子。” 伸出手取来了叶初雪手上的青竹杯，羽大家又为他续上了一些茶水。听着这个女人说的话，叶初雪听的云里雾里。 见她说话的语气像是与自己相识，可他不记得在长安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人。不过能识丹青书，想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清秀的眉弯了弯，叶初雪开口说道。 “谢姑娘提醒知闲记住了。不知姑娘芳名，我们是否相识？” “姑娘……你这孩子真是有趣，我可比你大了不知道多少。我的名字少有人提只是你既然入了我羽裳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怎么也要照顾你几分。 羽裳天是我开的唤我一声羽姨吧。我与你也算有些关系，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管，不过日后要是没了盘缠我羽裳天倒是不缺这点口粮。” 微微一笑，羽大家听了叶初雪的话不禁笑出了声来。这个孩子出自那家伙的门下却不认得她。 江湖上隐藏身份来收弟子的高手也有不少，莫非那家伙真的没有告诉这孩子他的来路？ 能佩太白青莲怎么看也是亲传弟子的身份。青莲剑斋十三剑有谁曾握过这把名剑？光看这一点就可以确定，那家伙是真心想把这孩子当作亲传来培养的…… 那家伙的心思天下人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自己也不用去猜。此子被他送入长安，能帮衬的还是要帮衬点。 感受到这名女子对自己的善意，叶初雪微微出了出神。羽裳天的当家这在长安绝对是了不起的身份，她说与自己有些关系，这关系是什么暂且不论。 呆在她的身边，叶初雪仿佛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眨了眨眼睛叶初雪对羽大家开口问道。 “羽……姨，不知您说的关系是……” “你不用知道，不过孩子我对你没有恶意。虽不知为什么是你，但那些人的事我不想去管，你也不用再问。既然醒了酒那便快点起来吧，你还想占着我的床铺占多久？” 打断了叶初雪的问话，羽大家默默站起身来对着他温柔的笑了笑。此刻叶初雪才发现自己身上干净的换洗衣裳，他愣了一愣这不是自己的衣服，想来定是被人换了。 “羽姨，这衣服是……” 见到叶初雪脸上流露出来的淡淡慌乱，羽大家颇有趣意的对他说道。 “你醉了酒衣服上都是酒味，不洗干净可难闻的很。放心男女授受不亲，我可没让阁里的姑娘帮你宽衣。小候爷可以进来了，还要麻烦你一会儿带这孩子好好逛逛。” 羽大家的声音刚一响起，屋内的那扇青竹小门便被人推开了。一个年轻的翩翩公子走进了屋来，这是个面相俊美的公子哥。他衣着一套纹有白鹤的雪绸云织，头上戴着白玉珠冠，手里握着一把竹骨折扇看上去相貌堂堂。 折扇一开上面是一幅极美的仕女出浴图，这种活灵活现的画功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眯着一双桃花眼，来者看着叶初雪很是认真的说道。 “兄台放心，扛你上楼替你宽衣沐浴，穿衣上床一切都是在下一个人做的。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看过！” …… 第一百四十六章：潜龙第七逍遥候 第146章：潜龙第七逍遥候 脸上露出的是风流笑意，眼角下还生着一颗美人痣。看此人的相貌就可以判断他定是一个风流人物，光从折扇上那副暴露的仕女出浴图就能看出来。若是一般人，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着这般风骚的折扇。 对着来人笑了笑，羽大家轻声对他说道。 “你们年轻人之间多交流交流比较好，我还有事要办先行一步了。小候爷你可不要惊了人家，这羽裳天大的很，今天晚上更是热闹。” “羽姨您去忙您的，我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有我关照保证带这位小兄弟玩的好好的。” 冲着羽大家微微一笑，这名风流公子默默替她打开了竹门。应了一声，羽大家渐渐走出了门去。待她走远后，眼前这人立刻十分亲热的贴到了叶初雪面前，对他招呼道。 “叶老弟是吧，能上羽姨这九层楼的人可不多。你可是不知道羽姨对你那是上心的很，我午后刚一来羽裳天就把我拉去做苦工。 不过你酒量也太差了，虽说是八十二年的金汁玉液劲头有点大，但也不能一杯就醉啊。把你从三楼扛到九楼全是我做的，因为这事担误了我与多少姑娘的见面。 你不知道吧这楼里的玉儿，白翡，还有黛兰这三个水灵灵的小美人等我给她们画像都等了七天了……” 扇着手上的竹骨折扇，此人很是自来熟的搂上了叶初雪的肩头，两人一副相识多年的好兄弟模样。听了此人的话，叶初雪默默笑了笑对他开口应道。 “麻烦兄台了，不知兄台大名？” 此人能上得羽裳天的九层楼，又能唤那位名满长安的羽大家一声羽姨，怎么想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毕竟能入这羽裳天的也没有普通人，不是当朝权贵就是王孙子弟。 “兄台什么兄台太生份了，咱们都是能上九层楼的人，自然要好好熟络熟络。在下复姓江左单名一个麟字，我比你要年长几岁，知闲老弟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麟哥就行。 还有扛你上楼这事真不麻烦，你这身子骨可是比我家新纳的那房小妾还轻，对了也比那个小丫头要水灵。可惜你不是女儿身，不然我府上正房的位置还空着呢。” 盯着叶初雪这张清秀漂亮的脸蛋，名为江左麟的年轻人突然无奈的叹了一口长气。似乎眼前这人若是女子，扛也要扛回府上的意思。回笑了几声，叶初雪望着江左麟开口说道。 “江左兄说笑了，我闻羽姨唤你小候爷不知江左兄出自何门？” “说了叫麟哥，江左兄这种称呼太显客套了。莫非知闲老弟你不拿我当兄弟，来，叫声麟哥我听听！” 听了叶初雪的话，江左麟立刻变了脸色，似乎对叶初雪的称呼很不满意。见他沉下了脸叶初雪愣了愣神，他可没见过这般自来熟的人，不过还是顺着江左麟的意思唤了他一声麟哥。 看到叶初雪改了口，江左麟又露出了满面的笑颜。他很是亲呢的搭着这个清秀少年的肩头，笑眯眯的对他说道。 “这就对了吗，羽姨让我好好带你玩玩，你麟哥就要照顾好你。我在这长安还是有些门路的，以后遇到事了就报我江左府逍遥候的名号，这城里的人多多少少还要给些薄面的。” “逍遥候……潜龙榜第七席的江左麟……” 被江左麟这么一说，叶初雪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说道。原来身边这个玩世不恭的风流公子，就是潜龙榜上的那位逍遥候！ 在长安众多王候中，年轻的王候只有两人，毕竟年纪轻轻就被赐封候位的在大唐开年史上也不多见。除了那位天赋凛异的冠军候南羽君外，另一个就要属这位逍遥候了。 与南羽君不同，江左麟能在这种年龄继承逍遥候位，完全是凭借世袭。其父江左流云当年可是在王候榜上位居第三席的人物，修行《明月飞仙经》天下少有人能在身法上胜出。 可惜上一任逍遥候命元薄弱，刚过而立之年便病逝了。由其独子江左麟世袭候位，年仅十二岁。 不过江左麟在修行的天赋上甚至还要远超其父，自幼修行江左府的《明月飞仙经》十五岁便登先天秘境，十八岁寻其道途，二十三岁入归命巅峰。 此人常年流迹在烟花之地里，寻欢作乐倒是应了这逍遥候的封号。江左麟善画犹爱画美人图，其画作可称名家，在长安更是一画难求。 在青楼间的名号，这位逍遥候可不比冠军候弱多少。长安青楼三公子，逍遥候江左麟当为首席，余下的两位小林公子与那玉面人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 见叶初雪唤出了自己的名号，江左麟不已为然的笑了几声。他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对他开口说道。 “哈哈，虚名而已，虚名而已。难得知闲老弟还记得，不过再过一阵子我想老弟不见得会比我弱多少。 我和你说，今天晚上羽裳天可是热闹的不得了。安王府的李青小子办了个诗会，邀了长安八成王孙子弟，天骄英蒙来会宴。知闲老弟要是感兴趣，我陪你去逛上一逛怎么样。” “这……和麟哥逛上一逛也没什么，只是你能把手先放下来吗？” 对着江左麟无奈的笑了笑，叶初雪轻轻碰了碰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可就是这么一碰之后，叶初雪立刻变了脸色。他紧握着江左麟的手握了很久也没有放开。 “知闲老弟虽然你麟哥我顶着个逍遥候的风流名号，可我只好美女佳人，你这是个什么意思？” 发现了叶初雪的反常变化，江左麟风趣的笑着对他打趣道。只是他这么一说叶初雪不旦没有说话，诊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却变得更加用力了…… 摇了摇头，叶初雪诊了许久后才放开了江左麟的手腕。他紧皱着眉头，很是认真的对他说道。 “麟哥莫要怪知闲妄言，若我看的不错的话，你有病……而且是很严重的病……” …… 第一百四十七章：先天寒血 第147章：先天寒血 叶初雪的话说的很是认真，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满是愁意的看着江左麟。他自幼便随鬼医修行轩辕一脉的医术。读过《黄帝内经》与《神农药石》这两本旷世医经。 可以说此子在医道上的成就，已经不弱于其师轩辕川了。就算还差一点，差的也只是经验与修为方面。叶初雪说一个人有病，那他就真的有病！ “有病？哈哈知闲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修行之人追求天道，百病红尘不沾身，你麟哥的身体可是好的不能再好。每个月太医院都会派太医入我候府，这么多医师替我看过没有一个人说我有病的。” 听了叶初雪的话，江左麟先是愣了愣神然后又开怀大笑起来。他说的不错，长安的权贵世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太医院的太医上门。 能任职太医的无异是医道上的圣手。有这些医道圣手为权贵们检查身体，有什么毛病就可以立刻医治。 逍遥候江左麟从小就被这些太医们看了一次又一次，看了二十多年若是有什么病早就看出来了…… “江左兄知闲不说假话，我虽不是医道上的名家圣手。但知闲年幼时曾有幸阅过一本奇书，在医道药石方面还是有点建树。你要是不信，可以让知闲试一试否？” 摇了摇头叶初雪很严肃的又用起了敬语，他神态紧张的看着江左麟说的十分真恳。 见到这名清秀的少年书生这般认真，江左麟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他合上了手里的竹骨折扇，眯了眯那双惑人的桃花眼。 “为兄竟然不知，知闲老弟在医道上也有这般成就。你想试就试吧，能让名医免费检查一下身体，这种机会可不多见啊。” 微微一笑江左麟应了叶初雪一声，他似乎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看出点什么。得了江左麟的应许，叶初雪也顾不上着衣装。 他匆匆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披着那件单薄的雪白素衣就下了床。没有穿鞋袜，白皙如玉的脚掌轻踩在地上。所幸羽大家的这间竹屋里铺上了一层羊绒地毯，倒也不至于冻脚。 在自己的行囊里翻了翻，叶初雪翻出了一卷银针和一个小巧的白玉碗。为医者行走江湖，可以无药但这银针是必不可少的。向着江左麟招了招手，叶初雪坐在青竹桌旁摊开了这卷银针。 “江左兄还请伸出手来，知闲得罪了。” 听了叶初雪的话，江左麟半信半疑的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只见叶初雪挑了一根最细的银针。针尖在江左麟的食指上轻轻一点，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甚至连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 银针一松，一滴晶莹剔透的鲜血缓缓从江左麟的指间滴落了下来。血珠落在了叶初雪手上的白玉碗里，玉碗底部盛着一些清水，江左麟的指尖血刚一落入水中，一丝白色的寒气便冒了出来…… 血珠遇水不散，清澈的水面上隐约可见一片霜花。江左麟的一滴血让这碗水结上了一层薄冰，与常人的热血不同，这位逍遥候的血是冷的。 见到这一异状，叶初雪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他诊的不错，江左麟有病，而且是极为罕见的寒血之症…… “江左兄若知闲想的没错，你所患的并非是病，这是先天寒血……” 看着玉碗里那片薄薄的冰，叶初雪很是严肃的对江左麟说道。寒血之症本就是极罕见的奇症，得此症者体内血液不同于常者。寒性的血液会在无形中侵入他的五脏六腑，每日都生活在刺骨的寒冷里。 而先天寒血更是奇症中的奇症，自生下来便是寒血，终日骨若严冬一过就是二十多年。患寒血者气血不顺，以先天寿元补缺，故有短命之象。 被面前这个年轻的少年书生这么一说，江左麟那张终日嘻笑的脸，少见的严肃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自己的身体他是最清楚的，可这些年来被无数医师瞧过，纵是那位太医院的林院长也解不了这寒血之症。 先天寒血无解否？此症药石无用，只有一个偏方。用烈酒沸血可以让身体好受一些，这便是逍遥候江左麟为什么常年浪迹在青楼之地，饮酒寻欢的原因。 他体内流淌的寒血，唯有用烈酒才能压下去一丝寒气。要是普通的寒血之症说不定还能有办法医治，可惜江左麟所患的是先天寒血，何谓先天？人之根本……或者说这就是命！ 命不可改，命不可逆。多少年过去了江左麟差不多已经认命了，可就在此时此刻，有这么一个清秀的少年书生随口便道出了他的病症。无异于让他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知闲兄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颇有几分疑惑的看向了叶初雪，之前与他交好更多的是因为此子是那一位的真传，能在长安立足这位逍遥候也是有点心思的，与那位的门路搭上关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可却没想到作为那一位的亲传弟子，叶初雪且不论剑道如何。在医道上的天赋就如此惊人。别的不说光凭他为自己诊了一脉便断出先天寒血这种稀世奇症。 在医道上的修为便要甩开太医院的一大群名医圣手，比肩那位林院长。如此年轻便有这等功夫，年轻一代的医师里恐怕只有谪仙榜上的青囊客能与他一较高下了。 松开了手里的玉碗，叶初雪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出师前轩辕川曾经对他说过，他们这一脉有着千金才动步，万金施一针的规矩。刚才道出江左麟的寒血之症，是因为见到人还不错提醒了一下。 原来此人是知道自己身怀寒血的，这般看来事情恐怕要麻烦很多了。摇了摇头叶初雪对江左麟开口说道。 “麟哥，有些事情知闲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身怀先天寒血之症，少有活过不惑之年的例子。 要是你想活的久一点……最好自废修为，以阳性的奇药逐步调养身体，最次的话……也别再修行这《明月飞仙经》……” …… 第一百四十八章：请先生赐针 第148章：请先生赐针 《明月飞仙经》乃是长安逍遥候府，江左氏内不外传的顶级修行经法。传闻江左氏的先祖早年在极北之地游历，一夜偶见仙人雪中飞明月的异象。 仙人飞月之地，江左氏的先祖见到雪山上刻有奇经十篇。当时大喜持笔书之，可惜书写到第七篇时雪山崩塌了，大雪掩埋住了剩下的三篇古经文…… 之前抄写下来的这七篇奇经被他编写为书，号称《明月飞仙经》。这是关于江左府奇经的一个传说，没有人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抛开传说的影子不论，江左氏逍遥候府的这部《明月飞仙经》在天下也是鼎鼎大名！明月飞仙经中有飞仙奇术，此术在身法速度上少有经文可以比肩。 纵是南羽君的那部《迦楼罗古经》在诡异上也要弱它几分。这部奇经一直是江左氏谪系的主修经法，其中以上一任逍遥候江左流云的时代更是将其发扬光大！ 王候第三江左流云，飞仙之术纵横天下，当年这可是修行界人人皆知的名言。江左流云二十五岁点星入王候，二十七岁由枯禅醒来而重明。 仅用两年的时间，便闯过过的修行道上最大的一个生死关，在当年无异于是一个最热门的话题。重明秘境时，江左流云凭借飞仙术甚至可以在宗师手下逃走，可见此术的强憾。 可惜天妒英才，在三十岁那年江左流云知天命后没几个月便病逝了。若是此人不死，再过几年大唐说不定又会多出一位一念入空的大宗师来…… …… 听了叶初雪的话，江左麟很是不解。自家的《明月飞仙经》在天下也是排的上号的奇门术法，为何现在又练不得了。 “知闲兄弟这是为何？我江左一氏代代修行这部《明月飞仙经》从未有过不妥之处，此经如何修不得。” 皱了皱眉头，让江左麟自废修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修为意味着什么，那就是生命！在长安这座城里，若是失去了能表现自己价值的东西，那就会被打的一落千丈。 拿起了竹桌上的茶壶，往竹杯里缓缓倒了一杯姜茶。叶初雪只披着单衣就起了床，此刻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吹散了杯口的雾气，小饮了一口热茶对江左麟说道。 “《明月飞仙经》的确是世上少有的奇经，这部经文告诉你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问题是出在麟哥你自己的身上，你身怀先天寒血体质本就偏属大阴大寒。 这本《明月飞仙经》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大阴至寒的功法，以先天寒血来修行自然会事半功倍。只是在修为不断增长的同时，这本奇经所蕴含的寒气也在不断强化你体内的寒血。 寒血一盛，便会用人的先天寿元来补缺。长时间如此，就算修为惊天又如何，这都是拿命换过来的。” 盯着白玉碗里那滴被封在冰里的血液，江左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叶初雪开口唤道。 “按知闲兄弟的说法来看……当年我父他……” “令尊当年与你一样，恐怕也是寒血。这寒血之症若是不解，便会一代代的传下去。普通人修行《明月飞仙经》体内血气主阳，与此经的阴寒之气，相辅相成，阴阳调和。 虽说没有寒血之人修行的那般神速，但是胜在了一个稳字。以气血压之，无需担心寒气侵体的症状。 毕竟这《明月飞仙经》不全，我想令尊当年修行时有过一次走火入魔，被经文里的至寒之力侵入体内。他当年的寒血还不像你这样严重，可如今你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先天寒血！” 一杯热茶喝完，叶初雪说的很是认真。他看着坐在一旁的江左麟，眼神里满是担忧的神色。 要是他看的不错的话，此人不废修为再继续修炼下去，不出三年便会被体内的寒血侵体而亡…… “哈哈哈哈，我逍遥候自幼浪迹在青楼里寻酒作乐。本来对我这病已经不抱希望，可没想到不绝我，知闲兄弟既然能将此症说的如此清楚，不知可有破解的方法？” 听了叶初雪对自己说的话，江左麟突然豪声大笑了起来。依他所想，此人乃奇人也。能洞查先天寒血，也许他真的有办法解了此症。 从青竹上寻了一瓶竹叶青，江左麟也不倒酒，他直接拔开酒塞往嘴里灌了几口。竹叶青下肚，微辣的酒劲或许让他的身子骨暖和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满怀期待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终于在江左麟期待的目光下叶初雪开口了。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许久之后才出声。 “最好的办法就是废了修行的《明月飞仙经》，改修一本阳性经文镇压寒血，这样可以多活十几年。 可要是想在现在这种状态下彻底治好，也有一种办法能治……只可惜我现在治不了。” 叶初雪说的没错，要是江左麟愿意废去一身修为，放弃潜龙榜第七席的位子是最好的治疗方法。可像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如此一来，事情便难办了许多。 能治天下奇症的，放眼望去唯有当年那位鬼医赛神仙手上的轩辕针法。可是轩辕针法随着他的隐居，在这天下间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年。 但有一个人也会轩辕针，当年他就是从那片至北雪境的桃花源里走出来的。可惜的是轩辕二十八针，叶初雪只通了前四针。第一针驱百病，第二针去百疾，第三针，镇元命，第四针，守魂兮…… 轩辕四针足以横行天下，可要是想医治先天寒血这种稀世少见的绝症。恐怕至少要用到七针以上，叶初雪扎不了那么多针，因为他不能修行，没有念力用来支撑轩辕针施针！ “我现在最多只能替你扎上一针，江左兄可愿一试？” 想了很久叶初雪突然抬起头来，他望着江左麟开口说道。听了他的话这位逍遥候微微一笑，起身一礼道。 “请先生赐针……” …… 第一百四十九章：羽裳九层楼，有人欲点星 第149章：羽裳九层楼，有人欲点星 对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拂袖鞠了一礼，江左麟的动作中多少带着几分敬意。称先生者，皆是有大才大能之人。 能被逍遥候唤上一声先生，可以见得在江左麟的心中，叶初雪已经不亚于那些名医圣手了。他被这一身寒血困扰了二十多年，寻遍多少名医也只得了一声叹息，一句治不了。 如今终于有人说出了能治这两个字，让他如何不激动。看到江左麟这般，叶初雪却微微摇了摇头。他轻抚过桌上的这卷银针，对着江左麟叹道。 “江左兄先别这般，知闲这一针只能暂时替你压制住体内的寒血。一针的效果只能维持七天左右的时间，到了时候先天寒血还会再次复发。要是想彻底根治这种奇症，恐怕只有……” “只有什么？先生尽管提出来，我逍遥候府在长安也算有些家底。不论是天地奇药还是灵丹圣物，都能为先生寻来！” 听了叶初雪的话，江左麟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信心满满的对叶初雪下了定心丸，凭他逍遥候府江左氏千百年的家业与门路，这天下间有什么东西寻不来。 纵是叶初雪指名要那万象册上的东西，江左麟也有把握替他找过来。纤细的手指在青竹桌上弹了弹，叶初雪盯着这位逍遥候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 “麟哥你也别先生，先生的唤我了。论起年龄来你要比知闲年长许多，今夜也是有缘若非如此这一针我也不会施。寒血此症乃是先天所生，千年以下的药石起到的作用很少。 不过知闲曾有幸学过一种古针法，只有凭此针才能根治这种奇症。说来惭愧只怪知闲学艺不精，此针法只通了一二分。现在只能压制寒血做不到彻底根治，想治本只有等到秋试结束了。” 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惑意，江左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到秋试结束。修行是一件慢功夫，习医更是慢中求精。 “知闲老弟，为何非要等到秋试结束才行。” 往青瓷竹印的酒盅里倒上一杯竹叶青，江左麟抿了一口酒水对叶初雪问道。或许是披着薄衣感到了一丝寒意，叶初雪站起身来寻了一件水云青的大褂披在身上。 “因为秋试结束我就能进七院了，而入了七院自然就能找到医治先天寒血的办法。” 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大褂，叶初雪往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他说的很是认真显得理所应当。叶初雪的一句话说完后，江左麟不禁愣住了神。 这是何等的心性，大唐七院的测试之难天下人皆知。七院是神圣的地方只收天骄英才，权贵子弟们就算花再大的金银也敲不开那扇门。 每年秋试万人赴考能入七院的最后也不过百人余，可听他所言仿佛他说要进七院，就会一定被录取一样。 不过细细想来也的确如此，此子是那一位的亲传。他佩太白青莲入长安考七院，七院要是不让他进启不是在打那位的耳光。天下各大圣地都是要面子的，薄了哪一方的脸面都不好过。 而且就算不论叶初雪与那位的关系，光看他能断出先天寒血并压制此症的手段。要是被太医院的高层知道了，那些老医师还不乐疯了。 江左麟可以想像到那一场面，到时候谁敢和太医院抢人那些老头就亮针扎他们。谁来就扎谁，扎了一个再扎第二个…… 叶初雪是一定要进七院的，他只有三年的时间一天也浪费不得。入不了七院他就要认命，可叶初雪不想认命，因为认命他就死了。 从老书斋下山入长安的那一刻，他便与叶子许诺过一定会回去。在那座书斋看书看了八年，八年只寻到七院一个去处。所以他要入七院，他要进经阁，他要找到那本古书……他要修行夺命！ 就算成功了也只有两年，两年的时间古往今来再大的怪才也修行不到一念入空的宗师境界，又何况是那传说中的长生不死秘境。 虽然这个方法看起来天荒夜谈，但叶初雪还要博上一博。除了这条路他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天下之大，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线在牵引着他，命中注定他要到这长安来…… 与叶初雪一样，他等不了江左麟又怎能等的了。被先天寒血折磨了二十多年的苦痛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终于见到了希望当然要紧紧抓住。定了定神，江左麟看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咳咳，知闲兄弟要是你想进七院的话，不用等到秋试明日我就能带你进去。七院虽名声在外，但一些王候要是想入院一观还是可以进去的。只是为兄不知就算进了七院，知闲兄弟你又能做什么？” “能进七院经阁吗？” 听了江左麟的话，叶初雪面色一喜追问道。要真是如此，那绝对可以省下大把的时间。 “这……七院经阁是大唐七院之重。一般情况下非王令不开，这是七院定下的规矩，有些时候七院院规比唐律还重。知闲兄弟要是想进经阁我还真帮不了你，又或者你可以学学当年的冠军候。” 无奈的笑了笑，对于叶初雪的这个要求江左麟还真帮不了他。不过他很有兴趣，那一位的亲传想来不比南羽君弱上多少，以他的剑道不知可否再看到一次一人战七院首席的状举…… 听了江左麟的话，叶初雪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果然那座藏经阁不是这容易进的，连王候都不可入。当年南羽君一人战七首席的佳话，叶初雪可没信心去学他。 以他武道还未到先天的境界，去了就是让别人打的。叹了一口气，叶初雪对江左麟笑了笑说道。 “无妨，不过是多等几个月了。麟哥……还是先让知闲施针吧！” …… 长安夜，羽裳天一层楼。在李青写出那上半首诗后，众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纷纷赞着这半首诗的精妙，却无人去接下半首。 半首诗篇惊了满堂喝彩，李青微微眯了眯眼睛得意中带着几分失望。虽然此诗不是他作但也是翰林院的脸面，无人可接自然脸上有光。 可他今夜办这诗会不就是为了求那下半首吗，无人能作出下半首着实让人失望。 正在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这半首诗上的时候，另一件异事发生了。本就灿烂的星空此刻更是大盛，一道银色的星光笼罩在这座羽裳天上。 见到此景，李青突然一惊。他也是修行之人，当然知道这一幕代表着什么。 星光笼罩在羽裳天的第九层上，那里……有人将要点星…… 第一百五十章：他从九层楼上来 第150章：他从九层楼上来 点星秘境在修行大道上可以说是重中之重，五小秘境中以先天关为最，八大秘境中最重要的却不是知天命，也不是一念空而是这点星境，因为……点星就是点命！ 修行者的命运皆在点星境的造化，一颗星辰照万古，一缕星光开永夜。一入点星才算真正迈上了天下高手的层次，可入那王候榜上去争锋。 盯着这缕银辉色的星光，李青捏着手里的白玉酒盅小饮了一口金汁玉液。他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几人说道。 “今夜我长安恐怕又要多出一名点星境的高手了，看这星光远超一品，当属名星太阴之象。太阴星命在点星秘境里可是极为上层的，了不起，了不起啊。” 赞了几声，与这位安王世子李平之同坐一桌的又岂是等闲之辈。吹散了青瓷杯上的雾气，道宗的陶姓年轻人默默润了一口茶水。他望着九层楼上的那道星光，开口笑道。 “能在羽裳天登上九层楼的，放眼长安也只有那位逍遥候了。一代双候中没想到冠军候还要差他一步，让逍遥候先登王候榜了。” “哈哈，陶故兄弟你这说的可就不对了。南羽兄是我长安的大才他隐忍多年不点命星，想来一点星便是旷世之举。长安凤凰，谪仙次席，大唐冠军候这等名头纵是上三榜的人物也要给上几分薄面。” 摇了摇头，程思已经面露醉意了。他抱着一小坛金汁玉液，看着披着道袍的陶故开口说道。 …… “诸位还是先喝酒，等逍遥候从楼上下来了大家再一起灌他几杯。今夜平之办诗会，有人入点星可是大喜之事。逍遥候江左麟可是酒中豪杰，没有十几坛金汁玉液怕是灌不倒他。” 轻笑了几声，李青儒雅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又往自己面前的白玉酒盅里倒上了一杯金汁玉液，端起来对着诗会上的众人说道。应了他一声，众人纷纷举杯就饮。 可就在下一刻，李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异的事情，眼中布满了惑意。 就在之前羽裳天的阁楼上还是星光大盛，太阴星辉的光芒浓郁到近乎实质。可现在那道银色的星光却逐渐淡去了，九层楼上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丝星力的波动。 这是……点星失败了……不太像，要是点星失败星命崩溃的场景哪有这般平静！不过若不是失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逍遥候江左麟，自己放弃了突破点星秘境的机会。 点星何其之难，更何况是极品的太阴星命。这种机会要是落在旁人身上，不知道祖坟要冒多少青烟才行。可放在逍遥候面前他却给舍弃了，江左麟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一个逍遥候，这逍遥二字用的果真不愧。能自断星命……江左麟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眯了眯眼晴，见到这一幕陶故不禁开口赞了一声。他是道宗之人对于修行上的理解要精妙许多，在道宗典藏上有过记录若是有人在点星时自断星命，那就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下一次点星比上一次的星命更加强盛，要么一生止步在归命巅峰的境界上再无寸进。能做出这种事，可见这位逍遥候心性之高，魄力之大。 “麟哥好魄力，看来比起南羽兄他也弱不到哪去。” 看到星光淡去，程思的酒劲也散了不少。他望着羽裳天的九层楼，喃喃自语道。 …… 羽裳九层楼上，一柱香前。叶初雪已经取出了一根纤细的银针，轩辕针他只通了前四针。即使以长生气为基可以施出后两针，但也不算圆满。 面对先天寒血这种奇症，他只能用轩辕第四针守魂兮来暂时镇压。床铺上，江左麟已经盘膝坐下。他按着叶初雪所说的，开始运转修行起来。 神府开，五气出，三花绽。江左麟聚的是阴阳二气中的五极阴气，五行阴阳中，阴阳两气极其难修，能聚阴气想来也是与体内的先天寒血有关。 五气环身，命轮之上三朵晶莹剔透的小花开的很是漂亮。这是太阴月花，三花中最上层的品象。五气三花一出，江左麟的身躯显得神圣了起来。 “麟哥你收敛一下念力，我要施针了。” 长生气凝聚在叶初雪的瞳孔上，他捏着那根纤细的银针。一丝青色的真气包裹在针上，瞳孔微缩发丝细的针尖逐渐隐没在江左麟的眉心之间。 眉心中泛起一丝火热的力量，紧闭着双眼江左麟突然感到身上的寒意淡化了许多。自出生起便被先天寒血所困，是第一次感到身上的暖意。 “念力入神府，收五气三花顺着这股暖气运转周天三次。” 额前流出了细细的汗水，叶初雪手上的银针又收了回来。施展轩辕针是很费精神的，虽然只是轻轻一扎，但针上的轩辕针劲却在无形中运转了全身。 长长的忪了一口气，见到江左麟稳定了下来，叶初雪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体内血脉里的寒意消失了，滚烫的热血在经脉里流淌着。寒血一去，江左麟神府内的念力突然飞快的增强起来…… 逍遥候江左麟本就是踩在归命巅峰的人物，如今先天寒血一被镇压，更是直接观夜点星…… 太阴星命笼罩的房间里，叶初雪默默咽下了一口茶水。这便是修行者的点星，亲眼一见果然妙不可言。被星命环绕着，只要江左麟心意一动便会步入点星秘境。 可下一刻，江左麟却睁开了眼晴。他这一睁眼，身上的星命瞬间破碎了。叹出一口浊气，江左麟看叶初雪的眼神中更多出了一分敬意。 “多谢知闲老弟了，只恨你没有早生几年，不然家父或许……” “麟哥严重了，只是知闲不明白刚才你为何不点星？” 微微一笑，叶初雪对着江左麟露出了几分惑意。从床铺上起身，江左麟理了理衣衫对叶初雪说道。 “入点星虽难但今日你与我相遇，我总觉得刚才要是点了太阴就会失去什么……一切随缘看命吧，先不说这些了刚才的异象怕是已被下面的人看到。 今夜可是有了不起的人物包下了羽裳天一层办诗会，知闲老弟随我下去转转吧，也好介绍几位好友与你。” 再次打开手上的竹骨折扇，江左麟向着叶初雪举袖邀到。看了看自己身上凌乱的素衣，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 “麟哥还要麻烦你等上一会，知闲这个样子可不能出去……” …… 羽裳天一层楼，经过刚才的星光异象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九层楼上。一会儿的功夫，突然有人下楼了。 逍遥候还是那幅风流模样，毕竟那仕女出浴图可不是谁都敢画到扇子上的。只是此刻众人更关心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清秀的少年人。 少年很年轻不过没有人敢轻视他，因为他是从羽裳天的九层楼上走下来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敬杯水酒表薄情 第151章：敬杯水酒表薄情 一身素雅的青色大褂，流苏绳将那头墨锦一般的长发扎起。少年的脸生得很是清秀，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不像逍遥候江左麟那般华贵高傲，眼前的这个少年人给人的感觉宛若是夜间的月光，山间的清泉一样，让人心有好感。他背着重重的行囊一柄佩剑悬挂在腰间，青玉莲花釗剑饰顺着雪白的流苏垂了下来，在空中微微的晃着…… 能来羽裳天第一层的人都是有许些眼力的，他们认得这柄佩剑，因为这是那一位的剑！ 有资格佩带这柄剑的人物，长安子弟们并不陌生。毕竟昨日里，关于太白青莲入长安的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了。大人物们早就对家里的年轻人嘱咐过，莫要与佩带此剑的人引起纠纷，也莫说破那位的身份，尽量交好为甚。 要知道那位内定的亲传弟子，将来可是会掌控南九州的那座剑斋。若是与之交好，绝对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此时此刻见到真人后，这些世家子弟们早就跃跃欲试了。 “平之今夜办了这么大的手笔，为兄来迟还望莫怪啊。” 从环形楼梯上缓缓走下，江左麟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眼晴。他微微一笑收了手中折扇对李青等人抱拳贺道。 “哈哈，麟兄来迟今夜这三杯的罚酒可是逃不了的。不过说起手笔平之可不敢称大，麟兄刚才入点星却弃星命的手段才是真的惊人。逍遥候乃真豪杰也，好生魄力。” 从首席上站起身来，安王世子李平之亲自上前迎接。江左麟拥有逍遥候的候位为大唐王候之一，更是潜龙榜上的第七席。论起身份来着实不比他安王世子的名头弱上几分，让李平之亲迎也不算过。 “谈不上魄力，只是那太阴星命不适合我罢了。此事只是插曲莫要扰了平之的诗会，大家喝酒才是正事。这三杯金汁玉液的罚酒，我可是期待着呢。” 爽朗的大笑了几声，逍遥候果然是逍遥候。太阴星命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名星都能随手弃之，世上有几人可像他这般自若。只是可惜江左麟今夜不入点星，再一次引星点命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听了江左麟的话，李青儒雅的笑了笑。他理了理身上的青衫，目光却看向了江左麟身后的那个少年人。不知为何李青看着这个少年时，心中无名生起了一丝亲切。仿佛两人早就相熟已久的样子，尽管他们从未见过。 “罚酒麟兄先别忙着惦记，今夜大家不醉不归。只是麟兄不先引进一下这位小兄弟吗？” 向着叶初雪笑了笑，李青对江左麟开口说道。将叶初雪拉上前来，江左麟微微一笑。 “自然是要引进的，我这位小老弟才是真正的高人。知闲老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安王府的世子李青字平之。 别看平之生的纤弱，在这座长安他说话可要比我管用的多。日后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去麻烦他就好。” 被江左麟拉上前，叶初雪看着面前这个文雅的年轻人也是心生好感。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个读书人，在叶初雪的映像里天下读书人都是一家，理应多多亲热。 对着李青露出了一丝好看的笑容，叶初雪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在下叶知闲，承蒙世子抬爱。久闻安王世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知闲兄弟这就见外了，你是麟兄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与他一样唤我平之就行，世子这般称呼启不生分了。不过知闲兄弟竟然听过平之的虚名，实属荣兴啊。” 听了叶初雪的话，李青摇了摇头似乎对他唤自己世子有些不满。不论叶初雪是否为那位的亲传，此刻李青是真心想与他交好的。 “隐星榜上七十三席，长安城的安王世子这等名声知闲自然是知道的。在下一介草民，有幸与之交好便斗胆唤一声平之兄了。” 虽然李青表现的很是亲昵，但叶初雪想起入唐前叶子对自己百般叮嘱过，切莫与长安的王亲权贵相处过深。安王府世子的这个身份可算是根正苗红的皇亲国戚。 浅浅的笑了笑，叶初雪对李青的称呼中多少还是带有一丝生意。倒是李青听了他的话笑的很是开心，他抖了抖衣袖开口说道。 “哈哈，知闲兄弟还是客气了。罢了罢了，先入席吧今夜的诗会可是热闹的很。” 领着叶初雪与江左麟两人走向首席，可刚一动步一杯青瓷酒盅便凭空飞了过来。 “相逢便是缘分，这一杯水酒略表心意，叶小兄弟可千万不要推脱啊。” 席座上，身披道袍的陶故眯了眯眼晴。他端着一杯冒着雾气的大红袍向叶初雪遥敬了一杯，似乎是在以茶代酒。只不过被他以念力送来的青瓷酒盅上，却涌动着一股异常的力量。 那位的亲传可是了不得的身份，在场的有不少都想试一试他的身手。毕竟能为亲传，此子在剑道上的天赋可以说是惊世撼俗的。陶故算是第一个出手的人。 …… “陶兄你心急了，我这小老弟和你一样沾不得水酒。这杯酒我代他饮了便是。” 酒盅飞来的瞬间，一把竹骨折扇突然绽放了。扇上的仕女出浴图栩栩如生，能画出这等仕女名作的也唯有逍遥候了。 折扇一开，酒盅上的力量立刻被震散。江左麟可是刚刚差一步便入点星的人物，如今就算还在归命巅峰，他也是普通的点星高手撼动不了的。 青瓷酒盅稳稳的落在扇面上，一滴酒水也没有撒出。端着陶故送来的酒盅，江左麟轻嗅了一丝酒香开口赞道。 “三十年的金汁玉液真是好酒啊，可惜陶兄身为道宗之人饮不得这杯中物，真是可惜，可惜啊。” 叹了一声，江左麟一口饮尽了青瓷酒盅里的金汁玉液。他摇了摇头看着陶故惋声说道…… 那一位的亲传竟然饮不得水酒，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要知道那位在酒界可是身为传奇的人物，平日里最不能离身的就是这美酒佳酿。 …… 第一百五十二章：题了半首诗，惊了满堂人 第152章：题了半首诗，惊了满堂人 眉目间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被脸上的笑容给遮掩了过去。婉笑了几声，陶故对着江左麟拱了拱手。他夹了一块精制的点心放在盘中，默默开口说道。 “逍遥候你又不是不知，我道宗之人要守清规戒律，这酒肉是万万不能沾的。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久闻逍遥候是酒中豪杰，今晚可要多多喝点不醉不归。” 细饮了一口杯中的热茶，陶故对着江左麟敬道。此刻几人已经入席了，叶初雪更是一左一右的被江左麟和李青夹在中间。 说起来这个叫陶故的年轻人，虽然名不经显，更没入到下三榜的一百六十五个席位里。但出自道宗能衣着白衣道袍，这可是板上钉钉的内门弟子身份。 道宗内门身披白衣，能与安王世子这种身份的人同桌共饮，此人又怎会简单？陶故精修道宗奇经《五道奇门》，一身修为也是入了归命初境，放在外面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高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人乃是传闻中那位道宗布衣的师弟。道宗布衣天下闻名，此人因长年穿一件粗布衣服，得布衣之名。道宗布衣谪仙第三席，在长安仅次于南羽君。 此事说起来也是大幸，谪仙榜上前三席有二席上站着的都是大唐长安的天才。布衣盛名，可却很少出世长居道宗后山上参禅。 关于此人的记录很少，他似乎只做过三件事，不过这三件事却将他捧上了谪仙榜第三席的位置。此人上过道藏山的山顶，悟了三千道经中的七门经。 道宗乃道师传承，道师曾创《道藏》为天下人修行的根本。《道藏》有大道三千悟一大道便可登宗师位。一入道藏山，通了七大道此举简直就是天赐奇迹。虽是粗通未尝精修，但也是惊俗。 大唐元十一年，道宗布衣下山沿某位大能当年西行的道路，西去三年元十四年归唐，证道心无缺。 道宗之人修的便是道心，道心无缺这种境界千年不曾一遇，一旦无缺在心境上堪称天人，没有任何事可以打乱他的心境。若是不出意外，下一任道宗的宗主位稳稳的要落在他的头上。 通了七门大道经，证了道心无缺境。道宗布衣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去年，这件事做完后他便进了道宗后山再未现世过。 那一年他以归命中期的修为，在长安寻了四位宗师受每人一招后，未死…… 大宗师，世上战力的巅峰，无敌的代名词！长安曾有五大宗师，堪称天下势力之最。 军部里一位，佛寺里一位，青楼里一位，酒坊里一位，以及那帝宫里一位。后来酒坊里的那位大宗师走了，长安的宗师才变成了四位。 修行入了八大秘境后，除非是天纵之才否则每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都是天差地别。在一念入空的大宗师面前，归命境的修为就宛若尘世里的蝼蚁，他们一不小心就会踩死一大片。 可有一只蝼蚁，能受他们四招不死。这样的人物总有一天会长出翅膀，飞到天上！ 可以想象等道宗布衣一念入空的时候，绝对是李太白那种境界，甚至可能……比肩北方妖族的那位帝王…… 身为这种人物的师弟，陶故无异于是各种人讨好的对象。毕竟能靠上他背后的这棵大树，任谁都是乐意的。试探叶初雪的目的没有达到，陶故也暂时安静了下来。他默默喝着杯里的茶水，吃着盘里的点心。 一旁，坐在李青与江左麟的中间，由于刚才醉了酒叶初雪也没有多少食欲。他只喝了一口热茶，吃了几块精制的点心。倒是身旁的两人很是亲热的往他盘里夹着菜。 能让逍遥候和安王世子帮忙夹菜，此事要是传了出去肯定能上长安刊火上好一阵子。在座的几人喝了会酒，气氛也热闹了起来。李青拍了拍手，一名衣着干净的少年立刻端着纸墨走了过来。 笔墨纸砚被摆在了江左麟的面前，对着他笑了笑李青轻抿了一口金汁玉液说道。 “今夜诗会，平之广邀长安有才之士只为求半首诗联。麟兄可是大名鼎鼎的丹青圣手，不知可否与大家同乐一番。” 看着眼前备好的笔墨，江左麟突然打开了手上的竹骨折扇。那幅彩绘的仕女出浴图遮住了这张英俊的面孔，他大笑了几声开口对李青说道。 “平之你也知道我只善丹青图绘，这作诗方面可不是我的长处。你要是能寻几位美人过来，我倒是可以现画一幅美人图于你。至于这下半首诗……不妨让知闲老弟写一段墨笔。” 将笔墨推到了叶初雪的面前，江左麟颇有深意的对他眨了眨眼睛。在他看来，身为那位的亲传弟子在诗文方面绝对远超常人。 听了江左麟的话，李青也应了一声。他指了指身后挂着的那幅诗联，微笑的对叶初雪介绍道。 “知闲兄弟不知可否赐半首诗联，此诗乃是我翰林院的那位先天君子随一名大能外出游行时，泛舟江上见江春景偶感而作。 只可惜他只作了上半首，翰林院上下无人可接出他满意的诗。平之今夜在这羽裳天第一层举办诗会，为的就是帮他求一篇下联出来。知闲兄弟胸有大才，想必定能作出佳篇。” “平之兄过誉了，知闲才疏学浅不过大家这般推崇，也就现丑了。” 抬起头来叶初雪应了一声，下一刻他的目光便被那半首诗篇给吸引了。他细看了好一阵子，然后默默赞叹了一声。 “好诗！” 雪白的印花竹宣纸上，一行漂亮的墨字书的是龙行凤书。叶初雪是个好字之人，从今日见那一手簪花小楷，就赏了那个叫烟兰的小丫头一段翰林院丹青书意口决就能见得。 只是此时此刻，他完全忽视了李青写的那手龙行凤书。因为这半首诗写的太妙了，妙到已达诗境……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 好诗，好愁的诗，只可惜……此诗无下联…… 第一百五十三章：赞一手好字 第153章：赞一手好字 半章诗篇宛如天作，诗意之中眼前似乎出现了江上看花之景。见到这个清秀的少年被写在竹宣纸上的诗词吸引，李青不禁微微一笑，他抿了一口金汁玉液对叶初雪轻声唤道。 “知闲兄弟笔墨已经备齐，还请赐段佳作。今夜诗会众人提诗后不观，书墨完只提名号。明日统一送与翰林院的那位鉴赏，选最好的一篇博一个头彩。” 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眼晴，李青对叶初雪仿佛十分看好。是啊，他可是那个享有诗道仙名的人教出来的弟子。 今夜这羽裳天一层楼聚集的名流才士，皆是长安的风流人物算是小有名乞。可他们中若是论起诗文才赋，恐怕没多少人能胜过这个少年。因为……他是那个人的亲传…… 在李青期待的目光下，叶初雪温婉的笑了笑。他握住了那支紫檀狼毫，毫锋在砚墨里轻轻一点便飞舞在那张雪白的信纸上。 在老书斋的八年时光中，叶初雪看的可不只是修行方面的经文。他的天资本就聪慧，三四岁的时候便能默出《太白诗集》全篇。 百年难得一遇，入朝必登一品。这种潜力稀世少见，不然当年在潼水镇，江先生和张耀之又怎会争着想把这个孩子收入门下。 读圣贤书八年，叶初雪胸中的文墨自然不少。纤细的手指提着狼豪笔细想了几分，下一刻竹宣纸上一行书墨逐渐染上了那一抹雪白。 少年提笔而书，虽见不到他书的何字，但光赁手上的下笔功夫便让众人为之一叹。这种手法看上去很是熟练，想来至少是从小练出来的功夫。 一行墨字写完，叶初雪停了笔。他仔细的吹干纸上的墨迹，然后将这页提了诗的纸收入了信封中。紫檀狼毫在信封上一舞，三个通灵的字立刻被勾写了出来。 “好字，这一手浩然形书已得形质，在翰林院中也极少有人写的出来。可惜不得浩然意，但仍可胜过长安一般的书家名作。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知闲兄弟的这一手墨字，看来不比麟兄的美人丹青弱多少啊。” 见到信封上的三个字，李青少见的拍手叫好起来。这三个字写的是叶知闲，字锋刚劲圆润宛若天成。字里行间中隐约流露着一丝浩然正气，这是浩然形书小成的表现。 李青自己就是一名风头渐起的书家，以一手龙行凤书而闻名。虽然书家是越老越吃香的一种职业，但堂堂安王府世子，未来的安王甚至是坐上那把椅子的存在。 这种人物的墨笔可是有不少豪绅乐意收藏的，现在他还年轻可到了将来一字难求的时候，如今收藏的墨笔可就不止是翻十倍百倍这么简单了。 …… 这般名头在身李青却习不得浩然形书的精淬，只好练次一等的龙行凤书。能被他唤上一声好字，就算叶初雪现在身上的金银全丢了，明日在大街上卖字也饿不死自己。 江左麟的仕女图在长安可是被炒到了万金一幅，不比他的美人丹青弱，叶初雪的一幅墨字就算卖不到一万两黄金，八千九千估计也是不难的。 要知道浩然形书在长安只有一些老儒精通，他们的手书可不屑于去换取金银的。故而浩然体便成了稀少的收藏珍品，叶初雪的浩然形书能练到小成便让李青吃了一惊了。 “平之兄过誉了，知闲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比不得麟哥的丹青佳作。” 听了李青的赞叹，叶初雪不好意思的回应道。他可不知道墨字可换金银，随手几个字就能换来白花花的雪纹银子，这挣钱也太快了点。将信封封了口交给候在一旁的小厮呈了下去，叶初雪重新入了席面…… “哈哈，哪里的话。我李平之这点眼光还是有的，知闲兄弟你若是去卖字的话，这长安大大小小的书摊字坊还不得关门歇业。” 往叶初雪的盘里夹了一块精制的糖醋排骨，李平之表现的十分亲热。此人初入长安想来并无安身之地，若是能将他拉入自己府中，不说门客，光是喝几杯茶水的交情也是大大的划算。 只是可惜叶初雪与江左麟相识在先，李青虽是安王府世子但明目张胆的从逍遥候手上抢人怕是不会如意。往自己杯里续了些酒水，李青望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知闲兄弟刚来长安怕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你既与平之相识我又年长你几分，这见面礼是免不了的。 我在南市的竹轩那还空有一座私宅，虽然不大但胜在雅静，知闲兄弟要是有空择日便搬进去吧。” 轻晃着杯里的金汁玉液，李青谈笑之间不禁让众人一惊。一见面便送宅子，送的还是南市竹轩的府宅，看来这位安王世子是真的肯砸本钱啊。 竹轩那块地皮可不是寸土寸金那么简单，要是没有一定的身份哪怕你家财万贯在那也讨不到一寸土地。 听了李青的话叶初雪也是愣了愣神，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初见便送如此厚礼亲兄弟都没这么亲吧，莫非长安的世家子弟都有一见面就砸钱的习惯。 刚想开口拒绝李青的盛情，坐在一旁的江左麟却出了声。他向着李青敬了一杯，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酒水。 “平之你这是什么意思，知闲老弟自然是住在我府上。我逍遥候府虽没你安王府华贵，但还不缺那点地方住人。 我们一见如故，日后知闲老弟在我府上落脚，你若无事来寻他便是。来来来，大家喝酒喝酒，再提这事我可就生气了。知闲老弟沾不得酒水，不妨下去走动一番，我们一醉方休！” 似乎看出了叶初雪坐在席上多少有些不自在，江左麟冲他使了个眼色替他解了围。自己好不容易才搭上了这条线，又哪有这么容易被李平之抢去。 本就不适应与这些权贵子弟同桌，有了江左麟这句话开路叶初雪匆匆站起身来。他微微一笑对众人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知闲不胜酒力，各位尽性……” 默默的从首席上抽了身，见叶初雪离开李青无奈的笑了笑。果然，逍遥候府的人不是这么好抢的。 “来，喝酒！大家今晚不醉不归！” 第一百五十四章：饮不得酒水 第154章：饮不得酒水 羽裳天第一层楼今晚被李青包了场，来的皆是长安城的权贵子弟。本就沾不得一点酒水，坐在这些重头的世家子弟面前叶初雪显得很不自在。幸好有江左麟开口替他脱困，好不容易从首座上逃了出来，可不曾知刚出狼窝就入虎口...... “叶公子久仰大名在下丘恒，家父礼部少丞丘白清。今夜能与叶公子这样的少年英才相识真是人生一大幸，当浮一大白！丘恒先干为敬。” “在下钟通禁军副统领钟鼎乃是家父，有幸得见叶公子实乃天做姻缘。不知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小妹年芳十四尚待阁中，若是叶公子不嫌弃我可以从中牵线让你们认识一下，舍妹尤其钟爱叶公子这样的英雄人物，美人配英雄真是绝配啊！” “钟兄，你家妹妹不是和路家的小少爷许了亲的吗？你这样做事情可不地道。叶公子小生刘东云，紫贤会就是我家的产业，今日一见叶公子果然是天纵之才啊。小生虽然没有妹妹，但我姐姐却也是这长安数一数二的美人。年龄虽是比叶公子大了一点，但是女大三抱金砖啊。今夜诗会结束后要是公子无事不妨与我紫贤会一聚。” ...... 见到叶初雪从首座上走了下来，整个第一层的人基本上都围了过来。刚才此人左边是逍遥侯，右边是安王世子，他们就算想上前搭话也没有这个资格。虽说这里聚集的都是长安城高层的子弟们，但比起首座上的那些王侯世家出身的人物还是弱了一些。现在叶初雪自己离开了首座他们当然要好好的把握机会了，一时间敬酒的，送礼的，甚至有些人连婚配姻缘都扯了出来...... 此人佩太白青莲，连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能被他拿在手上其身份可想而知。就算是在没见识的人看到逍遥侯和安王世子这般对他的态度也能猜出个所以然来，像这样的人物拉近点关系总是没错的。被众多年轻人围住叶初雪对于他们的热情相邀只能微微的笑着，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还不如在首座上好好坐着呢，虽说是有些不自在但至少清闲一点还有点心吃。 见到叶初雪被众人围住，江左麟与李青也不去帮忙，他们一人一杯金汁玉液互相敬着。握着一盅青瓷印花的酒具，江左麟默默抿了一口美酒他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眼睛向着李青问道。 “平之啊，知闲老弟那边看样子不太顺利，被那帮小子围住可不好受。你不去帮帮忙吗？” “麟兄不必担心，在长安这都是要学的东西。知闲兄弟初入长安一开始当然会有些不适应，学着学着就好了。在这座城里人情关系要是把握不好，日后怕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温和的面容上李青微微一笑，他细细的品着一条用上好的雪鱼炖出来的鱼汤。这种雪鱼是北方的特产，在长安这种地界属于稀有的货色，也只有羽裳天这种销金之地才做的出来。牛奶似的浓汤散发着淡淡的鱼香，雪鱼汤用翡翠玉碗装着很是漂亮。首座上江左麟抿着酒，李青喝着汤，二人笑而不语，倒是叶初雪这边快要急疯了头！在这些人眼睛里他就是一块到处跑的大肥肉，任谁都想咬上一口。 “诸位兄台，知闲实在是喝不了酒。这饮酒之事还是算了吧，要不知闲以茶代酒如何？” 人群正中，望着一个个敬向自己的酒杯叶初雪这叫一个无奈。他或许天生酒量就差，这么多人敬的酒要是都喝了估计醉到秋试那天都醒不来。只是听他这么一说敬酒的人却更加来劲了。那一位的亲传弟子竟然喝不了酒水，这种话说出去有谁能信？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人，众人纷纷开口笑到。 “叶公子说笑了，你怎么喝不了酒水？是嫌这酒水不是名酒档次低了比不上金汁玉液，还是说我们敬的酒入不了你的口？” “知闲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刚一开口，声音就被这些人的话语给盖住了。 “哈哈，我就说嘛叶公子是性情中人。既然不是这个意思这酒还是要喝的，男儿应当饮酒醉，千杯豪情尽随之。” “来来来，大家一起敬叶公子一杯。男人嘛交情还不是喝出来的！” “久闻当年太白先生一醉提诗三百首，被世人传为千古佳话。今夜又恰是诗会，诸位不妨效仿太白先生，醉后提诗不知可否得一两首名诗......” ....... 话题一被引出来，在场的年轻公子们纷纷举起了酒杯敬向了叶初雪。看这架势他要是不喝还真是会惹来众怒，端着某人塞到自己手上的白玉酒盅叶初雪闻着杯子里散发着的浓浓酒香，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平日里酒水不沾，没想到今日一醉就是醉两回。正欲将这一杯烈酒下肚，羽裳天的九层楼上突然传出了一道清婉的声音。 “我这羽裳天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今晚有安王世子在这里做东我这个当家的怎么也要露个脸。今晚的膳食钱免了，不过这酒水你们这些年轻人要多喝一点。我这本就是小本生意，你们再不多喝点酒今晚可要亏本了。对了知闲你不是喝不了酒水吗，端着个杯子干什么要是再喝醉了烟兰丫头可不去给你煮醒酒汤了......” 羽裳天的九层楼上，一名披着墨染大衣的美丽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在她身旁一个穿着青绸罗衣的小丫头紧跟在后面。能站在九层楼上的女人想来也只有那位羽大家，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以一介女子身在长安开辟了偌大的羽裳天，怎么想这一位都不是吃素的主，光凭那九层楼上只进王侯宗师便看得出来。羽大家一现身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听她的语气似乎与这个叫叶初雪的年轻人很是相熟。 冲着叶初雪微微一笑，羽大家的话一出也没有人敢敬他酒了。有了羽大家解围叶初雪放下来手上的酒杯，他笑了笑对着楼上鞠了一礼开口说道。 “多谢羽姨提醒，这醒酒汤知闲还是不喝的好。” “你们年轻人聚会我也不便打扰，好好的玩就是了莫要出什么乱子。烟兰我们走屋里煮的那壶碧螺春怕是要开了。” 对着小丫头唤了一声，羽大家默默走进了阁楼里。首座上李青等人恭敬的起身鞠了一礼，羽大家是什么来头他们可要比其他人清楚地很。待羽大家离开后倒也没有人向叶初雪劝酒了，只是众人看他的目光却是又多出了几分敬意。那一位的亲传本就是了不得的身份，此人能上九层楼唤那位羽大家一声羽姨估计与羽裳天也是关系非浅。要知道在长安，年青一代上的了羽裳天九层楼的也就只有逍遥侯江左麟一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小林公子，林姑娘 第155章：小林公子，林姑娘 上一代逍遥侯在世时就与羽裳天的关系不浅，而江左麟继承候位后更是自小就往羽裳天钻，在这个销魂之地可以说混了个脸熟。 自幼便在羽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唤她一声羽姨也是不为过的。年青一代中数来数去也就是他能够自由的出入羽裳天第九楼，除了逍遥侯江左麟这个例外哪怕是享有冠军候名号的南羽君和那位道宗布衣也上不得那个地方...... 此事在长安的这个圈子里是人尽皆知的，可就在今天又有另一个年轻人上了羽裳天的九层楼。今夜发生的这些事要是被写在长安刊上，再被人添油加醋一番恐怕这一期的长安刊又要大卖到洛阳纸贵了! 人群中，有了羽大家的招呼这些个世家子弟也不敢再向叶初雪灌酒了，虽然上来套近乎的还是不少但却安稳了许多。走在偌大的羽裳天一层楼里，美酒佳肴满目皆是可叶初雪沾不得荤腥酒肉，最喜欢的冰糖葫芦和小糖人想在这里找到更是不可能的事。那些东西是市井上的特产上不得这里的台面。手里的那杯热茶是续了又续，茶是好茶可喝的多了还是会倒胃口。 身边的华贵公子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也顶着副多年不见的面孔。长安的圈子叶初雪并不适应，他只是端着那青瓷印花的茶杯对着笑呵呵的来人微微一笑，然后互相喝光杯里的酒水热茶...... 诗会虽说是诗会，但比起吟诗作画这些人更多的是人情关系上的往来。大厅里有歌女在抚琴奏乐唱着温婉的小曲，顺着曲声往前走叶初雪突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儿。 这是个穿着锦蓝色深衣的年轻公子，此人生的很是清雅面若女相。他戴着高高的头冠微笑的坐在席位上，手里端着的不似他人饮酒用的青瓷小杯，而是一个豪爽的白瓷大碗，碗里是清澈幽香的金汁玉液。 几名漂亮的歌女围绕在这个年轻公子的身旁，一个个含羞带笑的陪着他喝酒。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可不知为何叶初雪总是觉得他十分眼熟，仿佛这几天与自己见过一样。拉过身边一个人向他笑了笑，叶初雪开口问道。 “这位兄台向你打听个事，不知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出自哪家的府上？” 走在路上被人平白无故的拉住，那人刚想发火可一看清拉他的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原来是叶公子啊，在下杜有文西市上的那家杜康酒坊就是我家的。刚才叶公子身边的人太多在下难见其尊容，现在一见果然是人中的龙凤。你问的那位公子啊，说起来也是个奇人。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青楼三公子中以逍遥侯为首，余下的二人一是小林公子，二是那玉面人。不过除了逍遥侯的背景清楚一点，小林公子和玉面人的来路都无人所知，这俩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不过这里是长安城吗什么怪事没有，说不定是那家的大人物闲来无事化名来玩乐的。那位就是传闻中的小林公子，此人从不透露自己的姓名身世，相熟的朋友都只唤他小林公子。在青楼这个圈子里逍遥侯以画的一手美人丹青出名，玉面人则是专门为美人看面相占卜，只是那家伙很少替人看相整天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大家都怀疑他是天机府的人。 至于这小林公子嘛，他在这三个人中可是最受姑娘们欢迎的。那手修面的功夫可不是吹出来的，谁家的姑娘不爱美再漂亮的女人也不会嫌弃自己更漂亮点，小林公子一向神出鬼没的可不论他到了那家的青楼，青楼里最漂亮的女人都会最先迎他，就算是逍遥侯在那里替她画丹青也是一样的。 在男人的圈子里他也一样有名别看小林公子生的女相，要是喝起酒来那可是一个纯爷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号称千杯不醉......” 对着叶初雪滔滔不绝的讲着这位小林公子的事，好不容易才接触到那位的亲传，自然要留个好印象下来。望向小林公子那边，杜有文的眼睛不禁在他身旁几个漂亮的歌女身上瞟了瞟。这种人物到了那里身边都是不缺女人的，羽裳天最有名的几个歌女此刻都聚在他的身边，这等待遇怕是首座上的那几位都享受不到。 “小林公子嘛？他姓林......” 听了杜有文的话，叶初雪眯了眯眼睛。他看着那个小林公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有一些不确定。向杜有文寒暄了几句，叶初雪抽身走向了那位传闻中的小林公子。琴音越来越近，悦耳的小曲唱的很是轻柔。 走近了这个神秘的年轻人见到叶初雪向着这边走来，小林公子不像其他人那样寒暄着起身敬他一杯水酒。他半靠在一个温婉佳人的怀中，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这个清秀的少年，然后又闭上了眼继续听着他的小曲，喝着他的金汁玉液...... “久仰小林公子的名号，在下叶知闲有件事想与小林公子一说。” 微微一笑叶初雪看着这个躺在美人乡的年轻公子，拱手对他说道。唇口微动一碗金汁玉液便下了肚，放下手上的白瓷碗小林公子睁开了眼睛。他笑了笑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认识，认识，今夜有谁不认识叶公子呢。不过我小林只是一介青楼浪子，承蒙大家给个面子博了个小林公子的虚名。我记得我与叶公子并不相识啊，叶公子有什么事要与我小林说的？” 从佳人怀中坐起身来，小林公子理了理衣衫。他往碗里又倒上满满一碗金汁玉液，摇了摇头突然叹了一声。 “可惜叶公子你沾不得酒水，不然我们倒是可以痛饮一番。风月之事无非是美人在怀，美酒醉人！今晚美人美酒皆有，真是快哉快哉......” 刚咽下一口美酒，小林公子的眼神却突然变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叶初雪向他问了一句话，他只说了三个字声音很轻，但就算这样小林公子也清楚地听到了。叶初雪问的是......林姑娘？ 默默咽下了口中的酒水，小林公子盯着叶初雪看了一会然后他拍了拍手。瞬间琴音停了，小曲断了，对叶初雪勾了勾手指小林公子低声说道。 “跟我来......” ...... 羽裳天的后巷胡同，这里一向少有人迹。走到这里小林公子突然转身把叶初雪压到墙角，他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突然解开了头冠。一瞬间乌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在长发的衬托下那张面若女相的脸蛋显得更像女人了，或者是这位小林公子原本就是个女人！ “知闲公子真是好眼力，不过不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黑乎乎的胡同里，借着外边的余光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清婉佳人的面庞。对着叶初雪微微的笑着，小林公子此时此刻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的细腻了起来。这是个很有名的人物，她在隐星榜上位列第七，她是鼎鼎大名的长安医仙......林玲灵...... 第一百五十六章：月黑夜杀人天（上） 第156章：月黑夜杀人天（上） 小林公子，青楼三公子中的第二席。此人是这个圈子里的传说有多少佳人对其暗许芳心，为了见他一面是茶饭不思。可若是让她们知道自己暗许了这么多年的小林公子，竟然是一个女人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借着夜色“小林公子”缓缓揭下脸上的一张面皮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这张脸很是美丽比羽裳天里的歌女们都要美。 林玲灵，太医院院长林枫的独女。自幼在太医院里长大一手医术堪比圣手，今芳龄十八修为已达先天秘境的巅峰，只差一步便可以迈入五大秘境中的观夜秘境。此女在长安开设名医堂，专为百姓诊脉驱病声名极佳被誉为长安医仙。 一个是浪迹在青楼间的红尘浪客，一个是象征着神圣高洁的医道仙子，很难相信这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物却是同一个人。看着叶初雪那双清澈的眼睛，林玲灵无奈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我这张冰丝千面可是我哥从西域那里带回来的稀有货，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这张面具下的易容，知闲公子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被林玲灵压在巷子的墙角里，叶初雪虽是男人但年龄却比林玲灵小了三岁个头隐隐矮了她一分。这一压直接将他堵了个严严实实的，昂起头来对着林玲灵微微一笑，叶初雪开口说道。 “果真是林姑娘刚才见你觉得眼熟，知闲心里便已经猜出来一二。面容虽然可以变幻，但眼睛里的神色是变不了的。只是真没有想到林姑娘与那小林公子竟然是一个人，不过林姑娘可否先放开在下，你这样堵着墙我们不好说话啊。” 轻轻地咳了几声，叶初雪开口示意林玲灵先放开自己，被人这样压在墙角里怎么着也会有些难受。听了叶初雪的话，林玲灵默默侧开了身子，她摇了摇头仔细的抚摸着戴在手上的那枚青玉板戒，叹了一口气说道。 “当日在御药斋的时候我便觉得知闲公子不是一般人，只是可惜没有看出你的藏锋之处。今夜李平之这小子在羽裳天开办诗会，虽然顶着个诗会的雅名不过来的竟是一些三教九流的货色，也就是长安的世家子弟私下聚会罢了。真正的能人才没有功夫陪他们过家家，当然因为李平之安王世子的身份，还是有些人要给足他的面子过来走一走过场。 倒是逍遥侯在今夜弃点星命成了最大的看头，不过依我之见知闲公子你才是今晚这场诗会的重点。有江左麟和李平之拉拢你，这两个人一是大唐最年轻的候爷逍遥侯，一是安王府的世子未来的安王殿下，这等身份哪怕入了那大殿上都是头排的位置。在长安消息传的可不是一般的快，想必过了今晚在这个长安城里知闲公子可真就是奇货可居了。 你也见到了这就是长安世家的圈子，刚刚来找你套近乎的人不少吧。你别看那些人在这里排不上什么位子，出了这羽裳天随意一人都是能在大街上横着走的角色。今夜我虽见了你但碍于身份也不好上前，可知闲公子你差一点就说破了我的身份，这么急着找我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呢？” ...... 长安秦府入夜时分，秦明的房间里点起了油灯。这名小少爷今天在朱雀大街上被一个无名人士打断了手，心情正在低谷中下人们也不敢去讨没趣，往他的房里送了些饭食便早早地退下了。 躺在檀香楠木的大床上，秦明望着放在眼前的精致宵夜却是索然无味。小火慢炖的甲鱼枸杞汤，金丝红枣打出来的甜糕，似乎关于他肾虚的事情在长安传开了后，家里送来的饭食全部都是这些大补的东西。 “少爷您就吃一口吧，这样坐着干着急不也是没用吗。您放心人我都已经找好了，今晚就能让那小子尝尝对少爷不敬的下场。” 茶桌旁黄小四慢悠悠的晃着一杯热茶，他眯了眯眼睛对秦明打起包票来。微微侧过头来，秦明的眼睛里多出了一丝狠意，他看着黄小四低声问道。 “这次找的人靠谱吗，最好别留下尾巴。” “哎呦我的小少爷嘞，我黄小四办事什么时候让您操心过。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次我找的杀手可是那个地方的人，黄字号里也是一流的。要不是有门路人家又刚好缺钱花，这种好事我们才遇不上呢。 两位先天境界的杀手，再加上两个五气三花巅峰的境界，就算您说的那小子他有三头六臂也翻不了天。只是嘛......那个地方来的人您也知道，让他们私下出手不容易，所以这银子就贵了那么一点！” 冲着秦明呵呵一笑，黄小四默默搓了搓手指。皱了皱眉头，秦明指了指房间里的书柜对黄小四开口说道。 “放心帮本少爷办事亏待不了你，书柜上有个盒子里面有八万两银票你去拿了。加上之前的五万两那个地方的人就算再贵，四个黄字号的杀手撑死了也就这个价。 姓叶的区区一个穷酸书生竟敢与本少爷做对，更是断了我一臂那两个唐家的暂时不能动，至于你嘛整整十二万两雪花银子给你陪葬，也不枉在这世上活一遭了！” 冷哼了一声秦明略带一丝火气，一想到今天那个少年书生他就来气。从柜子上取了银票，黄小四乐呵呵的向秦明告了迟。那个地方先天境界的杀手出手价格是三万两，先天之下二万两，四个杀手也才十万两银子。 那么剩下的二万两雪花银子自然是进了他黄小四的腰包，而且事后小少爷想必还有重赏。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此事做完后估计得的银子足够在西市上换一个大点的宅子，再买上两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伺候自己...... 心里正乐得慌，可一开门黄小四却呆住了，他醒了醒神后匆忙躬身唤道。 “见过老太爷，老太爷万福。少爷在房里呢，小人在这里候着有事您招呼一声就成。”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黄小四的身子弯的简直不能再弯甚至都要跪下了。屋外一个披着白绸单衣的老人，默默转着手里那对白玉珠子。 他一头白发扎着木冠，看上去很老了可又显得神武非凡。此人穿的并不华贵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但是这个人却并不普通因为他是这座秦家真正的主人，当年跟随始帝征战天下，开辟了大唐盛世的名将之一。曾看尽了天下繁华，如今退隐朝堂的秦老国公！ 第一百五十七章：月黑夜杀人天(下) 第157章：月黑夜杀人天(下) 两颗晶莹剔透的白玉珠子在手里转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是最为上层的东海玉龙眼。玉龙眼一般产量极少多是上供给皇家的稀罕玩意。 像秦老国公手上的这一对就更加的少见了。这是重瞳龙眼，两颗白玉珠子瞳中蕴有瞳眸，必须是伴生玉矿中才能开采出来的珍品。 这一对重瞳玉龙眼大概是这个简朴的老人身上唯一贵重的东西，记得还是当年封国公位的时候始帝亲赐的随身物品。 夜风有一点微凉秦老国公却只穿着一件单衣，毕竟是昔日战场上搏杀出来的一代名将，哪怕已经步入老年这点御寒的血气还是有的...... 只是让黄小四吃惊的是这位秦老国公一向深居简出，长年居住在秦府的后院子里种花养鸟不问世事。今晚怎么有空到少爷这里来，看样子老国公还是最疼这个小孙子。 自己真没跟错主子，只要这位秦老国公还在一天秦明的位子就倒不了，或许日后真能继承这偌大的秦家家业也说不定。在心里暗暗的赞叹了一下自己看人的眼光，黄小四恭敬地替面前的这个老人拉开了房门。 “嗯，在这里候着吧” 看了黄小四一眼，秦老国公低声说道。待他走进了秦明的房间后，门外的黄小四又默默地关上了门。房间里秦明正躺在床上见到来人的相貌后，他匆忙坐了起来一收往日嚣张纨绔的面貌，简直成了一个活脱脱的乖宝宝。 “孙儿见过爷爷，夜里风大爷爷您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 “躺下吧你现在有伤在身，这点寒气我这把老骨头还受得起。我家小孙子出了事，当爷爷的怎么也要来看看你。 明儿啊今天在朱雀大街上是谁把你打伤的，早就和你说了平日里收敛一点我秦府虽然家大业大，但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也不是不懂，看来还是我太惯着你了......” 拉来了一个梨花木的茶凳，秦老国公坐了下来。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小孙子平日里的事迹他可是一清二楚。 虽然是蛮横了一点，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出了事是能压则压，所幸还没有出什么人命不过估计那也是迟早的事了。现在被人教训了一番也好，日后也可以收收性子。只是秦明在听了秦老国公的话后，脸色立刻委屈了下来。 “爷爷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今天断了我这只手的是一个外来的书生。没什么背景也就是一个江湖游士，我可是秦家的人他断了我的手，不就是在打我秦家的脸吗 。那两个唐门的人可以不问，但这件事要是不管的话，以后我秦家国公府还怎么在长安立足！” “你倒是还知道我秦家的脸面，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明儿今天和那两个唐门的人在一起的是不是一个穿着青绸大褂的少年书生，看上去年龄不大腰间佩着一把长剑？” 眯了眯眼睛秦老国公默默从茶桌上端起茶壶，茶壶里的茶还冒着热气，他倒了一杯润了润嗓子向秦明问道。 秦家的消息网很大，这件事发生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传到了这位老人的面前。听了秦老国公的话，秦明匆忙点头答应这个人的样子他可忘不了。 “明儿你可知道你这次撞到铁板了，今天那两个唐门的人就是这一代的唐门鬼才，隐星榜上排名第三！而那个少年腰间佩的那把剑，你知道叫做什么吗？” 一杯热茶下肚，秦老国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着秦明说道。听自家爷爷怎么一说秦明不禁愣住了，唐门鬼才隐星第三这可不是好惹的主。可那个穷酸的少年书生又有什么大的来头？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一时间秦明竟说不出话来。 “那把剑被世人唤作太白青莲......” 叹了口气，秦老国公对秦明缓缓说道。太白青莲四个字一出，就算是再孤陋寡闻的人也能联想到南九州的那座青莲剑斋，那个被誉为道中若仙的大宗师李太白！ 能佩戴太白青莲，此人绝对是那位大宗师的嫡传弟子。这种身份走到哪里都是各方势力的座上贵宾，毕竟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大宗师，而且这个大宗师的性子还有点疯。 “太白......青莲” 关于李太白的事迹秦明是从小就听人说道的，天下四剑之首的剑仙，一人一剑开创了天下闻名的青莲剑斋，一醉题诗三百首被誉为世间佳话，血屠长安留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传说...... 李白这个名字是注定要被记载进史册里的，他是天下站的最高的那一批人。李太白的嫡传弟子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比他低，可秦明不知道是中了多大的运气竟然与他撞上了。一想到自己准备对那个少年做的事情，背上便激起了一片冷汗。 “李太白的弟子入长安的事早就在各府传开了，这是暗里的事那孩子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上面也发话了大家都不许说破，不过面子该给的还是要给。 明儿说起来你还要谢谢人家，今日那个小丫头在唐门鬼才里可是使毒的行家。要不是那个少年断了你一臂，现在你能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都是个问题。切勿去得罪那个人，过几日备份厚礼亲自上门给人家陪个不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记住了就算你得罪的是唐家的那两个，爷爷也可以替你压下来。但是若是招惹到了李太白那个疯子的头上，唉......听天由命吧。 好好养伤等这件事过去了，你也该收收那副野性子。到时候帮家里办办事，我也好帮你谋个一官半职。对了饭还是要吃的，你的确要好好补补了......” 放下了手里的茶壶，秦老国公默默站起身来。他转着手里的白玉珠子，叮嘱了秦明一声出了门去。门外黄小四替他打开了门，低头看了这个人一眼秦老国公厉声说了一句。 “看好你家少爷要是再出什么鬼主意，东胡同口的那座宅子里就别想剩下一口人。” ...... 房间里待秦老国公走后，秦明呆呆的坐在床上坐了许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猛地冲屋外的黄小四喊道。 “黄小四你给我进来！” “少爷.......您还有什么事......” 呆在屋外黄小四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内容，此刻他只觉得骨子里凉的仿佛掉到了冰窟窿里，冷的喘不过气来。怀里抱着那个装满了银票的檀木盒子，黄小四这厮打着抖索看着床上的秦明等着他出主意。 “我问你，这桩生意还能退不？” 默默咽了口口水，秦明盯着黄小四满怀期待的问道。此时此刻他简直后悔到了骨子里，买谁的命不好偏偏买到了这种人物身上，李太白的嫡传可不止十二万两雪花银子的价。 “估计退不了了少爷，那个地方的人讲的就是效率，说不定现在已经动手了。” 还与秦明一个无奈的眼神，黄小四又突然对他安慰道。 “少爷老国公不是说了吗，这件事已经弄到长安人尽皆知了。也许那个地方的人认得那个少年，他们才没有傻到去刺杀李太白的嫡传。而且就算他们真的傻......李太白的嫡传应该没有这么容易死吧......” 听着这种自我安慰的话，秦明的目光渐渐望向了窗外的夜色里。看来从现在起，一切都要听天由命了...... 羽裳天外的胡同口，夜色里屋檐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那是四个穿着血纹墨衫的影子！在大唐身着黑色官服的只有两个地方。 一是刑部主司的乌锦衣，可比起乌锦衣来血纹墨衫的来路要更为恐怖。因为这是那个地方的官服，那里是大唐最阴暗的组织......枢密院十三门！ 第一百五十八章：不一样的林灵玲 第158章：不一样的林灵玲 传说中在大唐开创初期，始帝为了处理一些阴暗的事情成立了一座名为枢密院的地下组织。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有人在王座上光芒万丈，就需要有人替他做一些自己不能做的事情，这就是枢密院！ 枢密院十三门各司其职，在比较遥远的时代里，枢密院的这个名字是能让正在大哭的黄口小儿立刻闭口不言的存在。 在阴影里默默注视着大唐的一切，枢密院的人都是活在泥地里的。一夜之间血洗名臣将相满门，上可屠亲王下可拘黎民。只要他们想那个地方可以查尽一个人的一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都能给你翻出来...... 凌驾于各大官府之上，可先斩后奏，一品之下皆可以请去枢密院喝茶。这就是当年始帝赐于枢密院的权利，初期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进了枢密院就没有出来过。老一辈的人或许还记得枢密院刚刚成立的时候，是一个姓叶的大人物主司的。 在那个年代里他就是最大的噩梦，血纹墨衫在谁家府前转一转，会闹得一府上的人天天担惊受怕吃不下饭！ 虽然现在枢密院的权力已经被削掉很多了，但还是让人胆战心惊。传闻中收录在枢密院里的资料流出来一份，都能让整座长安城沸沸腾腾的闹上好几年...... “贵哥，我们这样接私活真的可以吗？” 屋檐上一个蒙着面的年轻人半躺在瓦房顶，他拉开手上的画卷画上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书生。叼着一截狗尾巴草，这个枢密院的新人想起组织的规定不禁心生惧意来。 枢密院十三门是为大唐办事情的，组织里的人不许私下接活这是明文规定。 “路野，放心吧这种事你贵哥又不是第一次做了，只要不被院里发现就行。上次任务直接把我们几个发配到西域一个月，光靠枢密院的那一点俸禄怎么过日子。十三门里就属我们七门流沙过的最惨，不过幸好今天刚回长安就接了笔大生意。 做了这一票咱们每个人至少能分几万两雪花银子，新人想要赚钱就学着点。画上的这个人现在就在羽裳天里，等他一出来我们就动手。根据情报看此人没多少修为，宰他就跟宰兔子一样刀子一动大笔雪花银子就进账了。” 抛玩着手上一把黑色的匕首，被唤作贵哥的人对着这个刚刚入行的新人解释道。此人名叫富贵，在枢密院已经有十年了。 一身修为到了先天的巅峰，在黄字号里也是一流的人物。可惜他偏偏姓吴，吴富贵，无富贵......不知道是名字还是命运的原因，在枢密院打拼了十余年，愣是没混出个名堂来。平日里靠接私活过日子，在一些小圈子里倒是还有点名望。 “看这小子的样子也不大，怎么会有人出这么多银子来买他的命？” 往画卷上瞄了一眼，吴富贵身旁的一个人影感叹了一句。 “估计是得罪了那家的纨绔公子了吧，怕自己惹麻烦所以才请我们动手，那些家伙最不在乎银子。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毕竟这里是长安啊。眼睛都放亮一点，大家都是专业的要是被这小子钻了空子，传出去会丢死人的。” 默默收敛了气息，一瞬间屋檐上的人影突然消失了，仿佛隐入了黑夜一般。 ...... 而在此时，羽裳天的后巷胡同里。叶初雪在林灵玲的目光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钱袋，钱袋里是一万三千两的金票。 “我来还钱啊，林姑娘你上次给的钱太多了。知闲承受不起，只是看了一眼药材而已，值不了这么多钱。” 看着叶初雪真诚的眼神，林灵玲不禁愣了神。下一刻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叶初雪递来的钱袋又推了回去。 “就为了这事？知闲公子你是真不知道长安药师的价位吗，这些钱其实还不够呢。一颗千年的龙鳞地芝值这个价，本来我是想让白酒把余下的钱送去给你，可又没有你的消息哪里会想到今晚在羽裳天被你遇见。” 听了林灵玲的话，叶初雪握着手上的钱袋一时间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简直成了烫手的山芋。见到他这样林灵玲直接拿过钱袋，塞到了叶初雪的口袋里。 “这钱放心的拿着就是，以你的身价这点钱就把你吓到了，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给他吃了十足的定心丸，叶初雪这才把钱收了下来。理了理略邹的衣衫，叶初雪对着林灵玲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知闲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是无事的话我便先走一步......” 话还没有说完，叶初雪刚一露出想走的意思，整个人又被林灵玲压到了墙角里。 这一次比上次还要凶狠，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接插在了叶初雪耳边的青石墙上，削铁如泥绝对的神兵利器。向着这个清秀的少年郎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林灵玲轻声对他说道。 “怎么急着走干什么，一事归一事你小子看到了本小姐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走了怎么能让我放心呢，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要深入交流一下。” 在林灵玲慈眉善目的威胁下，叶初雪突然意识到这位也不是个善茬。就凭他小林公子的那个身份，怎么想此人也不会是个吃素的主。耳边的匕首散发的寒光有些刺眼，叶初雪缓缓举起一只手用那双满是诚恳的眼睛看着林灵玲说道。 “林姑娘在下不会说出去的，我用我的人品和你保证。这样可以了吗，刀剑无眼先把匕首拿开如何？” “你的人品是不错，可本小姐不相信那些无凭证的东西。我也就靠着小林的身份能自由一点，我家老头说了医者仁爱个人形象一定要保持好。为了塑造一个完美的医仙身份，我平日里过的可辛苦了。不过效果还是挺好的，至少我在扮成小林公子的时候没人会往长安医仙这个身份上想。 你说人生在世不就是应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笑看红尘坐拥美人入怀吗？不过我家老头说女儿家要有女儿家的样子，老头也不容易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大，林谨谦那家伙又不肯继承家业。 为了让我家老头开心一点，我也只好往他喜欢的那个样子发展。你小子要是给本小姐说破了，我倒是乐得清闲可我家老头还不要气死啊！” 上下打量了叶初雪一番，眼前的这个林灵玲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又或者说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拔出了插在墙上的匕首，林灵玲突然从叶初雪的行囊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这是一管漂亮的翡翠长萧。叶初雪的行囊基本上是一直背在身上的，行囊里的东西想必对于他来说也是珍贵至极。 的确这管长萧在叶初雪眼中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是他下山入长安的时候，叶子哥哥临行时送给他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一根竹笛天上来 第159章：一根竹笛天上来 在见到林灵玲拿走了自己的翡翠长萧时，叶初雪立刻急了眼。他是个性子温和的人，此时此刻却有些生气了。看到了叶初雪的反应，林灵玲微微一笑看样子自己是压对宝了。 “林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管萧对我很重要。别开玩笑了，快点还给我。” 刚想出手抢夺，可冥冥之中一股庞大的念力却将他死死地压在了墙角里。把玩着手上的长萧，林灵玲对着叶初雪说道。 “要是对你不重要，本小姐还不要呢。你看现在我们手头上都有对方重要的东西，这样一来就是统一战线上的人了。 等我什么时候觉得你可信了，自然会把这东西还你。放心我又不要你的只是换个地方保管罢了，别想着抢回来你又打不过我。” 乐呵呵的看着被压在墙角的叶初雪，林灵玲对他开口安慰道。感受到林灵玲的念力，叶初雪不禁皱了皱眉头。 “观夜秘境，而且已经到了后期！” “当然了你以为本小姐还会像隐星榜上说道那样，修为止步在先天吗？等到下一次换榜的时候，怎么说也会登上潜龙榜。” 连自己最大的秘密都被这小子发现了，这种秘密突破的事情林灵玲也不介意让他知道。从五小秘境跨入八大秘境，对与修行者来说是一个质的飞跃。 叶初雪修行《长生经》八年之久也才进入了一流武者的境界，距离武道先天还遥遥无期。 如果说林灵玲还是先天秘境的修行者，叶初雪大概还有一战之力。可当她迈入观夜的时候......就是单纯的一方面揉虐了！没了争抢的心思，叶初雪逐渐静下心来。他盯着林灵玲开口问道。 “林姑娘你要怎样才能把萧还我？” “别苦着脸啊，本小姐喜欢乖一点的孩子。换个心态想这还是个好事，从明天开始你去我家的名医堂里干活，放心包吃住按月发工钱。 在我眼前看着也好防止你说漏了嘴，等本小姐什么时候开心了东西就还给你。对了，羽裳天里的诗会你就别回去了。我都能看出来你在那里玩不开，李青和江左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是说要考七院吗，进了我名医堂太医院的门至少就为你开了一半。我要回去了去晚了金汁玉液估计都被那帮小子喝完了，小叶子从这个胡同口出去找家客栈先住下吧，记得明天来名医堂报道来晚了扣工钱。” 戴上了那副面具，林灵玲摇身一变又成了那位小林公子。他冲着叶初雪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 一想到自己来长安的目的，或许进了名医堂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此刻叶初雪的语气淡了不少。那张漂亮的脸蛋被气得微微泛红，看上去倒是显得更加好看。 “名医堂要怎么走啊？” “长安名医堂还用找，随便找个人问一问就知道了。实在不行你去买个千里行也可以，快走了，省的一会江左麟和李青那两个家伙又惦记你。” ...... 夜色下的胡同里，叶初雪的身影逐渐走远了。望着他的背影林灵玲突然笑出声来。 “这下赚大了，这小子现在可是香饽饽。提前把他拉到我名医堂来好处多多啊。至于安王世子和逍遥侯嘛......哭去吧......” 此时此刻羽裳天内，首座上李青和江左麟两人都泛起了一丝醉意。饮下一杯金汁玉液江左麟红着脸向李青问道。 “平之，我叶老弟哪去了？你可不许趁着我醉了和我抢人，叶老弟怎么说也要先到我府上住几天......” 身旁，李平之今晚也是喝了不少。这位安王世子同样红着脸，他抿着玉杯里的美酒对着江左麟打着包票。 “麟兄放心知闲兄弟大概是玩的开心了，过一会就回来......先到你府上住着，住一阵子再去我那行了吧。来来来喝酒，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趁着今晚好月色，大家不醉不归......” ...... 出了羽裳天，叶初雪走在阴暗的小胡同里。出了这条胡同路就是长安最大的玩乐场所，有了人烟寻一家客栈也不难。月色正亮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凉凉的。背着行囊叶初雪望着夜色眯了眯眼睛，就在这时候一道细细的破风声响了起来。 声响一过，只见叶初雪整个人倒了下来。倒在冰冷的青石路上，一动也不动。待他倒下一会儿的功夫后，几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这就死了，这任务也太没挑战性了吧。” “简单不好吗，想要挑战性就去接院子里的天字号任务去。这年头那些人倒是舍得，杀一个普通人竟然还要我们动手。小萧你去看看人死透了没有，割了头颅我们好去领钱。” 几个人细声讨论了几句，然后一个身形矮小的家伙走上了前来。只是当他上前的时候却是一惊，因为之前倒在地上的那个少年此刻竟然凭空消失了。 “哦，我就说嘛怎么会这么容易。看来有两把刷子啊，一流的武道修为，差一点就让你糊弄过去了。” 见到这一幕领头的那人猛地甩出了几把黑色的匕首，胡同口匕首在一片空荡荡的地方停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青色的长生气挡住了那人甩来的匕首，叶初雪修行的《长生经》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的好处，但若是论起隐息藏匿的功夫绝对可以排入天下前三甲。 要知道创这部奇经的那个人，可是靠着这部经文躲避天命多年。连老天都能瞒过的东西当然了不得，可惜叶初雪的《长生经》并未练到圆满，硬要说的话只是临近小成的境界。那人能够察觉估计身上定是有什么方便感知的奇物，被人察觉了叶初雪也没有什么好躲的。 “在下与诸位似乎并不相识吧？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我下手。用的还是九门毒尊的招牌，淬了封血剧毒的匕首。我记得那个地方不是不许接私活吗？” 一眼道破了这几人的来历，叶初雪在老书斋读了八年的书可不是白读的。在入长安之前，对于长安城的功课他可是做的十足。 大唐枢密院他自然是知道的，甚至比这些人知道的还要多。要知道这座枢密院就是叶子一手创办出来的，这个天下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个院子！ 听了面前这个少年的话，身穿血纹墨衫的四个人不禁愣了神。这钱果然不是这么好拿的，天下了解枢密院的人不多可也不少。但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人，都能把枢密院的规矩讲的头头是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小子你倒是对我们了解不少啊，不过可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是一定要死的，而且你又知道了我们接私活，那就更要让你闭嘴了！” 冲着身旁的几人使了个眼色，领头的吴富贵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这边有两个先天，两个五气三花又是出自枢密院，对付一个武道先天都没有的小子自然是胜算十足。 问题是此人对枢密院了解甚多，怕是有背景的人物。干了这一票后勤的功夫怕是要麻烦不少，不过再大也没有雪花银子大，管他呢先干了再说！ 此刻在吴富贵打量叶初雪的时候，叶初雪也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表面上他看起来底气十足，可要真是动起手来一个先天已经是勉强了。这么多人自己肯定打不过，跑又跑不了不知道在这里喊救命的话，羽裳天那边的江左麟和李平之能不能听到...... 脸上的神色一变，一挥手四件血纹墨衫同时腾空而起。叶初雪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当先天高手一心想杀人的时候，他是没有时间喊救命的! 就在四人将要接近叶初雪的时候，他们却猛地退了回去。不知何时一道长长的裂痕出现在阴暗的胡同路上，青石碎开了，红泥砖墙裂开了...... 这一道凭空出现的裂痕宛如天湛，隔开了叶初雪和枢密院的四人。青石路的裂痕上，一根青翠的长竹笛沐浴在银辉的月光下，看上去孤高到了极致...... 第一百六十章：有美人月下持剑 第160章：有美人月下持“剑” “刺啦”，“刺啦”，“刺啦”...... 几声清脆的声音响后，只见吴富贵四人身上的血纹墨衫被斩开了一道口子。暗红的血顺着口子从衣服里流了出来，这下血纹墨衫的名字变得名副其实了。这是剑伤哪怕从天而来的是一根笛子，这也是彻彻底底的剑伤。 捂着伤口吴富贵冷下来脸色，他喃喃自语的吐出来四个字，望向了月光下的屋檐瓦房上。 “太白......剑意......” 柔和的月光下，一丝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一件白衣染上了月辉显得神圣无比，青瓷瓦房上一人握着一个白玉葫芦细细的品着葫芦里的美酒。墨锦一般的长发没有佩冠，随着夜风轻轻地飘起宛如最为上品的夜织丝绸。 晃了晃手里的白玉葫芦，屋檐上那人默默抬起头来。这是一张精致的仿佛上天创造的面孔，羊脂玉似的脸蛋上因为喝了酒而泛起一丝好看的红晕。 不似常人的那双眼睛，是晶莹剔透的红，美的像似红色的玛瑙石。白衣无尘，薄纱般的衣袖在风中飘扬了起来，如同有月光环绕...... 这是个倾城倾国的人儿，就算这张漂亮的脸蛋略显稚嫩，那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歪了歪脑袋，月下的美人冲着叶初雪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美人之恩岂能不从，就在叶初雪准备麻利的遵命开溜时，吴富贵却开口了。 “枢密院办事，还望阁下通融一番。太白先生的面子我们不敢不给，只是这面子都是大家互相给的东西，撕破了脸皮对谁都不好。” 能用出太白剑意的人绝对是李太白的门下，虽然没有听说过李太白什么时候收了个女弟子。但就算是青莲剑斋的三四代弟子也是不好惹的。 要知道李太白这一脉的人都有着他遗传下来的优良传统......那就是护短！ 青莲剑斋十三剑对自家师傅的这一点那是极为赞同，用他们的话来说我们青莲剑斋出来的人，只有欺负别人的份，要是被人欺负了那就是在打青莲剑斋的脸，打剑斋的脸就是在打李太白的脸。 这世上有谁敢打这位大宗师的脸面？那个时候就算当师傅的不说话，做徒弟的也要一起上。总之就是一句话......抽他丫的!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莲剑斋弟子，就算吴富贵这边是枢密院的人也不敢动。听了吴富贵的话，屋檐上的人儿眯了眯那双红玛瑙似的眼睛。 将手上的白玉葫芦挂在了腰间，白衣缓缓从天落下。纤细的身躯挡在了叶初雪的面前，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握住插在裂缝中的竹笛。一根竹笛在手，仿佛有着万夫莫开之势。白衣佳人看着吴富贵等人默默开口说道。 “我让他走，不服？” 清冷的话语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却让吴富贵心生怒火。青莲剑斋势大，但枢密院也不是吃素的。可这笔生意是私活，要是真闹到上面倒霉的还是自己。 在心里盘算着，对方怎么年轻估计也就是青莲剑斋新进的弟子。一个普通弟子就算打着南九州剑斋的名号，也比不上十几万两雪花银子。 “青莲剑斋的名头是响亮，但还管不到枢密院的头上。我枢密院成立的时候，太白先生还没有入世呢。你想带人就要给一个带人的理由！” 望着这个握着竹笛的漂亮人儿，吴富贵搬出了枢密院这棵大树来。不错就算是李太白亲临，在明面上也管不了枢密院办事。听了这番话面前的白衣人儿默默指了指身旁的叶初雪，开口对吴富贵说道。 “他生的比你好看，我罩的。可懂？” 如此强硬的理由果然是青莲剑斋这一脉的风格，似乎是厌烦了与吴富贵交流。白衣人儿回过头来对着叶初雪唤了一声。 “走！” 看着这双红玛瑙似的漂亮眼睛，叶初雪微微一笑的拱了拱手。他倒是不矫情说走就走。 也是，这种情况就算他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来人既然是青莲剑斋的门下，想必枢密院的那几人也不敢做些什么。 “多谢，今日之恩，知闲他日必报。” “不用，请酒就行。羽裳天的金汁玉液！” 淡淡的笑了笑，也没有和叶初雪说什么客套的话，不过这个漂亮人儿的要求也是够高。 转身向着胡同口的亮光走去，叶初雪走的很是自然。因为眼前的人儿让他走了，所以他就走无需担心些什么...... “得罪了！” 对着月下的这个漂亮人儿，脸色一拉吴富贵身旁的一个人影突然冲了出去。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夜色里，冲速度的极快。这是枢密院七门流沙的奇术——化沙融影！ 这种奇术可以让人潜影在虚无中，令人虚实难辨。类似于道宗的五行遁术，但又更偏向于刺杀的法门。 以此人先天境界的修为施展出来化沙融影，就算对方是青莲剑斋的弟子一时间也寻不得他分毫。待寻到了自己的所在，那名画卷上的少年书生早就身处异处了。 取下腰间的白玉葫芦，很是恰意的喝了一口。似乎丝毫不在意地方做了什么，手上的青竹笛微微动了动，一瞬间胡同墙上的黑影里喷出来一阵血水，一个人影猛地摔落了下来。 在他的脚筋处一道深深的口子正不断的往外面喷血，看样子这个家伙暂时是动不了了。 只是一剑就破了一名先天高手施展出来的枢密院奇术，并且将其重创。 眼前的这个人剑道修为绝对高超，一时间吴富贵竟然有些后悔接了这笔私活。饮下一口白玉葫芦里的美酒，白衣人儿看着倒在青石路上的那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让他走了，你们没听到？” 听着这番傲人的语气，吴富贵心里原本还有的几分惧意立刻化作了怒气。怎么说他们也是枢密院的官，平日里走到哪里不是让人胆战心惊的主儿，什么时候要受人这种气。 “切，大家一起上，我们怎么说也是枢密院的人，七门流沙怎么能被一个小娘们吓到......” 冷哼了一声，吴富贵的话刚一说出口，小胡同里的寒气就重了几分。阴暗的胡同口本就比大街上要阴寒，可现在几人却感到了一种寒到骨子里的凉意。 月光下，只见那位白衣人儿默默放下了手上的白玉葫芦，那双红色的眼睛在晶莹的月光下看起来有些妖异，此刻是血一般的红。 “你刚才说......小娘们？” ...... 寂静的小胡同在月光的沐浴下显得很安宁，许久后一袭无尘的白衣从阴暗的胡同口走了出来。晃了晃手上的白玉葫芦，这个穿着白衣的人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看着之前叶初雪离开的地方，他微微的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这个人欠他的那一顿酒，会在什么时候还给他。 “又没酒了，长安的酒......真贵......” ...... 第一百六十一章：万两黄金一玉佩 第161章：万两黄金一玉佩 出了刚刚的小巷子，叶初雪并不知道哪里发生了什么。不过那位漂亮的人儿既然是出自青莲剑斋的弟子，南九州剑斋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背着行囊走在夜色下的青石板路上，他默默抬起头来，眯了眯眼睛看着天上被云絮渐渐遮住的月亮。 现在踩在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叶初雪一直向往的长安城，不过等真的到了长安的时候，感觉总是比梦想的差了许多。 例如长安的客套场面太多，人与人之间都是戴着面具在活着。叶初雪的眼睛很清澈，所以他能看清很多的事情。江左麟是如此，李青也亦如此，甚至这座城里的人全部都戴着自己的面具...... 他下山不到一个月对于这种事或许不清楚，但叶初雪觉得人活着还是随心一点的好，他不喜欢这种活法因为这样很累。 他只有三年的命自当活的随性些，所以叶初雪不喜欢今晚羽裳天里的那场诗会，若是让他选大概初入长安时吃的那一顿酸辣云吞面要更好一些。 “唉......”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不知在叹息些什么。刚才在巷子里的那几个枢密院杀手来头不小，毕竟七门流沙的人可不是这么好请的。 自己到长安不过四五天的时间，到底是得罪了谁敢下这么大的手笔？正在细细的想着，突然间叶初雪的肚子里却传来了一阵怪声...... 果然还是先吃饭要紧，之前在羽裳天茶水喝了不少，那一桌子的饭食却是只动了几筷子。夜色也是深了看样子还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最好能在再洗一个热水澡。向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离光亮处越近叶初雪看到的东西就越震惊。 一家家赌馆门前挂着红艳艳的灯笼，里面是热火朝天的叫喊声和骰子碰撞的声音。 装修华丽的门厅旁站满了身着纱衣的妙龄少女，她们一个个手持小巧的竹骨扇半遮着面容，向里面招呼着客人......这里的一整条街都挂上了红灯笼，被灯光衬的火红火红。 羽裳天的后巷那里就是长安著名的烟花红街。这里是彻夜长明的地方，世家子弟之间闻名的风月场所。烟花红街很长，长的叶初雪不知道那里有客栈的营生，有一家街头卖面的小摊也好啊！ 只可惜叶初雪想的在这条街上都没有，要知道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那些市井上的东西怎么可能有。 ...... 漫步在红艳艳的长街上，路过一家家风月之处还是没有走到尽头。这里不似小巷那般阴暗，身边热闹的人挤着人。可是在这种地方叶初雪却自在不起来，背着行囊逐渐加快了脚步。叶初雪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好想喝甜粥啊，再配上两碟花生酥就更好了......” 心里的甜粥和花生酥还没有吃到，叶初雪小小的身体便倒在了地上。不是饿晕的因为此刻一个重重的身体猛地从天上砸了下来，刚巧砸在他身上。 “哎呦，我说你们这满金堂也是长安的老招牌了。我不就是赌输了几万两，让我再开两把说不定就赢回来呢，至于把人给扔出来吗疼死本少爷了...... 哎，怎么不疼啊？” 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身上响起，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了起来。只见这人向着面前这座名为满金堂的赌馆就冲了进去，只是下一刻他又被扔了出来，而且又砸在叶初雪的身上。 “听月公子您是我满金堂的贵客，可就算是贵客也不能白赌不给钱啊。你在这里已经输了几万两了，不是白银是几万两金灿灿的黄金啊。 您的衣服，玉佩，佩剑全部抵上也不够还。说实在的要不是看在您是满金堂贵客的份子上，您以为您还能穿着这套单衣出门？ 满金堂认钱不认人，什么时候有钱了我们随时扫榻欢迎听月公子再临。至于今天嘛......您还是早点回府上休息吧。对了，这欠的金子我们明儿也会到府上要的！” 大开的门户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端着个小茶壶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绣满铜钱的丝绸褂子，看样子大概是这座赌馆的管事。向着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胡豹子，本少爷什么时候缺过钱花！我在你这满金堂砸的金子能铺满你整个门槛，我赌钱就算输上一天一夜，这信誉额度也是绰绰有余的吧？” 似乎有些不甘，披着单衣的年轻人努力着抬起头来，对着站在门口的胡豹子大声嚷嚷到。 “这位朋友你能不能先从在下身上起来，你这样压着我很难受的......” 在年轻人嚷嚷的时候，叶初雪有些吃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此刻才发现身下压着个人，不好意思的咳了几声，年轻人匆匆起身将叶初雪拉了起来对他说道。 “抱歉啊兄弟，我说怎么摔了两下都不疼呢。放心一会本少爷做东请你吃饭，吃什么都行，不过前提是我得把钱要回来。” “哈哈，听月公子你还有闲钱请人吃饭？以前你在满金堂的信誉是挺高，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长安城谁人不知你家老爷禁了你动用府上金银的权利。 没有了府上的财力支持，凭你自己的私房钱在我满金堂还达不到那么高的信誉。我劝你还是早点走为妙，不然小心光着身子回去大裤衩子都不留一条。那时候你就真成了长安的笑柄了！” 大笑了几声，胡豹子猛地灌下一口凉茶。听了他的话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有几分服软了，他看着胡豹子默默开口说道。 “哼，也罢你满金堂也要做生意，本少爷今晚就卖你这个面子。让我走也可以，你把玉佩还我就行。” 听了年轻人的要求，胡豹子盘玩了几下手上的玉佩，这是一块上好的料子，用的是稀有的和田玉雕刻成的鸳鸯戏水。看着手上的这块玉佩，胡豹子微微一笑对着他说道。 “听月公子的身家果然不是我们小户人可以理解的，这块鸳鸯戏水佩光是原料恐怕都要一万两黄金，若是算上这雕工没有一万五千两怕是拿不下来啊...... 想要这玉佩也可以，只要听月公子现在交了这一万五千两的金子，东西您随便拿！” ...... 问尘有言：各位小伙伴们，风中问尘的书友群群号如下：252677593。有意者欢迎进群，申请需管理认证。进群可剧透！ ps：群主可调戏哦！ 第162-163章：长安纨绔第一人 第162章：长安纨绔第一人 和田玉佩被胡豹子紧紧地握在手上，这块玉的料子极好，就算是在这长安城里也是罕见的上等货。一万五千两黄金换这个玉佩当然不亏，如果在稍加炒作几番，哪怕是再翻上三五倍也是有可能的。 一万五千两金子，放在往日里这个名为听月的贵公子是看都不看上一眼。可到了现在他若是有这些钱，又怎会被人从满金堂里扔出来。抖了抖空荡荡的单衣袖子，年轻人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看着胡豹子开口对他说道。 “一万五千两而已，等本少爷有钱了自然会给你送到府上。我堂堂听月公子在长安这点脸面还是要的，胡豹子你也别逼人太甚撕破了脸皮对谁都不好。实话告诉你吧，这块鸳鸯戏水玉是当年家父与家母的定情信物。 这种东西你满金堂虽是百年老店，但还没有资格能吃的下去，家母仙逝后这块玉传到我手上。 要是我家那位知道你满金堂吃下了这东西，本少爷最多就是挨一顿揍罢了，可你满金堂家大业大过几天还能不能在这条烟花红街上开张......就说不准了。” 眯了眯眼睛，年轻人搬出了自己的靠山来威压对方。听了他的这番话，胡豹子的脸色的确有了几分动容。握在手上的那尊小茶壶转了又转，许久之后胡豹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说道。 “听月公子怎么一说，我胡豹子虽然不是满金堂的大当家，但估计大当家也会感兴趣。不错我满金堂吃不下这东西，但总有吃得下的人。你说我要是把这块玉放到拍卖会上拍一拍，会卖出多少金子？ 哈哈，如果令堂与令尊的感情真的那么好，听月公子猜一猜令尊大人会花多少钱把这块玉买回去？ 令堂仙逝多年，令尊不还是过得好好的。这么多年府上是由着您随意败落，反正你也废了养一个闲人花不了多少，长安人都看得出来你家兄长在令尊眼里才是最出色的。 可惜了不过你家有你兄长一个撑着就够了，听月公子您还是趁着那位没有继承家业的时候，赶紧去摇摇尾巴吧。到时候看在兄弟情分上说不定人家还能再白养你几年......” ...... “胡豹子，你给我住嘴！” 突然间，一声怒吼打断了胡豹子的话。似乎碰到了什么底线，面前这个只披着单衣的年轻人明显生气了。他气的脸色通红两只拳头攥的紧紧地，娇生惯养的雪白色皮肤上也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月光下叶初雪正在地上收拾被撞倒的行囊，被年轻人的这声怒吼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轻人仿佛看到了什么，脸色很是怪异。 “怎么，听月公子你还想打架不成？我们满金堂是有规矩的地方，可从来不打贵客，要是打了你以后谁还来给我们送钱啊！而且就凭你那嗑药嗑上来的通神境修为，也就是在长安城外打打兔子还得挑腿短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事就算告到了龙椅下我也占一个理字。老规矩，听月公子只要拿钱来东西你拿走，至于这钱你是借还是偷就不关我满金堂的事了。” 见到年轻人发了火，胡豹子先是一愣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下一刻三道白气破体而出。白气环身这是命元之气，五气三花此人已聚了三气，踩在了修行的第四秘境上。 不愧是长安这等修为在这里算不上什么，可放在外面也是称霸一方的人物，但是在这座城里却只是一个赌馆的管事。五气三花就算只聚了三气，打眼前这个嗑药嗑到通神境的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胡豹子身旁环绕的三道白气，年轻人狠狠的咬了咬牙。打是打不过了，可这玉佩说什么也不能落到别人手上。仔细的理了理衣衫，满金堂外的这个年轻公子向着整条烟花红街上的人大喊道。 “各位朋友大家都是一个道上的人，平日里我听月对大家也不薄。我从未向别人借过东西，今天晚上有谁肯借我一万五千两金子应急，来日我必百倍还你！” 虽是嗑药修到的通神，但这传音的功夫还是有的。他这一句话说出来，瞬间便响彻了整条烟花红街。众人的目光统统被吸引到这家满金堂前，面对着如此丰厚的条件的确有不少人心动了。一万五千两黄金的一百倍那可是一百五十万两啊！ 对于普通的世家子弟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换成雪花银子足足可以从街头铺到街尾。这种事要是出自他人之口，这些人是万万不信的。可说出这话的人是听月公子那可就不一样了，他说还你一百倍就是一百倍！ 因为听月公子这个名号在长安是人尽皆知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也是响当当的。长安城销金地，纨绔子弟何其多！ 但这些纨绔子弟和这个人一比，一个个就成了乖得不能再乖的乖宝宝。这个人他是长安纨绔第一人，有着挥袖撒金尘之称的听月公子！ 重利当头围观的人是有不少，可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慷慨解囊的。第一次向人借钱却迎来这样的效果，被众人的目光注视着，听月公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熟人，匆忙招呼道。 “王四公子，还记得上次在花船上我请你的那一桌酒席吗？那天晚上我可是包了船上最漂亮的两个美人来陪你的，今天兄弟有难借点金银使使，择日就还！” “听月兄，小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们可不想你这样家大业大，今天我身上也就带了几千两银子。就算现在回府上调钱最多也就四万两白银......” 被听月公子叫到名字的那个锦衣公子，此刻正搂着一个秀丽的姑娘。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然后默默拉着姑娘的手退出了人群。 皱了皱眉头，听月公子刚想再唤其他人，却发现这些与自己相熟的人一个个早就悄悄地跑了。 “哈哈，听月公子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家老爷的禁令一出，这偌大的长安城有谁敢借钱给你？儿子再大也大不过老子，那些小家伙哪一个敢不给令尊面子。” 笑了几声，看到无人敢借钱于他。胡豹子慢悠悠的转了转手上的玉佩，他看着满金堂的这个年轻人开口说道。 “我劝你一句还是早早回府吧，想办法多弄点金银，这样说不定在拍卖上还能把这块玉拍回去。” 收起了手上的玉佩胡豹子刚想转身离开，一阵淡淡的声音却在背后响了起来。 “不就是一万两金子吗，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这钱我替他出了，还请先生把东西还给这位朋友......” 满金堂前的青石板路上，一个清秀的少年书生默默收拾好了散落的行李。他背起了厚厚的行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胡豹子，一双清澈的眼睛明亮的像月亮一样！ 一瞬间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叶初雪。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句话一说，这么多人都看向了自己，而且他们的眼神很奇怪。有震惊，有佩服，有取笑，有淡然...... 听了叶初雪的话，胡豹子不禁大笑了起来。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是看这个少年的样子不太像是那家府上的公子。 估计是被听月公子开的价吓到了，想博一把运气吧。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少年郎，胡豹子向他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这位公子，我胡豹子不过是一个赌馆的管事担不起先生的名号，也不是什么君子。我看你的样子年轻，怕是刚来长安没多久吧。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们这位听月公子可是长安最大的纨绔，他府上的势力大的很。 府上禁了他的银钱，谁敢借钱给他就是不给面子。公子要是有这个闲钱还是别淌这趟浑水了，来我满金堂试试手气说不定赢得比听月公子许的还要多呢！” 理了理身上的口袋，叶初雪没有理会胡豹子的话。他掏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这是林灵玲给他的相药钱足足一万三千两金票。 在叶初雪看来那玉佩既然是此人母亲的遗物，想来必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他拿着这些钱也是无用，借于他应应急倒也无妨。 “多谢提醒，不过在下不擅赌钱的手段，这满金堂还是不去的好。而且钱是我的，我借人难道还能触犯唐律不成？” 微微一笑，叶初雪将手上的钱袋抛给了胡豹子。见到此举，身旁的听月公子匆忙向着他拱了拱手。 “多谢这位兄弟了，还不知兄弟名号？今日之举听月来日必报。放心我听月公子从不说大话，我说还你一百倍就是一百倍！” “在下叶知闲，一百倍的黄金我可受不起，听月兄要是有钱了如数还我就行。那玉佩既然是令堂遗物，就不应拿来用作赌钱的筹码。这赌博之事日后还是少做的好。” 默默摇了摇头，叶初雪对着此人还了一礼。可还没等他继续说道，一旁的胡豹子却嚷嚷了起来。 “好，小子你有种！不过这金子的数目似乎不太对啊。” 翻点着叶初雪抛来的钱袋，钱袋里算上散碎银子也不到一万五千两黄金。盘玩着手上的鸳鸯戏水玉，胡豹子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一万三千两金子，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余下的两千两就当一个顺水人情不好吗？”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自己的钱袋被偷。林灵玲给他的钱袋里只有怎么多钱，难道要回羽裳天找人借？正在叶初雪细细思考的时候，胡豹子又开口了。只见他的目光落到叶初雪腰间的佩剑上，灌下一口凉茶胡豹子笑道。 “我看你身上这把剑不错，这质地怎么也能换个一两千。小子你把这把剑也压在这里，玉佩我给你们就是了。” “抱歉，这是他人之物只是暂放在我这里保管，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抚过腰间裹着青布的佩剑，叶初雪还记得这是自己刚刚下山的时候，那个叫木子白的读书人抵在自己这里的传家宝。这种东西是别人的，自己可做不了主。抚剑的时候，那朵美丽的青莲花剑饰突然从青布里滑落了出来，映入了胡豹子的眼中。 青莲花一入眼，一口尚未饮下的凉茶险些喷了出来。两只眼睛瞪的宛若铜铃一般，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太白青莲剑，此剑是李太白的随身之物。当年这位大宗师在长安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条烟花红街，在胡豹子还是一个年轻的跑堂小厮时，他曾经有幸见过这位传奇一面。 那一天这位大宗师活生生赌赢了这条街所有开业的赌馆，他所过之处只要是开业的店铺统统倒闭了...... 似乎有几分明白，当初李太白白手起家的青莲剑斋是怎么建起来的了。这真的是白手啊.......想到前几日长安圈子里流传的那个消息，再看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年郎时，胡豹子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既然是别人的东西那就算了，也别说我满金堂不近人情。今天我胡豹子就给这位小兄弟一个面子，这玉佩还你们便是！” 将手上的鸳鸯戏水玉交到听月公子的手上，胡豹子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要是没有事就散了吧，我满金堂还是要做生意的。对了听月公子欠的钱还望快点还上......” 还没有搞清楚胡豹子突然转变的态度，一旁的听月公子就拉着叶初雪匆匆离开了。鬼知道这胡豹子肚子里买的什么药，三十二计走为上策...... 见到二人走远的身影后，胡豹子这才放下心来。他大口大口的喝干了小茶壶里的凉茶，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幸好自己机智过人，提前把人支走了。李太白的弟子可不是这么好惹的，卖他一个面子也不错，而且最主要的是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和他师父一样，所过之处统统倒闭。要是他来了兴致，往满金堂里走一趟，自己才是哭都没地方去...... 对于听月公子来说，这条烟花红街可是比自己家还要熟，有着他领路很快就出了这条风月之处。两个人一直跑到一家夜市里的小摊铺上，这才停了下来。坐在摆在路边的椅子上，听月公子对着叶初雪拱了拱手。 “今天真要谢谢兄弟你了，敢打我家老头的耳光你还是第一个。就冲一点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来来来我请客别介意是路边摊啊。今晚先将就着一点，明天我在羽裳天摆一桌再请你一顿！老板，有什么吃的统统给本少爷端上来。” 看上去是跑了太久的路，听月公子有气无力的半趴在竹桌上向着锅炉旁忙活的老板吆喝了一声。一听到有客人上门，摊老板很是热情的迎来过来。 “来了，来了，二位客官想吃点啥？小摊虽然店小，但我这里的芝麻烧饼和云吞面可是长安一绝啊！” ...... 第一百六十四章：黄金若尘土，挥袖有十年 第164章：黄金若尘土，挥袖有十年 耳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面前夜市小摊的摊主正用着一块干净的布条麻利的擦着两人坐着的竹桌。 这是个勤快的中年汉子，可当他抬起头看清来者的面容时直接就呆住了，握着布条的手仿佛僵掉了一般停在桌面上一动也不动...... 在叶初雪初入长安的时候，雨天里吃的第一餐就是这家的芝麻烧饼和酸辣云吞，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微微一笑对着中年摊主打了个招呼，叶初雪没有想到这家开在城门附近的吃食铺子，今天竟然会在夜市里遇到。 长安城到了夜晚就会开启夜禁，除了夜市和一些权贵之处各大街道皆不许夜间营生。想到夜市里摆摊必须要向官方缴纳一定的税金，税金不多也不少，只是像那种摆摊混温饱的普通百姓是交不起的。 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之前还在城门处扎摊的吃食铺子现在已经开到了夜市里。而且破桌椅烂板凳之类的统统鸟枪换炮，换成了全新的青竹藤编桌。 “真是有缘啊，公子莫非是天赐的贵人？两次光临小摊实在让小人心里欢喜得很，小人先去泡茶您与这位公子慢聊！” 看到叶初雪清澈的笑容，中年摊主稍稍回过一丝神来，他应了一声匆匆去一旁烧水煮茶了...... 待摊主离开后叶初雪默默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林灵玲给他的钱袋帮人赎回玉佩便只剩几个铜子了。算来算去只够买两个最便宜的烧饼，还是不带芝麻的那种。见到叶初雪面露难色，坐在身旁的听月公子突然笑出了声来。 “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说了这一顿饭我来请客，你就不要忙着掏钱了。” 明明只穿着一件单衣身上连一个存钱的口袋都没有，不知道为何面前的这位贵公子还是一副豪气云天的样子，他大方的冲着叶初雪摆了摆手，似乎身上还藏着一点不为人知的小金库。皱了皱眉头叶初雪低声对着听月公子问道。 “听月公子在下身上的银钱不够，莫非你还留着些吃饭的饭钱？” “哎兄弟你这就见外了，叶老弟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就是性情中人。我最喜欢与这种人物结交，你我之间兄弟相称。 为兄仗着虚长你几岁唤你一声叶老弟，你也别见外的叫我什么听月公子那是外边人的称呼。 兄弟之间哪用得着这般客套，叶老弟要是不嫌弃我是个只知道败家的纨绔，唤我一声月哥就行。放心吧你月哥我在外面吃饭什么时候付过钱！” ...... 此时此刻正在煮茶的中年摊主隐约听到二人的交谈，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晚到底是怎么了遇到了这两个不能惹的主。 还记得那个模样清秀的少年书生，曽经在自己家的小摊上吃了一顿芝麻烧饼和酸辣云吞。那一天直接就惊动了长安道宗，天机府，周天府，刑部，大理寺等重头部门。 中年大叔深刻的记得被大唐第十名将姜寒毅率领几百名宫中禁卫，在雨中围住自己家烧饼摊的那一刻。那一天出现在面前的人物，随意一个跺一跺脚长安城都要抖三抖！ 这么多的大人物同时出现，只是为了迎接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书生，这件事就算瞎子也看得出来，这个少年人绝非普通人这么简单！ 说起来也是多亏了叶初雪在他家烧饼摊引起的轰动，待那些大人物一个个退去后中年大叔家的生意简直红火到了爆。 每天来买烧饼的人都是一大堆，理由是想要沾沾大人物留下来的贵气。也多亏了如此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卖芝麻烧饼的大叔才能攒够了钱在夜市里盘下一间摊位。 小铜炉里咕噜噜的冒着白气，寻常百姓家是喝不起好茶的，最多也就是那种解渴的大碗散茶。小心翼翼的从小摊位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枯黄的竹筒，里面是中年大叔私藏的五两碧螺春。 抖了几把晒干的茶叶到热水里，一会儿的功夫淡淡的茶味便飘了出来。 碧螺春不是上品也不是什么太名贵的茶叶，不知道入不入得的这两位的口，但对于中年摊主这样的普通百姓已经是难得一尝的好茶了。 端着两个青竹筒做成的茶杯，中年大叔微微将茶水放到了叶初雪与听月公子的面前。 “不是什么好茶全当给两位解渴了，不知道想吃的什么公子吩咐一下，小人立刻就去做？这一顿饭可不能再给钱了上次的就算了，说起来我家的生意能好起来还全亏了公子呢。” “有什么招牌的吃食都上一些吧，本公子是有些饿了。” 默默端起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口茶水，不知道是真渴了，还是在品茶，听月公子没等叶初雪开口便发话了。听到了这位的话中年摊主马上小跑到了炉灶旁，生起了灶火热起了油...... 相比于那个神秘的少年郎，听月公子在长安的名号明显要更加响亮！挥袖撒金尘之说可不是平白无故的。 当年在听月公子满行冠之龄时，他用一辆大马车游走了整个长安城，一路撒金子撒了一天顾得此名号。黄金若尘土，挥袖有十年！ 对于听月公子来说金银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他挥一下衣袖就能让普通百姓幸幸福福的过上十年的好日子。 虽然有消息说听月公子最近被府上禁了调动金银的权利，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他再怎么落魄也要好过一般的富豪乡绅...... “听月......月哥，我们这样不付钱真的好吗？” 在叶初雪的认知里吃饭付钱天经地义，这样白吃白喝的确有些不适应。一口气喝光了青竹筒里的茶水，看样子这家伙是真的渴了。三杯热茶下肚后，听月公子微微一笑对着叶初雪说道。 “叶老弟你来长安还是时间太短有些事情你不懂。有时候其他东西比给钱更有意义，比如我堂堂听月公子在这个摊子上吃了一顿饭，若是传到了我们的圈子里那就是最大的招牌。到时候收货的何止是银钱怎么简单。 放心怎么说我也是长安有名的人物，这一点人情还不至于欠别人。话说叶老弟今夜天色已晚，你替我赎回了玉佩估计身上所剩的银钱也不多了。 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一会去我府上住一晚再说。虽然我家老头禁了我的权，但带一个人回去过夜还是可以的。反正我家府上空房子多得是，空着也是空着！” 听了听月公子的提议，叶初雪细细想来现在有了名医堂这个去处是不错。但今晚有房子住总比睡大街要好，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他一声算是答应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夜宿南羽府 第165章：夜宿南羽府 夜市在晚上的时候天越深就越热闹，四面八方的声响听起来很是欢腾。中年摊主这一次似乎是使出了看家底的功夫，在叶初雪他们坐着的青竹藤编桌上此刻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芝麻烧饼是一种口味上两份，飘着芝麻碎和红油的酸辣云吞面，浇上麻油的干切牛肉，淋上酸酪的白斩鸡，小火慢煮出来的茶碗鸡汤...... 不得不说今晚叶初雪确实是腹中生饥，听月公子呢？这家伙已经饿到一个人包圆了桌子上所以的芝麻烧饼！ 看的一旁的中年摊主是泪流满面啊，传闻中听月公子可是连宫里的御宴都只吃上一点点，现如今看到他狼吞虎咽的吃着自己这路边摊上的吃食，不由心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到底是自己的厨艺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还是眼前的这货根本就是别人假冒来骗吃骗喝的？ 总之一顿酒足饭饱后，在中年摊主千求万求下两个人最终还是没有付钱，当然就算要付他们也只能去洗盘子还债。 夜风有许些凉意了，在听月公子拉着叶初雪七扭八歪的走了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一座大宅子面前。 宅子有多大？这么说吧这栋府宅的大门有长安朱雀门那么高，白玉门匾上用最上乘的红玉雕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正在振翅翱翔，凤凰火焰外稀有的龙眼翡翠雕刻出了两个字...... 在长安能用凤凰作为家族图腾的世家，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南羽二字！长安南羽天下首富，作为最古老的世家之一南羽家屹立不倒数万年，每个时代都会有属于他们的天骄弟子大放光彩。 这一代的南羽君更是千年一现的奇才，十六岁便封冠军侯，谪仙榜位居次席位，种种事迹任意一件落在普通人身上都能塑造出一个天骄人物！ ...... “南羽府......” 盯着眼前这座华丽的府邸，叶初雪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官道上借程那位南羽君的车队入长安的事情。听月公子竟然把自己带到了南羽府的门前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名南羽听月！ “月哥，不知南羽君与你......” 看着门前的这个听月公子，叶初雪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打断了开了。神色仿佛有些不自在，望着自家的门匾南羽听月默默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哥，只不过是同父异母关系并不相熟。硬要说一个相同的，那就只有我们身上流淌的血脉是一样的了。我就是投胎投的好，都说投胎是个技术活，看样子前世我的技术和运气都很不错。 出生在南羽世家，顶着个南羽的姓氏就可以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反正家族的希望都在我那位哥哥身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有我哥顶着天我家又这么有钱，你说我除了帮家里花钱还能干什么？” 有几分自嘲的对着叶初雪笑了笑，下一刻南羽听月又变了脸色。他领着叶初雪走向了南羽府的大门，府门处两名守门的家丁看清了来人后微微躬了躬身子，开口说道。 ＂恭迎二少爷回府，二少爷家主已经说了您再带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回来，我们是坚决不能放进来的......这，还望二少爷体谅一下我们做下人的难处！” 守门家丁的话一出口，南羽听月的眉头不禁皱了皱。他看着这两个家丁很是恼火的喝到。 “老头子禁了本少爷调动府上钱财的权利，我认了。可现在我带个朋友回家也要说三阻四的，就连你们两个家丁的胆子也跟着大了是吧。我到底还是不是这座府邸的二少爷了！” “你要不是南羽府的二少爷，今晚满金堂那里会让你穿着单衣回来？南羽听月你怎么说也是府上的少爷，何至于自降身份为难这两个下人。” 在南羽听月的喝骂刚刚落下的时候，一阵富有磁性的声音渐渐地从府邸里传了出来。 “咯啦”朱红色的府门被人拉开了，门后一个穿着云织锦袍的年轻人慢步走了出来。 他没有带冠一头墨锦似得长发半垂在腰间，这个人穿的很是朴素，但再朴素的衣衫到了他的身上就会变得华丽万分，因为他本就是个十分华丽的人儿！ 黄金面具下，一双火焰般的眼睛在熊熊燃烧。这是瞳生圣火的异像神圣的宛若是上苍的眼睛。有这种瞳眸的只有一个人，他是大唐的冠军侯，被世人誉为长安凤凰的南羽君。 见到此人从府邸里走了出来，守门的两个家丁恭敬的弯下了身子说道。 “见过大少爷，大少爷这是家主的意思......我们......” “好了没事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我自会处理。” 微微点了点头，南羽君对着两人吩咐了一声。待他们离开后，空荡荡的府邸宅门前只有三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南羽君对着南羽听月身后的叶初雪拱了拱手说道。 “让知闲公子见笑了，舍弟顽劣多数是府上给惯得。只是没有想到知闲公子竟然会与我舍弟相熟也是缘分，原本我观你医术不凡想让你去玲儿的名医堂那里，可那丫头既然自己找到了你这匹千里马倒也不用我从中牵线这么麻烦。 今晚在烟花红街也要多谢知闲公子对舍弟相助，有公子你在也好让这小子收收性子。府里的房间多很，听月人既然是你带回来的就由你去安排吧。我还有点要事你们请自便吧。” “那么知闲今晚便麻烦了！” 听了南羽君的话，叶初雪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微微拱手还了一礼。他能看的出来现在站在这里的南羽君体内寒脉反噬已经镇压了过去，比起前几天在官道的时候强了不止十倍。 要是他以现在的姿态再与秦苍打一场，估计连那套自创的《凤凰》剑舞都无需用出来。 只是让叶初雪震惊的并非南羽君恢复过来的实力，而是他那恐怖的情报消息。刚刚发生的事不过一个时辰便被此人知晓，可以见得南羽君觉得有着自己私密的情报组织。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刨根问底的好，果然叶初雪的态度让南羽君微微笑了笑。 “听月，父亲说了你总是这个样子也不行，是时候帮家族打理下家族产业了。 在你名下不是有几处产业吗，要是在明年年底的时候你能把他们打理到所获年利与家族任何一个产业的利润持平，哪怕是最小的一个，就恢复你调动府上钱财的权利......” 眯了眯眼睛走到南羽听月的身旁时，南羽君轻声对他说道。一句话说完，他的身形已从南羽府门前消失了。 好快的身法，不愧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伽楼罗古经》待南羽君走后，之前正在被说教的南羽听月猛地推开了府邸的大门。 “叶老弟放心吧，我那个便宜兄长就喜欢教育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官道上借车之缘，算不上什么交情深厚，倒是没让人想到大名鼎鼎的南羽君还会记得我一个无名小卒。” 看着身旁的南羽听月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这兄弟俩的差别可真的挺大的。进了府邸，南羽听月仿佛活了过来一，尽管他穿着一件单衣却显得一点也不冷，一边往府邸里跑一边嚷嚷到。 “走走走，兄弟我给你挑一个府上最好的地方！” ...... 第一百六十六章：天下奇症，焚血燃脉 第166章:天下奇症，焚血燃脉 雾气缭绕的房间里，叶初雪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单衣。南羽听月带他寻了一处屋子住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说起来这间屋子的确不错，屋子里少见的用玉石修了一座温泉池子，家具桌椅都是金丝楠木打造的上品，屋里没有什么奢华的饰品反而摆上了许多绿植。 天下首富南羽世家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屋里的玉石温泉就不是一般富豪供养的起的。 听南羽听月说这个房间里的温泉是寻人找了处地脉接到府上的，浸泡在水中可以静心凝神甚至镇压修行时的反噬，整座南羽府也就只有这一处好地方，号称是人为的洞天福地。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屋子很少有人居住南羽听月就把叶初雪塞到了这里来。玉石温泉的效果看样子的确如此，在里面泡了一会儿后叶初雪身上的疲劳一去而空，体内的长生气也隐约有了增长的势头。 行囊被叶初雪放到了房间的一角，那只火红的母鸡立刻从里面飞了出来。这是下山的时候叶子硬塞到自己行李里的，白天这只母鸡一直在行囊里睡觉到了晚上才会醒来。 高傲的抬起头来，火红的母鸡看上去宛如一只缩小体型的凤鸟很是神气。面前是叶初雪给她备好的清水和小米，随意啄了几粒碟子里的小米，清水却是被她喝了个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了以后这只骄傲的母鸡也不理会一旁的叶初雪，她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打开的窗户上，飞到了高高的屋檐上。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这座长安城，看的是朱雀大街的方向...... 对于这只有脾气的母鸡叶初雪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反正到了天亮的时候她自会钻回行囊里倒也让人省心。 桌上的青铜油灯雕刻成了凤凰的模样，凤凰口中明亮的火苗轻轻地摇晃着。借着油灯叶初雪掏出了一本古医书来，看的津津有味。 这本《天下奇症杂论》已经被他翻阅了不下十次，不过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多看几次总是好的。最重要的是叶初雪没有别的书可以看，这些古医书还是他从桃花源里带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孤本！ 长安的书摊上这种医书可谓是烂大街的多，但行医有过一段时间的都知道，那些医书都是印出来骗骗门外汉的东西。 十本里面有十本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一点医术价值。翻了几页医书，正在叶初雪准备熄灯的时候，一阵清脆的叫声从窗口上传了出来...... 那是一只小巧的青鸟，此刻它歪着小脑袋看清了叶初雪的样貌后亲切的飞了过来，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莺，这么晚了你怎么飞来的？” 微微一笑，叶初雪从桌面上的果盘里摘下一颗葡萄粒递到了小青鸟的嘴边。欢快的扇了扇翅膀，小青鸟一点一点的啄起来叶初雪手上的葡萄。 一粒葡萄吃完了，叶初雪从它爪上的小竹筒里取下了一封书信，信封上用清婉的小字写着冰糖葫芦亲启六个字。 看到这几个字叶初雪不禁笑了起来，唤他冰糖葫芦的也只有当年圣女峰上遇到的那个小眼镜，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都有互通书信。拆开了信封里面的信纸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冰糖葫芦听说你要去长安了，师傅她们总说长安不是个好地方，不过我还是挺希望你能过去的。此刻你应该已经到了那座城吧，那里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不过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对了，如果你已经到了长安记得让小莺带一根冰糖葫芦给我。别看它个子小拿一根冰糖葫芦还是可以的，你总是说长安的冰糖葫芦是最好吃的...... 最近在修行师傅布下的功课，《阳春白雪》这首曲子却是弹不通透，冰糖葫芦你说要配合什么心法才能让白雪之意更胜？ 上次你给我出的主意很有用，用西域佛门的《正法天音》催动仙居的《流溪》让那个讨厌的家伙吃了大亏。 小莺开始催我了就写这么多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半年我就可以去长安了，有点想吃长安老胡同里的羊肉铜锅，到时候麻烦你请客了闲雪先生！” ...... 一封书信读完看着落款的惜雨二字，叶初雪微微一笑冰糖葫芦他现在是买不到了，不过行囊里倒是还剩下一块西洋的水晶兔子糖。 取来了笔墨花了一番功夫回信后，叶初雪找来了一个丝绸袋子将那块漂亮的西洋糖果绑在了小青鸟的爪子上。 又对着叶初雪欢快的叫了几声，像是在告别一样。下一刻小青鸟带着爪子上的书信和那块水晶糖果渐渐地飞远了，消失在了长安城的夜色里。 收拾好了桌面上的笔墨刚准备入睡，屋外一阵急匆匆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只见一群侍女抱着一个小女孩神色紧张的跑了进来，她们不顾叶初雪的目光飞快的冲进了屋子里，将抱着的女孩放到了屋里的玉石温泉中这才缓下了一口气。 “你是新来的？这间屋子有专人打扫以后不要随意的进来。我们要去取药，你在这里也好小姐的病又犯了注意看着点，家主他们已经去请林医师来府上了，要是中途小姐出了什么事拿你是问！” 看着屋里这个少年人，领头的侍女自动把他当成了府上新来的杂役。匆匆交代了几句她们便出了屋子，屋子里面对这种突然发生的事件叶初雪显得摸不着头脑。 看样子这些人是把自己打成了府里的下人，不过到底是什么病要惊动这么多人去操忙...... 抱着医者的好奇心，叶初雪小心翼翼的透过珍珠屏风看向了屋里的玉石温泉。温泉池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很是痛苦的抱着自己，整个身子完全浸泡在了水里。温泉池水浸湿了女孩身上的单衣，可以看见那火烧一般的肌肤。 不错不是佳人雪肤，而是火一般的颜色。此刻在女孩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根根筋脉被烧得近乎崩断。隐约之间已经有血液从女孩的身体里往外溢出，染红了这一池的温泉水。 看到这一幕叶初雪顿时惊住了，这种少见的情况他刚刚还在那本《天下奇症杂论》里看到过。这是天下最困难的奇症之一......焚血燃脉！ 第一百六十七章：此等医术天上来 第167章：此等医术天上来 《天下奇症杂论》是由轩辕一脉流传下来的古医书，这本书里记载的病症哪怕是最弱的一种也要远远地超过世间最厉害的绝症。因为患上绝症的人最多一死了之，而天下奇症的任何一种都能让人生不如死！ 不论是眼前这个女孩身上的焚血燃脉，还是南羽君所患的先天寒脉都是天下最难治愈的奇症。万幸的是焚血燃脉属于后天之症，比不上南羽君身上的先天寒脉困难。 凭借叶初雪现在的医术，想要完全治愈她虽然费神了一点，但还是可以治愈这种奇症的。 焚血燃脉这种病症是在人年幼时沾染上极强的火属力量，其力在体内化为火种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发作的情况导致而成。 此病发作时犹如烈火焚心，全身置身于火海里痛苦不得。皱了皱眉头看着温泉池里的那个女孩，叶初雪喃喃自语道。 “好强的火气，看这样子已经是火毒攻神了。有这池地脉温泉镇压也撑不到医师赶来，师傅说了这种奇症唯有轩辕针可以完全治愈。今晚让我住到这里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无奈的一笑看样子今晚是睡不了了，面前这个女孩平日里都是用寒性灵物来压制体内的火毒，也只有南羽世家才经得起这种花销。 不过灵物再强也只能压制，物极必反压到一定程度火气一旦反弹，威力可不是这样一个女孩受得了的。 轩辕一脉的规矩是千金一动步，万金看一眼，至于治不治还得看心情！而且三不救里南羽家这皇贵一项可是占得牢牢地。 在行囊里翻着银针，叶初雪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这规矩在自己这一代就变了，都说医者父母心如今自己要是不救就得死人。 叶初雪自问是做不到鬼医轩辕川那种心性，所以他只好不收银子做好事了。 ...... 取了银针慢步走到玉石温泉的池边，叶初雪可以看出这丫头的火毒已经到了焚神的地步，要是神念被焚尽就算不死也要疯癫一辈子。 “你......是谁？你不是林叔叔，你要干什么？......” 温泉池水里小女孩默默睁开了眼睛，她痛苦的看不到来人的样子，只能看着这个模糊的影子有气无力的问道。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治病的。这种病痛苦的很，小丫头你还是先睡上一会吧。” 将手轻轻地放在女孩的头上，长生真气猛地灌入了她的体内。听着这温柔的声音女孩的警惕心放下了，她默默闭上了眼睛渐渐地睡着了。叶初雪修行《长生经》，其长生气在攻伐上不胜，可要是说起隐气养生那就是一等一的好。 长生气灌入了女孩的身体里，叶初雪明显感觉到了那种恐怖的火气在焚烧他的真气。这种火气天下少有，纵是南羽君的凤凰真火也要隐隐弱上半分。 手掌上被火气烧得火辣辣的疼，微微皱了皱眉头两根纤细的银针突然隐入了女孩的身体里...... 轩辕针第一针，驱百病！第二针，去百疾！同时使出两种施针手法，一瞬间叶初雪丹田里的长生气便去了一半。 以长生气行针的效果要好许多，两针扎下后女孩体内的火气隐约被压下去了不少。只是叶初雪的额头上却冒起了细汗，对于天下奇症他接触的很少，而且这本就是极其难治的病。 叶初雪缺少的只是修行的念力，要是鬼医轩辕川在不用念力的情况下站在这里做到的不一定比他更好。 叶初雪的《长生经》只是接近小成还未圆满，武道先天未成能支撑到现在也是多亏了长生经文绵绵不绝的持久力量！ “看来要开天门了。” 感受到火毒的削弱叶初雪又扎下了一针，这是轩辕第三针，天门开！银针隐入了女孩的头顶，下一刻恐怖的火气从她的体内散发了出来，让这座玉石温泉变的更加滚烫...... 替女孩开了天门散了体内积压的火毒后，叶初雪的长生气差不多就见底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着逐渐好转的女孩叶初雪的长生气一散，三根银针立刻从女孩的身体里飞了出来。银针一出便在空中化成了雾气，连铁水都没有留下一滴。 这下亏本了不但一两银子没赚到，还倒贴了三根银针进去。 普通的银针对于这种天下奇症的效果微乎其微，记得那位便宜师傅在出师的时候给过自己一块玉佩，说是在太医院里留了一份出师礼给自己，看样子有时间要去寻一副好点的医针了。 ...... 此时此刻，南羽府里一位穿着便衣的中年医师提着药箱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赶。别看他衣着简单，此人的来头可是大的惊人。他姓林单字一个枫，位居大唐七院中太医院院长之职。在医道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圣手级人物。 也对要镇压焚血燃脉这种天下奇症，普通的医师来了也没用。在林枫身旁，一个穿着褐色大褂的中年男人脸色很是着急，他看着林枫开口问道。 “林兄小女这个病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这一次怎么会这么严重？” “唉，那丫头命苦焚血燃脉是天下奇症之一，普通的手法根本治愈不了。我常年替她镇压可是时间一旦长了，火毒反噬是迟早的事今晚小丫头凶多吉少啊。 我等枉居医道圣手的名号，只可惜几十年前鬼医先生宣告退隐后，那一手轩辕针就此失传，若是克制天下奇症的轩辕针法还在......” 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林枫似乎对当年鬼医轩辕川的突然隐世感到十分痛心。一路跑到玉石温泉的屋子里，当他们进到屋里时却是惊住了神儿。只见温泉里的那个小女孩仿佛死去了一般，静静地泡在池水里不动也不叫。 慌忙上前看了看，可这一看更是让林枫这位医道圣手吓了一大跳！ “怎么可能......” 大呼了一声，一旁的褐衣男人匆匆上前问道。 “林兄......小女这是怎么了？” “奇了，奇了，这焚血燃脉之症竟然被镇压了......不，不是镇压，这丫头身体里的火气散了不少，短时间里不会再发作了。到底是什么人出手，连天下奇症都可以应付？” 睁大了眼睛看着小女孩身体里的异像，林枫不禁开口赞叹道。在他看来这绝对是有高人出手，而此人的医术绝对在自己之上。 听了林枫的话，褐衣男人也是楞了楞神。南羽府上精通医术的客卿也有不少，但少有比肩林枫这位太医院院长的。 “林兄的意思是......有世外高人出手？” “不错能在无声无息中进入南羽府，又能暂解焚血燃脉的症状。来者至少也是知天命的人物，而这手医术更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闻几回啊！这丫头看样子要走大运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烟雨巷案动京城 第168章：烟雨巷案动京城 长安的凌晨是安静的，有着夜禁的规矩在就算商户们起的再早也做不了生意。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尚未回家的打更人在慢悠悠的走着。 晨起的雾气飘荡在街道上，有着许些凉意在烟花红街的胡同里，一个穿着布衣的年老打更人提着壶劣质的散酒走到摇摇晃晃。 昨晚与人喝了一顿酒，现在酒劲还没有散去。想着快点回家睡下脚步不由加快了许多，毕竟打更人的营生是在晚上，也只有白天才能睡上好觉。 打了个酒隔当这位年近古稀之龄的打更人钻到一间小巷子后，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在空荡荡的长安城里响了起来。叫声惊走了几只在树上筑巢的飞鸟，成了今早叫醒长安这座古城的开曲...... 眼前三个穿着血纹墨衫的男人，冰冷冷的躺在巷子里的青石板路上。他们在这里躺了一个晚上，晨露打湿了那几件让人恐惧的衣服。 墙角处一个年轻人似乎还有气息，他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同样的话。 “救命，不要杀我......救命，不要杀我......” “啪啦”手上拎着的白酒罐子掉了下来，劣质的酒味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小巷子里散发了出来。 这一下喝再多的酒怕是也醒了过来，双腿不停着打着哆嗦，年老的打更人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一眼别让他吓到走不动了路。 要知道枢密院的血纹墨衫一直以来都是长安的噩梦，到底是那位好汉连这种人物都敢宰了...... 在小巷子里的一声尖叫响起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条无人只晓得胡同巷子就被一队刑部专属的乌锦衣给团团包围了起来。百年来被人遗忘的名字在今日却让一位位大人物胆战心惊，这条胡同巷子叫烟雨巷...... 这个早晨注定要被记载进史册里，因为这是后世著名的案件，长安烟雨案的开始。长安烟雨案，一案动了京城三十年！ ...... 帝宫的养心殿里，看着刑部加急送上来的折子，这名穿着黄衫龙纹单衣的女人默默皱了皱眉头。她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即使是皱眉头的样子也是分外好看。端着一杯温好的新鲜热奶，云嫣儿轻轻地对女人说道。 “陛下是什么事让您这么烦心？御膳房那里送来了最新的果奶，是用十余种鲜果和羊奶一起煮出来的。没有一点羊膻味可以暖胃安心，陛下您就尝一点吧。” 在云嫣儿的安抚下，女人接过她手上的果奶小抿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枢密院死人了，死在了朕的长安城里。云嫣儿你说这事让人闹不闹心，最近这头疼的毛病是越来厉害了。这些人还尽给朕惹事，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啊。” “枢密院的人那的确有些麻烦，要是死在了外面倒还好说，可在这长安城里有谁竟然敢向枢密院的人下手？陛下无需烦心，有刑部的那些人在凶手很快就会被正法，” 默默鞠了一礼，云嫣儿轻轻地对着面前这个女人说道。只是听了她的话女人却是无奈的一笑。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若是处理不好估计会成为近年来最棘手的案子。云嫣儿你可知道那几个枢密院的人是怎么死的？ 两名先天，两名五气三花，所属枢密院七门流沙一脉。大大小小也算是入了行当的高手，可昨夜有三人毙命一人疯癫，死在一剑之下，只一剑便封喉......” 听了女人的话，云嫣儿先是一惊然后不再说话了。一杯果奶喝完了女人站起身来，她披上了挂在一旁的龙袍，对着云嫣儿招呼道。 “嫣儿过来替朕梳发，今天的早朝怕是要闹翻天了。” ...... 柳园，在一个刑部的乌锦近卫拍了快半柱香的时间后，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大清早的乱砸什么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呃......你是刑部的人，不是说了吗没有大案不要来找我。我退休了，不干了，先帝亲准的懂不懂！” 一大早被人从美梦里叫醒，柳园里的这个人显然憋了一肚子的气。他披着一件玄衣，刚刚起床还没有带冠，一头长发看上去很是杂乱。 居住在柳园里的唯有那位天下第一神探，狄仁杰狄大人。见到来人之后，这名刑部的近卫激动地快要哭了出来。 “狄大人，您可算是开门了。出事了，出大事了！您要是再不开门，下官就要强行破门了。枢密院死人了，死在了烟雨巷子里......” 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狄仁杰说道。听了此人的话，狄仁杰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枢密院在长安的地位是大，可还没到死几个人就闹的满城风雨这种地步。 “死人了而已，你们刑部是越来越没胆子了。枢密院的人不是人啊，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把你们紧张成这样。” “不，不只是这样。他们死在了一剑之下，那一剑是太白剑意啊，狄大人！” 匆匆把事情的重要性对狄仁杰解释了清楚，听到太白剑意四个字后狄仁杰的睡意立刻全无了。 这下热闹了他早就猜到最近要出一些大事，虽然不干探子多年直觉还是这么准。今天的长安城估计非要弄的满城风雨不可。 “你先回去复命，我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就到。” 对着刑部的这名近卫叮嘱了一句，狄仁杰猛地关上了柳园的大门。身后的花园小道上，漂亮的女孩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娃娃，似乎被这闹腾的声音吵了起来，她睁着那双睡眼朦胧的眼睛看着狄仁杰问道。 “大人出什么事了？” “芳儿你起来的正好，去帮我把马给牵过来。今天热闹了长安出事了，大事！上次的赌约我赢了，今天记得熬人参鸡汤。我要出去一趟，把家看好了！” 神色匆匆的对着芳儿说道了一句，狄仁杰飞快的小跑到了屋里换起来衣服...... 长安的天还没有亮起了。有一些人就开始忙碌了，而此时此刻烟雨巷一案最关重要的人物，这个时候却在南羽府的后厨里生着火，煮着粥...... 第一百六十九章：长安名医堂 第169章：长安名医堂 忙活了一个晚上，叶初雪可谓是一夜没睡好觉。压制焚血燃脉这种天下奇症让他耗费了心神，体内的长生气也见了底，最后竟然在后府的厨房外靠着墙角睡着了...... 不过不得不说，南羽家的厨房绝对不亚于宫里的御膳房。里面的食材皆是天下奇珍，就连着生长在北方雪域里的雪稻米都可以见到。 在桃花源学医的那几年，叶初雪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用雪稻米熬煮出来的药粥，雪稻可以养精补神，调气顺血用来煮粥的话可以说是上上品！ 往灶台里不断的加着劈好的梨花木，看着锅里缓缓升起的白雾隐约间可以闻到淡淡的米甜味。打了个哈欠在过度劳累后，吃一碗清淡的白粥是最好的。 切着一颗去了皮的黄精，泛着淡黄色的黄精被他切得薄如蝉翼，叶初雪的刀工很好。毕竟当年在北方雪境的桃花源里轩辕川是不做饭的，为了不饿肚子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也许是从小被叶子带大的原因，叶初雪很像他就连做饭的手艺也是如出一辙。 黄精这种药材可以补精气，生食或者煮熟都可以。一盘黄精片被放在一边，待热腾腾的白粥出锅的时候撒在粥上，借着粥水的温度烫熟效果最佳...... 正在叶初雪眼巴巴的等着白粥出锅的时候，后厨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叶老弟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可是找你找半天了，昨晚睡的可好啊？”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来者除了南羽听月还能有谁！只见昨夜那个只穿着单衣的落魄贵公子，现在完全换了一个模样。 他戴着白玉高冠，一头丝绸般的长发半扎在身后。白衣大褂上用精致的银线绣着蟠龙图纹，猛地看上去竟然与那位冠军侯南羽君有几分相似的气质。 也对虽然是同父异母但兄弟就是兄弟，有几分相像也是难免。一进了后厨看到叶初雪自己在煮粥，南羽听月不禁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你怎么自己到厨房煮起粥来了，想用早食对下人说一下就行。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药粥香味，南羽听月的鼻子微微嗅了嗅。南羽府的人山珍海味是天天都吃，可这种五谷杂粮却接触的很少。闻到这淡淡的雪稻甜味，这位娇生惯养的纨绔少爷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别人可煮不好这种秘制的药粥，马上就快好了要尝一尝吗？” 揭开锅盖叶初雪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白粥，对着南羽听月微微笑了笑。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 后厨的桌上空碗变的越来越多，后来干脆抱着粥锅刮起锅底的粥水来。在一个人解决了一锅雪稻药粥后，南羽听月抹了抹嘴边的粥水，满脸激动的拉着叶初雪的手对他说道。 “叶老弟你简直就是天生的厨子，像这样的菜你还会多少？我名下有一处叫天味楼的产业，咱们兄弟两个一起干吧！相信我，我们超过羽裳天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看我家老头还怎么说我败家......” 望着面前南羽听月火热的目光，叶初雪显然有些呆住了。 不知道是轩辕一脉的祖传药粥味道真的好，还是自己遗传叶子的手艺过多。记得在潼水镇的时候，叶子哥哥开的那家小酒楼生意可是天天爆满！ “普通的菜罢了，小时就为了不饿肚子就自己学了做一点。家常菜上不得长安酒楼的桌子，不过我倒是会一些药膳.....月哥要是想开天味楼的话，知闲能帮上忙你尽管说。.” 摆了摆手叶初雪慢慢站了起来，他仔细地理了理衣衫对着南羽听月说道。在南羽府住了一晚，今天是时候去那座名医堂看看了。 “耽误了一个晚上，知闲是时候要告辞了，月哥要是想寻我来名医堂便可。” 背起了放在一旁的行囊，叶初雪向着南羽听月拱了拱手说道。听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听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匆匆拿出一张印满文字的纸卷递到了他的面前，开口说道。 “名医堂啊那里我熟得很，不过今天府上出了大事我抽不出空陪你去。对了叶老弟这张长安报你最好看一看，今天的长安城可是热闹的很......” 接过南羽听月递来的纸卷，这种纸是上好的竹印宣花。难怪长安报只有一些大富之家才定的起，这种东西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可以消费的起的。收了这张长安报，叶初雪微微拱手向南羽听月告了别...... 看着叶初雪渐渐离去的身影，南羽听月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昨晚安儿的那个房间......似乎是这小子住的吧？难道.....不，不，不，怎么可能呢。他哪有知天命的修为境界......” ...... 出了南羽府，长安的夜禁时间也结束了。大街小巷变的热闹起来，叶初雪走在人群里默默掏出了南羽听月递给他的那张长安报。只见这张纸卷的首页上用重重的朱砂钩画了起来。显得极为重要！ 长安烟雨巷夜，枢密院三人毙命！看着这用朱砂加印出来的大字，叶初雪不禁愣住了神。似乎昨晚在那条小巷子里，就有几个枢密院流沙门的人想要取他性命。 难道那个青莲剑斋的漂亮姑娘有这么厉害？竟然一个人宰了三个流沙门的杀手...... 枢密院在长安的地位极高，这件事被抖了出来，难怪南羽听月说今天的长安要热闹了。在心里默默地为那个白衣姑娘担心了一下，下一刻叶初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昨天晚上自己也是当事人啊，应该没什么事吧？人又不是自己杀的......应该，没事吧...... 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叶初雪渐渐放下心来。就在这个时候他手上的千里行突然响了起了，在出了南羽府的时候叶初雪就在千里行上定位了名医堂的位置。 这个小东西的确好用，到了地方就会自己发出提示，当初花的银子看来花的不亏。 将手上的长安报收回了行囊里，叶初雪默默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座淡雅的医馆。这里便是长安赫赫有名的医道圣地......名医堂！ 第一百七十章：打杂的小厮 第170章：打杂的小厮 名医堂这个地方在长安百姓的口碑里可是不得不说的，说起名医堂就必须要说一说林家的那位大小姐！ 隐星榜上位列第七席的林灵玲，森罗阁的下三榜上记载的皆是天下闻名的少年英骄，每一个入榜者都是世上少见的人中龙凤。 在下三榜的一百六十五人中，能力压九十多人便可以证明这是个奇女子。林灵玲出生与长安，其父林枫在大唐可是鼎鼎大名的医道圣手，七院之一的太医院院长。 其兄林谨谦在商道上更是有着一扇红雪的名号，开创了偌大的玲谨会在天下商行里可入前百！ 有着这等背景，林灵玲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也不为过。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有着这样一个太医院院长的父亲，林灵玲自幼就是在太医院长大的。 对于外人来说神圣的高不可攀的大唐七院，却是这丫头随意出入的地方。更是年纪轻轻就博得了一个长安医仙的名号。 在林灵玲的这些事迹里，最让她自豪的则是开创了自家天下闻名的名医堂。对于百姓们来说，看病是一件昂贵的事情。 很多人生病了最多就是去药店抓一副药，熬煮了之后任由天命。因为医师是个高贵的职业，好的医师皆被太医院收罗了进去。 太医院的太医们是专门为达官贵人诊病用的，而在民间的医师要价可谓是贵上了天。那些赤脚医生的方子又没人敢用，种种情况的导致下，造成了生活在下层的老百姓多是看不起病而死的。 林灵玲开创名医堂，就是将太医院里的太医拉过来为普通的百姓免费义诊。有了好的医师定时坐诊，百姓们也不必多花那些冤枉钱。在名医堂里看病的人，只需要缴纳一些极少的药材钱就可以了...... 这是一件前无来者的事，可偏偏就被她做成了。谁让这丫头有个太医院院长的爹，在林枫的暗暗默许下，林灵玲拉来了许多太医院新进的门生。这些天骄之子硬是被她使唤成了名医堂的免费苦力，用林灵玲的话来说就是。 闲着也闲着，不如替人多看看病练练手。不光是新人，就连太医院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有时候也会被林灵玲软磨硬泡的给拉过来坐诊。 这丫头从小就是在太医院里长大的，院子里哪一个人不疼她，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太医院院长的位置迟早要落到她的头上。 而且这是一件造福百姓的事情，上面的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就是因为这样这家名医堂才能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力压那些百年老店成为长安新竟的一处风景。 ...... 身边是排着长龙的看病人群，今天名医堂里坐诊的是一位名气十足的老太医。听闻他那一手观气的功夫练到了极致，只要让他看上一眼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病状！ 有这样的人物坐诊可是难得一见的事情，毕竟医师这种职业就是越老越吃香。 冲着这位老太医的名声，名医堂在一大早就排起了队伍。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医馆，首先映入眼睛里的是一块檀花梨木的镶金门匾。门匾是用浓墨写着名医堂三个大字，用的是极其少见的翰林院招牌，浩然行书！ 浩然行书在诸多字体里是最难练的一种，讲究浑然天成，刚中带柔取一气浩然之意。叶初雪的浩然行书已经练到了小成的地步，在一众书家里可以算上好字。可此时此刻比起门匾上的这三个大字来，却要弱上了不止一分两分...... 看起来这块门匾是向翰林院里的大书家求来的，此人的浩然行书无异于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观其字便可以取其意，这才是最巅峰的浩然意！ 被门匾吸引住了目光，看了很久之后叶初雪这才背起行囊向着名医堂里走去。可当他踏进这座名医堂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阵议论的声音。 “这小子怎么插队啊，不知道到名医堂里看病是要取号候等的吗？” “看起来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事。我一个老头子都在这里等着，他一个少年人直接就进去了，唉，世风日下啊......” “放心，这种人名医堂一会就能给他扔出来。哪里都要按着规矩来，这么不懂规矩就当是吃个教训了......” ...... 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议论，守在名医堂门前的二个青衣门客立刻拦住了叶初雪的脚步。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郎，开口说道。 “这位小哥，来名医堂问诊是要取号排队的。你这样随意进去可不行，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名医堂吧？不懂规矩也就算啦，我们带你去取号的地方取个号排队吧。” 也是多亏叶初雪生了一副让人心生好感的脸蛋，对于这个匆匆进来的少年人，守门的门客并没有直接把他扔出去。听了这两个门客的话，叶初雪微微一笑对着他们说道。 “原来名医堂还是这种规矩，是在下鲁莽了不过我不是来看病的。” “不是来看病的？不看病你来我名医堂干什么，难道你是来名医堂坐诊的吗？这里可不是随意玩闹的地方，赶紧走吧再不走我们就要赶人了！”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两个守门的门客不禁笑出了声来。在他们看来，像叶初雪这样的年龄撑死了也就是个医师学徒。只是下一刻面前这个清秀少年的话，却让他们笑的更欢了。 “对啊，我就是来名医堂坐诊的。昨晚林小姐亲自邀请的我，二位还请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吧。” 看着叶初雪真诚的眼神，二个门客大笑着说道。 “小哥，你就不要逗我们了。后面还有很多人急着看病呢，要是你都能来名医堂坐诊，那我们早就进太医院了......” 二个门客的话音刚刚落下，名医堂的大门却缓缓打开了。只见一个漂亮的男孩怯生生的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他看到了叶初雪后轻轻地对着他说道。 “你可算来了，今天屋里有一堆活要做呢。二位大哥放他进来吧，小姐说了今天名医堂要招一个打杂的小厮，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 第一百七十一章：青莲湖上西域酒 第171章：青莲湖上西域酒 晨光下的大湖看上去波光粼粼，尚有未曾散去的朦胧雾气，缠绕在一株株盛开的青色莲花上。南州有一湖，十里青莲开......这种惊为天景的地方，除了那座闻名天下的剑斋外还能有第二处？ 这里是南九州之一，太白州的剑道圣地青莲剑斋！崛起不到百年的时间，便可以一跃成为诸多古老宗门的持牛鼻者。 这一切皆是因为这里有一个人，他只一剑方可笑傲天下，只一人便可开创传奇。他是青莲剑斋的斋主，被世人誉为谪仙人的李太白...... 剑仙，诗仙，酒中仙，红尘若仙唯太白！李太白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不可动摇的传说，而此刻这位剑仙大人正恰意的半躺在一条小舟上。 小木舟静静地在青莲湖上飘着，舟上李太白一袭白衣，手里的青瓷酒壶散发着浓浓的酒香。 他似乎在这条小舟上睡了一夜，阳光下这位大宗师没有戴冠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身后。无尘的白色衣衫有些杂乱，不过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气质。 因为李太白本就是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物，眯了眯眼睛望着了无边际的青莲湖，他摇了摇手上的酒壶。 酒壶里的酒水所剩不多了，半打了个哈欠李太白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 此时此刻湖上的巡湖船里，几名刚刚加入青莲剑斋的年轻弟子正围绕在一起。他们看上去年岁不大，穿着青莲剑斋外门弟子的统一白衣，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巡湖的这种苦差事是青莲剑斋一向的传统，十里青莲湖很大为了不出意外，每天都有外门弟子去定时巡湖。 虽然这个天下还没有哪个贼人，胆子大到来偷青莲剑斋的东西，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只是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新入门的弟子一力承担，青莲湖很大巡逻一次下来少说也是一两个时辰，用来磨砺新弟子的耐心是最好不过的了。 而且在青莲剑斋的传闻里，巡湖弟子要是运气好的话有可能会在湖上得到奇遇。剑斋里的十三位师父要是有空的话都会在湖上游湖，谁能被他们看上眼教上一招半式的话，足足抵得上在外门苦修数年的功夫...... 要知道青莲剑斋十三剑的名号虽然不比李太白响亮，但至少也是霸占着森罗阁上三榜迟迟不下的狠人。外边甚至有传言，十三剑一出再配合青莲剑斋的护宗大阵，纵使李太白不在斋中也非三位大宗师不可破之！ “云师兄，我们这样偷师傅的酒喝真的可以吗？要是被他老人家发现了，估计又免不得一顿痛揍。” 巡湖船上三个外门弟子鬼鬼祟祟的围坐在一起，只见船上放着一坛粗瓷老酒。三个少年眼巴巴的看着这坛子酒，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打开。许久之后，为首的一个年龄稍大的少年开口了。 “管他的酒都偷出来了，总不能再放回去吧。你们可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酒，一年前六师祖去西域游历回来带回来了两坛葡萄美酒，那两坛酒被他送给了祖师爷。 但其实他自己还藏了一坛子就埋在竹林的别院子里，说起来这坛酒还是师傅偷师祖的呢。 我们喝了它师傅就算发现了，也不好意思太过伸张。要是被六师祖知道了那就......你们别看师傅常常打我们手心板子，听其他师叔说了师傅年轻的时候挨六师祖打手心打的最多。” 听了他的话，另外两个少年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别看他们年龄不大，但要是论起酒量至少比某个一杯就醉的家伙要好。 也是，青莲剑斋的弟子哪有不会喝酒的，在入斋测试上就一个潜规定。谁要是可以一口气闷了十大坛最烈的烧刀子，还能站的起来就能直接从外门进入内门...... 默默点了点头，说起来西域的葡萄美酒可是很珍贵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连尝一口都尝不到呢！只是当他们刚准备打开这坛老酒的时候，放在船上的酒坛子却奇异的飞走了。 “哈哈有趣有趣，年纪轻轻的就知道偷酒喝，有前途，有前途。只是没想到子风那家伙，还背着我偷偷藏了一坛子，让他偷藏不拿出来没想到也被偷了吧。” 大笑声在青莲湖上响了起来，下一刻酒坛稳稳地落在了一只白皙的手掌上。透过湖上的青莲花隐约可以看到一叶小舟，小舟上半坐着一个衣着杂乱的年轻人。 他揭开了手上酒坛的坛封，然后轻轻地嗅了几下。闻着醉人的葡萄香气，此人开口赞叹了一声。 “好酒，好酒，不亏是西域的夜光美人醉。酒香清甜，酒味浓郁，实乃酒中佳品啊！” “你是何人？这里是青莲剑斋你是怎么进来的，快点把酒还给我然后速速退去，要不然我就叫人了。” 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小舟，和小舟上的年轻人。为首的云姓弟子立刻反应了过来，此人在青莲剑斋从来都没有见过。 虽然说十三位师祖都有在湖上游玩的乐趣，但他们的样子都是剑斋弟子铭记于心的。此人绝非是青莲剑斋十三剑之一，不过听他的口气又相是与六师叔认识...... “我是何人？小家伙你们又是谁的门下？” 得了好酒之后，李太白的心情也变的好了许多。他看着这几个年轻的后辈，不禁心生趣意来。李太白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外游历，一年十二个月几乎有十个月都是在外度过的。剑斋弟子不认识也是难怪。 而且在新弟子的心目中，那位天下闻名的祖师爷既然是大宗师，必然是一位道骨仙风的老人家。要是让这几个少年知道自己向往的祖师爷，就是面前这个抢了他们美酒的白衣青年时，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在下云非，师从青莲剑斋六师祖座下四弟子关少丘门下。阁下还请报上身份来，若是同门也免得一场误会。” 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佩剑上，眼神凌厉的看着这个半坐在舟上的年轻人，云非开口对他说道。 微微一笑李太白看着这几个张弓拔剑的青莲剑斋四代弟子，他默默从酒坛里倒出了一杯葡萄美酒对着他们说道。 “不错不错，四代弟子能有这种修为已经不容易了。小家伙想知道我是谁吗？你猜，猜对了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好东西哦。” ...... 第一百七十二章：青莲剑斋的规矩 第172章：青莲剑斋的规矩 慢悠悠的喝着杯里的葡萄酒，李太白躺在小舟上对着巡湖船上的几个少年招了招手。 “猜不到也不要紧，来试试手不？能赢了酒就还给你们。” 看着面前这个衣着杂乱的年轻人喝着自己辛辛苦苦偷出来的酒，到底是少年人云非的心境一下就被破开了。腰间明晃晃的清风长剑被他拔了出来，青莲剑斋的弟子不能受别人的气，这是一脉相传的规矩。 “你们在船上呆着，看到情况不对了就叫人。我去把酒抢回来，随便教训教训这家伙。” “云师兄，我看这个人不一般啊。刚刚他从我们手上抢酒的手段好像是念力，这种念力至少也是五气三花的境界，要不然我们一起上吧？” “一起上？你们两个刚刚突破通神境界的初期，连师父教的《落月剑决》都没有练到圆满，上了也没有什么用在这里守着。 放心你师兄我可是五气三花的境界，师父他每天都有给我开小灶的。《黄河江流剑》我现在已经可以用到第五剑了。” 对着另外两个少年叮嘱了一句，云非的身旁一道锋利的剑气破体而出。这是比命元之气更为上乘的金属锐气。虽然只有一道，但却可以比肩三道普通五气的实力。 不愧是青莲剑斋，身为天下第一剑道圣地，哪怕是外门弟子的实力也可以超过一般宗门的内门亲传。 青色的剑锋微微一侧，这是前几天师祖刚刚赐下来的名剑，剑名问青天！有此剑在手虽然还没养成念兵，但凭借自己五气三花的境界，云非还是很有信心拿下这个外来人的。 从船上一跃而下，脚尖轻点在青莲湖上，下一刻问青天直接刺向了年轻人手上的酒坛。 几分磅礴的剑气铺面而来，这是青莲剑斋诸多剑法中较为上成的《黄河江流剑》。一杯美酒下肚，望着刺来的剑锋李太白突然挥出一手。 云非的剑在同辈人面前算是快的，可在这位用剑宗师的面前，那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了。 一道粘意突然缠绕在了自己的剑上，手上的剑招还未刺出就被这道力量散去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问青天已经脱手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拿在手上，而自己也被他抓在了手上半提在湖上。 “哦，居然是问青天。我记得这不是子风的收藏吗，连他最宝贝的小徒弟都舍不得给，竟然会落到你一个小辈的手上。看起来你小子在年轻一代里还算不错啊。再给你一次机会，猜猜我是谁？” 看着被自己提在手上的小家伙，李太白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此刻像抓小鸡一样被人抓在手上的云非已经愣住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怎么说也是五气三花的修为境界，在使出《黄河江流剑》的时候，就算是寻途修为的师父也能过上几招。 可在刚才此人随手便破了自己的剑意，又认识问青天这把名剑，还对这坛西域葡萄酒如此了解...... 在种种情况的推测下，云非看着这个白衣男子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的开口说道。 “您是......祖师爷？” 默默饮下一口酒水，李太白往云非的脑门上轻轻地弹了弹。下一刻他猛地松开了手，将这小子扔到了青莲湖里。 “猜到了有赏，你小子的天赋也不错。刚刚卸去你剑意的是我以前抢酒喝的时候，自创的小法门醉仙劲。看你顺眼就传给你了，好好练练在枯禅秘境前足够你用了。对了传法的时候会有点热，你在湖里泡泡吧。” ...... 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葡萄酒，看着湖里不断往上升起的气泡，李太白皱了皱眉头。他对着寻巡湖船上两个已经看傻眼的少年开口问道。 “你们两个小家伙，这小子怎么还不上来？” “回......回祖师爷，云师兄他......好像不会水性......” ...... 由青莲湖上回来，提着那坛从三个小家伙手上抢过来的西域美酒。李太白缓缓的走向了一间亭子，他穿着一身素衣至于身上的那件白色大褂...... 咳咳，自然是给了某个“失足落水”的小家伙。 亭子里一名披着墨竹白衣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那，见到了李太白后他上前鞠了一个弟子礼。此人名左东辰青莲剑斋十三剑中的第三剑，一身修为已经达到了知天命的境界，在上三榜里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方人物。 长发戴冠，墨竹白衣一尘不染。从年龄上看左东辰已经近百之龄，可面容却维持在青年与中年之间。那张脸似乎僵住了一样，给人一种很古板的感觉。 “东辰来的这么早啊，看为师今天淘到了好东西。子风你小子果然有私藏，来来来陪为师喝一杯，中原少见的夜光美人醉啊。” 往亭子里的酒杯中倒满了葡萄美酒，李太白看着自己这个三弟子微微一笑。接过了自己师傅递来的酒杯，左东辰却没有喝他眯了眯眼睛对着李太白说道。 “师尊，长安那里已经出事了。枢密院死人了，死在了太白剑意下。现在天下都在议论纷纷，我青莲剑斋这个时候要是不出面解释怕是不好。” “东辰啊，你还是和年少的时候一样，什么事都放在心上挂着。你要是看的开一点也不会在知天命的初境呆到现在，真不明白你小子是怎么练成为师的太白剑意。 如今你大师兄在外面不归。二师兄闭关不出，为师叫你来你可知是为了何事？” 晃了晃手上的白瓷酒杯，李太白散懒的半靠着亭柱旁。他看着头顶上的天空，目光似乎顺着流云到了长安城那里。 “弟子不知，但凭师尊吩咐。” “你去趟长安吧，这件事情我们青莲剑斋怎么说也要站好立场。毕竟是你的小师弟......去了多多照顾照顾，长安那座城安静了很多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才乱起来，他们越乱对于我们来说就越好。” 听了李太白的话，左东辰默默点了点头。他提着腰间那把很长的佩剑，对着李太白鞠了一礼问道。 “弟子明白不过师尊，我们青莲剑斋的立场到底是站在那里？” “哈哈，一脉相传的老规矩了区区枢密院而已，要是敢动我青莲剑斋的人......东辰替为师......抽他丫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长安烟雨惊天下 第173章：长安烟雨惊天下 白雾朦胧渐飘渐远，雾气中一面巨大的镜子浮立在天穹上。镜下有一白发的少年默默地禅坐着，他披着一件祭祀用的白色长袍，一条条金色的流苏在白雾里散发着神圣的光华。 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这是一副精致的面容，清澈中流露着古老的沧桑，此人正是叶子无疑...... “上苍有一眼，封天东海镜，前观天地事，后视众生尘......” 祭祀般的古文字诵唱之后，叶知缓缓睁开了那双紧闭的眼睛。紫水晶一样漂亮的瞳子，在金色的华光里看向了天穹上的那面镜子。古老的镜子上纹有盘龙凤凰之图，在听到了这祭祀之语时，镜子里突然睁开了一颗眼睛。 金色的眼睛看上去神圣无比，的确这是传说中的上苍之眼......昊天镜！ 清澈的光芒里，一条条繁华的街道出现在了叶知的眼前。街道上有人在行走，有小摊在买卖着新奇的小玩意。 这一切如同变戏法一样，但此时此刻这一幅图画却是真实的景物。这里是长安城，是朱雀大街，是那条不知名的烟雨巷...... 看了许久叶知默默闭上了眼睛，当他闭眼的时候天穹上那面巨大的镜子也渐渐消失了。一杯温热的清茶递到了面前，身后一名披着锦绣华衫的美丽女人对着他微微笑着。 “喝点茶吧，使用昊天镜太过于耗费精神。小女子不知先生来我森罗阁借用昊天镜，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情发展的有些快了，不过还在掌控之中。有些人是该让他们出来了，总是藏在幕后也不觉得无趣。我要做的事很大，你真的想知道吗？” 接过女子递来的茶水，叶子微微抿了一口然后看着她问道。此刻在这个白发少年的面前，女人显得很不自在。她是森罗阁的四长老，一身修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境界。可是她知道在这个人面前，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前几日这位少年模样的大宗师渡海到了森罗阁，先是古训里的天启华光大放，又是守碑人苏醒迎此人上那禁地昊天楼。从那楼上下来后，这个人手持阁主信物森罗阁上下莫敢不从，更是派遣自己这位四长老贴身跟着，待遇简直比现代阁主还要大...... “我森罗阁是为先生办事的，要是先生愿意说明您的意愿我们也好更方便的替您办事啊。” 拱了拱手，在叶知的眼光下这名知天命的女人竟然感到了一丝寒意。一杯热茶喝完了长长的叹了口气，叶知突然开口说道。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我想让长安那座城变的乱起来，越乱越好！具体的事情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不过现在......你们森罗阁这一代的出世弟子是不是还没有人选？” 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到了某个出色的小家伙，叶知微微一笑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人问道。听了叶知的话女人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 “先生这一代的天下形势尚未明清，我森罗阁不好贸然的派弟子出世。您是......有人选了？” 转了转手上的茶盏，叶知看着天上那面朦胧的镜子缓缓开口说道。 “百年一遇的昊天瞳，这等天赋埋没在岛上岂不是可惜了。让他出去走走吧，去那座长安城里，见一见那些天下英骄......” ...... 长安，烟雨巷。在刑部乌锦衣的层层包裹下，这条小巷子没有一个人进的来。出事的现场，一名披着黑色长衫的男人静静地蹲在地上，他戴着那副罕见的西洋眼镜看着死者脖子上的伤口。在他身边一个步入中年的官员显得有些急促，此人名江枫官至刑部左侍郎，在前几天雨中迎太白的那批人里就有他的身影。 刑部是个苦差事，尚书大人基本上是坐在台面里的。右侍郎平日里多是负责官场上的走动，以及刑部的案子梳理。 而这走现场查案的活，多是落在他这个左侍郎的肩膀上。看着面前这个天下第一的探子，在一个死者身上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不就是一个伤口吗，你这都看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直接结案收队，然后等着上面的意思不就结了吗。兄弟们从早上站到现在了，快点结束也好去喝口茶水。” “不要叫我大人说起来我现在只是草民一个，官还没你的大。不过作为前辈来说，江枫你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做到左侍郎的位置吗？” 翻了翻死者的衣衫，狄仁杰默默取下了手上的蚕丝手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江枫一脸满然的样子继续说道。 “真不明白为什么我退下这个位置后，刑部的人是一批不如一批。十几年前好像是大唐立新历的那天，你也和我查过案子。不是告诉你了吗，有些东西不要问，但有些东西一定要查到底。唉，你小子这么笨到底是怎么爬到左侍郎这个位置的。 当年的刑部作为六部之一，可是能和枢密院媲美的，现在的年轻人站了一会就闹着累。我问你这三个人的背景，家室资料，死前七天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刑部都有调查吗？” 看着狄仁杰的眼睛，江枫不禁愣了一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小声的对着狄仁杰说道。 “大人，额.....前辈。不是我们不调查这几个枢密院的人是死在太白剑意下的。整个长安会太白剑意的，除了前几天进城的那位小先生还能有谁？枢密院，青莲剑斋，这两个可都是铁板啊！我刑部的人得罪了哪一个都不好，所以干脆顺其自然，等他们自己解决了......” 是啊，这件事怎么想也和那个叫叶知闲的少年人拖不了关系。身为李太白的亲传，他精通太白剑意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刑部也不敢直接上门抓人。按照青莲剑斋的老规矩他们要是把人抓去了，虽然李太白进不了长安城，但青莲剑斋十三剑随意一把进来抽他们嘴巴子，那也得受着谁让人家是硬骨头呢。 “哦，原来是这样。” 应了江枫一声，可下一刻狄仁杰就变了脸色。他一巴掌直接抽在这位左侍郎的后脑门，然后开口骂道。 “所以说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要你们刑部还有什么用？留着吃白饭的吗？幸好我退下来了要是我还在位置上，非要你们一个个进枢密院的黑牢进修个三四月。告诉你再硬的骨头，你也要给我啃下去，当初建立刑部就是让你们啃硬骨头的！” ...... 第一百七十四章：君子有意，曲江对酒 第174章：君子有意，曲江对酒 被狄仁杰这么一拍，江枫一下子愣住了。要是换做普通人他大手一挥，乌锦衣直接抓进刑部的地牢里。可眼前的这一位是他曽经的上司，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神探。 就算狄仁杰退居二线，在刑部的一干人等眼中，他的地位也要比现在的刑部尚书大人大的多。要知道当年在他的带领下，刑部的光彩可谓是压过了枢密院的血纹墨衫。可惜此人只在位两年便退了下来，不然现在的刑部估计比起枢密院来也不容多让。 狄仁杰他是万万不敢打的，就算他敢也打不过。一个知天命的探子，在探子界可以说是巅峰的存在...... 被打了也只好默默受着，望着一脸火气的狄仁杰，江枫轻轻地开口问道。 “那......前辈您说我们应该这么做？” “这么做？你一个刑部左侍郎还要我来交。当年的刑部多硬的骨头都啃的了，你们不去啃硬骨头难不成想去吃软饭啊。现在的刑部有和没有简直没区别，枢密院怎么了，青莲剑斋怎么了，他们是铁板，我们就是软面团啊。 现在的大唐的天下，刑部是按大唐的意思办事的。管他是谁阻止我刑部办事，就是和大唐过不去...... 让人都散了去把死者的资料都查清楚，记住清楚到他小时候吃了多少糖这种地步。还有封锁在这条烟雨巷，把死者的尸体带回刑部，身上的衣物都给我妥善保管。 明天把整理好的资料送到我府上，对了疯了的那个人让他回家吧。多发点补贴在他家附近插几个眼线，一有情况随时报告。至于那位长安城里的小先生，交过我就可以了。“ 对着江枫吩咐了下去，狄仁杰摘下了手上的蚕丝手套，然后默默将一张皱成一团的纸卷悄悄地塞进了衣袖里！ ...... 晨时，一处青池亭里。清雅的假山亭池看上去令人静心，时不时有书墨之音在四周回荡。这里是大唐七院之一的翰林院，天下学子向往的地方。此时此刻，亭子里的大理石桌上摆满了一封封信纸。 石凳上一个小小的男孩正在拆阅信封，他穿着一件青衫长袖，看上去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童。但令人惊异的是，这个孩子头上却带着成人时才能佩戴的高冠。白皙的脸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这是个廋弱的孩子但又显得十分有力。 他的手上一封封信纸被拆开，然后又被丢到了一边。大大小小的信封已经拆了大半，却没有一个满意的。亭子里一个富贵的年轻人在一旁煮着茶，此人正是安王世子李青，李平之。 茶壶里淡淡的茶香渐渐飘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男孩，李平之明明是身份高贵的安王世子，在他面前却表现的恭敬十足。 “少甫师弟，师兄昨夜羽裳天的那场诗会你没有去真是可惜。不过你做的那首上联诗，有不少人都对出来下半首。看了这么久可有中意的？” 默默抿了一口茶水，李青对着面前这个孩子开口说道。不错传闻里翰林院有一子，出生时天降麒麟赐子的异像，正气歌长诵多日。被誉为先天君子，年纪轻轻被突破了世人难以跨越的点星秘境...... 谪仙榜上，翰林少甫！看样子说的就是这个孩子。听了李青的话，少甫微微抬起头来。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麻烦师兄了，不过诗会虽大但去的人却不好。这些诗做的只有华意，却没有诗情......” 松开了手上的信封，男孩似乎不打算再看了。看到他这般李青突然笑了笑，他往少甫的面前倒了一杯清茶，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这些俗文入不得少甫师弟的眼睛。不过师弟你可知昨夜诗会上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也提了一首诗被我收了起来。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 “了不得的人物？” 听了李青的话，男孩默默皱了皱眉头。 “当然，师兄还会骗你不成。那个人佩戴者太白青莲，你说了不了得？” 温婉的一笑，下一刻李青的眼睛里又泛起了一丝无奈。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可惜，可惜昨晚与逍遥侯他们喝了太多的酒，一觉醒来的时候他不见了，要不然今日一定要拉来过师弟你见上一见。不过长安城就这么大，想来也跑不到那里去。说不定日后便可以看到也不一定。” “太白青莲......太白先生的弟子？” 被李青这么一说，少甫少见的来了精神。李太白被世人冠与诗道仙名，享诗仙的名号。一本《太白诗集》流传天下多少年。他的弟子在诗词上应该也不弱于这个当师傅的吧。匆匆从李青手上取来了那份信封，只见在信封纸上写着叶知闲三个字。 “好字，此人竟然也精通浩然行书。光是这一首字已经不弱于我，要不是先生常年在身边教导，论起在书墨上的功夫我说不定比不过他。” 看到在三个字的时候，少甫已经可以猜到手上拿着的这张绝对是一份好文章。能写出这一手好字的人，想来在诗词一道上必定造诣颇高。 拆开了信封男孩看了里面的文章看了许久，仿佛呆住了一样。下一刻他突然回过神来，喃喃自语的念道。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江上小堂巢翡翠,花边高冢卧麒麟。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 好诗，先生说了我能写出上首已经是不易，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人替我补全了下一段。这首诗如今才算是成了半首，叶知闲，叶知闲......要是有缘的话真想于你见上一见....... 君子有意，以诗词问酒，我在曲江上写下这首诗，不过此诗尚未提名，如今想来就唤作......《曲江对酒》吧......” ...... 此时此刻，同一时间在李青大夸其词的时候。他口子那位了不得的人物正在名医堂的后院子里磨着药材......磨着药，叶初雪突然打了个哈欠...... “奇怪，昨天没有染上风寒啊？” ...... 第一百七十五章：医道漫漫皆靠磨药功（上） 第175章：医道故漫漫，皆靠磨药功（上） 面前晒干的药材有很多，名医堂明天的用药量极大。在后院子负责磨药的小厮也有很多，虽然是医馆里的小厮但多数也是精通药理的。 长安名医堂不收泛泛之辈，在这个地方就算是扫地的门客也能背上一首《汤头歌》，替人开几服伤寒的方子。 能在这里的坐诊的，至少也是进了太医院的天骄弟子。在诸多医馆的圈子里，名医堂可以算作第二个庞然大物，排名第一的自然是那座大名鼎鼎的太医院。不过想来名医堂与太医院还不是同出一门的关系...... 今天的后院似乎格外热闹，因为早上的时候那位林小姐的贴身小仆人，白酒带来了一个人。这是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年轻人，一开始一同磨药的七个小厮还有些看不起他。 这家伙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恐怕连石磨都拉不动吧。估计又是那家有门路的大户人家，托人找了关系先进名医堂混个脸熟，好为日后进太医院铺路...... 之前这些人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那种想法早就被现实的这一幕打的粉碎！ 脱下了身上的长衫褂子，叶初雪半卷着衣袖握着药磨正干的热火朝天。在他身边包药用的黄油纸已经堆成了小山，怎么说也有二三百包的样子。 不错，说起磨药可是叶初雪的老本行了。当年还在桃花源的时候，明天十几个时辰的磨药功夫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 对于轩辕川来说磨碎药材只需他念力一动，在大宗师的念力下就算开山碎石也不是难事。不过身边多了个小家伙，给一点磨砺也是不错的...... 于是在某个无良师父数年来的悉心教导下，叶初雪最先精通的不是医学药理，而是这一手恐怖的磨药功夫！ “新来的人太恐怖了吧，他一个人干的已经顶我们七个做一上午的活了。” “磨药这种活外行人一开始根本受不了，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做了十几年一样。可有这十几年的功夫，是个人都去当医师了，谁还来做磨药这种苦差事啊？” ...... 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在一旁低着头磨药的小厮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名医堂的磨药小厮比起其他医馆的人要厉害许多，可现在他们最多的一个人身边才放了八十多包药材。比起叶初雪身边的小山简直是天差地别...... 老板都是喜欢勤快的伙计，要知道请一个人来做七份活付一份工钱，比请七个人来做七份活，给七份工钱要划算得多。 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利益关系，眼看着自己的饭碗将要不保，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番，似乎冥冥之中他们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协议！ 此时此刻，药磨旁边叶初雪正在分类磨好的药材。他一边包着黄油纸，一边在心里暗暗泛着嘀咕。论起医道上的造化，叶初雪幼时便随着曽经的医道第一人，鬼医轩辕川在极北之地的桃花源里修行。 一身医术通至天下医道的本源《黄帝内经》之中，更是得到了失传的古经文《百木卷.神农药石》。不到十岁便出师，成为了这一代的轩辕脉传人。 在医术上早已不弱于那位赛神仙的鬼医，就连天下奇症之一的焚血燃脉叶初雪都可以暂时的压制下去...... 他做的种种事迹，放在太医院里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有此修为的他，如今却在名医堂的后院子里磨着数不清的药材。 虽然叶初雪心性沉稳，但论起年龄来终究还是个少年人，有几分怨气也不足为怪。一想到今天早上听了白酒话后，那两个门客笑的不行的脸色，叶初雪便觉得脸皮滚烫烫的。 之前要自己来名医堂也没有说是来磨药的啊，难道就因为发现了林灵玲小林公子的身份？心里正在盘算着，突然间身边一个青衣小厮走了过来。他提着一壶凉茶，对着叶初雪微微的笑着开口说道。 “小哥干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喝点茶歇一歇虽然前几天才下大雨，不过长安这个地方的天气就是这么怪。到底是入春了闷得很，喝点凉茶解解渴最好了。我看小哥的样子应该是干这行很久了吧，不知道是那家医馆的高就？” 向着叶初雪倒了一杯药材泡出来的凉茶，青衣小厮对他搭讪道。接过了茶水做了这么久也确是有些渴了，叶初雪轻轻抿了一口药茶然后回答道。 “算是自小就开始做了，不过在下不是长安人士，只在一些市井游医的身上学过点皮毛的医术。” 微微一笑叶初雪想起了出师时，轩辕川对自己说过在外不许说出自己是他的门下。想来便宜师傅也是为了他好，轩辕川在外的恩怨有不少。 就算不因为这些，鬼医的弟子出山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到时候难免要惹上一身的麻烦。 不过叶初雪也是个心思紧密之人，自己那个便宜师傅的想法他当然是知道的。只要不暴露鬼医亲传的身份，轩辕川的那些仇人也不好上门来。 至于那位市井游医到底是乡下的赤脚医生，还是名震天下的鬼医赛神仙就让人慢慢的猜去吧...... 不过有轩辕针在手，时间久了自然会有人看出来。只要自己打死不承认，到时候他们大概会认为这是个被鬼医传授过几分衣钵的幸运儿吧。 也好，要是早点被人认出来，就可以早点收钱了。轩辕一脉的规矩不可破，叶初雪也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做无名英雄！ 此刻在听了叶初雪的话后，一旁的青衣小厮应了一声。他看着叶初雪面前堆成一片的药包，突然摇了摇头叹道。 “小哥啊，你这工作的效率也太高了。今天的份额已经让你做完了，我们名医堂一天的用药份额是有限的，要是过了时限药效上难免会有些不好。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就在一旁喝茶休息吧。剩下的我们来做就好。” “可是......这是干药啊？有什么时限的差别？” ...... 听了青衣小厮的话，叶初雪不禁愣了愣神。面前的这些可都是已经嗮干了的药材，不过既然别人这么说了，看样子做多了也不好。皱了皱眉头叶初雪接下来没再磨药了，只是他做的事却让几个磨药的小厮变的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把所有的黄油纸都解开了，此时正热火朝天的在石桌上不知道在摆弄着一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医道漫漫皆靠磨药功（下） 第176章：医道故漫漫，皆靠磨药功（下） 磨药的活一直到接近午时才做完，名医堂是管饭食的。不过医师们吃饭是在一个地方，小厮们吃饭又是在一个地方。后厨的大方桌上，一盆热腾腾的杂粮米饭正冒着热气，在后厨吃饭的人很多，算起来足足有二十个人。 不过这张吃饭的桌子很大，大到坐下他们绰绰有余。午饭是十菜三汤，米饭管够。名医堂是医师们常常聚集的地方，做出来的饭菜固然也偏向于养生的方面。 热炒的黄精肉片，地瓜糖丸，山药丝，红烧鳞鱼，凉菜是淋汤的春山竹，冰镇的野果杂蔬......三汤是玉米煮排骨，翡翠白玉汤，以及一群药师自认为大补，加了许多药材和嫩山羊肉在一起熬出了的羊肉药汤...... 干了半天的活，虽然饭菜里油水不大，但掌勺的大师傅却是御膳房的出身。能吃到御膳房大厨的饭菜，这些小厮们已经很满足了。三三两两的人挤在一起，你一筷子，我一勺子，很快桌面上的碗盘就见了底...... 叶初雪吃饭是很慢的，于是乎在他夹到第四筷子山药丝的时候，桌子上就只剩下那盆巨大的杂粮米饭，以及那盆少有人吃得下去的羊肉药汤。叶初雪是不挑食的，可见到他去吃那盆黑乎乎的肉汤时，有些人却傻眼了。 “这位兄弟，你吃饭吃的也太慢了吧。没菜了可以去大师傅那里讨一点干货，这东西也亏你吃的下去。” “对啊，一看这位小兄弟就是没吃过苦日子。我们杂役吃饭那里能和那些大户人家学，还整什么细嚼慢咽，等你慢慢咽下去了，那就饿肚子吧。” “说起来，东家这里也真是的。天天做什么鬼药汤给我们喝，这东西太难喝了。” 一时间，吃饭的桌子仿佛变成了讨论场，杂役小厮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埋怨起大师傅的药汤了。而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叶初雪却在不禁不慢的喝着那碗黑乎乎的羊肉药汤。 这碗汤的味道的确不好，可叶初雪当年是被轩辕一脉的秘药摧残过的。 在入门的时候，轩辕川给他灌下那碗苦药之后。对于叶初雪来说，这世上就没有比那更难吃的东西。就连此刻面前的这碗肉药汤，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藏红花，黄精，肉桂，七叶碧兰，小阳草，五十年的灵芝干粉，地衣龙皮，墨花三叶......名医堂的本钱下的还真是大，这些药材虽然算不上名贵，但也是市面上很好的药了。配合新鲜的山羊肉作为药引，用小火煮上至少三个时辰。 可以补气血，养精气，提神解疾，长时间饮用甚至可以强身健体，百病少沾要是习武者服用更甚！在一些外面的武道宗门里，这东西可是只有内门弟子才喝的了的东西。名医堂能拿来当做每日的饭食，实在是大魄力......” 一碗汤喝了下去，叶初雪微微眨了眨眼睛。他常年习药理，这碗药汤的作用他一口就可以尝出来。名医堂不愧是太医院的背景，如此好的东西竟然每日都放在杂役的饭食里，虽然味道是难喝了一点，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武道补品。 要是初入武道外家的年轻弟子，饮用这种药汤半年估计就可以感悟气息，登堂入室。可惜这些人不识货，好东西不知道到了谁的肚子里。 听了叶初雪的话，四周的杂役突然呆住了。他们天天都在名医堂干活，一些药材自然也认的清楚。有人半信半疑的盛了一碗药汤喝下，然后苦着脸惊叹道。 “神了啊，这位小哥不说我们还不知道，现在仔细尝一尝这汤里真的有地皮龙衣的味道。这味药材可是颇为珍贵，我天天整理药库错不了，就是地皮龙衣！” “真的，我也喝出了灵芝的味道。不是吧，名医堂的福利竟然这么好。这东西我们不喝，估计天天都被大师傅一个人喝了。” “我说呢，我一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大师傅还只是个武道三流的修为，现在厉害的都快窜上一流了。原来是喝了这大补汤啊！” ...... 有人尝了一下后，立刻有更多的人去抢那盆平日里无人问津的药汤。于是乎短短的一瞬间，一大盆汤又成了空盆。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家伙天天看着好东西不下筷子，现在知道我名医堂的好处了吧。 总算遇到一个识货的人，能一口就尝出这补汤里的药材，想来玲儿说的那个少年郎就是你了。早上的那件事情估计也是你做的吧，哈哈，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就在杂役们争着喝汤的时候，后厨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只见一个穿着医师白袍，腰间坠着一个青玉葫芦的白发老人此刻正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一看到来人的样子，杂役们纷纷起身向着这位老人问好。 今天的名医堂里坐诊的是一位名气十足的老太医。听闻一手观气的功夫练到了极致，只要让他看上一眼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病状！如今看来这位太医院的老医师就是眼前的这个老人了。 “宋老医师好。” “宋医师怎么有空到我们后厨来？是不是前厅的饭菜不够了，我这就去让大师傅再准备几份。” 摆了摆手，对着说话的杂役们客套了几句。这位宋医师默默走到了叶初雪的面前。他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书生，微微一笑开口赞叹道。 “听闻你磨了一早上的药，可曽辛苦？早上的那批药材都是你这孩子做的吧？有趣，实在有趣，后生可谓也！” 抚了抚自己花白的长胡子，宋老医师看着叶初雪对他说道。听了这位老医师的话，叶初雪默默站了起来，他拱了拱手鞠了一个晚辈礼，然后微微一笑说道。 “医道长而故漫漫，一切都要靠着磨药的功夫。在下叶知闲晚辈见过老先生，只是不知道先生说的......何趣之也？” ...... 第一百七十七章：名医堂相药师 第177章：名医堂相药师 微微的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彬彬有礼的晚辈后生，宋姓的老太医默默上前扶了他一把。 “哎无需这样，老头子我可受不得你这一礼，别叫我老先生了和他们一样唤我一声宋医师就行。年轻人我听玲儿说了，前几日那丫头从御药斋带回来的龙鳞地芝是你给相中的？ 一千年的龙鳞地芝可是好东西啊，称之为仙药也不足为过。能看出这等千年灵药的真容，又能一口尝出这大补药汤里的药材，你在医道上到底是拜的那家的门路？”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辈们崛起之快的盛势。虽然叶初雪年纪轻轻，宋医师已经年入古稀，但就算这样也不敢接他的晚辈礼。 要知道前几天太白青莲进长安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各家各府，稍上一层的势力都已知晓。 李太白的亲传弟子这种身份在当今的修行界里，可谓是压过了无数晚辈后生。 一个大宗师的师傅已经够厉害了，再加上成名已久的十三位师兄，而且又是出自青莲剑斋这个护短的地方。此子要是行走江湖，天下间有那个势力敢不给几分面子？ 青莲剑斋这个地方的性子天下人都是知道的，他们巴不得你来找麻烦，好让剑斋的人全部找上门去。 宋医师不敢托大，虽然不知道李太白的弟子是如何学得这一身相药之术，但有此功夫在长安的药师圈子里也是难得一见的高人。听宋医师这么一说，叶初雪微微的点了点头对着他回答道。 “前几日知闲的确在御药斋帮林小姐选了一株龙鳞地芝，不过多是运气使然没有宋医师您说的那么厉害。我的药学都是从书上学来的并没有师傅教导，就是平日里看的书比其他人多了点。” “哦，从书上学来的？那就是无师自通了，了不得，了不得。叶小哥在医道上的天赋颇高啊，不骄不燥，谦虚有礼，好，好，如此说来今天早上的那批药材也是你做的吧，可是让我们省了很多功夫帮了大忙了啊。” 赞叹了一声宋医师抚着自己花白的长胡子，他看着面前这个神奇的少年人对他说道。今天早上后院子里送来的那批药包，可是让在名医堂坐诊的医师们吓了一跳。 他们原本还准备替病人抓药，可打开黄纸药包的时候，里面磨好的药材已经按照比例分好了，完全省了用小秤称药的时间...... 听了宋医师的话，叶初雪默默笑了笑。之前他在石桌上拆开药包做的就是这事，不能磨药闲着也是无聊，干脆帮忙分起药材来。叶初雪在医药之道上的造诣很高，他只通过今天磨的药材就能猜出配的是什么方子。 板蓝根，茯苓，，罗翁醉，红叶，龟甲石......这些药材多是用来配置风寒伤身的药方。在桃花源的那几年，叶初雪就专门负责后山的药园子。 轩辕川收集的草药可谓是广收天下之物，在药园子里什么样的药材叶初雪都见到过，推算一个风寒药方自然是轻而易举。 “能帮上忙就好了，无意之举还望宋医师勿怪。” 向着面前的老医师拱了拱手，叶初雪很是谦逊的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宋医师对着叶初雪轻轻招手开口说道。 “叶小哥先随我来吧，我名医堂欢迎有才之人，这药师首席一职尚未有人担任。有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 出了后厨跟着宋老医师走在一处青藤小道上，走了许久后叶初雪终于看到了一座坐落在药园里的小别院。 突然间走在前面的宋医师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不远处的那座院子眼神里闪现出一丝无奈，回过头来对着叶初雪唤了一声，宋医师有些不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一会进了院子里你要做好准备，里面的那个人可不好说话。不过只要过了他那一关，你就是我名医堂专顾的相药师了。等会儿老夫就不陪你进去了，你一个人好自为之。” 带着叶初雪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宋老医师向着院子里大喊了一声。 “莫青，你要的人老夫给你带来了！” 宋老医师的话音刚一落下，小院子的竹篱小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似乎是在表示让人进去。向着叶初雪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宋老医师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感受到面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医院老太医，对这个院子的惧意叶初雪不禁皱起了眉头。 里面到底住着什么人，能让一位太医院的太医都感到害怕。理了理衣衫，叶初雪轻轻地推开了院子前的竹门走了进去。 一进这间院子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丹药味，这种味道叶初雪很熟悉。因为自己就有着一个立志要炼出长生药的便宜师傅，当初得到《百木卷.神农药石》后他们两个几乎天天都围在丹炉前研究...... “你就是林丫头说的那个小子吧，不错能认识千年龙鳞地芝，你在药道上想必也有几分造诣。进屋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担任名医堂的药师职位。” 竹屋里一阵慢悠悠的声音传了出来，慢步进了屋里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屋杂乱的药材。葵兰七叶，白龙地根，五虎乌首...... 满地散落的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名贵药材，这些药材的正中围坐着一个披着青色大衣的男人。 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男人的头发看上去又长又乱，仿佛一年没有洗梳过。似乎察觉到了来人，丹炉前的男人微微回过头来。 他撩起遮住面容的长发，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进到小屋里的少年。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这个作为晚辈的少年却皱起了眉头，小声的嘀咕起来。 “鬼爪兰草怎么可以和六环蛇骨在一起炼丹，这样阎罗丹根本炼不出来，火候不好还会爆炉的......” ...... 小院子外，眼看着叶初雪进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宋医师渐渐着急的踱着步，里面那家伙的脾气他可是十分清楚。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要是这个小家伙出了事别说是名医堂了，就算是太医院估计也赔不起。 眼看着这位老医师就要推开竹篱笆了，可下一刻小屋里却传出了一阵疯狂的笑声。笑声过后竹屋的门突然打开了，只见一个披着青衣的男人十分亲切的送着叶初雪走了出来。 “叶兄弟慢走，日后我这间药庐随时欢迎你来。” “莫前辈不用送了，若是有时间知闲一定再来。” 微微举袖对着莫青拜礼，叶初雪轻笑着对他说道。这一幕看的宋老医师是目瞪口呆。回了一礼后，莫青抬起头来对着宋医师开口说道。 “宋老儿，这位小兄弟能在你名医堂担任首席药师可是名医堂的幸事，从今天起他就是名医堂的首席药师了！” ...... 问尘有言：各位最近遇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哭）前几天开学了，耽误了几天。这个学期学校管的比较严，更新从今天起维持在一更。 下个月开始爆更，大周天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如今才刚刚开始。叶初雪才刚刚进到长安城，长安的故事还未讲完。这个故事很长，不知道会写多少年？ 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看到这本书，大周是部很凄美的书，少年的传说只是刚刚起航！ 第一百七十八章：丹鬼莫青，首席药师 第178章：丹鬼莫青，首席药师 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确定站在面前的确实是这个叫莫青的人，宋老医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轻轻地咳了两声，对着他开口问道。 “你怎么从药庐里出来了？” “出来送送朋友不行吗，好了人我帮你们看过了，赶紧带走我还要回去炼丹呢。” 听到了宋老医师的话，莫青不耐烦的嚷嚷了几句，然后拍了拍叶初雪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去了。待莫青走后宋医师连忙拉住叶初雪，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盯了很久后开口问道。 “叶小哥你到底在屋里和他做了什么，此人的脾气可是傲的厉害，就连林院长亲自过来也没见他出门送过......” “莫青前辈吗？感觉人挺好的啊，我就是在屋里和他聊了一些丹药方面的话题。前辈在丹道上的见解独特，和他聊得有点久了。” 仔细的想了想，叶初雪对着宋医师说道。他说的不错，两人在药庐里真的只是聊了一些丹药，不过这丹药皆是《百木卷.神农药石》上记录的失传古丹。对于莫青这种炼丹成痴的人来说，叶初雪口中的丹方胜过天下间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是从哪里得来这么多的古丹方。但在莫青的心里叶初雪的地位，已经高过了那位太医院院长的林枫。从名医堂深处的药庐里走了出来，路上宋医师对着叶初雪说道。 “叶小哥，不，现在应该称你为叶药师了。你可知道刚刚你见的是何人，莫青虽然常年不出药庐，但他的名号在长安城里可是不弱于任何一个大宗师的。天下间凡是配上丹鬼莫青这个名字的丹药，皆是世人眼中的抢手货。” 回忆起莫青的种种，宋老医师不禁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向往，还是在惋惜...... 丹鬼莫青，此人在森罗阁的上三榜上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一身修为虽然只有重明境界，可论起身份来却不弱于任何一名宗师。 莫青本是太医院的一代奇才，当年最有希望继承太医院院长的弟子。此人在医道上的天赋，可以说比如今谪仙榜上的青囊客还要高上几分。 要是他就这么钻研下去，在医道上绝对是泰山北斗级别的存在，甚至有希望问鼎当年鬼医赛神仙的地位。可惜的是在莫青风生水起的时候，他不知道犯了什么疯竟然弃医学丹，为表决心更是废了一身的医道修为，隐入了药庐里不问世事。 此事在那个时候被誉为医道上的一大憾事，在太医院诸多大人物进药庐劝说不成后，莫青的名字逐渐的被世人遗忘了。 只是在十年后，天下间一批古丹出世引得诸位宗师出山时，丹鬼莫青这个名字才重出江湖。一时间莫青的丹药变的一丹难求，被唤作丹道鬼才闻名于天下...... “可惜啊，莫青要是继续修行医道，如今的成就恐怕会更高。不过叶药师这么被他看好，有了莫青做保在名医堂里也不会有人小看你。” 摇了摇头，谈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间古香古色的檀木雅居前。停在了门前宋老医师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为他推开了房门。 “叶药师请进吧，老夫我还有许多病人要看就不陪你了。马上名医堂又要开门了，真是忙啊，忙啊！” 抚着白花花的胡子，宋医师眯了眯眼睛退了下来。他一边轻声嘀咕着，一边晃着脑袋渐渐走远。见到宋医师走了，叶初雪默默走进了房间。屋里一壶茶水正在紫砂泥炉上呜呜的冒着白气，闻这茶香应该是今年春时新采的龙井茶叶。 茶桌旁今天早上领着叶初雪进名医堂的小白酒，此刻正抱着一坛子上好的玉萝香。这个好看的小男孩微微有些吃力的把手上的酒坛倾斜了几分，清澈的酒水立刻倾注而下，落在了一尊白玉酒爵里。 握着酒爵的是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抿了一口玉萝香，小林公子......不，现在应该是林灵玲。只见林灵玲微笑着对着叶初雪招了招手，开口说道。 “知道叶公子喝不了酒水，这壶龙井是专门为你煮的。过来坐坐吧，怎么说现在你也是我名医堂的人了，作为东家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面前林灵玲已经换下了男装，她穿着一件水青色的儒裙，漂亮的长发整齐的梳理在身后看上去清净高雅。要不是昨夜叶初雪见到过林灵玲的真实样貌，说不定还真的以为她就是这么一个不染人间烟火的尘世仙子。 “林姑娘知闲已经如约来了，东西是否可以还我了？”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走到茶桌旁坐了下来。只是他并没有喝茶，而是向林灵玲讨要起那根被抢走的玉萧来。放下了手上的白玉酒爵，林灵玲不紧不慢的拿起了茶壶，她在叶初雪面前的紫砂茶盏里倒上了半杯浓茶，然后开口说道。 “这件事先不急，今天早上安排叶公子去磨药，又让宋爷爷带着你去见了莫青先生。现在你能站在我面前，就说明你有资格担任我名医堂的首席药师。 我名医堂的医师众多，可相药师却比不上京城里知名的那几位。当初在御药斋遇到你到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好药师。 药师的职业不像医师那么劳累，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帮忙掌眼一下名贵的药材，空闲时研究一下古药方就可以了。 价钱嘛，昨天我们说好了包吃包住，按月发薪，这是契书叶公子你先看看要是没有问题就按个手印，这件事也就是定下了来了。” 取出了一份竹印黄宣纸递给了叶初雪，看着纸卷上一行行秀丽的毛笔小字，叶初雪看了一会后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林灵玲问道。 “一个月黄金万两，外加私人别院一套，林姑娘你确定这条约写的没错？” 似乎被纸上写的价格吓到了，叶初雪微微楞了楞神。一个月黄金万两暂且不说，光是这一套别院在长安就要值不少钱了。名医堂的药师价格都是这么贵吗？饮下一杯玉萝香，林灵玲对着叶初雪笑了笑说道。 “当然了，怎么说我这里也是名满长安的名医堂啊。这一点价格还是出的起的，你说呢我家的首席叶药师！” ...... 第一百七十九章：有名的探子 第179章：有名的探子 长安是一座荣光与黑暗并存的帝城，从小就在长安城长大的林灵玲，对付叶初雪这样心境纯洁的孩子自然是手到擒来。 万两黄金和一座别院摆在面前，看着这张竹印宣纸叶初雪默默地抿了一口茶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终于一杯龙井清茶喝完后，在林灵玲诱惑小白兔一样的笑容下，刚刚下山没多久的天真少年就这么被她拉上了贼船。 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用朱砂泥按上了手印，做完这些事情后林灵玲微笑的收起了叶初雪的“卖身契”！ 在她看来这场生意做的实在是太划算了，在长安好的药师是凤毛麟角，稍微有几分名气的请他们出手一下就是漫天要价。 一座别院和万两黄金的月薪在普通的地方自然是高上了天，可用这些东西换来一位能够看出千年灵药的药师，对于这个药师来说才是赔本赔到了姥姥家...... 最主要的是这位药师还是李太白的亲传弟子，有了这层身份在放眼长安有那个药师敢上门砸场子！ 根据契约书上的条件，叶初雪作为名医堂的首席药师，每个月至少要为名医堂看出一颗百年奇药入库。 虽然不像千年灵药那么名贵，但一颗上了百年的大药在医师的圈子里也是极为珍贵的。恐怕光是这棵百年大药都抵得上叶初雪一个月的工钱。 当然，名医堂的首席药师也是有好处的。名医堂的药材都是来源于太医院，作为首席药师叶初雪要是有研究方面的问题，可以直接从太医院的药房里取药。 世上有哪一家的药材库存比的上大唐七院之一的太医院？有着一个王朝的财力支持，就算是一些自古传承的医道世家在药材上也不敢和太医院相比。 有了这个好处，日后叶初雪在药材方面倒是不用自己操心了。就像林灵玲所说的那样，进了名医堂的大门，不久后的大唐秋试太医院的大门就已经为叶初雪打开了一半。 叶初雪来长安是为了入七院，寻那本可以让普通人也修行的秘籍。只有步入修行大道，他才能在三年后多出一线希望！ “好了既然东西都做完了，明天就来名医堂干活吧。” 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林灵玲突然从茶桌旁站起身来。她理了理身上的儒裙，念力一动一身淡淡的酒气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很是熟悉的替林灵玲把酒坛子藏了起来，白酒歪了歪脑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叶初雪眨了眨。 “药......药师先生......我们走吧。” 听着男孩怯生生的话语，叶初雪不禁愣住了神，他下意识地回应道。 “走？我们要去哪里？” 房门前林灵玲已经打开了门，她站在午后的阳光下轻轻的在长发里插进了一根精致的白玉凤簪。好看的眸子微微弯了弯，对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当然是看房子了我的叶药师，再不安顿下来你的那身行囊还想要背多久呢？” ...... 长安朱雀大街的附近，在林灵玲的带领下叶初雪来到了一座清雅的小别院前。竹门染墨提字名曰青居，推开青居的门里面是一处种满花草的庭院。 假山溪流中有游鱼摆尾，青砖藤房上初春的新绿色开的正胜，房门前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在阳光下静静地挺立着。 很美丽的一处别院，虽然谈不上华丽但却有着一种隐者的安闲。院子里有空房三间，余下的后厨，柴房，药庐，后院，一应俱全...... “这间青居原来是我哥在长安的落脚处，后来他不来了就把钥匙给我了。我留着这地方也没什么用处，屋里柴米油盐都已经备好了。前面的院子里种的花都比较名贵，是林谨谦的心头肉，好好养着不要拔了。 后院的那片地倒还是空着，有什么想养的自己种上就行。这里是水月古街出了胡同就是朱雀大街，朱雀大街上什么都有卖的，有什么想要的自己去买就行。 钥匙给你了好好收着，过几天我让名医堂的人给你送一些药材过来......” 将手上抛玩的铜钥匙递给了叶初雪，林灵玲向着他挥了挥手。 “地方带你来了，要是没事我们就不打扰了。难得的休息今天我约了几位大家闺秀一起去墨轩喝茶，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哦，叶药师要不要一起来？算了依你的性子估计去了也玩不开，走了，记得明天去名医堂坐堂啊！” 默默地笑了笑，下一刻林灵玲便拉着身边的小白酒离开了青居，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留给叶初雪。看着林灵玲消失的地方叶初雪苦涩的一笑，比起一个人收拾院子他也想去和女孩子喝茶啊！ ...... 青居不小但所幸叶初雪的行囊也不算多，收拾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叶初雪给自己腾出了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 行囊里那只火红的母鸡见到有了新的住处，也从行囊里飞了出来，此时此刻高傲的行走在花丛间。换上了一件略微薄点的白墨深衣，叶初雪之间在主厅煮的那壶清茶差不多也快煮好了。 想着喝完茶后，再去朱雀大街上买几根冰糖葫芦。叶初雪一边套上新衣服，一边推开了主厅的门。可下一刻他不禁呆住了，因为主厅的茶桌旁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男人，这个人正在慢悠悠的喝着自己煮的茶...... 男人穿着一件墨色的长衫，他戴着高冠左眼上架着一副罕见的西洋眼镜。微微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男人对着推门而入的叶初雪很是温柔的笑了笑。 “小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喝你这一杯茶水可真不容易啊。想当年与先生在羽裳天喝酒的日子真让人怀念，我与先生有几分交情不会对小先生动手。只是不知道小先生是否愿意和我走一趟呢，因为你今天的长安，不甚至是日后的天下都要乱上好一阵子了。” “你是谁.....” 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个突然闯入自己住处的陌生人叶初雪警惕的问到。听了叶初雪的话，来人轻轻地抿了一口热茶，然后随意的笑了几声开口说道。 “小先生刚刚进长安的时候我们就见过，我在长安还是有点虚名的.......不过现在只是个退休的探子，对了我姓......狄......” ...... 第一百八十章：天命之威，昊苍玄穹 第180章：天命之威，昊苍玄穹 小屋里的茶香渐浓，静静地饮着茶盏里的清茶。狄仁杰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没错，他只需要坐着便可以震慑对方，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的探子，世上少有的知天命境。 知天命者，通晓天地大道，看透己身命运，已近于陆地神仙。在普通的人眼中，或许他们就是天上的神，就是云上的仙！ 在森罗阁上三榜中，狄仁杰的这个名字也是力压众多同境界高手，被誉为天下第一探。当年长安神探的大名是家喻户晓的，出身于六部之一的刑部，本是一名普通的乌锦衣探子，却在后来的时代大放光彩。 在那个天下天才争锋的时代，狄仁杰算不上最出色的一个，甚至连天才的行列也算不上。可在后来，他却是少数几个进入知天命秘境的人物，连破长安数个惊天大案，一跃成为刑部最耀眼的新星。 始帝亲赐天下第一探的金牌，更是将自己养心的柳园分封与他居住，可谓是亲信到了极致！ 要是按照这个势头继续下去，下一任刑部尚书的位置就算是蒙着眼睛砸，也得砸到他的头上。可就在他的权势达到风生水起的最高点时，这个知名的探子却突然撂挑子不干了。 在求得了始帝亲许后，狄仁杰就泡在柳园子里，带着他的“小媳妇”整日煮茶赏花，逛花街......偶尔来了性子，也会跑去刑部那里，带带新入部的新人去长安大街上查案子...... 看着面前这个慢悠悠喝着茶的男人，叶初雪不会因为他撂挑子不干，日日清闲玩乐而轻视他。他在老书斋的八年里读过很多书，对于这位知天命的探子也是略有了解。如果猜的不错，狄仁杰修行的经文应该是那一部！ “久仰狄大人的名字，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微微笑了笑，在一位知天命修行者的威压下，叶初雪慢步走到了茶桌旁坐了下来。他往自己的杯里续上了一杯浓茶，然后默默嚼着茶桌上摆盘精致的桃花糕。 是啊这里是自己家，喝的是自己的茶，吃的是自己的点心，就算对面是天下第一的探子又怎样？ 见到叶初雪这副样子，狄仁杰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李太白的亲传，年轻一代里有这等心性的可不多见。膘了一眼叶初雪嚼着的点心，他颇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百味房的美人桃花？小先生好品味这种点心百味房一天只推出十份，想要吃到可得排好久的队呢。” “别人买来的点心，狄大人要是想尝尝请自便。不过大人您千辛万苦来到知闲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吃一块点心吧。” 细细的嚼着桃花糕，叶初雪对着狄仁杰温雅的笑了笑。能把这位大人物惊动到这里，看来八九不离十是因为今早长安刊上的首页消息，那动了京城的长安烟雨案！ 摇了摇头狄仁杰是不吃这种甜甜的点心的，只是自己家的那丫头却是百味房的常客，天天去哪里买点心吃。 “小先生快人快语，不过我早就脱离了刑部无需称我大人。放轻松一点我一个闲人本来是不该管这种麻烦事，只是当年欠的人情有点大，有些人要我请你去柳园里坐上一坐。昨夜烟雨巷的事情，小先生应该有所耳闻吧。 一夜之间，枢密院七门流沙里死了三个人，疯了一个。而且他们全部是死在一种天下闻名的剑意下，此时此刻外面的风口太紧。为了堵住一些人的嘴，还望小先生可以随我走上一趟........” 听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微微皱了皱眉头。昨夜的事情他是当事人之一，可听狄仁杰的意思怎么感觉有一种人是自己杀的感觉。 虽然知道原因，但想起那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青莲剑斋白衣弟子，叶初雪刚想说出的话又憋了回去。 是啊人家在当时帮了自己，就这么把她给说出去不论是于情于心，叶初雪都觉得不好受。 “狄大人是什么意思，知闲只是一个普通人，烟雨案的事情并不知情。” 摇了摇头叶初雪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但是他可以选择不说。默默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茶杯狄仁杰盯着这个年轻的少年书生，轻声对他说道。 “小先生你就不要再装了，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你带着这把剑，天下有谁不知道你出自何门，是何人的弟子！” 眼神落到了叶初雪腰间的佩剑上，有这把太白青莲在身，有谁不知道他是李太白的亲传。只是那位太白先生不知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对于自己的这位亲传看样子是什么也没有交待，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留下。 或许是为了让年轻人在江湖上自己历练一番吧，可把太白青莲给了他，这种历练又有什么用？ 李太白的心思狄仁杰是猜不到的，他能做到就是在枢密院还没发威前，将这小子带回柳园保护起来。 烟雨案看似一场稍大点的案子，但要是把握不好就会成为青莲剑斋与枢密院的争斗。这两个庞然大物要是打起了，后果可想而知。 一个是南九州的领头势力，一个是大唐长安的脸面。他们斗起来，说不准大唐与南九州就会打起来。 天下五方势力里，中部大唐，南方九州要是乱了，其他三方保不齐要插上一脚，到时候闹的天下大乱也说不定！ 说出来事情的严重性，原以为叶初雪会乖乖的和自己走。可是哪曾想到这小子的手却放到了太白青莲的上面...... 太白青莲是李太白的佩剑，谁知道那个不讲理的大宗师会在这把剑上封住多少力量？ 况且面前的这个少年既然是李太白的亲传，在剑道上的天赋应该高到了没边。要是被他手握太白青莲，还真有可能从自己手上逃出去。 所谓先下手为强，所以在叶初雪的手刚刚放到太白青莲上的时候......他就晕了过去...... 叶初雪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只是潜意识里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正想着这把剑难道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时，冥冥之中一股庞大的力量就直接降临在他的身上。 与之前林灵玲用观夜秘境的念力镇压他一样，只是这股力量要比林灵玲强了百倍不止！ 知天命者，凌驾于红尘之上，可借天威！对于知天命秘境以下的修行者来说，一个知天命的存在是不可战胜的，因为他们就是天！ 昊穹苍天的力量是凡人不可背负的，在狄仁杰知天命的镇压下，连武道先天境界都没有达到的叶初雪自然是直接被拍晕了过去...... 见到叶初雪倒在了茶桌上，狄仁杰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下手的早，不然太白青莲出鞘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扛起晕倒的少年，临走时狄仁杰还没忘记打包了那盘百味房的美人桃花，给那丫头带桃花糕回去把她哄高兴了，说不定晚上的伙食就能多一道肉出来。 ...... 青居的后院子，屋檐上看着狄仁杰扛走了屋里的那人。一个身穿白衣的漂亮人儿默默的晃了晃手上的白玉酒壶。 白衣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多出了一种神圣出尘。眯了眯那双红玛瑙一样的瞳子，饮下一口烈劲十足的烧刀子。漂亮人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天下第一的探子......打不过，修行那种经文的人最麻烦了......不过应该可以......偷回来！” ...... 第一百八十一章：名剑怎能砸核桃 第181章：名剑怎能砸核桃 秦国公府，自从昨夜知道了叶初雪的身份，秦明可谓是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直到现在这位大少爷才渐渐靠着枕头上睡着了。 房间里点的是上好的龙檀香，淡淡的香味中秦明一夜没放下的心，这才微微安稳了几分。可在他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的时候，一个人影就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屋里。 “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手里紧紧攥着一份今天刚出的长安刊，黄小四气喘吁吁的趴在了茶桌上。他抹去了满头的大汗，在一口气灌下一壶凉茶后，满脸恐慌的对着秦明递上了手里的那份长安刊。 被黄小四从梦里吵醒，秦明的心情本就是不太好，当他看到长安刊的首页消息时，脸色更是变的铁青。 枢密院的黄字号杀手，花了他足足十几万两雪花银子。去了四个人，竟然有三个死在了一个年轻人的手上，剩下的没死也差不多了，这个消息让秦明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那个叫叶知闲的年轻人没有死，是啊李太白的亲传弟子哪有这么容易死的。只要人没有死，事情就算闹得再大秦府这边估计也压得下去。 可目前通过长安刊上的消息，这次的烟雨巷一案很有可能会引动枢密院与青莲剑斋这两个庞然大物。 到时候要是顺藤摸瓜查到了自己身上，恐怕就是秦老国公都保不住他。盯着长安刊上用朱砂印出来的红色大字，秦明心里越想越觉得不自在。 “黄小四，你可知道那家伙现在人在哪里？幸好没有死，要不然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枢密院接私活的证据打扫干净了没？我可不想被人查到我们身上。” 皱了皱眉头，秦明默默松开了手上的长安刊。他望着黄小四低声的问道。被自家主子这么一问，黄小四立刻回答道。 “少爷，今天长安城因为烟雨案的事情可是闹的不可开交。据我秦府的暗线来报，那位小先生已经被狄大人带回柳园了。 虽然我们扫尾扫的很干净，但如果是那个大人亲查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被他查出点什么......” 面露苦色的对着秦明眨巴着眼睛，黄小四一副无奈的表情显得无能为力。是啊，那位狄大人是何许人物。要是有他出手的话，就算是没有的东西，也能给你整出来。天下第一神探，绝非浪得虚名！ 入了柳园子里，除非是宫里的那位下圣旨，不然没人敢去踢他家的大门。因为那座园子曾经是先帝的，踢狄大人家的门就意味着在先帝的门上踢了一脚。这一脚放眼天下，估计也没几个人敢踢...... 听了黄小四的话，秦明原本放松下了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在长安权贵子弟们那是横上了天，可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次秦明踢到的铁板很硬。 买凶去杀害太白先生的亲传，这种事就算能压的住，日后青莲剑斋的必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估计也是高高在挂！ “黄小四，你说我们自己把事情坦明怎么样？当时候你多帮本少爷背点罪名，有爷爷护着最多就是挨一顿打。此事过去后本少爷重赏！” 咬了咬牙，秦明突然对着黄小四问了一句，这一下可让黄小四这厮吓了一跳。的确这样做的话是最好的办法，毕竟都是年轻人的事情，老一辈也不好插手。 要是秦明去招认了烟雨案可破，有着秦府护着他必是没事，可到时候这一身的罪名恐怕都会落到自己身上。 一介无名小卒的生死在长安是没人会在乎的，可他自己在乎，没了命雪花银子多到建房子都没用。黄小四毕竟是从淤泥地里爬上来的人，静了静神下一刻他压低了声音对着秦明说道。 “少爷，万万不可啊。青莲剑斋的名声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要是认了明面上暂时没事，可暗地里谁知道他们会耍什么招数。 我黄小四可是一心为少爷着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责任全部推倒死去的那几个人身上，让那位小先生彻底闭嘴。 他要是闭嘴了，我们上下打点一番。绝了一些人的口风，到时候这事情怎么说还不是少爷您说的算吗......” 眼珠子咕噜一转，黄小四为了自己的小命开始忽悠起秦明来...... 谁也没有想到后世闻名的长安烟雨案，一开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为了活命而牵扯出来的！长安烟雨，一案动了三十年...... 原本只是一件麻烦点的事，后来却染上了多少血。望穿古往，又有谁知道这个惊天大案的初始者，是一个名叫黄小四的无名小厮...... 长安柳园，叶初雪被狄仁杰以天命镇压后，至少有一天的时间醒不过来。 将这小子扔在了客房的床上，狄仁杰却是乐得清闲。他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叶，在庭院的木景台上品着茶咳着一盘五香瓜子。 “大人，那位小先生就这样扔到房里可以吗？” 身边漂亮的女孩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有了百味房的美人桃花做茶点，小丫头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虽然没有表达出明确的笑意，但隐约间可以听到女孩在轻轻地哼着小曲。名震天下的太白青莲剑，此时此刻被她拿在手上砸着果盘里的山核桃。 青莲剑不出鞘，用来砸核桃也是一等一的利器。白皙的小手握着长剑，对着盘里的山核桃猛地一砸，只听“啪”的一声坚硬的核桃壳就裂开了。 咕噜咕噜的滚出几瓣生褐色的核桃仁。将砸出来的核桃塞到狄仁杰的嘴巴里，那双好看的瞳子向着狄仁杰眨了眨。 半躺在木庭的竹藤席上，咽下了嘴里的核桃仁，狄仁杰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看着芳儿手上用来砸核桃的太白青莲剑，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芳儿你家大人已经够聪明了，不用再吃核桃补脑。还有你手上的可是万象册排名第四的太白青莲，一代宗师太白先生的佩剑，怎么能用来砸核桃呢！ 来，试试这个云山榴莲，宫里赐下来的稀罕玩意，本大人前几天用菜刀劈了半天也没劈开。” ...... 问尘有言： 今天是问尘的一个朋友做手术的日子，是一个很棒的女频作者雨心曼月。曼月今天进行的是心脏移植手术，听说已经成功了祝福她早日康复。 网络文学圈的同行似乎身体多少有点毛病，问尘的身体近来也有些不如以前。不过都说年轻是本钱，本宝宝还能再战三十年！（认真脸） 再来宣下群，252677593！问尘的私人群。ps：群主可调戏 第一百八十二章：天罗地网探神通 第182章：天罗地网探神通 很是认真的搬出了果盘里的榴莲，这种稀罕的水果在长安是很少见的。 只是面对狄仁杰的要求，芳儿并没有乖乖照做。她微微皱了皱眉上的两道青黛，榴莲果的味道小丫头很不喜欢，听说这种果子气味难闻...... 虽然外壳坚硬，但也硬不过万象册上的神兵利器。狄仁杰手上是有那么一把神兵，可要是劈了这云山榴莲上面难免会多出几分异味。 狄大人对自己的宝贝念兵是爱护得不得了，所以这劈榴莲的重任自然要落到太白先生的剑上，反正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毕竟要还人家的东西，用来拍核桃也就算了。大人你这样做，就不怕太白先生写篇文章来骂你？ 听说太白先生的文章在天下文人的心目里重的很，到时候大人你还出不出的了这长安了...... 烟雨巷的案子不是挺重要的吗，难得把那位小先生请了回来，大人你还不去干活。说起来昨天刑部礼堂刚送了条青须龙鳞过来，家里还剩了一些杭州特供的耨米醋，晚上可以做西湖醋鱼给大人吃。” 砸完了盘里的山核桃，芳儿默默的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擦着太白青莲剑。她淡淡的对着狄仁杰开口说道，仿佛是在像小孩子许诺做完事后奖励给他的冰糖葫芦一样。 润了润杯里的茶水，看在晚上西湖醋鱼的面子上，这位懒得做事的探子终于站起身来。他戴上了那副西洋眼镜，然后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回了一句。 “再加一道城东胡记的酱板鸭！” ...... 客房里看着睡着床上的叶初雪，狄仁杰不禁摇了摇头。这小子身上的好东西可不少，除了那把太白青莲剑。 这戴在手上的白玉珠子也是好东西，想来那位大师对这个孩子也是极为看好的，不然怎么会让他入寺，又赠与自己贴身的白玉龙眼。 “太白的剑，禅师的佛珠，羽裳天的金汁玉液......真是奇了，就连我都查不出你的底细。不论怎么查最后的源头，也不过是官道上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儿。 没有过去，没有家族，入长安不到七日就被李青，江左麟这二位年青一代的楚乔看好。与南羽府的关系也不浅，甚至成了名医堂的首席药师。 叶知闲......姓叶吗？ 真是个不好的姓。叶姓在长安的圈子里可是禁忌的词。算了还是让我亲自看看吧，哪怕有李太白为你隐藏了一切，本大人也有办法找出来你的底细。要不然我又怎么配得上这天下第一神探的名字。” 轻轻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尖点在了叶初雪的眉心。下一刻一滴鲜红的血流露出来，在少年白皙的额头上凝成了几个古朴的纹路。血纹一出，昏迷过去的叶初雪微微皱了皱眉头，漂亮的脸蛋上泛起了一丝疼痛。 这是狄仁杰修行的法，刑部最高的经法是那部《万狱牢》。可作为当年刑部最出色的探子，狄仁杰却修了另一部经法。 他修行的是一部古经，遗传自春秋时代百家经文中，法家一脉的不传绝学《天地照神经》！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地之下无事不通。天罗地网，哪怕神明的踪迹也能一览无余。这种失传的绝学，是狄仁杰能登上天下第一神探位置的根本。这部古经文他是怎么得来的暂且不说，《天地照神经》在春秋时代便是最上乘的经法。 修行此经文的人，在感知方面远超旁人。甚至有秘术可以让他们纵观一个人的一生，这种秘术名为走马灯，正是狄仁杰现在对叶初雪做的事情...... 走马灯会映照一个人一生的过往，传说在人将死之际才会出现的现象。从修行《天地照神经》开始，狄仁杰的这种秘术就没有失手过一次。这是神识之法天下少有，固然没有克制的法门。但可惜叶初雪与普通人不一样。 早在年少时，就有那么一个人带他走遍了天下九州。以古今万千经文为他镇守命基，在叶初雪的命基上有着李白的太白剑意，青莲剑歌，有着天下古法的镇压，更是有着南九州仙居的一滴仙血。 而且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命并不是自己的，这条命是一个姓叶的男人给他的，那是一个曽经被世人唤作天下第一的男人！ 在初入长安的时候，道宗第八供奉长老牡青就以道宗奇术《大观世界》看过这个少年。可结果那个一只脚踩在天命上的高人，只看了一眼便被重伤。 狄仁杰是知了天命的人物，可纵是大宗师想要强行看穿叶初雪的命，也是不得而往！ 走马灯的秘术刚一进入叶初雪的神识里，一道锋利的剑意便向着狄仁杰呼啸而来。这一剑如若奔腾千万里的黄河，如若九天之上飞流而下的银瀑，这是一道天下闻名的剑意，它是太白剑意！ 太白剑一出鞘，任你千军万马又何妨。 不过对于狄仁杰这种知晓天命的人物来说，光是一道太白剑意还是不够看的。天罗地网的念力对着太白剑猛地包裹了下去，渐渐地这道剑意被狄仁杰以天命之力粉碎开了。 额头上逐渐冒起了点点汗珠，叹了口气狄仁杰有些无奈的自言自语着。 “真是麻烦，就算是你的宝贝徒弟也不用护的怎么严实吧。刚刚那一剑已经是李太白亲自出手的程度了，幸好还没有那个小辈闲的无事去看这小子的命。要不然不死也得被打的半残了。” 硬接了宗师一剑，狄仁杰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白。下一刻叶初雪记忆里的一个人影突破了命基的封锁，映入了狄仁杰的眼中。 仅仅只有一瞬间，在狄仁杰的走马灯成功了一瞬之后，万千古经文一同运转了起来。直接一口血喷出，整个人猛地摔到了地上。 两道血迹顺着眼睛里的泪水流了下来，在地板上呆坐了好久。这位知天命的探子突然开口大骂起来！ “妈的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你让老子怎么玩。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一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影，狄仁杰的后背就感到微微发凉。 那是一个生的很清秀的少年，他的眼睛上蒙着一道白布条。少年在午后满是阳光的老店柜台里打着算盘，他笑起来好看极了，只是这温柔的笑容却让一个知天命的高手吓得不轻。 狄仁杰认得这个少年，因为他曾经是整个长安城的噩梦。这个人姓叶......他叫叶知...... 第一百八十三章：正厅聚晚宴 第183章：正厅聚晚宴 柳园的庭院里，芳儿已经出门去买城东胡记的酱板鸭了。胡记的卤味在长安是老字号，每天都有无数慕名之人去门前排队，就算是现在出门买也要排老长的队才行，等她回来估计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小丫头不在，狄仁杰少见的开了一坛陈年女儿红。柳园子里藏有不少好酒，不过因为芳儿讨厌酒味，所以狄大人也就很少喝酒了。女儿红的酒香醇厚，这坛老酒一开顿时香味便传遍了整座庭院。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从叶初雪的房间里出来，这位天下第一的探子就变得神色沉默起来。他的嘴角上还可以看到浅浅的血迹，两只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没有去梳洗身上的伤，狄仁杰只是默默地从后厨那拿了一盘卤鸡爪，一碟盐水蚕豆...... 在庭院里啃完了一盘鸡爪，喝光了半坛女儿红之后，狄仁杰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完了他舔了舔指头上的卤汤，然后叹了一口气。 “也对我瞎操什么心，你们想闹就闹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就算闹到了水漫京城，大水又冲不到我这座柳园里！老子天天在家啃鸡爪，看戏喝茶谁管的了我。 大不了最后卷铺盖走人，天下之大我一个知天命的高手，还怕挣不了芳儿的胭脂水粉钱，能少那丫头几个点心吃.......” 一杯烈酒咽了下去，酒气让狄仁杰那张苍白的脸多出了一丝红润。在之前窥探叶初雪命基的时候，狄仁杰受的伤不小就算他知了天命，一身修为此时至少也去了五成。 叶初雪的身份尚未明清，不过从看到叶子的那一瞬间狄仁杰便明白了八成。 叶大人的名字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在这座长安城里都是禁忌，与那个人扯上关系的家伙最好都不要碰。毕竟天下就这么一个疯子，谁都不想被他咬上一口。 李太白已经够疯了吧，可比起那位叶大人还是不够看。在长安一些老辈的印象里，叶知就是一只行走在黑夜里的独狼。 他永远穿着一件黑衣，稚嫩的面容像是少年一样似乎一直不会变老。什么时候这个人的眼睛往你身上膘了一眼，那就是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没有人真正的了解叶大人，在那个年代他就是噩梦，就是大唐暗地里的一把刀！ 这把刀即使堕入了淤泥里，染上了尘埃，该砍脑袋的时候还是照样的锋利。听说就连开创了大唐盛世的始帝陛下，当年都挨过这位大人的打，曾经叶知是真正的一人之下，放眼天下有谁不要敬一声大人，哪位宗师不要奉一声先生...... 毕竟天下就这么一个屠过宗师的人物，什么时候出了第二位！ ...... 叶初雪记忆的叶知虽然与狄仁杰印象里的不一样，但他可以肯定叶大人就是叶大人。 那个疯子不知道在规划着什么大事，叶初雪与他有关的话自己是怎么也不能动的，说不定还得替他护的好好地，不能伤了一根手指头。 “唉，叶知闲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就落到了本大人手上？” 唇口微微一抿，一杯陈香女儿红的滋味在味蕾里显得有几分苦涩。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这个名满天下的探子也陷入了难题里。 之前叶初雪身体里的那份手笔，可不是李太白能摆出来的架势。虽然作为南九州的剑仙，他可以一剑纵横天下，远超世间宗师，可回想起那种力量李太白还是不行。 那仿佛是沉淀了千万年的天威，在一瞬间落在人间。总之能摆出这种手笔的人物，自己是万万沾惹不得的。 渐渐地柳园里的风凉了起来，天幕上隐约可以看到点点繁星的影子。突然间一阵好听的声音，随着城东胡记特有的卤香味飘了过来。 “大人您怎么喝酒了？” 庭院的木藤小道上，芳儿姑娘提着一份鼓鼓的油纸包走了过来。小丫头闻了闻这满院子的酒气，那张精致的漂亮脸蛋不禁冷了下来。 可当她看到狄仁杰苍白的脸色时，神色又是一惊。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的胡记酱板鸭也掉到了地上，芳儿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摸狄仁杰的额头。 “大人您这是......和谁打架了？家里还剩几颗保心丸子，要不要吃一颗？” “和谁打架？长安有那个家伙敢动你家大人，还不是屋里躺着的那位小先生！李太白这个孙子下手下的这么重，这趟活亏了亏大发了。保心丸子就算了，本大人还剩一口气，那东西可是我存着给你当嫁妆的。” 强行笑了笑，狄仁杰对着芳儿摆了摆手。对于叶知的事他是止口不提，权当刚才一坛女儿红喝忘掉了。 见到面前的这位大人还有力气开玩笑，芳儿的脸色又平静了下来，她对着狄仁杰的脚背狠狠一踩，然后淡淡的捡起了地上的油纸包，开口说道。 “还能骂人的话那就是没事了，偷喝了一坛子女儿红，大人您要是还想吃饭，就去后厨淘米煮饭去......” ...... 入夜时分，厢房里的叶初雪在浓郁的檀香味熏陶下，终于睁开了眼睛。面前一个漂亮的小丫头正带着面巾蹲在床前，手里的蒲叶扇子不断的扇着一尊小铜炉，铜炉里徐徐升起的青烟味道很是呛人。 “小先生醒了，可要喝点茶水？我家大人说您要是醒了的话，请小先生到正厅一聚。” 见到叶初雪从床上坐起身来，小丫头立刻熄掉了铜炉里的香。 这种香被唤作醒神香，是道宗的老牛鼻子们弄出来的玩意。 据说里面加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可以滋养修行者的神念，让昏迷的人快速醒来。如今看来这话说的不错，不过这人是被熏醒，还是被其中的药材唤醒就不得而知了。 醒神香只有指甲那么大的一块，价格却贵的不行。这种香没什么特点，就是味道的确难闻。难闻到知天命的高手也受不了，真不知道道宗那些人弄出这个东西是想干什么的。 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叶初雪被狄仁杰以天命的力量拍晕，原本至少要睡上一天一夜，不过现在却被醒神香强行唤醒了。 看着眼前穿着淡青色水云袖裙的漂亮女孩，叶初雪也没有问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指着桌上的一壶清茶开口说道。 “麻烦姑娘给我一杯茶水先，确实有些渴了。” 听了叶初雪的话，芳儿点了点头。她从桌上倒了一杯浓茶递给叶初雪，待一杯茶水喝完后，小丫头歪了歪脑袋对着叶初雪问道。 “茶水喝了，小先生现在可否走了？” 默默地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一杯浓茶让叶初雪提起了一点精神。他披上了挂在一旁的白绸大衣，对着芳儿笑了笑。 “自然可以，那么还请姑娘带路了。” ....... 第一百八十四章：太白之剑何处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太白之剑何处来 柳园这个地方是当年始帝亲赐的宅院，面积不可谓不大。共分前庭，中湖，雅居，后府，柳斋五处地方，足足有近百亩地之大。 这么大的宅子，这么些年来也就是狄仁杰和芳儿两个人住。说起来他们就算一天换一个房间，这么大的宅子也住不过来。 一开始，芳儿丫头是想把空出来的房间租出去的，这样也好收一些房租应付日常的花销。可那张租贴在长安城贴了大半年也不见有租客上门。 是啊，这座柳园坐落的地方，占地的风水无一处不好，可关键这是始帝亲赐的宅子啊，有谁胆子大到敢住进去...... 夜里的宅子为了省钱没有点灯，一路上芳儿提着一盏长明灯替叶初雪照亮。在临水的木头湖道上走了又一阵子，这才到了宅子的正厅里。柳园的正厅虽然富丽堂皇但却很少用，这里只有在接待客人的时候，才会开上一两次。 住在宅子里的两个人，大多数时间是挤在后院的柳斋里吃饭的。一入正厅，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张名贵的雨落梨花木檀桌。光华的木桌上镶着白玉雕成的梨花石，桌面上有巧匠刻着栩栩如生的梨花落雨图。 光是这张吃饭的桌子看上去就值不少银钱，不过饭桌虽大上面摆的饭食却不似这张桌子华丽。 白瓷碟有五个，上面乘着城东胡记卤的油亮的酱板鸭，三个五香卤猪蹄，一条西湖醋鱼，一份老醋泡萝卜，一盆小火慢熬出来的人参母鸡汤...... 怎么看这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一点也没有名门权贵桌子上的阔气。饭桌旁温着一壶淡香的白茶，狄仁杰换上了一件宽松的墨色袍袖。 这位在世人印象里英明神武的天下第一探，此刻在自己家中却很没有形象的啃着手上的卤猪蹄，吃的满手都是油汁。 “大人，客人还没有入席呢，您倒是先吃上了。既然吃的这么开心，今晚的碗碟您也一并洗了吧。” 轻轻地挑灭了长明灯里的灯芯，芳儿摆着那副毫无表情的漂亮脸蛋对着狄仁杰轻轻地说了一句。匆匆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猪蹄，狄仁杰笑了几声开口说道。 “无妨，又没有外人。小先生醒了啊，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有些事我们慢慢谈。” 替叶初雪倒上了一杯热茶，这位小先生喝不了酒的事情，狄仁杰可是记得。要是今晚再给他灌点酒水下去，恐怕用醒神香也熏不醒这小子了。 人到齐了，饭席自然是可以开了。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饿了一天面对这一桌的油星食物，叶初雪也少见的动起筷子来。 之前为了身体他是很少沾这些东西的，饮食也是偏向于清淡。不过现在他却没有客气，是啊人家都把他绑到府上吃这一顿饭，自己还客气个啥。 虽然是家常饭菜，但味道的确不错。见叶初雪动了筷子，狄仁杰有继续啃起来手上的猪蹄，他一边啃一边含蓄的说道。 “自家人吃的东西，小先生还吃得惯吧。你别看我住这么大的宅子，天下第一神探的名字听上去多大气，实际上天下第一也要吃饭啊。早些年辞了官，刑部的俸禄是拿不到了，也就是靠平时接接案子，宫里和各府送点东西来过活。 都是替上面办事的人，除了这身公家的行头，也就剩这身修为是自己的了。 今天请小先生过来的手段是强硬了些，还望见谅不过小先生或许不知道吧，你现在在长安可是出尽了风头。今天要不是我快人一步把你带回柳园子里，枢密院的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兔子。” 微微皱了皱眉头，啃光了一只猪蹄后，狄仁杰扯了一根鸭腿放到芳儿的碗里，自己拿起一截卤脖子又啃了起来。听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放下来正在喝着的鸡汤。他看着狄仁杰微微一拱手，开口说道。 “狄大人客气了，您是前辈按道理知闲还要向您行后辈礼，这声小先生知闲担待不起。烟雨巷的案子的确与我有些关系，但这件事内有隐情还望大人明察。” “不，你担待的起。在这座长安要是论起辈分来，你可是能压倒一大片老家伙。小先生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过想想还是点明了比较好。你可知道，你佩戴的这把剑是什么来头？” 目光投向了叶初雪腰间的佩剑，被狄仁杰这么一说。叶初雪默默解开了佩剑，他轻轻地抚过这把雨中用三钱银子换来的剑，心中不禁想起了那个借钱买酒的落魄书生来。 也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到长安来，自己也好把这东西还他，省得招人惦记。 “狄大人说笑了，这不过是一把拔不出来的观赏佩剑。是在下入长安的时候，借一个读书人酒钱，他抵押在我这里的东西，日后还要还给他的。” “哦，是吗？那那个读书人叫什么名字，小先生可还记得。” 听了叶初雪的话，狄仁杰的脸色不禁抽了抽。借酒钱这种风格，还真像李太白那种人做出来的事，只是可怜了叶初雪这孩子，被蒙在鼓里到现在还不明白。 “记得，那人叫木子白。” “哈哈，小先生真是大智若愚了，你可知你当时遇到了何等大的人物，得了何其大的机缘。木子白，那位先生可真是不会起名字。木字在前。下有一个子字，单名为白，小先生还不知道那位是谁吗？” 意味深长的看了叶初雪一眼，狄仁杰轻声开口提醒道。被他这么一说，叶初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下一刻他猛地反应了过来。木子为李，李姓名白，除了那个天下逍遥的大宗师......还能有第二人否？ “太白先生......” 惊呼出这个名字，叶初雪再看手上的这把剑时，不禁觉得重了不少。默默地喝着一杯白茶，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人，狄仁杰微微一叹开口道。 “不错你遇到的那位，就是名满天下的太白先生李太白，而小先生你手上拿着的这把剑，便是森罗阁万象册上位列第四的念兵，太白青莲！” ...... 第一百八十五章：柳园夜来风雨声 第185章：柳园夜来风雨声 太白一剑天下惊，九州谪仙天上人！ 作为剑道上的巅峰人物，李太白这个名字是天下习剑者的向往。叶初雪没有想到那种人会特地在雨中和他相遇，并且将太白青莲暂存在自己身上。太白剑唯有李太白才能使其出鞘，这就是为什么叶初雪拔不出这把剑的原因。 要是他拔得出来，除非修为已经远超这位剑道大宗师，要是这样倒也不需要叶子废这么多的心思了。 桌上的热茶渐渐凉了几分，见到叶初雪微微皱起的眉头，狄仁杰轻声咳了咳开口说道。 “小先生不必多想，太白先生的想法不是我们可以揣摩的，李太白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既然把太白青莲交到了你手上，那么就是在向全天下证明你就是他的亲传弟子，青莲剑斋的第十四把剑！ 所以小先生现在在修行界的辈分可是高的很。 只是这烟雨巷的案子确实是麻烦了点，枢密院的人不是好惹的，那几个人死在太白剑意下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 我把你带到这座柳园就是为了防止一些人下黑手，先生当年在长安的时候仇家也是结了不少，通过这次烟雨巷的案子难保他们不会做些什么。 关于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小先生认真的交代一下。我作为探子来说还是有一点名气的，而且这个烟雨案背后牵扯到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手上一杯温茶已经在风中变得冰凉，在听了狄仁杰的话后叶初雪的心思乱了许多。他还是想不明白，李太白要将太白青莲放到自己身上的原因？ 或许那种人的心思真的让人猜不透，就像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明白，当年在大唐平步青云的李太白，为什么要发疯血屠了长安城，一战千里之地一样...... “承蒙大人关心，只是关于烟雨巷的事情知闲也知道的不太清楚，若是大人不弃那便谈上一谈罢。 那天晚上我的确从烟雨巷子里经过，那几位枢密院的人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想要杀我。 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是有人花钱买凶，枢密院虽然有明文规定，院子里的人不可私下接活营生，但实际上暗地里做这种行当的人也是不少。 知闲愚钝至今未尝修行，枢密院的高手我是万万对付不了的，更别说杀了他们。 当时就在他们快要动手的时候，天上突然落下了一道剑气，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哪里，我只听见那位高人传音让我快点离开，被那道剑气震住枢密院的人倒是没有追上来。至于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闲不得而知还望大人明察！” 喝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叶初雪模模糊糊的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只是关于那个路见不平的剑斋弟子，他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说的不太清楚，但叶初雪本就生了一副让人心生好感的面孔，加上长安暗地里对枢密院的风评，狄仁杰也是似信非信的应了一声。 “小先生今晚就在我柳园里住下吧，如果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倒变得好办了许多。 对了我这柳园空旷，但到了夜里也是风寒甚大。小先生好好休息就行，晚上就不要出门了。 芳儿，带小先生回客房休息吧，没记错的话后院的花似乎开了几朵，你不是最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吗，忙完了事情替我去浇点水。” 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继而又对坐在一旁的芳儿使了个眼色。 自家大人的意思，芳儿当然是明白的。默默嚼下了嘴里的酱鸭肉，小丫头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点亮了之前的长明灯对着叶初雪轻声唤道。 “夜里凉了，小先生随我来吧。府上许久没有来过客人了，被褥还有几套新的，一会我给你换上。”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名医堂了，也不知道上任的第一天就失踪会不会扣工钱。 既来之则安之，有这位天下第一神探坐镇，叶初雪也不担心晚上会有什么人，敢闯到这先帝御赐的柳园里来。起了身向着狄仁杰鞠了一礼，然后便随着芳儿离开了。 待叶初雪走后，狄仁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放下性子空手抓起一只卤猪蹄就啃，一边啃着猪蹄，一边从袖口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张纸就是之前他在那几个枢密院死者身上找到的，如今听了叶初雪的证词，这位天下第一的探子对这件案子不禁多出了几分眉目。 虽然是匿名的文书，但这种印着阎罗骷髅图案的纸张，却是大唐上位者最熟悉不过的东西。这是长安城里最大的地下黑市，地府的门派标志。 地府之地，买人性命的事那是常有的。上有长安盛世，下有地府阴罗。 在地府只认钱不认人，听闻只要能出的起价就算对方是大宗师地府也杀的起。不过大宗师的这种价格当然是贵的没边，历史上除了那位大人斩过宗师外，又哪有第二人可以做到此举。 想来也是被人传的神化了，不过地府的势力还是挺大的，除了名门权贵，富豪乡绅外，普通人连地府的门都不知道在哪里。 现在有了这张任务图纸，待明日刑部的人查清了死去的几个枢密院杀手往日的行踪，那事情就变得好办了。 如今先要保住这位小先生，稳住枢密院的人是当务之急，要想对付枢密院就只有用枢密院的规矩，查出了那几人接私活的话，枢密院的人也不好声张。 互相给一个面子，这件事情能了了最好，就是怕青莲剑斋的人到时候又出来搅乱...... “麻烦，大麻烦，李太白你怎么选了怎么一个人，还有哪位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看样子以后只凭我一人是保不住这小子的，今后还是快点身退，别沾惹这些麻烦的好。带回来这小子一个，我这无人问津的柳园，倒也是热闹了许多啊。” ...... 柳园屋顶，就像叶初雪刚刚说的，柳园是先帝御赐的没有人敢在半夜硬闯，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有几个不要命的人。 月下有一人一袭白衣飘飘出尘，举着手里的白玉葫芦大口的饮着壶中烈酒，酒劲下夜里的凤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入夜了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只是还没当这位漂亮人儿动手，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也呼哧呼哧的爬上了房顶。 这人嘴里还叼着根鸡腿，上了房顶后二话不说先掏出一块芝麻大饼啃了起来。 似乎察觉到还有别人，在看到这位白衣人儿的时候，此人不禁露出了一副痞里痞气的唐氏微笑，老相识般挥挥手。 “呦真是巧啊，没想到还有同行在。芝麻大饼吃吗？热乎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白衣月下，一剑指玄 第186章：白衣月下，一剑指玄 天下第一神探的柳园不是这么好闯的，可是在今晚一来就来了两个人。 一个在屋檐上望月饮酒，另一个则啃着卤鸡腿和芝麻大饼。想来这也算得上是长安城里，前无古人的事情。 在狄仁杰的屋顶上做那梁上君子，此事若是放到暗地的圈子里，绝对是能让人炫耀十几年都不过时的事迹。芝麻大饼在夜风里还冒着热气和芝麻香，在柳园上吃夜宵这种事也只有唐苦干得出来。 嘴里的卤鸡腿很快被吃的只剩下骨头，倒是油纸袋里还剩下两块芝麻饼。 可惜是大葱牛肉的，唐苦不喜欢大葱的味道，不过看上去这位月下饮酒的同行也不怎么喜欢。面前的白衣人儿对于这个突然爬上来的家伙，根本理也不理。 见到别人不说话，唐苦干脆自己吞了那两张芝麻大饼。大晚上的出来干这种行当，不吃饱怎么有力气。 唐门的信息网很大，毕竟是巴蜀的千年世家，叶初雪被狄仁杰带走的事情，自然瞒不住隐星榜第六的唐门鬼才。按唐甜甜的话来说，出来混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义字！ 人家与自己是喝了酒，服了毒的交情，出了事自然要帮衬几分。 于是在自家妹妹塞过来一份豪华宵夜，加上十几瓶毒药在手上挥着玩的威严下，唐苦只好苦着脸，在大冷天顶着夜色来柳园劫狱了。 其实想来最主要的还是，小丫头对叶初雪喝了她三十四种奇毒，还能安然无恙感到心里不平衡，准备让唐苦把人劫回来继续试药罢了。 ....... 夜风渐冷，吃饱了宵夜，唐苦默默地掏出一个酒葫芦猛灌了几口。 酒是好酒可以驱寒，酒葫芦一开香味便随风而散，似乎是嗅到了风中的酒香，坐在一旁的白衣人儿终于出声了，对着唐苦轻声问了一句。 “金汁玉液，八十二年的品相？” “剑斋的，一看就是剑斋的人。除了青莲剑斋的弟子，谁家的鼻子能这么灵，我就说吗，那小子身边怎么会没人跟着。 一会动起手来还望多帮衬帮衬，虽说是来救人的但知天命的高手可不好对付，里面那位又是名满天下的狄大人......” 晃了晃手上的酒葫芦，唐苦也不小气半葫芦的酒就这么扔了过去。上次在羽裳天喝的金汁玉液，他特地私藏了一些。对付青莲剑斋的人其实很简单，请酒就成！ 果然在收下这半壶金汁玉液后，对面那人的态度好转了许多。 赞了一声好酒，半壶金汁玉液下肚后，那张漂亮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润。歪了歪头看着唐苦，白衣人儿淡淡的对他说道。 “唐门的鬼才，我认识你前几日在羽裳天和他喝过酒，既然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好办了。柳园不是这么好走的，一会我去拖住园子里的那位天命，时间不会太长，只有半柱香，到时候你去后院带人。” 扔回了手里的酒葫芦，下一刻白衣出尘，一根青玉色的竹笛被握在手上，如若一柄出鞘之剑显得剑意纵横。消失在了月色里，唐苦看着空荡荡的屋顶突然叹了一声。 “我也知道去后院找人，可这柳园这么大，后院到底在哪呢？” ...... 柳园正厅，狄仁杰默默啃完了芳儿买回来的酱板鸭和卤猪蹄，叶初雪的饭量不大，所以这些剩下的东西多数是被狄仁杰吃掉的。 在柳园更多的时候是芳儿当家，要是浪费粮食的话又要被那丫头说教。 到底是知天命的高手，还不至于被几根卤猪蹄撑死。酒足饭饱之后，这位第一神探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老旧的唐刀，坐在庭前的凳子上仔细的擦了起来。 手上的唐刀出鞘后，刀身修长，青似柳叶，隐约可以看到刀铭上几道古老的叶纹。 在被干净的白绸擦过后刀锋显得温润如玉，这是一把老旧的刀，不过在江湖这个地方，越老的东西越遭人忌惮。的确，这把刀在当年很有名，至少在老一辈人的眼中它是一把恐怖的刀。 天下第一神探，狄仁杰的佩刀，刀名折柳！ 万象册上有录，唐刀折柳，闻声见红，刀身如叶，镜如水，映镜者如柳断风。位列天下奇兵第五十七位。 传说中这把唐刀，是由古时候的妖刀相柳折断后，被始帝委托炼器大师以妖刀断刃打造出来的。后来赐予了刑部最出彩的一个探子. 那段岁月狄仁杰凭借腰间一把折柳刀，创了柳刀四式一时间天下闻名。其刀势巅峰时，唯有那太白剑意可以匹敌。 只可惜在退隐后，这把名刀却少有出鞘，柳刀四式也渐渐被天下人遗忘了。但在今晚，唐刀折柳再次出鞘，终是名刀，久不出鞘锐气依然！ 晚风拂过刀锋，不禁发出一阵清脆的刀鸣。 在月色下一片片叶子被刀风切成了两半，叶落花零唯有刀意冲天，冥冥之中一把虚刀在空中凝形，劈向了园子里一棵上了年纪的柳树。就在刀意将要斩断这棵老柳时，一道笛音突然随着夜风响起。 笛音无曲，仅有纵横的剑意，这奏的是剑歌，是太白，是青莲剑斋！ “到底是天命，大人这把刀数年不出鞘，今朝出鞘刀意依然。晚辈不才，欲与大人讨教几招，还望大人赐教。” 轻轻地放下手上的竹笛，树后走出的白衣人儿默默地对着狄仁杰鞠了一道晚辈礼，隐约间可以看到那件无尘的白衣被割开了一道刀口，刀口下白皙的肌肤缓缓渗出了一丝红色。 知天命者浩然如穷，一入天命便赛仙！ 终归是天下间顶尖的高手，上三榜高居的天下第一探。看着这个漂亮的人儿，狄仁杰微微一笑，提起了手上的折柳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笛音奏剑歌，太白剑意不愧是天下顶尖的剑道，能接下我折柳刀三年蕴养的刀意，你很不错。 青莲剑斋的弟子都像太白先生的性子，你来我这座柳园是为了什么我明白，不过这件事光凭青莲剑斋是平不了的。就算你拖住了我，唐门的那个小家伙也带不走人，毕竟柳园里住着的人可不只我一个。 出剑吧，太白剑唯有饮血才是最巅峰的剑意。我让你一剑，你可以试试看，不过只有这一剑......” 对着面前的人儿招了招手，下一刻一道剑意突然铺面而来，这一剑来的极快，快到了不见剑来，只能见到一缕白衣月下起舞，一道月光似沙缠剑。 刹那间，一截墨色的头发被割开了，散落的发丝在狄仁杰的面前飘落了下来........ 天下剑道有天凡之分，今夜这一剑已脱凡境，可入指玄天境！ 第一百八十七章：清清蝉鸣千百声 第187章：清清蝉鸣千百声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不复返！ 青莲剑斋的剑，皆是一往无前的锋芒，以先天秘境的修为，斩下一位天命的发丝，这种事在年青一代里也少有人做到。 夜色下的柳园里，一条条柳枝在这一闪而过的剑意和刀风下，纷纷落下，一时间柳絮随风，飘落到那件白衣上...... “撕拉” 柳絮落白衣，下一刻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丝绸撕裂的音色，月光下，白衣的右袖从肩口被切开了一道圆滚滚的刀口。微风里衣袖轻轻地落在了地上，长衫素衣，皆被一刀折柳斩断。 衣袖断，露出了那羊脂白玉一般的手臂。白皙的手臂上，奇迹般的就连一道红印都没有留下。手上的青竹笛颤抖了两下，看着被切落的衣袖，白衣人儿淡淡的开口说道。 “柳刀一式，二月春！大人的刀在长安藏了这么久，今日出鞘戾气依旧惊人。昔日二月春风来，柳叶断浮生，说起来晚辈还要谢谢大人手下留情了。” “谈不上留情，小小年纪就突破了剑道大圆满，稳在了天境洞虚上，刚才的那一剑更是达到了指玄的境界。如此天赋，你让天下这么多的剑客怎么活。 青莲剑斋的太白意，除了太白先生外，在太白剑的领悟上你可入前三，刚才我甚至怀疑你才是太白先生的亲传。 自从知了天命后，已经少有人可以斩下我的一丝头发了。 剑道指玄，足以以先天之境战点星不败，年青一代中唯有谪仙榜上人可以匹敌。可像你这样的后生却在下三榜无名，想来天下有些人是藏拙了啊，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手上的折柳刀微微提了提，刀锋上一片柳叶落下，继而被切成了两片。披着宽松的衣袍，墨发不戴冠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平日里这位探子看似松懒散漫，可当他拿起刀的时候，他依然是那位天下第一神探，长安城的狄大人。 在知天命的境界下，仅凭剑道指玄的实力是无法弥补这个差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下一刻白衣人儿的唇口微张，对着狄仁杰说道。 “江湖浮萍，一介无名之人而已，若是大人想知道，且唤一声十四罢了。折柳刀有四式，今夜有幸见到了二月春，不知大人可否再让晚辈一览囚龙风采。” 一语说过，十四解下了腰间的白玉葫芦，一口饮尽了酒壶里的金汁玉液。 半壶酒下肚，手上的青竹笛突然嘶鸣了起来，有道是剑气纵横十四洲，此刻这竹笛上绽放的就是剑气，就是锋芒。 虽然不知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要用一根笛子当做手中剑。 但用一根竹笛就能施展出这般惊艳的剑道，要是让他手握三尺青锋的话，哪怕是最劣质的杂铁剑，也是极为可怕的一个人物。听了十四的话，狄仁杰头痛的揉了揉脑袋，他架起手上的折柳唐刀轻声叹道。 “十四吗？你在剑道上的天赋可以说是千年一人，即使是太白先生当年也不见得比你更强。但以先天战天命本身就是螳臂当车的行为，刚才要不是我把刀劲散去，光是一式二月春就足以毁掉你的剑道。 太白剑意是一等一的剑道，可想用它胜过我是不可能的。 曾经先生还在知天命的时候，便与我交手过。那一战逼出了折柳第四式，在第四刀下太白意也被斩断了。 最后若不是青莲剑歌出鞘，我也不见得会败在先生手下。只可惜，青莲剑斋弟子布天下，修得皆是太白剑意，却无一人习得青莲剑歌这种至尊剑道。 也是，恐怕只有先生这般随性的人物，才会使出这样的剑来。剑仙李太白，天下剑道巅峰四人之首！ 今天在这里的若是太白先生便罢了，你一个小辈还是快快退去吧，小先生在我这座柳园里要比外面安全的多。我欠过先生人情，必不会亏待了他。 说起来我最讨厌的就是动刀动枪，不过我家芳儿说了，你若不动刀，别人就会把刀架到脖子上，所以这刀还是得我来动。毕竟我不会架人脖子，动起刀来要安全的多。” 微微一笑，在狄仁杰语重心长的劝说下，十四握紧了手上的竹笛，然后一剑惊鸿！ “大人是好人，可我答应了别人要拖住你半柱香，现在时间还没到。” 笛孔透过风声，发出嘶嘶剑哮。剑出鞘引龙哮，这是西漠大荒城的招牌剑道，八荒剑！天下剑道第二人，昔日老剑神的独门剑术！ 此剑出不禁惊得狄仁杰微微出神，这个孩子真是给了他太多惊喜了，不光是太白剑，连这八荒剑道都被他学到了化境。会心一笑，对着十四举起了手上的折柳刀，刀剑碰撞下，狄仁杰轻声说道。 “大漠的八荒剑？莫不是剩下的两种剑道你也精修过？ 果然，你是第二种人吗？有时候真不想动刀，想为唐门的小子争取时间，抱歉了他不会带小先生走出这座柳园的，要知道在这柳园子里我可不是管家的啊。” ...... 柳园后院，穿着夜行衣在屋檐上摸索了许久之后，唐苦终于找到了后院的位置。 唐门的轻功天下闻名，就算是在长安柳园，唐苦对于自己的功底也是有着绝对的自信。顺着叶初雪的气息，唐苦在一处别院里发现了他的踪迹。 只是在屋外，有一个穿着红衣的漂亮女孩正打着长明灯，安静的坐在屋外看着月亮，被萤火虫环绕着看上去美丽极了。 想来这个女孩，就是一直跟在狄仁杰身边的芳儿姑娘了。外面对于这个小丫头的传闻传的很神乎，毕竟这是跟在天下第一神探身边的丫头...... 外面传的再厉害，在唐苦眼里这丫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青莲剑斋的那位估计已经和狄仁杰交手了，从这里都能听到嘶鸣的剑哮，看样子自己这里也要下手快一点了。 从袖中摸出了一根牛毛针，这种浸了毒的针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疼痛，一针下去就能一谁到天亮。牛毛针刚一拿出，耳边一声清脆的蝉鸣就响了起来。 现在是春季，还不是蝉出的时候，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蝉鸣声？ 来不及思考，随着第一声蝉鸣，第二声，第三声也随之响了起来，一时间满天皆是蝉鸣，夜来蝉鸣千百声。 月下，一道道漂亮的翡翠光华划过夜空，萤火虫的包裹下，芳儿提着手里的长命灯抬起了头来，她对着唐苦微微一笑，笑的好看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浮生千百刃，玲珑柳上蝉 第188章：浮生千百刃，玲珑柳上蝉 翡翠的玉色在夜晚显得格外美丽，只是这份美景却是杀机四伏的前夕。 眉心上，一片薄薄的玉刀扎破了唐苦的眉心，腥红的血缓缓渗出滴在了翡翠刀上，衬的玉色更加温润。玉刀薄如蝉翼，刀锋上依稀流露出淡淡的杀气。兵染杀气必沾人命，无法想象这样小指大的飞刀到底是怎么杀人的。 唐门是天下暗器的祖地，唐门暗器独此一家！ 千百年来也没有见过哪一家，能在暗器上与巴蜀唐门争锋。作为唐门这一代的鬼才之一，又是精通暗器的哪一位，今天晚上被人用暗器给阴了，可以说是奇耻大辱。可此时此刻唐苦却动也不能动，因为背后传来的一阵阵寒意，似乎在警告他，动了你就死定了。 微微抬起头来，只见月光下的翡翠小刀密密麻麻的环绕在自己身边，看样子足足有上千把。千刀齐出，犹如神兵天降！ 这种的场面十分震撼，震撼到让唐苦差点骂出声来。唐门的冷兵器里，最恐怖的暴雨梨花也不过一瞬间八百梨花针齐出而已。 以人力御千刀这种事，几乎少有人做到。就算是在唐门，这种人也是百年出一位，毕竟有机关类器械的帮助，有谁会无聊到修行冷械呢...... “大人说了，让我到后院里浇花，没想到今晚来柳园的人这么多，连花园里都藏着采花的小虫子。回去，还是出血？选一个吧？” 提着长明灯，芳儿对着屋檐上的唐苦淡淡的说道。 外面传的不错，能跟在天下第一神探身边的丫头，又岂能是等闲之辈。芳儿曾经随着狄仁杰办过许多案子，刀山火海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可以去得。念力控千刀，翡翠刀锋上弥漫的是超越念力的星象之力。太阴星辰，永夜星象里位列一等品相。 修行之道上，一入点星就是天差地别。 唐苦只是五气三花后期的修为，之前以《修罗阿鼻狱道》在朱雀大街上，硬接秦府一名点星的念力已是受了暗伤。旷世杀经的威力再强，修行者的境界不够也是无奈的。 芳儿的修为，明显不是秦府那个叫秦安的下人可以比拟的。 光是太阴星象的品级，就足以在点星初境灭杀一个一品星象下的点星后期。在这丫头面前，唐苦的轻功再高也出不了这座柳园。 难怪狄仁杰与十四交手的时候会怎么放心，一位点星境的高手在后院守着，长安能无声息带走叶初雪的人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 “念力控千刀，好精妙的手段。芳儿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今日才知人外有人。没想到竟然有女子能在豆蔻之龄点亮星命，这种天赋在天下也只有翰林院那位，十三之龄点星命的先天君子可以并肩了！” 唐苦的话音刚一落下，一片玉刀就划过他的脸庞，刀过蝉鸣，削落了一缕发丝，划出了一道刀口。 鲜血从刀口里流出，感到了脸上的火辣，唐苦不禁皱了皱眉头，自己的马屁明明拍的不错啊！ “是谁和你说我只有豆蔻之龄的，本姑娘今年二十三了，算起了你还要叫一声姐姐，你说呢？唐门的......小，家，伙！” 芳儿最在乎的就是别人谈论自己的年龄，唐苦这个马屁分明是拍到了马腿上。 在听了他的话后，芳儿那张常年不变的漂亮脸蛋上都显出了几分怒意。她轻轻地划了划手指，满天的玉刀立刻对准了唐苦，随时都可以把他扎个透。 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样子只有十几岁的小丫头，唐苦惊讶的张大了嘴，大到几乎可以吞下一副暴雨梨花。面前这个丫头二十三了？ 二十三也算不上大，不过芳儿看上去绝对不符合这个年龄。虽然心里惊讶的厉害，不过在上千把玉刀顶在眼前的威胁下，唐苦妥协的选择了服软。他默默地从袖口取出一块白布，对着院子里的芳儿摇了摇，随后开口说道。 “芳儿姐姐，刚刚是小弟眼拙，您大人有大量，先收了刀如何？” 看着屋檐上挥舞飞快的白布，芳儿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是说这家伙位列唐门鬼才之一吗，怎么这样没骨气。这么多年跟着狄仁杰隐居在柳园里，小丫头已经有些年头没动手了。在长安这座城里不能随便打人，狄大人也说了，打打杀杀不是淑女该做的事，打人交给他就行了...... 好不容易柳园里来了人，这还没打呢对方就认了输。 “大人说了，小先生不能出柳园，烟雨案牵涉的势力太大，除非南方的哪里来人，不然什么人也带不走他。唐门的小家伙你进不来这个屋子，想让我收刀那就离开吧。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已经快撑不住了，大人的折柳出鞘，年青一代少有人可以挡住。” 望了望满天的飞刀，此刻唐苦很后悔没有把千机伞带出来。有那把伞在手至少可以替他抵挡一时半会，以他的轻功只要防住这片刀雨，就有机会把叶初雪从屋里带出来。 “好说，好说，芳儿姐姐您小心点，不要动了刀子，我这就走。” 眼神在芳儿的身上瞄了瞄，小丫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红衣，全身上下除了一串翡翠玉蝉腰饰就再无他物。 很难相像这一千把刀是她从哪里变出来的，普天之下除了念力化实的法门，就只有传说中的《天工造物》可以办到凭空生物这种神迹。 点星境没有这么大的念力可以化千刀，而《天工造物》已经失传多年。 就在唐苦琢磨不透的时候，柳园前面突然传出了一道龙吟般的剑哮，这一剑震的芳儿微微出神，抓住了这一时间的机会，唐苦的身影猛地冲向了芳儿身后的屋门。血红色的虚影在空中显现，这是《修罗阿鼻狱道》催动到极致的表现。 借助旷世杀经的威力，唐苦的速度快到了五气三花的极限，就连临空落下的飞刀也只是刺穿了他的虚影。 眼看着叶初雪的屋子就在眼前，可下一刻一片美丽的玉色奇迹般的档在了他的面前......... 一片片翡翠刀，如羽翼一样将唐苦包裹在里面，一时间耳边蝉鸣声不断，如同到了盛夏一样。又是千把飞刀，同时驾驭两千把刀，看到这里唐苦终于想到了，他想起了芳儿用的是什么暗器！ 唐门初代鬼才曾经打造了一副暗器，号称是冷兵器的巅峰，出刀便是浮生万刃，而今这套暗器在森罗阁万象册上排名第六十一。 名曰......玲珑柳上蝉...... 第一百八十九章：飞刀一叶三千蝉 第一百八十九章：飞刀一叶三千蝉 玲珑柳上蝉，刀刀翡翠玉。这件传说中的暗器，当时并没有留在唐门，而是被初代鬼才投向了江湖，历经几代易主如今却是转折到了芳儿的手上。就像名字一样，这套暗器显得玲珑剔透，刀出则响有蝉鸣之音。 在暗器里，无声之兵最为上乘！ 若是出刀有音，那么在顶尖高手面前就没用了，他们可以轻易地捕捉到暗器的来向，甚至找出藏在暗处的人。可这个缺点对于柳上蝉却不适应。 玲珑柳上蝉，一出刀就是千蝉飞翼。 千百道蝉鸣足以震撼敌手道心，别提捕捉声响了，要是修行不够的人光是蝉音就足以让他们昏迷过去。 没想到芳儿已经可以驾驭两千把玲珑飞刀了。柳上蝉本身是一块世上稀少的万年玉冰髓，当年锻造的时候，用的是现在已经失传的千锻叠打。 一片薄薄的蝉翼，实际上是由五百把半指大小的飞刀打造而成的。十只玉蝉就是一万把刀，就初代鬼才的理论上说，这一套暗器可以抵得上一批万人铁骑！ 可在柳上蝉的这些主人手上，最多也只是控制七千四百多把刀，一万飞刀屠铁骑只是个传说。毕竟这天下，即使是大宗师也没有这么庞大的念力，精细到控制每一把飞刀。以芳儿的年龄，控制两千把玲珑飞刀已经是远超历代前辈了...... 飞刀组成的牢笼里，唐苦听着耳边密密麻麻的蝉声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柳上蝉的笼子可不是这么好破的，今晚来救叶初雪这小子可算是赔了大本了。 “唐门的家伙都是一个样，幸好刚才没有信你的。小家伙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提着长明灯慢步走了过来，面前玲珑飞刀闪耀的翠色，已经盖过了手上的灯光，在夜色里显得漂亮极了。对着牢笼里的唐苦轻声叹了一句，芳儿的话刚一说完，一道腥红的刀芒就切开了玲珑飞刀的包裹。这是杀气，浓郁到实质的杀戮气息。 唐苦的修为只有五气三花，芳儿却早就点亮了太阴星命。境界上的差距不是一步两步就可以补齐的，更别说她几乎把所以的心神都放在了玲珑飞刀上，这么多年专修御物之术，如今却被一个先天不到的年轻人给斩开了！ 清雅的眉微微弯了弯，在闻到这股杀气的瞬间，芳儿便将身边的玲珑飞刀全部散开了。 “我唐门的暗器可不是光有玲珑柳上蝉这一套啊，虽说是巅峰之作至今无法被人超越，但在功法上似乎还是我的强点。” 散开的刀雨中，唐苦全身被一片血红色的雾气包裹着，如同一尊浴血的魔神。 在他的身上插着七根白玉针，玉针里一丝丝血气正在将白玉染红。这是唐门七星针，可以大幅度激发人体潜力的秘术暗器。在七星针的作用下，唐苦修行的《修罗阿鼻狱道》可以将那位大宗师的杀气借到自己身上。 虽然不及朱雀大街上那道宗师杀念，但胜在稳定。稳在了点星秘境的杀气修为，正好于现在的芳儿相当。 “七星针.....你倒是下得去手。为什么非要带小先生离开，我们这柳园不是枢密院的黑狱，也不是刑部的天牢，在这里住着比和你们走安全的多。用了七星针虽然可以暂时提升修为，可后遗症你真的受得了吗？” 两千把玲珑飞刀环绕下，芳儿丫头提着灯被翠色衬的格外出尘。 她歪了歪脑袋，对着唐苦不解的问道。小丫头想不明白，大人历来没有虐待犯人的习惯，更别提是小先生这么金贵的人。 在柳园里好吃好喝的养着他，每一顿饭都有肉吃，想来园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能吃上一顿肉，大人都会高兴地不得了。 “芳儿姑娘，柳园虽然比那两个地方好，可再漂亮的笼子也是用来囚禁人的。 我们是喝过酒的情分，终不能看着朋友落个不自在。 七星针后遗症虽大，那也不过是在床上多躺两天的事。玲珑柳上蝉是唐门传说中的暗器，作为后人，我当然要领教领教刀出蝉落的名声。” 微微一笑，手上一根根暗器在杀气的包裹下射了出去。唐苦的暗器手法在唐门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水平，暗器千劲，再加上旷世杀经的威能，一时间竟然能与玲珑飞刀交手。 挥袖间，满天皆是冷光一片，一个个唐门镇门暗器被唐苦甩了出去。 梨花落，菩提子，千骨钉...... 空中铁兵碰撞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不得不说芳儿的御物功力实在深厚，夜空上一片片蝉翼刀汇聚在一起，一对美丽的翡翠翅膀包裹住了她小小的身体。唐苦的暗器千劲最多可以同时操纵千道暗器，在修罗阿鼻狱道的加持下隐约占据了上风。 “五气三花的境界里，能做到这种地步也不愧是隐星榜上第三席。以你的资质怕是下一次森罗阁排榜的时候，定会高居在潜龙席位上。 不过这里是长安柳园，是第一神探的居处，哪怕是年青一代最富盛名的冠军侯上门，亦要相持以礼。你修行的经法太凶，早晚会反噬自己。 大人说了唐门的人都是一群疯子，没想到他们对自己人也这样。我是太阴命，真要动起星命来，你用了七星针也不行。” 摇了摇头，看着杀气四溢的唐苦，芳儿轻轻地伸出了一根手指。仔细的指头水灵的像小葱一样，指尖对着满天的暗器一指，下一刻一道道翡翠飞刀划破了夜空，长明灯落了，灯光再也掩盖不了这抹翠色的华丽。 一把刀，两把刀，三把刀...... 春夜时节，有蝉鸣声，这一夜蝉鸣响遍了整个长安城...... 夜色变成了漂亮的翡翠色，如同一块上品的翡翠宝石遮住了天空。碧绿色的华光下，唐苦眯了眯眼睛，他看着这个沐浴在翡翠光华中的女孩，默默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面前铺盖在夜空上的是飞刀，半指大小的飞刀盖住了整个后院的天空，蝉叫了一声两声千百声，天上的飞刀有三千把，美的震撼人心！ 第一百九十章：玲珑血饲法 第190章：玲珑血饲法 三千把飞刀落蝉如雨，在一名点星秘境的强者全力攻击下，唐苦的暗器千劲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一把把小巧的玲珑飞刀刺进了唐苦的身体里，翡翠刀刃入体冰凉，这一丝丝太阴寒气，倒是麻痹了身体上的疼痛。 芳儿是留了手的，飞刀仅仅只是封住了唐苦的穴道，并没有伤到主要的经脉。要不然在三千把飞刀的暴雨下，足以把一个人削成血肉。 “咳咳，芳儿姑娘还真下得去手啊。 幸好今天晚上我出门的时候，从甜甜那里偷了这个宝贝出来，要不然这么多飞刀刺在身上，还真是疼得不得了啊。” 两只眼睛里的血色还没有散去，刀雨过后，唐苦默默地抬起头来。 面前，一件雪白的纱衣披在了他的身上，芳儿的玲珑飞刀皆是刺在了这件衣服上。 不知道为什么，凡是刺在这件纱衣上的玲珑飞刀，仿佛与芳儿失去了联系，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一样，变得动弹不得。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在飞刀与纱衣之间，一道道发丝般细长的白丝，包裹住了芳儿的玲珑飞刀...... “唐门的雪蚕衣？看样子你们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倒也是舍得下本钱。就连这种万象册上的奇物，都能给你们带出来。 的确，有雪蚕衣这种天地奇物在身，要想伤你只有付出一点代价了。” 皱了皱眉头，看着唐苦身上披着的那一件雪白纱衣，芳儿突然划了划手指。顿时天幕上一把把飞刀落下，在她的身边飞舞起来。 玲珑飞刀在身后化作了一对翡翠蝉翼，衬的这个丫头，漂亮的如同画中仙一般美丽...... 森罗阁万象册上的东西，皆是天下稀少的名物。唯有那些青史里留名的古兵，才有资格能够登上万象册这部名册。 雪蚕衣，万象册上排名九十一。 此物乃是唐门先祖培育出的一只万年雪蚕，平日里雪蚕长眠在冰晶中，等到了遇敌时可以用自己的精血唤醒。雪蚕醒来后会在一瞬间吐丝成衣，这就是传说中的奇物雪蚕衣！ 万年雪蚕的蚕丝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可御百毒，镇守道心。 修行者的念力奇术，都打不破雪蚕衣的防御。而且最神奇的就是，雪蚕衣的蚕丝可以吞噬敌人的精气，用来反哺主人。 有这么一件奇物在身，与人交手的时候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据说点星境的高手要是有雪蚕衣在身，甚至可以在大宗师手中撑上一段时间。 ...... 没想到传说中的雪蚕衣，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想要刺穿雪蚕衣的防御，光靠玲珑柳上蝉是不够的。环绕的蝉鸣刀声中，芳儿轻轻地捏住了一片玉刀。 刀锋划过纤细的手腕，经脉被划开了，一滴滴鲜血滴落了下来。血滴在了柳上蝉上，鲜血融入了飞刀里，将一片片飞刀染得血红。 一时间满天的蝉鸣声叫的更响，在浸染了芳儿的血液后，玲珑飞刀变了，一片片飞刀变成了血红色的玉蝉。玉蝉飞，满目皆是血红的华色。 “以血饲念兵，玲珑血蝉....... 芳儿姑娘，至于做到这样吗？玲珑血蝉一出，大家都不好受。” 看到逐渐变红的翠色，即使有奇物雪蚕衣在身，唐苦也感到了一丝寒意。玲珑柳上蝉的血饲法，在唐门古籍上是有记载的。 三千只血蝉的数量，唐苦身上的雪蚕衣都不一定防御的住，毕竟他原本的修为只是五气三花，就连先天境界都没到。 “唐门的小家伙，就像你用七星针一样，我也有必需要做的事情。大人要我护好小先生，那么除了宫里的圣旨，又或者是那位先生亲临，任何人都不能将他带出这个园子。” 经脉的失血让芳儿的脸色看上去苍白了许多。 白皙的指尖，一滴晶莹的血珠对着唐苦的雪蚕衣轻轻地弹了过去。一时间，满天的血蝉躁动了起来，蝉翼飞舞间，一只只小巧的蝉汇聚在了一起，去追食芳儿的血液...... 这就是玲珑柳上蝉的血饲法，以血饲蝉灵。 玲珑飞刀里的蝉灵被饲主的血气唤醒后，会疯狂的蚕食面前的一切，金铁矿石，修者念力，甚至就连星辰光辉都可以吞噬。 为了追寻唤醒他们的血气，血蝉们可以追寻上万里的路程，直到把沾染饲主鲜血的敌人吞噬。 只不过这种方法太过于邪性。 玲珑飞刀里的蝉灵要是控制不好，一不小心就会反噬主人。在历代柳上蝉的拥有者手中，这种血饲法都是在生死关头，才会被他们用出来的。 古籍上有过对血饲法的记载，那还是春秋战国的时代。 玲珑飞刀的主人是当时一个著名的杀手，据说那人已经有了接近大宗师的修为，可以控制接近八千把玲珑飞刀。 此人在杀手界极负盛名，可在一次暗杀失败后，被数名高手围住，死地之下他以全身精血喂养血饲，天命的修为让九千只血蝉从尸体里飞出。 吞噬了饲主的修为与血肉，血蝉可以在无主的情况下生存三天的时间。 而且吞噬的高手血肉越多，维持的时间就越久。暴躁的蝉雨中，围捕杀手的高手尽数被吞噬，血蝉飞过的地方，尸骨不存....... 这场灾难在古籍里被称为血蝉祸。 血蝉祸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吞噬了十万里的生灵。九千只血蝉面前，就算是知天命的高手也无法自保。 最后还是七国霸主各自请出来一位大宗师，共同花了十二天的时间，才将这场血蝉祸镇压，封印了玲珑柳上蝉。 故而后世，则有了玲珑血蝉鸣，十万里枯骨的传说......... 芳儿没有传说中那位杀手的修为，血饲法下，她最多可以控制一千只血蝉。虽然只是一千只，但也是极为恐怖。血蝉向着唐苦呼啸而去，就在蝉鸣声将近的时候，一道剑光突然斩断了风声....... 一剑纵横十四州，寒光凌锋九万里！ 剑光落，血色的蝉雨被劈开了。此刻出现在唐苦面前的是一袭白衣，白衣斩出的那一剑是太白剑意...... 第一百九十一章：西洋剑圣，星辰剑道 第191章：西洋剑圣，星辰剑道 太白剑意出，光寒谁争锋？ 一道太白剑意，硬生生的劈开了芳儿的血蝉之雨。白皙的手上握着的是一根青润的玉笛子，以玉笛斩出太白剑，来者必是十四！ 柳园里有狄仁杰这样的天命高手坐镇，十四不过先天的修为，就算他通宵了剑道指玄，战力上也不可能比的过一位知天命的修行者。 可是此时此刻，他就是出现在了柳园的后院子里，而且出现的时机是这么巧合，正好救下了血蝉雨下的唐苦...... 一把玉笛化剑意，斩开了芳儿的玲珑柳上蝉后，身后的唐苦才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兄弟，你来的太及时了。咋了，前院里的那位被你解决掉了。” 暂时没了危险，唐苦有恢复成那副大大咧咧的性子。 他拍了拍十四的肩头，正在得意的时候，却发现手上多出了一种温热的触感。 这是略带一丝甜味的血腥气，仔细看的话，之前一身白衣飘飘出尘的十四，此时居然显得有些狼狈。 白色的衣衫上一片片漂亮的红染上了那抹雪白，道道刀痕散发着锋锐的气息，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也是变得苍白。就连握着玉笛的手，也隐约可以看到一滴滴血液，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的轻响。 “失败了，走！” 说话还是这么惜字如金，不过刚刚被唐苦这么一拍，十四的脸色上不禁多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他轻轻挥去玉笛上的血液，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丫头，默默摆出了起剑式。 十四不会因为芳儿看起来柔弱，而掉以轻心。 而且一个可以驾驭三千把玲珑血蝉的小丫头，哪里又称得上柔弱，要知道现在他们才是柔弱的一边。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一剑劈开了自己血蝉的白衣人儿。 芳儿微微皱了皱眉头，小丫头皱起眉来很是好看，两道细细的青黛弯了弯，衬的那张稚嫩的脸蛋多出了一抹忧郁的表情。此人用的是太白剑意，想来就是在前庭和大人交手的那名剑客。 狄仁杰的折柳刀已经出鞘，能在折柳刀下支撑这么久的人，绝对不是三教九流的人物。柳园的前庭，一条叶龙在夜空下呼啸着奔腾。一片片柳叶在刀意下聚集在一起，化作这条活灵活现的长龙。这是折柳刀的第三式，囚龙！ 折柳有四式，一刀二月春，二刀樊笼牢，三刀可囚龙...... 这是狄仁杰的第三刀，自从从刑部退下之后，他就很少再拔刀了，三年里那把名震天下的折柳唐刀，不知道在柳园里落了多少灰。 偶尔有出鞘的时候，也不过是被这位天下第一的探子，拿来切切瓜果白菜什么的。 鞘中的刀意蕴养了三年之久，可在今晚这一夜，狄仁杰的折柳出鞘了。 不单单是出鞘，更是直接斩出来折柳的前三式，如今就连囚龙刀都被他用了出来。可以见得，能和狄仁杰交手的十四绝对是剑道奇才。 年纪轻轻就进入了剑道天境指玄，这等天赋普天之下也只有太白先生，估计可以在年轻的时候比压他。 “大人的刀出鞘了，能引得囚龙出鞘。你应该是个不错的对手，可惜今晚你们偏偏入了柳园。烟雨案在前，现在任何有关联的人都不能放过。所以你们走不了。” 看到奔腾而来的囚龙刀意，芳儿突然放弃了用血蝉攻击他们。 在她的指示下，一只只血蝉飞舞了起来，漂亮的红色铺满了整个柳园的天空...... 上有玲珑柳上蝉和血蝉刀的双层禁锢，身后又是即将来临的囚龙刀意。可以说，今晚十四可唐苦两人是插翅也难飞了。 “唐门的，轻功怎么样？” 在柳园的重重危机下，十四淡淡的对着身后的唐苦低语了一句。 之前和狄仁杰的交手，他是拖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惜对方毕竟是享有天下第一神探之名的知天命高手，在折柳刀意的全力下，十四哪怕精通百家剑意，也不是对手。 叶初雪今晚是带不走了，不过在柳园里有太白青莲护身，想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先离开这座柳园！ 在十四的问题下，唐苦不禁愣了愣。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玲珑飞刀包裹，他轻功再好也飞不出去啊。不过下意识地，他还是回应了十四的话。 “唐门这一代轻功还没有比我玩的溜的，就是我唐门的老辈轻功也不见得比我快。兄弟，你想干什么？” ...... “借你杀气一用，我们走！” 抬头看着柳园上空密密麻麻的血蝉飞刀，十四清俊的面孔上却是多出了一抹微笑。他把手放在唐苦的肩头，下一刻血红的旷世杀气汹涌的汇聚在他手上的那根玉笛上。 “想走？血蝉刀要是组成牢笼，没有办法可以在短时间从内部击破。 杀气不行，太白先生的太白剑也做不到，虽然只是短时间，但应该足够撑到大人过来了。” 有着玲珑飞刀化作的翅膀，芳儿可以停留在空中，暂时避开了十四的剑芒。 虽然有玲珑飞刀护体，但小丫头也不想和太白剑意交手。没有回答芳儿的问题，因为在唐苦身上汇聚的庞大杀气，化作剑意的时候，十四已经开始出剑了。 一根玉笛出，就是剑出鞘！ 这一剑不是太白剑意，也不是八荒剑，这就是很普通的一道剑刺。 只不过在这一剑刺出后，夜空上的星辰闪耀了起来。一道道星光从夜色里划下，笼罩在十四的玉笛上。 血蝉组成的牢笼可以挡住太白剑意，但这一剑却不是从内部来的。 这是星光汇聚成的一剑，在星光降临的刹那，光芒击破了芳儿的血蝉牢笼。随着星光入剑，以及唐苦的旷世杀气加持，十四的这一剑生生斩破了柳园上的血蝉牢笼。 牢笼一破，唐苦的声音诡异的像是一抹鬼影，瞬间飞出了柳园的地界。 只不过在他们身后，一条叶龙也是一同飞出，在一声巨响后，满天的柳叶落了下来。 这是囚龙之刀，刀意出鞘，哪有不中的道理。 柳叶纷纷下，狄仁杰握着一把修长的唐刀，他披着那件宽大的衣袍。看着柳园里尚未散去的星光，不禁叹了一口气...... “西洋的那招星辰剑道吗，没想到不光光是太白剑意，和八荒剑，就连星辰剑道也被他学了去。 西洋剑圣远在海外，这种传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长安。 剑仙，剑神，剑圣，天下玩剑最巅峰的四人里。此子通晓了三家剑道，莫非那些剑疯子是准备合伙塑造出一个怪物吗？ 乱了，全乱了，唉......” ...... 问尘有言： 各位亲爱的读者大大，许久不见了。端午节快乐啊！ 大周天已经停更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看，但不管还剩多少人。问尘在这里感谢你们翻开这本书，翻开这个名为大周的世界。最近没有更新，是因为快要临近考试了，有些读者在书评里的催更问尘也看了，再次在这里向这段时间的停更向大家表示抱歉（委屈脸） 大周这本书是问尘的心血之作，绝对不会不写完就扔掉的。叶初雪这个孩子的路途才刚刚开始，上一代人的恩怨也还没有开始。这个故事很长，我们现在只是看到了刚刚开始的地方。 这段时间里，由于要考试，人生大考的那种，学校抓的严厉。按时更新是不行的了，今天趁着端午节发一章。明天又要回到水深火热的学校生活里了。（哭泣） 有喜欢这本书的人，问尘很开心，也会尽量存稿的。等到考试结束，差不多七月来临的那一天，便是大周复活之时！（热血）到时候会有福利的说！ 再次在这里向看到这段话的读者们置于歉意和祝福，问尘知道等更的辛苦。 每次等更xxxxxxx，和xxxx都是难熬的日子。少年啊，向前行走吧，前面有你不知道的黑暗和光明，待到野花盛开的时候...... ps：端午节大家都有好好吃粽子吗，问尘是甜粽党哦！（高傲） 第一百九十二章：长安权贵上门来（上） 第192章：长安权贵上门来（上） 柳叶浮尘一片片，柳园的后院子里，握着那把青纹叶色的唐刀，狄仁杰披散着长发。他坐在院子里的青石台阶上，一口口的喝着手里的美人酿。 白瓷骨雕的酒瓶上，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美人酿桃花，醉把春风留，这是长安有名的烈酒。不似名字这般柔情，此酒的味道极烈，只是几口下肚，他的面色就变得红润起来，仿佛多出了一丝醉意。 黑色的玄衣披裹在身上，锦缎绸服用的料子极好，倒是不会感染风寒。 只是随着手里的酒瓶渐渐变空，狄仁杰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今夜为了叶初雪的事情，已经有人来柳园闹了这么大的乱子，烟雨案不结束，长安城里的是是非非都要起来。这么大的烫手山芋，他一个退休的探子又不能不接。 “大人，小先生已经睡下了。屋里的安神香点的很足，足够让小先生睡到天明。” 青藤小道上，芳儿姑娘提着一盏长明灯慢步走了过来。 闻着空气中飘逸的酒香味，小丫头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熄灭了手上的灯笼，安安静静的坐在狄仁杰身边。 “太白剑，八荒剑，现在又连西洋的星辰剑道都冒了出来。 此人通晓百家剑，在烟雨巷子里的太白剑意，有极大的可能会是他留下来的。毕竟小先生这么尊贵的身份，身边又怎么不会安插几个人手。这群小鬼，还真以为凭自己微末的修为，就可以搅乱这座长安吗？ 这里是长安啊，大宗师也不过保一地安宁。 天命高手天下聚集，为大唐的都城，世上最强的帝国。在长安从来就没有人以一己之力，乱了整个城。当年的叶大人，亦或是太白先生，也不过是让这座城稍微撼动了几分。 他们之所以要乱，是上面的人希望这座城乱起来，只有乱了，他们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 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啊。唐门的小鬼，还有那个剑道指玄的小家伙，要不是我看在身后人的面子上，放开了几分刀劲，你们真的可以走出去吗？” ...... 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声，看着柳园后院被四溢的刀气，剑意，破坏的破破烂烂的花草假山。狄仁杰突然苦笑了起来，这可都是钱啊。 这座柳园本就是先帝的居所，里面的风格完全是按照皇家办置的。 先帝将柳园赏赐给了他最喜欢的探子，但也不代表狄仁杰就可以随意处置这座园子。 坏了的东西，都是要修得，要修就要花钱，更何况是这种皇家布置的景物。 本来就从刑部退休，拿不了官家的俸禄，这下又背上了这么大的财务账单，这让狄仁杰恨不得把之前那两个家伙逮回来，至少把钱结了再走。 “大人，之前让他们把小先生带走不就是了，我们没必要背上这么大的包袱。” 安静的蜷膝在一旁，听着狄仁杰的自言自语，芳儿不禁应了一声。 “我也想啊，可是不行，谁都不能带走小先生。 要是他被人带走了，长安城里只会变得更乱，现在还不能乱，至少现在不行。丫头回去睡吧，看这个架势，明天咱们的园子里，可要久违的热闹了。” 眯了眯眼睛，下一刻青叶色的刀锋在空中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刀花，收回了鞘中。 披着黑色的长袍，持刀站了起来。看着夜色渐深的星空，狄仁杰叹了口气。 今夜的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或许更麻烦的事情，还藏着暗地里。这件事情一定不会简单，对于一个探子来说，狄仁杰此刻的感觉是这样的。他的感觉很准，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的探子....... ...... 长安夜色下的城区，入了夜禁的时候。 白天还是热闹非凡的长安城，如今却是变得空无一人。大街上，只有提着灯笼的打更人，慢悠悠的行走在这座沉睡的古城里。 月光下，一抹极快的影子在屋檐上飞奔着。 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模糊的看出一个人影。 这是唐苦的影子，他说的不错。 论起唐门的轻功来，他绝对是佼佼者。在五气三花的境界，就可以达到这般速度的，还真是极少见到。想来长安的年青一代里，唯有逍遥侯的明月飞仙经，可以在速度上稳压一头。 “剑斋的，你可别咽气啊，放心到了地方就安全了。 天命境界的修行者，真不是人能玩的。一把刀削水果削了三年，居然还能出鞘。折柳的囚龙一刀虽然狠，不过那也只是柳树叶子罢了。 树叶子还比不上我手上的铁金叶呢。撑住了，我家甜甜虽然是玩毒物的，但医道上，隐星榜上那几个玩药材的还真搞不过她。” ...... 背着十四飞快的想着长安西市奔去，尽管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但唐苦的嘴巴还是这么贫嘴，听着他的啰嗦，十四的背上，鲜血似乎渗出更多的。 狄仁杰的囚龙一刀，不是这么容易接下来的。哪怕十四的剑道入了天境，在天命高手的刀意下也要受伤。 不得不说，要是狄仁杰之前没有放水，这一刀甚至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身上的那件白衣，此刻已经被鲜血染得鲜红。但十四身上的衣服，像是受过特殊的办法。 衣服完全吸收了流出的鲜血，没有露出一滴在外面。 要是留下来血迹，对于逃命来说，可是大忌。硬吃下狄仁杰的一刀，十四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他努力的睁开朦胧的眼睛，对着唐苦的耳边轻轻耳语了一句，然后整个人彻底昏迷了过去。 “金枝玉液.....羽裳天......” 费劲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只是可惜，这句话在唐苦的耳边直接被过滤了。 “啥，你说什么？金子，那里有金子，衣衫，现在哪有时间换衣服啊。喂喂，别昏过去啊，你昏了我怎么办.....” ....... 西市，云来客栈。 靠近西市大街的一座雅间里，在唐苦出去拼死拼活的时候，唐甜甜却是在屋里细细的吃着一盘江米糕。 客栈大晚上还做甜食点心的实在是少见，要不是唐甜甜精通一些小手段，大师傅大晚上才懒得起床。只是小丫头期待许久的点心好不容易才上了桌，房间里的青竹隔窗却疯狂的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唐苦不就是去偷个人吗？至于敲的和被追杀一样。” 自家老哥出门去柳园抢叶初雪的事情，唐甜甜是知道的。 只是大开窗户后，小丫头却傻了眼。叶初雪是什么模样，唐甜甜是认识的，可是此时此刻，唐苦背着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叶初雪。 似乎被唐苦的阵势吓住，等唐苦进屋关了窗户后，唐甜甜这才开口问道。 “唐苦......你这是去抢媳妇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长安权贵上门来（下） 第193章：长安权贵上门来（下） 清晨的柳园子里，昨夜被剑意刀芒划伤的痕迹尚在。 淡淡的晨雾朦胧的笼罩在院子里的柳树旁，还是鸡鸣的时分，后厨的炉灶里就升起来薄薄的青烟。 出了天大的事，早饭还是要吃的。 在郁闷了一个晚上后，由于喝多了酒狄仁杰现在还是在床上倒头大睡。 叶初雪似乎因为昨晚给他下的安神香份量太多，到现在还在昏睡中。这么大的一个柳园里，只有芳儿早早的起了床。 园子里多年来的杂事一直都是她在操办的。 倒是某人偶尔会被小丫头逼着去，淘米洗菜刷盘子...... 今早芳儿换上了一件素雅的荷袖清儒裙。腰间十只精致的小玉蝉坠子被风一吹，就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玉石碰撞起来的响声好听极了。 若是不向人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漂亮的小丫头腰间挂着的姑娘家饰品，就是恐怖如斯的大杀器，玲珑柳上蝉！ ...... 后厨的大锅里，煮上了清淡的龙井虾仁茶粥。 茶味清香，带着一丝虾仁的鲜甜味道，这种粥汤要熬上好一段时间，才可以发挥出自己的美味。 待生火起灶，煮粥上锅，顺便切了几碟酸萝卜之类的小菜...... 忙完这些之后，天色差不多完全亮了起来。 天色一亮，长安城的夜禁大概也结束了。取了自己的小钱袋，趁着锅里的粥水还没有煮开，芳儿要出门买早上的饭食了。 若是家里只有两个人，早上煮一锅粥水，热一热昨晚剩下的饭食，也就凑合的应付一顿。 但是园子里多出了小先生这么一个人，饭食方面还真要好生的招待着。 叶初雪带着太白青莲，可以说是南九州，青莲剑斋的正统继承人。这么一个身份，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大人说了这是贵客。 至少在柳园里，吃穿用度不能亏待了人家。 在长安城里，像狄仁杰这样身居高位，住在先帝御赐的宅院里，却还要吃晚上的隔夜饭，这种人大概还真就他一个。 身上挂着一个天下第一神探的名号，没有退位之前，狄仁杰主司六部之一的刑部。 身上的官位已经达到了一品重臣的地位，更是受到先帝的赏识，可以见圣颜不跪，那段时日就连皇宫里的御膳都没有少吃。 不过退位之后，虽然是清闲了不少，却是要在家中天天吃剩茶饭。 芳儿是个节俭的丫头，既然是她负责做饭，那么狄仁杰也没法不吃。 毕竟园子里的金银细软，都在小丫头手上。 他除了身上那把配刀值当点银子，出门怕是吃个芝麻烧饼都没钱。虽然偶尔可以回刑部，以培训新人的名义，和老部下们打打牙祭，蹭顿饭吃。 ...... 早上准备去朱雀大街的胡记，买长安最有名的金玉卷。 这可是长安城有名的小吃，要不趁着天还没亮早点去排队，怕是都抢不到。 提上藤条小篮子，在太阳刚刚从云雾中升起的时候，芳儿推开了柳园的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推开，只是这门一开，屋外的阵势却让芳儿丫头微微一楞。 不知道今天早上是怎么了，柳园的外面足足停了一个马车队。 领头的是一个镶金带玉的马车，车轮上都是精美的金雕玉石。在长安这么大的手笔只有一个人做得出来，这是天下首富南羽家的车队。可以动用这么大的阵势，来者想必是那长安闻名的凤凰子，冠军侯南羽君了。 除了南羽家的车队，停在柳园外面的还有一个金丝楠木马车。 马车上飘扬着一副月白色的锦旗，旗帜上用银丝绣着一副飞月图纹。这是江左家的家徽，代表的是长安另一个年轻的王侯，逍遥侯江左麟。 在两大王侯的马车后面，紧追其后的是一个朴素的青竹马车。 青竹马车这是翰林院的配置，只是马车的旗帜上却是安王府的标志。一开门，柳园外面就出现了长安三大巨头，这些人加在一起，跺跺脚长安城怕是都要抖三抖。 ...... 冠军侯南羽家，逍遥侯江左家，翰林书院，安王府。 这些名头哪一个流露出去，都可以让人胆颤三分。只是在柳园的外面，这些年轻的大人物，却是静静地恭候着。 这座园子是先帝的养心处。算是皇家的产业，任何人都没有跺开柳园大门的权利。 这也是为什么，狄仁杰要把叶初雪带回柳园的原因，在这座园子里算是长安最安全的地方。有着先帝的禁令，又有一个精通隐息之法的天命高手看护着，出事的概率会降低到最弱。 看到柳园的大门打开了，等候在柳园门外的三人匆匆上前。 ...... “芳儿姑娘，不知狄先生现在可有时间见客。我江左府的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还望姑娘替我等引见一下狄大人。” 率先开口的是逍遥侯江左麟，在长安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情报网。 身为大唐最年轻的两个王侯之一，江左麟得到的消息也是最快的。狄仁杰将叶初雪带回柳园的事，此时此刻差不多所以长安高层的人都知道了。 长安烟雨案的事情，想在上面动手脚的人太多。 毕竟李太白身为天下最巅峰的大宗师之一，早些年在长安结下的仇人也是极多的。 那些人现在想去找李太白的麻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没有办法杀死一个大宗师，天底下的大宗师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大唐开年的时候，某个人斩杀了一位大宗师高手，还有谁有着这通天的本事。怕是李太白的佩剑都不用出鞘，喷口酒水都可以吐死他们。 不过师父的债没办法，他们还可以从太白亲传的身上下功夫。 叶初雪带着李太白的佩剑，那把万象册第四的太白青莲，就是最好的说明。 狄仁杰将叶初雪带回柳园，这个决定看样子是正确的。 这不是，天还没亮就有三家王侯在门口候着呢。面对江左麟的问题，芳儿丫头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流露出来的表情。 她眨了眨眼睛，对着这位逍遥侯微微拘礼，然后开口说道。 “还请诸位回去吧，我家大人说了......不见......” ...... 第一百九十四章：禅寺藏于红尘间 第194章：禅寺藏于红尘间 长安城的清晨时分是安静的，这个喧闹了一整日的古城，也只有在太阳未曾升起的时候，才会这般安宁。 薄薄的晨雾带着清新的花草气息，白色的雾气朦胧的笼罩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里，这一幕漂亮极了，像是人间仙境一样的景色。 太阳尚未升起，长安城中心的一座琼楼阁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 “咯啦” 很是好听的一阵声响，这是梨花雕雨木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这座屹立在晨雾中的琼楼，正上方高挂着一副白玉牌匾，牌匾上用金子打造出了三个字。 这是一个长安人士都知晓的名字，这是大唐的王权富贵之人，最爱往来的销金之地。 这里是长安风月第一家，羽裳天！ 白玉牌匾上的三个字，虽然是用黄金雕刻，但是却弥漫着一丝狂傲的气息。这是出自名家的墨笔之作，字字如剑，动人心魂。 这等丹青手法，唯有当年的长安剑仙李太白，可以写出来。 太白先生的墨笔，自然是太白剑书体。 太白剑书就是太白剑意，这种书法比之翰林院的浩然行书丝毫不弱。只是最让人震撼的是，在白玉牌匾的落款处，是一道金色的印泥盖上的大印。 这个大印盖在羽裳天的牌匾上，那就是彻彻底底的金字招牌。普天之下，有哪一位敢在羽裳天里为虎作伥。 这牌匾上的印章，是大唐的传国玉玺，天子之器！ 太白先生的手书写的牌匾，先帝玉玺亲盖的大印。 能有这种东西，可以想象经营着羽裳天这么大一个风月琼楼的女人，到底是怎样高贵的身份。 高贵到可以让剑仙太白为她提字，让先帝陛下在牌匾上盖章。 有着传国玉玺的大印，就算是王侯之辈，来此风月游乐，也不敢太过放肆。这里就是羽裳天，号称长安第一销金地，一杯金汁玉液一两黄金的羽裳天。 ........ 一大清早，从羽裳天里出来。就算是专门出门采办的小厮，也没有这么敬业的精神。 从阁楼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衣着青荷莲皱裙的小丫头。 小丫头似乎起的匆忙，没有盘发，只是简单的梳理了一番。乌黑的长发撘在肩头，上面插着一根翡翠兔子的吊坠珠簪。手上挎着一个金丝楠木雕刻的食盒，这是羽裳天的烟兰丫头。 身为羽裳天那位羽大家的贴身丫鬟，烟兰丫头的身份在羽裳天里也是极高的。 羽裳天的舞女多少越好看的，身份越高。 烟兰知晓丹青之道，小丫头本来就是一副美人胚子，在羽裳天里自然是最受喜的一位。要是等这小丫头长开了以后，不知道会成为这样的红颜祸水！ 有着烟兰这丫头的地方，那位羽大家也是必不可少的。待烟兰从羽裳天里走出来后，另一个身影也是漫步而出。 少见的没有在阁楼里练书法墨笔，这位羽裳天的主人出门了。 一身素雅的白色襦裙，上面不知道是特意画上去的墨痕，还是随意泼撒上去的墨汁。白色的衣服和黑色的墨水形成了一副很有意境的画面。像是墨汁在清水里化开一样，这位羽大家的衣着还是偏向于素雅。 她没有盘发，也没有带什么发饰。只是在发间插着一根白玉毛笔，不知道是一件怎样的神物，可以让长安的羽大家日日的带着。 “大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像是没有睡醒一样，烟兰小丫头提着手上的食盒，对着羽大家迷迷糊糊的开口说道。 今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羽大家就把她喊了起来。 同时硬是逼着羽裳天的后厨大师傅，早起做了一份食盒。 这是羽裳天最有名的素斋，一份食盒要是卖的话，怎么也要卖出五十两黄金的价格。大家起的这么早，又让人备好了素斋食盒，莫非是要去拜访故友。只是这拜访归拜访，哪有去这么早的道理？ “烟兰，不要多问。 陪我在长安转转吧，很久没有出门了。今天我想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问清楚一件事......” 摇了摇头，打住了小丫头的话。羽大家就这么走了出去，不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烟兰丫头也只好提着手上的大食盒，跟在大家的身后。 ...... 走过了小巷子，穿过了早市。 一路上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取消了夜禁后，上街摆摊的小摊贩。 羽大家这次出来，就像是在逛街一般。路上她甚至还买了一斤妖族那边罕见的水果，不知道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一直跟在羽大家的身后，小丫头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后，羽大家已经在同一个地方转了三圈了。 “大家，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您已经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了，手上的水果物件也已经买了不少，一个摊子您都买第四回了。” 皱了皱眉头，金丝楠木的食盒长时间提在手上，让烟兰丫头手上发酸，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听了小丫头的话，在早市不停打转的羽大家终于停下来脚步。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失落的样子，自言自语道。 “你还是不想见我吗？ 可惜长安城里就算是再隐蔽的地方，也跑不出长安。烟兰丫头，一会儿跟紧了我，切莫独自落下了。” 对着小丫头叮嘱了一句，下一刻四面八方的景观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一个个小摊消失了，出现在眼中的是一片朦胧的雾气。在长安呆久了，烟兰丫头的眼界也是挺高的，她认得出来，这是修行者的奇门手段。 保住了手上的食盒，看着前方羽大家的身影，小丫头一路小跑了起来。 ...... “咚，咚，咚......” 在朦胧的雾气里，不知道走了多久后。一阵安神的钟声在耳边响了起来，渐渐地这股钟声变得越来越清楚。这是寺庙里的晨钟之音。 长安佛寺，以白马寺为最，可是羽大家这去的又是哪一家的寺庙？ 紧紧地跟着羽大家的身后，直到目前的白衣墨裙停了下来。烟兰丫头也止住了脚步，耳边就是清楚的铜钟之音，钟声很是好听，清脆。 待眼前的雾气散去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寺庙。 寺庙上挂着一幅黄梨木打造的牌匾，名为.......小玄禅寺...... 第一百九十五章：入小玄禅寺 第195章：入小玄禅寺 小玄禅寺，这座寺庙是叶初雪初入长安的时候，曾经借宿过一夜的地方。不过叶初雪只知道，知道这座禅寺是一间了不起的圣境，寺里的禅师也是一位修为高深的修行者。 只是在长安高层人士的眼中，这座小玄禅寺代表的意志却更加重大。 这是一座隐藏在红尘里的佛寺，这是一间只渡有缘人的寺庙。就算是当朝女帝，也无法冒然的进去。要是没有哪位的准许，小玄禅寺的庙门是不会开的。 “大，大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佛寺，烟兰丫头微微皱了皱眉头。小丫头虽然不是修行中的人，但跟在羽大家身边久了，自然是见多识广，也认得这种高超的手段。 这种地方不存在于现世之间，却是建立在现世的根基上。 这是属于修行者最高超的奇门术法之一，洞天！ 有道是别有洞天，洞天之境是极为高等的奇术。像长安著名的大唐七院，天机府，枢密院，这些地方都是采用了洞天之术建造而成的。 传说中，大唐七院的每一院，都是灵山秀水如若仙境的地方。 可是七院在长安城里，长安城是大，但还没有大到可以占地一山。故名而已，这些顶级道统的领域，用的就是洞天秘术。 将占地数千里的地方，藏在一片洞天之中，这就是大大隐于市。洞天之术的施展至少需要一位大宗师级别的修行者主导，配合五名以上的知天命者，才可以构架出一个洞天秘境。 ...... 眼前一个不起眼的寺庙，用的竟然也是这种难得一见的洞天之术。 这让烟兰丫头感到十分好奇，到底是那位佛门高僧住在这里。长安大大小小的人物，她差不多都认得。只是却不曾知道还有一个叫做小玄禅寺的地方。 “烟兰，长安这个地方大得很，也苛刻的很。 你以为自己看清楚了，实际上不过是云里看花雾里看月，始终看不明白。只有站到最高的地方，才可以看清楚你想看的。 有时候你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就得被挖掉眼珠子，拔掉舌头。 这是长安的规矩，毕竟有许多东西是普通人一生也接触不到的。这小玄禅寺的事情，你切记不能外传。这里住的人是大唐地位极高的一位前辈，去叩门吧，那一位还不知道肯不肯见我们。” 紧紧地顶着寺庙上的那副门匾，羽大家的眼神里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动容。 听到了羽大家的话，烟兰丫头开口应了一声。 跟在大家身边这么多年多，小丫头的心自然是生的七窍玲珑。想必这住在小玄禅寺里的高人，必定是站的极高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让大家这么重视。往日里，就算是遇到封王的大人物，也没见到羽大家这么对待过。 提着手上的果篮子，烟兰丫头走到小玄禅寺的寺庙们旁，轻轻地扣了扣门上的青铜门环。 “咚，咚，咚......” 就在门环声响起的时候，小玄禅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撞钟的声响。下一刻，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寺庙深处传来。 ...... “南无阿弥佗佛，女施主佛家乃是清净之地，施主强行破开洞天来我小玄禅寺所为何事？ 贫僧在此地清修多年，早就不再沾染这红尘间的是是非非。 若是没有要事，便请女施主离开吧，莫要来打扰贫僧的清修。当年的花，今日的果，一切因果早已经尘埃落定，再无牵挂。施主走吧，早在很多年前你我就没了缘分，何苦再相见。” 寺庙里的那位，似乎不想见到羽大家。 听了他的话，羽大家却是皱了皱眉头，她摇了摇头，对着小玄禅寺里的人开口说道。 “禅师清修多年，可是最近...... 有一个孩子来了长安。他来了，长安就要乱了。那个孩子去过我的羽裳天，他的身上有禅师的佛珠。禅师其实知道，不是吗？ 你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的故事。 我这次登门为的就是问清楚，我想知道.....他是谁？”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定，羽大家的手在不经意间已经微微抬了抬。只要一抬手，她就可以握住发间的那根白玉小笔。似乎小玄禅寺里的那人不答应，她就硬闯进去。 在羽大家的话说完之后，小玄禅寺里沉寂了很久。然后...... “咯啦。” 一阵厚重的声音在羽大家和烟兰丫头耳边响了起来。这是木门开启的声音，在眼前那座小玄禅寺的大门打开了，寺庙的门一开，一股淡淡的檀香就飘了出来。 长满青藤的竹藤小道上，一只金色的小猴子爪子上握着一根细竹竿。 金色的小猴很通灵性，它用竹竿推开了寺门上的木头门闩。 看到门外的两人，小猴子很灵性的拘了一道佛礼。然后飞快的从烟兰丫头提着的的果篮里，扒出来一个红彤彤的大桃子。 “空空，莫要调皮，带女施主进来。” 寺门打开了，禅师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听了禅师的话，名为空空的金色小猴子，吃力的抱着爪子上的水蜜桃，对着羽大家吱吱了两声，然后就飞快的跑了起来。 跟在小猴子的后面，羽大家很快来到了一间佛堂。 在屋子外可以清楚的听到佛堂里传来的木鱼声，空空唰的一下，就转进了佛堂里。看到小猴子进了佛堂，羽大家对着身边的烟兰丫头叮嘱了一声。 “烟兰，在门外候着。切莫乱走，我很快就出来了。” 伸手推开了佛堂的门，门一开一个无面的佛。 大佛有纯金打造，高坐在十二品金莲上。这是一尊纯金的佛，不想是一般的佛像，是贴了金箔的。长安唯有白马寺一家，可以供奉主堂里的一尊金佛，没想到这里也有一尊。 无面的大佛下，一个年轻的禅师正在读着早课。 之前跑进来的小猴子则是把自己的水蜜桃供奉到了大佛的佛案上，虽然那桃子被他啃了一小口。佛寺里的猴子，也是有佛性的。在早读的时候，空空也坐在一个特质的小蒲团上，双目紧闭，双手合一。 金色小猴的身边，那个大一点的蒲团上。 禅师身上雪云织的袈裟散发着一丝清净的光，他转动着手上的白玉佛珠。 听到了木门推动的声音，禅师默默转过身来。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张俊秀清雅的面孔。若不是知道他是空门中人，大概会认为是一位淡雅的美人在佛堂中礼佛祈祷。 ...... 第一百九十六章：一碗清汤面 小玄禅寺的这个和尚，生着一副比女人还要俊美的面孔。虽然俊美的让人想要亵渎，但是他的眼神却像是千年的古井一样平静。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任何人都会心生谦卑，仿佛面对是一尊行走在人世间的佛。 目光所视之处，就是佛光普照，照彻人心，驱逐苦难灾厄。 生着这样一双眼睛，可以看出此人定是有着大智慧，身怀通天之能。小玄禅寺的禅师不是佛，但在漫漫红尘中，唯一有资格证佛的和尚。 天下人要是议论起来，他若是推让，那就没有人担得起这个名号。 白马寺的老主持不行，西方佛土的得道高僧不行，一生苦修的苦行僧也不行......不似佛陀，更甚佛陀。心生一片无尘境，方可以身渡红尘，在滚滚红尘中，不曾堕落的生灵，才能生出这般明镜的瞳子。 ...... 他像是一张白纸，在红世这个大染缸里浸染了多年，依旧还是一张白纸。 不是说白纸染不上墨迹，而是凡俗的笔墨没有资格在这张纸上落款。 被禅师的目光注视着，羽大家的眼神丝毫没有退让。这个静雅的美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双可以映衬人心的眼瞳，她提着手上的果篮点心眼眸里的光泽明亮的映人。 “阿弥陀佛，让施主费心了。 其实寺里这些东西都有，自给自足生活还是过得去的。女施主不用备这些杂物，拿在手上实在是重的很，放下，不好吗？” 盯着羽大家手上的果篮食盒，禅师微微一笑，对着她轻声唤道。 简单的话，像是在拉家常琐事一样。仿佛羽大家一大清早过来，只是像普通人家的亲戚好友一样串个门，访个友。他的话有别的意思，在长安这座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谁都听的出一语双关的话来。 ...... “禅师，你知道我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长安这个城将要乱起来了，虽然明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但是暗流早就开始了流动。 我只是想问一件事，那个孩子是谁？ 你知道他是谁不是吗，长安，或者说天下，只有你可以完完全全看透一个人。他来过你的小玄禅寺，也去过我的羽裳天阁楼。他身上带着太白的剑，带着天命的诅咒，但是一切都是巧合，仿佛什么事情都是被人算计好的，发生在他身上一样。那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从他身上可以看到熟悉的影子，只是那个影子究竟属于谁？” 摇了摇头，没有回应禅师的话。 羽大家直接把话题挑明了开来，她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叶初雪。他只去过一次羽裳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羽大家对他的事情格外的上心。 见到羽大家这般，禅师依旧没有回答。 他拨动着手上的白玉龙眼佛珠，对着她开口说道。 “女施主可曾用过早食？ 现在还是清晨时分，寺里的清粥咸菜若是女施主不弃，可以用了再走。施主手上的东西拿了这么久，已经不用再拿了，放下了什么都会轻松。” 俊秀的脸色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羽大家手上的东西眨了眨眼睛。 禅师依旧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他像是刻意避开一样，一直没有点明只是旁敲的回应着。 听了禅师的话，羽大家突然叹了一口气。下一刻她缓缓放下了手上的果篮，包袱，只是手上还提着那个食盒。这是羽裳天的食盒，里面的膳食最普通的一份，都足够普通人家过上几个月的富足日子。 ...... “施主还有一物没有放下，手上无物，方可清修。拿起来，始终会有放下的一天，迟早都会落下，不如尽快断却因果。” 看到羽大家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禅师的眉目松了松。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神中多出了一丝动容，因为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抱着手上的食盒蹲了下来。 禅师一直禅坐在参佛的蒲团上，现在她蹲了下来，眼神正好可以与他平势。挽起垂落在耳边的一丝青发，羽大家当着禅师的面，打开了手上的食盒。 精美绝伦的雕花食盒里，装着的并不是羽裳天贵到离谱的早膳。 这是一碗面，一个很大的土瓷碗，就是平常人家吃饭用的那种大碗。这种碗很大，用作碗称呼，不如唤作小盆。 土瓷上用最粗糙的朱砂，涂抹了两只红色的大公鸡。 很是俗气的碗，这样的碗出现在精雕花木的食盒里，就像是名贵的锦绣罗裙，披在了半老徐娘的身上一样。很不撘调的感觉，但是看到食盒里的这碗面，禅师的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面不是好面，没有一丝油花，上面只能看到清汤上飘着的几颗青菜。 不过碗里的面条份量却是十足，一小盆的粗面，上面撒了几颗腌萝卜，面条中心埋着一小团辣茄酱。 面汤的味道带着一丝糊锅的气息。 羽裳天的大师傅是做不出这种东西的，你就是让他闭着眼睛，他也做不出来。这碗面条是羽大家做的，她蹲在禅师的面前，将食盒里的这碗面默默推到了他的面前。 ...... “有些东西，你真的能放下？ 寺里常年清粥小菜，禅师想必也是吃腻了。我亲手下了一碗面，带来给禅师换换口味。很多年没有做了，不知道味道还有没有变化。 我知道禅师现在修佛，吃不得荤腥，不过这碗面就和当年一样。当年猪油都是稀罕玩意，搞不到一滴，现在看来也还是清汤寡水。” 碗里的面条还升腾着热气，带着一丝糊锅的气味。有点刺鼻，有些难闻。 放在外面，这种食物就连干苦力的老百姓都会嫌弃，但是看着摆在面前的这碗面条。禅师却是苦苦的一笑。 “施主，当年的事情已经是当年的了。 当年的那碗面留不到现在，现在这一碗做的再像，也不是当年的那碗。 何须留念那些过往，很久以前我就说了，我们早已经物是人非。你做了这碗面，可惜你做不会当年的那份情！” 被面条升腾的雾气笼罩，禅师俊秀的面孔被衬的有几分仙气。 听了禅师的话，羽大家没有说话，这个掌管羽裳天的女人，此刻静静地蹲在哪里。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土瓷碗里的清汤上飘着的一点点油花，突然瞳眸里流露出一丝心疼。 “二哥......面凉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佛曰不可说 第197章：佛曰不可说 清汤面的雾气随着食盒的打开，渐渐散去。闻着微薄的糊锅味，禅师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他默默地看着，看了看食盒里的清汤面条，又看了看半蹲下来的羽大家。 此时此刻，这个在长安以一己之力支撑着整个羽裳天的女人，眼神中丝毫没有之前的气质。 她就像是当年一样，眼神清澈的像是月光下的溪水，流淌在山川之间。简单到只是煮了一碗面，唤了他一声二哥。 ...... 记忆里，当年的那碗面条也是如此。 旧时的长安，他们还曾是少年时的那段时间，那座高高的围墙上，鬼灵精怪的丫头用绳子吊着一个木头食盒，食盒里也是这样一碗面。 清淡无味，带着一丝浓浓的糊锅的，但是在禅师的记忆里，那碗面条确实是那时最美味的食物。 “二哥，面条要凉了。 面条凉了就不好吃了，要趁热。你和大哥不知道要被叔父禁食到什么时候，我以后天天会来给你们送饭的。” 趴在高墙上，看着少年打开食盒，女孩对着他们甜甜的笑着。 那张青涩的脸蛋上，被锅底的黑灰抹上了几道痕迹，却显得可爱极了。 那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会吃上一碗面，虽然面里带着糊锅的味道，里面没有一滴油水。但是在那战乱的年代，是女孩可以带来最好的粮食。 禅师记忆里的那座高墙，那被麻绳系上的木头食盒。 那个趴在墙上看着他们皱着眉头，分吃一碗面的女孩.......仿佛一切还只是昨天的岁月。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当年，当年一起吃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当年灰头灰脸的女孩，现在成了名满长安的羽大家，掌握着寸土寸金的羽裳天。那碗一滴猪油都没有的清汤面条，也是没有资格出现在羽裳天，那被王侯贵族翻阅的镀金菜谱上。 当年的少年，如今也是隐居在禅寺里，终日青灯古佛，再也不复昔日的傲气。 ...... “丫头，我们都已经.....变了......” 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不知道是何表情的笑容。眼神中传出一丝释然，对着羽大家摇了摇头，禅师端起了那碗清汤面条。 土瓷大碗捧在手上，依稀可以感受到碗里面条的温度。 面还没有凉，温度不烫不凉正正好。 端着碗，吃着面。 清汤寡水很是无味，这种用清水煮出来的白面条，只能尝出一丝青菜的甘甜，但是这甜味也被糊锅的气息给盖住了。 面条里的辣椒酱化在了清汤里，不禁让味蕾多出了一丝火热。 禅师不再说话，他静静地吃着面，羽大家也没有说话，她依然蹲在那，看着面前的这人吃面。当年她也是趴在墙上，看着院子里的少年狼吞虎咽的吃着大碗里的面条，她只是看着，就会感到开心。 土瓷碗很大，捧着碗清俊的年轻禅师也是一改昔日细嚼慢咽的文雅模样。 他吃的很快，面条里的辣椒酱，还有酸萝卜让原本清淡的汤水里多出了一丝滋味。 一碗面吃完，碗里一滴汤水也没有剩下。 嘴角上没有沾上油花，因为这本就是一碗清汤面。放在现在的长安，这种无味糊锅的面条，只有乞讨的落魄百姓才会吞吃。 ...... “还是糊锅了，就像当年一样。当年的碗，当年一样的味道。只是当年吃面的是两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一个。 我替他吃了这半份，你这面煮的还是这么难吃。 当年他说了，这是你第一次做饭，我们不能不吃。就是要狼吞虎咽的吞下，才能无视里面的糊锅味，现在也是这样。 我知道你这么做想要干什么，只是当年装面的食盒，可不是这么名贵的金丝楠木。你这食盒卖了，在长安哪一家面馆，都可以吃上十年的面条。” 嘴里还残留着一丝糊锅的味道，禅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羽大家开口说道。 是啊，装面条的食盒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了。 吃面的人也都已经被时间磨砺，走上了不同路。现在已经不是曾经了，只是曾经的情，还没有淡！ “盒子是不一样了，但是送饭的人还是我，吃面的人还是你。 二哥，当年的情你真的已经放下了吗？你在这禅寺里一住就是几十年的时间，当年那傲气风华的少年，现在已经不似当年那般骄傲。” “那时年轻，自然会傲气。 现在贫僧已经皈依佛门，佛门断情断欲，情分因果早就还清了。 我这寺庙现在是一片净土，你那羽裳天，也是一片净土。长安很乱，在这里维持一片清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何苦，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又入红尘里争渡？” 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羽大家，禅师的眼角闪现出一丝心疼。 ...... “果然，你还是没有变啊。就像当年一样，什么事都想要自己一个人扛下来。 二哥，你若是真的放下了情，那么早在十几年前你就成佛了，又何苦在长安支撑着这小玄禅寺。你将自己的佛珠给了那孩子，佛珠出世，小玄禅寺也已经入世。 你真的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傻丫头，你天生就是一个清净的性子，争不过别人，也不想去争。 我来这里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事后你继续在寺庙里青灯古佛。红尘里的是非，现在该是我来替你们扛了，长安的圈子没有比我熟悉的。 昔年不复，故人依是故人，二哥真正该放下的人，其实是你啊。” 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柔情，羽大家的话回荡在禅师的耳边，让他那张清俊的面孔变动微微颤抖起来。 他盘坐在蒲团上，手里转动着佛珠。 许久之后，禅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是是非非，早就淡了。 你说的不错，真正放不下的其实是我，所以才有了长安的这小玄禅寺。如果可以我不想你牵扯进来，毕竟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一个女人。 我看到过，却看不清。 只是这长安将要乱了，未来的乱流里，没有人可以幸免。 你还不容易才从红尘里脱身，再入红尘可能真的会万劫不复。 至于那孩子，他的事情只有佛祖看的透彻，但是佛祖曾说，佛曰......不可说。要真的说了，就会乱了因果。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随心随性，做你想做的。 长安很大，但我的禅寺也不小，你的羽裳天也是海纳百川的地方。这么大的地，又岂会没有拿孩子的容身之地，让他受了欺负！” 第一百九十八章：曾有少年西出长安十三年 第198章：曾有少年西出长安十三年 无面的金身大佛下，禅师看着面前的女人微微一笑。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虽是不语，但是他之前的话已经给了羽大家道路，至于要怎么走，一切还是要看天命，亦或是看人愿。 长安很大，但羽裳天也不小。禅师的这座小玄禅寺，也没有寒酸到容不下再住一个人。 听了禅师的话，羽大家不禁愣了愣神。 下一刻，她伸出手来将禅师吃剩下的土瓷朱砂空碗，还有那双楠木筷子收到了食盒里。 ...... “也是，二哥说得在理。我的羽裳天，还没有小到容不下一个人。 当年的花已经枯萎，今日的花又会飘向何处？ 出世，入世。说到底我们再怎么超然，也不过是红尘中人，谁人也脱不了这红尘。 大哥当年不能，现在那位置上的女人也不能，就连被世人誉为谪仙人的太白，最终也只是红尘为仙，避不开因果是非。 何须再出世，入世看这一朵红尘花，又何尝不是一场风月！” 提起了食盒，羽大家默默站了起来。 当她站起来的那一刻，那个掌握羽裳天的女人又回来了。不再有之前眼眸中的青涩，她看着蒲团上的禅师，很是漂亮的笑了笑。 “二哥，我要走了。 以后......怕是不会再来扰你清净。 这糊锅的面条，也不会再送了。珍重，你本就是方外之人，不适合去趟这滩长安的浑水......”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佛堂中，羽大家缓缓转身。 “阿弥陀佛，女施主走好。 贫僧就不送了，天命无常，凡事皆量力而行便可。当年的花已经不剩下几朵了，曾经那野花盛开的年代，也早就不在了。若是属于你的这朵花也凋零了。 红尘中，我这最后一朵怕是再无相生之物。南无阿弥佗佛，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 目视着羽大家推开门离开，禅师转动着手上的白玉佛珠，不知该如何言语。 羽大家来这小玄禅寺，只为了一条明确的路。 现在她的路找到了，可是禅师的路还没有。他看着缓缓闭合的佛堂大门，不禁看了看供奉在佛案上的金身大佛，这尊佛无面，却仿佛拥有着众生百态一样。 “哒，哒，哒！” 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禅师在佛前敲起了木鱼。木鱼声清脆，却不知他此刻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佛堂外，在羽大家推开门的时候。 一直候在一旁烟兰丫头，匆忙接过来羽大家手上的包裹。小丫头看着一样不少的包裹，不禁皱了皱眉头。 “大家您聊完了？ 那位大师怎么不收东西啊，这西域的水果，西洋的物件，在长安也是稀罕的玩意。” 是啊，虽然是在集市里买的。 但是这些礼物大大小小也是花了一百多两雪花银子。光是西域特供的水果礼盒，就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的，还有那来自西洋的小玩意。 长安城里，只要和那些西方来的洋人沾上一点关系，物价都会疯狂的往天上涨。 西洋货最普通的也要三四两银子，当然了，这一点银子在羽裳天里还抵不上一杯水酒的价格。但是放在普通人家，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烟兰丫头跟着羽大家这么多年。 她也知道，这位羽大家不是一个奢侈的人。比起羽大家那惊人的身价，还有日销万金的羽裳天，她的生活与之相比起来却显得十分朴素。 羽大家是一个节省的人，平日里那家王侯发来请帖，上门带得也不过是自家的水酒。 要不然就是在大街上花上十几两银子，买上一点有趣的小玩意带去。 大街上十几两的小玩意，对于王侯世家来说，就是给下人都不够资格。 可那若是长安羽大家送来的，价值自然要翻一番。 在烟兰丫头的眼中，这寺庙里的大师，一定和羽大家有着很深的交情，要不然自家这位羽大家也不会舍得花上一百多两银子，专门带着自己大清早的去集市上挑礼物。 ...... “聊完了，我们走吧。 你这丫头回去了可不要乱说，这寺庙里的禅师不是谁都可以见到的。出了这片洞天，还要让你跑跑腿。” 微微一笑，将手上的包裹交到烟兰丫头手上，羽大家回头看来一眼紧闭的佛寺，摇了摇头。 “还要跑腿啊，大家我们已经走了一个清晨了。” 听到羽大家的话，烟兰丫头吐了吐舌头。平日里这采办的活计，都是由羽裳天的大师傅去办的，今日倒是她落了个苦功夫。 “你这丫头，罢了。 你不是最喜欢我那套云织坊的青纹洛云裳吗，一会去帮我把事情办好了，那裙子就给你了。” 眉目间泛起一丝笑意，对着身边的烟兰丫头开口唤了一声。 到底还是小姑娘，听到有了漂亮裙子，烟兰丫头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淡淡的不悦瞬间消失了。小丫头甜甜的笑了笑，对着羽大家开口说道。 “大家您放心，不就是跑腿的活计吗。 我一定办的比楼里的大师傅好。 只是大家，这寺庙里的禅师到底是什么人啊？ 您带了这么多的礼物，他也没有收下。 来到这里，就连茶也不给一杯，真是个古怪的人。看起来还不如白马寺的大师们好客，大家去白马寺的时候，那寺庙里的人可都是扫榻欢迎的！” 跟着羽大家的后面，两人已经走到了小玄禅寺的青藤小道上。 似乎被小丫头的话，唤起了回忆。羽大家微微一笑，像是在阐述一件过往的事情。 “这里的禅师，可不是那白马寺的大师们可以比的。 如果他想，他现在就可以立地成佛。 长安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见他一面，就连大唐皇位上的那人，想要见他也只能亲自登门不能传召。而在他没有遁入空门的时候，是昔日长安最为惊艳的少年。 曾一人一马，从长安城一路西行，西行了十三年的岁月。 那一次西行，震撼西域百国，一剑荡尽西域不平之乱。归来时，少年已知天命！ 他的故事，被人谱写成书，成了故事，成了传说。 长安的大街小巷里，直到现在还在被说书人在那酒馆茶楼中传唱，你这丫头不是最喜欢听他的故事吗，那个很是美丽的故事。” ...... 问尘有言：大周天首届读者福利大馈赠即将开始，问尘吐血，大吐血，跳楼大吐血！ 本次活动将于12月底，圣诞节当天正式派发礼物。 福利丰厚，礼物盛大。大周天第一届福利馈赠，预计派发礼物五十份，当前进群的读者，可以享受特殊福利。限制前二十名进群读者，可以提前记录入礼物派发名单中。 手快者有，手慢者无！后期礼物量可能会增加，好吃的，好玩的，特殊福利，福利大礼包，任意五选一！ 仅限制前二十名进群的读者，可以提前录入派发名单。剩下的，将在圣诞的活动里，进行选举。看到此帖的读者，快点进群吧。本帖只发一次，福利属实，没有虚假。 活动请加此群：252677593 欢迎大周天的读者，闲人勿扰！谢谢！来自吐血三升买礼物的问尘留言！ 第一百九十九章：昔日少年今不在 第199章：昔日少年今不在 微微一笑，像是被话语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一年的长安城外，那清俊的少年白衣，腰间佩剑，骑白马出长安西行。少年西出长安，临行时故人在城外相送。 那时候的长安还不叫长安，它被世人唤之为唐都！ 唐国的都城，故而以唐都称之。 那时动乱天下的战争还没有开始，少年们还是一副青涩的模样。那人出长安时，她在，他也在。只是那个时代，唐只是小国，并不想现在这般繁华。 年轻的禅师临行时，他们只给他凑齐了一匹白马，一把好剑。倒是做大哥的那个人，私人出钱给他添了几百两纹银的盘缠。 ...... 几百两的银子，在当年可以让一城的百姓吃上两三个月的口粮。 在那时已经是一笔巨大数款。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还是那个做大哥的人，从家里偷偷的偷出来的银子。 那个时候羽大家可没有这长安第一销金之地的羽裳天做底蕴，她只能默默的跟在那两人的身后，将自己缝制的一个歪歪扭扭的香囊，送给了那人。 香囊里装着的，是长安城里所有的花。那些干花虽然干枯，但香味依旧。 那一天正是春时，百花盛开的时节。 少年白衣，驾驭白马西去。他带着一把剑，一个充满了长安气息的香囊，还有几百两的雪花银子，第一次走出了长安。 他走的时候，满城的花开了。 花瓣飘舞在风中，映衬着白马上那白衣少年绝尘而去的背影。他一路向西而行，在少年离去的日子里，羽大家曾多次听唐都的人说起。 他们再说那西行路上，白衣少年的绝世风采。 在世人的口中，他成了传说，一剑荡平西域百国，一人禅论西土佛门。 记忆里那个清雅的少年，那个温柔的二哥。 在街头说书人的口中，仿佛成了天上的天人，成了百姓眼中的神明。他无往不胜，他无所不能，他的剑道就连那时风头正起的一个李姓剑客，都称之为天上剑，精妙绝伦。 ...... 在长安的街头，听了那少年不知道多久的传闻。也许是一年，或者是两年，也可能是很多年。 当他从西域回唐的时候，天下已经是战乱四起。 那个昔日做大哥的人，也亦然成为了争锋天下的几个霸主之一。 唐的军队在动乱的年代无往不胜，大哥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美丽的女孩。那个女孩的计策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让他们的军队打了很多的胜仗。 唐国渐渐地强大起来了，黑夜里仿佛有一个索命的厉鬼。 每一个与唐国敌对的国家，重要人物总会接二连三的神秘死去，最后那一国的军队溃不成军，不攻自破。 身边的一切都已经变了，那时候的羽大家不清楚，不清楚自家的大哥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女孩相遇的，也不清楚唐都的日渐强大。 她还是喜欢每天到街头，听那说书人的故事。 只是那故事里，西域白衣少年的传闻渐渐少了，更多的是哪个国家被攻破了，那家的国主突然暴毙。那个十几年前，纵马仗剑，潇洒走出长安的少年如今却像是没了消息一样。 ....... 直到有一天，大哥带着她一起去了唐都的城门。不像是离别的时候，只有两人相送。 数千名铁骑在城门恭迎，那一天也是春时。 百花盛开，唐都的城门口。 一匹老瘦的白马渐渐的在众人的眼中出现，白马上，那少年白衣也不再有昔日的青涩。他变得成熟了起来，依然是带着腰间那把剑，那个歪歪扭扭的香囊。 可是曾经那个清雅的少年人，现在已经成了他们昔日向往的绝世高手。 少年出长安十三年，归来时已证天命。 他回来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度过了十三年的春秋，少年成了青年模样，原来的小白马成了老马。大哥当初给他的几百两银子已经用尽了，但是少年带回来的却是一百张定约书。 他西行十三年，带回了西域百国对于大唐的臣服。 依稀记得大哥那时眼中的狂热，西域的臣服对于未来的一统是很重要的一步。而他将这一步带回来了，带来的漂漂亮亮。 那一天，百花开，像是少年走的一样。 只是现在真的什么都变了，城门口上千铁骑在少年面前高喝。 “恭迎国师！” 大哥一脸微笑的牵他下马，在他身上披上了名贵的雪狐皮披风。这一件披风就是价值万金的物件，比起当年的那几百两银子不知要名贵多少倍。 羽大家记得，当时他也在微笑。 眼眸中的温柔还是那么温柔，只是比起当年却多出了一丝不易发现的疲惫。 ...... 少年西行归来不久，就入了唐都的白马寺养心。 他这么这一养，就养进了空门。 他弃道修佛，在那一年唐国一统天下，改号大唐，都城改名长安。 大哥在开国大礼上亲自加封他为护国大法师，赐白马寺给他作为修佛之地。可他做没有要这繁华的白马寺，反而要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寺庙修禅。 这寺庙就是而今的小玄禅寺。 那曾经风采绝伦的少年白衣，正是这寺中青灯古佛，不问世事的年轻禅师。 后来有人将那少年西行的故事，改成了盛极一时的野史小说，终日在酒楼里说唱。 羽大家不知道，究竟是他们变了，还是这个天下变了？ 当年的花已经凋零了，属于他们的时代也正在离去。就如同年轻时，在长安城门口，看着那白衣少年在满城的花雨中，渐渐消失一样！ ...... 不知不觉中，羽大家已经走过来青藤小道。 她默默地踏出了小玄禅寺的寺门，寺门一出整个小玄禅寺的洞天之境便消失了。她和那烟兰丫头，又回到了之前的闹市上。 “大家....您是说这寺庙里的禅师是....？” 听了羽大家刚刚的说词，小丫头的脸色不禁变了变。可是还没有等她说出口，一旁的羽大家却对着她微微一笑。 “你这傻丫头，那里有什么寺庙。 买了这么多的东西，想来也是够了。去吧，去柳园走一趟，就说是我给那位小先生送的礼。” 望着羽大家的眼睛，烟兰丫头这般鬼灵精巧，还能不明白大家的意思。她甜甜的笑了笑，对着羽大家点了点头。 “是啊，是烟兰糊涂了。 我这就去柳园送东西去，大家您一个人慢慢逛，您一直闷在小楼里，可不知道这闹市里可好玩了。” 对着羽大家应了一声，烟兰丫头便提着之前的礼物，渐渐走远了。 还是站在原地，望着之前小玄禅寺出现的地方。 羽大家苦涩的笑了笑，她眯了眯眼睛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空间，喃喃自语道。 “二哥，你若还是当年的少年白衣。 有着那一人一剑荡平西域的少年锐气，而不是避在这小玄禅寺的洞天里，现在该有多好。可惜了，可惜那少年白衣的传说，现在也只是说书人口中的传说罢了！” ...... 第两百章：平西之剑出鞘否 第200章：平西之剑出鞘否 长安城的大街上，那个衣着素雅水墨长衫的羽大家，站在小玄禅寺的洞天前很是惋惜的笑了笑。一笑之后，她拂袖而去，走的潇潇洒洒。 闹市上，没有人看到这个挥袖离开的女人。 羽大家她走的很慢，但是一步之距，方是数十米的路程。只是几息的功夫，那个素雅的女人就消失在了集市的人群中。 她没有像烟兰说的那样，静静地去游览这多年不曾走过的长安大街。 因为她知道长安的繁华，也见过这座城最初的贫苦。而且这座长安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长安城了。故人以去，何须留念，不如拂袖轻衣，绝尘去！ ...... 小玄禅寺的门没有打开，那么她就自己来开那扇门。 记忆里的那白衣少年不再持剑，那么她就自己握住当年被少年丢下的长剑。 羽大家可以在长安开辟出一片净土，那么她的剑若是出鞘，必然不是好受的。岁月匆匆，她早就不再是昔日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小玄禅寺里，浓浓的檀香味环绕。 金身大佛下，禅师盘坐在蒲团上。他转动着手上的白玉龙眼，双目却是紧闭。 身边的小猴子空空，却是愣头愣脑的抱着那个俸供在佛案上的水蜜桃。吧唧吧唧的啃着桃肉，吃的满嘴都是汁水。 礼佛的时间过了后，佛案上的水果都是它平日里的零嘴。 只是今天，小猴子啃着桃子，却看不明白禅师在想什么？ ...... 披着袈裟，敲打着木鱼。 檀香和木鱼声中，禅师知道羽大家走了。 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要强。只是现在的他又能做什么，他已经入了空门，入了佛道。吃斋礼佛的人，是万万动不得那杀伐兵器的。 “她现在或许在怨我吧，只是那个孩子的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天命。 那是大唐的气运，是长安的命数，也是他的命数。 每一步棋都要下到最关键的地方，才是一盘好棋。现在还不是出鞘的时候，那丫头说的不错。放不下的应该是我才是，那佛珠已经戴在了他的手上，是是非非终有一个定数。” 叹了一口气，盘坐着蒲团上。 年轻的禅师开始自言自语，听了禅师的话，身边的空空猴子却是歪了歪脑袋。 它抱着那个皮薄个大的水蜜桃，已经啃完了半数，露出了干干净净的桃核。 “吱吱。” 向着禅师叫了几声，小猴子很有灵性的捧起剩下的半个桃，递到了禅师的面前。在它看来，现在的禅师心里是伤心的，伤心的时候只要吃好吃的就会变得开心起来。 睁开了眼睛，对着金色的小猴子微微一笑。 禅师没有接过那半个桃，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金身大佛的佛案上，禅师轻轻的抓动了一盏铜灯。 随着铜灯的移动，一个暗格突然升起。 这是隐藏在佛像下的一个暗格，暗格的架子上，放着一把落满灰尘的剑。很是老旧的一把剑，剑身被一张张佛经包裹，仿佛是想化解这把剑的戾气。 ...... 金身大佛下的长剑，很是破旧了，剑刃上布满了锈迹。 这不是一把好剑，至少现在来说，不是那么好。它比不上那些名贵的古剑，这只是一把百炼精钢的青锋。 现在哪一家铁匠铺花上几天的功夫，都可以轻易打造出来的佩剑，最多不过几十两的雪花纹银。 但是在当年，一把青锋已经是很珍贵的剑了。 这是曾经那个人送他的剑，若是论起名声，此剑丝毫不逊色与李太白的青莲名剑。这把剑的名字唤作“平西”！ 平定西域之剑，横扫西域百国的利刃。 沾染了百国气运戾气，让这把普通的青锋，不亚于那些名贵的古剑。正因如此，禅师将它俸供到金身大佛下，日日夜夜的诵经，以佛经封印，来消磨它的戾气。 看到这把剑，禅师的目光不禁有些动容。 他苦笑了几分，想要伸手，快要触碰平西剑的时候，却又缩了回去。 很多年不曾握剑了，就算再拿起来，他也不是昔日那个绝世剑客。常年的青灯古佛，已经让那少年剑客，成了只会诵经的和尚。和尚握剑，也已经忘了如何杀人。 ...... “哼，你这厮实在不如当年痛快。 管他什么天命，什么布局。 拿起剑来，天下有谁可以挡住你的出鞘。吃了这么多年白菜叶子，没想到你也成了畏畏缩缩的娘们。 要俺说不如拔剑斩金身，百年修佛不如一朝入魔！ 你拿起剑来斩了后院的封印，待俺出来，就像当年西行的时候一样，和你把这长安搅得天翻地覆。你我二人联手，大宗师也能斩杀，整个长安几人可以拦住。 成也，败也，也是一个痛痛快快，岂不快哉！” 就在禅师的目光注视着佛案上的平西剑时，一道戾气的声音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这是小玄禅寺后院里的那位，听了他的话，禅师俊秀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挥了挥手，佛案上的平西剑又落了回去。 ...... “今日的佛经想来你还没有听完，一大早就是这般戾气。 借我心乱之机，想要渡我入魔？ 我本就是由魔入佛的人，何须再成魔。南无阿弥陀佛，平西剑还是继续封印着好，你戾气未消之前，还是继续待在寺中吧。 好一个小玄禅寺啊，一间佛寺囚禁着两尊魔头。 囚禁之中有你相伴，我倒是不那么寂寞。空空走了，今早该煮粥了，那丫头的糊锅面条，味道还是那么重，不吃点清淡的，大概要坏了肠胃......” 摇了摇头，随着平西剑的归鞘。 禅师对着身边的金色小猴子唤了一身，听到禅师的话，小猴子刺溜一声爬到了禅师的肩膀上。 它已经吃完了那个甜甜的水蜜桃，正在爪子上盘玩着那个漂亮的桃核。 佛堂里的檀香烧完了，香味散尽，却是多出了一丝糊锅面条的气息。 无面的金色大佛下，禅师不再理会脑海中那个怒火中烧的声音，他披着雪白的袈裟，转动着手上的白玉龙眼，轻轻推开寺门，屋外依旧是艳阳高照天！ ...... 第两百零一章：王侯不入柳园门 第201章：王侯不入柳园门 长安的清晨，在柳园的大门前惊奇的出现了这样的一副画面。 三辆富贵的马车，停驻在一间清雅的别院前面。有着这三辆马车驻守，过往的行人没有一个敢往这条街上瞄一眼。 那马车上飞扬的旗帜，就足以让一般的权贵人物不敢涉足。 南羽家冠军候的凤凰旗，逍遥候府的飞月旗，安王府的亲王旗。 这三面旗帜代表的可是长安最大的世家，两位侯爷，一位王府世子。南羽家的南羽君，谪仙榜上第二席的凤凰子，只要给他时间，日后大唐的外姓王中必然有他的一席之位。 安王世子既然继承了安王府的世子之位，那么将来的安王爵位也一定是他的。 而且这位世子殿下，可是拜入了翰林院一位有名的大儒门下，算得上七院的精英弟子，背后站着翰林院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而逍遥侯江左麟，要是他的寒血之症可以医治，免不得会在未来的年轻王侯里成为中流砥柱。此时此刻，这三位可都是未来铁定封王的人物。 ...... 背后的南羽世家，江左一脉，以及皇亲国戚的安王府，哪一个跺一跺脚，长安城不要抖三抖。 可是如今，这三位未来的王爷，却被一扇朱红色的大门给无情的关在了门外。 以他们的身份，就算是进入那大唐的帝宫。都是轻而易举，开门的侍卫还会笑脸相迎。 可是这里却不一样，这里是柳园。 柳园里住着一个天下第一的探子，知天命的修行高手。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知天命的前辈，三位王侯在这里倒也是不惧。 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是，这座柳园是大唐先帝最喜欢的一处园子。先帝在仙去前将这座养心园子送给了刑部那名满长安的探子，那个探子姓狄，当年最出色的一批年轻人之一。 柳园有着先帝当年的口谕，这座大门除非是宫里的圣旨，不然任何人都没有随意进入的权利。 放做普通的园子，敢拦在南羽家的马车前面，自然是直接砸了。 可是面对这一扇先帝养心院的大门，就算是南羽家家主，还有那安王来了，也得在门口等着。柳园里的狄大人不让他们进去，三家王侯就只能在柳园外静静地等着。 ...... 日头当空，等候在门外自然是热的很。 只是和南羽君他们一起等在柳园外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芳儿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个竹藤凳子，就这么坐在柳园的大门口。 芳儿丫头原本是要出门，去朱雀大街的胡记，买那长安有名的早食，金玉卷。 金玉卷是胡记限量的吃食，要是去晚了一点，那就只能等明天的份了。 今早芳儿特意起了一个大早，自家的大人也不知道昨晚受了伤，独自喝光了一坛子的美人醉。柳园里也多出了一个身份独特的小先生，再像以前一样，整日清粥小菜的打发怕是不行。 忍忍心，把宫里不久前赐下的龙井茶煮了，拿出了刑部送来的翡翠虾仁，芳儿一大早就煮了一锅龙井虾仁粥。 早上的膳食配上胡记的金玉卷，差不多可以应付过去。 今天芳儿还特地穿上了自己那一件最喜欢的青荷莲边裙子，可是她一出门就被南羽家，逍遥侯府，还有安王世子那辆翰林院的青竹马车拦在了门口。 这三位在门口拦着，芳儿自然是脱身不得。 不过也不能让三位王侯就这么白白的等在柳园子外面，所以芳儿丫头也不去那朱雀大街的胡记了。 她搬来了一个竹藤凳子，就这么安静的坐在柳园的大门外，手上翻阅着一本集市上买来的野史小说。看这副样子，小丫头大概是要等到南羽君他们离开，才会回去吧。 自家大人说过，不能怠慢了人家。 而且来者还是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若不是家里的虾仁粥熬的不多，或许她还会给柳园外的这三人，一人端上一碗。 ...... “芳儿姑娘，我们只是来看一眼叶兄弟。姑娘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吧。” 有着面前这丫头一夫当关，再加上柳园大门的威慑。 他们还就只能静静地等着门口，微微一笑，对着竹藤凳子上的芳儿丫头拱了拱手。安王世子李青在门外候了这么久，也是有些急躁了。 听了李青的话，芳儿默默地抬起头来。 小丫头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对着这位世子殿下甜甜的一笑，开口说道。 “世子殿下，我家大人说了小先生在柳园里很好。小先生在我们这里每一顿饭都有肉吃，无需各位担心。 若是放在以前，大人自己可是要煮白菜叶子的。 在长安烟雨案没有落下眉头前，小先生还是不要出柳园比较好。 也请各位不要和他过多的接触，以免被旁人落下了口风。今天这柳园里，除非是宫里的圣旨，不然谁也进不得。” 回答的委婉且有坚决，对着李青说完后，小丫头的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翻阅着的野史小说上面。 很是无奈，看样子今天这座柳园想要进去可是难了。 狄大人终究还是那个狄大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天下第一探子，他的感觉很是灵准。 昨天刚刚把叶初雪带回了柳园，今天这么多人就上门来了。 那长安烟雨案和他身上佩戴的太白青莲剑，脱不了干系，按照当前的局势来看，这叶初雪还是待在柳园里比较安全。至少那一扇柳园的大门，不是谁都可以开的。 ...... 柳园外，已经僵持了半个时辰之久。 没有狄大人发话，芳儿也是不会放他们进去的。 莫要小看这个纤细的小丫头，她可是入了点星境界的修行者。太阴星命位居一品星象，配合万象册上玲珑柳上蝉。 昨夜就连唐苦以旷世杀经的杀气入道，也只是与这丫头斗了一个平分秋色，甚至隐隐约约落了下风。 狄大人身边的这个小丫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 下三榜上无她名，修为却是比年青一代的冠军侯，长安凤凰南羽君还要高上一分。 就在众人在柳园外僵持不下的时候，不远处的街口突然走出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提着一份羽裳天的特制食盒，还有大大小小的包裹，这是羽裳天羽大家身边的那位烟兰丫头。 ...... 第两百零二章：点心盒子开柳园 第202章：点心盒子开柳园 羽裳天的烟兰丫头，这丫头在长安的权贵圈子里也是颇有几分的印象。她是羽大家身边的贴身侍女，基本是算的是那位羽大家培养下来的接班人。 寸土寸金羽裳天，在长安这座城里是人人皆知的地方。 就连那番外之人，也对于大唐长安的羽裳天，或者是那一杯千金的金汁玉液有着清晰的印象。 太白先生最爱的酒水，莫过于羽裳天的金汁玉液。 以至于在羽裳天的阁楼深处，收藏着极多的李太白字画，那都是用来抵酒钱的书法。一张太白剑书，在外面被炒到了天价。可是在羽裳天那里，几乎堆满了一整间屋子。 ...... 长安城的羽裳天，那是比起王侯世家也是不弱几分的产业。 一间酒楼，名满天下。 能将这样的酒楼，开到大唐内外皆知的程度。 羽裳天的势力自然不用多说，烟兰丫头平日里多说跟在羽大家的身边，今日却突然离开羽裳天。看样子也是那位羽大家指示的，小先生的事情竟然闹到这么大，就连羽裳天的主人都要来插手一局了吗？ 青石板路的街道上，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烟兰丫头为了云织坊的那套青纹洛云裳，也是十足的卖力。 平日里她一个小丫头，那里用得着提着这么多包裹，虽然这些只是羽大家清早逛街的时候，随意挑的一些物件。 包裹里不过是西域出口的水果，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 像什么琉璃盏啊，水晶镜子，甚至还有小姑娘头上戴着的镶珠头花。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羽裳天的早食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今早大师傅费心费力做出来的禁制点心。这一份点心的价钱就抵得上羽大家今早在集市里挑的这些小玩意。不过烟兰丫头想不明白，羽大家为什么要送这些东西给那位小先生。羽裳天的点心盒子也就算了。 这小姑娘家的镶珠头花，莫非那位小先生也喜欢吗？ ...... 提着手上金丝楠木的点心盒子，快要靠近柳园的时候，烟兰丫头却一下子看到了三道旗帜。 南羽家的冠军侯，江左家的逍遥侯，还有象征着翰林院的安王世子。 这一大早上，这三位主就等在柳园门口干什么？ 收敛了几分性子，终究是跟在羽大家身边的丫头。对于这些权贵人物，小丫头应付起来很是得心应手。她露出了一副甜甜的微笑，对着候在柳园大门口的三位开口说道。 “烟兰见过冠军候，逍遥侯，还有世子殿下，几位侯爷安好！” ...... 见到这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微微施礼，南羽君这几位也是微笑的应了一声。 “烟兰姑娘也来这柳园吗？ 羽大家近来可好，昨夜我等在羽裳天设宴，还要多谢大家免了酒水钱，过几日免不得要上门一番。 烟兰姑娘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难不成也是为了小先生的事情。 不过姑娘一个人还是先回去吧，这柳园里的狄大人，现在可是不见客的。柳园的门，就算是我等也不好硬入。姑娘提着这么多的东西，在这里站久了日头正盛，怕是不妥。不如平之派人送烟兰姑娘回去。” ...... 烟兰丫头代表的可是长安城的那座羽裳天，她站在这里，就是羽大家的意思。 不过目前，柳园不开，狄大人的意思他们也是不明白。 难不成要让小姑娘一个人在门口候着不成，这日头可是大得很。李青的心里是这般想着的，怎么说也是羽大家身边的丫头，且不能怠慢了人家。 可是还没有等这位安王世子的话音落下。 只见这烟兰丫头却对着柳园大门，坐在小竹凳子上，看着野史小说的芳儿姑娘挥了挥手。 “芳儿姐姐，大家让我来送羽裳天的点心盒子给你们吃。” ...... 羽裳天的点心盒子，怎么说一份也要卖上几百两雪花银子。 这点心可不是一般老百姓可以吃到的，就算是权贵世家，想要尝一尝羽裳天的早食点心也要提前排队。 只是在李青看来，这烟兰丫头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柳园的大门，狄大人如果不开，岂是一个点心盒子可以撬动的。他们三家王侯在这里候了这么久，也不见得柳园的大门打开，羽裳天的一个点心盒子就能开得了这大门。那芳儿姑娘也是说了，在狄大人没有发话前，柳园的大门除了宫里的圣旨，谁也不开！ 正在李青心里，准备好安慰这丫头的话语时。 “咯啦！” 一道大门打开的声音，却是在耳边清晰的响了起来。 这是柳园大门的声音，只见那坐在小竹凳上，看着野史小说的芳儿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了柳园大门。 她合上了手里的野史小说，搬起了小竹凳子，对着烟兰丫头招了招手。 ...... “烟兰，先进来再说。 今早我煮了大人平日里藏着的龙井新茶，正好可以配羽裳天的点心盒子。” 看到了烟兰丫头手上提着的金丝楠木盒子。 芳儿姑娘那张精致的脸蛋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也可以感受到小丫头态度上的改变。 听到了芳儿的招呼，烟兰丫头不禁露出了一副乖巧的微笑，对着身边这位目瞪口呆的安王世子微微拘礼，开口说道。 ....... “多谢世子殿下费心了，不过烟兰还要送大家交代的东西。 几位侯爷还请漫漫等候，外头日大，切勿伤了身子。烟兰就先走一步了。” ...... 鞠了一礼，下一刻面前这漂亮的小丫头提着手上的点心盒子，蹦蹦跳跳的在三位王侯眼前，走进了那扇柳园大门。随着大门关上的声音落下，李青这才回过神来。 正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大门却有打开了一条缝。 莫非是狄大人改了主意，让他们一起进去了。心里头正在欢喜，只见芳儿拉着烟兰丫头的手，默默地探出一个小脑袋。 她歪了歪头，对着柳园外的三位王侯开口说道。 “几位侯爷，柳园的大门可不是随便就能进到。 芳儿不在的时候，可不要偷偷摸摸走进来啊。若是等得日头大了，还请几位早日回府歇着吧。” 话音落下后，柳园的大门再次无情的关了上去。 ....... 大门还是那一扇，只是却少了一位坐在小竹凳上，看着野史小说的芳儿姑娘。李青满脸无奈的看着那扇继续紧闭的大门，此时此刻，心中仿佛有着说不出的苦。 说好的，除了宫里的圣旨，谁也不能进呢？ 难不成靠着一盒羽裳天的点心，就可以撬动那位天下第一神探的原则？ 不，当然不可能了。 为官清廉的狄大人岂会被一盒点心撬动，不过芳儿姑娘可以。 而且......这座柳园里面，一直都不是那位狄大人在当家！ ...... 第两百零三章：羽大家的珠花头饰 第203章：羽大家的珠花头饰 一座柳园的大门硬生生的拦住了三家的王侯权贵，日头正大，可是三家的马车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今日来到柳园门前，他们都有着自己心里的打算，不见到叶初雪大概是不会罢休的。 自从羽裳天的烟兰丫头和芳儿姑娘进了柳园的大门后，已经过了半时辰。 半个时辰过去了，柳园的那扇大门依旧没有打开。 而在柳园的别院中，一扇典雅的木纹雕花窗被缓缓的推开。随着窗户的推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从厢房里散出，这是昨夜芳儿姑娘点燃在香炉里的安神香。 ......... 几片柳树的叶子飘落，带着一丝早风的微凉。 早风很凉，清风拂面却是拂去了一夜的睡意。 窗内露出的是一双清澈的瞳子，是一个清雅的少年人，他披裹着一件云绸白衣，看着屋外日头正大的风景，不禁揉了揉睡昏的脑袋。 叶初雪一般早上不会睡的这么晚，在黎明时分他就会醒来。 昨夜借宿在柳园里，被芳儿姑娘的那一炉安神香，硬生生的安眠了过去。 虽说叶初雪有着一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是安神香可不是毒药。 此香料甚是名贵，长安城里只有一些权贵王亲在无法睡眠的时候，才会点燃一炉。一炉安神香焚香一夜那就是二三十两银子，若不是身家富裕的人物，谁会舍得用这么名贵的香料。柳园里，不论是狄大人还是芳儿都是出了名的勤俭节约。 ......... 园子里备上的安神香，还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宫里赐下来的。 点燃安神香，一来是为了防止这位小先生半夜醒来逃了，二来也是为了不让他被昨夜园子里的声音惊醒。 不过看样子，这一炉安神香的作用很好。 昏沉沉的感觉被早风吹过这才散去了几分，厢房里床铺的位置靠着窗户，屋里铺着一层波斯进贡的羊毛地毯，倒是没有一夜积攒下来的地阴寒气。 ........ 床铺边，一壶清茶正冒着雾气。 看样子芳儿姑娘刚刚进来过，一盏青花茶盏，里面清澈的茶汤里还泡着一颗红润的大红枣。 晨早时，一杯清茶洗浊气，补气养神。 这等待遇就连柳园名义上的主人，狄大人都很少享受过。 那位大人平日里能睡一个好觉就不得了，说不得还得大清早去街头买芳儿最喜欢的美人桃花做早饭时的点心。茶盏不烫不温，正是合适的温度。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叶初雪也是精神正好，自从昨夜被带到柳园里，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太白先生的太白青莲，烟雨巷的枢密院案件....... 这些事情的发生，似乎在无形之中把他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大漩涡里。 叶初雪记得他原本不过是来长安考取七院的，最多为了生活在名医堂里坐个堂口。 谁曾想到，来到长安城短短几日，就沾染了这么多事情。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说也是在山中那间书斋里读了数年的书，天下兵法之道叶初雪也是颇为熟练的。 饮下那杯温热的茶汤，身体里也多出了一丝活力。 既来之则安之，柳园之大，顿顿管饭。 反正这里也不是枢密院的天牢，要真是被枢密院的人逮住，关进了天牢里那才是生不如死。 听说那里的饭食都没有白米饭，只有用粗粮和杂面做成的干粮和咸菜给犯人吃。与枢密院的天牢比起来，柳园里四菜一汤的日子就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昨夜的酱猪蹄，还有板鸭味道的确正宗。 虽然大部分进了狄大人的肚子里，这么一看被逮进柳园还是一个不错的事情。 烟雨巷的案子里，死的那几人可是枢密院七门流沙的人。 而且长安城里登记在册的青莲剑斋人士，唯有他佩戴着那把太白青莲。要真是进了枢密院里，那就是有苦说不出的日子。 ......... “安神之香，龙涎木，波斯凤尾花，沉香散......... 不对，香料里用的药物少了一味迷苏子，不然这檀香就连天命境界的修行者都可以入眠。” ........ 目光放到了床头那青铜朱雀香炉上，不要忘了叶初雪师从何门。 区区安神香的用料，他七八岁的时候就能自己配置出来。 记得在桃花源的时候，还配了不少用来晚上睡觉用，或者是用在鬼医师傅身上。解开安神香也是容易，但是久违的睡一个好觉也不是一件坏事。 放下了手上的青花茶盏，叶初雪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眸子。 早风的方向正好是从柳园的后厨位置吹来的，清风里一股淡淡的龙井虾仁香味很是好闻。 今天一大早，芳儿就在后厨煮了一锅龙井虾仁粥。 这种粥煮的时间越长，味道越是浓郁，为了一锅粥汤芳儿姑娘可是祸害了狄大人整整一盒珍品龙井茶叶。 对于叶初雪来说，早饭的时候喝粥是很平常的事情，他最擅长的就是煮白米粥。米粥养胃，顺气，安神。 ........... 闻着淡淡的粥香味，叶初雪默默地掀开了床上的被褥。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云绸白衣，白皙的脚掌轻轻踩在地板上的波斯地毯，到底是波斯进贡的珍品。 羊绒地毯很是柔软，暖呼呼的一点也不冻脚。 披上了一件墨竹绣纹的白色大褂，手上戴着的白玉佛珠，还有那把太白青莲剑一直挂在床头。戴上了佛珠手链，配上那把如今感觉沉甸甸的太白青莲剑，叶初雪轻轻地推开了厢房的门户。 屋外，柳叶纷纷，正是晚春的好时节。 厢房外，一双龙檀木屐摆放的整整齐齐。 看起来，柳园的那位芳儿姑娘早就知道了这位小先生这个时候会醒来，走在柳园的木纹小道上，不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间湖心亭。 亭子里两个小姑娘正坐在一起，煮着一壶清茶，配着那羽裳天的点心盒子。 .......... “小先生您醒了，羽裳天的羽大家特地为您送了点心。 柳园后厨那里还有我煮的茶粥，小先生在此等候一二便是，芳儿这就去盛来。” .......... 柳园湖心亭外，看到那身穿白衣的纤细身影，芳儿姑娘不禁起身唤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芳儿姑娘那张清冷的脸上，似乎有着一丝笑意。不过若是叶初雪的厢房里能有一面铜镜，或许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云纹白衣，墨竹大褂，清俊的少年佩剑而行。 叶初雪没有及冠，乌黑的长发一直垂落半腰，只是在他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扎了两朵漂亮的珠花.......... 第两百零四章：枢密院三门慈悲（上） 第204章：枢密院三门慈悲 （上） 仔细看的话那是羽大家礼物中的头花。 冰蓝色的琥珀石，雕刻成了一朵昙花的模样，素雅的水晶头饰很是受女孩子的喜欢。这种琥珀水晶是从西洋那里传来的东西，中原之地可是很难开采出这样的矿物。昙花含苞或是盛开，银坠的流苏叶子被微风一吹，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很是好听。 西洋人的物件都是不便宜的，这一对冰蓝色的银坠昙花头饰，至少也值十几两银子。 叶初雪本就是生着一副素雅的面孔，男生女相，清俊温婉。 如今被这头饰一衬，更是偏向了柔雅三分。 他起得早，素发只是随意的披散在身后。但是这一对昙花银坠头饰，却将那漂亮的墨发微微挽起，扎了两束好看的小辫子。 ......... 这是长安城里的大家闺秀们，近来流行的发式。 很是素雅的款型，更是适合那些尚未出阁的小丫头，这种发式唤作双兰垂簪。简单的发饰，盘起的长发就像是垂下的兰花叶子一样，很是可爱。 这种发式自然是小丫头们趁着叶初雪没有醒来的时候，在他头上做的手脚。 在羽裳天的烟兰丫头看来，这位小先生生着一副清秀的容貌，本身就是一个温婉的人。 羽大家既然都送了珠花头饰，又岂能不好好的打扮一番。 果然，看到面前的小先生，烟兰丫头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眼光和手艺。盘发手艺，在羽裳天里烟兰丫头也是一把好手。 微微起身，对着叶初雪甜甜的笑了笑，烟兰向着这位小先生招呼道。 ........... “烟兰见过小先生，大家记挂您很久了。 听闻小先生如今在柳园里做客，特地让烟兰备上了点心。这是我羽裳天招牌的早茶点心，还请小先生不要客气。” 亭子里的石桌上，羽裳天的点心盒子已经被打开。 一盒里有三层，一层的点心，一层的早食，一层的小菜，共计八碟餐食。 龙须玉酥，翡翠茶糕，美人桃花，金丝焦圈，阳春白玉，羊奶芙蓉，蟹黄包馅的小笼包子，一小盆用温火炖了一夜的春芽鸡汤。看上去很是朴素的点心，但是在羽裳天的厨子手下出炉，那身价至少要翻个十倍。这些点心做的都是极考究手艺。 像那龙须玉酥，用的就是龙须糖丝和精致的糯米清糕在糖油里酥炸，过油的时间不能长，也不能短。 时间要是长了龙须金丝就无法裹在耨米清糕上，短了则无法凝形。 成品的龙须玉酥，必须要龙须细如发丝，甜而不脆不腻。 糯米清糕要清如白玉，金玉分明，不软不硬，口感软耨。 光是这一道龙须玉酥的点心功夫，放在一般厨师手上都要经过十几年的手艺来训练。至于其他的点心，工艺更是复杂。这也是为什么，羽裳天的一个点心盒子能卖上天价的原因。 光是这十几年的手艺功夫，就值得这个价钱。 ........... 叶初雪平日里最喜欢的莫过于长安城的冰糖葫芦，他偷偷地藏了一个小箱子。 叶初雪的箱子里都是各洲各地的冰糖葫芦，那小箱子里被他精心取了一块千年寒冰做成了内格，倒是不用担心冰糖葫芦在小箱子里化了。 羽裳天几百两一盒的点心，皆是甜甜的吃食比较多。 叶初雪至小就喜欢吃甜口的毛病直到现在也没有改掉，只是这些年他一直克制着自己，最多每个月吃四五根冰糖葫芦。 而今，被关在了柳园里就权当是度假了。 大早上就能吃点心的日子似乎很久没有过了，羽裳天的精细点心，一时间吸引住了叶初雪的目光。 以至于他还没有发现某些小丫头在他头上动的手脚，对着羽裳天的烟兰姑娘微微一笑，叶初雪也没有客气。 他取了炉火上冒着淡淡茶香的清茶，倒了一杯龙井新茶在杯中。 ........... “烟兰姑娘我们有几日没见了，知闲送姑娘的东西，姑娘可有用处？” 清雅的一笑，在被唐苦和唐甜甜架到羽裳天的时候。 叶初雪可是将翰林院丹青书的入门口诀，送了这丫头。大唐七院之一的翰林书院，丹青书可是其中的不传之秘。只有极为核心的继承人，才能习得丹青书。一段丹青书的入门口诀足以让翰林书院数百名门生争得头破血流，但是在羽裳天里，却被叶初雪随意的赏了出去。 若是被翰林书院的门生听闻了这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大呼者有辱斯文，然后吐血吐死。 当时初入长安，叶初雪也不太清楚修行界的规矩。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姑娘的簪花小楷写的清秀，若是能以丹青书的口诀行书出来，定是极好看的。 听了叶初雪的话，烟兰姑娘默默地替叶初雪取了一根银质的点心勺子。 取了一块龙须玉酥放到他面前，然后甜甜的笑了笑，开口回答道。 ......... “小先生的那东西，烟兰每天都在练习。 大家说了，不让烟兰随意乱说，想来定是什么珍贵的好东西。还要多谢小先生，学了那法子后，近来笔墨上的境界有了不少长进。” .......... 尚不知道叶初雪赏赐的是翰林院丹青书的入门口诀，不过烟兰姑娘从羽大家的话里，就听得出来那是一段珍贵的玩意。 至少在羽裳天里，都是不能随便外露了。 而且学了那纸张上的法诀后，自己的簪花小楷的确有所进步，就连钟爱书法之道的羽大家，近来都有所夸赞。 丹青书的入门口诀，可不是让写字变好看的法诀。 烟兰丫头只不过刚刚入门罢了，等到她修出了翰林书院的浩然气，那丹青书自然而然就会演化出自己的玄妙。 一入长安就惊得满城风雨，引来了众多大人物的出现。 身上挂着太白先生的青莲剑，青莲剑斋的关门弟子，第十四位祖师爷。 就连惹了枢密院的人，还能被狄大人逮进柳园，明面上说是囚禁审查，暗地里那还不得好吃好喝的供着，生怕这位小先生掉了一根头发，要知道青莲剑斋的护短很是天下皆知的。 .............. 第两百零五章：枢密院三门慈悲（中） 第205章：枢密院三门慈悲 （中） 柳园里叶初雪静静地吃着早茶点心，而一座大门相隔的街道上，三家王侯的马车停驻在哪里。三辆马车上的旗帜，让这走在条街道上的行人没有一个敢靠近。 狄大人的柳园是先帝赏赐的，能够坐落在先帝的养心园子旁。 居住在此地的不是朝中重臣，就是受到垂青的权贵人物，至少也是官居二品的角色才能在这街道附近得到一亩三分地。不过就算是这样，一家冠军侯，一家逍遥候，又来了一个安王世子和背后的翰林书院。 这等阵势即使是一品大员也不愿意上前涉足。 这三位主谁也不是好得罪的，而且他们聚集在狄大人的柳园门口，谁人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必定是和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有关。 ........... 长安城里的权贵圈子有着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凡是与李太白有关的事情能不涉足最好不去管。 那一位的事情就没有简单的，万一被缠住了就是引火烧身。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辰，可是那座大门还没有打开。 南羽家的马车旁，驾车的仆从也是忍不住了，自家的主子在大唐长安那座府尹门前受到过这样的等待，就算是宫里的那座大门，报上名帖进去也不用等这么长的时间。 ............. “公子，这狄先生也太傲气了吧。 您可是朝中有官籍的冠军侯，就算是入那大唐帝宫也不用在门口等这么长的时间。 要小的说现在的日头正烈，要是热坏了身子可不好，不如我们回府等消息就是了。反正那位小先生与我南羽家的关系不深，公子您没有必要蹚这潭浑水。” ............ 眉目中露出了一丝不快，看着紧闭的柳园大门驾车的仆从对着车厢里的冠军侯开口说道。 ............. “狄大人是我大唐第一的刑部密探，即使现在不入刑部的官职，在辈分是也是前辈。 柳园的大门可是先帝陛下亲自下的圣旨，除了大宗师亲来，或者宫里的圣旨可以一概不开。 我等小辈拜见，等一等也是无妨，而且那位小先生与我南羽家的关系密切。 修行之人已经破了先天境界，又哪里会被这暑气伤到。 只是你这厮在我南羽家也有不少时日了，却还是不懂规矩，在柳园门前说这种话，就不怕落了别人口风。等回去后就不要驾车了，去自罚一个月的月钱，然后调去马厩养马。” ............ 清润的声音从那座金丝楠木马车里传出，下一刻白皙的手突然掀开了马车的垂帘，天人一般的男子从马车里走出。 带着一副纯金的凤凰面具，瞳眸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长安凤凰南羽君，今天的南羽君没有披着那朱红色的深衣，而是换上了一件素雅的白衣素纹大褂。 或许是因为这天人一般的模样，什么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显得宛若天成。 对着驾车的仆从轻喝了一声，听到了自家主子的话那驾车的男人也是不敢回话，只是慌忙扶助南羽君，对着他不断的点头。 ............. “公子您小心，小的明白了，谢过公子。” ............. 并没有因为南羽君的惩罚而生气，这个男人也是南羽家的老仆了，他知道规矩。公子没有当场把他逐出南羽府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谢恩还来不及。 “江左兄，平之兄，狄大人在府中不见。或许我们在马车里等着终是诚意不够，还是下车候在门外吧。” 手里握着一块罕见的南海珊瑚玉把玩，等着逍遥侯和李平之开口唤道。 ............. “哈哈，南羽兄真是家规甚严。 不过说的不错，今天我们候在这里都是为了叶兄弟，等着门外至少可以清楚叶兄弟在柳园里安然无恙。现在真是风口浪尖之时，探望一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 大笑了一声，下一刻逍遥侯府的马车里江左麟也是漫步走出。 只是他没有穿着逍遥侯的服饰，只是披着一件月白色的便服， 一旁的安王世子李平之更是穿着翰林书院的儒装来的。这三人都是明理人，他们今天是用私人的关系来柳园的，这样子不会让人落下口角。 长安城里看似平和，实则步步危机。 那家官员去了那家的府上，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饭食都是会引发一些大人物的注意。身处高位，在长安城里的行动就越要小心。 三家王侯下了马车，只是朱红色的柳园大门还是没有打开。 ............. “小，小姐......... 怎么办，南，南羽公子也在这里，我们要不要先回家啊。小姐您不是一直在躲着南羽公子吗？” ............. 正在南羽君等人商谈的时候，一阵怯生生的软耨声音从一旁的小巷子里传出。 青石巷子里，悄悄的露出一个男孩的小脑袋。 那是一个生的软糯的小童，他穿着一件白绸褂子，手里提着一个竹篮。正弱弱的对着某人开口说道。 此人正是名医堂林灵玲身边的白酒，白酒这孩子既然来了，也就是说林灵玲也在身边。 小白酒的声音很小，但是在这些修行高手的耳中自然是逃不过的。 ............ “傻白酒，你真当他们听不见吗。 就你这么躲藏，没有修行过的人都看得出来。把青竹糕拿好了，随我进去就是。” 白酒的声音过后，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 那青石巷子里，林灵玲穿着一件素净的天青色襦裙，散落的长发上系着一根白纹青流苏的发绳。很是素雅的一个女子，走到了柳园的大门口。还没有等林灵玲开口，一旁的南羽君却从袖口中取出了一颗禁制的红珊瑚玉雕。 ............. “林姑娘，我们可是许久不见了。 姑娘这段时间似乎一直在躲着我，虽然不知道南羽做错了什么，但是这赔礼还是请姑娘收下。 此物这是南海的血珊瑚玉雕，是江南最出名的鬼手，韩先生出手雕刻的红莲玉刻。 此物带在身上可以温养气血，和我的是一对，只要林姑娘带着它冥冥之中两颗红莲会产生共生反应。若是林姑娘有什么事，南羽自当赴汤蹈火也要为姑娘办了。” .............. 一改之前的高贵气质，在林灵玲的面前，尚大几岁的南羽君却显得温柔至极。 露出了一丝好看的笑容，南羽手上的红莲玉雕递到了林灵玲的面前。 的确是一件奇物，整颗珊瑚红玉被雕琢的像是一颗天成的珠子。可是在珠子里却可以看到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莲花绽放。 若是不清楚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一朵真的花。 毕竟没有那件玉器有着这样的雕工，这朵莲花禁制的就连花瓣上的露珠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一朵花瓣上落款的韩易玄三字，证明此物是出自江南鬼手韩先生手上的玉雕。那它就真的是一朵活莲花、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第两百零六章：枢密院三门慈悲（下） 第206章：枢密院三门慈悲 （下） 江南鬼手韩易玄这三个字，在玉雕界就是一个金字招牌。能够将莲花雕刻在玉石里，这门手艺担得起鬼手的名号。珍贵的南海红珊瑚，再加上韩易玄的雕工，这一颗珠子的身价少说也是万金的起步。 南羽家的人出手都是这么阔气吗？ 看着南羽君手上的这颗红珊瑚玉珠，林灵玲温婉的一笑。 “南羽公子又破费了，只是此物贵重，灵玲不敢收。 若是公子有意，不如多为名医堂捐赠一些药材。能够救助百姓之苦，方才是善事。南羽公子也是来见小先生的，昨日的那一场烟雨案可是闹腾的不轻。” ....... 素衣青裳，虽然本性上是一个洒脱的姑娘，但是在外面林灵玲还是这一副清净素雅的性子。 “可是.....林姑娘，名医堂用的所有药材一直都是我提供的啊？ 要是林姑娘喜欢，南羽可以在先洛阳在给姑娘开一个分馆，三年之内这大唐的每一个州郡，都可以安配一间名医堂。柳园的大门我们进不得，现在日头正大，姑娘还是先回家候着吧。” 皱了皱眉头，到底是财大气粗的南羽家。 天下州郡之地，全部开设一间名医堂，如此巨大的金银就算是国库来操办也无法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完成。 南羽君对林家这位长安医仙的倾慕，也是长安城的一大奇闻。 不知道这位冠军侯到底是怎么了，从他及冠的那一天起，就对着林家的小女儿一见倾心，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礼物攻势。 林灵玲能够办置下这么大的一座名医堂，其中有九成的金银是南羽君暗中帮助的。 有着长安凤凰的名号，最年轻的王侯，又是天下首富南羽家的出身。 南羽君的面容即使是凤凰见了也会黯然失色，他戴着面具上街都会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要是哪一天这位冠军侯摘下了那面具，估计大唐各大州郡的未出阁小姐都会坐马车赶来长安，见一见南羽君的容貌。可是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林家的小姐偏偏对他不理不睬。 ........ 世上有那位女子可以抵得住南羽君的攻势，说起来也只有林灵玲这位奇女子。 能够在南羽君的追求上坚持这么多年的时间。 唤作其他女子，别说追求了，只要南羽君冲着她们笑笑。那些闺阁小姐能在南羽府的大门口，穿着红嫁衣排队站好，直接排到朱雀大街去。 林灵玲要不是身上的美誉太多，本身又是一个清净温雅的形象，估计她能在天下女子嫉妒榜单上高挂魁首。 “南羽公子，这东西白酒替小姐收下了。” 见到林灵玲回拒了，白酒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小家伙。 他很是乖巧的到南羽君身边，接过那颗珠子，然后宝贝的装到小口袋里。自家小姐是一个什么性子，跟了这么多年他不会不知道。林灵玲这个人物形象，完全是她强行支撑出来的，要知道羽裳天小林公子才是这丫头的本性。 现在为了形象拒绝了南羽君的礼物，看起来林玲灵是一副清淡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差不多已经在扇自己耳光了。 要是他不趁机帮小姐收下，晚上回家的饭后点心又会被林灵玲换成西域的胡萝卜。 .......... “你要进去吗？” 看到白酒收下了那颗珊瑚珠子，林灵玲很是干脆的转移了话题。是啊，南羽君当然要进去，不进去他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只是柳园有着那位芳儿姑娘把关，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吗。 “林姑娘你能进去？” .......... “那是自然，这里面可是我名医堂聘请的首席药师，第一天坐班就想旷工，我这个掌柜的难免要跑一趟。南羽公子要是想进去很容易，身上带金票了吗？” 微微一笑，敲了敲柳园的大门，林灵玲对着南羽君开口说道。 见到林灵玲要钱，南羽君可是毫不客气，他随手一抓，就是一叠厚厚的金票。 “林姑娘要金票吗，南羽这一次出来的匆忙，身上只带了二十万金票。 若是不够，我再让人回去取？” 疑惑的望着林灵玲，虽然不知道她要金票做什么，但是能问自己要钱南羽君心里还是乐意的。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柳园的大门打开了，芳儿探出了小脑袋，她端着一盆粥看着门口站着的这些人。 “大人说了，各位侯爷都散了吧。” ........ “芳儿姐姐，这是我名医堂的青竹糕，玲儿可是很长时间没和芳儿姐姐聊天了。今天难得的喝一回茶如何，我让白酒带了上好的青峰。” 看起来年龄比芳儿大，可是实际上芳儿才是姐姐的那一个。 看到小白酒手上的竹篮子，被林灵玲唤作芳儿姐姐，芳儿的心里很是高兴。 虽然表情上看不出来，但是她的实际行动已经出卖了她。偷偷的将柳园的大门拉开了一条缝，芳儿对着林灵玲招了招手。 “快点进来，小白酒也进来外面太阳这么大，不要晒坏了。 对了，冠军侯大人您还是要留在外面，大人说了柳园里面不见客。” 这放水也放的太明显了吧，听到了芳儿的话，林灵玲早就有准备的从南羽君手上的金票里抽取了一张，递给了芳儿丫头。然后对着她甜甜的一笑，开口说道。 .......... “芳儿姐姐，南羽公子是来给小先生送金票的，就让他进去吧。” 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金票在芳儿的手上彻底打垮了她的底线，沉甸甸的一千两银子啊。 对于过日子斤斤计较的芳儿来说，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 “既然如此，那么冠军侯也请吧！” 收下了金票，芳儿丫头的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她拉开了柳园的大门，让林灵玲和南羽君进门，同时十分警惕的盯着江左麟和李青。 此时此刻，这一位逍遥侯和安王世子可是看的目瞪口呆，原来只要贿赂就可以了。没有想到看似牢不可破的柳园大门，只要一盘点心，或者一张银票就可以打开。 正当他们准备派人去点心的时候，一辆纯黑色的马车突然出现在了这条街道上。 纯黑色的马车，上面刻着一道微笑的佛陀。 这是枢密院的马车，来的是枢密院十门中排名第三的，慈悲门！ 第两百零七章：血菩萨康红衣 第207章：血菩萨康红衣 大唐的暗刀，最恐怖的地下组织，传说中枢密院有十三门，可是表露在世人眼中的只有枢密十门。十三门中的上三门一般是不会出手的，而此时此刻出现在柳园门口的马车上烙印的却是第三门慈悲的标志。 血红色的朱砂纹路的微笑佛首，看起来是一尊慈悲的佛陀。 可是冥冥之中佛首里露出的寒意，却让人感到噬骨的寒冷。 枢密院的马车是用乌玄铁打造的，玄铁马车可以防御大部分的暗杀，刀剑，甚至修行者的念力。玄铁打造的马车重量自然是普通马车的数倍，拉车的马也是极品的汗血神驹。 ......... 随着慈悲门的马车行驶过来，这一路上不知道吓破了多少长安老百姓的胆子。 两匹血红色的神驹停在了柳园的街道口。 下一刻一阵文弱的声音从玄铁马车里传了出来，听这声音如若沐浴在佛音中，让人心生一丝温暖，但暖意中却露出一丝极寒，很是怪异的感觉。 .......... “狄大人的柳园有着先帝的口谕，我们做臣子的自然不敢妄动。 不过我枢密院也有着先帝先斩后奏，可入大唐任何一家门户搜查的特权。本官相信有着枢密院的黑玄令在手，芳儿姑娘不会不给我枢密院这个面子吧？” .......... 玄铁马车的车门被推开了，除了驾车的那个车夫，没有看到枢密院招牌的血纹墨衣。 映入眼中的是一袭鲜艳的红色，那是一件大红色的袍子。 腰间坠着一颗血玉佛首，手上把玩着一对红玉珠子。 披着这袍子的男人，就像是鬼神一样有着一头血红色的长发。 不管是衣服和头发是红色的，就连眼睛也是鲜艳的红，整个人就像是一尊从鲜血里走出的恶鬼一样。 但是怪异的是，这个男人偏偏生着一副面容俊秀的模样，就像是一副佛光普照的慈悲面貌。半张黑色的恶鬼面具遮住了此人的半张面孔，只露出那双血红色的眸子。 有着恶鬼一样的眼神，又生着佛陀一样的慈悲面貌，这样的人长安只有一个，他是枢密院三巨头之一的康红衣！ ......... 康红衣偏爱红衣，至于他的本名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也没有人想知道。 主管枢密院慈悲门，身为三大巨头之一。 康红衣的修为虽然没有达到知天命的境界，但也稳稳地踩在了重明秘境的巅峰，只要他想就可以一瞬间知命。 长安的人都知道，枢密院慈悲门做的是什么工作，三门中这是一个脏活，慈悲门可不像是名字那样慈悲。他们负责的是屠门灭口，诛杀九族的活计。 血菩萨康红衣的名字，在长安一些达官贵人家里，都是可以让三岁小儿停止哭泣的存在。 慈悲门不动，一动绝无一个活口。 记忆里，这位红衣大人在动手的时候，总是会拘一道佛礼。像是佛陀一样微笑的对着犯人说着，送你一场慈悲，然后把那一家杀的连一只虫子都不剩。 无法想象，这个像是佛陀一样的俊秀男人，会是那样一个狠角色。 .......... 长安的权贵圈子里一直在传，说这康红衣是枢密院当初成立的第一批成员。 他本身长安白马寺的一个诵经僧人，当初战乱的时候让方丈派去送一封密信。 可是那一去，昔日的那个小沙弥足足失踪了一年多。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那个小和尚已经成了披着红衣，有着佛陀微笑，却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长安的血菩萨康红衣。 没有人知道康红衣当初经历了什么，他也不说，只是在枢密院里做着自己的事情，很快就升到了三门门主的地位。 或许曾经修行过佛法，康红衣才会留下这样一副慈悲的面孔。 可惜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有资格成佛的那种人，他就是一个恶鬼，彻彻底底的疯子。 精通《血煞天罗经》，康红衣的血术就算是在奇门术法里，也是极为偏门的一种。 别看他的境界只有重明秘境，就算是一般的天命初境，也不愿意和此人的血术交手。 此人的成名一战十分恐怖，当初枢密院作为大唐暗刀参与的一场战斗中，三门慈悲负责偷袭敌军后营。等到前线的人过来支援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血迹，一身红衣似血的康红衣半躺在一座尸骨堆上，痛饮着一坛醉落春。 一人屠尽八百甲，八百敌军无一人留的全尸，全部化作了白骨。 那一战，血菩萨康红衣才算是真正的引起了天下人的恐惧。 如今虽然是大唐盛世，慈悲门也很少出手，但是作为慈悲门主还是一个人人惧怕的角色。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枢密院的人想要强行插手了？ ......... “康大人有着黑玄令，自然是进的了柳园。 也罢，既然枢密院的人想要插手，再将各位拒之门外也是薄了面子。世子殿下，逍遥候爷，你们也一同进来吧。” .......... 到底生着一副玲珑心，芳儿自知拦不住这血魔血菩萨，只能讲李青和江左麟拉上。到时候要是这疯子发起疯来，有着这两个侯爷，一个安王世子，至少也能让他忌惮几分。 柳园的亭子里，叶初雪似乎并不知道有一大堆人正为了他来。 他细细的嚼着一块龙须酥，羽裳天的点心是极好吃的。 一大早就能吃点心，对于叶初雪来说也是难得的奢侈。 只是还没有等一块龙须酥咽下去，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文弱的呼唤声。那是一身红衣的康红衣，入了柳园的大门，此人的脚力很快，远远地甩开了芳儿他们。 康红衣想要提前看一看这个名动京城的小先生是什么模样。 “枢密院三门康红衣，见过.......” 话音刚刚落下，康红衣招牌的慈悲微笑突然僵住了。 因为庭院里那嚼着龙须酥的叶初雪回过了头来，嘴里的点心来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白皙的脸蛋一鼓一鼓，配上那被烟兰丫头恶搞的双兰垂簪发饰，竟然人这长安的血菩萨看呆了眼睛。 康红衣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迷茫，然后整个人像是出神一样，模模糊糊的念叨了一声。 “红衣，见过......玲，小.....姐.....” ......... 第两百零八章：一份批文长安将乱 第208章：一份批文长安将乱 柳园的厢房中，披着一件黑色的玄衣，静静地坐在一间半开的竹雕窗户前。狄仁杰的房间一打开窗户，正是向东的方向，可以清楚的看到柳园里的垂青柳。 枢密院的康红衣进到自家宅子里来，狄仁杰自然是知道的。 他修行的可是《天地照神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更何况这位狄大人的境界已经知晓天命，是修行界少见的巨头级人物，康红衣能够进到柳园也是他默许的。 至少这个血菩萨身后还跟着冠军侯，逍遥侯，安王世子。 就连太医院院长的宝贝女儿都过来凑了个热闹。这么多的权贵人物在场，估计有着枢密院的黑玄令在手，康红衣也不敢私下抓人。 ...... 柳园里发生的事情，狄仁杰暂时没有去管。 因为在他的书案上，停着一只漂亮的红色雀儿，这是刑部专门用来传递重要信息的时候才用的“红雁”。 “红雁”比起一般的信鸽体型要小，但是负重能力确实信鸽的十倍以上。 一只“红雁”可以做到日行八百里，夜行五百里的速度。培养这样的雀鸟传递信息，一只就要花上千两雪花银子。 一般这种级别的雀鸟是不会动用，而此刻“红雁”出现在狄仁杰的书案上，一定是有着重大的信息在传递。 摊开一叠厚厚的丝云纸，这样的纸张很轻，比起丝绸还要柔滑。 当然，这种纸张的价格也是极贵的。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保证的，那就是记录在丝云纸上的信息不怕水火，不怕刀剑，只需要修行者的念力一动，就可以看到隐藏在纸张上的信息。 手边放着一壶竹叶青，还有一张邹巴巴的纸。 狄仁杰很少喝酒，有着芳儿在家里的酒水全部被换成了茶叶。 不过狄仁杰有个习惯，在思考重要事情的时候总要饮酒一杯，他细细的抿着杯中的竹叶青，翻阅着丝云纸，眉角上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 ...... 这是昨日他让刑部左侍郎去打探的消息，枢密院七门流沙死去的那些人。近来一个月的生活记录，包裹家人信息全部都被刑部收罗在这薄薄的丝云纸上。 ...... “吴富贵，张寻，贾虎，王小安。 七门流沙黄字号杀手，这些人明明是在地府接下的私活，怎么一点也查不到他们行动的记录。枢密院的记录文档里，也是丝毫不差。 发布悬赏令的雇主名单也查不出来，难不成是借刀杀人，想要欲盖弥彰？” ...... 枢密院死去的那些人，身份信息全部在狄仁杰手上。 只不过这些信息就像是被人改动过一样，实在是太完美了，若不是狄仁杰前几日的发现，说不定还真就被骗过去了。 这是他从死者手上抠出来的一张悬赏令，悬赏令上发布的的确是地府的标志。 杯中的竹叶青已经喝干，烟雨案的事情狄仁杰实际上心里已经有了眉目。 李太白的弟子入长安，定是有人在后面买凶杀人，被身后跟随的剑斋弟子灭口。发布这张悬赏令的人一定是想要借着这一场烟雨案，激起青莲剑斋和枢密院的矛盾。 看样子，这事情变得不简单。 后面的那个大人物，居然有实力更改枢密院的信息，而且还能干涉到地府这个组织。 想要暂时终止烟雨案的扩大，就只有找到枢密院的人接私活的证据，先让枢密院理亏。 要不然，大唐枢密院的脾气狄仁杰是知道的。那地方的人就和青莲剑斋的弟子一样，都是牛脾气，要是矛盾闹大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今之计是先要找到昨晚来柳园的那个唐门小子，还有剑斋弟子。 要是真的有大人物在背后操控这一件事的话，这些年轻人真以为长安城这一座大棋盘是这么好混的吗？ 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他人博弈的棋子。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少见的喝了第二杯的竹叶青。狄仁杰松开了手上的丝云纸，然后将那张邹巴巴的地府悬赏单收到了书案下的暗桌里。 ...... “李太白的徒弟一进这长安城，太平的日子就没有了。 唉，唐门，青莲剑斋，枢密院，还有那个家伙站在背后的小先生，一个个的全都是不省心的货色。 我都已经退休这么多年了，难不成你们还要刻意的逼我复出吗？” ....... 手上的竹笔在丝云纸上大笔一挥，狄仁杰的这一张批文，直接导致了日后几天长安城的麻烦事要多出一大堆。 当务之急，他下的命令是派刑部的人日夜守护在枢密院死者的家门口，防止幕后的那些人动手。 还有就是封锁整个长安西市，将唐门的弟子，还有青莲剑斋的那个人给抓回来。 按照现在的局势，平面上风和日丽，暗地里波涛汹涌啊。 要是不把那两个小家伙看住了，谁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自己的这座柳园安静了这么久，没有想到近来会热闹成这样。 写好的丝云纸被装进了信封里，然后绑在了“红雁”的爪子上。 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下一刻这只有灵性的雀儿就直接扑腾着翅膀飞走了。不愧是重金培养出来的信鸟，刚刚飞出狄仁杰房间的窗户，这红雀就消失在了天边。 ...... 看到了红雀飞走，狄仁杰也是从书案上坐起身来。 他将昨晚磨了一夜的佩刀折柳挂在腰间，然后推开了房间的木雕门。柳园里如今还有着一个血菩萨在，没有他去撑场子，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任他千百事，关键时刻还得靠他狄大人出手。 此时此刻，柳园的湖心亭里。 惊异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冠军侯南羽君也好，江左麟也好，乃至于林玲灵都看的目瞪口呆。 一身红衣的康红衣就坐在叶初雪的旁边。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血菩萨，此刻他正一脸微笑的替叶初雪倒茶水，夹着点心，然后语气和蔼的问道。 ...... “久闻小先生大名。 今日一见，居然与在下的一位故人有七分相识，实在是让人惊叹。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小先生祖籍是何地，父母又是哪里人，可曾到过长安？” 第两百零九章：慈悲的慈悲门 第209章：慈悲的慈悲门 血菩萨一笑，那就是一场株连九族的大罪过，这位慈悲门门主的笑容，在长安权贵的眼中无疑比起地狱里厉鬼的表情还要恐怖。 不过此时此刻，康红衣却十分融洽的坐着叶初雪的身边。 他颇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目光中露出警惕的眼神，却还小心翼翼吃着盘子里点心的年轻人。 真是越看越像，康红衣口中的故人，虽然不清楚是哪一位。 但是此刻康红衣的心里可以判定，这位小先生的神色容貌至少像了六分。 天下想要寻一位生的一模一样的人，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总会有一两朵相似的花儿，他们十分相像，却不是同一朵。 ...... 记忆里的那个人是一个禁忌，这个禁忌在长安刻意的抹杀下已经消失。就连康红衣再次唤醒那个名字的时候都会感到一丝生疏。 只是当他看到叶初雪的时候，眉目中流露出来的并不是血菩萨的杀意，而是罕见的柔情。 对于康红衣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问题，叶初雪回答的十分有经验。 ...... “康大人一定是认错了，知闲是从山里来的，无父无母。是一位好心人收养，至于那山也只是偏僻的地方，地名都没有一个。 大唐长安，盛世三百年繁华。 知闲一介山野村夫，哪里来的过这般壮阔的长安城。枢密院三门慈悲的名声，在下也是听过的。 康大人也是传说中的人物，能与大人一见也是一场幸事。 今天这么多的人来到柳园里，为的是什么事情心里都清楚的很。 不如敞开了说，烟雨案的事情大人应该清楚，所以康大人带着枢密院的黑玄令是来擒我入狱的？ 枢密院那地方，书中多有记载，此生定要去观望一番，望一望关押着天下极恶之罪的黑狱。只是现在知闲还是不去的好，康大人有何见解？” ...... 嚼下了嘴里的点心，明明知道这个一脸慈悲的男人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长安康红衣，天下闻名的血菩萨，但是洛北辰还是丝毫不惧。 他温婉的一笑，润了一口茶水。 下一刻叶初雪抬起头来，看着柳园里被风吹起的柳树叶子。微风中带着一丝芬芳的气味，很是好闻的气息。 这样的春景在柳园的黑狱里想必是绝对见不到的，黑狱里只有不见天日的黑色小屋子，贯穿琵琶骨的锁链，以及冷水馒头。 在那种地方哪里吃得到羽裳天的点心盒子，喝的上宫里特供的御前龙井。 叶初雪难得可以多吃几日的点心，所以他一点都不想被关到黑狱里。 能够在康红衣的面前，把话的这般清楚，恐怕整个长安也只有叶初雪一个人有这个胆子。 湖心亭的一边，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和林灵玲都默默地皱了皱眉头。 这两人一个官居大唐冠军侯，出生南羽世家。 一位是太医院院长，七院之一巨头的独生女。这样的身份在枢密院上三门门主的面前也不敢以身份高居，因为枢密院不会去管什么出身，地位。 这个暗地里的组织当年存在的目的，就是抹杀一切。 随着叶初雪的话音落下，南羽君不禁站起身来对着一声大红衣袍的康红衣拘礼道。 ...... “康大人带着枢密院的黑玄灵，即使是大唐帝宫也可以随意进入。只不过还请大人三思，原本长安的烟雨一起，一些耐不住动静的家伙就开始躁动了。 要是借着小先生的入狱，青莲剑斋暴起。 枢密院与青莲剑斋的影响力，足够那些家伙做好大的一件事情。南羽相信青莲剑斋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烟雨案一事定会给天下一个公道。 所以康大人暂时还是请给那位先生几分薄面。” ...... 柔声的对着康红衣开口说道，南羽君已经从侧面敲打的十分明显了。 长安城烟雨案一出的时候，背后就有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大人物想要闹一番大事出来。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南九州的青莲剑斋，以及长安城枢密院的交火最大。 如果康红衣此刻就将叶初雪带回枢密院，青莲剑斋的脾气天下人都是清楚的。 到时候事情就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至于南羽君口中的那位先生，在场的没有人不知道是那一位。 天底下有几个人不给那位先生几分薄面！ 酒入豪肠，七分酿月光，三分啸剑气，秀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这般风流的人物，除了那位得证三道仙命的太白谪仙，还有哪一个人担得起这般盛名。 即使是与李白结下大仇的人，在听到太白谪仙的名号时，也会流露出一声感叹。 三分薄面天下有，拿出了叶初雪背后站着的李太白压了康红衣一头，南羽君其实也不想让康红衣将叶初雪带走。 只要他的手上有着枢密院的黑玄令，那么谁人拦他，就是判国大罪。 听清了南羽君的劝告，康红衣突然抿尽了杯中的茶水，然后大笑了一声。 ...... “哈哈哈哈，小先生乃是快人快语，在长安这鬼地方少有这般爽快的人。 如此心性，康某人佩服! 只不过没有想到，小先生能让大唐一代双侯，太医院的林家小姐，安王世子，乃至于那座羽裳天都出面。 着实惊人，那位先生的面子我枢密院不敢不给，所以小先生无需担心，只要小先生不愿意康红衣绝对不会请小先生入枢密院一观黑狱风采。 我慈悲门一向以慈悲为怀，这一点整个长安谁人不知。” ...... 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康红衣如今的表现不禁让开口求情的南羽君感到了一分陌生。 这还是那个血菩萨，江湖传说中的一骑屠杀八百甲的康红衣吗？ 慈悲门的确很慈悲，只要他们慈悲的一笑，就有人倒了抄家灭口的大霉。这一点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如今这康红衣对于叶初雪表露出来的纵容，就连南羽君都没有想到慈悲门主居然会这般好说话。 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目光中的难以置信，康红衣邪气的一笑。 他缓缓从茶座上站起来，盘玩着手上的血佛首，然后对着他们开口说道。 ..... “几位放心，康某曾经怎么说都是一个出家人，我们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小先生的事情，康某一个人就可以决定。 而且就算是康某想要动强，柳园里也有一位大人时刻在盯着呢。 您说是不是狄大人？ 大人手上的折柳这么多年不出鞘，今日的锋芒可是依旧。您要的答案我给了，那么这把折柳刀可以归鞘了吧？” ...... 问尘有言： 各位除夕快乐，小叶子的生日就是在今天，大雪天出生的孩子。突然发现给这个孩子的设定好可怜，除了叶子，没有人会在过年的时候记得一个孩子的生日。 小叶子生日快乐，红包收到好多银子！ 第两百一十章：封锁长安西市（一） 第210章：封锁长安西市 （一） 微弱的亮光从一把古老的柳叶纹唐刀上折射出来。 唐刀折柳，这乃是大唐第一神探的佩刀。此刻折柳刀出鞘，也就是说狄仁杰一直都在默默地观望着这里。 随着康红衣的话音落下。 柳园庭院外，一个披着黑色宽袖玄衣的男人微微一笑，从柳园的木庭栏道上走出。 他的手上握着一把老旧的唐刀，大拇指轻轻地抵住折柳刀的刀柄，一截叶纹刀锋露出在刀鞘外面。这是为了随时拔刀出来的动作。 ...... 有时候，多出一分的距离，出刀的速度就能快上一分。 看样子，只要康红衣在柳园里有所作为。 那么藏锋多年的唐刀折柳，将会再一次出鞘。狄仁杰的刀很快，当年他就是靠着这一把折柳刀在偌大的长安闯出来的名号。 即使已经从刑部退出，但也依然保留着折柳刀的佩刀权。 知天命的第一神探要是出鞘，枢密院三门的康红衣一时半会也要避让锋芒。 康红衣半只脚踩在天命的门槛上，可是终究不是天命，做不到借天之力。 像是听清楚了康红衣的话，下一刻抵住刀锋的大拇指微微放下了。刀鞘里传出一丝锋锐的刀鸣，唐刀折柳再次收回了鞘中。 大笑了几声，对着庭院里那一身红衣的血菩萨拱了拱手，狄仁杰开口说道。 ...... “哈哈哈哈，康大人哪里的话。 在下已经从刑部退出多年，如今只是平民百姓一个。见到了枢密院的大人，心中可是怕的很，那里还敢刀剑相对。 只是这老刀吃了不少年的灰土，偶尔带出来见一见太阳。 小先生之事，大人能够以大局为重，狄某人实在是佩服。 枢密院十三门中，其中二门天瞳的情报能力应该不比大唐刑部差吧。长安烟雨一案的疑点重重，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上面的人都在看着，下面也有不少人盯着。 康大人，我等现在可都是身在局中，情不得已啊。 我这一座柳园不大，但也容的下一位小先生，比起你枢密院差不了多少。小先生在我柳园中，康大人尽管放心。 长安之大，除了大宗师出手，能够在我柳园中把人带走的不超过三位。” ..... 一直走到柳园的湖心庭院里，狄仁杰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今日煮茶用的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这种新茶难得，最近刑部刚刚送上来。 要不是家中来人，估计芳儿才舍不得用这般名贵的茶叶。饮下一杯茶水，狄仁杰眯了眯眼睛，看着这血菩萨，等着他的答话。 手上的血佛首不再转动，听了狄仁杰的话，康红衣露出了一副慈悲的笑容。 ..... “狄大人哪里的话，你可是刑部的传说。 当年要是不从官场上退下来，如今我见了也得称呼一声下官。一位天命境的老百姓，我们枢密院也不敢轻易得罪。 柳园之大，容得下一位小先生。 有着大人出手，康某人自然放心。 只要小先生不愿意，我自然不会让枢密院的人乱动。只是长安烟雨案中，死的是我枢密院的人，这一件事情迟早要有一个交代。” ...... 顿了顿神，如果可以的话康红衣也不想和狄仁杰正面碰上。 唐刀折柳多年不出鞘，锋芒却不会弱上半分。 而且从刑部退下多年，狄仁杰的修为可不会退下来。在柳园里修心，清净了十多年。怕是此人在天命境上的造化变得更加强大。 原本康红衣今日来柳园，为的就是将叶初雪带回枢密院。 但是此刻看来，枢密院的黑狱的确不是一个好去处。不如卖一个人情，让他留在柳园里。长安柳园之大，还没有哪一个人敢轻易的闯入其中抓人。 ..... “烟雨案一定会给枢密院一个交代，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今日烹的这茶不错，上好的西湖龙井新茶。 康大人难得来我柳园府上，不如陪在下在这里饮茶一番。至于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的去处。芳儿，带着小先生他们去正厅用早食。 还有冠军侯他们，一大清早的就候在我柳园里，怎么说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 对着身边的芳儿吩咐了一声，狄仁杰对着康红衣点了点头。 他已经插手了这个案子，那么破案也就是时间问题。 在场的都是精明人，没有人听不出狄仁杰话中的意思。他是在刻意的支开众人，好与这位血菩萨私下谈一谈。 大事上，柳园里还是狄仁杰做主的。 乖巧的点了点头，芳儿对着身边的这些年轻人开口说道。 ..... “后厨的虾仁粥已经快好了，几位随我去正厅用餐吧。 烟兰丫头，和我去后厨端点心。” ...... 知会了这些人一声，柳园湖心亭里的这些人很是识趣的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等到这些年轻人离开，静悄悄的湖心亭只剩下狄仁杰和康红衣两个人。 “狄大人留下康某所为何事，应该不只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 抿了一口清茶，康红衣那双血红色的瞳子看着狄仁杰，突然笑了笑对着他开口问道。 ..... “哈哈，康大人是明白人。 现在天色还在，不如就多在我柳园里作客一会。三门慈悲如今的工作要轻松的很，怕是平日里都是喝茶的清闲活计。 今日在我柳园，陪陪我这个退下的探子喝几杯，应该无妨吧？” .....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坛子竹叶青，狄仁杰拍开了坛口的封泥，对着康红衣开口说道。 看样子，现在他还不打算将一些事情说出来。 今天的长安注定会很乱，因为在今天早上，狄仁杰写了一封信，飞出去一只红雁，那红雁飞到了刑部里！ ...... 长安西市，西市里多是一些客栈，加上商店铺子。古老的青石街道两侧，在大清早的时候有着不少卖早食的小贩。 小铜锅里翻滚着热腾腾的粥汤，酸辣羊肉丸子。 蒸笼里冒着白雾一般的蒸汽，一块块精致的点心，还有不怎么精致，但份量十足的大肉包子已经出炉了。 平日里的生意很不错，但是如今西市的街道上却是人烟稀少。 因为今天早上走在西市青石街道上的不是出门的老百姓，而是一队队乌锦衣。这是大唐六部之一的刑部，刑部专属部队，乌锦玄衣！ 第两百一十一章：封锁长安西市（二） 第211章：封锁长安西市 （二） 刑部的侍卫统一穿戴着乌锦衣，这种漆黑的服饰是刑部的招牌。只有左右侍郎的官服上，才会纹路其他的色彩。 而比起乌锦卫的乌衣，乌锦玄衣这一部队要更加的厉害。 仅仅只是一字之差，所代表的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乌锦玄衣的成员，每一位都是从乌锦卫里千挑万选出来的。有着以一抵十的实力，而且他们的官服更加精致。 ...... 制作乌锦玄衣的布料，是罕见的天墨丝绸。 这种布料中有着珍贵的千年冰蚕丝，制作成的官服水火不侵，刀剑更是极难击穿。就连修行者的念力都可以进行防御。 乌锦玄衣的服饰上，统一的用银色丝线刺绣着云纹。 整个刑部，乌锦玄衣的人数也没有超过五百人。在当年，这个部队是直接归属于那位天下第一神探的。 要不是上面的人刻意的控制乌锦玄衣的数量，估计就连枢密院的血纹墨衫都要被压下去风头。 长安西市突然出现的乌锦玄衣着实震撼这些想要出门买菜的老百姓。 要知道，刑部的乌锦卫在西市转一转也就算了。 例行公事的巡逻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 但是乌锦玄衣一出，此地必定有大案子。数量如此巨大的乌锦玄衣出动，长安城里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了。 ...... “大人，今早一下子出动一百位乌锦玄衣，足足动用了五分之一的人数。 一个长安西市里，到底有什么值得我们出动这般巨大的兵力？ 乌锦玄衣平日里轻易不会出动，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长安上面的人大概已经开始插手了。而且出动这么多的兵力百姓也会心生担忧，今天闹这么大，真的合适吗？” ...... 乌锦玄衣的队伍最前方，带队的是刑部左侍郎江枫。 他穿着的乌锦玄衣上，特地纹路着漂亮的鱼鳞纹路，腰间佩戴者一把唐刀。刑部尚书基本上不会出动，右侍郎更是负责官场上的交际。 所以，一有什么大事小事，全部都落在了江枫的身上。 今早出动了一百位乌锦玄衣，在刑部里也是闹了老一阵子刑部尚书才答应出动这么大的兵力。 想要加入乌锦玄衣，最低的标准就是修为突破了五小秘境中的第三秘境，神府！ 心中开了神府的存在，放在外界怎么说也是一城之地的霸主。 可是在长安城里，仅仅只是加入乌锦玄衣的最低标准。 此刻出现在长安西市的可以说是一百位神府秘境修行者，而且其中不缺少突破了五气三花，以及先天秘境的存在。 走在最前方的一名侍卫，看起来官职要比平常侍卫大一点。 他皱了皱眉头，对着江枫开口问道。 ..... 身上穿着的是刑部左侍郎的官服，在长安官场上也算的上是一个人物。 可是此刻，江枫左手拿着一块烤的酥脆的葱油胡饼，右手端着一碗酸辣面皮汤。他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走在乌锦玄衣的最前面，啃一口烤胡饼，喝一口酸辣面皮。 面皮汤里漂浮着红油油的辣椒末，喝下一口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红了起来。 听着身边下属的埋怨，江枫一直走到西市最中间的位置。 他咽下嘴里嚼着的胡饼，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谁想一大早就出队，我家夫人今早煮的金丝小枣米粥本大人都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 那可是西域进贡的金丝枣，就连我家两个小子上私塾，我也没有去送，回去了难免要被我家夫人穿几天小鞋。 不过不出队行吗，今早大人来信了！ 信上盖着的是柳纹印。 小崽子们，你们应该还没有忘掉这一个印章代表着什么吧。” ..... 在江枫的肩头上，停着着是一只小巧的红雁。 这正是今天早上狄仁杰放飞的那一只，在家中受到了狄仁杰的飞雁传书，江枫哪里还有什么功夫喝甜粥，就连孩子上私塾都不管了。 披着官服跑到刑部，硬生生的从刑部尚书手里要来了这一百名乌锦玄衣的掌兵权。 狄仁杰的信上写的是，调动两百名乌锦玄衣。 包围整个长安西市出入口，将两名唐门弟子，一名青莲剑斋弟子逮回刑部大牢里，直接发配到柳园里。 两百名乌锦玄衣的兵权太过于震撼，江枫磨了半天嘴皮子也才要了一百人的兵权。 不过对于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说，一百名训练有素的乌锦玄衣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 从左侍郎江枫的口中，听到了柳纹印的消息。 一瞬间，整个乌锦玄衣的部队兴奋了起来。 每一个进入乌锦玄衣的人都知道那位天下第一神探的名声，狄仁杰当初退出刑部的时候可是先帝亲自批的准奏。 但是离开了刑部，狄仁杰的私印有时候比那刑部尚书的官印还要有效。 当初先帝赐他的天下第一神探印，就是柳园的柳叶纹私章。 这个私章印记，此刻就盖在江枫手上的丝云纸最下方。 看到了狄仁杰的印记，一个个乌锦玄衣的侍卫全都变得火热起来。加入乌锦玄衣的人当年都曾经有幸跟着狄仁杰特训过一段时间，所以对于这位大人，他们是心服口服。 即使如今的狄仁杰已经退居二线，不再为官，他们还是尊称一声大人。 一口气干了手上端着的酸辣面皮汤，下一刻江枫运足了力气对着长安西市里大声喊道。 ...... “狄大人有令，刑部乌锦玄衣全力封锁长安西市，调查每一家客栈。午时之前找到一对唐门兄妹，一位穿着白衣的青莲剑斋弟子。 特征，唐门两人的修为皆在五气三花秘境，年岁不足及冠之龄。 男性擅长使用唐门暗器，女性擅使毒物。 青莲剑斋弟子，修为疑似先天秘境巅峰，剑道指玄境。背后有折柳刀的刀伤，红色异瞳，面容极美，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每十位乌锦玄衣一队，包围整个长安西市出入口。 西市百姓如有举报从犯的，情报准确可在刑部领取白银三百两。乌锦玄衣中找到犯人的那一队，赏在柳园蹭饭十天！” 第两百一十二章：唐门专属技能（一） 第212章：唐门专属技能 （一） 江枫身为刑部左侍郎，怎么说也是一名官场上位居正三品的人物。 左右侍郎，可是日后争夺刑部从二品尚书之位的最佳人选，能够从一个乌锦卫一直走到这一部，江枫的修为虽然不算太强，但也是突破五小秘境，进入大秘境的观夜高手。 一位观夜秘境的修行者，运足中气的一声传音。 整个长安西市的老百姓，皆是听得清清楚楚。 刑部开出的悬赏可谓不低，三百两雪花银子在寻常百姓家那可是一笔天价，能够过上好几年的快活日子，而对于乌锦玄衣来说江枫许诺的最后一句话才是最大的奖赏。 ...... 大唐柳园，居住着一位天下第一的探子。 原本这探子应该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从二品刑部尚书。不过随着狄仁杰的隐退，如今已是一介布衣。 一介布衣，有着知天命的境界。 在长安城中，那也是能够见一品不拜的大人物。况且狄大人可是有着随时面见圣颜的权利，即使隐退他也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在柳园里蹭饭十天，也就是通俗说的开小灶，能够与天下第一的探子同住十天。 能够被指导一招半式，那都是受用无求的。 ...... 据说左侍郎江枫，当年就曾跟着尚未隐退的狄大人断过不少案子。如今人家已经是下一任刑部尚书的后备人选，官居正三品的刑部侍郎。 随着江枫的话音落下，一个个乌锦玄衣的眼中充满了火热。 在他们眼中，这唐门的兄妹还有青莲剑斋的弟子就是他们晋升仕途的跳板。 一张张悬赏令被刑部的人分发了下去，画面上正是唐苦和唐甜甜的模样。当初在进入长安城的时候，就有秘密的画师为每一个人临摹了一副画像，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使用。不过画像中并没有剑十四的身影。 不明白此人是怎么瞒过长安城门口的秘密部队，偷偷潜入长安城的。 分发了悬赏画像，下一刻聚集在长安西市的十队乌锦玄衣纷纷散开了。 ..... 此时此刻，西市的云来客栈里。 一扇竹格窗子中，漆黑的铁管子中一颗的瞳子眨巴眨巴，正仔细的注视着江枫一行人。 下一刻竹窗被悄悄的关上，放下支撑窗子的竹竿，唐苦露出了一副愁苦的表情。 他用的是唐门的小机关，千里镜。 这种机关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属于唐门弟子随身携带的小道具。 就在刚刚唐苦正端着一碗红油牛肉面吃得正香，就被江枫的传音吓得一口红油辣汤呛到嗓子里。不得不说刑部的动作是快，他昨天才去柳园里劫狱，今天通缉令就下来了。 果然是天下第一的探子，咋就这么小心眼呢。 观察了一番整个西市的布局，顿时唐苦就连红油牛肉面也吃不香了。 ..... “甜甜，我们估计今日要落网了。 刑部那些人出动的是乌锦玄衣，一百个乌锦玄衣彻底封锁了西市大大小小的坊市街道，咱们出来的时候老爷子就说过了。到了长安，枢密院的家伙不要去招惹，刑部的乌锦玄衣也不是吃素的。 十个乌锦玄衣相互配合，难缠的很。 昨天你哥受的伤可不小，七星针的反噬还没有过去，再和乌锦玄衣交手胜算不大。 不过咱们的悬赏令有三百两银子呢，迟早也要被逮住，不如咱去自首吧，还能多挣三百两雪花银子。” ..... 摇了摇头，柳园一战唐苦以七星针开启杀经，筋骨之伤还没有好透。 整个长安西市的布局完全被乌锦玄衣掌握。 他们那里也去不了，留在云来客栈里也只会被抓回刑部里。 听到了唐苦的话，唐甜甜却是不紧不慢的喝着碗里的白糖米粥。 白米粥里唐甜甜撒了很多糖，就像是名字一样，唐甜甜喜欢吃甜甜的点心。 看着自家兄长一副没出息的模样，小丫头默默地放下了手上的羹勺，下一刻手腕上的金铃铛里一条翡翠色的小蛇散发着丝丝寒气，缠绕在唐甜甜的手上。 对着唐苦很是好看的笑了笑，唐甜甜逗弄着手上的青蛇，然后开口说道。 ..... “我们能被刑部通缉，还不都是被唐苦你害的。 昨天晚上让你去柳园里抢人，就不能尾巴留的干净一点，真是丢尽了我唐门的脸。 如今的情势，我们两个想要脱身还有一丝希望。 可惜唐苦你昨天带来的剑斋姑娘现在还是身受重伤，被折柳刀的囚龙一刀斩中，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昨天晚上我做了应急的处理，不过也只能暂时维持住她的伤势。” ..... “甜甜，你是说我们扔下剑斋的自己跑路？ 这样不太好吧。 要知道青莲剑斋的人都是很护短，而且很记仇的，我们扔掉人家自己跑了，以后被记恨上了不太好。” ..... 还没有等唐甜甜说完，唐苦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说也是昨天晚上在柳园里一起挨过刀子的交情，而且这位剑斋弟子看起来身份不简单，又生的这般漂亮随意丢下实在不是他唐苦的风格。 唐苦的话音刚刚落下，唐甜甜的脸色就变了变。 ..... “谁说要丢下她的，长安西市这么多人，一旦混入了人群中还是有希望逃脱的。 我们只要有一个人将所有的乌锦玄衣全部吸引到一起就可以了。 长安西市的乌锦玄衣按照日常的行动，会分成十个人一队。队伍越是集中，我们逃脱的几率就越大。” ..... 细细的思量着，唐甜甜身上的金铃铛突然开始晃动起来。 铃铛里的小家伙们似乎感受到了自家主人的战意，开始躁动了起来。 ..... “甜甜，真不愧是我妹妹，你真是太让哥哥我感动了。你就放心的去吧，你哥我绝对会逃出生天的！” ..... 悲痛的抹了一把眼泪，唐苦这家伙似乎歪解了唐甜甜的意思。 他对着唐甜甜露出了一副安心去吧的表情，然后就准备去床上将剑十四带走。 可是还没有等唐苦迈出第一步，就被唐甜甜一条翡翠青，吧唧一声扔到了身上。 这条有着剧毒的小蛇，亲切的缠绕在唐苦的鼻尖上，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对着唐苦威胁似的露出了两颗小毒牙。 ..... 第两百一十三章：唐门专属技能（二） 第213章：唐门专属技能 （二） 翡翠青虽然小毒牙也小，但是这么小的一条蛇，若是一不小心在唐苦的鼻子尖上“吧唧”一口，那么唐苦估计能够直接进唐家祖坟了。 吐着蛇杏，翡翠青散发着一丝丝寒意。 被唐甜甜的一条翡翠青震撼住，唐苦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他露出了一丝苦笑，两只眼睛盯着翡翠青青色的蛇瞳，生怕这小家伙一不下心往他脸来上一口，那就真的归西了。 ..... “唐甜甜，有话好好说，咱能不要动不动就扔蛇吗？” ...... 对着唐甜甜露出了一种渴求的眼神，下一刻唐甜甜的手上一道银丝突然弹射而出，将盘绕在唐苦鼻尖上的小青蛇拉回了铃铛里。 眨了眨眼睛，唐甜甜托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对着唐苦开口说道。 ...... “唐苦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真准备抛弃你亲生妹妹，带着陌生的女人走啊！” ...... “唐甜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身上这么多毒物都摆出来了，难道不是牺牲自己来断后，给你哥我制造逃生的机会吗？ 要知道咱们的轻功，一直都是我比较厉害。 而且对付那么多的乌锦玄衣还是用毒比较好，那一身官服用的料子普通的暗器可扎不进去。甜甜你就放心吧，你哥溜得贼快，你这边被逮住，你哥我就能带着剑斋的从西市溜掉。 ..... 得我逃出了生天，再想办法联系咱唐门的产业去刑部救你。 放心吧，你一个女孩子家的。 就算是进了刑部大域，那些穿乌衣也不敢毛手毛脚的。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喊非礼，咱给他们盖一顶大帽子！” ...... 信心满满的对着唐甜甜拍着胸脯，唐苦对于自己的轻功有着绝对的信心。 就连昨晚柳园里狄仁杰天命一刀，他能够溜得掉，还怕走不出这长安西市。 对着唐甜甜竖起大拇指。 唐苦露出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然后刚刚准备迈一步，唐甜甜身上的铃铛里几条小蛇就缓缓露头了。 察觉到了生命危险，唐苦下一次僵住了身子。 ..... “甜甜啊，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实在不行你哥我来断后行了吧，你带着剑斋的跑。只不过你这小身板，抱的动人家吗？” ...... 无奈的耸了耸肩，如今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见到唐苦这般，唐甜甜微微叹了口气。 ...... “我说唐苦，为啥你这么蠢的一个家伙会是我唐门的人呢，还偏偏是我哥。 你真的忘了吗？ 咱们唐门可是有着专属技能的，这么多年来巴蜀之地唐门为尊，怎么到了长安城就连自家的老本行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 听到了唐甜甜的这番话，下一刻唐苦的眼神中突然闪耀了起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副半张脸的铁面具，仔细的戴在了脸上，戴上了面具后。这家伙直接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了一个机关黑盒子。 对着唐甜甜露出了一道佩服的眼神，唐苦开口说道。 ...... “甜甜你真是太聪明了，被刑部一百多个乌锦玄衣吓得，吓得差点就忘了我唐门是干什么的了。 等你哥把这一副天翼修修，这就出去拿火雷子炸他们。 对了唐甜甜你手上的那些麻药啊，迷香啊，穿心断肠，肝肠寸断，七步散什么的也都给你哥来几斤，大白天的还真不是适应。 不玩点药，还真搞不定那些刑部的家伙。” ....... 露出了一份自信的微笑，是啊，唐门是做什么的？ 这一点天下人几乎没有人知道。 巴蜀唐门，暗器世家，千古以来最大的刺客世家，唐门刺客有着千机百变的手段，剧毒，暗器，再加上唐门专属的机关术，几乎没有那个地方拦得住唐门的人。 作为唐门这一代的鬼才，唐苦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刺客。 要是在黑夜里，唐门刺客简直就是所向披靡。 唐苦手上的天翼，就是唐门一种可以让人暂时飞翔的机关。 如果是暗杀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逐个击破这些来西市扫荡的乌锦玄衣。翻了翻身上带着的暗器，唐苦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用一点唐甜甜的猛药加在一起才够用。 看着唐苦的举动，唐甜甜再一次生出了想要和眼前的这个家伙断绝兄妹关系的念头。 ..... “唐苦，你的脑袋真的是倭瓜做的吗？ 谁和你说暗杀了，一百多个乌锦玄衣，在长安城的地界你去暗杀刑部的。你是真觉得老爷子的事情不够多，想要找点事给他老人家吗。 我和你说的是易容术，我唐门的易容术啊！ 巴蜀唐门一脉的刺客，之所以可以在任务中全身而退，用的就是我唐门的独特易容术。 我们只要改变了相貌，暂时还是可以躲过这一次搜索的。长安城可是有着禁空令的，你要是拿着唐门天翼出去，第一时间就会被关到刑部大牢里。” ..... 不错，唐门闻名的不仅仅是暗器，还有剧毒。 同时还有着众生百相的易容之术，唐门的人皮面具可是江湖上供应不求的好东西。身为唐门直系弟子，易容术的确是必修的。 终于明白了唐甜甜的想法，唐苦猛地一拍手，然后整个人就霜打的茄子的一样瘫了。 ..... “完蛋了，甜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我没有易容术的天赋。 唐芯长老的课，她就从来没有让我上过。” ...... “废话，用唐门易容术把自己画成大马猴的你还是我唐家有史以来第一个。” ..... 白了唐苦一眼，唐甜甜本来就没有指望唐苦的易容技术。 对于唐苦的易容，唐甜甜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当初唐苦第一堂易容课上，把自己易容成了一只大马猴的事情现在还是唐家的笑柄。 如果真的交给唐苦来易容，三只大马猴走在长安西市的大街上，能不被刑部的人逮住，那就是老天瞎眼了。 摇了摇头，下一刻唐甜甜突然取出了一个女孩子家的梳妆盒。 她对着唐苦一脸骄傲的眨了眨眼睛。 ...... “本姑娘一开始就没有指望靠你那不入流的易容术。 不要忘了，唐门的易容术第一高手，千面阎罗长老的亲传弟子百面阎君在唐门都是易容术拜入前三的。” ...... “是啊，听说那百面阎君也是我唐门的年青一代，不过甜甜你说这个干啥。 那家伙就没有人见过，谁知道长什么模样。 再说了你又不会易容术。 咱们天天混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去学了易容，你哥我还不知道啊。实在不行还是我来吧，其实你想想大马猴也不错，我们可以找一个西域胡商的队伍混过去。” ..... 狠了狠心，就在唐苦准备施展自己高超的易容术，来改变物种的时候。 唐甜甜突然神秘的一笑。 ...... “唐苦，你也好意思说。 一天十二个时辰，你知道你是怎么有三个时辰是在茅房度过的。你觉得那个时候本小姐去了哪里，实话告诉你吧，那个时候本小姐去找我师傅千面阎罗了。 唐门易容排行榜排名第三的高手就是本小姐我，百面阎君！” ...... 随着唐甜甜的话音落下，唐苦整个人流露出的表情是生无可恋的。 下一刻，他僵硬的嘴巴才张开，蹦出了一句话。 ...... “厉害了，我的妹！” ....... 第二百一十四章：百面阎君唐甜甜 第214章：百面阎君唐甜甜 唐门的易容术，就像是巴蜀唐家的暗器一样，可谓是千机百变。唐甜甜的这个计策的确不错，长安刑部有着最精密的情报信息，甚至在他们进入长安城的时候就将他们的模样做成了画像。 画像统一的交到了暗部那里，有专门负责的人收集资料，做成册子。 如此精密的情报工作，为的就是一旦在长安城里发生了案件，就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最充足的资料。 可不是吗，这进到长安才多少天啊。 现在这些来到西市搜查的乌锦玄衣就已经人手一副画像了，不过他们要是按着画像搜索，那么估计这辈子也找不到唐苦和唐甜甜。 ..... 唐门的易容术可不仅仅只是一张面皮那么简单。 唐门的那位千面阎罗，可就是以易容术闻名的。这位出名的唐家高手，在上三榜上的排名也是不低，而且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千面阎罗的真面目，唐甜甜师出千面阎罗，虽然易容术的功夫还没有达到千面。 不过在唐门年青一代的易容术中，那也是一个响当当的百面阎君。 话音落下的时候，一个小巧的楠木盒子就被唐甜甜摆在了桌子上。 比起靠着唐苦改变物种的易容术，还是她自己亲自出手比较好。 手指在楠木盒子上轻轻地点了点，下一刻这精巧的盒子里就传出了机关转动的声音。一层层木头格子重叠的出现在唐甜甜的手边，盒子里放着是成百上千的胭脂水粉，还有女儿家化妆用的小工具。 ..... 唐苦的眼神不错，他甚至在唐甜甜的小盒子里看到了一些西洋进口的珍贵假体。 此刻，唐苦突然明白了唐甜甜的主意。 他猛地一拍手，眼神中流露出来一丝喜色。 ...... “我懂了，甜甜你是想说既然刑部的人想要逼我们逃出去西市。我们偏偏就来一个按兵不动，只要改变了相貌，将乌锦玄衣的搜查蒙混过关一次，那么我们就可以继续安心的呆在云来客栈里面。 到时候整个长安城的西市大街这么多的人，刑部还能都逮回去不成？” ...... 见到自家兄长难得的脑子开窍一会，唐甜甜冲着他招了招手，微笑的说道。 ...... “唐苦，你总算是聪明了一会。 乌锦玄衣这个部队虽然是精英，但是大多都没有突破先天秘境，想要看破我唐门的易容术不是这么容易的。他们兴师动众的想要逼我们逃出西市，好来一个瓮中捉鳖，那么我们就偏偏不出去。 本小姐我就在客栈里吃香的喝辣的，不信他们还能把西市翻一个底朝天！ 来，唐苦你过来。 刑部的搜索速度很快，我们必须要快一点易容。等一会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应该可以安全的混过去。” ..... 坐在梳妆台旁，唐甜甜兴奋的挥动着手上的小刷子对着唐苦招呼道。 听到了唐甜甜的这番话，唐苦的眼神中再一次露出了一丝苦涩。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曾经年少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会一天在茅房里待上三个时辰的时间，感情是亲妹妹给自己的下的药啊。 ...... “唐甜甜，我先告诉你。 今天这岔子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那一年可是天天往茅房跑，等到刑部的事情解决了我非要.....哎哎哎，我的小祖宗您不要拿西域红蝎的蝎毒往我脸上抹啊，你哥我是靠脸吃饭的人。” ..... “唐苦你刚刚说什么，等到事情结束了你非要？” ...... “我，我是说..... 我非要好好的奖励一下我英明神武的妹妹，以后每天晚上加餐炖芝麻酱大肘子！” ...... 西市，此刻乌锦玄衣十人一队在西市的每一家客栈里迅速的施展开了搜索。 云来客栈的位置虽然偏僻，但是也免不得收罗一番。 ...... “大唐刑部办案，闲杂人等散开。 可有人看过画像上的男女，若是有知情者刑部重伤，知情不报同罪处理。” ....... 一队乌锦玄衣飞速的进入了云来客栈里，不过只有一半的人进入了客栈搜索。还有一半则是守卫在云来客栈的外面，防止有人偷偷逃跑。 毕竟是专业人士。 随着客栈的大门被推开，整个客栈里从老板到伙计一个个纷纷抱头蹲下，这可是刑部的乌锦玄衣。 这样的人看都不能多看一眼，对于刑部发布的悬赏令，普通的老百姓也是想都不敢想。 能够被刑部的乌锦玄衣通缉的那能是普通的货色。 不要到时候再找上门来屠门灭口，以图心中之快。这两边可都是爷，得罪了那一边都不容易脱身。可惜了云来客栈的掌柜和伙计现在一个个的抱头蹲下，看都不敢看一眼，要不然他们就会发现画像上的两个人很是眼熟。 ..... “掌柜的，掌柜的。 那画像上的好像是住在我们云来客栈最上房的两个人，他们是刑部的通缉犯，你看我们要不要？” ..... 就在云来客栈的老掌柜瑟瑟发抖的时候，一个胆大的小伙计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他似乎认出来画像上的人，偷偷摸摸的对着老掌柜开口问道。 ..... “蠢货，那画像上的人是我们能够得罪的吗？ 他们官家办案，我们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那悬赏的银子经过层层剥削，到你腰包里的能有几两，为了几两银子去得罪这么大的一个仇家，不值当，不值当。” ..... 依然保持抱头蹲着的姿势，到底是在长安城里开了一辈子客栈的老人。 老掌柜的处世之道很是重要。 听到了老掌柜的话，一旁同样在瑟瑟发抖的后厨大师傅也是悄悄的低声说道。 ..... “哎呦喂，掌柜的您做的可真是太正确了。 您是不知道，那上房的那个小姑娘上次大半夜把我叫起来给她做点心吃。我就脾气不好，凶了她几句结果她，她既然给我下毒。那满屋子的都是毒虫啊，那红蝎子蛰了我一下，我整个人的手臂直接就肿了起来。 ...... 要不是咱们这客栈就我一个会做点心的，估计那晚上我就折在这里了。 太可怕了，江湖上说了招惹谁也不要招惹玩毒的。 我听说一些玩毒的高手在住客栈的时候，会先给客栈里的所有人下毒，等到他安全离开了才会解毒。如果在客栈里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那位小姑奶奶是一位使毒的行家。 我估计，大家已经遭了她的毒手了。” ..... 热泪盈眶的吐露着自己心里的委屈，后厨大师傅这八尺大汉子此刻心里简直委屈的不得了。 听到了这两个人的话，之前想要举报的小伙计也是呆住了。 ..... “掌柜的，牛师傅，按你们说的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 “知道什么，我云来客栈可是清白的地方。” ..... “就是，你这小伙计不要整天白日做梦，那通缉犯怎么可能在我们店铺里，又正好被我们遇到举报！” ...... 一本正经的对着这位年轻且意气风发的小伙计吐露了一下人间的黑暗。 三人的眼神对视了一番，在确认过眼神后，云来客栈的桌子下这三人继续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两百一十五章：西域胡商就是有钱 第215章：西域胡商就是有钱 云来客栈不大，但是也不算小。进到客栈里的五名乌锦玄衣，只有四人去客栈的房间里搜查，而剩下的一个则是坐守在客栈的大堂，翻阅着近日来的账簿进行着抄录。搜索客栈实际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大唐刑部的乌锦玄衣办案，被搜查的人自然是乖乖配合。 这个时候谁要是干顶撞一句，估计就直接被收押到天牢里先吃几天的牢房。 搜查客栈的这些人，只需要将入住的客人和通缉令上的画像进行对比就行了。 ..... 靠着手里的画像，一间间房门被推开。 云来客栈的客人也是听到了西市的传音，此刻被乌锦玄衣搜查，自然是配合的很。 天字号的房间，两名乌锦玄衣在搜查了所有的入住客人后，最终在这里碰头。 手上拿着的通缉令上，清楚的画着唐苦和唐甜甜的画像。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同僚一名乌锦玄衣突然摇了摇头。 ..... “李哥，你说狄大人不是尽瞎找活给我们干吗？ 长安西市这么大，封锁了全部的街道也不一定能够将唐门的这两个人抓住。 我看啊，柳园的这一顿小灶我们是蹭不上了，狄大人当年来刑部的时候我可是见过了一面。天下第一神探，若是当年不隐退，就算是如今的刑部尚书也要唤一声大人。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混到这种地步。” ..... “穿上这身官服，就得为官家办事。 刑部那里有你这么好混的，咱们从乌锦卫一直混到乌锦玄衣算是不错了。江大人以神通传音，为的就是让唐门的那两个人知道。唐门擅长暗杀轻功之道，他们听到了消息一定会尝试着从西市突围。 实际上，刑部早就在西市外围布置了天罗地网。 一旦他们冒头，那就是被收押天牢的命。 我们这些人也就是做个场面，逼唐门的那两个小兔崽子出来的。安心干活吧，这么一个小客栈里哪里能遇到烦人，就算是开小灶也是江侍郎他们去吃。” ..... 心里明白自己做的不过是场面活，但是吃着官粮，自然就要为官家办事。 敲了敲天字一号的房门，这位乌锦玄衣请了清嗓子开口喝道。 ...... “刑部办事，里面的客人还请配合搜查。” ...... 随着乌锦玄衣的话音落下，厢房里传来了一阵小跑的声音。 ...... “来喽，来喽，原来是刑部的官爷啊。 官爷我们可都是良民，进来查进来查，我们这些做老百姓的一定全力配合。” ...... 天字一号的大门一打开，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张标准的胡人面孔。 高鼻，深目，长着浓密的大胡子，身上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上品的西域香料味。见到是刑部的乌锦玄衣办案，这名胡人自然是表示一百分的配合。长安城经常有西域的胡商进行香料还有宝石的售卖。 在长安城里看到西域胡人不是稀罕事，就连西洋人都可以看到。 先是一愣，继而刑部的这位乌锦玄衣开口问道。 ..... “西域的胡商，你叫什么，来长安做生意的吗？” ...... “小的叫安觉罗，是从西域楼兰出身。 大唐盛世，长安城的名声天下那个不知道，来长安自然是做生意的了。官爷还请多多包涵，这点是小小的心意还望官爷收下。” ...... 配着笑脸，说话间安觉罗往这两位乌锦玄衣的手中一人塞了一张银票。 百两纹银，大唐国库出印的通硬货。 一般西域的胡人来长安做什么都要经过重重审查，从六部那里得到经商证明可是一个麻烦事。也有不少商人是干着私活的，对于这种走私的商人最怕的就是官府的人来搜查，所以遇到这样的胡商，就是开小灶的时候了。 ..... 看起来，这个叫做安觉罗的楼兰商人也是私商。 摸了摸手上的银票，看起来是一个满意的数额。 收了人家的银子，这两名乌锦玄衣也是态度温和了起来。 他们虽然是刑部的，可是也要养家靠着刑部的俸禄可不行，所以收私银已经是默许的事情了。没有想到今天来西市转一转还能获得意外的惊喜，一百两银子快抵得上他们两个月的俸禄了。 原本准备随便搜查一下就走，可是收了人家的银子难免要唠叨一番。 ..... “放心，我们刑部不管你们商人的事情。 大唐长安，万国来朝来长安城做生意肯定亏不了。西域的香料特别受那些官老爷还有名门大小姐喜欢，就连我媳妇也天天嚷着让我送香料给她，正宗的西域货在长安可是供应不求。 我们进去看一看，安觉罗老哥不介意吧。” ..... 唠叨了几句，一名乌锦玄衣就直接在厢房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名西域胡商自然是唐苦在唐甜甜高超的易容术下化妆而成的，如果唐苦知道因为自己塞了银子，而导致这两个家伙想要多唠叨一会，他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个大嘴巴子。 听到了此人的话，哪里能不同意啊。 陪着笑脸，请着这两位官爷进了屋子。 ..... “要的，要的，官爷例行公事进来查查竟然是要的。 小翠花，快点给官爷上茶。” ..... 对着房间里招呼了一声，很快就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穿着碎花裙子端着茶壶过来了。 看到了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有一人不禁开口问道。 ..... “安觉罗老哥是不是曾经也去过巴蜀生活过一段时间，我看老哥的巴蜀口音挺重啊。 我记得西域的胡商队伍可是很少能够看到汉人啊，不知道这位是？” ....... 目光大量了这个叫做小翠花的女孩，虽然也是女孩子但是比起通缉令上的那个唐门女孩看起来更小一点，也没有那么漂亮，面容最多算是清秀。 听出来这浓郁的巴蜀口音，向着这位胡商开口问道。 听到了此人的话，安觉罗连忙开口回应道。 ...... “官爷真是好耳力，巴蜀之地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 小的在那里卖过几年的香料，大唐住的久了，口音自然也会有一点变化。这个小翠花也是我在巴蜀花银子买来的小妾，让两位官爷见笑了。小翠花还不快点给官爷倒茶。” ..... 使了个眼色，只是还没有等茶水倒上，有一人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嗅了嗅厢房里的空气，然后皱了皱眉头。 ..... “喝茶就不用了，我们有公务在身一会就走。 通缉令上的人你们要是见到了记得去刑部报案，安觉罗老哥你这屋子里怎么有血腥味啊？” ..... 到底是加入了乌锦玄衣的角色，能够进入这个部队的都是修行者。 闻着了白衣十四受伤后留下的血腥味，房间里的血腥极淡，没有想到他还能闻的出来。 听到了这话，唐苦扮演的安觉罗脸色一变。 胸口一把飞刀不禁滑落被他握在手上，差点还望了青莲剑斋的那位姑娘还在床上躺着呢。如果事情暴露了只能杀出去了。对了，杀出去之前还得把这两个家伙手上的银票抢回来，作为一个财迷在塞银票的时候唐苦的心里都在滴血。 ..... “咦，这里怎么还有个女人？” ..... 床铺的垂帘被掀开，就在唐苦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却看到床上躺着的是另一幅面孔。那是个漂亮的女人，不过没有青莲剑斋的那么漂亮，看起来像是小家碧玉一般。 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回事，唐苦匆忙接话过来。 他对着这两名乌锦玄衣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 ..... “官爷，这位也是小的内人。 这女人近来来了天葵，如今喝了药睡下了。两位大人不要在意，还是先喝茶吧，这可是我西域上品的好茶。” ..... 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竖起了大拇指，听到了这话两个乌锦玄衣的脸色明显变了。 他们西域人或许不在意，但是在大唐女子犯天葵的时候如果有男人接触，会被视为沾染一些不好的东西。 此刻，他们哪里还有功夫喝茶。 确定这里的人安全后，他们巴不得快一点离开。和犯天葵的女人待久了，可是会沾染晦气的。 ..... “行了，行了，原来是天葵。 喝茶就不必了，我们有公务在身你们要是遇到画像上的人一定要通知官府。” ..... 叮嘱了他们一声，放下了垂帘后这两位乌锦玄衣不禁快速离开了天字一号房间。 出了房间，他们不禁小声的嘀咕起来。 ...... “真是晦气，居然遇到了犯天葵这种事情。等活干完了，一定要好好焚香沐浴一下。” ...... “行了，行了，不是还得了一百两银票吗。 这些来长安卖香料的西域胡商就是有钱，纳妾都是直接纳两个，我家那个要是知道我想要纳妾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 问尘有言：祝各位高考中考的小伙伴，看到成绩的时候比理想成绩高五十分。金口玉言加成！ 第两百一十六章：白衣当为孟兰君（一） 第216章：白衣当为孟兰君 （一） 云来客栈中，花出去了二百两银票又费了一番口舌这才把乌锦玄衣的这一关给蒙混了过去。等到这两位乌锦玄衣走出来客房，唐苦这才喘着粗气一口气喝光了桌子上的热茶。 差一点就忘记了床上还躺着青莲剑斋的。 万幸唐甜甜的易容术速度很快，临时为十四做了一个简单的易容。 收了唐苦的银票又加上房间里有女人犯天葵，在那两位乌锦玄衣的眼中这里差不多算是一个污秽之地，巴不得早一点离开，哪里还会细细搜查。 ..... “我的老天啊，这长安的官僚也太能唠叨了吧。 能够进入刑部乌锦玄衣里的家伙多少都是有几把刷子的，这里的血腥味我都用清风露洗了三次了，他们还能闻出来。” ...... 一把扯下易容上去的大胡子，唐苦的心里还在心疼自己的银票。那两个家伙收了银票赶紧离开不就是了，还非要特意的来唠叨唠叨家常。 就差一步，唐苦精密的计划就要暴露了。 不过好在打发走了刑部的乌锦玄衣，这些家伙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听到了唐苦的话，一旁易容成另一幅模样的唐甜甜却是对着唐苦开口说道。 ...... “唐苦要是指望你，我们现在就已经在刑部大牢里吃牢饭了。时间来不及，本姑娘也只是简单的给剑斋的这位姑娘化了一个简妆，她背后的那一道刀伤还在。 如果刑部的家伙硬要检查身体，我们就只能来硬的了。 不过唐苦，你是什么时候又偷偷藏了二百两银票的私房钱，难不成你还想大半夜的溜出去喝花酒不成？” ..... 目光在唐苦的身上扫视了一番，被唐甜甜这么一看，唐苦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下一刻，他微微一笑对着自家妹妹开口说道。 ..... “甜甜，你也知道男人嘛身上总得装一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事情咱们以后再谈就是了，好不容易把刑部的人打发走，一会儿赶紧让客栈的小儿上几道好菜，咱们喝几杯庆祝一下。” ..... 话音刚刚落下，唐甜甜无奈的眼神再次降临在唐苦的身上。 不知道自家老哥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历代唐门鬼才哪一个不是天才至极的聪慧人物，到底是什么时候浑水摸鱼进来了唐苦这样的笨蛋家伙。 刑部的乌锦玄衣还在西市没有散去，唐苦居然还有心情吃饭喝酒。 没好气的白了唐苦一眼，下一刻唐甜甜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小药包了。 ..... “吃吃吃，就知道吃，唐苦你是猪生的吗？ 刑部的乌锦玄衣虽然刚刚离开了，但是我们的身份云来客栈的东家是知道的，此地不宜久留。 万一客栈的东家把我们举报了，或者刑部的人再来搜查都是麻烦事。 反正云来客栈这一条街的附近刑部已经搜查过了，我们现在收拾一些必要的物件离开一段时间，只要在西市里找一个茶摊喝茶等到刑部收队我们就可以靠着易容术换一个据点。这群乌鸦能够找到我们就怪了。” ...... 唐甜甜的脑袋一直比唐苦的要好用，云来客栈的账簿上可从来就没有胡商入住的记录。 他们可以瞒住一时，却瞒不住一世。 这里始终是一个绝地，万一刑部杀一个回马枪他们肯定会暴露，还是快快脱身比较好。等到云来客栈附近的乌锦玄衣撤退，他们就从云来客栈里溜达出去。 此刻，听到了唐甜甜的计划，唐苦不禁拍手叫好起来。 ...... “甜甜你这招瞒天过海真高，难怪爷爷说出门的时候让我多听你的。 不过甜甜，我俩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要是猪生的......” ...... 话说到一半，唐苦在多年来的求生本能下硬生生的打断了这一句话。在唐甜甜冰冷的目光中，他默默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继续说道。 ..... “那个.....我是说甜甜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猪生的......” ...... 云来客栈，从天字一号房出来。 看到了统一聚集在客栈大厅中的同僚，光是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这一趟又是白跑了。 ...... “店家多有打扰，我们收队去下一家！” ...... 握着腰间佩戴的唐刀，这一队领队的队长对着云来客栈的东家招呼了一声，然后十个乌锦玄衣迅速撤离了云来客栈这个地方。 大面积的搜罗西市是一个辛苦活。 从云来客栈出来没有多久，为了打发路上的无聊，这一队的人开始交流起自己搜房时的新鲜事。 他们进行搜房，自然可以见到一些旁人见不到的秘密。 不过这些事情在长安的圈子里并算不上什么，最多只是茶饭后的娱乐话题。无非是什么城里有名的富商在客栈里金屋藏娇，某家的小公子又瞒着家里出来寻欢作乐之类的。 ...... “呦，老李你们身上怎么有这么浓的香料味啊？” ...... 话题说到一半，突然有人注意到了这两个从天字一号房出来的乌锦玄衣。 被同僚这么一问，姓李的这位老哥不禁开口阔谈起来。 ...... “哈哈，还是张兄你鼻子灵。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搜查天字一号的时候，住在里面的可是一个走私的西域胡商，大概是来长安卖香料的。 那些外来的异族在长安可是吃香的很。 西域香料卖的比金子都贵那大胡子说话一股巴蜀口音，生意都做到蜀地去了，还纳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妾。 ....... 那两个姑娘可是中原人，怎么想起来跟了西域的胡蛮。 不过说起来晦气，里面有一个女人犯了天葵，咱们哥俩沾了那阴气回去非要去白玉汤那里沐浴焚香几个时辰，好好的去一去晦气。” ...... 大笑着谈及着云来客栈搜查遇到的见闻，听到了此人的话不少同僚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要知道，遇到一个走私的商人，还是西域胡商那可是大生意。 取笑的对着这两人开口说道。 ...... “李哥这一次可是捞到了不少好处吧，那西域来的胡蛮不要看他们卖的都是女人玩意，赚起银子来可是金山银山的。 这一次李哥可要请客啊。 不过那胡商也是厉害，一口气纳了两个妾室，让人羡慕啊。” ...... “可不是吗，我家那个婆娘要是知道我想纳妾估计今晚就得睡地板了。” ...... “哈哈，老李你又不是不知道西域胡蛮的那活都是厉害的很，一般女人可受不了，你要是一口气纳两个妾室受得了吗？” ...... “嘿，今天收队了以后我请客兄弟们去白玉汤，然后晚上咱们直接上春香楼喝酒。 老马，今晚爷一口气点五个姑娘伺候，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男人。” ...... 街道上，刑部的这些同僚相互打趣着。 可是就在下一刻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刚刚说话的老李开口问道。 ..... “李尚山，你刚刚说的话再重新说一遍？” ..... 第两百一十七章：白衣当为孟兰君 （二） 第217章：白衣当为孟兰君 （二） 乌锦玄衣中开口的是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这个人身上流露出来的书生气息要更多一点。要不是披着刑部的乌锦玄衣，恐怕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做的是刑部牢狱的官职。 之前在云来客栈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就一直在翻阅着客栈的账簿。 账簿上记载着近日来入住客人的名单。 虽然唐门的那两个人不会用真名进行登记，但是每一家客栈的账簿上如果细看就可以看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 随着这年轻人的止步，整个乌锦玄衣分队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这个名为李尚山的乌锦玄衣，在刑部有着很高的资历。 其他人见到了都要叫一声李哥。 能够直呼其名的年轻人，想来定是有自己的底气。 如果细看的话，那刺绣着银纹的乌锦玄衣上比起其他人多出了一些花纹，腰间也是追着一方墨玉小印。印上是一尊小巧的雀鸟，这是官印。有着官印在身也就说这个年轻人是刑部在职的官员。 ...... 墨玉雕刻的云雀印，虽然官职不大。 但是在刑部也是一个正九品的刑部司务，乌锦玄衣的成员都是刑部里的精英才能担任。 但是比起有着正式官职的刑部官员，他们更多的是偏向于武职。 ...... 有着特权，和刑部最高的资源。 但是本身却是一个虚职，没有任何的在职品级。不过加入乌锦玄衣的好处就是，只要退伍就可以在大唐刑部的任何一个分部中担任在职的高官。 有人会留在长安的刑部，就任三品以下的任何官职。 也有人会被发配到大唐的其他郡城，担任刑部分府的五品郎中令。 只要披上了刑部的这身黑袍子，也就意味着未来端上了一个善养天年的铁饭碗。 不过那些都是退伍后的事情了。 能够在就任乌锦玄衣的时候就担任九品司务一职，估计是那些名门望族家中的子弟送过来到刑部里镀金的存在。在刑部的最高荣誉部队里担任了清职，只要时机到了就会仕途通天，走马上任更大的官职。 ..... 对于这样的人物，虽然他的年龄尚轻，资历不老。 也没有一些辈分高的愿意自讨没趣。 听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话，李尚山先是愣了愣神，然后对着他开口说道。 ...... “孟公子，小人刚刚说得了银钱今晚请各位兄弟到白玉汤春香楼潇洒一把。刑部的铁律虽然严格，但也没有限制个人自由这一条吧。 大家都是男人，喝喝花酒也不足为过。 孟公子今晚要是有空愿意赏脸，我老李今个就大出血一次，咱们晚上去羽裳天听小曲去。” ...... 尴尬的搓了搓手，李尚书对着这个年轻的公子赔笑说道。 听了李尚书的话，这个被唤作孟公子的人却是眉头一皱。 他摇了摇头，对着李尚书开口问道。 ...... “不是此事，你刚刚说的那个西域胡商叫什么名字？” ...... “安....安觉罗啊？ 那西域的大胡子出手可是阔气了，一个西域上还娶了两个中原的小妾。 之前在巴蜀之地还待过一段时间，开口说话的口音都是巴蜀味道。 胡商的那小妾可是长的小家碧玉，可惜有一个犯了天葵血腥味不少，我们就没有细看确定无事后就离开了。孟公子，难道有何不妥？” ...... 愣了愣神，李尚书心中泛起一阵不解。 不就是一个西域走私的胡商吗。 走私贩不归他们刑部管理，打点一些银子也就过去了。这种潜规则的事情，这位孟公子不会不知道。他这种出身大世家的人，难不成还会看上那西域富商的几百两银子？ 本以为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可是这位孟公子看起来却是十分看中。 握住手上的鱼鳞纹唐刀，他对着此地所有的乌锦玄衣开口说道。 ...... “所有人立刻回去，发刑部的黑火。 全力包围住云来客栈，我们要找的人刚刚就在那里。 西域人做生意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骆驼队伍，更不会一个人单独离开商甲队伍住宿。我刚刚翻阅了三天来云来客栈的入住信息，里面没有一个叫安觉罗的西域胡商。他说着一嘴的巴蜀口音，竟然也没有人怀疑。 ...... 要知道巴蜀唐门，最精通的除了暗器和毒外还有易容之术。 云来客栈在西市没有容纳马队的马鹏，也没有胡商的商甲。 我们要追捕的三个人里，有一人在昨夜柳园中被狄大人伤了身上有着伤口，血腥味必然不会散去。 你们被唐门的人骗了都不知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他们不会那么快撤离这个地方，等待江侍郎的带兵支援。” ....... 手上的唐刀出鞘，下一刻这位孟公子直接丢下了这些人，独自一人向着云来客栈的方向奔走而去。 听到了此人的话，所有人都是愣住了。 是啊，西域的胡商从来不会独自一人出行，更不会离开他们的驼队。 那安觉罗说自己曾经到过巴蜀之地做生意。 但是巴蜀多少山岳盆地，西域人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地方。他们的骆驼不像是马，经受不住那种气候和山地。能够进入乌锦玄衣的都是聪明人，被这么一点拨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 ...... 没有想到就在刚才他们与这么大的一个功劳擦肩而过，不过好在还不算是太晚。 有人取下了腰间的信号弹，随着火焰升空，一朵黑色的大花在空中绽放。 这是独属于刑部的标志，看到了黑色的火焰所有的乌锦玄衣都会向着这个方位包围。 ....... “李哥，刚刚那位司务小哥到底是那家出来的弟子。 一个担任乌锦玄衣的同时，还能兼任九品司务的角色，怎么说也是出身名门。” ....... 被这位年轻人的推演惊住，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加入乌锦玄衣没有多长时间的小子，居然有着这么大的本事。 听到了这些人的话，李尚山不禁晃了晃脑袋，对着他们神秘的一笑。 ........ “亏得你们干的还是刑部的活，这一位孟公子的来头可是不小。 长安城里的孟姓大族，你们猜猜有哪一家？” ....... 第两百一十八章：白衣当为孟兰君 （三） 第218章：白衣当为孟兰君 （三） “大儒孟家，难不成是那个历代出过佐龙之才的大儒名门？ 一公双相五卿啊！ 这一脉何其风光，几乎每一代都有在朝中担任重职。这位孟公子若是大儒孟家的出身，怎么会到我们刑部里干乌锦玄衣的活计？” ...... 长安城里孟姓的家族不少，但要是说大族，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一家。 名门孟家，大儒世风。 家中之人多是儒学大才，一族出过一位国公，两位相丞，五位公卿。 这些可皆是一品官职中的重头，一品之下的官位也有不少是这孟家人所占据的。 ...... 孟家与大唐七院之一，翰林书院有着极深的来往。 几乎每一代都会有孟家弟子进入翰林书院学习，从书院中走出后就会飞任大唐各地担任重职。名门世家，丝毫不弱于那冠军侯的南羽家族，孟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于刑部来说都是一尊不能惹的大神。 这位孟姓的公子，如果是孟家的家族族人，在刑部乌锦玄衣能够担任九品司务也是情理之中。 细细的思考了一会儿，下一刻突然有人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 “老李哥儿，您可不要吓我们。年纪如此之轻的孟家族人，近来也只有哪一位公爷名声大显。 长安五君子，当以冠军侯南羽君为最。 南羽公子又被唤作煌耀君，难不成这孟公子就是那长安五君子中的白衣孟兰？” ...... 长安城中年轻的风云人物，最有名的莫过于是五君子。 其中之一的煌耀君南羽，就已经独领风骚。 剩下的几位，也皆是数一数二的人中之龙。 能够年纪轻轻就被冠名君号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那孟兰君，孟君儒的名声虽然不及南羽君，但是在刑部这里却是如雷贯耳。 ..... 孟家有子，孟君儒，字兰庭！ 此子生于儒门世风，却是独钟法家之理。熟读法学典籍，修行的更是刑部的高深经法《铁狱经》。 孟兰君以儒理断法，年纪尚轻之时就断诀过几个名动长安的大案。 此子爱白衣，表明两袖清风，清白不染之意。 在刑部的内部圈子里，这位小公爷日后有极大的可能会顶替狄大人的位置。 就算是不成未来也是足以媲美天下第一神探的知名探子，只不过孟君儒这个时候应该在翰林书院求学，为何会来到刑部成了一名乌锦玄衣的探子，就连最招牌的白衣也换成了刑部的乌锦。 ...... 下三榜上隐星第二席，白衣孟兰君。 排名上，此人可是盖住了第三席的唐门鬼才一头。 孟兰君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人体五小秘境的极境，先天秘境后期大圆满。距离八大秘境的第一境，观夜秘境也不过一步之遥。如果此行有着这位孟小公爷在身边，说不定他们还真有可能去狄大人的柳园蹭一波小灶。 隐星榜百人，皆是天下的英豪少年。 高出一位，实力那就是天差地别。 唐门鬼才就算是再强大，在第二席的孟兰君手下也是插翅难飞。 ..... “呵，你这厮今个倒是机灵的很。 这位孟公子是上个月刑部尚书亲自带进来的人物，白衣孟兰啊。 他可是有着长安小神探的美誉，就算是狄大人也是寄于厚望，指望着能有一个人来接他的位置。 ...... 孟兰君两袖清风，执法无情，又被年青一代取了一个玉面判官的名号。 孟公子翰林书院的学业完成的差不多，所以特地来我刑部进行实习。白衣孟兰，玉面判官这等人物注定是我刑部的大红人，就算是大理寺也是门庭若开。能够和孟兰君在一起断案子，日后刑部里也好吹嘘一番。” ..... 关于这位孟公子的来历，李尚山多少是了解一点的。 大儒孟家的族人，儒风世家出了一位法家大儒。 明法断案，五君子中孟兰君不愧白衣之名。 翰林书院里走出来的学生，走到哪里都是各方势力争夺的存在。能够在书院的求学期间外出加入刑部，孟君儒的实力就足以想象。只不过那位翰林书院的院长也是姓孟，同宗之人多少会有一些优待。 ...... “还真是那位孟兰君，都是孟家是大儒，孟兰君日后朝堂仕途通天。 没有想到，这位小公爷居然会选择刑部的路子。 自从狄大人隐退之后，我刑部可就全指望着这位白衣判官了。” ...... 世家弟子的事情不太过于议论，对于这位孟家小公爷刑部的这些乌锦玄衣心知肚明即可。 仅仅通过李尚山的几句话，就能够推断出云来客栈里，那唐门鬼才通过易容进行的瞒天过海之计。 对于孟兰君，刑部的人是纷纷信服的。 长安城中，能够将白衣穿的如此气魄的，也只有大儒孟家的那位白衣孟兰，孟君儒！ ..... 刑部的黑火已经放出，想必不出半柱香的时间整个云来客栈就会被刑部的人包围。 唐门鬼才就算是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在一百位乌锦玄衣的手中逃出。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只要现在唐门的兄妹没有从客栈里逃出，他们就有机会去柳园蹭狄大人的小灶。腰间佩戴的唐刀已经出鞘，一伙人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之前离开的云来客栈奔去。 ...... 此时此刻，客栈里的唐苦和唐甜甜并没有想到他们的计策居然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 要知道，唐门的易容术可是天下一绝。 他们现在正在收拾行李，只要之前的乌锦玄衣走远了。 他们就直接隐入市场的人流中，借助着易容术刑部的那些人不会有人认出他们。 身上背着尚在昏迷的剑斋姑娘，以及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子。唐甜甜似乎把所有的行李都扔到了自家老哥的身上，自己则是背上了一个素纹的花布包，想要撤离怎么说也不能把剑斋的姑娘一个人留下。 江湖道义上哪有这般做法。 如果刑部的乌锦玄衣杀了一个回马枪来，剑斋落网，唐苦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 承受着这个年龄不应承受的重量，唐苦咬着牙对着唐甜甜开口问道。 ...... “甜甜，其实我觉得锅碗瓢盆什么的就不用带了吧？ 这样子那里是逃亡，简直就是搬家啊。” ...... 第两百一十九章：再访云来客栈 第219章：再访云来客栈 身上背着一个剑斋的弟子行动起来就十分困难了，虽然这位姑娘也不太重可是加上那些锅碗瓢盆什么的重量就十分可观了。唐苦他们所在的天字一号房在云来客栈有着一个单独的楼层，三层楼的高度。 唐甜甜倒是容易，可是唐苦要怎么翻下去。 两个人的行李几乎都压在了唐苦的身上，他的腰间还挂着一个黑色的小铁锅，一些调味瓶装着玻璃小瓶子里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出去踏青的，哪里是逃亡用的装备。 ...... 比起唐苦身上难以承受的重量，唐甜甜则只是背着她的小包，肩上挎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小包袱里面装着她的宝贝儿。 打开了厢房里的窗户，云来客栈的后面就是一个僻静的小巷子。 从大街上明目张胆的翻出去，还是走小巷子要安全的多。 打量了一下高度，唐甜甜对着唐苦微微一笑，然后开口说道。 ..... “放心，我的术数不错算过了这种高度摔不死的。” ...... 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唐门对于年轻弟子的术数教学极为重视。 学好了术数布阵也好，控制奇门术法也好，控制力上都可以得到精确的标准。 名门大派的弟子，学好术数是基本功底。 唐甜甜的术数自然要比唐苦的高明，只不过现在讨论的可不是术数的问题。这里可是三层楼啊，唐苦的轻功不错但是想要背着一个人加上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子一起安全落地还是勉强了一点。 ...... “甜甜，我说你非要带衣服也就算了，锅碗瓢盆什么的我们扔了就是带着实在是麻烦。” ...... 苦着脸本来唐苦昨夜在柳园里也受到了一道刀气的伤势，只不过伤的没有那么重而已。 他不过是一个五气三花秘境的修者，为什么要承受天命境都不一定承受住的事情。 狄仁杰下令，刑部的乌锦玄衣全力封锁。 长安城中就算是天命境界的修行者也不一定能够逃走，不就是昨夜去柳园造访了一下而已，又没有偷走什么东西那位第一神探真的这般小气？ ..... 心中嘀咕着。可是听到了唐苦的话唐甜甜却是皱了皱眉头。 在她心中这位兄长一直都不会居家过日子。 如果出来的银子全部掌握在唐苦的手里，估计第一天他们还能大酒大肉，第二天就在大街上上演卖身葬兄的戏码来换取一点银钱买大馒头吃。 ..... “唐苦我们这一次逃亡后你认为我们还能继续住酒楼吗？ 风餐露宿是必要的，行李能带上就带上。 而且那些不是锅碗瓢盆，是本小姐定制的道具用来熬煮毒药的谁和你说那是炒锅了。乌锦玄衣的人暂时离开了，但是他们发现不对劲是迟早的事情。你非要一个人背着所有的行李从楼上蹦下去吗？ 用绳索先把行李和这位姑娘送下去啊，笨蛋！” ..... 十分佩服唐苦的脑回路，唐甜甜让他把行李都带上他就真的把所有的行李都背在了身上。 他腰上的唐门机关锁是吃西北风的吗？ 听到了唐甜甜的话，唐苦的眼神中突然泛起了灵光。 他猛地一拍手，然后就放下行李开始绑机关绳索起来。 ...... “差一点就忘了可以用机关锁运输，等一等甜甜你刚刚说那黑色的炒锅是你平日煮毒药用的？ 靠，你前天才用那个锅煮了大骨汤给我喝！” ...... “废什么话，那一点残毒毒不死你，快点去绑滑绳去。” ...... 云来客栈，刚刚经历了一波搜查老掌柜和伙计们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他们是小本生意，哪里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天字一号里面现在就住着被刑部通缉的大魔头，他们的心里就涌出了一种极度的危险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老掌柜对着身边的伙计使了一个眼色。 ..... “今儿这个事情大家都烂到肚子里，谁也不要往外面传。” ..... “掌柜儿您说的什么事啊？” ...... 还没有等老掌柜的话音落下，一道温润的声音就在老掌柜的耳边响了起来。没有想到自家的伙计这般聪慧，还没有等到自己提点就心有灵犀的想到了一块去。刑部通缉的犯人住在云来客栈的事情一定不能说露了。 只希望那两位爷快一点离开，用毒的姑奶奶如果能够大发慈悲把他们身体里的毒解了最好。 刚刚想要说一句孺子可教，老掌柜却想起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云来客栈里都是前来讨生机的糙汉子，什么时候有人的声音这般好听就像是那世家公子一样。 回过头来，面前映入的是一张俊朗的面孔。 这个年轻人穿着刑部的乌锦玄衣此刻正微微的笑着，老掌柜记得这个人，之前就是这位官爷在楼下的大厅里翻阅着账本。刑部的官爷不是都走了吗，什么时候杀了这一出回马枪来。 ..... “哎呦喂，这位官爷说的什么话。 我云来客栈小本生意，今个被刑部的大老爷们这么一搜底下的小伙计怕是吓坏了。 老头子我训斥训斥他们，让他们管住了嘴巴不要拿今儿的事情乱说，这些小兔崽子嘴巴不牢靠要是随着他们乱说免不得给刑部的名声抹黑。官爷您怎么又回来了啊，刚刚不是搜查过了吗？” ..... 终究是在长安西市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老人家，老掌柜机灵的很。 在认清了这位官爷后，他一瞬间就改变了嘴脸。 听到了老掌柜的话，这年轻的乌锦玄衣却是淡淡笑了笑。 ...... “掌柜儿费心了，一会怕是要借用掌柜儿的客栈一会儿。 掌柜儿家大业大不小心钻进来两只小老鼠怕也是不知道。 今日的事情不会与这座客栈牵扯上关系的，掌柜的是明白人一会儿怎么做心中也应该清楚。拿着这通缉令去刑部讨赏吧，报我的名字刑部那里不会贪你的赏银。云来客栈也是老客栈了，也是时候整修一番。” ...... 看着老掌柜有些惊恐的神色，尽管这位老人家强装着镇定，也依然可以看出他眼神深处的神色。 手上握着的是一张刑部的通缉令。 听到这年轻小哥说出来的话，老掌柜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这是一个聪明人，还是被发现了。 不过幸好这位小哥儿也是明理，要不然云来客栈光是知情不报的罪儿就能够让他这把老骨头进牢狱里吃几个月的牢饭。现在还是装一个糊涂人比较好，糊涂人不论在哪里都能够稀里糊涂的活下来。 ..... 握着年轻人递来的通缉令，老掌柜恍神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已经走上了客栈的楼阶。 握紧了手上的通缉令，老掌柜突然对着他开口唤道。 ..... “今个的情小老儿记着了。 官爷还请留名，日后小老儿好请官爷吃一顿酒。” ..... “孟家，孟君儒......” ...... 第两百二十章：摧城重器，微山闻竹 （一） 第220章：摧城重器。微山闻竹 （一） 握着佩戴在腰间的鱼鳞纹唐横刀，年轻人走在老木楼阶上缓缓的停顿了一分，下一刻清润的声音在云来客栈的老店里响了起来。一声清名唤出，年轻人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老掌柜的视线中。 那一声孟君儒的余音还未曾散去。 听到了这乌锦玄衣年轻人的名字后，云来客栈的老掌柜神色微微动容了一番。 长安五君子中若要论起两袖清风，高洁如兰者，最是属孟兰君。 长安城中白衣孟兰的名声可是还未出入朝堂，就已经美誉响遍满城的大街小巷。 ...... 这位孟家的大才没有想到竟然入了刑部的乌锦玄衣，难怪这般年轻腰间上就能坠着一方官印。老掌柜本以为这年轻人会是刑部高层的那位贵人，特地送入乌锦玄衣里镀金的。毕竟这个年纪能够坠上官印的长安城里也没有几人。 但是这老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和自己说话的就是长安的白衣孟兰。 竟然会是儒家名门的孟公子，这一位由儒转法的年轻公子在长安城的名声最是清薄。 大公无私，铁面无情。 玉面判官的白衣孟兰，自从那位第一神探从刑部退出后，是刑部法学中头一次出现的有望接替狄大人位置的人物。 ..... 再过几年想必长安的刑部高位上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手上的通缉令被老掌柜默默的塞入了衣袖中。 唐门兄妹的赏银不算少，身为生意人老掌柜听得出这位孟公子的意思。 一会儿这云来客栈大概是不能待了，这几位爷要是打起来能给他的客栈留一个好地老掌柜就谢天谢地了。收好了通缉令老人对着身边的小伙计吆喝了一声。 ..... “小兔崽子还看什么看，刑部的官爷办案子，无关人等全部散开。 再待在这里，一会小命儿没了不要怪小老儿没有提醒你。 这位孟公子是一个好人啊。 只不过这通缉令的赏银用来修客栈，估计也只是刚刚够用。到头来也落不下几两银子，还真是铁面无私。今天嘴巴都管住了不要乱说，早点回家去吧。” ...... 对着身边一脸激动的伙计驱散道，心中盘算着维修客栈的银子却是与通缉令的赏银相差无几。 老掌柜的心里不禁苦笑了一番。 不谈能够拿赏银，这一次不用进去大牢里吃牢饭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听到了老掌柜的话，那几个还沉浸在白衣孟兰君名声震撼中伙计这才回过神来。 一会铁定要打起来，这个时候还是保命要紧。 一伙人默默的收拾了柜台里的银子然后速度的退出了云来客栈，楼上的唐门兄妹魔头不是吃素的，那孟兰君也是稳稳的站在先天小秘境的大高手。这神仙打架他们小老百姓就不瞎掺和了。 ...... 云来客栈中，老掌柜驱散着伙计离开了。 这里刚刚经过了刑部乌锦玄衣的搜查，住店的客人哪里还敢留，早就已经是人散楼空。 独自走在楼阶上，孟君儒没有刻意的放轻脚步。 云来客栈楼阶的确有些年头了，每走一步老木头都会发出咯吱一声的轻响。这一次孟君儒是一个人来的其余的乌锦玄衣则是被他安排到了云来客栈的四周，防止唐门的两个人逃走。 慢慢的走到天字一号房外，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孟君儒特意改变了声线，对着屋里开口唤道。 ..... “客人，刚刚刑部的人来的突然想必惊扰了客人休息。 我们小店特地送了一碟点心，来给客人赔罪。” ...... 改变了自己的声线，孟君儒原本清雅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一些市井。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随后一阵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 “不了不了，劳烦东家费心。 点心就算了，我们要休息了刑部这一次叨扰的突然，店家也早一点休息吧。等到用晚食的时候自然会去打扰店家。” ......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没有想到这客栈会选在这个时候送点心。 一边控制着机关滑索将剑斋的姑娘和行李送道楼下的小巷子里。 唐苦面对着云来客栈突如其来的开门送温暖不禁捏着嗓子回绝道，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个时候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 可是没有想到，屋外的伙计听到了他的话却是不依不饶。 ..... “客人这点心是东家特意嘱咐要送上来的，我们也是讨生计的人，要是没有送到一定会被东家责骂。 说不定还要扣工钱，也就是一碟点心。 客人开个门收了就是，可不要为难小的。” ...... 见到房间里的客人不愿意收下点心，屋子外的伙计似乎是急了性子。 也是，对于他们这些讨生计的小伙计来说。 做错了一点事情，工钱就要少几文大钱。 听出来那伙计语气中的急促，唐苦也是害怕他一着急直接推门进来。本来都已经万事大吉，刑部乌锦玄衣的搜查都被他混过去了，要是突然被这小伙计一嚷嚷败坏了大事可就得不偿失。 ..... 此时此刻，唐甜甜已经顺着滑索滑落到了楼下。 她冲着唐苦比划了一个手势。 唐苦自然是看得懂自家妹妹的手势做的是什么，好吧就算不看手势看表情也看的出来。 对于唐甜甜来说，送上门的点心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就算是逃亡路上带着一袋热乎乎的点心也会好受许多，在唐甜甜威胁的眼神下唐苦无奈的点了点头。 ...... “行了知道了，等着我这就来开门。” ...... 松开了手上的机关滑索，唐苦对着屋外的伙计开口吆喝了一声。 在他看来云来客栈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刑部的人刚刚过来搜查了一番，短时间里不会再来第二次。乌锦玄衣的分工也是明确，每一队都有自己负责的区域。就算是地毯式的搜索也会有喘息的时间。 没有想到这云来客栈的服务这般得体，到底是百年老店。 刑部的乌锦玄衣刚刚走，这里热乎乎的点心就出锅了。 ...... “店家真是客气了，刑部那群乌鸦来的火急火燎。 怕也是叨扰了店家生意，话说是什么点心啊？” ...... 缓缓的拉开了老檀木的房门，唐苦很是小心他只是开了一道门缝刚刚好够送进来一碟点心的距离。 可是没有想到下一刻一把闪耀着寒光的云纹唐刀就从门缝里刺了进来。 ...... “客人想吃什么点心尽管说就是，我刑部的大牢里最有名的就是白米糕，烤糖饼配茶也是极为不错的。” ...... 第两百二十一章：摧城重器，微山闻竹（二） 第221章：摧城重器，微山闻竹 （二） 一把刀就这样硬生生的刺了过去，刀锋就在唐苦的脸颊旁泛着寒光。乌锦玄衣的佩刀都是用最好的云缎精铁打造的，堪称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吹毛断发神兵。没有刺破皮肤，只是刀风就在唐苦的脸划破了一道小口子。 几丝长发落下，这一刀来的太快。 不过好在唐苦也算是战斗经验丰富。 刀锋过来的下一刻，他整个人就直接向着后方跃去，然后对着窗口大喊了一声。 ...... “靠，刑部的乌鸦都杀回来了！” ...... 唐苦的声音喊的很大，他是在提醒楼下的唐甜甜快一点离开。 没有想到乌锦玄衣里面还有着这样的精明人物。 孟君儒的声音改变回来的时候，唐苦整个人的背后都是凉汗。 这年轻的乌锦玄衣下手实在是狠毒，那刀子要是再偏一点点估计能够在唐苦的脑门上开一个窟窿出来。 ..... 刑部的乌锦玄衣因为长年的乌衣，在民间也有着乌鸦的绰号。 一刀刺开了门户，这一次唐苦开门没有迎接到温暖，反而迎面就是一刀子。为了一碟点心实在是不值得，等到脱身之后他必须要拿出兄长的威严来让自家妹妹把好甜口的这个毛病给改过来。 为了一碟点心，他可是差点就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能够加入乌锦玄衣的平均修行皆是在神府境界。 心中神府打开，也就通了奇门术法。 不过这样的境界想要压住唐苦五气三花小秘境却是差了一招，这个年轻人敢独自一个人前来想必也是五气三花的修为。 ...... 同境界一战唐苦不惧怕任何人，他可是隐星第三席的唐门鬼才。 年青一代能够登上下三榜的人物，每一个都是天纵之骄。 唐苦就不相信刑部随意一个人拉出来都能是登上下三榜的修为，就算是在下三榜上想要盖住隐星第三也是痴心妄想。 皱了皱眉头，看着这年轻人腰间坠着的官印唐苦的脸色有些难看。 看来是哪家的公子送到刑部里面镀金来了，这样的家伙要是伤到了那里在长安城里怕是会被穿小鞋。这个时候不适合战斗，还是快一点离开比较好。 ...... “刑部的牢房我可没有这个口福，小哥你要是想吃自己进去尝尝就是。 先走一步，莫要相送。” ....... 冷俊的一笑，不想惹上麻烦唐苦打算借助着窗户上的滑索直接滑落下去。 这里可是三层楼，楼下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 想来这小子也没有胆子直接从楼上跳下来。 唐门中唐苦的轻功极为出色，他一个鹞子翻身直接向着大开的窗户跃了过去。本以为可以完美的完成一个空中转体然后借助滑索稳稳的落在地上，可是迎接唐苦的却是一道结结实实的气墙。 .....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种奇特的力量封住了，唐苦完美的鹞子翻身没有让他翻阅出去，反而是整个人被窗户上的气墙弹了回来。 什么时候窗户被封住了。 有些吃疼的从地上翻身起来，唐苦释放出气息的时候，他才发现整个天字一号房外都被这个年轻人的气息给笼罩住了。 能够无声无息的释放出气息，在唐苦这个五气三花境的修行者眼皮子底下将房间封住。 想来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绝对要在境界上压住唐苦一头。 只有境界压制才能在无声无息中封锁住房间，而且他使用的奇门术法十分高深。不像是刑部流传下来的术法，反而有着一种浩然正大的感觉。 ..... “先天秘境，儒家的浩然正气！” ...... 房间被孟君儒以浩然气全部封住，他的力量不足以包裹整个云来客栈但是想要封住天字一号不让唐苦离开还是能够做到的。 儒家浩然气，孟家是儒门大家。 孟君儒出身孟家，一身浩然气的造化自然是出类拔萃。 翰林书院中想要找出一个能够在浩然气修为上压住他的人还真不一定找得到，就算是翰林书院的镇门绝学丹青书他也学过几招。 ..... 只不过对付唐苦，还用不着丹青书这样的绝学。 一眼就估算出了面前这刑部探子的修为，唐苦心中很苦，早知道去拿什么点心直接顺着滑索逃出生天就是了。 这年轻人一定是在和他对话的时候释放出来的气息，将整个天字一号包围的。 ..... 指间一把飞刀划出，唐苦以五气缠绕飞刀用的是唐家的破气劲向着窗户甩了过去。 可是飞刀并没有穿破被浩然气包裹的窗户，窗户正中一道道青色的涟漪浮动了起来然后整把飞刀的力量被卸了个干净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以唐门杀经的力量驱动的破气刀都无法刺穿窗户的封锁。 面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儒家的那位大儒教导出来的门生。 唐门破气劲专门破修行者的护体真气。 唐苦用的绝世杀经加上破气劲，就算是先天境的防御也能够刺穿，但是偏偏刺穿不了这年轻人的封锁。 ...... 只能说他的修为十分深厚，说不定真的是下三榜的人物。 看到了唐苦出刀，孟君儒开口赞了一声。 ...... “好刀，兄台的运刀手法实在是出色，不愧是唐门鬼才，隐星第三席坐的不虚。” ...... 看出了唐苦这一把飞刀上附加的手法，孟君儒不禁感到了一阵惊讶。 这少年的五气三花境已经踩在了巅峰。 他的刀就算是高出他一个境界的先天高手也可以刺伤，要不是他这一次在浩然气中加入了一丝丹青书的丹青意说不定真的会被他刺破防御。整个房间都被他封锁住了，此时此刻唐苦就像是瓮中之鳖。 孟君儒握着手上的唐刀，他微微一笑对着唐苦开口说道。 ...... “兄台的运刀手法奇特，但是想要穿透在下的浩然气还是差了一点。 整个房间都被在下封锁，兄台逃不出去的。 我刑部的白米糕味道真的不错，以兄台的身份想必上面不会为难你的。只要兄台和和气气的去大牢住几天，每一顿饭加上一壶清风醉配胡记烧鹅也是可以。” ...... 唐门的鬼才，这样的人物背后有着整个唐家的支持。 虽然孟君儒不清楚狄大人是怎么了，突然要捉拿这两个唐门的弟子。 但是他清楚，刑部不会和唐家交恶。 唐苦和唐甜甜最多只是在刑部大佬的上房里好吃好喝的住上几天，等到上面的批文下来了或者是唐家过来领人就可以离开。 第两百二十二章：摧城重器，微山闻竹（三） 第222章：摧城重器，微山闻竹 （三） 唐门是江湖中的名门大家，巴蜀之地唐门为最。巴蜀控制着大部分生意都与长安的利益息息相关，上面是不会动唐门鬼才这样的存在。这一次狄大人发布的通缉令也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而已。 微笑的对着唐苦开口说道。 孟君儒的模样就像是在邀请唐苦是自己家做客一样。 只不过他的家不在刑部的大牢，而且唐苦也不想进大牢里吃牢饭。 ...... 要知道初入江湖，就被逮到了大牢里吃牢饭这也太跌面子了。 孟君儒的条件不错，唐苦跟着唐甜甜也只是每日啃大馒头的命。 长安有名的清风醉配上胡记烧鹅的确让他有一点心动，但是心动归心动唐苦身为这一代的唐门鬼才势必要拿出骨子来。 他笑了笑，对着孟君儒开口回应道。 ..... “兄台的浩然气修为极高，想来一定是长安那位大儒的门生。 你既然知道了我在下三榜隐形里排名第三席，只是凭借兄台一个人的力量想要镇压第三席有些吃力吧。你的浩然气虽强，但是想要破解你的手法我也能够做到。只不过昨日伤及了气血，无法用出全力。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兄台今日给一个薄面。 等到风头过去了，莫要说什么清风醉和烧鹅。 我做东请兄台登楼羽裳天痛饮金汁玉液，咱们交一个朋友日后也好照应，要是打起来了谁也讨不到一个好。” ..... 在心中打肿了脸充胖子，唐苦心想面前的这个人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头，那么他就打算用名头压人了。 长安城里年青一代在下三榜的有不少。 但是他就偏偏不信邪，还能今个就在这里遇到一个能够在下三榜压住他的人来。 以他隐星第三席的地位，就算是同为隐星榜的人物也要给他一个面子。 听到了唐苦的这番话，孟君儒清雅的一笑。 他提着手中的唐刀，手臂一横，刀锋指向了唐苦的方向然后开口说道。 ..... “唐兄真是大手笔，只不过在下穿着这一身官服就要对得起身上的责任。唐律无私，看来在下是没有这个福气随唐兄登羽裳饮玉液了。 下三榜上，在下不才也在榜中。 虽然不像是唐兄那般盛名，但是唐门鬼才缺了一位在下勉强还是能够一战。 至少将唐兄带回刑部还是可以做到，唐兄放心许你的那坛酒在下不会少你。” ..... 年轻人微笑着，一丝丝浩然气缠绕在了他的刀锋上。 他的身边没有浮现出五气三花的异象。 先天小秘境身为小秘境的最后一重门，入先天之境身上的气息全部收敛为一体。五气三花也无需演化，自在体内成一方境。等到小秘境归一，借助着先天境托起神府之神入夜观星，也就是真正的迈入了大秘境的第一重，观夜之境。 ....... 看起来这个年轻人的境界距离观夜也不远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给唐苦带来了一丝沉重的压力。 看来唐苦踩猜测的不错，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下三榜的人物。 只不过下三榜上儒家出生的人物也是不少，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哪一位？ ..... “下三榜上竟然还有兄台这样的人物，也罢我唐某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还请兄台报上名来。” ..... 拔出了背后的大黑伞，看来这会是一场苦战了。 唐苦打算先诈一下这个人。 如果在下三榜的排名没有他高的话，那么跨越一个大境界倒是可以一战。如果排名比他高，那还是风紧扯呼，赶紧跑路比较好。 身边，五气三花绽放。 血红色的杀气上，三朵血红色的小花开的极为妖异。 看到了唐苦的杀意，孟君儒也是眼神一动。 长安城里少有能和他交手的人物，大家都要顾及着面子不好下狠手。但是如果没有真真正正的战斗又如何能够等到境界的突破，面前的这个唐门弟子是一块很好的磨刀石。能够成为他登入观夜大秘境的垫脚石。 ...... 刀锋微转，孟君儒握着刀把对着唐苦微微一礼。 他行的是同辈礼，是请战的礼仪。 唐苦的信息在刑部里有收录在册，这一把大黑伞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就是唐门的千机伞。 前几日唐苦靠着千机伞在朱雀大街可是将秦国公府的管家打的够呛。 ...... “隐星榜第二，孟君儒领教唐兄高招！” ....... 手持刀一礼，下一刻刀锋转改为了单手握刀。 孟君儒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战意。 但是唐苦的脸色却是有一点变动，原本以为可以遇到一个软柿子。就算是境界比他高未必不可一战，但是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在这里遇到下三榜上压他一头的人物。 不多不少，正好压住一头。 一个是隐星第二，一个是隐星第三。 下三榜的排名上，只是相差了一位而已。对于排名第三的唐门鬼才来说，可能下三榜的所有人他都不记得但是偏偏忘不了排名第二的白衣孟兰。 ...... 白衣孟兰君，长安五君子。 隐星榜次席，据说下一次排榜的时候有极大的可能冲入潜龙榜中。 此人在长安有着玉面判官的名声，一手丹青书和浩然气出类拔萃。 到底是出门的时候忘了烧那一柱高香，怎么偏偏就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家伙。隐星第二的白衣孟兰，说强不强说弱不弱，刚刚好能够镇压一个唐门鬼才。 ...... 这样的家伙打什么打啊！ 有一个瞬间，唐苦生出了一种不如回到刑部大牢里面喝酒吃烧鹅的心思。 可是下一刻他却是面容一改，用一种极为傲气的表情带着孟君儒开口说道。 ..... “长安的白衣孟兰君，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孟兄。 孟兄的清名，在下虽然在巴蜀之地但是也是如雷贯耳。 隐星榜上被孟兰君压了一头，今日能够和孟兰君一战实在是幸运。唐某的暗器凶狠，孟兰君可要小心。在下先见礼一番，一礼后方交锋，来较量一下隐星榜上孰强孰弱。” ...... 手握大黑伞，唐苦对着孟兰君微微一礼。 第两百二十三章：摧城重器，微山闻竹（四） 第223章：摧城重器，微山闻竹 （四） 没有想到唐苦这般懂得礼数，在资料上看来这个唐门鬼才可是一个痞气的性格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对于唐苦的礼数，孟君儒本能的去迎接还礼。他很是期待着这样的一战，要知道唐门的千机伞可是传说中的暗器。 这样的兵器因为威胁力实在是太大。 硬生生被整个江湖逼迫着唐门销毁了设计图和所有的千机伞，最后只是留下来一把残缺的供奉在唐门的祠堂里面。 这一次唐苦将大黑伞带了出来，孟君儒也可以好好领教一下唐门传说中的暗器。 ..... 抱刀还一利，孟君儒此时此刻的气息已经攀登到了极致。 只要唐苦这个时候攻击过来，他有着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压制住对方。 他的浩然气修为本就是长安一等一的，就算是一些老辈的儒生在浩然气的修为也不见得可以超过他。修行浩然气，入翰林书院学习了翰林书院镇门的丹青书，又加入了刑部学习了刑部的奇门术法。 孟兰君手上的奇术皆是他自己选择的，最为合适。 隐星榜第二对战隐星榜第三席。 虽然只是一个排名的相差，但是也危险万分。 要知道下三榜上有不少低排名战胜高排名的例子，唐苦的排名和他相差无几又有着大黑伞在手。这一战孟君儒不得不在乎。 ..... 本以为接下来就要迎接一场战斗，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唐苦拘礼的时候袖子里突然滑落出一个铁丸子。 铁丸子落地，然后铺天盖地的云雾从铁丸子里涌动了出来。 这玩的到底是那一出，说好的的痛痛快快一战呢？ 被突然爆发出来的云雾惊了一跳，孟君儒在云雾中根本看不清唐苦的行动。不愧是暗器世界的唐门，出手这般出其不意。云雾中看不清道路，唐苦这个时候要是攻击过来孟君儒绝对会防不胜防。 .....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攻击，也没有看到唐门的暗器绝学。 他只是听到了在云雾中，唐苦一声心痛的嘶吼。 下一刻窗户上的浩然气被刺破的粉碎。 对于唐苦来说，傻子才和隐星榜第二交手呢。 他只不过是隐星榜第三的二分之一，隐星榜上的第三席唐门鬼才他和唐甜甜只不过是各自占据了一半。这样的情况如果有着唐甜甜联手，靠着唐门的暗器和毒物说不定还能和白衣孟兰一战。 ...... 只不过对象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话，那么白衣孟兰有着压制性的优势。 翰林书院的丹青书可是名满天下的绝学。 唐苦不相信孟君儒在翰林书院读读了这么多年，却连丹青书也没有学会。 ...... 这样刺手的人物，就算是他有着大黑伞在手也不一定可以战胜。 虽然比起和孟兰君交手，唐苦选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方法。 孟兰君封锁天字一号的浩然气很强大，不过唐苦的大黑伞最前端也是隐藏着一个唐门的大杀器。那是唐门名声巨大的暗器，孔雀翎！ ..... 孔雀翎破尽天下神兵，这样的传说可不是吹出来的。 对于唐苦来说，这可是他最后保命用的东西。 孔雀翎出，有着低境界搏杀大境界的奇迹。 这可是唐门最强大的暗器之一，就算是唐苦这样的人物出来闯荡江湖也不过是在大黑伞里面藏了一个仿制品，真正的孔雀翎太过于珍贵，就算是知晓了天命的大修行者出其不意的时候也会被孔雀翎直接刺杀而死。 ...... 唐苦有着孔雀翎在手，虽然是仿制品的孔雀翎但是威力也是一等一的。 只不过对于唐门来说，越是强大的暗器。 代表的也就越贵。 仿制品的孔雀翎不像是真正的孔雀翎那样强大，但是也需要能工巧匠花费极为漫长的时间才能打造出来。这样的暗器千金难求，破开孟兰君的浩然气大材小用了，但是对于唐苦来说这个时候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 那里有功夫会和孟兰君去拼命。 那家伙有着浩然气和丹青书在身，本身又是先天小秘境的修为。 唐苦就算是使用了吃奶的力气，五气三花秘境突破成先天想要战胜孟兰君也是极为困哪。 天字一号房间里面，等到云雾散去孟君儒看到了被破开的窗户不禁微微一笑。 ...... “倒是和资料上记载的一样，此人的心思古怪的很。 唐门的孔雀翎的确是厉害，只不过用在这里的确是浪费了。” ....... 摇了摇头，看着唐苦使用了孔雀翎来破解他的浩然气。孟兰君的心里也是生出了一丝丝心疼，这样珍贵的暗器就这样被浪费掉了。如果是在生死之战中孔雀翎这样的杀器可是有着反败为胜的力量。 唐苦就算是逃出了天字一号又怎么样，刑部的乌锦玄衣已经彻底将珍贵云来客栈的出口全部包围了。 心中这般想着，可是下一刻孟君儒却是脸色一变。 他看到了在唐苦之前逃走的地方，粘着一个模样奇怪的铁球。 ...... “轰“！ ....... 巨大的暴风声在云来客栈的楼顶响了起来，此时此刻长安西市所有的目光都被聚集到了云来客栈这里。 那是一道巨大的风暴，风暴的气流强大。 硬生生的在云来客栈的三楼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龙卷风，百年老店的云来客栈此刻在风暴的侵蚀下变得破破烂烂。 小巷子的出口，看到了三层楼上的风暴刑部的一些人不禁呆住了。 他们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阵势，如此巨大的风暴倒是是怎么来的？ ...... 眯了眯眼睛，看着云来客栈爆发出来的风暴有乌锦玄衣的老人却是吃了一惊。 他看着那巨大的风暴，忍不住嘀咕道。 ...... “唐门这一次也太放纵了，唐门鬼才的身上竟然带着这样的重器。 当初唐门有一件大杀器，足以攻城。 据说那是一位唐门的暗器大师研究出来的杀器。 这一件杀器唤作微山闻竹，是唐门少见的摧城重器，有着微山闻竹听风雨，一朝破尽十三城的恐怖名声。” ...... 第两百二十四章：唐门小山竹 第224章：唐门小山竹 长安西市突然爆发出的巨大风暴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球，这样的天来异象是怎么凭空出现在集市上的。而且这龙卷风暴出现的地方也太不恰当了，直接在云来客栈的三层楼上爆发巨大的凤罡硬生生的将客栈二三层楼卷席的破破烂烂。 看着被风暴破坏的客栈，街道上老掌柜的心里在滴血。 楼上的那三位爷到底做了什么，只是眨了眨眼睛的功夫自家的老客栈就成了一片废墟。 除了一层勉勉强强保存了下来，二三层的房间完全在飓风下变得破烂不堪。 ...... 西市街道上，老百姓有些惊恐的避让在一边。 大街主道上一队穿着漆黑色乌锦官服的人正飞速的向着云来客栈的位置奔走。 孟君儒发现了唐门兄妹的下落后让李尚山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左侍郎江枫，此刻除了一些负责封锁西市外围的成员。足足五六十人向着云来客栈的方向前进，五六十个开了神府的修行者联手，唐苦和唐甜甜绝对跑不了。 被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风暴吓了一跳，距离客栈只剩下一个街道的距离。 此刻江枫看着摧毁了云来客栈的风暴，脸色也是扭曲了起来。 ...... “唐门也真是心大，就这样把这样的东西交给年轻人。” ....... “江大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听着江枫的嘀咕，乌锦玄衣中有人对着他开口问道。 虽然长安城中精通道家玄门之术的人很多，能够呼风唤雨的修行者也不少见，但是像是这样直接在西市扔一道龙卷风的还真没有人做过。 这也控制不好可就是数百条人命的大罪！ 眯了眯眼睛，当风暴出现在云来客栈的时候江枫的脑袋就变得胀痛了起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刑部尚书在他面前痛骂的情景，身为刑部左侍郎带着一百位乌锦玄衣控制了西市还能让唐门的人玩出这一茬子事来。 这简直是丢尽了刑部的脸面，不过好在风暴没有伤及性命，只是摧毁了一座客栈。 ...... “微山闻竹，他姥姥的唐门就连这东西都让小辈带出来了，他们到底懂不懂江湖规矩。” ...... 捏着刀柄的手上青筋暴起，这位江侍郎平日里是一个温和的性子。 但是就连他都急的爆了粗口，可以想象唐门这一次用的暗器到底有多恐怖。 微山闻竹这般雅静的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暗器的名字，但是偏偏这就是唐门最恐怖的暗器之一。 微山闻竹听风雨，一朝破尽十三城。 关于微山闻竹的传说在江湖上有着莫大的名头，据说那是一位唐门的暗器大师在山林中闭关数百年容纳了数百种机关术和道门玄术才创造出来的摧城重器。真正的微山闻竹是一件极为巨大的暗器，需要数百人才能驾驭。 ...... 那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了，唐门的暗器大师开启暗器的时候。 巨大的风暴硬生生的将山林中的翠玉竹林全部毁掉，天来风雨，山风卷席了十万里大山将山脉毁的一塌糊涂。 经此一事后微山闻竹就被唐家作为禁忌的兵器封存了起来，只是在数千年前的一场大战中有唐门的鬼才将这暗器带上了战场。 当时在岭南之地，唐门的微山闻竹开启的巨大风暴至少波及了十三城城池。 其中广州府的受灾最大，一场风暴直接改变了战争的走向。 那一场巨大的风暴被后人记载为山竹之祸，而经过了那一战后唐门的摧城重器就被彻底封锁在战争中不许出世。只不过有唐门的能工巧匠通过微山闻竹的机关原理制作出了简易的小型暗器。 ....... 虽然不像是摧城兵器一样可以诞生出摧毁城池的飓风，但是小型的暗器也可以通过机关运转核心的道门引风道符。 通过气流的不断旋转，将天地自然的风化作龙卷风暴。 这一种暗器被唐门的人唤作小山竹，里面暗藏铁沙数千颗，一旦风暴开启高速转动的铁沙就算是先天真气都可以贯穿。 ....... 出其不意的一个小山竹，风流中甚至可以带走数十人的性命。 有唐门的高手在小山竹中加强了星辰沙后，星沙之强可贯穿点星高手的星力。 这种东西属于禁兵，在长安西市唐门的晚辈直接使用了小山竹这是想要搞事情啊。 不过好在唐苦留了手，他只是催动了小山竹的飓风挡住了孟君儒的去路。 并没有在山竹里面安装铁砂，要不然数千颗铁砂足够让孟君儒吃一壶的了。 ...... 云来客栈的风暴足足持续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还没有消散，楼下的小巷子里唐苦扛着大黑伞拼命的跑。 楼下唐甜甜发现了变动了已经带着剑斋的姑娘提前撤离了。 此刻唐苦为了逃命就连巷子里的行囊也没有带着。 靠着小山竹的风暴拦住了孟君儒，他的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撒丫子跑。巷子口唐甜甜背着依然昏迷着的剑斋姑娘正在等着唐苦，负责把守巷口的两名乌锦玄衣此刻则是昏睡了一样瘫倒在地上。 ...... 两条翠绿色的小蛇，此刻有几分羞涩的从唐甜甜手腕上的大铃铛里面探出头来。 像是在邀功一样，它们斯斯的吐着鲜红的蛇杏。 唐苦说的不错唐门鬼才中玩毒的比用暗器的要厉害多了，唐甜甜出手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在无声无息中毒晕乌锦玄衣。 ...... “唐苦你怎么这么慢啊，小山竹都被你用出来了。” ...... 巷子口唐甜甜看到撒丫子往这里跑的唐苦不禁皱了皱眉头，能够逼着唐苦把小山竹都用出来一定是狠茬子。 扛着大黑伞，唐苦看到唐甜甜还在巷子口没有走不禁脸色一变。 ....... “唐甜甜，点子扎手你还杵着那里干涉。 跑啊！” ....... 看着唐苦扭曲的脸色，唐甜甜无奈的耸了耸肩。 她此刻背着比她还高的剑斋姑娘，提前有几分吃力。 ....... “我也想跑，可是你一个大男人不过来当苦力让你娇弱的妹妹背着别的姑娘跑路，你觉得我能跑吗，我背不动啊！ 等等，唐苦停下来你背后有人。” ....... 唐甜甜身材娇小，这丫头能一个人把剑斋昏迷的弟子从巷子里背到巷子口已经十分吃力了。 只不过还没有等到唐甜甜的话音落下，她就变了声调。 因为在唐苦的背后小山竹爆发的飓风里，有一个穿着乌锦玄衣的年轻人正踩踏着风尖儿十分潇洒的向着这里追来。 第两百二十五章：孟兰会真爱粉 第225章：孟兰会真爱粉 唐门的小山竹突然爆发出来飓风来的突然，就算是孟君儒一时间也只能自己防守放弃了去追捕唐苦。一时间就能够唤来一道飓风，不过好在唐苦的小山竹里面没有装上铁流沙，铁沙在如此速度的飓风里就算是先天秘境的护体真元都无法全部抗住。 在飓风爆发的前一刻，孟君儒就施展出丹青书守字诀护佑住了自己的身体。 翰林书院的招牌绝学丹青书，他这样的人物又怎能不会。 只不过孟君儒修行丹青书的时间不长，如今也只能勉强施展三个字诀而已。 守字诀将浩然正气完全凝聚在了身体的外围，真元气流动来阻挡小山竹的风流。 ...... 小山竹的风暴摧毁了云来客栈的三层楼，借助着如此强大的风暴孟君儒本能的借风使力，他在丹青书的浩然气庇佑下踏出的是绝顶的轻功法门逍遥游的简化版本，御风游。 脚踩元气，用庞大的念力定住飓风的风尖儿。 以风力动人力，此等身法下孟君儒硬生生的从云来客栈的废墟里面挣脱出来像是唐苦追来。 脚踩风行，潇洒自如。 只不过可惜的是今日孟君儒当值穿戴的是刑部的乌锦玄衣，若是披上那一件玉清白袍，长安白衣孟兰才算是十足的风采。白衣孟兰君，一清二白公子如玉，此等美誉用来形容这位孟家的小公爷是最合适不过。 ...... “唐兄莫要再逃了，西市已经被我刑部全部包围。 唐门的机关术在西市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唐兄你今日是插翅难飞，还是随我回刑部喝几日的醉春风吧。” ...... 小山竹爆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长安西市上的所有乌锦玄衣都在往这里赶来。 孟君儒说的不错，以唐苦五气三花的小秘境修为他是敌不过这么多人的。 御风而来，孟君儒的声音借助着风声向着唐苦传来。 看到了小山竹都没有挡住这棘手的家伙，唐苦不禁冷笑了一番。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对付这隐星榜第二的白衣孟兰胜算是万万不够看，但是此刻唐门鬼才齐聚有着唐甜甜的毒术辅助，短时间内孟兰君想要得手也是极难。 冲着唐甜甜使了一个眼色，唐苦从她的身上接过依然昏迷的剑斋弟子背在背上然后嘚瑟道。 ....... “孟兰君隐星次席的位置坐的也是够久了，你我若是一对一在下或许要退避锋芒，但是不要忘记了现在我们可是两个人。 甜甜，替你哥放虫子毒他！” ....... 冷冷的一笑，唐门鬼才的可怕之处就是暗器和剧毒。 其中要是论起毒术，比起暗器还要恐怖几分。 唐甜甜得尽了唐家毒功的真传在毒术和养殖毒物上有着惊人的天赋。 小丫头手腕，脚腕上带着的金铃铛里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毒物。前日朱雀大街上遇到的那个不长脑子的秦家小公子，当时要不是有着叶初雪这位当世罕见的名医在身边，他被唐甜甜铃铛里面的小蛇咬上一口估计就要归天了。 ...... 如果说同境界下唐苦靠着暗器暗杀可以以一杀十，那么唐门毒术的可怕甚至可以让唐甜甜做到以一杀百，杀千....... 听到了唐苦的话，孟君儒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唐门的毒术有多可怕他是最清楚的，天下大部分的毒药都是唐门那里出产的，唐门鬼才两个人联手潜龙榜上的高手也不一定能够拿下他们。如果擅长毒功的那个小姑娘当真出手，不清楚丹青书守字诀能不能扛住剧毒。 ...... “唐苦，你在胡说什么啊？ 人家女孩子家的哪里会去摆弄什么蛇啊，蝎子啊，毒虫啊什么的。平时看到了都会吓的走不动路，哪里会去养那些玩意。” ...... 不得不说现场的变数实在是太多，就在孟君儒的心中生出苦战的念头时，唐苦身边的小丫头却是娇羞的轻声嘀咕起来。 不错，就是娇羞。 唐苦身边整日耀武扬威的唐甜甜，此刻一副小女子的姿态。 她偷偷的拍打了一下铃铛里面冒出头来看热闹的小青蛇，这些失去宠爱的小家伙丝毫不清楚主人到底是怎么了，只能在唐甜甜的敲打下缩回铃铛里面不敢再冒头。唐苦和唐甜甜可以说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自家妹妹的脾气他可是清楚的很。 这丫头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小霸王的姿态，什么时候也会做出娇羞的模样。 ...... 心中似乎想起来什么，下一刻唐苦有一股老血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隐星榜上孟兰君和唐门鬼才的排名只差了一位。 如果说唐苦是比较嫉恨这个白衣孟兰的角色，那么唐门鬼才的另一位则是长安白衣孟兰的真爱粉。 天下美人皆爱英雄，最出名的几位年轻人天底下都有着无数仰慕的女子。 这些女子私下组成了不少真爱粉联盟，比如仰慕长安城冠军侯的组织凤梧庭，逍遥侯的逍遥盟，白衣孟君儒的孟兰会。 当初唐甜甜搜刮了不知道多少有记载孟兰君的长安刊报，几乎是有记载白衣孟兰的就被她花大笔银子买回家，她甚至还是巴蜀之地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家组成的孟兰会分部名誉副会长。 ...... 当初唐苦还在心想，自家妹妹真是争气。 那什么白衣孟兰在隐星榜上硬生生压了他们一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唐甜甜一定是在寻找孟兰君的破绽，等到见面交手的时候好下一剂猛毒毒翻他让唐门鬼才荣登隐星次席的位置。 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是他多想了，因为唐甜甜是彻彻底底的孟兰会荣誉会员加孟家小公爷的真爱粉后援团。 之前一直都是收藏画像，字迹之类的。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本尊，自家妹妹没有反过来给自己下一剂猛毒毒晕自己当做礼物送给孟君儒就算是顾及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了。看着唐甜甜一脸的娇羞，唐苦就已经明白自家妹妹是指望不上了，这个时候他只能自己来逃命。 ...... “唐甜甜，你这个花痴！ 哥要自己跑路了，你既然帮不上忙那就来断后吧。” ...... 冲着唐甜甜使了一个眼色，关键的时刻女人是靠不住的只有靠自己。唐苦打算自己先行跑路，留下唐甜甜这个真爱粉和孟家小公爷独处的时间。没有想到自家老哥现在这个时候会这般上道，唐甜甜冲着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快滚蛋。 看到了唐甜甜的手势后，唐苦表示十分愉悦的滚蛋了。 他背着剑斋的弟子就是向着巷子外面跑去。 唐甜甜断后他是放心的，为了和孟兰君多相处一会自家妹妹估计会使出浑身解数来缠住这位白衣孟兰。唐苦估摸着就算是被逮进了刑部大牢，唐甜甜的心里也是愿意的，所以这个时候他就发扬了一番成人之美的心思。 身为兄长他是不会浪费妹妹舍身换来的逃命机会，总之这个时候撒丫子快跑就是了。 第226章：刀罡地网 小巷子里唐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巷道中，而小山竹爆发出来的巨大飓风也是消散了，不再踏风而行孟君儒缓缓的落在地上。他没有去追唐苦因为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是任务的目标之一。 而且第二点就是，在唐苦离开的那一刻。 唐甜甜的身边就涌动出了一丝丝毒雾出来，在不清楚是何种剧毒之前孟君儒不会随意的去尝试。 唐门的毒术可怕，唐门鬼才中唐甜甜更是精通毒术的那一个。 ......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她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从背后灌多少斤的毒药。 毒雾无风自动，唐甜甜的断后的确出色。 这一片区域都被她的毒包揽，同样是五气三花的境界唐甜甜的修为不比唐苦弱多少，可是一直以来都只看到唐甜甜使用毒物没有见过这位唐门鬼才真正的出手过。 孟君儒的修为要稳压唐甜甜一大境界，但是对于唐门鬼才中擅长毒物的这一位他却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唐苦的暗器手法，他靠着浩然气可以以一刀破之，祭出丹青书更是可以做到在极短时间里镇压。 可以对象换成了毒师后，战局的情况立刻被改变了。 江湖上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低境界的毒师有着跨境界杀人的手段。不是说他们的手段有多强，而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些毒师的手上到底有着多少毒药。可能一个神府都没有开启的毒师，手上就拿着天下至毒鸩羽。 ...... 靠着强大的毒药，先天小秘境不到的小毒师都可以毒药天命强者。 唐甜甜是毒道的行家，就算是没有达到毒道大家的层次。 用毒之术上至少她的毒药下三榜上以医术成名的天才短时间里无法破解，不是人人都像叶初雪那样从小就经历着近乎变态的毒药试炼，天底下最恐怖的毒物被他当糖豆吃。 ....... 孟君儒担心如果逼急了唐甜甜，她将毒雾扩散出去会危机长安西市上的百姓。 毒的最大妙用就是可以大面积传播，西市上大多是没有修为的老百姓。 要是放任毒雾扩散就算是擒住了唐甜甜，对于长安城来说也是一场大劫难。 太医院的名医就算是可以祛毒，等到他们来的时候伤及的人命都要数百条。这就是毒师的恐怖之处，看着唐甜甜背后的毒雾孟君儒不经收刀归鞘对着唐甜甜拱手说道。 ...... “唐姑娘，刑部的通缉令已经颁布你们继续逃下去也是长久之计。 长安城不大也不小，出不了城找到你们只是时间问题。 我孟君儒愿意用名誉担保，姑娘放弃抵抗入了刑部不会受到一点威胁，等到事情解决了就会放你们出来。这一次是狄大人亲自发的通缉令，烟雨巷一案怕是唐姑娘你们身上有着不小的嫌疑。 姑娘只要愿意束手就擒，条件你可以随便开，孟某能够做到的一定会为姑娘完成。 只不过还请先撤去了毒雾。 城里的风劲还没有消散，要是扩散了出去怕是会殃及无辜。” ...... 武力无法压制，孟君儒只能用怀柔政策，只希望唐甜甜这个姑娘比唐苦要好说话。唐苦其实对于孟君儒的条件也很心动，只不过为了好汉子的铁骨铮铮，他不能服软。 唐甜甜不是汉子，也不是铁骨铮铮的大男人，所以这丫头服软的十分迅速。 身后的毒雾直接被她收回了铃铛里，此刻这丫头用一副乖的不能再乖的表情对着孟君儒开口说道。 ..... “孟公子真是客气了，我一个女孩子家平时出门手无缚鸡之力，这些毒雾只是防身之用。 江湖上的传闻不可全信，小女子其实是学医的，对于毒道只是略微涉及。 ...... 久闻长安孟兰君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真是胜过画中人。 孟公子隐星榜次席的实力可不是我能够对付的，跟着公子去刑部自然是可以，就连唐苦那厮的罩门在哪里我也可以一并告诉公子。不要看他跑得快只要打中了罩门那家伙就能乖的像兔子一样，没有修行到先天小秘境他身上的罩门就一日不能圆满。 能够帮上公子就好，条件什么的今日没有见到白衣孟兰的真风采。 若是公子能够赠一件白衣大褂，在衣袖口上亲提墨宝那自然是最好。 话说唐苦现在应该跑过来两个巷道，孟公子不去追他吗，知道了罩门后三招之内就可以制住他。” ...... 听到了唐甜甜的话后，没有想到这个用毒的小丫头居然这般好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孟君儒的心中不经意为唐苦感到了一丝悲悯，到底是什么运气才能摊上这样一个亲生妹妹，他俩真的是亲生的吗？ 唐苦刚刚跑掉，唐甜甜这里就把他的罩门弱点都直接抖落出来了。 唐甜甜愿意束手就擒最好，省去了一番苦斗，说实在的孟君儒也是担心唐甜甜的毒雾危及到了长安城的百姓能够用一件白衣就收服这个小丫头简直是太划算了，最多不过是提笔写几个字的功夫。 心中似乎想起了什么，下一刻孟君儒露出了一丝苦笑看着唐甜甜开口问道。 ..... “唐姑娘，敢问姑娘可知孟兰会？” ..... 望着孟君儒那一丝丝笑容，唐甜甜这个小丫头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突然一脸自豪的开口回应道。 ..... “孟公子真是慧眼，小女子不才，巴蜀孟兰会分布名誉副会长是也！” ....... 此时此刻正在拼命逃跑的唐苦丝毫不知道自家亲妹妹为了孟兰君的一件白衣大褂，除了亲哥的罩门外，已经把他五岁还没有断奶的事情都出卖的一干二净了。 在唐苦看来唐甜甜能够断后，拦住了白衣孟兰他就可以逃出生天。 最强战力的孟兰君一时半会无法出手，刑部剩下的乌锦玄衣不值得一提。 现在他们都在向着云来客栈聚集，西市外围的防守十分薄弱。 只要突破了长安西市，刑部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他的。至于唐甜甜她一个女孩子家的还能怕刑部的人动手动脚不成，那丫头身上的毒药都是按斤携带的，所以对于自家妹妹的安全唐苦放心的很。 他背着剑斋昏迷不醒的这位姑娘，此刻在巷子里狂奔。 只要再经过七个小巷子，跨越大街后就可以离开长安西市了，眼看着胜利在即面前却是一把鱼鳞纹唐刀闪耀着寒光插在了唐苦面前一寸的青石街道上。 天外飞来的一刀让唐苦吓了一跳，他整个人猛地往后一跃开口叫道。 ...... “刑部的乌鸦想要偷袭吗，一把小破刀想要偷袭你唐爷爷还早着呢。” ...... “哈哈，兄弟们唐家的小兔崽看不起我刑部的刀，大家伙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刑部的天罗地网！ 驭刀罡地网！ 唐门的小兔崽子，逮住你可真不容易来试试我刑部的破刀到底锋利不锋利吧。” ...... 小巷子的青瓦屋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一个个穿着乌锦玄衣的刑部侍卫。 刀鞘中的唐刀出鞘，一瞬间八十八把唐刀飞悬在小巷子的天空中。左侍郎江枫则是半坐在屋脊上淡淡的笑着，看着唐苦晃了晃手上明晃晃的唐刀刀锋。 第227章：唐门天翼之威 刀锋泛着寒光，漂亮的刀铭刻在刀身上。刑部的佩刀是用最好的乌陨铁打造而成的，乌陨铁打造的唐刀只要灌注了念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斩断修行者的念力护体，这样的神铁也只有大唐才舍得下血本打造成人手一把的佩刀。 江枫身上的佩刀更是刻画玄妙的道文铭刻，他是刑部的左侍郎，身上更是担着乌锦玄衣指挥使的官职。 随手抛下佩刀，刀光滑落，下一刻主刀入阵。 八十九把唐刀飞速的盘旋着包裹住了唐苦所在的这一处小巷子，刑部的天罗地网号称是天底下最难破解的囚禁术之一。 ...... 刀罡驾驭地网，这种大阵巅峰之时有着上万名修行者驾驭地网，天罗。 彻底封锁了大地和天空，那个时候就算是大宗师境界的修行者也可以暂时囚禁。 江枫手上驾驭的刀罡地网只是小阵。 可是八十八位至少也是神府秘境的修行者联手打造的大阵，就算是点星大秘境的修行高手也可以暂时封锁住去路。唐苦一介五气三花的修为能够逼迫刑部施展出刀罡地网的手段也是颇为了得。 ....... 江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带领着刑部的乌锦玄衣追上了唐苦。 本以为只是一个单独的乌锦玄衣出手，没有想到这些乌鸦一出现就是成群结队的，一下子八十多位神府秘境修行者这让唐苦怎么打？ 密密麻麻的刀锋环绕在身边，锋锐的刀罡偶尔落在身边切开了衣衫袖口。 刑部的天罗地网天下闻名，乌锦玄衣更是修行者中的精锐。 江枫的修为更是跨越了先天小秘境，破入大秘境观夜第一境的高手。有他驾驭佩刀组成刀罡地网大阵，地脉链接刀锋大地化作囚笼除非唐苦现在能够生成翅膀要不然他怕是逃不走了。 ....... “一名观夜，五位先天，五气三花和神府秘境的高手不计。 刑部的这位大人倒真是看得起小子。 天罗地网天下闻名用这般强大的阵法来困住小子一个五气三花的小角色，大人您真是高看了。 地网链接大地之脉，地脉被封空间被刀锋化作绝境有着千万般刀罡叠加。世人皆知想要破开地网唯有用肉身强行支撑刀罡来破阵，又或者破开地脉散去刀罡。八十多位修行者的念头凝聚出来的地网，想要以力破解至少也需要点星上境的实力。 ...... 小子自认为破不开大人的地网，也只有认栽。 刑部的乌锦玄衣不愧盛名，天罗地网在大人您的手中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乌锦玄衣散落在长安西市各处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全部聚集起来封锁住唐某的去路？” ....... 修行者一旦落入了地网中，那就只有摧毁地脉或者是以力破刀罡两种办法。 唐苦一介五气三花的修为，想要冲破地网成功率微乎其微。 他不是鲁莽的人这个时候也只有认栽，只不过唐苦想不明白乌锦玄衣都是散落开行动的在不知道他逃亡路线的情况下要怎么做才能全体挡住他的去路。听到了唐苦的话，用念力维持着大阵运转的江枫不经放声大笑起来。 他很是欣赏这个小子，到了这种情况还想要套他的话找到突破口。 ...... “倒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能够在长安西市爆发出微山闻竹唐公子您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用我乌锦玄衣这么多人来堵住你，值得！ 你这小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拍马屁、 不过本大人就爱听这话，我名江枫刑部左侍郎兼任乌锦玄衣指挥使。地网之下你逃不了告诉你也是无妨，为了拦住你可真不容易不愧是唐门的鬼才蹦跶的这么快。我刑部的佩刀上都散落在一股异香。 这种秘药能够与一种药虫形成共鸣，你的身上被孟兰君的刀划破染上了这种香味只需要用我刑部专门的千里行催动药虫就可以定位到你的位置。” ........ 得意的冲着唐苦摇了摇手上的一个罗盘，那是长安城里大街小巷都有卖的小玩意。 十两银子就能买上一个的千里行。 里面封存着长安城的地图，防止外来者不会在城中迷路。只不过江枫手上的千里行要更加的禁制，长安西市的缩小地图全部浮现在罗盘中，一只闪耀着微光的小虫子正定位在唐苦所在的这个小巷子里。 ....... 没有想到大唐刑部还有着这样的东西，靠着药虫与药香的共鸣在千里行中定位。 这样的主意到底是哪个怪物想出来的。 唐苦的脸颊上有着孟兰君一刀割伤的刀痕，就是顺着这一道刀痕药香渗入了他的身体里导致唐苦不论怎么跑都会被药虫在千里行上定位。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还是载在了白衣孟兰的手上。 听到了江枫的解释，唐苦定了定神然后拱手说道。 ....... “刑部的手段果然玄妙，小子佩服。 地网难以破解。 修行者以念力驾驭刀罡，封锁地脉链接地气将大地化作牢笼这样的神通了不起，可惜大人今日只带来了地网不见天罗。天罗地网齐出，才是天下一等一的禁锢之术。 地网之中插翅难飞，只不过还要让江大人失望了我唐门的人当真可以插翅！” ....... 在清楚了刑部追踪的手段后，唐苦身在地网中却是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刑部的地网虽然强大，但是一旦地网构架起来。 控制大阵的人无暇分心只能全部维持着地网的飞刀，没有天罗封锁天空也就让地网留下了破绽。地网之阵的上空有着刀气封锁空域，但是对于唐苦来说这样的刀气足以应付。大笑声中他的背后一个精致的机关铁盒子突然变形了起来。 ....... 机关盒子就佩戴在唐苦的腰部后，小巧的机关盒不知道是如何催动的。 一瞬间钢铁交错的声音响起，一对巨大的漆黑色机关翅膀就出现在唐苦的背后。 钢铁打造的翅膀骨架上一道道道纹闪耀着、 巨大的狂风在翅膀的扇动下呼啸着吹过，这是唐门闻名天下的机关秘器，天翼！ 唐门天翼虽然是钢铁打造的机关，但是却可以让人飞翔在天空上。唐苦一直都想要动用天翼的，地网有着地脉加持无法覆盖天空，有着天翼在身天空也就成为了唐苦的主场。 ...... “江大人山水有相逢，唐某先行一步！ 地网强大，可是若是没有天罗何以称为天罗地网，哈哈哈哈。” ........ 背后巨大的钢铁翅膀上飞射出一枚破气刀，破气刀破开了地网的刀气。 随着刀锋刺破了地网的空域封锁，唐苦以念力催动唐门天翼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飞鹰向着天空中飞去。天翼以风作为飞行的能力，一时间狂风呼啸，暴风中唐苦背生双翼破开刀罡地网直冲九天！ 第228章：此剑霸道 巴蜀唐门除了暗器最为闻名的就是机关之术，唐门的机关术堪称是奇兵能够和墨家公输家的机关并称为天下三绝。身为三绝之一唐门中最过于出名的就是唐门的天翼，天翼是结合了唐门暗器手法和机关术的最高杰作。 可以让人类以肉体靠着机关的力量，实现飞上蓝天的梦想。 唐门的天翼在唐家也只是少量生产。 想要打造出一副天翼耗费的资金实在是太大。 唐苦之前腰间的小盒子就是天翼的承载体，只要用专门的机关解法就可以触动机关的变化，展开的天翼重量极轻却可以承载着天上的飓风和威压。 ...... 天翼的骨架部分用的金属极其轻薄，但是韧性却是天底下最耐用的。 想要催动天翼必须要用修行者的念力，念力激活了天翼上的道文。 道文勾动天地大道的风力作为飞行的动能，借助大风之势方可飞跃九天、 唐苦是这一代的唐门鬼才，他的身上能够带着孔雀翎，小山竹，甚至就连唐门的千机伞都被他带在身上能够拿出一副唐门天翼也不足为奇。 借助着天翼展开的力量唐苦用破气刀破开了刑部的地网刀气。 ...... 刀气一碎，剩下的气息靠着他自己的肉身力量和天翼的风力就可以突破。 刑部的乌锦玄衣这一次动用了地网大阵。 地网凝聚地脉画地为牢是囚禁之术一等一的手段。 但是空中没有天罗华盖的封印也就留下了最大的突破口，看到了唐苦的背后生出了唐门天翼，江枫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动容。 他看着天空中纵横的刀气被唐苦震的粉碎，嘴角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 “飞的还真高。长安城里多少年没有人飞这么高过了。 唐门的这些机关真是麻烦，只不过他窜的这么高倒是省去了我们一番功夫。大家伙御刀变阵，地网追龙！” ....... 见到了地网被唐苦突破，江枫拍了拍手下一刻小巷子里凝聚成刀罡地网的唐刀纷纷改变了路线。 一把把刀缠绕在一起，刀锋摩擦响起一阵阵刀剑交错的兵器音鸣。 八十九把刀汇聚层了一道由刀锋组成的溪流在空中紧紧的追着唐苦的身影，溪水是一把把修长的刀锋，刀锋摩擦闪耀着火花刀芒万丈。 有了天翼开路，道文上的风力加持让唐苦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他感受到了背后的刀芒，不禁露出了一份自信的笑容。 ...... “念力驾驭地网，地网要是追到了天上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威力，想要追上我唐门的天翼还太早。 天翼催动下，想要来开长安西市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 “降落，快一点落下.....长安城有.....” ...... 空中唐苦驾驭着天翼风骚的转了三五个空中转体后，他背在背上的剑斋弟子终于被天上的寒风吹醒了，天空中寒风微凉硬生生的吃下了狄仁杰天命一刀后白衣十四的气息还十分混乱，只不过看到了背后刑部的地网之刀多少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对着唐苦虚弱的开口说道、 只不过天上的风实在是太大，还没有等他的话音说完就被风声打断。 唐苦背上的天翼煽动着翅膀，闪耀的道文却是一下子全部熄灭。 翅膀上的风力消失的一干二净，冥冥之中一股庞大的天威之力镇压在了唐苦的背上。 隐隐约约间长安城的四个地方散发出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压力，压力全部轰炸在唐苦的身上，龙吟虎啸，海阔焚焰一时间脑海中的念头全部被打断能够听到的只是愤怒的声音回荡，就像是苍天发怒一般。 ...... 念头一段，念力也就散了。 背后的天翼早就失去了道文的维持，此刻唐苦的念力一散，借助着滑翔的动力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追求羽翼的飞鸟从天空中坠落了下来。 西市的屋脊上，一队乌锦玄衣飞速的向着唐苦坠落的方向赶去。 原本想要对付这个唐门鬼才还要花一点功夫，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敢在长安城中催动天翼这样的机关。 ....... 这小子已经自信到可以上天了，可是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长安城，是天子脚下，长安城飞上天空那就是对宫里那位最大的不敬。 长安有着大阵其中有着一道阵纹就是封锁了全部的空域，想要在长安城中抵抗大阵天威就算是知命大秘境的上境修为也扛不住多长时间。 想要在长安飞行的，哪怕是大宗师也不行。 长安城的这一座大阵可是当年长安五宗师联手布置的。 其中的阵纹更是翰林书院的那位孟夫子亲手画下，有着这一座大阵在除非是数位大宗师在城外以力破力，不然外人想要破开长安城的防御难上加难。 ....... 唐苦从未来过长安，自然不清楚长安城的禁空令。 天翼机关受到了禁空令的影响发生了故障。 从这么高的空中落下脑海中更是受到了神音轰炸，唐苦的肉身怕也是抗衡不住这样力度的撞击、一把把唐刀向着唐苦背后的娇弱身躯飞来，唐苦因为禁空令已经失去了战力，但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可是青莲剑斋的出身。 太白先生的青莲一脉从来就不能轻敌，太白剑意可是天下最凌厉的剑道。 ...... 一把把飞刀飞来，散发着锋锐的刀芒。 白色的大褂在空中被下坠的风声吹得呼呼作响，眯了眯眼睛背后的刀伤再一次发作鲜血从白衣上渗出、突然挣脱开唐苦那张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凛然，迎着飞跃而来的刀流伸出了手，下一刻清脆的声音随着风声响起。 ...... “唐门的鬼才，保重！” ....... 唇齿微张，随后那白玉一般的手掌强行冲着飞来的唐刀伸手夺刀。 身上的玉笛还在唐苦的行囊中，没有兵器那就只能借他人之兵为剑。 拼着被刀气割伤手臂的疼痛，以念力夺刀。 下一刻地网刀阵中领头的江枫佩刀被白衣十四握在手上，不顾手臂还在流血。 ..... 佩刀入手就算是剑客拿到了天下最强的剑，以刀做剑亦可以发挥出天底下最凌厉的剑意。 手腕扭动，手上的唐横刀向着天空中浩浩荡荡飞跃而来的地网刀流猛地劈斩出一道剑意，一道剑意斩出就是一条大江浩浩荡荡有着一去不复返的意志。这一剑下整个地网大阵的刀锋都在颤抖，一把把刀被这一剑震撼的飞散开来。 一剑破开了地网，手上握刀脚尖踩刃。 一袭白衣若仙人，在空中踩踏着散落开的佩刀迅速的隐入了长安西市的人流中。 ...... 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够被人跑了，小巷子里唐苦的身体已经被乌锦玄衣制住。 他的天翼受到了不小的损伤，整个人的衣裳也是被摔的破破烂烂。 这个脑海中的声音消散，唐苦这才感受到了身体上的疼痛、 他看着骨头错位的双腿，不经大声狼嚎起来。 .....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啊.....” ..... 一时间整个小巷子里响起的都是唐苦的狼嚎，这厮是当真不要脸居然扯住最近的乌锦玄衣用人家的官服来抹鼻涕。不过被他这样一闹，这些人暂时束手无参给十四造成了极为优势的逃亡时间。 ..... “霸道，真是霸道的一剑。 一剑就在手太白剑意出锋就能斩破我刑部的刀罡地网，青莲剑斋一脉出来的难不成都是这种猛人，太白先生的弟子都是这般难缠吗？ 行了别看了腿断了又不是人死了，谁让你能耐到上天的。 分开一半的人去追剑斋的人，顺着血迹去找切记小心，刚刚的那一剑有着威胁大秘境修行者的威力。只不过受到这样的重伤，想必也逃不了多远。” ....... 自己的佩刀被抢走了，江枫的感触最深。 他可是站在了观夜大秘境的高手，但是刚才白衣十四出手夺刀的时候他的念力根本无法反抗。 空中这一席白衣一剑破八十九刀的风采，让他不禁将这个面容美丽的剑斋弟子与那位太白先生重叠在了一起、刑部的地网就算是冲上了天空没有了大地之脉的链接，八十九人的念力也不是一般点星秘境的高手可以破开的。 此人可以一剑破地网，也就是说一剑在手战力已经足以斩杀点星大秘境、 ...... 此剑，霸道、 青莲剑斋，霸道。 太白先生，更是当真霸道！ 第229章：故人来道遗年事 长安西市已经闹腾的沸沸扬扬，乌锦玄衣的大面积封锁，唐门微山闻竹的爆发都是今日爆炸性的消息。想必明日的长安刊上就会重点刊登此事，只不过西市闹腾的厉害狄仁杰的柳园子里该清净还是清净。 长安柳园很大，里面居住着一位知晓天命的天下第一探子。 门匾上那道先帝的亲笔题字就能将长安大部分的乱流挡在门外，扰不得园子里的安宁。 湖心小亭中，一坛子竹叶青已经隐去了大半。 石头凳子上康红衣红袍似血，端着一盏白玉酒盅细细的抿着竹叶青的酒香。枢密院慈悲门的门主，杀人不眨眼的血菩萨坐在面前任何人都会感到心中升起一阵压力。但是康红衣对面那位狄大人却是一脸淡然的微笑。 ...... 他笑是因为他是长安少有的天命大秘境高手，而且此刻一把折柳唐刀完全出鞘被狄仁杰握在手上。 折柳刀出鞘，刀锋上满是酒香。 他在借酒洗刀，上好的竹叶青美酒划过折柳的刀锋，刀刃上的柳叶纹路里遗留下淡淡的酒香味道、借酒洗刀同时也在借刀撼人。 一位有着折柳在手的天命大秘境，哪怕是血菩萨也要表露出一份佛性。 ...... 叶初雪等人已经被芳儿姑娘带到了后院。 有着血菩萨这样的凶人在身边狄仁杰也不敢让这些年轻人继续待在这里。再说冠军侯等人在柳园外候了这么长的时日，年轻人需要自己的相处空间，血菩萨这样的凶人自然要由同样的凶人来对付。 为人处世上狄大人一向做的十分出色。 为了撼住康红衣，狄仁杰手上的折柳刀已经饮尽了七八杯美酒。 ...... “狄大人真是好闲趣，这等上佳的美酒来洗刀锋怕是锋芒中也会多出一分潇洒豪迈。这一把折柳是难得的神兵，神兵饮酒也会浮得三分醉意。 刀锋洗尽尘浮，再饮怕是会浪费了这一坛美酒。 既是小酌几杯大人不妨收刀入鞘了。 ...... 在下敬狄大人一杯，毕竟曾同朝为官康某身在大人的柳园也会守柳园的规矩。长安烟雨一案可大可小，说到底不过是脸面的问题。可惜这脸面一个是长安的脸，一个是太白先生的脸，两个谁都不好得罪。 上面动气，劳累的还是我们这般苦命人。 如今能够在大人的柳园中偷得浮生半日闲，也算是承了狄大人您的情分，康某人先干为敬了！” ...... 一把折柳唐刀在手，只要刀锋一动面前这一脸善意的探子就会成为天下少有的天命大秘境高手。 枢密院想要带人，狄仁杰就必须要护住叶初雪的安全。 长安烟雨的案子一出，这么多年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全都乱了。 柳园外可是暗流涌动，也是幸亏狄仁杰提前下手将叶初雪安置在柳园中。 长安城之大柳园虽一方之地，暂时庇佑一人替他阻挡一番风雨还是绰绰有余。叶初雪要是落到了枢密院手中一切的局势都会混乱，所以为了撼住枢密院杀性最大的这一尊菩萨，狄仁杰不惜放下老脸当着面洗刀示威。 ....... 美酒洗折柳，亦是故绽锋芒，狄仁杰在向着康红衣传达一个意识、 哪怕是隐居在柳园中折柳刀封鞘数年，一旦刀锋出鞘他依然是那位天下第一的探子，找回利齿的老虎。 大宗师不出的天下，天命大秘境的存在便是举世无敌。 长安城很大可是天命大秘境也是局指可数、 一位知晓天命的战力往往有着决定战局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狄仁杰隐居后依然在长安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和地位。因为他战在天命大秘境上，是天下第一的探子，同时也是有希望跻身大宗师的人物。 ...... “哈哈，康大人见笑了。美酒洗刀太过于奢侈，只不过手上这一把老刀封鞘多年今日洗去尘浮自然要庄重一点。 折柳封了数年，长安城怕是没有几个人记得了。 刀锋洗尽再归鞘可谓是满鞘留香。 康大人慢品竹叶青，此酒清雅乃是君子之酒君子品君子酒，风骨魄力依然。康大人今日能够在此陪我小酌已经是莫大的情分，这坛子酒多着呢咱们慢慢品，品完了酒烟雨方可拨开一方云雾，窥得三分清明。” ...... 甩开折柳刀锋上的酒水，下一刻刀锋入鞘狄仁杰微微一笑，他端起面前的酒盅对着康红衣一饮而尽。 他的话中有着另外一番意思。 美酒洗折柳，折柳洗干净了这把刀的主人也会重新出世。 天下第一的探子隐居柳园这么长的时间，如今为了叶初雪居然要再次踏入长安的乱流中，这位小先生到底有着这样的价值居然会让这么多人为之动摇？ ...... 狄仁杰此言是想震住枢密院的血菩萨，康红衣要是疯起来可是丝毫不惧柳园的威严。 只不过至此至终康红衣表露出来的都十分耐心，似乎对于叶初雪之事他也存在另一番心思不想主动去交恶。 湖心亭内，一人品酒，一人洗刀。 此情此景安逸的很，殊不知一座柳园外长安城已经沸沸扬扬。 ...... 长安西市的街道上，百姓摊贩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一个行走在大街上的身影。 那人一身白衣，面容俊美。 乍一看仿佛是天上的天人落下人间，美的如同一幅画就像是画中人。白色的大袍背后是一片血迹，柳园之夜硬生生吃下天命一刀的伤势还没有好，刚刚就借刀行剑意，一剑开出了点星上境的战力破开了刀罡地网。 体内的念力暴涨，立刻引得背后的刀伤复发。 刀伤倒是不在意，只不过此刻那人握着一把精致唐刀的手上却是能够吓死一片人。整个手臂变得筋脉扭曲起来，一道道黑色的文字就像是血水一样从身体里渗出来。手中江枫的佩刀在颤抖，刀身上一道道裂痕崩开仿佛在恐惧一样。 ..... 这样恐怖的景象一时间让整条街道寂静一片，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像是看着恶鬼一样看着这个人，看着血水一样的文字逐渐从手臂蔓延到那张美丽的脸上。 有人的心中已经猜出这个人就是刑部通缉令上的犯人，可是光是看着这一刀在手的气势哪怕是修行者也不敢贸然的上前。这一位可是能够一剑破地网八十九刀的猛人，说不准还是青莲剑斋一脉不出世的弟子。 ...... “官，官爷，您看看，看看那个人是不是？” ...... 巷子口几个乌锦玄衣冲了出来，见到了刑部的官服一些摊贩立刻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 他们颤抖着指着街道上前行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在他们心中这个美丽的人儿简直就是恶鬼。 身上丑陋的黑血文字，让那张脸也扭曲了。 一对血红色的瞳子让整个人的气息更加的恐怖，白衣十四能够重伤之下一剑破开地网，靠着的就是一种求生意志。此刻意志早就稀薄能够走到这里也只是潜意识的支撑，身体里的巨大痛苦已经让整个人的神经麻木了。 ...... “让百姓退散，此人一定是用来秘术强行破开地网，这么强的秘术反噬起来也是极强。 估摸着这个人也要撑不住了。” ...... 眯了眯眼睛，虽然神经麻木了，但是白衣十四一剑在手就像是一头行走在街道上的人形凶兽让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一丝压力。嘀咕了几声，还没有等乌锦玄衣行动街道上那一袭白衣突然倒下，整个人重重的摔倒。 终于撑不住了，再强大的身躯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这样的狠人可以自己昏迷自然最好。 可是下一刻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街道上只听到了一声刀锋摔落的金属声音，那一抹白衣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的视觉里...... ....... “吱吱，吱吱！” ....... 模模糊糊可以听到一阵细微的叫声，意识迷糊之前白衣十四看到了一只金色的小猴子。 这是一座寺庙，寺庙的门口一只灵性的猴子蹲在门槛上。身后一位披裹着雪白色袈裟的禅师弯腰抱起来小猴子，他望着小玄禅寺门前这个摔到的身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神情。 白衣下血水般的黑色文字，血红色的瞳子让这位年轻的禅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阿弥陀佛，没有想到故人送来的麻烦是一个接一个。 遗年之事本不想念起，无奈一因一果皆是定数。 小玄禅寺大庇天下有缘人，施主安心睡吧。你身后的因果贫僧替你接下了，真是漂亮的眼睛啊，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 眼睛合上之前，那俊美的禅师蹲了下来微微的笑着。 古井一般的瞳眸与白衣十四相视，不知道为何看到了禅师的眼睛心中的戒备方才逐渐散去。 年轻的禅师有着一双纯净的眼睛，他是天下少有的至善之人，而且就像是禅师说的一样，他们有缘...... 第230章：长安城外青莲来 日头高照，长安城中闹腾的沸沸扬扬。但是在这一座长安的城门口五香的花生瓜子，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油纸包裹着的油腻卤肉，酱肉猪蹄的香味混杂着一股尘世的凡俗味道。这是长安城守门士卒的日常生活。 一大早，城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唐长安，每日入城的人不计其数。 想要进城就要在登基的地方记录名册，发放入城的文书这才能够正式进到长安城里来。 ...... 木头桌子上散乱的花生壳，一碟啃了一半的卤猪蹄，看起来很是杂乱。 守城的士卒每天的日常就是这般。 记录着海量的入城名册，领着多少年不变的俸禄银子讨一个生计养家混口。这样的日子无聊是无聊，但是胜在活计安稳，长安城门口没有那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在天子脚下闹事。 这里可是长安城，就算是大宗师也不敢在城门口强行打进来。 ....... 守城的士兵多是凡人，大多数在武道上有着不俗的修为，但是想要寻出修行者那就是凤毛麟角了。 这年头能够修行念力的都往内城去寻了更好的差事，谁会在城门口混这个闲职。 闲职是闲职，但是好在这些瓜子花生，酱肉猪蹄都是公家颁发下来的银子。 似乎是军中的传统了。 每个月都会批下来一笔不菲的银两给守城的士卒用作酒肉钱，只不过这些酒肉钱可不是让他们买来吃酒的，那都是孝敬长安城门小阁楼里的那一位大人。 ...... 小阁楼里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 但是这好酒好肉的规矩从来就没有断过，托那一位贵人的洪福，平日里垫吧肚子的零散吃食倒是可以蹭上几顿。 剥着花生，花生壳已经在小桌子上堆积成了小山。 看着身上的装束应该是老兵了，也只有守城的老兵才有着这样的待遇。 登基名册这样耗费精神的苦差事自然是交到新兵蛋子的手上，美名其曰磨砺新人。老兵的日子清闲的很，剥着花生的这个中年士卒倒是有些资历，说起来前几日小先生入长安的时候就是托他的手办的文书。 ...... “张叔，今个长安里面可是热闹的很啊。 听说西市被刑部的那群乌鸦抄了，云来客栈那里突然爆发风暴整个客栈都塌了幸好没有伤到人。说起来今天被通缉的唐门鬼才好像也是前几日入长安的，这些顶着天才名头就喜欢闹事情，这才多少时日就把城里搅的天翻地覆。” ...... 端着一盘子酒肉的残羹从城头上走下，年轻的士卒孟云倒了手上的残羹从桌子上摸过一把花生挫了壳扔到嘴里。 长安城里天天都有热闹事情，他们也是习惯了。 只不过没有想到近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大，这一次隐居柳园的狄大人都亲自发了通缉文书。 抿了一口热茶，张厉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 “随他们闹腾去，城里面天天还少了闹腾事吗？ 楼上那位爷的吃食送了没。 你小子也别闲着，城门口的纸墨也快用完了。 你小子吃了早食去府衙跑一趟多批一点笔墨过来，官家的纸墨自然是上品货色，城里那些开书画店的来我这里求了好多次了想要折腾一点好墨过去，你向府衙多批一点匀一点给他们换了银子咱们喝酒去。 天天守着这城门口咱们这辈子也别指望来一个仕途升天，能多捞一笔是一笔。” ...... 士卒里有着士卒的规矩，不像是长安内城那些出手辽阔的世家子弟，他们能捞几笔酒钱就知足了。 坐下来喝了口热茶，孟云应了一声。 ....... “张叔您放心就是，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了小楼里面的那位爷。只不过天天往小楼里送吃食，也不见那位爷下楼真是个奇人。 纸墨的事情不用担心。 只不过府衙的那个刘八爷是个硬茬子，笔墨里面的这些小利他也要一口气吞了七成，剩下的银子也只够兄弟们吃酒的。 看着城门是个苦差事，说起来前几日青莲剑斋那位小先生就是姓叶的那一位，那少年生的可是俊俏。他进长安还是张叔您向上面报的消息，这可是大消息啊，说不得过几日张叔你就高升了呢。” ....... 喝着大碗茶打趣着，前几日叶初雪进长安的时候的确是他们报的消息。 那一次长安城里不少大人物都出现了。 听到了孟云的话，张叔苦笑了一番。 ....... “你这混小子，混迹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这一点规矩。能有什么大功，那一日你张叔我眼拙看到了太白青莲剑就以为是那位太白先生又回长安了，这消息往上面一报惊动了这么多大人物，谁知道来的不是先生，却是小先生。 闹出来这么大的乌龙，咱这脑袋还能保在脑袋上就该知足了。 ...... 平日里有什么功绩都是上面的人顶了，咱们捞不到一点油水。 出了事情，到时候就该轮到咱们了。 纸墨的事情你好生办理，给刘八爷送点礼，那个铁公鸡想要松口可不容易。三成的利润兄弟们吃顿酒还得省着吃，那家伙一口气吞七成是仗着他记录着府衙的文书，这事情要是出了岔子咱们都得丢饭碗。” ...... 啃着一个油腻的猪蹄，唆了唆手上的油水。 平日里折腾他们的也就是这些生活琐事，像是青莲剑斋小先生那样的大人物能够见到的机会这辈子说不得也就那么一次。 ...... “报，大人，大人！” ...... 事情敲定，还没有等孟云动身守城的士卒里就有一个新兵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他的神色古怪，冲着张厉压低了声音嘀咕了几句。 听到了此人的话，张厉也是一脸惊讶。 手上的卤猪蹄也是扔下了，油花花的手在衣袍上蹭了蹭然后就一路小跑向着长安城外那长长的队伍跑了过去。 ....... 想要入长安那就要排队登记名册这是规矩，只不过这种规矩是针对普通人的。 长安城外的队伍里，有拉着板车进城送货的老农，有过来讨一口饭的离家青年，也有雄心壮志想要入长安闯荡出一番天地的少年人。更是不少见金发碧眼的番邦人，西域的胡商货队。 只不过今日，长安城外这一条长长的队伍里多出了一抹异样的风采。 一匹神俊的白马，身上生长着玉石一般的鳞甲。 最是奇特的就是白马的头上生长着一对金色的角，这些体内蕴含着妖族血脉的异兽，像是这样的异兽至少也有着观夜大秘境的战力。 ...... 拉着这一匹异兽白马的是一个衣着白衣墨竹的男人，他的面容俊美但是多多出了一丝古板的神色。 腰间佩戴着一把墨纹剑锋，能够驯服这样的一匹异兽至少也是修行上迈入大秘境的高手。 可是这样的高手居然在这里静静地排队。 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一些疲惫，像是经历了连日连夜的奔波。 ...... 若是寻常的高手也就算了，偏偏此人的剑鞘上烙印着一朵青莲花，这是青莲剑斋的标志。剑鞘之上刻画青莲一般的弟子没有这样的荣耀，剑上有青莲的青莲剑斋只有十三人，那是李太白的亲传弟子，青莲剑斋的十三剑。 来者剑上有青莲，自然是十三剑之一。 他名字唤作左东辰，李太白十三亲传中排位第三，是青莲剑斋中第三位祖师爷。 ...... 第231章：提剑墨守入长安 长安烟雨巷的案子这才发生了多长时间，没有想到南九州青莲剑斋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而且来者居然是青莲剑斋中地位极高的三祖，左东辰在上三榜也是名字排在榜前的高手，知天命大秘境的高手，宗师不出世间便是真无敌。 想来也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出事。 青莲剑斋那个护短的地方自然要派出能说得上话的人。 一位天命大秘境的修行者修行的还是青莲剑斋的太白剑意，这样的人不论是在那都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 自从出了烟雨巷这一件案子，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被狄大人暂时请到柳园后，上头就清楚以李太白的性子青莲剑斋一定会来一个人过来砸场子。宗师不出手，天命大秘境便是天下最强的存在。 左东辰虽然只是天命初境，但是他修行的可是李太白的太白剑意。 凭借着剑意之锋，哪怕是大宗师想要强留也不免要伤一层皮骨。 这样的大高手到了长安城来，您直接从城门口的内门进城不就得了犯得着在这些人里排队吗？ ...... 长安城有长安城的规矩，寻常人入城都要从正门走，登记名册领入城的牌子然后缴纳入城费用。 可是天底下稍微有一点名望，或者是世界出身的人物都可以从内门直接通行。 内门通行不但方便，而且完全不需要任何入城费用。 一位站在天命大秘境的修行高手，至于和一群商贩百姓挤在一起排队吗？ 就算是左东辰丝毫不在意，他身边那一匹玉龙马散发出来的异兽气息就已经让排队的商贩拉车用的牛马瑟瑟发抖，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不走了。这至少也是观夜大秘境的异兽，若是成妖那就是迈入大秘境级别的大妖。 ..... 稍微有点眼力劲的都能看出来这一位不是俗人，可是这样的主儿为何还要在这里排队入城？ 期间有不少排在前面的走卒商贩想要为左东辰让位，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 腰间佩剑，拉着缰绳似乎察觉到了玉龙马释放出来的气息，左东辰轻轻地拍打了一下马头开口唤道。 ....... “收敛一点，马上就要到了。” ....... 被主人敲打了一番，之前神气的玉龙马方才低下头来随着异兽的气息隐去周围跪地的牛马这才敢站起身来只不过依然还在发抖。要知道生物都是有着恐惧的本能，这些寻常畜生虽然不曾见过异兽妖物。 但是传闻中有的异兽饿起来那可是能生吞数百头牛马，血脉深处的恐惧让他们对这一丝丝异兽的气息感到畏惧。 对于这位天命秘境的大修行者，守城的这些士卒自然要热心对待。 张厉听到了消息那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隔着长长的人流他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青莲剑斋来的高手，带着一匹大秘境的异兽来城门口排队，如此招风的做派也只有青莲剑斋的人才能够做出来。 ....... “敢问可是青莲剑斋的先生？” ....... 来到左东辰的面前，张厉压低了声音赔笑着开口问道。 若是在寻常对于青莲剑斋这样的修行名门，过来招待的必然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现在城门口官职最大，最有脸面的就是张厉，上头不来人他也只好恬着脸硬顶上去。 ...... “不才，师门中排位第三。” ...... 听到了守城士卒的问话，左东辰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这一番话证明了自己来自青莲剑斋后，张厉立刻冲着身边的士卒使了个眼色。 这样的一尊大人物到长安城来，若是能够立刻上报必然是大功一件。 之前小先生入长安因为报错了名字，引得满城风雨莫要说升迁能够保住饭碗就不错了。现在青莲剑斋的三先生来长安砸场子，要是能够提前通报少说也是一笔不菲的赏银能够让城门的弟兄们痛痛快快喝上几天好酒。 ...... 看清了张厉的眼色，身边的士卒立刻小跑着回去上报。 而张厉则是一脸微笑的对着左东辰开口说道。 ...... “原来是三先生啊，先生既然来了何必排队呢。 三先生这样的身份从内门直接通行就可以了，您这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快一点入城歇息的好。来来来我这就给先生办理入城的手续，先生请跟我走吧这的队伍排的长着呢想要入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 挥手驱散了身边的商贩，张厉对着左东辰表现的十分热情。 面前的这一位可是天命大秘境的存在，天底下都少有的人物。 能够快一点入城自然最好，但是听到了张厉的话左东辰却是摇了摇头。 ....... “无妨，凡事都讲一个规矩。 家师教导过我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来了长安那就要守长安的规矩。多谢官爷的好心了只不过我不急于一时，在这里排着也挺好，今天入城的人这么多官爷还是快点去忙吧。” ...... 婉言拒绝了张厉的热情，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张厉这才想起来。 上三榜中对于左东辰的评价就是，青莲剑斋的这一位三先生在李太白一脉是少有的守礼知法识大体的人。 通俗的来说，就是这位先生比较古板认死理。 不过细细想来也是万幸青莲剑斋派来的是三先生这样古板的人，要是换成其他几位祖师爷凭他们的性子还不把长安城闹的天翻地覆。知晓了左东辰的性子，张厉也不再劝他拱了拱手对着左东辰开口说道。 ...... “那就劳苦先生您了，先生一路辛劳你们去给先生上一碗茶水。” ...... 微微一笑，随后对着身边的士卒开口吩咐道。 让一位天命大秘境的高手在日头下晒着，要是一碗茶水也不给那就太不通情面了。 有着一位天命大秘境的高手在排队。 城门口的办事效率立刻就提升了起来，就连之前待在一旁喝茶嗑瓜子的张厉也是亲自上阵。只不过长安城门口入城的人实在是太多，就算是城门的士卒用最快的速度办理，轮到左东辰的时候也是过了半个时辰。 呼出一口气，看到左东辰拉着玉龙马上前后张厉这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 “让三先生您久等了，先生您无需填写这些文书，领了入城的牌子就可以进城了。” ...... 张厉的话还没有说话，面前的桌案上就响起一阵沉甸甸的碰撞声。 那是三个锦囊袋子，里面露出来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拿出了银两，左东辰的脸色依然是古板的很。 ...... “长安的规矩我清楚，不能带兵器入城带坐骑进城也要缴纳入城的费用。 暗里的规矩我也明白，这是三百两银子用来抵押我的佩剑。 零散的银子是用来抵押我这一匹玉龙马和进城的费用，等到我出城的时候自然会来拿扣下的银子，文书还是照常写吧。” ....... 望着面前的钱袋子，没有想到这位三先生就连暗里的规矩也这般明白。 他既然想要办文书那就办吧，提着笔张厉对着左东辰开口问道。 ....... “三先生您来是长安是干什么的？” ....... “临行之前家师特地吩咐我了，来了长安第一件事就是去狠狠扇枢密院一巴掌，替他老人家和青莲剑斋打脸！” ....... 握着手上的佩剑，这位天命大秘境的高手一脸认真的对着张厉开口回应道。 世人都说，青莲剑斋的三先生是少见的实在人。 没有想到闻名不如见面，这位先生也太实在了！ 苦着脸左东辰这一番话张厉可不敢记录在文书中，别人有着天命大秘境的修为他只是城门口一个小小的士卒。要是这样子写了哪一天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枢密院抄家了都没有地方喊冤。 ...... 办理好了入城的文书，看到青莲剑斋的三先生拉着玉龙马缓缓进城的背影，张厉不经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近日来长安城里是少不了大动静了。 ...... 入城的大街上拉着一匹神俊的玉龙马，这般引人注目的风头走到哪都免不得被人多看几眼。 拉着玉龙马一直走到街旁的小摊，左东辰随意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小摊的店主还在扒拉烧火的炉子，依然是那位专门卖烧饼的中年男人。 叶初雪进城的第一顿饭食就是他家有名的芝麻烧饼，这个中年男人白天都在入城的这一条街上摆摊，风雨无阻。他看到了这位拉着如此神俊坐骑的客人，不禁从烧火炉旁探出一张灰头土脸的面孔来，恬笑着说道。 ...... “客官咱店摊子小，您想吃点什么自己看着点就是。 大早上的还是吃一口热乎的才有力气，我看客官您一路上风尘仆仆想必还没有吃饭吧。咱这小摊子虽然小，但是芝麻大饼这长安城可是有名的，就连近来那位闹的长安抖三抖的小先生当初吃了我家大饼都说好。” ....... 烧火炉子一直在冒着黑烟，就算是这样男人也不忘记为自家的烧饼摊子做一番宣传。 微微一笑，将腰间的佩剑压在桌子上。 看着面前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小摊，左东辰开口应了一声。 ....... “劳烦了，两个脆壳烧饼，一碗羊肉丸子。” ........ 第232章：剑指柳园 长安城门口的小摊上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虽然前阵子置换了全新的青竹桌凳但是被烟火气一染摸上去多少有一些油腻。这种买早上吃食的摊子图的就是一个早，店家天还没有亮就支起了摊子。 原本摊位上还有不少吃饭的客人。 可是当左东辰牵着一匹玉龙马过来后，他们很快就扒光了碗里的饭汤留下几个大钱匆匆离开。 长安城里混生计的人都机灵的很，想要在这里混一口饭吃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明哲保身不要牵扯到大人物的争斗中。要不然稍不留意就成了哪一家小公子犯事的替罪羊，上头要是没有个说话的人少说得到大牢里吃几年的馒头咸菜。 ...... 有时候图一个热闹，结果被咔擦一刀的也不是没有。 想要在这座城里混一个生计，最基本的眼力劲还是要有的。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有时候是运，有时候则是劫。 像是左东辰这样能够牵着一头异兽明目张胆在长安大街上溜达的，怎么说也是一位实力极高的存在。光是这一匹异兽的气息就足以让一些人喘不过气来，长安城里也不难见到有富贵人家的公子花重金养了一些异兽赏玩。 ....... 能养得起异兽的，至少也是公侯家的少爷。 况且那些观赏性质的异兽为了让那些公子爷玩乐，本身的威胁力就很低，哪里比得上左东辰身边这一匹至少也是观夜大秘境的玉龙马。 这样的爷跑去哪儿不好，偏偏有着跑赖路边摊吃饭的习惯。 惹不起至少躲得起，这样的大人物身上的麻烦事一定很多，万一一会出了什么事情被伤着了那可是有苦都说不出来。 ...... 热闹的烧饼摊子从左东辰坐下没多久就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他和那个一直扒拉烧火炉子的中年男人。 烤芝麻烧饼的大炉子下面柴火一直旺不起来，灰头灰脸的店主坐在一个小木头凳子上不停的吹着火气。 一旁的小铜锅里则是冒着泡的新鲜羊汤，一整根羊大骨在汤水里。 喷香的羊汤味随着雾气升腾，另外一个小盆里则是随着热水翻滚着七颗羊肉丸子。手里握着一根黑不溜秋的烧火棍，烧火棍很长上面油腻腻的裹着布条，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手里翻转着烧火棍不断扒拉着火炉子里的木柴。 ..... 好不容易柴火旺盛了，店家才放下烧火棍子。 他用撘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檫脸色的灰土，随后咧开了嘴露出一副纯良的微笑向左东辰递过一碗茶水。 寻常人家用的大茶碗，里面是稀稀拉拉的几片散碎茶叶。 这样的茶水多是老百姓解渴用的，不是什么值得细细品味的好茶。 ...... “我看客人您气度不凡，想来也是一个贵人。 咱这小摊子做的是小本营生，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积了德最近遇到了这么多的贵人来。客人您是不知道长安城最近名头正盛的那个小先生可来我家吃过两顿饭，南羽家的二公子那可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物。 他平日里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都给寻常百姓吃喝好几年。 这样的贵人还不是蹲在咱摊子上吃的那叫一个香。 本来是存了一点好茶，只是可惜最近用完了客人就将就着解渴吧。一路上风尘仆仆，要我说再好的香茗也不如这大碗茶解渴。” ...... 摸出了一杆旱烟，店家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吐着烟雾一边和左东辰唠叨着。 接过大碗茶一口喝干了近半，左东辰向着中年男人开口询问道。 ...... “店家对长安熟的很啊，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士。” ....... “外地过来讨一口饭吃罢了，老家在哪儿也是记不清楚了。 不过这长安城我待了十几年这城里哪一条胡同巷子我不知道，活了大半辈子勉强也算是一个长安人。客人您来长安是打算落户还是暂住，您要是不嫌弃我倒是知道几处清净的院子，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 在长安城里混迹了这么多年，久到连故乡都忘记了。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但是很快就被热情掩盖住。 磕了磕烟枪里的烟草，中年男人对着左东辰开口问道。 ........ “不久住，我来长安办一件事情，办完就走。” ....... “哎呦喂，既然是办事情那可得多吃一点。 来，客官您的俩脆壳烧饼！ 不是我吹，我一瞧您就是一个会吃的老饕客。我家的脆壳烧饼可是老手艺了，烤饼的时候外面一层可是用蛋黄和酥油抹了整整一层，别人家的芝麻烧饼只是外面撒一层芝麻粒，我家的可是在揉面团的时候就沾的芝麻。 足足三层芝麻酥油，一口咬破脆壳那个香啊。” ...... 从火炉里摸出两个烤的焦黄的芝麻烧饼，男人转过身又把小盆里的羊肉丸子倒进了羊汤中。 羊肉丸子吃的就是一件新鲜。 煮熟的肉丸子在汤水里翻滚了一会儿，就被店家装到了白瓷碗里。清澈洁白的羊汤里一颗颗羊肉丸子沉浸在汤水中，撒上一层芝麻花生碎味道十分的香醇。 餐食上齐全了，轻咬一口脆壳烧饼随着外面的一层焦壳碎开里面是浓郁的芝麻香味。 小摊上没有什么人来，抽着旱烟的男人就可以像左东辰唠叨起自家的羊肉丸子。 ...... “客官您不是长安人士不清楚，这街头上的摊贩用的羊肉很少有新鲜的。有些是卖完了再去买新的羊肉，咱家的羊肉丸子图的就是一个纯，长安很少有这么纯的了。 这汤可是老火汤了，从晚上开始熬，熬上十二个时辰。 肉丸里为了没有膻味，我用那些西域的胡椒和香料腌制了一晚上。 说起来我瞧着客官您面善，您这几天啊还是少上街走动今天一大早西市就塌了一座客栈，刑部的人整天在街上溜达。说起来还是因为小先生的那事情，烟雨巷子里死了的可是枢密院的人，枢密院可不是好惹的。 不过我瞧着小先生那孩子挺好的，八成是上面的那些人动的手脚。” ....... 随着店主的唠叨，左东辰不紧不慢的吃掉了两个脆壳烧饼喝光了碗里的羊汤后他长长的吐出一口热气。 ....... “店家说的不错，长安很少有这么纯的了。 我办完事情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再喝一碗。” ....... 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案上，十两银子不多不少差不多是一户老百姓几个月的粮钱。看到桌案上的雪花银子，中年店家却是苦了脸色。 ........ “客官，您这银子太大咱小本生意找不开。” ........ “无妨，我瞧着店家也是脸熟剩下的银子就当做是送你的。 常年在外难免不容易，若是想起了故乡在哪里还是回去看一看吧，免得家里人想念。还要劳烦问一下路，长安城里的那一座柳园子要怎么走？” ........ 提起佩剑，解开玉龙马的缰绳左东辰向着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老实的中年男人不禁一愣。 他抬起头指了指满天的柳絮冲着左东辰开口说道。 ........ “那柳园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不过我瞧着客官您也不是一般人。 这日子随着柳絮的方向就能看到柳园了，整个长安就那里的柳树最多。只不过那里是咱们长安狄大人隐居的地方，客官您去柳园是要？” ........ 看着店家疑惑的眼神，左东辰突然异样的笑了笑。 他轻轻抚过玉龙马的鬃毛，然后开口应道。 ........ “我想去见一见，看看那位风头正起的青莲剑斋小先生到底是何模样！” ...... 第233章：红衣不乱青柳 柳园的正厅中甜甜的点心香味和淡雅的茶香交融在一起，桌案上摆放着的是一盒子羽裳天的精致点心，还有芳儿姑娘一大早就在后厨熬煮的龙井虾仁粥。比起湖心亭上的两个人，那种借酒洗刀锋，寒上加寒的气氛。 正厅的年轻人们相处的要更加融洽。 精致的点心摆盘了十余盘，热腾腾的虾仁茶粥装承在白瓷小碗中。 白瓷碗盘放置着佐粥的小菜，一小碟切的薄如蝉翼的酸萝卜静静地平摊在老陈醋中让整碗粥汤变得诱人起来。 ...... 早上的吃食摆满了一大桌子，屋子里也是多出了一份烟火气。 一大早就来到了柳园拜访，大家可都是空着肚子在门外候了半响。 此时此刻南羽府的南羽君也好，江左家的逍遥侯爷也罢，就连锦衣玉食惯了的安王世子也是喝着粥配着萝卜小菜吃的格外香甜。后厨里的虾仁茶粥原本没有准备这么多份，最多只是预留了晚上宵夜的份量。 现在均分下来，一人也就分到了一碗的份量。 一碗茶粥配上羽裳天的点心盒子，大清早的吃食也就这样应付过去了。 ...... 之前被一直拦在柳园外面，江左麟和李青被唤进园子后却是放宽心有功夫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茶粥。 要知道此时此刻，柳园可是坐着一尊杀人不眨眼的血菩萨。 康红衣的名字说出来，能够让三岁的破涕小儿止哭。 枢密院慈悲门这么凶的名号，大部分都是这位血菩萨一个人撑起来的。 主管慈悲门做的是枢密院最脏的活。 长安城里谁也不愿意见到血菩萨往自家门户里多瞧上几眼，尽管这人生的慈眉善目笑的柔若花开。菩萨笑了那是吉兆，血菩萨要是冲着你笑一笑那就是几十颗大好头颅咕噜咕噜滚落在地的预兆。 ...... 枢密院的这一尊凶人就算是王侯见到了也要背生寒意，因为大唐的枢密院从来就不是讲人情规矩的地方。 只要有了证据，哪怕是王爷也要拉出来咔擦一刀。 开朝以来枢密院就是大唐暗地里最锋利的一把刀，这把刀染了这么多的血只会越加越锋利。 康红衣虽然是一个人前来，但是他代表的是整个枢密院的面子。 要是换成了旁人烟雨巷子再多上几条人命也是无妨，自然有人善后擦屁股。长安城上面有多么繁华。下面就埋了多少尸骨。这一座城很大不介意再多上几条命，可问题就在于烟雨巷子里死的是枢密院的人。 ...... 枢密院是城里最凶的一头老虎，老虎嘴里拔牙，这是大忌！ 偏偏拔了这头老虎牙齿的还是另外一头老虎。 枢密院和青莲剑斋皆是天下不能招惹的庞然大物之一。 枢密院这么多年来能够让天下惧怕，靠的就是一个公正和谁也不怕的性子。要是在青莲剑斋的人手下被拔了牙还不敢吭声，那么经此一事后除了老虎，剩下的豺狼虎豹甚至胆子肥的兔子都敢在这头老虎脑袋上蹦跶。 ..... 烟雨巷的案子要的就是面子，是两个庞然大物明面上给其他人做的一场戏。 只不过青莲剑斋的脾气，出了名的护短。 长安城暗地里还有不少人等着插手这一场好戏，想要从中获利。 似乎叶初雪和枢密院牵扯到了一块后原本平静许久的长安，一瞬间成为了众多人秘密博弈的棋盘。只不过这盘棋局大的很，一些暗地里的棋手还没有走到明面上来，况且明面上一头枢密院这般凶的老虎就足够应付的了。 ..... “知闲老弟这一次闹的风头可是不小，早知道那天晚上说什么老哥我也得拦着你在羽裳天多坐一会。 烟雨巷子也不算远，怎么就出了这岔子事情。 枢密院的血菩萨现在都亲自跑到柳园来了，估摸着这里也不安全，不如兄弟你随我去逍遥侯府避避风头。长安城里他康红衣还不敢光明正大的闯到侯府里，我侯府隔壁挨着的就是将军府。 云家的那哥们我熟的很，他家有先帝御赐的打龙金锏，饶是他枢密院也不敢在金锏面前造次。” ...... 一碗茶粥下肚，江左麟恢复了一分精神，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着叶初雪开口建议道。 在他看来，枢密院的康红衣不是好招惹的。 现在还是避一避风头比较好。 随着这位逍遥侯的话音落下，正厅圆桌旁芳儿慢吞吞的咽下一块龙须玉酥，她眨了眨眼睛望着江左麟摇了摇头。 ..... “侯爷费心了，只不过我家大人说了小先生暂时不能离开柳园。 况且这里是先帝御赐的宅子，比起侯爷的侯府也差不到哪去。 枢密院的人能够靠着黑玄令强开柳园大门，但是进到了园子里还是要守规矩。大人为了小先生的事情费心了不少，那把刀很少见到他拿出来摆弄。大人既然让诸位来正厅用餐，那么诸位安心吃一点饭食就是。 康红衣而已，乱不了柳园。” ...... 端着白瓷碗的茶粥，芳儿很认真的在挑着碗里的虾仁。 她将个头饱满的虾仁全部挑到了叶初雪的粥碗里，煮粥的虾吃的就是一个鲜活，这种甜虾没有河腥味是进贡进的品质。 狄大人既然说了叶初雪不能离开柳园，那么谁也带不走他。 如今是一位天命大秘境的修行者握着多年不曾出鞘的名刀折柳，屹立在这些年轻人面前拦住枢密院的凶威。康红衣再凶也不过是重明之境，想要越境挑战极为困难更何况是在先帝御赐的柳园中。 ..... 若是一位天命加上折柳刀还挡不住枢密院，那么逍遥侯府和将军府的打龙金锏也是形同虚设。 芳儿对于自家大人的信心十分坚定，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那一把折柳很少见到他拿出来。 折柳刀锋出鞘，长安城里少有人能接下这一刀，纵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势必也要伤筋动骨。 把碗里的虾仁全部挑到了叶初雪的粥碗里。 芳儿依然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似乎天塌下来了这个丫头的脸色也不会变一变。在小先生住进柳园的第一天大人就和她说过要好生关照一番这位小先生，说不准日后还要靠着他来照料接济。 ...... 长安城的狄大人从来不会说虚话，所以对于叶初雪芳儿一直很照顾。 小先生进到了柳园后，柳园日常的伙食也就变好了许多。 再说了这孩子可比长安那些纨绔世家的小公子看的要顺眼的多，鲜有这般清俊水灵的少年到柳园来了。大人既然说了要好生关照小先生，那么芳儿就可以把自己碗里的虾仁让给他吃，反正自家大人的那一份也是落在了小先生碗里。 跟在狄大人身边这么多年，芳儿姑娘一手飞刀绝技平日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只好在吃食上多多关照一二。 夹了一筷子萝卜细丝到碗里，芳儿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小先生不用担心，大人不会让你跟着枢密院的人进黑狱的。 现在吃饭那就安心吃饭，我吃不惯河鲜劳烦小先生多吃一点。 一会要是谈不拢真打起来了，大人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从刑部退下来身上没有官职，不怕他枢密院拿唐律压人。大不了卷铺盖去南九州讨一口饭吃，就是可惜了这么大的一个柳园住了这么多年还不用给租钱。 大人与太白先生有一些交情，虽然是酒场上的情谊，但是对太白先生来说酒场上的感情比什么都大。” ...... 像是为了让叶初雪安心，芳儿破例多说了一些话来。 虽然这些话大部分是狄大人的意思，但是话语中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狄仁杰这个天下第一的探子表明了要护住叶初雪的安全，他流露出来的善意分明是在像叶初雪说。不怕，咱们都是一伙的。 能够让一位天命大秘境的高手，铁了心要护住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狄大人和太白先生那在酒场上的酒肉交情，或许是因为狄大人在走马灯秘术中偶然看到的那一幕。那个安安静静坐在老客栈的阳光里拨弄着手上的算盘珠子，干净无暇像是清水一样的蒙眼少年....... 第234章：遗留下来的本能 隐居柳园十余年来不问世事，之前名满天下的第一神探就这般归隐了，长安城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没有惊动狄大人出山。但是偏偏青莲剑斋的这位小先生一入长安，就引得他拔刀相护。 刀是封鞘了十余年的老刀，人过了十余年再次出山更是风头过甚。 听狄大人的意思，为了护住叶初雪他甚至可以去枢密院这头老虎口中拔牙。 大不了就是舍了长安的这一座柳园，去其他地方讨一个生计。 一位知天命大秘境的存在，若是从庙堂入了江湖那么在江湖中可谓是一场狂风骤雨。天下名门圣地那是随便挑选，到哪里都能过自己的清闲日子，要知道如今的天下每一位天命大秘境的高手都是底蕴。 ...... 没有一念入空的大宗师坐镇，天下名门拼的就是知天命的底蕴。 谁家平白无故的多上一位，江湖地位都会水涨船高。 现在还没有闹翻到这般地步的时候，但是从芳儿姑娘透露出来的意思里，众人也是清楚长安城的狄大人对于叶初雪有多么重视。要是一位知天命的大修行者拼了命，舍弃一身的荣华富贵不要在长安城里也护不住叶初雪的安危。 那么天底下除非是李太白亲自进到长安城里来，要不然什么侯府王府都不管用。 ...... 离开了湖心亭能够吃上热腾腾的早食，叶初雪正在细细的嚼着一块奶酥点心。 原本他的生活节奏控制的十分规律，但是被逮到了柳园后权当做是放了一个长假吧。 说不准哪一天就要进黑狱里蹲着，这种点心能多吃一个是一个。 望着粥碗里堆积起来的虾仁，叶初雪对着芳儿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 “谢谢芳儿姐姐！” ...... 他笑的甜甜的很是好看，看着这样的笑容不经有一种忍不住伸出手在这张软耨的脸蛋上捏一捏的感觉。 这是叶初雪小时候在潼水镇上，混糖果点心留下来的本能。 叶子哥哥说过，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对着别人道谢。 小时候在潼水镇上为了看一看客栈里的清俊老板，不少小姑娘会带着一些点心糖果到老客栈里用看叶初雪这个小奶娃当做理由，多瞄几眼那位气度不凡的客栈老板。靠着叶子哥哥的姿色，小家伙平日里也不缺点心吃。 ...... 拿了那些姐姐的点心糖果，小时候的叶初雪发现只要冲着她们微笑就会得到更多的糖人。 久而久之，这孩子就培养成了一种糖果般的微笑。 不错，就像是糖果点心一样甜。 只是这样的笑容当真是对着那些糖果点心笑的，本来生的就是好看，比起山里的野娃子多出了一分乖巧。这样的孩子甜甜的一笑，基本上姑娘家们再来的时候叶初雪的小口袋里会被塞满各种各样的点心小糖。 ....... 当然这些糖果被叶子用蛀牙作为理由，派发给了镇子上的不少孩子。但是长久以来，这种笑起来让人好感倍加的本能也就烙印在了叶初雪的骨子里。 凡是拿了别人的好处，叶初雪都会这样本能的报以感谢的微笑。 吃了芳儿的龙井虾仁，自然要道谢一番。 虽然芳儿看起来模样与叶初雪差不多大，但是来的路上就连名医堂的林姑娘都要唤她一声芳儿姐姐，总之喊姐姐是没有错的。 ...... 瞧见了这少年的笑容，芳儿表面上面色不改。 心中却是生出了一种要是自家大人撂刀子不干了，她就拿刀子把叶初雪送出长安城的心思。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果然非同凡人，比起这些江左家的逍遥侯爷，安王家的世子殿下还有那很是好看的南羽公子都要懂事不少。 要知道这群人里芳儿的修为算是最高，就算是那一日逍遥侯在羽裳天点星成功，境界上还要差这个丫头一大截。 但是因为生的娇弱，这些人全部把她当成了小丫头来看。 也就叶初雪唤了一声姐姐。 虽然这一声芳儿姐姐大部分是归功于小时候留下的本能和那一堆龙井虾仁，但是让人听了心中的确高兴。此刻要是狄大人在这里必定会发现，这丫头虽然表面上面色不改，私底下却在大桌子底高兴的晃着小脚。 无形之中博得了芳儿姑娘的极大好感，这比让狄仁杰拔出折柳刀还要珍贵。 因为这么大的柳园，多年来从来就不是那位狄大人在当家。 ...... 放下了手上的白瓷粥碗，李青也是儒雅的一笑。 ...... “芳儿姑娘说的有道理，麟兄也莫要去折腾云家的小将军了，云小将军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长安城这么大也非是独你一家逍遥侯府可以护住知闲兄弟。我那安王府邸，还有南羽兄的南羽府也可以庇佑知闲兄弟一时。 但是烟雨巷子的事情不说清楚，庇佑一时也是无用。 狄大人既然愿意出手，自然可以还一个清白。 只不过知闲兄弟这一次可算是在长安城里真正出名了，刚入长安没有几天就已经变得人尽皆知，这样的名声多少人争了一辈子也没有争到过。 ...... 还记得羽裳天诗会上兄弟你的诗作吗，平之这一次可是代表翰林院前来拜访的。 我翰林院那位生而先天的小君子读了你的诗大为震撼，想要请知闲兄弟你入翰林书院一观。这一次若是他能引荐你与翰林书院的那位夫子相见，以夫子和太白先生的交情自然会为你挡住这一劫。 此为我翰林书院那位先天君子的亲邀书信和信物，知闲兄弟你且收好了择日挑个时间去走一趟就好。” ...... 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封洁白的书信，书信上坠着一节玉竹枝。 安王世子这一次是代表着翰林书院来的，身为大唐七院之一翰林书院有着极高的地位。 只是没有想到，那位一向以孤高传闻的先天君子竟然会亲笔写书信邀请叶初雪入翰林一观，他可是那位夫子门下的学生。 长安城中翰林书院的那位夫子要是肯出来说句话，怕是枢密院也不敢再继续放肆。 李青看的很清楚，现在除了有着狄仁杰坐镇的柳园还能守得一方清明。 外面差不多已经布置好了棋盘，明面上暗地里的棋手都在等待着博弈。如此走出去还不如继续在柳园里待着，至少有着狄大人还有那把折柳刀。一时半会没有人能够动叶初雪一根头发丝。 ...... 第235章：南羽家的规矩 李青，李平之这一次带来的是翰林书院的态度，虽然只是那位传闻中先天君子一个人表露出来的善意。但是他的善意就等同于是那位夫子伸出了手，夫子一伸出手整个翰林书院无疑就站在了叶初雪的背后。 翰林院的请帖这个时候交到叶初雪手上，等同是多给了他一张护身符。 长安之大，像是翰林书院那位夫子一样的人物又有多少？ 接过李平之递过来的请帖和信物，叶初雪站起身来微微一礼。 ...... “让平之兄费心了，若是寻一个空闲的时日，知闲必定去翰林书院一观。” ....... 翰林书院里，那一位生儿先天的先天君子，叶初雪也很想见一见。 能够写出那样的诗文，绝对不是一般人。 得到了翰林书院的请帖，就等同那位夫子半只脚站在了叶初雪这一条战船上。饶是枢密院那样的老虎也要忌惮一番，不敢随意下手。 轻抿了一口香茗，那张清美的面容上勾勒出了一丝好看的笑容。 打量着叶初雪身上一番，林玲灵掩笑着开口说道。 ...... “算起来，今个是叶药师坐馆我名医堂的第一天，身为名医堂首席药师，叶药师你第一天就旷工也是史无前例的案子。 亏得莫青先生这般担心你，若不是我拦着。 先生怕不是要从他的草庐里出来，到柳园找狄大人要人了。 烟雨巷的案子闹的长安满城风雨。 本来以为叶药师你在柳园要受了委屈，没想到在这园子里你过的就像是自家一样，还有兴趣扎起姑娘家的头饰来。不过以叶药师的姿色，这模样倒也清稚的很，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骨子。” ...... 似乎从一开始，林玲灵的目光就在叶初雪身上打量。 直到现在她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随着林灵玲点破了局面，屋子里的年轻人一个个皆是忍不住大笑起来。江左麟这位逍遥侯爷更是强忍着笑容，冲着叶初雪打量道。 ....... “我早在羽裳天的时候就说过。 知闲老弟若是女儿身，必是出落的水灵灵的清雅美人，这般美人入我逍遥侯府该有多好。只是没有想到知闲老弟这副打扮，还真是应了林姑娘那一句话。如此的清稚的美人骨子，就像是出水芙蓉一样，在羽裳天也是能当花魁的底子。” ...... 噗呲的一声笑了出来，最终江左麟还是抵不住向着叶初雪递过去一面铜镜。 看着满屋子的人皆是强忍笑意。 叶初雪却是心中生惑，自己不过是平常的打扮，就算是面容清秀了一些也不至于像是林玲灵说的那样是一副难得的美人骨子。 ...... “林姑娘说笑了，身在柳园不由已，名医堂的事情还望多多包涵。 只不过美人骨子，可不是用来夸赞男子的词汇。” ....... 很是认真的纠正了林玲灵的用词错误，惊如南羽君那般的倾国之容貌，也不曾见到有人说是美人骨子。目光顺着铜镜看到了一对好看的珠花簪子，冰蓝色的水晶雕刻成了昙花的样子，银坠的流苏叶子很是好看。 头饰一左一右将叶初雪的长发挽起，成了长安城小姑娘家，最喜欢的双兰垂簪。 不知道头上的珠花是什么时候扎上的。 但是一大早居然盯着头上的珠花簪子到现在，难怪枢密院的那位血菩萨，看到叶初雪第一眼会是那般出神的眼色。 ...... 面色突然一红，下一刻叶初雪解开了头上的簪子。长发半垂，他将两朵水晶昙花当做发带束起了垂落的长发。 昙花开幽谷，银流苏丁零当啷的碰撞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声音。 解开了头饰随意扎了一下发带，此刻叶初雪身上突然间少了一分女儿家的清稚，多出了一份少年郎的俊朗气质。 他面色上的红意还没有散去，微红的脸蛋很是好看。 ...... “让诸位见笑了，看来是烟兰姑娘趁着我睡着开的玩笑。” ...... 以叶初雪的心思，自然可以寻看出谁人下的手，听到了叶初雪的话，一旁的烟兰小丫头噗呲一笑，然后鬼灵精怪的昂起头来。 她眨了眨眼睛，向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小先生生的雅致，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这珠花簪子是大家送小先生的，既然大家送了小先生簪花，我想大家一定也是觉得这珠花很衬小先生。烟兰这一次冒犯了，还望小先生莫要怪罪。” ...... 吐了吐舌头，烟兰丫头的目光却是不经意瞟了瞟芳儿。 明明犯案的时候大家都是同犯，这一会儿的功夫芳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听到了烟兰丫头的话，小丫头的恶作剧叶初雪也不放在心上。 ...... “既然是羽姨的礼物，那这一次就当做是玩笑了。这珠花当做发带却也是好看，还要劳烦烟兰姑娘替我谢过。” ...... 羽裳天里的那一位羽大家，叶初雪还是印象深刻的。 从他入柳园，羽大家就立刻差遣烟兰丫头过来送点心盒子就可以看出，羽裳天的那位女主人对叶初雪很上心。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羽裳天的一个点心盒子，翰林书院的请帖都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人情助力。 比起七院之一的翰林书院，民间舞坊酒楼羽裳天丝毫不弱。 一座能够开在长安城的烟花地，寸地寸金的羽裳天在长安的一些人心中一直以来也是一头庞然大物。 ..... 关于叶初雪的头饰，也不过是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用来缓解压力罢了。 此刻，他们更加担心的还是枢密院的那位血菩萨。 轻轻的扣了扣桌子，黄金面具下一阵富有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 “诸位不必担心，柳园的底蕴很深，枢密院若不是来了那头病龙，其他人带不走小先生。 各位今日前来，都是关心小先生的安危。 南羽今日前来，却是代表着我南羽家的私事。接下来是我南羽家和小先生之间的事情，还请各位回避一番，若是冒犯了还请谅解。” ...... 长安城的凤凰，冠军侯，谪仙榜次席的南羽君。 这般天人一样的角色一开口身上的气场就笼罩了全场，只不过南羽府和叶初雪之间有什么私事要解决。南羽君这一次前来代表的既然是富甲天下的南羽世家，那么在座的也都是识趣的人。 芳儿姑娘最先开口。 ...... “我突然想起后厨那里还烹着鱼汤，烟兰丫头，玲儿丫头帮我去端一端。” ...... 寻了一个理由拉走了烟兰和林玲灵还有一只在用心吃粥的小白酒。 随着芳儿她们的离开，江左麟也是一拍手上的美人扇。 他冲着安王世子李青，抛了个眼色开口唤道。 ...... “平之，听到了没有。 后厨那里有鲜鱼汤可以喝，走，陪我去尝一尝味道。” ....... 拉走了安王世子后，正厅的屋子里只剩下叶初雪和南羽君两个。 这两位一是名动天下的长安城凤凰，冠军侯南羽君。 另一位则是一入长安就惊动满城风雨的青莲剑斋小先生。 叶初雪想不明白，他和南羽府之间应该没有多大的交际才是，就是算上关系较好的南羽府二公子，南羽听月，那也扯不上什么沾亲带故的。 被双火焰一样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叶初雪身上也是不自在。 他歪了歪头，冲着南羽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 “南羽公子，知闲从未与南羽府有过交集。敢问这私事，到底是什么？” ...... 刚刚来到长安城，本想安安稳稳的寻一门生计，等到秋试的时候考入大唐七院。 哪曾想到没过几天就被逮到了狄仁杰的柳园里，更是惹上了枢密院那样的大老虎。 富甲天下的南羽家也不是好惹的，要是有什么冒犯了的地方，最好还是说清楚，叶初雪可不想这种时候火上浇油。 谁知道还没有等他的话音落下，面前的这位冠军侯就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叠金票。 厚厚的金票被他放在叶初雪的面前，足足有二十张。 鎏金的印记，上面盖着的是大唐国库的印章。 这是在天下都可以流通的通硬货，一张薄薄的金票就可以在任何一家钱庄兑换一万两黄金。而此刻面前的二十张金票，代表的就是黄金二十万两！ ...... “南羽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 看着面前厚厚的金票，叶初雪瞬间慌了神，他想不明白南羽君一下子要给他这么多金票的原因。 ....... “先生放心，先生一脉的规矩，我南羽家懂得。 千金一眼，万金动步。 先生对我南羽家有救命之恩，此恩之大，我南羽家的规矩有恩必报，有债必尝，这是金票二十万两，还望先生收下。” 第236章：轩辕针暴露 自打入了长安城以来，靠着身上的太白青莲剑，叶初雪就博得了一个小先生的名望。因为那位剑仙李白世人皆唤一声太白先生，太白先生的亲传弟子，自然是小先生。 可是此刻，南羽君直接以先生相称。 能够担得起一声先生，皆是有大才的人。 面前的一叠纸张看起来轻薄，但却是寻常人承受不起的重量。 ..... 二十万金票可以做什么，这可不是二十万两雪花银，二十万的金票要是兑换成银子那就是白银二百万两。就算长安城这般繁华的地界，也可以置办下来一套大宅子，然后用钱硬生生的砸出几家产业，过上混吃等日的逍遥日子。 要是打点的好，这些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 江湖上，二十万的金票甚至可以买下一座中流门派。 南羽家富甲天下，但是这样的手笔也太疯狂了吧。 叶初雪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二十万金票，心中细细思量起来。 千金一眼，万金动步，这样的规矩听着耳熟，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自家立下的规矩。是他那便宜师傅轩辕鬼医时常挂在嘴上的话，叶初雪年幼的时候，这个便宜师傅就整日在他耳边念叨。 ..... 日后要是在江湖沦落到没银子花，随意寻一处富贵人家，到人家那瞟一眼就是千金进账。 轩辕鬼医的规矩，江湖上各大世家都明白。 这样的神仙人物可不是有银子就请的来的。 一万两黄金才能请动这位大神到府上坐一坐，至于治病不治病还得看这位神仙的心情。 鬼医轩辕川出世的那段时间，轩辕一脉可谓是医道巅峰。 等到鬼医归隐北境的桃花源，醉心长生之秘的研究后，轩辕针在江湖中失传成为了绝响。天下顽疾再凶，也不过一针的事，就算是去了阎王爷那里，要能请动轩辕鬼医也能从阎罗殿里把你的命给抢回来。 ...... 轩辕川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轩辕医道传承的规矩，奈何师门不幸，出了叶初雪这个小玩意。 传承到了叶初雪这一代，谈什么千金一眼，万金动步。 这个败家孩子，有时候是贴了本钱去治病。 拿不到诊金就算了，往往还得赔上一套银针。 一套上好的银针也是价格不菲，在治疗天下百疾之类的病症时，寻常银针根本承受不住病疾的反噬。就像借宿在南羽府的那一夜，为了镇压焚血燃脉的爆发，叶初雪就赔了几根银针进去。 轩辕一脉传承至今，就没有出过他这种治病不收钱的传人。 桃花源的轩辕川，要是知道了自家便宜弟子做出来的善举，估计能心疼的滴血。 ...... “南羽公子，知闲借宿南羽府本就是承情，再说了借宿的那一晚我当真没有做什么。 公子一定是认错人了。” ...... 记住了自家的规矩后，叶初雪看着那二十万金票，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婉言回拒道。 面前可是二十万金票啊！ 虽然叶初雪对于银子没什么概念，但是他也清楚二十万金票能做什么事情。 这些金票换成了银子，能买多少根冰糖葫芦啊。 难道又一次病人送钱上门，但是叶初雪想起轩辕川的话只能打死不认。当年出了桃花源的时候，轩辕川叮嘱过入了江湖切记不要谈及自己是轩辕鬼医的传人，轩辕川当年浪迹江湖，结下的有善缘也有恶果。 ..... 江湖上的规矩，师父的果若是寻不到人，只能让出世弟子代为尝还。 轩辕川不想叶初雪去接下他的业果，所以只能让这个小家伙隐藏师承。 不过身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轩辕川也有自己的心思。 只要叶初雪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一身的医术全部推脱到一位游散医师的身上，明显人立刻就会看出此子是轩辕鬼医的传承之人。若是传承之人不知道自己的授业恩师，那么这一身的债果，江湖上的仇家也就无法来寻仇。 ...... 若是叶初雪被一位明眼人相中。 那么这个小家伙就可以打着轩辕一脉的招牌，还有江湖规矩的保护伞，丧尽天良的收取天价诊金了。 人老成精的轩辕川为自家的便宜徒弟铺好了一切的路，奈何他忽略了叶初雪的天性。 虽然自家徒弟天资聪慧，但是有一个优点却让人头疼，那就是这小子太听话了。 轩辕川说不能说出自己的传承，那么叶初雪就打死不认。 虽然他心中也明白便宜师傅的部署，若是寻常人家的诊金，他也就装着糊涂揣进小口袋里了。但是面前给诊金的可是富甲天下的南府家，轩辕一脉的三不救里，南府家一下就占据了俩。 ...... 当着南羽君的面装这个糊涂，叶初雪做不出来。 南羽府之间的因果太大，除非是情非得已，要不然叶初雪才不会为了二十万金票就把自己绑到南羽家的大船上。 看着叶初雪一副打死也不认的表情，南羽君微微一笑。 他从手中取出了一颗精益剔透的圆石，然后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先生放心，江湖上的规矩和庙堂里的游戏我南羽家都懂得，因果断然不会落在先生身上。 就算有不长眼的上门，长安城中南羽府之大，足以庇佑先生一方净土。 ...... 父亲和叔父尚且不知，可是南羽心中明白。 那晚镇压了舍妹身上，焚血燃脉奇症爆发的正是叶先生你。 想不到南羽眼拙，居然看露了先生的本事。 当初在马车上的时候，南羽就曾怀疑，先生治病的手法和那一位太像，没有想到当真是嫡出一脉。天下之大，医道圣手无数，但是能靠着医针镇压天下奇症的，也唯有当年的鬼医轩辕针。 先生莫要再推迟了，南羽府之大，岂能没有一些防备的手段。” ...... 一丝丝念力灌注到南羽君手上的圆石中，这是价格昂贵的镜石。 镜石的特殊能力，就是能够将画面保存下来。 凭借南羽府的财力，全府上下全部装上镜石也不过是花点小钱。 随着南羽君念力的灌注，镜石上浮现出一副流动的画面。 南羽府的温泉旁，有一个少年正在全身火红的女孩头上施针。少年就是坐在这里的叶初雪，他施的是江湖上失传的轩辕针，压的是天下奇症之一，焚血燃脉。 ...... 第二百三十七章：堵住七院入经阁 第237章：堵住七院入经阁 焚血燃脉是天下奇症，奇症能够被治愈的几率极小。就算是名满天下的名医也不可能百分百的治愈奇症，天底下唯有鬼医的轩辕针可以破解奇症的病患。鬼医一脉，一直都是医道上的传奇。 光是那一手克制天下奇症的轩辕针，就能够引起无数江湖人士的追捧。 阎王让你三更死，他敢留你到五更。 这就是鬼医医术的超凡之处。 轩辕针的特殊手法可以刺激人体的经脉，经脉自愈，逐渐排斥奇症的反应。靠着汤药和轩辕针的妙用，只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就能完美的治愈奇症。 ...... 有着治愈奇症的本事，偏偏轩辕鬼医有着三不治的规矩。 此人心性难以估摸，想要请这位神仙出手，运气渺茫。 随着鬼医的归隐，天下能够完美治愈奇症的医师近乎绝迹，哪怕是长安城的七院中太医院的闻名医师，对付困难的奇症病患治愈率也是低的可怜。南羽府那位小姑娘的焚血燃脉奇症，有着长安城太医院院长亲自出手医治。 这么多年来，也只能暂且镇压。 每次病发的时候都要忍受经脉焚烧，血液沸腾的巨大痛苦。 医道著名的手段有很多，但是像镜石中叶初雪这样，用几根银针就能镇压焚血燃脉的手段，天下唯有轩辕针！ ...... 南羽君是何等睿智之人，他的手里有着自己的私密力量。整个南羽君都在旁人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他装上了珍贵的镜石。 镜石价格珍贵，除却皇宫里的守卫，也只有南羽府这种财大气粗的世家能够全部装备上。 南羽君从镜石保存下来的影像里，看到了叶初雪的秘密。 传说中鬼医的轩辕针再次出世，江湖上亦或者庙堂之中，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 叶初雪通晓轩辕针的秘密，南羽君不会外传。 只是该做的规矩，南羽君做的一样不差。 看着南羽君手上镜石传递出来的画面，叶初雪的眼神中微微流露出一丝凝重。他在老书斋里读过很多的书，也知晓天底下有镜石这种奇妙的东西，只是没有想到南羽府中安置的镜石数量这般巨大。 自己施针救人的影像被镜石保存，轩辕针的秘密也无法再隐瞒下去。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叶初雪轻声说道。 ...... “南羽公子当真是好手段，长安冠军侯名副其实。” ...... 不再推迟和隐瞒，也就等同是默认了自己轩辕针传人的身份。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火热。 有了叶初雪亲口承认，南羽君心中最后一丝疑惑也是彻底落下。 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切都云淡风轻。 面前的这个少年，不仅佩戴着李白的太白青莲，更传承了鬼医的轩辕针。 天下就这么几位传说，居然一同出现在他身上。 此人的身份根本查探不清，这个容貌清雅的少年人，他的一生似乎是从长安官道上开始的。看不清身份，也查不到过去。但是他有着李太白的剑，有着轩辕鬼医的轩辕针传承，叶知闲这个人玄之又玄。 ...... 微微一笑，对于叶初雪的身份南羽君不想去追查。 他只清楚，此人身上传承着轩辕针。 而自己身上的先天寒脉，府中南羽家那个女孩患上的焚血燃脉，唯有依靠轩辕针才能解。 哪怕叶初雪的身份再神秘，只要他掌握着轩辕针，南羽君就会代表南羽家在长安城中护佑住他一方天地。 ...... “先生高才，当夜在府中救了舍妹芸儿一命。 芸儿是我叔父的独生女儿，奈何年幼时却患上了焚血燃脉这样的绝症。 这么多年全部靠着太医院的名医镇压，焚血燃脉病已入骨，想要彻底根治等同是抽筋剥骨。这样的痛苦一个女孩子要如何承受，好在有先生您这样的人物出世，这二十万的礼金只是我南羽府的谢礼。 若是先生能够彻底根治焚血燃脉的奇症，南羽愿意为先生无偿做一件事情！” ...... 叶初雪在南羽府那一夜出手替南羽芸儿压制了焚血燃脉，只是出手就得到了南羽家二十万金的谢礼。 不愧是富家天下的南羽家。 比起二十万金的谢礼，南羽家的一个无偿承诺无疑要更加重要。 听了南羽君许下的承诺，叶初雪苦涩的一笑。 他望着南羽君火热的眼神，那瞳生圣火的凤凰瞳子刺的他眼睛微微泛酸。鬼医的轩辕针能够医治天下奇症不假，但是叶初雪虽然学会了轩辕针，只是以他武道尚未突破先天的长生气能够支撑轩辕针的前面几针已然是天赋过人。 ..... 想要彻底治愈奇症，除非他能够走上修行的道路。 如果南羽君能够给一个承诺，那么叶初雪当真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他去做。 ...... “南羽公子，知闲不才，侥幸学会了几针治病的针术。只是以我现在的实力，只能暂缓焚血燃脉，无法彻底根治。 知闲真有一件事情想要托南羽公子帮忙。 我想要进七院的藏经阁，进入了藏经阁说不定就有希望彻底根治奇症。” ...... 老书斋中有记载，有人在七院的藏经阁中留下了经脉具断之人也可以成功修行的法门。 叶初雪想要修行，想要逆天夺命就只有依靠这一本经书走上修行之路。 虽然这一件事情只是传闻，七院的藏经阁里也不一定有这样神奇的经文。 但以叶初雪的性格总要试一试。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露出了一丝难色。 大唐七院的藏经阁是重中之重，除了每年的七院大比冠军能够进入藏经阁，就只有当今女帝的圣旨才能开启。他身为大唐冠军侯，也不能带着叶初雪进入七院，这是七院定下的规矩，有时候七院的规矩比起大唐的唐律还要重要。 ...... 南羽君年少的时候就曾经进入了藏经阁，只不过他是用另外一种规矩进去的。 按照七院的规矩，非七院弟子者。 凡是能够以一己之力，能够胜过同代的七院首席，那么也能得到进入藏经阁一观的资格。 当初的南羽君，以一战七。 险胜之后才得到了进入藏经阁的资格，叶初雪想要进入七院也只有用这个办法。定了定神，南羽君对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先生若是想进七院的藏经阁，不必劳烦南羽。 以先生的实力，只需要您拔剑，堵住七院的大门方可进入藏经阁！” 第二百三十八章：剑道真俊才 第238章：剑道真俊才 叶初雪的手上握着李太白的青莲剑，青莲剑斋中，就算是修为破入了天命大秘境的亲传弟子也没有资格佩戴剑仙的剑。 第十四位亲传，太白先生的关门弟子。 年纪轻轻就能佩太白青莲剑，种种迹象都充分的说明，叶初雪这个看似清俊弱气的少年，实际上拥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剑道天赋，至少也是千年不出一位的剑道俊才，有着太白先生年少时的风采。 人不可轻视，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郎，腰间佩剑要是出鞘，那就是世上一等一的猛虎！ …… 叶初雪想要进入大唐七院的藏经阁，倒也简单的很，拔剑便是。 剑仙李白的关门弟子，世上首次正式出剑，七院门前第一战配得上这份荣耀。 七院首席，每一位都是天俊之才。 青莲剑斋的第十四剑，太白先生的关门弟子亲自上门一战。 首次出剑，怕是江湖上就能闹得沸沸扬扬，首战闻名，步入年少成名高手的行列里，下三榜上一步谪仙不难。 …… 南羽君也着实有兴趣，想要看看叶初雪这样的少年，拔剑后会变成怎样的猛虎。 青莲剑斋每隔一段时间，必然要闹出一些大事。 若是无事，那才不像南九州这群剑疯子的性子。 果不其然，安静了这么长的时间，将叶初雪这样的剑道天才送入长安，就是青莲剑斋闹得最大的一件事情。 有资格够佩剑太白青莲的少年剑客，饶是长安城是天子脚下，大唐国都，这样的繁华之地也不得不重视，天底下太白青莲剑何时离过李太白的手。 一个少年，佩剑太白青莲。 代表的是一代剑仙对他的认可，说明他有极大可能继承南九州的那一座剑斋，成为一念入空的剑道宗师，屹立在南九州的第二个李太白！ …… 此等荣耀，天下何曾有过第二人。 长安城中对叶初雪评价甚高者不少。 他们都认为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年书生，一旦拔出太白青莲剑，那就是世上一等一的剑客，是出世的猛虎，是青莲剑斋一脉相承的剑疯子。 叶初雪佩太白青莲剑入长安的那一天，就有不少隔岸观火的角色这样认为。 甚至叶初雪本人，都不曾想过自己在旁人心中居然是不出世的剑道天才，是一等一的疯子猛虎。 若是拔剑杀入七院，藏经阁的名额就能到手，那叶初雪早就去了。 别人不清楚，他心里却是明白的很。 腰间的这一把佩剑，不是他不拔，而是拔不出啊！ 世人皆认为，只有天下最妖孽的少年剑客才有资格佩太白先生的剑，可腰间这一把太白青莲剑，的确是神出鬼没的太白先生在长安官道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硬塞到叶初雪手上的。 为了将这把剑交到叶初雪手上。 太白先生动用他那近乎点错天赋的取名能力，化名木子白，将天下剑客向往的名剑硬塞到叶初雪手上，虽然拔不出，那也是一等一的名剑神兵，代表着南九州那座不可一世的剑斋！ …… 叶初雪不明白，名满天下的太白先生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把太白青莲剑交到自己手上，但是他记得那个大雨天，名为木子白的落魄书生说过。 剑不出鞘，方是礼器，拔出，就是杀人的兵器。 叶初雪不想杀人，所以平日里挂在身上，以剑憾人足以，况且他真的拔不出这把剑。 苦涩的向着南羽君一笑，叶初雪开口叹息道。 …… “南羽公子的意思，是七院的那一条规矩？ 知闲不敢效仿南羽公子昔日壮举，战入经阁之法不通。” …… 摇了摇头，要是叶初雪当真有南羽君想象的战力，去七院堵一堵大门又何妨，奈何他只是一个武道先天都尚未圆满的少年，根本不是众人想象中的剑道大高手。 以他武道先天都未到的实力，跑去七院堵门。 七院七大首席，每一位都是下三榜著名的少年人物，叶初雪的实力怕是第一关都过不了，就会被揍到名医堂医馆里，好生歇息十天半个月。 腰间佩太白青莲剑，即使他不是，代表的也是南九州青莲剑斋的面子。太白先生借剑与他，叶初雪也不想平白无故弱了别人的名头。 七院藏经阁他一定要进，但是堵门之法却是行不通。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一开始以为是这少年自谦，李太白的关门弟子，佩太白青莲剑哪里入不得七院，七院首席虽强，未免不能一战。 但是看叶初雪认真的表情，此事似乎真不是他自谦。 皱眉一分，南羽君低声向叶初雪问道。 …… “先生，可是不能出剑？” …… 南羽君是何许人也，通晓百家法，他自然也清楚一些剑道上的秘闻。有绝世剑客，修剑时封剑养气，剑不出鞘，唯炼鞘中剑气剑意。 封剑不出，修养剑术。 剑意大成时，也是第一剑正式出鞘之时。 剑出鞘，剑气横灌数千里之长，剑意刺破凌霄九幽，锋芒之甚，少有人争锋。南羽君看来，叶初雪修行的就是这种封鞘养剑的功夫。 养剑术未成，出剑便会破功。 青莲剑斋八成的功夫都在手上三尺之中，不能出鞘，叶初雪一个人迎上七院首席的确有些吃力。听到了南羽君的疑惑，叶初雪先是露出了一份吃惊，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 “南羽公子博学，想不到就连此事也能知晓。” …… 在叶初雪看来，南羽君居然连他不能拔剑的事情都知道，不愧是长安的冠军侯。只不过他的确没有练什么养剑术，就算给他一把出鞘的名剑，以叶初雪的小身子骨还是会被揍到名医堂去。 一言定决，南羽君也不再执着七院堵门的办法。 他少有的露出了疑惑，对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非七院不可？ 天下之大，先生就算是要凤毛麟角，我南羽家也有自信为先生寻得。七院藏经阁虽然收藏众多，也不过是一些经文罢了。 先生已通剑道，一剑在手，已是一生难修，再观他门的经文密藏怕是无用。” …… “非七院不可！ 天下之大，有一法，唯七院可求。” …… 第二百三十九章：燃起的希望 第239章：燃起的希望 叶初雪的眼瞳中露出了少有的强硬，他的语气十分坚定，南羽家作为天下首富，寻来了凤毛麟角那般神物，对于他来说也是无用。老书斋里叶初雪看来很多年的书，也只得出了长安七院这一个去处。 普天之下，唯有七院的藏经阁。 传闻中，那里收录着可以让经脉具断之人修行的经文典籍。 叶初雪缺的是命。 他的经脉承受武道真气已是勉强，修行念力只能是空谈，再微弱的念力也无法在他的经脉里流动。 ...... 无法修行，叶初雪只能等死。 纵然是修行了，想要在短短三年的岁月里，进军超越宗师的长生不死，古今未闻。七院里有没有那一部经文都难说，拿到了经文，叶初雪也要迎来漫长的修行岁月。 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是比起十死无生的结局。 九死一生的可能性，让这个命中有缺的少年重新燃起了希望。 活着，总要去争一些事情。 叶初雪要争命，所以他来到了长安，他想要继续活下去，所以他必须要修行。修行之法此刻距离他很久，就在长安城的七院藏经阁里，所以他就要在今年考入七院，去夺命修行，争夺一个三年超越大宗师的成就。 ...... 见到了叶初雪少见的强硬，南羽君从这位小先生眼中看到了倔强，看到了一个纤弱少年的不甘。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想要其他的东西，容易。 南羽家的面子，什么东西寻不得。 只不过大唐七院，有时候院子里的规矩比起圣旨还要严格。外人想要进入藏经阁，除了七院大比的魁首，就只有当今陛下亲批的圣旨，又或者效仿当年的南羽君，以一挑七，硬生生打进藏经阁。 ...... “先生非进经阁不可？ 南羽家承了先生的情分，先生的事情南羽必定尽力。 只是藏经阁是长安重中之重，南羽只能替先生去争取。争取一道陛下圣谕，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先生到底要寻什么，说出来，我南羽家费尽心机也会为先生寻来？” ...... 叶初雪想要进藏经阁，堵门不成，那就只能求得一道圣旨。 南羽君作为长安冠军侯，有着进宫面圣的权利。 若是旁人，倒也轻松。 偏偏叶初雪的身上背着一个太白先生关门弟子的身份，青莲剑斋小先生的名声，已经在长安闹的人尽皆知。李太白早些年在长安结下的梁子很大，进宫面圣，求得圣旨的几率不大，南羽君只能尽力试一试。 ...... 帝王心术，谁人能懂？ 更何况，如今龙座上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心思更加难猜。 成与不成，南羽君权当是一场人情，尽力即可。 只不过他好奇的很，李太白的关门弟子，轩辕针的传人，能够让这位小先生心心念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藏在七院藏经阁的只有经文神通，天底下有什么神通比得上青莲剑斋的青莲剑歌。 ...... “劳烦南羽公子了，求不得也无妨。我要找的东西，只可能在七院里。 今年秋试，我入七院。 寻与不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物天下难求，若是寻得了，知闲的轩辕针也就可以施展出后面的针法。轩辕针成，南羽公子你的寒脉，或许有望。南羽家的人情知闲受了，府上南羽姑娘的焚血燃脉，知闲可以镇压。 ...... 虽无法根治，但至少会好受许多。 我观她经脉，被火焰焚烧有数年，火近纯阳。 怕是早些年误服了纯阳的神物。 纯阳神物岂是女子纯阴之躯受的了得，纯阳一时不显，时间久了阳火化作火毒，火毒藏在经脉之中，焚血，燃脉。好在奇症属后天，先天之症的焚血燃脉，想要根治要更加困难。” ....... 焚血燃脉的病症，叶初雪心中清楚。 既然被南羽君看破，他也不再遮掩。 他说的很是诚恳，轩辕针他只通了前几针，后面的针法都要修行者的念力来支撑。他使用长生气控针，已是取巧。要是可以修行，轩辕针后几针可成，南羽君身上的先天寒脉也并非不可医治。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火焰一样的眸子里，也是出现了一丝恍神。 他看着叶初雪，喃喃自语道。 ...... “不愧是先生，舍妹年幼时吞服了我治病用的纯阳之药，凤晴果。 吞服神药，本以为无大碍。 府上请了太医取了药性，也是罢了。 谁知道火毒未根除，藏在经脉之中。时间久了，再想根除已经发展成焚血燃脉之症，那丫头这些年很苦。此事因我而起，所以南羽心中有愧。先生能够帮其镇压，所需的金银我南羽府会为先生准备好。 只是先生，南羽的寒脉当初车内，先生不是说......” ....... 马车上，叶初雪分明说了，难，难，难，几乎是必死之症，不可治。 这些年来，南羽君也早以认命。 谁知此刻叶初雪冒出来一句可治的话来，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微微一笑，叶初雪对着南羽君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南羽公子应该明白，我们这一脉的规矩。 当时知闲只是说了难，并非彻底无法根治，只是暂时无法根除寒脉而已。医治寒脉是难，但轩辕针大成，有把握一试。” ...... 定了定神，轩辕一脉三不救中，南羽家牢牢的占据了两条。 再说，当初官道初逢。 叶初雪初出茅庐，不想沾染南羽家这么大的一场缘分，明哲保身也是在理。如今既然承了南羽家的情分，给南羽君一些希望无妨。叶初雪的医道早就达到了比肩轩辕川的境界，奈何修行不通，念力跟不上。 他若是可以开悟修行，先天寒脉足以根治。 听到叶初雪的话，南羽君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希望。 这位出名的长安冠军侯，冲着叶初雪深深的弯腰一礼。 ..... “让先生见笑了，当初是南羽眼拙。 先生愿意出手替舍妹医治，已经是莫大的情分。 不求根治寒脉，若是先生可成，那么南羽欠先生一个莫大的人情。藏经阁一事，南羽会进宫面圣，烟雨巷子的事情先生也无需担心，一些暗地里的人扯起的虎皮罢了。先生且安心在此地住一段时日，寻一个时间，南羽请先生入府看病。” ....... 难得的拘了一个大礼，南羽君这种高傲的人物，能够心悦诚服的一礼。 对方必定有大恩，大才。 不错，叶初雪要是可以医治他的先天寒脉，等同是再造之恩。 此恩，甚大啊！ 第二百四十章：十恶不赦大罪 第240章：十恶不赦大罪 谪仙榜次席，长安的凤凰，冠军侯。南羽君的一礼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得，但是此刻在南羽君心中，叶初雪的的确确受得起这一礼。这个出身神秘的少年身上沾染的因果太多，一入长安就闹的满城风雨。 但在南羽君看来，他有着轩辕针传承。 轩辕针可以医治焚血燃脉，根除先天寒脉。 只要叶初雪愿意出手，那么这个少年就是南羽家的朋友，是他南羽君的再造恩人。 ...... 此等人物，担得起一声先生，受的起他南羽君一礼。 望着俯下身子的南羽君，叶初雪也不再说话。 既然是治病救人，那他受的起这一礼。 接手了南羽府那个小姑娘焚血燃脉的奇症，叶初雪也就和南羽家染上了不小的因果。长安城里果真是步步危机，镜石这样的奇物以后必要有防备之心，只不过长安城之大除了南羽府，和皇宫内院，寻常人家也用不起这么多的镜石。 南羽君应下了叶初雪的条件，此时此刻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叶初雪继承轩辕针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南羽公子，知闲的事情还请保密。” ...... 无奈的笑了笑，叶初雪掌握着鬼医医道传承，通晓轩辕针的秘密南羽君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他不想平白无故的添加许多事端。南羽君心思缜密，他知道叶初雪的顾虑，和聪明人说话十分方便。 一笑而过，南羽君没有再说其他的，他选择直接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叶初雪鬼医传人的消息，不会透露。 现在这个少年和他是同一条绳子的蚂蚱，大家上了一条船那就得同生共死，南羽君还指望着叶初雪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可以为自己解决寒脉之苦。 推开了门，屋外的阳光温暖。 不远处的地方江左麟和安王世子李平之，两个大人物静静地蹲在庭院的地上，纸条碧青的柳树下，他们一人端着一碗鱼汤，刺溜刺溜的喝着。芳儿姑娘真的炖了鱼汤，新鲜的玉尾春鲤很是肥美。 这种河鲜只有每年春天近夏的时候，才会在河道里现身。 春鲤的尾巴是淡淡的玉色，这样的春鲤最为上品。 春鲤炖汤，汤色雪白。 没有一丝一毫的鱼腥味，喝起来还会有淡淡的回甘鲜甜。 姑娘家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江左麟和李平之。 他们端着鱼汤丝毫不顾王侯风度，就如同市井游侠一样岔开腿蹲在地上，品着春鲤的鲜味。春鲤炖汤鲜味的确浓郁，喝着鱼汤江左麟歪了歪头，他对着身边刺溜的顺着白瓷碗边，细细尝着鱼鲜味的李平子开口唤道。 ...... “平之，你说一会真的打起来了，我们是拦狄大人呢，还是去拦康大人呢？” ...... 咽下嘴里的鱼汤，李平之这个时候表露的颇有谋术。 他开口应了一声，答道。 ...... “天命之战，岂是我们这些未曾点星的年轻人可以干涉的。 康红衣非天命大秘境，可他的杀伐太重，煞气不亚于寻常知天命的大修士。血术诡异，枢密院的人一向都是无法无天的性子，慈悲门的那些人麟兄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一个个嚣张跋扈，那可都是血菩萨带出来的兵。 血菩萨杀心极重。 柳园是先帝养心的庭院，康红衣不会太放肆。 麟兄你想想，狄大人手上那把封鞘的折柳古刀都拿出来了，一会儿应该是要拼命的节奏。两位大修士拼命，等同是宗师之下最强的交手，我们掺和什么热闹，莫要说拦住他们，你，我，加上南羽兄能不能讨一个好都难说。 这种时候，我们应该避免殃及池鱼。 依平之之见，护住知闲小兄弟是头等大事。 我安王府早就扫榻欢迎，腾出了最上好的房间就在世子居的隔壁，一会打起来来我安王府避避风头无妨。” ...... 微微一笑，李平之对于叶初雪十分看重。 他乐意给这位小先生卖个好处，只不过他的心思被江左麟一眼识破，逍遥侯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安王世子回应道。 ...... “平之真是想的周道，也是，护好知闲老弟最重要。 平之你安王府有着安王殿下在，多多打扰不方便。我的逍遥侯府也是一个好去处，而且我侯府不远处就是将军府，康大人要真的追过来了我们再去云家借一下先帝的打龙金锏。” ...... 你一句我一句，江左麟和李平之相谈甚欢的时候，南羽君的声音突然响起。 长安的冠军侯，一双圣火瞳子注视着柳园的前院。 他淡淡一笑，嘴角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两位现在怕不是商谈这些的事情，狄大人一直在等的人来了，刑部的乌锦玄衣这一次可是把西市包圆了。值得狄大人亲自发布通缉令，让刑部的乌锦玄衣出手才捉拿归案的犯人，犯下的一定是极大的罪。 他们说不定和烟雨巷的命案有关。” 拥有着自己独立的情报网，南羽君身在柳园，却可以一瞬间知道长安城发生的大部分事情。 今天乌锦玄衣出门，包围了长安西市捉拿犯人，在一些人面前根本不是秘密。 似乎听到了南羽君的话，后走出门的叶初雪也是微微一愣。 真的找到犯人了？ 烟雨巷发生了什么，他作为当事人最清楚不过，那位生的漂亮的姑娘家好生救了他一命。叶初雪心想对方是青莲剑斋的弟子，枢密院也不会太过为难，谁知道青莲剑斋的性格太烈，直接杀了那些人。 不对，似乎自己不知不觉也成了青莲剑斋一脉，而且还是辈分极高的第十四位祖师爷。 ...... “刑部捉拿犯人归案了。 狄先生亲发通缉令，到底是什么凶神恶煞的角色？” ...... 好奇的问了问，见到叶初雪走出房门，江左麟和李平之则是迅速的喝干了碗里的鱼汤。 他们站起身来对着叶初雪笑脸相迎，开口唤道。 ...... “知闲老弟来了，刑部既然拿人归案，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走走走，我们带着你去找狄大人问个明白。诺大的长安城，难不成还讨不到一个公道清白吗。” ....... 柳园湖心亭，康红衣细品着竹叶青。 他喝酒很慢，可是狄仁杰耗费酒水的速度比他要快多了。 不再借酒洗刀，狄大人抱着酒坛子豪饮。平日里芳儿丫头总要管着他禁酒，每日只能小酌几杯。如今借着制衡康红衣的机会，总算可以喝个痛快。满身的酒气，似乎失去了战意，只不过那把叶纹的古唐刀一直放在狄仁杰手边不远的位置。 位置很近，一念就可以拔刀。 拔刀的速度不比放在手上慢几分，红着脸看着柳园外飞起的黑色信鸽，狄大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 “哈哈，康大人没有白等。 真正的戏码来了，刑部押送的犯人犯下的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为了逮住他们乌锦玄衣都出动了百人，差一点就让他们从西市溜掉，刑部送来的人和烟雨案有着不小的关系，康大人一会儿可要好好审问。” ...... 第二百四十一章：我唐苦清白啊 （一）） 第241章：我唐苦清白啊 （一） 醉酒提刀，玄色的大衣袍上沾满了醇厚的酒香，酒是陈酿的竹叶青隐约透露出一丝甘甜清润。满脸通红的狄仁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半搭拢着手臂，右手恰好垂落在一瞬间拔出折柳唐刀的位置。 呼出一口酒气，黑色的信鸽扑棱着翅膀停驻在肩头。 向着康红衣摆出一个请势，狄仁杰率先走在前面。 将康红衣费尽心机的拦在湖心亭这么长时间，狄仁杰等的就是刑部的乌锦玄衣。他今日清早发出的通缉令，通缉唐家的兄妹还有青莲剑弟子，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将他们和叶初雪引起的长安烟雨案关联起来。 “哦，狄大人看来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刑部的乌锦玄衣是战力最强的部队，围住了整个长安西市才逮捕的凶人，康某也想见一见是何方神圣。” 手上轻轻地盘玩着一尊小酒盅，一口抿尽清润的酒水，康红衣起身，大红衣翩翩而动。 说起凶人，这尊血菩萨才是最大的凶人。 跟着狄仁杰的身后，康红衣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若非这一身煞气的红衣袍，他看起来倒真显得慈眉善目，像一尊济世度人的慈悲菩萨。柳园的前庭，乌锦玄衣并没有全部汇聚于此。上百名乌锦玄衣要是全部都聚集在柳园的大门口，小小的巷道也待不下去这么多人。 左侍郎江枫静静地候在门外，乌锦玄衣他只带了三人。 孟兰君，孟君儒自然一同跟随。 这位儒雅的年轻公子穿着乌锦玄衣的官服，眉目之中倒是多出了一抹英气神俊。 这一次行动应该感谢上面派来了孟家的小郎君。 若非孟君儒压制住了某位巴蜀孟兰会名誉副会长，唐门的毒术下整个乌锦玄衣没有几个人可以长时间在毒雾里作战。唐门鬼才最恐怖的还是用毒的哪一位，唐甜甜要是和唐苦联手，西市的围剿计划能不能成功都是难事。 奈何唐家的这位小姑娘为了一件白衣墨宝，毫不犹豫的卖了唐苦上上下下的罩门弱点。 一路上唐甜甜更是亲自下毒，防止唐苦半路上挣脱跑掉。 断了条腿而已，依然阻止不了机关众多的唐跑跑。 乌锦玄衣的众人在唐甜甜的大义灭亲，亲自举报揭发下从唐苦的裤腿里搜罗出了唐门的飞火腿机关。难以想象半路上唐苦启动机关会一瞬间跑出多远，遇到这样一个妹妹，速度极快的唐跑跑也只能被五花大绑。 至于唐甜甜，鉴于表现良好也没有给姑娘家上枷锁。 孟君儒贴身看住这位用毒的小姑奶奶安全的很。 白衣孟兰的面前，唐甜甜前所未有的斯文。 反倒是唐苦全身被唐甜甜下了七种防跑路的剧毒，刑部的枷锁，锁链，麻绳，封灵符全部招呼上。嘴巴更是被绑上一根特制的油浸竹段。这家伙实在太啰嗦了，一路上都在嚷嚷他那条断了的腿。 封住了唐苦的嘴巴，才能安静不少。 受累的是抬着竹木担架的两名乌锦玄衣，他们一路上都在听着唐苦含糊不清的嘟哝声。一截竹木被特殊的油水浸泡数日，晾干后质地十分坚硬。咬合力超过虎豹之类，才能咬破这种油浸竹段。 拿这种东西招呼唐苦，也是因为唐苦太烦人了些。 眼角含着泪花，唐苦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妹妹会背叛自己。他精心准备的逃跑机关，断腿了还能飞速奔跑的飞火腿机关都被唐甜甜举报揭发了。 为了防止他跑路，唐甜甜毫不犹疑的给他灌了七种剧毒。 自家兄长被五花大绑，这个小妮子却一脸温柔的腻歪在孟君儒这混小子身边。他唐苦恨啊，嘴巴上的油竹段被他咬的咯吱咯吱，一路上他向着唐甜甜使了不少眼色，谁知道亲妹妹看都不看他一眼。 若不是嘴巴被封住，他唐苦可以诉苦说上十大箩筐的废话。 “君儒，你这一次围剿长安西市立下了大功。 一会儿狄大人自会为你解惑一番。 大人虽然隐退在柳园，但天下第一神探的名号依然在他的身上。得到狄大人的赏识，对你来说受用无穷。” ...... 静候在柳园外，江枫对着孟君儒轻声唤道。 狄大人既然开出了小灶的条件，对于孟君儒一定会大力培养。 刑部缺少了狄仁杰这样的角色后，很久没有再出一位神探了，在江枫看来孟家的这个小郎君是最有希望接替狄仁杰位置的人物。大儒孟家世代从文，也就出了孟君儒这一位从儒入法的特例。 听到了江枫的提点，孟君儒微微一笑，半鞠着身子开口回应道。 ....... “大人费心，狄先生是前辈，前辈提携晚辈，晚辈人自然会铭记在心。” ....... 刑部左侍郎江枫，说起来当年也是因为狄大人的赏识如今才做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天下第一神探归隐，在刑部的话语权却是丝毫不退。先帝御赐的柳园面前，乌锦玄衣的佩刀都不曾携带。 大门内，狄仁杰看着聚拢在前庭的南羽君等人。 他浅浅的笑了笑，开口道。 ...... “几位小公爷来的倒是比我快多了，小先生在屋里待着喝茶吃点心方是，出来走动这一场作甚？” ...... 瞧见了叶初雪的身影，狄仁杰的眉峰微微皱了皱。 这种场合，叶初雪最好不要露面。 他将叶初雪护在柳园，就是为了让他远离这一件大案子产生的漩涡。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略微露出了一丝歉意，他笑了笑看着狄仁杰和身后的那一袭大红衣开口唤道。 ....... “狄大人您费心了，此事与知闲有关，心中记挂茶也苦了许多。 出来见一见，了一桩心念。” ...... “罢了，小先生既然想来，柳园这么大随你行走。莫要出了柳园就是，出了这一面墙外头的风浪太大，我就护不住你。” ....... 点醒叶初雪一番，狄仁杰轻轻地推开柳园的大门。 “咯啦” 老门的声音响起，柳园外左侍郎江枫微微拱手，对着柳园里的这个人开口唤道。 ...... “左侍郎江枫，见过大人。长安西市一行，幸不辱命！” ...... 第二百四十二章：我唐苦清白啊（二）） 第242章：我唐苦清白啊 （二） 刑部侍郎一职正四品，朝中已算是高位，即使面圣入朝也是位置靠前的官职。江枫身为刑部左侍郎，对狄仁杰依然保持着深深的敬意。他是当年狄仁杰亲手带出来的那一批乌锦玄衣成员，所以江枫对狄大人十分了解。 天下之大，怕是没几人比得上自家大人。 天下第一神探，并非浪得虚名。 哪怕这位神探隐居，从刑部退居到先帝赏赐的柳园里过上了数年的安分日子，该出手的时候狄仁杰依然是天下第一的神探。 因为心中有着对狄大人百分百的自信，所以一大早江枫收到狄仁杰的通缉令后，完全不顾通缉令上两个人巴蜀唐门的世家背景，直接从刑部尚书手上要人，带着一百位乌锦玄衣浩浩荡荡包围了长安西市，上演了今早的这一出大戏。 如今，通缉令上的唐苦，唐甜甜已经捉拿归案，五花大绑。 好吧，只有唐苦被五花大绑。 虽然青莲剑斋的那名剑客在西市逃出生天，长安城这么大的地方那人又是受了重创，燃命一剑劈开刑部的地网刀阵，地脉的反震力就足够那人喝一壶了。身受如此重创，归案也是迟早的事情。 柳园大开的门户，露出了狄仁杰的面容。 江枫自信一笑，对着露出脑袋的狄大人开口邀功。 听到了江枫的话，狄仁杰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开来，不过看到了身边唐苦和唐甜甜两个人，眼角再次泛起一丝愁意。 ...... “通缉三人，而今只归案两人。 身居正四品侍郎高位，领着朝廷的俸禄。看样子好日子过久了，江大人缺少了以往查案时的磕磕碰碰，身子骨也逐渐退步了啊。我记得百名乌锦玄衣足够有资格佩刀驾驭地脉凝聚的刑部地网。 地网之强，长安城中点星大秘境的大修行者都足够困住。 江大人亲自带队，还逃走了一人。 若是放在以往的刑部，何谈有功，简直就是大罪。最多算是功过相抵，落得一个忙活白身，撑死了也就是嘴巴上沾一沾油水腥味。罢了，罢了，大清早的还要忙活江大人走一遭，狄某已无官职在身，闲人一个还管刑部的官老爷什么事。 江大人来柳园一遭，我叮嘱的东西捎带了没有？” 眯了眯眼睛，狄仁杰冲着江枫低声唤道。 听得了这位狄大人的一席话，孟君儒的心中不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愧是上一代刑部的巅峰神探，至今为止狄仁杰留在刑部的记录，整个刑部包括大理寺都无人能破。一大早包围长安西市，智擒唐门鬼才，隐星榜第三席的少年高手落网。解决了西市的动荡，更是动用地网大阵重创了青莲剑斋的剑客。 这样的功绩，刑部尚书也要拍手叫好。 孟君儒看来，江枫带着的乌锦玄衣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想到在这位狄大人的眼中依然算是功过相抵，清白之身。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这位第一神探认可，或者今日要是有狄仁杰带队，长安西市的格局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是不是有着第一神探出手，唐苦的暗器小山竹在云来客栈都逞不了威风。 听着两人话语中的严肃之处，狄大人特意叮嘱江枫带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难不成，此物直接和长安烟雨案有着密切的关系。 随着孟君儒心中的猜测，江枫一脸受教向着狄仁杰取出了一个密封的牛油纸袋。油纸袋被封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江枫贴身保管的物件。 ...... “大人您说的哪里话，若是没有大人哪里会有江枫的今天。 您教训的是，西市的包围策略是我疏忽了。 那位青莲剑斋的剑客剑道实在太凶，一剑燃命冲破了刑部的地网大阵，一瞬间的剑道已经超越了点星大秘境的极限。我也没有想到青莲剑斋什么时候出了这般人物，只不过使用燃命一剑，那人已经重伤，归案也是迟早的事情。 大人您通缉令上的唐门鬼才，还是多亏了君儒才缉拿归案。 后生可畏啊。 今日若是没有君儒在，西市的包围策略就连唐门的两个人都不一定能够落网。君儒这样的年轻后辈在我刑部也是明日之星，还望大人您多多提点一番，身为后辈年轻人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前辈指教。 您叮嘱我的东西，一大早我就入手了，大人您还是趁热享用。” ...... 听着狄仁杰的训导，江枫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他上一次被自家大人教训还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今日来到柳园，一是完成狄大人的通缉令。 二是，江枫也藏有私心。 狄仁杰隐居柳园，刑部再无人能够支撑诺大的招牌。好不容易出了一位从儒入法的白衣孟兰，孟家的小公爷孟君儒，如此良才要是能入狄大人门下学习一段时间，回到了刑部才算是正式接替了狄仁杰的大梁。 接过江枫手上的油纸袋，狄仁杰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这时候江枫才看到柳园门后，狄仁杰身旁的那一袭红衣。 生着佛陀相貌的恶鬼，枢密院慈悲门的血菩萨康红衣。瞧见了康红衣招牌的红色大袍，江枫高为正四品左侍郎也是背后一凉，全身打了个寒颤。枢密院的这一尊狠人什么时候到了狄大人的柳园来。 缓了缓神，再一看。 瞳生圣火，凤凰面具。 长安南羽家的天骄子，谪仙榜上的次席冠军侯。冠军侯南羽君什么时候也跑到了柳园里凑热闹，而且南羽君身边的逍遥侯江左麟也是一个老熟的面孔，安王世子李青更是朝廷里无人不知的主儿。 大唐年青一代的双侯，一世子，枢密院的慈悲门血菩萨。 哪一位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这些狠茬怎么今天都往柳园里跑呢？ 强行镇定住心里风起云涌的情绪，江枫定晴一看脸色直接变得煞白。 那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少年郎生的清俊雅致，腰间佩一把好看的礼剑，剑柄上垂落下一朵小巧的青莲花剑饰。这是天下闻名的名剑太白青莲，剑仙李太白的佩剑，如今佩戴此剑的人乃是青莲剑斋入长安的小先生，烟雨案子的主凶嫌疑人。 难怪翻遍了长安大街小巷也找不到这位小先生的踪迹，感情是被狄大人藏私了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我唐苦清白啊 （三） 烟雨巷的案子发生后，长安城枢密院那一批豺狼虎豹，牛鬼蛇神闹腾的不得了。据说血纹墨衫整日在街道上搜寻青莲剑斋小先生的踪迹，奈何这位小先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刑部上上下下派出不少人手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内有枢密院慈眉善目，外有青莲剑斋虎视眈眈。 刑部夹在两头大老虎中间，过的那是有苦说不出的日子。 江枫这段时间终于明白，为何早些年狄大人要嚷嚷着退居二线，脱了这一身的官皮，撂挑子不干了。 ...... 啃硬骨头这种活，当真不是人做的。 刑部当年有着狄仁杰这一口铁齿铜牙，才能勉强啃一啃硬骨头。如今少了这一口招牌的铁牙，啃骨头也成了难事。 心中说不出的委屈，感情是自家大人把小先生金屋藏娇了。 长安城最会寻人的探子做起了藏私的事来，试问还有谁能找得到烟雨巷案的主凶。整个长安城都翻天了，叶初雪反而在柳园里好吃好喝的住着，一日三餐茶水点心一样不差。江枫是刑部的左侍郎，按照规矩他应该在此刻拿人归案。 可惜叶初雪背后站着的大人物极多。 自家大人暂且不说。 南羽家的冠军侯，煌耀君就是一尊猛人。安王世子李青更是皇亲国戚，逍遥侯江左麟也是朝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江枫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错，他看得出来这些大人物与叶初雪的关系极佳。 这种场面下动手拿人，一个左侍郎的乌纱帽怕是不够他丢的份量。 再说了枢密院的血菩萨也在柳园里站着，人家正主都没发话，江枫动手拿人算是什么。 混迹长安不少时日，江枫也懂得一个道理。 能少一事是一事！ 少沾染一些琐事，头上的乌纱帽子也能多几分重量。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被狄大人护在柳园里，自然有自家大人的用心。江枫此刻全然当做看不见这个烟雨巷主凶，他的面庞挂上一层笑意，冲着叶初雪拱了拱手，开口唤道。 ...... “久仰小先生大名。 小先生进长安的那一天咱们还曾见过，有过一面之缘算是熟人哩。 江某人一路上来的匆忙，若是知道小先生清居此地，怎么也得带点解乏的酒水点心给小先生当个零散吃食。别的不说，西市有一家油酥肉最适合下酒，那酥肉里涂抹了一层西域的香料和蜂蜜，咬开酥油皮的滋味，下酒堪称绝品。” ....... 江枫的确与叶初雪见过，那是叶初雪入长安的大雨天。 上面将佩剑青莲的剑客，当做了那位太白剑仙。 太白先生若是来了长安，当惊动满城风雨。 江枫带着刑部的乌锦玄衣赶去瞧了叶初雪一眼，记住了这个气质干干净净，面容雅致的少年郎。和青莲剑斋的人拉关系，头一号就是招呼好酒，亦或是上好的下酒菜。听得了江枫的话，狄仁杰微微咳了咳嗓子。 ...... “行了，行了。 人都来柳园里了就别扯着那副官腔，平日里也没见你小子搞点下酒菜来孝敬我。都堵在大门口作甚，门口能管饭吗？ 都进来吃口热乎的，锅里应该还剩点粥汤。” ...... 江枫带着唐家兄妹归案，这么多人堵在柳园的大门口，不说谈事了怕是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能传到上面的耳朵里。 大清早拉着康红衣喝了一肚子酒，狄大人几乎是水米未进。 芳儿烹煮的那一锅虾仁茶粥怕是都进了这群小崽子的五脏庙。 幸好后厨里还剩了一些粥汤，招待江枫这小子，萝卜咸菜也就凑合。手上握着修长的折柳唐刀，衣袍凌乱的狄大人丢下一句话独自走向后厨端粥去了。瞧见了自家大人这副样子，江枫强挤出一份笑容。 他来柳园蹭口吃食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狄仁杰跑去端粥，这小子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 “诸位都去主厅候着吧。 大人心里自然有他的谋算，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谈事情。江某人先行一步，君儒你好生看着通缉令上的犯人，切莫让他再嚷嚷。” ...... 看清了场面的局势，江枫也不好意思混迹在这群位高权重的年轻人身旁。 他向着孟君儒提了个醒，然后屁颠屁颠跑去后厨，帮自家大人端碗筷咸菜。 随着江枫和狄仁杰的离开，康红衣也是十分识趣的先到主厅候着。 狄仁杰费尽心机的让江枫把唐门兄妹带到柳园里，为的一定是帮叶初雪脱案。康红衣借助枢密院的情报网知晓叶初雪与唐苦和唐甜甜颇有渊源，但是烟雨案能和巴蜀唐门扯上什么关系。 罢了，最关键的人物全部聚集在柳园。 长安烟雨的案件，今日迟早要给出个理由。 大人物们离开，给年轻人留下一个清净的场子。 孟君儒有着孟兰君之称，与南羽家这位煌耀君齐名。孟家也是长安的名门世家，这位孟家大族的小公爷和在场的这些人也都相熟。示意性的一笑，孟君儒与这些人点了点头，会意见礼。 大家都是熟人，此刻也不再寒暄。 反倒是担架上被捆成大肉粽子的唐苦，瞧见了叶初雪的身影激动的鲤鱼打挺起来，噗呲噗呲的在担架上蹦跶。 刑部特殊的油制竹木都被他咬的咯吱咯吱。 昔日朱雀大街，叶初雪初见这位唐门鬼才，后者何其风采。手上一包五香瓜子，谈笑风生间暗器千劲，举手之间镇压秦府小公子。唐门旷世杀经一开，点星大秘境的高人也能硬撼一招，虽然事后吐了三斤血。 ...... 羽裳天一别，短短两日功夫再见。 风流的唐门鬼才，唐家唐跑跑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五花大绑不说，似乎那一根轻功上乘的大腿也是摔成了腿骨断裂。唐苦说不出话，但是通过他吱吱呜呜的叫喊声，以及那饱含泪水的眼神，叶初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着唐苦淡然一笑。 ..... “唐兄放心，你的腿没有大碍。 断腿倒不至于，只不过是腿骨错位加上肌肉严重拉伤造成的骨内淤血。一会儿我帮你正骨推拿一次，施一周的针灸就能行走如初！” ...... 十分认真的向着唐苦开口解释道。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众人一脸的震撼。 唐家出了一位著名的话痨唐跑跑也就算了，关键是这货五花大绑，嘴巴都被封上了。叶初雪靠着唐苦吱吱呜呜的叫喊声，还能听懂他的意思。果然，青莲剑斋出来的都不是正常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我唐苦清白啊 （四） 第244章：我唐苦清白啊 （四） 五花大绑的唐苦听清了叶初雪说的话后，也不再费心费力的折腾。捆绑的牢牢实实还能鲤鱼打挺一般的挣扎也是种力气活。青莲剑斋的小先生且不论剑道修为如何，反正唐苦是没有见过叶初雪把佩悬腰间的太白青莲剑拿出来耍耍。 可他亲眼目睹过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羽裳天面不改色，闷了自家妹妹下了三十四种剧毒的茶汤。 无形之间，解剧毒三十四种。 有着这样的本事，不是医道的大圣手就是鼎鼎有名的大毒师。 至少这手解毒的本事，下三榜那几个以医道闻名的家伙拍马也赶不上。 ...... 叶初雪开口定言，唐苦算是吃下了定心丸子。 唐门天翼失灵。 长安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摔了一个腿骨错位，韧带重度拉伤，算唐苦着了天大的好运气。保住了唐跑跑引以为傲的大腿，这家伙还没安分一会儿呢，又开始冲着叶初雪吱吱呜呜起来，眼里充满了天大的委屈。 云来客栈里住的好好的，一大早就被刑部的一群乌鸦满西市的通缉。 通缉文书都挂满了浩浩荡荡一条街。 他唐苦自打进了长安以来，一向都是遵纪守法，买大白馒头都不敢还二价。 硬要说有什么不雅之事，除了朱雀大街上揍了一顿秦府的小公子，薄了长安秦国公府的面子。剩下的也就是大半夜溜达到了柳园里做了一回梁上君子的勾当，只不过唐苦这次的梁上君子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秦国公府的那岔子事，唐苦在朱雀大街上受了秦家点星大秘境高手一招后，算是翻页了过去。 背后有着巴蜀唐门，秦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调动乌锦玄衣通缉他。 撑死了也就是在长安城里给他穿一穿小鞋。 大张旗鼓的调动百名乌锦玄衣包裹长安西市，翻天覆地也要把唐家兄妹逮到柳园子里，唐苦就算被五花大绑，下了七八种剧毒也不至于把脑子毒傻了。他闭着眼都知道调动乌锦玄衣的是谁，堂堂天下第一神探的心眼居然这么小。 不就是大晚上溜了一圈柳园吗？ 虽说是扰了一场清梦，但到头来受伤的还是唐苦。 玲珑柳上蝉飞刀出世，硬生生逼着唐苦用了七星针刺激奇经八脉，后遗症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而今还被乌锦玄衣兴师动众的绑到了柳园里，这事要是传到了巴蜀唐家，自家那位老爷子怕是会气的跳起来。 ...... 唐门最出色的年轻人，才能被冠与唐门鬼才的名冠。唐苦身为当世唐家的出世鬼才，居然沦落成这副模样。 五花大绑被送到了长安柳园，丢尽了唐门刺客世家的脸面。 随着唐苦再一阵子的吱吱呜呜，叶初雪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向着唐苦轻声唤道。 ...... “唐兄，我真的不能替你松绑。 知闲也是寄人篱下，做不得主，柳园里面唐兄还是安分一些等狄大人的消息吧。狄大人不是坏人，他将唐兄带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 叶初雪面露难色，尽管唐苦被绑的牢牢实实，他也能透过这家伙的眼神解读出他想要做什么。 唐跑跑依然没有死心。 哪怕他断了腿，被下了七八种剧毒，整个人捆成了粽子送到了长安柳园听候发落。 绝境面前，唐苦依然是那个唐跑跑。 他跑的很快，至少在大秘境之下鲜有人能在速度上超过他。昨夜在柳园里要不是硬生生撑着七星针的反噬，还要背着剑斋的弟子逃命，唐苦在杀经爆发的速度下，甚至能避过狄仁杰天命境界劈斩出来的一刀。 ...... 原本以为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能和自己心意相通。 叶初雪只要能够解开唐苦身上的剧毒和束缚，他就狠得下心把压箱底的手段搬上台面。 现如今最棘手的狄仁杰不在身旁。 长安最著盛名的南羽君在年青一代固然有着谪仙次席的美誉，可在唐苦的底牌面前也不能轻易出手。这可是唐家的大底牌，唐苦身上也就带了一件。这还是出门在外自家老爷子不放心，痛着心塞给他的。 ...... 塞给唐苦的时候，唐老爷子还放话出来。 此物只能当做傍身之用。 出门在外若是遇到了骨头难啃的宵小之辈，凭借此物就连点亮命星的大修行者也不敢轻举妄动。巴蜀唐门的暗器一向天下闻名，唐家引以为傲的底牌在唐苦手中，纵然他只有五气三花的境界，也能让点亮命星的大修行者心中生颤。 此物难得，唐老爷子交给唐苦也只是让他借物撼人。 ...... 巴蜀唐家的声誉，撼住一些江湖宵小绰绰有余。 唐苦要真是用了这件傍身的底牌，估摸着回到唐家后会被唐老爷子一边骂着败家玩意，一边抄起牛筋皮鞭打他一个皮开肉烂。唐苦本来已经做好了屁股开花的准备，奈何淳朴的青莲剑斋小先生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 叶初雪领会了唐苦的意思，然后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负责看管犯人的孟君儒倒也没说什么。 他默默的腰间锦囊抽出一张通体玉青的符纸，干净利索的贴在唐苦的脑门上。一切做的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手法。 ...... 玉青色的道符是刑部乌锦玄衣专门配置的道家玄符。 为了请符每年都要向道宗上供一批供奉品，有道宗高手亲自将神通画符，凝聚成一张汇聚了天地精魄的神符。道宗神符在刑部也是稀缺的货色。只有在收押点子扎手的犯人时才会贴上一张。 孟君儒贴在唐苦头上的这一张唤作玉台神符。 神符化作紫府玉台，镇压修行者的念力经络。 玉台神符贴上，周身念力再也无法循环运行，等同废掉了修行者的神通手段。之前唐苦身上就被贴上了几张封灵符，封锁了他吸纳天地灵气的本事。不过比起封灵符，还是再加上一张玉台符比较保险。 灵气无法摄取，名门世家出身的天才少年也能依靠自身周天循环来驱使念力。 唐苦更是隐星榜第三席的少年高手。 本以为断了条腿，捆得五花大绑将唐苦押送到柳园狄大人面前，这小子应该心如死灰了。 没想到唐苦贼心不死，还想着跑路。 道家玉台镇神府，先灭了他周身的经络运行孟君儒才放心。毕竟唐家这一代鬼才不愧唐跑跑的绰号，实在太能跑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我唐苦清白啊（五） 唐苦的轻功水准之高，同境界的年轻人里鲜有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物。刑部这么多好东西都招呼在了唐苦身上，这小子还有冲叶初雪眉来眼去的底气。如果青莲剑斋的这位小先生也是一个狠人，和这家伙狼狈为奸，解了唐苦的束缚。 唐家的这个唐跑跑，指不定能闹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乱子来。 点子太扎手！ 玉台神符珍贵，但再珍贵的神符只有用的出手才是好神符。 耗费一张道家的玉台神符，绝了唐苦继续为非作歹的心思，孟君儒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吃亏，相反，还有一些小小的值得和庆幸。狄大人亲口要的犯人，人都归案到柳园里了，这样还能被唐苦翻身跑路，太丢刑部的面子。 ...... 玉清色的神符贴在唐苦的脑门上，一缕清凉渗入脑中。此时此刻，体内悄无声息运转的念力突然被截断了。 神府上，一座清色的玉台高悬在唐苦的神海上。 玉台的符中道则，镇压了唐苦念头的运转。 小秘境的修行者大多是仰仗念力而动，修士的念力被镇压，体内的念力浩荡如海也是无用。道宗的玉台神符脱自道藏之一的玉清篇，玉清篇转修念头，绝了修行者的念头转动，念力失去了根本，自然就会散去。 修行者只要没有点命星，借助星象神辉以外力撼动，玉台神符的镇压便可号称坚不可摧。 脑门上的符文微微亮起。 瞧见唐苦额头上亮起的玉台神符，孟君儒就看穿了这小子的心肝脾肺肾在想什么。 脸上挂着微妙的表情，孟君儒向着他淡淡的一笑，开口说道。 ...... “唐兄还是不要尝试用念头撼动玉台。 道宗的玉台神符在刑部也是一件稀罕物件，每座玉台都能镇压点星大秘境之下的修士念头。此物脱自道藏玉清篇，专修念头。孟某手上的这一张玉台神符是今年品相较为上乘的一张，出自道宗琅轩真人之手。 琅轩真人是道宗玉清篇修为较高的前辈。 唐兄若是觉得自己的念头可以突破真人的玉台镇压，尽管一试便是。 冒然用念力去试探玉清宝台，玉台的反震之力怕是会让唐兄吃一次苦头。” ...... 道藏玉清篇的玄妙之处，堪称天下一绝。 唐苦五气三花的境界，想要在玉清宝台的镇压下继续蹦跶无疑是痴人做梦。 道宗真人出品的玉台神符，玉清宝台高悬神府，镇住修者念头后，念力就像是无根之水无法长久。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座玉台，唐苦之前默默积累的念力顷刻间被截断，以他的性子必定会去探一探这座玉台的深浅。 果然，随着孟君儒提醒的话语落下，唐苦眉来眼去的眼睛突然翻涌出一阵泪水。 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唐苦行动的速度要比孟君儒的话语快许多。 善意的提醒刚刚结束，唐某人的念力就碰撞到了玉清宝台上。 道宗玉台神符的反震之力，就像一支梨园戏班子在唐苦脑袋里扎台唱大戏一样，震的他脑袋生疼。寻常人被玉台神符一震，整个人就昏过去了。唐苦还能不争气的掉眼泪，可见他的精神念力水平也是不低。 ...... “唐兄果然让人佩服。” ...... 赞许的看着唐苦，硬生生吃下琅轩真人绘画的神符反震，还能生龙活虎的蹦跶。 唐家的这一代鬼才果然有着过人之处。 可惜唐苦再强，也强不过道宗点星大秘境的道宗真人。 一张玉台神符让唐跑跑彻底老实了下来，柳园里的这些人年轻人也大都相熟。 大儒孟家的小公爷与南羽家的大公子，江左家的逍遥侯，安王府的世子殿下都算得上自幼相识。要是平日遇到了说不定还会坐下小酌几杯，如今孟君儒穿着刑部的官服，有官职在身，更是执掌刑罚的刑部官僚，也不太方便与众人亲近。 示意性的笑了笑，孟君儒叹了唐苦一声后，对着众人开口说道。 ...... “诸位还是进主厅里相谈吧，一直堵在柳园门口实在不妥。 狄先生应该在厅里候着了。” ...... 狄仁杰和江枫溜的很快，康红衣也是识趣的把场地留给这些年轻人。 但一直让前辈在里面等候一群晚辈，不免失了礼数。 听到了孟君儒的话，大家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暂且不管唐苦是如何被逮过来的，既然是狄仁杰点名要的人，在狄仁杰的手上一定有他的用处。长安城这位隐居的第一神探从未就不会做无用的算计，捆得牢牢实施的唐跑跑被孟君儒一个人收押着，领着去主厅。 同样是被刑部收押，比起唐苦倒是唐甜甜自由不少。 仿佛这个小丫头根本不是通缉令上的犯人。 路上，叶初雪轻声的向着唐甜甜开口问道。 ...... “甜甜姑娘，你们怎么会和刑部染上关系？ 狄先生开口要人，我记得唐兄在长安也没做什么案子啊。” ....... 悄声的对着唐甜甜询问，叶初雪不明白狄仁杰为什么会开口要逮捕这对唐家兄妹。印象里唐苦和唐甜甜来长安也没有多少时日，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犯什么大案子，秦府小公子的那件事算是私事，不值得狄仁杰动手。 秦家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家丑不可外杨的道理他们懂。 秦家小公子的流言已经传播开了，秦家不会再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身为名门世家的大族，他们至少得挂点脸面。 若非朱雀大街的那岔子事，难不成唐苦本身就有案子没有结清，现在自己钻到狄仁杰的眼皮子底下等着秋后算账？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唐甜甜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她摇了摇头，对着叶初雪露出一种安心的笑容。 ...... “闲哥哥放心就好，唐苦这样的脑子能犯什么大案子？ 他最多趁着半夜跑去花街喝花酒，喝完后没钱结账，脚底抹油溜掉了。这种事情牵连不到我们，大不了让唐苦去牢里吃几个月的牢饭。听说现在牢狱里的伙食挺不错的，被收押一段时间还能管饭，余下的银钱够我换几根簪子了。” ...... 大大咧咧的把唐苦卖了出去，唐甜甜一副让叶初雪放心，有罪唐苦扛的模样。 唐苦都被五花大绑了，能是喝霸王花酒这种事吗。 叶初雪知道唐甜甜是有意遮掩，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唐甜甜一定是心中有底才会这般淡定，不过对象是唐甜甜这个丫头，或许她心里最好的计划就是卖了唐苦顶罪，自己还能换几百两雪花银子去买珠花。 ....... 年轻人们有自己的场子，狄仁杰这一辈的老狐狸自然也有他们的相处模式。 柳园的主厅里，江枫从后厨端来了热腾腾的粥汤。 冒着热气的白米粥，佐酱腌的脆皮萝卜。 一大早拉着康红衣跑到湖心亭喝酒，喝到胃里空荡荡的，这个时候喝一碗白粥养养胃也好。自顾自的端着白瓷粥碗用汤羹往碗里盛着粥汤，狄仁杰望向一旁坐着的康红衣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 “康大人一大早就来了，想必也没用过早食。 不介意的话，吃点如何？” ....... 柳园里用早膳，吃的就算是白粥咸菜也是寻常人梦寐以求的小灶。 大清早被狄仁杰拉着拼了几坛竹叶青酿，康红衣此刻也没有推脱，他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一声。盘玩着手上的一对血佛首，枢密院的这尊血菩萨突然嘴角上扬起来，冲着狄仁杰开口问道。 ....... “康某人今天也是大开了眼界。 狄大人费尽心机，等的难道就是唐家这一代的小鬼，长安烟雨巷的案子与唐家能扯上什么关系？” ....... “康大人这就说笑了，管他唐家这代的小子有没有三头六臂。 进到狄某的柳园里，还能没点关系？” ...... 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狄仁杰依然没有停下盛粥的动作。此时此刻，刑部某位左侍郎在饭桌上看着这两只老狐狸谈笑风生，乖巧的就像是一只小白兔。夹在枢密院的血菩萨和天下第一神探中间，江枫可不敢说自己不是只兔子。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推断出唐家的某人这一次栽大发了。 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朝野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让他圆滑了不少。 牵扯这么多大人物的事情，江枫堂堂一位刑部左侍郎，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伴着酱萝卜吃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我唐苦清白啊 （六） 第246章：我唐苦清白啊 （六） 玉白瓷小碗里温热的米粥冒着热气和淡淡的米甜香味，醋腌萝卜被切成薄薄的脆圆片儿，檀木筷子轻夹起一片，初入口中倒是略微有些酸苦，等到老醋的酸味淡化后，又会变得醇厚酸甜。自家腌制的老醋萝卜，随意切一小碟就能吃一顿早食。 柳园的正厅里弥漫着甜香的米粥味道，这些人当真一团和气的围绕在圆桌旁吃着粥。江枫左侍郎更是一声不吭的闷了三碗粥汤，清了一碟老醋萝卜。 哧溜哧溜的吃着米粥，狄大人吃的很是香甜。 一大早没有用过早食，被连拉硬拽跑去拦住枢密院的血菩萨。这是一件体力活，即使折柳刀不出鞘，和康红衣这样的煞星在一起谈笑风生也是极耗精神的苦差。热乎乎的粥汤吞下肚子，狄仁杰的气色缓和了不少。他微微一笑，对着坐满了一桌子的少年人们开口招呼道。 ...... “诸位不要客气都是些家常便饭，清汤寡水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习惯，早食没有吃饱的尽管动筷子，粥汤管够，不够后厨院的灶上还剩半锅。 康大人要不要再添一碗，一会儿还有好东西哩！” ....... 大圆桌子旁少见的热闹，往日偌大的柳园也只有狄大人和芳儿姑娘两个人。当然，人少的时候也用不着这张特别大的饭桌，两个人更喜欢端着饭碗，在后院柳庭的木质廊道上静坐着，随意用一些饭食，烹一壶好茶。 偶尔遇到一些喜事，亦或是宫里拨发了一些稀罕物件，还能少见的多上一壶老酒。 大圆桌子很少用，这是最上乘的梨花落雨木。奈何最上乘品相的名木和木雕桌上，现在摆放的只是清清寒寒的一盆白粥，几碟老醋萝卜。 梨花落雨木的大桌子旁，坐着冠军侯南羽君，逍遥侯江左麟，安王世子李平之，太医院林院长的独女，长安有着医仙之名的林灵玲，更是坐着青莲剑斋的叶小先生，若是再算上孟家的这位小公爷孟兰君，加上巴蜀唐家的这一对兄妹，这一桌子的份量可不轻。 ...... 近乎当代身份地位最贵气的一批年轻人，都聚拢在了一起。 然后静静的看着三只老狐狸佐醋萝卜吃粥。 好吧，算是两只老狐狸。 刑部这位左侍郎江枫的城府比起狄大人和枢密院的血菩萨，简直白的不能再白，他最多算是一个蹭饭凑数的，如同一只娇弱的小白兔夹在两只老狐狸中间，怯生生的喝着米粥和老醋泡萝卜，然后露出一种云淡风气，吃饱喝足的笑容。 听着狄仁杰热情的招呼，年轻人们却是没有动碗筷。 因为桌子上根本就没有摆饭碗，这些小家伙早就在后厨院里吃了羽裳天的点心盒子，喝了今早芳儿姑娘新鲜烹煮的龙井虾仁粥，甚至锅里煮的那锅鱼汤都给喝了干净。 最关键的是，这群小兔崽子当真不客气，一口都没有给自己留。 某些方面上，这位狄大人的确显得小肚鸡肠。 慢悠悠的用羹勺吃着米粥，一身红袍的康红衣此时此刻收敛了几分杀气。他原本就是寺庙里的小沙弥，食素斋倒也习惯。 咽下一口温热的米粥，解了三分酒气，枢密院的这位血菩萨放下粥碗，向着狄仁杰慈悲的一笑，开口问道。 ...... “多谢狄大人的好意，康某人随意对付一口足以。 倒是大人你卖了这么长时间的关子，如今人都到齐了，大人是否要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长安城烟雨巷的案子往大了说是枢密院的面子，也是青莲剑斋的面子，谁家丢了面子都不好，但总归要讲究一个公道。 这个最终的公道，还是要仰仗大人这位天下第一的神探决策。” ...... 笑眯眯的看着狄仁杰，康红衣想要看看这位第一神探从一大早拖到现在，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随着康红衣的话音落下，狄仁杰不紧不慢的取出了一个鼓鼓的油纸袋，这是之前大门外江枫神秘兮兮递过去的物件。值得刑部左侍郎亲自派送，难不成此物与烟雨巷的案子有着不可瓜分的关联？ 目光望着狄仁杰手上的油纸袋，一旁看押唐苦的孟君儒皱了皱眉头。 康红衣的眼神也是变得严肃起来，所有人都望向狄仁杰手上的这一包油纸袋，幻想着里面装着的是怎样的呈堂证供。 众目睽睽之下，狄仁杰却显得有些恍惚。他微微一笑，在诸多目光的凝视下解开了油纸袋上捆绑的细草绳。一边拆开草绳，嘴里一边嘟囔着。 ....... “果然都是识货的高手，今儿一大早等的就是这个东西。怎么，诸位想要尝一尝滋味的话，尽管自己动手，不要和狄某客气。 小江，再取一套盘子来。” ...... 话语里有些变味，当众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头的时候，油纸袋已经被彻底打开。里面放置的并非是烟雨巷子的重要证据，而是油腻腻的香气。 那是一块肥腻的猪脚冻，红亮的油脂肉冻里凝聚着好看的霜花。 一整只猪脚被煮得稀烂，肥肉拆骨的香味引得人胃口大动。油纸袋里包着的猪脚冻还冒着温热的气息，用竹木筷子轻轻地一切，就能将皮肉分开，夹起一大块肉冻来。 一块肉冻融入了米粥里，红亮的肉冻尚融化一半的时候，狄大人用汤羹舀起一碗带着肉冻的米粥慢悠悠的喝了一小口，然后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 ...... “西市老胡同的味道，果然是老字号的猪脚冻。还是小江识货啊，一般人真摸不到那个地方，我记得胡同巷口的老爷子只在开早市的时候出摊，一天卖十二只猪脚冻，卖完就只能等明早再打牙祭了。 这家猪脚冻只有老饕才知道名声。 他家的猪脚都是先用西域香料秘制的小酥油小火慢炸，炸到皮脂酥脆后再做肉冻，这样一来香料的味道完全融入了肉骨里面，肉冻里还有着一层酥油皮，一口下去，佐粥的必配佳品啊。 康大人你不尝尝真是亏了，这猪脚里面的骨髓冻才叫一个珍馐美味。” ....... 随着狄仁杰配着猪脚冻吃着粥，江枫已经十分熟练地有取来一套碗碟，手法娴熟的将油纸袋的猪脚冻肉骨分离，放到干净的盘子里，然后哧溜的喝起粥来。 这厮当真是来蹭饭的，而且一看就是老手。 桌上的两人香甜的吃着粥和肉冻，这群年轻人的脸色却是微微有些变化。 本以为这位狄大人当真能拿出一套说词，还叶初雪一个清白，谁知道他居然还有心思吃着猪脚冻佐粥。脸色沉了下来，康红衣似乎有些不悦，他盯着这位狄大人，似笑非笑的对着他开口唤道。 ...... “狄大人的猪脚冻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但我枢密院要拿人可等不了太久。烟雨巷的案子上头顶的很紧，康某人也需要给下面的兄弟一个交代。 我枢密院规矩历来如此，还望狄大人给一个清白。 枢密院的人不能白死，世人皆知他们死在太白剑意下，被一剑封喉。这么快的剑，长安城里只有一个人使得出来。大人你再怎么拖延时间，终要给一个说词，没有一个解释就莫要怪康某在柳园里拿人了！” ...... 一改之前慈眉善目的做派，康红衣此刻流露出来的气质才是枢密院三门的血菩萨。他有些阴寒的一笑，向着狄仁杰开口威胁道。 听到了康红衣的话，狄仁杰故作为难。 他放下了手上的粥碗，也不再吃猪脚冻了。 沉思了一阵子后，缓缓开口道。 ...... “一剑封喉的速度，长安城里能做到这般剑术的不少，但以太白剑意行快剑之术的只有一位。这一点狄某不否认，但康大人应该也知道，天下仍然有一种兵器可以做到这种快剑杀人的手法，而且无声无息。 死者伤口上的确是太白剑意，但我看得出来同一处伤口上有着两处创伤。 一道伤口不至于两次拔剑。 这些人的死有蹊跷，康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吗？” ....... 放下粥碗和猪脚冻的狄仁杰显得格外严肃，被他这么说康红衣也是微微皱眉起来。不经意的将目光瞟了瞟五花大绑的唐苦，康红衣开口道。 ....... “无声无息的快剑杀人，除了修行剑道剑术的剑客外，唐家的暗器也能做到这种事情。而且在一些暗器高手的手上，一道暗器完全可以隐蔽气息，同一时间割开受害人的喉咙，对伤口造成二次创伤。 据我所知想要做到这种效果，唐家的寻常暗器无用，唯有奇兵中的轻眉，飞虹，女儿纱三种暗器有这个能力。只不过寻常唐门弟子很难接触这种级别的暗器，有资格使用这些暗器中的奇兵之人，唐门的地位只高不低。 康某人似乎明白了，狄大人你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 话锋一转，康红衣颇有意思的看着唐苦。狄仁杰友善的目光也是放到了唐苦身上。此时此刻被五花大绑的唐苦满头大汗，他知道这两个老狐狸想要干什么！ 这群没良心的是想找一个替罪羊啊！ 这些话的每一言每一语不都是把刀锋转向他唐苦吗？ 青莲剑斋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为了让叶初雪远离风口浪尖，这两个老狐狸打算联手用他唐跑跑来堵这个大窟窿。 唐苦算是看明白了，不愧是长安城啊，真黑啊。 这些老家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他唐苦给说进去了。 要不是玉清神符没有震坏脑子，他唐苦说不定也就信了这些人的鬼话。拼命的扭曲着身子，唐苦表情狰狞的发出无声的抗议。 只不过他做的这一切，却让狄仁杰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 “唐家的这位小兄弟反应很激烈啊，难不成狄某一不小心说到了你心坎上？ 康大人知道为何我要通缉唐家的这位小兄弟吗？ 世人皆说狄某断案无虚，今日我可以肯定烟雨巷一案的幕后凶手就是这位唐家小兄弟。这一代的唐门鬼才，暗器上的造诣年青一代无双，佩有轻眉，飞虹这样的暗器也是预料之中。 狄谋的文书里记录过，唐小兄弟和小先生上过羽裳天喝过金汁玉液，这一番交情可不浅啊。八十二年品相的金汁玉液，狄某人都没有几次口福。 唐小兄弟重义气，为了兄弟错手杀人也是可以谅解的。你可不要不认，之前朱雀大街上你和秦国公府起了岔子，那一手暗器的绝学可是俊的很啊。 只不过小兄弟出手的时候不小心遗漏了几把飞刀，其中一把就是唐门的轻眉。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唐小兄弟你若是不开口否认，狄某人觉得康大人就可以金鸣收兵，带着人回枢密院结案了。 至于叶小先生，与我颇有渊源。 小先生在我柳园里多住一段时日，陪着我和芳儿解给闷，康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 真不愧是在长安城内摸爬滚打这么多的角色，轻而易举就能将白的说成黑的。特别是狄仁杰说完后，一旁闷着头吃粥的江枫还来了一个画龙点晴，故作惊讶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唐苦扭曲的脸庞。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送上了一句热乎乎的奉承。 ....... “不愧是大人啊，火眼金睛，轻而易举的就将长安烟雨案断了，还了小先生一个清白。也想不到小兄弟是这样义薄云天的角色，我江某人就佩服这样的汉子。 唐小兄弟放心，江某人欣赏你这样的汉子。 我会想办法把你从枢密院的黑狱转到我刑部的天牢来，到时候江某人每日为你送酒。唉，唐小兄弟一言不发，看样子也是认罪伏法了，康大人抓人的时候还望注意轻重，这位小兄弟有着腿伤在身，康大人坐坐关照啊！” .......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柳园饭桌上三个人一台戏，直接将叶初雪从风口浪尖上拉了下来，然后把一脸无辜的唐跑跑顶了上去。 眼看着唐苦被逮已成定局。 众人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唐苦满脸通红，如果能说话他现在大概已经开骂了。你们要我开口否认，倒是把嘴上的束缚给解开啊。 正厅里康红衣正准备说词一番，然后起身拿人。却见唐苦双目暴涨的赤红，像是使出了毕生力气，随着沉闷的破碎声响起，血水和一颗锋利的虎牙伴随着油浸竹木的碎片飞溅起来，惊雷一般的炸响回荡在柳园的正厅里。 ....... “我，唐苦，清白啊！” ........ 第二百四十七章：青莲剑递向柳园 声如惊雷，炸开的那一瞬间，震撼了满屋子的少年人。纵然是狄仁杰和康红衣这样的老狐狸也被唐苦的举动撼了一分虚神，这小子长的到底是怎样一副牙口，就连刑部特制的油浸竹木都可以一口咬断。 特制的竹木截，用油水浸泡数十日，之后再在太阳光下晒制。 这样的工序要经过三五次轮回，然后锻造出来的油竹，不论硬度或者韧度都是一流的品相。就算是捆绑虎豹之类的血口，都无法凭借蛮力咬破。 唐苦全身的念力被玉清神符镇压，运转不出丝毫的力量，却可以凭借一副好牙口咬破刑部的油竹，虽然崩掉了一颗虎牙，也称得上一等一的牙口。想不明白这个人是如何咬破油竹的，难不成此人是妖族的混血，牙齿的强度远超人族，拥有着一副妖兽品相的好牙？ ....... 众人尚且愣神在唐苦一声冤喊中，刚刚咬破油竹的唐苦却有一肚子的苦要倾诉出来。他本就是个话痨，一路上束缚了手脚倒是无妨，堵住了嘴巴这才是真心难受。 没有想到长安城的这些老狐狸，自导自演的戏码唱的如此炉火纯青。方才狄仁杰和康红衣两人，一言一语就将唐苦扔进了枢密院的黑狱里，准备用他这位份量不轻的唐门鬼才去堵长安烟雨案的大窟窿。枢密院是一块硬骨头，青莲剑斋也是一块硬骨头，两块硬骨头不能硬碰硬，最后碰的一个两败俱伤。 这个时候，只有靠他这块不太硬的唐门鬼才，塞进去堵住两边的窟窿。 明面上有了一个说词，叶初雪这位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就可以安然身退。 ...... 青莲剑斋和枢密院有了一个说法，面子，里子都给足了。长安烟雨巷的案子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那时候唐苦这位用来堵窟窿的替罪石，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无罪释放。毕竟有着巴蜀唐门站在背后当靠山，长安城里的这些人也不敢真的把这一代的唐家鬼才送上断头台，替叶初雪走一遭鬼门关。 混迹在长安城里多年，康红衣和狄仁杰两个老狐狸，眉来眼去一番自然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目前来看，这种办法是最合适的解决方案。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要真是折在了长安城里，难保太白先生这个疯子不会再灌自己一马车的好酒，驱马驾车入长安，好生耍一场酒疯。 为了稳住剑仙李太白，两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委屈一下这位唐门的优秀少年了。 唐苦入了黑狱和天牢，性命无忧。 过程嘛，却是免不得一场皮肉之苦。 不过谁让青莲剑斋有着一位大宗师，而且还是剑道无双的剑仙人物，大宗师里的怪物。巴蜀唐门虽说是千年世家，但门内多年不曾出现宗师级别的人物。 ..... 事情即使真的闹大了，放几个知天命的刺客跑进长安城溜达几圈，和让一位剑仙安安分分的坐在酒肆里抿几口小酒。长安城里的权贵角色更愿意看到前面的景象，大不了让他们半夜多在自家屋脊上踩破几片砖瓦，也好过再放李白进到长安城里逍遥。 如此一来，唐苦就成了最适合的替罪小羔羊。 当然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好处也不会少。 若唐苦当真替叶初雪顶替这一场劫数，黑狱和天牢里康红衣和狄仁杰也会多多替他开一开小灶。至少能保证他一场委屈下来，修为由五气三花的小秘境，直接跨越先天大秘境的化龙关，让他成为大秘境的少年高手。 塑造一名观夜大秘境的修行者，对于一位重明大秘境和知天命的大修来说并非难事。 谁知道唐苦出人意料的咬破了油竹，开始了诉苦。 ........ “天大的冤枉啊！ 我唐苦虽说也是肝胆相照的好儿郎，但是在长安城里谋杀枢密院的人，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吗？两位大人可要清白断案，狄大人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青天大老爷，您这样的人物，断案子就不讲究完美无缺的证据吗？ 我和知闲兄弟的确上过羽裳天，喝过金汁玉液八十二年的佳酿。 但是当晚我已经在西市的云来客栈投宿，大晚上还去街边的老赵头面饼铺子吃了两大碗红油重辣面饼，卖面饼的老赵头可以为我作证。 唐门暗器轻眉，的确出自我手。 但朱雀大街一战，散落的几把暗器是刺伤了秦府供奉，此事秦家做不了假证，我唐门的暗器就没有无意散落的事例，除非是暗器入体，亦或者暗器折损。” ...... 一脸真诚的望着狄仁杰手上转悠的轻眉飞刀，唐苦印象深刻的记得，朱雀大街一战这把飞刀刺伤了秦府的那位点星大秘境的供奉，留在了他的手臂上。 唐门的暗器高手，都可以做到念力为丝，战后迅速回收暗器。 回收不了的暗器，不是破碎，就是被大修的气血囚禁在身体里。 这把轻眉就是这种情况，因为刺入了秦府供奉的手笔，被强大的气血压制才无法被唐苦留在暗器上的念力凝丝回收。 ...... 听到了唐苦的话，狄仁杰微微皱了皱眉头，康红衣也是脸色一沉。唐家的这一代鬼才为何这般不会看眼色，现在的局势已经很危险了，只要他委屈一下，烟雨巷的案子也就可以不了了之。 这小子此刻长篇大论起来，让人如何撒网收鱼。 正当狄仁杰准备开口打断的唐苦的说词，柳园外的敲门声沉闷的响了起来。今天果然是热闹非凡，大清早的又有不速之客上门。 苦笑了一声，心中似乎知道来的是谁。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狄仁杰冲着安安静静坐在身边的芳儿姑娘开口唤了一声。 ...... “芳儿，有客至去迎一下吧。 来者是客莫要怠慢了人家，若是客人没用早食的话，尽管领到厅子里来，大不了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 ...... 微微一笑，向着芳儿姑娘招呼一声，朝夕相处的芳儿姑娘立刻明白了狄大人话中的意思。 来者，并非善茬！ 乖巧的应了一声，芳儿起身离座，安安静静的走过柳间廊道来到正门的位置。沉闷的敲门声响起的时间不长，每隔十四个呼吸就敲响三声，显得十分规律。 ....... “咯啦” ........ 老木门拉开的摩擦声响起，芳儿姑娘打开了柳园的大门。 柳园外站着一匹神俊的玉龙马，玉龙马颇有意思的抬头望着长过墙院的嫩柳，似乎准备今早再加个餐。玉龙马的身边，一个身穿墨色大袍的中年剑客温润的一笑，他腰间佩剑，面容算得上俊美，却显得方正古板。 抱剑拱手一礼，此人向着芳儿姑娘开口笑声应道。 ...... “劳烦小姑娘通报一声，有客至，来寻人！” ....... 瞧着这名气质像是古板的教书先生，却偏偏是一名腰间佩剑的剑客。芳儿姑娘脸上的青黛微微舒展，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 “先生风尘仆仆，先进来喝口热茶吧。 您是从何来，寻何人？” ........ 领着这位牵着玉龙马的中年剑客入柳园，芳儿姑娘轻描淡写的提及了一句，向着他开口问道。听到了芳儿的话，这名古板的剑客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 “鄙人单姓一个左，名东辰，门中排序第三。我从南九州的剑斋而来，奉家师的意思来长安城寻一寻我那不成器的小师弟！” ........ 温声细语中，南九州那座霸主级别的剑客圣地向着长安城递出了一剑，这一剑无声无息的刺向柳园！ 第二百四十八章：三先生 第248章：三先生 江湖剑林之大，能称圣地的又能有几座。且不论其他的剑客风流，此代佩剑之人心中最大的剑道圣地，莫过于那座屹立在南九州的青莲剑斋，剑道最风流的剑客，唯有那位李姓的太白剑仙！ 剑斋一座，扛鼎九州。 佩剑之人的心里，不论是练剑的剑客，修剑的剑修，还是那佩文剑端礼的书生大儒。只要是一剑在手，青莲剑斋四个字就是天大的金字招牌。 剑斋弟子游历天下，江湖上凡是用剑之人都要敬畏三分，饶是一些学了点门道，未曾出世的剑斋弃徒，江湖剑林内也堪坐得起上三流的交椅，被人敬一声大剑客。一位剑仙撑住了一座剑斋，一座剑斋自南边的江湖地扛起了半片剑林。 ...... 青莲剑斋，剑道圣地。 斋中轻飘飘的向着中土大唐递来一剑，就能引得整座长安城人心惶惶。不曾想到剑斋的速度如此之快，长安城里烟雨巷子的案件发生了这才几天，青莲剑斋就差人来往。 这一剑，份量不轻。 青莲剑斋一共十三把名剑，剑仙李白座下亲传名额也就那十三人。江湖上青莲十三剑的名号，剑林之中，位列一流大剑客，每一位都是上三榜赫赫有名的大修行者。叶初雪佩剑太白青莲剑，算得上第十四把剑，也是青莲剑斋的十四先生。 ...... 关门弟子，排位末席，故而唤一声小先生。 小先生不知修为，不见剑术，整座长安城都在猜测他的底蕴。出身青莲剑斋，佩剑太白青莲，有着当世剑仙李太白亲自教导，此人的剑术修为不及皓日，也耀如星辰，足以照亮剑林数百年的长夜。 叶初雪年纪毕竟太小，担得一个小先生的名号，长安城的一些人也安得下心来。 奈何面前的这一位，却不是小先生这般年幼可欺。 非是善茬，青莲剑斋出来的剑客哪一个不是刺头？ 左东辰，青莲剑斋的第三把名剑。 此人身为剑仙李白座下的三弟子，是知晓了天命的大秘境修行者。 青莲剑斋的三先生，剑术修为冠绝剑林，深的太白剑意的精粹。剑斋那个地方，大先生游戏人间，不曾以真面目示人，二先生似乎修行有惑，隐姓埋名入红尘，剩下的这位三先生才是包揽大局之人。 ...... 一座剑斋，斋主李白常年游历在外。 身边的师弟也都是一个个醉心剑道的剑疯子，狂人，没有哪一个能上心管理门派事务。青莲剑斋身为南九州太白州最大的圣地，门下弟子上千，事务繁多，寻常银子的开销，来往的礼单，琐事操劳基本上都是这位左三先生一手包揽。 大大小小的门派事务，统一经他手操办。 长年累月下来，这位三先生变得不像是一位剑客，反倒像是一名书生出身的算账先生。 剑斋之中左东辰也是以古板严肃闻名，门下的年轻弟子最怕的就是上这位三先生的授课，一旦抽上了这位先生的授学，乖乖在书堂里抄写剑经术法和诗书礼乐吧。 比起三先生枯燥无味的授学，他们更喜欢十二先生的野外历练，或者九先生的剑道磨心学。再不济也能和十三先生真刀真枪的剑术比拼，剑锋下求证剑术大真解。 ...... “先生辛苦，这一路的路程不短，怕是苦了先生您。” ....... 柳园里为这位青莲剑斋的三先生领着路，芳儿姑娘微微一笑，向着他开口搭话道。剑斋学子的心中，三先生更偏向于一位古板的教书夫子，兼任账房先生。但是在江湖人的眼中，这位古板的中年剑客却是剑道的一座大山，三先生佩名剑墨守，取义墨守成规。 他的剑术学自太白剑意，又脱出自己的一派剑道。 墨守之剑，更偏向于防守与化解。 此人的剑道就像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大山，单一的防守之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此人还擅长青莲剑斋的独门绝技，太白剑意。 身具一等一的防守剑派，又精通太白剑意这样攻伐剑派的绝学，左东辰天命大秘境的修为足够支撑他将两种剑道运用自如。与这位左三先生比剑，最痛苦的就是一切剑招都会被轻易化解，少有人能撼动墨守剑派的大山。 ...... 剑林中知天命的的大剑客不多，左东辰算得上一位。这位猛人被青莲剑斋的门派事务缠身，多年浸染也没有磨灭他的剑心。 此刻在长安城再度出剑，他也依旧是那座青莲剑斋出来的刺头，而且三先生可不像小先生那样年幼可欺。知天命境界的太白剑意，剑意出鞘，寻常大宗师也不敢留白后手。 芳儿姑娘知道上三榜左三先生的名号，也清楚此人来到柳园会闹出什么事情。柳园里也就狄大人一位天命，加上康红衣这尊血菩萨，不知能否压得住此人的剑意。 谈笑之间，左东辰牵着玉龙马坦然回应道。 ....... “师命在身，风尘仆仆一路也是无妨。在下久居剑斋之中，平日里事务缠身，今日借此机会长安一行，也算是解乏散心。 姑娘不必担心，我只是来瞧瞧我家小师弟。 长安城这个地方的规矩，左某心里明白。 柳园乃是先帝故居，御赐之地，大唐始帝的遗所之处，左某不会无礼放肆。在此地动刀剑怕是会扰了先帝清净，虽在南九州，也亦是大唐人。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来这里为小师弟站一个公道牌面，讨一口清茶即可。 我这匹龙马倒是个不清净的主儿，姑娘将他拴在附近的柳树上，废一些柳芽嫩叶给他打打牙祭，省的他扰了柳园清净。” ....... 如沐春风的笑着，左东辰是青莲剑斋少见的明理人。 听到了此人的话，芳儿姑娘点了点头。 ....... “三先生是个妙人，本以为剑斋来的会是十三先生，或者是九先生这类的名豪。柳园里也备了不少珍藏的好酒，既然来的是三先生您，事情也就好谈许多。 厅里尚有热茶，烹的是上好的龙井嫩芽儿。 先生您进屋便是，小先生他们都在屋里聚着。柳园既然是柳园也不缺一两棵柳树，嚼一嚼柳叶嫩芽无妨，伤了根须才是大事，您说是这个理吗？” ....... 像是话中有话，芳儿姑娘提及了一句就牵着那匹神俊的玉龙马跑去后院的柳道去吃嫩芽儿。主厅就在面前，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屋子里就是自己那位不曾谋面的小师弟。 回味着刚刚那个小姑娘的话，左三先生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手微微向着悬挂腰间的墨守剑偏移了三分，然后轻轻推开了柳园主厅的大门。一袭墨竹大袍衣，此时此刻，青莲剑斋有剑出鞘。 ....... 第二百四十九章：小师弟 第249章：小师弟 推开正厅的大门，迎面扑来的并非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紧张气氛，这是一股淡淡的米粥香味，是用煲汤一般复杂的工序和火候，煲煮了许久的老火粥才有的独特味道。米粥香和略微刺鼻的老醋味灌入鼻腔之中，一股更加浓郁的拆骨肉冻的油香也是扑面而来。 一扇门户，两方天地。 门外是锦绣繁华的长安，门内是朴实无华的人间烟火气。 桌上的米粥尚冒着雾气，还是温热的时候最适合入口。一碟拆骨分离的猪脚冻还剩下一大半，西市老胡同巷口的这家猪脚冻格外良心，一大块猪蹄连着小半根后腿肉一起秘制。烹饪这种老口味的吃食，猪后腿的活肉才更加入味。 ...... 这就是天下第一神探的居所，充满了粥香，老醋萝卜和猪脚冻的油香气味。 若非屋内密密麻麻的坐着一大帮人，左三先生一定以为是自己推错了门。 长安城这种深宅府邸里，想要寻一缕烟火味可难得的很。 屋内，突如其来的多出一个陌生人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诸多目光在凝望着左东辰，左东辰也在打量着屋内的这些人。 ...... 悠然自得的喝着粥，嘴角还残留着猪脚冻的油星，坐在正上方，那名玄袍佩刀的男人一定就是名满长安城的狄大人。 早些年狄仁杰尚未退隐的时候，左东辰也见过数面。 他不会记错这位天下第一神探的面容，上三榜上有名的天命大修行者，多一个都算是稀罕事。再说了那把万象册上挂名的折柳刀，就是最标志性的招牌。 ...... 至于那个穿着刑部乌锦玄衣的官服，朝服上刺绣四品官图的男人，想来是朝廷里官居四品的侍郎将。他在目瞪口呆的状态下还能喝干了小半碗白粥，这般心态绝对是被长安城打磨过的性子。 狄大人身边，慈眉善目的大红衣最是好认。 此番左三先生入长安，冲的就是他们枢密院而来。 血菩萨康红衣的凶名，长安城里可以让小儿止哭，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凶人。若非有着长安城枢密院的这一层官皮子，说不得就被江湖上的正道人士当做魔道凶人给屠了。屋子里除却这三人撑得住场子，余下的都是一些少年人。 ....... 临门的位置，缺了一颗虎牙还留着血迹的少年郎正有些出神的望着自己。 席位上，叫得上名号的少年英才不少。 一副黄金面具最是闻名，长安城的凤凰子，冠军侯，南羽家的下一任家主，谪仙次席的南羽君。江湖上对于这位年少成名的弄潮儿，知名度不比一些成名的大修行者弱。 此人谪仙次席，是有望证大宗师之位的后世种子。 南羽君身边，生的俊美的江左麟也是下三榜记录在案的年轻高手。长安年青一代的双候，年纪轻轻就继承侯爷爵位的也就这两人。至于那名腰间佩戴着华玉，有着安王府家纹的年轻公子，瞧一眼就知道出身皇亲国戚的家族。 席位之术，所坐之人非富即贵。 瞧见了这一屋子的人，左东辰心里算是落了底。自己没有寻错地方，或者说他来的恰是时候，目光最后落在一柄坠着青莲花的玉白佩剑上。 青莲剑斋出身的剑客，没有一位不认得这把玉莲佩剑。 此剑唤作太白青莲，万象册排序前五的神兵利器。 剑仙李白的佩剑，从来就是剑不离身。今时今日，太白青莲剑出落在长安城里，佩剑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分差不大的话，这个眸生清露，璨若星河的少年郎就是自己不曾谋面的小师弟了。 ...... 微微一笑，佩剑太白青莲的少年气质清淡，面容上尚有几分稚嫩不曾褪去。 这样一位清雅的少年人，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 想起剑斋里那几位成天闹事的师弟师妹，左东辰的心里对这位小师弟的好感更深一分。 不知师父是从哪里捡到了这样好的一个少年，看叶初雪的模样儒雅的像是读书的少年儒生，若是回到了剑斋里，估摸着能帮替自己分担不少门派事务。 三先生久经江湖历练，磨砺出了一副识人的好眼色。他看得出来这位小师弟的品行，他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城就是为了烟雨巷的太白剑意杀人一案。初来时只是为了青莲剑斋的声望，剑斋弟子在长安落了案底，门派中不能没有人出面。 ...... 虽说有着李白的吩咐，让他为这位小师弟撑一撑场子，左东辰心里也是带着几分疑惑。 青莲剑斋的剑客向来心性狂傲，逍遥自在。 倘若当真是自家小师弟做出了烟雨巷的案子，左东辰的心里占据不得一个理字。 只不过此刻瞧见了正主，心里最后一丝瘴雾彻底消散。 ...... 烟雨巷的案子怎会是自家小师弟做出来的，那些枢密院的人就算是真的死了，也是自己不长眼撞到了自家小师弟的剑刃上。免不得他还要向枢密院讨要一个说法，溅了自家师弟一身脏东西，该给的银钱绝不能少给。 友善的望着叶初雪，左三先生难得的露出欣赏的目光。 打量着屋里的这些人花费的时间不长，仅仅三五个呼吸的功夫，左东辰就摸清楚了这里的局势。他无视了席位上的狄仁杰，康红衣，以及江枫这位拉出来凑数的刑部左侍郎。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佩剑的中年剑客，迎着目光走向了叶初雪。 清雅的白衣少年身边，左三先生温和的伸出手。 他轻轻地抚上叶初雪的小脑袋，望着这个清水一般的少年人，古板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种清淡温暖的浅笑。突如其来的进来了一个人，不曾谋面，但叶初雪感受的出来，此人抱着善意的微笑和目光。 被揉着脑袋，叶初雪微微昂起头来，冲着左三先生好看的咧了咧嘴，唤道。 ...... “这位先生，您这是作何？ 知闲应该不曾与先生见过，先生此举过于亲密，怕是有几分唐突。”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没想到是这般懂礼数的一个孩子。和门中那几位小时候一揉脑袋就炸毛的熊孩子相比，三先生更加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师弟。 他笑了笑，单腿半蹲了下来。 目光带着一分暖意，左东辰应声回道。 ........ “无妨，之前我也不曾见过你的模样。如今瞧见了，心里自然喜欢，这段时日一个人在长安怕是苦了你这孩子。 我在门里排第三，你应唤我一声三师兄。 没事了，我来了这里，长安城还不至于给你冠一个欲加之罪。 长安里动乱的很，出了烟雨巷子的案件后更不是待人的地方。别怕，师兄一会儿就带你回家去，小师弟！” ....... 第二百五十章：护犊子的剑斋 第250章：护犊子的剑斋 轻声细语一句小师弟，将青莲剑斋一脉的态度表现的淋漓尽致。江湖上这位左三先生是青莲剑斋少见的明理人，但不要忘了，他也是剑斋出来的剑客。 青莲剑斋一脉，都有着共同的特性。 逍遥，随心，护短！ 剑斋一脉的优良传统，莫过于护犊子的性子。 通常都是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打了老的，好吧，有资格打一打青莲剑斋老辈剑客的角色不多。再说就算真打了老的，背后还有一位屹立南九州一霸，一人撑一州不倒的青莲剑仙尚未出山。 ....... 深知剑斋一脉的脾气，所以江湖上才会对剑斋出身的剑客格外包容。谁也不想因为惹了一位年轻剑客，几个月后看到太白先生在自家门口醉酒提诗，书一篇剑气文章出来。 左三先生明事理，但他本质上还是剑斋一脉的骨子。 护犊子的特性深刻在骨子里，一进大门直接无视了狄仁杰和康红衣的存在，自顾自的安抚起自家看着格外顺眼的小师弟来。 左三先生的性子，青莲剑斋也算罕见。 此时此刻，若是那几位喜欢闹事的主儿过来。 他们瞧见了自家小师弟，巴不得现在就拔剑出鞘，一剑先劈了柳园几排杨柳树消消气。大不了学一学自家师父当年，师兄弟齐心，双剑合壁之威，一炷香功夫破开长安城的包围部队并不难。 ...... 大剑客出剑，除非长安城提前部署高手围堵。 要不然，依靠平日守城的部队根本拦不住一位剑意冲霄的大剑客，而且这名大剑客还是青莲剑斋一脉的师承。 最明事理的三先生，如今都有些意动。 万幸，太白先生派来的不是那几位动不动就喜欢拔剑的先生，要不然现在叶初雪大概已经被夹在怀中，在杀出长安城的半路上。温声细语的唤了一声小师弟，来人的身份众人八成也猜测了出来。 如此行为，必是青莲剑斋的狠人。 有些出神的看着这位自称自己三师兄的中年剑客，叶初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从未与太白先生有过密切的交际，只不过佩剑一把太白青莲，进到长安城里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小先生，青莲剑斋一脉的十四祖师。 ...... “三先生风尘仆仆，落座先喝完粥汤吧。 您来的刚刚好，我这一份猪脚冻可是长安早食的头一份儿名吃。光是肉冻的滋味，就能够佐粥三五碗，都是些家常便饭，随意吃食一些。” ...... 面对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剑客，狄仁杰显得游刃有余。 他早就通过今早长安城门口的批文，得知了左东辰入长安的情报。 青莲剑斋要是来人，必定先去寻这位小先生，小先生在柳园的消息，瞒得住其他人却瞒不住剑斋的来客。即使没有情报消息，凭借对太白青莲剑的剑意感应，天命境的大剑客也能够找到大概的位置，自己摸上门来。 早就预算好了一切，从康红衣上门，至西市的通缉文书，唐家兄妹的落网，以至这位左三先生的到来，仿佛冥冥中，一切都在狄大人的算计之中。 ...... 天下第一的探子，城府到底多深？ 明面上幽居在柳园，整日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大清早还能悠然自得的配着猪脚冻，哧溜哧溜喝上四五碗粥汤的狄仁杰，实际上才是天下城府最恐怖的几人之一。 毕竟，即使他隐退，天下第一神探的位置上还是没有换人。 不见有谁，将第一的位置抢过去坐热乎了。 此时此刻，众人齐聚柳园之中。 康红衣和左东辰，一名代表着枢密院，一名代表着青莲剑斋，烟雨巷一案最大的主家全部出现，这也是在狄仁杰的算计里。为了啃下这块难啃的骨头，隐居的狄大人迫于无奈，动了动手指头。 然后，所有的线索都聚集在了这一间屋子里。 ...... “狄大人客气了，东辰入城的时候已用过了吃食。 我只是奉师命来见一见自家小师弟，莫要让这孩子受了委屈。长安城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是我青莲剑斋的失责。枢密院有人死在太白剑意下，我剑斋不来人，将一个孩子扔在风口浪尖也说不过去。 今日东辰来此地，只是想要一个说法，若是没有说法，我可以先带小师弟回我剑斋，等长安城给我们一个说法。 狄大人，这公道今日若不能给。 小师弟，收拾行囊，随师兄回家去。我剑斋许久没有出过新的小师弟了，若是回去，你那几位师兄怕是乐的高兴，非拉着你跑去酒藏里喝上三天三夜的时日。” ....... 听到了狄仁杰的招呼，左三先生的回答显得格外硬气。 命案在身，还敢直接拉着人回去，也只有剑斋干得出。 瞧见了如此硬气的左三先生，崩了一颗虎牙的唐苦心里五味陈杂。青莲剑斋真他娘的牛气，不愧是太白州一霸，他唐家的老爷子什么时候也敢霸气一把，这时候进来捞人。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所幸有了青莲剑斋的三先生上门，唐跑跑替罪羊的身份松动了一分。以剑斋这些硬骨头的脾气，应该是不屑于拉人做替罪羊的。 ....... 左东辰的话音落下，尚未等人回应。 狄仁杰身边的康红衣淡然一笑，他眉目微微一弯，显得慈眉善目。 ........ “左三先生好大的脾气啊，长安城的案子还没有结案就想要带人走。叶小先生现在可是长安的大红人，走不得，走不得。 烟雨巷的案子，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小先生我瞧着一见如故，想来我们当家的也会喜欢。 三先生一路上风尘仆仆，暂且住在长安，体会一下异邦的风土人情也好，我记得东市有一家最大的胡姬酒肆，晚上有金发碧眼的胡人女人作舞，三先生多住几天，花销有我枢密院包了。 狄大人已经出手烟雨案，今天查出了八成眉目。 还小先生一个清白，怕是相差不远。 小先生闲来无事可以随我去枢密院的老门里逛一逛，若是当家的瞧对了眼，莫说烟雨巷的人不是小先生杀的，就是真的死在小先生手上，我康红衣第一个拍手叫好。” ....... 笑的十分温和，只不过血菩萨笑起来的时候才是最恐怖的。 左三先生想要尽快带走叶初雪，防止他在这个是非之地越陷越深。康红衣偏偏不愿意让这个少年人离开，此刻已经不是烟雨巷的事情了，他心里已经落了底，必须要带这个少年郎回枢密院一趟。 康红衣出言听起来细声细语，实际上却在阻拦左东辰带着叶初雪出城。 缓缓站起身来，左三先生的手从叶初雪的小脑袋上移开。 他微微偏向了腰间的剑柄，想了想却又移开。 望着红艳如血的大红袍，江湖上混迹的角色哪一个不知道长安城枢密院，三门慈悲的血菩萨康红衣。这一尊狠人凶的很，若是论凶煞，遇到天命大秘境的大修，也没有人愿意和康红衣过两手。 ....... “红衣如血，菩萨低眉，想不到枢密院的康大人也在这里。康大人来的真巧，左某原本还打算去枢密院找一找，想不到这里有枢密院的一位当家，想来也做的数。 恕左某无礼，实在是师命在身。 家师的意思，左东辰不敢违背！” ....... 无奈的笑了笑，左东辰向着康红衣抱拳一礼。 听到了他的话，康红衣微微皱了皱眉头。 太白先生居然有话冲着枢密院来说，枢密院十三门中，上三门第三门就是康红衣所属的慈悲。身为上三门的门主，枢密院的当家之一，这位血菩萨自然能代表枢密院。 不知太白先生有何种意思，康红衣疑惑的开口道。 ....... “太白先生有命，三先生随心便是。 想不到那位先生也会有话对我枢密院说，长安城烟雨巷的案子惊动了太白先生，实在是扰了先生清净。 敢问三先生，太白先生的意思是？” ........ 听闻康红衣的话，明事理的左三先生露出了一分难色。然后用一副文质彬彬的态度，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 “家师听闻烟雨巷的案子后说过，一个枢密院而已，也有胆子动我家小师弟。家师不方便入长安来，所以让东辰代他过来抽一巴掌。 这一巴掌，康大人您受得起吗？” ........ 第二百五十一章：刀剑出鞘大红袍 第251章：刀剑出鞘大红袍 用文质彬彬的口气，说着最煞风景的话。左东辰此刻展露出来的态度，让人觉得心里怒火中烧。青莲剑斋一脉，不愧是出狂人的地方，然而这里最狂的还是那位剑仙太白先生，太白先生的脾气才是真性情。 不管烟雨巷的案子与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是否有关，枢密院既然明面上敢挂条拿人，就是在向剑斋叫板。 面对向剑斋叫板的角色，这一脉的态度十分统一。 抽他丫的！ 护犊子的青莲剑斋，门内弟子做了再大的错事也应当由剑斋内部的人员进行审判。若是不知会青莲剑斋一声，私下动用刑罚，或者明面上挂文书拿人那就是不给青莲剑斋的面子。对于这些不给面子的人，通常都会享受到剑斋剑客的上门统一性服务。 ...... 这样不成文的规矩，是太白先生立下的。曾经也有青莲剑斋的年轻弟子在门外犯事，即使带回门内后被废掉经脉和修为，折断修剑的手臂，收回青莲剑斋的一切剑术。在外人面前，剑斋依然是护犊子的做派。 只不过对于这些犯事的弟子，剑斋向那些受害方的补偿也是惊人。 太白先生护犊子的性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至今没有人明白，也没有人去问。 这位剑仙的做派一向古怪，他只是本能的会护住身边人而已，不问理由，只是想着不能被外人欺负了。 久而久之，青莲剑斋一脉的风气逐渐成型，成了九州最护犊子的一座宗派。 左三先生口中的话，是转述太白先生的原句。 他千里迢迢来到长安，为叶初雪站一站场子的时候，还得替师父向着枢密院的面子上狠狠抽一巴掌。师命在身，枢密院必须要跑一趟，只不过没有想到在柳园还能遇到枢密院的三当家，慈悲门的康红衣！ ...... 康红衣主导枢密院上三门之一，有资格代替枢密院说话，自然也有资格代枢密院受这位太白先生一巴掌。 眉峰抖了抖，听到了左三先生的转述，康红衣苦涩的一笑。 果然是李太白的脾气，这么久了还是这般傲气。 他青莲剑斋的小犊子们，走到哪里都能挺直腰杆，都是这位祖师爷站在背后撑腰。这李太白打脸都能打上长安城的枢密院来，真当枢密院没人了不是？ ....... “嘿嘿，左三先生快人快语，无需记挂在心上。 此话若真是太白先生所言，枢密院自当受得。太白先生是当世寥寥无几的剑派大宗师，算是前辈。前辈开了金口，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就是受不得，也得咬紧牙关不是？ 康某人一人势薄，但枢密院里也占据的一亩三分地。 今日康红衣替枢密院受太白先生一掌又如何，只不过左三先生这一掌只是代师而行。出掌方是结束，一掌能否落下，枢密院都算是受得了。 三先生出了一掌，您还在康某人心里还是那个三先生。 可若是三先生卓卓不休，怕是无缘和先生去东市赏一赏胡姬夜舞，饮一杯西域美酒了。康某代枢密院向太白先生请罪一番，吃三先生一记掌力，完事之后三先生若是不痛快，尽管来我枢密院找我家的大当家。 当家的近来可是念叨了不少，最希望有三先生这样的高手替他清清淤血，活血化瘀。” ....... 阴寒的笑了笑，无形之中康红衣手上的米粥都变得冰凉。这位血菩萨慈眉善目，话中却是夹杂着不少钉子。 血红色的衣裳，此刻变得更加阴红。 康红衣温和的笑着，笑的眯起了眼睛。 此时此刻若是了解这位血菩萨的人大多都清楚，这是康红衣随时准备出手的状态，重明大秘境不曾踏入天命一格的康红衣，从来就不能拿普通重明修行者看待。 ....... 左东辰拿李白压人，康红衣背后又岂能无人。 枢密院龙头，那位大当家的确有本事撼住左东辰。 长安城里有谁不知道病卧榻上的枢密院病龙，这条病危垂死的老龙一直吊着一口气，然后威撼着整个长安阴影里的魑魅魍魉。有人传言，若非重病在身，这条病龙最有希望成为长安城的另一位大宗师。 病卧在榻，余威尤在！ 随着康红衣的话音落下，左东辰缓缓呼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 “东辰无奈，师命不可违。 此地是先帝故居的柳园庭院，左东辰不解佩剑，只点到为止。康大人见笑了，恩师有嘱咐若是遇见了枢密院的人，先抽了这一巴掌再商谈烟雨巷子的事情。 康大人受累，左某这一掌只出三分力罢了。” ......... 含笑着招呼着，听着左东辰和康红衣的一言一语，感觉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在打架，而是客套的拉着家常往事。谁家动手之前，还能如沐春风的互相笑着。 微笑着保持着客套的礼仪，然而出手的那一刻，众人才明白什么叫做青莲剑斋的狂人。 一边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左东辰一边轻轻地向着康红衣压下一掌。 他温声细语的向着叶初雪解释道。 ........ “小师弟你瞧好！ 这一门神通只算得小手劲，登不上大雅之堂。不过这小手劲用来平日里拍拍酒坛，松松筋骨却是罕见的神通，不知道师父有没有教你，我今日再为你推演一次。 三师兄这一掌，用的是我门太白剑意逆转意境演化出的掌力神通，唤作碎坛封。师父当年拍酒坛封泥的时候，偶然想出来的小法门。 碎坛封的手法讲究出力三分，余留七分。 念力如游鱼入经脉，自虚而出，逆转剑意三重。这一掌若是能练个小成，拍碎几坛子美酒都能保留名剑的酒香滋味，不散一分酒气。” ....... 轻描淡写的为叶初雪坐着现场教学，然而所有人都看到了柳园四面八方的天地灵力都在左三先生的念力催动下，汇聚成一道细微的裂纹。 天地裂开，一道小巧的掌印缓缓凝聚在康红衣的头顶上。 神通，神通！ 这一招小手劲能唤得神通，已经超越了寻常术法。也只有太白先生这样的猛人，才会在拍酒坛封泥的时候，领悟出一招神通出来。 ...... 此时此刻，叶初雪有着左东辰护在身边，感受不到四周的变化。 圆桌旁的这些人却是一个个大汗淋漓，饶是南羽君这样的少年成名高手，额头上也是隐约流出几滴虚汗。 这是实实在在的天命大神通，就在自己身边靠念力之强，碎开天地裂痕，借助天地裂开的一瞬间凝聚一道掌印。 左东辰口中的三成力，放在这些少年人的眼中。 怕是小手印一压下来，一些没有保命手段的点星大秘境修士都会被压的本命星光暗淡，甚至一命呜呼。一出手就是神通，这一招能碎开天地裂痕的掌印，只有入了大秘境的修行者才有资格修行。 左三先生刻意向自家小师弟开了小灶，提前授他法门。 ...... “三先生的小手劲果然够劲，只不过三成力怕是打不出天地裂纹的水准吧。这一招青莲剑斋开酒坛的小神通，康某人受了。 可惜，此地无美酒。 要不然还真得让三先生多拍几掌，咱们不醉不休。您瞧瞧，先生您这一掌都压的康某七窍流血了，不愧是好神通。” ....... 上空压一道小手印，康红衣却是慈眉善目的微笑着。他的嘴角和眼角流下淡淡的血迹，血迹却在轻声细语中，化作他大红衣上的飞纱流袖。 仔细看的话，一件若隐若现的大红袍笼罩着康红衣。 红袍衣抵挡着上空那一道小手印，两招都是高明的手段。 “咔擦，咔擦”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小巧的掌印旁，天地裂纹扩大的声音。左三先生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说出去谁能相信？ ....... “猛人啊，这么小的地用出天地裂痕的神通，这裂纹要是扩散，咱们都得完蛋。青莲剑斋的三先生看着老老实实地的一个人，怎么一出手这么狠，摆明了是想一招做掉这尊血菩萨。 甜甜，你帮哥把毒解了。 现在点子扎手，局势太乱。 解了毒你哥我把老爷子的大宝贝先用了，到时候趁乱咱们带着叶兄弟先溜走，大不了你解了毒我把我这些年藏的私房钱都给了你买珠花。” ....... 心惊胆战的望着头顶上的天地裂痕，唐苦现在心里苦啊。 成为替罪羊不说，现在又来了一个青莲剑斋的三先生。 柳园现在的局太乱了，乱到他都害怕无法推算出接下来的走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压低了声音传音到唐甜甜的耳中，唐苦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道锋利的刀气直接从他面前劈斩而下，刀气划破了他的鼻尖，缓缓凝聚出一滴血花。 古朴的柳叶纹唐刀出鞘，横斩在巨大的圆木桌子上。 随着此刀出鞘，康红衣身上的大红袍散了，上空碎开天地裂痕的小手印没了。只剩下一个披着黑色大玄袍的探子，他一脚站立，一脚踩在吃饭用的大圆桌上，以手握刀，露出一份人畜无害的笑容唤道。 ........ “成了，您二位在柳园里谈什么打打杀杀的事情。 晦气！ 来瞧瞧，都瞧瞧，我这把快生锈的老刀这些年来保养的可还不错？” ........ 第二百五十二章：青莲傲骨 （一） 第252章：青莲傲骨 （一） 柳叶刀纹的古唐刀硬生生劈斩在吃饭的梨花木圆桌上，狄大人这把折柳刀出鞘的一刹那，切开了康红衣身上的大红袍，斩断了左三先生的碎坛封小手劲，飞溅起来的刀气还划破了唐苦的鼻子尖。 封鞘多年的老刀，依然是那万象册上排序五十七的唐刀折柳。 隐居在柳园多年，这个男人依旧是名动长安的天下第一神探。 一手握刀，尽破两位大秘境高手的神通交锋。 康红衣这身大红袍是他一身修为的根本，很少有人知晓这大红袍子的玄妙之处，因为尽观红袍神通的人都已经成为了大红袍上的颜色，红的格外鲜艳。左东辰的手印神通，里面隐藏的更是太白剑意的意境变化，开坛之印，内藏剑气三重，太白剑意锋芒之强，强到斩开天地裂痕。 ....... 修行到大秘境的修行者，特别是点亮命星后的高手。 这样的角色一旦神通交锋，第三方少有人涉及阻碍。 神通之术，涉及天地之法。 每一位大修行者的神通都是独门绝学，或者是有着千古传承的辉煌。两道神通交锋，无异于是两片天地的碰撞，想要强行出手干涉，除非出手的人实力远远地超过交手的两人。凭借境界差距，一人硬吃两道天地碰撞，直接化解神通绝学。 亦或者有同境界的术数高手，以心算术法推演出神通的变化，再以术学之技，打断两方神通的运转，巧力破伟力。 要不然妄然出手干涉大修行者的神通绝学，只会被卷入天地碰撞的伟力中，等同是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吃下两道神通反噬。饶是同境界的大修，这种事也是伤筋动骨的苦差。 ...... 左东辰和康红衣两名大修，皆是上三榜挂名的狠人。 一位天命大秘境剑客，一名坐望天命的重明大圆满凶人。青莲剑斋的神通碰撞大凶绝学的大红袍，其中蕴含的反噬伟力就连同境界的天命大修士都很少有人愿意吃下。 而这位狄大人，只是抽刀出鞘，一刀断两道神通。 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真的只是亮刀来讨个赏词。 ....... “大人您还是先把脚拿下去比较好，这桌子可是先帝当年最喜欢的一张。您这样大大方方的踩在上面，有失体统。 把刀收起来了，又不是没人认得您这把老刀。 大人平日里有磨刀养意的功夫，不如多刷两张碗碟，多去点心铺子占个靠前的位置，柳园里舞刀弄枪的像是什么，这里刀剑无用，是个清净的地方。 诸位都用过了吃食，园里还存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大家小食一些清清肠胃也好。” ....... 折柳古刀横斩在梨花木圆桌上，还没等狄大人的话音消散，一个小小的人影端着一个竹木编织的果篮子出现在门口。 芳儿姑娘略微有些吃力，将手上的果篮子放到桌子上。 她用余光瞟了瞟狄大人手上的长刀。 目光碰撞，某位洋洋得意的探子立刻领会精神收刀入鞘。果篮子里装着不少新鲜的水果，都是精心切成薄片的吃碟，竹木篮子的正中还有一套白玉瓷的碗碟，里面用磨碎的碎冰，冰镇着一块乳黄色的果肉。 小茶碟旁放着一根木羹勺，是用来吃果肉的。 比起旁边的新鲜水果，这一小碟果肉才是主菜。 ....... 像是精心计算了屋里的人数，小茶碟大小的果肉刚好一人均分一碟，就连被五花大绑的唐跑跑都分到了一小碟。 俗话说，吃人嘴短。 有着狄大人一刀撼场，加上芳儿姑娘送上的饭后吃食，场面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左三先生也是向着芳儿姑娘微微一笑，就近寻了一处座椅，落座在叶初雪身边。 ........ “康大人见笑了，家师之嘱，东辰不得不过线一二分。 一掌三成力，是家师的规矩。 家师说过就算是薄了他人脸面也得知得礼数，打人三分力，留下七分情分。 恩师的三分掌力，东辰学不得，迫不得已用了七成力劲方才勉强学了个七八。这一掌是师命，掌力打出后康大人受不受得，东辰都已经有了个交代。想不到还要劳烦狄大人出刀，大人柳园里养刀多年，这一把折柳却是越来越利了。 冒犯了，还望诸位见谅。” ....... 前一刻还在一掌镇压康红衣的大红袍，下一息的左三先生又变成了那副古板方正的老实人面貌。拱手向着康红衣表示歉意，散了一身大红袍的康红衣也是含笑拱手。 ........ “三先生无需记挂，太白先生的一掌，康某人能替枢密院受了也是份福缘。倒是三先生的掌力不凡，康某足足用了八分力气才拦住。 若非狄大人一刀，怕是早就散了我这一身大红袍。 大人封鞘，实则养刀。 这一刀妙哉，尽显天命大秘境的神通光彩。 ...... 古刀折柳在大人您手上也算是良臣择主而栖，没有让世人忘记万象册五十七位神兵的风采。做过了一场，三先生也可安心用些吃食了，您来的恰是时候，烟雨巷的案子我们已经推测出了七八分。 您在此地做个见证，今日估摸着就可以结案。 到时候青莲剑斋有了一个交代，枢密院也保住了面子。 两全其美，也不白白劳烦三先生走这一遭远路，小先生得了清白，到时候康某再邀您入枢密院一观。咱枢密院里可是有不少人听闻小先生的名号，想要一睹尊容。” ....... 康红衣代替枢密院吃下李太白这一记巴掌，由于狄大人的出刀干涉，此事算是落下了帷幕。左东辰也可以安心落座，谈一谈长安烟雨巷子的事情。 听到了康红衣的话，他眉头微皱。 烟雨巷的案子最复杂的一点就是亡者伤口上的太白剑意，太白剑意出自青莲剑斋，此事天下皆知。剑意一事不查个水落石出，烟雨巷的案子就和叶初雪这位小先生脱不得干系。 难不成是狄仁杰出手？ 这位天下第一的神探判案，也不见得如此神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青莲剑斋一个清白，让叶初雪身上的嫌疑结案？ ...... 此时此刻，心中最苦莫过于唐苦，苦到就连面前的水果碟子都不香了。事情一波三转，到头来还是得转到他唐苦的头上。 两只老狐狸，算来算去还是在算计他唐苦。 替罪羊堵住大窟窿，两全其美之策，有谁知得第三家的心里苦。 第二百五十三章：青莲傲骨 （二） 唐苦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狄仁杰记挂在心里的，或许只是因为那天晚上在柳园里溜达了一圈。然后就被拉进了狄大人的黑名单，名字被写在了随身的小本本上。 送上门的替罪羊，不要白不要。 狄仁杰和康红衣是两只老狐狸，难保这位青莲剑斋的三先生不会是第三只。 九州青莲剑斋护犊子成性，唐苦心里已经看到了定局。 等到这三只老狐狸一拍即合，他唐家这一代最风流的唐跑跑，就只能在黑狱和天牢里吃上几个月牢房，就连长安的大朝试名额都不见得能保住。 ...... 运气咋就这么臭呢！ 唐苦心里悔恨着自己的臭运气，这运气仿佛凝聚成了实体，让他觉得臭不可闻。 不，似乎不是运气臭。 此时此刻，柳园的主厅里弥漫着的都是这种臭不可闻的独特芬芳。原因在于唐甜甜用木制的小羹勺挖开了埋住果肉的碎冰，碎冰散落，这块乳黄色的果肉立刻散发出让人欲生欲死的味道。 难以言喻的味道笼罩着众人，芳儿姑娘和狄大人像是早就有先见之明。 他们默默的封住了鼻窍，坐的淡定自如。 倒是南羽君眼光毒辣，瞧见了这块果肉立刻道出了来历。 ........ “南疆之地的云山独产的云雾金枕，这倒是个稀罕物件，往年只有宫里的贡品才能寻得一批。这奇果虽然气味古怪，但胜在果肉甘甜。 有好此道者，爱不释手。 这种榴莲奇果，其中以云雾金枕的品相最为上乘。狄大人破费了，这个季节能吃德一小块云雾金枕，甚是难得。” ....... 身处南羽府，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听南羽君的话，这稀罕物他也食用过不少，要不然也不会这般朗朗上口的道出来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芳儿特地端上了这种水果。 看样子前几日被狄大人劈坏了好几把菜刀，依旧没有劈开的云山榴莲，还是残遭太白青莲剑的摧残。隔着剑鞘都能一拍两半，不愧是万象册第四的神兵。 此物初开时，柳园里堪称人间地狱。 ....... 念着是宫廷里御赐下来的好东西，芳儿姑娘舍不得扔。硬生生逼着狄大人用特质的花果碎冰冰镇了起来，想要削弱几分气味。 这稀罕玩意，平日里吃不得，不吃又糟蹋了这御赐的贡品。 今天柳园里难得人多，气氛又这般尴尬。 念着是个机会，芳儿姑娘本着不能浪费的原理，将碎冰里的云雾金枕端了上来。不得不说这宫里御赐的玩意，功效的确霸道。饶是康红衣和左东辰这样的大修行者，在没有提前封住鼻窍的情况下，都是脸色一变。 ........ “宫里赐下来的玩意，稀罕是稀罕，就是这味道的确有些怪异。冠军侯倒是见多识广，狄某人不是那金贵的身子，吃不惯这些稀罕玩意。 你们年轻人多尝尝，喜欢就多吃点。 康大人，三先生，您二位也都试一试。 这云雾金枕可是宫里赏下来的宝贝疙瘩，我之前劈坏了好几把菜刀都没劈开这龟壳子。大家都吃好喝好，反正人都到齐了，烟雨巷的事情咱们一边吃一边谈。” ....... 封住了鼻窍后，狄大人满面春风，在这种怪不可闻的气氛里显得悠然自得。 芳儿姑娘这一盘云雾金枕来的妙啊。 要再让这两人说着场面话，互相试探着底细。 这群人怕是能从早食一直在柳园里赖着不走，再黑他一顿午膳吃食。云雾金枕的香味笼罩，此刻谁还愿意多待，场面客套一场，该过的场子都走过的，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 “狄大人和康大人客气了，左某来此地只是听一个公道话。若是两位能还我小师弟一个清白。青莲剑斋愿意化解此事，左某可以替家师保证。 烟雨巷的案子，难不成狄大人已经查处了眉目不成？” ........ 静坐在叶初雪身边，左三先生抬头望着狄仁杰和康红衣开口问道。 听到了他的话，康红衣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捏起狄仁杰之前握着手上的轻眉飞刀。 唐家的暗器轻眉，模样就像是女儿家的青黛，飞刀轻巧，薄如发丝一般的脆物，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切开毫无防备的小秘境高手肉身。 ........ “三先生您瞧瞧，这把轻眉可算得上唐家的杰作。 小先生的人缘甚广，刚来到长安城里就有冠军侯，逍遥候，安王府的世子殿下，名医堂的林大小姐愿意为他出头做保。 唐家这一代唐门鬼才，也与他私交颇深。 烟雨巷距离羽裳天的位置不远，处于同一座坊市。唐家这位小兄弟在朱雀大街和小先生相识，更是上过羽裳天品过金汁玉液的佳酿。 这等交情，可谓是一见如故。 烟雨巷子里的事情，我们可以推算出来。怕是小先生心存慈悲，只当以剑意划破肌肤不伤血肉，给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一个教训。奈何唐小兄弟大义凛然，以轻眉刀为小先生善后，方才伤及了人命。 小先生尽管闭口不提，劳累唐小兄弟枢密院走一遭，烟雨案方可大事化小。 三先生您也明白。 烟雨巷的案子一出，长安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啊，稍微不小心，就会借着这个由头闹的满城风雨，您是个明理人，我们也并非薄情寡义之辈。 小先生清白了，唐小兄弟在枢密院里自有康某关照，伤不得性命。” ....... 谈笑风生的和左东辰提及此事的关键，烟雨巷的案子趁着时间不长，大事化小，不了了之方为上策。 叶初雪洗脱了嫌疑，唐苦在枢密院也能多吃几口小灶。 虽然委屈了一些，倒是称得上共赢的局面。 活在世上，谁不得委曲求全。 这些年轻人委屈一些，换取一个更好的前程，此事在康红衣看来无伤大雅。左三先生是青莲剑斋少有的明白人，他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康红衣也相信左东辰的回应。 ....... “小师弟，这位唐小兄弟是你友人？” ......... 听闻了康红衣的话，左东辰并未表态。他只是低下头来，温声细语的向着叶初雪问及一句。被这位三先生突如其来的一问，叶初雪昂起头来，清册的目光迎上左东辰的眼神。 ........ “唐兄与我相熟，但烟雨巷一事与唐兄无关........” ......... 刚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左东辰却在叶初雪开口第一句话后打断了他的回应。静静地坐在叶初雪身边，左东辰向着唐苦招了招手，和颜悦色的说道。 ....... “既是小师弟的友人，唐小兄弟你且到我身后来。” ........ 温和的向着唐苦唤道，听到左三先生的话，唐苦显得欲哭无泪。他现在被五花大绑，神台之上还有着玉清神符镇压，怎么跑？ 念头刚动，之前镇压唐苦的玉台却是裂开了一道剑痕。 左三先生一句话，一招手，束缚住唐苦的阻碍全部被斩破。 玉清神符一剑破。 念头通达后唐苦立刻反应了过来，窜向了左东辰的身后。尚未向三先生吐出一个谢字，这位青莲剑斋最明理的左三先生在唐苦来到身边后，却向着康红衣和狄仁杰站起身来。 他少见的动怒，骂了粗口，解下腰间的墨守剑狠狠拍在桌上。 ........ “放他娘的狗屁，两位是在辱我青莲剑斋吗！” ......... 第二百五十四章：青莲傲骨 （三） 第254章：青莲傲骨 （三） 解剑拍案，左东辰一改之前温和庄重的模样变得怒火中烧。青莲剑斋的三先生一向是知时势，明道理的主儿，他逢人都是一副庄重温和的样子，仿佛根本不会生气，偏偏这样的人发起火来最是恐怖，让人心颤。 左东辰突然发难，康红衣显得脸色一楞。 他说出来的主意，是目前为止化解长安烟雨案最合适的方法。 只有快速的结案，将青莲剑斋和枢密院两尊庞然大物从乱局内清清白白的捞出来，才能保证烟雨巷子的案件不会被上面一些人当做博弈的棋子，最终大家都落得浑身不干净，白染一身脏乱琐事。 ....... 唐苦纵然委屈了一些，但好处也是不少。 天下少年成名高手，多的是人想要这个造化。 顶个包就能跨越小秘境的化龙关，一跃成为大秘境的修行者，这样的好事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撞破了脑袋也要挤进来。 事情处在风尖浪口上，这种时候能够脱身，左东辰应该会乐意才是，为何这位左三先生动这么大的怒火？ ....... “三先生好端端的生什么气，您说这烟雨巷的案子还真能是小先生做的不成？” ....... 见到左东辰暴怒，康红衣的语气也是怀柔了不少。 他刻意的提点了左东辰一句。 如果此刻他们不站在一条船上，陷局最深的将会是叶初雪这位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这个少年人被推向长安城的浪头尖上，引来博弈的大人物可不算少。 青莲剑斋是天下最重的一颗棋子，这位小先生就是塑造成功棋局的关键之处。 叶初雪必须清白的脱身出去，所以目前唯有委屈唐苦这一条路子可以保证大家的完美收场。大不了到时候长安的大朝试，康红衣动用枢密院的力量为唐苦保住一个名额，确保他可以安安全全的参加七院考核。 ...... 听闻康红衣的话，左东辰的脸上怒色更多一分。 他紧握着手上的佩剑，仿佛随时可能拔剑出鞘。 青莲剑斋的剑客要是有一剑在手，战力绝非寻常境界可以局限。更何况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天命大秘境的大剑客，剑仙李太白的嫡传弟子，上三榜有名的墨守剑左东辰。 呼出一口气，左三先生望着康红衣开口说道。 ....... “小师弟断然不会下手杀人！ 康大人您应该比我明白，这个孩子的身上很干净，干净到一丁点浊气都没有。这样一个孩子您说他会下手杀人，左某绝对不信。 至于唐小兄弟，唐家的轻眉刀？ 呵呵，二位是小瞧了我剑斋的太白剑意吗？ 青莲剑斋的太白剑意，出鞘若是带着杀意必定一剑致命，绝对不会留下第二道伤口。 小师弟是家师的闭门真传，剑道之术非我年轻时能及。这般天才剑客出剑，使得更是我青莲剑斋的太白剑意，倘若真的不想让他们死，一把小小的轻眉飞刀也能隔着太白剑意杀人？” ....... 冷哼了一声，外人不知青莲剑斋的太白剑意真传，左三先生确实深得此道的大剑客。 一代剑仙李太白的独门绝学，太白剑意虽不及青莲剑歌那般霸道，却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剑道绝学，足以跻身剑林一流之上的天门之位。 太白剑意，取自李太白的太白二字。 此剑招自然也如同太白先生一样的性子，凡是太白剑意修行到入境的剑客，一剑之下再无他招可以破剑。按照左东辰所说，唐苦的轻眉飞刀手法使得再俊，也不可能隔着青莲剑斋小先生的太白剑意杀人无形。 青莲剑斋的小师弟，太白剑意的造诣自然是深得李太白真传。 此剑若下杀招，无人可救。 相反，叶初雪若是剑下无杀意，单纯的想要给一个教训，也没有人能隔着太白剑意对伤口进行第二次的创伤。这就是青莲剑斋的剑道绝学，太白剑意的霸道之处，能伤太白剑意的唯有太白剑意而已！ ....... 随手拿起桌案上果篮里的一颗山雾白桃，左东辰以指做剑，横劈在白桃上劈斩开了一小道剑伤。 下一刻，他将轻眉飞刀递到唐苦手上，开口唤道。 ....... “唐小兄弟，用你最大的力气将飞刀划过我之前劈开的剑痕。” ....... 听到了左三先生的话，唐苦没有犹豫，他直接以指弹刀。刀锋划破了风声，顷刻间旋转着斩向这颗山雾白桃上的剑痕。 唐家的暗器，天下一绝。 唐苦的暗器，更是唐门一绝。 唐门鬼才的名号，并非真是俗人才能冠与。唐家的唐跑跑除了跑路的速度一流，沉浸在暗器和飞刀绝技上的功底也是一流。 ........ 一刀飞出，轻眉刀的速度很快，距离左三先生刚刚出剑指的时间不过三息的差距。 飞刀快到众人只听到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再见这把轻眉飞刀的时候，已然是飞刺在一旁的大梁横木上。 桌案上的山雾白桃，依然只留着左三先生劈开的剑痕。 轻眉飞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就被弹飞了出去。 ........ “左某方才以指做剑斩出的一道太白剑意，是我压制境界到五气三花时能施展出的最强一剑。唐小兄弟的境界五气三花中也是不俗，小师弟不知境界深浅，左某且用初入五气的修为来行太白剑。 这一剑算得上是小师弟出剑的水平。 我青莲剑斋的剑下，从不会有人能无形之中杀人。 太白剑意形成的伤口，三息之内，意境不散。若是有人想要再次下手，也会被残留的剑意崩飞，小师弟在五气三花的时候，留下的伤口或许能维持五到七个呼吸的时间。 ...... 唐小兄弟就算暗器手法通神，分毫不差的借着太白剑意杀人，轻眉飞刀的下场也只会如同刚才一样。青莲剑斋的剑，坦坦荡荡，容不得他人作祟。 我青莲剑斋一脉的门人，担得起护佑，但当对得起自己的骨气。 青莲，出淤泥而不染。 我剑斋一脉的剑客容不得二位这般开口侮辱，此举若是左某应了，不但辱没了我小师弟的名声，也辱没了我青莲剑斋的剑。 二位，现在可以好生的给左某人一个明理说法了吧？” ....... 第二百五十五章：烟雨巷观风雨 （一） 第255章：烟雨巷观风雨 （一） 青莲剑斋出来的剑客皆是狂人，自有狂人的傲骨，他们不屑于用这种祸水东引的计谋来明哲保身。左东辰发怒，怒的是他们看轻了剑斋的太白剑意，也看轻了剑斋剑客的骨气。 剑仙一脉，太白嫡传。 凡是修行太白剑意的剑客，都当继承李太白的傲骨狂性。纵然身陷淤泥地，也自当留的心中三分清净不染。 剑斋气魄不能失，剑斋剑骨不能折。 正因如此，世人才将南九州的青莲剑斋唤作当世最难啃的硬骨头。想要将这群大爷清清白白的伺候舒服了，的确是件累心劳神的差事。 ...... 康红衣得到了左东辰的答案后，目露一丝难色，若想要明明白白的查出烟雨巷的案子，涉及到的事物可就太多了。 说不得，真得将叶初雪这个少年人给撘进去。 都说左三先生是剑斋里罕见的明白人，康红衣想不通他怎么到了长安城的地界却不按长安里的规矩走条光明大道，偏偏自己拐进了死胡同巷子，白染上一身不快活。 心中泛苦。 方才只要左东辰应一声，叶初雪就彻底和烟雨巷的案子脱离了干系。 到时候任凭幕后博弈的棋手如何操盘，也只算长安城自家的家事，关上大门打一架，打完还是一家人。若是将南九州青莲剑斋这头大老虎拖进了长安棋局里，两虎相争必有一亡，这才幕后的博弈手眼中，简直就是最大的乱盘玄机。 ...... “三先生，这样子我们可就难做了啊。您千里迢迢来长安，保住了小先生还不够吗，您当真想以一己之力，与整盘棋局的棋手博弈？ 饶是剑斋的太白先生，也不能一人动乱了整座长安。 此事拖延下去，您这是让我们枢密院为难啊！” ....... 摇了摇头，左东辰要保叶初雪，又要保唐苦，为难的还是他们枢密院。要给枢密院一个交代，等同是给长安一个交代。 唐苦尚且能和烟雨巷染上一些藕断丝连的干系，换做旁人谁能顶这个包？ 唐家鬼才，少年天骄。 这样的身份和身价足够堵住长安城的悠悠之口，为叶初雪开出一条生路来。若是随意找一个无名小卒顶替这个大窟窿，怕是没这个重量来喂饱窟窿里藏着的魑魅魍魉。知道左三先生不会留出商量的余地，所以康红衣才会苦恼。 他知道青莲剑斋都是牛脾气，可没想到，这脾气上来了真是十头牛都拉不走。 随着康红衣的唇齿闭合，左东辰冷哼一声，提剑在手开口说道。 ....... “康大人说笑了，您的枢密院不就是为了查明这种事情而存在的吗？ 大唐的铁律上如何书道，无罪者不当有冤屈，有罪者无应免法戒。我青莲剑斋的剑客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从来不做委曲求全的事情。 剑斋门人，为人处世。 若是有一同喝过酒的交情，那就是诺大江湖上的一个朋友。 唐小兄弟请小师弟上了羽裳天，喝了金汁玉液更当是交情甚深的好兄弟，两位大人是想要我家小师弟做这卖友求生的勾当，污了一身清白不成？” ....... 义正言辞的为唐苦辩护着。 此时此刻被左三先生护在身后的唐苦简直感动的泪流满面。这就是背后有人撑腰的滋味，出门在外都可以横着走的底气。 青莲剑斋一脉，真他娘的牛气。 要不是唐家门规深严，唐姓族人不能外拜山门，唐苦更是唐家这一代的唐门鬼才，离开唐家怕是会被老爷子打死。 抛开这些，他都有了转修剑道，撒丫子奔向青莲剑斋温暖大怀抱的念头。不说其他，唐苦有信心可以挑战一下一口气闷掉十坛烧刀子，然后直接进入内门的剑斋规矩。 ...... 左三先生，真是良心人啊！ 心中不断的感慨，要不是长安城里来了一位深明大义的三先生，他唐苦就真的要被两只老狐狸拿去顶替烟雨巷的大窟窿了。缓缓呼出一口气，唐苦冲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叶老弟可是深藏不露！ 你这位三师兄是个明人，我唐苦佩服。今日若是能脱了这烟雨巷的干系，我再请二位上一次羽裳天，开一坛金汁玉液，只不过这一次咱可开不得那八十二年的品相珍坛，叶老弟莫要嫌弃啊。” ....... 向着叶初雪宴酒，这位话题中心的叶小先生却在认认真真的吃着果盘里的云雾金枕，一大块果肉都被他吃掉了六七分。 叶初雪从书籍里见过这种果子，强大的求知欲让他尝试了一口。 然后在怪不可以的臭味，与超过小糖人的甜味交锋中，小先生坚定地选择了后者。他听到了唐苦的话，微微抬起头来。 温雅的一笑，对着唐苦开口回应道。 ....... “唐兄客气了，知闲不胜酒力，不劳烦唐兄破费。倒是烟雨巷的事情将唐兄和甜甜姑娘牵扯进来，应当是知闲赔罪才是。 你的神府受到玉清台的镇压，剑开玉台多少有些经脉错乱的影响。 唐兄得多多吃药啊！ 你的腿脚现在还不能下地走路，刚才强行过来已经拉伤了肌健，害了气血，所幸伤势入骨不深，加上唐兄现在暂时经脉失掉，削弱了痛感，要不然这种气血败坏，筋骨拉伤的疼痛感，知闲想来应该是非常疼的。 我一会儿给你开一副方子，甜甜姑娘懂药理。 唐兄让她按照这个方子每日煎服三次，调养气血应该一阵子就能恢复如初，不会留下暗伤。 烟雨巷一案，知闲不知，但应当是欠了唐兄一份人情，不然不会将你们牵连。我自问是名读书人，非是那些随意翻书的翻书来客，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书中的大道理不说读全，也明白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气节。 ....... 狄先生，康大人！ 知闲有一句话想说，二位大人愿意替我叶知闲着想，小子愧不敢当。但我自清白，又何须让他人来顶我清白身，去那泥坑地里滚一遭。 唐兄与我相熟，但烟雨巷一案与他无关。 康大人若今日非要带一个人回枢密院交代，我随您去一趟就是，不必再劳烦唐兄伤筋动骨。他本就伤了腿骨，败了气血，不易多走动。 烟雨巷一事，叶知闲一力担之，不再叨扰他人。康大人您若说个肯字，不需要担心三先生阻拦，我陪你见一见大唐的枢密院无妨！” ....... 第二百五十六章：烟雨巷观风雨 （二） 第256章：烟雨巷观风雨 （二） 少年自有少年人的风流气骨，叶初雪向来给人一副清雅温和，心生好感的感受。这孩子无论是对任何人都显得文质彬彬，谦逊有礼，但这样一个少年也有着自己的脾气，有着他动怒发火的时候。 叶初雪会生气发火，只不过他表现愤怒的方式并不算出格。 此时此刻因为唐苦的牵连，剑斋小先生也是罕见的发怒了。 言语之中颇有微词。 圆桌旁叶初雪起身而立，他本就生的清弱，身上只是简单地披了一件云绸大褂，衣衫单薄身子骨更是单薄，偏偏这少年站起来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 目光坚毅，垂下的右手默默扶上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扶剑而立，不怒自威。 烟雨巷发生的案子是叶初雪自己的事，那晚枢密院五门流沙的杀手对他暗中下手，叶初雪并未主动出手而是被迫求生。那名青莲剑斋的姑娘仗义出剑，是他欠人家一个人情。离开了烟雨巷，叶初雪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烟雨巷里枢密院这些人尽数被一剑封喉，死在太白剑意下，此事就与他脱不了干系。 诺大的长安，佩剑太白青莲的剑客只有一人。 不管叶初雪会不会太白剑意这门绝学，他都成了太白剑意修行造诣最高的嫌疑人之一。 碍于情分，他面对狄仁杰的追问不会说谎，却可以选择不言。没有想到因为他的不言，为了堵住烟雨巷这个大窟窿，会连累唐苦等人。 ...... 少年佩剑而立，站的挺拔。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把手握在了太白青莲剑上，这才是最大的撼人之术。 长安城里没有听说过，小先生何时何地出剑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叶初雪拔出了太白青莲剑，剑术会攀升到怎样的境界，所以不会有人愚蠢到做第一个试剑人。不入大秘境，小先生尚且在修行小秘境里止步，剑道境界却非是一般境界可以估量的。 若是他迈入了剑道指玄天境，以少年剑客的剑心有几率引动太白青莲剑上的一丝剑仙意志，爆发出一息青莲剑歌。剑仙一剑再临长安，哪怕是一息而逝的青莲剑歌，也是明日长安刊上卖的最热门的红字笔墨。 叶初雪手扶青莲剑，便是最大的威撼。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左三先生温润一笑。 今日他来长安为的就是替自家这位小师弟站一站场子，师父新收的这位小师弟很合他的胃口。叶初雪有着少年人的谦逊儒雅，亦有着青莲剑斋的气魄。 微微扶剑轻握，两名青莲剑斋的剑客在面前摆出拔剑起手的姿势，枢密院的康红衣也是蹙眉叹气。他想出的这个主意虽然是下策，但目前为止却是唯一保住双方的最好办法。想不到青莲剑斋的人，骨头里装的都是烈酒，太烈，还辣嗓子。 ....... “一力担之，呵呵。 好一个一力担之，小先生果然是个妙人儿。只不过在长安城的滚滚大势面前，您一个人的力气又拦得住多少风浪。康某人也是心里发软，为小先生着想。 烟雨案再不快一点结束，盯着这个窟窿的豺狼虎豹不知道有多少。 即使是狄先生出手，想要靠着蛛丝马迹断案也需要不少时日。 我们现在缺少的是时间，只是委屈唐小兄弟拖延一下时间而已，并非是真的定罪入牢狱，等到狄先生找到了清白证据，自然会还唐小兄弟一个公道。康某人已经退无可退，这是我能代枢密院开出最后的底线。 烟雨案一事我枢密院毕竟是拿人的那一方，康某言尽于此。 我尊重小先生的决定，您若是当真想染这一场风尘，枢密院和我康红衣无话可说，只能祝愿小先生武运隆昌，望青莲剑斋在长安城的枝叶能替你多挡几道风雨。” ........ 摇了摇头，康红衣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到底是少年人的脾气，没有经过俗世红尘的打磨。 长安城之大，这位叶小先生还真以为靠着自己一己之力就能翻云覆雨不成。这座城里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蛟饿虎，只不过目前为止他们都在暗处沉睡着，没有大一点的风雨根本惊不醒他们。 烟雨巷的案子，就是一缕清风，若是不提前拦住迟早会变得狂风暴雨。 风暴天象下，叶初雪一介少年之躯如何去争，去拦？ 迫于这位小先生的微词，康红衣再次退让了一步，也是最后一步。 他说的话有道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堵住烟雨巷的大窟窿后才有足够的时间去翻案，去寻个清白证据。要不然仰仗柳园里的这位天下第一神探，也别想一日之内，拨云见月，还他们一个公道清白。 ....... 血菩萨康红衣，一向是长安城里的煞星，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凶徒面对叶初雪居然一退再退。如此举动，让人不解疑惑。 按照康红衣原本的脾气，这时候十成已经动手拿人。 这尊慈悲菩萨的异象，让在座的这些年轻公子都微微出神。 拍了拍手上的折扇，一旁静静品茗的逍遥侯江左麟突然开口道。 ........ “烟雨案一事暂且不说，拖延时间这种事情我们却可以帮衬帮衬。即使知闲兄弟有着嫌疑在身，尚未定罪也仍是自由身。 我候府发贺贴，邀他入府赴宴。 再邀请长安城最精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到场，摆上几日宴席。 王侯设宴，就算是通缉文书上挂名，长安城里的士兵还真感冲入府邸拿人不成。 ...... 薄了我江左候府的面子都没什么，那些二世祖一个个不学无术，但偏偏都是飞扬跋扈的主儿，薄了他们的面才是难事。 谁在长安还没有几分门道？ 这些门道的巷子都四通八拐，真论起来大家都是沾亲带故，谁也不能得罪了谁。 我江左府的面子耗尽了，还是南羽兄的那座南羽府，平之的安王府更是根正苗红的皇亲国戚，王府之地。这样算起来，拖延小半个月不是问题。 小半月的时间，狄大人您若是出手，此案也该结案批文了，康大人不知道本侯所言有无道理？” ...... 年纪轻轻的逍遥侯，在长安城里可是所有风月场的常客。江左麟的身边自然不缺少出生富贵的二世祖，小公爷。 这些二世祖一个个极好面子，飞扬跋扈。 他们发起火来真的是不论官职身份，逮住人就揍。揍完了有家里的老爷子为他们撑起半边天，混成二世祖这般模样，谁还不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了。 用这些人当做挡箭牌拖延时间的话，的确是个办法。 听到了江左麟的话，康红衣却是阴冷一笑。 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和对叶初雪截然不同，只是换了一个人就像换了一张面孔一样，慈眉善目，却冰寒彻骨。 ....... “逍遥侯说的是个主意，只不过康某人想不明白，我枢密院拿人什么时候管过是市井小巷，还是皇宫大院？ 当年陛下御座旁，我等都敢天子脚下先斩后奏。 上面的人真动了火，不管是侯府，王府，还是这座柳园都保不住小先生。 半个月的时间太长，从今日算起，康某为你们拖延时间也最多只有七日不到的时辰。不到七日，破烟雨案等同破那些老家伙的棋局，星罗棋盘，纵横十九道之间步步危机，想破局，谈何容易？” ........ 第二百五十七章：烟雨巷观风雨 （三） 长安城内本就是星罗密布，幕后的博弈者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去开一局好棋。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进长安，本就是一副棋盘的开幕，烟雨巷的窟窿则是最合适的落子时机。第一颗棋子一旦落下，整盘棋只有分出黑白胜负才能终局。 落子之时，无人尚知。 或许从叶初雪进到长安城的第一天，棋子就已经落下。 康红衣所想只不过是将这个少年拉出棋局，在这盘博弈尚未开始的时候就将他拒之局外。叶初雪一旦涉足烟雨巷的案子，再也无法脱身。江左麟说的办法有用，长安城里人情面子十分重要，但王府提供的护佑无法长久。 ....... 枢密院抓人，从不考虑是什么地方。 哪怕是在御座前，他们也敢动手归案。 大唐枢密院，本就是置身大唐法外的一个地方。 一件血纹墨袍衫，让长安城的权贵世家提心吊胆了多少。，枢密院十三门，做着大唐最脏的活，是暗地里最凶的一把刀。这把刀疯起来的时候，谁都敢砍上一刀。 ...... 烟雨巷的案子，枢密院是受害方。 上面真要发话拿人，哪怕康红衣有意庇护，为了维持枢密院的威严也得带着人上门擒叶初雪归案。 最狠的一把刀不能露出一丝迟疑，要不然刀锋钝了一毫，整把刀就会被腐锈掉。有些人想要锈掉这把快刀很久了，只不过这把刀的刀锋太利，伸手的人都会被划出一道口子，所以至今无人敢下手。 可若是这把刀钝了一分，有了伸手的机会，再凶再快的刀也会被腐锈折断。 ...... 枢密院这把刀不能生锈，所以康红衣必须秉公执法。 事情真到了那种地步，哪怕叶初雪在大明宫里，枢密院的人也得将他亲手拖入这场长安棋局的乱流，所以康红衣才会想要唐苦顶罪，先补上这个大窟窿。 逍遥侯府，南羽君，加上安王府。 这三座府邸在长安城里算是重量级的存在，但联合三府之力，最多不过保叶初雪七日时限。七天的时间哪怕狄仁杰这位隐居的天下第一神探出山，也未必可以破解那些博弈者的棋盘布局。 ....... “成了，成了，都别嚷嚷了。 真是一天的清净日子都不让人好过，小先生既然决定亲手查明烟雨巷一案，之前的决策的确是狄某唐突了。 芳儿，带着冠军侯他们去柳园里看看细柳。 这里的柳廊是长安有名的一景，闷在屋子里着实不快活。小先生，三先生，还有这位唐小兄弟留下，狄某有一壶好茶要让诸位品一品滋味。” ....... 突然之间，抚摸着腰间佩刀的狄仁杰敲了敲桌子，开口唤道。 众人都是有眼力劲的主儿，此时不会不明白局势。 再说这屋子里的云雾金枕的确冲人，还是出去透一口气舒畅。相望一眼，江左麟和南羽君等人纷纷起座离开，正厅里只剩下数人。 左侍郎江枫，尚在一旁自顾自的吃着粥。 哧溜哧溜干掉了好几碗白粥，直到察觉气氛不对，瞧见了自家大人投过来的眼神后，他才放下粥碗淡然一笑。 ....... “大人您说您的，江枫懂得规矩，我就来蹭口粥汤什么都听不到。” ........ “江侍郎想要喝粥，后院里还有不少。 我这一壶好茶滋味可是苦极了，江侍郎喝不惯，怕是等不到茶味回甘的时候就先苦掉了舌头。” ........ 和颜悦色的冲着江枫唤了一句，读动了自家大人的意思。 狄仁杰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以江枫的身份若是听到了接下来他说的事情，估摸着没有好果子吃。 江枫没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连自己这刑部左侍郎的官职都没资格涉足。混迹长安这么多年，爬到左侍郎这个位置江枫也是明白人。 他含蓄的一笑，端着粥碗起身离开。 ....... “晓得，后厨里应该还剩一些腊味，我摸去后厨切几碟下粥吃。” ........ 端着半碗粥米，溜得十分自然。 等到江枫离开后，在场的只剩下康红衣，左东辰，叶初雪，还有被硬扯进来的无辜替罪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众人的注视下，狄大人有些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 “我的小先生啊，您倒是高风亮节真君子，可是委屈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了。烟雨巷的案子方才若是认了，最多是唐小兄弟委屈一下。 狄某人想出这个主意，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狄谋断案以来，手下从未有过一桩冤假案。为了小先生我可是破例了头一次，这要是传出去是要毁名声的。你回拒了对我来说倒也好，保全了名声，留住一身清白，但是你可就真的难以脱身了。 若是烟雨巷的案子简单，狄某人也不会同意这个下策之法。 ...... 死在烟雨巷子里，那几名流沙七门的杀手做的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活计。偏偏这一身子官皮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的死绝对不简单。狄某人虽然之前有所冤枉，但我话中倒是还有五六分的真事。 这些人的至死伤口，并不是第一道剑伤。 真正杀掉他们的是第二剑。 合着之前那一道剑伤分毫不差，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 第二道伤口用的也是太白剑意，三先生说过想要在太白剑意上留下剑伤，只有同样精通太白剑意的剑客才能做到。若是小先生没有出手，等于那一晚烟雨巷里有三名剑斋的剑客。 这些人的死是有人刻意嫁祸给你，想要祸水东引。 烟雨巷子里怕是真的要刮起狂风骤雨了。 不知道是谁嫁祸，不清楚第一剑的出剑人是谁。除了小先生外还有另外两名青莲剑斋的高徒，剑斋一脉看样子也是动荡不小，这个案子小先生和三先生，二位觉得到底要不要再深究下去？” ........ 到底是天下第一的探子，狄仁杰只是去案外现场溜达了一圈就掌握了惊人的情报。 他的话再次让所有人一惊，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纸条。纸条皱皱巴巴，还带着血迹和汗水的痕迹，像是被人拼死攥在手里许久。 这张纸条平平凡凡，上面却用血红色的颜料画着一颗阎罗骷髅图！ ....... 第二百五十八章：地府阎罗殿 第258章：地府阎罗殿 阎罗骷髅的图案不知是用何种罕见的材料绘制而成，纸张都变得皱皱巴巴，这副血红的图文依然显得光华平整。第一眼看上去，竟还能从血色的阎罗骷髅上感受一丝微薄的杀意，杀意微凉，纯度极高。 一丝寒意，让人如同寒刀刺骨。 烟雨巷子里伸出来的手真多啊！ 两名精通太白剑意的剑客，幕后不知名的博弈者，就连盛产这阎罗骷髅图案的那个地方都插足进来了。凝望着桌面上一张薄纸，康红衣目光阴沉，左三先生也是微微蹙眉。他们都明白这个图案的背后代表着什么，那是长安，乃至整个天下最大的影子。 ...... 盛世长安的繁华，并非表面那般清静。 长安城里有王权富贵，有东市西市开门讨生的商家走贩，有各地各州的访客使节，也有江湖上游历而来的侠客，散人。 包容天下万物，吞纳四海百川。 悠悠青史千万载中唯有这一座长安，才有得如此气魄情怀。 但包揽万物的长安城，即使规矩和制度再怎么严谨，守城巡逻的金吾卫，乌锦衣守值再勤也无法确保能疏无一漏。 ...... 所以一个影子凝聚的地方逐渐诞生，长安城里多的是讨口饭吃的散人，多的是纨绔的二世祖，不乏千金贵族之辈。 这些人多少会遇到一些小麻烦。 为了解决这些麻烦，自有饿肚子想吃饭的人愿意为了一口饭代劳。久而久之，则就成了另一座长安，一座活在影子里的长安城。 地府阎罗应运而生，成为了一座地下长安。 ...... 长安城里的当职权贵都知晓这座巨大的地下黑市，但没有人干涉这座影子长安的运转，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和地府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 地府的存在，让上面一些博弈者方便了很多。 这里汇聚着天下最凶最恶的亡命徒，混迹着因吃不起饭被迫做起这门生意的苦命人，也有着一些以战养战，以杀淬心的疯子靠着地府的养分壮大自己。 地下的这座长安从来就不缺顶尖的刺客，杀手。 只要出得起价，就连大宗师的名字都能被他们高刻在阎罗殿上！ ........ 阎罗殿上宗师名，光明正大的悬赏大宗师的人头。 普天之下，有这个胆子的凶地只有这座地下长安。 狄仁杰拿出这张画着阎罗骷髅的纸张就是地府的标志，身为长安的地下黑市，却很少有人知道地府的真实位置。想要进入地府之人，除非是内部的成员，要不然哪怕天下顶尖的杀手也要乘上摆渡人的渡船，顺着暗河才能进到这座地下城。 无影又无踪，仿佛真的是众鬼飘零的幽墟之地。 烟雨巷里多出了一份地府的信物，这一件事就变得更加麻烦。凝视着这张阎罗骷髅的纸张，康红衣轻轻地嗅了嗅血迹未散的味道。 ...... “遇血不散，是地府绝命书上独有的颜料。” ....... 确定了是地府的物件后，康红衣有些坐不住了。他的目光不停的望着一旁的唐苦，似乎有着强行抓人归案，先挡住烟雨巷这个大窟窿的心思。 此时此刻，再看左三先生的脸色也有几分迟疑。 狄仁杰口中的情报太过于震撼，一条烟雨巷子里出现了三名青莲剑斋的剑客。饶是叶初雪不曾拔剑，此事也与青莲剑斋有着息息相关的干系。 这一局棋即便有他护着，叶初雪也并不好走。 ........ “这个地方的规矩，二位也都是明白人。 枢密院七门流沙的那些死命鬼既然有胆子去哪里讨口饭吃，从揭下这张绝命书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是枢密院的人。 只不过这身官皮，惹来了不少麻烦。 绝命书上的目标失败了一次，哪里就会发动三令杀之劫。意味着那个魑魅魍魉的鬼地方至少会对小先生下手三次，三次都是绝杀之局。 ....... 一开始揭下这张绝命书的人修为不弱，所以他们第一次就会出动银牌的角色，虽是大秘境的修行者，却也应在观夜初境。第一杀实为试探，确定了点子扎手。 第二个来的就不再是区区观夜，当是修为接近命星的金牌角色。侥幸活过了第二次，最后一次出手的就会是榜上有名的恶鬼，就连阎罗见了都得礼退三分的狠角色。 地府出动第三杀的角色，已是必死之局。 逃过三令杀之劫的目标，将会在十年之内不登地府生死谱。只不过江湖上大部分人都死在了第一次的试探中，熬到第三杀的屈指可数，至于跳脱生死谱的人更是万中无一。小先生已经是逃过绝命书的人，地府里第一个索命鬼近日就会出现，这也是为什么狄某人邀请小先生暂居柳园的原因。 三先生这样的大高手在身边，避开地府三杀都算是费心费力。 此时若是在沾染烟雨巷的波及，落入这盘大棋之中，可谓是内忧外患。 饶是三先生也会分神劳心，心神一懈，那地府的索命鬼就会将小先生的魂儿勾了去。况且这还只是明面上能看到的，背地里那两名太白剑意的剑客，安插的幕后博弈者是谁，我们全部一概不知，面对这种情况，小先生您还要坚持自己的决定吗？” ....... 目光变得威严起来，平日里懒懒散散的狄大人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不多。这是他从心底在问叶初雪的选择，选择一条他自己的道路。 这种时候面对着不知名的博弈者，幕后黑手，以及地府将要来临的三令杀劫数。叶初雪最好的选择就是抛轻烟雨巷的案子，委屈唐苦一段时日。 有着左东辰在身边，熬过三令杀虽然勉强，但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他应付烟雨巷的案件。 一旦只身一人的时候，地府的索命鬼才是最恐怖的杀招。 叶初雪是个聪明人，所以他知道怎么选才更加有利。 听着狄大人的话，叶初雪依然站的挺拔，他微微有些用力，握着手上的太白青莲剑，唇齿微张刚欲吐露心中决定，却被一旁的唐苦打断，摔断了腿的唐跑跑罕见的拦到他的身前，颇有豪气的开口应道。 ....... “行了，行了，别摆什么龙门阵了。 叶老弟你这人瓜兮兮的实在不好玩，老子晓得你是啥意思，不过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整得我脑壳疼。算是我唐苦今天背时了，不就是枢密院吗，那几个人就是老子干得。 黑狱倒也真没去耍过，康大人记得等进去了给小子多加个要台！” ........ 第二百五十九章：因是少年郎 豪爽的拦在了叶初雪身前，回过头向着这个相识不久的小兄弟痞气的咧了咧嘴。唐苦这个时候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激动到自家的巴蜀口音都蹦跶了出来。 认罪伏法，那就是枢密院的黑狱里走一场鬼门关。 见到唐苦痛痛快快的认了此罪，康红衣会心一笑。 唐家的这个年轻人看样子还是懂得轻重的，巴蜀唐门本身就是刺客世家，所以比起叶初雪这个入世不久的清净少年，唐苦更加明白地府代表的意义。被那些魑魅魍魉盯上了，想要逃过三杀令非是易事。 ........ 青莲剑斋的三先生是上三榜有名的大修行者，但面对着整个地府也无法做到百密无疏。生死谱上挂了名，阴魂恶鬼来索命。 江湖上的确有人逃过三杀令，但那些人都是一等一的狠人。 死在三杀令中的那些人并非缺少高手庇护。 当年一名半步大宗师最疼爱的玄孙就上了三杀令的名单，有着一位止步宗门门槛的老祖日日夜夜的带在身边，躲过了前两次的杀劫，却在三杀令前二劫后的二十三年春，因放松警惕，被地府第三位刺客索命。 ....... 名字上了生死谱，三杀劫就不是按时间计算的。 地府的那些饿鬼很有耐心，为了捕捉一个细微的机会他们甚至能等待数十年的岁月，甚至安插最亲近的人在身边，突然捅上一刀子。 左东辰不可能一直跟在叶初雪身边。 哪怕青莲剑斋的太白先生出手，除非无时无刻不离开身旁三尺，要不然地府的恶鬼就会趁虚而入。又或者这位小先生能习得太白先生的青莲剑歌，修成一等一的大剑客，到时候自然不惧地府的三杀令。 可惜那都是日后的事情，解不了当务之急。 面对着地府的三杀令，有染上烟雨巷的案子，叶初雪很有可能成为地府的索命之魂。知道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唐苦也是个懂义气的汉子。他不喜欢被无厘头的扣上一顶大帽子，除非这帽子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戴上。 ....... “枢密院还真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 唐小兄弟放心，小兄弟是主动伏法，按照唐律罪行可以减免。康某人会多多关照小兄弟的，莫要说一顿宵夜，就算是羽裳天的饭食盒子，康某也能为小兄弟备好。” ........ 见到唐苦愿意主动顶包，康红衣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只要不让叶初雪卷入这场大风雨里，一切都还好说。 被唐苦突然打断，叶初雪微微蹙眉。 他握剑的手有些出汗，心中不明白唐苦的意思，但他清楚此事与唐苦无关。 既然无关又为何要替他顶罪，况且烟雨巷的案子原本就不是他下的杀手。身正不怕影子斜，君子行事应当坦荡荡，目光一定，叶初雪开口道。 ....... “唐兄的心意，知闲受了，但此事无需唐兄费心。” ........ “你懂个锤子哈，老子心里有哈数，今天是我唐苦霉起锅巴灰，老子认栽。你个憨憨别是瓜惨了，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康大人要是抓人，那就几哈些。”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唐苦的脸色一沉，故作厉色冲着叶初雪喝道。这位小先生的江湖阅历实在太轻，染上这么大的事情，还真想自己顶着烟雨巷子的官司，一边预防幕后黑手的落子，一边小心着地府的索命鬼吗？ 他唐苦也是热血上涌，一时间意气用事才打算帮叶初雪顶这一次包。这小子要是再劝，他还真就没这个胆了。 催着康红衣快一点抓人，唐苦也是对自己够狠。 只不过他的狠话说出来没多久，叶初雪突然在他身上点了两下。 一时间之前摔断的腿传来一阵巨大的疼痛，让他整个人嚎叫了一声，身体瘫倒了下来，刚刚好被叶初雪扶住。全身变得软弱无力，只剩下骨头摔伤的地方巨大的疼痛感。 一边从随身的衣袍里掏出一颗小药丸子塞进唐苦嘴里，叶初雪一边开口说道。 ........ “唐兄的情谊知闲明白，但你方才说话的时候两条腿都在发抖，我想还是不劳烦唐兄替我去黑狱里观赏一次风景了。知闲点了唐兄两处隐穴，会暂时让你之前的伤口复发，经脉无力一段时间，副作用就是痛感会增加数倍，先向唐兄赔罪了。 这颗止痛丸子可以消除你的痛感。 唐兄的血气亏虚，筋骨受伤，我看还是不要逞这个英雄了。 我叶知闲进长安城来，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烟雨巷的事情我应下了又如何，还真能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吗，冥冥之中自有公道，烟雨巷也好，地府也好，我一起接下了。 反倒是唐兄你要是在黑狱那阴寒地待上一段时间，受伤的筋骨没有医师调养，多半会落下暗伤，甚至废掉大半条腿。 你是知道我脾气的，知闲算是个医师。 哪有医师会眼睁睁的看着患者自己糟蹋自己，此事唐兄不用再管，康大人也不用着急拿人，劳烦三先生庇护，只不过柳园里您还是不出刀剑的好。” ....... 温润而笑，少年虽在微笑却显得格外清傲。 无声无息点了唐苦的隐穴，深的鬼医轩辕川真传的叶初雪，单论对人体结构的掌握能力当世足以排入一流。 唐苦能撑着站起来，原本就是身上的气血爆发借着意气行动，此刻意气削弱，伤口自然复发。刚才康红衣真有快速拿人的心思，而左东辰则是静静护在叶初雪身边，以指抵剑鐔，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想不到自家小师弟出手如此干净利索，唐苦怎么说也是下三榜隐星第三席的唐家鬼才。叶初雪的手下竟然没有走过两招，就中了埋伏。 收了剑势，左三先生颇有几分不悦的开口唤道。 ....... “当唤三师兄，你这孩子深的我剑斋之人的气骨。 放心做你想做的事，这里三师兄替你扛着。 地府那群魑魅魍魉真敢下手，斋中混日子吃闲饭的至少可以拉出五六个，让你那些闲人师兄们随身陪着你，若是来了魑魅魍魉，一剑斩了就是。 康大人刚才不会真想动手吧？ 左某说了，一切都随小师弟的心意，他愿意如何做那就如何。出了天大的事情，有我青莲剑斋扛着！” ....... 目光横扫康红衣，随着左东辰的发话。单手握刀的狄仁杰突然起身，他来到叶初雪的身边，神色严肃的望着这个少年人决定的目光，开口唤道。 ....... “小先生当真想好了，狄某人只问最后一次。这种毁自己清誉的事情，即使我隐居不再出山，做多了也会心里不快。” ........ 赌上自己的清誉，为了保住叶初雪而嫁祸唐苦，这种事情狄大人做了心里也是不堪。他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决定用这个方法，谁知道却被叶初雪回拒了两次。 这是最后一次，再无第四次机会。 凝望着狄仁杰的目光，叶初雪将唐苦扶在座椅上躺好后，握剑起身站的挺拔。 ....... “我心无暇，叶知闲愿一并接下！” ........ 清俊的少年郎尚未经历过俗世的打磨，但正因如此少年才是少年，有着年少不怕虎的胆魄。谁都曾年轻过，即使他们已经老去。 听闻着叶初雪的回答，佩刀而立的狄大人嘴角微咧。 方才叶初雪开口的那一刻，门窗外有微风入堂，吹起了少年的垂发，吹起了剑饰上那朵清澈的玉莲花，风中微响。 ....... 第二百六十章：微闻烟雨声 （一） 第260章：微闻烟雨声 （一） 少年心性的气骨让这位握刀屹立的探子微微愣神，人不轻狂枉少年，不知是听到了太白青莲剑的清响，还是心中曾少年的骨气被唤起。狄大人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撘在叶初雪的肩上，向着这无暇如玉的少年郎开口唤道。 ....... “小先生终是少年人啊！ 你做出的这个选择或许并不合适，但却无愧于心。只不过应下了这等麻烦事，以后的日子估摸着不得清闲，狄某人不再相劝，只能尽力而为。 唐小兄弟的事情小先生不必再担心，我们另有一本账要翻一翻。 这段时日你住在柳园就行，什么时候我这座破园子护不住你了，抽个空闲时日寻江左家那小子喝酒去，官皮子一时半会还不敢得罪那么多二世祖混小子，等什么时候无力保你，怕是会受几分委屈。 这些是你自己决定要走的路，莫要后悔啊！” ...... 有些沉重的在叶初雪的肩头拍了拍，这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自己做出的选择，也是一个少年自问本心的决定。狄仁杰不再干涉，继续干涉的话会影响到他的本心之境，导致问道有缺。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握剑的手微微松开。 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这个少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心里自然清楚自己接下的担子有多重，重到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但正因如此，才需要他来扛，若是扛不住，这么重的担子砸下来不知道会砸伤多少无辜的人。 ...... “谢狄先生成全，知闲言出不悔！” ....... 微微一笑，应下了烟雨巷的官司后叶初雪倒是求得了一个本心无愧。难的却是其他人，为了对付地府的三杀令，和博弈这一盘长安棋局，劳心劳神。 听到了叶初雪的回应，康红衣不禁出了神。 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叹气道。 ........ “小先生这般作为，康某人也无力回天。 最多只有七日的时间来做这件事情，我会尽力为你争取时限。烟雨巷自然脱身不得，那就早日查明清白，康某不想亲手缉拿小先生归案。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只能秉公执法了。 倒是狄大人，此举罕见。 您已经从刑部隐退，清居在柳园里过着清闲日子。想不到这一次大人会插手烟雨巷的案子，难不成是准备复出不成？” ....... 大红衣欲红欲艳，康红衣不知道为何偏偏中意这位青莲剑斋的小先生。三门的这位血菩萨少见的慈悲心肠，为叶初雪出了不少主意。这与平日里动不动就菩萨低眉，抄家灭口的康红衣太不相符。 叶初雪自己非要钻入烟雨巷的棋局，康红衣拦不得。 他只是希望自己不用等到七日之后，强行缉拿这个孩子归案。有着天下第一神探出山，破解烟雨巷的秘密都需要一段时日。 七天的时辰还是太少！ 烟雨巷的幕后博弈加上地府的魑魅魍魉索命，叶初雪的这个选择难上加难啊。 ........ “康大人说笑了，狄谋好不容易落得一个清闲日子，忙活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小一辈的去历练吧。狄某人只不过是指点指点晚辈，还没打算出山受累。 孟家那位小公爷，我瞧着就很不错。 烟雨巷的案子想要差一个清清楚楚，还得这些年轻人多多受累。至于唐小兄弟，狄某人尚有一事劳烦。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兄弟见谅，刑部的通缉文书我稍微就会差人撤下，让小兄弟受惊了。” ....... 拱了拱手，狄仁杰一脸善意的望着瘫倒在座椅上的唐苦。 此时此刻，唐苦虽然被叶初雪点了隐穴，废了行动的能力。但嘴皮子的功夫依然厉害，他就知道这种机密性的谈话还喊上他一起，绝对没有好事情。 听的消息多了，自然脱不得干系。 有气无力的瘫在座椅上。 唐苦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虚弱的叫唤道。 ....... “老子我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现在知闲兄弟你就是反悔，我唐苦也没这个胆了。我就说我是冤枉的，大清早在客栈里住的好好的，偏偏发什么通缉文书。 满西市的抓人啊！ 我这条废掉的腿至少要赔偿汤药钱，刑部上的这些刑具也得赔钱，要不是我机智在牙里藏了颗破元丹，临时咬破了那鬼东西喊了声冤枉，我唐苦铁骨铮铮的一条好汉子现在就进去了，这丹药钱和我崩掉的那颗牙，也得赔钱。” ....... 洗脱了罪名又有伤在身，成了唐苦漫天要价的本钱。 听着唐苦虚弱的呐喊，狄大人满脸的笑意，接连应着。 他戴上自己那副精致的西洋镜片，从袖袍里取出一副小巧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这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账房先生。 随着算珠声落尽，狄大人缓缓呼了一口气。 ........ “唐小兄弟受了这么重的伤势，狄某人按照太医院的价来给小兄弟做赔偿。只不过我请小兄弟来柳园，也是有要事的。 我之前说了，我们还有一本账要翻一翻。 唐小兄弟的汤药费和赔偿狄某人粗算了一下，将近七千八百两白银，我给你折算个整数凑个八千，接下来就是小兄弟欠我的账目了。 那天晚上小兄弟在我这座老园里玩的很是起劲啊！ ....... 毁掉了二十多株月昙，伤及了七棵龙络柳，其他珍贵的花草暂且不算，月昙花市价百金一朵，龙络柳想要重新调养更是需要百金的花费，小兄弟也知道咱这座园子不是自家的，当年谁在这里住过，种的是谁家的花木，你心里都明白。 要是狄某人自家的，我也就认了。 可惜啊，这柳园之大我也不过是一个暂住的人。这些花花草草当年那位可是喜欢的很，少了一株咱都得换上新的顶替上去。这些花草最稀罕的也就是月昙和龙络，其余一些珍贵的花草虽有波及，算是狄某人为了补偿小兄弟自己贴钱补了，这样算下来一共是三千九百金的补偿金票。 小兄弟的汤药费加一起算你八百金，你还我剩下的三千一百金罢了。毕竟不能欺负你们年轻人，多出来的钱还得我省吃俭用救济上去，勉强可以凑得一个整。” ....... 第二百六十一章：微闻烟雨声 （二） 心里的小算盘和手上的算珠子敲的噼里啪啦做响，一贯两袖清风的狄仁杰算起账来可谓是个中好手。唐苦夜访柳园的仇，他心里一直记挂在小本本上呢。 被这小子爆发出来的杀气侵蚀，后院那些名贵的娇弱花儿可是成片成片枯萎。 柳园里养着的这些花花草草，那是花草吗？ 不，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雪花银子和金票子啊。这里随意一株观赏的花儿，放到外面都是市场上可遇不可求的名贵花植。柳园当年毕竟是先帝的养心园子，皇家御用的物件就没有一个是便宜货。 ...... 御赐柳园到了狄大人手上，地契上印着的却还是皇家章印。 柳园这座宅子，平日里是狄仁杰住着。 实际上这里也不过是先帝为了表彰他的功绩，御赐的一个居所，碍着天下第一神探的面子和当年先帝口谕，宫里的人真拉不下这个脸面跑过来收租金，但地契不姓狄，终究只是一个暂住的过客。 住在这么大的园子里，平日里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什么名贵物件。 宫里御用的东西都被保存的好好的，等到园子里来了客人才会取出来撑一撑门面。狄大人小心翼翼维护的柳园，那夜在唐苦的摧残下一口气死了这么多花草，这可是金山银山砸出去了。 ...... 月昙和龙络柳的确是名贵的花木，不论入药还是辅助修行都是一等一的奇药。这样的奇货，百金之价都算是狄大人打了人情折扣。 三千一百金，换算成雪花银就是三万一千两银子。 这个价格在长安那些权贵公子眼中，算不得什么。 奈何唐苦攒个私房钱都是含辛茹苦，三万多两银票砸在头上已经是天价。除非他舍得卖了身上一些罕见的暗器，唐门的暗器也算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凝望着狄仁杰算盘珠子敲打出来的数目。 唐苦的术数虽不是主修，也清楚这个价格已经是打了折扣的数字。回想着那天晚上被大天命一刀劈斩在背上，似乎大部分龙络柳都是因为狄大人劈出囚龙一刀而受损的吧。这些损失费为什么要算到自己头上？ 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这名探子神秘兮兮的将小算盘收到了袖袍里。 他一脸善意的微笑，半凑到唐苦身边开口唤道。 ...... “唐小兄弟若是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钱，那天晚上来柳园溜达的可不止你一位。 青莲剑斋的小姑娘，剑术超然啊！ 小兄弟要是能透露出她的下落，你只用承担一半的赔偿就好。 不要说狄某人不地道，这剩下的一千五百五十金，我也有办法给你免了。巴蜀唐门的本行做的是什么，小兄弟比我清楚。邀你来柳园就想要你给一个信儿，烟雨巷的事情不用你费心思，地府的三杀令小兄弟就得多上点心思了。 对付高明的刺客，只有用最高明的刺客来互相博弈。 唐门的鬼才，年青一代的翘楚。 小兄弟你对地府刺客的手法应该颇有了解。狄某人只需要你日常跟在叶小先生身边，等到什么时候小先生这场三杀劫过去了，你欠下的这一千五百五十金就免掉了，唐小兄弟意下如何” ........ 似笑非笑的对着唐苦轻声唤道，狄仁杰早就有了心中的谋算。 唐家是刺客世家，身为这一代的唐门鬼才，唐苦自然是年青一代最高明的刺客。对付地府的刺客，只有刺客才了解刺客的心思，也能做到最好的预防。 让唐苦留在叶初雪身边，只是做一个预警。 地府真的派出杀手刺客，他一个五气三花的小秘境就算全身插满七星针，也爆发不出多少本源气血来。真正出力的还是这位三先生，青莲剑斋的大剑客。 地府一事有人阻拦，狄大人才能安心的排查烟雨巷的案子。唐苦的私房钱全部掏出来也赔不起柳园的花花草草，那位剑斋的姑娘更是下落不明。 知道这是狄仁杰故意挖坑，唐苦却不得不跳下去。 咬了咬牙，瘫在座椅上的唐苦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 “我唐家的人不做没有一分钱本金的买卖，狄大人应该知道这个规矩。您想要雇佣唐家的刺客当做影卫，就应该按照唐家的规矩办事。” ........ 事已至此，能敲诈多少钱就是多少吧。 就算狄仁杰一分钱不掏，为了那一千多的金票唐苦也得含泪答应。听到了唐苦的话，狄大人愣了愣神，他摸遍了全身的袖袍，最后堪堪从内侧隐蔽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大铜钱，潇洒的扔到了唐苦手上，得意一笑开口唤道。 ........ “知道规矩，财不走空的道理狄某明白。 只不过我也是穷苦人，柳园里不是我管账的，小兄弟意思意思就成了。柳园里管吃住，包每日的茶水点心，不用你们花钱住客栈。” ........ 两袖清风一向是狄大人的代名词，就连掏给唐苦的一枚铜钱都是他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私房钱。听出了狄大人话语中的辛酸，唐苦心里泛起一阵同病相怜的感觉。 一枚铜钱就一枚铜钱吧。 至少柳园里包吃住，可以剩下一大笔住客栈的钱。 长安城里的客栈价格都飘上了天，一家比一家贵。当初唐苦和唐甜甜就是被东市客栈的天价吓退，跑到了西市的云来客栈投宿。 艰难的将一枚铜钱塞进衣袖的缝隙里，唐苦开口回应道。 ....... “狄大人说话算话，唐小子这里应下了！” ....... 反正待在叶初雪的身边，也算是随了唐苦的心意，顺势免去身上的债务和得到在柳园混吃混喝的好处，也算是美差，前提是地府里的那些索命鬼不从影子里爬出来。 套牢了唐苦，狄仁杰缓呼出一口气。 他回过头来，向着左三先生开口道。 ...... “三先生可是随了心意，您那座剑斋里可谓是人才辈出啊。 女子之中也有这般豪气万分的人物，小小年纪就能剑入指玄天象，太白剑意凌厉无双，舞象之年就有这种剑道成就，若不是小先生佩剑太白青莲，狄某真以为那位姑娘才是剑斋的小先生。 成了，不谈这些了。 康大人今日烟雨巷一事就此揭过吧，三先生一会儿也落脚在我这座柳园里。先生风尘仆仆，一会我让芳儿去买些好酒好菜，为三先生接风洗尘。” ...... 第二百六十二章：微闻烟雨声 （三） 第262章：微闻烟雨声 （三） 轻描淡写的借助唐苦的话茬子，将青莲剑斋那位女子剑客的消息传到左东辰耳中。狄大人的小本本上记着不少名字，长安西市的通缉中，唐家兄妹落网，剑斋出身的那名剑客却逃之夭夭。 一剑斩破地网追龙，势破大命星。 舞象之年的芳华，就能剑入天境。 剑林之大，剑客如鲤。 诺大的剑林里修成剑道天境的剑客又有几人，遇到一位小小年纪就剑入指玄的剑魁苗子，印象自然深刻。再加上小姑娘那副世俗不见，唯有天人中才堪堪千年一遇的俊俏面容，更是想忘都忘不了。 ....... 血瞳雾白袍，玉笛化剑指玄门开。 这等剑术天赋，年纪轻轻就可以单凭剑道与一位大天命级别的巨头周旋。虽然其中有大部分因素是狄大人没有用全力的原因，但当世这些年轻人里，拥有敢向大修行者拔剑出鞘的胆魄，这种人为数不多。 玉笛演剑道！ 青莲剑斋的太白剑意，大荒城老剑神的八荒剑术，就连西洋番外之地，那名年轻剑圣的绝学，星辰剑道都能从那姑娘的玉笛上施展出来。 一人汇聚天下四剑之三的绝学。 此人来历太过神秘，有些事情狄大人并未向左东辰明说。比如那天晚上白衣剑客手下转太白剑意为八荒剑，又逆转星光之剑断后的这些小插曲。 ...... 听到了狄大人的话，左三先生并没有接下他的话茬子。 这位青莲剑斋出身的老实人，身子挺拔，高傲的握剑唤道。 ....... “狄大人过誉了，不过我青莲剑斋的弟子的确是人人如龙，剑道无双。怕是谁家门下游离在外的小徒弟，长安城内瞧见了小师叔身上的青莲剑。 剑斋同门，守望相助。 我派门规一向深的弟子心意，说不得是半夜喝醉了心里不快，所以来大人这地方探望一眼同门小师叔。倒是要感谢狄大人刀下留情之恩，不然哪怕是我派年青一辈剑魁，也逃不出您的刀势。 行了，不再说此事。 既然烟雨巷的案子没有查清，左某自会暂留长安一段时日。可惜柳园太大，我住着不习惯，柳园里有着狄大人在我不担心地府那些魑魅魍魉，小师弟就望大人多多照顾了。” ...... 对于狄仁杰抛出来的话题避而不谈，左三先生顺势而下。 今日暂且谈稳了烟雨巷子的事情，给叶初雪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他自然会和小师弟细谈。 左东辰水米不进，狄仁杰也没有灼灼逼人。 他只是将这个消息传递到左三先生那里，就算是完成了他的目的。满脸的笑意向着身边的康红衣拱了拱手，狄仁杰开口唤道。 ...... “成了，既然诸位都商谈好了，今日就劳烦康大人白跑一趟。 烟雨巷之案，年轻人们会自己查清楚。真若到了康大人动手拿人的时候，也请大人多留几分薄面，尽量为他们多留一条生路。” ....... 大清早的跑来柳园一趟，康红衣如今空手而归回到枢密院自然是压力极大。 不清楚这位血菩萨为何对叶初雪露出这么多的善意，但如今能多出一个盟友，总比树敌要强。 听到了狄大人的话，康红衣不知所云的笑了笑。 他的目光打量着叶初雪，缓呼一口气，开口道。 ....... “康某人今日得见小先生，就不算白走这一趟。烟雨巷的案子小先生执意插手，康某人不拦，愿小先生早日查破真凶，堪破这一场镜花水月。 康某人在枢密院，会为小先生尽力拖延。 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康某不再叨扰。狄大人莫送，我一个人离开罢了。” ........ 烟雨巷之案被叶初雪一人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康红衣无力回天，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这位血菩萨现在留在柳园也是无用，不如早回枢密院，多留下几手布局。 对于叶初雪，他很有兴趣。 将这位小先生的事迹，带回枢密院里估计院子里的那群人也会和他一样感兴趣。 微微拱手道别，康红衣没有多留片刻，他直接转身推门离开。 柳园外，静候在庭院廊道的这些人并没有走远。他们还不至于真的跑到后院赏柳，倒是江枫这位左侍郎，言而有信的溜到了后厨又给自己添了小半盆粥汤，配着粥汤上漂浮的红亮腊肉片蹲在廊道的角落里吃的贼香。 ...... 瞧着一袭大红衣从正厅里走来，头也不回的离开柳园。 南羽君等人并不知晓方才里面发生了什么，面对这些年轻人的好奇，以及悄无声息从门外探出来的脑袋。狄大人的声音从正厅里传出，显得十分洪亮。 ....... “诸位有什么疑问进来坐着说吧，康大人已经和我达成共识。小江别蹲着那里吃粥，把唐家这两位的通缉文书从刑部撤销。唐小兄弟的确是冤枉的，烟雨巷一事由小先生一力承担。 孟家的小公爷，你来刑部也有一段时日。 烟雨巷一案，由你全权负责吧。 江侍郎还请劳驾回去了写一份任书，这段时日小公爷闲暇之余可以多来柳园走走。想要破开这样的案子，对年轻人是钟磨砺，你只有七天的时间，能否破案，全看你的本事。” ........ 狄大人的声音响起后，他和左三先生缓缓从正厅里走出，将场面交给了这些年轻人。 待二人离开正厅屋子，众人纷纷涌入屋中。 屋子里，唐苦有气无力的瘫痪在座椅上。叶初雪则是安安静静的坐着，颇有兴趣的用木羹勺继续吃着那碟云雾金枕。 瞧见了匆匆忙忙涌入屋里的这些人，叶初雪清雅一笑，开口应道。 ....... “劳烦诸位费心，叶知闲在这里谢过。” ....... 微微起身，拱手作揖。 南羽君等人能够在自己身陷烟雨案的时候，还寻到柳园为自己辩护。其中虽然蕴含着其他的因素，但也是一种情分。 瞧见了叶初雪这般，倒是逍遥侯江左麟看的洒脱。他握着手上的美人折扇，满面桃花的开口笑道。 ...... “叶老弟客气了，你我兄弟之间哪里用的上这般生分。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尽管来我逍遥侯府。 寒舍虽不大但也能替兄弟你遮挡几日风雨，孟兄今天可是捞得了一桩美差啊。狄大人亲口栽培，我这兄弟的清白可就全仰仗孟兄的玉面神判，铁腕手段了。” ....... 第二百六十三章：夜邀南羽府宴 第263章：夜邀南羽府宴 长安城权贵子弟的年轻人都是相熟的情分，逍遥侯江左麟，贵为大唐长安年青一代的双侯之一，又是潜龙榜的榜上高手，和孟君儒这位长安五君子之一的孟兰君更是年少相识。 本以为会是狄仁杰出山，天下第一探断案。 谁知晓这位退隐柳园的神探大人，依旧是撂挑子不干的性子。 烟雨巷这么大的一场案子，全部扔到了一个年轻人的身上。这对孟君儒来说是一场际遇，也是很重的担子。刑部内部，一直都内定着这位长安孟兰为狄仁杰的接班人，江枫也是特意带着他来柳园里吃小灶。 ...... 如今烟雨巷一案的审判，落到了自己人身上。 岂不是方便之门大开！ 脸上笑意满满，江左麟亲切的向着这位孟家小公爷开口唤道。 听到了江左麟的话，身披刑部官服的孟君儒微微蹙眉。 他是生在大儒世家的麒麟儿，却罕见的弃儒从法，铁面无私，玉面判官，就是这一代人给他冠与的外号。有句俗话说的好，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做的外号！ 孟君儒本身就是一个恪守纪律的人，断案从法当无情的道理他明白。 苦涩一笑，孟君儒开口对着江左麟开口回应道。 ....... “逍遥侯安心便是，下官既然受了此案自然会严查清楚。小先生当真无辜的话，谁也不能诬陷了他的清白，可若是此案当真有关，下官也只能秉公执法。 我能做的只是尽我所能，拨云见月！” ........ 一脸的公正，孟君儒拱手微笑道。 瞧见他这样，江左麟却是叹道。 ......... “唉，孟兄你就是这一点太古板。大家都是从小一起捏泥巴长大的交情，私底下不用拿那些官套子来应付咱，铁面无私的孟兰君，我知道你的脾气。 我这叶兄弟铁定是无辜的，这不是多劳烦你费费心吗！” ........ 展开折扇掩面一笑，随着逍遥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一旁的座椅上响起。 ........ “哼，什么铁面无私。 我方才可是差一点就进到枢密院的黑狱里了，怎么也没有见哪一位青天大老爷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来着。真是够狠啊，玉清神符都用上了，还崩掉了老子一颗牙。 我唐苦冤枉啊！ 若不是你们大清早的捣鼓这么一出大戏，我这条腿至于摔断吗！” ........ 开口的是被叶初雪麻溜废掉了行动力，顺便引起旧伤复发的唐某人。此刻的唐苦找回了场子，气势和语气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唐苦才是今天柳园里最委屈的人好不！ 差一点点啊，他就要蹲大牢，被收押刑部的黑狱里。每天就连大白馒头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这样的生活在方才距离他只有一念之间的距离。 听着唐苦有气无力的声音，孟君儒歉意的一笑。 ........ “唐兄受苦了，只不过我也是遵从命令行事。方才有着狄大人这样的前辈在场，君儒只是小辈不方便为唐兄辩护。 但若是唐兄当真冤枉，此事过后君儒也一定会查明真相。 法无情，人有情。 刑法之外，哪怕只有我一己之力，君儒也会为唐兄弟申冤还你一个清白！” ........ 拱手作揖，对着唐苦歉意一礼。孟君儒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他说的不是场面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心思。 听到了孟君儒的话，唐苦依然没有作罢。 ........ “哼，嘴上的话谁都会说。 今早这一出，我这腿，还有我的牙，以及被玉清神符震乱的神海该怎么办。原本我今天早上感觉我神海动荡，估摸着一日先天不是问题，结果这玉清神符一压，我的大造化就这么没了，这些可都是我的心血啊！” ......... 瘫痪在座椅上，唐苦身体没有行动力，可是嘴皮子依然不饶人。 只不过这一次唐苦开口后，孟君儒的身旁却探出一个小脑袋。 ......... “唐苦你对孟公子这样灼灼逼人，是瞧着孟公子好欺负吗？ 今早若不是你自己乱跑，又怎么会摔坏了腿。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本就是清白无罪，何须惧怕刑部的搜查。大不了随着他们过来，将事情解释清楚就好了。你却偏偏惊慌失措的要跑路，就连门派里的天翼都用上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 一脸幽怨的凝望着唐苦，为孟君儒辩护的正是唐苦的亲生妹妹唐甜甜。这丫头一改之前火辣辣的脾气，变得娇弱温柔起来，就连训斥唐苦的话语都多出了几分柔意。 听到自家妹妹公正的话语，唐苦心头一痛！ 大清早的是谁在客栈里搬行李搬的最勤、唐门的易容术都用上了，恨不得一个人跑出去毒倒一群乌锦玄衣的小魔女，现在居然成了邻家未出阁的温婉少女。 想当初自家妹妹只需要一个眼色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一个倒地诈死，一个卖身葬兄，唱双簧的本事就连常年跑江湖的都自愧不如。 从狄仁杰手上没有敲到多少补偿，唐苦还打算从这位小公爷手上见一见油水，谁知道却被自己亲妹妹反咬一口。 唐苦心里苦啊！ 眉头一皱，唐苦蹙眉唤道。 ...... “唐甜甜，到底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你这丫头怎么关键时刻胳膊肘往外拐啊！” ....... 欲哭无泪的望着唐甜甜，唐甜甜虽然知晓唐苦的心思。 往日遇到这种吃大户的好事情，小丫头动手的比谁都快，为了逼真她还能暗地里给唐苦下一点毒丸子，吐几口老血效果更真实。 但此时此刻，身为巴蜀孟兰会名誉副会长的她。 自家亲哥哥和活生生的孟君儒公子之间，唐甜甜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 “唐兄弟今日受惊了，我代君儒和你赔个不是。君儒也是官命在身，这小子就是脱不下身上这套官袍子，但他言出必行在下可以做保。 为了替唐兄弟压压惊，今晚南羽府邸设宴。 君诚邀诸位入府一聚，也当做是为了叶兄弟早日洗脱罪名的洗尘之会。烟雨巷一事暂时稳住了，可叶小弟的安危还得看七日之后，此案能破解到什么程度。 大家受累了不少，一会儿也都离开吧。 让叶小先生一个人待会，今夜我们南羽府再聚便是。” ........ 黄金面具下，南羽君炽火一样的瞳眸一扫，立刻镇压了全场。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一开口就就打断了所有的话题，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南羽君开口圆场，没有人不给面子。 唐苦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传闻中富甲天下的南羽家，晚宴的份量绝对不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唐苦开口应道。 ....... “谪仙次席的冠军侯果然为人豪气，今日就给南羽兄一个面子。 受狄大人之邀，唐某近日来要常伴叶老弟身边，诸位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理应要互相亲近，多多照顾。” ........ 冠军侯的面子不能不给，南羽府的晚宴也的确重量十足。 有了南羽君做东，在场的这些人也乐得清闲。 大家都是无事一身轻，逍遥侯和安王世子李青本就是长安城里的闲散公子，倒是孟君儒入夜脱下官服后，也能把盏言欢几杯。 目光温润，落到叶初雪身上。 南羽君很是好看的笑了笑，向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大清早的叨扰了柳园不少时日。 旁话南羽不再说什么了，今夜小先生可一定要来。玲儿姑娘若是一同离开的话，可以坐南羽的马车代步，送你回名医堂。” ....... 唤了叶初雪一声后，南羽君的目光都投到了身边的林灵玲身上。这位名医堂的医仙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位林大小姐也没有想到叶初雪这么短的时间就在长安积攒了如此庞大的人脉。 不再言说，她清淡的笑了笑，对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叶药师照顾好自己，名医堂一直为你留着位置。风雨若是大了，大不了你再回来，我带你见一个人，约莫着能替你免了不少风雨。 劳烦南羽公子好意了。 只不过白酒和烟兰姑娘适应不了这里的气氛，被芳儿姐姐安排到了侧厅用一些点心吃食，我还约了烟兰姑娘一会儿去买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公子相随怕是不太方便，见笑了！” ....... 微微见礼，林灵玲留下一句话就欲离开。 听到了她的话，南羽君微微摇头，开口道。 ........ “无妨，只不过今夜的家宴小聚还望玲儿姑娘能够应邀，带着白酒一起来也好。府里有不少小孩子家爱吃的点心，刚巧从南疆之地又来了一批好料子，你们可以挑一些回去做衣裳，药库里也多了一些罕见的大药。” ........ 如沐春风的回应着，听着南羽君的话，林灵玲只是开口应了一声，然后漫步离开。这些年轻人来到柳园，本就是为了叶初雪撑场子，如今事情做罢，也该散去了。 随着南羽君等人的相继离开，江左麟和李青也是拱手道别。 最后空荡荡的正厅里，只剩下叶初雪，唐苦，还有唐甜甜。 待到众人离开后，唐苦突然哭丧着脸，向着唐甜甜开口喊道。 ....... “终于走了，可算憋死我了。 甜甜，我的好妹妹，快把你哥身上的毒都解了吧！” ........ 第二百六十四章：各人各般心思 （一） 第264章：各人各般心思 （一） 哭丧着脸，唐苦的状态并不算好。唐甜甜大义灭亲在他身体里下了好几种可以阻碍念力修为和气血爆发的剧毒，虽然摔坏了腿，但唐跑跑想要跑路，又岂是一条伤腿可以阻止的。对付这样的硬骨头，就得下狠功夫。 刑部大大小小的刑具全部拷上，更是废掉了一张上品的玉清神符镇压心府。 而今，种种手段都被解开。 玉清神符也被左三先生一剑劈斩的粉碎，但唐甜甜的剧毒还在身体里潜伏着。唐门的毒唐苦大多有了解，从小被毒到大他也隐约习惯了，但一想到好几种剧毒流淌在身体里，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 唐门鬼才，一代双人。 两个人共同冠与同一个名号，这在历代鬼才中也是前所未有的例子。 巴蜀唐门每一代鬼才出世，都是同时精通唐家暗器和唐门毒术两种绝技的不世奇才，是天底下最强的刺客之一，有着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也能无声无息的一个人解决掉一支精锐的军队。 唐门鬼才的冠名者，每一位都是历代上三榜闻名的大修行者。 谁知道这一代唐家的鬼才，居然是两个人冠于一个名号在身。 ...... 唐苦精通暗器之道，对于唐家毒术所修甚浅，唐甜甜则是浸淫在唐家毒法内，对于唐门独家的暗器一窍不通。这一对兄妹都走偏了道路，而且偏的很深，算是走上了唐家两条不同道路的极致。 至于为何他们会共享唐门鬼才的名号？ 或许是因为唐家的年青一代没有人能在暗器上胜过唐苦，也没有人可以在毒术上赢过唐甜甜。无法得到一位汇聚两道之长的鬼才，所幸成就了这一代双鬼才的特例。 唐苦暗器无双，奈何自家的毒术所修浅薄。 唐甜甜在他身体里种下的剧毒，有不少都是这位小魔女自己独创的，就连唐家的毒经上都找不出名堂来。 对付唐甜甜的毒，还是得她自己来解。 面对着唐苦的悲嚎，唐甜甜一脸不耐烦的冲着他摆了摆手。 ....... “行了，行了。 嚎什么嚎，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你身上的毒早就清了，你要是再嚎我就再给你下几种新的毒，刚巧我近来研究出一些不错的药丸，还没有找到机会试一试药性。” ....... 乖巧可爱的向着唐苦一笑，瘫在座椅上的唐苦立刻闭上了嘴巴。 身体里的毒是什么时间解开的，他丝毫都没有发现。 此时此刻，鬼灵精怪的唐甜甜，目光悄摸摸的往叶初雪身上瞟了瞟。果然当初在朱雀大街上看到的那一幕和羽裳天一口气连闷那么多剧毒的本事不是虚的，这个看起来清弱的少年郎绝对是师出名门的医道大家。 此等解毒手法，年青一代冠魁首。 哪怕是老一辈的成名医师，也很少有他这么快的解毒速度。 ....... 叶初雪居然在刚才点中唐苦隐穴的时候，顺势破解了他身上的剧毒。这样奇妙的解毒手法当世罕见，唐甜甜自信年青一代中自己的毒也是十分棘手的存在，老一辈的成名医家想要破解也得花费一番功夫。 年轻人里，能无声无息解毒的。 哪怕那座药王谷里出来的青衣悬壶，也得多流几滴汗水。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不愧是有资格佩剑太白青莲的年轻人。 ........ “闲哥哥好俊的手法，择个时日甜甜一定要上门讨教几招。我改进的这几种药性，变化都古怪的很，这么快的时间破解了这些药性，师出名门的家伙也不过如此。 我知道你不愿意提及自家山头。 闲哥哥不说我就不问。 只不过择日饮几杯热茶的礼数，切莫要拒绝啊。唐苦现在身上的伤恢复的不快，我还得多给他瞧瞧，这段时日我们讨教的机会多着呢。” ....... 微微一笑，唐甜甜向着叶初雪唤了一句后，叶初雪立刻就明白了其中意思。破开这些毒术也是不容易，他特意用上了轩辕针的手法，才能对症下药。 唐甜甜现在想要和唐苦单独相处，怕是有要事商量。 因为烟雨巷的风波，将这对唐家兄妹卷入进来，叶初雪也是心中有愧。至于唐甜甜口中的讨教之数，叶初雪心中也微微期待，这让他想起来幼时和便宜师傅勾心斗角，互相下药的那段时光。 医术嘛，就是得在生死挫折面前才能飞速长进。 温声回应了一句，叶初雪向着唐甜甜点了点头。 ....... “甜甜姑娘想法卓越，唐兄体内的那些药性生生相惜，难解的很。若是你在天阴散里的变数再多一分，解的难度就会多上三成，炼天阴散的时候，配合一两三十年药性的枯雷木粉末效果会更加玄妙。 我去寻狄大人他们，甜甜姑娘为唐兄削除隐毒便是。 择日想要讨教的机会多着呢，这段时间知闲还要仰仗二位。” ........ 回想着之前毒素的变化，叶初雪的心思也是活络了起来，忍不住多嘴提了一句。随后他似乎觉得不妥，随意寻了一个理由，向着唐苦和唐甜甜做别，离开了这座屋子。 叶初雪知趣离开，屋子里唐甜甜却是双目放光起来。 叶初雪的一句话，让她对这种毒的变化又多了不少改进的地方。一边忍不住掐指心算，一边嘴里喃喃自语的念叨着。 ....... “天阴散沉寂气血，无息之毒，附骨于经脉气血之中可以阻碍修士的念力运转。添加了枯雷木的药性，这种毒还会多出麻痹和沸血的效果，甚至可以在一段时间转化为火络散的药性，妙啊，这种变化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添加枯雷木后，天阴散的毒性变得更加难除，毒性也会多出三分半的功效。 太毒了，实在太毒了！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想出这种毒术的调配方法，大毒师，绝对是用毒名家，他一定不是修行医道的医家，这一手配毒的手法称作毒王都当之无愧。” ........ 唐甜甜是毒术上的天才，经过叶初雪的一句提醒，她从一种天阴散的毒法里立刻领悟了不少新的毒术配置。 心中对于叶初雪的猜测，也是变成了同道之人。 只有用毒名家，才能配出这种奇毒！ 见到自家妹妹疯魔了一般心算着奇毒的配制方法，瘫了的唐苦两条腿也无法跑路，只能怯生生的唤了她一句。 ....... “甜甜，好妹妹！ 那个啥，你多的是机会和叶老弟交流毒法。现在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把我身上的余毒个清了啊，身体里的毒没有清干净，我心里总觉得慌慌的。” ....... 第二百六十五章：各人各般心思 （二） 第265章：各人各般心思 （二） 该怂就怂的唐跑跑，对自己的身家性命格外的在乎。从叶初雪的口中听到这种奇毒的变化，唐苦的心里更是多出一丝后怕。这不省心的丫头就连这种毒药都敢给她亲哥种下，还是提前解了毒好。 听到了唐苦的话，唐甜甜瞟了他一眼。 小命问题上，唐苦总是怂得贼快。 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姑娘开口道。 ....... “瞧你那熊样，一点胆魄血气都没有。你身上的毒被清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余毒，闲哥哥可比你懂得做人，他说有余毒是给我留了几分面子。 解毒速度如此之快，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法？” ........ 关于毒术方面的问题，唐甜甜永远很上心。 叶初雪的解毒手法，她从来就没有见过。 无声无息的就能解开她精心配制的剧毒，同时还能看出自己下的是什么毒药，就连毒药的改良方子都能随口道出。这个青莲剑斋的小先生看来远不止剑术通神这么简单，剑斋的那位太白先生难不成也懂毒道？ 不可能，江湖上传闻这位剑仙的事迹，有什么不平事尽是一剑斩之。 李白这样的大宗师，根本不屑用毒。 叶初雪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却精通医道毒术，他这一身精粹的毒学到底是从哪一位毒道大家身上学过来的。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唐甜甜微微叹了一口气。 听到了唐甜甜的话，唐苦回想着被叶初雪点中隐穴的疼痛，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 “知闲兄弟真是神了，他方才就是点了我两下，就破开了甜甜你的毒。唐甜甜，你学的这些毒经是不是没有到家啊？ 我唐家的毒药，一向是天下闻名的货色，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解了啊？” ....... 眉头微皱，随着唐苦话音的落下，他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只看到唐甜甜双目放光，盯着瘫坐在座椅上的唐苦。 小姑娘甜甜的一笑，向着唐苦和颜悦色的开口问道。 ....... “唐苦，他方才点的你哪两处穴道？” ........ 唐甜甜的目光就像是饿虎发现了肥嫩多汁的小白兔，唐苦被自家妹妹这样看着，心里突然发毛了起来。 ......... “甜甜，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你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喂，等一等，我是你亲哥啊。 混账丫头你扯我衣服干啥子，女孩子家家的斯文一点啊，男女授受不亲，你扒了我的衣服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喂喂，轻一点，我这身料子很贵的！” ........ 随着唐苦的一番挣扎声消失后，唐甜甜满脸疑惑的掐指心算起来。 ......... “不可能啊，当世怎么会有这种玄妙的解毒手法。不用药石，不用银针，就连医道术法和神通也没有施展一分半毫。 单纯点了两道隐穴，就可以让身体里的毒素依靠人体的吸收能力，和药性之间生生不息的逆转不攻自破。不可能，这种手法根本不是人能学会的。 他点隐穴的时候，一定用了特殊的手法。 奇怪，太奇怪了，这种只是依靠人体自身的恢复力就能解毒的手法，我似乎从书籍里翻到过，叫做什么来着？” ....... 若有所思的念叨着，一旁衣衫不整的唐苦则是以泪洗面。 他瘫痪在座椅上，两条腿的行走能力还没有恢复，只能任由唐甜甜玷污了自己的清誉。有些伤感的用力抬起头，唐苦开口道。 ....... “甜甜，不是我这个当哥的说你。 女孩子家的还是要注意一点风度，也就是你哥我，要是换做其他男子你上来就硬生生扯衣服，以后谁还敢娶你啊。 你要是嫁不出去了，你哥我可不敢养你一辈子。 成了，别再算了，这段时间咱们都得住在柳园里了，知闲老弟有空的时日多着呢，到时候你再缠着他给他下毒去。” ....... 听到了唐苦的话，唐甜甜应了一声，也不再纠结叶初雪的解毒手法。 是啊，留在柳园的日子可多着呢。 只要相处的时间长了，唐甜甜不信自己推算不出叶初雪的手法。 微微一笑，像是解开了心结。叶初雪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现在唐甜甜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唐苦要聊。 和善的目光扫在唐苦身上，唐甜甜温声唤道。 ....... “唐苦，你之前说你还藏着私房钱？” ........ 出门在外一路上的银钱都是唐甜甜保管，唐甜甜想不到唐苦平日里只有买馒头的铜钱，这也能被他攒下私房钱来。 怨恨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唐苦心里苦啊，刚才一时激动怎么就说漏了嘴呢。 无可奈何的呼出一口气，唐苦下一刻立刻满面生花的笑了起来。 ....... “甜甜我这不是想偷偷攒一点钱给你买珠花簪花，让你惊喜一下吗。这银子都在咱们行囊的隔层里，你随便拿，随便拿，看到有啥喜欢的就去买吧。” ........ 心如刀割的奉献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唐苦的心里此刻在滴血。 他攒了不知道多久的私房钱啊！ 听到了唐苦的回答，唐甜甜表示还算满意。小姑娘甜甜的一笑，冲着唐苦开口回应道。 ....... “哥你真好，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刚巧最近看上了一款限量的翡翠簪子。 只不过，你身上还藏的钱吧？” ....... 脸上挂着笑容，手却在唐苦的衣袍里摸索了起来。 唐家的刺客，财不走空是规矩。 唐苦既然接下了狄大人的生意，就一定会在身上藏着私货。这个规矩唐甜甜也明白，接下了烟雨巷这么大的一桩事，狄大人给的银子能少吗？ ........ 不知道唐苦这厮把银票藏哪了，唐甜甜摸索了半天只从衣服夹缝了抹除了一个大子。 在手里几串小铃铛叮铃铃作响的威胁下，唐苦哭天喊地的表忠心，最终确定了他的身上只剩下这一枚铜钱。 掂量着手上的大子，唐甜甜目光深沉，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 “还真就一个大子，堂堂天下第一神探，出手这般辽阔？” ........ 住着这么大的柳园，吃饭用的碗筷都是难得的珍品。想不到这位狄大人雇佣唐家年青一代最强的刺客，只给出了一个大子的佣金。 小气，太小气了。 听着唐甜甜的话，唐苦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 “甜甜，好像柳园里狄大人也不是家里管账的那一个，这枚大子好像还是私房钱........” 第二百六十六章：各人各般心思 （三） ＆#160; ＆#160; ＆#160; ＆#160;同样都是靠着私房钱活着的男人，唐苦此刻居然对那位狄大人动了惺惺相惜的心思。柳园里管账的从来就不是狄大人，若是芳儿姑娘不在家，这位天下第一神探兜里一个大子都摸不出来，除了去刑部蹭一蹭官家的特殊食堂，吃几顿大锅饭，就只能窝在家里靠着后厨剩下的隔夜吃食过活。 从某些程度来说，狄大人藏私房钱的困难程度比唐苦还要心酸。 此时此刻，唐苦并没有向唐甜甜透露自己负债三千多金的消息。 他心里明白，唐甜甜的脾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如果自家妹妹知道自己欠下了这么多的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和他断绝关系，然后趁着通缉文书还没有撤销失效，把他捆了带到刑部换银子。 ...... “哼，藏私房钱也藏不了多少，这位狄大人也是家管严的命。 唐苦，之前我向你使了那么多眼色，你居然还不明白我的意思。烟雨巷的案子水太深，但越深的水里大鱼越多，你方才若是顶替了闲哥哥担下了这份担子，刑部也好，枢密院也好，都欠下你一份人情。 江湖上暗地里的规矩，出门前老爷子都和我说过。 你委屈了这一趟，不出意外的话枢密院的黑狱里怕是会吃一段时间小灶。 ....... 血菩萨这尊凶神罩着你，黑狱里也不见得就是清汤寡水，加上狄大人的人情。一名大天命，一名重明巅峰，若是算是青莲剑斋的情分........ 这么多的高手给你开小灶，烟雨巷的案子一过，你的先天关必定会冲破，少说也是大秘境观夜的境界。 小秘境冲破大秘境，省略了数年的苦功夫。 这么大的一桩好事，你怎么脑子就不转呢？ ....... 进天牢和黑狱委屈你了吗，最多就是名声受一点损失，换成其他人受了这样的波折，名声和面子都挂不住，但你唐苦是要脸的人吗？ 脸面和大量的补偿，数名大修行者的人情，加上一份触手可得的观夜大秘境修为，你会选择哪一个？” ....... 掂量着手上的一个大子，唐甜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烟雨巷一事，小姑娘看的比唐苦透彻。 康红衣这些人的心思，唐甜甜的心里也估摸出了几分。听完了唐甜甜的这一番话，唐苦露出了一份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斩钉截铁的开口唤道。 ....... “唐甜甜，我代表的可是巴蜀唐家的面子，我丢了面子不要紧，我们唐家的面子......” ........ 咬了咬牙，下一刻唐苦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 .......... “我们唐家的面子就值一个大观夜吗，那群老不死的至少得给我灌顶到大秘境寻途。 亏大了，这下可亏大了。 甜甜，你说我现在跑去枢密院大门口认罪伏法来来得及不。 想不到你居然考虑的这么深，看样子你接近孟君儒这小子也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帮你哥我谋取一份大机缘啊。” ........ 猛地一拍手，唐苦的眼睛发起光来。不愧是自己的亲妹妹，真会为自己着想。 听到唐苦的话，唐甜甜苦涩的一笑。 白了唐苦一眼后，唐甜甜开口说道。 ....... “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唐家的脸面誓死不从呢，不过你没有正面顶替烟雨巷的风波也是好事。想不到这个案子背后的来头这么大，干涉太深对我们也不好。 你是不知道，今天来这里的人都是心里敲着自己的小算盘。 唐苦，你还是真糊涂下去吧。 至于孟公子嘛。 孟公子的那一件白衣墨宝我要是能入手，等我回到了巴蜀给那些小妮子秀一秀，巴蜀孟兰会会长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 嘴角微微上扬，唐甜甜并没有向唐苦说出自己真正的计划。 若是唐苦当真不幸入狱，唐甜甜就可以以亲妹妹的身份，加上巴蜀唐家的份量软硬并施。到时候狄大人和康红衣这些大修行者又怎能磨得过一个小姑娘，等到唐苦蹲大狱的时候，突破大秘境的应该是他唐甜甜才是。 至于当了替罪羊的自家老哥，或许在黑狱里每顿饭能多上一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子。 从来到柳园开始，唐甜甜就做出了利益最大化的策略。 ....... 唐苦真的躲不过这一劫，只能尽量的争取最大的好处。想不到叶初雪如此仗义，这位相熟不到几天的青莲剑斋小先生，风骨清雅，一己之力扛起了烟雨巷的风浪。 也算是幸运，这一场深水里肥鱼不少，恶蛟也多。 到时候捞不到大鱼，反倒被恶蛟拖下水，得不偿失。 ........ “哼，那小白脸的一件破衣服能值多少钱，把你们这些姑娘家迷的。成了成了，事情告一段落，咱们也不算没有好处，至少在长安城里以后不用住客栈了，柳园里包吃宿，管茶点心，这可是你哥哥我拿这条大腿换来的。 你哥我才不糊涂呢，我唐苦精着呢。 你这小妮子就偷着乐吧！” ........ 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唐苦话音落下却看到唐甜甜头也不回的离开屋子，小姑娘还赶着去行囊里搜刮唐苦的私房钱，没有功夫听他的废话。 只不过临行前，唐甜甜神秘的一笑。 ........ “巴蜀首富家的李家妹子可是放言过。 孟兰君的一件墨宝可以从她手上换千亩良田，一件被孟公子穿过的白衣，加上亲手书写的笔墨字帖，你猜猜值得多少银子？ 成了，你伤不轻在这里乖乖躺着吧，看着你私房钱坦白的这么快，本姑娘给你留几个大子！” ........ 身影消失在正厅里，只留下瘫坐在椅子上的唐苦目瞪口呆。 随后，屋子里传来一阵悲嚎。 ........ “唐甜甜你个没良心的小妮子，先扶你哥我起来啊。喂，告诉孟家那混小子，老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家里有啥不要的破衣服记得给我留一份！” ........ 柳园热热闹闹的大清早算是结束了，除了留下的几人，今早赶来的年轻人都各回各家。 巷道里的马车上，逍遥侯府的马车独自离开。 江左麟却和李青两人坐在翰林书院的那一驾马车里，桌案上放着清茶和一些简单的零碎吃食。这两名位高权重的年轻人，同车而坐，却是无人出声，皆在静静地品着一杯清茶。 吐出一缕茶香，最终还是安王世子李青率先开口。 ....... “江左兄，小先生他.......” ......... 话尚未吐出口，身旁的江左麟却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将手指抵在了李青的茶盏上，示意他不要说话。摇了摇头，这位逍遥侯叹道。 ........ “平之不用多言，我这位小兄弟的脾气我明白。 我这兄弟啊，怕是头一次下山。 性子这么清水的一个人儿，这么多年来长安城里还真是少见。他太干净了，所以认为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干净净的解决，换做其他地方，青莲剑斋小先生的份量倒也足够，可惜啊，可惜这里是长安啊！” ........ 第二百六十七章：各人各般心思 （四） 茶盏里的清茶有些微凉，一向寻欢作乐的逍遥侯江左麟，这双勾人的桃花眼也是少见的露出了清冷的目光，冷的就像是他修行的明月飞仙经一般。 道一声长安，难解心中愁。 身为长安城里土生土长的世家公子，江左麟和李青更加清楚这座城的可怕之处。 叶初雪的性子清澈如水，这少年也是清水一样的人儿，所以这座长安里这么多人第一眼瞧见了他都会觉得心里欢喜。这种心思就像黑夜里摸索掼了的人，突然瞧见了一缕烛光，烛火温暖闪耀，却脆弱的一息而逝。 难见光明的人，只能尽量护着这缕烛火不熄灭罢了。 ........ 烛火熄灭是时间问题，微小的火光可以照亮黑暗，却不能化身白昼。 除非，这星星点点的烛光可以演化星辰。 星光闪耀，万古不灭。 只不过漫长的岁月里，人间能够诞生几颗星昼，每一颗化身星辰的存在都是一个时代里光彩夺人的传说。叶初雪还没有化作星辰的底蕴，尽管他这缕烛火有着绽放星光的潜力，奈何一日不成星昼，长安城的风浪面前，烛火终会熄逝。 ........ 翰林书院的马车里，听着江左麟的叹息，李青微微蹙眉。 长安城里藏着多少恶蛟，没有人比他这位出生帝王家的王府世子更加明了。 叶小先生这样一个干净的人，若是被风浪掀翻在地，泥坑地里滚一滚，染上了这凡尘的浊气，难免会让人心里觉得不忍。 呼出一口气，安王府的世子殿下轻笑道。 ........ “江左兄想要保叶兄弟，想要让干净的人继续干净下去，难免自己要脏一些。 也罢，反正大家谁没有在淤泥里打过滚。 安王府这里我会放出消息，就说是我等已经邀请到了青莲剑斋的小先生上府作为宾客，广邀长安青年才俊汇聚一堂，以文论道，以酒会友。旁人不敢说，那天晚上来诗会的公子们必定拉不下面子不来。 长安城里这些二世祖，江左兄比我了解。 凡是给他们戴一顶高帽子，就没几个人扯得下脸面自己摘掉。 况且青莲剑斋的名头本就是一副金字招牌，有我安王府和逍遥侯府做保，或许能让叶兄弟的时日多延迟几天。长安城胡同巷子七弯八拐，巷子通得多了，想要摸出条干净的路来也需要时间。” ......... 李青和江左麟都明白现在的局势。 如果他们站在叶初雪的角度，最好的选择就是用唐家的这个少年先堵住悠悠之口，将烟雨巷的窟窿堵住。可惜叶初雪不是他们这样的人，也不会将唐苦置于那般境地。 正因如此，他面临的风浪才会极大。 缺少了一个遮风避雨的棚子，纵然气血骨魄再强，磅礴大雨里也会被雨气寒了身子。 叶初雪亲手拆了自己的避雨棚，江左麟这些人只能尽量为他撑几把油纸伞，效果甚微，却可以稍稍拖延到雨后天晴的时日。 听到了李青的话，江左麟眯了眯那双桃花眼。 ........ “尽力而为罢了，脏一些就脏一些，淤泥地里捏泥巴都习惯了还怕这些尘土不成。 你我拖延不了太长时间，方才在柳园里康红衣说的不错，枢密院的特权要是搬出来，这群疯子真的敢在大明宫里抓人。到时候我家侯府，你家安王府都不顶用。 所幸，我这位小兄弟还不曾拔剑。 罢了，不说了。 平之啊，平日里倒真是没看出来，你小子什么时候生了一副这样的热心肠。你和叶老弟也就一面之缘，居然也会为了他跑前跑后，你一个安王府的世子殿下，不至于呀。” ........ 不再谈及这些话题，江左麟突然转变了话锋，向着李青打趣道。 儒雅一笑，马车上李青无奈的耸肩。 ......... “我还能咋办，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谁都想结交一番。江左兄你说的不错，小先生的名望再大，也是江湖上的名望，我安王府还不至于插手到江湖里。 可惜啊，这位小兄弟诗文那晚提了半首诗。 他提的诗，我家小师弟特别喜欢。 都是翰林书院的门生，做师兄的帮他多跑跑也是应该。而且我从这位小先生身上感受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我觉得吧，这就是书中所说的一面之缘方为知己，这一点江左兄你不懂的。 倒是你一个常年泡在风月地里的逍遥侯爷，能对叶小先生这么上心，我也觉得少见。他若是女儿家你江左麟这般举动，倒也算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啊，咱这位小兄弟是个男人，还是铁骨铮铮硬汉子，真君子的那种。” ......... 安王世子李青出生皇家，有着大唐皇族的血脉，这样的身份足以保证他一生富贵无忧。江湖之上的闲散事不去招惹，也没有人愿意和一位世子殿下交恶。 李青插手烟雨案的事情，代表的是那座翰林书院。 翰林书院对小先生的态度，通过李青表现了出来。 大唐七院，修行圣地。 翰林书院里有着一位先天知之的先天君子，这位先天君子的背后则是站着大唐七院中的传奇人物，长安城五宗师之一的夫子。 ....... 听到了李青的话，江左麟半展折扇，抚面而笑。 ........ “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兄弟情，叶老弟对我有大恩，我江左麟为了他在淤泥地里滚一圈也是无妨。这几天我也会放出消息，对付这样的大风，只有用更大的风来挡。 平之劳你多多费心了。” ........ 温润一笑，江左麟身患先天寒血奇症，修行的更是极阴的明月飞仙经这种旷世奇经。本来已经认命的他，却从叶初雪身上看到了希望。 寒血有望，续命可期。 为了让叶初雪顺顺利利的进入七院，为自己的寒血之症争取一丝生机。 江左麟必须要保住这位小先生，集合逍遥侯府这么多年的人脉，安王府的皇家关系，加上那座富甲天下的南羽家，甚至算上七院中太医院和翰林书院两座书院的力量，尽量让叶初雪这缕烛火可以在长安城里燃烧的更久一点吧。 ....... 第二百六十八章：各人各般心思 （五） 第268章：各人各般心思 （五） 李青代表着翰林书院的意思，同时这位安王世子也想要结交青莲剑斋的关系，江左麟则是为了自己身上的先天寒血，以及对这个少年郎纯粹的欣赏。今日来柳园为叶小先生撑场子的这些人，每一位都是有求而来。 南羽君是为了为府上的族妹求医，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求命。 林家大小姐，则是为了名医堂好不容易拉拢来的首席药师。 羽裳天的烟兰小丫头提着点心盒子过来，八成是依着那位羽大家的心思。羽裳天这个地方早些年的时候与那位剑仙李太白来往颇深，太白先生的亲传关门弟子在长安城里出了事，略微表一表关心，无伤大雅。 ........ 这么多人里，唯有那个临阵倒戈的血菩萨康红衣，行为举止最为古怪。 枢密院是被害的一方，康红衣占据着理字。 气势汹汹上门擒人，却在瞧见了叶初雪的模样后，毫不犹豫的弃暗投明。 这太不符合长安城可让小儿止哭的血菩萨形象，换做其他地方，倒可以理解为给太白先生一个面子。 可惜，枢密院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给面子。 你若不给面子，那就把脸皮扯下来。 莫要忘了当年枢密院十三门的凶名，是长安城里哪一尊狠人带出来的？病龙垂死在卧，枢密院依然遇神杀神，见墙拆墙。 想要这样一个不讲理的地方，给青莲剑斋一个面子，做梦！ ....... 奈何今天康红衣偏偏服软了，似乎还是站在叶初雪这一一边的。 想不明白康红衣的事，看不清枢密院这个大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罢了。 李青和江左麟打算为叶初雪造势，用脏招数对付烂泥巴，另一辆南羽家的马车里，南羽君则是闭目养神，嘴角微微露出好看的幅度。 为了化解尴尬，他提出的南羽府夜宴本就在他的预想之中。 今晚的宴会，想来将会十分精彩。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当真是奇人，回想着之前小屋里的谈话。南羽君那双焚烧着火焰的凤凰瞳眸变得更加炽热，若是此症有医，再踢一次七院怕也是无妨。 ........ 此时此刻，距离柳园不远处的坊市里，烟兰姑娘和林玲灵并肩同行，一身白色袍袖的白酒小童则是一手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子，紧跟在身边。 出了柳园的门，这两个姑娘家的还真就在街上买起东西来。 随意挑选着街上的新奇玩意、 长安城里包揽万物，好玩的东西也是极多。烟兰丫头正在挑选一副产自西洋的万花镜，小丫头抬起头向着林玲灵开口道。 ........ “林姐姐与叶小先生交情颇深啊，小先生是个妙人，大家瞧着他欢喜的很，一大早就催着我赶到柳园里送点心。 我觉得吧...... 烟雨巷的事情怎么会是小先生做的呢，他那么好的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闻起来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的血腥味和浊气，可惜啊，这么大的一场棋局，咱羽裳天玩不起，大家能做的也就是让我跑一趟送送珠花。” ........ 羽裳天里收了叶初雪一段丹青书的口诀，烟兰丫头对这位小先生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听着了烟兰姑娘的话，林玲灵微微一笑。 她又买了一盒春暖糕，轻轻地放在白酒捧着的油纸包袋上。这位林家的大小姐似乎真的是在出门逛街，迎向烟兰姑娘的目光，林灵玲开口应道。 ...... “叶小先生是我家的首席药师，名医堂家大业大的地方，还等着他回去镇场子。烟雨巷一事风浪太大，我们也插不进手。只不过小先生人脉颇广，长安城权贵世家的公子，有门有面的他几乎打下了半壁江山。 烟雨巷一事，不用我们担心。 倒是烟兰姑娘，今天晚上的南羽府夜宴可去赴约？” ........ 林玲灵也算是看的明白，烟雨巷的这一潭浑水就连王府这种势力都难以插手，名医堂虽然名满长安，但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玩意。 父亲虽然是七院之一的太医院院长，但太医院也不是他们家开的。 硬保叶初雪，只怕会惹祸上身。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林玲灵也算是乐的清闲。听到林玲灵的话，烟兰姑娘微微蹙眉，长安城里生活久了，是个人都会简单的识人之术，她知道叶初雪清清白白，可惜却无法伸手。羽裳天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也不好明面上干扰。 羽大家对叶初雪的帮助，也仅仅是送出一份点心盒子。 既然插不上手，那就不去管罢。 青莲剑斋和枢密院都是大老虎，幕后的一群恶蛟想要看两头恶虎相斗，他们这些吃着萝卜大白菜的小白兔就不来凑热闹了。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还真能折在长安城里了不成，若是这样，上面的那些人就不怕某位剑仙提剑自南方九州而来，直奔长安出鞘！ ........ “林姐姐你知道的，我们羽裳天就属晚上的生意最忙活。” ......... “听说南羽府今晚的家宴会请长安城最有名的糕饼师傅，而且每一位来赴宴的客人都可以得到一张南羽家的客令，纯金的。” .......... “去，为什么不去。 羽裳天家大业大姑娘多，不缺我一个！” ......... 姑娘家家的在坊市愉快的买着珠花，公子们各怀心事，开始为了叶初雪呼风唤雨。唯有一群衣着乌锦衣的刑部侍卫，是徒步走回去的。 某位侍郎大人，一边嚼着从柳园后厨顺来的肉干，一边欣慰的拍着身边年轻人的肩膀。 江枫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笑容，向着孟君儒开口说道。 ........ “君儒，我就说吧。狄大人很看好你，烟雨巷子这么大的一件事都交到了你手上。大人他碍着面子不方便出手，所以你在这个案子里一定会对你多多提携。 你们这些人是享福了。 跟着大人身边多学学，别给咱乌锦玄衣丢人。小先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但越是烫手的山芋，味道就越甜。你今晚早一些下执勤的活，凑空去南羽府活络活络，都是年轻人，你们玩就是了。 晚上我就不跟着一起过去了。 大清早我夫人煲的金丝小枣粥我都没喝一口，晚上再不回府蹭一蹭今早的粥汤，以后我也只能跟着狄大人一起蹭官家食馆了。” ......... 嚼完了手上的肉干，江枫对着孟君儒开口道。 晚上南羽府的家宴他其实也是想去的，富甲天下的南羽家，晚宴的珍馐肯定比柳园的清汤寡水好上一百倍。但可惜江枫再不归家吃晚饭，以后就只能沦落成狄大人那样，跟着他虎虎生威的在官家食馆里打牙祭。 烟雨巷的案子是一个重担，这个担子突然落到自己身上，孟君儒也是微微恍神。 听到了江枫的话，他才微微回应了一声。 ........ “江大人放心，烟雨巷一案也好，小先生也罢，君儒一切都将秉公执法！” .......... 第二百六十九章：先生与师兄 （一） 第269章：先生与师兄 （一） 柳园里的年轻人纷纷散场，留下的人却依然在继续着这场长安棋局的准备。芳儿姑娘送走了宾客，默默的收拾了碗筷在后厨清洗着，狄大人和左三先生则将场地留给了那些年轻人，他们并肩同行，漫步在柳园的观柳廊道上。 木制的廊道外，是一片春柳景色。 柳园最有名的就是这满园的春柳，这里的每一棵柳树都是品相最好的龙络。 龙络柳的柳叶青翠中带着一丝丝金色的叶络，传说上了年份的龙络柳，柳叶的形状就像是飞龙，这样的品相最适合入药，炼丹。 ....... 园子里左东辰的那匹玉龙马被系在一棵龙络柳旁，这匹大秘境的凶兽悠哉悠哉的嚼着垂落下来的龙络叶子，当做闲散的零嘴。 龙络柳是罕见的品相，可入药。 这种柳树的叶子也蕴含着一定的灵气，是妖兽最爱的食粮。 廊道上狄大人佩刀前行，身后的左三先生也是握着墨守佩剑。 两个人一直走到了玉龙马被拴在柳树旁的位置，瞧着园中慢悠悠吃着柳树叶子的龙马，狄大人率先开口说道。 ........ “三先生风尘仆仆，今早是我柳园里招待不周。 您既然不愿意住在柳园里，长安城里随意寻一个住所便是。小先生在长安倒是有一处雅静的地方，一会儿先生尽管向他问问，那地方风景不错，是个幽静的地儿。 烟雨巷的案子小先生独立要扛。 有些事情狄某人也拦不住，此番风雨之大，寒气湿了衣袍三先生莫要见怪。 ....... 你们进了长安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这个地方若不是太白先生持剑亲临，有些事不是你我二人可以决定的。要不然我一介大天命何必幽居柳园，不问世事。 修行到大秘境，已然知晓天命，人世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先生应该也清楚。 只是知命，长安城里从来不缺。 小先生他是个清净的人儿，青莲剑斋想要在长安动手动脚也是随性，能护他多少时日都不过是量力而行。你这般速度的进到长安，一些人早就传开了消息，枢密院和青莲剑斋的火花只是点燃这场大火的引子，不想引火烧身，要么远离，要么趁着火还没烧就把能起火的物件浇灭。” ........ 微微叹了一口气，狄仁杰眯了眯眼睛向着左东辰开口说道。 他在提醒这位三先生，尽管有着青莲剑斋作为底牌。 长安这座城里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他的心里应该有分寸。 叶初雪想要干干净净的解决烟雨巷的案子，过程就会十分劳苦，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他犯错的那个时候。这盘大棋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被人连拉带扯，拖入淤泥地里无法脱身。 听到了狄大人的话，左东辰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 “狄先生客气了，您与家师早些年在长安城里算是故交。辈分上比起左某还长半分，今日柳园里多多失礼，还望先生莫怪。 先生能出言为小师弟庇护，算是承先生的情。 烟雨巷的案子，随小师弟心意罢了。 家师此次让我入长安见一见小师弟，只是因为剑斋小师弟到了长安城里身边不能没有一个家中的长辈关照。左某也只是负责在他身后站一站，免得给旁人欺负了，等到烟雨巷的案子结束了，左东辰自然会离开长安。 ....... 七天的时间来破一个长安棋局，还是狄先生借一个小辈之手，这一场大棋看着妙哉。 七天里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先生尽管吩咐就是，地府的那些魑魅魍魉有我盯着，一时半会不会招惹到小师弟身上。” ......... 身边没有了外人，左东辰的态度变得谦逊起来。 青莲剑斋强硬的态度只是表面，实际上若是自家人犯了错，剑斋出面的人物在强硬过后都会给对方很大的情面和补偿。 按照太白先生的说话，这个世道最不能丢的是面。 若是让人知道一头猛虎收了牙齿学会了知书达理，那么就会有一些不懂事的猴子妄图骑在猛虎的脑袋上。这个世道，大家争的就是一个面，枢密院如此霸道是因为如此，青莲剑斋明面上从不讲理也是如此。 而今外人不在，左东辰才温缓了下来。 狄仁杰在当年李白还在长安的时候，就是这位剑仙大人的酒友。虽然江湖之人以修为论资排辈，左东辰和狄仁杰都是站在大天命秘境的存在，但碍着这一层关系，左三先生还是要敬这位长他半个辈分的狄大人几分。 ........ 青莲剑斋要一个态度，所以左东辰到了长安。 他只需要站着，就是最大威慑。 有时候不动手比动手要有用的多，动手了旁人看明白了你的底细就知道如何对付你，不出手就不会有人看破，心中有了忌惮，事情也就多了变数。 烟雨巷的事情是叶初雪执意要扛。 左东辰欣赏这个小师弟，但却不会和他一起扛起烟雨巷的风浪。他这个做师兄的只需要握剑站在他身后，帮他盯着幕后的那些恶蛟。 倘若有蛟龙来，那就拔剑斩蛟龙！ ........ “三先生如此，最好不过！” .......... 脸色温和了不少，抬起头望着长安明亮的天空，狄大人伸了伸懒腰。对付青莲剑斋的人不用太多废话，他们不喜欢说废话，也不会多听。 点到为止，方是最好。 不再说话，狄仁杰掂量着手上的折柳唐刀，然后开口道。 ........ “应下了这么大一桩事情，这段时间有的忙喽。 小先生不必一直静居在柳园里，三先生的行囊和坐骑就在此处，你随着小先生找一处落脚的地方，事后我们烟雨巷那个地方再相见便是。 小先生应该认得烟雨巷子，只不过你这把太白青莲剑还需抵在柳园，明面上的规矩该做还是要做，放心吧，太白先生的佩剑狄某人可不敢贪图。” ......... 轻笑着回首，再次开口时，廊道的转角露出了一角白衣大袍。叶初雪佩剑而行，寻着二人的踪迹找到了这里，正厅里留给了唐苦和唐甜甜，叶初雪不方便打扰。 听到了狄大人的话，他缓缓解下佩在腰间的太白青莲剑。 青莲剑平捧在手，递向了狄仁杰。 ......... “狄先生放心，知闲应下了烟雨巷的事情岂能此案未破就畏罪潜逃。 此剑，暂由先生保管。 待到烟雨巷拨云见月的那天，先生取出还我便是。三先生若是不住在柳园，知闲在长安恰好得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地方不大，也住的进几个人。 那里环境清幽，是个养心的好住处。” ......... 第二百七十章：先生与师兄 （二） 第270章：先生与师兄 （二） 少年人的脸上挂着清淡的笑容，叶初雪一身云绸大褂，平捧着这把天下一等一的名剑太白青莲递向了狄仁杰的手上。狄大人许诺他可以出去散心，不用长时间困在柳园，也是因为此刻长安城里多了左东辰这把剑。 青莲剑斋有人相随，叶初雪出了柳园也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下手。 小先生出门可以，但是太白青莲剑却要在柳园当做抵押。青莲剑斋的剑客从来就不会丢弃自己的佩剑，更何况是象征着剑斋精神的太白青莲。 青莲剑抵在柳园，算是给上面一些人瞧着的规矩。 规矩做到了，明面上叶初雪想要随意走动也是无伤大雅。他还真舍得不要这把青莲剑，跟着左东辰溜回青莲剑斋了不成？ ........ 太白青莲剑留在柳园里，算是给一些人吃下了定心丸。 接过叶初雪递来的青莲剑，狄仁杰微微一笑。 ......... “小先生出去散散心也要悠着一些，此剑狄某会妥善保管。你带着三先生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完事之后我们烟雨巷那里再见。 想要破这种大案，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漏掉。 行了，我也就不再留你了。 三先生的这匹龙马再不拉走，我半棵龙络柳的叶子都要被啃光了。” ........ 一手握着唐刀，另一手握着青莲剑。 得了青莲剑，放任叶初雪走出柳园问题不大。听到了狄大人的话，叶初雪拱了拱手，轻声应了一句。 ......... “知闲明白，多谢狄先生。 唐兄和唐姑娘，他们二人在柳园里就劳烦您多多关照了。今夜应该还要回来，知闲的行囊就暂且放在先生这里了。 三先生要是没有其他行囊物件，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我在临近朱雀大街的地方有一处小院子，距离这里应该还要花费不少脚程。” ......... 位于水月古街的青居的确是个不远的地方，叶初雪来到新屋子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被狄大人敲晕带走，他自己也没有过多看过那座院子。 没记错的话，家中的老母鸡还养在院子里。 不过离开的时间不算短，院里花花草草不少，再不济土里刨食也不至于饿死。转过身向着左东辰开口问了一句。 听着自家小师弟的话，左东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 “现在动身即可，我随身物件都在玉龙身上带着。 小师弟若是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最好，师兄也就不和你客气了。大清早的叨扰了柳园许久，左某先行一步了，等到安顿下来再来寻狄先生。” ........ 对于自家同门小师弟，左三先生向来不客套。 应了叶初雪一声后，左东辰向着狄仁杰抱剑一礼。 下一刻他轻轻地拍了拍手，被系在龙络柳树旁的玉龙马听到了声响后，停下了慢嚼柳叶的动作。这匹大秘境的妖兽不紧不慢的自己解开了缰绳，然后打了个八分饱的饱嗝，神赳赳气昂昂的向着柳园的大门走去。 妖兽都是通灵性的，更何况是一匹有着蛟龙血脉的大妖。 左东辰的这一匹龙马，单纯的论战力而言也是一尊高手。 若非有着大天命的战力，岂能这般容易的驯服一匹有着蛟龙血脉的六境大妖。玉龙马候在柳园的大门外，左东辰则是带着叶初雪离开了柳园。 待到这些人统统离开，狄大人望着握在手上的太白青莲剑，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气道。 ......... “唉，烫手啊，真是烫手！” .......... 一把太白青莲剑平白无故的握在手上，沉甸甸的感觉直压心头。尽管是一把不出鞘的剑，拿着却比拔刀折柳还要费神。 随着狄大人的叹息声响起。 廊道上芳儿姑娘正端着洗干净的碗筷悄然路过，歪了歪脑袋，芳儿姑娘淡然的看着自家大人开口说道。 ....... “大人你那日拿着太白先生的剑劈开云雾金枕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句话。您当时夸这把剑是一等一的好家伙，不论是敲核桃还是开榴莲用着都趁手的很。 怎么今天倒觉得烫手了？ 对了，这云雾金枕的气味太怪。毕竟是宫廷里御赐的东西，扔掉了又可惜。 我端出来让大家帮忙解决了一大半，我瞧着小先生挺喜欢吃，后厨里剩下的半份也就不扔了，留着给他当晚饭后的点心。 ........ 正厅里应该点一炉子茶檀，茶檀味道淡雅，正好清一清云雾金枕的气味。 唐家的小妹妹最近要住进柳园里，园子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大人你去正厅点香后，带着他们去后院里挑一间自己喜欢的屋子，反正柳园的屋子多得很，这么久也租不出去，空着也是空着。” ......... 记忆里左三先生没有来的时候，狄大人拿着太白青莲剑敲山核桃敲的可开心了，哪里有什么沉甸甸的心理负担。 听着芳儿姑娘的话，狄仁杰微微蹙眉，然后苦涩的笑了笑。 ......... “小先生既然喜欢，那就别扔了。毕竟挺贵的东西，长安城里也是稀罕货。 要是没有人吃，剩下的半个我还打算去窜门的时候拎着客套客套，那些官皮子的老不羞就喜欢这种奇货可居的玩意。 芳儿今儿挑一件好看些的裙子。 晚上就不用准备饭食了，今晚咱们去南羽家吃大户去，南羽府家大业大，今晚这一顿估计光是酱肘子就能摆十盘子，咱们自己带个竹篮子，吃不完的记得带回来不要浪费了。” ......... 十分认真的叮嘱了一句，听着狄大人的话，芳儿姑娘眨了眨眼睛。 她原本就没有多少表情，此刻反倒像是愣住了一样。 许久后，芳儿才开口唤道。 ......... “家里没几条好看的裙子了。 这些年平日里存的银子都得买药，余不下多少闲钱。我午后抽空去找烟兰丫头借一条，毕竟是去南羽府，不能丢了大人的面。 还有就算今晚不在家里用饭，屋子里的茶檀您还是得点，要不然云雾金枕的气味没有三五天散不干净，那屋子还要用来吃饭的。” ......... 柳园里只剩下了唐苦和唐甜甜，叶初雪有着青莲剑和左三先生做保，终于可以迈出柳园这座园子。街道上，左三先生牵着玉龙马，叶初雪则是紧紧的跟在身后。 一大一小，走得不快不慢。 没有交谈，也没有问话。 直到走出了柳园所在的街道，进到了热闹的人群闹市里，左东辰这才停下脚步。他侧过头望着叶初雪清俊的面容，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微微呼一口气，左东辰向着这个少年开口问道。 ........ “叶知闲，你为何一直只愿唤我一声三先生？” .......... 第二百七十一章：先生与师兄 （三） 第271章：先生与师兄 （三） 长安城里的闹市本就喧哗，恰好又赶上了大清早的时辰，热闹的人流群里左东辰的声音显得很轻微，但这般细微的话语传入叶初雪耳朵里，却显得严肃方正。 这一次左三先生没有用小师弟唤他，他喊得是叶初雪的名字，表现的相当正式。 唤了一声叶知闲，吐露出自己心里的不解。 之前在柳园的时候叶初雪就一直称呼左东辰为三先生，这般称呼对于青莲剑斋的同门来说，太过于生分。或许是因为这孩子知得礼数，可是先生一称，的确让左东辰心中迷惑。 ....... 这少年佩剑太白青莲，名副其实的剑斋小师弟，第十四把名剑。 青莲剑在他的身上，那么这孩子就是自家的小师弟。 即使没有相逢过，没有见过，左东辰知道小师弟就是小师弟。剑斋里出来的师兄弟，不用像外人那样客套。 听到了左三先生的问题，叶初雪微微一蹙眉。 ...... “三先生，知闲失礼了。” ........ 微微一拱手，向着左东辰半俯下身子。 此时此刻，叶初雪的心里也在想。是啊，为何他要唤这位青莲剑斋的大剑客为三先生，而并非三师兄？ 南九州的青莲剑斋是天下圣地，剑客道路的巅峰。 叶初雪不曾游历过南九州的净土，也不曾去过那座开满青莲，弥漫着酒响起的湖园剑斋，更是不曾见过那天上剑仙一般的传说出剑。 他长年沉浸在老书斋里读书，书里看过了这广阔山河千百次，实际上却一步也没有踏出过。 ........ 下了山到了长安，自己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名满天下的青莲剑斋小先生！ 这样的变化，让叶初雪心中生惑。 他记得自己不会有什么关系，可以和那位大剑仙牵扯到一起。然而下山的第一天名动天下的太白先生就化名成了一个落魄书生，吃了他三钱银子的酒食，然后连拉带扯的将万象册排名第四的神兵，太白青莲剑塞到了自己手上。 叶初雪想不明白太白先生的意思，接下太白青莲剑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接下了长安城里的一箩筐大担子。 之所以不弃剑，是因为他答应了要守好这把佩剑，择日再还给别人。 ....... 若非有狄大人点破，叶初雪甚至不知道那一天大雨磅礴中淋湿了衣衫的落魄书生，就是书籍上记载，风流满天下的逍遥剑仙李白。面对左东辰这位青莲剑斋的三先生，叶初雪是不愿意用十四先生的身份来交流的。 青莲剑斋的收徒，岂会这样儿戏？ 李太白随手给了一把佩剑，就能成了亲传弟子？ ........ 见到了叶初雪的这副模样，左东辰若有所思，下一刻他缓缓开口向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你失了什么礼数，我倒不是气你。 我剑斋所学随心所欲，门中弟子和同门如何称呼，随他们喜欢，你唤我一声三先生，我心里其实还是欢喜的。你这孩子懂得礼数，不像是其他几个小泥猴。 他们小时候见到我就喊我烂算盘和左大铁人，那群混小子现在遇到了也不会改口。口头上的称呼没有什么，心里知道便是。 我第一次看到你，你带着师父的太白青莲剑，我瞧着了就知道你应该是我的小师弟。 ....... 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因为师父那把剑。 你的身上的味道让我觉得很喜欢，很少能看到像你这么干净的一个少年郎，太白青莲剑佩在你身上很合适，也很好看，所以我觉得你就应该是我家小师弟。 外人面前，我不方便问你。 也许你不曾去过青莲剑斋，所以难免会生分一些，但我想知道是左某所做不足，还是来的太晚，让你心里置了气火，所以不愿喊我一声师兄？” ........ 苦涩的笑了笑，左东辰的记忆里，青莲剑斋的其他几个师弟小时候比起叶初雪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群家伙有这孩子一半的懂事，左东辰也就安心了。 他常年打理宗门事务，门中素来有一毛不拔的外号。 一些年轻弟子是不敢这么称呼。 但是自家那些师弟的嘴上，铁公子，烂算盘之类的外号层出不穷。不过左东辰并未在意这些称呼，大不了就在他们每月的银钱上多抹掉一笔罢了。 ......... 叶初雪一直唤他三先生，让左东辰心里感受到这孩子对青莲剑斋还有几分生分。 开口询问，也只是想问个明白。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微微呼出一口气。 他摇了摇头，向着左东辰开口笑道。 ....... “三先生客气了，您千里迢迢赶过来，知闲心里感激。 您是个好人，可惜你似乎认错了人。 知闲甚至没有真正的见过太白先生，没有学过一招青莲剑斋的剑术。这把剑是我进长安的路上，偶然遇到一个读书人，他白吃了我一顿酒，然后非要将此剑暂抵在我手上，等到他来到长安再赎回去。 前几日我甚至不知道这把剑就是太白青莲，也不知道那一天遇到的读书人就是太白先生。太白先生只是将剑交到了我手上，知闲有幸替先生暂保佩剑，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名号却万万担待不起。 所以对三先生您....... 这一声师兄我不知如何唤起，还望三先生莫要怪罪” ........ 大雨中遇到了化名的李白，得了一把剑就成了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这样的经历太过于戏剧化。叶初雪也不知道自己这位小先生到底是虚是假，所以只能用平常心对待。 听完了叶初雪的话，反倒是一脸严肃的左东辰率先笑了起来。 他笑出了声，然后拍了拍叶初雪的肩膀。 ....... “哈哈哈哈，小师弟你这么一说，左某更加相信你就是小师弟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行为作风，永远都是这么古怪的，让人捉摸不透。 我问你，那一日是师父亲手将剑交到了你手上是吗？ 太白青莲剑，现在佩剑在你身上是吗？ 既然是师父亲手传剑，承认了你佩剑太白青莲剑，如今长安城里这把青莲剑又恰好佩戴在你身上，那么除了你，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还能有谁？” ........ 第二百七十二章：先生与师兄 （四） 第272章：先生与师兄 （四） 左东辰的声音显得温润且肯定，太白青莲剑佩剑在叶初雪的身上，那么他就是李白钦定的青莲剑斋十四先生，剑仙李白的关门弟子。 堂堂一代谪仙，李太白识人的目光岂能有假。 万象册排名第四的神兵！ 太白先生的佩剑，太白青莲是能随便给人的东西吗。这把剑代表着青莲剑斋的荣耀，代表着太白先生的肯定。如果没有这位剑仙的认可，谁能拿得起这把太白青莲？ ........ 叶初雪即使没有学过青莲剑斋的剑术，有青莲剑佩身，足以证明他就是剑斋先生的身份。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微微愣神。 是啊，虽然不知道李白的真实身份，但这把佩剑的确是那位伪装成落魄书生的太白先生硬生生塞到他手上的。 如果说是因为太白先生的承认，这位剑仙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 叶初雪知道自己无法修行，他靠着长生经迈入武道境界已是奇迹。 武夫真气，先天为尽！ ....... 修行武道的武夫，即使练到了武道大圆满的层次，跨越武道先天之境得了名武的封号，到底来还是抵不上修行者的力量。 对于武夫来说，先天就是尽头。 而修行者的世界里，先天仅仅只是开始，他们有着更加广阔的天地。 自己修行长生经武道，无法启灵修者念力，甚至没有几年的时间，这样的一个人会引起太白先生的注意，选择为自己的传人？ 叶初雪想不明白。 难不成就因为他大雨天请了一顿吃食，剑仙李白就豪气的送出了自己的佩剑？ ........ “三先生，知闲修行的武道，我没有迈入修者的天地，也不曾学过剑术。 太白先生他........” ......... 微微抬起头来，叶初雪欲言又止。 他想要说自己所修行的武道，并无法继承青莲剑斋的剑术。 九州剑斋，剑道修者的圣地，这样的一座剑修天地，岂会收下一名无法修行的学生。无法修行，只能借助武道淬炼，算是叶初雪心头的一个遗憾。 正因为是武道真气，他连轩辕针的手法都用不全。 瞧见叶初雪吞吞吐吐的样子，左东辰露出了一丝不解，他微微的笑着对着这个少年很是认真的回答道。 ........ “师父这一次的确粗心了，想不到他就连青莲剑斋的基础都没有和你介绍。我剑斋弟子只要剑心纯粹，有剑在手方可成为剑客。 无法修行又怎样？ 我从入门的那一刻，就看出来你没有修行过我青莲剑斋的经法，可我还是愿意称呼你为小师弟。 你以武入道，在我青莲剑斋并非是先例，九师弟也是武道所修，那小子曾经境界卡的死死的，比你还要不如，如今不也是上三榜赫赫有名的人物。 ........ 你这孩子心思纯良，所想慎密，这是个优点。 可如果心思太深，有时候也会将自己陷进去。 你原来心里有一个结，可是身边没有能够倾诉的人。小师弟担心的这些事情，放在师父身上并不算什么，师父收徒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我年幼的时候还是个账房里的学徒，师父他在我家账房赊了银子，还不上银票迫于无奈才收我入门。也有人是因为师父吃了白食，因为十三张脆壳烧饼的钱被迫入门学剑。 ........ 还有十一师弟，他的经历与你差不多。 师父早些年化名游历江湖的时候，因为瞧见了他的剑术，传授了他一些剑道。 五年后十一师弟都不知道传授他剑术的就是江湖上的大剑仙，导致他剑术大成的时候，千里迢迢跑到青莲剑斋来踢馆，以剑道大圣地来证剑道。 门中弟子被一个外来人用太白剑意杀上门来，楞了半天。直到瞧见了师父，十一师弟才知道自己被蒙了这么多年。 ........ 和他们的这些遭遇比起来，小师弟你的经历不算什么。 师父选择了你，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青莲剑斋的小师弟。我家小师弟在长安受了难，若不是师父拦着，斋中你那几个这么大了还赖在家里吃白食的师兄，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想要跑来长安帮你揍人。 剑斋里很多人没有见过你，但他们都愿意称你为小师弟，小师叔。 我们相信能被师父看中并且相信的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天才，有着大智慧和大毅力，是能够撑起天下的风流人物。 事到如今，小师弟你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小先生的名号吗？” ......... 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描述了剑斋诸位师兄弟悲惨的经历。 听着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 是啊，如果按照剑仙李太白的脾气，这种事情他真的做得出来。 长安城里收藏了大部分太白剑书的字帖，这些都是当年太白先生欠酒水账的时候留下来的抵押物，其中以羽裳天的欠账最多，至今都没有还清。 雨中赠剑，已是剑仙的钦定。 一代剑仙送出了自己随身的佩剑，还能有什么比这种肯定更加珍贵。像是驱散了心里的云雾，叶初雪如沐春风的笑了起来，他露出一双清澈的瞳眸，望着面前的左三先生开口唤道。 ....... “叶知闲明白了，谢过三师兄解惑。 十一师兄当真是以武入道的吗，他是如何冲入上三榜的？” ........ 从先生改口为了师兄，代表着叶初雪从心底接受了这座远在九州的青莲剑斋。听到了叶初雪的改口，左三先生嘴角微微上扬，他显得十分开心。 这个孩子很合他的胃口。 即使叶初雪不曾被太白先生选中，见到这样一个孩子愿意唤自己一声师兄，左东辰也愿意回一句小师弟。 拉扯着玉龙马的缰绳，左东辰轻笑着和叶初雪行走在闹市的人流里。 ........ “你十一师兄自然有着他自己的一些门道，他的道太难，小时候为了成功入道不知道找师父哭了多少次鼻子。 小师弟等你回了剑斋，你十一师兄知道你也学武道。 到时候不用你找他，他自己就会屁颠屁颠的溜过来。 行了，暂时不谈这些。 你住的地方还有多远，你既然唤我一声三师兄，师兄凑个空教你一些青莲剑斋的剑术。还有一些事情我也想和小师弟你聊一聊。” ........ “水月古街临近朱雀大街，再有半柱香的脚程大概就到了。” ......... 应了一声后，两人继续并肩同行着。 可是走到一半，叶初雪突然噗呲笑了起来，他微微向着左东辰唤了一句。 ......... “三师兄.......” .......... 听到了叶初雪的轻唤，左东辰微微转过头来望着这个清雅的少年开口问道。 .......... “小师弟还有什么问题吗？” .......... 听到左东辰的话，叶初雪露着笑意，对着他开口说道。 ........ “三师兄，知闲想了想，您方才开悟我说的那番话里，最后一句真的不是再夸您自己吗？” .......... 第二百七十三章：绝世凶禽 （一） 第273章：绝世凶禽 （一） 大清早长安城最是热闹，解除了宵禁后商户开店，小贩出摊，临近的村户也有连夜赶了十几里山路，进城贩卖蔬菜水果的农家。集市上人群纷扰，各家都在做各家的生意，左东辰牵扯着一头玉龙马，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 养得起如此神驹，长安城里也是个阔气的主儿。 难免有人会多往他这里瞧上两眼，大秘境的大妖为坐骑，手臂辽阔的很。但对于长安城的老百姓来说，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长安这地界生活久了，谁还没见过一些稀罕物。 ........ 静静地牵着龙马候着叶初雪，刚出柳园不久，被左东辰解开心结的叶小先生，此刻正兴高采烈的在街边小摊上挑选着新鲜的青菜和稻米。 身上的银钱都在行囊里，所幸这一件袖袍里也掏得出几个大钱。 半蹲在小摊上，叶初雪温和的笑着。 他自幼跟着叶子在山里长大，故而杀得一手好价。 叶初雪用极便宜的价格买了一布袋新鲜的稻米，还顺走了两颗水灵灵的小青菜。摊主是个不大的小姑娘，瞧着这客人生的清俊，临行时还怯生生的多往他的布袋里塞了两颗红彤彤的山果子。 ....... 某些方面，叶初雪的确和叶子很像。 当初潼水的老客栈里，借着叶子哥哥的模样，小家伙可是从镇子里的姑娘家手上混了不少糖果和点心。看着叶初雪仔细挑选的稻米和青菜，左东辰有些不解。 柳园里已用过了早食。 正午时分也不会在叶初雪的住处用饭，入夜的时候还有南羽府的家宴。叶初雪此时买这些东西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亲自下厨？ ....... “小师弟倒是有闲情雅致。 只不过我们怕是有一段时间落不下脚，有个固定吃饭的地方。我暂住在你那里，有什么缺的自己会补上，小师弟费心了。” ....... 左东辰心中所想，自家小师弟果然是个心思灵慧之人。 自己住在他哪里，叶初雪还要帮他把暂住的蔬菜点心都备好。长安城的小摊小贩这么做，出了大门随意一坐就是一处吃食摊子，在这座城里还能饿到他左东辰不成？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微微楞神。 下一刻他温婉一笑，向着左东辰说道。 ....... “三师兄我离开家里有些时间，家里养的那只红鸡不知道多久没有吃食。既然三师兄要暂住我那，我就多买了一些，劳烦师兄有空多帮我喂食。 我家这只红鸡挑食的很。 只食山泉水和最新鲜菜叶，喂食用的都是雪稻。 我身上的雪稻也不多了，所以市集上寻了一些玉壳稻米。这些分量足够吃十日左右，要不是不把这只凶禽喂饱，不知道哪家的牲畜会遭了殃。” ....... 临行的时候叶子哥哥硬塞给自己的大红母鸡，叶初雪一直都有好生照料。 虽然叶子让他带着，必要的时候可以炖了当口粮，但叶初雪心里总是觉得，如果不把这只大红母鸡喂饱，自己才是变成口粮的那个。 叶子哥哥养的鸡，自然猛地很。 山里的时候就放任这只大红母鸡进山散养，本以为会被山里的猛兽吃掉，结果第二天就看到这只大红母鸡骑在猛虎的头顶巡山。 听了叶初雪的话，左东辰颇有兴趣的摸了摸玉龙马的鬃毛，开口笑道。 ....... “哈哈哈哈，只是帮小师弟喂养不成问题。 只不过一只家禽也值得小师弟如此上心，你养的到底是红玉冠，还是赤炎瞳，又或者是罕见的斗鸡品种雏凤。 再凶的家禽也是一只家禽，还能凶得过我这匹玉龙不成。 这厮别看他是头马驹，不曾驯化的时候也是吃肉饮血的凶兽。跟了我这么多年，常年食素才消磨了大多半的凶性。” ....... 六境的蛟龙血脉大妖，说身上没有一点血腥谁信啊。 听到自家主人夸赞自家，这匹玉龙马也是高傲的抬起头来。 自己可是堂堂六境的大妖，妖族里只有突破了先天境界的妖族才有资格称为大妖。拥有蛟龙血脉的妖族更是天生的贵种，有着天生的骄傲。 理了理布袋里的稻米和青菜，叶初雪继续走在前方带路。红玉冠和赤阳瞳，包括雏凤都是斗鸡里的名贵品种，在禽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凶禽。 其中的雏凤驯养得当，还可以后天化为妖兽，有微薄的机会可以返祖为重明妖禽。 ........ “山里捉到的山鸡罢了，比不上那些名贵的斗鸡品种，只不过性子的确很凶。三师兄喂养的时候还需要小心一点。” ......... 浅浅的笑着，集市上买了稻米和青菜，和左东辰相谈之余就来到了水月古街的地方。 叶初雪仅仅和林玲灵来过一次，不过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记住了路径。 当初被狄仁杰带走的时候走的匆忙，青居的门户都没有上锁。 好在住在青居附近的没多少人，剩下的也都是闲散人家，水月古街是条幽静的巷子。门户虚掩也没有人进去过，一切都维持在叶初雪初来的模样。 回过头来，叶初雪微笑着的对着左东辰开口说道。 ........ “三师兄，这里就是你暂时落脚的地方了。 青居是林姑娘借我居住的，房间外养的花草和布景都雅致的很。师兄住在这里也能得个清净，家里还有空院子，玉龙也能养在里面。 三师兄，为何不走了？” ........ 皱了皱眉头，都走到了家门口为什么左东辰却停在了大街口。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左东辰也是微微蹙眉。 之前还神赳赳气昂昂的玉龙马，走路都是高抬着头一副骄傲的模样，为何到了水月古街附近却搭拢下了脑袋，而且四条腿都在微微发抖。 这可是六境大妖！ 大清早进长安的时候，身上的气息收敛了还能让城外的家畜吓得不敢动弹。什么时候玉龙马也变成了这副德行，莫非是闹了脾气？ 拍了拍玉龙马的马背，左东辰有些不解的开口说道。 ......... “小师弟无妨，玉龙怕是耍了性子不知为什么不愿意往前走，怕是今早的吃食没有喂足，现在闹了脾气。” .......... 示意叶初雪不用在意，左东辰摸出了一颗丹药塞进玉龙马的嘴里。这是特制的丹药，妖兽最喜欢的食物，可以增加灵气，滋补血肉。 吧唧吧唧啃完一颗灵丹，玉龙马看到身边还有左东辰才缓缓站起来。 妖族出身的玉龙马，比起人族的感应力更加强大。 只可惜六境修为不足以化形，也不能口吐人言。 ........ 要不然现在这匹龙马只会哭天喊地的劝告左东辰快一点离开，因为在他所闻到的气息里，青居这座庭院有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妖气，自己六境的妖气与之相比，就像是溪流和大海一样。妖族天生的求生本能让玉龙马撒蹄子就跑，尚未被驯化的时候，族中老一辈就说过，妖族唯有妖王级别的大妖，散发出来的妖气才会如此铺天盖地。 若是遇到了这种妖气....... 不要回头，立刻跑！ 此刻此刻这种妖气虽然没有铺天盖地，但也相差不远。怕是里面没有妖王也是一尊小妖王级别的大凶。万幸有了左东辰的丹药壮胆，有明白自家主人是大天命的剑客，妖王也能硬砍几剑，通晓灵性的玉龙马这才随着左东辰上前，走的小心翼翼，蹄子微抖。 ........ “咯吱” ......... 叶初雪微微推开青居的大门，随着老木门声音响起，左东辰拉扯住的玉龙马直接四蹄一软，跪倒在地。庭院里，一抹火红色的影子突然飞出，扑向了叶初雪。 第二百七十四章：绝世凶禽 （二） 第274章：绝世凶禽 （二） 红光似火，骤然爆发。突如其来的一抹影子，就连左东辰的眼力也仅仅看到了一双翅羽，鲜艳如火的羽毛长如流苏，影子落到了叶初雪的头顶。 随着一阵咯咯咯的啼鸣，火红的鸡禽不停的轻啄着叶初雪的脑袋。 果然如叶初雪所说，是一只凶禽。 扑腾着翅膀，在叶初雪的脑袋上啄了七八下。 好在没有太用力，除了吃痛几下没有见血见伤。像是在埋怨叶初雪一个人把自己留下看家这么久，狠狠的啄了几下后，这只骄傲的火红母鸡才从头上飞下，她神俊的昂着脑袋，冲着左东辰和那匹跪倒在地的玉龙马张望着。 ....... “小红，这位是左师兄。 左师兄以后要常住在院子里，我给你带了菜叶和稻米，别生气了。我不在家的这段时日，你没有乱来吧？” ........ 突如其来的被啄了一顿，想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让这只凶禽有段时日没有吃饱肚子。叶初雪揉了揉吃痛的脑袋，向这只颇通人性的红色母鸡开口说道。 听到有吃食，这只高傲的母鸡才缓缓转过身去。 扑棱着翅膀，独自飞到了院子的观景溪流旁饮水。 青居别院的观景溪流，虽不是山泉，也是地下井水接引到地面的纯净水源。喝饱了水，随着庭院里传来一阵咯咯哒的啼鸣，门外的玉龙马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 深呼一口气，左东辰轻轻地摸了摸马头，握剑的手用力了三分。 一开始他还不确信，直到玉龙马跪下的时候他才判断出来。 叶初雪养的这一只哪里是家养的母鸡啊！ 这是凶禽，是大秘境的妖兽。 玉龙马有着微薄的蛟龙血脉，虽然微博但凭借着血脉之力在六境大妖里也是非凡的战力。大妖只有在遇到血脉更加强大的存在，才会生出无法反抗的心思。 ....... 火红的凶禽，外露的气息就让玉龙马害怕成这样。 自家小师弟到底养了个什么狠角色？ 左东辰可以估算出来，叶初雪养的这一头凶禽应该是受到了重创，实力大跌，要不然都可以口吐人言。在没有跌落境界之前，至少也是名枯禅，甚至重明大秘境的化形大妖。 将蛟龙血脉的玉龙吓成这样。 这凶禽应该身怀重明鸟，亦或是青鸾，凤凰之类的血脉，而且血脉浓度极高。 一头有着神兽血脉的化形大妖，单纯的论战力而言，不弱于人族的初窥天命。即使跌落了境界，这头火红色的凶禽也能对付不曾点亮星命的修行者，小师弟是否知道身边跟着一头大妖？ ........ 强行露出一丝微笑，左东辰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果然是一头神俊的禽鸟，玉龙怕是刚刚吃多了现在闹了脾气。小师弟你这头神禽是什么时候收服的，你可知道她的来历？” .......... 试探性的对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三师兄过誉了。 山里随手逮的山鸡而已，平日里性子凶了些。品种我的确不知道，一些斗鸡书籍也没有这种记录，倒是我来长安的时候有位大哥还打趣，若是没了银钱，带去斗鸡场走一圈，说不得能赢几天的食宿。 师兄不用管小红，有空了喂她一些吃食就行。 剩下的时候她自己都会独自待着，倒是不惹事，清净的很。玉龙要是吃多了，凑个空我帮他扎几针，我还没有瞧过妖兽的模样，好奇的很。” ........ 被自家养的母鸡啄了一顿，叶初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医治过人，但对于书籍里才记录的妖族的确没有接触过。 从刚刚见到左东辰的这匹玉龙马时，叶初雪就动了下针的心思。他旺盛的求知欲想要搞明白，轩辕针对妖兽和妖族到底有没有作用。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左东辰眉目舒展了下来。 ........ 看来自家小师弟并不知道自己得了一桩机缘，他对妖兽一概不知，故而不清楚自家养了一头绝世凶禽。一些受了伤的妖族的确会凭借机缘，跟随在一些气运极强的人族身边，借助他们的气运温养伤势。 这种事迹，古籍里也有过记载。 分享了人族气运，气运产生了因果。 这些受到恩惠的大妖，往往会护佑这些人族成长。甚至产生共生的关系，算得上一桩好事。这头凶禽是自家小师弟山中所得，八成应该是受到重创的妖族，瞧见了小师弟的气运，小师弟既然不知，自己也不方便言说。 会心一笑，左东辰开口回应道。 ........ “玉龙小师弟拿去施针便是，想不到你还懂得药石之术。你这头神禽，俊的很，小师弟可要好生照料，有好处的。 行了，师兄有些事情想要问你，我们进屋再谈。” ........ 拉着玉龙马走进了青居，左东辰没有戳破这头大妖的身份。这头大妖待在叶初雪身边，不曾伤害自家小师弟，待着就待着吧。 大妖与人族的共生，是他们自己的机缘造化。 左东辰不言说，待到时机到了，一切自然。 随着叶初雪进了屋子，倒是走路蹄子还在打颤的玉龙马被残忍的拴在了屋外。可怜的六境大妖，瞧着这头悠然自得喝着水的火红母鸡，默默的把头低了下来，心里祈祷着这头大妖千万别肚子现在饿了，把自己打了牙祭。 ......... 青居毕竟是玲谨会的林谨谦置办下来的住所，不曾常住，屋子里也备有好茶。 烹了热水，煮了茶。 叶初雪和左东辰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张竹木桌子旁。 闻着茶雾的香气，左东辰突然开口问道。 ........ “小师弟我方才柳园里教你的那招碎坛封，如今你记得多少？” .......... 柳园里左东辰一招小手劲尽显大天命风采，他是在撼人，也是在教导叶初雪这一招青莲剑斋的绝学。虽是小神通，但终归是神通。 术法神通中，神通最难学。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微微蹙眉。 ........ “招数的形意知闲不曾忘记，只是其中的神髓已经忘记了七分。知闲愚钝，还望三师兄莫怪。” ......... “哈哈哈哈，当真忘记了七分？” .......... 听到了叶初雪的回答，左东辰到底大笑起来。他没有失望，反而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叶初雪。 愣了愣神，已经忘记了七分，为何三师兄还是这样高兴？ ......... “的确是七分！ 神通之学神髓最难学，不时常练习的话怕是最后一分也记不住。知闲所学武道，不知道能否催动这门神通的威力。” ......... 自己修行的武道真气，以真气催动神通一定不如修者念力。 得了叶初雪的回答，左东辰点了点头。 他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汤，开口道。 ......... “师父传你太白青莲剑不亏，不用刻意去记住，什么时候你把神髓和形意都忘记了才是最好。小师弟天赋灵慧，左某不及。 当初师父传我这一招，我硬生生苦记了数月。 半年的功夫才忘记了七成神髓，三成形意。 修行小成的时候已经是点亮星命的境界，以小师弟的天赋一念之间就抵得上师兄我半年的功夫，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 你不曾练过青莲剑斋的剑术，但看你神通入道的速度，学起来也是不弱。 师兄我送你一本剑斋剑术的基本，里面有我记录的心得笔墨。 小师弟勤加练习，修成剑意不难。 太白剑意你都未曾初窥门道，烟雨巷子里的那些人不会是你出剑所杀。有一事小师弟你要如实告诉我，那天晚上烟雨巷里是否真如狄大人所说，还有一名青莲剑斋的剑客？” ........ 取出一个泛黄的羊皮薄本，微微推送到叶初雪面前。他先是微笑，然后脸色逐渐转为严肃，仿佛有成了那个古板公正的剑斋三先生。 目光如星，左东辰凝望着叶初雪，静候他的回答。 ......... 第二百七十五章：有龙名曰苏叶离 第275章：有龙名曰苏叶离 坊市河道的流水声稀里哗啦，门庭外有着小儿啼哭，有着摊贩叫卖，有着一群胡子花白的老头儿大清早汇聚在街边老树下，搬几块砖石，带一副竹凳，图个清闲，搓起了竹木雕刻的麻将。 手上握着大白馒头，里面夹着自家腌制的酱菜和熏肉。 街边也有一些闲散摊贩，端着个大碗，哧溜着酸辣面皮。 偶尔会伸出手，在这群老头子的黑白棋盘，麻将牌桌上大大咧咧的指点江山。 长安城里，这是个很偏僻的地方。 偏僻到只有一座座小巷子贯通在一起，住着一些半百的老年人。街道上也不如东西二市热闹繁华，都是一些小门小户的生意，买卖一些自家的私活和吃食，想要买寻常日用和稀罕物就得徒步走上一段，到附近的坊市。 ........ 热腾腾的白面馒头散发出来的稻香味，混合着酸辣面皮浓郁的麻椒油拥拥堵堵在小巷子口。老树下的几桌子棋局和麻将玩的正是兴头。 大清早过来打牌的都是老年人，住在家里享了清福。 趁着日头还早，老树荫下杀他个几局。 等到日头渐高，家里的老婆子就得拎着菜篮子跑来这里喊他们回家帮忙准备响午的饭食。清早图个自在是老年人的特权，谁家的年轻男人要是跑来这里杀几局，不是闲散汉子，就是家里有些纯粮的土财主，坐吃家财的那种。 ........ 当然了，坐吃山空的败家子也不至于和他们这些老骨头杀牌。有这个闲散银钱的都往长安的赌街跑，隔壁就是最大的风月场子。若是赶上谁家赢了大笔银子，兴头一起，直接包下一座酒楼宴请众人喝花酒去。 年轻汉子们最多趁着摊位空闲的时候，凑过来瞟两眼。 住在这里的年轻汉子都得养家，一家几张嘴等着吃饭。 有生意的开门迎客，或者是挑起小摊子赶往东西坊市图个早。没有生意的一大早去码头，或者商队里做个脚力，一天下来也能让家里的汤锅多上一些油腥，下工得了散钱，说不定还能给家中小儿带一串冰糖葫芦，或者油纸包两三块糖果子。 ....... 年轻汉子们都不来这里玩乐，老树荫下除了一些半百的老头，只有一副年轻面孔显得格外不协调。小河道边和一桌老人熟练地搓着竹骨麻将。 混迹在一群老人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这里的老客。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外面披着一件烟青色的大褂。 面容不算年轻人，像是青年汉子和中年男人间岁月交错留下的痕迹。 ........ 不如年轻人那般俊朗，乍一看却像一名温文儒雅的教书先生。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儿，病态的白色皮肤似乎常年不见阳光，这个男人有着一头灰白的长发，不看这张脸，倒和这群老树荫下的老人格外融洽。 眼角有着淡淡的黑色眼圈，一杆细长的老铜烟枪在手上冒着火星和清淡的烟雾。 歪着头轻轻地吸一口老烟草，呼出一缕清烟。 像是得了绝症一般的男人眉头紧皱，他不停的盘玩着手上的竹骨麻将，竹木雕刻的麻将牌被他盘得油光蹭亮，可惜还没有等他摸牌，牌桌上就响起一道老气洪钟的叫喊声。 ....... “清一色，胡了！” ........ 稀里哗啦，随着麻将桌上一行竹骨麻将被推倒，男人对面一个穿着布衣夹袄的大胡子老人显得格外兴奋。 胡了一手好牌，这老头眉毛都高扬了几分。 得意的伸出手来。 牌桌旁的另外两个老人有些可惜的扔出两三个大钱，半抽着烟草的男人也是浅浅一笑，他随手从袖袍里掏出一串大钱，摸了五六文放到牌桌上推了过去。 ......... “杨老爷子今天真是好手气啊，咳咳.......” .......... 轻笑着开口赞了一句，略显沙哑的声音没有说几句话就猛地咳嗽了几声。赢了钱的杨老爷子瞧着他这副模样，倒是摇了摇头。 他一边摸着牌桌上的铜钱，一边叹气道。 ......... “不是大爷说你，小苏你这牌技实在太臭，俺家七岁半的小孙子抹的都比你好。你上了牌桌，咱们这些老不羞都不好意思再赢你的钱了。 每天都是你最早过来。 要俺说你这病痨鬼的样子还抽什么大烟枪，让家里人凑一点钱给你抓几副药，说不得能见好。俺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在太医院打杂的老乡。 咋地，要不要拖拖关系帮你找个靠谱的医师瞧瞧？” ........ 熟练地摸清了铜钱，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这位杨老爷子嘴上劝他存点银钱，拿起钱来丝毫不手软。胡了一把牌，估摸着凑足了十文铜钱，老爷子向着巷子角，一群蹲着打铁珠子的小娃吆喝了一声。 ........ “钱家小娃子，小跑过来，你杨爷有赏。” ......... 洪亮的声音响起，一群打铁珠的小娃里，穿着麻布粗衣的男娃子应了一声，然后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冲着这个大胡子的杨老头乖巧的喊了一声。 ......... “杨爷今天也是财源广进，大杀四方啊！” .......... 笑着露出豁牙的小嘴，从杨老爷子的手上拿了铜钱，这小娃立刻一溜烟往巷子里跑去。望着这娃子跑的贼快，赢了钱的杨老头又追喊了一句。 .......... “钱娃子，记得把钱给你娘。 趁着早市还没关，让她快点割二两猪头肉回来。你爹前几天做工伤了骨头，不沾点肉味怎么好的起来。” .......... 喊了一声后，杨老头继续搓着牌桌上的麻将。 听到了他的话，抽着烟枪的男人忍不住咳了咳，开口笑道。 ......... “杨老爷子您嘴上劝了我多少次，该拿钱的时候不还是不手软。” .......... “咋地了，你小子觉得不爽就别来牌桌上耍啊。老头子我劝你是劝你，赌赢的钱是我凭本事赢来的，这一方牌桌虽小，规矩也是齐全。 小苏啊，你这手臭牌技谁和你一桌谁都倒霉。 咱们几个老头子，想要大杀四方都杀不起来。” ........ 自顾自的洗着牌桌上的麻将。 杨老头口中称为小苏的这个病痨鬼，是小巷子里唯一一个不用做工，整日混迹在他们这些老头身边的年轻男人。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小巷子的，反正据说巷口这棵老树还在的时候，这混小子就在这里摸牌。 尽管他的牌技很臭，一开始却很受欢迎。 小巷子有小巷子的规矩，这里下棋摸牌的老头，输赢也就十几文的铜钱。每天不论是谁家赢了，铜钱都会随手赏给巷子口的小娃娃。 这些小娃家里都是遭了祸的，要么是孤儿，要么是寡妇带着娃子，又或者家中有人生了大病。生活在小巷子里的人，总是用这种微博的温暖互相救济。一天十几文铜钱算不得什么，却可以让这些困难的家庭多一日果脯。 ........ 这个唤作小苏的年轻人因为一手臭牌，只输不赢的本事，深的这些牌桌老客的欢喜。 可是随着日子长了，却没多少人愿意和他下棋，或者搓麻将。 这小子根本就没有赢过，和他玩太没有意思。 一手臭牌，臭到别人赢钱都觉得麻烦。 打牌打到这种境界，这个叫小苏的年轻人也是个奇人。比起巷子里的老头，小娃娃们则是更喜欢这个半抽着烟枪的男人，有寡妇传闻小苏是个读书人，肚子里有墨水，是遭了劫才沦落到这里的，让家中的娃娃都和他亲近。 ....... 反正他每日都在老树荫打牌，不愁找不到人。 混迹得久了，教会几个大字，也算喝了几口墨水。 对于小娃娃们，墨水不墨水不重要。 这个叫小苏的年轻人，每次见到了他们都会散一些粗食点心，尽管只是集市上卖的糖油果子，掺了汤水的面粉团子，也能让这些小娃高兴半天。 而且这条小巷子里，小苏似乎才是最有钱的人。 每次打牌别人都是零零散散的几文大钱，只有他豪气的从袖袍里摸出一串铜钱，不论输了多少，那一串铜钱也没见少过一个子。 若不是小苏患了病，平日里没个生人样子。 巷子里不缺三两个没有出嫁的姑娘人对他怀有心思。 ....... 小苏住在哪里？ 小巷子里的这些人，只知道他住在巷子最深处的一座破院子里。院子里终日关着大门，别人想要往里面瞧一眼也看不着，只有每天最早的时候，或者老树荫下的牌局都散了，破院的烂木门才会响上两声。 患着大病，靠着打牌和老烟枪度日，偶尔会有几个号称家里兄弟的人过来看他，想来小苏也是个苦命人。 这小子不知道生了什么病，家里人奔波这么久，也不见凑齐汤药钱。 ........ “成了，成了，老杨就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苏啊，别往心里去。 来来来，你张大爷再配你杀一局，老杨不喜欢和你打牌，我和老邓可是看好你小子的。今天咱三爷俩不杀一个昏天黑地就不回家了。” ......... 搓着麻将，牌桌上另外两个老人倒是笑呵呵的拉着小苏打牌。 听到了他们的话，老杨头却是停下了搓牌。 他咳了咳，对着两个老头嚷嚷道。 ........ “瞧瞧你们两个老不羞，咋了，从老子手上输了钱心里难受，想要从小苏身上再赢回来啊。 小苏，你也别玩了。 好像是你家老三来接你了！ 你说说，你家这些兄弟一个个也是混得人模人样，咋就把你丢到这破地方来。我看你小子一大早跑过来，肯定还没有吃饭，你家老三还算有心，知道给你带点吃食，回家吃了再过来，我们和老王头杀几局，你也让我们玩几盘刺激的。” ........ 不耐烦的向着牌桌上的小苏挥了挥手，歪着头轻抽着手上的老铜烟枪，小苏看着巷子口那个一身大红的人影逐渐走来。 微微喷吐出一口烟雾，他咳了咳，开口笑道。 ......... “还真是我家老三，成，我听杨爷的。 回去随便吃点，一会儿再来和几位老爷子杀几盘。不过咱们一会儿还是下棋吧，我今天和这麻将相冲，咳咳。” ......... 半笑着打趣着，嘴上说着离开，小苏却是动也不动。直到巷口那个人缓步走来，将一个油纸包里的粗茶点心放到了牌桌上，开口说道。 ......... “劳烦几位老爷子了，陪我家大哥打牌辛苦的很。 几位随意吃点，都是今早的点心。” ......... “行了，行了，你这没良心的混小子有空多回来看看你哥。你哥这牌技太臭，有空你们自己组个局，别来祸害我们这些老头子。 东西放这里吧，赶紧带着你哥滚蛋，给他整点吃的。” ....... 望着桌上的油纸包，正在洗牌的杨老头十分豪气，用教训小辈的语气骂骂咧咧的开口说道。 听着杨老头的话，小苏家的老三没有说什么。 他一边解开油纸包，一边将另一袋点心分散给巷子口的小娃们。手上的点心分完，这个穿着一身大红袍的年轻人才缓缓起身，他走到小苏身后，推着他座下的椅子。 这是副特制的竹木滑椅！ 一直坐在椅子抽着烟枪的小苏并非不愿离开牌桌，而是他不能走路，两条腿都是瘫的。瘫痪了半截身子，患上了不治之症，正因如此这个年轻人才混迹在一群老头子身边，搓个麻将，下下棋，图个乐子。 ....... 咳嗽声逐渐消失，牌桌上的老人望着逐渐走到深巷的两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 “唉，小苏其实也是可怜人。 老子在长安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看就看得出来，八成是哪家的大人物留下的私生子。患病成这样也没有人管，家里兄弟存个心，抽空过来看看。” ........ “得了吧，这长安城里哪个不是可怜人。 老王头，打你的牌吧。 小苏不像个缺钱的主儿，私生子也比咱们这些苦命活强，他和咱打牌咱就打牌。其他的事情别瞎掺和，长安什么规矩你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不清楚。” ........ 骂骂咧咧的搓着麻将，随着杨老头的一个点醒，这些人又从小苏的话题杀回了牌桌上。 小巷子的深处，刚刚散发点心的这个红袍年轻人推着轮椅漫步走着。 他有着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容，即使方才被老杨头打骂也是笑脸相迎。 此人正是枢密院的康红衣，第三门的血菩萨。 缓缓吐出一口气，轮椅上的小苏往小巷子里的青灰墙上用力磕了磕老烟枪，他咳了咳，然后将老烟枪熄了火，别在了大袍的腰带上。 ....... “咳咳...... 老三，大清早的走这一趟，瞧见了没有？” ........ 病态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尽管此人半截身子瘫痪，模样就像是身患绝症，不久之后就会别离人世。但他能唤康红衣一声老三，就可以说明此人的身份。 他是小巷老树荫下，常年输牌，牌技贼臭的小苏， 也能是长安城里让所有人恐惧的噩梦，他是长安城过去的一条凶龙，是十三门中主管第一门罗生的枢密院病龙，苏叶离！ ........ 第二百七十六章：幽巷藏十三 第276章：幽巷藏十三 大唐最凶的一把刀唤作枢密院，枢密院现在最凶的一个人叫做苏叶离。 枢密院的病龙，病卧垂死在它，余威仍可撼动长安天下。饶是左东辰这位青莲剑斋出身的大剑客，柳园里从康红衣口中听到病龙的名号，也要忌惮三分。 病龙苏叶离若非一身绝症耽误，长安城里怕是会出现第六位大宗师。 病龙一日不死，龙始终是龙。 长安这座深潭里藏着再多的猛兽，恶蛟，也无法去撼动一条龙的威严。更何况苏叶离这条龙曾经还是最凶的那一条，老龙不死，深潭为霸。比起这条曾经的凶龙，如今三门血菩萨的手段都算是温柔。 ........ 拥有着苏叶离这一条凶龙镇场，枢密院才能在深潭里为所欲为，闲来无趣屠一条恶蛟也是无妨。因为有苏叶离在，枢密院敢和青莲剑斋叫板，敢和整个长安嚣张，不入大宗师，已有宗师名，这就是枢密院的病龙，病卧垂死的苏叶离。 很多人都在等着这头老龙病死。 枢密院的病龙死了，大唐这把暗刀就可以磨掉锋芒，收入鞘中为人所用。可偏偏苏叶离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气，阎王爷也不敢收走。 ....... 烟雨巷的案子，苏叶离自然知晓。 一位青莲剑斋的小先生，闹的满城风雨。 遇到了青莲剑斋这种庞然大物，苏叶离依然有着老树荫下打牌搓麻将的闲情雅趣。青莲剑斋在旁人眼中不可一世，他苏叶离的眼里也就只有那位九州剑仙值得一看。 一介小辈，不值得他费心，耽误了打牌。 病卧在榻，静养在这里偏僻的地方，苏叶离也就剩下了这点爱好。为了一个烟雨巷的事情，害的自己不能打牌才叫得不偿失。 ........ 听到了苏叶离的话，康红衣苦涩的笑了笑，开口回应道。 .......... “自然是瞧见了。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果然是个妙人，妙得很。” ......... “既然瞧见了，为什么不带着人家过来给我瞧瞧，咳咳，待在这里闷得久了，都不知道天底下出了多少少年英才。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想来喝酒打牌应该不错。” ......... 默默的拉了拉身上的烟青色大褂，苏叶离一脸笑意的对着康红衣问道。 他的话中有话，按照枢密院的脾气康红衣亲自走一遭，就算叶初雪还在柳园，有着那位天下第一的探子护着，今天也得到这小巷子陪自己杀几局。这就是枢密院的底气，也是他苏叶离的自信。看到康红衣一个人回来，苏叶离心里也是觉得古怪。 微微叹了一口气。 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康红衣开口应道。 ....... “青莲剑斋的三先生今天清早也进长安了，这一脉一向护短。” ........ “咳咳，知道。 我的消息比你灵通的多，青莲剑斋的老三，大天命的剑客的确强悍，不过你应该落不得下风。即使没有他的剑快，你也可以请他来我这里打牌，就说是苏叶离开的牌局，剑斋老三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南九州的青莲剑斋，只要不是疯子亲自前来，你尽管拉他们到我这里杀几盘，那些人不敢不来，咳咳....... 只不过疯子来不了长安。 疯子来不了，青莲剑斋在外面再怎么嚣张，进到长安，咳，进到长安城这个地界，他们还是得来赴约我的牌局。这些事情老三你应该清楚，可你并没有带小先生那个孩子回来，我知道其中有你的因素，等一会再和大家好好说说。” ........ 咳嗽声逐渐平缓，似乎是因为吸完了一杆烟草，苏叶离身在幽巷，却将外界发生的事情算了一个分毫不差。 是啊，青莲剑斋有青莲剑斋的骄傲。 可是，枢密院里他苏叶离还没有死。 听到了苏叶离的话，康红衣不再说什么，他轻轻地应了一句然后推着苏叶离走到了一座大院子外。这里是巷子里最深的一座别院，一扇破破烂烂的老木门将院子里和院子外分离成了两个世界。 ........ 平日里没有人会来这里，也没有人会推开这扇门，因为老木门上贴着一副对联，只不过对联上画的不是墨字，而是一排鬼画符一样的图案。 推着苏叶离没有停步，康红衣就这样推着他直接穿过了门户，随着对联上金色的符文笔画微微亮起，两个人的身影穿过了大门，进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很大，有着一排排小房子。 院子里还种着果树，养着鸡鸭，甚至耕地里还长着一些水灵灵的小青菜。农田里似乎有人瞧见了苏叶离进来，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 ....... “大哥，今天怎么不打牌啊？” ......... 敦厚的面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壮的农家汉子，这个男人穿着粗布大褂，手里还握着一个带土的小锄头。 他淳朴的咧嘴一笑，挥手招呼道。 后厨，有穿着一件翡翠色的袖裙的娇媚女人端着一盆热汤走出，她脖子上戴着一条黑色的蛇皮围脖，凌乱的长发像是数月不曾出门。如果只看脸蛋的话，的确是一个娇媚的美人，可惜配合这杂乱的妆容，以及睡眼朦胧的模样，简直就是街上的疯婆娘。 ........ “呦，老大今天回来的怪早啊。等着，今天的药还没煮好，这一锅又失败了。” ......... 微微叹气，将手上的热汤倒在脚步的泥土上。热汤冒着热气，热气升腾，很快将脚下的土地腐蚀出一个大坑。剧毒，这一碗汤药觉得是剧毒的毒汤。 瞧见这一幕，身边的这些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 屋顶上，有披着黑袍子的家伙反倒是神神叨叨。 他摸着一个圆润的水晶球，嘴里念念有词。 ........ “星象占卜出现了预言，今天会有好运气，一些过去的碎片会随着风雨飘荡回来。没算错的话，老三应该有好消息带回来。” ........ 透过宽大的黑袍子，一双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康红衣。 感受着小院子里的气氛，康红衣缓缓呼出一口气。 只有这个环境才能让他放松许多，长安城里一直有个传言，那就是传说中的枢密院到底在什么地方？ 大唐枢密院，从来就没有具体的位置。 明面上的枢密院机构，只是官家布置出来的代公场所。 真正的枢密院十三门所在，长安城里就连枢密院的血纹墨衫都不知道，知道位置的只有十三个人。从来不会有人想到，大唐最恐怖的暗刀，恶鬼见了也会惊跑的枢密院就藏在一座偏僻的小巷子里，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别院。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枢密院，存在于大唐最暗处的枢密院十三门！ ........ 第二百七十七章：鬼算周糜，袁李方争 第277章：鬼算周糜，袁李方争 枢密院就像名字一样是一座院子，尽管长安城里人口相传，传闻那枢密院恐怖到地府里的恶鬼妖魔进去了，也得剥掉一层皮才能出来，寻常人进去一次，骨头茬子都不会剩下一丁点。 代表枢密院的血纹墨衫衣，比吃人的恶鬼猛兽还要可怕。 即使同为朝中当值的同僚，吃的同一锅官家粮。 很多人还是对身穿血纹墨衫的家伙敬而远之，这群整日潜伏在黑夜里，在刀口上随意蹦跶的家伙谁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家里有谁要是和枢密院的人走得亲近一点，被揪住了尾巴，那就是抄家灭口的结局。 ....... 别的不说，抄家方面至少枢密院的慈悲门是行家。 大唐的枢密院，就是一个游走在法外的地方。 偏偏这个法外之地，还掌握着大唐最重的刑罚。 这也是为什么长安城里很多人忌惮这把刀，想要将这把双刃剑收回鞘中，亦或者磨掉这把暗刀一边的锋芒。 ........ 可惜枢密院的苏叶离病卧多年，始终不死。 病龙不死，枢密院就是枢密院！ 枢密院十三门，一直都坐落在长安城的贫乱巷子中，是这一座破破烂烂的农家小院，并非如传闻那般是阎罗都不敢入的噩土。 ........ 大黑袍子被风声扯的呼啦作响，神神叨叨抚摸着水晶球的这个人就坐在屋顶的青瓦上，安安静静的看着推着轮椅的康红衣。 此人气质显得高深莫测，直到一个空碗从天而降，扣在他的头上。 火灶房外，之前端着剧毒汤药的妩媚女人将大碗砸了过去。 她揉了揉杂乱的头发，扯着嗓子开口唤道。 ........ “周糜你个死神棍一大清早的就跑房顶上吹风，大白天看谁家的星象啊，尽捣鼓那些番邦外来的玩意。 滚下来帮老娘试药。 我有预感，今天的汤药至少可以解决老大老是咳嗽的毛病。” ....... 骂骂咧咧的向着屋顶上这个名为周糜的人开口喊道，周糜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袍，幽怨的声音从袍子里传了出来。 ........ “唉，每天都有预感，说今天可以成功。 白芍你一句话都说十几年了，也没见你的汤药有改进。 再说我远赴重洋去学习西洋的星象占卜还不是你们祸害的。当初说什么中原之大，道家玄门卜卦之道能人辈出，修行八卦玄门，卜卦问天之人数不胜数。 为了快速占据一方之地，我们要以异克正，以旁门攻正门。 ........ 我走的时候你们一个样，回来后你们又是一个样。 罢了，星学之秘你们这些不曾涉及的人又如何懂？ 特别是虞白芍你一个天狮星宫的人，不要妄图猜测和理解我这个宝瓶星宫的思想。星象占卜是不会骗人的，老三一定带着一条与过去有关，却模糊不清的好消息回来。” ....... 冷冷清清的回应了这个叫做虞白芍的女人，听到他的话，在耕地里拿着锄头的淳朴汉子不禁咧嘴一笑。 他拿着汗巾擦了擦汗水，憨厚老实的开口说道。 ........ “二哥别生虞妹子的气，这么多年了她什么性子咱们都清楚。 快点下来吧，我锅里还熬了番薯粥。” ......... 一听就是老实人的话语，耕地里的这个农家汉子就像是一个和事的老好人角色。寻常人听到这种劝说，多半也就下来了。 可周糜却继续孤高的坐在小院的青瓦上，微微叹息。 ......... “梁老七，你一个蝎星宫命相的装什么牡牛星宫，你这厮一肚子的坏水，八成是把白芍的药又放到番薯粥里让我帮忙试药。 我周糜才不会下去，你们这些人不懂我宝瓶星宫的孤独。 白日观星，一朝悟道。 我之道就在于这白日星昼之中，若是通悟，一日方成大宗师。尔等俗人如何知晓吾道，吾道孤也，一友难觅，唉。” ........ 无奈的摇了摇头，屋顶上的周糜再次坐桩观星起来。 他曾经远去西洋，喝过洋墨水。 肚子里装着西洋货，嘴里时不时也会蹦出几句让人听不到的西洋用语。 看似破破烂烂的小院子。 里面这些人平凡无奇的争吵，可他们的叫骂声中随意一个名字传出去，都是能让长安城里阴寒一分凉气的狠角色。不要忘了，这里再破也是枢密院，有资格在枢密院里溜达的角色，只有十三门主级别的存在。 .......... 屋顶上这个神神叨叨叫做周糜的男人，就是枢密院第二门天瞳门之主，枢密院十三门中，二门天瞳独自负责所有的情报搜集，以及卜卦问玄。 一座天瞳门，搜集的情报消息堪称恐怖。 二门的情报库里漏出来一条，再细微的消息也能成为长安城小半年的饭后话谈。 周糜的存在十分神秘，天瞳门的人也没有看过这位门主的真面目。他常年穿着一身黑袍，遮掩着面容，行事古怪，却在枢密院有着极高的地位。 ........ 远赴重洋修行西洋占卜，周糜的存在算得上一个传说。 此人年轻的时候修行道门卦术，却在最巅峰的时候消失了，直到十年后归来。周糜以这种独特的西洋卦学手段，横扫长安道门卦界。 星卦，鬼算，妖眸....... 附加在身上的名望和外号数不胜数。 ........ 周糜之奇，长安卦师无人能敌。这也是为什么枢密院的天瞳门在情报搜集和预知的层次，没有任何一家势力可以抗衡的原因。 若是修行道家玄卦的卦师，此道者却是有不少能人知道屏蔽天机，逆推八卦的手段。偏偏这家伙跑去西洋，学了一身的星卜，塔罗，巫术，诸多偏门玄法让人无法应付。 周糜所学中西联修，以偏门辅正道。 这么多年的苦修，硬生生让他玩出了名堂。 枢密院鬼算周糜之名，天下知！ 甚至天底下有人扬言，卦学之诡，周糜可谓魁甲。天下玄门，此人三甲有名，唯有传说中的袁李二人出山，方可玄门争斗，卦学相争。 ...... 枢密院里，除了病龙苏叶离，鬼算周糜是仅存的大天命修行者。苏叶离病倒后，也是因为周糜在幕后支持，枢密院才能维持不倒。 这位行为古怪的神棍，实则才是枢密院的主心骨人物。 无人知道周糜的真面目，只清楚他通晓一身西洋偏学。 枢密院病龙是最凶，那么鬼算则负最阴之名！ ....... 第二百七十八章：小先生姓叶 第278章：小先生姓叶 院子外头传的风生水起，好不嚣张。 此代玄门卦学，鬼算之才唯有袁李二人可争，如此盛名冠身的人物，院子里却是个整日坐在青瓦上白日观星的大神棍。 修行大天命，卜卦三甲中。 周糜的才学实力不论是在哪里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风流，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枢密院，在第二门天瞳里做起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博弈者。 ........ 与周糜相比，穿着翡翠青裙的虞白芍就显得名望虚薄。 虞白芍虽不曾修行到知天命的境界，枢密院里却是凶名由甚的狠角色。她司掌第五门毒尊，整个枢密院所用的药物，全部出自她手。 毒药，医治全部由毒尊门独立支撑。 枢密院十三门各司其责，无需去求他人，这也是为什么枢密院在整个长安都恐怖排斥的情况下，还能如此锋利的原因。 ....... 十三门只要正常运转，他枢密院就是一座小型的帝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离了大唐的帮助也能活的风生水起。 毒尊门的毒药，堪称枢密院的一大利器。 ........ 天下至毒之学，除却千古世家的巴蜀唐门和神秘莫测的南疆之地，唯剩多年前销声匿迹的老毒王独占魁甲风流。 用毒之道若一石，老毒王一人占据五斗。 巴蜀苗疆各分一斗半余，天下人分一斗，她枢密院虞白芍占一斗！ ......... 巴蜀唐门的毒天下闻名，南疆之地更是毒物并处的鬼地方。 此等圣地才占据一斗半数，千万年岁月的经营啊。 偏偏毒尊门的这位虞毒姬，年纪轻轻就一己之力担起了毒学门道的一斗重量。枢密院和这些庞然大物相比，历史太过浅薄，偏偏因为一个女人在用毒之道上抢夺到了一个名额。 虞白芍有着毒姬的外号！ ........ 她不过是一介点星大秘境的修行者，就连枯禅入世的准备都还没有开始。和那些毒门世家的历史比起来，虞白芍真的只是一个年轻人，可是她却带着枢密院的第五门，硬生生挤进了天下一流毒学的行当里。 枢密院毒尊门的秘药剧毒，丝毫不弱于唐门的毒。 这一切都出自一个点星境的大修行者手笔，说起来只会让人以为是场空谈。一个人撼动一个行当，面对千古世家的荣耀，还能夺得一斗风流。 此代毒学中，唯有毒姬虞白芍一人。 很多人都相信，如果她能顺顺利利突破大宗师，将会彻底掩盖曾经毒道风流的老毒王，成为天下最恐怖也是杀伤力最大的宗师之一。 ....... 二门周糜，五门虞白芍，枢密院里每一位门主都是天下一流的好手。 怕是没有人会知道，巷子深处的小院里聚拢着这么多高手。 相比于周糜和虞白芍。 这个淳朴微笑，默默耕地的农家汉子要正常的很多。他像是唯一一个忠厚老实的老好人，只不过方才周糜唤了他一声梁老七！ ......... 枢密院第七门叫什么，唤作流沙。 七门流沙，是枢密院培养的杀手组织。 流沙门的人多数是用来通缉穷凶恶极的亡命徒，任凭你手上凶案再多，纵然逃亡到了西域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西域的响马都不敢碰，上了流沙门的名单，也得命丧黄泉。 七门流沙之主，恰恰就是这个忠厚老实的农家汉子。 ........ 流沙门主，号称天下最狠的刺客。 世人只知道他名字叫做梁木蜀，无人知晓境界，无人见过模样，无人知道他的杀人手段。只不过被这位流沙门主叮上的角色，没有一个活着。 无一人生还，所以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模样。 谁会设防这样一个忠厚老实的农家人，可是当你松懈一分的时候，这汉子就会纯良的笑着递过去一块烤番薯，然后一锄头把你钉在地上。 流沙门门主梁木蜀杀人，向来淳朴老实。 只不过每一个被这位流沙门门主屠杀的人，下场都不忍入目。关于梁木蜀下手的对象，最详细的一次记录是一名手上沾染了三十家人命的点星境大修。 据说寻到他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亮起，这位无恶不作的大匪只剩下半口气了。 他全身的人皮被剥开，却没有脱落。 皮肤充了气一般包裹着他的身体，从两只脚开始里面的血肉和骨头被搅碎，失去了水分和血肉，就像是一堆骨头面粉。半截身子都碎成了粉末，人却被埋在黄土里，只露出被刺瞎的双目，割掉耳鼻舌的脑袋。 活生生爬行了十里地，半截身子化成了粉末。 最后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一剑了结他的性命。 这名大匪死后，人皮依旧栩栩如生，里面却不存一丝一毫的血肉和骨头，只剩下一些分散的血肉骨粉，让人心生惧意，半夜想起这一幕都会惊醒。 ........ 这是梁木蜀杀人的手段暴露最多的一次，也是这一次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流沙门主的恐怖。引得流沙之主出手，自己能够快一点挥刀割喉，倒是得了个幸运快活。 手段如此狠辣的梁木蜀，枢密院里竟然只是一个淳朴的农家汉子。 瞧着院子里这三人的打骂声，轮椅上的苏叶离咳了咳。 他又抽出了别在腰间的老铜烟枪，熟练地塞进一卷细烟丝，烟枪往青石板上磕了磕，磕出一两点火星，然后借着火星点燃了烟草。 ........ 轻吐烟雾，半搭拢下来的灰白色长发露出了这条病龙的眼睛。 苏叶离的眼神显得平静如古水。 可是随着他磕了磕老烟枪，目光扫了扫众人，小院子里立刻就恢复了安静。 云雾吞吐之间，苏叶离开口道。 ....... “成了，都别嚷嚷了。 老三大清早的去了一趟柳园，然后他一个人回来了。 枢密院这几天闹的风头你们应该也明白，有人想用青莲剑斋的这位小先生杀我枢密院的威风，虽然那疯子不来，剑斋没几个能打的，但外面人的心里，剑斋就是剑道圣地一样的地方。 剑斋小先生杀了我枢密院的人，我枢密院不吭声就真的被杀了威风，钝了刀口。 老七，说起来这还是你麾下的麻烦事。 老三既然一个人回来，我相信有他自己的一番说法。今天院子里来了多少人，让兄弟们都出来听听，看看这牌到底要怎么打？” ........ 苏叶离的话音落下，耕地里的梁木蜀咧嘴一笑。 ........ “大哥，今天这院儿就我们几个。 四哥还在黑狱里撬动那些不怕死的嘴巴，六哥你也知道，平日里不见一个人影，老白倒是带着一波人杀去西域了。 八妹游历在外，一向不沾家。 公输和老墨整天把自己锁在那火炉子里，八成又要捣鼓什么新玩意出来。其他人倒是身居要职，抽不开身来这小院。 ........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我听说了，好像还是个少年郎。 小小年纪就能杀了我流沙门几个杀手，不愧是太白先生教出来的角儿。只不过动了我枢密院的人，不来我枢密院给个说法，这少年人有点狂妄啊。 三哥你这一次出门，不把人带回来，也是诡得很啊。 青莲剑斋来了什么人，能吓住咱家三哥这尊大菩萨。” ........ 乐呵呵的笑着开口，梁木蜀的话说的绝对不想他笑的这么简单。 微微叹了一口气。 听了他的话，康红衣有些感慨。 他苦涩的咧了咧嘴，开口道。 ....... “剑斋小先生我瞧见了，是个好孩子。 只不过这一点不知道是真的，还仅仅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有带他回来自然有原因，剑斋的左东辰在长安想要拦我也是不易，只不过是我心里不忍罢了。 小先生的名字，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 随着康红衣的话音落下，轮椅上的苏叶离缓吐青烟，开口回应道。 ........ “咳咳，剑斋小先生现在是个红人，谁家还没几分情报。 小先生叶知闲初来长安没几天，人脉可是广的很。” ........ 苏叶离的话刚刚说完，抽着烟枪的他却是愣了愣神。捏着老烟枪的手指用劲了几分，这条病龙竟然皱起眉头来。 下一刻，康红衣微弱的声音响起。 ......... “是啊...... 小先生他，姓叶啊......” ......... 第二百七十九章：相似若故人 （一） 第279章：相似若故人 （一） 叶初雪他自然姓叶，姓叶的人天底下有不少。可是偏偏在这座长安城里，叶姓却不是一桩好事情，这座城像是微微恐惧着这个字，就连名字里带一个叶字的人，平日里的处世，为人，都要比其他人困难许多。 据说是因为长安城不少大人物，不喜欢叶这个字。 叶对他们来说，是一场噩梦。 是事到如今突然忆起，半夜里还会寝不能眠的心头病。长安之大，叶字禁忌不少人都明白，不要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提及这个字，不然大好前程都会变得黄粱一梦。 ....... 康红衣口中，小先生姓叶的一句话说出，小院子里立刻变了味道。 屋顶上一身黑袍，坐观星象的周糜微微抬头。毒姬虞白芍也是仔细理了理杂乱的垂发，耕地里握着小锄头的农家汉子微微蹙眉，再也露不出那忠厚老实的淳朴笑容。 一个叶字，平平凡凡。 偏偏让枢密院的这些狠角色变得疑惑微感起来。 ....... 叶初雪的情报消息，他们手上至少积累了厚厚一沓。 这位小先生从官道上相逢南羽君，到长安城里去了什么地方，吃了谁家的冰糖葫芦，枢密院将情报工作做的水泄不通。 二门天瞳的情报本事，本就是行家。 烟雨巷子一出事，就连这几日卖过糖葫芦给他的的小贩，身家背景同祖上三代的关系都被他们挖了出来，一个个推算关系。 ........ 叶知闲三个字，情报文书上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可从康红衣口中吐露出这个叶字，事情就变了意义。 ........ “康老三，你真的看清楚了？” ......... 一向脾气暴躁，疯疯癫癫的虞白芍此刻也变得清冷了不少。她用一双幽静的瞳孔，直视康红衣的那身大红袍。 手上的血佛首盘了又盘，转出玉石摩擦的碰撞声。 感受着小院子里凝重的气氛，康红衣深吸一口气。 他清楚自己今天说出这个猜测，会带来什么结果。 ....... 三门慈悲康红衣，枢密院的血菩萨一直都是赫赫凶名，他今日去柳园里本意是准备逮住这位小先生，让他来小院子里陪苏叶离杀几局牌，枢密院想要的人，柳园拦不住，青莲剑斋也拦不住。 狄仁杰也好，左东辰也罢。 除非是大宗师出面，或者剑斋太白先生亲临长安，要不然苏叶离的牌局邀请一出，这些人不想来也得来陪这条病龙打牌。 长安城里，还没见谁拒绝过苏叶离的牌局。 没有人敢拒绝这条病龙的邀请，因为谁也不愿意触及逆鳞，在苏叶离这条病倒的恶龙还没有病死之前被咬上一口。 ........ 有着枢密院的这条病龙，康红衣在柳园甚至不用顾忌左三先生的出鞘剑。 可他偏偏表现的平易近人，对叶初雪格外的温和。没见到小先生前，康红衣的心里自然在盘算着，该如何整治这个不知分寸的晚辈后生，让他见一见枢密院著名的磨人手段。 但瞧见了第一眼...... 康红衣差点夺眶而出。 柳园里小先生正专注的往嘴里塞着羽裳天的精致点心，嘴里塞着点心糕饼，来不及吞咽下去就回过头看了一眼康红衣的大红袍。当时他并未察觉，自己被烟兰姑娘梳了一个小姑娘家的双兰垂簪。一个回首，让康红衣出神愣住，甚至念叨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 回忆着柳园里，初见叶初雪的面容，康红衣蹙眉而言。 ......... “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叶小先生和她太像了。 我瞧见他的第一眼，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她，就连吃点心的模样都是一模一样。眉目之间倒说不出相似，偏偏身上的气质和吃点心时的神态像极了那个人。 瞧着相似，我心里不忍。 或许，真的会是他也不一定........” ........ 握着血佛首玉石的手猛地用力，青筋暴露之间，康红衣的语调里竟然带着一分伤感。 听到了康红衣的话，众人沉默。 倒是耕地里这个忠厚老实的农家汉子魄力十足，小锄头往地上一摔，眉角变得严肃起来。梁木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面容竟显得有些急促。 他强行挤出一丝微笑，开口道。 ....... “三哥你既然给不出一个准信，就更应该把那孩子带回来。 带回来，大家伙瞧瞧看。 万一真的如同三哥所猜测，莫要说他杀了我流沙门几个人，只要那孩子高兴，我梁木蜀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玩都不皱一下眉头。 一座柳园，先帝故居。 别人敬畏，咱们怕个怂？ 你们等着，我走一趟把那孩子带回来。咱老梁的面破探子至少要给一点，姓狄的要是敢拦我，拼着断条手也能折了他那把破刀。” ....... 一改之前忠厚淳朴的气质。 此刻农家汉子的模样，反倒接近了世人口中所描述的流沙门主。 梁木蜀捡起小锄头就准备动身，在他握紧锄头的时候，轮椅上的苏叶离却用力的磕了嗑手上的老烟枪。 烟灰被磕了出来，淡淡的烟雾熄了。 端着手上的烟枪又轻吸一口，这条病龙显得格外冷静。 ........ “一个个多大的人了，遇到点事还是沉不住气吗？ 咱们这破院子之所以还能在长安游历法外，一是因为是苏叶离还没有死，二是因为枢密院一直做的都是维护大唐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 老三只是眼见，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算算时日的话，大人当年闹出那么大一桩事还是十几年前。他离开了十几年，这么多年都是销声匿迹，怎么可能会随意的放出风声。 ........ 谁都猜不透大人的心思，谁让他是大人呢。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留下这座破院子，大家十几年来都在做一件事，这件事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做着最脏的活，担负最黑的名，活在最暗的地方这么多年，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枢密院第一条铁则！ 这条规矩虽然没有写在门规里，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忘了吧？” ....... 淡定的抽着手上的老烟枪，苏叶离沙哑的嗓子罕见的没有咳嗽，平静的说话这一句话后。小院子里的人全部安静了下来，他们像是想起了什么。 清冷一笑，然后开口唤了声。 ....... “枢密院第一铁则，只尊紫瞳叶刀，不认玉玺龙袍！” ........ 第二百八十章：相似若故人 （二） 第280章：相似若故人 （二） 枢密院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规矩，这个规矩不曾写在枢密院的门规铁律里，但是每一位加入枢密院的人都会信丰这一条铁则。铁则第一条，甚至压盖住了所有门规，是枢密院麾下所有人要经历的一次考核。 凡枢密院之人，皆知晓一个道理。 枢密院这个地方从来就不认大唐的天子玉玺，皇帝龙袍。 大唐长安压不住枢密院这个地方。 枢密院上上下下的人只认紫瞳叶刀这个象征，尽管很多新入枢密院的年轻人不清楚紫瞳叶刀代表着什么，但经过了枢密院铁则的培养，他们清楚身处于枢密院这个地方，皇帝的圣旨并不是最大的。 ........ 十三门众，只尊第一铁则。 曾经那个紫瞳佩刀的男人，才是枢密院力压朝堂诸多规矩的象征。 一双紫瞳，威撼朝堂至今。 枢密院这个为朝廷洗地的势力，就是那个人一手创立起来的。为了大唐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却始终是一把最快的刀，当年那个人才称得上枢密院的象征。 一个人撑起了一座枢密院。 ........ 明面上枢密院受到朝堂诸多打压，却还在为大唐做事。 这一切也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在离开前，曾经叮嘱过苏叶离。 他说，让他替自己看好这个她留下的长安。 一句话，使得枢密院为朝堂继续卖命十余年。 ........ 若非这句叮嘱，大唐最快的这一把刀，很有可能在十几年前的那晚大雪就随着那个人一起折断，断刃出长安。曾经让一座长安都胆寒的那个人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枢密院上上下下却依然遵从着紫瞳叶刀铁律。 紫瞳面前，圣旨也只配踩在脚下，扔进茅草坑。 也就是在那个人离开了长安后，苏叶离才在巨大的压力面前站了出来，替枢密院挑起了大梁，成为了长安城的病龙，枢密院最凶的另一把刀。 听到了众人的回答，苏叶离欣慰的一笑。 他咳了咳，然后用烟枪敲了敲座椅上的扶手。 ........ “规矩大家都不曾忘记。 我们那天晚上没有站出来，现在就更不应该站出来。枢密院按兵不动这么多年，只不过是为了替大人守住最后一亩三分地的家业。 若不是大人有托，我苏叶离那天晚上会是第一个杀进皇宫的。 大人一句话，我来替他开宫门！ ....... 我枢密院辛辛苦苦，布置了诸多后手。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只不过是为了等一个人回来，回来重新拔出案台上的两把刀，坐在枢密院最高的位置上。 长安城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很少有人知道内幕。 可我们清楚，所以我们才会守在这里，等他回来。 长安不敢收走大人的名分。 只要他愿意回来，他还是曾经那个大人。朝堂之上，龙椅之旁，见君王不拜，遇百官俯首。 ....... 一时火气，足以痛快。 可惜这把火应当烧在小姐红妆的时候，应当烧在小姐离开的时候，也应当烧在十五年前的那晚大雪。那三次都忍住了不烧，这火苗就不该在现在燃起。 大人留下的火种，焚烧时将会把天下点燃。 火气要放在该烧的地方，烧就要烧的绚丽。 大人是真正的怪物，可那天晚上闹的这么凶，他还舍不得乱了这座长安城，就像大人他叮嘱我们代替他守住这座长安一样。 这里......毕竟是小姐她留下来的地方啊。” ........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叶离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缥缈。像是勾出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枢密院这群一个比一个凶狠的疯子们，竟然都有些伤感。 是啊，长安城不敢忘记。 他们忘不了枢密院现如今的恐惧是谁带来的，曾经那个紫瞳佩刀，号称天下第一的男人，他就是一个不死的怪物，诺大的天下，就这么一个杀过大宗师，揍过大唐皇帝的狠茬子。 ........ 一手创办枢密院十三门，先帝面前带着十三人刀斩宗师。 这个人活的像是一个影子。 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 曾经有一段时间长安城是属于他的时代，那个时代的名字叫做.......叶知！ ........ 唇齿微动，依靠着火灶房的青砖墙，虞白芍喃喃自语的向着康红衣开口问道。 ......... “叶知闲，今年多大了？” ......... “小先生今年也不过舞象之年，十五有六的年龄。” ......... 皱了皱眉头，康红衣回想着叶初雪的模样，对着虞白芍开口回应道。 听到了他的话，屋顶上的周糜慢悠悠的开口。 ....... “算一算时间的话，差不多能和当年的那场大雪对上。大人那天晚上拼死从皇宫里杀出来，撕破了这么多年的脸皮，只是为了带走一个孩子。 现在坐在龙座上的女人，当年容不下他。 强如大人之辈，一人拼掉了半座长安城。 十五年过去了，长安还是缺了四分之一。这些年来大家没有少搜罗当年的消息，我每天都在为大人占星问卦，可惜，占不得，寻不得。 若是单论推算，当年小姐出了那件事，先帝震怒，大人远行，一切都可以强行拧合在一起。 ....... 我今日得卦，卦象显示静守。 老三是当年和小姐最亲的一个，他不会轻易的认错。只不过如今的长安，幕后有博弈者想要将我枢密院和青莲剑斋都推上棋盘，下一局数十年未开的大棋。 .......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是否为当年那个孩子？ 当年那件事情寻常人不知道，幕后的老狐狸可是一个个都肚里明白得很。 烟雨巷的案子是一件大变，黯然干涉这局棋盘，我枢密院将会有变。试着请哪位小先生来院子里坐一坐吧，瞧瞧他到底是什么人。 至于现在...... 我枢密院是动是静，大哥给一个说法？” ........ 大黑袍的周糜少见的正经了起来，一改往日的疯癫。枢密院的鬼算周糜，远远不止占卜卦师这么简单，他同时还是一个谋士。 一等一的谋士！ 枢密院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皆靠鬼算之才。 一眼看破烟雨巷的幕后隐藏着什么，包括这位小先生进长安，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身佩太白青莲剑，偏偏还姓叶！ 真以为长安幕后的那群人是瞎子？ 他们不动，是为了观望。 为了看清楚这个小先生的身份，也为了将这个少年人推上棋盘，成为他们博弈的一个变数。借一个少年人的力量，同时撬动枢密院和长安城其他的铁板，甚至想要尝试着去撬动天底下最硬的位置。 ....... 吸一口清烟，苏叶离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他浅浅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 “一群耐不住寂寞的老狐狸又想要下棋，棋盘之上，有几人够资格和我真真正正的杀一局？ 想要脱枢密院入局，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我相信老三的眼力，也相信老儿的推算。 老三，抽个空把这位小先生的事情查清楚，查得不用太干净，给老狐狸们留一点尾巴。不论他是与不是，我枢密院表露出来的态度都是不认识这个孩子，不但不认识，我们还要请他进黑狱住一段时间，来院子里陪我杀几局牌。 ....... 消息放出去，传播的快一点。 就说我知道了烟雨巷的事情很生气，气到牌都不想打了。最好把小先生和枢密院的仇恨，传的人尽皆知，不用留一分情面。 以进为退，方寸之间，自得天地。 ......... 说起来我们有很久没有聚一聚了，晚上把还在城里的都喊回来吃顿饭。老六和小八，还有小柯都想办法联系上他们，跑的再远，七天之内也得回长安来。 咱枢密院很久没有玩一把大的了，这一次我们就和青莲剑斋死磕到底。 得让天下人知道，这一次烟雨巷的案子我们有多生气！” ........ 轮椅上重病在身的苏叶离露出了老狐狸一样的笑容，明白了自家大哥的意思，小院子里的这些人也是心领会神的笑了起来。 是啊，不论叶初雪的来历如何？ 即使他是当年的那个人，枢密院也准备和他死磕到底。 要知道大唐最凶的刀叫做枢密院，枢密院这把刀出鞘，其他一些好刀就算再快，也快不过枢密院，只敢待在鞘中微鸣，不敢出鞘争锋。 ........ 微微眯了眯眼睛，苏叶离的目光透过清早的薄光，看着院子里最大的一座小屋正堂。 正堂内，两把漆黑色的唐刀静静地睡在老檀刀架上。 刀在鞘中，却若有刀气鸣音。 如同有人在轻语，数落着十几年的平静。 嘴角隐约露出一丝疲劳的苦笑，苏叶离瘫在轮椅上眯上了眼睛。眼中却出现了当年那个紫瞳少年，腰间佩双刀的清冷模样。 微微叹息，喃喃念道。 ........ “剑斋的小先生叶知闲啊，真想去看一看，这孩子长的谁家模样。” ......... 第二百八十一章：燕帅大氅 （一） 第281章：燕帅大氅 （一） 三日月的长安恰是好时节，微春细雨，白霜隐去，微凉的春风吹去了银冬，拂过一座长安的繁华。春时的长安城是一片静匿清雅，万物复苏，春风送寒冬。 三四月的时节，唯一还保留着冬雪清寒的地方，除了妖族北境万年不化的积雪，唯有大唐的那一座塞外雁门关。 雁门关坐落在大唐的边疆之地，这里的冬季格外的漫长。 雁门落雪之时，一直可以持续到来年盛夏。 春风都吹不化这严寒的冰雪，只有盛夏的骄阳才能融化寒冬。四月春风好时节，这个节候其他地方都是春意盎然，唯有这座边疆的城关洋溢着寒冬的痕迹。 ....... 边疆驻扎守军，常年守在雁门关的地界。 这里罕见人迹，只有一些出塞或者游历天下的江湖人偶有路过。 雁门关驻扎的守军有数万的人数。 隔着十里就是一座小驿，百里可见一座大驿，途径的路上驿站哨岗数不胜数。一旦有敌军来犯，雁门关就会点燃狼烟，烽火连城的时候，驻扎在这里的军队可以在最短的速度，汇聚成一支五万余的兵马。 ....... 大唐天威之下，五万兵马足以横扫数州的疆土。 雁门关曾经是捍卫大唐的一座雄关，然而在这太平盛世的年代，这座雄关也是沉睡了下来，失去了战时的光彩和悲壮。 而今的天下，大唐之强盛，坐镇中原之地。 万国来朝，千古未闻此代风华。 谁家番邦的脑壳子灌进了烂黄汤里，会带着兵马进犯大唐的边疆地界。 ........ 失去了战火和动乱，驻扎在雁门关的守军，除了日子过得无趣了一些，和家中之人相见的少了一点，倒算是一个清闲的活。 吃军饷，拿饷银。 端着的是大唐军部的这碗饭，身上穿着的这层军铠也显得庄重了许多。 雁门关的关城内，仅仅留下了三千驻扎的士兵。 其余的军队多是分散到了其他军营和驻扎地，要么就是在关外游历。驻扎在雁门关的这位主儿，平日里可不是一个吃闲饭的家伙。 论起地位来，哪怕是在长安城的朝堂也是靠前的位置，位比三公，大唐开国年间赐封异姓王，官拜开府仪同三司 然而这位大爷放着长安城的王府不住，长年累月的扎根在雁门关的边疆。 ....... 近乎时隔三五月，这位主儿就要组织一次以狩猎为名的关外巡防。 谁家的狩猎有这般大的阵势？ 浩浩荡荡五千人马，铁骑开路，军营驻扎。 一日行走三十里地界，直入关外三百里，恨不得直接闯入临近的番国喝茶。 ....... 这种以狩猎为理由的巡防，直接威撼关外三百里的宵小之徒，一些靠着关外营生的响马匪人初时不知道杀了多少，剩下的都被惊到了三百里外谋生。 每年例行的狩猎军队，倒是让雁门关地界的马快差役落得一个清闲。 驻扎的守军离开雁门关，横扫关外，这座雄关倒也不是空城。这里地势险峻，哪怕断了烽火，援军来不及支援，靠着关外游走的数千兵马，只需回关落下城门，纵然城外有十倍之数，凭三千兵马尚可坚守三月有余。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 这一句话并非是空谈，而是当年实实在在杀出来的名声。 ........ “洪爷，您说咱们这位王爷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这么多年了，每年这个时候都得带着大家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转悠一个多月。 方圆三百里，没有一个响马敢冒出来。 老子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的刀，参军以来除了火头营里杀过羊，一点血腥味都没有沾过。咱这鬼地方还冷得很，都已经过了惊蛰春分，到了清明谷雨四月天了，这里的积雪还没有化完。 ........ 这片荒原里兔子都蹦跶不出一只，整日里就是吃行军的干粮，锅里煮肉干熬汤。 一天两天倒是还好，时候长了真是嘴里淡出个鸟来。 若不是军中规定，行军途中不能饮酒，喝他一坛烧刀子驱驱寒倒是快活。” ....... 关外百里之地，军营驻扎的一处斥候岗哨。扛着一杆红缨长枪的披甲士兵，有些懒散的开口埋怨道。 青年士兵不过二十岁出头，常年浸泡在边疆军里，倒是学会了一口口军中老兵的语调粗口。嘴里叼着一根马尾草，草根处微微散发出一丝丝甜意和清新。 这一处斥候岗哨只有三个士兵值守。 除了这个一嘴埋怨的青年士兵，还有一个鬓发苍白的老兵手上握着刀，带着一个穿着略微大一号的军甲，脸上的稚嫩与士兵身份不符的半大少年。 ........ 他们都是混迹在边疆守军里的人，倒也混的一个熟络。 一老一青一少。 三人年龄相差很大，却都在嘴里叼着一根马草。 边疆之地待久了人，都会分辨出这种草根生津的马车。军队里没有甜食，行军途中也没有酒肉，只有嚼一嚼这种带着甜味的草根，才能稍微打发一些无趣。 ....... 现在正好是春时长草的时节，积雪里藏着的马草恰是肥美多汁的时候。 掐断带着新鲜泥土的草根，将断口的根部塞进嘴里微微轻嚼，一丝丝青草的甘甜就从舌尖流到心头。对于常年驻扎在边关的士兵来说，你可以不会刀术，可以不会扛枪，但不会选马草的士兵一定不是好士兵。 行走在积雪的荒野里，四面八方还有什么比这马草更多。 ......... 嘴里不停的埋怨。 直到一根马草的根茎被嚼烂，再也尝不到一丝甜味，才将叼着的草根吐出。 听着这个年轻人的抱怨，被叫做洪爷的老兵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 ....... “混小子嘴里蹦不出一句好话来，都是狗屁。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秦你应该庆幸这里没有响马，要不然就你那三脚猫的刀术还不够给人家刀口开封的。 太平时代的兵，不知道那些年有多么难。 你洪爷我可是在死人堆里睡过觉，不知道踩了多少同袍的尸体才从战场上活下来的。 ....... 战场有多残忍，你们这些活在盛世里的新兵蛋子懂得什么，真要打了仗，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小高听你洪爷的，别和你秦哥学坏。 王爷行军威震关外，不知道吓退了多少响马，保住了多少行人的性命。 这是积德行善的事。 咱们能凑在军队里跟着走一遭，都算是沾了福分。秦小子也别想着喝酒吃肉，等回营了王爷自然会犒劳三军，牛羊肉烧刀子吃到你想吐。 不过我老洪得说你一句，你这混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小高才多大，上一次行军回去你就带着他和一群新兵蛋子趁着休值，跑到附近镇子的花街一个晚上都没回来。你们这群小混账干了啥，老洪我不说什么，小高还是个孩子！ 这孩子是我老洪养着的，你敢给我带坏了，我饶不了你好果子吃。” ........ 第二百八十二章：燕帅大氅 （二） 第282章：燕帅大氅 （二） 披甲的老兵，已经过了知命的年龄，这个年龄的士兵在军队里也是罕见。老洪虽然只是一个大头兵，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也有些人脉。 他是当年上过战场的那批人，活下来后有着军队饷银养活。 只要这老兵一日不愿意离开，军队就给他一日的当值，吃一日的军饷。虽然退伍之后，每个月也能凭借军牌领取一月的饷银。 但是按照老洪的话说，一辈子的岁月都撘在军伍里了。 家里无儿无女，领了饷银滚蛋也不知道滚哪，不如就继续赖在军伍里，倒是占了上过战场的荣耀，在一群新兵蛋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 新兵蛋子乃至一些伙长，队长，甚至军中校尉都得喊他一声洪爷。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身上多少带着一些杀气。 老洪的目光往青年斥候身上一扫，他立刻觉得背后发凉，毛毛刺刺的一般。 强行挤出一份笑容，秦姓斥候向着面前的老兵开口回应道。 ....... “洪爷您老人家操什么心啊！ 小高他毛都没长齐全呢，我秦良怎么会让他做那种事。那天是瞧着小高行军辛苦，带着他去镇子上吃点好的，可不是我说谎，这方圆五十里就那一个破镇子，镇子上稍微好点的吃食驿馆全都在那条街上。 ........ 不过说起来小高可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吃香多了，那些女人家瞧着他脸蛋生的俊俏，有不少暗藏秋波，心里盘算着把他吃干抹净。 当时我就想小高年岁不大，可不能遭了那些货色。要不是我秦良关键时刻替他应了一劫，这毛小子非得交代在花街上。 没办法，我秦良的兄弟嘛。 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洪爷甭谢我，都是应该的。只不过我瞧着小高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让他开开荤，尝尝肉味，总不能像洪爷您一样打一辈子光棍吧。 ........ 小高啊，再过个一年等你秦哥我攒点饷银。趁着年底不当值的时候，我带你去距离雁门关二百里地的玉泉城关。 城里的姑娘家才叫一个水灵，不像是那破镇子里，都是些半老徐娘的货色。 你小子生着这一张俊脸，到了那里算是给糟蹋了。 城里姑娘才叫一个润色。 你要是运气好，说不定你秦哥我还能给你挑一个清倌人，等你小子尝了那滋味，真是给个神仙我都不做。等到了城里，万一再遇到个富家小姐垂青什么的，你也别当这大头兵了，入赘进门过富贵日子去吧。” ........ 挑了挑眉毛，叫做秦良的青年士兵冲着一旁半蹲在石头上的少年吹了个口哨，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笑容。 雁门关的驻扎守军，环境清苦。 一些士卒耐不住寂寞，跑出去寻欢作乐，也算是军队里默许的潜规则。 毕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面对这么多大男人，一年半载见不着一个姑娘家。再不给他们留个败火的去处，这么大的军队非得闹出乱子不可。 ....... 附近的镇子，所谓花街也就是几条青石小巷。这里的风月场地比不上长安的繁华，来客也非是文人雅士，富家公子。 都是群军伍里出身的粗糙汉子。 他们拿着饷银败败火气，图个乐子。 花街里的女人，做次行当也都是为了赚取一些口粮和银钱。 ....... 塞外清苦，比不得中原大地。 这个破地方大多是饥不择食，莫要说什么俊俏水润的姑娘，兔子能逮到只雌的都算是一件稀罕事。听着秦良的打趣，抚刀的老洪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弹刀锋，明晃晃的刀口被他的指力一弹，嗡嗡两声晃荡出一阵刀鸣。 摸刀摸久了的老兵，都通晓这一门技艺。 刀口太脆易折，太刚却又使不顺手。 只有这种刚中带韧的刀胚子，才称得上一把军伍好刀。 ....... “哼，一群沾了点荤腥味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小兔崽子。 小高泵要听他屁话。 秦良这浑小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色，等再过几年，你正式在军伍里挂了籍。洪爷我给你说一门亲事，都是将门府邸的好姑娘。 等结了亲落得一个门户归宿，再生一个胖娃娃。那时候老洪我要是还有命活着，就从军伍里退出去，帮你带带娃，也算享了天伦之乐。” ....... 咧开了没剩几颗老牙的嘴，老洪眉角之间像是有些得意。 听到了老洪的话，秦良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他怀里抱着这杆红缨长枪，笑的半截身子都弯了下来。 军伍里都知道这位老兵无依无靠，家里的亲戚血缘基本上都断干了，他自己一辈子都没落得一个婆娘，现在却忙活着为别人说亲事。 ....... “哈哈，洪爷您就别为小高瞎忙活了。 您有这个能耐，先给自己说个婆娘吧。 您老军伍里活了一辈子，到头来也没给老洪家留下一点香火，咋地，要不我给您老整一点好东西，您这么老当益壮，用了我那好货保管和二十来岁的精壮小伙一样，老来得子也不是不可能。 小高别听你洪爷的。 他就是给你说亲，也不见得是哪家村户里的土姑娘。 ........ 你小子要是有本事在及冠的时候混一个队长军衔，我老秦家还有一个小妹子，我刚刚入伍的时候才出世，虽然三五年没见过了，想来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那丫头比你小个十岁，算便宜你个混小子了。现在多喊我几声大舅哥，每日当值后的散酒吃食多分我一点，说不定我到时候一心软，就认了你个妹夫。” ...... 半开玩笑的冲着一旁的少年开口打趣。 军伍中若是能混迹一个校尉麾下的队长，脱离了边关军不说那长安城的地界，任何一座州郡城池里都能混上一层八九品的官皮。 军伍里出来的人，混一身官皮不容易。 除非混迹到了军中校尉，否则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一层八九品的官皮，另谋生路。听着秦良的打趣，鬓发花白的老洪冲着这呸了口老痰。 ...... “混小子留着你自己用吧，瞧瞧你虚的，你洪爷我用不上那玩意。 我怎么说也是当年战场上混迹下来的，我们那群老伙计还活着的，校尉，郎将，混的最好的可是做到了有品级的将军。 ....... 我老洪扯下老脸，随意说一个女娃娃都比你指的亲事要好。你个混小子就别羡慕了，要不是瞧着你这小兔崽子偷奸耍滑，别的没学好，一身兵油子的本事练的出神入化，说不得老洪我也能给你说门姑娘。 成了，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轮值的弟兄过来换班。 跟着王爷巡狩就是太清闲，一个有种的货色都看不到。 小高搜罗搜罗，趁着还有空，把带出来的军马多喂几口马草。” ........ 扯着嗓子，向着半蹲在石头上的少年吆喝道。 这个穿着大一号军甲，面容稚嫩的少年此刻安安静静的望着远方一片雪白的荒野。虽是春时，化了一部分积雪，但行军在这荒野里还是如同冬日。 他瘦弱的身子，半扛着一杆红缨长枪。 年岁不过十二有三的样子。 这样的一个孩子除非是乱世时节，要不然谁家会送来参军。大唐军伍里不招收这些年龄不到的少年，想要吃军粮也得有点门路。 哪怕是大唐的边关驻军，想录入军籍也不是那么容易。 ....... 叫做小高的少年，是几年前老洪随着往年的关外狩猎，从荒野地里捡回来的孤儿。捡到他的时候这小子就剩下了半条命，蜷缩在泥坑地里满身是血，跟个泥猴子一样。 老洪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关外之地本就凶险。 多半是行商队伍被塞外的响马劫了，这孩子能存下一口气不知道祖辈蒙荫了多少福分。落得这般模样，八成家中父母都遭了毒手，老洪一辈子无儿无女，瞧着这小家伙也是不忍，就带回了军中寻了一位军医死马当活马医。 ........ 或许是命硬，随行的军营里养了小半月，这孩子也活了口气来。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把他一个人扔到塞外无异于送死。 捡也捡回来了，干脆就养在了军里。 也是多亏了老洪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军伍关系，硬生生从校尉曹军手里要了一个大头兵的名额塞给这小子，让他吃上了一口军粮。不记得家中营生，家族亲属，这少年就认得自己的名字，他姓高，名字取的倒是雅致。 ........ 一群满是粗糙汉子的军营里，七八岁的男孩逐渐长成十二三岁的少年人。 他生的俊俏，眉目中带着英气。 军营里这些糙汉子，不少人曾打趣过小高。 说他家中指不定做的是什么富贵营生，出过几个读书人，算是书香门第的家世。若是没遇到当年那岔子破事，说不准现在就是哪家的俊俏公子，何至于沦落到这塞外雁关，和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扛枪。 ....... 瘦小的身子骨扛着一杆比他整个人都要长的红缨枪，小高嚼着嘴里的马草，望着他一直凝视的方向突然开口唤道。 ........ “洪爷，来了个有种的！” .......... 少年人的嗓音带着一种青涩，受到了塞外风霜的洗礼还脱不去一丝稚嫩。 唇齿微张，小高似乎有些激动。 他握紧了手上的红缨长枪，瞳眸之中尤如星动。雁门关塞外的大雪荒野上，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一个人影。可是在少年眼中，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白发若雪，黑袍如云。 独自一人走在塞外的数百里荒原上，瞳眸美的像是紫色的星昼极光！ ....... 第二百八十三章：燕帅大氅 （三） 第283章：燕帅大氅 （三） 塞外雁关边疆数百里地皆是白雪皑皑的荒野平原，这里地势险峻，鲜有人迹。除了每年例行狩猎的雁门关驻扎守军，方圆三四百里的境地，响马都不敢出现一个。 骑兵横扫的地界只有塞外三百里。 但附近苟活下来的响马，大多数远远地退到了四百里外的地方，甚至有怕是的扎营在五百里开外的疆漠。谁知道这位老当益壮的异姓王，哪一天想不开直接让大军压境，骑兵再进一百里，到时候真是哭都来不及。 遇到这样一个镇守在雁门关的王爷，是塞外响马的不幸。 大唐州郡境内的大匪，都被剿灭的干干净净，是一个危险的营生。 千里迢迢跑到了塞外开张，却遇到了雁门关内这位虎威由在的异姓王，早知道如此，不如弃刀下马，回家耕地种田。 ........ 斥候岗哨的位置，听到了小高的呼唤，老洪和秦良都愣了愣神。 他们回过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荒野。 莫要说人影，就连兔子也看不到一只。 ........ “小高，你看清楚了？ 这荒郊野岭的塞外，冬雪都还没有退去。 行商的队伍不会在这个时候入塞，方圆数百里的响马贼寇，哪一个有这么大的贼胆，敢明目张胆的送上门来，还专门挑了王爷出兵狩猎的日子？” ....... 眯了眯眼睛，秦良实在看不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人影。除非是见到了鬼，不然这塞外边疆数百里的地方，还能平白无际的冒出一个人来。 随着秦良的话音落下，一旁的老洪却是抽刀出鞘。 ........ 他从军铠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副斥候用的眺望镜。 这是模仿唐家的机关千里镜做出来的小玩意，虽不如千里镜那般精致，让人的视觉延伸数里地倒是无妨。每一队斥候只派发一副眺望镜，这玩意在军里也是一个稀罕物件。 若是遇到了战时，自当是人手一个。 可是在这太平盛世的年代，这种小玩意也都是给这些斥候平日里取个乐子，用不着派发太多。秦良这一队伍的眺望镜一直被老洪捂在身上，当个宝贝似的。 ....... 用眺望镜向着小高视觉的方向一看，老洪瞧了半响，突然扔掉了手说的眺望镜，出鞘的刀握在手上显得有些激动。 ........ “狗娘养的，还真来了个有种的。 小高的眼力劲神了，难怪神羽营的那群老不羞一直想把你挖过去。 秦良小子，你不是一直埋怨这方圆几百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吗？ 混账小子天天在我耳边嚷嚷。 要征讨响马，杀了这群大匪为民除号，拿着人头好回营换军功混一个伙长当当。你小子的好运气来了，塞外多少年见不到一个响马了，这家伙独自一人游走在塞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 塞外这个时节几乎不会有外人出现，一个人游走在荒野，鬼鬼祟祟。 响马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每一次横扫一个地方的时候都会派出一个人试探风声。 怕是那群被打怕的家伙胆子又肥了起来，想要联手杀回来。把这件事情上报王爷，再提了这响马的人头，少说也能混一个队长当当！ 秦良小子别流口水哈拉了，还不上马去迎敌！” ....... 兴奋的吹了一声口哨，附近吃草的军马立刻飞奔了过来。 老洪算是军伍里资历最老的老兵，行走在这塞外荒野里，谁人的经验能有他多。现在雁门关还不是通商塞外的时间，就算是入关的江湖人，雁门关外也会被暂时留下，住在驿站里等待着王爷狩猎期间结束。 雁门关的规矩，王爷出行狩猎的时候，雁门关不放行。 即使有着通关文牒，也得乖乖住在驿站里等着大军归来。 ........ 这个时间入塞，风险很大。 万一被当成了响马流寇，死在了大军的刀兵之下出了事情能算计在谁头上。 平原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不是行商，也不是江湖侠客，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些响马拍出来的游卒兵，向着探一探塞外的动静。 ........ 八百年没见过一个响马了，听到老洪说有可能是响马流寇，秦良也不管看没看到人。他一脸的兴奋，翻身骑上战马，握紧手上的红缨长枪向着小高视觉的方向冲了过去。 塞外三百里，物以稀为贵。 曾经杀死一个响马最多换取一顿酒肉，一笔饷银。 今时不同往日，在这响马都被老王爷杀绝的时代，突然蹦跶出一个胆子极肥的有种货，这就是最大的香饽饽。万幸今天出来值守，若是不下手快一点被赶来接班的斥候瞧着了，功劳不知道要算在谁头上。 摘下这响马的人头，再提着情报去禀告王爷。 军伍里那就是连升三级的大功，成为队长，乃至于杂牌副尉都不是做梦。一想到自己的荣华富贵都落在这个响马身上，秦良的心里就不禁感叹一声。 ........ 他真要谢谢这个有种的兄弟，为了他秦校尉的得意人生，这兄弟太有种了。等到他老秦家光耀门楣的时候，他秦良一定会在此地荒野为他竖一道衣冠冢。 嘴里说着兵油子的话掉。 翻身上马到长枪在握，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 秦良在边关军里练习的也都是真本事，只是怀才不遇，一身的好功夫就是遇不到响马流寇。算起武道境界，他也算是个武道二流的水平，熬练的一身好筋骨。 ....... 军中修行武道的士兵很多，毕竟修行者少见。 军伍里若是出了一个修行者，那就是校尉的苗子。扯着缰绳，秦良冲着老洪和小高开口咋呼道。 ......... “洪爷你们还不上马，再不走功劳可都是我一个人的！ 他娘的，这么多年了总算是遇到一个响马。 斩了他的人头，我秦良明天说不定就是秦校尉了。小高你再不过来，你秦良哥可就要甩你三级，当你的顶头上司了。” ........ 马背上秦良一脸的喜色，听到他的话，老洪冲着他挥了挥手。 ........ “秦良小子你个怂货，你怕是觉得一个人打不过这流寇，万一掉了脑袋倒是没啥，苟活着回来不知道要被笑话多久。 我和小高不抢你的功。 有胆子你就一个人去擒他回来，我老洪给你压阵！” ....... 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着秦良开口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被这老头说得面色一红，秦良斥候直接甩在战马背后一鞭子。 战马嘶鸣，然后扬尘而去。， ........ 第二百八十四章：燕帅大氅 （四） 第284章：燕帅大氅 （四） “哼，我秦良能是怂货，老洪你个老油皮子看好了。今天我秦爷爷，三刀斩他于马下。到时候可别怪我抢了你们的军功，明天见到我就喊秦校尉吧。哈哈哈，军伍里你秦校尉罩着你们，至少给你换个伙长当当。” ........ 豪气的声音消失在尘雾里，看着秦良骑马扬长而去的身影，半蹲在石头上的少年小高喃喃自语道。 ......... “秦良哥还是没有背熟军阶........ 就算是连升三级，他也只是秦副尉，不是秦校尉。洪爷，真的就让他一个人去吗？ 塞外多少年不曾看到一个响马流寇，现在突然露出来一个，我怕其中有诈。万一着了道就不妙了。” ......... 听着小高的话，倒是老洪看的透彻。 他翻身上马，笑呵呵的对着小高开口说道。 ....... “放心，秦良小子虽然嘴皮烂了一点，但好歹也是武道二流的水平。他再往上面跨越三境，超越了一流大圆满，就是武道先天。 咱们军伍里出了一个武道先天级别的高手，怎么说也是一个带着品级的校尉。 寻常流寇响马，多是普通人落草为寇。 就算是遇到了好手，一个出来探望风声的小卒子也没有多大的本事。他秦良对付的了，不用担心。咱爷俩慢悠悠晃过去，给天压压阵。” ........ 咧嘴一笑，虽然嘴上骂的凶但是老洪却是多年的老江湖。 他在刻意的成全秦良。 他和小高都不需要这个军功，他老洪是年老体迈，得了这个功劳成了校尉还能有几年的活头。小高则是太小，他都没有正式的录入军籍，哪怕得了功劳也不会太大，最终好处还是落到别人头上。 ........ 与其如此，不如成全了这秦家小子。 杀了一个响马拿去王爷面前邀功，若是真的有响马大批势力反叛逆杀回来。这蠢小子说不得真的可以落一个校尉的军籍，光宗耀祖。 成全了秦良，哪怕自己那一天不在了，小高在军里也算有个靠山。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油子，心里精明着呢。 ....... 听到了老洪的话，小高也是应了一声。 他从大石头上站起身来，少年虽然瘦弱，扛着那杆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的红缨长枪，但上马出征的功夫丝毫不弱于这些老兵。 骑上战马，谁知道刚刚坐稳。 下一刻这个半大的少年就反手取下了背后背着的大弓，手指轻轻地捏住箭袋里的羽箭，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是羽箭上弓弦。 弓弦崩音如雷，一枝羽箭刺破了风声，向着之前秦良飞奔过去的方向爆发。 小高年龄不高，偏偏练的一手好箭术！ ....... 小高自从被老洪捡回来修养好后，就有着一个独特的天赋，他的目光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不用军中的眺望镜，就看到荒野上的来人。 军伍里的老斥候们，说这孩子是天生的斥候。 神羽营的一群弓箭手，却嚷嚷着这孩子天生就是神射手的命。说他天生就生着一双鹰眼，拥有这种天赋的人，每一个都是数一数二的箭术宗师。 小高的箭术的确出色，军伍里的老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老洪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此刻猛地拉弓出箭。 ........ 小高开弓拉弦的不久，白雪皑皑的荒野平原上，秦良正骑着战马狂奔。战马狂奔出三百步的距离，他果然瞧见了平原上有着一个人影在前行。 只不过随着战马的狂奔，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 这是一个少年，尽管头发雪白和这塞外的大雪融合成一种景色。从身形和年岁来看都应该是一个弱冠年岁的少年人，为何一个少年会出现在塞外边关？ 少年白发，玄色的大氅里仅仅穿着一件素衣。 塞外春时也要寒过长安的晚冬。 这么寒冷的季节穿着这么少，若是寻常人定会细细思量。一个衣衫淡薄，独自一人走在塞外三百里的弱冠少年，身上却是刀剑都不佩一把，如此怪异肯定有异常。 ....... 可惜此时此刻，秦良正是热血上头。 他秦校尉的荣华富贵可是全部指望着这个年轻的少年响马了，管他是不是少年人，再小的年岁当了响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梭梭冷风中，热血翻涌。 秦良握紧手上的红缨长枪，向着这个白发少年冲刺了过去。他瞄准了这个少年的双腿，战马冲刺的速度，加上长枪的贯穿力。 这一击若是能中，百分百可以把这个少年响马刺穿在地上。 ....... 不伤及他的性命，等到套出了有用的消息再斩于刀下。 倘若当真是无辜的，也好留下余地。 俯下身子轻轻地趴在马背上，秦良手上的红缨长枪刺破了风声，发出金属兵器的嘶鸣冷音。像是战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热血，狂奔的路途上也是嘶鸣了起来。 顶着塞外的寒风，不顾边塞的冷从口腔灌入肺中，秦良兴奋的开口叫嚷道。 ........ “响马小贼，吃你秦爷爷一枪！” ......... 战马飞奔着杀向三百里荒野上的少年，倘若是正常人瞧见了不远处冲过来的一匹战马，战马上还有斥候握枪，八成都是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军爷饶命。 可是迎着秦良的嘶吼，荒野上的白发少年依然不紧不慢的前行。 来不及察觉古怪，因为手上的红缨枪已经刺穿了过去。 随着红缨枪的刺去，秦良一瞬间只觉得天翻地覆。 ........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一瞬间的事情，他秦良连人带马摔到在地，那根红缨长枪正扎根在他面前三寸的冬雪大地上。 模模糊糊的记得........ 当自己刺出长枪的时候，面前这个穿着玄色大氅的少年只是淡淡的伸出手。 他伸出手，顺着长枪擦臂而过。 手轻轻地地按在战马的头上，将一匹飞速冲杀的战马，连同马背上的斥候都掀翻在地。所有的动作显得美如天成，简单到像是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 摔倒在地上的秦良来不及呼喊，就瞧见了一双清冷的眼眸。 不像是寻常人的黑色。 这个白发少年的眼睛是匪夷所思的紫色。紫瞳白发，一双瞳眸美的如同星夜，也像星夜一样清冷孤寒。凝望着那双紫色的眼睛，秦良的头脑发出嗡嗡嗡的音鸣。 ....... 下一刻，他看到了这一生也忘不了的画面。 冷风呼啸，拂面而过。 只不过这并不是塞外的冷风，而是一杆尾羽漆黑的羽箭。羽箭的速度极快，所以才会产生呼啸如风的感觉，箭头刺向了那少年的紫瞳。 再妖异的人，被一箭透过眼瞳射穿脑袋也得交代在这个地方。 秦良知道这是小高的箭，军伍里只有这个半大的少年才能开弦出这等速度的飞箭。一箭如风，力道如此强悍的飞箭，怕是会直接贯穿少年的脑颅。 ....... 本想着这双漂亮的眼睛可惜了，目光却凝聚在了这一道呼啸的疾风上。玄铁的箭头停驻在紫瞳一寸外的距离，小高开弓的这一箭在这个白发少年的面前诡异的停住了。 像是凝固在了风中，这枝飞羽箭一层层的被剥开。 先是整杆乌桐木的箭杆一片片扭曲成细细的木屑，再是漆黑色的玄铁箭头在风中被剥开，铁皮一层层绽放，美的像是一朵盛开在塞外寒风中的黑色牡丹！ ........ 第二百八十五章：燕帅大氅 （五） 第285章：燕帅大氅 （五） 黑色的牡丹花绽放在塞外的寒风之中，随着那一条漆黑色的尾羽缓缓飘落下来。瘫倒在地上的秦良这才从梦幻回到了现实。 修行者，此人一定是大修行者！ 唯有修行者的奇门术法，才能如此恐怖。 凡人之躯如何引动这般诡异，哪怕是武道入先天的强者也不曾做到过这般景色。 ........ 军伍里一些校尉就是武道先天的境界，然而他们面对着小高拉弓的这一箭，先天真气笼罩全身也会被破甲一寸三分。 呼啸如风的一箭，直接消失在了风中。 这样的奇异手段，能解释他的只有修行者一个理由。 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冷风里响起，这白发的少年初次开口说话，这声音仿佛比塞外的冷风还要寒，让秦良打了一个寒颤。 ........ “雁门关的驻扎营地在哪里？” ......... 披裹着一件玄色的大氅，少年迎着寒风缓缓吐出一口雾气。塞外这个鬼地方，光是呼吸就能呼出一团雾气，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没有问及秦良的来意，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 少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显得随意自然。 听到了他的话，秦良咬了咬牙，强行让自己稳稳作响的脑袋恢复过来。深吸一口气，半截身子摔到下马，生疼的感觉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 “哼，想找我们军营的位置，做梦！” ........ 吐出一口淤血，秦良的话吐露在寒风里，可惜面前的弱冠少年并没有听他的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向前面走去，清冷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 “瞧见了斥候，估摸着也不远了。” ........ 无视了瘫倒在地上的秦良和战马，也没有伤及他的性命。身边这个少年就像是抖了抖衣衫，停步一刻再次远行。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马蹄声。 瘫倒在大地上，最容易听到风吹草动的音响。不用猜就知道谁来了，这附近只有小高和老洪两个活人。 来不及多想，秦良直接扯开了嗓子，对他们吆喝道。 ....... “老油皮带着你家奶娃子滚蛋，别来找老子。 老子就是摔了一跤，甭想抢我的功劳。” ........ 顺着大风声音传播都的很快，他们明白秦良话中的意思。 只有遇到了硬茬子i，秦良才会这般开口唤他们老油皮和奶娃子。军伍里混迹久了的都有自己的外号，只不过这种外号往往是用作黑话使用的。 熟络的人，自然清楚话中的意思。 秦良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他们赶紧逃命，他会死拖一段时间，并且叮嘱他们不要往军营的方向跑，尽量带着这个人绕远路。 然而听到了秦良的话，奔驰的战马并没有停下冲击。 ........ 战马上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他的目光坚韧，如同雄鹰。 到底是少年人，赶来的速度比老洪快了许多。 以小高的眼力劲不可能没有看到方才羽箭炸开的那一幕，可是他依然选择了冲锋，一往无前。手上的牛筋弓拉开，瘦弱的少年在战马冲刺的时候竟然用双腿夹紧了马腹，整个人站了起来，屹立在风中。 箭袋里，五枝羽箭同时撘在弓弦上。 借助着战马的冲力，少年淡定的开弓。 ........ “嗖，嗖，瘦！” ......... 呼啸的风声响了五次，五枝羽箭同时开弓了出去。回想着方才绽放在风中的黑牡丹，一枝箭和五枝箭又有什么区别呢？ 果不其然，离弦之箭开弓的一刹那。 小高射出去飞箭再次凝固在了寒风中，那白发少年清冷的目光略微露出了一丝异色。风中扭曲的飞羽箭刚刚扭断箭杆，另外一枝飞羽箭的箭头刚好碰撞在前一枝上。 五枝飞羽箭同时开弓，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却能保证每一箭都留有一息的时差。五箭连贯，力道全部凝聚在第一枝箭上。 使用这样的绝技，再劣质的弓箭也能贯穿步兵重甲！ ....... 出神入化的箭术，小高用的这一招在军伍里也是绝技。 此技唤作九星连珠，唯有箭术宗师才能同时完成九星连珠的壮举。修行这种绝学的只有对弓箭有着超然天赋的人，完成双星已经是弓箭高手。 三星映照的绝技，更是成名神射手的招牌。 小高方才使出来的唤作五耀！ 九星连珠中达到五耀境界的军伍里也是凤毛麟角。这种绝技成就最高的只有军里一位以弓箭闻名的将军，此人可以一箭七星，堪称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名将。 ........ 想不到这半大的小娃子，就连五耀箭技都使了出来。 瞧着一枝枝飞羽箭碰撞在一起。 凝固的状态下借助这种冲击力，一点点靠近那少年的心口。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一次，就亮起一阵火花，火花亮了五次，第一枝箭的箭头终于刺向了白发少年的心脏。 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可是笑容逐渐凝固。 玄铁箭头刺中了少年的心口，却连那一件玄色的大氅都没有刺破。少年的身体被包裹在漆黑色的大氅里，大氅很大，玄色掺杂着隐隐约约的红褐色印记。 飞羽箭完成了五耀，最后也不过在大氅心口的位置留下来一道浅浅的白印。 ........ “太他么狗娘养的了！” ........ 见到了小高出神入化的绝技，再看到了大氅上的白印，就连瘫倒在地上的秦良都忍不住咬了咬牙，骂了一句粗口。 瞧见了弓箭无法刺破大氅，瘦弱的少年却也没有逃跑。 他十分理智的抽取了胡靴里藏着的小匕首，匕首握在手上，瞄准了白发少年的裸露在外的脖子准备再一次冲锋。 下一刻洪钟一般的声音炸开了，炸开在塞外的大风里。 ........ “住手！” ......... 有些气喘吁吁的声音，那是老洪骑着战马赶了过来。这位鬓发花白的老兵在看清楚了那白发少年的模样后，整个人在战马上愣住了。 听到了老洪的声音，小高连忙勒住了战马。 这个一语不发，一旦战斗起来招招致命的少年，似乎很听这个老兵的话。 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却看到老洪在距离白发少年十步开外的位置翻身下马。 他颤抖着望着这个紫瞳少年。 看着少年身上披裹着的玄色大氅，大氅仔细看的话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乌黑的红褐色，显得脏兮兮的，可惜披裹着这一件大氅的少年，此刻在老洪心中就是神明！ ........ 噗通，这是膝盖碰撞在泥土上的声音。 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兵，向着少年迈出了左脚，单膝下跪。这是武将的礼仪，只有对最敬畏的将领才会行此重利。 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老洪望着这一件玄色大氅，语调中带着哭腔。 ........ “曾幽州虎狼营第五军玄字甲麾下，宣节校尉洪田，拜见燕帅！” ......... 第二百八十六章：曾有十八人唤燕云 第286章：曾有十八人唤燕云 苍老的声音此刻居然带着哭腔，老洪在雁门关的军中一直都是大头兵的斥候骑。虽然这个老头经常吹牛，烧刀子喝多了也会嚷嚷自己曾经的辉煌。 说他老洪当年也是当过校尉，还是带品级的那种。 若不是当年发生了重大事故，他老洪现在少说也是个游击将军。 驻军的这些年轻人，大多数都将老洪的话当做玩笑之语，还有人半开玩笑的喊他一声洪将军。谁知道这老头酒后说的都是真的。 ....... 宣节校尉啊！ 军伍里正八品的武将，服深青，佩金俞。再往上爬一爬脱了军籍驻扎在郡府之地，少说也能落得个杂号将军。 曾经幽州虎狼营可是军伍中的一大传说。 传闻虎狼营的兵甲，每一个都能以一敌三，是对敌人很对自己更狠的狠茬子。战乱的时候，几乎每一个虎狼营兵甲的死亡，都意味着三名以上敌军的陪葬。 凶如猛虎，狠如孤狼。 想不到老洪居然是虎狼营的出身，而且还是那个地方的正八品宣节校尉。活着从虎狼营里走出来的，只要他愿意一个游击将军不是难事，甚至更高一层的游骑将军也是囊中之物。可是这老洪偏偏选择了雁门关作为自己的养老之地。 ....... 见到了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老洪，白发的少年微微蹙眉。 他缓缓呼出一口白雾，有些无奈的轻笑着。 ........ “虎狼营的出身，你认得这件大氅吗？ 这样倒也好，李艺是在前方的军营里吧，千里迢迢来见他一面倒是不容易。起身吧，当年从幽州活下来的人都不容易。” ......... 目光望向平原的远方，白发少年缓缓开口唤道。 听到了他的话，老洪点了点头。 ........... “洪田死也不会忘记燕帅大氅，幽州二十三万人的血啊，才染红了这一件大氅。 今生能够再见一次燕帅，洪田死也会含笑九泉了。燕帅您来寻王爷吗，王爷他每年都会在塞外狩猎，大营就驻扎在往北不到三里地的位置。 燕帅此行，烽火可是再起？ 我身边这两个孩子都是新兵，他们认不得燕帅大氅，冲突了燕帅还望您莫要怪罪。” ......... 老迈的眼睛里居然涌动出了热血和朝气，向着这个白发少年开口道。 老洪缓缓从荒野地上站起，代替秦良和小高向此人赔罪。 听了他的话，这少年只是淡淡的摇头。 他用这一双紫色的眼瞳，凝望着这秦良和小高，最终目光落在了马背上的半大少年身上。略有深意的微笑着，少年低声唤道。 ....... “一个勇武却无谋略，血性太强，心性欠缺，可为先锋之才，最多止步游击五品。另一个倒是罕见的料子。 心思沉稳，少年老成。 天赋和心性都是极强，可惜心里有结，无法随性而得自然。 要不然名将可成，不亚于曾经的玄甲十八，你走错了道路。 ....... 武道之途可取，终点却应当迈入修行。 今日在这里打伤了一个人，权当做我的一点心意，去寻李艺就说是我伤的人，也说是我要的东西。难得再见当年的虎狼营，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活着。 罢了，不提了。 不用跟着我，知道了位置我自然会寻到李艺。” ........ 微微昂起头来，白发少年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再次迈上了远行，在此地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像是不值得一提。 瞧着少年逐渐离开，老洪这才微吐一口气。 瘫在地上的秦良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惊讶的喊了一声。 ........ “洪爷，您当年真是虎狼营的宣节校尉！ 那个人模样也就弱冠的年岁，为何要对他毕恭毕敬的。那燕帅又是什么军籍，一件破大氅有什么值钱吗？” ......... 摔到在地秦良伤了筋骨，直到小高下马将他搀扶到马背上才缓了口气。 听着秦良的念叨，老洪无奈的一笑。 ......... “万幸，真是万幸。 若非是燕帅没有感受到你的杀意，方才你连同这匹马就直接被一分为二了。你小子运气好啊，得了燕帅的一句话，哪怕今天不提着响马的脑袋回去，你也能混一个副尉当当。 我老洪一直都说实话，只是你们这群混小子不信罢了。 ....... 至于燕帅，当年的兵甲都知道一件事情。 只认燕帅大氅不认人，谁披着那一件大氅谁就是燕帅。燕帅可不是一个军籍啊，他在军中没有籍贯，却受到万军敬仰。 你们这群兔崽子，不是经常在深夜说着塞外的传说互相吓人吗？ 那可不是传说的故事。 当年的那一场战争我老洪还是个比小高都小的孩子，即使这样也得拿刀上战场。我曾亲眼看到了那十八人硬生生破开了八万大军，杀的大氅染血，杀的万军胆寒。 只不过现在很少有人记得了。 但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都清楚，那十八人唤作燕云，燕帅就是培养出燕云的那个人。 ........ 成了，成了。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这些大人物的事情扯不到我们身上。 小高你是有福了，有了燕帅的肯定，说不定王爷会赐你修行的法门。秦良这一下挨得不冤枉，你小子一会尽量装的惨一点，小高去帮秦良固定在马背上，我们慢慢溜回去。” ........ 微微叹了口气，老洪的声音落下后，马背上的秦良却是开口嘀咕着。 .......... “哼，我管他什么十八个燕云，燕帅。 那个家伙居然这么没有眼力劲，说我秦良只能止步五品游击将军。要我说就我这身本事，说不定哪一天骠骑大将军的铠甲都能穿在身上威风威风！ 话说洪爷...... 您老之前说可以和我们说亲个大姑娘，这事还算数不？” ........ 嘀嘀咕咕的平躺在小高的战马上。 听着秦良的话，小高的声音有些微弱。 ........ “秦良哥你胃口越来越大了，你方才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能混上一个队长，现在都开始嫌弃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了。 洪爷不是说了吗。 你性子太滑，想要让洪爷给你说个大姑娘，你看看那每日值守后的烧刀子和烧肉，是不是得多分我们一点？” ........ 瘦弱的少年少见的打趣了一声，听到了他的话，秦良却是猛地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 战马奔跑时，他放声笑道。 .......... “人小鬼大的东西，都敢教训你秦哥了。 先管好你的马吧，高仙芝！” .......... 第二百八十七章：燕云玄甲骑 （一） 第287章：燕云玄甲骑 （一） 边塞三百里境，此地其实并不是大唐的管辖区域范围，边塞的分界线以那座九塞之首的雁门关为界，将中原和关外分离开来。 一直以来，关外边疆都是属于三不管的辖区。 这里人迹罕见，塞外的风沙和大雪就足以让旅人感受到天威，畏惧。更别提游散在此地的塞外响马，胡匪贼寇。 塞外苦寒，不如大唐州郡繁华。 可这边关塞外却通接着一条油水肥厚的商路，每年通商的时节都会有众多商旅从中原之地行商到番邦塞外，也有塞外的游商贩卖一些稀罕的宝贝进关入唐。 ......... 通商时节，堪称是响马和胡匪的逍遥乡。 往来的商户，一个个都是肥的流油的肥羊。 响马们做成一单生意，足够在这寒苦的塞外继续熬上一场春夏秋冬。 对于塞外之地来说，游商的货物比金银还要值钱，金银之物他们还需要拖人入关打点，折腾三五手生意被吞了三四成的油水才能落到自己手上。 塞外的通商路，一年只开放两次，一次开放两个月的时间。 ....... 不论是出塞的中原商甲，或者是从大唐赶回番邦的西域商人，他们都要走这一条路。 很久以前这里还是响马的乐园。 行走在塞外边关这片死亡之地，商旅里要花费不少钱请来私兵，游侠儿，和一位压阵的好手。 这条路生死无常，但也代表着巨大的利润，天下商甲无利不聚，塞外这一条巨大的商机值得他们去拼命，舍不得为了一些响马的威胁就放弃这条黄金之路。 ........ 好在如今，雁门关的驻扎守军每年例行的三百里狩猎，硬生生打怕了那些响马流寇。数千骑兵开阵，一位异姓王出征，在这塞外之地堪称是一把利剑。 雁门关外三百里，从此变成了大唐的无冕之地！ 三百里的安全辖区，为每年出行的商甲队伍提供了不少保障。 虽无法完全保证塞外的安全，也杀不完这些靠着掠夺为生的响马，但至少危险的地段只剩下了最后一小截，最后几天商旅全副武装过去，总好过整日整夜的提心吊胆。 不少商旅队伍里的好手，就是因为这漫长的三百里日夜游商，那些响马的不断骚扰，游击而冤枉死的。 平定雁门关外三百里，不出兵，借着游猎之名威撼塞外响马这么多年。 这一位老王爷也是一尊奇人，当为旷世虎将！ ......... 塞外一百余里地的一处平原上，一座座军营屹立在漠北的寒风中。 此时此刻正是军伍火头营开灶的时间，炊烟渺渺，近百座大营外有士兵围聚在一起。柴火上架着一个大铁锅，里面咕噜咕噜的用热水煮着军旅时带在身上的肉干，撒一把干盐巴，就是一锅塞外风情的浓汤。 行军简单，吃食也是随意了一些。 盐巴肉干组成浓汤，一人分食一碗，再摸出几块行军时的口粮胡饼，借助着明晃晃的柴火烤得焦脆后拨开一半，撕碎到盐巴肉汤里。 喝着热汤暖胃，囫囵吞枣的吃下半块胡饼就解决了一顿吃食。 偶尔有打到猎物的时候，狩猎得到的肉食就会被拆分开来。肉骨熬汤，新鲜的兽肉分发下来，在大火上烤的滴油，每个士兵都能分到一块用小刀割下来的肉块，这就算是开荤了。 ........ 饭食的香气，盐巴融化在汤水里，混合着煮化开的肉汤一股腌制的味道扑鼻而来。 士兵们都在吃饭，火头班会供应不够的口粮。 出行狩猎是一场体力游戏，都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行军。 三三五五的士兵，熟络的盘坐在一起，喝着浓汤，说着荤话油腔。军营的分布很规整。 ........ 主帅的阵营被众星捧月一般聚拢在最中间。 那是一座上了年岁的黑色牛皮帐篷，牛皮都蒙上了一层油光，外面蒙着一层斑斓虎皮，虎皮帅营中传出来的是咕噜咕噜的烧水声。 军伍中的帅营，里面的人必定是带着这支军伍的老王爷。 香浓的肉骨味道不断从帅营里涌出，和其他帅营不一样。虎皮营帐里只是简简单单的摆着几排座席，还有一副小息的床铺。 帅位上放置着一架虎皮座椅，座椅的正上方挂着一副生锈的铁甲。 锈迹斑斑，沾满了血水干枯后的红褐色。 原本玄铁一般的黑色，在诸多红褐色的渲染下竟然让这副铁甲看起来像是一副血红色的杀铠。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战斗，才将铁甲染成这种颜色。 ....... 鱼鳞纹一样的铁鳞甲密密麻麻，上面布满了刀剑磕碰的印记。 恶鬼铁面，赤角头盔。 虽然这一副铁甲看起来破破烂烂，甚至不少位置都生了铁锈。 但在这一座帅营里，凡是进到营帐里的人都会感受到了一阵凄凉的杀意扑面而来，耳边响起兵戈铁马的嘶吼。 ....... 杀气如虎狼，气吞三万里。 帅营里高挂这一副铁甲，让人感受到绝世名将的杀气。 一副铁甲下，诺大的帅营里空荡荡。 只有一个铁锅咕噜咕噜的烧着热水，正中心的火灶旁，有一名披甲的老人默默的往铁锅里撒着盐巴。与营帐外的士兵一样，吃着的是肉干盐巴煮成的浓汤，最多就是铁锅里多了一根牛羊大骨，只是看这干干巴巴的骨头，不知道被汤锅熬煮了多少岁月。 ........ 军营里依然不卸甲，只有一个人默默的煮着汤。 身上的鳞甲在帅营微弱的火光下，散着寒光。 此人正是这支大军的领袖，是那位威震塞外三百里的老王爷。掰碎了手上的胡饼扔到汤锅里，这名不曾卸甲的老人突然感到了一阵寒风。 那是帅营的营帐被人掀开了。 虎皮营帐被掀开，一个清清冷冷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个白发的少年，他的一双紫瞳从汤锅扫视到了披甲的老人，最后停在了那副生锈的铁甲上！ ......... 第二百八十八章：燕云玄甲骑 （二） 第288章：燕云玄甲骑 （二） 营帐的门帘被突然掀起，让铜火盆烧得正旺的帅营里灌入了不少寒风，塞外寒风吹入帐中，让这个坐在火盆旁，默默熬煮着牛骨浓汤的老王爷缓缓抬起头来。 披甲的老将，面容已是暮年。 不曾戴着头盔，苍白色的垂发在塞外多日奔波变得有些缭乱。 老王爷剑眉鹰鼻，皮肤已经变得松弛，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些树皮纹皱，上因为年岁原因长着几块老年斑，他的眼眶很深，双目深凹在里面，很难看到眼睛，被目光扫视的时候却有着鹰一样的犀利眼神。 ........ 这样一个老人，暮年依然给人带来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可以想象出他过去的时候，也是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 战甲上有佩刀，刀是特制的鱼鳞纹唐横刀。这种特制的唐刀，不论是刀身的坚韧程度，还是破甲的贯穿力都是唐刀中的绝品。 老王爷的这一把佩刀，更是有着名刀之称的唐刀雁翎。 雁翎刀锻造而成的时候，试刀时曾一斩斩断十三副重铠，最后止步在第十四副玄铁重铠的三寸位置。单论贯穿力，也是可以一刀刺出连贯三甲。 ........ 刀是名刀，老王爷佩刀在身却没有用手摸刀。 他只是静静地熬煮着牛骨汤里的碎胡饼，然后那双苍鹰一样的眼神凝望着白发少年的紫瞳，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干涩的嗓音有些微弱，却异常清晰。 ........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风太冷了，要进来的话就进来坐下。火盆旁暖和不少，我老了，人一老比不上你这个怪物，受不得风寒。 吃过了没，多添一碗？” ........ 自顾自的说着，手上却是又拿出一张胡饼，掰碎的了扔进铜火盆上的铁锅里。 老王爷对于这个白发紫瞳的少年，似乎并不陌生。 正因如此他才没有选择拔刀。 面对这样的怪物莫要说拔刀，就算拿出雁门关的兵权虎符调动此地三千铁骑，在平原上借助地势向着他发起冲锋，最后活下来的也会是这个怪物。 不要和怪物动兵器，这是老王爷这么多年活下来摸索出的道理。 ....... 听着老王爷的话，白发少年没有说话。他默默放下了手上的垂帘，然后走到火盆旁盘膝坐下。 自然的从铁锅旁拿起一个土瓷碗，舀起一碗牛骨浓汤，趁着热腾腾的雾气扑面的时候，借着盐巴香味慢慢抿了一下口。 少年在喝汤，目光却依然在凝望那副生锈的铁甲。 瞧着白发少年独自坐下，老王爷微叹一口气。 ........ “别瞅了，你现在瞅得这么用劲还有什么用。 当年都死光了，一个不剩。 ....... 老头子我想不出，你的发竟然全白了。 到底是什么力量才能让你这个怪物白发。呵呵，塞外清苦，啥时候想不明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您既然披着这一件大氅来了，总得给个说法啊。 您说是不是，叶大人！” ......... 老王爷苦笑着捞出浓汤里的胡饼，被牛骨汤泡软的胡饼他才能入口。稀里哗啦的吃下一碗热汤，老王爷凝望着这个白发紫瞳的少年。 是啊，天底下还能寻出哪一双紫瞳？ 此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叶大人，叶知！ 听到了老王爷的话，叶子默默的喝着汤。 他披着这一件大氅，白发微微垂落到眼前，目光终于从生锈的铁甲上移开，这位叶大人清冷的一笑，向着老王爷开口问道。 ........ “燕王李艺，坐镇雁门关多年，麾下铁骑如云，统帅有方，横扫塞外三百里响马胡寇，王爷您的虎威可谓是暮年由存啊。 您看到我似乎并不惊讶。 没有问我的来意，也没有问我如何穿过军营进入您的营帐中，这到底是您老了后变得更加大胆，还是说您早就猜到了今天？” ......... 紫色的瞳眸与老王爷的鹰目对视，白发之后叶子的气质更加的清冷。 火盆对面坐着一尊天下第一的怪物，谁人都会心生慌乱。 听到了叶子的问话。 燕王李艺嘴微扬，开口唤道。 ......... “老夫镇守雁门关，不回长安那座是非之地，只为了图个清静。可惜这并不代表我这里就是穷山恶水，情报不通的小地方。 十五年前，大人您在长安城闹了那么一出，我就知道您迟早会来找我。 只不过想到，今天会比我预想的晚了十几年。 十五年的岁月，您白了发，我变得更加老暮。 咱们都老了，只不过我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您却依然是那个有着撕扯天下格局能力的怪物，老了的怪物，依然是怪物。 ....... 塞外风霜三百里。 披着这一件大氅，穿越三百里之地来寻我。 您应该不是为了睹物思人，瞧一瞧这件生锈的破铠甲，顺便和老头子我喝碗汤吧？” ........ 端着空碗，燕王李艺盘膝而坐。 他这副苍老的面孔上挂着微笑，笑盈盈的看着眼前这个白了头的怪物。 这位坐镇雁门关的异姓王，名为李艺。 李艺原本并非李姓，而是被先帝赐李姓，受封燕郡王，官拜开府仪同三司，位比三公。燕郡王，开府仪同三司，种种荣耀在身，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开国功臣，朝中元老，却偏偏隐退到边疆之地镇守。 ........ 虽是军伍出身，但李艺也清楚长安城里的手段。 朝堂上和那群老狐狸摸索过几局大棋，李艺的眼光自然独到。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入殿的还是叶子这样的怪物，此人来到雁门关外，做到了火盆旁和自己喝汤，绝非是为了怀念旧事，感慨人生这么简单。 瞧着帅营门帘被掀开的那一刻，老王爷就知道今天有麻烦事上身。 大麻烦，凡是和叶大人沾染上的都是天大的麻烦。 ........ “你的汤一向放很多盐巴，太咸，牛骨的味道也很淡。其实这汤并不好喝，但这塞外风寒之地，却可以暖一暖身子。 老王爷是明白人，我来这里只有一事相求。 王爷若是应了，叶某欠您一份人情。” ........ 一口气喝完了手上的热汤，叶子放下了空碗。和李艺这样的明白人说话不用兜圈子，所以他直接点心破了来意。 听到叶子的话，老王爷微微一笑。 他又给自己盛满了一位热汤，然后摸出一块烤胡饼用力的咬下一块，吞咽下去。 ......... “人老了尝不出味道，管他咸淡一并吞了。 我已经是个快入土的老人，只想好好善养天年得个善终。这雁门关就是我给自己挑的地，死前还能威撼一方，扫了这群响马流寇，死后说不得还能捞得一个上谥。 博个千古留名，不枉此生。 只不过叶大人您千里迢迢的来了，老夫也不能不给大人一个薄面，您想要我帮什么，若是老夫能帮，也就为你开一次方便之门。” ....... 借着热汤，准备吞下手上的烤胡饼。 随着老王爷的话音落下，叶子隔着铜火盆上，铁锅里咕噜咕噜的热气，紫色眼瞳紧紧的凝视着，他呼出一口白雾，向着老王爷开口唤道。 ......... “叶某唯有一愿，我想择个时日，请王爷领兵入唐！” .......... 第二百八十九章：燕云玄甲骑 （三） 轻飘飘的话语透过面前一架铁锅升腾起来的白雾，飘到了老王爷李艺的汤碗里。听到了叶子的这句话，老王爷默默放下手上的热汤，撕扯下一块碎胡饼扔到了炭火中。 瞧着焦脆的胡饼，在火焰里散发出浓郁的稻米和小麦的香味。 最后香味化作微微的糊味，变得有些呛鼻。 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老王爷无奈的笑了笑，向着叶子开口回应道。 ....... “叶大人您方才说了什么，老夫上了年纪，耳朵不经用了。 唉，人老了，就是不能不服老。 我在雁门关里待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图个清静，老头子我可不想再去火场里争来争去，最后一身清名就得变得乌烟瘴气，我瞧着啊，这雁门关就挺好。 难得大人您来了，老夫我每年的狩猎都要横扫塞外三百里地，今年大人来了这里那就再扩百里之境土，大人多住几日，尝一尝塞外风情的野味珍馐。” ......... 刻意避开了叶子的话题，老燕王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笑盈盈的开口邀请叶子参加今年的雁门关狩猎。李艺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永远都不会让自己走进火堆里。 听到了老王爷的回答，叶子没有说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盘坐在燕王李艺的面前，认认真真的将方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紫色的瞳眸清冷极致，白发少年唇口微微碰一碰就是成千上万条人命。 ......... “老王爷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也是情理之中，您还要多多注意修养，雁门关的风寒太大，比不上长安城的秀丽端庄，叶某方才向王爷说了。 我请王爷带兵入唐，进长安。 进了长安城里就无需王爷您再做什么了，叶某保你无恙，只需要王爷偶尔去看一个人。对于王爷来说，此行权当做是拜访旧友，会故地看一看。” ......... 微微一笑，权当做燕王李艺耳背眼花听不清楚，叶子又重新说了一次。 他这一次说的更加详细，而且用的还是念力成音。 心音直接传达到对方的心府，不存在听不到的理由。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着叶子话音的落下，老燕王李艺的头垂落了下去。这名老将凝视着面前跳跃的火光，向着他摇了摇头，开口唤道。 ......... “叶大人，您应该明白的。 老夫给了你一层台阶了，您又何必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呢。包住火焰的最后一张纸被烧破了，那么谁也拦不住这烈火燎原。 长安就是那团火焰，老夫好不容易才离开了哪里，您又逼着我回去。 当年那个女人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老夫一直都没有支持过她，但她还是坐上了大唐最高的地位。所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纵然先帝再怎么赏赐信任于我，那个位置上换了个人，朝野上下要被清的干干净净。 ....... 所幸老夫当年眼不见为净，提前告老回到封地，镇守雁门关。 如此，在当年的大清洗里我还算活得比较体面。可惜我无法回到长安城，这是我知道，那个女人也知道的规矩，我若是回去就像是飞蛾扑火，就连一个善终都得不到。 这么多年来，这雁门关就是我的大墓。 老夫就连死后的谥号都想好了，准备上书朝野。 想必念着以往的情分，赐我一场死后盛名也算体面和仁德。说不定那女人还会在老夫的大葬上装模作样的挤几滴眼泪，想来画面也是好笑至极。 ....... 我是个老人了，没有当年的热血和心境，叶大人您当年拼死从长安城里杀出来是因为什么，老夫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往往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其实当年我在长安的探子已经探到了消息。 可惜就在他要说于我听的时候，我杀了他。 杀了他就是杀了这个消息，所以老夫现在还一直活着，我也宁愿一直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到老了就让我稀里糊涂的等死吧，不行吗？ 算是老夫求你了，叶大人！” ........ 披甲的老王爷身上有着半截身子入土的死人味，他的热血早就干枯，此时此刻坐在雁门关外帅营之中的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感受到老王爷身上的死气，叶子微微蹙眉。 下一刻，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长叹一声，向着老王爷开口摇头道。 ........ “王爷您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择个时日领兵入唐，要么，叶某可以让王爷您选择自己交出雁门关的兵权虎符，我会另外派人进唐，然后为王爷您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好好养老。” .......... 清冷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迟暮的老人，听到了叶子的话，老王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微微抬起头，那双鹰目也是黯淡无光。 像是在悲伤，又显得几分惋惜。 ......... “叶大人，您当真要如此吗？” ......... 没有等到叶子的回答，因为在老王爷李艺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塞外帅营的天顶之上有十八颗星辰闪耀。星光如天河垂落，满天的星辉笼罩在小小的帅帐上。 沉闷的金属声音贯穿了血肉，听不出是什么音响。 对于塞外的士兵来说，这种声音却要熟悉的很多。 这是铁器穿过身躯的时候才会想起的沉闷，伴随着皮肤筋骨的刺破，血水的喷涌，以及骨头的层层断裂，是一种极为残忍的死亡之曲。 ......... 帅营中，老王爷惋惜的摇了摇头。他拍开了一坛子烧刀烈，也没有斟到碗中，对着酒水坛口就是猛灌一大口。 军伍中不能饮酒，这是老王爷定下的规矩。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很想喝酒。 也唯有借助这火辣辣的浇愁物，才能平息老王爷心头的不安和恐惧。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对面的白发少年，燕王李艺又恢复成了那双苍鹰一般的眼神。 他叹一口气，喃喃自语着说道。 ......... “所以说，叶大人您这是何必呢？” .......... 面前，空荡荡的帅营突然多出了十八副铁甲，铁甲阴寒冰冷，他们戴着恶鬼铁面，看不出面容，只能看到一副副玄铁铠甲，上面雕刻着鱼鳞纹路和恶鬼图腾。 每一位铠侍的手上都握着一杆长枪。 长枪黝黑泛着寒芒，是用最好的乌玄铁锻造而成的战枪，这样的战枪在战场上只凭借扔投的力量就可以贯穿一辆兵甲战车。 这些身披铁甲的暗卫出现的无声无息，仿佛一瞬间就从帅营里隐藏的阴影中出现。 十八人，引动十八颗星辰。 大秘境中唯有点星秘境才能接引命星，借助星命神辉而战。 无一例外，面前的十八人全部都是大秘境，点星境起步的大修行者，甚至还有人问晓大天命的境界也不一定。十八位至少是大命星境界的修行者一起出手，其威力自然是无与伦比。 铁甲十八副，寒枪十八杆。 此时此刻，十八杆长枪全部贯穿在面前这个白发少年的身上。幽寒的长枪刺破了叶子身上的漆黑色大氅，闪耀着寒光的枪锋，带着新鲜的血液和血肉，甚至还有破碎的骨头渣子从少年的身躯上破膛而出，硬生生将他贯穿成了一个刺猬。 ......... 第二百九十章：燕云玄甲骑 （四） 第290章：燕云玄甲骑 （四）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燕王的帅营里，老燕王的眼中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叶大人，而今看起来狼狈到了极致，他居然被长枪贯穿成了刺猬，十八杆枪无一例外全部贯穿了他的血肉之躯。 十八副铁甲出现的时间只有一刹那。 一瞬间的事情....... 铁甲暗卫刺出去的长枪就将他的四肢，胸膛，小腹，心脏，乃至于颅脑全部刺穿了。寒枪染血，不久前这位清冷孤高的少年，现在的模样变得恶心又可怜。 ......... 身体全部被长枪贯穿，心脏的位置也是一枪穿心。 更加恐怖的是颅脑的位置，枪芒刺穿了他的眼睛，甚至还有一杆枪从侧面刺穿了他的颅骨，露出来的枪芒还带着白花花的东西。 此情此景，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士兵看到了都会大吐不止。 偏偏就坐在正对面的老王爷，喝着烧刀子显得云淡风轻。 他望着被贯穿成刺猬的叶子，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 “叶大人莫要怪我，老夫只是想得个善终罢了。 我从长安城一退再退，从封地又退到雁门关。这座雁门关的塞外就是我最后的底线和归宿了，老子当年就不是缩头乌龟的脾气，现在我都被逼到雁门关了，谁要是再想动我的底线，天王老子我也得给他来上一刀。 您请我入唐，那就是毁了我这么多年的隐忍，让我去送命啊。” ......... 盘玩着自己手上的一枚青铜指戒，燕王李艺喃喃自语着。 随和他的感慨声落下，十八副铁铠里有一名从铁面下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 “主人，贼子已亡。 可要处理干净，就近掩埋？” ........ 沉重的声音比起人声，更像是金属的声音。听着这名铁铠的话语，老王爷缓缓抬起手，向着他开口唤道。 ........ “燕癸，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要说话。 真以为这个怪物会被杀死吗，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死，他就不是那个叶大人了！大人装死很好玩吗，您还是快点恢复过来吧，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怪吓人的。” ......... 闷下一口烧刀子，随着老王爷的话音落下，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面前盘坐的少年，原本已经被刺成了一团烂肉。 可是此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不过比起恢复，众人看到的这一幕更像是时间回溯。刺穿过血肉的长枪从躯体里缓缓退出，就连飞溅出来的血水，骨肉，都统统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回到了身体里。 ........ 颅脑被长枪贯穿的地方，包括那双紫色的双目也是一滴滴凝聚了起来。 三个呼吸的时间，却像是过了三天的岁月。 缓慢的回溯看起来很久，实际上只用了三息。 原本被刺成刺猬的叶子，现在又变成了那一副清冷少年的孤高模样。他披着那件大氅，莫要说肉体的伤害，漆黑色的大氅上就连一个窟窿都看不到。 ........ 尽管戴着铁面，但依然可以感受到这些人目瞪口呆的眼光。 看着手上握着的长枪，干干净净的寒枪没有一丝温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八名大命星境界的修行者联手，一瞬间发出偷袭，甚至就连接引星命的秘术都用上了。方才那一杆战枪就是一颗星辰的凝聚，莫要说一个看起来古怪的白发少年，就连半只脚迈入大宗师门槛的天命巅峰，遇到这一招也要丢掉半条命。 引以为傲的合击战法，却遇到了一个鬼怪一样的少年。 心里隐隐约约产生了一丝畏惧，但燕王没有发话，他们这些铁铠暗卫就不能离开。 ........ 瞧见了叶子的手段，倒是老王爷表现的平平淡淡。 他灌下一口烧刀烈，向着叶子皱了皱眉头。 ........ “你这疯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习道宗的奇门术法了，方才那一招莫非是道藏恒沙经，用的可真俊啊，比起道宗的老牛鼻子顾长松还要多几分火候。 老夫我就知道你死不了，方才就算不挨这一次也是轻而易举。 ........ 大人您已经看到了老夫我的决心，我就是老死在这雁门关，死在这塞外边关的风雪里，老夫也不愿意再回长安那个破地方。 您无心狩猎，那还是请回吧。 老夫的决心您瞧见了，您要是执意用强，老夫自知不敌，但我这塞外的数万兵马多多少少也能给大人您造成点小麻烦。” ......... 下了逐客令，听到了老王爷的话，方才被刺穿的叶子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上接过一坛子烧刀。 烈酒入喉，缓吐一口酒气。 ......... “闲来无趣就学了一点，当年出长安的时候瞧见顾长松用了一手，然后就会了。只不过被贯穿的一瞬间，痛苦是无法消除的。 寻常人用这一招，有着恒沙经的妙用，却撑不住一瞬间的痛苦。 怕是横沙尚未逆转，就活生生被痛死。 叶某不躲刚才的杀招，权当是还那十八副铁甲的人情。 ...... 我吃下每一副铁甲一枪，当年的情分就算是还了，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王爷好大的手笔，居然又聚集了十八副铁甲。 当年王爷麾下燕云十八骑的凶名，万军胆寒，过敌军营帐如平地。 可惜啊，可惜现在十八骑不复，您培养出来的这十八人，最多只能算是顶替了燕云之名的玄甲骑兵。王爷既然不欢迎叶某，不用您再劝走了，我自然会离开。 只不过有件事情王爷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了。 您就这样老死在塞外，可惜了当年的一代燕王！” ........ 放下手上的酒坛子，叶子向着面前的老王爷拱了拱手，他起身面对着身后十八副铁甲，清冷的笑了笑。 下一刻，一团布条包裹的东西被他甩向了燕王。 老王爷握住了布包，微微一笑。 ......... “叶大人愿意离开自然最好，您对老夫玩欲情故重的套路，老夫还不至于........” ............ 微笑着看着叶子离开，只要这个疯子离开什么都好。 可是随着燕王李艺逐渐解开手上的布条，他的神色变得痴楞了起来。深凹进去的眼眶里居然有一滴一滴的泪水掉落，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老王爷这样的沙场老将。 但他看着布条包裹的物件，还是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向着营帐外扯着嗓子大喊。 ........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对不对！ 叶大人留步，你们快去追，全都去追他，务必将人请回来。” ........ 捂着手上的布条，老王爷有点癫狂的站了起来。 他冲着十八副铁甲拼命的吼着，然后等到营帐无人，一个人默默的跪了下来抱着手上的布包暗暗流泪。 破破烂烂的布条里，包裹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只是一截断成两半的银色枪锋，枪锋上还沾染着干枯的血迹，唯有那光秃秃的枪缨处，用红绳系着一颗木头雕刻的虎头......... ......... 第二百九十一章：铁甲依然在 （一） 第291章：铁甲依然在 （一） 抱着布条里包裹的断枪，这位横扫塞外三百里地，硬生生杀出凶名的老王爷哭的像是一个孩子。他撕心裂肺的向着营帐外吼道，得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帅营，以及被冷风吹起的营帘。 叶子的确是走了，走的十分果断。 他甚至都没有给这位老王爷留下挽留的时间，已经命令麾下的十八副铁甲去追回那位叶大人。老王爷失声痛哭了一段时间后，重新恢复了冷清。 他握着布条里缠绕的断枪，缓缓站起身来。 深凹下去的双目凝望着帅营里的生锈铁甲，抹干了泪水，老王爷面色冷静的呼出一口白雾，呼出的热气在塞外的温度下变成了淡淡的白雾，白雾拂过生锈的铁甲，这副被染红的战甲隐隐约约露出了几分悲凉。 ........ 伸手抚摸着破旧不堪的铁甲，老王爷目光沉稳了下来。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苦涩的笑了笑。 .......... “唉，白了头还是那个叶大人，不愧是当年整个长安城府最深的一个人。他摆明了是想要老夫去为他趟这一趟浑水，试一试那深潭的凶险。 此次一行，免不得要翻江倒海。 不知道会惊了多少潭中恶蛟，老夫一生的美谥怕也是成了空。 可惜啊，为了你，这一趟长安我不能不去，若你当真还活着，我守着这雁门关得了一生的美谥清誉能换来什么狗屁玩意。 领兵入唐就是送死。 生死一线，近乎十死无生的结局。 但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人间，吾往矣！” ......... 苍鹰一样的眼神再次从老王爷的眼眶里绽放出来，他用力的握住手上的断枪，看着眼前生锈的铁甲。 此时此刻，诺大的军伍营帐中。 围聚在火堆上煮着肉汤，吃着干粮的士兵统统傻了眼。 他们瞧见了一个衣着淡薄的白发少年，披裹着一件脏兮兮的大氅在军伍营帐的行道上走的健步如飞。这里是塞外百里之地，除却军中的将士哪里还会有其他人。 可是偏偏身边多出了一个少年人。 而且随着眼皮子动一动的功夫，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他们的眼中。然后看到的就是一群衣着漆黑色铁甲的将士，手握长枪飞奔在营帐之间。 ......... 军伍里什么时候有过玄甲兵将，这是个疑问？ 奈何瞧见这些人的出现，没有一个士兵敢去阻拦。 因为这些玄甲将士的铁甲上，烙印着老王爷的帅印图案。效力在老王爷的麾下，谁要是认不得王爷的帅印那也就别吃这口军粮了。 兵甲出身的人都明白一件事情，有资格在盔甲上烙印王爷帅印的将士，他们是直属于燕王李艺的私将，不入军籍，却有着极高的地位。若是平日里见到了，就算是四五品的将军也得唤一声大人，自称一句下官。 ....... 只不过想要在平时看到这一支私将队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只会跟随在老王爷的身边，就像是王爷的影子一样不被人人发现。 燕王麾下的这批私兵出现的唯一原因，就是有人威胁到了老王爷的性命，又或者是老王爷下令，让他们去追捕一些难以对付的敌人。 关于这批神秘队伍，军伍早些年也有一些见闻传说。 ......... 据说那还是老王爷初来雁门关的时候，塞外数百里之地响马胡寇嚣张跋扈，老燕王带兵围剿。纵横沙场的老将，即使步入暮年对付这些塞外响马也是势如破竹。 大唐的驻扎守军里，按照惯例当有一名大天命坐镇边疆。 ......... 可惜坐镇雁门一带的大天命名将，需要镇守州郡之地，无法脱身来到雁门关外。而敌方响马的队伍里，竟然也出现了一名天命大秘境。 大天命境界的高手，战场上若是以将论之，少有敌手。 因为这一名响马的魁首，让塞外的行军遭受了不少折损。 直到这位老王爷到来的那天，燕王雁门关外第一战，千骑面前这位干瘦苍老的老将，只是微微的笑着，向着响马首领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 再然后，据当年的目击者透露。 战场之上只出现了三道黑影，三个穿戴着玄铁重铠，佩戴者恶鬼面具的甲士。 只听闻风中传来清澈的刀鸣，玄铁甲士的手上各自握着一把半圆月状的弯刀，弯刀染血，刀锋和响马首领脖子上的红线形成了一条直道。 刀音响，一名初入天命的大匪就被身首异处。 手臂和大腿全部被斩断，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一息的时间，甚至都没有给这位大天命引动命星，借助天地之势的机会。燕王李艺的雁门第一战，以一位大天命境界的响马首级画上句号。 这是第一次众人看见燕王身边的死侍，暗卫。 仅仅三名黑衣铠将，联手之下一息杀大天命。 那名大天命境界的响马首领，首级被高悬在雁门关的城门上。 ........ 威撼了塞外数百里地的响马匪徒，逼得他们在第一天就后退了三十里地。失去了大天命的战力，剩下的响马无异于是群龙无首，被打退到三百里外的地方，一位老燕王将他们压的二十多年都抬不起头来。 老王爷身边隐藏的死士，是强大与恐怖的代名词。 此时此刻瞧见了这批神秘死士的出现，军伍中的将士自然是吓得话都说不出。只不过更加让他们惊悚的是，当年三人合力就可斩天命的神秘死士，现如今出现了十八个！ 十八骑，倾巢而出！ ........ 他们在追赶前面那个白发的少年，而且每一副玄铠上都燃烧着淡淡的星火，这是一名点星大秘境的高手焚烧念力才能换取的天火。借助星火增加速度，拼命的追赶那个白发少年。 值得老王爷麾下的十八骑全力出手，这个满头白发的少年人又是哪家的老怪物？ 三名死士杀天命。 虽然当年那个天命大秘境的响马首领是嗑药嗑上来的水货，不过天命就是天命。使得老燕王麾下十八名死士倾巢而动，这个白发少年郎难不成他的修为已经超越了大天命境界？ 今雁门关外，有大宗师来！ ........ 第二百九十二章：铁甲依然在 （二） 第292章：铁甲依然在 （二） 金属刺破冷风的声音呼啸着入耳，披戴着玄铁重铠飞奔在军伍的营帐之间，这些甲士身上的铠甲虽然沉重，却拦不住他们鬼魅一般的速度。 星辉燃烧，化作星火。 催动了大命星境界的燃念之技，才堪堪让他们追上了叶子的速度。 帅营里发生的那一幕，让他们不得不记住这个怪物一般的白发少年，身躯被十八杆长枪贯穿成了烂泥，还能神乎其神的恢复如初。 ........ 三千道藏之一的恒沙经。 这部经文绽放在叶子的手上，宛若大道复苏。 大宗师，绝对是大宗师境界的存在。 面前这个紫瞳白发的少年已然是一念入空，超脱世外的宗师级人物。要不然在众人的联手下，即使会折损几人，付出代价的前提下，哪怕是大天命巅峰的强者也无法离开老燕王的帅营。 ......... 燃烧星念，鬼魅一般的追逐着这个少年。 再观漫步在营帐之间的叶子。 他走的云淡风气，轻闲的像是在林间小路上散步一样。拼命的追赶着，奔驰在拥挤的营帐中，十八副铁甲相互对视了一眼，透过恶鬼铁面下的目光，他们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随着枪声贯穿大地，他们统一舍弃了手上的长枪！ ........ 穿梭在军伍的营帐小道中，这种长兵器反倒是一种阻碍。长枪脱手，玄铁手甲从黑色的铠甲腰带部位猛地握住装饰在腰带上的鬼角。 鬼角转动，明晃晃的刀锋被他们抽了出来。 半月模样的弯刀，刚出鞘如若轻柔的月纱。 月纱飘柔，却随着念力星辉的灌入变得坚韧无比，美的不像是刀锋，反若是一轮弦月。这是万象册上排名三十三的神兵，月相！ ........ 月相无形，演化阴晴圆缺。 这一种神兵十八般月相凝聚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实实在在的神兵。甚至可以短暂的接引来太阴天象的本源之力，威力诡异。 想不到老燕王麾下的铁骑，就连神兵都装配上了。 弦月弯刀出鞘在手，划出一道道柔和的月光薄纱。 ........ 老王爷麾下的十八铁骑，并没有用月相弯刀进行近身搏斗的准备。随着月相弯刀从腰带里被抽离出来，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星辉火焰全部灌注到手上的十八月相里。 吸纳了一名大命星境界的念力，一把把月相弯刀燃烧起了一层柔和的月光，是月光也是火焰，淡银色的光辉不像星火那么灿烂，威力却更加的强悍。 月牙儿追风而去，十八道弦月在空中划出月痕残影。 ........ 月光锁定在了叶子的身上，月相出鞘的威力，叶子自然知晓。 十八道弦月从四面八方旋转着飞来。 每道月光都汇聚着一位大命星秘境的全部念力，这念力燃烧了起来，光是一道月相的斩击都能轻而易举的破开同境界大修行的念力防御。十八道月相弯刀，演化出阴晴圆缺的景象。 微微蹙眉感受着飞逐而来的月光，叶子微微勾了勾手指。 ........ “十八月相，王爷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就连这种好东西都拿了出来，除了当年的那一批铁甲没有给你们，你们这些人还真像是当年的他们。 可惜，再像也只是影子。 当年的燕云十八骑名号，你们究竟继承了多少。 老王爷唤你们燕云十八骑吗，还是说他只称你们为燕云铁骑？燕云十八骑的传说不会回来了，即使你们继承了月相，继承了十八骑的名号，也不会是燕云十八骑！” ........ 微微吐出一口气，叶子终于在营帐附近停下了脚步。 他不再前行，而是止步在此。 之前飞舞在空中的月相弯刀，此时此刻全部停止了飞舞。肉眼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道道炽热的火焰凝聚出来的细丝缠绕住了空中飞舞的半月。 火焰从四面八方来。 从营帐旁燃烧的火把，从士兵烹煮热汤的篝火，从大帐深处燃烧的烛灯。凡是有火焰的地方，全部化作了炽热的丝线，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缠绕住了十八道半月飞刀，也阻拦了十八副铁甲的道路。 ......... “道藏......洞玄经......” ......... 不再前行，止步在白发少年的身前十尺。 随着十八副铁甲中，最前方的一人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停下了身形他们才看到不仅仅是月相弯刀，就连漆黑色的玄铁铠甲上都被纤细的火焰丝线缠绕。 沙哑的声音吐露出三个字，道出了叶子施展的神通手段。 三千道藏，洞玄境！ 同属于三千道藏之一，叶子之前在老燕王的帅营里用出来的手段是恒沙经的大道。而今在营帐外，天人一般的控制五行中的火属，用的是为洞玄经的手笔。 ........ 道藏难得，一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学会一门道藏经文不是奇事。 可是叶子居然可以施展两门道藏玄经，而且火候皆是大成境界。 大宗师里也没有这般恐怖的怪物啊！ 双部经文同修，皆是大成境界。 要知道恒沙经和洞玄经的品相，即使是在道藏里也是极为上乘的经文。故而道宗弟子修行道经的不少，通晓恒沙经玄妙的唯有道宗的顾长松牛鼻子。 ...... 禅悟上乘经文的时间太久，大宗师也不一定可以同时参悟同修。 恒沙经取自众生恒沙，一念回溯的意境。 修行这种经文的修行者可以控制身边微弱的岁月流逝，此经文修行大成，面对着一名恒沙经的修行者除非是耗干他的念力本源，要不然将会万分棘手。 恒沙经算是奇字玄经的一种，洞玄经则是属于道字玄经。 ........ 洞玄者洞彻天地，玄之，神之。 修行洞玄经的人往往拥有着天人一般的神通手段，他们洞彻天地的法与玄，只要是力量涉及到的地方就可以操控归属于自然的玄法万象，五行，阴阳，天象。 以洞玄经施展出来的五行之道。 即使没有五行经所修精粹，也是极为不俗的火候。 ........ 更是有人相传，若是有妖孽同修洞玄经和洞天经两部经文，大成之时，洞天化玄法，所到之处皆是一人天地。 一人之象，为天象，为万物。 洞天之内，玄我为真！ 倘若修行到了这般境界，遇敌之时只需将敌人收揽到自己的洞天小世界，配合洞玄经的奇妙，天底下又有几人可以挣脱这片方寸天地。 ....... 第二百九十三章：铁甲依然在 （三） 第293章：铁甲依然在 （三） 叶子此刻施展的就是道藏之一的洞玄经，一念之间洞彻天地，万物玄法尽在手中。军营里燃烧的火焰经过洞玄经的感召，这些普通的烈火被经法之力凝聚起来，就化作了最上乘的神通。 炽热的火线，编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火网。 火灼烧金属，发出的融化声从铁甲上响起。 一条条火焰丝线缠绕在十八副铁甲上，让他们止步在前。 可以感受到铁甲上传来的灼热温度。一条细如发丝的火线，散发出来的温度高到足以融化玄铁。被炽热的火线束缚住脚步，再往前一步，身上的铁甲就会被空中的火线融化切开。连带着铁甲里的躯体怕也扛不住这洞玄经凝聚的神通之威。 ....... “先生手段我等不及，只望先生能够留步，我家主人有请先生入帐相谈。 先生千里迢迢来到塞外。 所求之事近在眼前，您又何必一走了之？” ........ 身上的玄铁铠甲被密密麻麻的火线缠绕，十八副铁甲为首的一人距离叶子不过十步的距离。恶鬼面具下，有沙哑的声音响起，向着叶子劝告道。 虽是死士，但也生着一颗玲珑心。 老王爷让自己追逐此人，并非是为了斩杀，而是为了请他回去。 老燕王麾下的燕云十八骑，联手之间可以从万军之势里来去自如，可以斩杀大天命的顶级高手，却不一定杀得了一念入空的大宗师。 大宗师，每一位都是这人世间的巅峰！ ....... 帅营里看到了叶子恒沙经的玄妙，此刻有观闻洞玄经之奇，若是说面前的这个白发少年不是大宗师级别的存在，谁人能信。 宗师出世，人间无敌。 有资格对付大宗师的唯有大宗师，普天之下，只有同为念空玄境的大宗师高手才能相互制衡。即使是修行到了大天命的巅峰境界，也无法对抗一位宗师。 故此，宗师才是一方势力的真正底蕴。 各家的大宗师皆是避世不出，宗师出世，则是人间大乱。 老燕王麾下的燕云十八骑联手，堪比大宗师，如此美誉放在天下自然是一等一的强悍。可惜只是堪比，或许强于寻常的大天命，距离宗师境界的人物始终要差了一条线。 ....... 知道力量的不敌，所以为首的铁甲开始了劝阻。 听到了他的话，叶子微微一笑，开口唤道。 ........ “老王爷已经选择了雁门关作为逍遥乡，就连美谥都为自己想好了，叶某还有什么脸面来打扰王爷的清梦。王爷不喜，我离开罢了。 天下之大，并非只有一座雁门关而已。 最多，不过多废点脚程，苦点心力，毕竟天底下欠我人情想要还债的家伙多着呢。” ........ 轻飘飘的吐露出一句话来，叶子的确不用执着雁门关的这位老王爷。 雁门关是他的首选，却非是唯一。 退而求其次的道理，叶子明白。 老王爷在此地醉生梦死，已经丧失了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胆魄。尽管他是那位横扫塞外无敌手的凶王，是塞外响马胡寇心中的恶鬼，在叶子看来这也只是老人家隐退之后，闲来无趣打发日子的小打小闹。 ........ 燕王李艺不愿意醒来，叶子也就不会长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十八副铁甲的最强方。 恶鬼面具下，一双阴深深的眼睛直视叶子的紫瞳。燕云十八骑都是用恶鬼面具遮拦住面容，他们穿着玄铁重甲，却身如鬼魅，不露真容。 分不清谁是谁，也没有名字。 平日里呼唤他们也只是用代号相称，与其说是人不如说如同兵器一般。 阴寒的目光扫视在叶子身上，沙哑的声音再次从恶鬼铁面下响了起来。 ........ “先生若是不愿，只有得罪了。” ........ 束缚在洞玄经操控的火焰下，为首的铁甲人突然向前迈出了一步。他的铁甲上奇迹一般的吞噬了炽热的火焰，肉眼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缕缕星火随着空中火线的燃烧灌注到了他的身上。 被困在火网中，所有人都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他们将全部的念力都灌注到了第一人的身上，修为的叠加让他冲破了叶子的火网束缚。 黑色的铁甲距离叶子只有十步，随着束缚的挣脱。 满天的火焰全部被这一副铁甲吞噬了，化作了一道漆黑色的流光，向着叶子的心口以铠爪化作刀刃，直取心府神台。铠甲引发的风爆声在耳边还没有散去，的的确确感受大了心口贯穿的触觉，以及血液的温热。 此时此刻，一副铁甲正屹立在叶子的面前。 他的铠爪刺破了叶子的心府，开始疯狂的吞噬他身躯里的念力。 ........ “星火贯通，吞噬虚真。 燕云十八骑里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修行这种神通，你用的是炼须弥的神通，一瞬间链接所有人的修为，将境界推送到伪境宗师，配合炼须弥即使真的遇到了初入宗师的角色，一不留神也会在你的手上遭到大恶。 只取心府，没有半分犹豫。 你想要废掉我的念力贯通，打乱经脉连接，炼须弥足以吞噬掉我多余的念力神辉，让我暂时失去战力。很出色的战斗经验，比起当年那些人也是丝毫不差。 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这一代的燕甲？” ........ 心府的位置被漆黑的玄铁铠爪刺穿，叶子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副漆黑色的铠甲在疯狂吞噬他的念力。心脏被贯穿，他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瞧着这突然出手的铁甲，多出了几分赞许。 没有想到，心府被刺穿此人还有余力谈笑风生。 也是，毕竟这个白发少年是天下少有的怪物。 继续维持着炼须弥的神通，只有彻底炼化他的念力才能让这个怪物失去战斗力。深呼一口气，为首的铁甲人开口回应道。 ....... “大人谬赞，小人只是拼死一试得了巧，还要感谢大人手下留情。我无杀意，只想暂时废了大人的神通。 您与我家主人相谈后，我自会向您请罪。 小人代号燕乙，回大人的话，燕云十八骑的燕甲席位一直都是空席，不曾有人坐过！” ........ 第二百九十四章：铁甲依然在 （四） 第294章：铁甲依然在 （四） 疯狂的吞噬着白发少年身躯里的念力，十八副铁甲中代号燕乙的人可以感受到韩浩如海的念力不断的涌入他的身体里。借助星火贯通的秘法，强行把十八人的修为叠加到一人的身上，燕乙的修为本就是初窥大天命。 吸纳了十八人的修为叠加，此刻境界破入宗师伪境。 他以炼须弥的神通，制衡住一位大宗师的心府灵台。 哪怕是宗师级别的存在，此刻也无法挣脱炼须弥的神通。随着一身的念力被吞噬干净，大宗师也会暂时失去大部分手段。炼须弥之所以能被称为神通，是因为此法炼化之时，无法调动外界的天地灵气，无法接引天势，点亮命星。 ........ 失去了天地自成的循环，大宗师所拥有的念力虽然庞大，却并非无穷无尽。 炼须弥就是这般强悍的神通。 燕乙以此刻的宗师伪境修为，完成有能力耗干一位大宗师的念力。可是随着源源不断的念力涌入，面前的少年依然是云淡风轻，甚至和他拉起了家常。 似乎回忆起了往事，叶子丝毫不在意心府的位置被燕乙的铠爪抓握着。 ....... “燕甲空缺，呵呵。 十八骑的燕甲首席，唯有最强的人才能继承这个名号。 王爷特意留下了这个位置，实在是有心啊。 可惜了，可惜你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重现当年燕云十八骑的威名，是燕甲还是燕乙都无所谓了，铁甲腐朽，再无法征战九州。 ........ 你的炼须弥修行的不错。 直取心府，吞纳须弥无量。 断绝了天地自成的念力循环，就算是初窥宗师门槛的家伙说不定也会在你这里走一遭灯下黑。 但你不应该用这招对付我，再不放手的话，你的念海承受不住这多余的力量。从来就没有人敢在念力数量上和我相拼，不知道多少年了才出了你这么一个初生牛犊。” ......... 明明心府被握住，念力被源源不断的吞噬，面前的这个白发少年却始终保持着胜券在握的模样。 听着他的话，燕乙戴着铁面看不出表情。 可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此人心中微动。 漆黑色的玄铁铠甲上，因为过于庞大的念力灌入已经裂开了一道道细纹。这是修行者的身躯承受不住过多的念力，通过肉身将多余的念力释放出来的现象。 ....... 伪境宗师的力量，也无法吞噬完叶子的念力。 咬了咬牙，燕乙开口唤道。 ........ “您的念力浩瀚如海，可总归有一个尽头。 大人您只需随我见王爷，燕乙自会放手向大人请罪。 要不然燕乙拼着心府破碎，星火贯通十八人的念海，也要耗尽大人近半的念力用炼须弥彻底锁死您的念力本源，至少可以封住大人您一半的修为。” ........ “咔擦，咔擦！” ......... 玄铁铠甲裂开的声音随着微弱的风儿不断传入耳中，吞噬着叶子的念力，燕乙依旧用那副冷静的语气开口应道。 必要的情况下，他可以以自己为主导。 将星火贯通的秘术链接其余十七人的身躯，共同承受念力吞噬。 随着燕乙的话音落下，军伍营帐旁却是传来一阵沙哑的呵斥声。 ........ “燕乙，放手！ 你居然还想用星火贯通一起耗干他的念力，想要大家一起死吗？ 莫要说你一个强行提升上来的宗师伪境。哪怕你小子是大宗师，从娘胎里开始修炼，撑死也不过千年的念力储量。 像这样的货色，再来十个也吞不尽他十分之一的念海。 ....... 叶大人，何须与一介小辈置气、 炼须弥本就是您创的的神通，想要破解轻而易举。之前是老夫怠慢了，您的要求老夫应下了，我们还是请入帐详谈吧。” ........ 瑟瑟寒风中，老王爷披甲佩刀向着叶子屈身一礼。 瞧见老王爷的出现，燕乙的动作迟缓了几分。 似乎是在震撼，自己引以为傲的炼须弥竟然出自面前这个白发少年之手。同时也在质疑，千年念力的大宗师出现十位也无法耗干此人十分之一的念海，万年岁月不足十分之一，难不成此人是北方妖族的先天妖王之一？ 唯有先天之妖得道，修成妖王的存在才会有着十万年的漫长岁月，念力也是大大的超越人族。 ........ 放开了叶子的心府，随着铠爪松开的那一刻。 从手臂部分的铁甲全部在空中被念力炸开，吞噬叶子的念力失去了叶子的制衡后，硬生生将燕乙的臂甲炸成了一片片铁屑，像是绽放的一朵大铁花。 半截身子的铁甲全部被炸开，剥落。 随着铁甲的剥离，露出了里面的驱壳。 ........ 半张恶鬼铁面炸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张年轻人的面孔。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刀疤伤痕，却明显看出是年轻人的身体。 手臂有些颤抖，炼须弥解开的一瞬间，叶子的念力只是炸开了铁甲没有伤到一点皮肉。瞟了一眼铁甲下的年轻人，叶子嘴角突然上扬。 挥了挥手，满天的炽热火线缓缓落回原处。 篝火上的火苗摇曳的更旺，火把上的火光也是更加明亮。撤下了洞玄经的神通后，叶子此刻没有再用恒沙经治愈自己的伤口，只不过心口上的伤势随着他的缓缓转身，不过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 谈笑风生的白发少年，是真真正正的怪物。 他微笑着看着老王爷，开口唤道。 ........ “王爷您年纪大了，这么大的风还出帐奔走，伤了风寒可就怪叶某的不是了。您既然愿意走这一遭，也省的叶某再去寻其他地方。 我的确有很多事情想要和王爷详谈。 例如当年的铁甲，亦或是现在的燕云骑。” ........ 向着老王爷清爽的笑着，叶子的表情显得他丝毫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 无视了身边的十八副铁甲，他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大氅，然后在寒风中呼出一口白雾，向着披甲的老王爷走去。 在军伍中闹得沸沸扬扬，此刻却又和没事人一般与老王爷并肩而行。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燕王李艺微微摇头，开口说道。 ........ “叶大人您早一些拿出那个东西，老夫也不至于如此。既然是你叶大人带过来的东西，老夫我信你不会骗我。 他......还好吗？” ......... 第二百九十五章：铁甲依然在 （五） 第295章：铁甲依然在 （五） 塞外的瑟瑟寒风中，老王爷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他像是被戳到了伤心事，提起这件事就会变得心中感伤。 听到了燕王李艺的话，叶子却是苦涩一笑。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弹了弹大氅上的落霜。 紫色的眸子凝望着这春苏时节，却依然寒如初冬的塞外漠北，叶子向着老王爷开口回应道。 ....... “叶某只是想请王爷出山，以为王爷会给我一个面子。谁知道王爷心死，您怕了那个人，惧了那座城，就算回去也是无用。 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叶某不愿意惊扰那个人。 您不是应该看到了....... 当年那一战尸骨无存，铁甲残破的不知道多少。 ....... 叶某无法让您找到他。 我只能和您保证他现在依然尚存于人世间，活的好好的，或许已经娶妻生子，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忘记当年的一切，糊里糊涂的活一辈子也是美哉。 王爷您帮我走走一趟，叶某可以承诺为您去寻他。 等到您从长安再回到雁门关，我会带着他回来。哪怕您想让他重新穿上铁甲，继承您的位置，叶某也能为您办到。您知道的，我从不说谎。” ....... 一句话让老燕王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就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深呼一口气，老王爷开口道。 ......... “叶大人您说的话，我信。 长安城我可以为您去走一趟，只不过我不需要他回来。 他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再戎马一生。如果真的已经娶妻生子，远离这人世间的纷争，倒也挺好，挺好的。 老夫只求您的一个承诺，待我回来您带我去见一见他。不用离的太近，让我远远地看一眼就好，知道他活的还好，就知足了。” ....... 苍鹰一样的目光里，露出了少见的柔情。 老王爷急匆匆的从帅营里跑出来，身上却还是搂着那根被布条包裹的断枪。听到了燕王李艺的话，叶子微微蹙眉，然后回应了一句。 ........ “可！” ........ 军伍的帅营里，老王爷和叶子重新落座。 只不过这一次营帐的阴影里不再藏着十八副铁甲，铜火盆上的干肉汤也换成了烤的冒油的羊腿肉。用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割开了冒油的羊腿肉，老王爷拍开一坛子烧刀，冲着叶子开口唤道。 ........ “叶大人难得来一次塞外，今日算是破例了。 既然来了塞外，就应该尝尝这塞外风情。 这一根野羚羊的后腿可是难得的美味，军伍行军，新鲜的羊肉保存不了太久。 这一根是用西域的香料熏制出来的半成品，平日里外面裹着一层油衣，放到炭火上一烤，烤干了油水里面封酿的香料渗入羊肉里，新鲜的就和刚刚打到的鲜肉一样，还多出了一股香料烟熏的滋味。” ........ 没有准备碟子，军伍行军吃食之类的都很随意。 老王爷用匕首割下一条肉片，配着烧刀子直接送入口中。 牙齿咬破滋滋作响的油脂，烟熏的烤羊肉香味直接灌入喉咙。此刻再饮下一口烧刀烈，火辣辣的香最适合配这种烤羊肉。 端坐在一旁，叶子也是用匕首割食羊腿。 他的手法熟练，一看就是军伍中锻炼过的老手。 ........ “王爷真是破例了，塞外的蜜珀熏羊一直都是道名菜。 您与叶某品酒已有半个时辰，王爷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 自从入了帅营，老王爷就一直拉着叶子喝酒，明明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却是只字不提。 听到了叶子的话，老王爷这才放下酒坛。 ....... “老夫已经决定了入长安，其他事情再问大人又有何用。 您就直说吧，此番领兵入唐定在何日，需要多少兵马？” ........ 手上端着一坛子烧刀，老王爷的眼神显得视死如归。 自从看到了那半截断枪后，他就舍了这一身的美谥，舍了后半生的清福。此刻就算叶子让他领兵八万，从雁门关撤军直围长安，他也做得出来。 听到了老王爷的话，叶子嚼下一口烤羊肉。 他抬起头来，突然笑了笑。 ........ “王爷您说的是什么话，叶某只是请王爷回长安见一见老朋友。又不是让您起兵造反，这天下依然是大唐的天下，国泰民安比乱世要好。 我们都是从乱世摸爬滚打过来的，谁也不愿意再把人间变成这样。 王爷只需要入夏的时候，回长安喝碗您当年最喜欢的细冰梅子酿。 至于领兵入唐....... 叶某想请您带的只有十八人，您麾下的燕云十八骑！” ........ 随着叶子的话音落下，老王爷的目光落到了帅营里那副生锈的铁甲上。苦涩的一笑，自品一口苦酒。 ......... “呵呵，叶大人您真是说笑了。 您要的究竟是燕云铁骑，还是燕云十八骑呢？ 铁甲腐朽，燕云十八骑早就随着岁月化作了一捧黄土，您也看出来了不是吗，老夫身边的这十八人有着燕云十八骑的名号，甚至有着燕云十八骑当年一模一样的铠甲和兵器，但终归是自欺欺人啊。 燕云已死，铁甲腐锈。 大人您要的燕云十八骑早就没有了，最后一副铁甲就挂在老夫的帅营里，您瞧瞧，这铁甲还有当年的模样吗？” ........ 燕云十八骑的名字，一向是老王爷心中的病痛。 随着叶子的发问，他也不再隐瞒。 如今燕王麾下的燕云十八骑，并非是当年的十八骑。他们更偏向燕云铁骑，穿着一模一样的铁甲，带着一模一样的兵器，却无法再现燕云十八骑的荣光。 听到了老王爷的叹息，叶子突然开口唤了一句。 ......... “都是年轻人，是吗？” ......... 被叶子的一句话楞了一下，下一刻老王爷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 “果然瞒不住大人您，您看出来啊。 是啊，您见过谁家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就有着大命星，乃至于大天命的修为。这些人最大不足三十，最小仅仅舞象，都是当年那一战留下的遗孤后代。 ........ 每隔十年，老夫就会从里面挑选根骨最好的十八个。 他们会继承上一代燕云十八骑的遗产，穿上铁甲，成为新一代的燕云十八骑。 您应该知道的，当年为了塑造燕云十八骑的传说，他们修炼的都是什么经文，只有这种法才能最快的塑造高手，也就是后遗症大了太多。 这一代的燕云十八骑继承者，也就燕乙的天赋最好，继承之后破境天命。 其余人没他那么高的造诣，也有着命星境界。” ....... 听到了老王爷的话，叶子微微蹙眉。 燕云十八骑的继承，本身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燕王李艺口中的后遗症，叶子知道是什么。 ........ “速成高手，代价就是寿元短缺是吗？ 大宗师突破了千年寿元，修行者修成先天方可安稳百年寿。若是点亮命星更是有着数百年的自在逍遥，一位大天命虽不及宗师，寿元也在五百年至七百年徘徊。 ....... 他们继承了燕云十八骑，为了承受后遗症，就连最基础的百年寿元都没有。 穿上铁甲，人生短短十余年。 王爷您这一招做的太过了一点。 燕云十八骑已经成为了过去，您又何必非要执着那一副副铁甲。铁甲已经不在了，您这样要又是为了什么？” ........ 道破了老王爷的手段，叶子却被燕王的下一句回答惊住，微微蹙神。 灌下了一坛子烧刀，迎着火光这位暮年老人苦涩的一笑。 ......... “叶大人，铁甲，依然在！” .......... 第二百九十六章:九州第一匠师 烧刀烈酒灌入腹中，心中有苦涩， 好酒也成了苦酒的滋味。明晃晃的炭火上，表皮焦脆滴油的蜜珀熏羊腿变得食之无味。 老王爷迎着叶子的目光，十分认真的开口唤道。 铁甲依然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叶子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铁甲若在，那支马踏九州的传说骑兵就会再次现世！ …… 燕云十八骑，乱世时期最凶的军伍传说。 当年的燕云十八骑，号称十八人成军！ 一骑可当万人敌！ 燕王麾下的燕云十八骑，只需十八人就可以匹敌十八万大军的威力，一骑开万军，战场上来去自如，万军中摘取上将首级。 …… 乱世时代，战场上最恐怖的噩梦。 每一位燕云铁骑都有着大天命的修为境界，当年没有人知道老燕王是如何得到这一支骑兵的，十八骑冲锋，就是十八位大天命的高手在战场上狼入羊群。 十八位大天命，大宗师也需暂避锋芒。 曾经燕云十八骑合力，可杀大宗师的传闻在一些人心里并非是传闻。因为凡是燕云十八骑出现的战场上从来就不曾见到大宗师的身影，宗师方是人间无敌。 …… 无敌的大宗师，遇到这恶鬼一样的骑兵部队也得退让三分锋芒。 倘若当年真有宗师级别的人物想要一展风采，说不定只会成全燕云十八骑可斩大宗师的美名。 十八副铁甲就是十八位大天命，可当十八万大军！ 燕王李艺麾下的燕云十八骑，最巅峰时应当如此！ …… 如今老王爷手里的燕云十八骑虽然强悍，天命也可在一瞬间搏杀，十八骑均在大命星境界之上。这样的一支骑兵，天下何寻？ 可惜，他们还是比不上当年的燕云十八骑。 并非是因为这些人的实力不强，而是当年的铁甲不在。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王爷向着叶子开口唤道。 …… “叶大人，而今的燕云已死，铁甲却在！ 老夫我知道我这样做有违天合，但却不得不如此。现在的燕云十八骑，每一位都是自愿的穿上铁甲，继承上一代的遗产。 年纪轻轻就继承如此庞大的力量 付出相应的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燕云铁骑每一人的寿元都会大大缩水，毕竟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力量，还需要考验传承的契合度。 老夫辛辛苦苦密谋这么多年，只为等待适合铁甲的人出现。那一战铁甲彻底毁坏，却并非消失，残破的铁甲只需有人再次锻造，燕云十八骑就会重现人间。 当年那一战结束后，老夫就有预感，未来的某一天会重新需要这支铁骑，就像是我知道叶大人您一定回来找我一样……” …… 目光凝望着老燕王营帐里生锈的铁甲，叶子沉默不语。 燕云十八骑强大的原因，除却自身的修为，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身上的铁甲。 当年燕云十八骑身上的铁甲，出自一块天外陨铁。 陨铁天落，势如流星。 一块形若盘龙的陨铁石，上刻日月星辰，花鸟鱼虫，陨铁周围十里地的万物尽数被一种特殊的磁场排斥开。生人勿近，哪怕是点亮命星的大修士也难以靠近这块天外陨铁。 天外陨铁恰好落入曾经燕王的领地境内，被能人开采后，铸甲十八副。 …… 十八副铁甲，每一副都有着刀枪不入，哪怕是万象册上的神兵都只能留下浅印的强度。正因如此，燕云十八骑才有着在万军中穿梭的本钱。 不仅如此，这一副铁甲还可以抵御修行者的术法神通。 原本天外陨铁排斥万物的特性，锻造成铁甲后被保留了下来，佩戴铁甲的人只需要维持念力运转，就可以排斥术法神通绝大部分的威力。 特别是燕云十八骑一起冲锋的时候，靠着特俗的磁场排斥，万军不入，神通无效，失去了修行者赖以生存的优势，哪怕是大天命也会被践踏在铁蹄下。 …… 燕云十八骑的铁甲，才是塑造他们传说的真正利器。 可惜，如今铁甲腐锈。 这一代的燕云十八骑纵然继承了上一代的力量，失去了铁甲也无法让他们成为真正的万军传说。 这些人都是老王爷从众多孤儿里挑选出来的死士，即使知道穿上铁甲的寿命只剩十余年，甚至更短，他们也愿意昙花一现。 培养了很多穿上铁甲的继承人，只待真正的铁甲再次现世。 听着老王爷的话，叶子微微叹气道。 …… “王爷有着雄心壮志，叶某人心里感激。 但燕云铁甲即使您收集到了残破的躯壳，也无法复苏。当年锻造燕云十八骑身上铁甲的那个人是谁，您应该知道。 他亲手塑造了纵横九州的铁甲传说，又亲手毁掉了他。 当年的九州第一匠师，燕云铁甲的锻造者……江南先生。先生为我们锻造了纵横战场的铁甲，又为敌人锻造了毁掉铁甲的利器。 说到底这位第一匠师，只是个醉生梦死在人间的浪子。靠着他的天赋和手艺，换取一些金银享乐和名利。燕云铁甲彻底毁掉的那一刻，江先生就死了，他死了人间再难寻出重锻燕云铁甲的匠客，哪怕是公输家的魁首和墨家的巨子联手，锻造出来的也并非是燕云铁甲…… 王爷何必去找一个逝者的不痛快，燕云十八骑再现与否也是无用，叶某只需要您带着现在的十八人寻一个盛夏时节，入唐进长安。 王爷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如此最好。 叶某不多言语，您进了长安后那个时节该是最热闹的时候，这座城自然会为王爷找到该找的人，做该做的事情，您顺其自然便好。进了长安后，王爷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您回了叶某自然会实现我的诺言。” …… 一抿烧刀烈，叶子不再去想燕云铁甲的过去，转口向着燕王李艺开口唤道。 听到了叶子的话，老王爷也不再过多的言语。 他麻利的用小刀割着羊腿肉，喝着烈酒。 …… “成，听您的就是了。 老夫这些年来置身事外，当年之事刻意避之不理，想不到正因如此我才成了最大的变数……” …… 第二百九十七章：一叶遮天的叶 ＆#160;叶子雁门塞外一行，注定了老王爷要再入长安一个盛夏，该来的总归躲避不开。天底下有谁人能和这位叶大人共同谋略一盘大棋，老王爷知晓当自己决心离开雁门关的那一刻，就不得不成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落子知黑白，叶子所下的这一盘棋，怕是近些年来图谋最大的一场博弈。 他选择盛夏季节，长安城里的碎冰酸梅子酿最好时。 让自己带着燕云十八骑回唐入长安，说明了这盘棋的开局就定在了那一刻。 老燕王李艺是叶子明面上在棋盘落下得第一枚棋，这一子就足以吞并纵横十九道间的半壁江山。因为他是燕王，燕王回唐并无不可，但带着燕云十八骑回唐，将会是长安城里最大的一个变数。 ......... 李艺心中明白，这一回长安凶多吉少。 所幸自己还有着一线生机，那就是他并不知晓当年发生了什么。老燕王李艺亲手斩杀了带来消息的谍报探子，就为了让长安城里的那个女人安心，给自己一个独善其身的后路。 谁曾想到自己给自己留下的退路，却成为了叶子博弈这一盘大棋的定子。 此去长安，一切随心意，顺自然。 倘若运势极佳，倒是可以博得一线生机。因为老燕王是不知者，不知者不怪，诺大的长安城里他死死攥住一个理字，明面上倒是无人可以动他。一切都是无心之过，一位王爷的无心，还能就这样给他定罪入狱了不成？ ........ 心里已有定数，身边跟着这一代的燕云十八骑。 长安之大，除非是大宗师出手。 要不然老燕王要是想走，也是来去自如。 谈妥了之后，帅营里老王爷和叶子面对面坐着，正中烤着一只滴油的羊腿。匕首割下了近半的羊腿肉，露出了熏制出来的骨头颜色。 ....... 身边的烧刀烈饮尽，叶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扔下了匕首小刀，向着老王爷起身拘礼一道。 ........ “叶某此行多有打扰了，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王爷宴请一顿，叶某也该是离开。 这天下之大还有不少路程要走，该跑的地方也剩下不少。王爷您就静待雁门关，等到什么时候当入长安了，自然就回长安了。燕云十八骑的铁甲，王爷若是保存妥当，倒是一个念想，可惜没了江先生，铁甲难以苏醒。 叶某若是得空，可以多走一遭瞧瞧能否寻一位铠匠先生，虽会破坏江先生锻造燕云铁甲的匠师烙印，重塑出来的铁甲也能有往日五六成的威力。 王爷不用再送了，倒是叶某此行前来伤了王爷麾下的几名兵甲。 怕是一会儿，他们就该寻王爷讨个伤金。 王爷麾下既然还有着昔日虎狼营的老兵，也该多多善待。 年轻人给个一官半职也是无妨，倒是有个半大的少年人，王爷说不得可以试着让他修行，专修军中武道的话，虽不俗，却也可惜了这苗子。” ........ 裹着身上的大氅，叶子向着老燕王道别的时候突然提及了一句。 听到了叶子的话，老王爷微微蹙眉。 燕云铁甲若是不能重新复苏原本的模样，只保留五六分的威力也足以再次纵横战场。不过比起铁甲的修复，他更加好奇叶子口中的好苗子。 要知道当年能让这位叶大人夸赞一声的家伙，每一位都成了如今赫赫有名的大修行者，上三榜有名，一动而天下惊。 ........ “有劳叶大人费心了，老夫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是因大人而来的人，我也不会藏拙。 倒是大人口中的好苗子想要学何种经文，迈入修行不难，想要有一个好的基础却得看初修时期修的是哪一门经？” ......... 听到了老王爷的话，叶子微微低下头来。 他望着黑色的燕帅大氅，心口位置的一点白色箭印历历在目。紫色的瞳眸微动，向着老王爷开口唤道。 .......... “那少年不曾修行，只凭箭技在我这一件大氅上留下了一点印记。 王爷觉得，该修哪一门经？” ......... 轻描淡写的留下一句话，却让炭火旁盘坐的老王爷脸色一惊。不曾修行的少年人，靠着凡人技艺在叶子的大氅心口位置，留下一点印记。 如此奇事，闻所未闻。 半大的少年就能做到这般奇迹，若是让他修行入道，说不定未来的那一天成了大宗师当真可以一箭危险到这个怪物的性命。 叶子只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雁门关之事已定，吃下一顿烈酒羊肉后无需再留，他还有很多的地方要走，还有很多的人要见。瞧着叶子的背影逐渐离开，帅营里的老燕王突然开口问了他一句。 ........ “老夫最后斗胆问一句。 您今日穿着这件大氅而来，是作为叶大人，还是作为燕帅？” ........ 唇口微张，老王爷的声音传入帅营外的大风里，像是被风儿吞没。他的话并没有阻止叶子的离开，这个紫瞳白发的少年披着漆黑色的大氅再次迈入远行。 只是随着他的离开。 一句微弱的回应，伴着风声灌入老王爷所在的帅营。 ........ “再见了，罗艺！” ......... 当叶子的身影远离，老王爷的营帐中再次出现一名铁甲的身影。瞧着模样是之前和叶子动手的燕乙，他的半套铁甲被叶子的念力炸的崩碎，此刻身上披着一半宽大的披风。 静悄悄的站在老王爷的身后。 燕乙似乎看到了，篝火旁的老王爷像是滴落了几滴眼泪。 微微鞠下半截身子，燕乙向着老王爷开口问道。 ........ “主人当真要回唐？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怪物，难不成是北境妖族不曾出世的妖王吗。太怪异了，简直就是不死不灭之躯，如此诡异的存在，妖族里也是少见。” ........ 回忆着叶子身上的种种不可思议，燕乙破碎的铁面下，隐约露出了一丝慌乱的眼神。 听到他的话，老王爷直起身来。 他凝望着帐篷外的塞外，迎着风儿呼一口气，放言道。 ........ “他若是妖族倒是真好....... 可惜了，妖族也出不了他这种妖孽。 也是怪我不曾与你们说过他的存在，燕乙你应该庆幸不是和过去的那个他交手。过去他亲手带出了第一代燕云十八骑，他身上穿着的是燕帅的大氅，战场上燕云十八骑真正的可怕之处，还是因为他啊。 下次若是见到了，你们当以礼相待。 因为，这个人名为叶知。 当年一叶遮天，一叶谋国的.....叶大人！” ....... 第二百九十八章：小先生初修剑道 （一） 第298章：小先生初修剑道 （一） 临近响午时分的长安城，中原之地的春时就是要比塞外的白雪初春映景。繁华的街道上收了早市，还留存着不少挑夫走贩，大街小巷的贩卖着零散吃食。 水月古街的青居庭院。 火红色的母鸡，依然神气十足的在院子里踱步。 左三先生的玉龙马却是夹着尾巴静悄悄的躲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后面，生怕这院子里的不知名大妖来了兴致，把自己吞了打打牙祭。 ........ 叶初雪居住的青居庭院，是林玲灵抵押给他的工钱。这里是长安城玲谨商会之主，林家大公子林谨谦为自己置办的落脚点。 作为一大商会之主，林谨谦置办的青居庭院虽然不大，但雅致在院子里种植着不少稀罕玩意。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东西四方，近乎瞧着生趣的小玩意都能从青居庭院里摸索出身影。 为了让叶初雪安心住下，青居里备着不少可以食用的干粮和蔬果。 内屋的檀木格架上，整整齐齐的排放着一列茶罐。 ....... 天下闻名的好茶，十有八九都在这些小罐子里。 寻了一套好茶具，左三先生是懂茶之人。 拉着叶初雪静坐在庭院角落的翠竹石墩上，这里用一块天然的黄龙石雕刻出一套茶案，配茶用的茶具是罕见的琉璃烧瓷盏。 这种茶具用罕见的琉璃矿，以烧瓷的法门取巧了才能烧制出来。 烧出的琉璃瓷盏，手感如若瓷釉，色泽却薄如琉璃，有着淡淡的天青色。 山泉水在琉璃瓷盏里逐渐温热，左东辰和叶初雪的茶盏中，一朵干巴巴的花苞在注入了温水后，整盏茶汤被浸泡成了黑色，反倒是之前漆黑色的花苞褪去了颜色，变得透明微亮起来。 ....... 茶香幽雅，花开黑茶，如荧月入夜海。 泡茶一盏，反手推向叶初雪面前。 端起自己的茶盏，望着漆黑色的茶汤中缓缓绽放的透明花苞。， 花苞绽放的一瞬间，雾气与香味扑鼻而来。细品着白雾升腾的茶香，左三先生少见的赞叹了一声。 ......... “茶中奇品的小夜昙，真是绝了。 长安也就这一点好处，什么地方的稀罕物件都能瞧见。没有想到这院子不大，却连小夜昙都寻得三两珍藏。 小师弟慢品，此茶算是茶品奇货。 种植在临近西域大月氏的漠上茶树，不取茶叶，只采与茶树嫁接共生的昙花。昙花开一夜，一夜即逝，采摘这小夜昙也是极耗功夫。 ........ 小夜昙泡茶，茶色漆黑如夜，昙花萤若幽月。 此茶回香和入口都是绝品，特别是修行者品味一次，还能种幽昙于心府。若是不曾凝聚五气三花的人，绽放三花时还能多出一次夜昙幽月的选择机会。 茶热品第一口，茶温再品，最后茶凉方可饮尽。 三品，滋味尽数不同。 ....... 小师弟慢慢品味，咱们还有不少功夫可以谈一谈。 师兄知道你念着情分，又因是我们自家的门生，拦这一劫也就拦了，此事与我说道无妨，对外人却还要暂时避之不谈。 烟雨巷子除却你之外，还有另外两名青莲剑斋的剑客。其中一人你瞧见了模样，可另外一人又是什么来历？ 怪异，这深巷的水浑的很。 若是能寻到那夜助你的门生，此事倒能摸索几分门道出来。” ......... 慢慢的抿了一口小夜昙，左东辰蹙眉低语。 方才，叶初雪已经将烟雨巷的那位白衣剑客说与了左东辰。 奈何左东辰也寻不得是哪一位门生，青莲剑斋的年轻剑客，年岁与叶初雪相访，修为却是迈入先天小秘境。 一人出剑，拦住枢密院数名先天和五气三花。 如此姿质，当入下三榜啊！ ........ 下三榜是年轻一代争锋的地方，入三榜皆是人中麟凤。 按照叶初雪的口述，那晚在烟雨巷一枝玉笛演剑意的白衣女子，剑道修为极为不俗，少说也是一个潜龙十席的名次。不谈修为，若是论容貌更是能入美人名的存在。 这样的一个年轻女子，不可能籍籍无名。 剑斋中与叶初雪年岁相仿的女弟子不少，但如他口中所说那般剑道通神的，二代弟子里也找不出几位。青莲剑斋这一代的年轻人，尚未入下三榜争锋，三榜无名，也是无人出世，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剑道鬼才的女儿郎？ ......... “两名青莲剑斋的剑客同时出现在烟雨巷，三师兄也不知道是谁吗？ 知闲当时匆忙之间，只见到那位姑娘玉笛横空一剑。 剑意之凛然，当是最精妙的太白剑意。 她替我拦下了枢密院的那几人，却不曾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枢密院里有着和她同境的好手，虽不及太白剑意强悍，保命应当无妨，这般离奇身亡，身上更是多出了两道太白剑意，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是当局者迷。 若是无解....... 唯有等到和狄先生相见后，去刑部的往生庭验尸求证。尸首上留下的痕迹是不会骗人的，知闲颇晓医术，也许可以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 手上翻阅着左东辰递过来的羊皮书卷，叶初雪一边慢品小夜昙的黑茶滋味，一边蹙眉唤道。 他见过烟雨巷出现的白衣剑客。 那俊俏的姑娘家出神入化的剑术，叶初雪忘不得。 既然左东辰也道不出是青莲剑斋的哪一位门生，只有亲眼见到伤口才能分辨一二。呼出一口气，叶初雪如今心中也是积累了不少疲惫，所幸这小夜昙的滋味真如左东辰所说一般。 一口热茶入腹，精气神容光焕发。 茶香洗净了心中的沉闷，让人头脑多出几分清明神觉。 不知不觉，与左东辰谈及烟雨巷的明细就过了小半时辰。 听着叶初雪的话，左三先生吹了吹茶盏上的白雾。 雾气随着茶香飘散，鞘中却有剑音轻鸣。 ......... “也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小师弟既然有信心，一会儿自有你大展拳脚的时候。 师兄我观你翻阅我的笔记已有十余页数，此册虽不是青莲剑斋的孤本，只是修行太白剑意的基础篇，但也要慢慢嚼咽才能品会其中精妙。 小师弟天赋极高，却也当细心读阅。 你既然是我剑斋的小师弟，哪能不会一分半点的剑术。 刚才你看的册子上，内容可是全部记住了。虽不知小师弟之前是否有修过剑道，师兄现在传你一招剑术，帮你喂招数剑瞧一瞧。” ........ 第二百九十九章：小先生初修剑道 （二） 第299章：小先生初修剑道 （二） 温声细语之间，左东辰的剑鞘微响。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人坐着的茶案后，雅致的竹林里有一株竹木被斩落成两截，竹叶飘落，压倒了一根根细枝条。 大剑客出剑，剑速极快。 一剑出鞘斩断了一株翠竹，竹木断成的两截不多不少，刚巧是三尺七分的佩剑长短。 青莲剑斋一脉，以剑成名。 左东辰既然认了叶初雪这位小师弟，自然要传授他几招剑术。要不然堂堂的青莲剑斋小先生居然不晓剑术，传出去岂不是令人取笑。瞧着叶初雪翻阅着羊皮书册，他看书的速度很快，相谈之间就将册子翻阅了十余页数。 .......... 左东辰在青莲剑斋培养年轻弟子历来以严厉闻名。 这一本太白剑意的入门剑术，是他曾经自己修行过的。 书页上记载的都是左三先生的心得体会，学习这一本入门剑术，入门的基础比寻常人塑造的更加牢靠。左东辰知道初修太白剑意的困难，这一本书册饶是叶初雪剑术天赋极高，也需近月的时间才能勉强吃透。 他只一会儿的功夫，就翻看了十几页。 这样的速度快是快，但是囫囵吞枣怎会取得真意？ ......... 正因如此，左东辰打算教导叶初雪一招剑术，同时也想看看这家小师弟从方才的翻阅里到底领会到了什么。能够被太白先生瞧中的苗子，剑术天赋岂会逊色。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这才缓缓合上手里的书册。 他微微一笑，向着左东辰开口道。 ........ “说来也是见笑，知闲从书中看过不少剑术剑法，现实里却不曾练习过剑术。今儿有三师兄带我入门剑道，是知闲的幸事。 师兄的书册记录的的确精妙。 虽是匆忙翻阅，却也记得了七七八八。 知闲初修剑术，要是学的不好还望三师兄莫怪。” ......... 伸手握着茶案上的一截翠竹，叶初雪的的确确是第一次修行剑术。纵然他修炼长生经入武道，平日里练习的也都是隐息，调气的功夫。 最多擅长一些内家拳脚，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不曾沾过。 青居庭院里的翠竹，自然不是寻常品相。 青翠欲滴的竹枝，上面有着肉眼可以看到的金色斑痕。 ....... 斑痕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可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亦或者月光里，竹木上的金色斑痕就会像流水一样梵文，如若一部烙印在竹木上的佛经。 ....... 这种竹木来自西域天竺国，是十分名贵的一个品种。 传闻此竹生长在灵山佛陀道场附近，因为时常听闻佛陀讲经论道，所以生了佛性，竹木上烙印经文一样的印记，算是不可多得的珍奇。 西域人信奉者此竹木为佛竹，认为里面寄宿着佛陀的恩赐和福泽。 大唐游历过去的商人也是独爱这种罕见的珍奇，佛竹有着十分贴近自然的灵性。多加培育更是会吸纳附近的灵气，形成一处小型的灵气洞天。 ........ 虽然没有传说中的洞天福地效果逆天，也能微弱的提升灵气的质量和修炼速度。 再者，佛竹有着极佳的韧性，贴近灵力让它可以更好的容纳修行者的念力。 用此物锻宝，造兵也是上佳的选择。 青局庭院里就连这种天竺国的珍奇都可以寻得，院子里的佛竹不多，却也有一片小竹林的范围。难怪初次来到庭院里会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念头也更加通达。 ........ 两截佛竹，左东辰手握一截，叶初雪轻提一截。 掂量着佛竹的重量，左东辰微微一笑。 ......... “我传小师弟剑术，无需动真兵器。 此物的韧性和灵性都是上佳，炼化成剑器也是不俗。临时取用一截，虽不及锻剑神兵，也胜过人间凡铁。 小师弟你没有练过剑术，我们不以修为比试，修士念力，武道真气全然不用。 师兄我只教你招数和行剑的诀窍。 ......... 剑客修剑，入得门道登得厅堂才能唤自己为剑修。要不然也只是一位寻常的练剑士，就连剑客之名也得是剑术初窥门径才有资格称呼。 我青莲剑斋的剑术，重剑意，对于招数和剑术反而随性而发。 只要剑意凌异，手上的剑数走向是怪是凶，是快是慢都是无妨。 一剑出鞘，剑意先来。 天下剑客万千，剑术的变化和剑招的走向数不胜数。只不过万道不离其宗，再强大的剑术也需经过这一招的门槛，师兄我教你的这一招唤作出鞘剑。 ....... 剑只有出鞘才是利器，封鞘养剑是一门功夫。对于普通剑客来说，再强大的剑术，拔不出鞘也是白搭。 一名剑客不一定会出鞘剑的法门。 但一个成名的大剑客，每人都有自己独门的出鞘剑解。剑道出鞘往往是最快最厉的一招，大剑客杀人一招出鞘剑能斩杀，绝对不会动用第二剑。 一剑而终，是每位剑客的追求。 遇到了同境界的剑客，你的出鞘剑杀不得对方，第一剑过后再想斩杀也只能落得一二分的侥幸。更大的可能是只分胜负，不分生死，对方拦住了你的出鞘，剑招上自能与你缠斗个七七八八。小师弟你要学的第一剑，就是出鞘！” ........ 青莲剑斋的三先生，天命境界的大剑客，有着左东辰带领叶初雪剑道入门，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说到了天下剑客的一道门槛上。 出鞘剑，剑器出鞘是道坎。 剑林的剑客多如过江龙鲤，唯有学会出鞘剑的那一位剑修才是鲤跃龙门的高手。 听到了左东辰的见解，叶初雪微微握紧了手上的佛竹。 他皱了皱眉头，向着左东辰开口问道。 ......... “左师兄要教我出鞘剑吗？ 知闲方才翻阅书册，上面并没有记录青莲剑斋明确的出鞘剑招。出鞘剑各家都有各家的长处，剑斋一脉较为常见的出鞘剑招，难不成是青莲开的剑数？” ......... 左东辰交予他的入门剑术里，并没有记录明确的出鞘剑修行法门。 叶初雪不知这位三师兄要教自己什么剑法，青莲剑斋的弟子最常见的出鞘剑术就是青莲开。剑出鞘如青莲花开，美轮美奂中，剑意凛然。 听得叶初雪的回答，左东辰摇了摇头。 他来到叶初雪的身边，握住了他握着佛竹的手腕。少年的手腕纤细，左东辰握着叶初雪的手臂轻轻地将佛竹摆出一副归鞘的姿态，然后拔出向着前方直刺。 拔剑一刺，随后松手。 ....... “小师弟居然知道青莲开的出鞘法，可惜我教你的不是青莲开的剑术。 剑道基础之一，刺剑。 剑行直道，走精准，剑刺最为精。 刚才我领着你练了一遍，这就是拔剑出鞘的感觉，拔出来，刺出去。小师弟且要记清楚了，这就是你自己的出鞘剑。” ........ 第三百章: 小先生初修剑道 （三） ＆#160;拔剑，出鞘，直刺，简简单单的出剑手法。左东辰仅仅只是拉着叶初雪的手腕走了一遭，然后就不再教导叶初雪剑法。 拔剑直刺，剑道基础。 这种行剑手法，就连黄口小儿手里握一把木头雕刻的小剑都能拔出来耍两招剑术。 一拔一刺，出鞘剑方成？ 手腕上还保留着左东辰掌心的温度，听着三师兄的话，叶初雪微微愣神，然后蹙眉唤道。 …… “三师兄，这就是出鞘剑吗？” …… 神色有些恍然，青莲剑斋身为九州第一剑道圣地，门中的三先生传授的剑术到底是大道至简 还是随性而发？ 瞧见了叶初雪的疑惑，左东辰轻抚手上的佛竹，开口回应道。 …… “小师弟方才不是已经出鞘了吗，拔剑出鞘，何谈不是出鞘剑？ 刚才说过，我青莲剑斋以剑意闻名。 剑意随性，剑招自然不会拘于小节。 你练的是最简单的出鞘法也好，学得是高明的出鞘剑也罢，拔剑出鞘就是拔剑出鞘。 …… 小师弟要是刚才从书册里当真知晓了七七八八，剑意出鞘胜过剑器出鞘，这种时候再考虑何种出鞘剑，才是落得下乘。 青莲开纵然是我青莲剑斋闻名的出鞘剑，但多是为普通弟子养剑过渡。 大剑客出剑都会有最适合自己的出剑手法，例如你大师兄，出鞘剑以怪异为名，出鞘鬼魅，难以预测，剑未离鞘，已是剑光横落。 你二师兄最擅长的是慢剑出鞘，出鞘虽慢，却以剑意震剑器，势如山岳，再慢的剑也无法阻挡，只会震撼修者道心。” …… 微微一笑向着叶初雪讲解着出鞘剑的精粹，左东辰没有教他招数局限的出鞘剑术，而是想让叶初雪自己领会出鞘剑的剑感。 随着左东辰的话音落下，叶初雪望着左东辰手上的半截佛竹，开口询问道。 …… “师兄的心意，知闲受了。只是不知，三师兄的出鞘剑又是如何？” …… 一句话脱口，左东辰淡淡一笑。 他握着手上的竹木枝摆出一副收剑入鞘的姿态，然后向着叶初雪看看说道。 …… “我的出鞘剑，小师弟亲身体会一下不就知道了。 不用修者念力，不用武道真气。 单纯的凭借剑技决定胜负，我期待看着小师弟你从刚才的书册里学到了多少。 请剑！” …… 微微点头，左东辰主动和叶初雪拉开了十丈开外的距离。他的手握住了一截佛竹，摆出了随时出剑的模样。 依照左东辰所说，叶初雪从书册里领悟了七七八八的真意，即使自己不传授出鞘剑，他也能学得剑术。 不知叶初雪所言真假，所以这一次比剑，算是剑斋历来严肃的三先生对门下小师弟的考验。倘若叶初雪只是空口白话，比剑输了也能挫一挫他的锐气，倘若他所言不虚，左东辰此法会塑造出一名年少的大剑客苗子。 手里握着竹木，学着左东辰的样子归剑入鞘。 叶初雪回忆着刚刚拔剑的感觉，出鞘之意尚在心头，他向着左东辰点了点头，开口应了一声。 …… “请剑！” …… 闭上了眼，耳边可以模糊的听到风息声，左东辰竹木为剑，屹立的像是一座高山。 既然是教导叶初雪出鞘剑，这一比唯有一剑。 一剑定胜负！ 左三先生单手握剑，他不曾拔剑，而是在观望叶初雪气息上的破绽。不使用念力，不用武道真气，唯有看谁寻的破绽最快，出剑的剑术最利。 …… 左东辰在看叶初雪，叶初雪也在凝望这位三师兄。 左三先生是天下有名的大剑客，叶初雪算上今天也只是初次学剑的入门剑士。想要从出剑上胜过左三先生，不用念力也难以匹敌一名剑术精湛的剑客。 想要略微占据上风，不败的太难看，只有防住他的剑招，看破他的剑数。 缓吸一口气，吐纳之间，听得左东辰的手上有剑鸣声炸开。 手腕微动，一截竹木像是利剑出鞘一般从手心中划落而出，剑出极稳，像是峰岳冲破云海，日月环空。 …… 眉心处感到了一丝凉意，左东辰出鞘了。 此时此刻，管不得什么剑招，剑术，叶初雪回神之时才发现手上的半截竹木已经拔剑挥出。 拔剑，出鞘！ 一切都显得行云流水，似乎头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动了。嘶鸣的刺破风息，叶初雪手上的竹木没有变招，只是一剑直刺。 奈何他出剑太快，刺出这一剑的时候，少年人衣袖翩翩，整个人随着手上的剑一起飞腾而起，在空中听得衣衫舞动，剑音做响。 一截竹锋原本是迎着叶初雪的眉心刺来，奈何随着叶初雪身体的舞动，他手上的竹木从左东辰的竹枝上环绕着擦剑而过。 随后，竹锋的顶端直指左三先生的咽喉。 目光微微震撼，下一刻左三先生出鞘的剑奇迹一般的在手上画出一个半圆，剑锋回转，竹木尖硬生生的在叶初雪的竹木顶端与竹锋撞击在一起。 出剑实在是太快了。 左东辰临时变剑，使得叶初雪整个人在空中落下，半跪着高举竹木枝，将剑锋刺向左东辰的咽喉三寸，只不过这一剑在左东辰的竹木枝下，一根根竹木细丝绽放，递出一剑，剑指叶初雪眉心。 感受着眉心上的寒意，叶初雪看着手上被刺穿成竹木丝的佛竹，不经尴尬一笑，开口唤道。 …… “知闲学艺不精，让三师兄见笑了。 师兄的提山岳剑势，的确修行到了炉火纯青，我费劲心力也只摸索到了一处七分的破绽，本想着以快攻破，却不想都被师兄拦住了。 师兄最后一剑的确精妙，寻到了我临时变剑的弱点，一剑刺穿了竹木丝，若用的是真剑，我怕是早就见血了。” …… 微微叹了一口气，叶初雪似乎有些懊悔。他还是出剑太慢，倒是左东辰的神色有些呆懈，他蹙眉凝望，向叶初雪开口问到。 …… “小师弟莫要骗我，你……当真没学过剑术吗？” …… 第三百零一章：天下剑法刻心头 第301章：天下剑法刻心头 左东辰的语气里充满着质问和震撼，这位左三先生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大剑客。他的剑术修为极高，即使不使用修者念力，武道真气，单纯的凭借剑技之术，也能横贯剑林。 出鞘剑的速度极快！ 剑术出鞘，求的就是一个快字。 左东辰和叶初雪之前的比剑，仅仅只维持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就结束了。明面上是左东辰精妙的剑术挡住了叶初雪的剑锋，甚至剑锋之巧，寻得这一剑的破绽，将一整根以韧性闻名的天竺佛竹刺的粉碎。 行云流水一般的出剑，面对危机时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如果左东辰的剑再下力一分，竹枝的锋刃就会刺破叶初雪的眉心。 一剑破去叶初雪的出鞘，何其霸气！ 奈何在左三先生看来，这一剑让他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即使不用修为和念力，凭借躯体的自然力量去行剑出鞘，他也是大剑客级别的出鞘剑。 左东辰没有对这位小师弟放水，他用的是百分百的态度。 拔剑之刻，已然用上了决生死的心境。 这样的一剑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一剑出鞘就是一剑，一剑定胜负，败生死。 结果他出鞘之后，面对着叶初雪的剑数居然强行转变了剑招。剑路在手心里峰回路转，变剑一招才勉强破开叶初雪的剑势。 方才的那一剑他不得不变！ 四面八方的破绽全部被叶初雪的这一剑封死，如果不迅速变化剑数，他的结局就只有在刺穿叶初雪肩头的情况下，被以伤换命，半截剑锋刺穿自己的咽喉。 逼得左东辰改变了出鞘剑的招数，而且仅仅差一丝就能攻破自己的破绽。 叶初雪出鞘之后，经验老道的不像是一介新手。 他仿佛已经练剑了不少年头，才能锻炼出如此敏锐的洞察感和身体本能。左东辰看的出来，刚才他出鞘的一刹那，叶初雪的身体比他的念头动的还快。 拔剑出鞘，已经快过了念头。 这样的手法和剑数，自家小师弟如果不是曾经练过不少剑术，就是彻彻底底的天生剑才！ 听到了左东辰的质问，叶初雪淡然一笑，开口回应道。 “让三师兄见笑了，知闲的确是第一次碰剑。不过我之前读过很多书，书里记载了很多的剑法。三师兄刚才用的应该是南九州泰山府的剑术起手，提山岳。 提山岳剑法，重在剑出如山动。 算得上极稳的一剑，此剑出鞘平稳厚重，极少有剑数可以撼动这一剑的出鞘。 只不过泰山府的这一招破绽有四五处，想要破提山岳可以用临池剑宗的清鲤剑二十二路，以灵巧点破出鞘一瞬间的山岳凝势，山势一破，剑势就去了八分。 清风拂的剑招也可以破开此剑，提山岳以厚重闻名。 剑出鞘的速度比寻常出鞘剑慢了半分，清风拂以速度著称。 只要抢过出鞘的速度，在提山岳的剑势没有凝聚出来，就斩断山岳气脉，此剑纵然出鞘也是散了剑形，唯有强行变化剑数。三师兄修行的提山岳太过于精妙，四五处的破绽硬生生被隐蔽到一处七分，出剑的速度，和山岳气势全部被师兄改进。 知闲若是没有看错，三师兄在出鞘剑里还加入了日月隐的剑形。 提剑如若搬山岳，山岳之巅日月轮转。 日月阴阳，弥补了提山岳的起手式不足。 不论是出剑还是速度都玄妙三分，更加让人难以破解。 知闲也是赌了一把....... 想要在师兄的山岳日月的剑势下争夺先机，唯有攻仅剩的一处破绽，我用云卷剑路，直迎师兄的提山岳，劈开七层锋芒，若是出剑够快就能以伤换命，一剑刺穿咽喉。可惜还是没有师兄的剑路快，刚才要不是三师兄手下留情，知闲估计这一剑就能见红。” 腼腆的笑了笑，自己的剑路被左东辰拆招，叶初雪估摸着这位三师兄会说道自己一番。 但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最好。 从未摸过剑，只是凭借自己看过的剑术强行在一瞬间拆解左东辰的出鞘剑破绽。叶初雪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他的极限。 听的了自家小师弟的回应，左三先生眼神里的惊愕变得更甚。 自己的出鞘剑以稳著称。 出鞘之稳，犹如山岳。 左东辰以提山岳的剑法配合日月隐，独创的山巅日月剑术很少有人可以看破。 不曾想到叶初雪只是瞧了第一眼，就看破了四五处的破绽，甚至还摸索到了一处七分。刚才要是他变剑的速度再慢一分，说不定就真的输给了自家小师弟。 叶初雪刚才的剑要是用上了修者念力，威力绝对不仅如此。 年纪轻轻就精通这么多剑术，这位小师弟到底是什么来路？ 皱了皱眉头，左东辰长叹一口气。 “小师弟你做的很好，刚才那一剑出鞘隐约有着剑意触动。只是粗略的翻阅就能勉强唤醒剑感，这种天赋青莲剑斋里也是凤毛麟角。 你看破了我的出鞘剑。 有着这种眼力，年青一代足以纵横。 只不过我刚才看你的变招有一丝迟缓，你其实是能躲过这一剑的是吗？” 回忆着叶初雪身形的变化，左东辰开口问道。 听到他的话，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 “若是以比剑相争，知闲刚才的确避无可避。 但如果不是以剑相斗...... 想要避开三师兄的出鞘剑，用踱空的步法，或者三寸隐，沾雾花的身法都可以避开这一剑的招数，配合其他的变数，破开这一剑理论上倒也不难。 只是可惜，能同时兼修这么多术法的人不多。 所以三师兄的出鞘剑还是难以破解，知闲这样只是不用修为的情况下才能取巧的小道。师兄要是用了念力修为，拆招的难度大了数十倍，除非是同境界的大修行者，不然刚才的出鞘剑基本是无解的。” 十分认真的回答了左东辰的问题，听到了这样的回复，左东辰哭笑不得的看着叶初雪。 “刚才那本书你真的记住了七七八八，小师弟你究竟看过多少剑术？ 只是翻阅剑术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反应，你拆剑的速度太快了。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不过想来也是不错，我剑斋的哪一个不是怪物。” 半分苦笑半分欣慰，瞧见左东辰的这副模样。 叶初雪挠了挠脑袋，然后嘴角一咧，开口道。 “翻阅的内容倒是全部记住了，可惜里面的真意仅仅领悟了不到五成，所以七八分还是过了。最多算是看懂了五分，知闲从小看书看过一次就忘不掉。 我的确没练过剑，翻阅的这些剑术都是强行刻印在心里的。 倒是...... 倒是小时候，我被这些剑法全部轮翻着打了一遍，体无完肤的那种打，估摸着是记住了这种感觉。所以见到了剑招，身体自然就做出了反应的动作。 毕竟也习惯了，如果不躲开真的很疼。” 第三百零二章：剑道自成之才 若是单纯的以理论上的功夫破剑，叶初雪至少能摸索出十余种方法，解开左东辰的出鞘剑山巅日月。可惜方才与这位三师兄比试的是剑道，剑道破剑，缺少了其他法门的灵活。 叶初雪只寻得了左东辰不足两处的破绽，冒险一试，还是落得下风。 不使用修行者的念头，大剑客的出鞘剑速依然极快。 饶是叶初雪的身体本能反应，都跟不上左东辰变化的这一剑。虽然是竹木的锋端，速度快到了一定程度也能媲美名剑神兵。左东辰要是刚才没有收住力劲，叶初雪在这一剑下可谓是破绽自出，命悬一线。 ....... 曾经被叶子用恶鬼一样的训练手法折磨到大，那些年岁几乎每天都要被打上好几个时辰。 除了日常的吃饭睡觉，老书斋里读书。 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各种各样的术法神通下被打到体无完肤，叶子在这一点上从来没有放水。 今天用南九州的武学打他，明天就换成了西域的武道，再过一天就成了北妖的独门经文。叶初雪自从到了老书斋的第一天，就学会了修行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挨打！ 想要修行，必须学会挨打！ ......... 想要结束挨打的过程，只有从叶子的手底下勉强避开一分一毫。熟读他所用的招数，寻找其中的破绽，然后一个个破绽去尝试，努力的从叶子的虐待里挣脱出来。 那段岁月，叶初雪无时无刻不再做这种事情。 可惜，叶子打他的时间太多了。 南九州的招数打完了还有中原之地和西域东海，拳法躲完了，尚有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齐上，硬生生将这孩子打到了进长安的前一天。 ....... 叶初雪虽然不与人动武，他没有学过剑，没有练过威力极大的武道绝学。 这位小先生虽然顶着剑斋奇才的名头，佩剑太白青莲。 实际上，叶初雪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轩辕针的医术，加上长生经的养气功夫还有隐息手法。 若是说最大威力的功法手段，也仅是以长生气御针破穴。因为不能修行，武道长生经的修为也没有破入大圆满的境界。 ........ 叶初雪尝试着用真气行针，也只能做到短时间的攻伐。 有着剑斋小先生的名号，却不会剑术。 叶初雪现在最强的手法，其实还是神农药石里的炼毒炼药。只要给他时间，炼化出来的毒物就连大修行者都可以毒死。 ........ 初次握剑，与左东辰硬拼一招。 逼得左三先生变了出鞘剑，仅差一息时间就能占据上风。 在左东辰的心里，这位小师弟远远没有他自己说的这么谦逊。他这样的人物若是能学得青莲剑斋的太白剑意，简直就是天生的大剑客。 不学剑，握剑已是自成。 或许是因为叶初雪读了很多的书，所以心里自然记得剑招路数，也或许他本就是一名天生适合练剑的苗子，一剑入手，无师自通。 ....... 听得了叶初雪的话音，左东辰的目光凝望着这个少年，然后长叹一口气。 自家小师弟身上的奇遇还真不少。 他口中那个拿着各种剑法将他打了一遍的神秘角色，那可不是真打而是在用天下剑法为他喂招养剑。熟悉了各种剑路，再看到这种剑术，身体自然而然就能做出最佳的破解手法。 不知道是哪一位剑道高人，这么早就寻得了叶初雪这尊好苗子。 ....... 难不成自家师父，从小就对这天真无邪的娃子下黑手了？ 心中疑惑，却没有发问。 左东辰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秘密，这种事情叶初雪愿意叙说他狠乐意去听，叶初雪不说的话，也无需逼问小师弟。 左三先生叹气是因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没有想到自家小师弟会是一个过目不忘，且剑道自成的怪才。难怪师父会将太白青莲剑交给他，让他入长安磨砺剑心。 ....... “小师弟过谦了，你的剑术天赋在我之上。 虽然不用念头和真气，我出剑的速度即使是成名剑客也无法反应。你能在一瞬间做出破解的剑招变化，已经是难得的好苗子。 若非是剑道比试，破我这一剑谁胜谁输还是个未知数。 单以理论上的剑术比拼，甚至是天下武道的招数，年青一代少有人能及你。 ........ 师兄我刚才教了你一招出鞘剑，你已经摸索出了模糊的剑形，什么时候等你摸索出了剑意，然后确立自己的剑心，创造自己独有的出鞘剑，你的剑道才算是登堂入室了。 我观小师弟的武道修为，迈入一流水准已有段时日。 武道破先天，比起修行者迈入先天要简单不少。 武夫入先天，更多是在厮杀中破境。 但也有靠着悟性顿悟而成！ ....... 想要寻常的破入先天不难，想要拥有一个好的武道先天基础。顿悟和厮杀缺一不可，小师弟理论的战术上已经是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惜你还缺少一场搏斗，一场厮杀。 等到你寻得了契机，武道先天可成。 等到你成了先天，师兄我传你一招好玩的剑术。到时候凭借这一剑的古怪，大秘境的修行者也得喝一壶。” ........ 开口夸赞了叶初雪一声，能让青莲剑斋严厉的三先生夸人，实属少见。 看破了叶初雪现在的缺陷，左东辰立刻为他推演出了弥补之处。 叶初雪拥有着熟悉的本能反应，迅速看破招数的天赋。 但他的弱点在与很少和人交手过。 ........ 这孩子更像是一个医师，药师，读书人，缺少了一种剑客和武夫的精神心魄，所以他才一直卡境武道一流，没有迈入先天境界，成为武道先天。 叶初雪缺少一场战斗，最好是生死之战。 面临死亡的危机，才能将这个少年骨子里的武道天赋逼迫出来。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微微拱手，开口唤道。 ........ “多谢三师兄指教，知闲心里记着了。 师兄的书册，我必勤加练习。 时日也是不早了，狄先生约了我们烟雨巷子赴约。青局庭院的钥匙我交给三师兄，师兄在长安的这段时日暂且住这里就是。” ......... 青居的钥匙已经给了左东辰，叶初雪这一次从柳园里出来也是为带路的。烟雨巷这么大的一件案子背负在身上，叶初雪一时半会还出不得柳园。 狄仁杰与他们相约烟雨巷的案发地点，此刻已到了赴约的时刻。 放下手上的佛竹，左东辰温和的笑了笑。 他望着叶初雪，扶剑挥袖，开口唤道。 ....... “成，出鞘剑足够小师弟你嚼一段时日。 咱们先去瞧瞧，烟雨巷里留下的太白剑意是何模样！” ........ 第三百零三章：烟雨藏剑意 （一） 第303章：烟雨藏剑意 （一） 临近响午时分，长安城内的坊市巷道中，最接近羽裳坊市的一条小巷子而今被密密麻麻的封锁住了。青石砖的巷口墙壁上，被人用一种特制的暗红色丝线横拦起来，丝线上还垂挂着一串银珀色的铃铛，铃铛小巧，却是在微风中不做声响。 此地正是这几日闹的满城风雨的烟雨巷。 枢密院的几个人死在了巷子里后，这里就被刑部的乌锦玄衣接手了。 在没有彻底查清案子的情况下，整个烟雨巷都被暂时的封锁，不许闲杂人等通行。 出现伤亡案子的现场，刑部的乌锦玄衣都会用特殊的缚魂锁和镇魂铃将此地封锁起来。烟雨巷子的两侧入口，缠绕着的红色丝线就是这种奇物。 ......... 缚魂锁和镇魂铃算是道宗出产的玄门灵物，案发现场往往会聚拢一些不干净的地灵。倘若出现了大案子，无法短时间破案，现场就会使用这种道宗奇物封锁。 因为传说中亡者头七的时候。 逝去者的魂魄会选择生前执念最重的地方，魂兮归来。 虽然是传闻，但刑部的案子办的多了，难免会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所以才特地从道宗求了一副奇宝，缚魂锁可以将冥冥之中的执念束缚在此地，若是真的遇到了灵念之物，银珀色的镇魂铃就会变色。 ......... 寻常生魂，遇到了镇魂铃会引起铃音响起，银色的铃铛变成幽蓝色。 幽蓝色的镇魂铃并无不妥，刑部办事的也都是修行者。 修行者瞧见了这种事情，也多是不惧。 鬼神之说，一向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生魂之类，也仅仅只是最后的执念凝聚的念力罢了。 越是修为强悍的存在，所凝聚的执念念头也就越多，越强。按照枢密院的这些人生前的修为，出现念头残魂不足为据，所以才特意备上了缚魂锁和镇魂铃。 ....... 铃铛变成幽蓝色，仅仅只是无害的念头。 若是银珀色的镇魂灵逐渐发黑，说明此地的执念恶性极重。需要擅长玄门术法的修行者，于此地进行超度才能化解。 越是漆黑的镇魂铃，越难对付。 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了镇魂铃变成红色。 ........ 此地倘若没有专修魂魄经法，道宗念头，或者鬼神之术的大修行者坐镇，还是快一点溜掉吧。突破了先天小秘境的存在，迈入观夜大秘境才能被称为大修行者。 大秘境的修士，每一位都是硬货色。 红色的镇魂铃代表的是强悍的执念和凶煞，往往都是生前拥有着不俗的修为，枉死后不散的念头凝聚在一起才能产生的凶魄。 凶煞之物，极难对付。 ........ 所幸这一次在烟雨巷子布置下来的缚魂锁和镇魂铃也只是做做样子。 天底下哪里会遇到这样的奇事。 刑部里纵然有人遇到过，那也只是偶然的碰巧。 至少留守在烟雨巷子附近日常值守的刑部乌锦卫没有瞧见这种怪异的事情，刑部之人在此地设置这等道宗奇物也是存着侥幸的心思。 倘若真的凝聚出了执念念头，在头七之日魂归来兮。 ........ 到时候寻得一位擅长引灵通魂之术的大修行者，借助灵媒通神，直接从这不散的念头里问询出烟雨巷真正的凶手是谁？ 这样子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 当然，这样的好事情也只是碰运气。 此时此刻，留守在烟雨巷子旁的刑部乌锦卫，正在用一脸崇拜的目光偷摸摸瞧着巷子里。 他刚刚录入刑部的乌锦卫部队没有几个月的时间，虽然刑部身为六部之一，主管大唐刑法却也有着自己的武装部队，乌锦卫和乌锦玄衣就是最出色的一支。 .......... 身为刑部中人，特别是乌锦卫和乌锦玄衣。 你可以不认识当今的刑部尚书，也可以不晓得左右侍郎将，但倘若谁人不认得那一枚柳叶印，估摸着也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柳叶印，出自长安柳园的标志。 因为常年居住在柳园里，这一枚柳纹印也就成为了某位第一神探的象征性标志。 这一枚柳叶，代表的就是天下第一神探，狄仁杰！ ....... 长安城的狄先生，坐拥第一神探的名号多少年。 刑部当年在这位的带领下，就连枢密院的风头都能稍压一分。可惜狄仁杰隐居，要不然现在成了狄尚书，六部之一的刑部或许将成为六部魁首一般的风头存在。 一手创立了乌锦玄衣，年纪轻轻就在长安城连破数个大案。 狄仁杰的名字，对于刑部来说就是一个传说。 即使是现在的刑部尚书，瞧见了这位白身的狄先生也得唤一声前辈，大兄。要不是当年狄探子觉得尚书郎的座椅有点烫屁股，哪里轮得到现在的刑部尚书。 ........ 烟雨巷子的这个声音，正是刑部的风云人物狄仁杰。 这位天下第一神探，披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子。 他腰间佩刀，刀是那把名刀折柳。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了烟雨巷子里，总之在留守巷口的刑部乌锦卫看来。 ........ 自家狄大人不愧是当年的第一神探，即使隐居在长安的那座柳园里这么多年，判案起来依然是一丝不苟。 要知道，这位狄大人已经半端在巷子里的案发现场小一炷香的时间动也不动。 就连观摩现场都能如此一丝不苟，这种态度值得刑部每一个人去学习。 狄仁杰身上的黑袍垂落在青石板砖上的尘土。 ....... 他半蹲在烟雨巷的一处拐角，精妙的地理位置刚刚好替他遮挡住了烟雨巷子的巷口，两个留守值班的乌锦卫目光。 倘若这两个刑部的小新人，瞧见了自家大人现在的模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似乎是因为早晨的白粥和酱猪蹄没有吃饱，狄仁杰正端在巷子里。 他的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红油豆花，陪着青花汤羹吃的香香甜甜。 红油辣子热腾腾的，将乳白色的豆花衬托的白白嫩嫩，凶案现场还能独自吃下一碗红油豆花，也只有这位狄大人做得出来。 ........ 第三百零四章：烟雨藏剑意 （二） 第304章：烟雨藏剑意 （二） 碗里的红油豆花配着青嫩嫩的葱花，油辣子，焦脆的碎粒儿花生，盛一勺入碗先在碗底撒一把炒熟的芝麻碎，最后再在红油辣子上泼洒一层。 一碗豆花用浓稠的鸡汤打底。 新鲜的豆花用汤羹挖一勺，豆花里面还冒着烫舌的鲜嫩。 这样的一碗红油豆花，最适合配上几块巴掌大小的油酥烧饼。简简单单的就是一顿早食，若是临近响午，斟一壶小酒，再切两碟冷食小菜也能当做一餐。 ........ 热腾腾的豆花儿从舌尖一直滑到五脏庙，红油辣子的灼热仿佛从身体里烫开了一条线。 半碗豆花稀里哗啦的吃下肚，蹲在地上的狄某人正在仔细观摩这烟雨巷子的青石板路。 青石板路上，用生石灰描绘出了一具具人形的边框。 躺在青石板路上的人形一共四个，代表着那晚烟雨巷里的四位枢密院门人。两名先天，两名五气三花的小秘境修行者，行当里也算得上排得入名号。 七门流沙黄字号！ 能够在黄字号修行到先天，距离玄字号仅仅半步之遥。 ....... 吴富贵，萧展，路野，邓三郎。 枢密院里这四个人的名字都是录籍在案的，其中领头的吴富贵是修为最高的一个，先天小秘境的巅峰修行者，仅差一丝境界裂缝就能成为大修。 另一位唤作萧展的也是有着初入先天的本事，其余两个人皆是五气三花境界的朝元期，凝聚了气脉，未曾绽放聚顶三花的水平。 那一夜，太白剑杀烟雨。 ........ 枢密院的四人三亡一疯，身死之人都是一剑封喉的招数，唯一一个疯掉的路野也被刑部派人日夜维守了起来。按理来说这些人都是小秘境中排的上号的高手，要不然也不会被选入枢密院这个地方。 大唐枢密院，纵然只是流沙七门的黄字号杀手。 其中的选举也是步步惊心，百里挑一的胜利者。 ......... 四个人联手，面对着一名不曾突破大秘境的小先生，太白剑意再强被一剑封喉也只能怪自己本事不济。 热腾腾的雾气遮住了鼻梁上的水晶镜片，推了推西洋镜，狄仁杰连吃带喝吞下了一整碗红油豆花，然后摘下镜片用一块绸布细细的擦了擦。 只要是在探案现场，都能见到狄某人鼻梁上的这枚西洋镜。 凝望着烟雨巷里的生石灰人形。 其中两道是半瘫痪在地面上，似乎拼命的向着巷子口爬行。另外一道则是半靠在巷子边角的青石墙上，地面上还留着暗红色的痕迹，最后一道身影是被巷子里堆积的零散杂物木料掩盖，似乎是从半空中摔落到了上面。 ........ 四具人形，满巷子的痕迹。 擦干净了西洋镜后，狄仁杰缓缓戴在了鼻梁上。 发生了此等凶案，现场的痕迹必须一丝一毫的保护起来。所以刑部才派人将烟雨巷子封锁了起来，并且安排乌锦卫轮班值守，闲杂人等无法轻易进入。 蹲在烟雨巷里有一阵时日了，这段时间狄仁杰一直在观摩，从巷子头看到了巷子尾。 直到听到了烟雨巷外的一阵人声，这位神探大人才向巷子外值守的乌锦卫招了招手。 ........ “这位小哥儿，是自己人，放他们进来就是。” ......... 透过狄仁杰的目光可以看到烟雨巷子的外面，一名中年书生代表的剑客，带着一位广袖轻衫的少年郎正在与巷口轮班的乌锦卫小哥相谈。 剑客自然是左三先生。 叶初雪不佩剑太白青莲，反倒成了个一脸人畜无害的清润少年。 这样的一个少年人，谁也不会将他和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这等少年猛人联想在一起。因为有着刑部的命令，不让外人进入烟雨巷子，所以左三先生他们想要进去也得费用一阵口舌。 知道巷子里的狄大人打了招呼，这位乌锦卫才满脸兴奋的向巷子里的神探大人应了一声，给叶初雪和左先生开了路。 解开了缚魂锁，等到叶初雪他们进到烟雨巷里。 还没迈出第一脚，却被不远处的狄大人叫了停。 ........ “三先生留步，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的，小心脚下的痕迹。 烟雨巷里的痕迹留的不多，少了一处都得耽误不少功夫。你们脚下的就是一处隐蔽的线索，这是从匕首摩擦出来的痕迹。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地面上的划伤和刻痕。” ........ 叫停了叶初雪他们，狄仁杰却是三两步的小跑了过来。 他端着之前盛满红油豆花的瓷碗，来到他们面前用袖角轻轻地蹭了蹭青石板上的灰土。随着落尘的拂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道金属切割开的摩擦痕迹。 瞧见了狄仁杰这副模样，左三先生微微一笑。 他望着这个蹲在地上，仔细擦着落尘的探子开口唤道。 ......... “狄先生明明已经隐退，查案方面还是如此心细。 我们不懂断案，这里就全部仰仗狄先生了。 先生邀我们来烟雨巷一观，左某想要看一看，此地的太白剑意残留下的痕迹还有多少？” ........ 出自青莲剑斋，只要看一看剑意的模样，左东辰就能推算出八九不离十。听到了他的话，狄仁杰却是摆了摆手，冲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不急，不急。 这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小先生你蹲下来看看，这擦痕你能看出来多少？” ........ 随着狄仁杰的唤声，叶初雪也是半蹲下来。 他歪着头，仔细盯着青石板上的这一道擦痕。 双眸之间，蒙上了一层淡青色。 这是长生真气，他用长生经修行出来的真气浸染双瞳可以清净经脉，使得视力暂时达到微观的境界，这种手法算是叶初雪修行长生经来，为数不多的手段。 ....... 观摩了一阵子，叶初雪蹙眉唤道。 ......... “摩擦的划痕并不均匀，像是在直线上偏移了半毫位置。 擦痕前半段的受重力要大不少，此处距离巷口仅仅十步之距，这一道擦痕应该是有人飞出匕首摩擦而出。巷子里最近的人形，距离这一道擦痕有二十七步左右的距离。 飞扔出这一把匕首，向着巷口的大道。 这一道擦痕所蕴含的意思很微妙，像是刻意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天晚上已经宵禁了，只是烟雨巷子临近的街道就是专门开设的夜坊，零散的游人也是不少。 此一处幽巷里，间隔近三十步的距离飞扔出一把匕首，不是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知闲只能推测出这么多消息，狄先生您邀我们来烟雨巷，应该不只是看这些擦痕吧？” ........ 长生气浸染的双瞳，看到的细微痕迹比寻常肉眼看出的更多。 听到了叶初雪的回答，倒是狄仁杰微微一愣。 这位神探大人回过神来，浅浅一笑，开口道。 ........ “小先生可真是个奇货，若是有空狄某人都想教你查查案子的本事。想不到你看出了这么多的痕迹，我原本以为小先生最多只能看出痕迹的摩擦走向。 根据一道擦痕，将摩擦兵器的形状，巷子里发生的变化推测都预估了出来。 小先生真是让人心动的璞玉。 可惜还差了一点。 这一处擦痕并不是最关键的地方，擦痕的方向偏移了半毫，这半毫的痕迹里有着太白剑意！” ......... 第三百零五章：烟雨藏剑意 （三） 第305章：烟雨藏剑意 （三） 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西洋镜，蹲在烟雨巷子里吃了一大碗红油豆花可不是白吃的。从巷口走到香味，狄仁杰已经将现场的情况摸索出了七七八八。他没有想到叶初雪可以靠着一道刀刃摩擦的痕迹，推算出这么多的消息。 单独的消息或许并无价值。 但将这些信息揉捏到一起，就组成了一条直指尽头的道路。 这是一种可能性，也属实是那种胆大包天的人才能推断出来的可能。 偏移的半毫之间，藏有太白剑意。这种消息从狄仁杰的口中吐露出来，让叶初雪身后的左三先生身形微颤，瞳眸中爆开一丝惊异。 ........ “烟雨巷的案子从案发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 我青莲剑斋精通太白剑意的弟子，能将剑意遗存一个时辰已经是剑术小成的高手，跻身小秘境巅峰的先天之躯，最多也只是留下接近六个时辰的不散剑意。 此地要是能够留下剑意。 至少也是剑意遗存将近二十七个时辰的水准。修行太白剑意的剑客，做到这种水平已经不再是修为可以限制的。 ......... 哪怕是突破了大秘境的剑客，剑道境界不到也做不出这种痕迹，想要遗留下这种时间的剑意，唯有剑道从凡境跻入天境，达到剑道天境洞澈之上的修为。 天境洞澈之上，已经是指玄剑境。 剑林剑客之中，唯有彻底领悟了指玄剑解才能被称为大剑客。 剑道指玄，是一名大剑客必须要走的道路。 指玄剑境的修为，有资格留下时间遗存这么久的剑意。只是一名剑道跻身天境指玄的高手，小师弟都未曾触及这种境界。此地留下的剑意太过微妙，残留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微弱到快要消散，狄先生不介意左某触动剑意遗存吧？” ........ 半蹲下身子，用指尖轻轻抚过青石块上的擦痕。现场最有资格发言的莫过于左三先生，他是修行太白剑意造诣极高的剑客之一。放眼望去，诺大的长安城里几乎没有人能在太白剑意的修行上压他一头。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 狄仁杰缓缓呼出一口气，烟雨巷子里串联起来的消息太过于怪异。 叶初雪的修为不曾跻身先天小秘境，这一点狄仁杰看得出来。只不过这指玄剑境的水准，那晚柳园里可是出了一位。零零散散的剑意遗存，使得狄大人也判不出明细的方向，现在也只能趁着太白剑意没有消散，让左东辰一观。 ....... “三先生的剑道境界，我信得过。 触动残留的剑意，切记不要破坏了巷子里留下的痕迹。这里的痕迹本来就稀少，要是再缺了一两个，咱们推算起来可就遥遥无期了。 小先生，咱站到后面。 青莲剑斋的剑意遗存可是一门了不得的神通剑术，真要是触动了，反噬的剑气也只有三先生压得住场子。” ....... 冲着叶初雪招了招手，谈话之间这位狄探子就麻溜的退到了左东辰的身后。 倒不是说以他一介大天命的修为，压不住一道先天境界的太白剑意，而是因为创造这一门剑术的是那个李青莲。 太白先生创造的剑术，自然如同他一样狂傲霸气。 太白剑意被触动后，残留的剑气会再次爆发。 若是遇到不通太白剑的高手，只能以力制力。到时候暴走的太白剑意会将烟雨巷子里残存不多的痕迹毁的干干净净，想要万无一失的收走剑气，只能仰仗此道高手镇场。 ....... 随着狄仁杰默默退避到了左东辰身后，半蹲在地上的左三先生用手指轻轻地划过青石上的擦痕，他点了点头，对着狄仁杰开口询问道。 ........ “狄先生，此地只有这一处擦痕里藏有太白剑意吗？” ........ 整条烟雨巷子大概有二百余步的长度，这么长的这一条巷子里，只有这半毫的擦痕中藏着太白剑意的痕迹？ 随着左东辰的话音落下，狄仁杰缓声开口回应道。 ........ “剑意本就微弱的不可察觉，出剑的人做的很干净。留下这半毫的太白剑意也是属于突发的意料情况，至少我没有从其他地方找到剑意残存。 三先生尽管引剑就是。 这剑意微弱到这种层度。 你要是再晚来一阵子，怕是连引剑的机会都没有了。” ....... 天下第一的神探，从巷口溜达到巷尾。 狄仁杰的话，左东辰不会怀疑。 整个烟雨巷子里，藏着太白剑意痕迹的只有面前这半毫偏移的擦痕。 吐纳一口气，见到狄仁杰和叶初雪退避到了自己身后，左东辰微微一笑，向着自家小师弟开口唤了一声。 ....... “小师弟，这种机会也是难得。以你的悟性看出几分精髓怕是不难，瞧仔细了，师兄我再传你一招剑斋神通，藏鞘！” ........ 有着一个悟性恐怖的小师弟，好处就是不需要过多的教导。 左东辰往往只需演练一招，叶初雪就能记在心头。 这般恐怖的悟性和记忆，倘若能够修行将会超越年青一代的大多数人，有着极快的成长速度。青莲剑斋的几招法门，似乎都是左三先生亲手演练给叶初雪观摩的。 碎坛封的小手印也好，剑斋必学的出鞘剑也罢，叶初雪都是一眼通悟。 ........ 此刻传授他藏鞘神通，三种剑道神通之术足够这孩子禅悟良久。左东辰的尾音尚未消散，他就冲着青石板上的擦痕轻轻地按下一指。 一指之间，绽放太白剑意。 以指尖化剑锋，轻点擦痕里残留的太白剑意。 受到了外来剑意的波及，青石板上的这半毫擦痕中，隐隐约约凝聚出了一道刺痛的锋芒，空巷里像是有微弱的风声穿堂而过。风声呼啸，虽然微弱却让人感觉眉心一冷，左东辰身后的叶初雪凝望着幽静的小巷子。 ......... 烟雨巷里，不知道为何响起了淡淡的剑音。他的瞳眸依然是淡青色的，长生气没有散。 叶初雪维持着长生眸的状态下，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迎着左东辰呼啸而来的微风里卷席着一丝丝剑气。这剑气从青石板上的擦痕处爆发，剑音嘶鸣的同时，烟雨巷的深处再次炸开一阵剑鸣。 微风卷剑气，一道道剑气凝聚成一把隐藏在穿堂风中的虚剑。太白剑意化作的一剑，剑指左东辰的眉心。 刹那间的功夫，风声起，有剑来！ ......... 第三百零六章：鞘吞剑气三斤 第306章：鞘吞剑气三斤 剑来，锋芒炸开，刺得双眸微微发痛。微弱的风息卷起并不弱小的剑气。一丝丝剑气如同滴落的雨滴，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汇聚成一条溪流，一条江川。 滴雨剑气终化大河！ 这条河就是一剑，这一剑唤作太白剑意。 烟雨巷里遗留的剑气微弱到近乎消散，但但这一剑的意志再度被唤醒时。太白意的爆发不逊色出鞘之剑的那一刻，甚至还要隐隐盖住三分风头。 ........ 屹立在左东辰的身后，眉心也能感受到一丝丝刺痛。 太白剑意的锋芒，意纳芥子。 迎着烟雨巷里扑面而来的剑意，左三先生背影挺立的站在叶初雪的身前。 他握着手上的佩剑墨守。 这把名剑并未拔剑出鞘，而是甩了甩袖袍，抖落出一把松檀木的短剑剑鞘。短剑比起匕首也就长了三五寸的距离，松木剑鞘被左东辰抖落出来，剑鞘微颤，没有掉落在青石板地上，这一副剑鞘精妙的划了一个弧线，飞绕到左三先生的面前。 ....... 烟雨巷子里太白剑意爆发的时间不过一瞬，左三先生出手的速度很快。 磅礴落雨般的剑意飞刺到他面前的时间，和剑鞘横立的间隔只差一息。 淡定自若的站立在剑意凝雨的风尖浪口，左东辰轻轻伸出一指，将松木剑鞘横推了出去。这把短剑的剑鞘里没有纳剑，归剑的鞘口处恰好对应着烟雨巷里爆发的太白剑意。 冥冥之中，虚剑归鞘。 左三先生抖落出的松木剑鞘，就是藏纳此地剑意的地方。 ........ 剑意呼啸起的剑鸣之声，顷刻间全部被吞入了这一副小小的松木剑鞘中。一掌就可以握住的木剑鞘，迎着烟雨巷的风息不知道吞噬了多久。 随着松木剑鞘抖了抖，巷子里的风雨声才平息了下来。 简简单单扔出一副剑鞘，吞了烟雨巷子里的太白剑意。 此术就是青莲剑斋的藏鞘神通？ ........ 剑术大神通，无一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绝学。或是剑出龙啸，亦或是一声剑来，浮生千万剑的人间绝巅。一把剑鞘吞下一道剑意，这样朴素的招数也能唤作神通？ 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 叶初雪一直维持的长生眸状态，却是看出了三五分眉目。 烟雨巷里遗存的太白剑意，爆发的那一刻整个巷子全部凝聚着剑道虚剑。这是修行太白剑意的剑客才能留下的独门手段，意剑之术。 ........ 滴滴剑气，最后汇聚而成的一把虚剑，威力已经逼近实质。 等若是当晚的剑客再度出剑一般。 面对如此剑术，左东辰最玄妙的手法只藏在一抖一推之间。他以太白剑意引动太白剑意，同缘剑意相触动，再以出鞘剑的手法抖落出藏鞘剑鞘。 剑鞘飞出，已然是以剑制剑的手段。 ........ 推鞘吞剑，则是将冥冥之中的剑意真解烙印在了剑鞘外。将巷子里爆发的剑意控制的微妙，没有波及任何一处痕迹，使得剑意全部冲向了松木剑鞘里。关键是剑鞘里的剑意并没有消散，而是一直维持着出鞘巅峰的状态。 藏鞘神通，等若藏剑。 藏剑入鞘，是养剑，也可再度出剑。 倘若遇到了藏鞘神通造诣颇高的剑客，甚至能够以鞘养剑。将剑鞘里的一道剑意威力再度提升一个境界，这就是青莲剑斋独创的藏鞘神通。 实际上这一门神通真正恐怖的地方，莫过于藏剑入鞘的藏鞘甚至能够吞入太白先生亲手斩出的一剑。 藏鞘李青莲一剑1 若是再养剑出鞘，这一副小小的剑鞘就是天下最大的杀器。 李青莲亲手出鞘的一剑，若是有剑斋弟子随身带着这样的剑鞘。捏破剑鞘的那一刻，宗师之下九死一生，饶是遇到了大宗师级别的存在，也能临时爆出太白先生的一剑之威，不说伤及宗师，博得一个逃命的机会不难。 ........ 藏鞘神通的玄妙之处，叶初雪也看不出全部。 他瞧见烟雨巷里汇聚成江河的一剑，全部被吞入剑鞘，这才向着左东辰开口询问道。 ........ “师兄，如何？” ......... 收起了悬浮的松木剑鞘，剑鞘里藏着烟雨巷刚刚爆发的剑意。 左东辰微微一笑，冲着叶初雪开口叹道。 ......... “小师弟放心，你八成是瞧见了什么。 这一门神通你暂且看看就好，剑术修为不足的人强行使用藏鞘神通，非但不能收剑入鞘，反而会被剑意所伤。 这里的太白剑意质量极高，所修剑客并非是江湖上那些模仿剑斋剑术的野路子，他与我青莲剑斋同源不假。 指玄天境的一剑，剑斋里也是罕见。 ........ 修行入剑道天境的剑客，每一位我剑斋都有记录在案。 此人的剑意味道很是陌生，我推断不出来，想要验证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回青莲剑斋，以每一位剑斋弟子入门点亮的本命灯作为剑引，进行剑意感知。 可惜现在这个情况，怕是经不起这么来回奔波，我已收剑入鞘，烟雨巷里不会再有剑意遗存。 左某幸不辱命，狄先生可随意观看了。” ........ 藏剑入鞘，奈何左东辰也无法判断此剑的主人是谁。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狄仁杰却是淡淡一笑。 ........ “成，左三先生都说没问题了，咱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我不懂你们这些修剑之人的话，既然烟雨巷里没有剑意遗存，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 应了一声，狄仁杰径直的迈入烟雨巷里。 倒是一旁的叶初雪瞧见了左东辰的笑容，微微蹙眉。 ........ “师兄，这里的剑意质量真的极高吗？” ......... “不假，能够将剑意遗存到这般境界的剑客，指玄天境的剑道修为跑不了。剑意凝聚滴雨，一滴雨能有多重，他留下的剑意藏剑入鞘，约莫着有三斤剑气。 剑气三斤，怕是此人距离大剑客的境界也是不远了。 小师弟你心生灵慧，切记有些事不可说之。 去瞧瞧狄先生都看到了什么，烟雨巷里留下的东西还真不少。” ......... 微笑着向着叶初雪回应了一句。 左三先生如沐春风的笑容下，隐藏着他方才收入剑鞘的手臂。 左东辰的袖袍里就在刚才叶初雪接近他的时候，微弱的响起了一丝开裂的声音，大袍的衣料上，隐隐约约露出暗红的痕迹，看起来星星点点，美若红星。 ........ 第三百零七章：照神 左三先生是聪明人，恰巧叶初雪也一样。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对话要简单很多，明白了左东辰的意思，叶初雪什么也没有说，他甚至不去看左三先生袖袍上渗出的暗红，扭过身直接迎着狄仁杰的位置走入烟雨巷子。 瞧见了小师弟的离开，左东辰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双手蜷缩在宽大的袖袍，刚刚收入剑鞘的手臂微颤。 回味着方才剑意刺穿炸开的意境，这位精通太白剑意的三先生嘴角上露出一丝好看的弧度。他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然后呐呐自语着。 ........ “好剑意，真是好剑意！” ......... 左三先生的低语并没有人听到，巷子里狄仁杰正站在巷道的正中央。他的身后就是两道瘫痪在地面，拼命向前面攀爬的身影，侧面则是青石墙凹塌，半瘫靠墙的人影。 手心里似乎盘玩着什么物件，狄仁杰眉头微舒。 来到他的身边。 瞧见巷子里的痕迹，叶初雪向着狄仁杰开口询问道。 ........ “狄先生看出了什么，巷子里打斗痕迹留下的很少。但是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只能推算出剑痕的位置，想要找出凶手还是太难。 您让三师兄拔除了太白剑意的遗存，难不成.......” ......... 皱了皱眉头，叶初雪向着狄仁杰开口说道。 听到了这位小先生的话语，狄仁杰嘴角上咧。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出了一个默言止语的姿势。 下一刻手掌缓缓摊开，露出了一颗晶莹的像是湖水一般的石头。 这种石头叶初雪瞧见过，他很熟悉这个小玩意的用法。 这是水镜石，能够记录画面和储存影像的一种奇特矿物，属于道家玄门之物。当初在南羽府的时候他就是因为隐藏的水镜石露出了破绽，被南羽君发现了轩辕针传人的身份。 ...... 只不过水镜石珍贵，也唯有富甲天下的南羽府能够大大小小的角落都装配上。倘若整个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用水镜石进行监视，大理寺和刑部的办案效率倒是能提升不少，奈何花费的资金太过于庞大，也没有这么多的水镜石矿源。 这种独特矿石只拥有记录和存储影响的功能，这种手段对于刻意防范的修行者并无多大用处。 狄仁杰手上的这一颗水镜石是刑部提供的，里面记录着烟雨巷案发当天第一时间保存下来的影像。水镜石保存下来的影像栩栩如生，随着湖光一样的水色绽放开，烟雨巷里多出了几道逐渐凝聚的人形。 那是四具身穿血纹墨衫的流沙门刺客，其中几人的模样叶初雪还有印象。 正是这些人那天晚上在烟雨巷里伏杀他。 ........ “小先生的慧眼果真独具一格，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你还认得多少。 刑部的水镜石记录了第一时间的画面。 半瘫在墙壁旁的人是这一支队伍的领头，唤作吴富贵。 这人在黄字号里也当得起一号人物，先天小秘境的巅峰修为，出身枢密院七门流沙。现场发现他的时候，此人半截身子镶在了墙壁里，咽喉处有一抹剑痕，一剑封喉的太白剑意。” ....... 随着水镜影像的释放，狄仁杰慢慢蹲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过吴富贵咽喉处的一抹鲜红色，画面里的这个人当晚遮挡面目的黑巾掉落了，只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汉子。 眼神里带着一丝狰狞，面部僵硬，像是在咬牙切齿。 第一时间发现的吴富贵，就是这副死不瞑目的下场。 他的左手半垂在地上，从瘫倒下的位置判断，巷子口那一处划痕多半是吴富贵抛投出去的。盯着这个死不瞑目的中年汉子，叶初雪清俊的面孔也是露出了一丝难色，他缓缓叹了一口气，然后别过头去。 ........ “太白剑意一剑封喉，此等剑术下就算是身死道消也不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死不瞑目，心中必有大恨。 他在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奋力扔投出去的匕首应该是在传递什么消息，却被人用剑意斩落，所以刚才的擦痕里才藏着一丝太白剑意。 狄先生，此地已无大白剑意的残存。 您的这一道神通能够看出多少痕迹，推算出真凶？” ....... 从狄仁杰的只言片语就推断出了他要做什么，叶初雪知道狄仁杰修行的是那部法家遗存下来的《天地照神经》，照神经的玄妙之处，妙不可言。 其中走马灯秘术，更是可以纵观一个人的过去。 狄仁杰之前让左东辰拔除了此地的剑意，就是为了可以安然无恙的使用照神经的神通。要知道残留着太白剑意的话，使用照神经的神通不一定可以得到想要的信息，万一引得剑意爆发，唯一保留下来的痕迹也会被毁掉。 靠着现场留下的痕迹，狄仁杰心里已经推算出了七七八八。 ....... 而今，靠着天地照神经的玄妙将所有蛛丝马迹贯通在一起。 叶初雪知道狄仁杰修行的天地照神经里，藏有走马灯秘术神通。他却不知道这位神探大人已经在他身上用过了一次走马灯，这种秘术他早就亲身体验过来。 听见了叶初雪的话，狄仁杰微微一笑。 当时来到烟雨巷子的时候，他也觉得十分蹊跷。 吴富贵等人死前都露出了绝望和狰狞的表情，唯一幸存的路野也是变得疯疯癫癫，青莲剑斋一脉不是魔道中人，纵然剑术超然，一剑封喉之术也不会让人死不瞑目。 ....... “的确是事有蹊跷，奈何我修行的天地照神经颇有限制。即使我入境大天命也需按照限制的规矩来，不入宗师就无法突破。 走马灯一术只能对生人使用。 亡者的灵神已散，探寻不得，探寻亡者记忆的神通已经归属通幽之术，非是我道。 烟雨巷唯一活下来的路野也是灵神混乱，走马灯一用八成也得毙命当场，而且混乱的灵神能得到的信息太少。我这里要用的是另外一道神通，照神。” ........ 回应着叶初雪的问题，狄仁杰的手掌默默贴紧了地面。 下一刻，条条经络般的金色细线从他的掌心处绽放。密密麻麻的金色脉络将整个烟雨巷子缠绕了起来，而半蹲在巷子正中的狄仁杰则是闭上了眼睛。 照神术发动的瞬间，整个小巷子像是活了过来，甚至还响起了隐约的心跳声。 天地照神经的密藏，其中照神一术玄之有玄，映照诸天，万物皆是无所遁形！ ....... 第三百零八章：路家豆花铺 第308章：路家豆花铺 照神经的密藏绽放，烟雨巷子里传出了若隐若现的心音。一条条金色的脉络将狄仁杰和这一方天地链接在了一起。 照神之术比不得走马灯清晰，但胜在可以大范围推算一寸洞天的信息痕迹，以狄仁杰的判断，配合照神之术的映照过往，基本上都可以一锤定音。 走马灯只能对灵神稳固的生人使用。 倘若用在了灵神混乱的人身上，走马灯的反噬会彻底熄灭他的生机之火。这也是狄仁杰为何不对烟雨巷里唯一一个活口路野，使用走马灯的原因。路野的幸存是小先生翻案的最大关键，此刻此刻也只有先用照神之术，大概推演烟雨巷的当晚发生了什么。 ....... 心跳声变得愈来愈快，照神经发动的那一刻，狄仁杰似乎和烟雨巷成为了一体。 大天命秘境的修行者，本就能做到借助天象。 接引天地，自成一体。 大天命秘境的狄仁杰施展照神经，映照诸天下除非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亲自出手抹除蛛丝马迹，要不然天下间再高明的隐蔽手段也会露出马脚，照神术下无所遁形。 水镜石的湖光有些晃动，金色的脉络穿透了巷子里的四具人体。 毕竟是水镜石投影出来的影像，再怎么栩栩如生也不是实体。 金色的脉络缠绕住了整条烟雨巷子，随着脉络的链接，狄仁杰紧闭的双目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片影像。瘫倒在烟雨巷的四具人体重新站了起来，日头渐落，玉蟾东山出，烟雨巷子的画面通过照神经的推演回到了案发当晚。 ....... 照神经映照出来的影像，是通过狄仁杰的猜想，以及现场蛛丝马迹的推算演化出来的假想之梦。尽管照神经演化的不是真实，可施展这部经文的是天下第一的探子，使得照神经演化出来的影像无限接近于现实。 缓缓呼出一口气，照神经的演化下，狄仁杰看到了吴富贵等人的生死回溯。 月色下的白衣剑气，跌落在地的人影。 幽巷里炸开的太白剑意，被一剑劈斩落入青石墙壁，吴富贵狰狞的向着巷口飞扔出一把匕首......... 照神经的回溯极快，奈何映照过往的影响里，凶手出剑的画面也仅仅只是一道漆黑的影子。狄仁杰甚至看不出他从哪里出现，又从哪里离开。 ...... 照神经映照的是吴富贵四人死前发生的画面，回溯当晚的一切，当狄仁杰想要努力看清出剑人的面容时，金色的脉络突然崩断。 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劈斩了一剑。 一条脉络断开，所有的金色脉络都紧跟着崩断。 骤然睁开了眼睛，脑海里还残留着这些人死前发生的那一幕。狄仁杰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他凝望着烟雨巷留下的擦痕，苦涩的笑了笑。 他的照神经没有失效。 回溯现场的画面只进行了一半就崩断了，有人在这里留下了手段，强行打断了他的天地照神经。残存的太白剑意只是第一手，第二手暗招竟然藏的如此之深。 ....... 狄仁杰的修为已经破入大天命，天地照神境的运转下就连同境界的大修士痕迹都能一览无余。 虽然没有看到全部的回溯，但根据刚才的异样。 狄仁杰可以推算出来，那一天晚上烟雨巷里除却叶初雪还有另外两名精通太白剑意的剑客。而且其中一人的背后至少站着一位精通隐息神通的大天命高手，甚至可能还藏着一位大宗师！ 一招后手，强行断开他的天地照神经。 这样的伟力，狄仁杰想不明白长安城有谁可以做到。 深巷里的心跳声逐渐消失，狄仁杰的手掌从烟雨巷的青石板上缓慢移开。他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疑色，这种破绽是留给他看的，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不成？ ....... 一座小巷子里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到底要不要趁着现在抽身，带着芳儿丫头功成身退。 趁着还走得动多游览几座名山大川也是好事，李青莲的小徒弟一进长安，沉寂多少年的水潭立刻就沸腾了，倘若真的掀起惊涛骇浪，狄仁杰也不敢保证一个浪花下来，不把自己砸进深潭里。 瞧见巷子里金色的脉络全部消退，狄仁杰身边的叶初雪低着头，冲着狄仁杰轻声唤道。 “狄先生，您都看出了什么？” 照神之术的玄妙，叶初雪心里知道。狄仁杰可谓是当世精通照神经的第一人，有他出手烟雨巷子里的事情推算的也是八九不离十。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狄仁杰站起身来。 他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目光打量着叶初雪，瞧着这少年人干净的眸子。这位狄大人的眼睛有些不忍，凝视了短短几息却像是看了良久，眼睛的视线终于直视上叶初雪，狄仁杰开口道。 “小先生......你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啊。 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日头快到响午了，想来你和三先生一路过来也没有用过吃食。我来的路上倒是寻了一家不错的店，我做东一次，咱们去吃点东西再说。” 避开了烟雨巷子的话题，狄仁杰端起之前吃豆花的瓷碗。空碗里还沾着淡淡的红油辣子，长吐一口浊气，冲着叶初雪和左东辰招呼了一声，狄仁杰头也不回的往前迈步。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微微蹙眉。 一旁的左三先生倒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小师弟跟上狄仁杰的脚步。烟雨巷子走出去，随着狄仁杰穿过了两坊五街，他们在一座叫南亭坊的坊市大门旁停下了脚步。 这里算不上顺路，比起烟雨巷子更加接近西市的地界。 狄仁杰带着他们来的店是一家豆花铺子，店铺没有招牌，只是用浓墨在方红布上写了路家两个大字，门旁找了一根长竹竿支撑起来。 店铺不大，但比起街道上挑夫走卒的小摊也算是有了一家店面。 叶初雪的记忆里，当年潼水的叶子哥哥带着他开的那家酒楼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用浓墨在竹竿子绑的布条上写着酒楼两个字，所以他对这样的小店反倒心生好感。 “狄先生，这里是？” 凝望着浓墨写成的路家两个字，叶初雪向着狄仁杰问了一声。 听到了叶初雪的问题，狄仁杰微微叹气。 “烟雨巷唯一留下的活口，叫做路野。” 第三百零九章：离魂之症 （一） 路野，烟雨巷四人里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 他的命很硬，被人发现的时候整个人被掩埋在倒塌的杂货箱子下，陷入了假死状态。经过了一番抢救，更是有太医院赶来的名医施针，这才苟且保住小命。 命是保住了，人却是变得疯疯癫癫。 灵神混乱，就像是失了三魂七魄一样。 这样的状态就算是刑部再高明的审讯官，也套不出一星半点的情报消息。变成这副模样，整个人也算是废掉了，运气好一点也就是领着枢密院的隐退俸禄，疯疯癫癫的过完一辈子。 ....... 作为烟雨巷唯一的活口，路野可谓是风口浪尖儿上的人物。 尽管他被送回了家里修养，身边还是跟着日常监视的探子。 这家南亭坊的大门两侧，就有意无意的走过几名市井摊贩向着狄仁杰点头示意。刑部为了保住这个关键的活口，暗中派出了不少人盯梢。 从狄仁杰的口中听到了路野的名字，叶初雪微微蹙眉。 ....... 果然这位狄大人带着他们走了这么久的路，绝对不是顺路走过来吃碗豆花这么简单。坊市门口的店铺，一个大木桶里放置着温热的豆花儿。靠门侧的灶台上就摆放着切好的豆皮丝，肉冻，青菜碎，还有油花生。 若是来了上门吃食的食客，很快就能做出一碗红油豆花来。 吃豆花儿功夫简单，图得就是一个方便。 应了叶初雪一声后，狄仁杰大大咧咧的端着空碗走进了店铺里。豆花铺子里没有多少人，零零散散的坐着三五名食客，大多数是街上挑夫走贩，响午时分抽空吃一顿饱饭。 ....... 店里除了豆花，还贩卖油酥饼和糖糕。 简单的冷碟，配上散装的自酿白酒倒是可以喝上一顿。 小店不大，里面一些用饭的食客瞧见狄仁杰等人走到了屋里。从这些人的衣着和佩剑上就瞧出了绝对不是普通人物，至少在长安城境内还能腰间佩剑挂刀的主儿，谁家没有几分本事和人脉。这样的角儿到这街边小店来，十成不是善茬。 混迹长安城久了，小人物也懂得避祸的本事。 这种时候走的越快越安全，真要是闹起事儿。 到时候轻了是被逮进大理寺和巡捕房招呼一顿，重了保不齐就顶了谁家的大黑锅，有苦都说不出。哧溜哧溜喝干了碗里的豆花儿，几口吞咽下碟子里的油饼，桌子上放下几枚大钱就匆匆离去。 ....... “路大娘，打扰你开张做生意了。 我过来还碗，顺便给你家拉两个大客。二位都进来坐，随意一点，这家的豆花儿我刚才尝了一碗味道的确独特。 小先生能吃辣吗？ 算了，你随意点菜就是。到时候全部挂我账上，别想着给我省钱。” ........ 似乎熟悉了长安城里独特的保命规矩，狄仁杰对这些匆匆离开的食客也是见怪不怪了。是啊，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惹祸上身，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空碗放在了一张木头桌子上。 狄仁杰向着柜台里一个磨着干辣椒的妇人开口唤道，妇人缠着花布头巾，束发插着一根水色淡清的玉簪子。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发丝上已经隐约瞧见一丝灰色。穿着干净利索的青布衣裳，憔悴的中年妇人强行打起精神来，对着狄仁杰淡淡一笑。 ........ “官爷您客气了，您就是白吃我这一碗也没什么。 店里小，让几位见笑了。 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这就给几位官爷去准备。” ........ 像是强打起精神，妇人不再转动手上的小石磨。她用力的在衣裙上蹭了蹭手上的辣椒末，然后站起身来去收拾桌上的碗碟。 小店里，叶初雪和左东辰随意落座下。 店里的确很小，就连一本菜谱也寻不得。 似乎是看到了这个少年人有些疑惑，妇人放下碗碟掀开了盖在木桶上的浸水棉布。里面尚有半桶豆花儿冒着热乎气，向着叶初雪微微一笑，中年妇人开口说道。 ........ “这位公子咱家不是什么名贵酒楼，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不过我们家的豆花是一道招牌，附近几道街口没几家比得上这个味儿。 您瞧瞧吃啥味儿，随意淋上浇头就成。 我们这里红油豆花卖的最好。 若是公子吃不惯辣味，鸡汤咸口，糖水浇头也是味道不错。您又其他想吃的尽管开口，店里要是有材料我就给您一并做了。” ........ 路家豆花铺临近坊市门口开张，这个地段的租金怕是不便宜。所以店铺里做的也是小本生意，能简则简，起早贪黑的开张倒也能赚一些零散闲钱。 听到了路大娘的话，叶初雪起身瞧着木桶里的豆花儿。 他仔细的嗅了嗅弥漫的豆花味儿，然后向着妇人甜甜的一笑。 ......... “婶儿的豆花的确别出心裁，芝麻碎和牛奶跟大豆一起磨出来的豆花儿。本身单独吃起来就有着一种淡香口感，这种回甘的香味配上红油辣子，味道的层次感更上一层。 只不过这种甜豆花，我还是喜欢淋糖水浇头。 再来一碟芋头糖苗，和一小块豆糕酥。 您家的豆糕酥也应该是清早的时候新鲜做出来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豆酥香味。” ........ 叶初雪有着一嗅辨汤药的本事，这种豆花里的加料自然可以察觉。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原本面色憔悴的路大娘倒是忍不出笑了一声。 ......... “小公子真是好本事，我们家的独门料子被你一闻就知道了底细。这种事情您可不能出去乱说啊，要是被旁人家学了去，谁还来我们家吃饭。 您也真会挑食，这豆糕酥是我自家做的点心，本来不是拿出来卖的。 公子既然瞧见了，也就给您尝一尝。 不用给我银钱，当做婶儿请你吃的。 我们家那个混小子，他小时候也喜欢吃这个点心。一直到现在都戒不了这一口，只是那混小子不争气，他要是有小公子您一半的听话乖巧，当初听我这个当娘的话，好生守着自家的生意，也不会落得现在这副模样。” ........ 第三百一十章：离魂之症 （二） 话说到一半语气里又多出了一丝哭腔，路大娘口中的混账小子，自然是烟雨巷里的唯一活口路野。路野变得疯疯癫癫，作为重要的人证原本是要秘密保护起来的。 但为了让他缓解疯癫的症状，按照太医院名医的诊断才允他落户归家。 熟悉的环境可以缓和心境，唤醒记忆。 路野是枢密院七门流沙所属，籍贯落户在枢密院的官家名册上，吃得也是官家粮。尽管流沙门的值当是一件苦差事，但忙碌到隐退的年纪，靠着七门流沙的任职也能转调到长安任何一座州郡里官拜正七品，乃至从六品。 亦或是在长安城里寻迹一个油水衙门，混迹八九品的官职。 ........ 有道是宁在长安九品无职，不愿游外五品威风。 要是有门路能留在长安城，天子脚下的一个九品官职，都比偏远地区的正五品官位要吃香。 长安城里遍地是黄金。 官职除非是权势滔天的要职，或者是分封的五品以上，这样的官位即使不在长安，到了他处也是钦差大臣的级别，能过一把土皇帝的瘾。官位不够高，与其在外面看人脸色，不如继续赖在长安城里谋计一个好前途。 ........ 枢密院里隐退的狠角色，纵然是流落在外也是一等一的狠人。 七门流沙的杀手们，奋斗大半辈子图的就是一个油水差事。 若是当真在流沙门做出了功绩，籍贯可以彻底落户在枢密院，担任枢密院的一方官职。即使不能突破先天，顺顺利利熬到隐退的年龄也可以领一大笔银子，得一个油水肥差。 当然了七门流沙隐退的杀手很少，这一行本就是玩命的生意。 ....... 同样，枢密院择人也不同于大唐的大朝试。 不问出身，不问家世，只要熬过了枢密院的入门考核就能得到一件自己的血纹墨衫，混一口官家饭粮。 枢密院的规矩很方便，使得不少江湖上落魄的侠客，修者迈入了他们的门户，成为了暗地里的一把刀。路野算是长安城的土著，祖辈三代都是扎根在这儿的。 他本身的修为倒不俗，初入五气三花的小秘境。 作为一个加入枢密院不到半年的新雏儿，路野披上了血纹墨衫衣，就要彻底隐瞒自己的身份。半路加入枢密院的人，都不能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 他们可能是街道上的挑夫，码头的劳工，是老店铺里敲着算盘珠子的账房先生，学堂里温润如玉的年轻夫子。各人有各人的身份，除了当值时和进行任务的时候，这些人甚至互不相识。 不管身份如何，血纹墨衫加身。 方是大唐暗刀，是枢密院十三门！ 枢密院这样的规矩，让他们拥有了更加诡异所思的情报网络。 使得枢密院的存在就像是鬼魅一般，游荡在整个长安城里。保不齐谁家府邸里的扫地小厮，伙房师傅，大袍一披就是枢密院潜伏多年的主儿。 ....... 路野落户枢密院第七门，对家里人的言词也仅仅是寻了一个官家谋生。市井出身的路家，出了一个吃官粮的角儿，这本是一件喜上眉头的事情。 路大娘早些年，还拿自家儿子和街坊邻里吹嘘夸赞。 家里出了一个吃官粮的，到时候上门提亲腰杆子也硬气三分。 至少不愁找不到一个本分人家的闺女，老路家的香火不用发愁。要是自家儿子再争气一点，混迹个一官半职，说不得还能娶得一个官家小姐。 ........ 起初还担心路野这混小子又出去结交一些狐朋狗友，只是说句谎话给自家阿娘吃一颗定心丸子。 但看到头一个月，自家小子带回来的官银。 官银这东西长安城谁敢作假？ 能领官银俸禄的可都是吃官家饭的大官老爷，瞧见儿子争气，路大娘也是心里欢喜。尽管路野比起曾经变得早出晚归，有时候十天半月也不沾家门一次，可每个月送回家的银子没有少过。 ....... 是啊，吃官家粮的做的可不是劳碌生意。 对于路大娘来说，自家儿子吃了官粮就是有了铁饭碗。 年轻人早些时候多受点磨砺也是应当，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拮据的存着路野每个月的银子，算上自己常年做生意家里余下的银钱，路大娘估摸着明年就能在长安城盘下一座不错的小别院，到时候给这小子再说一个媳妇。 一切都应该是稳稳当当，谁知道前天大早一群官老爷抬着路野回了家门，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变得疯疯癫癫，整日口吐胡话。 一个妇道人家过的是安安分分的小日子，哪里瞧见过这种阵势，抹着眼泪是询问，却是没有一个人透露给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随行的老太医，临行前提点了一句。多让他接触一些熟悉的东西，吃点家常饭菜，在自己家待着配合醒神汤药，说不得哪一天就恢复了神智。 ........ “小公子，我虽然是市井里的一个妇道人家，但我也看得出来你们这次来绝对不是吃我家豆花的。这些天来了不少人，都在我家店里坐了良久。 我不知道这小子做的是什么营生。 但能惊动这么多人来盯梢，估摸着是染了不小的麻烦。 您是个贵人，婶儿我就想给这孩子留一点清净的地方。这一顿算是我请了，几位官老爷也请不要再为难我们家，那孩子难得近来可以安静一会儿，让他好好休息吧。” ........ 掂了一勺豆花盛入青瓷碗里，路大娘憔悴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看了这么多天，她也能看出几分门道。 这些天不少人来她家店里问及路野的情况，南亭坊的附近也是多了一些生面孔。长安城里土生土长的老百姓，更知道这座城的规矩。 自家小子，绝对惹了极大的麻烦。 要不然至于这样全天候的盯着，今天来店里的这三人也是气度不凡的贵人。怕也是来问及路野的情况，路野已经疯了，回到家才能偶尔安分的睡一会。路大娘实在不想别人再来打扰自家的清净，这些年有些积蓄，就算路野恢复不过来，她也能勉强照顾着他。 ....... 瞧见了面前这位妇人眼角强忍住的泪花，叶初雪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他伸手接过淋了糖水浇头的豆花儿。 顺势向着弯下腰的路大娘递出了一块方帕。 青绸帕子沾上了妇人家的泪花。清俊的少年郎如沐春风的微笑着，擦去眼角泪光，然后带着三分骄傲开口唤道。 ........ “婶儿，其实吧.......我是一名医师！” ......... 第三百一十一章：离魂之症 （三） 少年人稚气未脱的清俊面容上露出淡淡的善意，瞧见叶初雪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温柔，路大娘从第一眼就断定这是个清净的少年，温柔的性子，干净到不属于这座长安。 抹掉眼角的泪花，妇人推送了叶初雪递过来的青绸方帕。 她认得出来，这是上等的丝绸料子。 这样的一块方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抵她起早贪黑半个月的银钱。随身之物都是这般珍贵，这位看起来清澈如水的少年绝对是长安城里的大户人家，怕是从未走出过深阁的世家公子。 ........ “小公子见笑了。 您的这物件稀罕的很，给我用糟蹋了。 您的心意婶儿受了，我再请你尝一尝我们家的甜豆糕，小公子可切莫再和我说笑。医馆里的老先生一个个都是道骨仙风，太医院的名医更是德高望重。 您或许拜入太医院学习，学的是药石悬壶之术。可惜就连太医院的先生都治不好，婶儿知道小公子心善，您怕是在安慰我。 ........ 我也想好了，这一切都算是命。 是路野自己的命不好，所幸官家有送疗养的银子过来，似乎每个月的俸银也不会减少。 我开着这家铺子，赚取日常的花销银钱日子也过得去。万一哪天这混小子自己又清醒过来了呢，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算是有些积蓄，饿不着他。您还是快些落座吧，我再去切两碟小菜，店里还有几两好茶，不知道入不入得小公子的口。” ........ 生在长安城里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路大娘知道面前这个少年是个心善的孩子。自家儿子沾染了这么大的麻烦，和他靠一起的难免会惹祸上身，这种时候离得越远越能独善其身。 或许叶初雪的确拜入了太医院修行。 长安城里不少年轻公子都出身世家，有着不俗的功底。 可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半大少年，在医术的成就上还能超过太医院的老太医不成。那天送路野回家的一群人里，可是有着一名太医院任职的名医。名医出手都治不好的疯癫之症，路大娘也没有指望一个少年可以带来奇迹。 ........ 微微蹙眉，听到了路家大娘的回应，叶初雪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自打来了长安城就没有人信过他的医术。 因为生着一副稚嫩的少年面孔，又不是那些太医院成名的天骄子。叶初雪现在就算走上大街，扛出鬼医轩辕针的大旗，十成也会被当成江湖骗子。 不见真功夫，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半大孩子的话。 ....... 对于路野的事情，叶初雪其实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愧疚。 虽然这个枢密院的年轻人是当晚来杀他的四人之一，但因为自己而落得这副田地，叶初雪也是心中感叹。 现在烟雨巷的案子能否破解，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路野的神智能否清醒，如果他清醒了说出真凶，或者狄仁杰再以走马灯秘术入灵神一探，烟雨巷的浓雾都会不攻自破。 身怀鬼医轩辕针的传承，叶初雪有这个信心可以一观路野的病症。 他的轩辕针只能施展前几针，却也能暂缓路野的症状。 缓呼一口气，叶初雪对着一脸微笑的路家大婶开口唤道。 ......... “说真的，婶儿，我不骗人。 我学过一段时间药石针灸之术，对于疯癫乱神的症状有过一些了解。让我去瞧一瞧，说不定可以缓解路大哥的病症。 您这些日子心力交竭，导致气血亏虚，还需要好生休息。 倒是不用服药，近来多食一些滋补的食材调养身体就能恢复。 您把右手伸过来，我替您暂缓一下症状，没看错的话婶儿您这几天一直都在强撑着没有休息好，这样下去身体会累坏的。” ....... 盯着青莲剑斋小先生的名号，腰间挂着李青莲的太白青莲。 叶初雪现在的名声完全是一等一的少年剑客，剑道天骄。 奈何他学剑的时间不过一个响午，真正压箱底的还是桃花源那几年跟着便宜师傅修行的轩辕针法，神农药石。 他叶初雪，是靠医术撑场子的！ ........ 身为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名医，却被当成一名隐藏极深的少年剑客。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却被人嗤之以鼻。 此举也算是叶初雪的无奈。 压箱底的功夫终究是压箱底，叶初雪的望闻问切功底很高，他一眼就看出了路家大娘是在强打着精神。这位妇人自从路野出事以来就没有睡过好觉，一直拖着疲劳的身体经营着豆花铺子，还要照顾疯疯癫癫的路野。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看到少年人认真的眼神。 路大娘的心里也是微颤，叶初雪说的话很准。 难不成他当真是一名不出世的少年名医，太医院也不见得有过这般年龄的太医吧。心中尚有疑惑，手腕却是伸了过去。 ......... “小公子您当真通晓药石手段？” ......... 一句话脱口而出，话音未散下一刻路大娘就彻底打消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因为叶初雪只是用手指轻轻地在她的手腕内侧一推压，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流窜到身体里，路大娘强撑着的身体疲劳缓解了不少，双目也变得清明了起来。 整个身子，轻盈了许多。 不服汤药，不用针灸。 轻轻地一推压就能缓解自己的气血亏虚，心神疲劳，这位少年人当真有着出神入化的医道手段。还没等路大娘开口说话，一旁自顾自盛着豆花的狄仁杰就开口应了一声。 ....... “路家婶儿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你面前的这一位可是名医堂近来新聘请的首席药师，名医堂的林家大小姐亲自邀请的人物。您说说这一身的医术还能作假不成，您信不过咱还能不信名医堂吗？ 倘若不信，过几日您去名医堂问一问。 名医堂里压场子的首席药师，现在是不是姓叶的小先生。” ........ 意味深长的向着叶初雪投去一个眼神，狄仁杰这一句话锦上添花的衬托出了叶初雪的身份。虽然药师和医师的含义略有偏差，但对于路大娘来说，她哪里懂得什么医药之别。 名医堂的首席，这还了得。 甭管他是药师还是医师。 身上挂着一个首席的名号那就是华佗在世，扁鹊复生的悬壶神仙！ ........ 第三百一十二章：离魂之症 （四） 第312章：离魂之症 （四） 叶初雪身上挂着长安名医堂首席药师的名头的确是实事，奈何他得了首席药师的位置，却没有一天去名医堂当值过，因为那一天他就被狄仁杰打晕扛回了柳园里。 狄仁杰也是好奇，他知道叶初雪通晓医术。 只不过没有想到，他的水平可以在名医堂里挂名首席药师的席位。 药师与医师不同。 一位药师更偏向于养殖珍贵的药草，分辨大药奇药，在药石之术上有着绝技。而医师虽然也能分辨药材，但更多的是偏向医治疑难杂症，炼丹，炼药，甚至调配辅助修行者破境，修行的奇药。 ........ 医药同修的倒也不是无人，只不过修行医术的同时还得费心费神的去照顾草药，养殖药材，这样的精力若是钟于一道，会走得更加长远。 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择其一而行。 奈何带着叶初雪走入医道大门的，是那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轩辕川。 轩辕川就是当今天下，医药同修成就最大的一位。桃花源里得了神农药石的传承后，叶初雪也精通于两道之法。若不是有着修行阻碍，他现在的医术并不逊色于那位名动天下的三不救鬼医，最多也就是欠缺一些行医的经验。 .......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医术之强能在名医堂坐诊首席药师。 这个少年人身上的秘密很多，狄仁杰也颇有心思。 他从叶初雪进到长安城的那一天开始，就得到了这位小先生在长安所作所为的情报信息。叶初雪在医道上的确有一手，他的本事很独特，不归属于名流世家倒像是野路子出身，偏偏他的野路子里又隐藏着一股特殊的神秘感。 狄仁杰特意说出叶初雪首席药师的身份，也是想看看这位一直谦逊着说自己略懂医术的小先生，在医道上到底有着怎样的造诣。 ........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路家大娘的脸色一惊。 .......... “名医堂的首席药师？” ........... 惊异的脱口而出，长安城这些老百姓心中名医堂的地位极高。那位出落的像是谪仙一样，林家的大小姐林玲灵更是慈悲心肠的神仙人物，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转世。 名医堂一直义务替百姓坐诊，有时更是能请来太医院的太医师。 不收取一分一毫的诊金，就算是抓药也都是最低的价格。 若是遇到了穷苦的百姓，就连汤药钱都能替你省了。 ....... 长安城里一个人支撑起这样的地方，也亏得林玲灵的身后有着一位太医院院长的父亲，七院之一的太医院也颇给面子，才能给她塑造起长安医仙的形象。 叶初雪是那家名医堂的出身。 有着这个身份比什么都好使，更别提这位少年人还是林家大小姐，亲自邀请来坐诊的首席药师。瞧见这些人衣着富贵，气度不凡，想来也不会哄骗她一个妇道人家。 加上感受过叶初雪出神入化的医术。 路家大娘是彻底信服了这个少年郎的医师身份，她紧紧地握着叶初雪的手腕，冲着他开口请求道。 ....... “小公子...... 不，不，叶药师。 叶药师您是个心善的人，叶药师您要是真能救我家路野的性命，我们娘俩一人欠您一条命。我知道我们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您要是说个话，砸锅卖铁我也得替您办了。” ........ 听着路家大娘语气里的哭腔，叶初雪淡淡一笑。 他将手上的方帕再次递过去，然后开口道。 ......... “婶儿您还是拿去擦擦眼泪吧。 我之前就说过会尽我所能替路大哥看一看，若是治得好算是我白吃您一顿豆花点心，要是治不好只能是我学艺不精，婶儿可不能怪我。” ........ 少年人甜甜的一笑，让带着哭腔的妇人也是破涕为笑。 这一次路大娘没有拒绝，她接过了叶初雪的青绸方帕，然后盯着店里的狄仁杰和左东辰，开口唤道。 ........ “叶药师您愿意看诊已经是我们娘俩天大的福分了，只不过路野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不想有其他人去惊扰他。 您跟着我来可以，这两位官爷就........” ......... 这些日子家里来了不少官家的人，路野疯癫后不少人尝试着向他询问。 这对神智疯癫的路野来说，反而更让他惊乱。 所以路大娘也只能尽力替他阻拦一些寻访，想要给自家儿子一个安静修养的环境。所以一大早的时候遇到狄仁杰她就断定此人也是官家出身，没有让他去接触路野。 听着路家大娘的话。 此时此刻豆花铺子里的狄左二人，他们头也不抬，给自己碗里的豆花里淋上一大勺浇头。狄某人更是毫不客气的自己给自己切了一小碟冷盘牛肉，打了一壶小酒。 ....... “三先生吃红油辣子还是鸡汤，咱们先喝一小杯。” ........ 完全没有理会叶初雪他们的举动，狄仁杰和左东辰一副要喝的不醉不归的架势。 倒是左三先生慢悠悠往自己的豆花碗里淋上了一勺自酿烈酒，冲着叶初雪露出一道早去早回，自己小心的眼神，随后向着狄仁杰开口应道。 ........ “劳烦狄先生费心，我吃酒糟。 小师弟那一份替他留着就成。 再切一碟腌白萝卜片，热三五个油酥饼，我配先生多喝一会儿。” ....... 碗筷酒水摆的齐全，两人的行动表明了他们不会干涉叶初雪的行动。也不会冒然去见路野，让路大娘心里安稳。 东拼西凑的拼了一桌子酒菜，瞧见狄仁杰他们这样，路大娘歉意的笑了笑。 ........ “两位官爷都是好人。 您二位吃好喝好，今天的这一顿算是我请的酒菜。” ......... 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谢过这两位的通情达理。 下一刻路大娘推开了店铺里的小门，领着叶初雪从后门穿过一条小道，南亭坊的巷道里走了不到三五十步就来了一处干干净净的小院子。 院子是用青石土墙堆砌起来的，里面种着菜地和几间青瓦房。 用一把铜制的钥匙打开了院门上的大锁，路大娘向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委屈叶药师您了，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路野这孩子疯了后，情绪激动就会随意抓嚷，推打身边的人。我也是怕他闹出了事情，平日里就将他一个人关在家里的房间，所幸这段时间他安静了不少，有过清净的地方呆着，倒也不至于伤人。 您还是照顾好自己，若是伤到，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 特意叮嘱了叶初雪一句。 路大娘可不想因为路野疯疯癫癫，伤了这位心善的小公子。 且不说叶初雪这孩子原本就使人心生好感，他这样的身份要是被路野伤了，叶初雪或许不在意，对于他们母子俩来说也是一场大麻烦。 ........ 第三百一十三章：离魂之症 （五） 路野因为烟雨巷的关系变得疯疯癫癫，但他毕竟是一位初入五气三花小秘境的修行者。一位疯癫的普通人和疯癫的修行者，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路野只是神智疯癫，一身的修为还在。 五气三花秘境，长安城里也算是一把好手。 要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考核录入了枢密院的七门流沙，并且排名入了黄字号的品级。疯了的修行者有着无法控制的破坏力，故而太医院随行的那位太医给路野开的药汤里，除了安心宁神的功效，还有着封锁念力的作用。 ........ 每天按时服药可以让路野的情绪稳定，同时镇压他的修为以防不测。 听到了路家大娘的叮嘱，叶初雪微微一笑开口唤道。 ........ “婶儿不用担心，我心里有分寸的。” ......... 疯疯癫癫的修行者的确可怕，但叶初雪也不是普通人。他不能修行，武道修为却是迈入了一流水平，距离武道先天也就那几步的差距。 一流的武道修为。 尽管叶初雪修行的长生经不以功伐为主，也不至于让他栽在一名五气三花的修行者手上。 单打独斗的话，叶初雪还是有信心和一名先天小秘境的修行者缠斗一段时间。 瞧见叶初雪胸有成竹的模样，路大娘默默点了点头。 她取出了一把钥匙，将一处坐落在安静角落的偏房大门缓缓打开。房门一开，叶初雪顿时就闻到了浓浓的药材味道，似乎屋子里熬煮过不少汤药。 轻轻地嗅了嗅，几个呼吸的时间叶初雪就分辨出了汤药的材料。 ........ “定神汤........ 开这样的方子来控制灵神混乱，只能治标不治本啊。” ........ 闻着屋里的汤药味，叶初雪喃喃自语了一声。倒是身边的路大娘率先迈步走了进去，她小心翼翼的望里屋走去。 屋子里看起来有些杂乱，似乎经历过一番破坏的痕迹。 靠角落的土坑床上，一个全身上下披裹着棉被，蜷缩在角落里的年轻人正痴痴呆呆的看着窗外。他的脖子上缠满了白色布条，尽管是新换的白布，也能隐约看出脖子上残留的干枯的血迹。 穿着麻布素衣，年轻人的眼神无光。 他似乎是在汤药的辅助下才强行安静下来，双手的指甲却一直在摩擦着墙壁上的灰土。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 “阿野，是娘来了。 娘给你请了一位药师先生，你好生听话让先生替你瞧一瞧。” ......... 走上前收拾了一番床铺头前的残羹剩饭，桌子上还剩下一碟吃剩的豆酥糕。路野疯癫后只有路大娘可以稍微走近一点，她变着法子给自家儿子做一些吃食。 似乎在吃豆酥糕的时候，路野才会彻底安静下来。 温声细语的向着蜷缩在被子里的路野招呼了一声。紧随在身后的叶初雪瞧着蜷缩起来的年轻人，从身形来看，的确和当晚刺杀他的四人之一有着八成相似，但是再看面容，路野的年龄也仅仅是二十岁出头。 他生着一副颇为武硬的面孔，剑眉星目也称得上仪表堂堂。 迈步上前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路野，他目光痴呆，手上抓着一块豆酥糕胡乱往嘴里塞去，稀里糊涂的乱嚼一番，吃的满嘴满手都是糕饼的残渣。 ........ 不好意思的冲着叶初雪一笑，路野的这副模样路大娘是最清楚的。好生生的一个小伙子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最心疼的还是她这个当娘的。 微微叹了一口气，路大娘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叶药师见笑了，这孩子受了刺激以后就一直这个样子。 他整日就喜欢蜷缩在角落里，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倒是有位老先生开的方子挺管用，他留了不少药材，每日喝三碗的分量，喝完以后阿野就会安静许多。 您随意坐，我去找点清水给这孩子洗漱一下。 他身上脏兮兮的，可别弄脏了您身上的衣服。” ........ 看着路野满嘴满手都是糕饼的残渣，路大娘的脸色露出了一丝愧色。这孩子疯疯癫癫的，平日也只有她收拾了铺子，回到家里才能给他洗漱干净。 这个样子，要是污了人家小公子的金贵身子可不说不过去。 随着路大娘话音落下，叶初雪直接伸手握住了路野的手腕。 他伸出两指，按住了路野的经脉。 ......... “婶儿不用忙活了，我们学医不就是图得一个治病救人吗。 要是病患重症濒死，我们做医师的还能让他先去换一身干净衣裳，梳洗完毕再回来问诊就医？我不是什么金贵的公子哥，您不必这般小心翼翼。” ........ 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叶初雪说的不错。 习药石之术，为的就是悬壶济世。 难不成路上遇到了濒死的患者，还得逼着人家收拾的干干净净再来问诊。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道理，至少他叶初雪学医，没有过这样的规矩。 莫要说身上沾染了一些残渣，就算是烂泥地里刚刚抬出来的人，叶初雪也能毫不忌讳的上前号脉问诊。要么不治，一旦出手皆尽力而为，这是桃花源里自家便宜师傅交给他的道理。 鬼医轩辕川性格古怪，治病救人也要看心情。 他可以拒绝救命治病，可一旦病患落入他手。 管你是风寒小病还是天下奇症，身为一名医者都要全力而为。叶初雪师出轩辕川门下，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 手指按住经脉的时候，一股长生真气缓缓渗入路野的身体里。 眉头微蹙，像是看明白了什么。 叶初雪号脉的手有些颤抖，额头上也是渗出星星点点的汗珠。 他有些难色，喃喃自语的开口唤道。 ........ “原来如此，难怪一位五气三花的修行者会疯掉。剑意摧毁了灵神经络，使得神智模糊，心神只记得当晚的恐惧。 灵神混乱，剑意不散。 久而久之，活人也会被逼疯。 想不到除了烟雨巷这里还藏着一道剑意，这道剑意藏的太过巧妙。路野也是福大命大，可惜被剑气波及，魂魄离散，想要恢复神智，至少得服一段时间聚神的汤药，再用针灸刺激离散魂魄。” ........ 第三百一十四章：虎口喂羊 （一） 第314章：虎口喂羊 （一） 身上怀揣着当今天下最强的医道传承轩辕针，师承的是医师里的传说人物鬼医轩辕川，叶初雪的手段可并非名医堂单独一个药师首席这么简单。 若是他愿意，想要一个名声。 凭借单纯的理论医术，这少年完全有资本去堵住太医院的大门，逼得那些老太医再拔掉三五斤头发。 暂且不说轩辕针的玄妙，叶初雪手上的神农药石篇就是一本传说。从他手上流出几种古方，或者是古丹术，整座杏林都能被搅的天翻地覆。 ........ 老太医查不出来的病症，他看得出。路野此刻表现出来的疯疯癫癫，并非无法根治。 他只是在那一晚被剑意伤到了灵神，神智混乱，魂魄失离。太白剑意没有要他的性命，反而搅乱了他的神海，斩去了一部分灵神意志。 失了神又在烟雨巷捡回一条命，所以路野才会变得疯疯癫癫，无法从那天晚上的恐惧里挣脱出来。 离魂之症状，属于灵神有缺。 太医院除非是高人出手，要不然也拿不出治疗灵神方面的药材。 路野毕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烟雨巷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才引得一位老太医出手。太医院的寻常太医，或许医术高超，可以治疗修行上的阻碍，但涉及灵神领域唯有医道圣手级别的人物，才能瞧出几分端详。 ......... 若非跟随轩辕川修行，年纪轻轻就涉及了灵神领域，叶初雪也难看出路野身上的病症。 隐藏在他身上的这一道太白剑意太微弱了。 幸运的是这一道剑意很纯，比起烟雨巷的剑意遗存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倘若可以从路野身上炼化一道剑意，凭借剑意感应寻找到真凶也不难。 就是治疗的时间需要不少，想要治疗离魂之症，叶初雪手上有一副聚神汤的方子。 这还是他从神农药石里寻得的古方，可以汇聚散去的灵魂神智，就算没有失魂之症饮用也可以壮大灵神，开辟神海。就是这聚神汤的药材太贵重了，整个长安城里怕也只能从名医堂，乃至于太医院的药材库里能够找到。 ........ “路大哥，让我看一看你的伤口。” ........ 松开了号脉的手，确定了路野的症状后，叶初雪向他缠满白布的脖子伸手过去。 烟雨巷的几个人，死法都是一剑封喉。 剑术极快，快到了咽喉处的剑伤不过细细一丝。 路野脖子上的伤口也是剑伤，只不过发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被掩埋在摔落的杂货堆里。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的伤口薄了一分，所以才免了一死。 ........ 叶初雪刚刚伸出手。 原本安静的路野看到了他的面孔后，整个人变得惊乱起来。手上的豆酥糕也是直接掉了下来，双眸里匆忙了恐惧，整个人扯开了嗓子叫喊道。 ......... “救命，都死了，全都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别杀我，不要杀我，妖怪，有妖怪，是妖啊！” .......... 看到了叶初雪的脸后，服用了安神汤的路野顿时变得慌乱起来。他裹着身上的被子，拼命的挤向床铺的角落。 嘴里含含糊糊的叫喊着，尽是一些听不懂的话。 见到路野这般模样，叶初雪尽量将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他露出善意的微笑，缓缓向着路野伸出手开口说道。 ......... “放心，现在已经安全了。 这里没有人会杀你，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伤口。” .......... 微笑着冲着路野伸手过去，结果下一刻倒是路大娘惊呼了一声，扔掉了手上准备好的清水和白布。她的眼睛里匆忙了慌乱，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 “阿野，你怎么可以这样。 快一点松开，都伤到了叶小公子。别人家好心好意的来替你看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小子，平时都是好好的，喝了汤药也就不打不闹了，怎么今天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小公子你不用顾及他，快一点松手别坏了身子。” ........ 焦头烂额的站在床铺旁边，路大娘无法上前，也无法阻拦。 面前叶初雪的手轻轻地抚在路野的脖子上，他透过缠绕的布条感受着里面的伤口。而路野则是随着避无可避，一口咬在叶初雪的肩膀上，他咬的很是用力，透过衣衫都可以闻到一丝淡淡的甜锈味。 一口咬伤了叶初雪，而这位叶药师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咬着牙，吃着痛，仔细揣摩着伤口的细节。 直到路大娘鼓起勇气，上前强行将两人拉开。 路野继续蜷缩在角落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叶初雪则是不顾身上的伤势，他飞速的心算着，分析着路野身上的伤口。 ........ “婶儿，这病能治。 我一会替您开一副方子，药材的事情我会解决。 想要煮药毕竟麻烦，我会做成药丸，您一日一颗在午夜的时候用温水化了替他服下，等喝完七天后，我会用针灸刺激他的神智，试试能不能强行让他清醒过来。 您这里有笔墨吗？ 我将药方的弊端和一些注意的事项留给您，药材的事情您放心，我会准备好近日送过来。” ........ 满脸认真的掐算着手指，此刻在路大娘的眼中，这位小公子的模样才是让她着急。 叶初雪的肩头流着血，路野的那一口用足了力气。 看这架势怕是伤到了筋骨。 肩头隐隐作痛，叶初雪却依然在衡算着路野的资料方法。他只有短短七天的时间，聚神汤的服用和轩辕针的治疗至少需要近一个月的疗程。 时间太长了，他等不了这么久。 治疗的时间必须缩短，就算路野清醒了，查缉真凶也需要时间。 此时此刻看来，之前康红衣说的那一句话并无几分道理。他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少了一寸他叶初雪都得去枢密院坐大牢去。 ........ “小公子，您快别想这些了。 都是阿野的不好，他疯了您不要和他计较。我这里还有一些金疮药和干净的白布条，您快一点涂抹一下伤口止血吧。 伤了您这样的好人，实在是我们的罪过。” ........ 欲哭无泪的望着叶初雪，路家大娘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记什么药方。 叶初雪这样的金贵人物在她家伤到了，这就是一件大麻烦。 尽管本人并不在意，可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管不得叶初雪嘴里说着什么，路大娘已经从屋里翻腾出了一瓶金疮药和热水，忙活着要替叶初雪包扎伤口。 听到了路大娘的话，叶初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伤势。 ........ “哎，婶儿您不用着急，小伤不要紧。 别找金疮药了，您这有银针吗，我给自己扎一针就成。” ........ 第三百一十五章：虎口喂羊 （二） 第315章：虎口喂羊 （二） 南亭坊门附近的路家豆花铺，往日这个时段称不上高朋满座，也有不少上门的食客。 坊市里多的是讨一口饭吃的走贩。 响午时分吃一口热乎的，图得就是一个速度，吃饱了才好继续做生意。要是遇到节省的，自己包里带一块干粮，讨一口热汤凑活下肚。热豆花花不了多少大钱，凡是当天讨到生意的都有几枚铜子凑进店里吃上一碗。 要是生意富足，还能多喊几位相熟的老哥儿。要一碟自家酿的老酒，切一碟冷盘小菜，几碗浇淋上红油辣子的热乎豆花就能凑成一桌小酒局。 ....... 可惜今天的豆花铺子，冷冷清清。 并不是没有食客，而是绝大部分的客人走到了店门口就打转儿溜达了回来。路家的豆花铺，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在一张小桌子上喝酒。酒是小壶装的散酿，寻常人家自己酿造的老酒，酒水略浑，却滋味颇深。 配着小菜冷碟饮酒的两个男人，衣着气度皆是不凡。 最关键的是两人腰间佩刀剑。 佩刀佩剑，不曾缴械的角色，行走在长安城里本就是一种身份象征。寻常人家哪怕带着一把杀猪刀进城，也得在城门被守城的兵卒给收缴了。 ........ 长安城内禁兵械，有资格佩武的要么是官家军伍的人，要么是奉命当值的禁军，若不然就是家世极深的公子哥，属于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种名门豪族。 有资格佩刀剑的主儿，没有一个是普通角色。 这两人挤在路家豆花铺喝着小酒，吃着豆花。 其他人避之不及，哪还敢进屋来。 ........ 筷子夹起一颗撒了碎盐粒的油酥花生送入口中，轻抿一口浊酒。 左三先生借着酒水整颗吞入腹中。 感受着油酥香味从腹中升腾，随着酒水微辣直冲咽喉处。青莲剑斋的人可以不是出名的剑客，但必须得是会品酒的老饕。 这一脉出来的家伙，每一个都知道寻好酒，以及搜罗好的下酒菜。 饶是市井里的平庸散酿，也能被找出新滋味的喝法。 碗里的酒糟豆花隐去了大半，就连吃豆花儿都是用老酒浸泡，半壶老酒下肚左三先生依然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只是喝了餐前的漱口茶汤。想来也是，李青莲教出来的徒弟，哪一个不是把烈酒当做漱口水喝。 ........ “下番要是再来时，还是不佩剑的好。 长安城就是这一点惹人心烦，你腰间挂着剑，就远离了人世间的烟火味。 若是在南九州那片江湖地，佩剑挂刀也是寻常事。 酒楼茶肆里多的是佩武的侠客，修行者，你就是脸上纹了鬼刺青，该收的茶钱酒账还是照收，那般才叫人间烟火。饭堂里少了那股烟火气，人气清冷，只剩你我二人在这里独饮，酒也不是那种滋味了。” ........ 一杯烈酒猛地入喉，麻溜的吃完了碗里的酒糟豆花，左三先生不再动筷子。 他微叹一口气，握着粗陶的老茶壶往干豆花碗里续了半碗茶汤。 清茶泡着豆花，改用羹勺一点一点吃着。 听着左三先生的话，狄仁杰却是扒拉完两碗红油豆花，又一个人干掉了小半壶的酒水和一碟冷切牛肉。咽下去嘴里的肉干，他才缓过劲来回应了左东辰的话。 ......... “三先生说的在理，是少一点人气，不过习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 屋里少一点人气，多出了多少人命。 咱这里就是这么个地方，比不上江湖上的快意潇洒。都是一群混饭吃的苦命人，诺大的城里有一席床榻，顿顿不愁吃喝也就知足了。 三先生您命里不属于这座长安，偶尔来看看风土人情，尝尝胡姬酒肆倒是无妨，想要扎根还是得回九州那片江湖里。” ......... 淡定自若的继续往嘴里送着冷切牛肉，狄仁杰含糊不清的向着左三先生开口说道。 长安这个地方，他待久了也就习惯了。 看不惯外面，所幸幽居在自家柳园里。 等着新柳变银霜就熬过了一年，年复一年，园子里倒也不知岁月。 ........ 听明白狄仁杰的话，左东辰放下手上的羹勺，他抬起头望着长安城的街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轻笑了一声。 ........ “我不喜欢现在的长安，但我听师父醉酒之后说过。 曾经的长安.......很美！” .......... 太白先生曾经在时的长安，左东辰想象不出来。 他只记得那一天，师父喝了很多酒。 醉意朦胧时，偶谈长安故人事。 这位名满天下的李青莲少见的叹一口愁气，念叨着长安城的过往。长安是从时候开始变的，或许是在李青莲拔剑出长安千里的那一天之后，也或者就像是师父酒后所说，随着一个人消失了，长安也就不在了。 一个人当真能带走整座长安的美？ 左东辰的心里得不出答案，至少在他眼中而今的长安格格不入他眼。 ........ 随着左东辰的话音落下，狄仁杰半醉半醒之间，突然接了一句话。 ......... “是啊，曾经长安美的那叫一个盛世繁华。 因为那时候......她还在啊......” ......... 一句话脱口而出，一杯酒猛地下肚。 一口气闷掉了一杯浊酒，狄仁杰晃荡着手上的酒壶，又往左东辰身边的大碗里续了满满一大碗。不用杯子，改换海碗。 像是刻意在避开刚刚的话题，狄仁杰拉着左三先生开口道。 ......... “都是醉酒闲谈，当做胡话听一听罢了。 太白先生当天估摸着也是醉了，三先生，你我再饮一碗，醉了以后这长安还不是一样美，您瞧着也顺眼些。” .......... 哐当一声，海碗碰撞。 整碗浊酒下肚，冲灭了咽喉里存着的话语。都是明白人，借着这一碗酒醉一场糊涂事，无伤大雅。碗里的酒水见干。 长呼一口酒气，左东辰对着狄仁杰开口道。 ........ “有时候就是喝醉了，我也不喜欢一些东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狄先生曾经也是心怀明镜的少年人物，想不到长安城里待久了，也被消磨掉了脾气。 您已经不复当年一怒之下乱大理，一月翻案百宗得雪的气魄。 长安城啊，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 第三百一十六章：虎口喂羊 （三） 回味着嘴里不曾散去的酒气，左三先生再想饮酒的时候却发现酒壶已干。他只好倒吸一口气，望着面前的狄仁杰摇了摇头。 现如今的天下第一神探，曾经也是个初入长安的少年。 左三先生听过这位探子成名的事迹。 在他还不是第一神探的时候，狄仁杰不过是个刚刚入职大理寺的小卒子。或许是受到了上司的冷落，又或者是瞧见了冤枉案子，见不惯蒙冤入狱的好人。当时尚是少年人的狄探子，每晚泡在大理寺的藏书库里，翻阅着这些年的卷宗。 ........ 苦读数月，奔波在坊市之间。 一年春秋过后，大理寺里出了个大乱子。 有个入职刚刚一年的毛头小子，抱着一大垒卷宗击鼓鸣冤。蒙冤入狱的案子少说也有百宗，这些都是搜罗在藏书库里吃灰的老案底，案子都结了，人被抓了，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谁有功夫管这茬子事。 若是运气不巧，当年那击鼓的小卒多半会被大理寺的人打残扔到大街上。 ........ 偏偏狄探子的运气极佳，那一天先帝亲临大理寺。 大理寺卿不敢不接鸣冤鼓的案子。 这般一接见，那少年翻出的百宗旧案居然一本本都谱写了证据和推测，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还从坊市里寻到了愿意洗冤作证的证人。 狄探子当时不明白，为何自家顶头上司会含笑的听着自家说道。 ........ 按照往常的规矩，他就连大理寺卿的面都瞧不见。 他也不明白为何屋子里有个男人一直微笑着望着他，看的他心里发毛。一壶茶水喝干，百宗旧案道完，不明觉厉的得了一个月翻案的期限。 当然了，等到第二天大理寺连人带铺盖给他扔了出来，只有一个听闻了狄探子的事迹，叹为知己的小伙计跟着溜了出来。 不知道是被某人瞧中，还是翻案的人物里有一些尚在的官家人脉。 一个月的时间，竟真的被他沉冤得雪。 然而大理寺却是容不下他，只好转去了刑部，这一走就走出来一位天下第一神探。狄仁杰当年也是茶楼酒肆里，说书人案堂上津津乐道的少年英骄。 唤他铁面无私，青天再世。 只不过现如今，左三先生的眼中狄仁杰再无当年的少年锐气。听到了左东辰的话，早就不再是少年的狄某人噗呲笑出声来，他嚼着嘴里的油酥花生，开口应道。 ........ “三先生若是不说，狄某都快忘记了。 当年毕竟是年轻人，闹出了一些糊涂事。现在再看当年，那段日子可真的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但凡走错了一步，您今儿就喝不成我这顿酒了。 ....... 少年意气，一次两次无伤大雅。 您瞧瞧我老狄这张脸，现在可比不上他们这些小郎君吃香。这些小兔崽子一个个都能靠脸吃饭，咱当年也是生的俊朗英气，现在老咯，您再让我少年意气一把？ 老骨头，玩不动了。 我在长安还有一家子要养，人到了一定年纪总得吃饭啊。我要是再少年风发一场，最后一点家底都得砸进去，所以说真羡慕现在这些年轻人。 年轻就是好，咱们这些老骨头比不得。” ....... 眼角流落出一丝失落，鬓发隐约泛白的狄探子的确不再是当年的少年模样。 他在长安城待了很久，少年早就长大了。 听着狄仁杰的话，左东辰苦笑一声。 ........ “我只是没有想到，当年心怀明镜的狄神探，现在也会做出这种事来。修养在家里的路野，不过是你们手里的棋子。 他是烟雨巷唯一的活口，这样的人有着极大的价值。 刑部不会因为简简单单的恢复心境，调养精神就把他送回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烟雨巷背后的大老虎还没有现身，您就已经提前为他准备好了送到嘴里的羔羊肉。 这路野就是您准备的诱饵。 ........ 想要引虎出山，还能不让他尝一点肉味。您今天特意带小师弟过来，也是算好的一步棋，小师弟来了，山里的老虎不得不提前吃掉这头羊。 您的棋下的很妙，可惜您应该知道我家小师弟的性子。 他既然来了，就不会让路野按您设计好的路子去送死。 您这一次赌的很大，我有些后悔没有直接带小师弟回剑斋了。” ......... 左东辰之前就猜测，狄仁杰会如何破案。 直到他带着他们到了这里，三先生才看明白这位神探大人到底在谋算什么。他这一步棋很是凶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叶初雪撘进去。 眉头微蹙，听到了左东辰的话狄仁杰放下了筷子。 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 “三先生您应该明白，我们的时间太短了。您不按照我准备好的路子走，我只能另辟蹊径，这一步走的的确凶险，但只有这样才有翻盘的可能。 长安城里您若是还想走满打满算的棋，也只能多喝几壶去睡下罢。 小先生来这里，包括路野回到这里都是我安排的。 但您应该清楚，咱们白天来这里走一遭，说不得今晚就能摸出一些夜耗子。这座城我住的时间比您长太多了，所以到了我的地界，按我的规矩来。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三先生您应当信我。” ......... 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就像是散去了酒气，露出了第一神探当有的威严。 狄仁杰的话说的斩钉截铁，见识到了烟雨巷里的玩意，他还带着左东辰和叶初雪来到这里，着实也是玩命了。 左三先生是明白人。 所以他瞧着狄仁杰的目光，面露担忧，却还是悠然说道。 ........ “此棋太凶，您当谨慎。” ......... “妥！” .......... 四目相视之下，狄仁杰和左东辰的面色逐渐归于平静。 狄仁杰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们抛弃了最稳妥的道路，就注定要承受绝大部分的凶险。这是叶初雪自己的选择，是一个少年心里的傲气。 左三先生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位第一神探。 因为就像狄仁杰所说，长安这座城他比左东辰熟悉的太多。 也是因为，左三先生在自视他的眼眸时，从眸子深处看到了少年人最后的倔强，宛若是昔日那个心怀明镜的大理寺少年郎！ .......... 第三百一十七章：两道剑伤 酒菜不再动筷，一壶自酿老酒也是饮完。狄仁杰和左东辰二人不再说话，他们静静地坐在店里喝着粗茶，等着叶初雪回来。 “咯啦” 细微的木门被推响，路家豆花铺的后门打开了，路大娘领着叶初雪回到了店里。 再见这位小先生的时候，他的衣衫略微有些褶皱，就像是匆匆穿上的衣裳。肩头被路野发疯的咬了一口，咬出了血迹。 ........ 路大娘的家里不曾行医，寻不得银针。 最后还是找了一根绣花针递给叶初雪，见他在灯火上的赤色火苗中烤了烤，待针头渐冷往身上扎了一针，竟当真止住了流血和痛感。 幸运的是家中不缺干净的白棉布条，都是在烈酒里浸泡后烘干的，清洗了伤口，路大娘还是放心不下，帮着上了金疮药再用白棉布包扎起来。 叶初雪没有多说受伤的事情，反正也是小伤。 ...... 若是被三师兄和狄先生知晓了。 一来免得他们担心，二来路家婶儿心里也是安分不下来。大袍的遮掩下，倒也看不出里衣的丝丝血迹，给自己施了针止血止痛。 若不是强行去细看，根本看不出这点伤口。 寻了一处座椅坐下，狄仁杰和左东辰两人的桌面上还替叶初雪留了一碗糖水豆花儿。浇淋了糖水红豆，还有新鲜的水果碎，这碗豆花更像是糖品点心。 哧溜哧溜，糖水灌着豆花吃下。 叶初雪这一次吃的很快，他放下空碗后深呼一口气，开口唤道。 ........ “狄先生，若是有空我想回名医堂一趟。” ........ 治疗路野的药材罕见，长安城里叶初雪只能想到名医堂一个地方。烹制聚神汤的手法只有专门的医师才能操作，药材留给路家婶儿也无法炼药。 他打算抽空去借名医堂里，那位丹鬼先生的药炉子。 试着将聚神汤的药效提升一些，炼成聚神丹。 丹药可以留下自服，也省的自己天天过来煎药的功夫。谁知道哪一天就出了什么事故，路野的药不能停，一旦服用聚神汤的方子，少了药性会再一次灵神分散，离魂补治。 ........ 叶初雪心里有谱，至少那位丹鬼先生不会建议自己用他的药炉子。 莫青的药炉虽比不上自家师父的神农鼎，也算是一尊不错的名炉。 听到了叶初雪突然提出要去名医堂，狄仁杰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他皱了皱眉头，压低着声音向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小先生，您当真瞧见了什么？” .......... 路野是烟雨巷最大的变故，太医院的老太医都无法治好他的症状。 想要缓解路野的疯癫，至少得是太医院里修为破境命星境的人物，但到了这个境界，谁心里还没有一副小算盘。 烟雨巷的水很深，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入局。 本以为叶初雪所说的略懂医术只是止步在简单的药学药理，没有想到他还真的找到了治疗路野的办法。 ......... “婶儿，我饿了。 麻烦您去后厨取一碟豆酥糕过来，我还没有尝过您家做的糕饼是什么味道？” ......... 抬起头冲着路家大娘微微一笑，叶初雪此刻突然开口要吃糕饼。 听到了这位小公子的话，路大娘也是明理人。 她没有多问，只是双手在衣角上用力的蹭了蹭。 蹭掉手心的虚汗，然后轻笑着的开口应道。 ........ “小公子喜欢吃就好，我去给您热一热，外面再多浇一层糖烙。” ......... 识趣的离开了现场，等到路家大娘离开之后，叶初雪望着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回应道。 .......... “路野的病状是因为太白剑意斩乱了灵神，让他离散了一魂三魄。这是灵神之伤，寻常医师看不出来。想要治疗离魂症状，除非有专修灵神的高手，或者以药材温补聚神。 我不懂灵神之道，但所幸还能开一副方子。 按照这个药方服药，路野离散的灵神会聚拢。 只要他可以安全的清醒，烟雨巷的案子就可以拨云见月。 ........ 我们目前不知道凶手是谁，但狄先生推测的不错，那天晚上烟雨巷里真的有两个人，两位精通太白剑意的剑客。 我去见路野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灵神混乱。 嘴里只念叨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例如鬼神妖魔之类。我查了他的伤口，咽喉处的剑伤薄了一分没有一瞬间要了他的命。 看样子应该是当时出现了什么变故，但是他的伤口很奇特，原本被抹开的伤口仅仅只是裂开了皮肉，没有斩断经络，这样的一剑最多只是让他出点血。 ....... 奇怪的是，这一道伤口里还藏着一道细微的剑伤。 两剑叠加，同时斩在一处伤口上。 最后的这一剑切开了咽喉处的经络，造成了致命伤。但最后出剑的人剑术控制的太精巧了，他的剑几乎分毫不差，贴着原本的剑伤划过，剑意也好，剑伤也好，全部都是一模一样。如果真凶真的是最后出剑的那个人，他的剑术水平长安城里也应当是数一数二的大剑客。” ........ 紧蹙着眉头，叶初雪只是摸了摸路野的伤口就推断出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咽喉上有着两道伤口，最后一剑才是致命的关键。 这样的伤口太细微了。 出剑的那人甚至没有用剑刃划过，仅仅靠着划破风声的剑气就割开了他们的经络。这样的伤口近乎看不出痕迹，可以百分百的嫁祸给之前出剑的剑客。 ........ 太医院的老太医都被这一招蒙了过去，万幸来看路野的是叶初雪。 叶初雪对人体的秘密最是了解，跟随鬼医轩辕川在桃花源的那几年，有什么古怪方法没在自己身上实验过。 人体经络，一丝一毫的皮肤血肉，叶初雪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要施轩辕针，这些不过是入门的基本功罢了。 听到了叶初雪的作答，狄仁杰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他嘴角上咧，望着叶初雪的面容长松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 ......... “小先生真是好本事，看来我老狄这一步没有赌错。 路野这里毕竟不太方便，若是得空我带你再去瞧瞧其他的伤口。名医堂那地方只要有人陪着，去一趟也是无妨。 只要入夜了记得回柳园里，外面风寒太重，小心寒了身子骨。” ........ 第三百一十八章：三四月见冬枣 ＆#160;轻描淡写的叮嘱了叶初雪一句，柳园外面的风雨有多大，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尽管枢密院有着康红衣承诺可以为他们争取七天的时间，叶初雪在此期间只要待在柳园方可安然无恙。 但并非是说，七天内就绝对安全。 一旦他出了柳园的地界，就是块被众人争抢的香饽饽。保不齐被那只魑魅魍魉从暗地里撕咬下一大块，敌暗我明，难以分辨。 叶初雪透露出可以治愈路野的消息，那么名医堂就值得一去。 路野的灵神能够恢复，且不说完全苏醒恢复神智，但凡灵神稳固，狄仁杰就可以施展照神经里的走马灯秘术，秘术入神海，彻底看清那天晚上烟雨巷发生的真相。 ......... 叶初雪的话语里狄仁杰听不出虚假，因为这本就是一个干净的少年，身子骨里容纳不下一丁点浊气。 狄仁杰应下了他的要求，七天的时间很短。 康红衣能够拖延多长的天数，现在还是未知。 七天里叶初雪不可能白白的等在柳园里浪费时间，有着左三先生这名大剑客跟随在身边，柳园里还养着一对吃白食的唐家兄妹，至少暂时不会遇到危险。 ........ “名医堂可以去，不过小师弟得随我一同。 你说伤口上还藏着一道剑伤，两道剑伤叠加，最后出剑的那人在修为上已经超过了头一次出剑的剑客。无声无息的将自己的剑隐藏在他的剑术之中，无影无形，就连剑气都没有残留下一丝不同。 剑道天境指玄，他怕是突破了。 控制着剑术这般高超，至少也是一名大剑客。一位大剑客为什么要模仿一道只有先天的剑气，用的还是我青莲剑斋的剑术。” ....... 皱了皱眉头，青莲剑斋里的大剑客每一位都是名动天下的人物。 且不说左东辰这些一代弟子，门下的二代，三代弟子都有不少人跻身大剑客的层次。佩剑行走江湖，闯荡出诺大的名声。 一位擅长太白剑意的大剑客，左东辰也看不透他的剑路。 此事太过于古怪！ ........ “长安城里擅长剑道的也就那几个人，大剑客级别的存在明面上的不多。但谁知道那家府邸里有没有请来什么百年不死的俸供老怪物，三先生不必愁心这等事情。 一会儿去了刑部，好好瞧瞧伤口。 我们多的是时间，把这个藏在幕后的家伙揪出来。 至于现在吗，既然都吃饱了那么就结账吧。路家娘子，算一算这一顿多少银子，记账在我头上就成。” ........ 缓缓呼出一口气，狄仁杰话音落下后，向着刚刚从后门回来端着一碟豆酥糕的路家大娘招了招手，开口唤道。 响午的这一顿饭，是狄仁杰开口要清客的。 手上端着热腾腾的豆酥糕饼，看样子是新鲜出锅的。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这位面色刚刚缓和下来的妇人又露出了一丝惊乱。 ........ “这位官爷，我之前说过来这一顿算是我请几位吃的吃食。都是一些家常便饭，几位不嫌弃就好，怎么还能收钱呢。 再说了，叶小公子特意去诊治我家阿野。 这份情我一个妇道人家还不了。 只能盼着几位多吃一点，再收钱的话我心里不安分啊。还请几位官爷让我睡个安稳觉，这银子万万要不得。” ....... 叶初雪刚刚为了为路野看病，肩头都被咬破了。 人家又是看病，又是配药。 路大娘就连药钱都给不出，哪里还能收这一顿的饭钱。见到这位妇人如此执着，狄仁杰也只好叹了一口气。 他微微一笑，向着叶初雪和左东辰耸了耸肩，开口唤道。 ........... “两位，今儿这一顿可不是我狄某人赖账啊。 既然人家这么热情，咱也只好领了这个情分。现在再吃糕饼时辰不够了，劳烦将剩下的包起来，我们要离开了，路上再吃。” .......... 微微一笑躲开了一顿饭食。 狄仁杰不是欠债不还的人，但真要他来结这一顿饭食，自己身上唯一一枚铜板已经在早上给了唐家的那个混小子。 狄某人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兜比脸干净，两袖清风到堪称为官者的楷模。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路家大娘充满应了一声。 她将碟子里热乎乎的豆酥糕饼，还有店铺里的糖糕，以及其他的零嘴吃食一股脑的塞进来一个油纸袋里包好。冒着热乎气的油纸袋，直接塞到了叶初雪的手里。 ......... “小公子不要嫌弃，你们有要是在身，尽管带着在路上吃。 要是喜欢下一次来这里婶儿再给你做，不收你钱。” ......... 看着手上份量十足的点心包裹，叶初雪微微一笑，冲着路家大娘开口应道。 .......... “谢谢婶儿了，要是有空我一定再过来。” ........... 喝完杯里的茶汤清口，叶初雪提着包裹跟着左三先生和狄仁杰离开。他们在这里坐着半宿，耽误了人家不少生意。 开门迎客，生意最火热的就是响午。 门外不少客人因为他们不敢进屋，害的今天路家豆花铺少赚了一大笔。 三两步走出门，叶初雪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偷偷留下一点零碎银子当做饭钱压在碗筷底下，就看见走在前面的狄仁杰，勾肩搭背的和一名卖大枣的摊贩勾搭上了。 卖大枣的小贩，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后，激动的面色通红。 是啊，在这里卖枣的必定不是寻常小贩。 这是刑部安插在这里守着路野的人，刑部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认识这位狄探子，结结巴巴的向着这位狄探子开口唤道。 ......... “这位贵客，是要买枣？ 您可算找对人了，咱家的大枣可是从清早敲打下来，卖到半夜就不再贩卖了。第二天拉出来的枣还是清晨新鲜采摘的，您先尝一尝试试味道，不甜俺不收你银子。” ........... 认出了狄仁杰，但碍于自己的职业操守，这位刑部出身的老哥麻溜的摸出一个大枣，身上蹭了蹭就递到了狄仁杰手上。 瞧见此人这般，狄仁杰显得哭笑不得。 ......... “成了，别套暗语了，我不是来和你接头的。 兄弟们都辛苦了，今儿我做东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去路家吃点东西，给我挑最贵的吃。把今天店里的存货都给我吃干抹尽了，这饭钱你们自己先垫上，等回去了找你们左侍郎大人要债去，就说是我传的话。” .......... 轻声唤着，听完了狄仁杰的话，这位卖枣的老哥兴奋的点了点头。 只看到他放下手里的竹竿挑担，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 “杀鱼的，卖肉的，小货郎，去街道尾把那几个讨饭的拉回来。今儿有贵客做东，咱们吃一顿好的，到时候让大东家买账。” ........ 向着狄仁杰露出一副不辱使命的眼神，随着独特暗语的吆喝，很快的功夫南亭坊市里七八个挑夫，五六个店主，包括大街上讨要饭食的乞儿，全部站起身来向着路家豆花铺挤过去，更有抢不到位置的端着一大碗红油豆花，坐在路边吃喝。 这些全部都是刑部安插的人。 瞧见了这一幕，叶初雪身旁的左三先生不禁幽幽道了一句。 ......... “狄仁杰果真好手段，刑部也是人才辈出啊。” ........... “三先生过誉了，许久没有回刑部，这些小兔崽子一代不如一代了。” ........... “何解？” ........... “先生还是不问的好，而今已经是三四月春来时。这小兔崽子还拉着一担子冰库里存储的冬枣贡品出来叫卖，你家大春天的树上能长枣子？” .......... 第三百一十九章：少年腰间垂玉 第319章：少年腰间垂玉 骂骂咧咧的数落着刑部这些人的不是，在其他人看来完美无缺的伪装，被狄仁杰一看简直就是漏洞百出。当年若是在他执掌的刑部里面，有人能犯这样的毛病，十有八九要被扒掉官皮子，整个人哐当一声给扔出六部大门。 没办法，毕竟隐退柳园。 柳园里避世不出，过着自家的清闲日子。 狄仁杰已经抽身出去，就不会在给自己沾染是非。刑部的这些人他也没有功夫去指导，最多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借着吃小灶的理由过去念叨几句，偶尔带一带新入部的雏儿。 ....... 看明白了狄仁杰的手段，叶初雪这才明白长安的人情往来是什么道理。路家大娘原本就对他们带着一丝惧意。 随着叶初雪问诊了路野，更是三分敬，五分惧，余下一分惊喜，一分不安。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让路家大娘心安理得的收下银子很难。 就算是强行将银子留下，也只会让她心里坎特。 狄仁杰这一手明面上没有给饭钱，实际上却派人包圆了路家的豆花铺子。吃光了店里的存货，这一天的收益虽然不多，也抵得上三五顿他们的吃食。 由于是正大光明的开门迎客做买卖，这样的钱路家大娘收的也是心安。 ........ “小师弟可是看明白了，将银子收起来吧。 你若这般做，只会让人家晚上睡不好觉。抽空去一趟名医堂也好，得个空闲时辰给你自己也瞧一瞧。” ......... 微微一笑，左三先生温声细语的对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他看懂叶初雪的心思，也看出了他身上的不协调。 叶初雪身上的这一件大褂下面，怕已经浸染了血迹。 身为一名从刀山火海里走出来的大剑客，左三先生并非是他面容这般，仅仅是一个古板端正的账房先生。 青莲剑斋三先生的名号，是实打实从剑底下杀出来的。一位大剑客最熟悉的就是血腥味，叶初雪身上的这一丝血气就算再淡薄，也避不开左三先生的自觉。 ........ 见到左东辰识破了自己的小秘密，叶初雪歉意的一笑。 他叹了口气，向着左三先生开口应道。 ....... “知闲明白，劳师兄费心了。” .......... “无妨，小师弟做的极好，有我剑斋一脉的脾气。只不过下一次可得记住了，心善的前提是别人不能对你为恶，要不然善心不值钱。” .......... 微微一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左三先生轻轻地在叶初雪的肩头拍了拍。 他拍的位置，恰好是路野咬出来的伤口。 吃了一疼，虽然有着轩辕针暂时封住了痛感。 被左东辰这么一拍，伤口又是隐约作痛起来。忍着痛感，叶初雪受教的向着左东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倒是走在前头的狄仁杰开口接了一句话，唤道。 ........ “小先生心善是好事，只不过长安这地方也别对人人为善，过多的善意才是最大的恶。 罢了，罢了。 毕竟你现在还只是“小”先生。 小先生修得顺心意就是，莫要误了初心才是最好。三先生我们该走快一些了，刑部走完一遭你们还得抽空去名医堂呢。” ........ 谈笑风生的打了圆场，南亭坊的坊市大门，随着三人的逐渐离开一间街口卖茶的小茶摊上，卖茶的小贩一脸笑容的往一张老木桌上加了一碟水煮花生，一碟冷吃羊肉。 热茶一壶，不是什么好茶。 这是街道上卖来解渴的大碗茶汤，茶案上喝茶的是一个腰间垂玉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件武人的黑色劲装，他默默的喝着茶。 身边的摊贩却是满脸的笑容，仿佛茶案上的这一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 “小爷，您的茶要不要再续一壶。咱这里还存了一点上好的汾酒，您这冷吃羊肉得配好酒才是，下酒的小食算是我送的。” ........ 麻溜的摆好了水煮花生和冷吃羊肉的碟子，就连调制好的蘸碟都备上了。茶案上除了一壶茶，两碟吃食，还摆着几盘醋萝卜，酿肉酥，以及卤煮肉杂。 大口的闷着茶汤，垂玉少年的身旁。 一名生的瘦小，看起来不过半大孩子的少年却是豪气的闷下一整碗茶汤。然后伸手就接过小摊贩递过来的一小壶老酒。 他穿着市井游民的粗布麻衣，腰间却是神气十足的佩了一把木剑儿、 掂量着手上的酒坛，开口笑道。 ....... “吴老二你还挺上道的，这酒肉我们受了，以后这街道上谁家在你这里吃了白食，又或者谁家无故过来抢生意尽管张口。 大哥，咱在这守了几天了。 今儿一大早就过来喝茶，喝的肚子里清汤寡水。 现在这里好酒好肉都备好了，这冷吃羊肉的滋味新鲜的很，咱们喝一坛？” ........ 刚刚准备开坛，却被一旁喝茶的少年拦下。 他将瘦弱少年手上的酒坛扔了回去，然后开口唤道。 ......... “不是喝酒的时候，四猴儿你在这里把端上来的吃食都吃了罢，这坛子酒等阿野的事情算清楚了，咱再回来喝。 记得吃光，别给人家剩下。 吃完了你就先回去吧。 不用等我回来，回去告诉城里的兄弟都不用守了，我们等到人了，” ....... 手指扣了扣茶案桌子，少年起身而立。 一旁的四候儿却是惊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喜。 ........ “大哥你说真的，咱就这么蹲到了？ 人你瞧清楚了没有。 我这就回去喊兄弟们，怎么说也得把他给做了，图一个心里痛快。” ........ 脸色涨的通红，饭食也不吃了。 四猴儿拍桌起身，火急火燎的就要离开。却被身边的少年猛地敲了敲脑袋瓜，敲的头脑生疼。 ......... “坐下来吃你的饭，事情还没有看清楚。 我觉得有一点怪，那个人不像是会杀人的货色，干净的就像是个雏儿。 我去跟一跟，你别给我轻举妄动。 吴家老二在这里叨扰了一段时间，麻烦你了。下个月你摊子的月银不用交了，我会知会兄弟们一声。” ........ 呼出一口气，对着端茶的小贩道了一声，腰间佩玉的少年转身离开。 瞧见自家大哥离开的背影，四猴儿却是揉着脑袋，有些不明白。 ........ “奇怪，真是奇怪。 大哥到底犯什么糊涂，在这里白白蹲了好几天，人来了却不打了。算了算了，路老二，过来给你四爷换一壶老酒，吃你家羊肉还真就得配酒吃才香。” ......... 第三百二十章：游侠儿 第320章：游侠儿 冷碟里的酱骨羊肉虽然是冷吃，白花花的羊肉肥瘦相间。茶摊的吴家老二送上来的是最好的羊腿肉，肉多骨头少。 卤煮出来的羊肉，浇淋上秘制的葱蒜醋汁。 这等街头吃食，配上一壶烈度的老酒，慢慢品尝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茶案的吴家老二不敢招惹这些少年郎，长安城的朝野有朝野的规矩，世家有世家的底线，这底层的市井之间也有着自己的一番活法。 ........ 这些少年来自家茶摊吃茶，已经吃了两三日。 因为他的茶摊恰好就在路家豆花铺的对面斜角，是一个绝佳的监视位置。腰间佩木剑的少年，是市井之中独有的一道风景。 他们是一些少年人阻止起来的游侠儿，因为长安城里禁武，所以不佩戴铁制的武器，这木剑浸泡了桐油，劈斩在人身上不至于伤及性命，却也能打的伤筋动骨。此等绝妙的武器，是这些游侠儿的标志。 毕竟谁也不想白白耽上人命，打一个半身不遂也就罢了。 ........ 长安城里的游侠儿不少，他们多数是照顾着坊市的生意，收取大街小巷开铺摆摊的月钱。开户拍摊，原本就要给官服收缴一笔银子，这些游侠儿又要去了一笔月钱。 不过好在，大多数摊贩都愿意交这个银子。 一来，月钱实则不多。 二来，游侠儿收取了月钱，同时也会负责这一片地区，一条街，一座坊市的民间治安。万一有哪家遇到了吃白食的，或者是遭到了什么挤压，上门了什么恶客，都是这些游侠儿来解决。 .........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月钱交的不亏。至少比起官府的办案速度快很多，也犀利很多。吴家老二知道，这些腰间佩木剑的市井游侠儿是长安城近一年来，突然崛起的一支队伍。 领头的那位小爷是个奇人，硬生生从其他几支游侠儿手上打下了三五座坊市的地盘。 游侠儿佩木剑，市井之中浑浑噩噩，却也做的是规矩事情。 他们的月钱收的最少，交了月钱的铺子和摊位要是遇到了什么事还会帮衬一二。所以这群木剑游侠儿在坊市里，倒是受到不少小贩的敬爱。 ....... 他们唤领头的那位游侠一声小爷，因为不知道姓名，不清楚来历。 这位游侠儿之首，最招牌的莫过于腰间垂落的那一块美玉。坊市里混迹的久了，却也博得一个佩玉公子的美誉。 麻溜的给茶案上的少年换了一壶老酒，吴老二乐呵呵的对着他开口说道。 ........ “小四爷，您尝尝咱这新酿的迎风露。 这可是从大酒肆里套取来的醉春风，续了山泉水加酿的好东西。滋味有着七八成相似，但是那一坛子醉春风就好好几两银子，咱这一壶迎风露不过二十文大钱。 小四爷........ 您和公子在这里蹲了不少时辰，到底在蹲啥人啊？” ......... 上了一壶老酒，茶案的小贩一脸微笑的向着四猴儿开口问道。这群游侠儿领头的道上唤一声小爷，所以他身边的这群小兄弟，也不能高出他的名号。 然后就出现了一批，小三爷，小四爷，小五爷....... 毫不客气的倒了一杯酒，送到嘴里抿了一口。 下一刻，四猴猛地一拍桌子开口唤道。 ........ “哎呦，还真是这个味道。 你四爷我没有喝过什么醉春风，几两银子一坛的酒贵的稀罕。不过你这酒比其他店里掺水的老酒滋味要好不少，吴老二你倒是上心了。 咱们在这里叨扰你不少天，大哥心里过意不去才免了你下个月的月钱。 你得了好处就闭嘴，乱问什么乱问。 你听着你小子嘴里要是蹦跶出一句屁话来，你四爷我割了你的舌头卤肉下酒。去去去，再给我端一碗腊饭过来，喝了半宿茶汤，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 ........ 喝着酒冲着吴家老二挥了挥手，四猴也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所以他直接让小贩闭嘴。 他们给他免了一个月的月钱，已经还了人情。 若是再让他知道了什么消息，泄露出去才是大事。 瞧见了这少年眼神中颇带着怒色，茶案的小贩也是个明眼人。他赔着笑容，对四猴儿开开唤道。 ........ “小四爷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您先好生喝着，我去寻一些肉末碎给您加饭食里一起炒了。” ......... 等到吴家老二离开，四猴看着人满为患的路家豆花铺，不禁吐出一块羊骨头。他一手握着沾满酱汁的羊骨头，一手直接端着酒壶喝酒。 ......... “哼，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用。 当初兄弟们混迹的好好的，怎么想不开是做官家的活计。也就大哥心里还念着你，出来帮你讨一个公道。 烦人，真是烦人。” ....... 又是灌下一大口老酒，四猴不再去看生意火爆的路家豆花铺子。 他将目光放到了桌子上的老酒和小菜身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些市井里混迹的游侠儿大多数都是寒门出身，当然了也不缺乏一些福贵公子，过腻了府邸生活，跑出来体验生活。 但一成了游侠儿，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主儿。 如果仔细的去看路野的档案，会发现在他加入枢密院之前。这小子也是一个混迹在市井里的游侠儿，而且颇有几分手段。 这群游侠儿聚齐起来，怕是要为了路野的事情讨要公道。 这一切暂且为后话，因为此时此刻小摊上只剩下四猴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的酒菜。腰间垂玉的佩玉公子不知道去了那里，而叶初雪等人在唤了一辆马车代步后，终于在一座漆黑色门匾的府邸外停了下来。 这里属于刑部的地界，却并非是刑部。 隔着大门都能感受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寒气，下了马车，瞧着漆黑色门匾上写着的往生堂，叶初雪微微蹙眉，开口唤道。 ........ “狄先生，那几个人的身体现在都在这里吗？” ......... “正是，小先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您还怕尸体不成？” ......... 狄仁杰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掀开马车的垂帘。迈步到叶初雪身边，瞧着叶初雪有些发白的面孔微微一笑，开口唤道。 ......... 第三百二十一章：往生堂口 第321章：往生堂口 修行医道的人怎么会惧怕尸体，要知道桃花源的那段岁月里，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先生可是敢那自己试药试针的狠人。 精通轩辕针，又通晓神农药石，叶初雪可以说有着生死人肉白骨的玄妙手段。 不过，他还真的没有见过尸体。 往生堂是刑部专门存放尸体的堂口，寻常案子里出现的尸身都会收集在这里。 往生堂口里有单独的仵作，这些仵作官做的是验尸的行当。堂口里的仵作都是专业的人手，所以也不用担心尸身的破坏。要是遇到了手段高明的仵作，就算是被破坏成烂肉的身躯，也能还原出七八成的相似。 ........ 一下马车就感到了阵阵阴寒的气息，毕竟是从事阴家行当的地方。 望着黑色门匾的往生堂口，叶初雪微微蹙眉。 ........ “狄先生说笑了，我等习医术之人还会惧怕鬼神之说吗？ 只不过烟雨巷的案子牵扯过大，死者的身躯应该第一时间保存好。运送到往生堂口，有了尸身的碰撞损坏，难免会抹掉一些痕迹。 这尸身已经有了几日的时辰，想要看出什么痕迹也是麻烦。”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狄仁杰微微一笑。 他推了推这位小先生，开口唤道。 .......... “小先生若是不怕，还是快一点进去吧。 刑部的往生堂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这里聚集着一座聚灵大阵，有着灵气阴寒温养，保存在这里的尸身很少会受到破坏。 我们发现烟雨巷死者的第一时间，就用了道宗的镇胎神符。 那可是一等一的好东西，镇压肉胎神躯。 这一张神符贴上去，十天半月也散不掉，保管你一会儿去看的时候还残留着一点热乎气，那手感比新鲜的还要新鲜。” ........ 似笑非笑的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因为烟雨巷的案子麻烦事很多。 所以刑部这一次也是下了老本，镇胎神符每年的供应量也就那么多，要不是因为枢密院这一头背后的大老虎，他们才舍不得用这种珍贵的玩意。 保持肉身第一时间的状态，如同封冻了时间一般。 镇胎神符的妙处在于，一旦神符发挥力量。若是有其他人想要刻意的破坏尸身，就会受到神符之力的反噬，导致神符破碎。 神符一破，自然有人知道尸身被动了手脚。 可以说往生堂口里，有资格使用镇胎神符的不多。 ....... “小师弟放心吧。 此地虽然阴寒之气比较大，但有着极强的束魂大阵，这一座聚灵阵的阵法绝对是高手布置。阳极聚灵，阴极镇魂，阴阳逆转之阵，绝对是阵道大师的手段。” ....... 比起叶初雪，左东辰的面色显得云淡风气。 这位大剑客什么尸山血海的场面没有见过，区区几具尸体罢了。不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神，即使有也不敌他左三先生的一剑之威。 青莲剑斋就是有着这种气魄。 管你是仙是魔，我只一剑落下，生死尽是快意。 ....... 听到了左三先生的话，叶初雪定了定神。 他并非是害怕这些鬼神之说，即使小时候壮着胆子听过几个吓唬小孩子的怪谈故事，他也一点都不害怕。 是啊，学医的人吗，哪里能怕什么神鬼说法。 漫步走上前，轻轻地扣了扣往生堂口的大门。 下一刻，一阵阴深深的声音从门里传了过来。 ........ “往生堂口，生人勿进。” ........ 沙哑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大风吹拂起地上的落叶响起的沙沙声。 听到了门里的声音，叶初雪身后的狄探子清了清嗓子，开口吆喝道。 ....... “阴老鬼别装神弄鬼的，小心吓到了孩子。 开门开门...... 昨天一大早我就递了名帖过来，你还明知故问。真以为你这破地方我想来啊，沾染了一身的晦气，回去了还得搓掉一层泥下来，心里才能安稳。” ........ 随着狄仁杰的开口，似乎认出了来人的声音。 往生堂口的大门缓缓推开了一条缝，站在门口的叶初雪只觉得一阵凉风灌入领口。定晴一看，往生堂里并没有人的身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空荡荡的视觉，看不到一点人的痕迹。 正当叶初雪心里发毛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唤。 ....... “后生人，你挡住路了。” ....... 顺着声音向着脚下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矮小的老人抬着头看着叶初雪。他杂乱的灰色头发遮掩了大半张面容，但透过发丝可以看清楚，他有一半的脸是被撕扯下来的。 老人的身子矮小，被狄仁杰唤作阴老鬼。 他是这一座往生堂口的负责人，用竹竿子推开了往生堂口的大门。阴老鬼的身影全部出现的时候，叶初雪不禁心里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是学习医术的医师，什么奇难杂症没有见过。 但瞧见了阴老鬼的身形，他还是觉得一阵惊讶。 因为这位老人并非是天生的矮小，他整个身子都被人斩断了。斩成了半截，失去了半截身子，却顽强的活了下来。此时此刻只能靠着一副竹木制的推板行动，独自负责这一座往生堂口。 人体被斩成一半，这老人倒地经历了什么。 就凭借靠着半截身子还能活下来的毅力，这位面容恐怖的阴老鬼曾经一定是一位大高手。回过神来，叶初雪这才从震撼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弯下腰，对着这位阴老鬼拱了拱手，抱礼唤道。 ....... “知闲失态了，有劳老先生、” ........ “不敢当，不敢当，小先生的这一礼我老鬼可受不起。成了，既然是狄小鬼带进来的人，那就进来吧。” ......... 嘴角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阴老鬼的语气并不好听。 他直接推车离开，倒是一旁的左东辰眼神怪异。 他缓缓走到了叶初雪身边，对着自家小师弟开口唤道。 ....... “小师弟，最好不好和此人有过多的接触。这往生堂口也是来的越少越好，这位前辈对你抱有不小的恶意。” ........ “三师兄，为何这么说？” .........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微微一愣神，却被左东辰的回答惊住了。 ........ “陈年旧事了，不过说与你听也无妨。 此人的半截身子，当年是被师父的青莲剑歌一剑斩断的。” ...... 第三百二十二章：半截老鬼 第322章：半截老鬼 左三先生轻描淡写一句话，其中蕴含的重量却是重如泰山压顶一般，哐当一声，砸落在叶初雪的心头。往生堂口的守门老人，这位只剩下半截身子的阴老鬼，此刻的模样居然是太白先生一剑斩出来的孽缘。 青莲剑歌一剑，半截身躯尚活。 难怪会被狄仁杰唤一声老鬼，这种恐怖的生命力当真若非凡人。 阴老鬼现在的气息虚弱，身上阴寒之气极重，乍一看简直就不像活人。 他只剩下半截身躯，却还能苟且在往生堂口，主管一堂之地。在这里暂任一介守门人，估摸着还是现任的刑部尚书千般请求才得来的薄面。 ....... 左东辰的一句话，就注定了此人曾经绝巅的战力。 要知道剑荡天下的李青莲，一剑之下罕有敌手。 这一剑用的常常是太白剑意，以太白之名定名的剑术，自然是这位太白先生成就最高。然而在对付阴老鬼的时候，太白先生没有使用太白剑意，他出鞘的那一剑唤作青莲剑歌。 青莲剑歌，是李太白的成名剑术。 青莲剑斋弟子人人皆通太白剑意，无一人习得青莲剑歌。 剑歌之玄妙，唯有李青莲一人方可出鞘！ ....... 阴老鬼能逼得李白用青莲剑歌行剑，而且绝非是一剑之威。最后甚至逼得李太白不得不下杀手，留余力的机会都没有，硬生生用一剑斩断他的半截身躯。 如此战绩，当为一傲。 阴老鬼全盛时期不知道有多强，才能逼迫李白动用青莲剑歌与他搏命，从而斩断了半截身躯。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青莲剑歌的霸道剑意下。阴老鬼还能强行靠着半截身体存活下来，成了往生堂口里的半截老人。 败落在青莲剑歌剑下，阴老鬼就不再出手。 也没有人再见到他的手段。 是啊，当年能够从青莲剑歌的一剑之威下苟且偷生下来，已然用掉了阴老鬼此生全部的气运，哪里还敢奢望留下一星半点的修为实力。青莲剑歌下被废掉了一身的修为，阴老鬼就隐居在刑部的往生堂口，做着这阴间生意。 …… 当年有本事从李青莲的青莲剑下活下来的人物，哪里会简单。 听到了左三先生的提醒，叶初雪望着这半截身子的老人，目光充满了复杂。 此人被太白先生一剑斩成两截，值得李青莲出剑的难道不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吗。为何这样一个人还能留在刑部，以半截身躯执掌往生堂口。 似乎看出了叶初雪的不解，身后的狄仁杰无奈的笑了笑 开口说道。 …… “小先生无需在意 老鬼就是这副怪脾气。他过去和太白先生有一些孽缘因果，但老鬼是懂规矩的，他不会对你下手。 什么账找什么人算，他心里自然有一本账谱。 你是太白先生的亲传，对你多多少少有些怨气也是应当，毕竟他半截身子加上整个后半辈子都毁在太白先生剑下。 你来这往生堂口也就一回的功夫，何必和老鬼计较，忍一忍且就过去了。” …… 看样子阴老鬼和李太白当年的恩怨狄仁杰心里明白，但他还是选择将叶初雪带到了这个地方。因为长安城里，没有哪一个仵作比得上往生堂口的这位阴老鬼在行，烟雨巷的尸身证据保存在他的手上，是狄仁杰最放心的。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左东辰不经摇了摇头，对着他开口说道。 ......... “狄先生说的是不错，但此人当年与家师的恩怨实在是太大。想不到他居然隐居在这往生堂口，做着仵作的活计。 若是论起辈分来，就算是左某人也得唤他一声前辈。 当年的阵道准宗师，以身成阵，经络为符。 这位前辈曾经可是阵道大天命的强者，随手成阵，就算是对上了大宗师也能靠重叠的阵法困住一段时日。可惜了，被师父一剑废掉，以身成阵的成名绝学没了，整个人也是消磨掉了当年的意气。一剑废掉以身成阵，可谓是生死大仇。 您说这等恩怨，这位前辈会对小师弟有多少分好颜色？” ........ 左东辰成名的时间很长，所以他知晓这一段往事，也清楚往生堂口这位只剩下半截身躯的阴老鬼当年有多么的风光无限。 他是在担心，担心阴老鬼对自家师父的仇恨会牵连到小师弟的身上。 烟雨巷的尸身全部藏在往生堂口里，如果这位仵作做了什么手脚。 怕是整个案子的矛头会全部刺穿在叶初雪的身上，左东辰的担心是在情理之中。一位曾经有望大宗师的存在，被废掉的结局比起死在青莲剑下还要难受。 ........ “三师兄，无妨。 我没有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恶意，这位老前辈当年不管做了什么，如今也是明白人做明白事。烟雨巷的案子也就够乱了，谁也不想明白无辜被卷入其中。” ....... 应了左东辰一声，叶初雪反倒是看的通透。 往生堂口的大门，这三人迟迟没有迈步。 走在前面的阴老鬼却是呵呵的笑起来，沙哑的声音从破铜锣一样的嗓子里发出声响，向着他们开口吆喝道。 ....... “到底进不进来，老鬼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你们难不成还怕吗？ 小娃娃，你且安心。 我老鬼也不是那种厚着脸皮找一个小字辈算账的人物，要不然你家老三站在往生堂门口的时候，我就出手了。 这往生堂口布置的大阵，可是我亲手操办的。 仅仅只是逆转阴阳，呵呵.......” ........ 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阴老鬼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左三先生的眼神这才变得严肃起来。 他凝望着往生堂口的门匾，然后长叹一口气。 下一刻，轻轻地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左东辰走在他的前面进了往生堂口的大门，向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罢了，小师弟随我入堂就是。” ........ 握剑迈步进入往生堂口，等到左东辰发觉并无异样的时候，他才开口让叶初雪一同进来。有勇气迈入一位曾经的阵道准宗师布置下的堂口，饶是大剑客也需要千般神勇。 阴老鬼虽然被废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可不防！ ........ 第三百二十三章：玄字甲等上房 曾经的阵道准宗师级别，可以说如果不是败落在李白的青莲剑歌下被斩断了半截身躯，阴老鬼有极大的机会突破大天命的境界，成为长安城的又一名大宗师。 一名阵道成名的大宗师，比起寻常的大宗师更加的珍贵。 阴老鬼不成宗师，布置出来的大阵就能拦住大宗师级别的强者。 倘若这等人物跨越了那一道门槛，一念入空成为了大宗师级别的高手。怕是能够以一敌二，阵道杀宗师也不是奢望。 可惜的是他整个后半生都注定了要籍籍无名，青莲剑一剑斩断了他跻身大宗师的希望，也废掉了一名以身成阵的大天命修行者。 ......... 左东辰之所以担心，是以内阴老鬼毕竟是和李太白一代的成名人物。 他被斩断了半截，还能活下来。 而且修为尽失，苟延残喘的状态下却依然可以在往生堂口布置出这样一座震撼的大阵。这里的大阵是出自阴老鬼的手笔，难怪会让左三先生惊叹。 随着阴老鬼的提醒，左东辰才发现这一座大阵并非只是聚灵和镇阴的玄妙。 若是阴老鬼有心，他们这些人靠近大阵三尺范围的时候这一座阵法就可以逆转成九阴杀阵。这才是阴老鬼的本钱，这个半截身子的老鬼，已经不算是活人。 ....... 小师弟这一次入往生堂口，最好是再也不来。 要不然，面对着阴老鬼这样的狠人。 如果哪一天左东辰没有跟在身边，以小师弟的心性难免会着了他的道。 阴老鬼只剩下一半，那也是一位阵道准宗师，他引以为傲的以身成阵被废掉了，可这一身的阵道绝学还在。如果阴老鬼有心的话，很快就能培养出下一位以身成阵的年轻人，代替他来找叶初雪的麻烦。 ....... 他只说了不会自降身份，厚着脸皮找小辈人的麻烦。 那并没有表示，不会让小辈和小辈讨教讨教。 同辈人之间的较量，无伤大雅。 哪怕是决生死的一战，也是技不如人，对方的师长也不得灼灼逼人，来找一个小辈的麻烦。虽然以身成阵的绝学有没有继承人还是一个未知数，但左东辰还是觉得不能不防啊。 ....... “三先生安心就是了，老鬼在这里有些年头了。 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亲近过哪个人。 整日面对着这些死人，他那一身本事倒是可惜了。这一次吴富贵等人的尸身就是拜托老鬼入手的，保管入了这往生堂口就再无他人经手。 有着道宗的镇胎神符，加上往生堂口的大阵滋养，身上的刀剑伤口保证和新鲜的一模一样。” ....... 进入了往生堂口，这里阴气的确很重。 就算是狄仁杰也不经打了一个寒颤，他靠近了左东辰，为了让这位青莲剑斋的三先生安心刻意说了一句话。 青莲剑斋一脉和阴老鬼的恩怨，狄仁杰心里明白。 可惜，出了烟雨巷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能不来拜托阴老鬼出手。整个长安城怕是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仵作了。 .......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左东辰微微一笑，开口唤道。 ......... “狄先生费心了，左某人只是心里有些疑惑。 阴前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这样的前辈又怎么会和我们小辈人一般见识。 只要阴前辈不自己出手。 以身成阵有了传人，也未必能胜过我家小师弟的太白剑意。要知道小师弟他身上佩的可是师父的太白青莲，保不齐剑斋会出第二人有资格出鞘青莲剑歌。 青莲剑歌和以身成阵，老一代的恩怨落得新一辈身上也是无妨。” ........ 语气故意重了三分，左东辰是故意说给阴老鬼听的。 半截身子瘫在木板车上，阴老鬼用板车两侧的细竹竿撑地，倒也走的颇快。他明显是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冷哼了一声，开口回应道。 ........ “呵呵，剑斋的老三什么时候也学会在心里衡量别人了。 老鬼我是懒得管你们这些人的破事。 当年的青莲剑歌一剑，此仇我自己报不得，难免等我老鬼老的快入土了会寻一个人替我报。在此之前，你们这些小辈我真的懒得动，要不然烟雨巷这破事我也不会答应狄小鬼给你们擦屁股。 甭给我戴高帽子了，你们的地到了。 ........ 啧啧啧，玄字号甲等上房。 这里可是往生堂口四字号最好的地方，天地玄黄四号堂口，这些小鱼小虾生前哪里有资格消受。若不是沾了烟雨巷的福分，就算是落得一个殉职身亡，不是在杂号堂口，就是挤一挤黄子丁号房的位置。 玄字甲等躺一躺，这一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 往生堂口的建筑物大部分都是黑白的，就连庭院里唯一养着的一片景竹也是白沙墨竹的布置。这里的氛围让人心里感到有几分压抑，木板车推到了一处堂口。 黑色的门匾上，有着银沙笔画写着一个玄字。 往生堂口，虽然只是一个做死人生意的地方。 但这里也有这里的规矩，规矩就是规矩。 寻常人身亡，一些小鱼小虾可没有资格进到刑部的往生堂口。大部分都是寻找一些民间仵作，草席一裹，匆匆埋下了事。要是遇到心善的，说不得还能落一副破旧的老棺木。 ........ 有资格来到往生堂口的，都是和官家牵扯上关系的。 一些通缉的江湖大盗，修行界的大魔头，逮捕这些人的时候殉职的人都会被送到往生堂口。很多人都是在杂号屋挤一挤，有资格入四字号的都是修行之人。 黄字号一等，至少就是修为开了神府小秘境的修行者。 这种人为了官家办事，殉职后有资格入黄字号。 ........ 至于玄字号，里面收敛的可都是大秘境的修行者。这些人殉职，或者陨落，亦或是通缉令上赫赫有名的大魔头就地正法后，有资格入玄字号。 地字号里面的爷，一个个更是了不得。 天地二字，少之又少。 这样的堂口，里面随意一位的故事拿出去都足够街头的说书人再吃三年的白茶。有资格入天地二字的堂口，都是名字不能说的存在。 吴富贵等人是枢密院的人，又是开了先天小秘境的大高手。 这样的人，殉职后落得一个黄字上房不难。但想要和这些玄字号的大修行者一起躺一躺，就没有这个福分了，阴老鬼说的不错。 亏是托了烟雨巷的福气，要不然他们怕是这辈子也进不得玄字甲等上房。当然了，若是问一问躺在里面的这四位，他们怕是巴不得这辈子不进往生堂口，管你什么玄字上房，还是天字上房。 ........ 第三百二十四章：尸骸剑痕 （一） 玄字甲等上房里和一群大修行者躺在一起，也算是吴富贵这些人积了阴福。领着狄仁杰他们来到了玄字堂口，阴老鬼止步在门外不再前进。 从袖口里取出一个黑色的手摇铃铛，漆黑色的铃铛摇了摇。 铃音并不清脆，反倒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随着阴老鬼手上的黑色铃铛响起，玄字堂口的门匾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原本漆黑色的门匾变成了白色，白色的玄字则是被染的漆黑如墨。 门匾上的变化，代表的是大阵的变化。 想不到不仅仅是往生堂口，就连堂口里的四字号都被阴老鬼布置了大阵。难怪狄仁杰会说长安城里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往生堂口。 有着阴老鬼在此地坐镇，外人想要破坏重要的尸身难上加难。 往生堂口名义上归属于六部之一的刑部，但实际上更像是一座独立的场所。不仅仅是刑部犯案的罪犯，官家殉职的兵甲，一些名门贵族和名望世家偶尔也会动用往生堂口的地界，做一些自己的私事。 “玄字号的禁制解开了，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动作麻溜一点。 老鬼我就不跟着进去了，别乱动里面的其他尸身。 四字号的堂口，从玄字甲等开始就不再是寻常人可以触碰的了。小心乱碰了鬼东西，沾染了不得了的脏东西。 有我老鬼一路跟着，你们心里不自在。 我也是个明理人，快点进去吧，我在门口候着，三炷香的时间一到我就会再次开启禁制。若是耽误了时辰，你们就在里面守着一晚上吧。这往生堂口啊，还真有几分邪乎，小心大晚上的撞了邪气。” 小心翼翼的收了手上的黑铃铛，阴老鬼十分识趣的对着叶初雪等人挥了挥手。 一路上跟着青莲剑斋的弟子，他自己的心里也是不快活。 所幸，眼不见为净。 三炷香的时间算是宽裕，足够叶初雪他们查看吴富贵等人的剑伤。见到了禁制打开，狄仁杰冲着静候在门外的阴老鬼拱了拱手，开口谢礼道。 “老鬼这一次多谢了，赶明儿有空，我打几坛子老酒咱们喝几口。” “再加两只烧鸡。” 看着满脸微笑的狄探子，往生堂口的半截老鬼轻飘飘的加了一句话，随后就自己闭目在玄字号的门外，不再过问什么。 冲着左东辰等人点了点头，狄仁杰领着他们入了玄字堂。 玄字堂里的装饰一如既往地黑白分明，仿佛是入了水墨画一般的境地。不过比起杂号和寻常的地方，这里显得更加精致，黑檀木的景窗，白瓷烧的花瓶，屋子里如果不是清一色的黑白色系，倒也算得上一片雅致。 推开玄字号堂口的最里侧檀木拉门，里面点燃着上好的檀香。 檀香里添加了一些镇阴，驱魂的佐料。 “驱阴幽檀，这种镇阴的香料只有在镇压大阴之地才用的到。配置起来也极为麻烦，往生堂口里居然舍得花这么大的本钱，难不成这里真的有脏东西？”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狄仁杰微微一笑，开口回应道。 “哈哈哈哈，小先生倒是见多识广。驱阴幽檀是上品的镇阴之物，可惜这往生堂口也不是一直点燃，只是借助通风口，每天点燃三次。 这种檀香，可以预防尸身腐败。 阴气不聚，方可庇佑亡者。 要不然沾染了过多的阴气，脏东西什么的不敢说，至少一些怪异的事情或多或少的能见到一些。吴富贵这些人都是惨遭横死，这种尸身是大凶，所以老鬼废一点心思也是自然。 小先生不是不惧神鬼之说吗，怎么会担心这种事情。” 没有想到叶初雪闻了闻就能分辨出驱阴幽檀的香料，这位小先生果然有着真才实学。打趣着叶初雪一番，随着狄仁杰的话音落下，左三先生顿了顿，开口说道。 “至阴之地，做一些镇阴神通也算是求得一个心安。 小师弟不必多虑，天下哪会有什么神鬼学说，不过是一些生前修为极高，死后执念不散的不灭意志罢了。 这种东西罕见，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遇见。 你就算是瞧见了，有着师父的青莲剑佩身，一剑斩了就是。往生堂口的布置极佳，这里储存的尸首身上的创伤不会恶化，还是快一点验尸吧。” 安抚了叶初雪一番，左东辰漫步上前，轻轻地敲了敲屋子里的四副棺木。 棺木漆黑，黑的没有一丝杂色。 这是上好的沉阴黑木，有着封锁阴气的妙用。 这种棺木只有玄字上等的尸首才有资格享用，轻轻的推开了棺木的棺盖。棺木打开，一丝丝细微的血腥味道飘了出来，狄仁杰说的并没有错。 往生堂口是保存尸体最好的地方。 率先打开的这一副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一个面容狰狞的中年人。 这是吴富贵的尸体，他是身死的那一刻就是死不瞑目的状态，瞧见这具睁着双目，暗淡下去的眸子涨的血红，叶初雪微微一颤。 算起来，这的确是他头一回瞧见尸身。 叶初雪修行的是医术，医师都是治病救人。习得医术之人，瞧见亡者尸体算是常事。 但无奈的是叶初雪学的是轩辕针，轩辕针下能有死人？ 就算是病死的人，也不见得有这种尸体狰狞恐惧。 往生堂口保存的尸体状态极好，除了一个晚上略微有些凝结的血迹，其余的都是最新鲜的状态。吴富贵的咽喉处，一抹淡淡的剑痕还隐约渗着鲜血。 “剑伤极细，若非有着小师弟的提醒，不仔细寻找的话当真看不出第二道剑意。 小师弟方才为路野看伤，看的没有错。 两剑叠加，最后一剑仅仅是靠着切开的风压又一次加深了上一道剑意的伤口。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造成咽喉处的经络破碎，死于大出血。” ........ 第三百二十五章：尸骸剑痕 （二） 第325章：尸骸剑痕 （二） 指尖微微的滑过吴富贵咽喉处的剑伤，左东辰这样的大剑客来诊断剑伤是实实在在的行家，但不得不说，最后一剑的出剑之人，他的剑术邪气的像是鬼魅。 若非叶初雪率先提醒了路野身上的伤势，左三先生也难以发现这微不足道的剑伤。 一剑叠一剑，哪一剑致死？ 遇到这样的剑创伤口，一般人都会忽略不计那细微的剑痕。靠着剑刃劈斩开的风压进行的第二剑搏杀，这一剑的控制细致入微，出剑人的心态也是平静如古水。 ........ 压了压吴富贵咽喉上的伤口，左东辰很快就判断了出来他们的死法。 此刻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烟雨巷的案子是有人刻意嫁祸。 要不然为何会出现这剑伤里的叠加一剑，能出鞘第二剑的剑客少说也是点亮命星的大修行者。这样的大剑客，长安城里想要请动，幕后的哪一位怕是分量不轻。 听到了左东辰的判断，狄仁杰缓缓推开另外的三副棺木。 ....... 三副棺木里，其余两副躺着的是烟雨巷亡者的尸首。 最后一副棺材却是空荡荡的，这是一副空棺，烟雨巷的四个人里除了路野侥幸活了下来，余下三人尽数残死。 可是这往生堂口里却摆下了四副棺木，实在是匪夷所思。 瞧见了这一副空棺，叶初雪微微蹙眉。 ........ “特意留下一副空棺材，是有人认为路野也活不长吗？” ......... 听着叶初雪的回答，狄仁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一边伸手在其他两个人的咽喉处伤口按了按，一边向着这位涉世未深的小先生开口解释道。 ......... “小先生您当真觉得，出了烟雨巷这么一茬子事情，路野还能留下性命？ 他现在活着，是因为侥幸。 而且他疯掉了，一个疯掉的人目前来说是安全的。 可是有人想要他嘴里的情报，有人想要他死，有人想要他活。当达成目的之后，这个叫路野的人也就活到头了，他涉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长安城里谁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小秘密。 即使您医治好了他，说不得哪一天路野就死于意外。可能是无意中从马背上摔下来，也可能是在出行任务的时候死于贼子之手，因公殉职，死的倒也是壮烈。” ......... 清冷的一笑，从狄仁杰口中吐露出的话语，仿佛早早的就宣布了路野死亡的消息。 以至于，往生堂口的这一副空棺材都给他准备好了。 摘下手上的蚕丝手套。 触摸过尸体的剑伤后，狄仁杰摇了摇头，他向着左三先生开口问道。 ........ “三先生可以确定剑伤有着二道伤口，但您是青莲剑斋的人，您的话不能够当做证据。也是我们都信，其他人也信。 可惜这尸首上的细微剑痕摆不出台面。 想要破案，还得找到明眼就能看出来的证据。这证据要么是从路野的嘴里吐露出来的，要么是从蛛丝马迹里自己推演出来的。 您给了一个准信，老狄我心里算是有了底。 诺大的长安城去找两个精通太白剑意的剑客，简直就是大海捞针的活计。罢了，罢了，小先生不是擅长医家药石之术吗？ 小先生过来瞧一瞧，看看有什么新发现。” ....... 不久之前叶初雪就说过自己擅长医道手段，验尸之术说不定可以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现在恰好就是时候，让他一展自己的招牌手段。 然而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面色一难。 好吧，这确实算是他第一次直接面对尸体。 然而叶初雪却是强行走到了三副棺材的旁边，冲着身边的左三师兄开口唤道。 ........ “三师兄，接下来我会刺激他们的经络，让身上的伤势再次显现出来。 劳烦师兄帮我掌眼，切莫看漏了哪一种变化。” .......... 挽起袖子，叶初雪接下来要施展的是轩辕针的变化之术。他通过刺激这些人的穴道和经络，使得不久前身体上发生的伤口和变化再一次演化。 这种变化的过程有时候极快，所以叶初雪也不敢保证一个不漏的看完。 听到了小师弟的话。 左东辰微微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 ........ 解开了吴富贵身上的衣衫，叶初雪的双眸逐渐被染成了淡青色。长生真气浸染的长生瞳可以让他的视觉短时间进入细微的状态，配合轩辕针更是多多出几分威力。 没有使用银针，叶初雪直接用指尖发力，稳稳的在吴富贵的身体上点上了几个穴位。 手指点了点，叶初雪的目光却是凝聚了起来。 ......... “背部脊椎骨粉碎，右手手腕脱臼，前胸有轻微的凹陷，咽喉处的剑伤裂开伤到了经络，死于大出血。背部的脊椎骨应该是被前胸受到的撞击，撞到了青花石的反震力震碎的。 他在死前，尝试着动用右手。 吴富贵有一手飞刀技，烟雨巷口的那一处擦痕八成是他的飞刀所为。右手的脱臼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强行打断，伤到了他的骨头。 从面部来看，他死前情绪激动。 ........ 身体里的气血翻涌，导致身体表面会有轻微的经脉暴起。推测他应该是在死前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想要通知或者引起别人的注意，才尝试着用飞刀去传递消息。 此人最后的死法，并非是大出血。 他的流血速度与他的死亡时间不符合，吴富贵最后的死法应该是被剑意泯灭了灵神，造成的突发性猝死，所以身体的部分现象与他的死亡时间不匹配。 我只能看出，他身上的伤口最关键的一部分是飞踹在前胸的一脚。 这一脚的力道很大，没有使用术法神通。 但这种力道的发出者，怕是肉体强度超过了大多数人。这三副身躯里，只有吴富贵身上的表现最多，其他两个人的伤口都是一剑封喉，根本来不及反抗。除了身体上原本就有的伤势，也寻不出其他伤口。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人死前气血翻涌，神态不定。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然后才被杀死的。知闲看出来的也就这么多，剩下的还请狄先生仔细查查。” ....... 第三百二十六章：天字堂的呼唤 （一） 第326章：天字堂的呼唤 （一） 轩辕针的手法刺激了亡者的经络，使得他们不久前身上出现的伤势再一次演化出来。叶初雪配合长生真气施展出来的轩辕针，没有医针效果也是极佳。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一旁默默观测的左三先生点了点头。 他看得出吴富贵这些人身躯上的变化，自家小师弟的确有本事。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这一身医术，吴富贵这些人在他的手法下，身上的伤势重新变化，让左东辰看出了更上一成的线索。 ....... 温声应了一句，左三先生开口回应道。 ....... “小师弟看的没有错，吴富贵身上除了一剑封喉的剑伤还有其他伤势。他是这些人里修为最强的一个，能够多挣扎几下也是在意料之中。 其余两个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全部死于一剑封喉。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也只是气血翻涌的问题。” ........ 烟雨巷一案的四个人里，吴富贵的确是修为最强大的一个。他是枢密院流沙门黄字号的老牌杀手，原本就是先天小秘境巅峰的存在。 可以说，吴富贵要是有造化机缘。 他距离天人之差的大秘境，也不过是临门一脚。 要是可以顺利进入观夜大秘境，吴富贵就能晋升为枢密院的玄字号杀手。他一身的老道经验，还有多年搏杀的本能反应，让他在烟雨巷遇袭的一瞬间做出了最迅速的反应。 ....... 老手和新手的差距是不一样的，跟着吴富贵的其他三人。 虽然也是五气三花小秘境的高手，更是有一个初入先天的人物。但遇到了那封喉一剑依然是没有丝毫反应的能力，一剑毙命。 此时此刻，看着棺材里吴富贵的尸首。 狄仁杰微微皱眉，他甚至感叹要是吴富贵的修为再强一点该有多好。他再强一点，身上留下的伤口又多几道，可以推演出来的消息就不仅仅是一两条那么简单。 ........ “吴富贵也算是黄字号的老手，只不过一位先天巅峰也挡不住最后出手的那名剑客。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用的是阳谋，我们却无法破解。 那一剑太细微，当不了证据。 吴富贵身上的断骨，可以推演出来的消息倒是具有价值。 小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往生堂口里的阵法复杂，你不要随意乱走。万一触动了老鬼布置下来的法阵，遇到了什么不好对付的玩意就麻烦了。” ........ 正在感慨吴富贵身上的线索，狄仁杰就看到叶初雪白着脸色往屋子外面走。 他及时叫住了叶初雪，向着他开口提醒道。 往生堂口的确不是可以乱走的地方，这里的老鬼手段虽然被废，但阵道理解可是实实在在烙印在脑子里的。 老鬼布置下来的往生堂口，一阵套一阵。 阵法叠加的情况下，叶初雪要是出去乱走说不定真的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转身微微一笑，对着他开口说道。 ......... “让狄先生费心了，我就去门外透口气不会走远。”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左东辰点了点头，开口应了一声。 ........ “无妨，小师弟去吧。 这里有我盯着，你注意不要乱走。门口透透气再回来，这里毕竟不是自家，不好太过随意。” ........ 许诺了叶初雪出门，左东辰也看得出来。 自家这位小师弟虽然盯着李太白亲传，剑道无双的名头。但是叶初雪今天怕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狰狞的尸体，他倒是不怕见红，但看到死人估摸着还是头一次。 能够强行撑着，施展轩辕针。 一直到施针结束后还能不动声色，已经算是气魄非凡。 要是寻常世家的小公子瞧见了吴富贵这些人狰狞的面庞，早就哭喊着吓瘫了。瞧见了这样的一幕，出去透透气，冷静一下也是无妨。 得里左三先生的应许，叶初雪应了一声就迈步出门。 随着他的离开，一旁的狄仁杰微微叹气，开口说道。 ....... “小先生心善，盯着青莲剑斋十四剑，天才剑客的名头，可惜终究是个没有见过血的嫩雏儿。他瞧见吴富贵这些人的死法，还能上手检测死法，颇有几分定性。 推演出来的信息，也是八九不离十。 这样的一个好苗子，要是愿意跟我学判案，刑部估计也能有新人挑起大梁了。 左三先生，您怎么看？” ....... 左东辰和狄仁杰是什么人，这两个都是修入大天命秘境的老狐狸，精明着呢。 从叶初雪来到往生堂口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这个孩子没有见过尸体。 而且八成，叶初雪还有些怕鬼。 只不过因为少年人的倔强，所以他一直强撑着和他们来到往生堂口，还亲手诊断了这种新鲜的尸体，这样的体验感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太过于刺激。 ........ 听到狄仁杰的话，左东辰温声细语的唤道。 ........ “刑部已经有一位白衣孟兰了，狄先生想要再培养一位也是苦费心神。 再说了，您还舍得从我剑斋挖人不成？ 小师弟是个好苗子，可惜什么时候能肃清了心里的这张白纸，他才能真正的佩剑称为一名剑客。现在毕竟还早，前头有我们这些师兄顶着风浪，让他再单纯几年也是无妨。 我倒是挺喜欢这孩子的干净和清雅，现在这个世道，能瞧见这些东西的时候真不多了。 狄先生还是快一点验尸吧。 估摸着小师弟刚才诊断出来的消息，对您多多少少有着一些用处。” ....... 话语柔和，却带着几分硬气。 叶初雪的年龄还是太小，和这些老狐狸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只强装老成的小狐狸崽。左东辰这只老狐狸可不想看到自家小师弟这副模样，他宁愿这个孩子像个傻狐狸一样，趁着年轻，撒丫子在野地里跑几圈。 此时此刻，玄字堂里。 叶初雪走出了放置吴富贵等人尸首的房间后，他大力的呼出几口浊气，然后闻着屋子外面的空气，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刚才的确是他头一次见到这种狰狞的尸体，叶初雪学过武道，但他没有真正的动手杀人。 叶子教授他的长生经是偏向于养气功夫的类型，实在不适合攻伐杀人。 ......... 第三百二十七章：天字堂的呼唤 （二） 第327章：天字堂的呼唤 （二） 当初叶子传授叶初雪长生经的本意，就如同这部传说经文的名字一样，希望这个孩子可以活的久远一点。 长生经，长生经，一部经文得证长生道。 长生不死，是多少修行者的梦想。 奈何大宗师跻身一念入空的境界，从冥冥之中的天命里争脱出来，也不过多争夺千年寿岁。岁月无情，强悍如大宗师一样的存在，也免不得化作一捧黄土。 ....... 哪怕是有着先天寿元的妖族，传说中的妖王也是十万寿而终。 天地万物，终不能长久。 所以一代代修行者，前行者，向着长生不死的道路苦苦挣扎，妄图逆天夺命，修成一个长生寿元，自在神仙。 长生这两个字，最终也不过南柯一梦。 千古风流人物，多少醉生梦死在这场梦里。创下长生经，名为长生的那尊狠人，到头来也抵不过天命。长生经是一部理论上可以使人长生的经文，所以叶子将缥缈的一丝希望寄托在这本经文身上，试着让叶初雪抓住一线生机。 ....... 主修长生经入武道，叶初雪学习的长生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武者气魄。 他的长生真气更大的用处是温养经络，隐蔽气息，靠着长生气开发出了长生瞳和以气施针的辅医绝学。他修行的长生经，最方便的一点就是让轩辕针的威力更精妙了。 清淡如水的少年，天生就不适合做握剑的行当。 可惜自从叶初雪进了长安城，整个长安似乎都在逼着他拔剑出鞘。他来到长安短短数日，却像是度过了数月，数年一般久远。 ........ “唉！” ......... 依靠在玄字堂的一座小门上，叶初雪盯着自己的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说的或许就是这般滋味，他本是无意，只不过所有人都在逼着他入局。等到他半截身子被深潭的冷水淹没，才是风雨弄潮的时候。 烟雨巷的案子，无形之间已经给叶初雪背负上了一重又一重的担子。 ........ 他虽然明事理，一个人扛起了全部还显得云淡风气。但坚强的外表下，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年。要说心中没有一丝压力和恐惧，那是糊人的说法。 唯有在身边无人的时候，叶初雪的眼眸里才会露出淡淡的疲倦和恍惚。诺大的长安城里，他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叶子不在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心里的苦水。 南羽君也好，江左麟也罢。 长安城的这些权贵子弟，很多人都想和这位小先生结缘。 ....... 但叶初雪心里明白，他不会轻易的和这些人交心，哪怕是唐家的唐苦唐甜甜，叶初雪表露出来的模样也是表像。真正的他心里还是那个潼水的孩子，喜欢吃冰糖葫芦和小糖人，遇到一点疼痛就会哭鼻子。 只不过现实让他学会坚强，他现在是小先生，是长安城风口浪尖上的弄潮儿。 处于这种境地，叶初雪不得不伪装自己的软弱。 长安很大却无一人，就连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机会都没有。离开了叶子的叶初雪，变得越来越像叶子，他在学着叶子哥哥的模样，尝试着让自己成长。此时此刻的一声轻叹，才是少年人心里的委屈和疲惫。 ........ “呵呵呵呵，居然是你来了啊。” ......... 玄字堂里，叶初雪刚刚叹气一声，脑海里就响起了一阵阴沉沉的回音。他愣了愣神，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难不成是最近太累，所以出现了幻听？ 心里是这么想着，结果脑海里的回应却越来越清楚。 ......... “是你啊，居然真的是。 不愧是天下一等一的疯子，你居然还敢回到长安城里来。老朋友来了这个地方，不过来和我叙叙旧吗？”： ........ 已经不用确定了，因为当叶初雪再一次眨眼的时候，面前的环境扭曲了起来。空间里一道环形文字不断的旋转着，那是道家古朴的符文，符文密密麻麻的扭曲在一起，将整个空间吞没。 身后的小屋子，门户突然一开。 一片漆黑之间，叶初雪整个人跌落了进去。 一座小屋，里面仿佛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可是等到叶初雪的身影消失在这片深渊里，小屋里有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一副棺材，一片黑白分明的景观、 ........ “叮铃，叮铃” ......... 随着房间里叶初雪跌入深渊的瞬间，守在玄字堂口外的半截老鬼身上，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响了起来。黑色的铃铛嘈杂的声音极大，听到了铃铛声，老鬼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 他瞪大了眼睛，取出不断摇晃的黑铃铛。 铃铛向着往生堂口最深处的方向不停的晃动，看到了这一幕，老鬼眉头一紧。 他顾不得自己只剩下半截身子，拖着身下的木板车就向往生堂口最里侧飞奔。 ......... “怎么可能，那东西居然醒了？” .......... 沙哑的声音传出难以置信的口气，老鬼的身影动起来的时候，他的身边一道道扭曲的银白色文字带着整片洞天都变得模糊起来。 往生堂口都是老鬼布置下来的阵法。 被废掉了修为，但老鬼还有着牵动大阵的本事。 借助阵法遁行，试图抢在叶初雪前面赶过去。而此刻叶初雪被扭曲的空间扯入深渊后，他落脚的地方是一片漆黑的石室，这里一片漆黑，只有石头雕刻的门匾隐约露出几个荧光古字。 ........ 这里写着的是，天字甲等！ ........ 往生堂口四字堂，天地玄黄之中，玄字号就已经是大修行者的长眠之地。 天地二字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自己方才应该是在玄字堂，为何一转眼就来到了天字堂的范围？ 出神之间，叶初雪一下就猜测了出来。 洞天之术，这般洞天跳转的本事只有阵法做得到。难不成是他无意中触碰到了往生堂口的大阵，导致大阵混乱，带着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心里默默推演，却是被一阵阴沉的声音打断。 ........ “呵呵，老朋友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都到这了，还不来下来看看。” ........ 第三百二十八章：天字堂的呼唤 （三） 2：天字堂的呼唤 （三） 漆黑空间里回荡的是一阵鬼魅般的阴沉低语，叶初雪发觉这种声音仿佛是直接从心底传递过来的，顺着心里的感应望了过去。 漆黑色的房间，里面密密麻麻的横贯着锁链。 锁链束缚了整个空间，全部集中在正心位置。 透过淡淡的光亮，叶初雪可以模糊的看到哪里放置着一副漆黑色的古棺。棺木被密密麻麻的锁链包裹，整个屋子只是为了这一副棺材所安置的。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在回应心里的声音，叶初雪居然向着黑棺的位置移步过去。 ......... 移步黑棺，迷迷糊糊的来到了棺木的面前。 只不过但叶初雪低头下望的时候，却发现这一副棺木没有棺盖。 黑色的古棺，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是漆黑色的棺底却像是星夜下的湖水一样，泛起了涟漪。 涟漪的波动越来越大。 叶初雪靠近的那一刻，四面八方所有的锁链疯狂的抖动了起来。 ......... “怎么可能，你不是他，你不是那个人！ 为什么你身上有着和他相同的命格，你是谁....... 等等，我懂了。 哈哈哈哈，我懂了啊，原来如此，原来天下无敌的怪物已经被拔掉了爪牙，失去了獠牙和利爪，长生不死的怪物终于出现了可以杀死他的机会。 ....... 哈哈哈哈，他怎么会犯这种傻事。 消息，只要消息传播出去，得知了可以杀死这样一头怪物，不知道多少老不死的会出山。 可恨我不能出此界，这个消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不，这样一来杀死这头怪物的荣耀也只属于我了，只要你死了，你一死长生不死的神话就彻底毁掉了。小友啊，还望不要吝啬，借你的命用一用。” ......... 癫狂的笑声显得有些疯魔，模模糊糊的话语灌入叶初雪的耳中。 叶初雪只觉得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拉扯着自己躺入黑棺里。 明明是一副空荡荡的棺材，但叶初雪有一种直觉，一旦自己躺在了棺材里就会发生不详的事情。四周的锁链晃荡的越来越厉害，漆黑色的锁链上突然裂开了一道道金色的光晕。 就像是铁锈掉落，露出金身。 随着黑棺的不断颤抖，束缚黑棺木的锁链上一道道金色的古文字裂开，浮现在黑色锁链上像是在强行镇压这一副黑棺。 .......... 经络里长生真气疯狂运转，叶初雪强提一口气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但他脑海里回荡的一直是那种癫狂的笑声，身体也是不由自主的往棺木里的位置躺去。 他轻轻地踩在黑棺下的台阶，身躯背对空荡荡的棺材。 只需要轻轻一躺，他整个人是倒在棺材里了。 ......... “混账，你在做什么！” ............ 眼看着叶初雪的身躯就要跌落到棺材里，他的耳边炸开了一阵呵斥。一道道金色的锁链缠绕在叶初雪的身上，眼前一副黑铃铛响了响，叶初雪的眸子变得清明起来。 天字甲等堂里，扭曲的空间中半截身子的老鬼伸手拉扯住了叶初雪的衣裳。 借力猛地一扯，将他扯到了扭曲的空间阵法里。 此时此刻，黑色的棺材里回荡起愤怒的声音。 可惜半截身子的老鬼似乎不像叶初雪那样，能够听到屋子里的声音，他只是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 ......... “怪事，平日十年半年不出一回的异象，怎么今天犯毛病了。” .......... 听不到黑棺里的愤怒和气恼，叶初雪却是可以从脑海中解读出这个声音来源的愤怒，他在不断咒骂着什么，说着狠话，恨不得冲出来却因为密密麻麻的古文字无法挣脱。 扭曲的空间带着叶初雪的身形一起消失，只剩下不断闪耀着金色古文字的锁链，束缚着不断晃动的黑色空棺。 空棺里阴沉的声音听不到话语，倒是颤抖的金色锁链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渐平静下来。 玄字堂外，随着一阵重物摔落的声音。 叶初雪整个身子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上，和他一起摔下来的是半截身子的阴老鬼。 吃痛了一声，摔到在地后叶初雪逐渐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现在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后怕。万一阴老鬼没有及时出现，自己真的躺在了黑棺里会发生什么？ 来不及多想，因为一记重重的巴掌直接拍在了他的脑袋瓜上。 没有了半截身子的阴老鬼，整个人摔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很困难。 但这并不妨碍，他给叶初雪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来一记脑瓜崩。都说了不要乱走动，方才那天字甲等房间里的诡异就连他都不明摸索一个明白。 ........ 阴老鬼只知道哪里算是往生堂口的一个禁区，这里偶尔会发现诡异的事情。 天字甲等房间的黑棺木，还有古锁链是谁布置的，阴老鬼也不清楚。但所幸靠着这个传下来的黑铃铛，可以控制一部分锁链的力量。 万幸他阵法没有生疏，靠着洞天转移的大阵将叶初雪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拉扯了回来。 要不然在他的往生堂口出了事，阴老鬼也不好交代。 ............ “李青莲教出来的弟子，一个比一个磨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混账性子。 不是说了不要乱走吗？ 你这晚辈可知道刚才无意闯入的是什么地方，那地方的诡异就连老鬼我都不敢去碰。要不是我及时带你出来，你整个人跌落到空棺后，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我都不敢想象。 成了，别傻看着了，还不快扶我起来。” ........ 阴老鬼不曾听过黑棺里的声音，但他知道那个棺木是个不祥的东西。青莲剑斋的这位小先生要是躺进去，发生了什么诡异，怕是李青莲亲入长安也难以解决。 往生堂口的黑棺何处来，不知，何时在，不知。 如此一个诡秘的玩意，阴老鬼都玩不透。 想不到叶初雪会打破空间大阵，跌落到哪个地方去。听到了阴老鬼的话，叶初雪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将阴老鬼的身子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木板车上。 ........ 木板车翻倒在地，看来刚刚阴老鬼也是急了，直接半截身子借助大阵的洞天转移闯入天字甲等房捞人。 第三百二十九章：不可说的诡秘 第329章：不可说的诡秘 天字甲等房间里的诡秘，阴老鬼不知道原因，因为上一代往生堂口的负责人也不知道天字甲等的秘密。哪里是一个真正的禁区，阴老鬼守堂也不愿意靠近那里。 甲等房内藏着的是诡秘的异象。 他这些年在往生堂口算是有幸，有过两三次见过那诡异的一幕。 例如黑棺里流出鲜血，天字堂中传出悲鸣，密密麻麻的锁链闪耀的像是诸天神圣，联手镇压黑棺里的异象。 种种异象的出现，让阴老鬼心中明白了一个道理。 ........ 天字甲等房，不可触碰。 那副黑棺不知道藏的是哪一位大能的尸身，留在往生堂当仵作这些年，阴老鬼也接触过一些不灭执念。至阴之地，发生一些鬼神之谈不足为奇。 可黑棺里的那异象，已经不能用鬼神之说来解释。 一直以来老鬼都用阵法稳固天字甲等房的结界，怎么今日叶初雪会闯进那里。青莲剑斋的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胆大，李太白那厮收徒弟的标准，难不成是和他一样不要命吗？ ........ 阴老鬼方才要不去救他，这位名动长安的小先生怕是还没成名几日，就栽在他往生堂口里。 叶初雪整个人落入黑棺，老鬼没有信心可以抵抗里面的诡异。 他能做到就是在黑棺没有发生诡异现象之前，利用手上的黑铃铛，拼尽全力将叶初雪连同黑棺木一起封锁在天字甲等房里。 剩下的事情也就只能听天由命，叶初雪能不能活下来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幸亏这孩子命大，让自己在最后一刻赶到了。 心里讨厌剑斋一脉的弟子，可总不能真让这小子死在自己的地界吧。 ........ “老前辈，您小心一点。 刚才是知闲冒失了，我只是透一口气的功夫就跌落到了那个鬼地方。到了哪里后，心里一直有种怪声催促着我，身体都不受我自己的控制。 那一副黑棺，像是在拉扯我躺进去。 知闲谢过前辈相救，我欠您老一份人情。” ........ 身体恢复了行动力，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叶初雪就觉得一阵后怕。天字甲等房里的诡异，已经不是他能够抵挡的了。 他不过武道一流，就连先天都没有突破。 这样的修为境界，抵挡不了这诡秘现象。 黑棺里摧人心魄的声音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哪怕是运转全部的长生真气也拦不住黑棺的拉扯。阴老鬼的出手的的确确救了叶初雪一命，叶初雪心里明白。如果放任着自己躺下去，落入黑棺后，发生的事情将远远不止丢掉性命这么简单。 ........ 阴老鬼救他一命，叶初雪就欠下了一份人情债。 听德了叶初雪的解释，阴老鬼的瞳孔一缩。 诡异的现象又发生了，那副黑棺还能勾人心神不成。叶初雪说他听到了诡异的声音，可是老鬼这么多次经过天字甲等房间，从未听过有人说话。 平缓一口气，阴老鬼冷冷一笑。 ........ “呵呵，你一个晚辈后生的情面有什么用。 老鬼我救你只是不想你死在我往生堂，小先生您可是风头浪尖上的人物，栽在哪儿都不是好事。 要还我人情，老鬼我还真有事想请你做一做。 就怕，你没那个胆儿！” ........ 阴老鬼怎么说也是个曾经的阵道准宗师，他即使废了也有着不少人情往来。叶初雪一介小辈，欠下的人情方显得微不足道。 他是名动长安的小先生。 可惜，小先生，终归只是“小”先生！ 这个少年身上的名号都是长安城的博弈者给他的，他本身就是一颗棋盘上的棋子。自身难保的状态，谈何人情债务？ ........ 阴老鬼隐居往生堂，对长安城里发生的热闹事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落下。 他冲着叶初雪清冷的笑了笑。 听到阴老鬼的话，叶初雪显得十分诚恳。 欠下阴老鬼一个人情，想要还真金白银的债务简单，还这种虚无缥缈的人情债才是最难。人情用一分薄一分，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鞠身一礼，叶初雪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 “老前辈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是，知闲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会为前辈办到。” ........ 人情债最难还，能快些还清一个人情自然最好。 听到叶初雪爽快的回答，阴老鬼忍不住大笑起来。 ......... “哈哈，倒是个爽快的小子。 也好，你想还老鬼我这份情不难。你替我捅你师父一剑，捅他一剑，咱这情面就算揭过去了。这个事情不难吧。 怎么样，青莲剑斋的小先生？” ........ 尾音强硬了几分，阴老鬼像是在刻意为难叶初雪一样。 他和李太白有大仇，自然想要捅他一剑解恨。 李白一剑废掉了他的以身成阵，废掉了自己的宗师路。 如此深仇大恨，捅一剑又怎么能解恨。 可是阴老鬼偏偏想要看看，那位天下闻名的青莲剑仙被自家小徒弟背后来一刀子的感觉，想必那副表情，少说也能让他下七八坛好酒，是最上品的下酒菜。 ....... 捅李白一剑，阴老鬼的要求居然是这一条？ 听到了他的话，叶初雪的脸色有些为难。 阴老鬼此举已经不是单纯的杀人法，他这是要诛心啊。诛青莲剑斋的剑心，叶初雪顶着青莲剑斋小先生的名头，是天下皆知的青莲十四剑，他这一剑捅下去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剑。 瞧见了叶初雪的为难，阴老鬼冷冷一笑。 ........ “哼，小先生既然做不到那就收好你这一份人情。天字甲等的诡秘，你谁都不能说，要是说出去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就当做是一场异象，忘了他吧。 我这往生堂也不再欢迎你来，小先生等狄小鬼他们出来后还是快些离开吧。您这一尊大佛，老鬼我这小破庙供养不起。” ........ 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叶初雪捅李白一剑也是阴老鬼故意为难的。 叶初雪这一次接触天字甲等的诡异，不可能是大阵出了问题。往生堂的大阵都是老鬼亲自布置检测的，特别是天字甲等的结界。 然而叶初雪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入了天字甲等房间。 如果真像叶初雪所言，他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 恐怕这位小先生天生就和哪里的诡秘有着息息相关的命格，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止步往生堂。要不然天字甲等房间里面的诡秘力量再度增强，老鬼都不敢保证，那屋子里的神秘锁链可以镇压得住黑棺里的诡异。 ......... 第三百三十章：往生堂拒客 第330章：往生堂拒客 命格相冲之事，阴老鬼不敢断言。但他对自己的大阵有着百分百的自信，绝无可能是阵法上出了问题。那么关键点就在这位小先生身上，叶初雪的出现使得天字甲等房里封藏的诡异变得更加躁动。 阴老鬼禁止叶初雪再入往生堂口，也是为了他好。 再有下一次，自己也不能保证救得下他。 听着半截老鬼斩钉截铁的语气，叶初雪微微蹙眉。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倘若自己方才入了黑棺发生的事情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阴老鬼拉了他一把就是救下他一命。尽管老鬼不要他这个人情，叶初雪心里总得念着人家的情分。 ........ 他想要张口，中途却将话语吞咽了下去。 叶初雪从神农药石里翻阅过一种古丹药，唤作玉骨生肌！ 此丹服用下去，虽然不能活死人，但却有着肉白骨之神效。玉骨生肌丹的炼制手法极其复杂，炼丹的材料也是稀世难求。最重要的一点是想要炼此丹，必须用黄帝内经的心法配合，辅以轩辕针刺激药性的融合。 服下玉骨生肌丹后，伤患只要没有伤及神符心脉，皆可续接血肉之力。 断骨重生，血肉重凝！ 神农药石上的记载清清楚楚，古丹药玉骨生肌明显可以解决阴老鬼半截身子的惨状。服用玉骨生肌丹后再生的骨头和身躯，与自己同出一源。 阴老鬼的残躯是青莲剑歌所伤，叶初雪不清楚玉骨生肌的药力能否冲破剑意。 但此丹无疑最适合阴老鬼。 可惜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叶初雪知晓所有的炼丹手法，内经心法，只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憾，不能修行！ ....... 轩辕针无法施展到极致，理论派的宗师再强，也不能靠几句话就将这传说中的古丹药炼制出来。玉骨生肌丹，必须要用轩辕一脉的心法炼制。 所以叶初雪即使想求得旁人炼丹，也不能将鬼医的所学传授。 他能做的就是试图考入七院，然后找到传闻里的那部经书。 一部让凡人也能修行，迈入天地自然的奇书。 一年的时间他要是能够修行，炼制玉骨生肌的可能性就会大大的增加。所以叶初雪没有将消息告诉阴老鬼，他只是恭恭敬敬的向着这位老前辈行了一礼，开口唤道。 ......... “老前辈的情分，叶知闲心里记得。 晚辈现在无法还前辈一份人情，倘若一年之后晚辈再来见前辈，或许这份情我就能还得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晚辈不会记得，还请老前辈放心。” ........ 欠下别人的恩情，叶初雪心里记得明明白白。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阴老鬼半搭拢着眼皮，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冲着他摆了摆手。 ......... “小先生您只要不来我往生堂口，就是对老鬼我最大的报答。 成了，快走吧。 剑斋的老三寻不得你，怕是现在正是上火的时候。老鬼我瞧着你们这些学剑的就心烦，往生堂的事情办好了就快点滚蛋，给我留个清净地。” ........ 随着阴老鬼的话音落下，叶初雪背后一只宽大的手掌缓缓落在他的肩上。 左三先生大袍佩剑，将叶初雪拦在身后，冲着阴老鬼作揖抱礼。 和颜悦色的左东辰，望着半截身子的老鬼开口道。 ........ “老前辈怎么会和我家小师弟在一起，师弟性子顽劣，叨扰了您。 您若是不悦，左某这就带他离开。” .......... 原本还在玄字堂口，但左三先生发现叶初雪的气息消失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往生堂终究让他不能安心，一个被师父一剑劈斩成半截的老怪物在身边，他能安心吗？ 果不其然只不过离开了自己一会儿，小师弟就被阴老鬼寻到了身前。 曾经的阵道准宗师，只剩下半截也让左东辰忌惮。 所以他直接作揖道别，带着叶初雪先离开往生堂的大阵范围。吴富贵等人的尸首叶初雪已经推断出了最关键的信息，剩下的只留狄仁杰一人收尾倒也无妨。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阴老鬼冷哼一声。 ........ “剑斋的老三，放心吧。 老鬼我还没有下贱到对一个毛孩子动手，带着你家小师弟快点离开吧。我这往生堂只为你们开门这一次，下一次不要再来了。” ........ 没有搭理左东辰，木板车上的老鬼直接闭上了眼睛。 瞧见老鬼这般，左东辰也不含糊。 他直接拉着叶初雪离开，直到出了往生堂的大门，还远远地避开了百步之距这才松手。长叹一口气，左三先生望着自家小师弟，苦涩的一笑。 叶初雪终究年轻，不知防人之心。 ......... “小师弟你可知道，方才咱们已经在龙潭虎穴里过了一遭。那阴老鬼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明白，我清楚的很。 他被师父一剑废了后，一直对剑斋一脉心怀怨气。 此人没有被废之前，靠着以身成阵博得过赫赫杀名。 那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狠茬子，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子要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剥皮吃肉，骨头都不剩一根。往生堂的大阵是他布置的，一位以身成阵的高手，废掉后旁人也不敢冒然进入他的阵法里。 你刚才是怎么了，气息一瞬间消失，转眼就到了阴老鬼身边。” ....... 神态有些凝重，阴老鬼要是个善茬也不会有一个老鬼的名号。叶初雪初入江湖太过青涩，看不透这些老怪物的心思。 听到左东辰的话，叶初雪微微愣神。 剑斋和这位往生堂老人的恩怨他不知道，但方才发生的诡秘之事断然不能让三师兄也知道。那地方诡异的很，诡异到就连阴老鬼都忌惮三分。 缓了缓神，叶初雪向着左东辰开口道。 ......... “三师兄费心了，刚才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什么阵道物件，一瞬间被传到了外面。 往生堂不欢迎我们，我们不再来就是。 倒是还得劳烦师兄。 等狄先生出来后再陪我去一趟名医堂。我要寻一点药材，顺便见一个人。想来想去，长安城里也只有名医堂那个地方帮得上忙。” ......... 微微叹气，此次一行叶初雪和左东辰两个人算是彻底进了往生堂的黑名单，成了不能入堂的拒客。不过这样倒是应了左三先生的心思，他巴不得小师弟离这个地方远一点。 师父在长安留下了很多传闻，也留下了很多敌人，这阴老鬼就是最狠的那批人之一。 ......... 第三百三十一章：再入名医堂 （一） 第331章：再入名医堂 （一） 九州剑仙李青莲之所以离开长安，脱离了长安五宗师的席位，正是因为他树敌太多，更是当年发了一场大疯。否则也不会流落九州之地，开辟出青莲剑斋。 他的很多旧敌都在长安城里，所以很少有青莲剑斋的弟子会入长安。 饶是左东辰这般，修成了大剑客的风流人物。 他在长安城里待着也不自在，毕竟谁也不想整日被暗地里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阴老鬼所幸是被废了，要不然以他过去的脾气，前一刻对你温声细语，下一秒就能掐断你的脖子。 ........ 避开了往生堂百步，左三先生才稍稍安心。 如此一尊狠茬子，叶初雪方才就在他身边。 老鬼要是心一狠，保不齐还藏着什么后手。叶初雪还是不要和他过多接触的好，往生堂将他们拒之门外，左三先生方才放下心思。 现在身上担着烟雨巷的案子，更是有着阴影里的魑魅魍魉虎视眈眈。 左东辰实在不想多惹麻烦，拉着叶初雪离开了往生堂，在此地静候了一炷香的时辰，才听到往生堂的大门咯啦一声拉开。 ........ 门户被拉开一条缝，狄探子一脸苦瓜象的走了出来。 瞧见了百步外的左三先生和叶初雪，他招了招手。 一路小跑过来，狄探子长叹一口气。 ........ “两位先生，您二位是怎么惹到老鬼了。方才我出来，硬生生被他臭骂了一顿，还坑走了我半扇琥珀烤乳猪，一坛子玉酿。 现在好了，您二位彻底被禁止迈入往生堂了。 幸好这一次验尸已经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线索，要不然才算是大麻烦。” ......... 摇了摇头，狄仁杰想不明白叶初雪和左东辰到底是哪里触了阴老鬼的脾气。好吧，似乎他们两个人本身就是老鬼最大的霉头。 赶了人出去，还被禁止再次迈入往生堂。 罢了，罢了。 剑斋和老鬼相冲，狄探子也不去计较。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左三先生开口应了一声。 ........ “往生堂最好不再来了。 狄先生这一次取证既成，接下来的时辰怕是不用我们陪着了。 小师弟想要去名医堂一趟，有我跟着先生尽管放心，今夜南羽府还有一场晚宴，我们可以相约哪里再见。” ......... 随着狄仁杰来了一趟往生堂，该做的都做完了，左东辰直接提出带着叶初雪去名医堂的要求。有着一名大天命的剑客跟着，想来也不会有宵小之辈自负到敢在这里动手。 皱了皱眉头，此次取得了一些线索后，狄探子倒是当真有自己的事需要去办。 这种时候再让叶初雪他们跟着，怕有不妥。 反正长安城就这么大，左三先生又是一个明理人，狄仁杰放得下心来。 庆幸这次青莲剑斋来的是三先生左东辰，要是换成其他几位先生，他们敢和狄仁杰提出要单独带着叶初雪出门，估摸着狄探子会一脸微笑的应着，然后反手再给他们身上加三五重枷锁。 ....... “有三先生跟着，狄某自然安心。 恰好我也有一些私事要办，小先生想去名医堂就去吧。今夜的冠军侯设宴，南羽家小先生应该还会去的，我们约在南羽府碰面就是。 只要不是小先生一个人出门，什么都好说。” ......... 满脸微笑的向着叶初雪开口说道，富甲天下的南羽家设宴，这顿饭一清二白的狄某人厚着脸皮也得去蹭一顿。 他不蹭，芳儿姑娘也得去蹭。 若不是顾及颜面，怕是早就锅碗瓢盆齐全上阵。 瞧见什么好东西全部装走，打包带回柳园够凑合好些时日的牙祭。往生堂口出来也不过响午刚过，小半天的时间足够叶初雪在名医堂做完他想做的事情。 ........ “多谢狄先生了，我们晚上再见。” ......... 听到了狄仁杰的应许，叶初雪温润的一笑，冲着狄探子挥手道别。 点了点头，领着叶初雪离开了往生堂口附近。 左三先生直到走出数百步后，搭拢在佩剑上的手方才放下。瞧着青莲剑斋两位先生离开的背影，狄仁杰微微蹙眉。 他从袖口取出一张被揉皱的纸张，默默叹息道。 ........ “瞧明白了凶手的路数和杀机，想要寻到东家还得去那个鬼地方打探打探才行。唉，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真是难嘞。” ......... 长安烟雨案的关系让很多人蠢蠢欲动，只不过长安这座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整日都是这般模样。 老百姓们该看过日子还过日子，该吃饭还是吃饭。 还能因为哪个大人物遭了罪，伤心的吃不下饭吗？ 淡雅的医馆门前，早早就排起了长队。 檀花梨木的镶金门匾上是用浩然行书写着的名医堂三个浓墨大字，想要在长安城里寻名医堂容易的很。瞧见哪里的老人家排队排的最多，那地方准是名医堂无误。 ........ 今天是名医堂按例义诊的日子，有从太医院过来的老医生义务看诊。 除却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一些太医院的年轻学子也在这里义务看诊。 这已经是名医堂的习惯了。 因为名医堂打造出来的好名声，太医院甚至将入名医堂义诊算到了年轻学生的课时里面。每七天才有一次的义诊，诊脉的更是太医院里出来的金贵医师。 ........ 得见这般杏林圣手，不管是有病的还是没病的，凡是有空闲时辰的都在名医堂门口排队。要知道太医院里的医师，那都是给皇家世家看诊的主儿。 他们这些老百姓，平日里能不能瞧见人家都是个未知数。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对义诊的日子特别上心。 往往排在最前面的都是鬓发惨白的老人家，尽管他们上一次才义诊过，可是会有谁嫌弃多看一次不花钱的医师呢。 ....... 望着医馆外的人山人海，左东辰和叶初雪的身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瞧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左三先生舒缓了几分眉头，开口说道。 ........ “久闻长安有一座名医堂，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果然名副其实啊。” ......... 第三百三十二章：再入名医堂 （二） 长安这一座名医堂开设的年份不过区区数年，名声在外，却是传到了不少江湖豪客的耳朵里。林家这位大小姐，也是个稀世罕见的奇女子。 长安城里的太医师，一个个那都是金贵的主儿。 平日里等待召见的都是皇亲国戚，要不然就是豪门世家。 城里虽然有不少医馆，也有一些杏林里颇有名望的老医师。可惜寻常人家哪里有那等闲散银子去医馆里瞧一瞧，一家医馆走进门，家中数月无米下锅。 ........ 长安城遍布的医馆，药庐，皆是家底颇丰的人家看病抓药的地方。 那些来长安讨一口饭吃的挑夫走贩，亦或者是居住在偏僻巷子里的穷苦人家，谁家要是遭了病难，街坊邻居凑一凑医药钱。 银钱若是足够，说不得能请来一位赤脚医师上门诊脉。 若是银钱不足，最多从街道上的游医那里开一副勉强对症下药的方子，服药后是生是死都看造化。起初，长安倒是真有一批做苦力的劳工，和讨生活的摊贩因为重疾瞧不起病症，病死在家中的案例。 ....... 所幸林家的医仙姑娘慈悲心肠，林灵玲开办的名医堂，广泛的将宫廷里的太医拉到了老百姓的面前。名医坐镇，医师义诊，所花费的银钱也都是象征性的收取一些汤药费。 名医堂初办的时候，还遭到长安大大小小医馆的挤兑。 一家义务看诊的医馆，想要挤垮他们的生意除非有着巨大的银钱支持。 ........ 然而林灵玲可以将名医堂办置的风生水起，不仅是因为她有一位太医院院长的父亲，更是因为兄长林谨谦是长安城一大商会的会长，甚至传闻，名医堂的背后还有南羽家的支持。 庞大的银钱来源，加上太医院的大力扶持。一间小小的名医堂从长安城拔地而起，隐约成为了太医院在市井之地的代表。 太医院里的人也不是傻子，明白无辜的打造出名医堂这样一个流水银子的生意。 若是换成旁人，那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 奈何林灵玲偏偏将名医堂打造出了诺大的好名声，太医院此举也算是求名得望。大唐七院里，若是名望可以高出其他几院，好处自然不是金银这般简单。 太医院借助名医堂搏名，名医堂则是借助太医院出力。 双方也算是相互得利的局面，所以名医堂才能置办的风风火火。太医院甚至还会定期派出院子里的学生去名医堂坐诊，成了一种评价学分的试炼。 不管本意如何，名医堂的存在是为了百姓谋福。 有此一点，就足以左东辰佩服。 ........ “江湖上都有传闻，林家的大小姐是长安城里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方才在柳园里瞧了一眼，我便觉得非是寻常女子可比。 而今见到名医堂的风景，当真值得一声敬佩。 林姑娘以一介女儿身，在长安城里维持这般巨大的产业实在不易。名医堂为百姓谋福，倘若当真可以做到大开杏林于天下人，林家小姐可称医道至圣。 隐星榜第七席的位置，倒是埋没了她。 看来森罗阁迟久未动的下三榜，是时候好好重新排序了。” ....... 目光凝望着名医堂大门口的人群，左东辰少见的这般称赞一个人。他深知林灵玲做的事情在长安城里有多么不容易，所以才会对这位年轻的女孩感到佩服。 林灵玲办置的名医堂仅仅只是一个起点。 在长安城里做到了杏林大开，造福的却只是长安一地。 她若是有本事将杏林大门向天下人无条件的打开，使得医者可真正的悬壶济世，这等功绩哪怕不入宗师，也值得宗师道一声道友。 旁人看名医堂，只觉得林家姑娘是位慈悲的活菩萨。 左东辰眼里，他名医堂他直接看到了林灵玲的野心。 ....... “三师兄也觉得名医堂是处好地方吧，我第一次来也是被这般景象吓到了。 林姑娘，当真是一位奇人。” ........ 听到了左东辰的赞赏，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 他第一次瞧见名医堂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左三先生现在的心情。只是在瞧见了长安城的医仙，林家大小姐林灵玲的另外一幅模样后，叶初雪只能附和一句。 林姑娘，隐星第七席的确是埋没她了。 来过一次名医堂，再来的时候叶初雪可算是轻车熟路。他从随身的衣袋里取出一块青木制的牌子悬在腰间，这是一块充满药香的老木头。 ...... 佩戴上这一块腰牌，叶初雪领着左东辰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过，却无人像上一次那样说他插队取巧。因为这个年轻人腰间，佩的就是名医堂标志的药师牌子。 青木腰牌，沉青色的木头上面雕刻着百药纹理。 这是名医堂最高品级的药师牌子，代表着首席药师的身份。 久病自成医，来名医堂看病看久了这些排队的老人家也认得名医堂的腰牌想不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有资格在名医堂里当药师，估摸着应当是太医院那地方出来历练的麒麟儿。 ....... 一路通行无阻，来到名医堂的大门口。 叶初雪刚要向门口招呼病人的小厮道一声招呼，亮出腰牌让他放自己进去，就瞧见这满天是汗的医馆小厮面色一喜，露出了明亮的眼神，激动万分的拉着叶初雪就往名医堂里跑。 ........ “哎呦喂，我的叶药师啊。 您老可算出现了，名医堂现在上上下下就指望着您呢。您说说，您才来了一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多少人想找您吃顿酒都寻不得人来。 名医堂里不少药师先生，都候着您嘞。 您可是药师里面的首席，今儿名医堂这里还真就您说了算。快闪闪，都让开，叶首席来了，快把药阁的路清出来让首席过去。” ........ 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跑堂的小厮在看清叶初雪模样后，连他身上挂着的腰牌都没看，直接拉着人就跑。听到此人说出来的话，叶初雪表示的一脸愣神。 自己来了名医堂一趟，现在进门都不用刷腰牌了？ ........ 第三百三十三章：叶首席 第333章：叶首席 算起时日来，叶初雪来名医堂的时间甚至一天都没有。他初次到了名医堂，除了磨药分药，用了一顿药膳之后，就是去了莫青先生的药庐子一趟。 出了药庐，他就是名医堂的首席药师了。 名医堂之前的首席药师一直都是莫青先生挂名，虽是挂名，但顶着丹鬼莫青的名号这个首席药师的位置也是份量十足。 可惜莫青垂心炼丹，整日浸泡在自己的药庐里守着炼丹炉不出门。 名医堂药师的首要职责，就是挑选珍贵的药材。一位好的医师医术再是高超，也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药材的分量，决定了医师的手段如何医治。 ........ 叶初雪与林灵玲的初次见面，就为她博得了一族千年岁月的龙鳞地王芝。 此等奇药，价值连城。 药材入了千年，就算是医治大宗师的伤势都可以用药性制衡。属于有价无市的宝贝，名医堂吃下了一株龙鳞地王芝靠的就是叶初雪的眼力劲。 得到了莫青先生的认可后，叶初雪稀里糊涂的就成为了名医堂的药师首席。 他自己或许不觉得这个位置有多么尊贵，但在名医堂的这些人看来。面前的这位叶药师，可是被丹鬼莫青先生承认的药师。 ....... 名医堂有不少药师，可从未没有一个人得到过首席的荣耀。 因为一直以来，首席都是挂名的丹鬼莫青。 长安城里论起相药炼丹，莫青说自己只能屈居次席，谁人敢厚颜无耻的攀上首位。很多药师进去过莫青先生的药庐，可是最后都是被灰溜溜的打出来。 唯独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据说还是莫大先生和颜悦色送出来的主儿。 ........ 这个消息传出来，叶初雪已经到了不用靠腰牌，只凭刷脸就可以出入自由的地步。 名医堂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这神秘的少年，只不过很少有人会将年纪轻轻的叶药师，与长安城里近来名动全城的剑斋小先生联系在一起。 一路奔走，路上不少端药的小厮冲着自己微微一笑。 药柜子里坐诊抓药的老医师瞧见了这少年，也是温和的点了点头，充满善意的微笑着。 ....... “叶药师好。” ........ “叶首席，您可算是来了。咱名医堂里这么多人，可都等着您嘞。” ........ “太好了，首席您来了就行。 莫大先生不愿意出药庐子，小姐今天又不在名医堂，您过来了，咱们药阁今天可算是能扬眉吐气一把了。” ....... 随着跑堂小厮的大嗓门，名医堂里打杂的，坐诊的，煮药的，近乎全部把目光放到了叶初雪身上。对于这个年纪轻轻的首席药师，所有人都投之善意。 没有人因为叶初雪的年龄小，而轻视这个少年。 原因只有一个，他被莫大先生亲自送出了药庐。 若是这些人知道，按照当时莫青恨不得立刻奉茶拜师，最后不得已才兄弟相称的场面，估计他们会更加震撼。 丹鬼莫青可是地位不弱于大宗师的人物，长安城里一丹难求。 多少药师进到了药庐里，被连踢带打的踹了出来。叶初雪可以从药庐子安安分分的走出来，还被莫青承认了首席药师的身份，一定身上不止两把刷子。 ........ “这位小哥儿，怎么这么多人都认得我，名医堂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无奈的一笑，被连拉带车的拉着走。 叶初雪对此刻发生的一幕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家喻户晓。而且从一些人的话中不难听出，今天名医堂怕是有不小的事情发生。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领着他的跑堂小厮开口应道。 ......... “叶首席您可是在名医堂里一战成名啊，能从莫青先生的药庐里安安全全走出来的药师您可是头一位，还这么年轻。 您在名医堂磨药的时候，身边那几位伙计都吹嘘好一段时日了。 跟着首席药师一起磨药，瞧把他们嘚瑟的。 您可是咱们名医堂药师的首席，可您还没有来过药阁。名医堂的药阁是药师门专门相药的地方，今儿还真有一件麻烦事。 ........ 今一大早，名医堂来了个胡商。 这胡商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拿出来的一味药材想要请名医堂的药阁帮忙相药。药阁的三位药师全部掌眼了一次，也没有瞧出深浅。 可惜啊，咱们药阁的六大药师有一半外出云游。 小姐也不在名医堂里，唯一有把握的莫青先生谁人敢劝他出那个药庐。所幸叶首席您过来了，也不多说了，还是快一些去药阁里，您瞧见就什么都明白了。” ....... 应了叶初雪一声，简单将名医堂发生的时候事情说了一遍。 听了此人的话，叶初雪才知道为何这些人会这么激动。 感情今天有人来名医堂砸场子啊。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药材，能够让有太医院药师坐镇的名医堂都显得束手无策。惊讶的不仅是叶初雪，跟在身边的左三先生也是微微蹙眉。 ........ 他知道自家小师弟略懂医术，而且医术水平十分不俗。不曾知他什么时候在名医堂里混了一个首席药师的职位，而且看起来声望颇高。 剑斋小先生，医剑双全？ 这般配置，就算比剑被人捅个透心凉，还能自己给自己治伤。 倘若是江湖争斗中，遇到了这样一个对手，估摸着会逼不少人打持久战。 ........ 感受到叶初雪望向自己的目光，左东辰温和的笑了笑。 ........ “小师弟不必顾忌，随意就好。” ........ 冲着叶初雪点了点头，左三先生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放开手去做，左东辰也想看一看自己的小师弟在医术上究竟能达到什么水平。 ....... 穿过热热闹闹的名医堂大厅，越过一处庭院石道。 跑堂小厮终于拉着叶初雪到了一座雅致的青竹小楼下，青竹小楼门前有闭目的老人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晃悠着。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他眼皮子也不抬，开口唤道。 ...... “药阁禁地，非药师不可入。” ......... 一句话说出，老人眼睛睁也不睁。 倒是一旁的跑堂小厮火急火燎的，张口就喊道。 ...... “黄先生您快点开门，是叶药师来了。” ......... “莫大先生和林丫头不来，今儿谁进药阁也没用。你有能耐去把莫先生从药庐子里拉过来掌眼，等会，赵家老三你说的可是前不久的那位叶首席，叶药师？” .......... 第三百三十四章：首席首秀 （一） 悠哉悠哉的晃着身下的躺椅，听着跑堂小厮的咋呼，黄姓的老药师不紧不慢的闭着眼睛。这小子已经忘药阁里拉了不少人了，一开始负责今日掌药的公孙药师败下阵来，他又往药阁里拉来了太医院颇具声名的李药师和王药师，结果都是惨败。 名医堂的面子好不容易才积攒出这么一点，再败下去就是声望上的问题。 除非是林玲灵出手，以隐星榜第七席的位置讨教。 又或者炼丹痴迷的莫青先生，舍得从他的宝贝药庐子里钻出来透口气。否则守门的黄老先生是不会再放入进去里，他清楚名医堂这些药师的水平。 ........ 一人若是无法胜出，再多几人也是惨败的下场。 与其如此，不如来一个关门闭阁。 今儿药阁里的事情不穿出去，倒是不算损伤名医堂的颜面。要不然名医堂六大药师全部败下阵来，对于林大小姐好不容易才打造出来的名医堂，有着难以言喻的破坏。 .......... 打算不再放人，即使是名医堂另外几个云游的药师回来了，黄老先生也不会开门。 但他隐约听见了，这混小子吆喝的好像是叶药师的名字。 名医堂药阁的六大药师，没有一个是姓叶的。 唯独一个叶姓的药师，似乎近日倒是从莫青先生的药庐里走出来一位。猛地睁开了眼睛，躺椅上的守门老人凝望着叶初雪腰间的青木腰牌，不禁愣住了神。 ....... “你这娃娃，难不成就是叶药师，叶首席？” ........ 首席药师的腰牌不会骗人，若非是瞧见了腰牌，黄老先生甚至会以为叶初雪身边的左三先生，这个面色有些严肃古板的中年剑客才是叶药师本人。 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当真从莫青的药庐里走出来了？ 听到了黄老先生的话，跑堂小厮倒是显得急匆匆。 他拉起叶初雪的手，把他整个人扯到守门老人的面前。 ........ “您瞧瞧，叶药师可就这一位，小姐亲自送去的腰牌。黄先生快一点开门吧，要不然药阁里面的那厮，不知道会猖狂成什么样子。” ........ 被强行推到守门老人的面前，叶初雪有些无奈的抱拳一礼，开口回应道。 ....... “老先生，晚辈叶知闲。 承蒙林姑娘和莫先生的垂青，现如今在名医堂担任药师一职。” ........ 少年面庞上的稚嫩还没有完全褪去，瞧着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人，守门的黄老先生摆了摆手。他轻轻地转动了手上的一套罗盘，随着罗盘的转动，药阁的大门缓缓打开。 莫看药阁只是一座小竹楼。 名医堂的药阁里存放着不少珍贵的药材，这些药材都是经过专门的药师掌眼。确定属于奇药的品相，才有资格入库药阁。 收藏着这么多奇药，配置一套防守的阵盘也是值当。 ....... “叶首席莫要和我一个老骨头客套，您才是首席药师。 我老黄也不是以貌取人的家伙。 您既然从莫青先生的药庐里走出来，又是小姐亲自请来的药师首席。今儿咱们名医堂的坎，说不定还真要靠叶首席您的本事。 我信得过小姐和莫青先生的眼光，叶首席快快进去吧，直接上到顶楼就成。” ........ 微微一笑，为叶初雪大开方便之门。 随着守门的黄老先生话音落下，叶初雪轻轻点头随着左东辰步入药阁里。一旁跑堂的小厮看势也想要进药阁一观，却被黄老先生无情的拦下。 ....... “药阁禁地，闲杂人等莫入。” ......... 招牌性的话语一出，跑堂的小厮明显苦了脸色。 他哭丧着脸，向着黄老先生开口求到。 ........ “黄先生您这是作甚，刚才叶药师身边的那个人都进去了，您也没有拦着。我都跑来药阁多少次了，您就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瞅瞅呗。 能见到药师斗药，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 看到叶初雪身边的左东辰可以进入药阁，还以为这一次是黄老先生心情好，开药阁门让自己长长见识。没有想到，这位守门的老人依然无情。 听着此人的诉苦，黄老先生再度闭上了眼睛。 他晃着身下的躺椅，开口说道。 ........ “成啊，你小子想要进去也可以。 你学学人家，到上三榜争一个位置，或者修出一个大剑客的身份。到时候我老黄求着你上楼，还给你脱靴挂衣，开门奉茶。” ........ “啊，您是说叶药师身边的哪一位是.......” ........ “咳咳，年轻人少说话多做事。 你这一次倒也为了名医堂上了心思，不管叶首席胜负如何，赶明儿我在小姐耳边给你提一句。不用在正堂跑堂了，给你调到药房跟着老医师们配药去。 行了，别给我乱声张。 叶药师入阁，胜负还是一个未知数。 没瞧见今天名医堂里忙着呢，你小子还不快去跑堂奉茶，迎客提药去。不好好做活，莫要说药房了，你就连正堂的活也不用做，跟着小伙计磨药刷茅房去。” ....... 一棒子打灭了跑堂小厮的希望，又给他尝了尝甜头。 打发走跑堂的赵小厮后，守门老人慢悠悠合上眼睛。 ....... “啧啧啧，如此年纪的药师首席，咱们这杏林儿怕也要变天换代喽。” ........ 药阁小竹楼内，三层顶楼的房间并不难找。 因为整个三楼，只有一个房间。 那是用一根根青竹，围起来的圆形天顶。 顺着环形阶梯登顶，叶初雪轻轻地推开天顶房间的大门。随着小竹门咯吱一声响起，屋子里密密麻麻的目光顿时投到他的身上。 ........ 目光灼热似火，屋子里没有屋顶，而是用竹棚撑起来的一座景观小台。小台正中一副宽大的墨青石桌旁，坐着六个人。 其中三人，腰间都挂着药师牌子。 看着那一身药材味的大袍子，不难猜出他们是名医堂之前出来撑场子的公孙药师，李药师和王药师。而这三位药师的对面，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干瘦胡人身上披着金丝披风，手上穿金戴银，看起来好不阔绰。 胡人的身边一名全身黑衣，有着麦色皮肤的西域刀客，怀中静静地抱着一柄银月弯刀。 胡商的这一方，气势最隐蔽的莫过于这个双手合一，手腕上缠着玛瑙念珠，静坐在竹凳上含笑不语的年轻人。 他身上穿着西域制式的僧袍袈裟，看起来颇具几分佛门佛相，可这个僧人却不曾剃度，更像是一位俗家弟子。垂落的淡银色长发上，编织着一颗颗明珠。 ......... 第三百三十五章：首席首秀 （二） 第335章：首席首秀 （二） 不同于中原人的黑发黑瞳，端坐在竹凳上的年轻人从面相上看是一名西域的年轻公子。他垂落的银发微卷，几缕垂发用明珠编织成发辫。 袈裟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香火味，反倒充满淡雅的药香。 白皙的手腕，缠绕着红玛瑙制成的念珠。 一副佛门禅相的年轻人，闻声竹楼的小门微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那是双明亮的若是翡翠般的眸子，银发碧眼，明明是西域人的模样，细看之下从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上，倒也能寻出几分中原人的雅致。 ........ 翡翠般的瞳眸，和叶初雪清澈的眸子相视。一瞬间，这名西域来客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向着叶初雪微微低首，双手转动着玛瑙念珠一礼。 他瞧得出来这个少年人是学习医术的医师，因为他身上有着淡薄的药香味。 同道之人，总能一眼看破和自己相似的人。 就像这位西域的年轻公子看出了叶初雪的身份，叶初雪也从这个披着袈裟的人身上寻到了医师独有的味道。 微微点头，算是见礼。 随着三层小竹楼的门户被推开，穿金戴银的西域胡商眉头一皱。他虽然身形干瘦，但这个时节却穿着厚厚的衣裳，更是披裹着一件刺绣金丝的火狐狸皮披风。 ....... “中原人的药石之术，我金某算是见识到了。 久闻名医堂的医术，源自大唐七院的太医院一脉，七院不是我这种满身铜臭的商人可以涉足的地方。我千里迢迢从西域赶赴长安，就想见识一下中原的杏林名士。 可惜啊...... 诺大的名医堂里，难道就连一个有真本事的药师都找不出来？ ....... 你们名医堂已经到了让毛孩子出手的地步吗？ 公孙药师要金某说，你们不如认输罢了。 我金某虽然是胡商，但也懂得你们中原人的规矩。 此战的消息我方不会透露半点风声，我只需要名医堂承认我金某在长安城里开门立户，建立自己的医馆和药行。若是公孙药师答应，这一战算作我金某输了，这一株奇药也无偿送给名医堂，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 瞥了一眼推门进屋的叶初雪，姓金的胡商端着手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汤向着对面的三位药师开口说道。 这么大的一个少年人，能进药阁三层楼算是有些本事。 但是年纪轻轻，他在相药的本事上还能高出名医堂的三位药师不成。 随着金姓胡商的话语落下，对面愁眉苦脸的中年药师突然神色一振。他看着叶初雪腰间的青木腰牌，眼眸里重新绽放出光彩。 ...... “叶首席，您可算是来了。 金老板，我们名医堂的这一战还不曾认输。我们几个老骨头只是名医堂里闲来无趣打打下手，解乏的闲人。 我长安城不知道有多少后起之秀，我中原的杏林名士更是多如过江龙鲤。您这一株奇药若是遇到了我家小姐，亦或是莫大先生掌眼，您今儿可就是血本无归了。 今儿还算您赶巧了，咱家叶首席抽空来了名医堂，老王老李，你们陪着金老板再品一壶清茶，我去迎叶首席，和他说道说道。” ....... 挺起身子，冲着叶初雪大步走来。 这位公孙药师须着灰色的鹤发，颇有几分儒雅的气质。他穿着一件茶色的大褂衣袍，手腕上还坠着一块指头大小的盘玩楠木。 笑呵呵的迎向了叶初雪。 公孙药师自然不认得这个少年，但他在名医堂这么多年，还能不认识首席药师的腰牌吗？ ....... 这腰牌，曾经可都是挂在莫青先生身上的。 公孙药师曾经进药庐的时候，从莫青的腰间瞧见过一眼。 当然了，他的结局也是被莫青无情的踹出了药庐子。有幸见过首席药师的腰牌，不难猜测这个推门而入的少年是何身份。 名医堂近来一直在传，有一位叶药师从莫大先生的药庐里，被先生毕恭毕敬的送了出来。还得了莫青首席药师的腰牌，公孙药师起初还在惊叹，现如今的后起之秀一个比一个恐怖。直到今天见到了本人，他才汗颜，这位年轻人还当真年轻的很。 ....... 十几岁的少年，就已经博得了首席药师的位置。岂不是在莫青的眼中，这个少年的本事已经超越了他们这些老药师？ 名医堂大敌当前，现在也不管叶首席有多年轻。 现在出现一个救场的人，公孙药师就谢天谢地了。他满脸微笑的来到叶初雪身边，拉着叶初雪的手就往门外挤。 ........ “叶首席啊，咱们可算是同行。 我公孙扬虚长你几岁，首席不嫌弃的话唤我一声公孙老哥就成。您今儿来的可太及时了，是林小姐唤您过来的吗？” ....... 眼睛几乎笑眯成了一条缝，面对着公孙药师的热情，叶初雪微微一愣神。一个鹤发儒雅的中年药师，拉着他亲切的兄弟相称，名医堂的这些药师都这般热情吗？ 定了定神，粗略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叶初雪估摸着也能猜出来，药阁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缓了口气，向着公孙药师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公孙药师您客气了。 您和其他几位都是前辈，知闲初来乍到还要多和前辈们学习。林姑娘今儿一大早我们见过，但她似乎也不知道名医堂发生了什么。 我这次来名医堂只是拜访莫先生，顺便想从名医堂买一些药材。 不曾想刚进门就遇到了这种事情，屋里的胡商是过来踢馆斗药的不成？” ........ 谦虚的向着公孙药师抱拳一礼，对于这些老药师叶初雪有着充分的尊敬。 师从桃花源学艺的时候，轩辕川就教导过他。 杏林医家一脉，皆是人老成精。 怀才在身，哪怕身为轩辕针的传人也要心存敬畏之心。这些老医师谁家没有几手绝学招牌，越老的医师压箱底的手段就越加诡异，箱底没有亮招之前，对他们都要以礼相待。 ........ 桃花源的时候，鬼医轩辕川给叶初雪说过不少医家门道里的规矩。 例如今时今日，名医堂药阁里发生的这一段插曲。金姓的胡商特地来名医堂一趟，为的就是医家里的这一门规矩，斗药！ ........ 第三百三十六章：首席首秀 （三） 第336章：首席首秀 （三） 医家杏林之中，有着悬壶济世之大理念。但杏林人千千万万，有人云游四海，有人青衣悬壶，更多的还是开门立户，办一座药房，开一间医馆，滚滚红尘里讨一口饭吃。 天底下名医罕见，杏林圣手就那几位。 天下医师不成圣手，也需要吃饭过日子。 这药铺子，医馆子反倒成为了杏林医家最普遍的代表。想要开一家药铺医馆，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开的，否则江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云游的赤脚医生。 ....... 杏林人想要开门立户，需遵守杏林医家的规矩。 初来乍到者，需向当地最具名望的医家报上名表。 背后有着杏林前辈的推荐，亦或者当地名豪的做保。让当地有名的老医师，验了本事，查了身家，交补了税钱银子，还需摆茶三日，摆宴三夜，得到了当地各大医家的承认和贺礼，方可正式的开门立户，迎客就诊。 这一套流程办下来，再快也得月把功夫。 最关键的是本地医家很少愿意旁人另立新门，要知道一地的资源就那么多，多出一家药铺医馆争讨生意，自家能吃的粥汤就寡淡了不少。 ....... 能开门立户的，要么是身后推荐的前辈有着极高的名望。这个名望让当地的医家不得不退让一步，分出几口粥汤，权当做是给了前辈面子。 倘若前辈的名望不够，又或者本地的医家势力庞大。 想要开门立户，就得走另外一条规矩。 杏林人争斗，应当用杏林的手段。 那就是叩门斗药，斗医，斗疾！ ........ 杏林三斗，图的就是一个真功夫。想要开门立户的人，向当地最具名望的医家讨教，三斗里胜出一场，就有资格开门立户。 斗药之说，斗的是医家药师的相药之术。 三斗中，此斗最为温和。 倘若上升到了斗医的程度，就需要双方用自己独门的手法去医治同样的患者。看谁家的手段更高一筹，此举若是不成失败，伤的是患者的身子，所以大部分医家都是止步在斗药的阶段。 ....... 最后一斗，更加凶险。 斗疾之说，乃是双方医师分别给对方下药。看谁家的药性毒性更高，又看谁家的杏林手段更加高明，可以破解对方的医道手段，又让对方折在自己的医家功夫里。 ........ 三斗之中，斗疾因为涉及了毒学，故而被列为禁学。 不到不死不休的程度，是不会开启斗疾之争。 方才金姓胡商开口所说，表面了他想要在长安城开门立户，所以才会上门找到了名医堂。当今的长安杏林里，杏林之首的太医院就在长安城，为天下医家之源头。 可惜，大唐七院，凡人莫入。 ........ 金姓胡商无法太医院斗药，而且有这个胆子上门砸太医院的场子，那就是在挑衅大唐七院的面子。 莫要说他一个小小胡商，就算是西域三十六国的国主，也没有这个胆子。 大唐天威，不可触犯。 此代虽然是太平盛世，但不少人也不敢遗忘大唐铁蹄的威风和恐怖。胡商惹不起太医院，只好寻到了名医堂。名医堂名义上就是太医院所扶持的医家势力，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医家药号里，也算是民间头一家。 得到了名医堂的承认，自然可以在长安城里开门立户。 ....... 听得了叶初雪的话，公孙药师眉头一喜。 不愧是莫青先生看好的少年医师，这位叶首席生着一双慧眼，一眼就看破了事情的关键。叶初雪既然看明白了七八分，也省的自己多费口舌。 长叹一口气。 公孙药师面露愧色的对着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叶首席果然慧眼识珠，您既然看出了关键，公孙也就不再多言。我们几个老骨头技艺微末，比不得莫青先生，也不及叶首席您的本事。 可我等为名医堂的真心，日月可鉴。 您这一次来了，千万得杀一杀西域胡人的威风。这金姓的胡商一大早来我名医堂叩门，我瞧着他的第一眼就感觉来者不善。 尚在长安的药师只剩下老李和老王，我暗中拖入去请他们过来压场子。 ...... 本以为此番斗药，我之学识足以应付。公孙老哥不才，长安城里做这相药的行当也有近二十年的水平。 奈何这胡商身边跟着的西域年轻人鬼的很，他带来的一株奇药，我和李药师，王药师都鉴定过了，却寻不得半分踪迹。 好在今天叶首席您来了，公孙老哥我斗胆问一句。 您这一次斗药，有几分把握？” ...... 定着神望着叶初雪的眼睛，公孙扬这一次说话显得十分严肃。 名医堂六大药师。 云游三位，另外三位坐镇名医堂，这算是大家的通认规矩。等到半年的云游之期圆满，云游的药师归来，坐镇的三位收拾行囊出门游历。 ....... 自己身为名医堂坐镇的药师，斗药上竟然输给了一个微末后生。 这一场败绩实在让公孙药师面色羞愧，可自己羞愧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最重点的是在斗药上打败这个胡商，不能让他在长安城里开门立户。 ....... 听到了公孙药师的话，叶初雪微微蹙眉。 ........ “公孙药师您不必这般唤我。 叶知闲也是一介后生晚辈，您这样的前辈对我这般姿态，知闲受不得。我既然在名医堂吃一碗饭食，自会用我所学回报。 但没有瞧见药材的模样，谁也不好说胜负之分。我进门的时候和那位西域药师对视了一眼，我看得出来他医术不俗，而且算是心境澄清之人。暂且不论胜负，他想要开门立户，我杏林医家为何不能援助一番？ 长安城里万国来朝，百族具兴。 这里容得下北方的妖族，容得下九州的侠客，也容得下西域的驼队和香料，就连重洋之外的西洋番邦，长安城里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西域的医家学术想要入主长安，对杏林来说也是一次融会贯通的机会。 知闲不明白，公孙药师你们为何会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需千般阻碍？” ........ 第三百三十七章：首席首秀 （四） 3：首席首秀 （四） 叶初雪的医术师承鬼医轩辕川，轩辕川有着鬼医的称号，所行之事，所想之念自然古怪至极。他在教导叶初雪的时候，就交于他一种思想，医术想要得到提升，必须得融会贯通。 集百家之长，攻百家之短。 轩辕川年轻的时候曾经云游四方，学过西域的医术，也入了南方大疆学过哪里的苗医手段。 恰是因为他将种种所学，全部凝聚在自己的轩辕针上，才会博得此代医家杏林针的名号。轩辕针不负天下针的美誉，但轩辕川尚且不能称为杏林人。 ....... 杏林之大，圣手罕见。 但圣手中也有着不少龙鲤，风骚人物。 像是性格古怪的鬼医轩辕川，又或是那座避世神秘的药王谷，南 疆山林里的南华老仙，西域的药王佛，再算上北方大泽外那片鲜有人迹踏足的妖族领土里，藏着不知云云的医术高手。 杏林圣手，这些人不在明面上争斗一番，人的位置当真难择。 ....... 圣手之辈，或许可以做到融会贯通。 他们这些人都是汇聚百家之长，来成自我之道。 可惜当今的杏林并非人人皆是圣手，就连一个外地人想要开门立户都需要重重规则，更别说一个西域的胡人想到中原的杏林里和他们分一杯羹汤。 这一杯羹汤分了出去，就再不是一家医馆，一座药铺这么简单的事了。 ....... “哈哈哈哈，叶首席应当是师从名士。 您与令师都是奇人。 可怜我们这些在红尘里摸爬滚打的俗人，争的就是这一口饭食。首席年纪尚轻，您的医术当胜过公孙老哥我，可这行道里的规矩，您还真得学学。 融会贯通，百家所长汇聚一地。 ....... 叶首席所想自然是杏林中所有人心里的理想乡，但您要清楚啊。 一家之事咱们自家人就快要管不过来，这人一多能不闹乱子，这有乱就有争，有争就有伤，大家见了血还谈什么百家贯通，此举变成引狼入室最为可怕。 人心之说，不可言之。 西域的这胡商来者不善，他带来的那名药师手段诡异。 摆明了是想入我中原杏林和我等争一杯羹汤，叶首席您可是我们中原人，岂能向着胡人说话。今天我名医堂许诺了他西域的胡商大办药号医馆，明天那西域三十六国的医师就会来我中原各地，开门立户。 他胡医能在长安立号，下个月那群西洋人就闹着要办救济院。 ....... 一地的平衡被打破，开了先河。 我杏林就不会是百家争鸣，融会贯通，而是群魔乱舞啊。到时候大唐领域内，不知道会有多少医药号的产业受到冲击。 这矛头全部指向名医堂，莫说我名医堂公孙，就算是七院之一的太医院，林院长亲许也担当不起这个担子。杏林除非有人扛鼎，能以一己之力担起整座杏林医家的重量，才有可能实现这般百家贯通的理想。” ........ 无奈的笑了笑，公孙药师的语气里也带着许些无奈。 叶初雪说的固然不错。 医家之人所求不就是杏林花开满天下，可是这没有秩序的融会贯通，只会导致整座杏林的枯萎衰弱。叶初雪的医术水平很高，但在公孙药师的眼里，他毕竟是个少年人，不会用更加长远的眼光来看待胡医入中原的严重性。 听到了公孙扬的话，叶初雪显得有些出神。 ....... 他思考的方向是整个杏林的医术学脉，而忽略了靠着诺大杏林吃饭讨食的药铺医馆。 如果中原杏林大开门户，西域的胡医，西洋的救济堂，圣会，南地大疆的苗医，巫蛊医全部一股脑涌进来，整个杏林没有人能驾驭住滚滚洪流。 这股洪流冲击之下，面临的是杏林医家之衰弱。 缓缓吐纳出一口浊气，叶初雪向着公孙药师道。 ........ “公孙前辈高瞻远睹，知闲受教了。 杏林医家的行当我并不熟悉，晚辈这微末伎俩也只是年幼时跟随偶遇的街边游医学来的。硬算起来我还是野路子出身，让公孙药师见笑了。” ........ 通过公孙扬的只言片语，了解道事情的关键性，叶初雪也是收敛了心神。 难怪，自家师父轩辕川总是唉叹。 叹那杏林医家何时才能放下见解，一心求道，以得医家梦寐已求的无伤无病大长生境。一代轩辕传人，鬼医轩辕尚在杏林的时候都不能做到这样的伟业，叶初雪所幻想的大世，目前也仅仅存在于众人的理想乡里。 西域的胡商想要带医入长安，等同开口要去了长安城，乃至整个中原一部分的药材，医馆生意。 自家人都是一粒粥汤难争。 要是再遇到一群外来的和尚，这锅粥米还吃不吃了？ 见到叶初雪明白了自己的说法，公孙药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位叶首席虽然年纪颇小，但也是孺子可教也。 轻叹一口气，安抚了叶初雪几句，公孙扬开口道。 ....... “唉，叶首席您毕竟年轻，不知其中规矩缘由也在所难免。 咱这杏林啊，还真没有您想象的这么安稳。医家药行之间的开门立户就不和您说道了，咱们长安城里倒是安稳。倘若遇到了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一些云游医家才是凄惨。 ...... 公孙老哥我云游的时候，曾经听闻过一桩案子。 我有一位老友，医术颇为不俗。 他一生就教出了一位女弟子，视为已出，传了毕生之学。 那位奇女子出师之时立志云游四方，悬壶济世三年以证医心。这位女子姓杨，杨医师三年里走遍了不少穷山恶水，越是偏僻的山野里村民看病就是个问题，有病了遇到游方郎中那是命好，遇不到就只能听天由命。 ....... 杨医生三年里救济了不少人，妙手回春，医心渐稳。 她还有三个月就能回归师门，继承门户，结果因为一场大雨落户在一座荒山小镇里。因为镇子上生了一场大疾，她耽误了一段时日在镇子的一家小医馆里坐诊。 可惜啊，这位奇女子终究没有走完她的三年悬葫。 我那位老友是修行中人，可传给这个弟子的只有医家手段，杨医师少了一份机缘无法迈入修行道。她最后一次坐诊，是因为镇子里有一家老翁病急，那老翁已经近百岁鹤龄，感染了镇子上的病疾后被家里人送来救命。 一位近百老翁，身上百病皆漏。 我那老友不是什么圣手，他这女弟子也没有杏林大家的手段，只能用药暂且稳固老翁的性命，慢慢调养。 结果一段时日不见好，又因她没有专心照料这一家的老翁，平日里还需看诊其他的病人，引得这家人的不满。又是埋怨用药太贵，又是推责医师的不用心。 ....... 有一天晚上那老翁病发。 杨医师用药稳定住病情后，埋头整理明天的用药清单，却被那家人的小儿子怒火中烧，从背后那刀抹了她的脖子，一介弱女子哪里能敌得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据说那都不是抹开脖子这么简单，分明是在割首啊。 此事发生后，小医馆里也没有人救得过来。 又因那老翁曾经谋取过一官半职，家里人在镇子周围有些人脉，此事不了了之。医馆更是为了维护名誉花费了不少药材，稳住了老翁的病情。 三年悬壶济世，最后落得一个曝尸荒野，草席裹身的下场。 我医家之人为的是救世济民，可这民又是什么民？ 医家也要吃饭，医师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患者想要更加便宜的药材，想要免费的义诊，你若是一一应许，最后整个杏林都会倾家荡产，人员散尽。诺大的医家一脉，最难测的还是人心啊，叶首席。” ........ 第三百三十八章：首席首秀 （五） 第338章：首席首秀 （五） 苦口婆心的向着叶初雪诉说了一场自己的见闻，叶初雪瞧得出来这位公孙药师说的是真事。因为在他吐露这一件惨案的时候，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伤感。 杏林医家，悬壶济世。 这悬壶三年岁月，最后得来的却是以德报怨，草席裹尸。 公孙药师说的不错。 这医家之悲凉，悲的是世人之愚昧，凉的是医者之仁心。一位救人无数的年轻医师，最后没有名满天下，没有桃李满园，就连安安稳稳的死都成为了一种奢望。费心费力的救治一名鹤龄老翁，结果是被患者的家属残忍杀害，还被草草了事。 ....... 公孙药师知晓此事的缘由，所以他们这种上了年纪的药师医师都明白一个道理。对无善之人的怜悯，只会为自己惹祸上身。 他们更多的是按公办事。 凭银取药，交付了诊金再来寻医师看诊。 这般规矩下来，看似凉薄，实际上却省下了不少麻烦事。公孙扬瞧见叶初雪初出茅庐，一手医术学的炉火纯青，这行道里的规矩却是懵懵懂懂，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杏林医家，门道规矩不可坏。 仔细听完了公孙药师诉说的这一场见闻，叶初雪的眉头紧蹙。他向着公孙扬点了点头，开口回应了一声，唤道。 ........ “公孙药师之言，知闲心里记得。 但今日这场斗药局，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晚辈最后想问一句，公孙前辈您故事里的那个杨前辈，还有那座山里的小镇，最后......如何？” ....... 目光显得有些暗淡，听得了叶初雪的问题，公孙扬轻轻地叹气，开口应道。 ........ “叶首席您能尽力一战足以。 我们相信莫青先生的眼光，您可是从他药庐里走出来的首席药师。说句实诚的话，就连林家小姐都没有从莫先生的药庐里走出来过，您若是不胜，也唯有莫青先生出庐了。 此事，叶首席当个故事听听罢了。 公孙老哥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咱们杏林医家有时候也得为自己着想。 至于我那老友的徒儿，事隔半年后我那老友上了山一趟，从村人的只言片语里寻到了他那徒儿的尸首带回药庐安葬。据说他在镇子里住了一段时日，他离开后，哪里或许是生了一场大疾，或许是老天无情，天降瘟疫，听说死了不少人啊。 成了，不提这事了。 说多了尽是晦气，惹得人心里伤感。今日名医堂这一难，叶首席务必杀一杀这西域医师的威风，让他们瞧瞧我中原杏林一脉的后起之秀。” ........ 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公孙药师微微露出笑容，领着他推开门走进药阁里面。 他们三人尽数败下阵。 此时此刻，只能希望叶初雪这个走出莫青药庐的年轻首席能够扳回一局场子。 三层楼的药阁里，当公孙药师推开门带着叶初雪步入阁中，率先开口笑迎的并非名医堂另外两名药师，而是这个穿金戴银，好不阔气的金姓胡商。 ....... “原来是名医堂鼎鼎大名的叶首席，久仰久仰。 鄙人姓金，名月半。 行里相熟的朋友都喊我一声胖子，叶首席不嫌弃喊我声胖子就成。我胖子方才出言多有不逊，还望叶首席多多见谅啊。听闻您是从莫青先生那一间药庐里走出来的药师，这般相药本事定然是炉火纯青的真功夫。 咱们都是药行里的朋友，以后自当多多走动。 金某在域外也多有涉及奇药行当，我自家还培育了一片不小的药田。叶首席要是有兴趣来西域，我金某亲自来迎您。 等我家药号在长安开号，叶首席务必来喝一盏头茶。” ....... 眉开眼笑的说着客套话，但月半的话语里分明充斥着百分百的自信。他的药号会在长安城里开号，代表着这一次斗药，名医堂必输无疑。 哪怕叶初雪是从莫青药庐里走出来的药师，他也有着必胜的信心。 商甲无利不聚，无益不来。 月半对叶初雪一改态度，显得客客气气，甚至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因为他在和王药师，李药师相谈的时候，得知这个少年人是从丹鬼莫青那座药庐里走出来的人物。 ........ 莫青的丹药，纵使在西域番邦也是有价无市的抢手货。 月半身为一名靠药材生意吃饭的胡商，自然知道丹鬼莫青这个名字在药号里代表着什么。莫青先生沉迷炼丹，不出药庐，身上挂名名医堂的首席药师却形同虚设。 若非如此这一次来名医堂斗药，胜负之分仅仅三七开。 叶初雪年纪轻轻就能从莫青的药庐里走出来，继承了名医堂首席药师的名誉。 此人的相药功夫不容小视。 可在月半心中叶初雪不是莫青，所以这一次的斗药最后还会是他们赢。他已经开始盘算起自家的药号开张，要请多少有头有脸的医师过来撑场面。 ....... 听到月半的话，公孙药师脸色一沉。 这金姓的胡商胃口居然这么大，名医堂斗药之局胜负未分，他就盘算着开门立户的时候张罗人手。 定神一笑，领着叶初雪落座到名医堂一方的席位上。 下一刻，公孙扬对着月半笑望过去，开口唤了声。 ........ “金老板想要开门立户的事言之尚早，叶首席的相药本事我等若是能学得三四分，您也不用坐在这里继续喝茶了。 咱们在这里也喝了一响午的清茶，是时候散席了。 静坐了这么长时间，大家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 金老板也是，散席后倘若不嫌弃公孙我做东，大家伙摆宴一局。岂能让金老板你来了名医堂一点油水都不沾，带着一肚子寡淡回府。” ....... 随着公孙药师的话音落下，叶初雪身边一脸兴奋的垂眉药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开口唤道。 ........ “长江后浪推前浪，叶首席可算是此代最大的一个浪头。咱们这些老骨头，不被拍死在沙滩就是万幸了。 老李，你来说道说道。 这一次叶首席替名医堂斗药，可算得上众人面前的首秀之技，不论胜负都当浮一大白。” ....... 第三百三十九章：首席首秀 （六） 干瘦的垂眉老者看样子就是名医堂的王药师，他穿着一件淡青色的竹纹长衫，第一眼瞧上去颇有一种道骨仙风的气质，实际上这王药师却是嗜酒如命的醉翁。 借着叶初雪之事，又可蹭一顿酒吃。 王药师的话刚刚说完。 一旁低头轻吹茶汤的褐色大褂老者，名医堂的李药师就开口应了一声。 ....... “王醉翁，你是又想偷酒吃了吧。 叶首席见笑，您今日这一场斗药局可是我名医堂的首席药师头一回在外人面前炫技。 按照规矩，是当摆酒一场。 我李尚城颇通一些酿酒功夫，今日之事若成，倒是可以开一坛我自家酿了十七年的老药酒为叶首席贺喜。” ....... 对自家人那可是气势面子都吹捧到了极致，名医堂的这三位药师现在全部指望着叶初雪可以扳回一局，将这个来自西域的药师打败。 要不然真成了金月半口中说的那样，为名医堂特意留下三分薄面，那才是丢了面子。 名医堂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面子，在他们手上丢了。 莫要说林灵玲会不会动火，太医院会不会责怪，此事一出他们三名坐镇名医堂的药师脸面上都挂不住。 ........ “哈哈哈哈，金某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见识见识中原的杏林医家。 胜负之说，暂且不论。 叶首席这样的少年英才，不论成败我金某都当你是朋友。我的朋友到了我的地方，金某人会用最好的酒和肉来招待，奉为座上宾。 候了不少时辰，咱们还是快些开始吧。 叶首席，请掌眼！” ....... 听到了名医堂三位药师对叶初雪的吹捧，西域的金月半不经开口应了一句，他显得胜券在握，向着一旁披着袈裟的西域公子点了点头。 温和的笑了笑，这名银发的西域公子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 他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手上的念珠。 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的一件玉石机关上，温润如玉的机关像是一颗圆润的鸵鸟蛋。上面刻满了梵文经书，随着这个西域年轻人的一指，玉石一层层剥落开来，自然的剥开一片片玉石，就像是一朵绽放出来的莲花。 ....... 西域的奇淫巧技妙取天工，不要说里面的药材，光是装药的盒子都算得上一件奇物。 当玉石绽放成玉莲花的时候，药阁里飘散出一股温暖的药香味。 这药香味似檀，似花，似苦，似甜。 说不清的药香味醉人心脾，有资格生出药香的都是大药。叶初雪之前切开的龙鳞地王芝就伴随着天生的药香，药材到了一定的年份才会孕育出自然的香味。 ........ 药材生香，年份已过一甲子。 这样的药材有资格脱离寻常药物的级别，唤作大药，奇药，乃至于小药王。相药之术，轩辕川没有过多教给叶初雪，但是桃花源的满山药材，曾经都是叶初雪一个人照料的。 他在轩辕川的手里，见识过不少药材。 鬼医的那一片药田里，大药，奇药数不胜数。小药王，药王，神药，甚至小仙药都可以寻得踪迹。药材到了一定的年岁就会生出灵智，甚至有机缘得当的药材可以化形为人，走上修行的道路。 ....... 这般天地奇闻，唯有古籍可寻。 叶初雪记得轩辕川的说法，药材生香是为大药，表象生异，方为奇药。若是奇药有灵，侥幸得了一丝灵动，可以唤作小药王。 小药王级别的药材，已经是寻常医师不可求的神物，有着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 一株奇药出世，都能炒的满天要价。 ........ 小药王这种级别的药材，已经算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谁家若有一株小药王，那都是供奉起来，留着给家族里的老祖吊命用的珍宝。 叶初雪第一次为名医堂相中的千年龙鳞地芝，就是处于奇药的巅峰，稍得蕴养就可以成为小药王级别的宝贝。 那龙鳞地芝，切开一丝都可见到芝肉里的血脉龙纹，怕是已蕴养出朦胧的灵智，只等时机一到，脱壳而出，成就小药王。 小药王难得，药王更是可遇不可求。 鬼医轩辕川的药田里药王也是屈指可数，成了药王代表的就是孕生出完整的灵智。这样的一株药材，只要本源不坏，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大药和奇药的材料。 ........ 药材入了药王品相，据说有极少数的药王可以得悟一丝鸿蒙灵性。 成为药王的一瞬间，他们可以选择化形。 化形为人，从零开始。 成就修行路走上大妖的路子，这样的化形大妖有着天生的优势，哪怕是大宗师的境界也并非遥不可及。化形药王，天赋极高，但风险也是极大。 ....... 即使有药王得悟鸿蒙灵性，也会选择更加稳妥的另一条路。 不化形为人，就继续吞纳天地灵气，向着神药转变。 药王成神药，已经是一般修行者不可得。 想要夺取神药，只有大宗师出手方可办到。 杏林医家里谁家有一株药王，就可以迅速成长为一方领土的中流砥柱，例如传说中那座隐世不出的药王谷，谷中就养育着一株药王。 ........ 药王已经是镇门的宝物，神药的传说则是天地造化。 神药一说，有缘者得。 轩辕川的药田里神药不过两株，还是他花费了毕生心血，寻访了不知道多少名川大河搜罗出来的。有神药助，可助力修行者在大天命的境界，冲击更高一层的大宗师。 若是宗师服用，可以避开千年寿劫。 续命之神物，至于得续多少年的寿元方看气运。叶初雪有幸从轩辕川哪里得见过神药的模样，却也只是云里看月，雾中赏花，不得真容。 ........ 天下药材的最终之路，则是成就天生地养的仙药。 药材有一个仙字，已经超出了凡俗。 仙药若是能够化形，方可得证药仙人，成就大道，逍遥人间。如若是天生地造的神明一般，大宗师也难敌手。 仙药之品，轩辕川也无缘。 他此生最大的气运就是年轻的时候得了一株伴生的小仙药，这小仙药叶初雪都不曾见过，但也能想象一株超越神药的药材会是什么品级。 ....... 第三百四十章：玉髓紫金莲 第340章：玉髓紫金莲 据自家的便宜师父说过，如若有幸得到一株无暇灵药，只需万年的岁月这株无暇药就可以化形大妖。 万年无暇的品相，比起一株仙药还要难得。 有这等机缘造化，一旦化形就是先天之妖，比肩大宗师的战力，成为妖族新一代的妖王。这样的灵药轩辕川没有见过，叶初雪自然也没有。 但是有着桃花源这些年的经验，叶初雪在相药功夫上也算是得天独厚。 ....... 瞧见了不少药王，神药。 随着玉盒子完全绽放的时候，叶初雪的目光凝重了起来。 他不仅闻到了药香，还从绽放的玉石花瓣上看到了淡淡的佛光。佛光随着无名的药香一同并发，使得这里仿佛成了一座千年古刹，有着古钟沉鸣，檀香阵阵。 玉石绽放成莲花，这朵玉石莲花里居然还生着一朵巴掌大的莲。 莲花中藏莲花，这西域胡商带来的药材果然非同一般。瞧着这一朵被朦胧佛光笼罩的紫金莲，叶初雪眯了眯眼睛。 ........ “叶药师，请观药。” ......... 反手为掌，轻轻地一推将这玉石莲花推到了叶初雪的面前。这位西域的公子哥，面色慈悲，温文尔雅。 声音轻柔，带着一丝酥软。 这样的声音若是在谁家小娘子耳畔说一说悄悄话，不知道会醉了多少姑娘家。 可惜，如此音色居然用来念诵经文。 听着这西域药师的话，叶初雪没有伸手去接。他凝望着这一株紫金莲花，莲花含苞，未曾绽放。这一株莲花的根络扎根在玉石里，摄取养分。 ....... “西域罕见的玉髓紫金莲，叶某没有看错的话这一株已经入了奇药的门槛，莲生九品之相。属于极品中的极品，金先生果然阔气。 拿着这样一株奇药，上门斗药。 斗药之局，规矩我略知一二。 观药，说药，斗药。 这一门观药最考眼力劲，但西域的玉髓紫金莲虽然珍贵，名医堂的三位前辈也不会不认得。公孙前辈等人不识得此药，这一株紫金莲花怕是蹊跷的很。 ....... 紫金莲花扎根玉髓，玉髓的品相越是上佳，蕴养的紫金莲越是完美。 莲花固有佛象，玉髓紫金莲更是被誉为西域佛药。 这紫金莲花只生长在大德佛门的土地上，以玉石扎根，涉取香火气运和功德成长。 一朵紫金莲花可以为修行者洗经伐脉，使得天赋根骨再上一层台阶，若是遇到了重伤垂死，有紫金莲花入药也要恢复元气。 ......... 万般伤病，近乎天下所有的病痛都可以用紫金莲花来解。 所以这西域特产的玉髓紫金莲，才有着佛门圣药的美誉。 ........ 紫金莲花最快也需要十年才能成熟一朵，十年一熟的紫金莲花，唯有莲花瓣的尖上有着一丝紫气。唯有一甲子年份，成了大药的紫金莲才会变成淡紫色。 您这一株紫金莲花，紫色与金色参半。 怕是年份已经过了百年，有着近乎三百年的药性，虽然还是奇药，但说是小药王也不足为过。 可惜叶某才疏学浅，我只听闻百年岁月的紫金莲花就会完全绽放，而后再过一百年的岁月才能缓慢闭合，呈现出归胎之象。 ......... 您这一株紫金莲花，近乎三百年岁月，呈现出含苞之态。 药限上似乎不太吻合，而且若是三百年的归胎，紫金莲花的花瓣应当是完全褪为金色。这紫金参半的色彩，却像极了紫金莲花千年一次的大褪。 这玉髓紫金莲，生长到了千年岁月就会发生一次大归胎。 ........ 莲花变成一颗种子，重新孕育生长。 生长出来的种子需要千年才能再次绽放，两千年的紫金莲花是纯金的品相，再过千年，经历一次打褪，成就四千年品相的紫金莲后才是纯紫。而后经历第三次大褪，六千年品相的紫金莲才会说紫金参半。 三百年药性的紫金莲，就呈现出这般色泽。 金先生的育药之术得天独厚啊。” ........ 观药的时候，叶初雪的眸子变成了淡淡的青色。 他在用长生瞳观气，想要看破这一朵紫金莲花的秘密。能够引得公孙药师，王药师，李药师尽数败下阵。 金月半的这一朵玉髓紫金莲花，绝对不是普通奇药。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金月半有些出神，但他很快一笑而过。 ........ “哈哈哈哈，叶首席果然是慧眼识珠。 想不到您对我们西域的佛药紫金莲花这么了解，可惜我金胖就是一个商甲，侥幸得了这株三百年的紫金莲花。 我要是有这等养育药材的手法，也不至于跑来长安开门立户。 您这是说笑了，说不定这株紫金莲花天生异象呢。 叶首席您也清楚，西域那么大。 六千年岁月的紫金莲花可就那么一朵，我金胖可没有本事去那里把莲花偷出来。这一朵紫金莲花，叶首席您再多掌掌眼，瞧瞧成色。” ....... 微笑着对着叶初雪开口唤道，金月半说的不错。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奇妙的养药手法，三百年的药材就能和六千年的大药相比。 如果金月半当真掌握着这样的技术，不要说他来长安开门立户，怕是整个太医院都恨不得把他逮过来，先安一个名誉祭酒的位置，再让他没日没夜的给太医院浇花种药。 一个劲的催促着叶初雪快些看药，给这株紫金莲花下决断。 听着金月半的话，叶初雪身边的公孙药师压低了声音，对着他小声的开口唤道。 ........ “叶首席您可要小心一点，这紫金莲花有怪异。 我们一开始也是断药紫金莲花，结果在引药香的时候，药性却和紫金莲花不完全符合。不知道这西域的家伙用了什么手法，总之切勿拿玉髓紫金莲和他们下判断。” ........ 公孙扬着过紫金莲花的道，所以知道金月半的话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一株奇药的玄妙，并非是紫金莲花。 但他们到底藏了什么手段，可以完美无缺的隐藏在玉髓紫金莲里。听到了公孙药师的劝告，叶初雪定了定神，他缓缓伸出手，手掌朦上了一层淡青的玉色，像是美玉一般的手轻轻地抚在玉石莲花上。 两只手托起玉石莲花。 叶初雪用长生气包裹双手，防止人气伤了药气。 ....... 轻轻地用手指去触碰含苞待放的紫金莲花，这花瓣却像是有灵性一样，轻轻地避开。瞧见了这一幕，叶初雪眉头微舒。 他闭上了眼睛，凑上前细细的嗅了嗅药香。 药香不知其味，众人见到叶初雪闭目闻香足足十余个呼吸吗，方才移开了手上的紫金莲花。 闻香之后，叶初雪的脸色露出了淡雅的笑容。 他清澈的眸子迎上面前西域药师的翡翠眼睛，对着他开口唤道。 ........ “叶某只从古籍上瞧见过这般手段，不曾想到今日有缘一见。 兄台高人，此药玄乎。” ......... 第三百四十一章：双生之药 话里有话向着这个西域的年轻药师开口唤道，叶初雪望着这药师平静若是古井般的眸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幸亏他有幸见过相似的药材特性。 要不然今日这一朵紫金莲花，足以踢馆整个长安城的杏林医家。 面对着这样一株奇药，即使有着丹鬼之名的莫青先生，舍得从自己的药庐子滚出来，这一场斗药战的三七分，七分还是人家那边的。 ...... 怪不得这个西域胡商金月半有着这样的雄心壮志，想要在长安城里开门立户，甚至打开中原杏林的大门，将西域医师引入中原。 手上有着此等奇药，棋局早就胜了五分。 若非出现叶初雪这么一个变数，金月半的局还真无人可破。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今天来长安城斗药，会遇到一个年纪轻轻的首席药师。 ......... 这位药师从丹鬼莫青的药庐走出来就值得他重视结交，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年轻药师还是此代的轩辕传人，是鬼医轩辕川的首徒。 身怀轩辕针绝技，心念神农药石篇。 一部神农药石出世，此朝人间再无相药之学可以超越。 叶初雪能够看破金月半的局，也是因为神农药石里的记载。更是因为他在轩辕川的药田里看过相似的药材，否则他也无法看破这株紫金莲花的玄妙。 ........ “叶药师，您没有看破。” ......... 温雅的笑了笑，披着袈裟的西域药师微微歪了歪脑袋。 翡翠眼睛凝望着叶初雪，看着这个不大的少年，眼眸里的清澈。 西域药师懂得观眸，一个人的眼睛往往能解释很多的东西。 他从叶初雪的眸子里虽然没有看出必要的信息，但他知道这个少年人没有完全看破紫金莲花的秘密，尽管他的瞳眸里充满了自信。 ........ 听到了叶初雪和西域药师的交谈。 胡商金月半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叶首席高人眼光，您既然看出来这紫金莲花的玄妙，应当和大家说道说道不是。” ......... 随着金月半的话音落下，名医堂的三位药师也是提起了精神，看着叶初雪，期待着他能做出怎样的回答。 这的的确确是一株紫金莲花，是西域的佛药。 而且这玉髓紫金莲的品相不低。 公孙药师他们坚信自己相药数十年的眼光，但他们败就败在牵引药香的时候，紫金莲花的药香没有和这株玉髓紫金莲完全契合。 ........ 感受到金月半的催促，叶初雪没有出声。 他只是放下了手上的玉石莲花，看着这位银发的西域药师，开口回应他说道。 ........ “兄台说的不错，叶某没有完全看破。 这只是我的猜测，可我自信此番猜测相符六七分的事实。您拿出来的并非是单纯的玉髓紫金莲，这一朵莲花品相不俗，但药香中却比紫金莲花多出了一丝甘甜和檀香。 若是叶某没有猜错的话，这株奇药里面还藏着另外一株奇药。 这玉髓紫金莲的花苞里，藏着一尊佛！” ......... 一锤定音，将面前的紫金莲花隐藏的秘密说出。 这是叶初雪的猜测，但他自信自己会猜测的很准。听到了叶初雪的回答，西域的胡商金月半眉头微皱，公孙药师，王药师，还有李药师也是交头接耳起来。 这位叶首席，实在是语出惊人啊。 这朵紫金莲花已经是奇药的品相，甚至不逊色于小药王级别。这样的一朵莲花里面还藏着一株奇药，那藏着的这株奇药又会是什么品相？ ........ “叶首席啊，您可确定？” ......... 微微皱眉，虽然相药之术没有叶初雪高明，但公孙药师还是凑了过来，小声的发出了质问。 一个药师，最基本的药理还是懂的。 一株药材如果是天然开放，药性最佳。 若是用人力强行催动，改变，会损失大部分的药性。有些保存不当的奇药，也会因为这样的操作不当跌落境界，成为大药。 叶初雪所说，这一朵接近小药王级别的紫金莲花里面还藏着一株奇药。 紫金莲花含苞待放，想要从花苞里藏另外的药材。 除非是人力使得紫金莲花开放，可这样会让这一朵紫金莲花失去大部分的药性。糟蹋了这样一株奇药，这西域的胡商居然舍得？ ......... 这若是再培育一番，就是一株小药王啊。 小药王的价值，就算他打开了中原杏林的大门，前期的利益也比不上一株小药王来的实在。听到公孙药师发话，王药师也是低声说了一句。 ......... “叶药师，切要看清楚了。 我们名医堂不能再输了，再输的话就算是莫青先生出手，这一局实际上也输了一筹。我老王可是惦记着你的庆功酒呢，叶药师还是稳妥一些好。” ........ “王醉翁说的不错，这西域的药师手段诡异，他带来的紫金莲花我们都不能看破。 紫金莲有怪，可药性并无缺少。 叶药师的推测，有几分把握？” ........ 感受到茶盏里的清茶渐凉，李药师放下手上的茶汤，抬起头来凝望着叶初雪。 名医堂的胜败，全部寄托在叶初雪身上。 叶初雪要是此局败落，暗下里名医堂就是真正的输了。 这一场斗药战至关重要，容不得一丝半毫的赌斗心理。 ......... “哈哈哈哈，叶首席真是高看我金胖了。 我金胖虽然在西域有些门面，可也没有能耐把一尊佛给藏在药材里。 叶首席语出惊人，我金胖佩服，佩服。 您说的这般镜花水月，咱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斗得输赢。要我看啊，叶首席您尽快给一个痛快话，说一说咱这紫金莲花到底玄在哪里。 您就算是说准了三四分，今天我金胖给您一个面算是您赢了，如何？” ........ 听着叶初雪莲花藏佛的语论，金月半笑得捂住肚子来。 缓缓呼出一口气，向着名医堂的三位药师点了点头。 叶初雪无奈的一笑，开口唤道。 ........ “几位前辈安心，叶某不曾见过相同的药材，但从古籍里看过一模一样的记载。此法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我相信至少有六分是真。 面对一株不知晓的药材，没有百分百的胜算。 倒是金先生，您为何一直诱导着叶某说这株奇药是紫金莲花呢？ 您带来的这一株紫金莲花的确玄妙，但真正玄妙的并非在莲花，而是莲花里的这尊药材。西域的玉髓紫金是佛药，佛药想要同源相融。 唯有同为佛药，才能双根一体。 西域除了玉髓紫金莲有佛门圣药之名，还有另外一种圣药，药师菩提！ ........ 佛药同缘，才能做到这般奇迹。 叶某猜测，这一株玉髓紫金莲并非是单独的紫金莲花。它是一株双生药材，在玉髓紫金莲的莲蓬里，还寄生着另外一种圣药，药师菩提。 菩提子，一向为佛门圣物。 西域的药师菩提，更是受到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佛光，演化而出的圣物。 ....... 这一株玉髓紫金莲里，还隐藏着一株药师菩提。 药师菩提若是凝聚人形，一般在西域都会被人认为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化身。所以叶某这莲花藏佛一说，倒也无措。” ........ 第三百四十二章：大德高僧之物 轻描淡写的将一株玉髓紫金莲的秘密倾诉而出，叶初雪的说法让公孙药师三人心里发颤。天底下双生之药少见，同源双生之药更是少之又少。 要知道灵药有单独的药性，若是和其他的灵药共生。 更广泛的一种情况，是强大的一方夺取另外一株的养分和灵气。 同源之药倒是可以共生在一起，但想要做到双生，可并非是伴生灵药，一地两株这么简单。双生灵药的玄妙之处，在与两株不同的灵药因为一些特性，变成了单独的一株药材。 ....... 这药材还不会吞噬另外一株的药性和特征，只会将两种药材的优势凝聚在一起。 如此得天独厚，唯有从杏林医家的古籍传说里得证。 至少，此代医家没有人发现哪里出现过伴生灵药。 叶初雪说西域胡商金月半拿出来斗药的玉髓紫金莲是双生灵药，里面还藏着一株药师菩提。这样的说话太过震撼，怕是丹鬼莫青在这里，也会一样震撼。 ........ 一株单纯的玉髓紫金莲就是奇药巅峰，不逊色小药王级别的品相。 倘若里面再存在一株奇药，药师菩提。 这药师菩提的药性受到了玉髓紫金莲的供养，其品相早就超越了奇药，怕是达到了小药王的级别。外面是不逊色于小药王的奇药玉髓紫金莲，莲花里还藏着一尊小药王级别的药师菩提。 两种佛药又都是佛门圣物。 ....... 这样的一株双生灵药，从品相上来看丝毫不逊色于药王级别的药材。有着作为一宗一地镇门至宝的资格，可这样一株药材能被金月半一个西域胡人商甲，拿到长安城里作为斗药的赌注？ 玉髓紫金莲的价值，自然不用多说。 西域之地，一朵紫金莲花可是有着万能药的美誉。 至于叶初雪口中的药师菩提，更是圣药中被称为佛的存在。 ........ 菩提子就是菩提子，一颗菩提子沾染了佛性被称为圣药，那也是菩提子。有资格被称为药师菩提的药材，皆是化作了人形的菩提。 这样的菩提子，被誉为是药师琉璃光如来落入人间的化身。 可惜，一株药师菩提难得。 千百万颗菩提子里不见得能有一颗凝聚人形，这人形还需得是佛象。倘若被西域的僧人遇到了一颗药师菩提，多半会带回寺庙里，受用于香火气运。 ........ 得到一颗药师菩提，这可比塑造一尊药师琉璃光如来的金身大佛来的更妙。 药师菩提，被誉为活着的佛。 是药师如来化身在药材里的化身，有着佛性，是为佛宝。一颗菩提子可以助修行者明澄心境，心魔不饶，更是有着安稳经脉，静身修心的妙用。 谁家破境的时候，可以得到一颗菩提圣药。 至少心境一关，不用忧愁。 菩提圣药的功效就这般恐怖，如果有人幸运的服用一颗药师菩提。这一株药佛下肚，怕是修行到大宗师的境界，也是心境澄清，道心无敌。 ........ 一族玉髓紫金莲，一株药师菩提。 两种传说中的佛门圣药，还偏偏是双生一体。 叶初雪的这个猜测果然如同他所说，太过于大胆。大胆到就连名医堂的自家人都有一些不相信，这世上还真能有这么巧合的大气运？ ....... “金莲藏佛，叶药师妙语。您有着佛心，佛性，不修佛可惜了。 但就像是叶药师您所说的一样，您这一切只是猜测。 ........ 斗药之说，光是靠猜测就能定胜负输赢，怕是也无人拿真才实学来斗药。您想要斗药胜出，就得拿出证据，让大家看到真凭实据的东西。 您来捣鼓几下，看看能不能真给金胖我捣鼓出一株药师菩提来。 要是我手上有一株药师菩提，我就去寺庙里混迹下半生。比起我辛辛苦苦的行商，不知道要快活多少。” ......... 听完了叶初雪的一番说话，金月半笑得更加直不起身子来。 药师菩提，那可是佛门圣物。 每一个西域人都清楚，药师菩提代表的可是药师光如来啊。 众人皆是猜测，轻笑，而叶初雪对面的西域药师却是平静的看着这一朵紫金莲花。他突然伸出手来，对着叶初雪摊开手掌，指了指桌子上的玉石莲花，开口唤道。 ........ “叶药师若想见佛，需得请佛。 你的话很妙，但世人应当见到真象才会破障。若不然，您不请的佛出，此局依然是输。” ......... 含笑不语的对着叶初雪眨了眨眼睛，西域的药师一直显得很平静。 他说的不错，即使叶初雪说的是真的。 没有办法让紫金莲花绽放，让这些人看到里面的药师菩提，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猜测不足以定斗药局的胜负，拿不出真凭实据，这一轮斗药依然是名医堂输了。 听到了这位西域药师的话，叶初雪微微蹙眉。 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或者说他相信神农药师上面的记载。但是想要让玉髓紫金莲花绽放，请出里面的药师菩提，寻常办法办不到。 这两种药材都是佛门圣物，传闻中想要让紫金莲开，药师佛现。 ......... 办法就是有大德高僧虔诚诵经，经文打动了佛象，才能莲开见佛。 叶初雪身上有着青莲剑斋小先生的名号，是鬼医轩辕川的开山大弟子，身为轩辕针的传人，身怀神农药师。 种种身份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可是他还真不会念经。 即使心里记得一些经文，也不可能一瞬间就成了大德高僧。 ........ 高僧念经之法不成，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办法，若是身怀佛宝，或者是有大功德的高僧之物，能够引动一丝佛气，也能见佛。 佛应佛气，方感同道。 只不过想要凭借气息引得佛现，这样的高僧已经到了成佛的境界。 唯有成佛，才能让佛见佛。 没有想到自己算无遗策，相药之学自信不会输。却在高僧之事上落了下乘，想要引动紫金莲花绽放，药师菩提出现，难不成现在去白马寺请僧？ ....... 心头泛愁，叶初雪忧心之时，手腕上突然感到一丝暖意。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这是一颗他戴在手腕上的饰品，是一颗来自小玄禅寺里的白玉龙眼。 ........ 第三百四十三章：莲开见佛 白玉龙眼缘自于小玄禅寺里的那位禅师，叶初雪初来长安的那一晚和小玄禅寺有过一场借宿之源。那位年轻的蓄发禅师更是为他观命一次，临行前赠了自己手上的一颗念珠，当做信物和结缘之念。 手腕上，念珠微暖。 这一丝丝暖意涌入叶初雪的心头，让他的心神缓和了不少。 白玉龙眼有着静心凝神的奇效，可以平抚心境，驱散杂念，不知道是因为浸染过小玄禅寺的香火，还是因为沾染上了一丝禅师的味道。 ........ 感受到手腕上传递过来的暖意，叶初雪这才亮起明眸。 他想起了小玄禅寺里，那位俊美的年轻禅师。禅师避世小玄禅，终日面对着一尊无面金佛诵经坐禅。 他不曾彻底斩落三千烦恼，所以还留着满头青丝，一个蓄发的僧人，一个不知佛法的禅师。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佛门的大德高僧，有着大功德在身吗？ ......... 不知为何，叶初雪突然想要试试。他尝试着用手腕上的白玉龙眼，触碰玉石莲花上含苞待放的玉髓紫金莲。 现在往白马寺请僧不可能，即使去了白马寺又有谁都资格称自己为大德高僧，有着无量功德，有资格请佛见佛？ 成佛之功德，释家罕见。 人世间若有这般功德的高僧早就坐化千古，亦或是化作舍利子，成就金身果位。 凡是有大功德的高僧，皆不染红尘气息。 周身佛光朦胧，舌灿莲花，一言一语都可使人度化。这样的高僧气度不凡，可小玄禅寺里的年轻禅师，身上却沾染了人间的烟火味，虽然气度出尘，叶初雪却看得出来，禅师还在人间。 ........ 一个充满人间烟火味的禅师僧人，分明没有斩尽尘世里纠缠的因果。 佛门有着因果之说，想要禅悟佛法，得证大道，必须了结红尘之中的因果。做到了因果了却，才能彻底大彻大悟，成就佛门的大功德，可以成菩萨位，证佛陀金身。 但叶初雪的心里有一种直觉。 那就是禅师送给他的白玉龙眼念珠，有着请佛见佛的奇效。手腕上的白玉龙眼被叶初雪捏在手上，白玉念珠缓缓靠近这株紫金莲花。 西域药师带来的这一株玉髓紫金莲花，有着微妙的灵性，被蕴含人气的躯壳触碰，莲花莲瓣会自动的避让开，以保证自己不被人气沾染，伤了药性。 ....... 叶初雪一开始，轻轻用手触碰的时候就是这个结果。 尽管他用了长生气包裹双手，将躯壳上的人气降到了最低，依然会被这一株奇药感应到。一些珍贵的奇药，的确有着这样的感应。 灵药生长，最重要的就是天地纯净。 大药的药性最纯，不能受到一丝浊气的污染。 人气侵入了药性，会破坏至纯至净的天地之灵。灵性和药性沾染了一丝人气后，品相会下降不少层次，即使可以用更多的药性消磨这一丝人气浸染，也会使得药性变得不再纯粹，失去了成为无暇药的机会。 ....... 这一朵西域的玉髓紫金莲花就有着这样的灵性，蕴含着一丝丝微弱灵性，是成为小药王的表现。 紫金莲花这般表现，说明这株奇药距离小药王的品相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人气不能侵染，可当叶初雪手上捏着的白玉龙眼念珠靠近紫金莲花的时候。 这株不近人情的奇药，居然隐约将花叶靠拢了过来。 ........ 叶初雪明显可以感觉到，手上的白玉龙眼在靠近紫金莲花的时候，涌现出来的暖意越来越温暖。 西域药师带来的这一株紫金莲花，像是主动亲近这颗念珠一样，叶初雪还没有将白玉龙眼念珠完全触碰到莲花瓣上，花叶就主动靠拢了过来。 请佛见佛，方为大功德。 此时此刻，他只是拿出来一颗沾染禅师气息的白玉念珠，就引得佛自来见。 ....... 大德高僧诵经，才能请佛相见。 一丝气息就引得佛无需请，自来相见。 这是佛宝之品，代表着同为佛陀的境界，一尊佛若是遇到另外一尊大佛的气息，当现身相见，以道友论之。 ....... 小玄禅寺里那位不曾剃度的蓄发禅师，居然有着这般深厚的佛门功德？ 瞧见了这一幕，愣神的不仅是叶初雪。 更加震撼的是那位有着银色垂发的西域药师，他看着叶初雪手上这颗白玉龙眼里涌动的气息，古井一般平静的眸子，首次泛起涟漪波动。 一丝气息，紫金莲开，佛自来见。 ........ 这样的气息拥有者，已经超越了佛门高僧的境界。 哪怕是修成了菩萨果位的大德，也不一定引出佛陀自来。 佛自来，见的一定是真佛。紫金莲花身上的异象表明，叶初雪的这一颗白玉念珠来自于一位人间活佛。 大唐长安之地，也有佛法如此高深之人？ ........ 这样的大功德之人，早就得证了成佛机缘。 西域的药师虽然是药师，但他的身上披裹着袈裟。 他在身为药师的同时，还是一名西域的佛门弟子，佛门之人自然最了解紫金莲自开代表着什么。哪怕是在西域，也少见请佛见佛的大德高僧。 如果按照叶初雪的推测，玉髓紫金莲花里面藏着一株药师菩提。 ........ 药师菩提，一向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化身。 有资格引动药师琉璃光如来现身一见，这位大功德的佛门高僧，若是成佛，怕也是光如来之境的大佛金身。 这般功德佛缘，那是可以开山做祖的存在。 凝望着玉石莲花上的紫金莲缓缓靠近了叶初雪手上的白玉龙眼，晶莹剔透的白玉念珠被紫金莲瓣触碰的瞬间，发出了朦胧的佛光。 ........ 佛光现，一股淡雅的药香转化为浓郁的檀香药气。 药香味飘满了名医堂的三层药阁，紫金莲的花瓣一层层的绽放，一片莲开，一片莲落，莲开随着异象一同出现。 ...... 绽放开来的紫金莲花，涌现出一层朦胧的药香雾气。 雾气里，有佛光凝聚成功德光轮。 ...... 紫金莲的莲台上，静静地盘坐着一尊坐禅佛陀。那是一颗菩提子，却生着一脸慈悲的模样，天生佛象。 菩提子光华万丈，化作的僧人模样慈悲端庄。 飘落的莲花瓣，自然而然的贴在了药师菩提身上。 莲花瓣像是袈裟僧衣，为他披上了一层佛性。飘落的紫金莲花瓣并未失去灵气和活性，这莲花瓣就像是活了一样，随着莲开的药雾缓缓飘动。 叶初雪的猜测并没有错，西域药师带来的这一株玉髓紫金莲是一棵罕见的双生大药。 紫金莲里还生着一株药师菩提，两株佛门圣药，双生一体。 紫金莲开，药师见佛！ ....... 第三百四十四章：说药之局 第344章：说药之局 西域药师带来的这一株玉髓紫金莲花，果真如叶初雪所猜测的一样。这是一株罕见的双生佛药，双生一体，紫金莲里藏坐佛。 药师菩提一出，整个药阁里尽是佛光。 看着莲花瓣缓缓绽放，露出来的菩提药师。 公孙药师愣住了，王药师瞪大了眼睛，李药师也不再把玩手上的茶盏，目光惊讶的看着这莲花里的坐佛。叶初雪的那句话猜测的一点都不假，他赌上了六七分的猜测，然后随着紫金莲开，他说的那尊佛现世。 ....... 手上的白玉龙眼变得温暖，温暖逐渐化作炽热，像是一颗小太阳。 炽热的白玉念珠，捏在手上却并不烫手。 一阵阵温暖的意劲，渗入叶初雪的经络。 莲开见佛生异象，这淡淡的佛光暖意，让叶初雪近日来颇为浮躁的心境和压力都缓和了不少，显得心境清明，洞澈。 ........ “哈哈哈哈，不愧是叶首席。 首席初战，就为我名医堂搏下这么大的一桩造化。 您能来我名医堂实在是名医堂的福分，林家姑娘和莫青先生没有看错人，小姐回来了要是知道叶首席今天为名医堂赢来这样一株大药，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模样。 公孙老哥我算算服气了。 叶首席的相药功夫，可称大家啊！” ........ 随着玉髓紫金莲的绽放，露出隐藏在里面的药师菩提，最先开口打破沉寂的，是名医堂的公孙药师。公孙扬见到了叶初雪鬼神难测的相药手段后，除了震撼，更多的是狂喜。 一个药师有一个药师的本事。 公孙扬他们不清楚叶初雪是用什么功夫，分辨出西域药师带来的双生奇药，佛门圣物。他那一手闻香识药的手段，就不是寻常相药之术可以媲美。 不好问透别人家的家底，但公孙药师只清楚一件事情。 这一株罕见的双生奇药，不管它之前姓什么，是谁家的宝贝。 到了现在，这宝贝属于名医堂了。 ....... 按照杏林医家的斗药规矩，斗药之战挑战者如果失败的话，当做斗药局的药材就会归属于当地的医家势力。西域的胡商金月半，既然将这一株珍贵的双生奇药带来斗药，就等若同意了斗药局的规则。 他的确底气十足，有信心靠着这一株双生奇药在长安城的杏林医家里开门立户。 一株玉髓紫金莲花里，还藏着另外一株药师菩提。 这样的奇药，谁家相药师有本事看出来。 ........ 即使有这个猜测，也不敢盲目的说出。像叶初雪这样胆魄极大的少年人，药师圈子里局指可数，别人看出来了也没有叶初雪这样的机缘。 白玉龙眼的念珠，唯有小玄禅寺可出。 叶初雪能够得赠禅师的一颗念珠，其他药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 这一场斗药之战，实际上叶初雪还是靠着运气。 倘若没有大德高僧之物，借助成佛气息引得佛陀相见。这一株玉髓紫金莲花也不会绽放，里面的药师菩提不出，见不到真物件，斗药局还是他们输。 ......... 小玄禅寺的禅师赠送白玉龙眼给叶初雪，以及西域药师带来的这一株佛门圣药，两者之间冥冥中都是因果经络。 听到了公孙药师的吆喝，名医堂另外两个药师更是欢喜。 斗药局一胜，这株双生奇药就是他们名医堂的宝贝了。 叶初雪担任首席的第一战，就为名医堂斩获佛门的双生圣药。这位叶首席能来名医堂，可谓是气运如龙啊。 ........ 药师菩提一向被称为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化身，这一朵玉髓紫金莲花就是接近小药王的品相。瞧见里面的药师菩提，更是稳稳妥妥的小药王级别。 小药王，孕生一丝浅薄灵性。 玉髓紫金莲花里的药师菩提，已经灵性圆满，足以请佛见佛。 少说，一个小药王的境界跑不了。 若是再算上佛门圣药的价值，这一株双生奇药等于是两株小药王级别的品相。加在一起就算是寻常药王都可以媲美，名医堂得了这一株可以媲美药王的镇门之物，杏林医家的地位将会再上一层楼。 ....... “可喜可贺，叶首席第一战胜的漂亮。 此幸事要浮一大白，不醉不归。” ........ “哈哈哈哈，我中原杏林医家的后起之秀，金老板也是见识到了。您应该不会耍懒吧，这斗药局的规矩我们都清楚。 您这一株奇药，我们名医堂收下来。 多谢金老板，千里迢迢从西域赶来送药。” ........ 生怕这西域的胡商金月半赖账，李药师欢喜之时还不忘提及他一句。 听到了名医堂三位药师的话，金月半的眼皮抖了抖。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神态。 几次吐纳，恢复了平静后他微笑着对着名医堂的这些人开口唤道。 ....... “中原之地的杏林医家果然是能人辈出，今日能见到叶首席这神乎其神的相药手段，是我金胖子三生有幸啊。 我就当结交叶首席这个朋友，斗药局只要你们胜了，玉髓紫金莲花我金月半双手奉上。可惜几位是不是高兴的太早，这斗药局只是进展到了观药之战，说药，斗药的阶段都还没有开始呢。 您这边在观药上已经败阵三人，这一次扳回一局，最多算是平手。 咱们，说药局再战一场。” ......... 本以为是稳操胜券的斗药，金月半对手上的这一株双生奇药有着绝对的信心。他相信靠着这一株奇药，就算名医堂的丹鬼莫青出手，胜负之分他们也占据了七成。 哪曾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叶首席。 明明是一个少年人，却有着看破药师菩提的本事。 这个叶姓少年的相药术，一定师出名门。就算不清楚到底杏林哪一个老怪物教出这样一个小怪物，跑到长安城搅他们的布局。 ........ 可怜这金月半，他若是早来几天，或者晚来几天。 说不定今天的这一场斗药局就稳了。 要怪就怪他来的太是时候了，叶初雪今天要来名医堂，然后他今天就信心十足的带着这株双生奇药来了。 只能说一切都是时也命也！ ....... 第三百四十五章：见佛机缘 第345章：见佛机缘 叶初雪身为一代轩辕针的传人，鬼医轩辕川的入世弟子，自然是医术之大家。又加上他身怀万药之祖的神农药石篇，纵然是这般大气运在身，相药这一株佛门的双生圣药，还是靠着一部分的运气才能德胜。 由此可见，金月半带来的这一株双生奇药有多么难缠。 叶初雪要是没有进过小玄禅寺，没有遇见过那位禅师。 失去了白玉龙眼这等大功德的佛宝作为药引，叶初雪也无法引出藏在玉髓紫金莲花里面的药师菩提。看破了药师菩提是他的本事，引出这尊“药师琉璃光如来”靠的却是他和禅师的因果。 ............. 斗药局的规矩，金月半虽然是胡商但也清楚杏林医家的行道。他做的就是药材的生意，哪里能不明白一场斗药局代表着什么。 叶初雪看破了他这一株双生奇药，就代表着这尊不亚于药王品相的奇药会被名医堂收藏入库，改名换姓，成她林家的宝贝。 强忍住心中的情绪，好歹斗药局没有完。 叶初雪就算看破了药师菩提的本相，也只是在观药之战稍稍占据了上风。也是多亏了公孙药师三人之前输掉了三场，否则金月半还真扳不回场子。 .............. 听到了金月半的话，公孙药师脸色一沉。 的确，按照斗药局的规矩。 叶初雪就算看出了这株双生奇药的本相，也不能算作赢了。有他们之前的三场败绩在前，此战最多算是持平。 收敛了几分喜悦，公孙药师向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叶首席高才，倒是我们三个老骨头拖了您的后腿。 观药之战您本是赢了，却因我们三场败绩算作持平。倘若只是观药之战，对方靠的仅仅是药材的诡异难测，若是上升到了说药和斗药的阶段，靠的就药师的本事。 ........ 金月半身边，那个刀客修为不俗。 这个银发的西域药师更是不露深浅，斗药局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气定神闲，瞧着肯定是块难啃的骨头。 叶首席您可一定要小心啊，莫要着了对方的道。” ............ 低声传音，对着叶初雪提醒了一句。 公孙药师的眼中，西域的胡商金月半不足为惧。真正难以对付的应该是这个穿着袈裟，一脸平静笑容的西域药师。 银发垂落的西域药师，年轻的像是一个贵公子。 他含笑不语，静静地看着玉髓紫金莲上出现的药师菩提，双手合一行了一道佛礼。 ............ 听到了公孙药师的叮嘱，叶初雪微微一笑，开口应了他一句唤道。 ............. “公孙药师放心，知闲心里自有分寸。 这位兄台是一位妙人，能讨教两手算是幸事。” ............. 让公孙药师安下心来，叶初雪微微一笑，对着坐在对面的西域药师抱拳一礼，开口唤道。 ............. “观药之局，叶某侥幸。 说药之战，兄台暂且听一听。叶某眼力微薄，怕是瞧不出名贵好坏。” ............. 杏林医家的斗药之战，斗的就是对药材的眼力劲。 到了说药之局，则是考验药师对药材价值的评估。 说药之局里，药师要对这一株药材进行估价。 准确的估算出年份和价值，以及药材的品相品性。这样的考验明显比之前的观药难了数倍，非老牌药师不可出手。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银色垂发的西域药师温润一笑。 对着他双手合一回以佛礼，然后开口回应道。 .......... “叶药师的眼力劲若是薄弱，当今杏林医家都有几个明眼人？ 您能看破隐藏在紫金莲花里的药师菩提，那么观药一战权当做是您胜了。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想要请叶药师解惑。 药师菩提有灵，非大德不出。 您手上的这一颗念珠瞧着不俗，不知是长安城哪一位大德高僧的物件。我虽然远在西域，但也知晓中原佛土，白马寺里的那位住持，虽然佛法不俗，但也只是止步大德，还没有达到佛自来见的境界。” ............ 温和的笑着，目光凝望着叶初雪手腕上垂落的白玉龙眼念珠。 这位来自西域的药师，既然披裹着袈裟。 他自然是佛门一脉的弟子，否则也不会拿出两株珍贵的佛门圣药来。对于佛门一脉来说，有幸得见大功德的高僧，本就是机缘一说。 佛门信因果缘由，相见就是缘。 有了缘就会有因，有因方得果。 ............. 一位修行佛法的弟子，有资格和一位大功德在身的禅师结缘。这一场缘分的结下，往往代表着巨大的因果造化。 此举可以沾染一丝大功德的气息，纵然无法得菩萨果位，佛陀金身那也是能成大德的造化。 西域的年轻药师想要一见，见见这颗白玉龙眼念珠的主人。 一颗念珠上沾染的气息就达到了佛自来见的境界。此等佛学造诣，长安白马寺的老主持都做不到，这是成佛的大功德，是人间活佛的气息！ …….... 药师菩提的佛性在佛门里也是极高，有着药师琉璃光如来化身的美誉。 玉髓紫金莲花能主动亲近叶初雪手上的白玉龙眼念珠，莲花里的药师菩提现身相见，代表的是佛与佛之间的见面。 白玉龙眼上的气息之主，若是现身。 哪怕是药师琉璃光如来这样的大佛也需现身相见，以佛礼唤一声道友。这样的高僧如果他愿意成佛的话，说不定只在一念之间，而且佛陀金身将不亚于如来品相。 …….... 有幸遇到这样的人间活佛，西域药师想要拜见一番。 见此人，就是见佛。 古往今来，不少古刹高僧都曾做过佛陀梦，但见佛之人少之又少。但无一例外，每一位见佛造化的禅师都是青史留名。 一场斗药局的输赢，比起一次见佛的造化。 西域药师的心里，自然有所衡量。 叶初雪就得过见佛的机缘，所以才能在方才的斗药局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运气。听得这位银发的年轻药师想要见一见小玄禅寺里的年轻禅师，叶初雪却是皱起眉头。 并非他不愿意引见，而是…… 禅师的小玄禅寺大隐隐于市，只渡有缘人。自从那天从小玄禅里走出来，叶初雪也寻不得这一座避世古刹的所在。 ……....... 第三百四十六章：气运紫金莲 第346章：气运紫金莲 禅师避世不出，隐居在红尘里的小玄禅寺。这一座禅寺只会为有缘人打开大门，就像是那天雨夜叶初雪在长安城里居无定所的时候，小玄禅出现了。 事后当叶初雪再回到当时的地方，却并没有见到禅寺。 来自西域的年轻药师，想要进到小玄禅寺里拜见禅师。 怕是只能看他自己的缘分。 若是有缘，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走一走。这座隐世的古刹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若是无缘，哪怕翻遍了整个长安城也找不到小玄禅寺的踪迹。 ............. 佛家说缘，这位年轻药师不会不明白。 轻轻地摇了摇头，叶初雪向着这个西域的银发药师微微蹙眉，开口唤道。 ............. “观药之局是叶某的侥幸，我见过一位禅师，可惜却不知道在何处得见。这一颗念珠是禅师临行前赠我，兄台身披袈裟，也当是佛门一脉。 佛说因果，缘分。 你若是有缘，自然会见到禅师。 禅师是一位妙人，圣人。 他若是想要见你，兄台自然会找到那个地方。叶某如果可以倒是愿意为兄台引见，可惜哪里我离开后却也寻不得，想来应该还是缘分未到。” .............. 向着银发药师开口解释道，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这位儒雅的年轻药师微微一笑。 他双手合一，冲着叶初雪手上的白玉龙眼行了一道佛礼。 下一刻他那双翡翠色的眸子直望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多谢叶药师解惑，我今日瞧见那位禅师的念珠，已经种下了因。我拜不见禅师，拜一拜这念珠也好。 今日已有因，他日必还果。 叶药师为我结缘，当受的我一礼。 禅师之事，且看我自身的机缘造化罢了。我们还是快一些进行下一盘的说药之局，叶首席慧眼识珠，看破了我的药师菩提。 .............. 这观药之战，只是基础。 说药之局比起观药要难了不知道多少，叶药师得见紫金莲花，有见药师菩提。还请您说道说道，这两株奇药到底那一株的价值更高。” ............ 转动着手上的念珠，西域的年轻药师知道佛家缘分一说。他清楚如果刻意的去强求，反而得不到因果。 叶初雪手上的这颗白玉龙眼念珠沾染了小玄禅寺里那位禅师的气运，自己拜见这一颗白玉龙眼，冥冥之中就和那位人间活佛的禅师结下了缘分。 有了缘分，自然会相见。 他的心学修行的很不错，所以只是拜了拜叶初雪带来的白玉龙眼，倒也显得不急不躁。 ............ 西域的这个药师知道自己的本分，此时此刻坐在这里，自己就是一名药师，药师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最完美的姿态，去面对手上的药材。 他温和的笑了笑，对着叶初雪用目光示意着桌面上的这一株双生奇药。 的确，若是寻常药材。 说药之局并不算复杂，只需要药师说清楚这一株药材的价值，品相。但西域的这一株双生奇药，是两株药材共生一体，想要评断出任意一个的好坏，难度都复杂了不止十倍。 ........... 药师菩提寄生在玉髓紫金莲花里，按道理应该是品相更加完美的奇药。 听到了这位西域药师的话，叶初雪身边的王药师抖了抖眉头。 他凑了过来，凝望着玉石莲花上的玉髓紫金莲，还有药师菩提。 凝望了一会儿，王药师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叶药师您此局大利，要知道自古以来药材相生相惜，都是被隐藏最深的那一株才是价值最高的宝贝。 您瞧瞧，这一株药师菩提。 药师菩提一直是西域的圣药，有着药师琉璃光如来化身的美誉。 这一颗菩提子，被三百年药效的玉髓紫金莲花供养。全部靠着紫金莲花的养分生长，已经度过了药香境界，和异象境界，做到了药灵初显。 ........... 这已经是小药王品相的表现。 小药王难得，要我说这一株玉髓紫金莲花如果没有供养药师菩提的话，说不定也能达到小药王的品相。 只不过灵药的药性被这一颗药师菩提吸取，所以品相上低了一分，值得他们大动干戈，将一株小药王级别的玉髓紫金莲花不惜跌落境界，也要供养出来药师菩提。 这两种药材的价值，我们这些老骨头都看出来了，叶药师更是不用说。” ........... 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王药师怎么说也是一名老药师，有着数十年的相药功夫。 以药养药的手段，他自然清楚。 所以在他们的眼中，这玉髓紫金莲花和药师菩提的价值谁更高一筹，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听到了王药师的话，李药师也是微微点头。； 他如若是胜券在握，对着叶初雪温和的点了点头，开口唤道。 ........... “醉翁说的不错，这一株双生奇药的确奇特。 双生之药，不分上下。 双药一体，想要分辨出他们之间的价值要考虑的因素多了不少。但值得玉髓紫金莲花跌落一个小境界，也要供养出来的药师菩提，这是摆明了要养出一尊佛陀来。 两个药材之间的价值，一目了然。 这一场斗药之战，终究是我名医堂胜了。今天叶首席为我名医堂赢来一尊药师琉璃光如来，这样的大事情怕是太医院都会被惊动，估计林院长都会亲自表彰你啊，叶首席！” ............. 得意的看着对面的西域胡商金月半，当叶初雪从西域药师手上赢回一局后，三位药师一扫之前的落败气质，变得扬眉吐气起来。 听到了两位药师的话，公孙药师却是谨慎的很。 他望着面前的这株药材，对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叶首席，这西域的药师信心满满，其中一定诡异莫测。您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推测，您觉得这一株药材，如何？” ........... 从西域药师带来的玉髓紫金莲花上吃了一次大亏，公孙药师显得小心翼翼。 他不希望原本必胜的结局，因为叶初雪的大意而失败了。 听到了公孙药师的话，叶初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对着这位中年药师笑了笑，开口回应道。 ............. “公孙药师要答应叶某一件事，今日在药阁里听到的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否则怕是整个中原的杏林医家都会撼动。 兄台方才说了一句，权当做叶某胜了。 看样子兄台的言外之意是叶某并没有完全看破这一株紫金莲花的秘密，我们斗药良久，兄台一直没有报出姓名。 西域的玉髓紫金莲花珍贵，药师菩提更是被誉为佛门的圣物。 ............ 我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西域胡商，有资格带来西土佛门的两种佛药。而且还是罕见的双生奇药，这药材的来路绝非商甲可以谋算。 有资格得到西域的玉髓紫金莲，还有药师菩提。 这样的人物，何必千里迢迢赶来长安开门立户。 只需要将药师菩提供奉起来，就是当地最大的医家势力。 ............. 就当做是叶某的猜测，我们斗药的时候金先生一直误导我这株奇药是玉髓紫金莲花。的确是高明的攻心术，但金老板说的不错。 比起药师菩提，更加珍贵的应该是这一朵紫金莲花。 叶某刚才就推断，你这一朵紫金莲花的颜色不对。 ............ 看来我没有猜错，药师菩提固然珍贵。 一尊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化身，身为小药王的品相放到任意一家医道宗门都是镇门至宝。但叶某更加佩服的是，以莲花养佛，有这等气魄的不知道是哪一位高人？ ............ 药师菩提是小药王的品相，可是这一颗药师菩提的年份仅仅十八年。 这紫金莲花却是整整七千二百余年的神药。 它真正的名字应该不是玉髓紫金莲花，而是舍利佛莲，承载了一座千年古刹，七千多年积累而成气运香火蕴养出来的气运之宝！” ............. 第三百四十七章：西土如来禅院 第347章：西土如来禅院 目光凝望着紫金莲花上禅坐的药师菩提，叶初雪从一开始的闻香识药就看破了这一株双生奇药的玄妙之处，只不过他不好明说。 本以为说破了药师菩提，就能赢下这一场斗药。 不曾想到西域的这些人，执意在进行下一场说药。 说药之战，想要赢下此局必须要说破这株奇药的身份。否则名医堂是必输的结局，叶初雪方才已经留下了三分薄面，现在却又不得不将这面子撕破。 ............ 他说的话实在是太惊人了，惊讶到名医堂的公孙药师，王药师，还有李药师三位上了年纪的药师恨不得一口气抽过去。 七千二百年的气运紫金莲花，整个西土唯有一朵。 难不成这个年轻的西域药师，来自于那个地方吗？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来自西域的银发药师终于不能再从容应对。他缓了缓神色，眉目之后露出了一丝严肃，不再如古井一般平静。 .............. “叶药师，此言过重了。” .............. 想不到面前这个年轻的药师居然连最根本的本源都看破了，他之前一直以为叶初雪能看破隐藏在紫金莲花里的药师菩提就算是眼力劲了得。 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人看破的直接是这朵紫金莲花的本相！ ............ 听到了这个西域药师的话，叶初雪深呼一口气，开口回应道。 ............ “叶某有幸看过一部古书，倒是从古书里瞧见过西土有一种罕见的佛门圣物。传闻中西土有一位高僧因其母怀胎的时候，梦到了药师琉璃光如来，降生后药香百里。 被西土的一家佛门，认为是药师如来的转世身。 说来也是玄妙，这高僧母亲怀胎的时候。 他家门厅里生长出了一颗莲花，正是紫金莲花。等到高僧顺顺利利的降世，紫金莲花枯萎，与他同一时间现世的是一颗莲种。 ............ 寻访此地的西土禅师，认为这一朵莲花是高僧的伴生之物。 所以将莲花种子，和他一起渡入寺中。 因梦到如来而降世，被誉为佛陀转世的高僧很快就展现出非凡的佛法修行。他的佛学仅仅在七岁就已经辩倒了大德之下，所有僧人。 被誉为年轻最轻的大德！ ............ 他酷爱药学医理，在医术和药学上的成就恐怖到如同妖孽。正因这般他更被世人认为是药师琉璃光如来降临人间的化身转身，高僧按部就班的修行，讲经，炼药。 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修成了西土最有名望的大德。 悬壶济世，以图修行大功德。 可惜的是，比起这位高僧不凡的表现。和他一起出现的莲花种子却显得平平无奇，莲花种子一直没有开花，被高僧带在身上随着他游历天下。 ............ 一场游历归来，高僧已证道大宗师。 西土当时风光无限的大宗师，以医道成佛，被世人唤作药师佛。 这位被誉为药师佛的高僧，最后独自创立了一家弘扬医术药学的寺庙。广泛的传授自己的药学，医术，一时之间成为了西土佛门最大的势力之一。 这位高僧的一生，顺风顺水。 ............ 修行到了大宗师，漫长的千年岁月里都是安安稳稳的度过。 他唯一的遗憾，莫过于随着他一同降生的紫金莲花种子没有发芽开花。 高僧年幼的时候，莲种是一颗莲种，高僧修行成为了西土最具盛名的大宗师，被誉为药师佛的时候，莲种依然是莲种。 平平静静的度过了千年，渡化了西土千年。 ........... 可惜在这位药师佛将要圆寂的时候，西域爆发了大面积的瘟疫。 似乎是在讽刺着这位药师琉璃光如来转世身的高僧将要离开，他守护了千年，无病无灾的乐土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 药师佛要圆寂了，他门下的大德，弟子，没有一个人能治好这场瘟疫。这位大宗师也是力不从心，圆寂的时候一滴眼泪滴落在垂挂胸口的莲花种子上。 药师佛圆寂的那一刻，与他伴生的莲花种子终于绽放了。 ........... 种子发芽，扎根在他的身体里。 莲花种发芽的同时，药师佛圆寂的身躯焚烧了起来。金色的佛光功德火焰，焚烧了他的躯壳，紫金莲花在业火里绽放。 一朵莲花开，方圆数百里的瘟疫自然消散。 这朵紫金莲绽放的那一刻，药师佛的身躯被焚烧敢接，只留下一颗舍利子。这朵紫金莲花就扎根在药师佛舍利上。有人说这是西土的大宗师，药师佛留下的最后恩赐。 .......... 一代高僧，西土药师佛的祭祀上。西土禅院的所有僧人，恭送这一颗舍利子的离开。 紫金莲扎根在药师佛舍利上，随着七天七夜的西土游行，所到之处，瘟疫退散。 这一朵莲花不同于佛门圣药，玉髓紫金莲。 他是一代药师佛的伴生物，是一位佛的圆寂才换来花开的舍利佛莲。这一朵佛莲被誉为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佛宝，甚至被称为三世佛。 ............ 镇守西土一方气运，扎根七千多年有余。 叶某没有猜错的话，兄台应该来自于西土的那一座如来禅院。有资格带着汇聚如来禅院七千年气运的舍利佛莲出世，你应该就是这一代药师佛的亲传弟子。 如来禅院的气运之宝，第一代药师佛的舍利子化身。 如此贵重的神药，名医堂受不得，中原杏林也受不得！” ............. 认认真真的看着西域药师翡翠一般的眸子，叶初雪耐心的和他说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他从老书斋的一本老书里翻阅到的，他看过一代药师佛的人生。 而且更关键的是。 叶初雪在桃花源的时候，鬼医轩辕川就和他说过天下最珍贵的几株药材。例如药王谷的那一尊药王，南方大疆的不死仙，又像是这西土如来禅院的一株舍利佛莲。 ............. 第三百四十八章：潜龙第四，西漠禅医 鬼医轩辕川身为这一代杏林医家里的传说人物，自然是见过不少珍贵的大药。他和药王谷的药王，南疆大地的南华老仙，还有西土佛门的药师佛齐名，被誉为此代杏林的绝巅圣手。 叶初雪身为轩辕川的徒弟，见多识广自然是基础。 他从轩辕川的描述里，知道了西土佛门的那一株舍利佛莲。 只不过叶初雪没有想到，今日会得了这般巧合。 这镇压了西土如来禅院七千多年的大气运的舍利佛莲，居然会出现在长安城名医堂的斗药桌子上。这可是一代药师佛的舍利，孕育出来的佛宝，经过了西土佛门七千年岁月的供养，堪称是大功德的至宝。 .............. 第一代药师佛是当之无愧的大宗师。 一位修行者走上修行的道路，必须会选择一个东西成为本命物。药师佛当年选择的本命物就是这一颗不会发芽的莲花种子。 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选择。 或许是因为它和他一同降生，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一代药师佛的圆寂，是一朵紫金莲花的绽放。 从一开始这位高僧就是为了这朵莲花而生，这就是佛家的因果说。 ............ 一代大宗师的本命物，又浸染了西土佛门七千年汇聚的气运和功德。 这般孕育出来的功德至宝，还是一株神药品相。 怕是光靠着舍利佛莲，西土的如来禅院就有资格叫板一位大宗师。可是此时此刻，这朵气运紫金莲花就摆在叶初雪的面前，而且品相已经跌落。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之前一直平静如水的西域药师缓缓站起身来。 他微微一笑，看着叶初雪的眼睛，对着这个少年人拱手一礼开口唤道。 ............. “叶药师的眼力劲，在下佩服。 想不到你博阅古今，就连我西土如来禅院的舍利佛莲都知晓一二。今日在这里遇到叶药师，或许还是我佛所说的机缘未到。 之前一直没有表露身份，叶药师猜测的不错。 在下的确出身如来禅院，我恩师就是这一代如来禅院的药师佛。您应该认得我，我是如来禅院的俗家弟子，所以不曾取过法号，但我俗名......何月！” ............ 拱了拱手，这一次这个名为何月的年轻药师没有用佛礼见礼。 想不到面前的这个西域药师，来头这么大！ 听到了这个名字，名医堂的三位药师明显一震。 西土如来禅院的弟子，这一代药师佛的亲传徒弟。这里的任何一个名头放在天下杏林医家的行道里，都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年轻人叫做何月。 何月的这个名字，也许没有西土如来禅院，以及药师佛这么恐怖。但他代表的是这一代年轻人的巅峰，因为在下三榜的众多个名字里就有着一个叫做何月的人。 .............. 他的名字写在下三榜第二棒，潜龙榜的第四席位！ 潜龙榜第四席，西漠禅医何月！ ......... 森罗阁发布的下三榜，汇聚了此代天下最巅峰的少年英豪。有资格争夺下三榜名额的，每一个都是凤毛麟角般的人物。 何月的名字比起谪仙榜上的那些怪物，或许有些微弱。 可在下三榜的年轻医师里，他绝对是位列前茅。 修行医家的少年高手在下三榜不多，林灵玲办了名医堂这么大的一个产业排名也仅仅止步在隐星榜上，距离潜龙榜还差了一个层次。 ........... 何月身为潜龙榜第四，排名仅仅次于谪仙榜里的青囊客。 森罗阁在潜龙榜第四席给他的评价中更是写到，西漠禅医，性格大隐，坐四望三之境。 如此评价，说明何月此人的实力甚至可以冲击潜龙榜第三的席位。 有资格进入下三榜就是人中少见的龙凤，是宗门的气运子，是世家的麒麟儿。这些天下一等一的小妖孽碰撞在一起，一个席位的差距就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 何月西漠禅医的名望是他自己拼搏出来的，就连森罗阁的记载都没有提及到他出身在西土的如来禅院，更是杏林医家一代绝巅的药师佛亲传。 若是将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他甚至能将谪仙榜上的青囊客拉下来。 不要以为潜龙榜的年轻高手不足为据。 要知道长安城里一位破境点星而不入的逍遥侯，修行明月飞仙经的江左麟也不过在潜龙榜混迹了一个第七席的位置。 何月排名第四席，也就是这个年轻的西域药师在修为上甚至压住了江左麟一头。何月的身份被暴露出来，引起的是轩然大波。 ............ “潜龙榜第四的西漠禅医，居然是西土如来禅院的俗家弟子。 这么一说，这一朵紫金莲当真是..........” ............ 愣神了许久，直到确定了这个年轻药师的身份，公孙药师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唤了一声。 药师佛的亲传，如来禅院的弟子。 如果何月的身份属于，那么这一朵紫金莲花名医堂当真吃不下。 汇聚了西土佛门七千年大气运的舍利佛莲，这已经是神药级别的品相。名医堂吃不下这一株神药，中原的杏林也吃不下。 因为一旦吃下了这朵舍利佛莲，代表的就是向西土大开了中原的杏林之门。 不，若是单纯的杏林也是罢了。 这一朵舍利佛莲除却药材的身份外，还代表着西土众多的佛门势力。名医堂吃下了这一朵气运金莲，就等同是承认了中原之地向西土各方势力彻底大开了门户，引佛东渡，局面难以收拾。 ........... 一朵舍利佛莲，代表的不仅是杏林，而是佛家，甚至是一片西域的气运。 名医堂没有资格，替大唐吃下这一朵气运紫金莲。 或许如来禅院里的那群大和尚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舍得让何月带着如来禅院的镇门至宝，七千年功德汇聚而成的舍利佛莲入长安斗药。 因为他们知道，即使暴露长安也吃不下这一朵紫金莲。 ............ 当真有人吃下了这朵舍利佛莲。 用一座如来禅院失去一朵气运至宝，换取整个西土的东渡大唐，将气运东引，这般付出的价值倒也值得！ ............ 第三百四十九章：四世佛 第349章：四世佛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太多的出人意料了，西域的金月半和何月没有想到名医堂会杀出一个年纪轻轻的叶首席，更是看破了他们的舍利佛莲，和辛辛苦苦布置的棋局。名医堂的这些人则是没有想到，西土如来禅院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 潜龙第四席位的何月，西土药师佛的亲传弟子。 为了将西土的医学引入长安城里开门立户，甚至将七千多年气运供养出来的舍利佛莲都拿了出来。 拿出了舍利佛莲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将一袋大宗师的本命物，七千年气运至宝，变成了双生之药。 ............. 传闻中，西土如来禅院的气运功德至宝，舍利佛莲可是超越了药王，达到了神药的品相。 但此刻，何月手上的紫金莲花分明小药王的级别都没有达到。 听到了这些人的话，何月微微一笑。 他转动着手上的念珠，看着面前的叶初雪开口说了一句。 ............. “区区虚名而已，让叶药师见笑了。 何月的出身来历已经说出，我师从药师佛，是西土如来禅院的俗家弟子。倒是不知叶药师这么玄妙的相药手段，又是师承何处？” ............ 微微一笑，自报家门的将如来禅院还有药师佛的底蕴都说了出来。 一代杏林绝巅的亲传，何月相信叶初雪的来历也不会简单。 要不然他不会看破舍利佛莲的破绽，这一株舍利佛莲上有着当代药师佛亲自种下的隐蔽禁制。即使是圣手级别的人物，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关系。 可是偏偏，叶初雪什么相药的手段都没有做。 他只是看了看药材，闻了闻药香就推断出了舍利佛莲的来历。 .............. 何月怀疑，这个年纪轻轻的叶药师说不定也是师承绝巅的名下。要知道下三榜的青囊客可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只有杏林绝巅的人物，才能破解绝巅人物的手段。 听到了西漠禅医何月的话，叶初雪微微呼出一口气。 他摇了摇头，对着何月开口唤道。 ............ “让何兄见笑了，叶某的医术并非出身名门。我是野路子出身，年幼的时候跟随一个云游的赤脚医师学习过一段时间医术，所以颇有些小火候。 看破何兄的莲花玄妙，还是因为叶某平日里多读了几本书。 七千年岁月的气运至宝，舍利佛莲的品相已经达到了神药层次。 可这一朵莲花，为了蕴养药师菩提。 境界跌落到了不足小药王，纵然是神药跌落境界也不会跌落的这般巨大。想必这也是何月兄的手段，叶某有一事不解。 ............. 这一株药师菩提，叶某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何月兄的伴生之物。 你伴生这药师菩提而生，是如来禅院气运的凝聚之人。 如来禅院不惜用舍利佛莲作为药师菩提的庇护大药，何月兄你又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 ............. 被何月追问道自己的师门传承，叶初雪用的依然是老方法。 一句话，将大名鼎鼎的鬼医轩辕川，变成了某位云游的赤脚医师。 反正在叶初雪心里，大家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交情，谁认识谁啊！ 避开轩辕川的名字，就是避开了鬼医的因果。 这种事情他在离开桃花的时候，轩辕川就特意叮嘱了他。 ............. 将话题转到了何月的身上，叶初雪对于这一点的确想不明白。一株药师菩提的确尊贵，但小药王级别的药师菩提，又如何与西土那座如来禅院供养七千多年的气运至宝，舍利佛莲相比。 药师佛为了成就这一株药师菩提，甚至不惜舍利佛莲跌落境界。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何月微微叹气。 他知道叶初雪是在刻意的隐藏师门，但他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 谁人都有谁人的难处，但有一点他可以确信，叶初雪即使是师从一位云游的赤脚医师，这名赤脚医师也会是隐世的杏林绝巅。 关于药师菩提一事，何月还当真要回答。 因为他们的说药局还没有结束。 叶初雪看破了最珍贵的七千年气运至宝，如来禅院的舍利佛莲。但隐藏在舍利佛莲里的药师菩提，反而让他不明白。 ............. 药师菩提比起玉髓紫金莲花，明显更加契合药师琉璃光如来。 但为了一株十八年的药师菩提，跌境一株七千年的神药。 如来禅院这一代的药师佛，所谋很大。 听到了叶初雪的问题，何月的目光流落到了舍利佛莲里禅坐的药师菩提。他温婉的笑了笑，将目光从药师菩提的身上转到了叶初雪的眼眸里。 看着这个少年人的眸子，何月开口唤道。 ............... “叶药师的手段非凡，令师也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高人做派。 只不过这一株大药的斗药之说，您还没有说完。 七千年气运的镇压之物，如来禅院的舍利佛莲您看的不假。但这一株药师菩提，您不知道看出了多少深浅。 叶药师猜测的不错，这颗药师菩提的确是我的伴生之物。 .............. 我出生的那一天，如来禅院的药师琉璃光如来金身药香四溢。 功德之宝，舍利佛莲里传出了佛音。 如来禅院供养这一株舍利佛莲的地方，生长着一颗菩提树。我降生的那一瞬间，菩提树上的一颗菩提落入了绽放的莲花中，化作了人形。 这就是我的伴生之物，药师菩提。 .............. 如来禅院观此异象，认为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有佛旨。西土的一大佛门势力，很快就找到了同一时刻降生的婴儿，我生的时候伴随药香，百药尽数成熟。 如此异象，和如来禅院的光如来金身符合。 我的师父药师佛来度我，却说我尘缘未曾了却。所以不曾给我剃度，也没有赐予我法号，只是收我成了如来禅院的一个俗家弟子。 比起第一代药师佛吗，我运气不错。 ............ 我的伴生之物，药师菩提从我生的那一刻就成熟了。 药师菩提落入舍利佛莲里，竟然和这一朵气运紫金莲合二为一，共生一体。我师父说我生来伴随着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化身出世，我就是光如来的转世身。 我的药师菩提，就像是第一代药师佛的舍利佛莲。 第一代药师佛被誉为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转世，被称为二世佛，他圆寂后化作气运紫金莲。这一朵舍利佛莲被称为三世佛。 而我.......... 我在如来禅院，他们唤我为四世佛，药师琉璃光如来的第四世。” ............... 第三百五十章：仙药佛梦禅 第三百五十章：仙药佛梦禅 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秘闻，没有想到潜龙榜第四席的西漠禅医何月，真实身份就是西土的第四世药师琉璃光如来。他出生的那一刻，有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化身坠落人间。 药师菩提落入了西土如来禅院的气运至宝，七千年功德气运蕴养的舍利佛莲里。 这一朵舍利佛莲，是第一代药师佛的化身。 它是如来禅院的神药，是三世佛！ 何月的伴生之物，坠入三世佛中。他出生的那一刻如来禅院里的药师光如来金身满是药香，再算上他生时的异象，种种迹象都表现出来一个答案。 ............. 此人，四世佛！ 他是上一代药师佛的转世，是光如来第四世在人间轮回的人世驱壳。所以何月的伴生之物，药师菩提可以自然而然的融入三世佛，舍利佛莲里。 因为药师琉璃光如来是他，舍利佛莲是他，药师菩提也是他。 这一代的药师佛亲自收他为徒，将他当做如来禅院下一代药师佛培养。 或许此法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因为何月本身就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第四世轮回。他本来就是佛陀，此世只不过是从轮回中挣脱出来，重新回来了。 .......... 听到了何月的话，叶初雪微微蹙眉。 何月的身份越是高贵，代表这一次名医堂的斗药城府越深。 一代药师琉璃光如来的转世身，领着如来禅院的七千年气运至宝来到长安的名医堂斗药。这种行为本身就代表着西土的一个大局，名医堂斗药输掉了，西土的医学就可以在长安城开门立户。 大唐首城的长安开了门户，中原各地都可以涌入西土医学。 ........ 倘若长安城的能人高手赢了，他们无法夺走西土的这一朵气运紫金莲花。 借助着这一场斗药，不需要长安名医堂的承认，只需将这七千年佛宝供奉起来，就可以强行将西土的医学挤入长安的杏林医家。 前面的方法固然显得光明正大，但后者并非不可为。 只不过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更多罢了。 ....... 何月的伴生之物，药师菩提和如来禅院的气运紫金莲融合一体。 这是四世佛和三世佛的归一。 这一代的药师佛自然清楚，药师菩提和舍利佛宝融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不惜让镇压如来禅院七千多年的功德至宝，舍利佛莲从神药的品相跌落，也要蕴养出何月这尊药师琉璃光如来。 .............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尊药师菩提就是何月的本命物。 本命物蕴养本命物，更上一层楼。 舍利佛莲跌落的境界，代表着这一株神药有着更加遥远的造化。如来禅院是在造佛，他们想要重塑当年的药师佛风光，为人间添上一位药师琉璃光如来。 ............ 舍利佛莲跌落了一个境界，才使得何月的本命物，药师菩提晋升到了小药王的品相。 否则，一株十八年的药师菩提。 纵然天生佛物，有着造化机缘。 这种药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小药王级别的品相。 ......... 听到了何月说的话，叶初雪定了定神。 难怪西土的这一座如来禅院舍得下这么大的造化，原来是想要培养一尊佛陀出来。何月代表着药师琉璃光如来的第四世，四世金身的造化会让如来禅院的气运至宝，这朵舍利佛莲脱离神药的品相束缚，直接跨越小仙药的级别，成为传说中的仙药。 这一代的药师佛，所谋很大。 ......... “何月兄让人佩服，你居然舍得带出如来禅院的舍利佛莲和自己的药师菩提化身一体，冲击佛陀金身。 只不过我们的斗药没有结束，如果想要继续斗药。 何月兄还是解开这一朵舍利佛莲的的禁制比较好。” ........ 面对着这位药师琉璃光如来的第四世，叶初雪显得不紧不慢。 他倒并非不是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有多么吓人，药师佛的亲传并不算什么。这个药师琉璃光如来的转世身，才是最大的名誉。 有此一项，足以得到整个西土佛门的支持。 何月若是愿意的话，他甚至现在就可以被供奉到西土佛家的道统里。成为一尊行走在人世间的真佛代表，因为他生时有药师异象，伴随着药师菩提的降临。 ......... 可是面对着这样的人，叶初雪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或许佛陀转世很罕见。 但对叶初雪来说，何月就是何月。 他们之前的斗药是两个药师之间的比试，不管对面这个药师是贵为药师琉璃光如来，还是大街小巷里的赤脚郎中，叶初雪都会全力以待。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何月微微一愣神。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开口唤道。 .......... “看来我想的没有错，叶药师果然是一个奇人。 也好，既然是斗药之局。 在下也不好继续隐藏这如来禅院七千多年的辉煌，叶药师还请看好了。这一株奇药到底价值如何，是何品相，您来掌眼。” ......... 不再掩盖如来禅院这朵气运之宝的光彩，何月的手指轻轻地点在紫金莲花扎根的玉石莲花上。 下一刻，玉石莲花碎开了。 这一颗完美无缺的玉石，居然只是紫金莲花的封印。 是啊，玉髓紫金莲花需要借助美玉而扎根。但这一朵并非是玉髓紫金莲，这是扎根在第一代药师佛舍利上的舍利佛莲，是七千年大岁月的神药。 ........... 随着玉石莲花的脱落，耀眼的佛光绽放了开来。 佛光出现，药香浓郁。 碎开的玉石粉末里，露出了一颗舍利子闪耀的像是星辰。舍利子是药师佛的舍利，这颗舍利上生长着一朵紫金莲花。 紫金莲花的花瓣，彻底从紫金参半逆转。 ......... 逆转而开的紫金莲花，变成了纯紫色。 纯紫色的莲花瓣里，有着一丝丝金色的经络涌动着佛光宝相。随着封印禁制的解开，端坐在舍利佛莲上的药师菩提显得更加凝聚。 舍利佛莲开，缓缓凝聚出了一尊药师琉璃光如来的虚像浮现在空中。 这般凝聚出来的佛门法相，已经超越了药王的级别。 佛像虽然是虚影，却显得灵动十足，甚至隐隐约约还传来了诵经的声音。这就是如来禅院的气运至宝，舍利佛莲。 .......... 这一株舍利佛莲为了供养何月的伴生之物，他的本命物药师菩提从神药的品相跌落了一个小境界，成为了半神药的存在。 用一尊神药的跌落境界，换取一个小药王级别的药师菩提。 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就算是叶初雪也不得不称赞一声。 如来禅院的这一代药师佛，真是下血本功夫了。 ........... “天啊，这就是西土如来禅院的气运至宝，舍利佛莲！” .......... 随着半神药舍利佛莲的绽放，公孙药师他们早就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他们身为名医堂的相药师，自然眼界非凡。 但是以公孙药师他们的身份，能够解除的最高品相，莫过于药王。 即使是药王品相的药材，他们也是在太医院才能远远地瞧一瞧。 今日见到了药师界的传说，药材中的神药，而且还是一代药师佛舍利孕育而成的舍利佛莲。今天这一天的见识，足以抵用他们大半辈子的功夫。 ............ 得以见神药，就算是现在告别药师生涯也是无怨无悔。 痴迷的看着这满天的佛光，还有佛光里的舍利佛莲。 公孙扬三人，现在说什么也不敢把这一朵舍利佛莲送入名医堂的药库里。瞧见了这一株舍利佛莲的真实模样，叶初雪端详了良久。 然后，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着西域的银发药师何月开口唤道。 ........... “西土如来禅院的手段，叶某佩服。 何月兄，叶某也佩服。 这一株药师菩提和舍利佛莲，皆是西土佛门最尊贵的圣药。若是从药师的角度来看，单纯的比起价值，七千多年气运孕育而成的舍利佛莲自然要更加珍贵。 可是从潜力来说，被供养在舍利佛莲里的药师菩提更胜一筹。 .......... 这是给天下药师出了一个难题啊。 虽然是难题，但也是误导。 依照叶某人的看法，这一株双生奇药最珍贵的不是药师菩提，也不是舍利佛莲。从这两种佛门圣药合二为一的时候，就不存在两株药材的说法。虽然还没有完美的融合，但这是一株如来禅院费尽心神，养育的全新药材。 ........... 如来禅院有着大气魄，他们想要塑造一尊药师琉璃光如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想培育出传说中的仙药。 不是舍利佛莲，或者药师菩提单独的跨越神药和小仙药的品相，晋升为仙药。这一株药材真正的名字应该是佛梦禅！ ............. 传说中的仙药，佛陀一梦的佛梦禅。 这一代的药师佛，将药师菩提和舍利佛莲共生在一起的时候，佛梦禅就诞生了。可惜并非是仙药级别的佛梦禅，这一株佛梦禅的塑造并不完美，还可以无限的成长。 ............ 这一株药师菩提既然是何月兄的本命物，此仙药最大的变数就在你身上。 只要你的修为突破，药师菩提就会不断成长。 突破药王，大药王，成为神药。 但药师菩提快要晋升仙药的时候，仙药之气会为半神药舍利佛莲涅槃。涅槃而生的舍利佛莲会再度回归神药的品相。两种神药彻彻底底的合二归一，一步跨越小仙药的品相，成为传说中的佛陀一梦，仙药佛梦禅！” ............ 第三百五十一章：讨要药髓 第351章：讨要药髓 佛陀一梦的佛梦禅，一株传说中的仙药只存在于传说里。叶初雪是从神农药石篇的记载文字里，偶尔得见佛梦禅的记录。 这的确是一株仙药，但培育过程太过漫长。 天生地养的佛梦禅，需得古佛一梦才能生长。 奈何天下人间有没有仙佛神魔，无人可得证。 那些佛陀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也许他们仅仅是更加古老的修行者罢了。 佛梦禅除了天生地养孕育，还有另外一种人为之术，若是同时得到了紫金莲花和菩提子这两种佛宝奇药，配合大德的修行，最后有几率将两种佛药合二为一，化作仙药佛梦禅！ ......... 每一种仙药都是得天独厚的存在，佛梦禅服用之后只有一个效果。 正如名字一样，佛陀一梦，一禅一生。 若是有人服用了仙药佛梦禅，不论修为如何都会跨越天人门槛，得证梦中长生！ 佛梦禅的用处只有一点，那就是让人永恒入梦。 入梦中肉胎自成金身，不死不灭，却只能存在梦里。等待千万年后，金身供奉了香火，说不得才能得证真正的长生境界。 ....... 天下修行者，追逐的最终就是长生不死。 大宗师也会迎来寿劫，千年寿元后就是天摧地灭。 从未有人真正的长生不死过，佛梦禅的效果也仅仅是长生一梦。让人陷入某种意义的长生不死，代价却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尽管是这样，也有人想要搏一搏命运。 一朝佛陀梦，待得梦醒时，花开。 ....... 何月的本命物是这一颗药师菩提，药师菩提融合了如来禅院的舍利佛莲是命是缘，是哪位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四世归来。 想来这一代的药师佛，也懂得仙药的人为之术。 强行融合的佛梦禅，并没有达到极致。 否则这就是一株仙药了，用如来禅院那株舍利佛莲的跌境才换取两种奇药的融合，合二为一，成为双生一体的半神药，佛梦禅。 ....... 听到叶初雪道出了这一株佛梦禅的来历，何月的脸色再也无法冷静。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向着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 ....... “我开始怀疑，叶药师你到底是不是哪尊医道绝巅的老怪物换了副皮囊。 中原杏林之地，后起之秀不知多少。 唯有有叶药师你一人，何月心服口服。 今日这一场斗药之争，算是我们输了。只不过没有名医堂的名帖，金老板的药号和医馆也会在长安城里开张。我们这次来，不仅带来了这一株药，还带来了我师父药师佛的拜名帖。相信长安城的诸位医家，不会拒绝我西土药师佛的请求吧。” ....... 惊讶于叶初雪的相药本事，这一株如来禅院的半神药是他们最大的本钱。 若是有人说这株药是舍利佛莲也好，是药师菩提也罢。 不论哪一株的价值更高，都是必输的结局。因为这本就是一株半神药，看不透佛梦禅的本源，哪怕丹鬼莫青亲临胜负也不会太高。叶初雪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轻而易举的看破了自家师父的伪装，更是道出这传说中的仙药之名。 这样的战绩，让何月隐约怀疑是不是哪尊老怪物换了皮囊，走出来游戏人间？ ....... “唉，叶首席果然高明手段。 我金某人认赌服输，这一场斗药是我金某不自量力。 我们相赌的玉髓紫金莲花还请名医堂的诸位收下，我们再会面的时候应该就是我金某药号开张的日子。今天的几位药师，都要过来喝杯酒啊。” ........ 识时务者为俊杰，西域的胡商金月半看出了现在的形势。 方才叶初雪在观药上已经和他们和局。 这一场说药之战又是他赢，最后一场斗药的手段，都或不斗也没有必要了。这小子就连佛梦禅都能看破，谁知道他手上还有什么底牌。 斗药之战若是再输，才是真正的丢尽脸面。 袖袍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寒玉盒子，里面安安静静的放置着一株紫金色的莲花。金月半不愧是商人出身，他一直在误导名医堂的这些药师，将对赌的半神药佛梦禅，说成了玉髓紫金莲花。 ....... 事已至此，不出点血怕是难以脱身。 这一株玉髓紫金莲花的品相，虽然不如佛梦禅珍贵，但也是一株百年奇药。 听到金月半的话，名医堂的公孙药师率先出面。 他的手按在装着玉髓紫金莲的玉盒上，冲着金月半微微一笑，开口回应道。 ....... “金老板客气了，西域的医家奇术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大开眼界。这一株紫金莲花，我名医堂厚颜收下了。 药师佛前辈的拜名帖，我名医堂不敢拦。 长安城里金老板的药号开张不知道选在了哪个地段，还望金老板生意兴隆啊。我们这么多的医家医号，可都瞧着您呢。” ........ 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公孙药师知道如来禅院的这株佛梦禅他们吃不下。 药师佛身为西土第一药师，更是杏林医家的绝巅人物。 此人的拜名帖，长安城的医家要是拒绝就等同是和西土宣战。金月半拿到了药师佛的名帖，从规矩上来说已经可以开门立户。 只不过他想要走的更容易一些，所以才会来名医堂斗药。 今日斗药不胜，借助名帖强行开户。 就若是一只猛兽，强行闯入一片山林。想要争夺一片土地，难免会见伤见血。 公孙药师的话里也说的明白，长安城无法拦住他金月半开胡人的医馆，但想要门庭若市，从他们长安医家手上抢夺生意，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 “哈哈哈哈，金某谢过吉言。 今日上门讨教，算起来当是金某人的不是。输掉了一株紫金莲花，心疼的饭都吃不下去。就不叨扰诸位一顿饭食了，何月公子，咱们走吧。” ........ 皮笑肉不笑的冲着公孙药师应了一句，在金月半的眼中此地他们已然失势，还是早早脱身为妙。 眼看着这些人要离开，叶初雪突然开口唤了一句。 ........ “何月兄这就走了，按照医家斗药之局的规矩，我们不是还差一场吗？ 斗药的规矩，用一株玉髓紫金莲顶账算不算轻了。 我们还差最后一场斗药。 叶某也无心西土的这株佛宝仙药，但何月兄也明白，我们这些做药师的见到了好东西心里自然放不下，我只求一滴药髓！” ......... 第三百五十二章：映月如霜刀 第352章：映月如霜刀 如来禅院的气运之宝，七千多年孕育而生的舍利佛莲长安城就吃不下去。更何况是伴随着药师菩提，合二为一有着仙药潜力的佛梦禅。 名医堂自认为吃不下，所以才收下一株玉髓紫金莲。 一株百年奇药，抵账了这场斗药之战。 双方的面子都留了一线，也不算彻底撕破脸皮。可是谁知道叶初雪在这里主动站了出来，表露出自己对佛梦禅的兴趣。 ........ 是啊，那可是一株仙药潜力的半神药。 哪一位药师见到了不会心动？ 可惜心动归心动，这株药的背后代表着整个西土的气运，以及西土一脉的魁首药师佛。药师佛身为西土魁首，所表现出来的可并非医家手段。 每一代药师佛，有资格继承上一代药师佛的名号。 除却医家手段和佛法修为，他们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跻身一念入空的大境界，成就大宗师！ ........ 每一位药师佛，都是大宗师！ 西土的大宗师有多少暂且不论，因为这一代的西土第一人就是如来禅院的药师佛。叶初雪想要拿走何月的佛梦禅，就是站在了如来禅院和一位大宗师的对面。 ....... 长安城有着五大宗师，堪称是中原之地最强的宗师势力。 一位宗师就可以坐镇一地，一座长安五位大宗师。 有着五位大宗师级别的存在，长安城也无法吞下西土的佛梦禅。并非是忌惮药师佛，而是忌惮这一株仙药上带来的沉重气运。 何月的这株药，份量很重。 拿不起这么重的一株药材，叶初雪身上有着青莲剑斋小先生的名号也无法扛动整座西土的气运。所以他退而求此次，只要一滴药髓。 ......... “铿锵！” .......... 随着叶初雪一句话脱口而出。 金石之音炸开。 声音是从刀客的刀鞘里响起的，很是沉闷的一阵金属碰撞。像是抽刀的一瞬间，被强大的力量将刀刃重新推回了刀鞘里。 西域刀客的神色有些恍惚，他自认为自己出刀的速度很快。至少在那一片大漠上，没有几个刀客的刀能快过自己。可是此时此刻，一个衣着朴素，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竟快他一步，将手掌按在他握刀的手上。 轻描淡写的一推，就将刀客将要绽放出来的刀光意气，轻轻地推到了刀鞘里。 ....... “大漠的映霜刀，怎么说你也是上三榜有名的刀客。听闻你今年排榜，有很大的可能冲击第二榜上的席位。 上三榜的人，对一个晚辈后生出刀有所不妥。 映照寒霜，刀藏月光。 大漠的这些刀客里，你的刀术的确独处一格，若是觉得自己刀术有成想磨一磨刀气，不如出了阁楼，我陪你练一练刀客和剑客最擅长的出鞘术？” ........ 温声细语的唤了一句，将刀客的出刀按回鞘中的自然是左三先生。 左东辰一直跟在叶初雪的身边，不言不语。 因为药阁里所有人方才都被叶初雪的手段撼住，左东辰想不到叶初雪在相药之术上成就这么可怕，就连下三榜潜龙第四席的西漠禅医都自愧不如。 年轻人的斗药局，左东辰不会掩盖小师弟的光芒。 他跟随在身边要做的就是现在这般，在必要的时刻出手，确保小师弟和青莲剑斋的利益。左三先生想不到叶初雪可以靠着赌斗药材的规矩，赢下西土如来禅院的气运至宝。 这可是传说中的玩意，江湖上大多数人瞧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自家占据了理字。 青莲剑斋吃不下一整株舍利佛莲，但若小师弟喜欢，替他争一争药髓本源，剑斋的三先生颇有几位自信。见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刀术，就连刀刃都没有出鞘，这个麦色皮肤的刀客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 “晚辈的刀不够快，快不过三先生的剑。 您怎么到长安城里来了，我赫连华的刀快不过三先生的剑，三先生的面子晚辈必须要给。 对一个后生拔刀，我赫连华的刀上没有杀意，我这一次受雇要护着的就是西土的这株莲花，我接了镖就不能让它受到一丁点的损伤。 三先生多少应该明白我们大漠的规矩，赫连华为刚才的鲁莽，向先生和这位小兄弟道歉。” ......... 映月如霜的映霜刀赫连华，此人是大漠赫赫有名的刀客。 他的一手刀术，大漠上可是排入前三席。 应刀术的炫丽和清寒，有着刀锋未来，寒霜冷至的刀客美誉。上三榜的任何一个人榜豪杰，都是江湖上闯荡出名头的大修行者。 赫连华是点亮命星的大境界，大命星境靠着一手映月刀术和玉蟾星象纵横大漠。 ........ 他在上三榜也是名望颇高的存在，可惜同为上三榜的存在，一名大命星和大天命的差距，就像是大修行者面对着一名初入神府的晚辈后生。 大漠的人敬重强者，况且赫连华也知道自己和左东辰的差距。 倘若同为一境，或者高出一个境界。 哪怕左东辰的剑术再强大，他赫连华也有勇气拔刀一战。 但知天命的境界，一位点亮命星的修行者妄图想要挑战，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一直以为叶初雪在长安城里接触的大天命不少，甚至让他认为江湖上的这些大天命存在，一个个都是平易近人的老好人。 可实际上，大宗师不出世。 整个江湖，最强的执行力量就是大天命的存在。 知天命人才是撑起一脉宗门，甚至此代江湖的中流砥柱。赫连华拔刀和左东辰挑战的下场，十有八九会被打的很惨。主动收回身上的刀气，这位西域刀客双手抱刀，冲着左东辰和叶初雪一礼。 ....... “你的眼力劲倒是不俗，赫连华你懂得进退，左某人也不会阻你。 方才正是因为你没有杀意，所以仅是收刀入鞘而已........” ......... 清了清嗓子，左东辰看到赫连华认出了自己，倒也少废一大帮口舌。 他感应到此人出鞘的时候没有携带杀意，估摸着是舍利莲花受到威胁，想要撼一撼这个年轻人，吓退他，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听到左东辰的话，赫连华轻轻地抚过身上的刀鞘。 他无奈的笑了笑，长松一口气唤道。 ........ “青莲剑斋一脉的力劲，赫连华还是认得的。 至于看出您是三先生....... 倘若不是三先生您，而是剑斋其他几位先生在场，刚才早就一剑先劈下来砍在我赫连华身上，所以好认得很。因为三先生您可是青莲剑斋少见的那种人，您都是先问了理由，再拔剑砍人的。” ........... 第三百五十三章：上三榜 第353章：上三榜 赫连华和左东辰同为上三榜的大修行者，差距却如同天人之隔。上三榜的席位并非下三榜一般简单，森罗阁排列出下三榜，汇聚的尽是此代天骄少年。 下三榜的席位差距不小，但也有人可以跨越榜单的名次挑战。 隐星榜上的高手，挑战潜龙席位。 潜龙席隐藏的天骄，一举步入谪仙名次。这些事情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毕竟入选下三榜的限制是点星大秘境之下的修行者。 ........ 凡是年岁不超过三十岁，修为没越过大命星，都有资格被排入下三榜。 下三榜上拥有席位的少年高手，如果发起挑战。 挑战成功的人就可以继承对方的席位，将下三榜的名次打乱一番。只不过发生这种事情的案例很少，近乎七八年也碰不到一次，要知道森罗阁的排列精确到可怕。 哪怕是有人藏私了手段，也会被他们当做暗子，算入排名席位里。 ......... 下三榜的名次还有换一换的可能，上三榜的位置却是雷打不动的牢固。 有资格排入上三榜的，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名士。 光是第三榜席位的名豪榜，搜罗的都是拥有点星大秘境修为的名士豪杰，江湖上唯有突破了点星境界，并且拥有一定名望和声势的高手才有资格入榜名豪。 名士大德，江湖豪杰。 凡是修行入大命星的存在，近乎都可以在名豪席位上找出他们的身影。上三榜不同于下三榜，除了前十席的位置，其他榜上有名的高手皆用甲乙丙三等做上下之分。 ....... 上三榜高手如云，但真正独领风骚的仍然是三榜前十席的大修行者。 映月如霜的映霜刀赫连华，他就是名豪榜里数一数二的存在。 虽然没有排入前十席的位置，好歹也是名豪甲等上的高手。同为大命星修为的人遇到了映霜刀，也会苦恼他的刀术。 可惜今天赫连华时运不佳，他遇到的左三先生是上三榜，第二榜席位的存在。 ........ 相比名豪榜，第二榜圣贤的入榜资格更加严格。 圣贤席位，需的上榜人颇具圣名，贤德。 不仅如此还要有着超越点星大秘境的修为，代表着枯禅秘境和重明秘境的存在，直至知达天命的高手。赫连华仅仅是有资格突破大命星，步入枯禅秘境，能否升榜圣贤席位还是未知数。 左东辰则是名副其实的圣贤榜甲等上高手。 一年前他更是剑败圣贤第十席的中洲八臂神，夺得了圣贤十席的位置。墨守陈规左东辰，青莲剑斋的第三把出世剑，江湖上谁人不知道左东辰的剑术境界。 ........ 赫连华在名豪榜上拥有甲等上的评价，若是对手是圣贤榜的人他也有信心拼一拼自己的刀速。但来人是拥有席位的左三先生，圣贤第十席的墨守陈规。 面对这样一位大剑客，赫连华也不敢说自己的映霜刀可以快过青莲剑斋的剑。 听到了赫连华的话，左东辰移开了他的手。 轻抚剑鞘，望着赫连华开口问道。 ........ “你放了手，左某人也不会为难。 只不过这斗药局的规矩，左某人略懂一些。我家小师弟算是胜了这场，你西土如来禅院有底气拿出半神药当做抵押，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我们也清楚吃不下这株半神药，但一株紫金莲花轻了。 我师弟要你一滴药髓，不算为难你如来禅院。 师父他最器重的就是我这位小师弟，若是他老人家知道如来禅院赖了我青莲剑斋的东西，怕是会去西域尝一尝他念叨多久的葡萄美酒夜光杯。” ........ 轻描淡写般将九州最大的狠角色太白先生搬了出来，面对西土的药师佛，左东辰顶不住压力。可是李太白却是没有问题，同为大宗师，李青莲在大宗师里也是赫赫有名的硬茬。 上三榜圣贤之上是专门为宗师排序的榜单，第一半的席位，太上！ ......... 太上十席，代表着此朝人间最强的十个人。 太上榜夺得前十席，难之又难。 偏偏九州之地有着一位李青莲，太上十席里占据第三席的名次。太上三席青莲剑仙，李青莲坐三望一，这硬茬就算面对太上第一席的妖族北帝都敢拔剑出鞘。 西土药师佛纵然是大宗师，太上席里也是无名。 拿出李青莲的名头压人，一压一个准。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赫连华的脸色苦到了极致。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初雪，这个气质温雅的少年药师，就是太白先生的亲传弟子，青莲剑斋的小先生？ ........ “三先生您应该知道，我赫连华做的是西域大漠上的走镖生计，拿钱办事，不问缘由。这一次来长安是受何月公子所托。 这半神药的货物，我也出乎意料。 您想要动这半神药的主意，我赫连华虽阻止不了您，但不得不拔刀出鞘。此事您还是与何月公子相商吧，如来禅院之物，我赫连华接不住了。” ........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赫连华一个名豪榜的高手，往日里走到哪不是高高在上。 偏偏这一次对面是圣贤十席的墨守陈规，背后还有一尊太上三席的青莲剑仙。 青莲剑斋，惹不得！ 东家这里又是西土赫赫有名的如来禅院，有着太上甲等中的药师佛作为依仗。得罪谁都是自己受罪，赫连华所幸将事情全部推脱到何月身上，让他这个东家来解决。 ........ “哈哈哈哈，叶药师果然是人中龙凤。想不到你居然是太白先生的高徒，青莲剑斋这一脉什么时候也会相药之术了。你是一个药师，何某也是，我们都清楚一滴药髓的流逝对一株大药代表着什么。 这一场斗药战，的确不该结束。 我何月自作主张，我们就赌最后一场。 只需叶首席你拿出一株药让我来观，我要是看不出最后一场就算是你赢了。只不过药髓之事不成，其他神药的药髓也就罢了，我这株流逝一滴药髓，未来成就仙药的几率就浅薄一丝。 ......... 不能给叶药师药髓，可这株半神药能借叶药师观摩半月。 叶药师身为医家之人，想要的无非是观摩这一株半神药佛梦禅的奥妙。何月愿意成全叶药师，就当做我们相识一场做个朋友。” ........ 第三百五十四章：药脉逆转 （一） 半神药佛梦禅是何月的本命物，这一株半神药成就仙药的时候代表着他的大道圆满。何月伴生药师菩提而生，药师菩提又与如来禅院的舍利佛莲合二为一。 可以说何月的成道机缘，全部赌在了如来禅院的气运至宝上。 叶初雪开口想要一滴药髓！ 药髓对于一株大药是至关重要的本源精粹，失去了一滴药髓代表着本源有缺，尽管可以通过后天的温养恢复过来，但缺少一滴药髓本源，会成为阻碍何月本命物化为仙药出世的关键弊端。 ....... 药髓不可失，叶初雪倘若开口要其他药王，半神药的药髓，何月咬咬牙也就给他了。可惜这一株佛梦禅，是西土如来禅院数千年凝聚的气运关键。 叶初雪要药髓的目的，何月清楚。 身为一名药师，瞧见这样的宝物。 就像是绝世的剑客遇到了一柄千古闻名的名剑，宝剑配英雄。饶是英雄人物也不敢说自己心中无欲无求。 佛梦禅一向存在与传说中。 这一代的药师佛不知用了什么惊人手段，将佛梦禅以半神药的不完整状态现世人间。叶初雪相信只要自己能观摩佛梦禅的药性，在轩辕针和神农药石的造诣上就会更进一步。 ......... 他无法讨要何月的本命物，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一滴药髓来观摩。 听到了何月的话，叶初雪微微愣神。 将一株半神药外借，还是株和自己息息相关的本命药。 何月这个决定气魄很大，外借半神药级别的佛梦禅，等同是赌上了自己的成道造化。观摩半月的时间，足以叶初雪看破佛梦禅的玄妙，也足够一个人带着半神药隐遁长安。 ........ 这可是半神药级别的传说佛宝，相比一株药王就能撑起一座宗门的杏林势力。 一株半神药的存在，意味着千百年的名门诞生。 何月敢借佛梦禅，是因为他相信叶初雪的眼睛。 青莲剑斋这位小先生有着一双清澈的眸子，这是求道者的眼神，何月懂得这种眼神蕴含的意义。所以他才会大胆的将佛梦禅外借，借给叶初雪观摩半个月的时间，来抵一滴药髓的代价。 ......... 当然了，想要这一株半神药叶初雪也需和他斗上最后一场。何月终究是潜龙第四席的少年高手，有着自己的傲气。 没有显露如来禅院和药师佛的背景。 仅靠着自己的医术和修为，闯荡出西漠禅医的名头。何月对自己的医术，药术十分自信，这次名医堂的斗药之局，他和叶初雪其实都没有展露真功夫。 叶初雪看破佛梦禅用的是眼力，何月代表如来禅院斗药。 所用的是西土这株七千年凝聚出来的气运之宝，这场斗药更像是宝物之争。双方都在比拼对方的眼力，没有使用医家手腕上的功夫。 ......... 医家手腕上的本事，无非是针灸，药石，炼丹的手段。 何月没有用，叶初雪也没有用。 方才的斗药之争，争的无非是一个眼力劲。此刻何月提出的赌斗，赌的就是叶初雪的手腕本事，以及自己的眼力劲。 他自信熟悉天下所有的药材，这一次斗药自己拿出了如来禅院的气运佛宝。叶初雪能够看破半神药佛梦禅的真相，是他自己的本事。名医堂想要彻底赢下这场，除非也拿出一株奇药，让他来判断掌眼。 ......... “何药师此言当真？” ......... 温润一笑，叶初雪听到何月愿意外借佛梦禅让自己一观，心里已然充满了信心。倘若可以得到半神药的本体观摩，倒也不用那一滴药髓。 使用药髓会损伤药材的本源，这一点叶初雪明白。 听着叶初雪的话，名医堂的这三位药师有些发蒙。 西土如来禅院的气运之宝出现在面前已经足够惊人了，谁能想到自家的叶首席摇身一变，就成了近日来长安城风头最大的剑斋小先生，之前这个不言不语的中年剑客，更是圣贤第十席的墨守陈规，剑斋左三先生！ ........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倒是公孙药师清醒了几分。 他缓了口气，靠近叶初雪对着他开口提醒道。 ...... “叶首席，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 一株百年的玉髓紫金莲足够了，想要拿出媲美西土如来禅院的气运佛宝，我名医堂里当真无药可比。现在去太医院调动一株药王，时间也来不及。” ......... 如来禅院的七千年的气运佛宝，已经是传说中的神药了。 名医堂想要拿出同等级的收藏，实在是囊中羞涩。 饶是药王级别的大药他们都需要上报太医院，从太医院的药库里提货。想要媲美如来禅院的半神药，还需何月看不透的奇药，这事情一闹估计都能闹到大唐国库里。 ......... 得了一株百年奇药，玉髓紫金莲花。 这一场斗药战名医堂已经占据了便宜，没有必须继续再斗下去。轻声细语的对着叶初雪开口劝道，听到了公孙药师的话，叶初雪摆了摆手。 这个少年露出自信的眼神，对着公孙药师开口说道。 ....... “何药师说的不错，我们做药师的就是要有始有终。 劳烦公孙药师，您去瞧瞧药材库里还剩下什么。您随意取一株药材来，再替我那一副牛毛银毫。知闲心里有分寸，公孙药师不必忧心。” ......... 开口要了一副牛毛银毫针，看样子叶初雪是打算动用医家的手腕功夫了。 听了这位小先生的话，公孙药师微微蹙眉。 但瞧着叶初雪决定的目光，有因为他才是名医堂的首席药师，公孙扬也只好退下，隐去药材库里替他张罗药材。 拿不出佛梦禅这样的传说神药，名医堂怎么也不能若了风头。 ......... 几乎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公孙药师替叶初雪取回一个晶莹剔透的暖玉盒子，还有一卷牛皮医针。打开了暖玉盒子，里面静静地放着一株充满药香的赤红色人参。 奇异的是，这人参生着麒麟首。 药香浓郁，是奇药品相的宝物。 这是一株接近小药王的奇药，也是名医堂最珍贵的奇药收藏之一，血麟参。摊开牛皮医针，里面放置着一根根银色的毫针，这一根医针细如牛毛，刺入皮服中都感觉不到疼痛。 第三百五十五章：药脉逆转 （二） 第355章：药脉逆转 （二） 针细如牛毛，想要打造这样一套银针必须是精修此道数十年的能工巧匠出手，有资格施展牛毛银毫的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医师。牛毛银毫以细微闻名，这一套医针不伤血气，可以轻而易举的激活穴位的共鸣。 但施展这一针因为太细，想比于寻常医针会更加轻柔。 银针一柔，落针就更考验手感。 年轻医师经验不足稍稍偏移了几分银毫，一套牛毛银毫针莫谈治病救人了，能不伤及人命就算是祖坟冒青烟的造化。 ........ “好针！” .......... 从摊开的牛皮针卷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毫，这根银针被叶初雪捏在指尖，细微的就像一根牛毛，偏偏没有随风飘动。轻轻地用手指一弹，才能看见银针柔软的变形。 品相上好的银毫，除非是医师主动施针。 否则，银毫并非如真正的牛毛一样的轻。 赞许了一声，能被叶初雪唤一声好，这医针的品相的确上佳。他修行轩辕针，本就是针灸之术的大家，只不过轩辕针的力道太霸，平凡银针根本承受不住。 ........ 叶初雪身上备着几套好银针。 可惜施展轩辕针的下场，就是这些银针的报废。一般银针怎能承受轩辕针的运行气息，叶初雪用长生气温和辅助，也仅仅能支撑片刻，稍后就得银针自废。 轩辕川倒是给他在长安城留下了一件出师礼，可惜叶初雪一直没有功夫去取。 手指微弹这一套牛毛银毫，叶初雪就推断出这套医针的品相比自己前几套用的都要好。说不定用这一套医针，可以多撑一段时间。 ........ “叶首席，这套牛毛银毫可是我名医堂收藏最好的一套医针了。银针锻造用的是星碎银和寒酥玉粉，对于修行者的念力疏导也有着不小的辅助。 您要是喜欢，就拿走用吧。 反正这一套医针放在名医堂里也是吃灰，没几个人够资格施这一套牛毛银毫。 药材我拿的是我名医堂收藏品相最佳的血麟参，接近小药王的六百年品相奇药。叶首席您瞧瞧够用不，不够的话我再替您跑一趟。 您也知道，咱名医堂囊中羞涩，拿不出和这胡人一样的宝贝来，药王都还得上报太医院。” ....... 压低了声音，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公孙药师的确有些羞愧，名医堂的药材库里不缺少奇药，甚至小药王。但想要找到一株媲美佛梦禅的传说神药，的确难寻。 药王已是镇门级别，如来禅院七千年气运温养才得了这一株神药。 奇药血麟参的品相已经不低，听到公孙药师的话，叶初雪温声应了他一句。 ........ “足够了，劳烦公孙药师您特意跑一趟。 其实，您从药库里随意拿一块黄精或者人参过来就行。我一会儿施针，是什么药材没什么区别。这一套医针趁手的很，知闲受用了。 何药师，还请看好。 我一会儿施针后，这一株血麟参就请你掌眼了。” ........ 随着叶初雪的话音落下，他指尖的牛毛银毫针已经隐入了玉盒里的血麟参中。血红色的奇药麟参，稍微破坏了一点药性都会使得奇药有缺。 老道的医师处理这一株奇药也会小心翼翼，但看着叶初雪飞舞的手指，他完全没有一丝的迟疑。 每一针都稳稳的扎进血麟参的经络里。 人有人脉，药有药脉。 天下万物都有着经络所连接，叶初雪这是对着奇药经络下针。 ........ 他的动作不算浮夸，没有年轻医师存在的炫技心理，这个少年人只是安安静静的从牛皮针卷里抽出一根银毫针，再安安静静的将银毫针扎进血麟参里。 所有的动作显得行云流水，快到没有一丝一毫的迟钝。 动作安静且快到了极致，就能体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事物极致之处必显妖，任何事情或者物品达到了一种极的境界，表现出来的都是妖异惊人的视觉感。气都不带喘一口，叶初雪安安静静的在血麟参里扎进了十二根牛毛银毫。 .......... 十二根银毫针隐入血麟参后，叶初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不再从牛皮针卷里取针，他将玉盒子里的血麟参轻轻地推倒何月面前。 ......... “何药师，请掌眼。” ........... 温声细语的唤了何月一声，这一场名医堂斗药，最关键的一战就在此刻。只要何月可以看破叶初雪这一方提供的药材，就无需支付佛梦禅作为补偿。 最后一战，赌的也是一个颜面。 若是此战能胜，他们也不算输得太惨。 双手合一拘佛礼，转动着手上的玛瑙念珠。看着玉盒子里的血麟参，何月先是呼出一口气，然后开口赞叹了一声。 ......... “叶药师好手法，落针之处竟然分毫不差，没有流失一丁点的药性。 你这行针手法，经验老道的像是数十年的老医家。 ....... 可惜，名医堂拿出来的只是一株奇药血麟参。接近小药王的血麟参，麟首的瞳眸会逐渐生出血瞳，血瞳完全凝聚，方可小药王品成。 血麟参珍贵，可以提升修行者的气血本源。 若是服用一株血麟参熬打筋骨，壮大五气三花，甚至是借助这股气血冲击命星都不成问题。但叶药师你觉得用一株寻常血麟参考何某的眼力，此法是不是太过微末。 你的针术很妙，但天下没有一种针法可以改变药材的本源。” ........ 赞叹着叶初雪的落针，他手上的牛毛银毫针没有丝毫伤及血麟参的药性，这一手银针功夫的快准狠，何月也不敢说自己能在落针功夫上超过叶初雪。 可惜，血麟参就是血麟参。 这种药材很出名，所以是一个药师基本上都认得出来。 何月听闻过有药师可以用针法提高药材的灵性，可灵性再高，即使立地破境小药王，血麟参的本源还是血麟参。 ........ 接过手上的玉盒子，何月的手轻轻地点在血麟参的麟首上。 想要检测血麟参的药性很简单，只需冲着麟首运输一丝灵。 若是血麟参溢出血气，就说明此物是正品的血麟参，血气越是强大，代表这一株药材的品相越佳。奇药品相，接近小药王的血麟参，怎么说也得一个血气满堂啊！ ......... 第三百五十六章：药脉逆转 （三） 第356章：药脉逆转 （三） 血麟参温补气血，药材里凝聚的气血越是强大，药材的品相也就更加完美。接近小药王级别的血麟参，若是被引导出气血，气血之大足够溢满整座屋子。 凝气血为实体，聚而不散。 做到这一步才是完整的小药王品相，至于药王级别的血麟参已经孕育出了灵性，气血化作盘龙，品相更胜一筹。名医堂这株血麟参，不说气血化龙的影响，一个血气满堂虚不了。 ....... 自信的笑了笑，何月微笑起来禅意十足，就像是佛陀慈悲。 手指轻点在血麟参的麟首。 一点灵气凝聚着汇入血麟参，只需看到血气溢出，何月就能确保这株药材是血麟参无疑。到时候叶初雪的斗药局，必定会输。 方才叶初雪出神入化的针术，甚是玄妙。 但何月师承西土杏林第一的药师佛，本身也是浸染医药之道的西漠禅医。他推算的出，叶初雪刚才的落针是想用针术封住血麟参的药性，只要何月无法唤出血麟参的气血，就是叶初雪的胜利。 ........ 这种封络针术，属于医家高明手段。 何月自信叶初雪的落针难破，可他的这一指也并非这么简单。他用的是西土药师佛的绝技，唤灵指。 此法可以唤醒药材的灵性，破开一切封禁。 使用唤灵指点化的药材灵性，可以在短时间里暴涨。此法用在入药炼丹上可以大大提升丹药的品级，而且不会损伤灵药的半分灵性。 ......... 药师佛的唤灵指，更偏向于佛陀点化之术。 何月精修十数年，颇为领会唤灵指的玄妙。 他以唤灵指点化血麟参的本源药性，药性唤醒的时候，叶初雪留在药材经络里的行针之术也无法阻挡这株奇药的药性自醒。 一指落下，血麟参的麟首部位逐渐溢出红光。眸子里血红色的光泽闪耀，看着一丝丝气血从血麟参的药材经络里溢出，何月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自信。 他自信自己师承的唤灵指，但让他疑惑的是唤灵指施展的太顺利了。 ........ 落指之时，竟然丝毫没有感受到针法的阻拦。 叶初雪方才的行针就像没有扎入血麟参的药脉一样，对何月施展的唤灵指一点作用都没有发生。随着唤灵指的落下，血麟参的血气伴随着药香味绽放出来。 奇药气血，并非是血煞之味。 血麟参里蕴含的气血之力是最纯正的气血力量，并非杀伐血气，反而拥有着一种振奋心神的香味。见到血气绽放，何月脸上必胜的微笑却逐渐的消失。 ........ “怎么可能？” .......... 惊讶的唤了一声，随着何月的话音落下，面前血气绽放的血麟参发生了奇异的一幕。 血气绽放的时候，一层层血气如同实质性的鳞片。 血气鳞片凝聚在血麟参的药材本体，仿佛真的像是一只药麒麟。 何月的唤灵指唤醒了血麟参的灵性，叶初雪之前施展的医针并没有阻碍，反而借助何月的唤灵指将作用更加玄妙的浸染在血麟参里。 ........ 血色的鳞片一层层剥落，血麟参的血气完全剥落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株地坤气息的麒麟参。这也是何月惊讶的原因，名医堂拿出来的这株奇药血麟参，之前的种种迹象充分的表明了这株血麟参的药性纯正。 可是被他的唤灵指唤醒的却并非血麟参的药性，这是更为纯正的麒麟参灵性。 血麟参是脱于麒麟参的变种，身为最初的麒麟参。 这种药材借助地坤之气温养生长。 品相接近小药王的麒麟参，价值比起血麟参更胜几分。因为血麟参的药性仅仅是辅助修行者暴涨气血，将气血之力容纳与三花五气，气冲星命。 ......... 麒麟参，多出了一丝地势坤的厚的。 这样的药材若是服用，效果不会像血麟参一样飞速的增加气血修为。一株麒麟参，更大的用处是潜移默化的提升修行者的天赋和根基，将之前没有打下的基础变得更加牢固。 两株药材，比起暴涨的实力，提升基础和天赋才是更多修行者多追求的。 若是江湖上的游散修士，得到了一株麒麟参宁愿换取血麟参来爆发姓的增加实力。 但对于世家弟子来说，能高出一分根基天赋，未来的修行路上就多出了一丝进军大宗师的可能。地坤之气的麒麟参，往往比血麟参更加供应不求。 ........ 叶初雪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血麟参的药性变成了地坤厚德的麒麟参。 此时此刻，何月不知道该如何说这株药材。 说它是血麟参，药性却偏偏是麒麟参的属性，说它是麒麟参，此药又是血麟参的本体。叶初雪刚才的施针之术，绝非虚手。 这种针术居然就连自己的唤灵指都破不开，还能借助唤灵指的威力将药性发挥的更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凝望着充满地坤气息的血麟参，何月算是陷入了一场大难题。 闭目凝神，手上的念珠转了三五圈后何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冲着叶初雪拱了拱手，开口唤道。 ......... “叶药师技高一筹，何某愿意认输。 佛梦禅叶药师什么时候想要一观，尽管来长安寻何某就行。 佛梦禅我愿意随时奉上，但还请叶药师解惑一场，你用的到底是什么针，血麟参的药性变成了麒麟参的灵气，这种针是能永久改变药物的气息和灵性吗？” ........ 看不出叶初雪对这一株药材动了什么手脚，何月也不是输不起的人物。他的眼神里露出火热的目光，这是最纯粹的求道者眼神。 听到了何月的话，叶初雪微微愣神。 他迎着何月的目光，看了许久。 随后这个少年微微叹气，他伸手在地坤之气的血麟参上轻轻一抚，十二根牛毛银毫缓缓的吸附到叶初雪的手上。但牛毛银毫针从血麟参的体内离开后，屋子里的地坤之气以肉眼可观的速度消散了，重新凝聚出满堂的气血。 这才是属于血麟参的药性，瞧见叶初雪这一手，何月的目光变得更加凝重。 仔细的将牛毛银毫针收好，叶初雪向着何月拱手回礼，开口说道。 ........ “此针说于何药师听一听也是无妨，叶某侥幸从一部古书里看到了这种针法。 过去都是理论上的学习，今天也是头一次拿出来用。 这种针法很难学，倒是玄妙的很。 古书上记载着，这一种针灸术唤作逆脉！” .......... 第三百五十七章：丹鬼求丹 （一） 瞳眸凝望着何月那双翡翠一般的眼睛，叶初雪目光里流露出来的神色充分的说明了他没有隐瞒什么。方才他施展在血麟参上的针术，并非是轩辕针。 西土药师佛与鬼医轩辕川齐名。 两人都是杏林医家的绝巅传说，何月出自西土药师佛一脉。 他继承了药师佛的医家传承，说不定对轩辕针也有着几分涉及。所以面对何月的时候叶初雪没有选择用轩辕针，他这一次用的逆脉针术，并非是和轩辕川学习的医家手段。这一次斗药，用轩辕针的效果反而不如逆脉。 ........ 逆脉针是叶初雪从神农药石篇里翻阅到的古针法，可以说这种针灸之术不弱于轩辕针。 神农药石篇失传已久，里面记载的古法药石尽是惊世骇俗之文字。 奈何叶初雪无法修行，缺少了修行者念力的开启，使得神农药石大部分手段施展不出。唯一可以修行完整神农药石的人，如今也赖在桃花源不出世。 种种原因，让这一部传说的药石篇不被世人所知。 ........ “逆脉针....... 叶药师果然博阅古今，何某自愧不如。只不过我想知道，叶药师的逆脉针是如何做到变化药性，改变本源的？” ......... 从叶初雪的口中听到针灸之术的名字，何月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他自问医术颇高，杏林之法也识得七七八八。 只不过叶初雪口中的逆脉针，何月真没有听说过。他也没有见过哪一位药师有这种本事，可以靠着针灸改变一株药的药性和本源。 这般看来，逆脉针当真是古书之术。 ........ “何药师见笑了，逆脉针法极难修行，叶某也只是迫不得已才在今天侥幸用出。这种古针法讲究细致入微，偏了一丝一毫都会损伤药材的灵性。 倘若下手稳，逆脉针可以短时间逆转药材的本源。 将一株灵药的特性，变成完全逆向相反可惜这种针法的本源改变也是暂时的，不能永久的改变药材的药性，否则就会伤及药脉。 我刚才用逆脉针刺激血麟参的经络，使得化为麒麟参的地坤厚德药性。没有了解过逆脉针的药师，无法看透其中玄妙，所以叶某也只是侥幸得胜。” ........ 收起了牛毛银毫，将血麟参的玉盒子关上。 叶初雪选择以逆脉针法面对何月，的确迫不得已。 名医堂没有和佛梦禅同级别的药材，即使有也是世人常知的大药，瞒不住何月的眼光。为了斗药局的胜利，叶初雪才用出神农药石里的逆脉古针术。 他第一次施展逆脉，靠的是常年修行轩辕针的手法。这种古针术的施针，必须有深厚的基本功打基础。叶初雪修行轩辕针多年，才能在第一次施展逆脉针的时候获得成功。 ........ “胜了就是胜了，叶药师的底蕴何某尚未看透。 名医堂有叶药师，当真幸事。 玉髓紫金莲花权当做赔偿名医堂这次的礼物，叶药师想要观赏佛梦禅的话，长安城内寻我便是。我还会在长安待很长一段时间，等到金老板的药铺子开业，还请诸位赏面饮一杯清茶。 叨扰许久，该是走了。 叶药师不用相送，我们有缘再见。” ........ 败阵在名医堂，付出了一株百年奇药紫金莲花的代价。 此时此刻，何月起身而立。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动着手上的念珠对着叶初雪微微点头示意。这个年轻的西域药师向着叶初雪一笑后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紧跟着何月离开的是西漠的映霜刀，倒是这个穿金戴银的西域胡商赔笑着蹭到叶初雪身边，他是个嗅觉灵敏的商人，自然看到了叶初雪身上蕴含的价值。 ......... “哈哈哈哈，叶首席果真英雄出少年。 我最喜欢结交你们这种少年英才，此物是我的贴身名帖，叶首席还请收下。若去我商会麾下的店铺，拿我的名帖出来，一些千金以下的小玩意随叶首席取用。 我们医馆药铺开张的时候，还望叶首席千万赏脸。 今天来这里多多叨扰，叶首席就不用相送了，我先走一步。” ....... 满脸微笑的将手上一张刺金名帖塞到叶初雪手里，这一份礼送的很大。他的商会在西域的胡商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存在，名下的店铺也有不少。 千金之下的物品，甚至不需记录，凭借这一张名帖就能领用。 被他突然塞过来一张名帖，这西域胡商的身形也算灵活。 名帖交递到叶初雪的手上，他转眼间就窜到了药阁的门口。 微微愣神，下一刻叶初雪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 “金老板，我若是要寻何药师该如何找他？” ........... 突然记起一件事情，何月欠下了佛梦禅的半月之约。叶初雪因为烟雨巷的关系，暂时不能脱身。所以这半神药佛梦禅他也无心去观，只能暂放在何月的手上。 但等到他有了空闲，该如何去寻何月。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走到大门口的胖子突然停步。 他回过头来，冲着叶初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抱拳唤道。 ......... “叶药师不用担心这一点，用不了多久，何月公子就会名满长安的。 那时，您自然知道如何寻他。” ......... 自信满满的留下一句话，胖子和何月此行来到名医堂的目的来者不善。即使没有名医堂的承受，他们靠着西土药师佛的拜帖依然可以在长安城开门立户。 但这样的立户，无疑风险很大。 他们这一步棋摆明了是想要将西土医家引入中原，能在长安城开门立户是一件麻烦事。饶是胖子的身家，一时半会也打点不下来。 随着这些人的离开，药阁里的三位药师尚在迷离中。公孙药师捧着玉盒子里的玉髓紫金莲花，深吸了一口气才回过神。 ........ “叶首席，今日名医堂之事多谢了。 林小姐若是回来，知道你为了名医堂赢来一株紫金莲花，心里必定欢喜。我们三个老家伙瞧见了叶首席的手段，今日也是心服口服。 莫青先生的眼光，很准！ 您今儿来名医堂肯定不是坐诊掌眼的，不知首席有何事要办，我去替您打点打点？” ........ 第三百五十八章：丹鬼求丹 （二） 第358章：丹鬼求丹 （二） 公孙药师毕竟在长安城里混迹了数十年的岁月，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自家这位叶首席，想不到就是近来长安城风口浪尖的主儿。 剑斋小先生，烟雨案缠身。 说不定现在他身后就有枢密院的影子跟着，琐事缠身，换做是自己也不会闲来无事跑到名医堂看堂坐诊。名医堂付出的工钱，还不足以让这位小先生如此敬业。 满城大人物都在找他，枢密院的血菩萨听说都出门溜达了一圈。叶初雪在这样的阵势下还能跑来名医堂坐诊的话，只能说这位剑斋的小先生心真是太大了。 ........ 无事不登三宝殿，叶初雪这般处境下还能抽身来名医堂，一定是有要事。 知道了面前这个少年人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剑斋小先生，又瞧了瞧叶初雪身后的左三先生，公孙药师不禁感叹起林家大小姐看人的本事。 自家小姐，可是给名医堂拉拢了一块大招牌。 青莲剑斋树大招风，但也是头一号的金字牌匾。 剑斋小先生声名显赫，但真正让这些老药师震撼佩服的还是他的药师手段。一眼看破西土的舍利佛莲和药师菩提，逆脉针法让潜龙榜第四席的禅医何月自愿认输。叶初雪表现出来的手段，已经让三位药师彻底承受他首席的身份。 ........ 药师之间，最佩服的就是高明的医家手段。 叶初雪虽然年龄尚轻，但这一手药石之术足以称为达者，引得这些老药师的尊敬。 不说其他，光是方才施展的逆脉针就能够在杏林里新起一派。 叶初雪的逆脉针，虽然只能短暂的改变药材的药性。 可此等奇术若是用在炼丹上，炼丹炼药，有了这一丝灵动变化就能开创出千百种变数的支流。逆脉古针蕴含的价值超乎想象，要是能广为流传，此针法的声望将不亚于传说中的轩辕针。 ........ “公孙药师客气了，知闲今天过来怕是要叨扰一下莫先生。 我想从名医堂收购一些药材，公孙药师能够帮忙再好不过。需要的药材我全部写在了单子上，要是名医堂没有存货，我再去其他药铺子碰碰。” ........ 听到了公孙药师的话，叶初雪含蓄的笑了笑。 他从衣袖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张早就写好的药材清单递到了公孙扬手上。叶初雪此次来名医堂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炼制聚神丹的药材，长安城里哪家药铺子的收藏压得住名医堂？ 名医堂的背后是大唐太医院，试问这里什么药材寻不到。 接过叶初雪手上的药材清单，公孙药师一脸的笑意。 ........ “叶首席瞧您说的什么话。 首席你要是用药尽管拿去就是，不说名医堂每个月的药师银俸，光凭您上一次为名医堂掌眼的龙鳞地芝和这次赢来的紫金莲花，咱们名医堂的药材库你随便搬。 首席来寻莫青先生，自己去药庐就行。 莫青先生嘱咐过了，要是您过来了不用通报自己进去就好。这些药材我去为你准备，也不用劳烦叶首席再去其他家奔波，整个长安城里谁家的药材能比我们多。” ........ 信心满满的对着叶初雪打了包票，名医堂的药材存货的确是长安最齐全的。哪家药铺子断货，也不会断他家。 太医院要是没药了，那才是笑掉大牙的事情。 目光扫了扫叶初雪开出来的药材单子，一直看到尾末公孙药师才微微蹙眉。 他苦涩的一笑，对着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叶药师你要这凝神草作甚，而且还必须是五十年药龄的大药。 凝神草多产于南地，长安城里也是稀缺货。 这种药材已经涉及到了灵神补缺的领域，你要是要普通的凝神草，名医堂倒是还有两株存货。但大药级别的凝神草，现在也只有向太医院递一个帖子，看看能否批下来。 你要是不急，这些药材等全部筹备好了再一起来取。” ........ 叶初雪递过来的药单上其他的药材虽然价值不菲，但名医堂也拿得出手。唯独这大药级别的凝神草，属于药材里的稀罕物件。 凝神草可以有效的汇聚修行者的念力，辅助修行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若是受到了灵神方面的创伤，也可以使用凝神草来缓解。 五十年药龄以上的凝神草已经是大药的级别，名医堂也没有多少，更多的都在太医院里收藏着。听到了公孙药师的话，叶初雪微微蹙眉，然后开口应了他一声。 ........ “凝神草必不可缺，这样看来的确需要公孙药师您跑一趟了。 知闲现在有事在身，需要见莫先生。 三位前辈，还望我不能奉陪。” ........ 名医堂的药材果然很齐全，叶初雪一开始想着筹齐七八分就是不错的收获了。现如今只缺少一味凝神草，倒也不急。 叶初雪要去见莫青，这三位药师也不方便拦着。 倒是那个留着白眉毛的王药师，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 ........ “唉，今天这一战叶首席可是打出了我名医堂的威风。 啧啧啧，奇药级别的紫金莲花啊。 可惜了您今儿有要事在身，否则非得开一开老李头珍藏的药酒，咱们痛饮几杯庆祝一番。我可是惦记着这老头的药酒不少年头了，不过没关系，给您留着。 您什么时候有空了，咱们再开个三五坛。” ........ 啧了啧嘴，回想起美酒的滋味，这位王药师肚子里的酒虫有扭动了起来。 一般的李药师，本以为今天可以省下几坛子美酒。 下一刻，却是面色一紧。 因为在叶初雪的身边，这个腰间悬剑的中年剑客轻轻地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对着他开口说道。 ........ “无妨，小师弟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名医堂的诸位药师盛情难却，这一坛美酒师兄替你应下了。别人给的面子一定得接下，不能薄了他人的心意。 你若是办完了事情，来这里寻我就是。” ........ 温声对着叶初雪开口嘱咐道，左东辰知道叶初雪要去见那位名满天下的丹鬼莫青。他可以一路跟到名医堂，走进药阁，却不能跟着叶初雪一直走到莫青的药庐里。 左三先生是个知分寸的人，所以他只好留在这里。 替叶初雪应付这顿盛情难却的美酒，还有几位必须要给面子的老药师。 ................ 第三百五十九章：丹鬼求丹 （三） 第359章：丹鬼求丹 （三） 青莲剑斋一脉都是好酒的狠人，三先生更是酒中豪杰。知晓了这个中年剑客的身份，名医堂三位药师更是礼遇有加，唯独李药师的心里微微做痛。 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药酒，今天怕是不会剩下几坛了。 剑斋三先生，圣贤榜第十席的墨守陈规。 左东辰在江湖上的名望极高，能够剑败上一代圣贤第十席的中洲八臂神，说明他的剑已经快到了常人不可及的境界。这样一位大剑客陪酒，名医堂的三位药师自当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 “师兄愿意等一等自然最好，劳烦几位前辈了。 知闲见一见莫先生，很快就回来。” ........ 听到了左东辰的话，叶初雪点了点头。他冲着几位药师抱拳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莫青的药庐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圣地，但他沉迷于炼丹，是一个喜静的人。叶初雪能够得到莫青的认可是因为那一部神农药石，莫青炼丹成瘾最喜爱的就是古丹药，而神农药石篇里最不缺的就是古丹方。 叶初雪在药石之道上的见解，使得莫青将他引为知己。 两个人聊得都是医家药石方面的话题。 一株药材都能聊出十余种变化，左三先生跟着过去也是听着无聊，剑客都是一剑来去的性格，哪里听得下这么多的商讨。左东辰愿意在这讨一杯水酒喝等着自己回来，叶初雪觉得比在药庐旁，闻着汤药味要好很多。 ......... 拱手谢礼，算是嘱咐了名医堂的三位药师一声。 所幸依照左三先生的酒量，喝干李药师的珍藏也不见能露出半分醉意，晚上还有工夫去南羽府替叶初雪继续挡酒。 左东辰落座于药阁品美酒，叶初雪则是默默出了阁楼。 他来过名医堂一趟，院子里的路应该怎么走倒也记得清晰。最关键的是想要寻莫青的药庐不难，名医堂里药材气味最重的地方，准是他那小屋子。 ........ 顺着小道七拐八拐，叶初雪很快就来到了一座竹屋小院外。 这里的药味最浓，肯定是莫青的药庐。 已经可以不用确定，因为竹屋外的叶初雪听到了熟悉的炸炉声。毫无意外，莫青先生的药炉子又炸炉了。不知道他在炼什么丹药，这一次炸炉的声响惊天动地。 竹屋外的空间扭曲了几息，莫青在他的药庐外布置的有阵法。 ........ 阵法挡住了炸炉时的冲击力，要不然这座小院子真经不起他炼丹的折磨。对于药师来说，炼丹时的炸炉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你不炸一次药炉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药师。 叶初雪初得神农药石篇的时候，桃花源里天天响起的都是炸药炉的声音。 对于炸炉这一方面，他特别有经验。 想来要不是莫青有着重明大秘境的修为根基，这天天炸炉子早就把他炸死了。素雅的小竹屋里隐约露出烟火味。 ........ 炸炉声没多久，小竹屋的门咣当一声响了起来。 莫青先生依然穿着那件满是药味的青色大袍子，凌乱的长发看起来多天未洗。灰头土脸的从竹屋里钻出来，莫青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他从袖口摸出一颗漆黑色的珠子，将珠子轻轻地抛向竹屋。 竹屋里炸炉产生的烟雾全部被吸进了珠子里，这是一件道门奇物，却被莫青用在了收拾废墟上。随着刺鼻的烟雾被珠子吸收，竹屋里虽然还是破破烂烂，但气味好闻了不少。 ....... 长长的叹一口气，莫青将手上的珠子扔回袖袍。 他拨开垂落到遮住面庞的长发，露出一双黑眼圈严重的眸子。目光瞧见了竹屋外的叶初雪，莫青原本失落的精神，突然变得振奋起来。 他顾不得梳理，整个人飞快的迎了过去。 来到叶初雪面前，莫青先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确定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是他这些天不眠不休造成的幻觉，而是本人之后，莫青放声大笑起来。 ........ “哈哈哈哈，老狄果然够意思，不枉费我这些年给他炼的保心丸子。 叶兄弟，你可算出来了。 来来来，到了老哥儿我的地盘还有哪个敢进我药庐里抓你。这些天你就好好待在这里避避风头，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药石之道，上一次听闻叶兄弟说道，莫老哥受益匪浅啊。 你瞧瞧，我差半分就能炼制出阎罗丹了。 这一次你我彻夜长谈，必定能炼出阎罗丹。林家丫头呢，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过来。” ....... 丹鬼莫青自然知道叶初雪剑斋小先生的身份，也清楚他被狄仁杰软禁在柳园里。一大早托付林灵玲上柳园要人，莫青也是豁出去自己多年来和狄仁杰的交情。 如今看来，老狄当真是爽快人。 看样子下一炉丹药，得多给他炼制几份。 叶初雪当时出事的消息，长安城的权贵人物早就知晓了。 但站出来替他摇旗呐喊的人并不多，剑斋小先生值得结交，是因为背后那座青莲剑斋，是因为太上三席的李青莲。可李青莲在长安城里得罪的那一批人，才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 一位小先生，和长安城里多年不出山的深潭老蛟。 明眼人还需要别人提醒，应当怎么站队吗？ ......... 莫青先生为叶初雪出面，并非因为他是小先生，而是对这个少年人掌握的药石之术由衷的敬佩。 他将叶初雪奉为知己，一见如故。 这种单纯的求道者感情，往往更加纯粹。 听着莫青先生放声大笑，叶初雪微微笑着，应了他一声开口说道。 ........ “有劳莫药师替知闲说上一句话，不过您这药庐我还是不能久居。 我现在有案在身，需自证清白。 林姑娘大概是跟着芳儿姑娘她们一起在街上，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知闲身上的案子多谢莫药师担心，不过我自己有分寸。我这一次来名医堂，是有求于先生。 说起来方才有人进名医堂踢馆斗药，不知莫药师知道吗？” ......... 冲着莫青拱了拱手，叶初雪的话音落下，莫青立刻拉下了脸色。 他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叹气道。 ......... “唉，叶老弟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老狄那老混蛋的德行。 这老小子多半没有给我面子，下炉丹药非得扣他一半的药材。不过既然你心里有数，老哥儿我也不拦你。你有空多来我药庐里坐一坐，咱们一起研究古丹之术这才是正经事。 名医堂斗药之事，我略有耳闻。 这里有着公孙他们坐镇，一些旁门左道的家伙还不足以我出面。再说了叶兄弟不是有你在吗，你既然来了，还能让那些跳梁小丑放肆。 行了，不谈这些琐事。 叶兄弟亲自上门一定是有要事嘱托，来来来，尝尝我自己泡的药茶，咱们有的是功夫慢慢说。” ......... 第三百六十章：丹鬼求丹 （四） 第360章：丹鬼求丹 （四） 莫青久居药庐，他每天的日常就是炼丹，炸炉，炼丹，再炸炉，然后再炼丹的一个循环。这位莫青先生是痴迷于丹药的狂人，不知道林灵玲用了什么办法才将莫青绑到名医堂来扎庐定居。 身上挂着名医堂首席药师的身份。 在叶初雪没有继承首席之前，名医堂最大的依仗就是丹鬼莫青。 莫青长时间都在药庐里，但他对于外界的消息并非一无所知。今天名医堂的斗药他也知道，但超乎莫青想象的是何月居然将西土如来禅院的镇院之宝压了上来，当做西土入唐的赌注。若非叶初雪刚巧来到名医堂，今天的斗药局还是胜负难分的局势。 ........ 领着叶初雪进到了药庐，莫青十分熟练的从惨淡的药庐屋子里扒拉出了一套竹木茶具，烧了热水，抓来一把药草在陶罐里煮茶。 对于炸炉已经习以为常，药庐的一些贵重物品也设有专门的防护。 悠哉悠哉的煮着药草茶，莫青从叶初雪之前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信息。 但他没有阻拦，也没有过多的打听。 剑斋小先生自愿做出来的决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莫青相信叶初雪的为人，也相信他选择的道路。趁着莫青煮茶的闲工夫，叶初雪将方才名医堂发生的事情向着莫青说道了一番。 .......... 随着叶初雪透露出来的消息，莫青煮茶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凝聚。 直到叶初雪说完，他才松开煮茶的茶羹。 微微叹了一口气，莫青蹙眉唤道。 .......... “西土药师佛想要引气运入中原，这一步险棋下的极为精妙。今天还要多谢叶兄弟你出手相助，要不然面对七千年的气运佛宝，老哥儿我也不敢说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来来来，为了此事我要敬你一杯。” .......... 只言片语就断出西土的药师佛心里所想，莫青的额头上甚至可以看到几滴虚汗。这一次太过凶险，西域药师何月，药师佛亲传上门斗药。 名医堂输掉了，就真的给西土气运开了一道小门。 .......... 手上的茶羹从沸腾的陶罐里舀起一勺琥珀色的茶汤，莫青这地方的小茶壶都在炸炉中牺牲了，唯有这粗陶罐经打耐揍。大罐煮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琥珀色的茶汤，里面多出了一丝药草香气。 丹鬼莫青亲煮的药草茶，自热是好东西。 茶汤入竹杯，以茶代酒敬了叶初雪一杯后，莫青用宽大的胸子擦了擦嘴角，望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区区茶水，聊表心意。 叶兄弟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尽管说，你为了我名医堂挡住一劫，又赢来了一株玉髓紫金莲花，可是大大的功臣。你说的事儿，老哥我丹药不炼了也要给你办好。” ......... 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能够让丹鬼莫青放弃炼丹，可以见得叶初雪在他的心里地位很高。听到了莫青的话，叶初雪微微一笑，他饮下杯中的药草茶，顿时感觉一股清灵直冲天关，整个人都变得清晰起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捏起莫青炸炉留下的药灰。 药灰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叶初雪皱了皱眉头。 ......... “分内之事罢了，莫老哥不必这样。 您也不用急的丹药都不炼了，知闲今天来求您的事情还真是炼丹。我闻你这一炉子的药渣，莫老哥刚才炼阎罗丹的时候，是听从了我之前的建议，将六环骨换成了四环金骨，再配合鬼爪兰研磨成的粉末。 这样的确可以提高成功率，但炸炉的几率也变得更大。 我有一个保险的方法，在炼丹的前三天，将鬼爪兰草的粉末用九阴泉水冲泡，放置在玉石容器里，将四环金骨浸泡其中。这样鬼爪兰草的药性就可以借助九阴泉水渗入金骨内部，内部的药性相容，比强行外部炼化要更高一分几率。” .......... 两个拥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聊起天来就是简单便捷。 叶初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莫青立刻就理解了过来。 药石内辅之法，再配合外炼之术。 叶初雪提出的这一招的确可行，但九阴泉水的品性太寒，会使得阎罗丹的成品阴重于杀，降低丹药的品相。想要调衡九阴泉水的比例，只能凭借一个药师自己的手感。 尽管如此得到了叶初雪的提示，莫青还是精神一振。 他猛地站起身来，眉飞色舞的拉开一张白纸，用沾满浓墨的笔锋写写画画起来。一边写，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 ........ “妙啊，叶兄弟这一招太妙。 鬼爪兰和九阴泉水都是属阴的药物，浸泡四环金骨以阴入阳，将炼丹的步骤直接减少了两步手法。如果可以辅助一片金阳果的花叶，用纯阳冲破九阴泉水过剩的阴气，就能阴阳调和，炼制出完美的阎罗丹。” ........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莫青写写画画将一张白纸全部写满后，他才突然清醒过来。 脸上一脸的歉意，他微微呼气，开口说道。 ......... “抱歉，刚才听闻叶兄弟一言老哥我太激动了。 果然，知我者还是叶兄弟你啊。 差一点就忘了叶兄弟嘱托的事情，你来找老哥我炼丹就找对人了，叶兄弟想要什么丹药尽管说，再复杂的丹药，三天之内我也一定送到你手上。” ......... 说起炼丹，莫青才是大家，江湖上丹鬼的名号不是虚传的。叶初雪找自己炼丹，莫青心里也是欢喜。可是听到了莫青的话，叶初雪却是从袖口取出一张纸。 纸张上是他自己写的药方子，用的是浩然行书的帖子。 这个药方，记录的自然是聚神丹的配方。 目光凝重，叶初雪将手上的药方交到莫青的手上，有些无奈的开口对他说道。 ......... “此事只能劳烦莫老哥您费心，知闲现在身上不少的麻烦。 如果今天名医堂的药材齐全，说不定我就自己炼了，可惜缺少了一味主药材，为了不耽误时间，我想请莫老哥出手代炼。 这丹药如果炼药成功了，我却没有来取，还望老哥托人送到我落款处写的地址。” ........... 接过手上的药方，莫青看了一眼后他抓着纸张的手都在颤抖。读完所有药方，莫青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他放下手上的方子，双手抱拳冲着叶初雪拘礼一道。 ......... “莫青，在此谢过叶兄弟成全！” .......... 第三百六十一章：聚神丹方 第361章：聚神丹方 双手抱拳，俯首作揖，这种礼数是很大的礼节。丹鬼莫青的这一拜，中原杏林之地没有几个人够份量承受得住。莫青炼丹成名，不修医道而修丹道，另辟蹊径成为上三榜赫赫有名的医家圣手，奉为丹道鬼才之名。 丹鬼莫青虽然修为没有一念入空，却也享受着等同于宗师的地位。 一切都是因为他炼制出来的古丹药。 一颗莫青的丹药，能为江湖上的修行者冲破卡境良久的瓶颈。谁人能求得莫青先生为他炼一颗丹药，大秘境点星之境是稳妥的跑不了。 叶初雪眼里的莫青先生，即使他有着超凡的丹道理念，却是个常年扎根在自己的药庐里，抱着炼丹炉不撒手的丹道疯子。 ......... 这样的人是单纯的求道者，也只有这种走向极致的人才能登峰造极。 叶初雪从莫青先生的身上看到了自家师父的影子，鬼医轩辕川也是为了一颗丹药，将自己自锁桃花源。丹药不成，鬼医不出。 从某种程度上看，莫青和轩辕川是一样的性子。 正因如此，叶初雪才会选择将神农药石里的一些方子和莫青分享。他不是藏私的人，如果可以叶初雪甚至会将神农药石里的药石之术大量的传承下来，他一向信奉着只有融会贯通，聚集百家所长，才能使此代医道跨越一个巨大的门槛。 轩辕针是有传承的，所以叶初雪无法轻传。 但神农药石里的文字，他多多少少可以透露出一些。 ....... 医治路野所用的聚神汤，就是出自神农药石篇。叶初雪担心自己身上的烟雨巷案件，万一药材到了他没有时间炼丹，只能将炼丹的事情交到莫青手里。 莫青是丹道大师，研究古丹方而成名。 叶初雪相信他可以破解聚神丹的方子，成功炼制出丹药。 他已经将路家豆花铺的地址写在了方子的落款处，哪怕自己受到了烟雨案的波及，聚神丹炼制成功后莫青也会替他送到路家，将路野唤醒，成功的澄清烟雨巷的真相。 ......... “莫老哥这是做什么，您愿意出手为知闲炼丹，应当是晚辈谢过您才是。” .......... 瞧见了莫青的大礼，叶初雪慌忙起身去相扶。 莫青可是医家前辈，虽然他们两个兴趣相同，口头上平辈相称。但对于前辈的礼数，叶初雪的心里还是知道的。这一次拜托莫青炼丹，已经是欠下了一个人情，怎曾想莫青的动作会这么大。 被叶初雪扶起，莫青微微蹙眉。 他凝望着这个少年郎，对着他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 “叶兄弟.......你，你知道给我的这一副药方意味着什么吗？” ........ 莫青凝重的目光停驻在叶初雪身上，身子骨被莫青的眼神看的发凉。 叶初雪不明白这位莫先生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聚神丹太难炼？ 平缓一口气，他向着莫青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这方子上写的是聚神丹啊，原本是要更简单一点，将药材炼制成汤药温服。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我将方子改动了几下，成了更加方便服用的丹药。 聚神丹是比较温和的灵神丹药，可以治疗患者混乱的魂魄。 此事涉及烟雨巷的案子，莫老哥不是外人知闲也就直说了。 烟雨巷唯一的活口路野，我去查看了他的症状。 ........ 路野的灵神魂魄被剑意伤到。 他是五气三花小秘境的修行者，灵神没有完全修行到家，所以被剑意惊神，导致魂魄不归，灵神消散，整个人也就疯疯癫癫。 他的灵神虚弱，我们问不出烟雨巷的情报，聚神丹的药性最温，可以不伤灵神的聚集魂魄，为他平复灵神之伤。 我身上背着烟雨巷的案子，不方便经常外出，今天名医堂缺了一味药材，想要出手炼丹时间怕是不够，所以此事只能拜托莫老哥出手。聚神丹一旦炼制成功，唤醒了路野的灵神，就能还我清白，将烟雨巷的真相公之于众。” .......... 聚神丹的事情涉及烟雨巷的真相，叶初雪放心莫青的为人，才将此事告诉他。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莫青摇了摇头，他微微叹气，开口唤道。 ......... “叶兄弟果然是个善人，你托付的事情我莫青一定会办成。只不过像这样的方子，下一次可不能随意交给其他人。 叶兄弟也是医家之人，你应该知道医家有着一则说法。 医外伤易，治内伤难，补灵神如若叩天关！ 医家治疗外伤是最简单的手法，哪怕是修行者造成的伤口，也能用最温和的手法去平复医治。这伤势由外转内后，才是棘手麻烦。 需得用针灸，药石，药浴之法。 将身躯内的伤势缓缓修复温和，想要了无痕迹的治疗内伤，已经是医家大师级别的手段。但想要治愈灵神上的伤势，如果没有专门的神药和灵物，再高明的医师遇到一个灵神有伤的患者，难度不易于上天门叩天关，生死有命罢了。 ........ 现如今流传下来的丹药方子，治疗灵神的也有不少，但用到的都是极为珍贵的药材。而且绝大部分只是暂时控制，无法彻底根治。 即使治愈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灵神魂魄上的伤势，一旦遇到了就等于是终身难愈。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神药和灵果，还偏偏就是至于魂魄灵神的。一些修行者用不起那些珍贵的药物，只能求医师开一些续命的方子，或者靠自己的修为去强行镇压灵神之伤。 ......... 咱们医家这么多年，有资格完全治愈灵神伤势的也只有药王谷，南方大疆的老不死，还有行踪莫测的鬼医前辈。 叶兄弟你拿出来的聚神丹方，是能治愈灵神伤势的丹药。 这种丹药已经是古丹级别，而且所需的药材最珍贵的也不过是凝神草之类，相比于那些动不动就是药王，神药的方子不知道简单了多少。我莫青炼丹多年，也是有些眼力劲的。 聚神丹的药效或许不强，但胜在可以持续服用，缓慢温补。 而且用了这丹药的人，灵神之伤不会有丝毫的后遗症。 叶兄弟信我，莫青也不是无信之人。 你将聚神丹托付于我，能炼制这种古丹药对我的丹道已经是一场造化，我莫青又怎能顶替了你聚神丹的名头声誉。 这一张丹方今天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炼丹成功后，我莫青不会再开第二炉丹。倘若没有准备好，叶兄弟你也不能将此丹方公之于众，要不然就是引火烧身的下场。你这丹药一出世，天下杏林不知道有多少老怪物会来长安看一看你。” ....... 第三百六十二章：禅寺，金猴，诵经声 第362章：禅寺，金猴，诵经声 目光停驻在这张聚神丹方上良久，莫青似乎有些不舍，他捏着手上的丹方，手心里的汗水浸湿了纸张，微微模糊了几个墨字。长叹一口气，下定决心后，莫青松开了手将这张珍贵的方子，扔到了炼丹炉残存的丹火里。 聚神丹的药方在药炉里被火焰缠绕，连带着纸张上笔迹统统被烈火吞噬。 烧掉聚神丹方，聚神丹就真的变成了叶初雪和莫青才知道的秘密。 并非莫青想让叶初雪藏私，而是他拿出来的聚神丹影响太大。若是这样的丹药在杏林出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动这番心思。温补灵神之丹，而且没有丝毫的副作用，代价也是甚微。叶初雪推出的聚神丹要是出世，会大面积大乱如今医家的格局。 ......... 他的身上已经缠着烟雨案的麻烦，若是再沾染医家丹方的利益，这个孩子迟早会不堪重负。莫青焚烧了丹方，并且只答应开一炉丹也是为了叶初雪着想。 听到了莫青的劝告，叶初雪微微蹙眉。 他想不到一颗丹药也能在杏林掀起轩然大波，神农药石篇里的一些古丹要是陆续出世，不知道这人间会乱成什么模样。 他此次来名医堂只是为了请莫青炼丹，莫青已经应下，叶初雪也不想拿聚神丹药做什么文章。知晓对方的好意，叶初雪拱手一礼，开口唤道。 ........ “知闲受教了，此丹先生知晓足以。 倘若真遇到了需要此丹救人的时候，还望莫先生不比计较今日之言，开炉救人就是。丹药之存，无非是医人伤痛，救人性命。 倘若有丹不用，白看着一条性命离开，此丹不如不存。 我来名医堂是为了求丹一事，聚神丹能成，知闲也不会再炼此丹，莫先生尽可放心。先生应了我炼丹之事，今日聚神丹无法开炉，承先生的情分，若是不弃我们可以试着再开一炉阎罗丹？” ......... 炼丹药师对于药方基本上都可一观而不忘，莫青烧掉了丹方，叶初雪也不担心他记不得聚神丹的配方。人家愿意为自己炼丹，那就是承了别人的情分。 答应莫青不再碰聚神丹的事情，也不再随意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古丹。 叶初雪能想到的只有和莫青一起开炉炼丹，他近来一直愁心阎罗丹的问题。或许自己可以从炼丹手法上，还他一丝人情。 有着桃花源多年炸炉经验的叶某人，自信自己的见解。 当然，也有极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他瞧着药炉手痒了。 ......... “叶兄弟愿意和我开炉，再炼阎罗丹？ 甚好，甚好啊！ 有着叶兄弟相助，我有很大的预感今日就能成丹。你先随意落座等着，我去搜罗全新的药材，就按你方才的办法再开一炉。” ........ 面色一喜，笑容像是火花一样炸开。 莫青一直在愁心阎罗丹的疑惑，他知晓叶初雪的医道本事，倘若有他帮忙炼丹。今日这一药炉里怕是又要炼出一种旷世古丹来，心里欢喜，动作自然麻利。 两人都是精修医药之术的求道者，炼丹之事自然默契。 随着莫青去寻找药材，叶初雪已经重新支起了药炉子。他盘着莫青炼丹炉上的花纹，感叹着好一尊丹炉，长安城里估摸着也寻不出第二尊。他见过的药炉子里，也唯有自家便宜师傅手上那尊没坑过来的神农鼎能在品级上压住它。 ......... 药师开炉炼丹，花费的时间不短。 所幸左三先生在药阁有美酒相伴，倒是不怕虚度光阴。大不了等到了入夜，随着小师弟到南羽府再喝第二场无妨。 莫青和叶初雪两个医道狂人相遇，时间也就成了可以忽视的问题。 暂且不谈名医堂里药炉是否要再炸一次，今日的长安城一处幽静的别院里，一阵咳血的声音打破了庭院里的清净。已经是黄昏日落，落日的余晖挥洒在弥漫着檀香的禅房里。金色的曦光笼罩着青色的棉花被褥，将一床被榻晒得暖洋洋。 这样的被褥要是转进去，肯定能嗅着太阳的气味入睡。 可惜，若是没有这一滩绽放的血花，意境可就美极了。 ........ 咳血声响起，床榻上的人影猛地坐起。 青丝散落，苍白的脸色尽管充满病态，也压不住那双血玛瑙一样漂亮的眸子。坐起的瞬间，右手直刺为剑，当做出鞘剑一样向着房间里另外一道气息刺过去。 “啪” 随着轻微的落地声，掉落在地上的是一颗红彤彤的桃子。 鲜嫩的桃子砸烂在青砖上，上面依稀可见一道小小的齿印。 床铺边上，双手缠满带血绷带的金色小猴子明显愣住了神。面对床榻上这个病恹恹的家伙，没想到这个人一醒来就要对自己一只猴下狠手。 小嘴巴张得很大，露出了几颗尖牙，手上的绷带也不再整理。 ........ 可以想象这只金色的猴儿方才嘴里一边叼着桃子，一边收拾绷带的画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委屈，床榻上这个人的掌剑距离它的猴头只有一寸之距。 吓呆了神，回过神来金色的猴儿吱吱吱的叫嚷了几声，然后扔下手上的布条，三五下从床铺上跳下来溜出了禅房。 ........ 缓了缓神，床榻上醒过来的是一个极美的玉人儿。 青丝长发披散在背后，穿着一件略显凌乱的素白色禅衣，手臂和素衣里面缠满了干净的止血布条。布条上的血迹已经很淡了，看上去是换过好几次。 一只猴儿，居然会换绷带？ 轻嗅着房间里的檀香味，头脑微微的胀痛。 禅房里醒来的是西市大街上凭空消失的白衣十四，醒过来的瞬间察觉到陌生的气息，白衣十四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玉笛。但玉笛还在唐苦的行囊里，所以最快的应变办法就是以手为剑。 白衣十四是个不俗的剑客，不用剑也是寻常剑客追赶不上的背影。 但超乎预料的是，房间里只有一只会换伤药和布条的金色小猴子。 抚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走下床榻。 白衣十四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境地，也不清楚这个地方的主人是敌是友。扶着墙角推开门户，禅房外面是一片肥沃的菜地，夕阳的光芒十分神圣的笼罩在菜地里的白菜，萝卜和垂落下来的小青菜叶子上。 檀香清雅，古钟微鸣，隐隐约约有诵经声从禅院里传出。这里是一间禅院，是佛门清修之地，是坐落在长安红尘中的小玄禅寺！ ........ 第三百六十三章：小玄禅有禅师 （一） 第363章：小玄禅有禅师 （一） 轻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味，听着铜钟和诵经声，白衣十四可以确定这里是一座寺庙。但这里绝对不会是白马寺，长安的白马寺是住着大德高僧的地方，寺庙里养着的也多是精心伺候的花木，哪里像这片菜田，萝卜青菜长的十分壮硕。 菜田里都是可以食用的瓜果蔬菜。 诺大的寺庙就连一个小沙弥都没有，空荡荡的禅院似乎只有刚才那只灵慧的金色小猴子。有庙必有佛，有佛定有僧。 白衣十四推算的出，此地是有主人的。 自己一剑破开刑部的地网刀阵，已经是反噬重伤。 跌倒在西市大街，醒来后的结局早就预料到了。怕不是刑部的天牢，就是枢密院的黑狱，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是那名探子的柳园。 ........ 至于这一间禅寺，完全超出了预料。 背后的刀伤微微做痛，硬闯柳园的那天晚上，狄探子出鞘的折柳刀不是江湖晚辈能硬接的。西市重伤再出剑，已经是伤上加伤的状态。轻喘一口气，白衣十四贴着墙壁向传来经文声的佛堂挪步过去。 有资格从刑部那些人手里，将自己带出来的人怎会简单。 落入人家的地界，不说守人家的规矩。 至少这地主之面得亲眼瞧见，道一声恩情。今早的西市大街，白衣一剑破地网追龙八十九刀，何其风采，奈何那时白衣十四就是在透支修为。透支的时效过去了，现在握剑的手估摸都微微发抖，握不住三尺青峰。 ........ 诵经声越来越近，佛堂的门没有关。 白衣十四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尊金色大佛沐浴在香火中，大佛纯金打造，就连身上的佛光仿佛都被雕刻了出来，瞧着就是手艺十足的名家手笔。 此佛，无面！ 一尊无面的金身大佛，不知道是在供奉哪一家的佛祖。 重伤在身，可眼力还是清晰的很，一名好剑客必须要有一副好眼力。清楚看到刚才那只金色小猴正蹲在佛堂的香火供奉上，他双手抱着一个很大的薄皮桃儿，三两下吞入腹中吃的满嘴汁水，然后吐出一颗桃核。 ........ 香火案上吃着桃子的金色小猴微微抬头，瞧见了庭院里的白衣十四后，它灵性的十足的叫嚷了起来。全身毛发微微炸开，冲着庭院里的人龇牙咧嘴。 窜下香火案，小爪子拉扯着佛堂里禅师的袈裟。 吱吱吱的叫着，仿佛方才受了极大的委屈。袈裟被轻轻地拉扯，佛堂里诵经的禅师不再念经。 ........ “空空，佛堂是清净之地，禁喧嚷。 只能再吃最后一个了，礼佛的时候本不应该让你动斋食的。” ....... 禅师不知从哪又摸出一颗红彤彤的薄皮桃子，瞧见了薄皮桃，金色的小猴子也不再装作委屈。它一把抱住桃子，飞快的窜到房梁上吃得满嘴桃汁。 平日到了礼佛的时候，这猴儿也不会这样放纵。 八成是今日受了委屈，也只有遭了伤心事禅师才会这般放纵他。 几颗桃子打发了一肚子怨气的金色小猴，有着一头青丝的年轻禅师缓缓从蒲团上起身。他手上轻捏着龙眼佛珠，面色慈悲，向着庭院里的白衣十四开口唤了一声。 ....... “施主醒了，你身上的伤不应该到处走动。 咱们寺里吃的简单，我为施主留了一份素食。既然你醒了，现在也快到用晚斋的时候，贫僧为施主再热一热饭食，顺便添几份斋菜。” ........ 缓步走出佛堂，生着一副清俊面容的禅师对着白衣十四手拘佛礼，态度温柔。完全看不出禅师身上的修为和气息，这个蓄发的僧人仿佛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 凝望着禅师的眸子，白衣十四回拘一道佛礼。 ........ “晚辈谢过禅师！ 禅师施以援手的恩情十四一定会还，既然醒了就不敢再叨扰禅师的清净。无需为我准备斋饭，晚辈现在就离开。” ........ 没有留下用斋的心思，白衣十四知道受了别人的恩情就欠下了人情债的道理。此地留的越久，人情也是难还。 不想沾染是非，还是快一些离开为妙。 听到了白衣十四的回应，禅师微微蹙眉。 他知道这个孩子身上的伤势很重，拖着这样的伤走出去又能做什么。来到了小玄禅寺就是有缘人，但禅师也没有挽留，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开口应道。 ....... “如此便是可惜了，寺里清净一个人住久了虽然习惯，但也想有个人说说话。施主与这里有缘，你想离开尽管离开就是。 此地不留无缘人，不拦有缘客。 出了这廊道就是寺门，贫僧不方便送客，施主慢走。” ........ 温和的笑着，禅师没有开口留下白衣十四，而是将离开的路告诉了这个孩子。听到了禅师的话，白衣十四拱手一礼，没有想到此地的禅师这么善解人意。 ......... “禅师恩情，晚辈铭记。 不再叨扰您的清净，晚辈先行一步了。” .......... 道别了禅师白衣十四扶着墙壁向着寺庙大门前进，身后的禅师果然没有留他，甚至没有出言道别而是转身去忙其他的事。 如此也好，欠多了人情这债务就重了。 身上的伤势得到了缓解，但伤口还是隐约做痛。 所幸这些伤不妨碍自己的行动，只需要寻一个地方调养几天就能恢复自如。自己现在需要去找情报，去看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 白衣禅师没有骗人，十四顺着廊道走了一阵子果然看到了一座朱红色的大门。大门紧闭却没有上锁，支撑着虚弱的身子走过去，轻轻地推开大门。 迈出一步，就可以走出这座寺庙。 此地虽然清净，但给自己一种很无力的感觉。白衣十四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这种受人掌握的感觉，十四这种人最信任的只有自己。 走出寺门，轻嗅到的是一缕青菜粥的甘甜香味。 ........ 面前出现的不是长安城的大街坊市，而是一间烟火味浓郁的食堂。 食堂的檀木圆桌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碟酱黄瓜，一碟像是白云薄雾的松软馒头，以及一碗温热的菜粥。 火灶房的门咯吱一声响起，之前那名清俊禅师，现在端着一碟白菜炒豆腐，如沐春风的笑望着白衣十四，柔声说道。 ........ “施主竟这般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 第三百六十四章：小玄禅有禅师 （二） 第364章：小玄禅有禅师 （二） 清澈的目光没有一丝浊色，身披雪云织袈裟的年轻禅师虽然端着一碟烟火气十足的白菜豆腐，却显得佛光普照，如若手上笼罩着一团七宝琉璃光。 他温声细语的唤了一句，然后将刚刚出锅的白菜豆腐放到饭食桌上。 简简单单的一桌素斋，不像白马寺那一桌子名贵的素食斋饭可以做出几十种花样。一顿白菜豆腐都能吃出黄金的价儿，禅师准备的斋饭更加素净，家常。 回首之间，他自然的问了一句。 ......... “施主要不要添一份碗筷，灶台上还闷着一碗汤，贫僧这就去取来。” ........ 被禅师突如其来的问题撼住了，十四也没有想到会再次回到禅寺里。自己刚才明明推开了禅寺的大门，应该是回到长安了才是。 冷静下来后，白衣十四瞬间推算出了问题所在。 这一座禅寺用的是洞天之法。 只有开辟了一方洞天，才能做到无声无息的转移位置，只是有资格在长安城里开辟洞天的，到底是那一尊大人物？ ........ 面对禅师的善意，白衣十四再次开口婉拒。 ........ “不敢叨扰禅师清净，晚辈这就离开，还望禅师莫留。” ......... 微微一笑，对着禅师抱拳一礼，十四再次走出房门。特别应了一声，希望这个寺庙里的高僧不要再拦着自己。 听到了白衣十四的话，禅师摇了摇头。 他无奈的笑了笑，开口回应了一句。 ........ “贫僧没有留施主，只是施主缘分未尽罢了。” ......... 轻叹一口气，也不清楚白衣十四有没有听到。瞧着这个倔强的人儿逐渐离开走远，禅师没有出声，因为火灶上还热着一锅汤，再不去端汤就要糊锅了。 禅师依然没有留，也没有送。 白衣十四走着的是一样的路，和方才一模一样的道理。 但走的更慢，因为这一次离开十四用微薄的剑意笼罩了全身。太白剑意一向是天下剑林最锋利的一把剑，以剑笼身躯，剑意所到之处就连洞天也会破开。 ......... 十四有伤在身，但这一手以剑破界的本事丝毫没有落下。 柳园的那天晚上，白衣十四的剑已经跻身剑道指玄大天境。 剑道指玄是成为一名大剑客的基础也是关键。 有了指玄剑境，剑客才能做到以剑斩大神通，破洞天秘境。江湖上的大剑客之所以受人敬畏，是因为他们的剑很快，快到可以斩断神通，斩断洞天的界和线。 ........ 微弱的指玄剑境催动着太白剑意的绽放，十四用剑意将自己全身包裹，意图剑破此方洞天。只需要找到一丝破绽，就可以剑断洞天，离开这个地方。 不管年龄如何，境界如何。 白衣十四已经是一名剑道指玄大天境的剑客，半只脚站在了大剑客的门槛上。 吃力的走到寺庙的大门口，一路上都在用剑意笼罩自己。洞天之局最难破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在哪一个瞬间，洞天之线就将自己的位置转移了，所以一路上必须用剑意防守，不能松懈一丝一毫，要不然这一座大门还是推不开。 ........ 轻喘一口气，白衣十四迈步上前。白皙的手掌再次放到朱红色的大门上，这一刻全身的太白剑意全部凝聚在这一掌之中。用力一推门，剑意炸开的刹那，整个人冲了出去，想要冲出寺庙的洞天。 身形微晃，落下的时候下面正好有一个小板凳。 饭食的香味变得很浓郁，熟悉的青菜粥，白菜炒豆腐，一碟松软热乎的白面馒头，桌子上还多了一盆金黄色的南瓜汤。 手边刚巧多了一份碗筷，面前清俊的禅师微微笑着。 脚下一只白嫩嫩的小香猪用鼻子拱着装满饭菜的陶碗，嘴里咬着一个白面馒头哼哧哼哧的吃着。身边金色的小猴子正端着一碗稻米饭，配着炒白菜吃的满嘴油花，突然看到了出现在饭桌上的白衣十四不禁护住了自己的饭碗，冲着这个人龇牙咧嘴的叫嚷起来。 ........ “空空，今天有客人在，不要放肆。 施主的缘分不浅，我们应该是第三次见到了。 饭食为你备好了，先用斋饭吧，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屋里还有一点我自己腌制的萝卜叶子和酸汤萝卜，用来佐粥最适合不过。 贫僧取来一些，施主尝个新鲜。” ........ 再次看到白衣十四，禅师显得一点都不惊讶。反而热情的为他准备好了碗筷，饭食。 嘴上自说自的就要起身，去取自己腌制的萝卜，随着禅师的话音落下，白衣十四咳了咳，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倔强的眼神凝望着出尘的禅师，抚去嘴角的血迹，十四拘一道佛礼，开口问道。 ........ “前辈神通高超，晚辈微末之技不敢比。 我只想离开，还望前辈应了。” ......... 两次出门，两次都破不开这里的洞天。 白衣十四的心里已经得出了答案，这个年轻的禅师修为境界不是他可以比拟的，这里的洞天之强也非指玄天境可破。 这个年轻的禅师是故意留下自己，所以尝试再多次也走不出那座寺门。 听到了白衣十四的恳求，禅师停下来脚步。 他回过身凝望着这个倔强的白衣人儿，有些无奈，又有些怀念。单手拘佛礼，禅师微微的吐露一丝笑言，向着白衣十四开口回应道。 ........ “贫僧说了，我不会强留施主。 施主多次返回，是因为缘分未尽、 因果之事，不可说，不能说。贫僧的寺里是个清净的地方，施主尽管住下来，养好了伤再离开也不迟。 你再这么任性下去，引得剑伤反噬入心，缺的就不是这一两口血气，而是剑道有损了。” ....... 头一次变得认真起来，对着白衣十四提出了告诫。 禅师看得出十四身上的伤，强撑着走了两趟路。再让他走下去，之前用的伤药都是白用，听到了禅师的告诫，白衣十四依然站起身来。 眼神里是不服和倔强，拱手一礼，再次走出房门。 ........ “晚辈只想离开，求前辈莫扰。 我不清楚前辈您为何要强留我，您说的因果之事，缘分之说，晚辈一概不知。我从未与您见过，不知道何来的因果，请您应了我便是。” ......... 转身就是离开，白衣十四走的毅然决然，偏偏下一刻停下了脚步。 因为身后传来了禅师的叹息。 年轻的禅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 “贫僧不愿留你，只因你的眼睛和你的母亲生的一模一样。” ......... 第三百六十五章：小玄禅有禅师 （三） 第365章：小玄禅有禅师 （三） 轻微的叹息里夹杂着一丝丝惋惜和无奈，禅师的一句话让想要强行离开小玄禅寺的白衣十四停住了步伐。扶着墙壁缓慢前行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转过身来。 漂亮的眸子像是红玛瑙，目光像是出鞘的剑。 血红色的眼睛，迎合上禅师清澈的目光。 白衣十四头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禅师，看着这个一身出尘气质的年轻僧人。他穿着珍贵的雪云织袈裟，手腕上穿戴的是白玉龙眼念珠。如此奢侈的外物加身，禅师偏偏生着一种干净的气质，清俊的面容温润而笑，清净的若一尊佛陀。 ....... “您........到底是谁？” ......... 虚弱的吐露出一句话，两次横穿小玄禅寺用尽了白衣十四的力气。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人完全凭借最后一股气支撑，最后的弦要是断了就会彻底昏睡过去。 不清楚这个禅师和自己有什么因果。 但禅师的一句话，明显说明了他们的关系非浅。 面对白衣十四的问题，禅师没有回应。这个如玉的僧人缓步走上前，轻轻扶起白衣十四的手臂，禅师温润的笑了笑，开口应道。 ........ “施主还是先用斋饭吧，贫僧手艺还算不错。” ........ 手握住白衣十四的臂弯，随着禅师的搀扶，一股柔和的暖流逐渐渗入身躯。暖流像是小溪，冲刷尽经脉里的不适和压力。感受着禅师露出的善意，这一次白衣十四没有拒绝。 微微蹙眉，然后眉头舒展。 像是卸下了身上的担子，吐露一口浊气。 血红色的眸子不再露出紧张的神色，迎着禅师的邀请，十四轻声唤了一句。 ........ “好，叨扰禅师清净了。” ........ 领着白衣十四重新回到饭桌旁，禅师往对面的碗里添了满满一大碗稻米饭。稻米饭热腾腾的冒着香气，香气凝聚成雾，雾气渗入鼻窍。 寺院里用的斋碗很大，木质的斋碗里添了满满的饭食。 随着稻米饭的雾气，叠加在稻米上的青菜豆腐都散出了一丝好闻的菜油香味。怕是觉得这个孩子吃不饱，禅师又往碗里放了一大块白面馒头，盛了一碗青菜清粥，见到饭食堆不下了这才罢手。 斋饭期间，没有人说话。 就连一旁的金色小猴都在认真的用小爪子握着竹木筷，不断的往嘴里扒饭。倒是桌子下的小香猪吃光了碗里的食物，舒服的露出肚皮，躺在地盘上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 掺了不少谷物的稻米饭很香，虽然不如精细的白米，但平添了一种五谷的香味。白衣十四没有出声，碗里的饭食太多需要认真的对付。 倒是面前的禅师，他用斋的份量不多。 一碗清粥，一个白面馒头。 禅师吃起饭来很慢，他吃的斯斯文文，看起来不像是凡人进餐饭食，反倒有八九分佛陀享用香火的气质。一碗清粥喝完，手里的馒头也是吃了个干净。 用完饭食后，禅师不再碰其他。 他又用小碗，盛了一份热腾腾的南瓜汤放到了白衣十四面前。 瞧着这个白衣人儿已经吃光了碗里的稻米饭，开始小口小口的喝着清粥，禅师微微一笑，他打破了饭桌上的宁静，开口说道。 ........ “探子的刀很多年不出鞘了，他应该是留了手要不然折柳刀的刀伤绝非这般轻薄。你背后受了他一刀，刀伤易愈，刀意难祛。 这道刀意种在你的身体里，想要消磨本就需要一段时间。 西市大街你被迫出剑，反噬的剑意和刀意冲撞在一起。 两股意气交锋，这种伤害已经接近本源创伤。若是再晚一步，你的剑境会跌落一个境界，对自身的根骨也会造成影响。 ........ 贫僧用药替你压住了探子的刀气，你只需自己调整身体里的剑意，等到意气平和再缓炼刀意。他也是惜才的，用刀伤你也只是想留一个记号，可大天命毕竟是天命。 探子伤了你，也送了一份机缘。 你要是可以用剑意磨掉他的刀意，指玄大天境就能彻底稳固。 你的剑道天境破境的突然，根基上裂纹不少。 ......... 那天晚上不是你破境的最佳时机，凭借临时破境也要剑撼那探子，贫僧不说你要做什么，只是这种做法不可取。 我这里清净的很，长安城里没有人会过来。 探子来不来，墨衣进不来。 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一阵子，读一读佛经，权当做是陪我这个无趣的和尚解解乏。现在外面的乱子不少，你再出去也是平添麻烦。一会儿用完了斋饭，我让空空再替你上一次伤药，莫要瞧他是只猴儿，空空药石上的本事可好了。” ......... 明明隐居在小玄禅寺里，这个禅师却仿佛知道长安城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就连那条晚上白衣十四和唐苦联手，夜访柳园，受了狄仁杰一刀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轻描淡写的道出了白衣十四的伤。 禅师说的不算重，但十四的伤的确不轻。 狄探子的出刀留力刚巧不多不少，不会导致这个剑道天才跌境，也不会让剑气恢复过来。 ........ 白衣十四明白狄仁杰的心思后，只需潜移默化的以剑意炼刀，就能彻底稳固指玄大天境的剑道修为。偏偏西市大街上，玩命的压榨潜力，以刀施剑，爆发出一剑破地网八十九刀的伟力。 此番用剑，已经让刀伤涉及本源。 要不是禅师出手及时，白衣十四的剑道指玄跌落不成，本身的洞虚天境也得晃动不少。 听得禅师的劝告，白衣十四放下手上的清粥。 眉头微蹙，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 “晚辈身上的脏东西太多，暂居此地怕脏了禅师的清修地。这座寺院很好，清雅的很，我不想弄脏了这里。” ......... 苦涩的笑了笑，手里的清粥都变得微凉。听了白衣十四的话，禅师摇了摇头。 他微转着手上的白玉念珠，向着这个漂亮的白衣人儿开口回应道。 ......... “施主想住就住下，寺院是住人的地方，谈什么脏不脏。院子里的药浴桶沐浴起来很暖和，再脏的东西洗干净了也就没了。 长安城里本就少的清净。 你这孩子在贫僧眼里干净的很，毕竟你生的这般漂亮。 安心住下无妨，进庙礼当先拜佛见僧。 我这里少有人来，来了也需问过我愿不愿意开门见客。毕竟这座小玄禅里也就我一个和尚，大家多少会给些薄面，不看僧面看佛面罢了。” ........ 第三百六十六章：见那禅师，捏香凝剑（一） 第366章：见那禅师，捏香凝剑 （一） 温声细语的一句话安抚了白衣十四的心念，禅师说的轻描淡写，偏偏小玄禅这个名字在长安代表的是一种至高的境界。小玄禅寺没有其他和尚，唯独一个禅师空守着寺门，隐居小玄禅，偏修蹈红尘。 长安城里极少数人才知道有这一座小玄禅，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来叨扰禅寺的清净。 因为这里住着的禅师，曾经走过十三年西行路。 这个年轻僧人即使穿着袈裟，戴着佛珠，他也是大唐开朝以来第一位国师大人。 当今大唐，龙椅上坐着的那位都无法向小玄禅寺颁布圣旨和诏书，想要见一见禅师，也需亲自走下云端，来到红尘里敲一敲寺门。 ........ 禅师说的安心，方是真正的安心。 白衣十四不清楚这个禅师的身份，但听到了小玄禅的名字后神色微动。 久闻长安城一地就坐镇着五大宗师。 寺庙里的这一位，多数江湖人都认为是白马寺多年来闭禅冥想的老住持。可明眼人都知道，老住持闭禅是想要争一争冥冥中的念空缘分，想要破境大天命成宗师。 白马寺老住持的修为不俗，可以用佛宝撼动大宗师一时。 偏偏他的境界止步在半步宗师的门槛上，否则也不会闭禅修行，多年来不再问白马寺的香火俗事。禅宗修为辈分最高的老住持都不是大宗师，传闻里这寺庙里的一位当真是神龙见尾不见首，藏得颇为高深。 ........ 不知小玄禅，但小玄禅偏在长安中。 由此推算，白衣十四不难猜出禅师的身份。有着这位为自己做保，小玄禅寺里清修一段时日，读一读佛经倒也无妨。 放下了手上的清粥碗，白衣十四冲着禅师拘一道佛礼。 小玄禅寺大庇天下有缘人，十四和禅师有缘，所以才能来到小玄禅。也正因为是有缘人，禅师才能挡住属于自己的业果。 ....... “晚辈谢过禅师好意，怕是要叨扰一段时日了。 不知，何时可以离开？” ......... 应下了禅师的邀请，身上的伤势的确不好对付。原本白衣十四的印象里此处是是非之地，小玄禅寺里的人信不过，这么多年来能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当禅师道出了那句话，十四的心里也就释然了。 狄仁杰的折柳刀出鞘有余力，但这一道刀意想要磨灭它也是极为困难。禅师用的不知是什么药材，镇压住了身上的意气之争，让濒临破碎的境界修为得到了一丝喘息。 听到了白衣十四的话，禅师眯了眯眼睛，开口笑道。 ........ “缘分到了，施主自然就要走了。在你之前贫僧的小玄禅里还来了一个孩子，我有意留他，奈何他的缘不在我这小玄禅寺。 他想要走贫僧不方便留，所幸你这孩子与我这座小寺庙有一份因果。 常年清修虽然清净，但也无趣。 你来了陪着我读读佛经，解解乏倒是极好。 ......... 当年贫僧应了一件事，这件事情的因果落在了你身上，出家人不打妄语，你找到了贫僧的小玄禅寺，贫僧就得教你一段时间剑术。 我瞧过了你的状态，你现在修剑入了岔路，而且一路走到底。 可惜这条路贫僧无法帮你纠正过来，怕是剑林最高的那几位也不行。能从一条岔路上，一路走到指玄剑道大天境，你这孩子的天赋着实是为剑而生。贫僧无法助你走向正路，但可以让你在这条岔路上走的更轻松一点。 如何，施主要学吗？” ........ 眼角微微上扬，禅师露出善意的笑容。 听到禅师的话，白衣十四的眉头微蹙。 ........ “禅师愿意教导晚辈，是我的福缘。只是您一位出家人也会修剑吗，不知禅师修行的是哪一家的剑术？” ......... 一位禅师，应当是佛门苦修的大德高僧。这样的高僧也会使用刀剑这般的杀伐兵器，听到了小玄禅的禅师要教导自己剑术，白衣十四的神色微动。 那种人物，早就到了万法皆通的地步。 但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 禅师一看就是佛门的出尘高人，这样的一位大德授予的剑术又会是怎样的风格。白衣十四一向快人快语，这句话表露的意思并非是在质疑禅师的剑道修为，而是在惊叹，震撼一位佛门大德也会手持杀伐剑。 ......... 白衣十四是少见的剑道奇才，小小年纪就境入先天，一手剑道修为更是跻身指玄大天境。柳园的那天晚上，一个人施展出太白剑意，八荒剑，甚至是西洋那位剑圣的独门剑学。 这个年轻人的来历神秘，剑术出路也是诡异。 身为一代剑才，白衣十四对剑术的感知和领悟是一等一的强撼。不知道小玄禅里的这位禅师会修行何种剑术，传授怎样的剑法？ 听到了白衣十四的惊叹，禅师温润一笑，开口回应道。 ........ “出家之前贫僧还算颇通几分剑术，这门手艺遁入空门后淡了不知多少年，如今想要重新拾起来估摸着也是生疏，还望施主不要嫌弃。 贫僧知道你想问什么，所幸一并应了你。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西域一段时间，算是你母亲的故人。 贫僧年少轻狂时，因为自傲输了半分剑术，所以才有了今日授业于你的因果。我不会问施主是什么人，学的哪家法，从什么地方来，你在长安城里做了什么都与贫僧无关。 ......... 入了小玄禅，便是故人留给贫僧的因果。 长安城里的一切琐事，贫僧替你拦了。 我们有缘，所以我愿意教你一剑，至于这剑术施主学不学的成，就看你自己的缘分了。如何，施主现在可以彻底安心了吗？” ......... 一口气解答了白衣十四心中的疑惑，听完了禅师的话，十四的面色舒缓开来。这位禅师当真不问自己的出处和来历，正如他所说，来到了小玄禅就是清修之地。 还故人的缘分，故而授予一剑之因。 望着面前这个清俊的僧人，白衣十四微微点了点头，开口应道。 ........ “她从未和我说过您，但我信禅师的话，您想授晚辈什么剑术？” ......... 第三百六十七章：见那禅师，捏香凝剑（二） 第367章：见那禅师，捏香凝剑 （二） 漂亮的血色眸子里，警惕的目光终于柔和下来。白衣十四即使坐下来用了斋饭也没有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直到禅师道出了过去的那些因果，十四才安心下来。 没有怀疑禅师所言真假，因为他有着一双干净的眼睛。 这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破一切，而它的主人却是个静人。 不再怀疑小玄禅里的这位禅师，白衣十四愿意学他的剑术。从禅师的只言片语里，白衣十四就推断出了禅师的剑术修为极为恐怖。不管他现在是不是一个和尚，是否为佛门的大德，如此清净的一位禅师，当年仅输了半分剑术。 ........ 光是这一个消息，就足以证明禅师年轻时所学剑道的可怕。 半分之差，中间不知差了多少天境。 应下了禅师的话，听到了白衣十四的问题，禅师温和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饭桌上没有吃完的斋饭。圆桌上一碗南瓜粥还在冒着暖气，倒是一碟大白馒头被吃的只剩下一块。 饭未吃完，尚不是练剑时。 ......... “施主还是先用斋饭吧，汤快要凉了。 你来小玄禅养病，但我们院子里毕竟人丁稀少。 小玄禅里都是自给自足，施主今儿休息一天，明天开始为了吃饭，你得先打扫了佛堂，扫一扫庭院的落尘，去菜地里浇水施肥，除了后院那个地方，小玄禅里畅通无阻。 做完了这些，施主来佛堂寻我，我每日授你半柱香的剑术。 ....... 贫僧虽然清闲，但也是事务繁多。 每日的早斋，午斋，晚斋都需得我去做。佛经也得赶着抄写，抄完了原本还得给人家送回去。菜地里要是有吃不完的瓜果蔬菜，偶尔遇到了化缘讨斋的也就送给了人家。 小玄禅里没有规矩，事情做完了施主随意就好。 尝一尝我熬的南瓜汤，贫僧熬汤的手艺可好了。” ........ 和颜悦色的冲着白衣十四吩咐道，禅师的眉角露出的笑意，分明是在感慨小玄禅终于来了一个能做事的人。 他给白衣十四布置的活计，完全就是一个打杂的。 听到了禅师的话，白衣十四并没有露出什么动容。 目光沉稳，点了点头应下了禅师的话。 ......... “晚辈既然借宿小玄禅，做这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劳烦禅师费心，晚辈心里明白分寸。” .......... “甚好，你这孩子生的像是你母亲，脾气反而不像。快些吃吧，吃完了随我去佛堂一趟，我先授你一剑，让你尝尝味道。 授了这一剑，你自己去禅房沐浴。 用了药浴，再换一换伤药，明日怕是就能正常的下地行走了。” ......... 听到了白衣十四的回应，禅师颇有意思的点了点头。小玄禅寺里一向是劳者得食，想要在寺庙里借宿，就得用劳动来换取。 来一日是客，住多日方得劳。 叶初雪大雨夜初来小玄禅的时候，第二天也是提前起了大早，替禅师备好了早斋的粥食。禅师让白衣十四做的这些事情不算麻烦，只是许些劳累气血的活。 若是靠着扫地，煮饭，浇水，施肥这些琐事就能入住小玄禅。消息放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小玄禅的门外跪秃门口的青山石。 ........ 默默吃完了碗里的菜粥，禅师说的不错，他煮的南瓜汤味道的确不错。 不似常人家，南瓜汤是甜口的味道。 禅师的南瓜汤里放的盐，微咸的滋味陪着小南瓜原本的甘甜倒是颇有一番风味。没有人照顾，寺庙里就连小沙弥都不见得一个，长年累月的苦修，使得禅师的手艺还算不错。 食堂里用完了饭食，白衣十四缓缓起身。 身体里的力气缓和了过来，不知道是禅师刚刚度来的一丝暖气，还算饭食里加了什么灵丹妙药。一顿饭过后，白衣十四的身体还算虚弱，但行走倒是可以勉强移动。 ........ 晚斋过后，自然是入夜。 微暗的小玄禅寺里，禅师领着白衣十四进入了供奉着无面大佛的佛堂。佛堂里点燃着青灯，香炉里还插着三株上好的龙涎香。 金佛座下，禅师留步。 他回过头来微笑着看着白衣十四，这个年轻人的剑道天赋禅师心里清楚。长安城里没有人比他看的更清，要不然禅师也不会说出柳园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衣十四精通百家剑学，偏偏不佩剑，靠着一根玉笛施展剑意。 那天晚上要是一剑在手，即使不是什么天下名剑，寻常青锋在握，柳园里的情况也能好不少。 ........ “施主，一会儿你提一口剑意刺向贫僧。” ......... 对着白衣十四开口唤了一声，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体虚弱，但想要提一口剑意问道倒是不大。说话的功夫，禅师的手就已经握住了一根檀香。 香炉里的檀香被焚烧了大半，只剩下半根小指那么长。 禅师伸出手，拔出了香炉里的檀香。 细细的檀香被禅师用手指捏在手上，瞧见禅师捏香，檀香焚烧带来的清烟如风儿一般缠绕在禅师的身旁。这是他要授予白衣十四的第一剑，目光微皱。 白衣十四瞧着禅师拔出了檀香，他的动作很是简单。 轻轻地捏住檀香，没有丝毫夸张。 出鞘剑的意境也感知不到，禅师不像是剑客出剑，反倒像是一名僧人清洗香炉一般随意。也是，他本来就是一名僧人，常年和香炉为伴。 ......... 禅师让白衣十四出剑，十四自然不会留手。 身上的伤势没有缓解，但提一口轻微的剑意倒不是麻烦事，随着禅师的招呼声刚刚结束，剑意就已经绽放在白衣十四的手指尖上。 禅师喊了一声出剑，十四就出剑了。 以指为剑，指尖绽放的剑意虽然微弱，但也显得锋锐无比。因为这是天下一等一的剑术，是青莲剑斋的太白剑意！ 第三百六十八章：见那禅师，捏香凝剑（三） 指尖绽放一抹剑意，像是青莲花盛开，太白剑出鞘。白衣十四的这一剑很快，尽管现在是处于向前辈讨教的过程，十四的剑依然是全力而出。 剑意微弱的快要熄灭，偏偏可以切开风声。 一点锋芒万丈寒，再微弱的剑意也是太白剑意！ 随着白衣十四的以指化剑，锋芒炸开，禅师不紧不慢的伸手而出。他的手上捏着一根快要熄灭的檀香，檀香飘散着清烟，香火缭绕。烟气笼罩着禅师的袈裟，仿佛为他的气质镀上了一层香火金身。 ....... 刺破风声的剑意消失了，并非是剑意意气不足，自然消散。 使得白衣十四剑意散开的是禅师身边环绕的香火，锋芒的剑意触碰到禅师身前环绕的青烟，香火未散，反倒吞没了十四的剑光，就像是一滴水跌入了大海。 十四的剑刺向禅师的前一息，将要燃烧殆尽的一截檀香就指向了眉峰。 檀香快要烧断，距离白衣十四的眉心很远。 若是在外人看来，禅师仅仅举起了一根快要烧尽的檀香就将白衣十四撼在原地。可在大剑客的眼中，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呼啸的剑锋，檀香平握，青烟一瞬间凝聚成一道剑气，剑气从白衣十四的眉心贯穿过去，仿佛硬生生刺穿了头颅。 ........ “今日只学这一剑罢了。” ......... 劈山斩海的一剑只是一缕清烟，被烟火气贯穿头颅，白衣十四回过神的时候耳边响起禅师温润的嗓音。 眼前，禅师手上的檀香彻底烧光。 灰白色的一截檀灰，缓缓坠落到佛堂的青石上。 环绕在十四面庞的不是凌厉的剑气，只是一抹淡淡的香火云烟。 青烟拂面，让这位剑道奇才的眉角微微皱起。白衣十四身不佩剑，一根玉笛可施百家剑术。不以剑器为剑的本事，十四修行的很好。 偏偏就在刚才，擅长此道的剑客见到了更好的一剑，禅师捏住了檀香，烟气飘散的一瞬间就是一把剑出鞘，这把剑不斩肉身，直迎神海。 ......... “此剑......唤何？” ........ 迎面一缕清烟，让白衣十四的神色凝重了起来。从禅师的手上十四瞧见了比自己更高明的剑路，而且这一门路数极其符合自己的剑道。不以剑为剑，依然可以施展绝世剑法。 平凡的一根檀香，仅凭焚烧的香火气就能化作惊神一剑。 如此剑术，比起白衣十四用玉笛当做剑意载体不知高明了多少。禅师说的没有错，他授予的剑法会让白衣十四的岔路走的轻松一点。 ....... 听到了十四的问题，禅师将烧干净的檀香重新插回香炉里。 眸若清月，禅师微笑着应着十四的话。 ......... “禅宗古经里偶尔翻阅到的一门剑术，是很久以前的一位大德留下的剑法。 年头久远到就连贫僧也不知这位前辈的姓名和法号，不过从这位大德的自诉里可以看出，他出家前是一名很强的剑客，在那列国乱世的年代里，世人唤他一声安世君。 .......... 你们学剑的人或许知道他的名声。 可惜，贫僧授你的这一剑不是当年安世君的平乱剑诀。这只是遁入空门后，一位无名的大德前辈遗憾乱世过往，圆寂前留下的禅学，禅剑，名字叫做凝香。 凝香禅剑，贫僧只瞧见过皮毛。 我会的也只有这一剑而已，虽然说是剑术，但本质上更偏向于禅家修心养念的心经。今日的一剑，贫僧算是授你了，施主学也好，不学也好，皆是随意。 我要去诵晚经了，施主可以留在这里参禅一会儿，结束后空空会带你去沐浴。寺里夜寒，早一些休息，明天醒来还要劳烦施主打扫一遍佛堂，菜地里也有一些蔬菜要播种了。” ........ 双手合一拘一道佛礼，禅师在佛堂捏了根香，凝烟一剑。 事成之后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只金色的小猴子抱着啃了一半的薄皮桃子，冲着白衣十四吱吱吱的叫嚷着。 禅师留下了几句话，白衣十四尚沉浸在刚才的一剑余威里。 方才那一剑，迎面刺来。 虚无缥缈的青烟直接凝聚成最锋锐的剑锋，这剑锋贯穿了头颅，却没有见到一点皮肉伤。因为十四的神海里，被这一剑掀起了惊涛骇浪。 ........ 神海翻涌，五气三花颤抖，禅师的一剑仿佛要毁掉十四的先天根基。 凝香一剑，不伤肉身，唯撼心神。 盘坐在禅师之前诵经的蒲团上，白衣十四默默的吐出一口浊气。 修行剑术的没有人不知道，在那场乱世里以一剑撼一七国的安世君。安世军出身如何，姓名是何，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世人记得的只有这个人的剑。 ......... 他是惊世骇俗的剑修，佩剑平乱，剑法也唤平乱。 立志以一人一剑结束一场乱世，博一个天下太平！ ......... 那场乱世里安世君的剑无疑是最夺目的，可惜这位绝世剑客还是败了，不曾安世，未曾平乱，即使他有着天下最惊艳的剑术，是当代人间绝巅的大宗师。 一人一剑，依然无法和整个天下大势抗衡！ 七国终统一，平乱剑也不再平乱。 昔日那名风光无限的剑客就这样消失在世人眼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再见过那把平乱名剑出鞘斩不平。这算是剑林里的一个诡事，没有想到今天从小玄禅里得到了答案。 ........ 当年最惊艳的剑客不再握剑，遁入空门修禅。禅师说他不认识这一剑的主人，的确，创出这般剑术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安世君，而是无名的禅宗大德。 若说平乱剑有着平乱之名，可依然是杀人剑。 而凝香，虽斩神海却是救人的慈悲剑术。 缓缓睁开血玛瑙一样的眸子，随着白衣十四的一口吐纳，白衣下的身躯微微响起了一阵阵剑鸣，如同剑出龙吟一般。禅师借凝香授剑，送了白衣十四一场机缘。此刻破碎的境界被凝香剑禅修补了过来，剑道指玄大天境，剑成！ ......... 第三百六十九章：南羽府有夜宴 （一） 第369章：南羽府有夜宴 （一） 入夜的佛堂里只剩下烛火微光，白衣十四禅坐在蒲团上，骨骼一声声的炸开剑鸣。柳园之夜临阵突破的指玄大天境终于稳固住了，破碎的天境裂纹被修补，使得剑境指玄完美如初。 原本经历着剑道反噬，有着跌境的危险。 可是佛堂里禅师的一剑凝香，剑入神海，并非带来摧毁和杀意，而是借助着凝香一剑的禅心稳固了白衣十四的剑境。 这是一种造化，也是凝香一剑的玄妙。 口中吐出一道剑气，身体里不再响起剑鸣，整个人就像是一把藏锋的名剑。剑道指玄大天境界彻底稳固了，白衣十四的剑道水平更上一层楼。禅师今夜授剑，授予的是一场因果和机缘，十四心中明白，凝香一剑比起剑法更像是禅学。 ........ 凝香剑禅，以剑入禅，斩出大智慧和大清净。 慈悲之剑，不是杀人技。 禅师让自己苦修剑禅，心里估摸着也是有着相同的想法。剑禅普度世人，慈悲之剑下救济人命，这种剑是救人之剑，不杀之剑，也是撼剑之剑。 可是剑禅之道，和自己的剑道并不一样。 领悟了凝香剑禅的玄妙，白衣十四透着佛堂里的烛光，静静地凝望着夜色下的小玄禅。 禅师今晚的授课很有意思，这位走出红尘的僧人是在教一名剑客修行不杀之剑，让一个手握杀人兵的人，改行慈悲剑术。 ........ 凝香剑禅很是奇妙，十四不过是看出了皮毛就知晓这一部剑禅的潜力。 只是可惜，终非同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好的道不符合也不是自己的大道。 从蒲团上缓慢起身，剑道指玄天境的突破让白衣十四多出了一分力气。裹紧了身上的白色素衣，十四微微吐出一口薄雾，随后步入夜色的小玄禅中。 ........ “凝香剑禅绝了，可惜我并非慈悲........” ......... 长安烟雨巷最大的嫌疑凶手安居在小玄禅寺，外界的长安城依然沉浸在烟雨案的风波里。 入夜时分，东市西市都已经关门闭户。 宵禁的时辰谁人敢在长安大街上游荡，长安城里除非是特定的夜市，坊市主人拿到了官家颁发的宵商令才有资格在夜间开店迎客。有着夜间开铺权利的坊市，一些小摊贩也会缴纳一些租金，去夜市里租用一个摊位，继续做生意。 除了这些特定的区域，其他地方除了打更人，就是官家负责巡逻的金吾卫。 ........ 谁家胆子大的，敢趁着夜色溜出夜坊的范围，被金吾卫瞧见了打一顿算是轻的，怕是直接敲晕了扔进大牢都是祖坟冒青烟的结果。 长安城里拥有夜间行商特权的地方不多，那里都是灯火通明的销金地。 前几日安王世子殿下摆宴的羽裳坊自然是有着夜商权利的宝地，寸土寸金的羽裳天还拿不到一张宵商令，这话说出去怕要让人笑掉大牙。 此时此刻，宵鼓已经敲响。 空荡荡的长安大街上还真有不怕死的角色，明目张胆的在街道中心走的大摇大摆。值班的金吾卫已经开始了夜巡，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敢去碰这人的霉头。 ........ 街道上行走的是一名腰间佩剑的中年儒士，身旁跟着一位清俊的少年郎。儒士手扶剑柄，挺立前行，少年人也是生的气度不凡，如果忽视身上轻微的火药味。 此二人正是从名医堂出来的左三先生和叶初雪。 今晚南羽府有一场宴会得去赴约。 天下首富的南羽盛宴，宴席上必定少不了琼浆玉液，珍奇灵果。 ......... 用某位断了腿，依然身残志坚想要去赴宴的唐家少年说的话来解释，那就是，吃大户这种事，爬也得爬过去。 虽然话粗糙了点，但理就是这个理。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探子，表示十分欣赏唐家少年这番言论，打着勤俭节约的由头，专门用来装饭食的大锅小锅带的怕是比今晚的菜肴盘子都要多。 ......... 总之应了别人的事儿，总得去赴约。 所以叶初雪三分留念，七分不舍的从莫青的药庐里溜出去。据说小先生离开的时候，丹鬼莫青罕见的掉了眼泪，哭着喊着邀请他下次再来。 捣鼓了几个时辰，叶初雪和莫青终于不负众望又炸了一次药炉。 但莫青日思夜想的阎罗丹，居然在这一次炸炉里出了一颗假丹。 虽是假丹，也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功效。 比起长年累月炸炉炸的灰都没有，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让莫青更加震撼的是叶初雪辅助他炼丹时施展出来的药石手法，经验之老道，手法之诡异，堪称是大家之风。 ........ 以丹闻名的丹鬼莫青，甚至有一种感觉，要是叶初雪自己开炉，而不是在一旁辅助自己炼丹，这一炉成品的阎罗丹早就出世了。 名医堂这一行，师兄弟两都算是心满意足。 叶初雪过了一把开炉炼丹的手瘾，离别时更是引得莫青先生含泪相送。 左三先生则是在喝哭了李药师后，又把醉翁的藏货消灭了大半，让两位老药师喝的心如刀割，自己喝的畅快淋漓。 ......... “小师弟耽搁的时辰有些久了。 应了人家的事，咱们应该早点到。 同辈相邀，头一次上门礼不可轻，你在药庐耽搁了一阵子，现在就连一家开户的商行都寻不得。此物你先收着，权当做是头一次上门的薄礼。” ......... 饮了数个时辰的美酒，左三先生依然风度翩翩，身上没有沾染一丝酒气。 青莲剑斋出来的果然都是豪量，身为剑斋弟子剑术可以略低一筹，酒量必须以一撼全场。冲着叶初雪开口唤了一声，左东辰递给他一枚剑佩，这是坠在剑鞘上的小饰品，虽不是什么宝物，但也是一块上品的好玉。 左三先生一向是懂规矩的人，所以这些人情世故他也是精通。 叶初雪收了左师兄的剑玉，不经昂起头来开口问道。 .......... “师兄见笑了，耽搁的时辰是有些久，药炉一开就忘了时辰。 说起来南羽府知闲是第二次上门，今夜南羽兄正式亲邀，备一些礼物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师兄你把这块玉给了我，你要怎么办？” ......... “无妨，你们同辈之交，互赠礼帖是规矩。 你师兄我从资历上算是前辈了，我们做前辈的，只管坐在哪里蹭吃蹭喝足以。” .......... 第三百七十章：南羽府有夜宴 （二） 手扶佩剑墨守，左三先生一本正经的道出一句话。从资历上来说，上三榜中圣贤第十席的左东辰自然是修行界里的大前辈，一位大天命，更是剑林里的大剑客。 左三先生，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的待遇。 若是从辈分上论起，叶初雪虽然年龄尚小，也是和左三先生同辈的人物。 太白先生李青莲的关门弟子，青莲剑斋的十四先生，这样的资历辈分摆在面前，长安城里真没有几个人能靠辈分压他，所以大家也得礼敬一声小先生。小先生的辈分是高，但同龄人之交自然同辈而论。 ......... 左三先生不方便干涉，也不会乱了辈分礼仪。所幸各交各的，长安城的这尊凤凰也不是等闲之辈。 至少在左东辰看来，冠军侯南羽君有资格和叶初雪平辈而论。 今夜是南羽府设宴，剑斋之人上门不能失了礼数。 左三先生给叶初雪的剑玉里封藏着自己的一剑之意。 一名大剑客的剑意被封存在玉石里，此等物件若是被剑林之人得了，可以日夜淬炼剑气，旁人拿在身上危机时捏碎玉石，爆发出大天命的一剑，也是逆转生死的大底牌。 ........ 圣贤第十席的左三先生，一剑之威不是俗物。 左东辰相信南羽君的眼光，自然瞧得出叶初雪的剑玉是什么宝贝。小师弟的礼自己做师兄的替他备上了，身为江湖上的大前辈，左三先生赴约南羽君则是两手空空。 前辈赴约，若是再备礼不成规矩。 身为修行界的大前辈，他们这种人能去小辈的宴席上坐一坐，即使不吃不喝也会为这个人带来极大的名望。这也是为什么一些江湖小辈，总喜欢往德高望重的大前辈身旁凑一凑的原因。 以望养望就是这个道理！ 倘若今晚的事情被长安刊的那些鹰犬探子瞧见，第二天长安刊的头条版块就是南羽府夜宴青莲剑斋！ ........ 大天命的左三先生，人过去就已经给足了面子，况且某位同为大天命的狄探子莫要说带礼物了，身上装着不知多少个锅碗瓢盆。 听着左三先生的话，叶初雪默默点着头。 江湖上的规矩他不清楚，左师兄在这一点上算是他的领路人。 趁着夜色缓步走着，叶初雪多多少少也发现了，他们附近凑着不少值班的金吾卫。长安城宵禁的时候还在大街上游荡，多半会被金吾卫说教一番。 ........ 这些金吾卫没有上前，一来是因为看到了左三先生的佩剑。 有资格在长安城佩武的主儿，哪一个是普通人。 他们不过是一些吃官家粮的，一不小心惹恼了哪个大人物被发配到边疆吃土可就不好。 长安城里是肥差，若是被调动到了边疆西域。明面上升了个官职，实际上明升暗降，这辈子都别指望再回长安来。不敢轻易招惹佩武的人，第二点就是因为这两个去往的方向是长安城的南羽府邸。 ........ 南羽世家，富甲天下。富裕到了什么程度，人家在长安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包下了一整座坊市。坊市唤作南羽坊，主街名为凤凰大道。 哪怕是夜晚值勤的金吾卫，也不能随意踏足南羽坊的范围。 南羽家可不仅仅是土财主，莫说世家在朝野任职的老一辈，光是一位南羽君年纪轻轻就被封赏为冠军侯爷。 其富贵，亮的瞎眼。 ........ 南羽世家的客人，金吾卫更加不敢得罪。 所以一群执勤的金吾卫只好偷偷摸摸跟在左三先生还有叶初雪的身后，直到远远地瞧见了那座南羽坊，这才散了队伍。 别人是南羽家的贵客，他们这些金吾卫得罪不起。 顺着明亮的灯火，看到南羽坊的坊市大门是很容易的事情。 叶初雪头一次来南羽府邸，是跟着南羽听月从小道溜进来的，加上那天没有这么亮的灯火，也看不清坊市的模样。今儿头一回正式上门，才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富甲天下。 ........ 南羽坊的坊市大门上依旧是烙印着南羽家的家徽，一只用上好的赤红色宝石雕刻出来的凤凰鸟。 高高仰望着南羽家徽，叶初雪的心里不经抖了抖。 什么叫豪气，这就是！ 雕刻凤凰鸟的红色宝石，用修行界的术语来说唤作赤明神石。这种神石是至阳的神物，若是炼丹或者炼制兵器的时候加入一点赤明石粉，都能让兵器成为宝器。 这么大的一块赤明神石，若是用来炼宝。 宝物的品相不亚于李太白的一把青莲剑！ 如此神物就这么雕刻成了凤凰鸟的家徽，高高的悬挂在坊市上头。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南羽世家，若非这里是长安城，而且有着南羽家的名望震撼，江湖上不知道会来多少人夺宝。 ........ 一块赤明神石还不算什么，撑起坊市大门的柱子也是纯金打造。 这撑门柱拿起熔了，足够给白马寺所有大佛换一换金身。 南羽家是什么气质，瞧一瞧人家的坊市就看出来了。 壕，壕，还是壕！ ........ 透着夜色也能看到叶初雪和左三先生的身影，今晚在南羽坊大门口候着的也是一个老熟人了。这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老人，恰巧就是叶初雪官道借车时遇见的罗管事。 这位寻途秘境的老管事，在南羽家不算高手。 诺大的南羽府，若是想护佑大公子就连大天命都请的动。 南羽君一路上都带着罗管事，也是因为此人是他的亲信。 让罗管事亲自在门口候着叶初雪，也是南羽君说表达出来的态度。罗管事的身后跟着密密麻麻一队人，粗略一看也有二十余人。 看到了叶初雪的身影，一身青衫的罗管事带头迎了过去。 ........ 这老人家一脸的笑意，瞧见了叶初雪后不禁双手抱拳，拘了一礼开口唤道。 .......... “小先生，咱可是好久不见了。” ........... 第三百七十一章：南羽府有夜宴 （三） 第371章：南羽府有夜宴 （三） 长安官道上的借车一事过去仅短短时日，但这些天在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却仿佛像经历了很久。当初侍奉在南羽君身边的老管事，没有想到官道上借车同行的小公子，真实身份就是太白先生的亲传弟子，青莲剑斋的小先生。 佩剑青莲的小先生，长安城里可谓无人不知了。 谁人能一入长安，就闹的满城风雨。 叶初雪身上还沾染着烟雨巷的案子，实属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可是自家大公子偏偏对他抛出了橄榄枝，此刻露出的善意是南羽君的选择。罗管事跟随南羽君多年，深知自家公子的性子，南羽君不会做亏本生意。 ........ 如此看来，这个叶姓的小公子身上必然有着非凡之处。 回忆着官道上遇匪，叶初雪展露出的百家术法见解。 罗管事的心里也是微微露出震撼。 有着一手不俗的医术，对天下各家术法也是多有涉及，修行的是武道真气，佩剑的是太白青莲，这位剑斋小先生当真是一个奇人，不知道青莲剑斋又会出一尊怎样的大剑客。 ........ 罗管事并没有因为叶初雪修行的是武道真气就看低了他，天下武者止步在先天，先天之后再难寸进。 可叶初雪的背后是那位太白先生，李青莲！ 剑斋更是有着一位以武入剑，压着上三榜不少人狠打的先生。大宗师的布局，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猜透的，公子看中的人，自己好生接待就是。 ........ 领着一队迎客的家丁，罗管事笑的满面春风。 叶初雪两人距离南羽坊还有半条街的距离，这位老管事就带着人迎接了过去。二十余家丁纷纷提着长明宫灯跟着，将街道上的夜色照的灯火通明。 迎客的家丁，有十余人男丁，十余人女眷。 每一个都是生的俊朗清秀，修行天赋也是不俗，也亏是南羽家才寻得出这么多人。看到了来迎接的罗管事，叶初雪拱手回礼，开口唤了一声。 ........ “老先生近来可安好？ 算起来的确有阵子没见了，知闲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和老先生再见。” ........ 长安城门一别后，道了再见。 可没有想到真的这么快就再见了，听到了叶初雪的话，罗管事笑着开口应道。 ......... “哈哈哈哈，托小先生的福，咱们有过一面之缘，混的个面熟。要不然，老罗我从哪里谋来这样一个福差。公子特意嘱咐我了，要我好生接待。 您也别唤我什么老先生，老罗我一个下人受不起。 硬要算起来还是老罗我欠小先生一个人情，那天官道上得了您的指点，这些天融会贯通了所学，竟然隐隐有着破境的希望。 ....... 我老罗年纪大了，能入修行大秘境已经是托了公子的垂青，能够再破一境，也算多几年活头可以侍奉公子。成了，成了，小先生一路上风尘仆仆，还是快些入府吧。 林家小姐，还有唐公子诸位都已经到了。 ....... 这位就是三先生吧，老头子久仰了。 闻名不如见面，三先生今夜能来算是我家公子承蒙先生薄面，二位先饮一口粗茶，去一去身上的乏意。 来啊，给两位先生上茶。” ........ 乐意和叶初雪打一个面熟，罗管事和叶初雪说话的同时，瞧着这位一脸板正的中年书生，立刻就猜出咯来人的身份。 青莲剑斋的三先生，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贵人。 唤了一身，身后立刻就有粉雕玉琢的女孩端着精致的茶托盘向两走来。茶托盘用的是上好的檀木料子，还带着一丝丝药材的清香，茶盏也是无盖的纯木盏。 木盏里有清汤，清澈如水，偏偏生着一股茶香。 轻嗅着茶香，左三先生率先取一杯茶，品茗下肚。 ........ “南羽公子客气了，这等上好的洗茶灵木本身就是一件宝物。杯中的去尘茶汤更是千金难得，公子实在有心，左某人记下了。 小师弟，咱们已经迟了。 快些饮完茶汤，随着老先生入府吧。” ......... 自己先饮完一盏茶，左东辰才回首冲着叶初雪唤了一声。不愧是家大业大的南羽府，左三先生也算领教到了什么是财大气粗。 上门的客人，一杯去尘茶汤。 这等手笔已经足以让一些小宗门心疼，江湖上的宗门门派里能得一二老去尘茶那都是视若珍宝，宗主也是在接待贵客的时候才会撒一两片茶叶，饶是如此已经是至高礼遇。 去尘茶，可洗伐身躯里的浊气。 去尘气，得清净。 修行之人饮一杯去尘，可明道理，清经络。 ....... 去尘茶已经珍贵，这奉茶的茶托盘也是一件神物，若是放到茶师的眼里那就是至宝。洗茶灵木，是一株神树的枝干。用这种木料奉茶，可以将茶叶里的滋味表现到最佳。 而且洗茶灵木可以洗去茶汤的浊气，只留下最好的精粹。 如此神物，一位茶师可得指头大小的木料都会高兴的睡不着觉。做成茶刀，烹茶时烹出的茶艺都会高出三四分的水准。 千金一杯的去尘茶汤，放到南羽府仅仅是贵客上门的漱口茶，这般豪气的手笔，天底下也只有南羽家才不会肉疼。 ........ 听到了左三师兄的话，叶初雪将茶盏里的茶汤一饮而尽。 他自然也看得出此茶的珍贵，去尘茶看起来透明清澈。 入口却是满口生香，不经意的回甘更是画龙点睛之笔。 一口茶汤入腹，之前炼丹的疲劳消失的一干二净，用明道清心的去尘茶当做漱口茶汤解乏，只能说这种做法，太南羽世家了！ 天下富甲之首，也只有南羽家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大手笔。 只不过也不是人人上门都有一杯去尘茶汤，只有贵客才能品。 ......... 第三百七十二章：南羽府有夜宴 （四） 第372章：南羽府有夜宴 （四） 千金一杯的去尘茶，配上每一位茶师都梦寐以求的洗茶灵木托盘。这样的待遇若是每一位上门拜访的客人都能享受到，饶是南羽世家也会小小的心痛一番。 去尘茶千金一杯的分量，一杯茶里也不过三五片茶叶。 再观南羽君今夜准备的茶汤，茶叶满满的铺了半盏茶。 这是南羽君的有意交好，只有叶初雪和青莲剑斋的三先生上门才能品一盏去尘茶汤。 今夜其他的客人上门自然也有名茶奉上，但和去尘茶汤的珍贵相比，还是差了几分。叶初雪算是对南羽府有恩，目前只有南羽君知晓他的身份。 ........ 一盏去尘茶汤，迎一位不世名医，份量的确不算重。 瞧见叶初雪和左三先生饮了茶汤，罗管事微笑的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家丁立刻让开了一条路。他们提着手上的长明宫灯，将夜色的街道照亮，随着几人的步伐缓慢前进。 步入南羽坊，叶初雪清楚的看到了入夜时分还有商铺开张迎客。 这一座南羽坊都是南羽家的土地，里面的商户自然也会受到南羽家的庇佑。南羽世家行商甚广，所以南羽坊里开门立户的也都是和南羽世家有生意往来的商甲，这里算是座小一号的不夜城，第一次来是跟南羽听月从小路溜进来的。 ........ 一来就到了南羽府邸的大门口，叶初雪尚且不知，偌大的南羽坊其实都是南羽府邸的范围。 走在灯火通明的凤凰大道上，瞧见两侧门庭大开。 叶初雪不禁感慨一声，对着罗管事开口唤道。 ........ “罗老，南羽坊之地居然夜间还能门庭若市，这里的商甲做的都是什么生意？” ......... 听到了叶初雪的问题，领路的罗管事微微一笑，对着他开口应道。 ........ “小先生有兴趣吗？ 咱这南羽坊范围的商甲，都是受到南羽府邸庇护的。 南羽府一地很大，自家人住都住不下了，所幸就开了商坊，天下凡是和南羽家有生意往来的大商号，基本上都会得到在南羽坊开门立户，建立分号的礼遇。 您若是有兴趣，散宴了大公子可以陪着您转一转。 ........ 这里的商号做什么的都有，一些门庭小院更是直接送与商户的主人，住着的也都是天下商行的贵人。 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想要寻珍奇异宝，稀罕药材，名贵古玩，都得来咱南羽坊瞧瞧。 这里的商号全天开门，医馆和食楼也都是全套的配置。 您瞧上了什么随意拿走就是。 南羽坊里的这些商甲全部依附南羽世家，小先生可是南羽家的贵客，过了今晚，说不定咱就是一家人了，您看上的东西还能让您自个儿掏银子吗？” ........ 南羽坊很大，南羽府邸就算再阔气，直接拿一坊之地当做自家府邸也会空虚了不少。所幸开设私坊，这里的商甲皆是依附南羽家的势力。 天下商号汇聚一坊，使得南羽坊成为了一座小型的天下商行。 南羽坊的商号里，什么珍奇玩意都寻得来。 莫要说凡人喜欢的金银玉石，把玩古董，官窑瓷器，就算是修行者的神兵利器，丹药术法，南羽坊内也可寻得踪迹。有着南羽家的庇护，一座南羽坊的存在，在长安城里就像是出现在明面上的地下黑市。 ........ 罗管事对叶初雪表现出来的善意过甚，南羽坊的物件随意挑选，这样的待遇也只有当代冠军侯，南羽家的凤凰子可以随口允诺。 一座南羽府不知道汇聚了多少好东西，拿走一件都会使得商户的东家心疼的吐血。 只不过这些东西比起南羽君的性命，简直不值一提。 长安城知道叶初雪手握轩辕针这个秘密的人，只有冠军侯南羽君。 ........ 南羽君也是取巧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若非叶初雪心善，在南羽府借宿的那晚破例出手，用轩辕针之法镇压了南羽芸儿身上的焚血燃脉，南羽君也寻不出这位小先生的破绽。 轩辕针之法，当今世上鬼医难见，只有小先生可以施针。 能救南羽君性命的，唯有轩辕针。 相比南羽府邸未来的家主，长安冠军侯的一条性命，整个南羽坊的商号南羽世家都可以舍弃。 ......... “罗老您说笑了，知闲只是好奇。 明白无故的取他人之物，此举不妥。我明白南羽公子的好意，知闲心领的就是。” .......... 似乎被罗老的话吓了一跳，叶初雪慌忙开口拒绝。 出门在外，他深知一个道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要钱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这也是为什么叶初雪不喜欢欠人情分的原因，他来长安是为求命，三年岁月，转瞬即逝。 他只有三年来搏命，若沾染了太多的因果，不知会落得什么尘缘下场。 听到了叶初雪的拒绝，罗管事却是淡淡一笑。 ........ “小老儿知道小先生您是个善人，心里记得就好。咱公子念着您的情分，有什么话来南羽坊唤一声，这里还没有找不到的东西。 您入长安，迟早有用得到的地方。” ........ 意味深长的应了叶初雪一声，罗管事对这个少年人的印象不错。 叶初雪本就生了一副清秀的面容，交谈几句就能让人心生好感。这个清澈如水的少年郎，算是长安城许久未见的清雅风气。 ......... 南羽坊很大，但想要寻到南羽府邸也是简单。 南羽府坐落正中，入了南羽府附近的街道会发现开门立户的商甲都不见了，只能看到一些名贵的花草。远远望去可以轻易看到那扇朱红色的大门，门庭有朱雀门那般高。 瞧见了罗管事的队伍，南羽府邸外一名衣着烟青大裳的贵公子兴奋的挥了挥手上的折扇，冲着叶初雪小跑着迎了过来。 ........ “兄弟你可算来了，这些天没有你的消息真是急死我了。” ......... 第三百七十三章：南羽府有夜宴 （五） 第373章：南羽府有夜宴 （五） 风流的公子哥腰间坠玉，手握镶金的玉骨折扇。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却在眉角处可以看出一丝丝纨绔意气，常年浸泡在风月场所，使得此人仿佛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根骨有些虚薄。 来人是南羽府邸的二公子。 长安城最大的纨绔子弟，南羽听月。 听月公子的纨绔程度，一人就能抵得上半座城的世家公子。所幸他被府上禁了银钱开销，近来禁闭在南羽府里。 南羽听月和叶初雪有过一面之缘，还担得半分借宿之情。两人属于那种患难见真情的交情，按照听月公子的话那就是一见如故，如同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 大步跑着，南羽听月瞧着叶初雪安然无恙，去了一趟柳园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南羽府邸的消息四通八达，南羽听月知道叶初雪的处境不难。 只不过被禁足府邸，自己一介二公子去了柳园也没什么份量。 所以南羽听月托了自家兄长，一大早亲自去柳园走了一遭。冠军侯亲临，长安城里不少人都得给一个薄面，柳园里的那位也是一样。 ........ “听月兄费心了，知闲现在已经无碍。” ......... 南羽坊口有着罗管事迎接，入了府邸大门更是有着二公子亲自相迎。 南羽听月在府邸门口等候，一来是担心叶初雪，二来也是因为南羽君想到了两人之间，有过一些薄缘，勉强算是熟络。 借着南羽听月的这一层关系，可以更好的让叶初雪安心。 瞧见了听月公子奔来，罗管事拘身一捧手，开口唤道。 ......... “二公子您既然来了，老仆就先行退下。小先生和三先生还请公子领着，带二位入清鲤小舟赴宴，大公子一早就在哪儿候着呢。” ......... 罗管事将叶初雪从坊市口领到了南羽府府邸，接下来的路由南羽听月领着，礼数更重。 谁人来到南羽府，能让南羽家的公子哥亲迎。 含笑着挥手告退。 罗管事领着一干提灯的家仆退开后，南羽听月微微拱手，向着三先生道了一礼。 见到一位大天命境界的修行者，本就是种机缘，更何况是左三先生这样的大剑客。身为晚辈，纵然是纨绔公子，南羽听月也懂得这些礼数。 长安城的纨绔子弟之所以可以嚣张跋扈，是因为他们虽然败家纨绔，却懂得最基本的底线和礼仪。倘若不知礼懂法，诺大的长安就算有家财万贯，到了黑狱或者天牢里也纨绔不起来。 ....... “晚辈见过三先生，望先生安好。” ....... 捧手一礼，青莲剑斋的三先生就站在面前。 亲眼瞧见一位圣贤十席的主儿，倘若可以出府，南羽听月至少可以在那群公子哥面前吹嘘小半年时光，得到不少羡慕和赞叹。 受了此人一礼，左东辰的身上没有多少前辈高手的架子。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应下后拍了拍南羽听月肩头，唤道。 ........ “南羽家的二公子，名声远扬在外，左某也是久闻其名。 今日南羽公子亲自相迎，左某受了此礼当还公子一丝情面，二公子不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倒是妙得很。你若是舍得府上的繁华，寻个空闲日子，可以来剑斋住一段时间。” ........ 长安城最大的纨绔败家子，这样的名声在外，虽不是好名声，但也算是大名。没有想到左三先生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只不过此刻左东辰表露出来的态度引人深思。 青莲剑斋一脉一向孤高清傲，这一脉的三先生居然会邀请一名败家纨绔入剑斋小住。 听到了三先生的话，南羽听月慌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开口唤道。 ......... “先生厚爱了，不过听月可舍不得长安城的繁花似锦，我本就不是清修之人。这大长安，好酒好肉，美人如云，再待个二十年也不会腻了。 先生可切莫在我阿兄面前赞我。 不然他一封家书，免不得把我发配到清苦之地苦修。 来来来，快些入府吧。 清鲤小舟可是我南羽府闻名的一景，两位陛下都曾客入此地，若非贵客上门，南羽府也不会开放清鲤小舟见客。知闲老弟你是不知道，我那兄长今晚可是从羽裳天搬来了十大坛金汁玉液，我南羽府邸的名酿也被他从酒窖里搬来了大半。” ....... 热情的招呼着两人入府，南羽府邸的大门还是和之前叶初雪瞧见的一个模样。大门处的两侧有生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静静地端着檀木香案，见到叶初雪和左东辰入府，十分熟练的取下两人的外裳大衣，奉上一颗生着清香的翠色丸子。 南羽府邸的地下挖了不少火道，大冬天也是暖如初春。 外面已经入夜微寒，府内温暖如午时晨阳。 服下一颗翠色的丸子，淡淡的药草甜味和薄荷清香从口腔里爆开。 ....... 这是富贵人家才备得起的邀客物，用香草，薄荷，和多种药草炼在一起，炼成的清神丸子。服用一颗就可以满口生香，倘若在赴宴的时候吃上一颗，更是能提升五感味觉，品味更绝佳的膳食。一颗清神药丸，售价不菲。 寻常百姓提神，多是嚼一嚼晒干的薄荷叶子。 像是这般精致的清神丸，大富之家也不会常备。 解了外裳，一颗清神丸子入腹，叶初雪和左东辰随着南羽听月入府。不得不说正式入南羽府作客，和那一晚随着南羽听月借宿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 入了府邸大门，横穿过外庭院的金丝楠木廊道。 内门处直接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是用上好的暖玉打造的。就连车轮都是羊脂玉色，拉着的两匹小马驹，身形仅仅寻常马匹的一半，却生着玉色的毛发，行走起来散发着淡淡的玉色微光。 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血脉珍贵的妖兽玉龙马。 虽然只是幼崽，有着纯净的妖血，价值就抵得上一件神兵名武。玉石马车，妖兽坐骑。南羽府邸之奢华，一眼都看不到底。 ......... 第三百七十四章：南羽府有夜宴 （六） 第374章：南羽府有夜宴 （六） 府邸需有多大才应用玉龙马的幼崽马驹作为脚力来拉车，入得南羽府，奢侈风靡之气足足盖住了长安城里最贵气的那座内城，玉石马车，香木廊道。 一路上奇花异草数不数胜，这就是南羽府邸的前庭。 叶初雪那晚来到南羽府，因为夜色渐深，却没欣赏到南羽府邸的真正面貌。 今日正式入府，才晓得为何古人会创出天上人间一词。 马车的车厢很广阔，甚至在内榻贴心的备上了果碟和糕饼点心。玉石车厢上有着道家神符，纵然玉龙驹的速度极快，马车也不会感受到丝毫晃动。小香炉里焚着千金一片的雪檀木香，软塌，暖炉，甚至就连换用的衣裳车厢里都一并备上。 ......... 手指轻轻抚过镶嵌在茶案上的青石，圆润的青金石转动，车厢里立刻响起了雅致的古琴音。看上去是个精贵的物件，青金石每转动一下，响起的琴音都各不相同。 见到叶初雪玩的生趣，南羽听月倒是豪气。 他挥了挥手，冲着车厢内侍奉两侧的女孩唤道。 .......... “一会儿到了清鲤小舟，你们去库房里取三套留音映照出来。我兄弟瞧着喜欢，挑府邸上最好的货色。知闲老弟，你可是好眼光。 这小玩意，长安城里都罕见。 这一套茶案唤作留音映照，是一位匠师为了讨好上头的大人物造出来的。 茶案上的留音石里刻画了数百道琴曲乐章，每转动一下就能切换一曲琴音。 我府上的这一块是最新的留音石，就连琴曲大家，公羊先生去年晚冬弹奏的那一曲《晚雪》都有收录。更有精致的，会用留影石相辅，录一下梨园名家的曲目，品茗的时候听取看戏，打发一整天的时日绝对够了。我给你多备几套，你换着玩儿。 咱家就是这些精贵不顶用的小玩意多，兄弟你瞧上什么了尽管拿，甭和我客气。” ........ 一出手就是三套换着玩，南羽听月不在意，叶初雪却看得出来这一副茶案上的小玩意应当价值不菲，寻常人家谁喝茶的时候用得起这一套？ 听到了南羽听月的话，叶初雪收回了手。 他淡淡一笑，开口说道。 ....... “听月兄见笑了，知闲在书里读过留音石的记录。 一时见到了，心里忍不住想要看个明白。我看一看就好，你就是给我备上三套茶案，知闲近日也用不上这些物件。” ........ 今夜入南羽府邸，一路上受到的善意太多。 没有想到南羽家富甲天下，还如此热情好客。 听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听月不经皱了皱眉头。蹙眉一叹，然后又对着车厢里侍奉的两个女孩招呼了一声，开口说道。 ....... “今儿备的是什么茶酒？ 府上想要到清鲤小舟，凭玉龙驹的脚力还需一段时间。一盏茶的功夫应当绰绰有余，准备给三先生备酒，我和知闲兄弟喝一壶清茶罢了。” ......... 有着玉龙驹拉车作为脚力，从南羽府邸到清鲤小舟还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觉得待在车厢里无趣，南羽听月也是个会享受的主儿。 投其所好，左东辰自然好酒。 叶老弟怕是今晚得沾不上酒气，先拉着他喝两盏茶汤清清胃口。被南羽听月一问，车厢里侍奉的女孩乖巧的昂起头来，对着南羽听月开口回答道。 ......... “回二公子的话，您平日里最喜欢的冬晚吟还备了两壶，府里最近新入了一批西域大月氏珍酿的月桂葡萄，府里的供量不是很多，车里准备了一壶。清茶今日准备的是凝脂露，云雀舌，白水清三种。 您要品哪一种，我们这就为公子温具。” ......... 一辆马车里备足了天下名酿和好茶，侍奉在侧的小姑娘更是烹茶煮酒的好手。 ......... “大月的月桂葡萄酒可是佳酿，西域之地也是罕见。” .......... 听得酒名，车厢里安坐的左三先生慢悠悠的提及了一句。左东辰是好酒之辈，酒徒自然分辨得清天下名酿。 左三先生唤了一声，南羽听月立刻反应了过来。 .......... “取一壶大月氏的佳酿，茶水备白水清就好。 三先生可真是酒豪，大月佳酿我府邸里也没有藏多少。怕是我家兄长知道了您二位要来，特地在车厢里准备了一壶。 这等好酒，需得以夜光杯品。 知闲兄弟，我府邸上侍茶的姑娘一个个都是从小培养出来的，不论是名茶还是好酒，丝毫不输给外面的茶师，沽酒客。 你就是想要听音赏舞，也能现场弹奏名曲，琴音之绝，堪称一流。” ........ 南羽府邸里侍茶的姑娘，自然不是一般人。 这些小姑娘自小就学习烹茶的手法，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她们知道最好的烹茶方法，知道什么样的好酒配什么样的酒器，就算是外界的老茶师，烹茶的手法也不一定比得上南羽府的茶侍。 南羽君明显是为了迎接叶初雪和左三先生，所以特意在迎客的马车里备上了好酒好茶。 用来侍茶的姑娘，也是府上最好的。 此时此刻，两个侍茶的姑娘已经开始了忙碌。车厢里藏着不少暗格，里面存放着一排排小箱柜，取出一壶玉色的酒壶，再用凝上一层冰霜的夜光杯，续一杯大月氏独产的月桂葡萄酿。 ........ 葡萄美酒夜光杯，西域的葡萄酒在长安一向能卖个好价钱。 大月氏的佳酿，更是葡萄美酒的绝品。 用冰镇过的夜光杯饮酒，葡萄美酒的滋味变得别有一番风味。 左三先生毫不客气的饮酒，他从名医堂就一直在饮，到现在不见丝毫醉意。青莲剑斋一脉的都是出名的酒豪，这个传闻含金量十足，就算是刚刚入门的年轻弟子，也有着不俗的酒量。 剑斋一脉，唯一的异类怕就是出在叶初雪身上。 小先生沾唇就倒的体质，实在匪夷所思。 ......... 相比于葡萄美酒，白水清的名茶显得淳朴不少，茶色如同白汤，清澈见底，烹茶的杯子用的是釉白脂，热茶如白水，入口却是清香入腹。 小抿一口茶水，南羽听月望着叶初雪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 “知闲老弟，咱们可算是一见如故的交情。老哥儿我也就不瞒你说，在这里给你提个醒。今夜我那位兄长邀你入府，有六七分的眉目我瞧得出来。 他怕是......想要和你拉拉关系。” ........... 第三百七十五章：南羽家有夜宴 （七） 第375章：南羽家有夜宴 （七） 剑斋小先生入长安，一进城就闹的满城风雨。对于长安城里的士族公子来说，能笼络小先生的人脉情分就是最好的机会。 青莲剑斋一脉，虽然不坐落长安，于天下也有着非同凡响的号召力。倘若能和叶初雪打好关系，碍于剑斋的情分，对自身会是一个很好的升迁机会。 想要成为大人物的棋子，也需得拿出棋子应有的价值。 叶初雪突入长安，一位剑斋的年轻传人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这些眼睛面前，多的是表现自己的机会。 所以满城的世家子，官家人，都对叶初雪善意相逢。得到小先生的青睐，就是笼络上了青莲剑斋的关系，四舍五入，等于抱住了一位大宗师的镶金大腿，而且还是太上第三席的大宗师，太白剑仙李青莲！ ........ 接触叶初雪的人十有八九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包括一开始的逍遥侯江左麟，以及安王世子殿下。南羽君抱之善意，也是想从叶初雪这里得到医治的办法。 天下之人，皆为利来。 南羽听月的话，显得略有多余。 冠军侯南羽君，小先生叶初雪，二人都是这一代走在最前端的年轻人。未来也必定是站在人间绝巅的首位，成就大宗师的境界。南羽君对叶初雪的善意，有利无弊，偏偏在南羽听月的嘴里仿佛变了味道。 听到了南羽听月的提醒，叶初雪轻抿一口白水清茶汤，然后淡然笑道。 ........ “听月兄所言，知闲心里明白。 我现在身上背着案子，不方便和各方来往。南羽公子的心思，知闲清楚，但在烟雨案未清，真凶没有归案前我实在没有功夫应付其他事情。” ........ 南羽君的善意，叶初雪看在眼中。 这位冠军侯想要借轩辕针拔除奇症，但叶初雪现如今实在抽不出身来。烟雨巷的案子没有定案之前，这段时日自己都不算是自由身，况且南羽君允诺，会想办法让自己进七院的藏书阁，对于南羽君表露出来的善意，叶初雪还是愿意接受的。 叶初雪一句话说话，南羽听月显得有些愣神。 他的嘴角无可奈何的上扬了几分，然后拍了拍的叶初雪的肩头，对着他开口唤道。 ....... “兄弟，我说的拉拉关系，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我那位大兄可不会单纯的为了自己去拉拢一个人，罢了，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多说。 你一会儿自然就明白。 这件事若是能成，我倒乐的清闲。算得上一桩美事，于你，于我都是极好。” ........ 意味深长的看了叶初雪一眼，南羽听月神秘兮兮的态度，仿佛刻意藏着什么话。 他不明白，叶初雪也不去问。 车厢里酒香，茶香弥漫，借着玉龙驹的脚力，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马车也来到了目的地。感受到马车挺稳，南羽听月率先站起身来。 他掀开了马车的垂帘，对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可算是到了，兄弟来瞧瞧这就是我南羽府邸待客的第一号名景。静夜渡的清鲤小舟，这一片水塘都是北海极夜之域取来的海水，漆黑如夜色，冰寒刺骨，故而唤作静夜渡。 极夜海域的水里，木石不渡。 唯有玉石，神木，才能悬浮在水面。 池水里活不了其他生命，唯有生活在冰泉下的星鲤适应这种冰冷的温度，南羽府的静夜渡里养着大批星鲤，要是你在船上有幸看到星鲤鱼群，那模样就像是黑夜里的繁星炸开。” ........ 催促着叶初雪快些下车，对于自家的这一份名景，南羽听月很是骄傲。 北海的极夜海水，冰泉下难以饲养的星鲤。 长安城里除了富甲天下的南羽府，谁还能拿得出这种奇物，打造一座水塘风景？ 透着夜色看向南羽听月所说的静夜渡，饶是叶初雪读过不少书籍里的名胜古迹，也不经惊叹了一声。 这哪里是池塘，静夜渡之辽阔，简直是座人工挖掘的湖泊。 漆黑如夜的海水，黑的和天上的夜色一般，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水面下的清色星光，想必那就是生存在海水里的星鲤。南羽君设宴清鲤小舟，明显是拿出了最好的待客礼遇。静夜渡的渡口，一座“小舟”抛锚在水面。 ........ 唤作清鲤小舟，实际上这一座小舟比起江河上的画舫还要大上一分，精致数倍。 静夜渡的海水上，只有玉石和神木才可以漂浮。 顾名思义，这一座清鲤小舟都是用神木当做龙骨，大量的玉石镶面在楠木船身上。小舟上点燃了不少烛火，使得这一座玉舟在夜色下萤萤微亮。 南羽坊市口罗管事迎接，府邸大门处听月公子待客。 最后在这静夜渡的渡口，迎接叶初雪和左东辰的自然是那位南羽家的凤凰子，冠军侯南羽君。渡口的尽头，夜色再深也掩盖不住黄金面具下的圣火眸子。顶着夜风，南羽君亲自等候在渡口，候着叶初雪来临。 ........ “我那兄长已经等不急了，他可是亲自候在渡口的。” ........ 乐呵呵的推着叶初雪前行，领着三先生和叶初雪来到渡口后，南羽君率先相迎了过来。自家府邸，他也没有衣着冠军侯的官服，只是素色的衣裳外披裹了一件淡云纹的大氅。 ......... “三先生和叶贤弟今夜能来，南羽府上下蓬荜生辉。 清鲤小舟上已经备好了宴席，听月你领着两位前来也是累了。狄先生等人已经入席落座，你带三先生先行入席，我有话和叶贤弟商谈。” ......... 微笑着拍了拍南羽听月的肩头。 南羽家的二公子很是知趣，向着叶初雪抛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色后，领着左三先生上了渡口旁的清鲤小舟。 对于南羽君的会面，左东辰没有阻拦。 或许是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想要做什么，又或者是之前灌下的那一壶大月氏佳酿续上了酒劲。三先生就这么和南羽听月上了船，寂静的渡口只剩下叶初雪一个人面对着南羽君。 ....... “南羽兄唤我留下，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 被单独留下，叶初雪自然清楚南羽君有事相对。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并不着急回答，他只是淡淡的笑着，冲着身后招了招手，柔声唤了一句。 .......... “芸儿，快过来见过先生！” ......... 第三百七十六章：灼脉之苦 第376章：灼脉之苦 夜色下的静夜渡口，因为水色和夜色近乎相同，除却星光玉色再无光亮。渡口可见度不算清晰，叶初雪没有特意释放气息，也察觉不到南羽君的身后还藏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南羽君柔声唤着，他那件淡云纹的大氅后面才悄悄的探出一个小脑袋。 紧紧的抓着南羽君的大氅衣角，藏在夜色里的小姑娘缓缓走出。 她生的柔柔弱弱，不知道是因为乖巧清淡的性子显然，还是因为常年被病痛折磨，疼痛中磨出来的病弱骨子。女孩穿着一件水色的凌波袖裙，烟青色的锦绒披风披撘在肩上，替她抵御着夜色里的风寒。 ....... 眉角带着一点熟悉，叶初雪应当认得这个小姑娘。 只不过那时她全身宛若火烧一般，经脉暴起，狰狞的像是黑色的蛇络。相比焚血燃脉症状下的凄惨模样，现在的小姑娘虽然略显病弱，但也是一个气质幽兰的美人胚子。 没有编发，十二三岁的女孩散落着青丝，仅仅用云色绸带在发丝上打了一个花骨朵。 乖巧的走到南羽君身边。 女孩有些怯生，但瞧着这个清澈如水的少年，耳边仿佛响起了那道温柔的声音，倒也不怎么怯了。柔柔弱弱的冲着叶初雪见礼，女孩唇齿微张，唤了一声。 ....... “芸儿谢过先生！” ........ 南羽芸儿突如其来向叶初雪道谢，意味着很多的事情。例如她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施针救命的神秘医师，就是面前的叶姓少年。 受了南羽芸儿一礼，叶初雪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他才微微一笑，向着这个小姑娘开口说道。 .......... “南羽姑娘客气了，先生一誉，知闲尚且担不起。夜里的风寒甚大，这里又临近水源，水寒阴寒之气交加。南羽姑娘的身子骨亏虚的很，受不得这种寒气。 一会儿寻个空儿，我给姑娘写一副方子。 南羽府照着此方抓药煎煮，一日服用两次，可以暂缓姑娘的亏空精力。想要快一点见好，还需慢慢熬养，彻底拔除病根子。” ........ 一眼就看破了小姑娘身体的不适，叶初雪有些担心，忍不住又赔本送出一张方子。倘若他那个便宜师父在此地，现在估摸着已经寻趁手的物件，要来抽这个败家小混蛋了。 鬼医一脉，千金一望，万金挪步。 这个规矩在叶初雪的身上很少生效过，赔本替人镇压了奇症焚血燃脉不说，还得自己扔出去一张药方。简直就是赔钱的买卖，虽然南羽府邸最不差的就是钱，可规矩就是规矩。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轻轻地把手搭在南羽芸儿的肩头。 一股温暖的念力缓缓渗入小姑娘的身体里，让她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南羽家有着地下挖掘的火道，入夜楚阁也不会感到寒冷，唯有这一座静夜渡，因为使用的是北海极夜之水，阴寒之气就连府邸里的火道都烧不化，站的久了，的确会寒气伤身。 ....... “芸儿是想亲自谢你，所以特地在这里相迎。 那天晚上多亏了你，要不然焚血燃脉的症状突然爆发，靠着府邸里的地热暖泉是镇压不下的。纵然请到了圣手上门，芸儿也是凶多吉少。 此恩当是救命之恩，先生无需推脱。 倒是南羽要向先生请罪。 ........ 芸儿是患者，先生既然允诺替我帮芸儿镇压奇症，您的身份迟早都要暴露出来。 南羽自作主张，将那晚先生出手的事情告诉了我这个妹妹，她一直念着那晚出手救命的神秘医师是谁，芸儿因为身体病弱，常年静居在府邸里，不擅长和外人言语，但对先生的恩情，她一直想要偿还。 这里候见了你，也算是随了心愿。 静夜渡的水寒之气是略重了，芸儿你去清鲤舟上找你二哥。阿兄有事要与先生一叙，告诉清鲤舟上的人，可以准备开席了，我们一会儿就到。” ........ 柔声唤了南羽芸儿一声，南羽君将叶初雪出手救人的事情告诉这个小姑娘，也是事出有因。叶初雪答应替南羽芸儿压制身体里的奇症，这一层身份迟早都要捅破。 随着南羽君的话音落下，南羽芸儿很是听话的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向着叶初雪浅浅一笑，开口说道。 ......... “阿兄和先生小心一些，不要误了时辰。” .......... 静夜渡的寒气是重，只有上了清鲤小舟才会暖和起来。轻声点醒了一句，小姑娘的目光从叶初雪身上移开，然后缓缓走上渡口旁的清鲤小舟。 待南羽芸儿离开后，南羽君长叹一口气。 ............ “先生放心，南羽只是将先生的救命之恩告诉了芸儿。 您那一脉的事儿，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芸儿她仅知道是你救了她的性命，这孩子心里善良，不会乱传风声。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你，芸儿之前一直苦于焚血燃脉，在府邸里靠着汤药续命，就连行走都是困难，整日陷在经脉灼烧的痛苦里。 先生施针后，有数日不再感到灼脉之痛。 即使身子骨虚弱，倒是可以下床行走了。 静夜渡之宴，原本我不打算让芸儿来的。可是这丫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拗的很，说什么也要来见你一面，亲自道谢。” ........ 眼角流露出一丝温柔，对于这个因自己而受祸的妹妹，南羽君一直心怀愧色。 焚烧燃脉是奇症，杏林圣手也难以治愈的奇症，纵是南羽府网罗天下珍奇，也减少不了奇症所带来的痛苦。 南羽芸儿平常状态下，靠着汤药续命。 身躯里的火气之高，都可以灼烧经脉。 很难想象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是如何忍受这种痛苦的。听到了南羽君的话，叶初雪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不忍，医者父母心，偏偏小先生还长着一副好心肠。 ......... “南羽兄无需道歉，替令妹治疗是知闲允诺过的事情。 南羽姑娘知道的早晚，都是无妨。 她身子骨里隐藏的火毒太深，一次施针能够散掉六七日的余毒当是时日多的了。我现在抽不开身，你按照我的方子抓药，可以替南羽姑娘缓解身体里火毒的痛苦，一会儿我再替她续上一针，至少可以拖延半月的时间，不受火毒之苦。 半个月的时日后，烟雨巷的案子应该也结束了。 到时候知闲再为南羽姑娘炼一些压制火毒的丹药，焚血燃脉的奇症，我现在的修为不足以完全根治，但让人不受影响，暂缓奇症之苦不难。” ......... 第三百七十七章：抄录副本之地 第377章：抄录副本之地 叶初雪的轩辕针修为不俗，身为鬼医轩辕川的传人，他与自家师父欠缺的无非是修行者的念力。杏林医家的传说之术，轩辕针的施展需要修行者的念力作为根源。 叶初雪无法修行。 他可以用武道真气长生气代替念力施展轩辕针这门绝学，已然是凭借着长生经的玄妙。 长生气毕竟不是念力，催动的轩辕针仅仅是前三针的功效。叶初雪拼尽全力，施展的针术也不过五针之数，五根轩辕针，压不住南羽芸儿身上的焚血燃脉。对付这种奇症，只有全部的轩辕针法一起施展，辅助药石温补，方可见效。 ......... 鬼医出手，医治焚血燃脉不难。 当年南羽君尚且年幼，这位名动天下的鬼医就受南羽家邀请，为他施针医治先天寒脉的绝症。 轩辕川才是真正的千金一望，万金挪步。 南羽府为了请这位赛神仙入长安，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代价。 ....... 南羽家算是皇贵富甲，归类于鬼医的不救名单。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换来的也不过是轩辕川进长安一看，当然更大的因素是因为轩辕川想要瞧瞧奇症之一的先天寒脉是什么模样。 未曾说过医治，这位鬼医赛神仙就被另一种疑难杂症给吸引。 先天寿衰，是当世唯一难倒轩辕川的病症。 也是他自封北境桃花源，钻研长生不死之术的起因。 鬼医不出山，当代能施展轩辕针的只有叶初雪一个人，偏偏他无法修行，轩辕针也用不出全套。南羽芸儿的焚血燃脉倒好，叶初雪掌握的轩辕针无法彻底医治，但纵是不能修行，等他武道突破大圆满，成就武道先天之境，靠着升华的长生气，说不定可以支撑轩辕针施针八九。 ....... 那时，焚血燃脉可以痊愈。 可惜南羽君的先天寒脉，比起南羽芸儿的焚血燃脉更加棘手。叶初雪想要救他，必须迈入修行路，否则一代冠军侯，不过三十而终。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微微呼出一口气，开口唤道。 ........ “如此甚好！ 虽然暂时无法痊愈，但能让芸儿这丫头少遭点罪比什么都要珍贵。先生的恩情，南羽记着。我今天四处周转了一趟，先生想要入七院藏书阁的事，暂时有了眉目。 我可以替先生面圣，求一道旨意。 可惜你现在身上沾染着烟雨巷的案子。 若是此刻面圣，圣意难测。等到烟雨案结束，你证明了清白后，借着这个由头我再入宫，那一位知道你受了委屈，为了给剑斋一个面子，这道旨意估摸着可以赐下。 ....... 不过南羽也不敢万无一失的确定，那位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我去张罗了，先生如果不是非藏书阁不入的话，倒还有一个去处。 里面收录着藏书阁所有经文的摘抄副本，每一年都会更换，补贴，那里虽然也是七院的禁地，但不像藏书阁那么严守。 每隔一季那里都会派批人进去整理抄录副本，做一些晒书，修补，重新抄录的工作。我有人脉，可以安排先生跟着抄录的人员一起进去，如果不是必须要求藏书阁本地，去那个地方也能看到藏书阁里收录的经文。” ....... 今天早上在柳园才和叶初雪达成了共识，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南羽君就动用自己庞大的关系网，为叶初雪张罗出了眉目。 听到了南羽君的话，叶初雪眉角一喜。 他入长安，考七院，就是为了进入七院禁地的藏书阁。 要是说藏书，没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叶初雪曾经苦读的老书斋，老书斋里收录的经文，随意拿出一本扔到江湖上都会掀起惊涛巨浪。 叶初雪在老书斋看过一则模糊的记录，有人曾经经脉具废，无法修行，入七院藏书阁七天七夜，再出阁时已经变成了能修行的体质。 虽然记录很模糊，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因为老书斋里不会收录假书。 为了活下来，叶初雪从老书斋里看过很多书。 能让普通人也修行的记录，除却一些古书里独一无二的事例，唯有今世的大唐七院。 如果那个人真的可以废脉重修，他在藏书阁里留下的经法，叶初雪要是能够得到，也能以凡人之躯，走上修行之路。这个记录太模糊，但比起寻找一条龙，还是废脉重修更加可靠。 ....... 不确定故事里的那个人是靠着藏书阁里的经文修行成功的，还是他自己创造了一门经法。如果是独创之术，藏书阁里会不会有备案，这些叶初雪都不明白。 尽管如此，他还是来了长安。 三年岁月的长安之行，无非是一场与天赌命的大戏。 藏书阁暂时无法进去，但南羽君口中的那个地方未尝不能一去。碰碰运气，总没有坏处。长安城里除了南羽君，其他人没有这么快的速度为自己摸索出门路。 ........ “让南羽兄劳神了，烟雨巷的案子近期难以抹清。 只能盼着，狄先生早日查个明白。” ......... “无妨，烟雨巷的案子涉及虽深，但在长安城里今天你入我南羽府清鲤小舟赴宴。这个消息现在早就落在了各家各户的桌子上，那些人多多少少要顾及我南羽府邸的面子。 今晚一宴，或许可以再为先生拖延几天的时间。 现在只能靠狄先生了，刑部这些人最近除了烟雨巷一案，之前大部分的心力都投在另一桩案子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胆大包天的在长安做着人口贩卖的生意，还不巧绑走了几个朝野大员的独子，独女。 有着上头的施压，刑部也不好安插人手。 烟雨巷的案子都太过烫手，除了狄先生可以帮衬帮衬，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愿意接这个活计。 好在先生的运气不错，接手你这个案子的十有八九是孟兄，今天早上在柳园你们也见过。孟兄查案，铁面无私，他今晚也应邀赴宴，先生宴席上可以和他多亲近亲近。 成了，这里的水寒的确有些凉气。 清鲤舟上的宴席快开了，我们耽误了不少时辰，先生还是快一些上船入席吧。今晚是我为先生设宴，你若是不到场这宴席还真开不了。 清鲤小舟游湖静夜渡，风景可是长安城一大美景。” ........ 第三百七十八章：清鲤泛舟，静夜星游（一） 第378章：清鲤泛舟，静夜星游 （一） 微微侧开身子，南羽君伸手邀请叶初雪登上渡口处的清鲤小舟。他在渡口相迎，又与叶初雪商谈了一会儿，宴席那里不知道该闹成什么模样了。 今晚的清鲤小舟，早上汇聚在柳园的那批人基本上全到了。 除却康红衣和江枫未致，剩下的，例如唐某死皮赖脸也要蹭过来。 康红衣是因为知趣，来了宴席自己也是不速之客，所幸不再来往。烟雨巷的案子涉及很深，再往后几日，这些年轻人再无功夫这般小聚，今夜让他们玩个痛快无妨。 江侍郎则是含泪放弃了赴宴，再不回家中陪着妻儿用晚食，明天莫要说新煲的金丝小枣粥了，就连刷锅水也见不到一滴。 ....... 应邀登船清鲤小舟，小舟悬浮在渡口的船梯都是灵木打造，为了打造出静夜渡上的清鲤小舟，南羽府邸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金银。 应邀登上了清鲤小舟，船上的主体还是多为木制。 静夜渡上只有美玉和神木才能浮起来，但整艘画舫全部用美玉打造，太过于耗费功夫。清鲤小舟的主体还是用灵木为撑，比起玉石也更加轻便。 登船后，渡口上的船梯缓缓收缩到了船体里。 一直停靠在静夜渡口的清鲤小舟，开始了行驶，进行游湖。这一艘画舫不需要人力划动，清鲤小舟的龙骨上烙印着道宗神符，只需激活神符，就可以自动行驶在静夜渡。倘若有修行者用念力沟通神符，行驶的速度将会更快。 水路上有大修行者的念力为引，方可日行数百里。要是有宗师以念头驾驭此舟，一日数千里的路程也是可以达到。 南羽家打造这一艘清鲤小舟，代价虽大，但绝对不亏。 ........ 领着叶初雪上了船，南羽君却没有带他进到清鲤小舟上的船舱里。设宴在清鲤小舟，小舟上除却休息的厢房，会客的主厅，还有另外一个地方。 顺着清鲤小舟里的一道阶梯，走入船底的房间。 南羽君设宴的地方，不是在清鲤小舟的主厅，而是坐落在船舱底部的一个房间。房间很大，里面摆下了一张巨大的檀木想玉圆桌。 一张桌子，足足可以坐下近三十人。 房门外的两侧，有提着宫灯的漂亮女孩向两人问好，然后打开了房门。里面传来淡淡的茶香，灯火通明的宴客厅里，早就坐满了人。 ........ “知闲兄弟，你可算来了。” ........ 瞧见房门打开，正提着一杆毫锋泼墨作画的江左麟立刻放下画笔，冲着他迎了过来。 今夜来的人不少，除了身为东家的南羽府上。 逍遥侯江左麟，世子殿下，长安城的白衣孟兰。 还有某位拄着拐杖，混迹其中滥竽充数的唐某人正围绕在一起，品酒赏画，酒是羽裳天的金汁玉液，画则是逍遥侯最为擅长的美人图。 ........ 名医堂的林灵玲，狄大人身边的芳儿姑娘，算上羽裳天的烟兰丫头和唐甜甜，女儿家们坐在茶案旁，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林灵玲身边的侍奉的白酒，瞧见平日里端茶倒水的活计都被人抢了去，也不好混迹到逍遥侯一众人身边，只好端着一碟点心，小心翼翼的坐在一群姑娘家中间吃着糕饼。 房间的景窗旁。 狄探子腰间挂刀，倒着一壶好酒和左三先生相谈甚欢。南羽家的宴席，那自然是天下奇珍汇聚，难得来一趟也不枉费狄某拖家带口的张罗了不少锅碗瓢盆。 ........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叶初雪的到来，屋里赴宴的人很多，侍奉在一旁的人更是不少。 端着琼浆玉液的漂亮姑娘，拖着精致点心的清俊少年。 南羽府邸里最高端的侍者都被南羽君唤到了这个房间，离着圆桌不远的地方，还有着一张巨大的冰桌。 冰桌用寒冰打造，上面放置着各种珍贵的蔬菜和肉类，静候在一旁的名厨正精心檫着手上的刀具，等着一会儿大展雄风。 ......... “兄弟你来的太迟了，一会儿可得自罚三杯。” .......... 大笑着向着叶初雪迎去，江左麟瞧见叶初雪安然无恙的过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今天早上在柳园，他是真的担心事后康红衣会带着枢密院的人下黑手。 南羽君在清鲤小舟设宴，本就是一种威慑手段。 小先生入宴南羽府，这个由头可以让绝大多数老狐狸绝了心思。 毕竟南羽府邸的面子，长安城里都得顾及三分。 南羽君虽然还不是南羽家的家主，可年纪轻轻的冠军侯，长安城的凤凰子，如此名头冠身，这一座南羽家迟早也是他的。南羽君邀请叶初雪，就等若是南羽家向着这位小先生抛出了橄榄枝。 ......... 此时此刻，看到叶初雪完好的站在南羽家的清鲤小舟里，江左麟就知道了烟雨巷的案子都可以拖延几天。 具体的时间不清楚，但到了紧要关头。 逍遥侯府，安王府，再算上自家隔壁的将军府，估摸着可以为叶初雪将破案的时间拖延到十余天的样子。有了这些时间，纵然狄探子明面上不出山，有着孟君儒这位白衣孟兰彻查此案，十有八九可以探个明白。 ....... 见到了江左麟前来，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 ........ “麟兄又不是不知道，我饮不得酒水。” ........ “无妨，来迟了就得受罚。 兄弟你罚你的，到时候你麟哥帮你挡了就是。咱们兄弟谁不知道谁啊，你的酒量若是在今晚喝了几杯，怕是一觉醒来，烟雨巷的案子都平了。” ........ 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小先生的酒量，江左麟的确清楚。 那一天在羽裳天，叶初雪杯酒醉倒。 一杯酒放到了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如此消息传到江湖上都无人相信。叶初雪醉倒后，还是那晚来羽裳天赴宴的江左麟将他扛到了楼上，替换了满身酒气的衣裳。 如此事例，江左麟记得清清楚楚。 叶初雪辈分虽高，可在青莲剑斋论起酒量怕是就连刚刚入门的记名弟子都比拼不过。毕竟人家入门，还得面不改色的闷了一坛烧刀子。 ......... 第三百七十九章：清鲤泛舟，静夜星游（二） 第379章：清鲤泛舟，静夜星游 （二） 剑斋一脉皆好酒，唯有小先生是例外。要不是太白青莲剑悬挂在叶初雪腰间，按照他的酒量真没有人敢相信他就是剑斋小先生。 江左麟率先迎过来，世子殿下也是紧追其后。 南羽府邸的晚宴算是私宴，但也意义非凡。 聚集在这里的年轻人，身份之贵，盖得住半座长安城。一脸笑意的向着叶初雪迎了过去，比起江左麟的嘘寒问暖，世子殿下李青拿出来的东西明显更加贵重。 ....... “叶老弟，今夜南羽兄设宴于你，李某借着这个由头暂借你一个物件。 此物是我从家中偷摸出来的，你带着身上。近日来麻烦事不会少，遇到解决的不了的事情你拿出这个东西，长安城里的这些人见到了，多少会顾及几分，给你行些方便。” ......... 掂量在手上的是一块金色的腰牌，腰牌上用玉髓烙印着一个安字。 这是安王府的腰牌，也是曾经先帝赐予安王的御赐金牌。 拿着这一块腰牌宫廷出入无阻，平日里若无重大事情，见腰牌如见帝亲临。 一块御赐金牌，代表着对安王的信任和青睐，这也是为何其他王爷都得镇守边疆，待在自己的封地里尽忠职守，唯有一座安王府可以明目张胆的坐落于天子脚下。 ........ 御赐金牌，安王腰佩。 这一块金牌代表的就是先帝亲临，长安城里谁人见到了这块牌子，还真不敢不够面子。没有想到李青的血本下得这般丰厚，就连府邸里的御赐金牌都给偷摸了出来。 瞧见了世子殿下拿出的御赐金牌，逍遥侯江左麟眼瞳一惊。 下一刻，他猛地拍了拍李青的肩头，开口说道。 ......... “平之，你小子可以啊！ 你爹的金腰牌你都能偷摸出来，这东西不是藏得严严实实吗。你家那位安王爷要是找不到自己的腰佩，你可就完蛋了。” ......... 打趣着对着李青开口说道，江左麟自然知道这一块御赐金牌的珍贵。 安王爷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就指望着这一块金牌能在关键时刻救命。 安王府里，御赐金牌的位置极为隐秘，可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外人没有偷摸到手，反而被自家宝贝儿子偷摸着拿了出来。 李青的一块御赐金牌，来的及时。 叶初雪有着安王府的这块金牌在身，枢密院的这些人也不敢下狠手。 ........ “我爹藏东西就那么些地方，我去问了我母妃也就拿了出来。这腰牌放在我府上也用不着，没有要紧的事儿，我爹十有八九也不会想起来。 叶老弟，此物只能暂借你七日。 我家那位每七天就得去看看自己这块宝贝腰牌还在不在，到了时候我可得把东西放回去。否则被他知道我连御赐金牌都敢拿，这安王府我大概十天个月都出不去了。 这物件金贵，千万不能丢了。 兄弟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部托付给你了，长安城里拿着这块腰牌，大大小小的地方只要不是禁区都可以通行无阻。枢密院那些人见到了御赐金牌，也得给面子让路。” ........ 小心翼翼的将御赐金牌交到了叶初雪手上，世子殿下顶着被自家父亲禁足的风险，将御赐金牌借出来给叶初雪挡一挡风波。 听到了江左麟的话，叶初雪明显看出来此物的珍贵。 他显得有些犹豫，开口说道。 ......... “此物太贵重了，知闲拿不得。” ......... “叶老弟别和我客气，我拿都拿出来了，这个时候再放回去非得让我爹发现。你拿着就是了，此物伴身也就图的一个心安，若是用不上那才最好。” ......... 见到叶初雪推脱，世子殿下李青直接把金牌塞到了叶初雪的手上。 随着李青的话音落下，江左麟也是接了上来。 ......... “平之说的不错，知闲老弟你收下就是。 可惜我逍遥侯府只有陛下当年御赐的一颗明珠，虽然也是先帝御赐，但远远比不上平之这块御赐金牌。 整个长安城里，能抵得上这块金牌的不多。 我隔壁那兄弟府上的物件应该相差不多，抽个空我去给你借借。我家那颗珠子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君儒家里的那一副圣旨倒也不错，但他家盯得紧，这小子偷不出来。” ........ 盘算着长安城里哪些名门贵族家中有着好宝贝，江左麟说起来是头头是道。 听着这些年轻人的交谈，窗口和左三先生饮酒狄探子忍不出说道了一句。 ......... “啧啧啧。这些小兔崽子倒是真舍得。 安王府的御赐金牌啊，这可是先帝亲赐的物件。虽然现在位置上的人换了一个，可大唐还是李家的江山，这物件拿出来的效果不比当年差。世子殿下也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儿，就连安王爷的金牌都敢拿。 三先生您还是盯紧一些吧，这物件要是丢了。 长安城里闹的风风雨雨，不会比现在的小。” ........ 品着一杯西域的葡萄佳酿，狄探子不愧是勤俭节约的一代典范。在蹭饭吃白食的功夫上，怕是就连拄着拐杖的唐某人都比不上。 他喝完一杯酒，直接将精致的玉石酒器扔到了广大的袖袍里，然后有捏起另外一个玉器酒杯。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左三先生微微一笑。 他提了提挂在腰间的佩剑，向着狄探子开口说道。 ........ “都是年轻人，一时间的热血上头和少年心性也就这几年的功夫。他们这些人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狄先生您这把刀今夜可不能不稳了。” ......... 听到了左三先生的话，狄探子一口闷掉了杯子里的美酒。十分熟练的将酒器扔到了袖袍里，然后摸了摸腰间佩带的折柳刀，向着左三先生开口回应。 ......... “三先生放心，虽然是老刀，可还没有生锈呢。” .......... 第三百八十章：清鲤泛舟，静夜星游（三） 清鲤小舟赴宴，左三先生腰间佩剑，狄探子玉带挂刀。本该是一场私宴，偏偏两名大天命境界的修行者都佩武在身，光是这一点就注定了今夜不会太平。 不知两个老狐狸想要作甚？ 相比于叶初雪这些少年人，左东辰和狄仁杰才是真正接受过江湖和庙堂捶打的角儿。今夜这两位动刀剑，长安城里要起的风雨不会比烟雨巷那晚小多少。 两人对饮，左三先生轻抚佩剑。 狄探子更是豪迈的拔刀出鞘，浇了一盏鲜红的葡萄美酒，西域的葡萄佳酿淋在折柳的刀刃上，顺着古刀上的刀纹缓缓渗到地面。这一画面就像是名刀饮血，惊心动魄。 ........ 一盏葡萄美酒被折柳刀饮尽，狄探子收刀入鞘，刀气带着一丝丝醉人心脾的酒香。 以酒洗刀，醉刀尤快三分。 瞧见了狄探子的做法，左三先生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微微嗅着送入唇口边的葡萄美酒，开口唤了声。 ......... “西域大月氏酿造的佳酿，长安城每年的贡品额度都是有限。 这等好酒，糟蹋了！” ........ “谈不上糟蹋，好酒才能醉刀！ 三先生您是不知，狄某封刀藏鞘这么多年，倘若今夜不拿好酒醉一醉刀器，让这把老刀尝到了血腥味，我封刀十余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 喂下折柳刀一盏葡萄美酒，狄探子再次熟练的将金镶玉的酒器扔到袖袍里。他拍了拍挂在腰间的佩刀，冲着左三先生得意一笑。 他们两个人靠近窗边，谈话又是隐秘。 整个宴厅都是年轻人的交际，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位的不对劲。 简单的交谈后，左三先生继续饮酒，狄探子继续往自己宽大的袖袍里扔着金银器具。此时此刻，叶初雪的身边，南羽君突然拍了拍手。 ....... “诸位候了多时，叶兄弟既然来了，咱们也就快些开宴吧。 今晚是私宴，不用顾忌礼数。 大家权当做是自己家中，不用和南羽客气。清鲤小舟待客用的厅房很多，但唯有此地仅仅开放过数次，当年宴请先帝遨游静夜星河就是设宴此地，此厅的玄妙就在于采用了墨家机关之术，和诸多珍贵的材料打造。 各位先请入席，等前菜先上席，南羽再为各位展示清鲤小舟的妙处。” ....... 今天晚上本就是为宴请叶初雪，现在人家来了，当然是吃饭要紧。 南羽君温声唤道，他冲着狄仁杰和左东辰拱手一礼。 ......... “两位先生还请上座！” ......... 有着大天命的前辈在场，主位自然轮不上他们这些年轻人。见到南羽君请礼，左三先生和狄探子倒是也不客气，三先生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落座在主位上座。 狄探子倒是和南羽君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南羽公子客气，狄某也就承情了。” ......... 两位前辈入席，其他人的座位就简单很多。这里是私宴，没有那么多规矩。自然是女孩子坐在一边，大老爷们聚在一起。 林玲灵，芳儿姑娘，烟兰丫头，还有唐甜甜四个小姑娘。 她们带着只稀里糊涂的白酒小童，迅速霸占了圆桌右侧。世子殿下李青，江左麟，孟君儒，唐苦等人落座在左侧。 南羽君身为东家，位置距离狄探子他们很近，入席东侧，旁边还空出了一个位置。 南羽家的二公子，南羽听月和江左麟这位浪子略有交际，两人并肩而坐。江左麟的身边也空出了一个位置，南羽君见状后微微一笑，开口向叶初雪唤道。 ........ “叶兄弟和我胞弟交情不浅，若是不介意就坐听月身边吧。” ........ 南羽听月身边的位置明显是为叶初雪留着的，听到了南羽君的话，南羽听月露出笑容，对着叶初雪招了招手，唤他落座。 叶初雪听到后，也没有多想。 南羽君的安排的确得体，他和南羽君的交际虽然比南羽听月要长。硬要算起来从官道借车开始，自己就和这位南羽家的凤凰有着数日的缘分。 可是相比南羽君，他和南羽听月反倒相处的更加熟悉。 应了一声后，叶初雪入席坐在南羽听月身旁。见到叶初雪落座，南羽君淡淡的笑着，他点了点身边的位置开口说道。 ........ “舍妹自幼就深阁简出，她性子怕生，今日这场面难免会生怯。 芸儿，坐到大哥身边来。” ......... 轻声唤了一句南羽芸儿，南羽君身边的位置居然是为这个小姑娘留下的。 随着南羽君的话音落下，宴厅里解开烟青色披风，只穿着件水色袖裙的小姑娘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南羽君身边坐下。 .......... “芸儿让兄长费心了。” .......... 柔弱的声音响起，南羽芸儿冲着南羽君微微一笑，开口应道。 南羽君的安排别具心裁，他空出的两个位置是特意为人留的。现在叶初雪坐在南羽听月的身边，南羽芸儿则入席在自己身侧，两人落座一处，从某种角度来看，叶初雪现在的处境是被南羽一家夹在了中间。 所有人全部入席，南羽君这才拍了拍手。 .......... “今夜请了长安城最有名的庖厨，羽裳天的周坤师傅为此宴掌刀。 人已入席，可以开宴了。” ........... 南羽君的话音落下，宴席上的烟兰丫头忍不住开口笑道。 .......... “南羽公子可是大手笔，周师傅是我羽裳天的牌面，公子今晚拉拢了周坤师傅过来，羽裳天里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模样。” .......... “丫头莫要说笑，南羽公子的条件的确诱人，可周某来此地是大家的亲允，大家不开金口，周某可不敢来其他地方掌刀。 东海深处的珍贵食材，浪云银梭。 这种名贵的海货，是每一位庖厨梦寐以求的食材。能以浪云银梭试刀，南羽公子是为了成全周某的刀术。 赌上我霜锋刀的名声，今晚这一道菜绝对会让各位流连忘返。” ......... 烟兰丫头是羽裳天羽大家的身边人，没有想到今晚来清鲤小舟掌刀的名厨也是羽裳天的庖厨。 房间里那块渗着寒气的巨大冰石旁，一名穿着蓝色布衫的高瘦男人，缓缓解开手上的纱布。 他向着面前巨大的冰块猛地一拍，一时间冰花绽放，银霜飞溅，冰块碎开后一条通体银色的巨大海鱼活蹦乱跳在冰石碎冰上。这是东海深处难得一见的海货，浪云银梭！ .......... 第三百八十一章：清鲤泛舟，静夜星游（四） 第381章：清鲤泛舟，静夜星游 （四） 银梭鱼是东海之境珍贵的海产，这种海鱼通体银白，形态似剑游。因为长年生活在东海海底的激流里，所以肉质极为鲜美，银梭鱼的鱼骨熬汤更是一绝。 东海每年捕鱼得到的银梭有限。 相传若是修行者常年服用银梭的肉质，可以让感官和速度更上一层楼。 要是有幸开得银梭鱼的软玉骨，服用后更是能平添三分危机反应，大大提高第六感的感知。银梭鱼珍贵，浪云银梭更是银梭鱼里的魁宝。此物只生存在东海暗流浪区的浪头海潮里，随着浪花翻涌，因为通体银白故而有着浪头云的称呼。 想要捕捉浪云银梭，也就意味着出海的海船还进入更加危险的暗流区域，从海浪里捕鱼。 东海的暗流里不仅代表着危险，也预示着会进入海中妖兽的禁区，为了捕捉浪云银梭，每年丧命的渔夫不少，整个东海有时候数年也捕不到一条浪云银梭鱼。极其稀有，所以导致浪云银梭成为了名门贵族餐宴上的面子货和金招牌，谁家摆宴能拿出一条浪云银梭，那才是真阔气。 ........ 浪云银梭珍贵，对着掌刀的庖厨更是可遇不可求。南羽君能够拿出一条浪云银梭为诱，才引得羽裳天的这位掌刀师傅夜入南羽府。 霜锋刀周坤，其名不扬，但在老一辈的耳中却是颇有名望。周坤的身上仔细看能够看到一丝丝星辉，这是点亮命星的人才有的独特气质。 一个大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居然到羽裳天当了掌刀厨子？ 此人早些年在长安城里也是颇具威名的刀客，若是依然在江湖上闯荡，上三榜能占据一席。 可惜，周坤当年破境命星后就收刀入鞘，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跑去学了三五年庖厨的手艺，然后就一股脑扎进羽裳天的后厨，不再出山。 ....... 一名大命星境界的刀客做厨子，长安城里也就羽裳天这般阔气。 周坤是大修行者，更是刀中好手。 这样的一名庖厨，施展出来的刀功远远地超过寻常厨子。他望着碎冰里活蹦乱跳的一抹银光，东海暗流区域的浪云银梭果真不简单。这一条浪云银梭用巨大的寒冰封住，保持了刚刚捕捞上来的新鲜，甚至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海风咸味。 从东海捕捞，到送入南羽府邸，不会超过小半月的时间。 南羽府的财力果然是天下一魁，浪云银梭尚在蹦跳。周坤的目光却打量在这一条形若剑游的珍贵海货身上，这么珍贵的食材，到底要从哪里下刀才能最好的体现出肉质的鲜美。 ....... 心中念算之时，腰间皮鞘里的刀芒就忍不住率先亮起，周坤有着霜锋刀的美誉，但他作为庖厨用的却并非是江湖刀客的佩刀，他的刀是一把厨刀。 刀芒率出，透着一股寒雾。 长约一尺三寸，刀身透如薄冰，带着一层寒霜凝聚在刀锋上。这就是周坤的刀，他以刀道入庖厨，最擅长的莫过于手中一尺铁器。这一把特制的厨刀也是周坤才能用的刀器，霜锋刀是用至北之境的不化寒冰打磨出来的刀器。 此刀若是用作杀人器，可是冰封气血，冻结念力。 周坤用不化寒冰打造的霜锋做菜，刀锋所落之处，会极大程度的保障肉质的鲜美。羽裳天里这位周坤师傅是处理海货的好手，今晚遇到了浪云银梭这样的好货，当然不能糟蹋了。 越是鲜美的肉质，越应该原汁原味的品尝。 周坤请出霜锋，是为了料理鱼脍。 鱼脍的做法最基础，也最考验刀功。 浪云银梭的吃法没有什么比得上新鲜鱼脍更加美味，心中落实了想法，手上的霜锋早就出刀。因为是不化冰打造的厨刀，霜锋挥刀的时候，落座在冰案正对面的叶初雪等人居然感受到了一抹凉风抚面，微凉的感觉映上面庞，再看冰案上的这一条浪云银梭，银梭背部的银白色皮质像是一片剥落的花瓣，缓缓绽放，露出了里面娇嫩的春樱色。 ........ 银梭鱼肉质紧嫩，色如春樱。 乍破开的银白皮胶下，春银色的鱼肉就连一丝血水都没有渗出。鱼脍要吃就得吃一个新鲜，周坤解开了鱼皮，手上的刀锋顺着银梭鱼肉的纹路用刀尖一钩，一片樱嫩的浅薄鱼肉就被他用刀锋削片了下来。 一片鱼脍，薄到像是轻纱。 周坤的手很快，手上的刀更是快到看不清锋芒。 手腕抖动了十余下，一条浪云银梭依然在蹦跳，没有完全死去。反倒是放置在一旁的碎冰玉盘上，多出了一朵樱红色的牡丹。牡丹花是用一层层银梭鱼脍堆积出来的，如此刀功，也唯有大命星境界的厨子才能沉浸于此。 ........ 一条浪云银梭很大，周坤的刀片下来的鱼脍都凝上了一层薄薄的玉露寒霜，封住了鱼肉最鲜活的滋味。霜锋刀下的鱼脍，自然有值得一名大修行者的地方。 鱼脍凝霜，入口的那一刻却会冬去春来。 霜刀锋芒在片完了银梭鱼背部的三分之一后，一排精致的牡丹花盛开在铺满碎冰银沙的玉盘上。周坤按照份量，每个人都做了一份鱼脍。开席的第一道菜，就是浪云银梭的鱼脍鲜吃，更是大修行者周坤持霜锋掌刀。 南羽府的手笔，摆明了对叶初雪的看重。 随着粉雕玉琢的小女侍端着一盘盘鱼脍鲜吃放到每个人的面前，南羽君突然拍了拍手，开口笑道。 ........ “周坤师傅掌刀，开席第一道菜尤其珍贵。这一条浪云银梭是我南羽家的渔号前几日在东海捕获的，银梭一出网，就快马加急的就送了过来。本来是想在府中养着，等着府中有喜事的时候再祭一祭牙口。 今夜为叶兄弟接风，这条浪云银梭也是不失礼数。 南羽邀诸位来此地用席，是因为这个房间才是清鲤小舟的玄妙关键。 有资格在此地的开席的，唯有当年的仙帝陛下在此地遨游星夜，这一座清鲤小舟极大的本钱都花在了这一间房。宴席已开，倒是需得一番美景来衬此今夜良宵，诸位今晚赏光，我等一同夜游星海！” ........ 淡然微笑之中，南羽君的拍手声下，房间外的墙壁一层层脱落开了。墙体里传来轻微的机关运转声色，一层层墙壁剥落，像是一朵绽放的大花。 屋子里原本灯火通明，此刻却全部熄灭了烛灯。 灯火熄灭，却没有看到黑暗。 因为随着剥落的墙壁，一道道柔和的星光透过无边的黑夜绽放了起来。 这里是清鲤小舟的最底部，也是整个清鲤小舟的核心，小舟遨游在静夜渡里，船体下那无边的黑色自然就是北海极夜之境的海水，海水里有着一群群繁星闪耀。 墙壁的最外侧是用上好的玉壁打磨建造，清晰的就连西洋人引以为傲的玻璃都比不上。整个船体用的都是这样的玉壁，被极夜之境的海水包裹，就像是身入黑夜一般。房间里融合的星光照耀，所有人都看到了夜空中闪耀的繁星，那是一群水中的星鲤，更像一片黑夜的流星。 ......... 第三百八十二章：观夜境内观星夜 （一） 第382章：观夜境内观星夜 （一） 北海之水演夜天，星鲤鱼群做银宙。一片静夜渡，一艘清鲤舟，尽显南羽府的绝代风光。厅内的灯火已经完全熄灭，只剩下星鲤鱼群的荧光闪耀，被淡淡的星光映照，周坤面前的冰案都发出了幽幽的蓝光。 静夜渡的海水里观赏的星鲤实在太多。 星鲤成群，一动就是一群游走。 鱼群环绕静夜渡的透明玉壁，就像是一片流星划过昼夜的黑色。密密麻麻的星光围绕着主厅游动，照亮的厅内比点了灯火还要明亮。 花费巨大的财力才能用人力打造出这样的天象之境，南羽家为了这一片静夜渡不少废心思和财力。但这片模拟昼夜星辰的人工秘境，打造的的确值得。 ........ “此地才是静夜渡真正的玄妙境，这片北海极夜的海水，和数以万计的星鲤都是从天下各地运往长安城的。我南羽府花费重金寻了众多能工巧匠，才打造出这一座拟态天象的秘境，诸位现在所处的主厅，唤作观夜境。 此地以修行大境界的第一境为名，寓意大道初始。 观夜境观星夜，清鲤小舟的这一方主厅是我南羽府族人，从小秘境破大秘境的核心禁地。这里可以模拟出天象观夜的景色，辅助先天小秘境的巅峰修行者突破临门一脚，真正的跻身大秘境观夜第一境的门槛。除了南羽世家的天才族人，观夜厅极少向外人开放。 此地不论是灵气还是意境，皆是能工巧匠费尽心思，模拟修行者破境观夜所看到的天象之境打造出来的。不敢说十成相似，却也模拟出了五六分的神韵。倘若修行者苦于先天巅峰的门槛，得这一丝神韵，跻身大修的几率会平添一分。 观夜的一分几率，足以让天下众多修士苦苦相争了。” ........ 随着观夜境的玄妙真正展露，南羽府如沐春风的笑着对众人解释道。 这一片静夜渡和清鲤小舟，的确是南羽府的禁地。 一座有几率引导修士从先天跻身大秘境的地方，担得起福地的名头。用诺大的人力强行打造出来的拟态天象，静夜渡的湖水下漆黑如夜，星鲤的养殖和布置也都是依照观夜天象的格局来打造的，小秘境巅峰，先天圆满的修士若是在此地突见观夜星明，冥冥之中的一丝机缘能够抓住，就可以跻身大秘境的第一境，观夜。 小秘境和大秘境的修行之分，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 跻身观夜境就成为了大修行者，有资格称一声大修。 先天方可百年圆满，从小秘境跨越大秘境才算是真正的涉足到了天人大道，有望争夺一丝宗师气运。修士跻身大秘境后，精气神都会得到提升。一位观夜境的大修在自身圆满的情况下，两百年的元寿是绰绰有余的。 对于修行界来说，大修的数量就是实力的证明。 一名观夜境的大修，也要比数名先天圆满的修士身价要高。小秘境入大秘境的门槛，不知道拦住了多少过江鲤。天生早慧的麒麟儿并非没有，年纪轻轻的先天境古往今来不知道出现了多少，但再年轻的先天，熬不过大秘境的观夜门槛也只能百年圆满，郁郁而终。 ....... 跨越第一境观夜，才算真正成为了天人之道的求道人。南羽府的这一片静夜渡，真正的玄妙要是流传到了江湖，不知道会引得多少修士疯狂。光是这一座静夜渡的奇效，就能为南羽府赢得满堂门客。 这是南羽家的底蕴，也是一张底牌。 南羽君今夜将自家的一张底牌翻出来，是向叶初雪卖一个人情，也是向在座的这些年少天骄讨一个情面。能见观夜天象，在未来破境观夜大秘境的时候就能多出一丝神韵造化，这一道造化机缘对于逍遥侯江左麟这些已经跻身大修的人或许无用。 但孟家的小公爷，唐家的一对鬼才皆是小秘境的麒麟儿。 他们是必定成为大修的存在，在今日网罗一份人情，算得上一笔划算买卖。瞧见满堂的星光，左三先生微微触眉，狄探子也是微微捏了捏酒杯。 ........ 南羽府的底蕴实在巨大，他们管着大唐国库的生意，是天下商甲之首。财富八斗出南羽的声名，并非空巢来风。 用人力打造出一片天象秘境，这样的大手笔和财力的消耗只有南羽府支撑的住。 可是这样的一片秘境南羽家就连自己族人都鲜为人知，只有少数天赋出众的少年天才，才有资格接触观夜境的福地，去领悟一丝成为大修的机缘。 这样的福地透露一分消息出去，江湖上的修士都会把南羽府围的水泄不通。有了一丝跻身大修的希望，一声令下，招揽成千上万的门客绝非难事。 南羽府隐瞒着静夜渡的秘密，也是为家族埋下了一份底蕴。如果他们愿意，南羽一族甚至可以量产大修级别的战力。卡在先天秘境上的修士不知道有多少，哪怕跻身观夜的机会百不存一。凭借静夜渡的人造天象秘境，短时间培养出百名大修战力绰绰有余。 ........ 南羽家隐瞒静夜渡的天象秘境，无疑是给自家留下的退路。 南羽君今晚在静夜渡设宴席，款待众人也充分表明了他的诚意。看着极夜里的繁星点点，叶初雪微微出神，这位小先生的瞳眸紧缩了几分，面色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 “墨家的机关锁运转窍门，用道宗的神符将整艘清鲤小舟链接在一起。外壁的张开，以及透明玉壁的契合程度，都是用大匠的心学术数计算到了微毫之间。 这一艘船本身就是件极其撼俗的机关术产物。 如此巨大的机关造物与神符的道力契合，我也只是从书里看过。 南羽兄的这片星夜秘境，更是玄妙至极。 以周易卦甲定住奇门，清鲤小舟的打造也与奇门相关。八卦五行的运转与修行中的大观夜境相差无几，纯粹的人造福地，模拟出观夜天象，堪称是鬼斧神工的手法，想要模拟出这样的一幕，至少有上十位名匠一起出手，绘制草图才能成功。” ....... 叶初雪一向喜欢读书，他从书中看到了不少奇妙物件。但是现实里瞧见与书里一模一样的东西，难免会忍不住兴奋。只是一眼就看穿了静夜渡的基本布置，听着叶初雪的话，南羽君微微一笑，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果真异于常人。 寻常人像他这般年岁的时候，怎会懂得这么多。 墨家的机关术，道家的太微符算，玄门周易的卦甲，奇门定盘。 这些都是打造静夜渡的不传之秘，即使是懂行的人也无法短时间看破所有的布置，叶初雪所言皆是粗略涉及，没有看破此地布置的根本，但尽管如此也是惊世撼俗的本事。 ........ “知闲兄弟看一看就好，你若是再说下去，我南羽府的这处宝地都要被你说透了。此地模拟修行大境的第一境观夜天象，在我府邸里算是一处雅致的地方。 今晚设宴在此，也是为了诸位尽兴今宵。 大家赏夜色星宙无妨，但切莫说漏了出去。 毕竟我南羽家的这片静夜渡是一个烧钱的祖宗，每年光是维护和养育星鲤群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大家都是自家亲朋兄弟，来此地赏一赏夜景无碍，若是这消息闹的满堂皆知，我南羽府家大业大也供养不起这么多星鲤。” ........ 说笑一般的敲打了众人一番，南羽君说的轻快，但谁心里都明白普天之下除了南羽一族，换做谁也供养不起一座人力打造的天地秘境运转。 即使这片静夜渡的秘密被旁人知道，他人倾家荡产也建不出如此福地。 福地无时无刻不再消耗大量的资源，静夜渡里的卦甲和奇门走向的布置需要资源维护，罕见的星鲤鱼群也需可观的费用饲养。 盛世的大唐，也仅出了这一个南羽世家。 ........ 第三百八十三章：观夜境内观星夜 （二） 第383章：观夜境内观星夜 （二） 南羽富甲的底蕴，近乎是花费了一个大唐的资源去堆积的。南羽一族做着大唐国库的生意，举国上下的商甲，官道，朝野中的名门，贵勋，都与南羽家的利益息息相关。 借助着贯通西域的商路，横跨东瀛扶桑，大洋之外的西洋列国。 南羽家的生意真正可唤作天下皆通。 如此世家，整个大唐也只能培养一个出来。若是有第二家独大，瓜分了南羽家的利益就是等同分走了大唐国库的底蕴，南羽家的生意做的都是盛唐的国力，南羽一族有多富，大唐的国库就有多油。 ........ 静夜渡的观夜秘境，是南羽一家的秘密，但这个秘密几乎不可能被人复刻。 除了长安城的一座南羽府，谁家还有这个金银和人脉，能够花费巨资，并且请来十数位名匠一同用人力演化天象秘境。 布置此地风水奇门的，绝对是道宗和玄门的高人，这些人都不是金银俗物可以请来的，也只有南羽府的人脉才能将这么多不可能，汇聚成一种可能性。 观着极夜里的天光乍破，席位上不少人都脸色微动。 入了大秘境的人更多是惊讶和深思，尚在小秘境，距离大秘境一步之遥的这些人则是目不转睛的望着玉璧外的夜色星光。这些星鲤亮起的一瞬间，就如同修行者初次观夜，能够抓住一丝神韵，受用无穷。 小秘境的修行者，需开心府，聚五气，开顶上三花。 五气三花凝一丝先天气，后天化先天后，以先天境将心府中的真我跻身夜天，寻求一丝观夜境的神韵造化。 真我观夜，可以禅坐夜天方才是第一大境，观夜！ ........ 在场的这些人，孟家的孟君儒已经是小秘境先天的境界。 他的先天气精纯至极，儒家的浩然气修为也修成了浩然身。 下三榜上记录有名的少年天才，极少有人无法破大境门槛。但今夜瞧见了静夜渡下的观夜天象，福地洞天，无疑能让破境观夜的根基更加稳固。 静夜渡天象秘境的出现，使得心思全放在那一盘鱼脍身上的唐苦，硬生生把目光扳正了过来。 唐苦和唐甜甜都是五气三花的境界，他们还未曾破境先天小秘境，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提前一观夜天，这样的造化比什么都要重要。不入观夜境，已观星夜天，如此奇妙境界，南羽家的自家族人都少有人可以享受。 ....... 今晚这顿饭，蹭得太值了！ 平复了一口气，唐苦差一点就忍不住五气三花齐放，直冲先天小秘境。幸好他强咬牙关，把这一口先天气硬生生憋了过去。 ......... “南羽兄说笑了，如此福地洞天，普天之下谁还能建得出第二座。 长安城的公子哥们都在传，传你南羽府的这一座静夜渡有多般玄妙。当年陛下，可是亲登清鲤小舟游湖的。 本以为只是一处雅致的观景，没有想到居然藏有洞天。当初我入大境观夜的时候，也不曾见你把此地借我用用，要不是今夜沾了我叶兄弟的光，你这一座观夜福地的秘密，怕是还得瞒兄弟们不知多少年。 偏心，真是太偏心了。此事你得自罚一杯，可惜啊，要是我不曾修行入大境，观夜之前以此地为根基，修行根骨说不定还能更玄三分妙处。” ........ 微微叹了一声哀愁，逍遥侯江左麟的脸色有些惋惜。 他摇了摇头，独自闷下一杯春风酥美酒，然后吐露出一丝酒气。 关于南羽府的这座福地，他们这些权贵世家都不曾得知。南羽君藏的太严，若不是今夜蹭了小先生一顿宴席，他们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南羽府里有一座天象秘境。 甚是可惜....... 若是修行大境之前就体验过大境天象的玄妙，对于修行者的底蕴和根骨都是一次巨大的提升。听着江左麟的哀愁，世子殿下也是苦涩的一笑。 ........ “麟兄说的在理，南羽兄这一杯罚酒是逃不得的。你这座福地的消息要是去森罗阁贩卖，光是情报费就抵得上装满黄金的十辆马车。 南羽兄今夜宴我等入此席，我们自家兄弟心里有数。 大家看看夜景罢了，谁人也莫要乱说。 我和麟兄是没有这个缘分了，倒是君儒好运气。 你尚未入境观夜，此番瞧见了观夜天象的七八分神韵，怕是入大境后的底蕴要超我和麟兄不知多少。羡煞旁人的运气，不行，君儒你也得自罚一杯，才能让我心里解气。” ........ 淡淡的笑着，世子殿下李青将矛头转向了身边的孟君儒。 孟家的小公爷是先天圆满，可享受此番造化。 听到李青的话，这位脱下官服，换上白衣的长安孟兰君，儒雅一笑，起身向着南羽君平举一盏美酒，开口应道。 ......... “李世兄说的在理，君儒倒是要敬南羽兄一杯，算是我欠得你一份人情。” .......... 孟君儒的微笑如沐春风，这位享有孟兰君美誉的翩翩公子，不穿那身乌锦玄衣的时候少了一份戾气，多出了一份公子如玉的美感。 举杯应下孟君儒的敬酒，南羽君却是微笑着摇头。 ......... “君儒严重了，就算是欠人情也并非是欠我的，今夜可是为叶兄弟设的宴席。” ......... 饮下杯中佳酿，南羽君突然将话锋指向了叶初雪。 这位年纪轻轻的冠军侯是何等心思，他在借花献佛，送了叶初雪一个人情。孟君儒是刑部这次专门负责押判叶初雪涉及的烟雨案一事，刑部尚书和侍郎拍着胸脯保举出来的办事人。他担下一份人情，自然对叶初雪有好处。 南羽君这么一敲打，孟君儒也明白他的心思。 温和的点了点头，他看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君儒也承小先生一份人情，只不过这份人情还得等到君儒破案之后再还，小先生莫要见怪。” .......... 好吧，即使脱了官衣，铁面无私的玉面判官还是铁打的脸面，毫不留情。 叶初雪平白无故得了一个人情，让他有些青涩的笑了笑。 这位小先生起身回礼，开口说道。 ......... “孟公子办案铁面无私，这是于天于民的好事情。 知闲相信清者自清，烟雨巷一事孟公子秉公执法就是，倒是这人情应该是今晚承了南羽兄的情分。知闲方才第一次瞧见这么大的机关造物，一时痴了其中精妙，失言了，还望各位不要见怪。” ......... “哈哈，叶兄弟要是瞧见喜欢，哪天有空了这座清鲤舟随意你拆开细究。今夜只谈风月，不谈那些烦人琐事，君儒也莫要谈那些官家案子，大家尽兴便好。” ......... 对于叶初雪的善意，南羽君表露出十二分的友善。 听得叶初雪的话，孟君儒微微蹙眉。 然后他平缓了脸色，瞳眸里泛起了一丝欣赏的神色，对着他开口回应道。 ....... “小先生果然是个妙人，难怪南羽兄与诸位这般欣赏你。君儒等到此案结束，定要邀你来我府上一叙，我为你引见一个人，他若是瞧见了你，心里一定欢喜的很。 今晚就依南羽兄所言，大家不谈琐事，只谈风月。” ........ 第三百八十四章：观夜境内观星夜 （三） 第384章：观夜境内观星夜 （三） 叶初雪的确是一个清净的人儿，这个少年清澈如水，明月清风，他看似儒雅柔弱的书生，心里却有着一种剑斋独有的剑客傲气。或许这才是那位太白先生，选择亲手将青莲之剑传承给他的原因吧。 孟君儒瞧得出这位小先生身上的傲骨，所以对这个少年郎平添几分好感。 叶初雪活的，不像是一个长安人。 长安城里难得一见这般清澈的少年了，若是旁人在深陷重案的时候，突然得了判案职官的一份人情。即使不会要求立刻翻案，多少也会求得七八分关照。叶初雪与他们不一样，南羽君亲手将自己的人情送到了他面前，他却选择了尊重自己。 ........ 铁面无私的玉面判官，信奉的是以儒辅法的道路。 他出生大儒世家，孟家一族世代名门，位列三公。 出身富贵却选择持儒从法，入了刑部，进了玄衣。从最底层的乌锦开始做起，只求得尚且有人能够立争真相，可见黑白，不使迷雾遮明月。 这是孟君儒的道，叶初雪选择尊重他的道。 仅此而已，方可奉为知己。 ........ 年轻人们畅谈风月，观夜见星，冰案旁以指压刀，浅划过银梭鱼脊骨的周坤师傅却是淡淡的飘了一句，开口说道。 ......... “浪云银梭的鱼脍，最鲜美的食用时间是开刀后的六十息。六十息后，刀霜渐微，鱼脍的口感会差一个层次。浪云银梭珍贵，诸位还是快一些入口较为合适。” ......... 冷静的用霜刀剔骨，周坤是羽裳天的庖厨，一名庖厨比起突如其来的观夜秘境，更在乎的还是自己出手的食物。浪云银梭的鱼脍，口感最鲜美的莫过于鱼脂的融化，周坤握刀是顺着肉脂的纹理切片，没有损伤任何一丝口感。 精致的玉盘冰山上，一朵牡丹花绽放。 众人谈笑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息。 瞧见这等金贵的食材，快要错过最佳的食用时间，周坤忍不住心中催促，口头上也快了一分。听到了周坤的话，众人纷纷将目标换成了面前的鱼脍牡丹。 ........ 大修级别的庖厨掌刀，用的还是浪云银梭这样的食材，自然不能错过第一等的滋味。越是高级的食材，越要用简单的手法烹饪。 霜刀鱼脍莫过于如此，一片片鱼脍薄片绽放出来的牡丹花，花蕊上还散落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用象牙玉勺轻取鱼脍牡丹，整朵送入口中。 最先在口腔里爆发的是微凉的海风气息，银梭鱼顺滑的肉质，透过鱼脂缓缓融化在舌尖，一口吞入的仿佛真的是一朵绽放的牡丹。银梭鱼的微甜，还有肉脂独特的海产香气，被一种淡淡的梅香完美的中和了。 ........ “南陵郡梅山独产的寒梅醋，周坤师傅真是用心了。 这颗露珠用的应该是凝固的寒梅醋汁，梅醋减少了海产的淡腥味，将整个口感的层次上升了一分。配合周坤师傅的霜刀绝技更是应景，不愧是羽裳天的掌刀庖厨。” ........ 吞鱼脍入腹，各人尝得的滋味各不相同。 南羽君等人是细品其中滋味，银梭鱼这样的珍贵海货，他们这些长安城的公子哥有过不少次口福，自然品的出其中好坏。 例如唐某人，亦或家境清贫的狄探子。 此二人就是牛嚼牡丹一口吞，鱼脍下肚最多蹦出一声真香！ ....... 听到了南羽君的赞赏，周坤微微一笑。 他正在用一个精致的小铜锅熬煮着剔骨出来的鱼骨。银梭鱼的骨软，一如水就将铜锅的汤色变得雪白，看着不断冒着水泡的鱼汤，周坤师傅开口回应道。 ........ “诸位喜欢就好，这一条浪云银梭是罕见的海货。方才只是第一道头菜，这么好的一条银梭，可以烹饪成浪云十吃的料理。 第二道菜马上就好，南羽公子不用等周某。 烹饪银梭鱼是个精细活，开席的霜刀鱼脍若是担得起头彩，那就先开席吧。” ........ 细细的熬煮着铜锅里的鱼汤，周坤也看得出来某些人已经腹中不见油水多时。要是再等着他慢慢的烹饪银梭，一碟鱼脍纵然好吃，可不顶饿啊。 听到了周坤的话，南羽君应声一笑。 他拍了拍手，身旁立刻就凑近了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这些都是安排在观夜境内，伺候茶汤酒水的茶侍，酒侍。低着头来到南羽君身边，南羽君对着身后静候的茶侍吩咐道。 ......... “周坤师傅的霜刀绝技，技压今场。 不过大家劳苦了一天也是累了，传唤清鲤小舟上候着的膳厨，他们可以开席入菜了。忙完了今夜，清鲤舟上的人明儿清早去账房一人领一颗东海蚌珠，膳厨哪里结束后，余下的酒水吃食你们分着用了，无需再来此厅。” ........ 温声吩咐了下去，随着南羽君的话音传出，负责传话的小茶侍也是脸色一欢喜，开口喏了一声，静静地退出屋外。 为了安排今晚的宴席，他们前前后后准备了不少时间。 请鲤小舟上的这些名厨，都是自家公子一大早从长安城里网罗过来的。今天能够从长安城里买到的稀罕食材，珍贵好酒，都被包圆了送入了南羽家的后府。南羽君为了宴叶初雪一席，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些安排在请鲤小舟的茶酒侍，也是忙碌了一天时日。 所幸南羽府的主子一向出手大方，一人一颗东珠的赏赐不算少了。东海产出的蚌珠市价上少说也是三十金。南羽府里藏着的宝物又岂是凡品，这般看来一颗东珠，价值百金有余。跟着今夜伺候了一场贵人，每人就能得一颗百金东珠。 ........ 传唤了开席入菜，南羽府的家仆下人效率就是一流。 几十息的功夫，就有一群罗裳美人端着一盘盘珍馐飘舞入席中。开席的前场多是冷盘，但南羽君的冷盘并非是寻常饭席上的开胃小菜，醋拍黄瓜，水煮花生，酸辣粉皮这些菜式是入不得南羽府宴席的。 冷碟十三道，解是出自名厨之手。 例如用玉骨鸡的翅骨和冷泉水煲了三个时辰的清澈鸡汤，只为了佐味切成薄片的春竹笋。这一道菜有着一个雅致的名字，叫做卧春。 ....... 冰皮八宝鸭的冷吃，也是来自名厨之作。 用西域香料和诸多药材喂养的八宝鸭，无需调味，自身就带着一丝丝香气。用冷水慢煮，腹部的海货肉糜自凝胶冻，抽骨成型，肤如冰肌。这样的一道名菜，可是名厨的看家招牌，不知道今晚汇聚的名厨到底有多少。 反正这些菜品的名字，唐苦是不太懂得。 他已经提前握住了筷子，准备大杀四方。 而另一侧的狄探子却显得气定神闲，殊不知此人已经张罗开了自己的袖袍，这一双大袖子今晚不知塞了多少东西。其他东西狄探子没有把握，但这一只八宝鸭他还是有信心塞进袖中，带回柳园可以顶得上三顿吃食。 ....... 第三百八十五章：且谈风月 第385章：且谈风月 长年累月的定居在长安城里，狄探子深知这些名门公子设席摆宴的规矩。这些人的饭局，吃饭只是次要，更多的是网罗人脉，打听消息，情报和人情才是他们开席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 所以一场宴席下来，席上菜肴八成都是不动的。 尚在朝野的时候，狄某人就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品德。 谁家侍郎尚书，摆席唤人，只要把他叫上那一桌子定是一盘剩菜也不见着。寻摸到什么好东西就习惯性的往家里带，毕竟那时家中还有一张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嘴。单论折菜和脸皮上的功夫，长安朝野罕有狄仁杰的对手。 ........ 今晚唯一有威胁的莫过于唐家的小崽子。 在狄探子的眼中，唐苦这厮只是上了几碟冷菜就急的眼睛发绿，实在是有失体统，孺子不可教也。一边坦然自若的喝尽杯中的美酒，一边淡定的把象牙雕的小酒盅塞进自己的大袖袍，狄探子摇了摇头，心中叹道。 ........ “唐家的这位，心性太急，若是不静，难成大器。” ......... 尚且不谈狄探子和唐苦在今晚宴席上，为了一口吃食将要发生的饕餮之争。 有了冷碟入席，桌面上多了几分菜色，这些公子哥的酒也是喝开了。 世子殿下李青几杯玉液下肚，面色变得微红起来。 今晚他豪气到把自家老爹的御赐金牌都偷摸了出来，对于叶初雪的亲近之意，不亚于南羽君的一场夜宴。呼出淡淡的酒气，李青看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知闲兄弟是个奇人，今晚依着南羽兄的意思咱们不谈公事。且说说那夜的羽裳天诗会，兄弟你提了半首诗文，让我翰林书院的那位小师弟都引以神交，奉为知己。如今看来，出自太白先生门下，知闲兄弟在诗词歌赋上的修为也是随太白先生同出一脉。 大诗仙，大剑仙之授，天下皆名！ ....... 今晚的宴席是为知闲兄弟去一去风尘，也是我等罕有的小聚。 可惜人不算齐全，若是布衣兄，我家小师弟和七院里的那位都在，再喊上几位好兄弟，大家凑一起，那才叫今朝年少天骄汇聚，当浮一坛大白。 等哪一天，知闲兄弟得了空闲。 我在府邸设宴，诸位再赴宴一场。 南羽兄可切莫怪我喧宾夺主，今晚是南羽兄做东，我不抢兄弟风采。我家私宴虽比不上南羽兄的阔绰手笔，但我家老爷子埋床底下的三坛御酒，怎么也得开上一坛子。” ........ 半打趣的向着叶初雪借邀了下一场宴席的名额，现如今长安城的小先生可是为抢手的主儿。安王府的世子殿下身为皇族之人，自然懂得礼贤下士的态度。 他们这类人多走动走动，总归有益无害。 听得李青的吆喝，江左麟的眉峰上挑了几分。 他那双桃花眼里仿佛真的绽开了桃花，整个人提起了三分精神，对着世子殿下李青拍板叫道。 ........ “平之好魄力！ 你若真敢开你家老爷子藏起来的御酒，我把我隔壁的云小将军一并拉过去，如此神物，理当大家均享。知闲老弟，你就是不进酒水也得蹭一杯安王爷藏的御酒，这等好东西喝一杯少一杯。” ........ 想来世子殿下口中的御酒定是什么珍贵玩意，还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孤品。要不然江左麟一个朝中享有爵位的逍遥侯，不会这般激动。 顺着江左麟的目光看去，叶初雪正捧着一盏清茶。 他饮不得酒水，这一场珍贵的酒宴上也只能以茶代酒。神色随着升腾起来的茶雾有些飘离，看着叶初雪的眼神，江左麟八成猜出了他心里还在记挂着烟雨巷和枢密院之事。 叶初雪一介少年，突如其来背上了这么重的担子。 即使他可以坦然面对，也不能说这般年岁就做到淡然身外，道心无暇。心里念挂是常态，若是叶初雪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云淡风轻，道心不动，那让天下这么多修心的道人找谁哭去。 谁人沾染上枢密院这头凶龙，还能谈笑风生的吃下饭？ 叶初雪还有着和众人一起用宴的心态，实属难得。自饮下一盏美酒，逍遥侯江左麟安慰着叶初雪，开口对着他说道。 ....... “知闲老弟今夜借着南羽兄的宴席，咱们畅谈风月一番，烦心琐事无需去想。你可算出山便是天下惊，一朝出世，长安城里就冠上了这般名头。想必过段时日，森罗阁的下三榜也会专门腾出一个位置，写上你的名字。 盛名来的如此之快，着实让人羡慕。 老哥我为了下三榜一个席位，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功夫，现如今也不过堪堪次榜潜龙占据一席。兄弟你若下三榜入席，莫要说这偌大的天下，光是长安城里就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家心仪于你。 今夜既然谈的是风月雅致........ 那么为兄斗胆问一问，知闲老弟可有自幼时交好的青梅秀色，又或者心里可有念着的碧玉佳人？” ....... 几杯狂药入腹，这些公子哥儿丝毫不输那些街头巷口的盘发妇人，一套八卦绝学打的那叫风生水起。不知江左麟是有意无意，这个话题抛出，所有人的眉角都抖索三分，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往叶初雪身上瞟了瞟。 在场的大多是少年，少年人最感兴趣的莫过是情之一字。 江左麟的话题一出，叶初雪的目光也是微微一颤。 他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无言了四五息后才开口应道。 ........ “麟兄说笑了。 知闲尚年幼，自小在山中长大，并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缠身俗事。 我入得长安是为七院而来，知闲现在道心未成，只争大道，尚且不敢谈及身外之事。怕是要没了麟兄一番风月雅致，我道身皆是未成，就不和诸位谈这情思之说了。” ........ 清雅的笑了笑，叶初雪思考的认真，回答的也是认真。 他的话并无虚言。 叶初雪前半辈子大多是在山中度过，倒是年幼时在潼水和一些小丫头为了几个油包糖饼摸爬滚打过一段岁月，但那种交情算不得青梅竹马，大家只是馋那几块糖饼点心罢了。 如此推算和自己交情颇为深厚的，似乎只有那位会青鸟传书的小眼镜姑娘。但他们是书信之交，谈的多为书中学识，大道经法。虽然青鸟偶尔的也会传一传山下的糖果子，冰糖葫芦，和吃食点心，但这种关系算不到情字之上，至多担得一份君子之交。 ........ 第三百八十六章：小先生可愿秦晋之好 第386章：小先生可愿秦晋之好 情之一字，叶初雪与这些世家公子们谈不到一块儿。长安城多的是风月雅致的事儿，这要是说道起来，仅一日发生的事儿就足足能倒满三大箩筐。逍遥侯江左麟等人，也是浸泡在风月场里的浪子，对于这些雅事趣味总能获得第一手消息。 谁家的公子哥和哪家的花魁姑娘瞧上了眼。 哪一位未出阁的小丫头，对谁家的小郎君暗生情绪。 这般风月消息，八卦情报，他们知晓的比长安刊上登写出来的还要详细。此刻将矛头对准了叶小先生，势必要撬出些风闻趣事来。李太白的关门弟子，只这一门身份就值得天下名门豪族想要攀一门情分姻缘。 ........ 奈何叶初雪的生活，的确如他所说，清淡如水罢了。 叶初雪每日的循环无非是食五谷，读万卷，枯燥的修行中争一丝生机造化。定期的为自己炼药煎汤，将长生经练上一遍又一遍。 未曾入长安前他在老书斋的生活就是这样，每日无非是醒来读书，困时入睡，山中不知春秋，这样枯燥乏味的日子，他一个人打熬了近十年。 清养山中的最大乐趣就是每日和叶子哥哥练练招式，若是侥幸练到妙处，还能得一根山下的冰糖葫芦，或者精致的糕饼点心。 山林里的钟山灵秀养成了这样一个清雅的少年郎。 他生的清净俊朗，人也是清水似的人儿。 叶初雪知得自己命不久矣，他本就是天命有缺的人，所以不敢妄谈凡人的七情六欲，触碰儿女情长。此去长安，倘若当真不渡，最后三年他也只想看看自己未曾看过的风景，将从老书斋藏书里读到的书中景色亲自走上一遭，算是不负人间一场。 ....... 若非沾染上了烟雨巷这般麻烦事，入了长安城后，叶初雪过的多半还是这种清闲日子。他虽然生着张讨姑娘家喜欢的脸蛋，但与他有过交集的姑娘扳着指头就能数出来。 这么多年来往最深的，不过是一个君子之交，青鸟传书的笔墨文友。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江左麟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摆了摆手，对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不妥，叶兄弟此话不妥。 何为道身皆成，我等有幸迈入修行路也不敢说能修成一个大道天成。倘若真要等到大道成了，道心定了，那就是天上的神仙天人，还享什么人间风月。 ........ 叶兄弟一心求道，道心之坚我等佩服。可有一事你需知晓，情之一字也在道中。你不过这座门槛，岂不一直道身未成。 要是人人都和兄弟你一个想法，这人间还能有啥烟火人气？ 听老哥一句话，叶兄弟这般清闲身子最是自在，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潇洒。你要是等到森罗阁将你入榜，长安城里不知有多少姑娘想要瞧一瞧你的容貌。此事你可以问一问南羽兄，南羽兄为了这些红颜琐事逼着戴了多少年的面具，此事他最有经验。” ........ 横眉相望，江左麟十分迅速的将话茬子抛到了南羽君手中。 南羽君的确是在场这些年轻人里，受情之一字祸害最深的那位。 他若不戴半幅黄金面具遮挡容颜，长安城里免不得会出现一批姑娘拥挤在大街小巷里，当初南羽家的凤凰子初入世，就连西域番邦的姑娘家都不乏有人远渡长安，只求窥得一面真容。 幽幽叹了口气。 听到江左麟的诉说，南羽君的目光打量在叶初雪身上，对着他柔声唤道。 ........ “江左兄言之有理，小先生这般青年才俊自然会引来不少女儿家的垂青。你又不是那断绝七情六欲的仙人，也不是要恪守清规的道人，僧侣。 只身沦陷尘世，哪能避得开七情六欲。 比起日后的情分纠缠，早一些断了旁人的念想岂不更加清净。王侯世家之事，平之要更加了解，平之你与叶兄弟说道说道。” ........ 柔和的声音像是在替叶初雪解惑，不知为何，这位名动天下的煌耀君在涉及到小先生的情感话题后，显得格外用心。 江左麟，南羽君，再算上世子殿下李青。 这三兄弟凑一起足以唱一台大戏。 安王世子殿下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话茬，就在这里摩拳擦掌的等着。见到南羽君说道自己的名字，李青立刻来了兴致，面色泛起一丝兴奋的红意，冲着叶初雪就差拍桌说起评书来。 ........ “南羽兄过誉。 此事大家伙同是天涯沦落人，只不过平之身在帝王家中，了解的更加深刻一些。长安城里这些王侯公府，名门望族，多是依靠家门联姻来巩固和稳定一方势力。 这些公子哥儿，秀阁小姐，若是无婚配之约倒是自在。 若有联姻之责，此人身有所属后，旁人瞧见了也不会去沾染满身的麻烦。我等修行之人，本就心向大道，为了预防红尘里的儿女情长，也有些人会选择早早的定一门姻缘，权当做拦住情劫的借口。 此事不过是口头之约，不过更多的时候两家门庭需要的也仅仅是一句口头之约。叶兄弟你若是想一心求道，寻一个清净，我还是建议你寻个安身之所，好挡住往后的情关劫难。” .......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头头是道。 奈何涉世未深的叶小先生，被他们围在正中听的是云里雾里。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叶初雪不得其中的意境，放在他人眼中，这一幕甚是好玩。 抿一口小酒，吞下一块肉脯。 狄探子神秘一笑，对着左东辰压低了声音唤道。 ....... “三先生恭喜啊，狄某在这里先替青莲剑斋贺了。” ......... 狄探子传音入耳，左三先生缓缓斟一杯美酒。他不动声色的自饮一杯，然后瞧着面前的一幕，轻轻地用指节扣了扣桌子。 ........ “哦，何来喜事之说？” ......... 酒气随着话音一同吐露，修入大天命的哪一个不是老狐狸，岂能看不出此情此景意味着什么。眉角泛起一丝笑意，狄探子倒是不怕麻烦，一板一眼的替他解释起来。 ........... “三先生莫要见笑。 这些毛头小子估摸着收了不少银钱，帮忙接几句话茬，圆一圆场子。正主儿还没有说事呢，瞧这架势，八成是想替青莲剑斋说一门大好姻缘，小先生有福喽！” .......... 混迹长安多年，这三只小兔崽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狄仁杰是一清二楚。可叶初雪却没有琢磨出几分道理，他淡淡的笑了笑，开口应声答道。 ......... “世家门庭之事，知闲书中看过不少。 不过我并非世家高族，怕是无忧这般红尘琐事。知闲自幼山中生养，也是从山野而来，最多算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山野村夫，这般身份不敢奢望哪一家的高阁小姐垂青于我，仔细想想也是清净的很，足以一心求道。” .......... 叶初雪看的明白，想的清楚。南羽君等人所说，皆是王侯世家的烦心事。他一介山野出身，无官无职的白身浪儿，估摸着也无福忧心这般琐事。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小先生极为聪慧，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若是帮忙问解他人的事儿，可以说无问不解，怎么落到他自己身上，偏偏就看不清了呢？ 呼出一口浊气，终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 火焰一般的瞳眸凝望着叶初雪，南羽君很是认真的看着他，出声问道。 ......... “小先生不敢说是山野村人，你可知入长安的第一天有多少家瞧见了你。今夜宴诸位前来，也是我南羽家想要攀一攀缘分，小先生此时尚好，若是等到龙入江海的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儿女情长，高门府邸会扰你清净。 说来倒是极好，小先生身上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负担。 我南羽家斗胆攀门姻缘，不知小先生可愿结一场秦晋之好？” .......... 第三百八十七章：向三先生求红线一截 第387章：向三先生求红线一截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只要不是个痴儿，脑袋瓜里灌进一堆浆糊，谁都听明白了南羽君的心思。这位南羽世家未来的家主，向着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光明正大的抛出了橄榄枝。南羽君此言，代表的并非两个人的姻缘。 若是应了，那就是南九州的那座剑斋和富甲天下的南羽府之间，相互交好的大好红线。 长安望族，名门世家。 富可敌国的南羽世家想要招婿，适龄的年轻男子围起来能绕长安城里三圈外三圈。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望族，哪怕是入赘，改姓氏为南羽，也能落得一生无忧。随着南羽君的话灌入耳畔，余音未散，叶初雪的瞳眸微微紧缩。 ........ 他总算明白了南羽君的意思，难怪方才江左麟和世子殿下在他身边吹了不少耳旁风。原来这个大坑早就挖好了，等着他自己跳进来。 南羽府想要和青莲剑斋结缘，最佳的人选也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微微叹一口气，叶初雪无奈的开口唤道。 ........ “南羽兄的好意，知闲心领。 只是我无心于此，烟雨巷一桩案子在身就是百口莫辩。想要等到水落石出，免不得要花费一番功夫。知闲入长安是为了七院而来，等到秋试大朝会的时候，不知还有多少琐事缠身。我实在无力，还望南羽兄见谅。” ........ 叶初雪说的十分委婉，可是南羽君听到了他的话并无丝毫动容。 这位冠军侯轻抿一口玉液，火焰般的瞳眸亮的出奇。 ......... “小先生若是应下，烟雨巷的案子我南羽家替先生抹了。” .........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南羽君说的十分从容。 烟雨巷的案子牵涉到枢密院，青莲剑斋，乃至于整个长安城藏着的深潭恶蛟，林中猛虎，一起布下的暗棋杀局。哪怕剑斋的三先生左东辰亲入长安，也难以短时间摆脱此案的影响。 南羽君之前也是颇为助力，可并不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烟雨巷的局势。 偏偏此刻，他说的斩钉截铁。 南羽君有气魄说出这般话来，必定无虚。听到了南羽君的发言，叶初雪面露难色，轻声开口对着南羽君说道。 ....... “此案牵扯的已经够多了，南羽兄无需再为知闲入局。” ......... 叶初雪虽然性子清雅，可也深知烟雨巷背后的危险。 他在柳园里回拒了康红衣和狄仁杰的提议，选择独自扛起小巷里的风雨，便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南羽君要再为了自己淌一滩浑水，此事就更加混乱。 明白叶初雪心里的担忧，这一次南羽君表露出来的态度十分自信。他目光凝望着叶初雪，一板一眼的开口唤道。 ........ “小先生多虑了，我方才说的并非是南羽自己，而是南羽家！ 我南羽家愿为小先生抹平烟雨巷的麻烦。 此案涉及很多，光凭我南羽君一人，怕是有心无力，可是我南羽家愿意出头，长安城里多多少少要给一些面子。南羽与小先生算是私交，我一个人无法代表整个南羽家。也请见谅，南羽家着实不愿平白无故的被牵扯进这么大的一场风波中。可若小先生与南羽家有了关系，那便算得上我南羽家之人。 南羽家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替你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不是难事。 此事南羽可以为家族里的长辈做主，只需小先生点一点头，烟雨巷的麻烦就过去了。你尽管在长安城里寻自己想要的，过个清闲自在的逍遥日子。” ........ 魄力十足的以一人之诺，代表了整个家族。南羽君的确有这个实力，他本就是南羽家下一任家主。 整个家族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天下人皆知，南羽家是商甲之首，自然是以商立门户，自然行事风格也是多为利往。 南羽君之前为叶初雪撑场，靠的是自己一个人的面子，并非整个南羽家。现在想要南羽一族替叶初雪摆平烟雨巷的案子，除非叶初雪愿意和他们坐在同一艘船上。 南羽府势大，要是结姻青莲剑斋。不管天下人何等看法，这都是一桩大好姻缘。 叶初雪愿意联姻南羽家，自然也就成了南羽家的人。长安城里南羽府的面子很大，可是面对烟雨巷这种棘手的事情，他们不愿无缘无故的一股脑撞进来。 .......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这等人物不敢说力压绝代，那也是下一代风头浪尖上的弄潮儿。况且叶初雪的背后还有着一座剑斋，剑斋里坐着一位太上三席的青莲剑仙。 谁人也不敢妄言，小先生没有资格和南羽府联姻。 南羽君此刻应下了这门姻缘，南羽家的老一辈多数也会同意。枢密院也好，深潭里再多的老蛟也无法将爪牙伸到南羽家的高墙里。南羽君说的不错，南羽家的确有这个能力将叶初雪从风暴中心拉扯出来。 可拉出来的是单一位剑斋小先生，还是南羽家的未来姻婿，此二者并不相同，所代表的意思就变了味道。 ......... 南羽君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下，宴席上无一人开口，似乎都在等着叶初雪口中蹦出何种答案。叶初雪入长安开始，就有不少人拉拢。各家名门望族，想要结姻的心思不少。 奈何此刻与南羽府相比，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南羽家富甲天下，朝野江湖皆有门路。 王家郡主这般级别也未必有南羽家的亲事风头更甚，除非皇家的公主招驸马，不然普天之下真找不出一门可以压住南羽家的好姻缘。 ........ “小师弟年岁尚小，暂不是谈这等人生大事的时候。” ......... 寂静无声的情况，左三先生微微咳了咳。 他用酒水润喉，开口替自家小师弟解了围难。 方才狄探子就提醒了他，青莲剑斋怕是要赶上一门好姻缘，可是在三先生看来，叶初雪现在的年岁正是学剑的好时候。他的根骨处于黄金时期，比起练剑这等大事，姻缘成亲什么的都可以暂且往一边放放。 随着左三先生开口婉拒，南羽君表露出来的态度依然坚定。他如沐春风的笑了笑，开口回应道。 ........ “三先生说的在理。不必立刻成亲，可以先定下来。” ......... 面对左三先生这样的大剑客，南羽君丝毫没有退让。他的心里仿佛铁打一般，想要将叶初雪拉拢到南羽家来。 轻叹一口气，下一刻南羽君起身冲着左东辰半鞠一礼，开口说道。 ......... “小先生幸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谓长兄如父，此番在长安，太白先生未至，三先生身为师兄算得上长辈。 南羽君厚颜，向三先生讨要一截红线！” ......... 第三百八十八章：名剑曰龙渊 第388章：名剑曰龙渊 长安城里的权贵门庭，望族世家，这些公候子弟多是应父母之命而结姻。能真正掌握自己姻缘红线的事例极为罕见，要不然大街小巷的说书摊子，也不会因说评那些令人落泪的苦情传记，情感野史而变得生意火旺。 那些富家小姐垂青落魄书生，名门公子为了风月之地的清倌人抛弃祖业，毅然私奔的话本，最是被人津津乐道。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听说书的人多是穷书生，或者市井小儿和妇人。 穷书生永远比名门公子多，这是个永恒不变的真理！ ......... 真正的望族门庭，哪里有这些儿女情长，风月雅事。 生在名门享受了名门望族的身份地位，就要承担家族的责任。世家联姻是惯用不变的手段，有些望族子弟，大婚之夜才能瞧见相伴一生之人的模样。 莫要说什么评书里的片段，像什么两人私奔，又或是真情感动了家族，民女嫁入名门的通俗话本。 即使真有这种身份不符的感情，倘若是个聪明人都知道应该掩饰成不闻不问的样子，装作不认识对方。否则那人多半会惹来杀身之祸，意外身亡之类的案子，长安城里多的都麻木了。 假若世家里的那位，脑袋瓜子不太好使。 名门小姐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心仪的小郎君只能九幽之下瞧瞧黄泉是何等模样。 女儿家要是幸运，可能会入门，但正妻的位置是莫想了。一个侧室的名分，家族里的冷嘲热讽，若是那公子哥一时的热血冲劲散了，姑娘家也就是个高墙门庭里凄苦一生的命儿。 ........ 这种规矩，南羽家也不能免俗。 而且因为家族的特殊，南羽家对联姻一事比起其他名门更加看重。南羽君可以以一己之力，强行决定家族联姻，已经费了很大的心思。他知道父母之命的规则，所以此刻讨要的是三先生的一个允诺。 坚定的态度，十分少见。 南羽君对和叶初雪结姻的事情上，丝毫没有退让。感受到这位冠军侯眼神里的炽热，左东辰的眉角抖了抖，这点子有些扎手。苦笑了一声，三先生向着南羽君罢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 “南羽公子礼数太重，左某受之有愧。儿女情长之事，我剑斋一向随心所欲，求一个不愧于心就好。 南羽府的姻缘的确是桩妙事，可也要看小师弟自己的意思。 公子向左某求红线，我可不敢替师父做小师弟的主。不过以我个人的看法来说，小师弟终归年轻，恰是修剑的好时候。 若是谈及婚嫁之事，也得行得长幼有序。我剑斋一脉，家师尚未迎娶良人，大师兄也是孤身一人，二师兄更是个痴人。我们这些做师兄的，尚且不谈姻缘，整日练练剑也算个快意自在。小师弟若是无意，倒是不急，不急的。” ......... 左三先生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三言两语就话说的明明白白。 若南羽君搬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左东辰也能拉出长幼有序的大帽子。他们这些师父师兄都没有婚嫁，剑斋最小的师弟急什么急？ 三先生的态度很明显，叶初雪自己开心就好。 南羽君想要从左东辰这里扯一截红线出来，怕是困难。算是撞到了南墙，可惜南羽君并没有回头。他淡淡的叹了口气，然后开口唤道。 ......... “小先生乃是高洁之人，是我南羽家想要高攀。此举并非入赘，无需改换门庭。 只需要小先生应一声，有个名头方可。 烟雨巷一事涉及颇深，长安城里除了宫里那位下旨，不然只有我南羽家扛得住。小先生入长安是为了什么，你可不是为了破案而来。我南羽家愿意做小先生遮风挡雨的高墙，你无需烦心这些琐事，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只恨南羽君一人力薄，想要抹掉烟雨巷的关系只有借助家族的实力。而要家族出手，必须得有一个名分。你与我南羽家的姻缘，就是最好的理由！ 我南羽家对此事有着十足的诚意，绝非空谈。 今日定姻之礼都已经备下，此物是南羽特意为小先生寻的。想必你一定喜欢，像小先生这般高洁之人，担得起此等诚信高洁之物！” ....... 为了今晚这一场宴席，南羽君准备的甚是充分。他说的解决办法最简单，只需南羽家出手，烟雨巷的案子立刻就会风平浪静。 而南羽家出手，就需得叶初雪的一个名分。 家族现在还不是他南羽君的家族，一些规定无法一人打破。 随着南羽君拍了拍手，立刻有清秀的姑娘家捧着一个古楠木匣缓缓走出。木匣出现，宴席上反应最快的就是左三先生，他有些难以置信，瞳眸微缩，以至于指尖稍稍用力捏的酒盅微裂开一丝丝瓷器碎纹。 ......... “自古以来就是宝剑赠英雄，美人慕英雄。我备下的这份礼，小先生一定喜欢。” .......... 自信的笑了笑，南羽君对自己挑选的东西充满了十足的信心。他坚信叶初雪一定会喜欢此物，轻轻地推开了木匣，楠木匣微开一条缝隙的瞬间，隐隐约约有龙啸声入耳。倘若是修行剑道的剑修，此刻体内已经是剑气翻涌。 木剑匣里藏着的自然是一把剑！ 随着木剑匣的完全打开，剑身逐渐呈现在众人眼中，龙啸久久不散。 此剑无鞘，俯视剑身时，如同登高山绝巅之处，下望九幽深渊之寒，剑有缥缈深邃之意，若剑内藏龙。只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把名剑，而且是古名剑中的惊世绝品。此剑古称诚信高洁之剑，剑名......龙渊！ ......... “七星龙渊！” .......... 随着剑匣中伴着剑气爆发而出的龙啸，左东辰隐约已经猜出了什么。只是这位三先生也没有想到，今夜会在此地，见到天下名剑之一的七星龙渊！ .............. 第三百八十九章：不佩名剑 （一） 第389章：不佩名剑 （一） 龙渊剑啸，藏纳于剑刃寒光之中。匣中剑器仿佛剑中藏龙，龙渊剑静静地平躺在楠木剑匣里，剑未曾挥舞，却映照的满堂寒气。七星龙渊，自然担得起天下名剑的席位，这把古名剑对于专修剑道的剑客们来说，没有人拒绝的了。 何为名剑，自然是剑负盛名！ 森罗阁排序的万象册，收录天下念兵。 万象册中不乏有名剑入册，太白先生的太白青莲剑就位列高榜，称得上当世名剑。可太白青莲剑终究是剑靠人名，而且此剑是当世所造。剑上的名望更多来自剑斋的李青莲，因为有了太白剑仙，所以才造就了名剑太白青莲。 ........ 万象册收录的念兵排名，有一个要求。 但凡入册之器，皆是出世之物。 唯有当世的名剑神兵才有资格录入万象册中，倘若将那些古代失传的神兵利器一起入册，一本万象册怕是写不尽诸多风华。 名剑神兵要是没有出世，就不会录入森罗阁编撰的万象册里。 想要入册，只有等到哪年哪月，某人佩着神兵重新现世，闯荡出浩大的名头，才会被森罗阁重新排入册内。江湖上的兵铁很多，但万象册入席前百位的神兵利器，基本都是铁打的交椅，很难撼动。 ........ 七星龙渊剑的名声很大，这是一把古名剑了。此剑出世时，还是那百家争鸣的年代。 七星龙渊剑因为常年失传，不被万象册录入。但凡是使剑的剑客都知道，这等古名剑一旦出世，即使佩剑者籍籍无名，也能一日之间闯入万象册百席。没有想到南羽君准备的这一份礼，贵重到了这般地步。 没有任何一名剑客，可以拒绝一把名剑。 随着左东辰惊讶的喝出剑名，所有视线都投注到了剑匣里的龙渊宝剑上。 名剑龙渊，这等名剑不弱于任何一代剑林巅峰的佩剑。叶初雪佩剑太白青莲，可青莲剑是李白的念兵，本命物终归无法外送他人。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最缺一把自己的佩剑，而且还是把可以炼为念兵，融为本命物的好剑。 ........ 南羽君的一把七星龙渊剑，恰是雪中送炭。 感受着微弱的龙啸，江左麟忍不住打了一哆嗦。此剑的锋芒太盛，仅仅摆放在剑匣里就露出了光寒十四州的气魄。 长呼一口气，逍遥侯淡淡叹道。 ........ “名剑七星龙渊，南羽兄你藏的也太深了。这等名剑多少年没有出世，你倒也舍得让传说中的龙渊名剑落在宝库里吃灰。 若是天下剑客知道了，殊不知多少人会暗地里骂娘。” ........ 晃了晃脑袋，江左麟不擅长使剑，可也知道一把名剑能对剑林产生多大的影响。 一名剑客有名剑在手，至少胆气就壮了三分。 凭借名剑之锋，若遇凡铁自然一斩皆断。 即使遇到了剑林里略有名望的剑客，兵刃交锋上也占尽了上风，说不准还能越境败敌。七星龙渊剑自然担得起天下名剑的名号，只是没有想到南羽家如此隐忍，数百年了也没有听到龙渊剑的下落。 南羽家不缺用剑的好手，随意一名大剑客佩剑龙渊，就能在剑林为南羽家占据一方势力。 可是这么多年来，也未曾听闻剑林里有哪位复姓南羽的大家。 ........ 听到了江左麟的话，南羽君微微一笑，开口回应道。 ........ “好眼力，此剑正是春秋铸剑名家欧治子大师打造的十大名剑之一，七星龙渊。 我南羽家也是侥幸得到这把名剑。 龙渊剑早年藏于前朝国库中，后因为乱世被我南羽家先祖入手，一直收藏在南羽家的宝库里。名剑蒙尘是种遗憾，可有资格佩剑龙渊的必然是剑道大家。南羽家修行剑道有成的人虽然不多，可也寻得出几人，但他们都没有资格佩剑七星龙渊。 宝剑配英雄，龙渊这等诚信高洁之剑自然得配高风亮节之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龙渊剑蒙尘数百载，或许就是在等小先生今夜前来。十大名剑之一的七星龙渊，想来是有资格被小先生炼化，成为念兵，炼为本命物。不知道这一份礼，可随小先生心意？” ........ 剑匣中的龙渊名剑泛着幽光，南羽君的手笔大到让左三先生这样的大剑客都有些微微动容。剑客瞧见了名剑，比遇到了美人评里的美人还要动心。 龙渊剑的锋芒，丝毫不弱于李太白的太白青莲。 南羽家将七星龙渊剑当做结姻之礼，恰是掐住了一名剑客的软肋。 听着南羽君的话，收了人家银子的某人自然要捧好场子。 拍了拍手，世子殿下李青开口笑道。 ....... “宝剑赠英雄，今晚可谓是双喜临门。 叶老弟得了龙渊剑，不会委屈这把名剑，也恰恰衬得上叶老弟的身份。若是再与南羽府结姻，烟雨巷的麻烦也能一并清了。无事一身轻，落得一个清闲身子，和我等每日吟诗作画，再开几日诗会岂不美哉。 叶老弟你就应了吧。 李某今夜就能回府向我父王求个人情，让他老人家出面向陛下求一道赐婚金旨。宫里的旨意下来了，长安城里兄弟你就算真清净了。” ....... 世子殿下李青是个性子沉稳，喜好吟诗作画的闲散公子。可在遇到了自家兄弟的八卦闻谈时，也成了一个火急性子。默默往嘴里塞着琼浆玉液，叶初雪身旁的南羽听月一副早就看清局势的眼神，显得云淡风轻。 听月公子马车上就给叶初雪敲了警钟，眼前的局面他早就预感到了。 不过若是叶初雪真的能和南羽府结姻，他也是心里欢喜。 一来，这位小兄弟他是真心结交，可谓一见如故，不同于长安城里的那些酒肉朋友。二来，自家大哥特意将芸儿妹子安排在叶初雪身边，他心里敲的什么小算盘，谁还看不出来。芸儿的那位父亲，自己那位叔父在南羽家管的就是账房营生，倘若叶初雪真成了自己妹夫，说不定他听月公子府邸里的禁银就能偷偷开一道小窗。 怎么说把自己扔出去打拼一番事业，也得给个几十万两雪花银打打基础吧。 ........ 第三百九十章：不佩名剑 （二） “好兄弟，咱要是真成了亲哥俩，可别忘记帮衬帮衬你哥们。我那叔父管的就是我南羽家的银子，他那一门，向来不差钱！” .......... 特意压低了声音，南羽听月冲着叶初雪的耳边唤道。 本以为此事可以板上钉钉了，却没有想到叶初雪微微凝神。他望着南羽君，有些平静的开口问了一句话。 ........ “知闲有一问求答，既是结姻，不知是府上哪一位姑娘？”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心中一喜。叶初雪问这一句话，此事十有八九算是成了。轻声一笑，南羽君看着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我南羽府女眷不少，但嫡系一脉中又是嫡出之女，与小先生年岁相近的倒是不多。其中若谈及和小先生有缘，也只有芸儿一个丫头了。 我这妹子心幕先生。 芸儿是我们这一代最受宠的一个，这丫头体柔病弱，遭了不少折磨。南羽身为兄长，为了芸儿也需得尽一份心意。七星龙渊剑就是我南羽府结姻的嫁妆，不知小先生心意如何？” ......... 随着南羽君的话脱口而出，入席在叶初雪身侧的小丫头面色泛起了一丝好看的桃花红。女儿家的面色桃花，胜过不知多少胭脂水粉。瞧见南羽芸儿的小酒窝染成了淡淡的桃花红，一双小手藏在袖裙里悄悄的勾着手指，南羽听月自信的笑了笑。 还真是瞧对眼了。 看着自家妹子这般姿态，自己开门立户的雪花银子八成稳了。 心里已经盘算起银子该怎么花了，谁知叶初雪对着南羽芸儿柔柔的笑了笑，开口问道。 ........ “南羽兄所言，芸儿姑娘作何想？” ......... 听得叶初雪一句话，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暗暗叹道。 小先生这人学识渊博，感情上却是个榆木疙瘩。对着人家未出阁的小姑娘，哪能问这种话，这不是摆明让姑娘家羞红了脸吗？ 果不其然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芸儿微微一愣神。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面上的桃花变得更加红润，小姑娘怯生生的低下头，目光不敢和叶初雪对视。袖裙里的小手捧着一玉盏，忍不住转了又转。直到心境微微平稳，才响起了蚊子般大小的声音。 ........ “芸儿，芸儿听阿兄的........” ......... 身为名门世家的嫡出子女，南羽芸儿自然明白自己的未来。她们这些姑娘家有谁可以真正选择自己的命运，最后也不过是父辈人的一纸婚书，就强定了一生。 比起未来不知是长安城里哪一家的纨绔子弟，这位清淡如水的小先生或许更适良人。 ........ 叶初雪没有南羽君那般近乎天人的容貌，但却多了一种少年人明月清风的气质。 这位小先生生着一副清俊的面容，温和的性子让人心生好感。比起未来不知道哪家吃喝嫖赌样样占全的纨绔公子，阿兄为自己指的这一门婚事，算得上顺心意了。 况且南羽芸儿也知道，这位小先生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 深阁里的姑娘家，自是见不得外来男子。 但托一些常来看望的姐妹故意遗漏的福分，南羽芸儿也偶尔嚼过几本坊间流传的野史小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例子，野史小说里最是津津乐道。 小先生救过自己性命，阿兄指了这门亲事也算得上江湖风气的以身相许。蚊子声大小的回应，也算是姑娘家心里的应答。 ......... 随着南羽芸儿的应声答话，南羽君已经挥手让捧剑的姑娘家将龙渊剑送到叶初雪身边，美人宝剑二者双全，这才是真英雄的风范。 青莲剑斋和南羽府的婚事就这么成了？ 所有人都认为事情敲定，就连左三先生望着匣中的龙渊名剑，也有些不确定小师弟是否真的愿意结这门亲事。 南羽家的小姑娘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小师弟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恰是情感萌发的时期，不过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面前摆着的是名剑七星龙渊啊！ 一名剑客，得鼓起多大勇气才能拒绝一把天下名剑？ 匣中剑器隐作龙吟，幽光从剑锋处染上剑身，仿佛已经在等待着叶初雪握剑出匣，将龙渊剑再次带入世间。 七星龙渊蒙尘数百载，今朝可出鞘，也是名剑有灵。 面对着摆在眼前的巨大诱惑，叶初雪微微轻叹一声。 ......... “七星龙渊是天下名剑，可惜知闲剑术浅薄，担不起佩剑龙渊的资格。芸儿姑娘的青睐，也怨在下福缘稀薄，承受不起。 知闲应下的事不会变，也请南羽兄放心。 烟雨巷的风浪，我已决定一人扛起。此案因我而起，已经让诸位为我劳神许多。要是这些风风雨雨要是再伤到其他人，那就算知闲的不是了。” .......... 起身拘礼叹道，叶初雪委婉的拒绝，一瞬间就将南羽府的橄榄枝和名剑七星龙渊一并推到了远远地地方。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左三先生的眸子里突然泛起一丝神光。 小师弟不愧是师父的亲传弟子！ 这般年轻的时候，就有胆魄拒绝一把送上门的名剑。这可是名剑七星龙渊啊，比起师父那把太白青莲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长安烟雨巷的风波传开，天下人都知道了一个消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入长安了。 李太白的亲传弟子，青莲剑斋的十四先生。 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身上就冠与了诸多名头，这些名头无一不透露着一种情报。叶初雪的剑术天赋怕是凤毛麟角，小先生的剑道修为，可以唤作年青一代的李青莲！ ......... 剑斋小先生的名头在身，世人无一不认为他是年青一代的用剑高手。所以南羽君才会用龙渊名剑作为结姻之礼，没有一个剑客能够忍住对一把名剑的动心。 这一步棋下的极妙，可惜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步。 叶初雪这位剑斋小先生，真正学剑的时间甚至不足十二时辰。 今天下午的青居院子里，剑斋的三先生左东辰才刚刚教了他一名剑客的剑道基础，出鞘剑。传闻中剑动天下的叶小先生，满打满算学剑的时间，也就四五个时辰罢了。 以叶初雪修行不满一天的剑龄来说，他还真不知道一把龙渊名剑意味着什么？ ........ 第三百九十一章：入赘倒插门 第391章：入赘倒插门 天下剑林间一把名剑不一定能成就一位剑道大家，但每一位成名剑客的佩剑皆是名剑。例如剑斋李白的太白青莲剑，大荒裴老将军的佩剑一甲子，扶桑那位剑豪腰间的名剑物干焯........每一位剑林巅峰的风流人物，都会成就一把名剑的威名。 剑以人闻名，人以剑立名。 剑客与名剑的相辅相成，莫过于此。 每位剑客攀上剑林高峰的敲门砖，就是一把属于自己的名剑。可以说拥有一把名剑佩身，等于敲开了成为大剑客的门槛，只差脚步迈入门户。叶初雪入世便佩剑太白青莲，可惜青莲剑是太白先生的名剑，他最缺的就是一把可以自己炼为本命物的好剑。 ....... 名剑龙渊意义非凡，叶初雪佩剑龙渊的话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成就大剑客的境界。 哪怕他初修剑道，有着七星龙渊剑在手，剑道路途也可达到一日千里之速。 龙渊剑是南羽君特意为叶初雪挑选的。 不要以为诺大的南羽家真寻不出一位大剑客，南羽府想要培养的话，海量的资源砸下去砸出一名剑林大家不难。任意一位大剑客，佩剑七星龙渊都能为南羽府占据极大的利益。 龙渊名剑珍贵，南羽府中也算是上佳的收藏。 将此剑拿来赠叶初雪，无疑是天大的人情。叶初雪的话说的清清楚楚，南羽君也没有想到剑斋的小先生有气魄拒绝一把送上门的名剑，而且还是欧治子锻造的十大名剑之一，七星龙渊！ ........ 剑龄不满十二时辰的叶初雪，可以轻易回拒剑匣里的龙渊剑。 七星龙渊在前，哪怕左东辰也是剑心微微晃动。 他腰间佩的墨守剑固然是天下闻名的宝剑，可比起名剑龙渊还是弱了一截。剑以人扬名，左先生身为大天命的剑客，墨守剑的品相自然是一流的神兵利器，却依然没有录入森罗阁万象册的前百席位。 想要入册，除非左东辰破境宗师，一念入空后登顶剑林绝巅。 到了那时剑器随着剑客的名望，水涨船高，足以入册万象席。 ........ 剑客养剑是基本，天下名剑难求。若是能得一把名剑傍身，剑道之争自当披荆斩棘。 比起自己用水磨工夫来养剑，名剑在握不知少了多少春秋。七星龙渊剑一朝出世，第二天就能挤入万象册的前百席位，要是叶初雪能炼此剑为本命剑，等到他破境大修，乃至天命，宗师之时，名剑龙渊有望万象册前三的席位。 龙渊剑是好，但再好的剑一名剑客不愿握住也是废铁一块。 听着叶初雪的话，南羽君黄金面具下的瞳眸微缩，生来异象的这位凤凰子双目天生就如炽火一般。火焰瞳一般的眸子，瞬间冷下来的感觉，如同明晃晃的火焰突然变成了无形的炙骨之温。 ....... “小先生莫非是觉得，一把龙渊剑当做定姻之礼分量不够？ 七星龙渊是我南羽府目前可以拿出最好的名剑，若是此剑不配小先生，南羽可以差人再去寻一把更好的。” ....... 谈笑风生的将叶初雪之前的话题压住，南羽君的语气平平淡淡却让人背后一惊。七星龙渊剑已经是欧治子大师锻造的十大名剑之一，想要寻一把超越龙渊的古剑，那就只有从历代传说中扒出一把落灰的老古董。 此时此刻，已然不是名剑的问题。 这位长安的冠军侯，仿佛铁了心的要把叶初雪捆绑在南羽府的大船上。 席座间，世子殿下李青看着也是微微蹙眉，南羽君如此失态的模样实在少见。他甚至有些怀疑，要是剑斋的这位叶小先生是个女儿身，咱冠军侯今晚喊大家伙过来喝的就是花烛酒了。南羽君如此态度亲近一人，当真前所未有。 叶初雪没有来得及回应，落座在身边的芸儿姑娘就提前开了口。 ........ “阿兄今夜饮酒应当是贪杯多饮了，先生性子再好也不能这般打趣人家。芸儿本就抱疾在身，今夜顶着夜寒来宴席上凑凑热闹，再不走怕是要误了吃药的时辰。 芸儿有些不舒服，席间先行一步，还望阿兄莫怪。” ....... 微微起身，南羽芸儿向着南羽君柔柔的一笑。 小姑娘家身子骨本就虚弱，见到南羽芸儿离席，一旁伺候着的侍女立刻替她披上了大氅，搀扶着她缓缓离开。虽然常年病困幽阁，但这丫头心思细腻，叶初雪的婉拒谁听不出来。被人当着面拒了，芸儿姑娘还得替叶初雪寻一个台阶。 如此行事，大家都好下台。 小姑娘家家莫要说心里没有委屈，南羽君看得出来方才自家妹妹浅笑的面容上有着一丝伤神。南羽芸儿说出这番话，离席之后，甭管这路陡不陡，扎不扎脚，大家都有了一个台阶可以走下来，但在场的却没有人迈出第一步。 ........ 小辈人的事情，左东辰和狄探子并非是南羽家的长辈，他们不好开口。 南羽君因为自家妹妹的话，放弃了对叶初雪的紧追猛打。叶初雪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婉言拒绝，让芸儿姑娘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受。算是伤了姑娘家的心，他也不知如何作答。 其他人都是客宴上的宾友，实在不好插手南羽府的家事。 一片寂静无声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细微的骨头磨牙声。从嘴里吐出最后一根八宝鸭的鸭腿骨头，唐苦这才反应过来现场的局势。 唐某某的思维模式自然非同常人，一巴掌抹掉嘴角上的油花，瞧见叶初雪不乐意，唐苦兴奋着高举着爪子，一边用力挥舞，一边高声喝道。 ....... “瞧瞧这都是啥事嘛，叶兄弟既然不愿意就算了。贵府若是想要招婿，唐某人自当学毛遂，俺身子骨倍儿棒，一天三碗饭就能养活。” ....... 知道是南羽府招婿，唐苦胳膊摇的比今儿西市上放的小山竹还要欢快。有了某位愣头青打破了僵局，气氛也就好对付了。 噗呲一声笑出，江左麟冲着唐苦摇了摇手上的折扇，开口道。 ........ “唐兄弟也是个妙人，南羽府的家事咱管不了。不过我江左府的旁亲里面，倒是有不少正待出阁的姑娘家，有空我帮忙牵个线，大家喝喝茶。” ........ “咳咳，唐兄也是一代天骄。 我安王府的亲戚里也有不少丫头，最仰慕唐兄这等少年成名的人物。若是瞧上了眼，说不得也能落得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 ........ 唐某某打开了话茬子，大家立刻就闹腾了起来。席位上南羽君有些无奈，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对着叶初雪挥袖邀道。 ........ “芸儿身子骨虚弱，外面夜风很寒，小先生不嫌麻烦的话随我去送送，如何？” ....... 有些话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明白，叶初雪也确实想要和南羽君说一个明白。他微微呼出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 “如此最好！” .......... 南羽君和叶初雪二人已经起身，顺着观夜厅的小楼阶望甲板上走。唐苦被某些人热情的围绕在一起，推销着自己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 面对耳边的春红柳绿，唐某人是毫不动心。 这些庸脂俗粉，哪能比得上天下首富的南羽世家。 若是能嫁到南羽家，呸，应当是入赘。若是能入赘到南羽家，人家随便从手指头缝里露点油花，够自己吃多少个大白馒头！ 看着南羽君渐行渐远的背影，唐苦有些苦涩的冲着楼阶伸出手呐喊道。 ........ “大舅哥，您再考虑一下，唐某倒插门也成啊........” ........ 第三百九十二章：三十春和十八龄 第392章：三十春和十八龄 静夜渡的晚风着实冰凉，顺着小楼阶走出静夜渡船下的观夜厅，迎面就是一道夜寒拂过，吹的人精气神一抖索。夜风散了微弱的酒气，南羽君的眸子变得清晰起来。 他轻轻将身子半搭在清鲤小舟的围栏上，望着漆黑入夜的静夜渡。 一片漆黑，偶尔会有星星点点的微光从静夜渡里跃起。 挥手驱散了船板上等待侍奉的下人，等到附近全部清散干净，南羽君这才从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似笑非笑的凝望着叶初雪，开口质问道。 ........ “芸儿那丫头虽然病弱，但却是我南羽府的嫡女。我这一房并无嫡系女眷，南羽府这一代唯独我那位叔父诞下一位千金，旁者多为庶出。 芸儿命苦，害了这等奇症。 这丫头被奇症折磨了这些年头，身子骨虚弱，却气若幽兰，骨子里算是天生的美人胚。她的背后还有南羽府这一座大山，若谈婚论嫁，便是嫁个王爷也算是委屈。小先生对芸儿有着救命之恩，我这妹妹常年身居幽阁，对世态不熟知。 可我瞧得出，她对你是心生亲近的。 我们这些高阁门庭的子嗣，少有人可以主导自己的命运。芸儿对你有亲近之意，我这位做兄长的亏欠她良多，若是能为她寻一位自己喜欢的良人，自是最好。 今夜算是南羽心急，冲撞了先生。此下无人，南羽就问一句。先生平心而论，对我家这丫头当真无半分情绪？ 你与我南羽家交好，烟雨巷的案子自然可以不了了之。 长安城里的这些爪牙，也不敢越线高墙招惹你的麻烦，对先生的修行和目的无疑是一大助力。今朝枢密院在明，暗地里还不知藏了多少脏东西盯着你的性命。我尚且不是南羽家的家主，无法以家族之力庇护于你，长安之凶险，南羽君一己之力，护不住先生，先生可要想明白了。” ......... 二人独处，南羽君敞开天窗说亮话，直接将话题摆在明面上说。听着南羽君的话，叶初雪不经觉得静夜渡的晚风又稍凉了一丝。 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南羽君的话里处处是道理。 挑不出半点毛病，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南羽芸儿的确是难得的美人胚子，背后还有着天下首富的南羽世家。这般佳人，也难怪唐某人哭着喊着，宁愿丢尽蜀中唐门的风骨志气，也要蹭过来倒插门。 叶初雪入长安是为了七院藏经阁里传闻中的奇书，他是为了争命才来的长安。倘若被这些琐事困扰，会拖延大量的时间。一条光明大道摆在眼前，只不过叶初雪知道选择了此道就可一帆风顺，但心里的声音还是不愿。 ........ “知闲承蒙南羽兄厚爱了，芸儿姑娘的确是窈窕淑女，当有君子好逑之。知闲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更加不敢耽误姑娘。我读过的书里说过女子的三从四德，但知闲却更喜欢世间九万字，情之一字最是深的道理。 南羽兄也明白，世家子嗣多难以主宰自己的情感。 若是你真心为芸儿姑娘考虑，不妨试着让她从樊笼里挣脱出来，自己选择一次。家族选择的姻缘总归不是自己心里如愿的，要是南羽兄自己的姻缘也由不得自己，也能坦然接受吗？ 我常年生在山野，不懂得门庭世家的规矩。 知闲一介村夫之见，还望南羽兄不要见笑。 ......... 我应下的事必会做到，焚血燃脉也好，南羽兄的寒脉也罢，知闲尽力而为。芸儿姑娘被奇症折磨，要说无半点情绪也是虚晃，可这不过是医者父母心。 要谈及情字.......叶知闲，不敢！ 南羽兄给我的高墙是好，但修行就是修心，心意不顺，还谈什么天人大道。烟雨巷的风浪我已决心自己扛，管他风浪里藏着多少猛虎恶蛟，且自来之！ ” ........ 先是苦涩的微笑，等说道烟雨巷之时，叶初雪的身躯在静夜渡的夜色下突然变得挺拔起来。少年人自立风雨下，拔剑劈雨，妄碎华盖千里。 仿佛被叶初雪的一番话惊住。 南羽君显是微微愣神，然后轻吐一口闷气。 ......... “先生之见，我辈所求。 既然先生心中已定，南羽不敢妄求。说起来今夜也是有几分我自己的私心，不瞒先生，我南羽府嫡系一脉，人丁稀少。南羽身上的病症若是不解，只有十年之期。十年的时间，我撑不住南羽家，南羽家也经不住旁系掌权，或是再立新人。 芸儿是女眷，无法继承门庭。 十年之后要是南羽无幸，南羽府此代无人。 ......... 听月并非嫡系，但若我不在南羽府也可交予他的手上。这孩子心里自有自己一番思量，我不去管他那些小聪明，可他的性子确实顶不起南羽府的一片天。 小先生不一样。 以你的才学和门庭，要是可以结姻南羽家。家族内有着芸儿嫡系的身份，背后有剑斋的外力支撑。南羽府邸上上下下，无一人可道风言风语。 南羽要是熬过十年，南羽府你我共持之，倘若我没有那等福分，未来的南羽府就是你的了。” ....... 半张黄金面具也掩盖不住南羽君面容上的微笑，这位长安的冠军侯，着实有着大气魄。身前身后的事情他全部考虑的一清二楚，甚至不惜将南羽府的实力交手到旁人手中。 南羽君的先天寒脉，是拴住这头凤凰的枷锁。 似乎老天也在嫉妒他，所以给他的天命上了一道催命符。寒脉不治，南羽君最多只能苟活着瞧见三十场春苏冬暮。 人生不过三十春，骄傲的凤凰也敌不过天命无情。 听着南羽君豪气的话语，叶初雪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当初官道借车的时候他就瞧出了南羽君的病患，那天晚上还曾感慨，活到而立之年真好。是啊，比起南羽君的十年之期，叶初雪满打满算，也只有再见三场春秋的福气。 十八岁那年，若是无望超脱。 他怕再也治不了南羽君的病症，因为那时叶初雪这个人已经骨埋九幽之地了。生来至此，仅剩三年天寿，风华无限的剑斋小先生才是最伤心的人物。 ....... “唉，南羽兄无需多想。 知闲会尽全力解决先天寒脉的症状，若是我解不开，也不敢谈和南羽兄共持南羽府的福分，真到了那时候，你一定会没事。我告诉你我师父在哪，我写一封信求求他。 我很少求他...... 南羽兄拿着我的信去见他，师父读了我的信，不会狠心不救你。” ........ 儒雅的笑了笑，叶初雪说的云淡风轻。 鬼医轩辕川自然可以解开南羽君的先天寒脉，但鬼医避世不出，真不到万不可以的时候，叶初雪也不会让人去打扰他。然而真到了那种情况，为守诺，自己亲书一封，换南羽君一命不难。 轩辕川虽然号称鬼医，可瞧见自家徒弟的绝笔书，也不会狠心到不帮最后一次。 南羽君的后路，叶初雪都替他想好了。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并非尝出话语中的几分苦涩。他抱拳一礼，开口笑道。 ........ “小先生高义，南羽并非信不过你的医术，我只是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而已。先生按照自己的本心去走，南羽府就护不得你了。 南羽自己，倒可以送先生几条情报。 烟雨巷一事，切记小心枢密院那个轮椅上的人。血菩萨康红衣并非枢密院最凶残的，你若是见到了他，逃得过就逃，逃不过.....或许可以试着和他打几局牌九，拖拖时间。按理来说此事不会引出这条大龙，可万事都需谨慎。 另外，你的名字已经上了地府的生死谱。三杀之令逃脱不得，必要的时候可以往南羽坊跑。若是运气够好，能替你挡住一灾。 还有一件事，出门在外的时候少佩太白先生的青莲剑。虽说是结姻之礼，龙渊剑可暂借先生一用。接下来算是一些私问，你说想让芸儿自己去选一次，我这个做兄长的看得出，那丫头八成心里对你有意。那天晚上小先生瞧见了姑娘家的湿薄衣衫，先生觉得........” ......... “龙渊剑就不必了，知闲学剑时日不多，用不着这般好的名剑。至于那晚为芸儿姑娘施针，也请南羽兄放心。男女有别的道理知闲自是明白，怎可误了姑娘家的清白，所以那天晚上我是闭着眼下针的！” ......... 没有等南羽君问话，叶初雪直接脱口而出。 听到了叶初雪的回答，南羽君显得有些无奈。他有些犹豫，然后缓缓开口问道。 ........ “小先生也是奇人，你身边碧玉佳人不少，却不见小先生有过丝毫动心。 难不成..........先生有魏安嫠王之好？” ........ 话说开了，南羽君也多出了几分风趣。随着他的话语脱口而出，叶初雪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清雅一笑，开口说道。 ........ “不敢比魏安嫠的风流！” ....... 一句话说出，南羽君放声大笑起来。晚风吹起了他的衣袍，这位冠军侯风姿飒爽的转身向着观夜厅迈步，他一边走一边笑谈着说道。 ........ “今夜着实畅快，咱们回去再饮一杯罢。 小先生是个风趣人，不过你若真比安嫠王，南羽君也不敢比龙阳啊。” ......... 第三百九十三章：分赃销金的代价 （一） 第393章：分赃销金的代价 （一） 观夜厅里随着南羽君想要结缘的一事翻页，更凭着唐某莫打开了众人的话茬子，气氛又变得闹腾起来。大家伙心里门清，自然而然的遗忘了刚才的小插曲，现在一群人贴在一块，把酒言欢的好不自在。 席座上多是年轻人，狄探子和左三先生只有惺惺相惜，互相斟酒浅尝的份儿。 象牙雕的小酒盅，斟满一杯初冬酿。 酒香入腹后，十分麻溜的滑进了狄探子的袖袍。呼出一口酒气，赞声好酒，狄探子掂量掂量分量十足的大袖袍子，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仿佛瞧惯了狄某人的小动作，左东辰端着夜光杯自顾自的饮酒。 ........ “三先生倒也坐得住，真不担心南羽府强塞给小先生一个小媳妇？ 要我瞧啊，南羽府邸富甲天下，瞧着那把七星龙渊剑了吗，瞅着就不是缺吃喝的主儿。小先生应下这一桩好姻缘，美得很啊。” .......... 酒气上头，狄探子红润着脸色冲左东辰打趣道。 狄某人想来，烟雨巷的案子烫手。 南羽府要是愿意替叶初雪挡一挡风霜，属于上上策。长安城里名门富甲不胜其多，但有资格抹掉烟雨案的也就一座南羽府邸。 人家毕竟是替朝廷管银子的，做国库生意。满朝文武都指望着人家发银子，谁家都要顾及几分面子。户部尚书的铁交椅，常年被南羽家按住，上面做的人不是姓南羽，就是和南羽家有交际。得罪谁也别得罪管账本的，这是硬道理。 南羽府在长安城里哪一处都吃得开，叶初雪点点头，也省的自己这副老骨头再提着把刀整日出门转悠。听着狄探子的风趣话，左三先生轻抿一口葡萄酿，润了润喉开口回应道。 ........ “小师弟的心思，我这个做师兄的管不了。他自己去选，选哪一条路都成，后果我们剑斋自己扛着。南羽府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小师弟不顺心，何须苦了自己。 只是有些可惜那把龙渊剑，的确可惜。 不谈小师弟的事了，我见狄先生今晚喝的快意，干脆让南羽府也给先生许个小媳妇，入了南羽府后，每日痛快喝酒也是一桩美事，就怕先生喝多了，醉到握不动刀。” ........ 半眯着眼睛，三先生从入席之前就一直在喝，直到现在也仅是喝到微醺。随着左东辰的闲谈打趣，狄某人轻咳了两声，开口说道。 ......... “咳咳，三先生话不可乱说，不可乱言。 狄某人的这把老刀还不至于脱手，倒是今夜想一睹先生的剑意风流。美酒喝足了，咱们两个老家伙混迹在一群小崽子身边，未免有些格格不入。不如出去溜达溜达，吹吹夜风，三先生觉得如何啊？” ........ 轻声细语的笑着，狄探子握刀的手微微用力了一分。斟完玉壶里最后一滴葡萄美酒，左三先生一口饮尽，他酒气未散，却是剑意从鞘中微鸣。 压低了声音，三先生对狄仁杰开口应道。 ....... “老家伙就该玩老家伙的游戏，劳烦狄先生去阴沟里揪一揪耗子尾巴，我看看今晚能否从老虎脸上拔几根虎须下来。” ......... 会意一笑，左东辰伸手从宴席上顺走了一件银铸酒葫芦。酒葫芦里装着的是上好的冬烧酒，好酒悬腰间，今晚要是拔剑出鞘的话，自然要有好酒助兴。 拍了拍狄探子的肩头，左三先生提剑默默离席。 剑斋三先生的举动，让江左麟等人微微蹙眉。 左东辰此刻一声不吭的离席，难不成是怕南羽君寻叶初雪的麻烦，想要出去镇一镇场子。没有等到众人发问，狄某人立刻满面春风的打了圆场。他略微带着丝醉意，跌跌撞撞的走到唐某某身边，手臂半搭在他的肩头，开口说道。 ........ “诸位吃喝喝好，咱们两个老骨头喝不动你们年轻人了，出去吹吹夜风，醒醒酒气。今晚贪杯了许多，我醉得厉害，唐家小子不介意扶我一把，上甲板吹吹风吧？” ........ 半醉半醒之间，狄某人脚步漂浮，仿佛没有人搀扶的话，他真的会一猛子扎进静夜渡里。听到了狄探子的话，唐苦自然是第一时间回绝。 他十分麻利的伸出大腿，义正言辞的开口说道。 ........ “狄大人真是爱莫能助，我是个瘸子啊！” ......... 今夜拄着拐杖也要来蹭饭的唐某，自然不会因为姓狄的想要出去吹吹风，就放弃南羽府这么大的一场宴席。这只是上了冷菜，自己最多就啃了一只八宝葫芦鸭。后面的山珍海味，灵食仙果不知还有多少。 话音刚刚落下，肩头就感到了一阵酸爽。 狄探子半搭在唐苦肩头的手，猛地捏住了他的骨头。肩头隐隐作痛，唐苦耳边再次响起狄某人的酒后真言。 ....... “不碍事，不碍事，狄某实在醉得厉害，我自己扶着墙倒也可以挪步。” ........ “狄先生严重了，您可是前辈，唐某一介晚辈哪怕双腿都折了，也要想办法扶您一扶。咱们出去吹吹风，大概吹个多少时辰？” ....... 小心翼翼的向狄仁杰问了一句，唐苦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碍于狄探子的“温声细语”，还有那“眉目传情”的眼神。他哪怕再瘸两条腿，也要扶着狄前辈出去，除非狄探子的手现在从折柳刀的刀把上放下来。 心里估摸着，吹吹夜风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若是时间不算长，自己还能赶上热菜上桌。 听着唐苦的问题，狄仁杰一脸“善意”的向他微笑着。搭在肩头的那只手却是猛地发力，一把将唐苦整个人从席座上拽了起来。 .......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唐小兄弟还要劳烦你陪狄某走一遭。咱们去吹吹风花不了多少时间，等风停了，我们就回来。” ......... 搭着肩膀，半个身子搂在唐苦肩头，狄仁杰低声冲着唐苦传声说道。 .......... “小子不让你白跑，有好处的。” .......... 耳畔听出了一丁星油水的味道，唐苦整个人顿时绷直了。他拄着拐杖的大腿都变得有力了许多，整个人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冲着狄探子开口回应道。 .......... “瞧前辈您说的什么话，咱今晚就是不回来了都成。” ......... 第三百九十四章：分赃销金的代价 （二） 第394章：分赃销金的代价 （二） 唐苦要是闻到了油腥味，那就是瞧见萝卜红了眼的兔子，除了瞎蹬腿啥也记不住。狄探子的一声提醒，让他手里的八宝鸭翅都变得不香了。 两人显得礼敬有加，尽管一个喝的大醉，一个拄着拐杖瘸了腿。 一瘸一拐的将狄某人顺着小楼阶扶到了清鲤小舟的甲板上，静夜渡的晚风一吹，下肚的二两黄汤也是无用，微醺的唐某某一激灵，立刻变得神清气爽。 晚风很凉，静夜渡可是用北海极昼的海水打造出来的人工福地。本就有着夜寒，再加上这寒冷彻骨的北海之水，大半夜的在甲板上转悠真是个苦差事。清鲤小舟的船尾，左东辰提剑静候。他看到狄仁杰揪出了唐苦这个小家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 “狄先生此行无恙吧，带着唐家晚辈不怕束缚了手脚？” ......... 大半夜的把人揪来甲板上，还真能是喝醉了吹风？ 之前还醉气熏熏的狄某人，此刻随着一阵念力的晃动，全身的酒气变得荡然无存。微微拍了拍唐苦的肩头，狄探子露出了自信的眼神冲着左东辰开口说道。 ........ “放心，这小子是圈子里的人，精明得很。 今晚还真缺不了他，三先生放心去吧。阴沟里的破事我们去趟趟水就行，您今晚可得打一头大老虎回来。要是去得晚了，小心咱们留的饵被吞的一干二净，骨头渣子都不剩一丁点。” ........ 挥了挥手，狄仁杰话音落下后，左三先生不再回应。 他屹立在清鲤小舟的船尾，脚步微动的瞬间，便是剑意出鞘。整个人身上弥漫出来的都是一股锋芒利气，鹅毛不浮的静夜渡，哪怕是大修士的速度也无法做到踏水而行，凌波微步。稍有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就会沉入静夜渡里。 清鲤小舟已经泛舟不少时辰，现在行驶到了静夜渡的中心位置。 倒观左三先生的气势，他是打算横跨静夜渡了？ 来不及多想，耳边尽是被剑气切开的风声。一步踏出，剑气纵横，再看到左东辰的时候他已经化作了静夜渡里的一个小黑点。一步跨越静夜渡，此举让唐苦瞪大了眼睛。 ....... 是啊，平日里再怎么好相处，他也不会忘记身边这两个老狐狸都是铁打的大天命。站在修行界顶端的那一批大人物，知达天命的大修。 看着唐苦吃惊的模样，狄仁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 “别瞅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瞅啥啊瞅，人家那是剑斋的不传之法，剑步神通里最顶级的如飞法。剑步如飞，能把出鞘剑的神韵和运劲窍法改成一种步法，唯有李太白这个妖人干得出来。剑步踏出，人就成了一把剑，飞剑劈空，遇到的每一股气和力都能成为加速和运劲的助力。 剑斋里能把剑步如飞修成这般速度的，也就那几位先生做得到。咱们玩不转这等神通步法，唐家的小子你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今晚狄某送你一场大造化。” ....... 一脸“善意”的微笑，狄仁杰对着身边被晚风和剑风一并吹的风中凌乱的唐苦开口说道。 感受到狄大人目光中的“慈爱”，唐苦心里知道此行绝对没有什么好差事。要是真出来吹风，左三先生能提着剑，你姓狄的还一直搂着刀？ 这架势，两名大天命握刀提剑，去闯皇宫都够格了。 苦笑着，唐苦隐约觉得自己瘸了的腿像灌了铅似的。 ...... “狄大人真是好雅致，可惜唐某这条腿被风一吹，好像又引发了风湿骨痛。小子我可学不会剑斋的剑步如飞，怕是不能陪大人一起去撞撞大运了。” ...... 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唐苦婉言拒绝的同时，狄探子抖了抖自己宽大的袖袍。大袖里突然传出一阵悦耳的声音，这种声音唐苦很是熟悉。 这是金银玉石碰撞的音色，从音色听，里面的货色都是绝品。 无奈的摇了摇头，狄仁杰默默从大袖里掏出一个小酒盅，金盅镶玉的小酒盅还残留着酒香。盘玩着手上的酒具，狄探子自言自语道。 ....... “可惜了，本来还想着和你分一分这些好货色。 你瞧瞧这波斯进贡的黄金雕骨白玉盅，不说这金雕的工艺，光是这酒盅上镶嵌的玉心拿到典当行里就能当个三百两黄金。南羽家最不缺这些稀罕的小玩意，姓狄的我脸皮不薄，借几个自家用用，拿出去换一点银钱也是极好。 南羽府邸不缺这两个大钱，多少也要给我一点面子。 倒是唐小兄弟你初来乍到的，不好意思拿几尊回家自己盘玩吧。我一个人收拾这些器具，麻烦倒是麻烦，也就是个时间功夫。 你的腿比较严重，这要是染上了风湿骨可就不好了。我记得南羽府有藏了不少年头的虎骨药酒，治风湿骨痛有着奇效，小兄弟赶紧回去多喝几杯补补，狄某的事情让你费心了。” ....... 盘玩了一阵子，又十分麻溜的把金雕镶玉酒盅扔回了袖袍里。 狄仁杰的话说的十分明白，南羽府今晚用来设宴的器具都不是凡品。这些物件他老狄可以碰，碰就碰了，南羽府不缺几个喝酒的杯子，也不至于为了几个小酒盅得罪一位天下第一神探名号的天命大修。 他唐苦想要动这个小心思，抱歉，南羽府邸里他还没有这个面子。 晃动着满袖的金银玉器，狄仁杰眼看着就要学左东辰横跨静夜渡。 身后哐当一声响起，唐苦正气凛然的扔掉了手上的拐杖。他跺了跺脚，又迎着风踢了踢瘸了的大腿，突然脸色一喜，惊叹道。 ....... “奇了，听了前辈一番金玉良言后，晚辈的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痛了，现在顶着风好像都能跑出二里地了。天命如此啊，这些物件劳重，怎么忍心让前辈一个人扛着。 不要说我现在没事了，就是全身风湿骨痛，唐苦也愿意为狄前辈鞍前马后的扛麻袋。前辈不要顾及我的伤，就凭你我的情分，今儿这忙唐苦帮定了。” ........ 第三百九十五章：分赃销金的代价 （三） 第395章：分赃销金的代价 （三） 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唐苦现在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毅然赴死般的坚定。今儿在柳园的时候唐苦就看出来他和狄大人是同病相怜的命，大家都是身上没有一文钱的英雄好汉。 唐苦的私房银子都被唐甜甜充公。 狄大人在芳儿姑娘的管账下，更是兜里比脸上干净的一位主儿。 今儿扔给自己的一枚大钱，不知是攒了多久才偷摸存下来的私房钱。难怪这位狄大人要趁着酒宴，借几尊金玉酒器用用。这些金玉器具拿到长安城里卖了，小金库立刻就能变得漫漫的。一想到金灿灿的小金库，唐苦就觉得身上倍有劲。 ......... “孺子可教也！” .......... 听着唐苦热血翻涌的壮志豪言，狄探子要不是瞧见这小子就快急红了眼，八成就信了他嘴里的鬼话。缓缓一笑，狄某人用眼光示意唐苦跟着他到暗地分赃。 分赃这种事情，当然要偷偷摸摸的做。 清鲤小舟上的船舱不少，两人随意找了一间偏暗的就钻了进去。黑灯瞎火的唐苦和狄探子也不点灯，两人都是修行者，目窍练的极好。更何况看宝贝的时候，哪怕是乌黑一片，他们也能用眼睛放出光来，照亮面前的小宝贝们。 袖袍里一阵金银玉器的碰撞声响起，伴随着唐苦快要滴下的口水哈喇子，在桌面上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 象牙雕的糕饼汤羹，官窑烧的湖蓝色景清茶盏，黄金镶玉酒具，琉璃夜光杯........ 桌子上堆积的“小宝贝们”琳琅满目。 唐苦没有想到刚才吃饭用的金丝楠木筷子都被狄大人顺到了袍子里，他不会每一次去别人家赴宴的时候都特意穿身大袖袍吧？ 心里泛着嘀咕，眼神却盯着这些“小宝贝”舍不得眨眼。 .......... “好东西，当真是好东西。这些物件要是折腾出去了，少说也得几万两黄金吧。” ........ “废话，有资格放到南羽家的哪一件不是好东西。今晚的宴席用的又是最高级别的器具，这些东西，有些品相就连宫里都难瞧见。 今儿这一兜，怎么说也能卖他个几十万两黄金。” ....... 云淡风轻的瞄了唐苦一眼，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就是眼光狭隘。区区一万两黄金就能打造这么多的器具，还不够格出现在今晚的宴席上。 麻溜的扯下两块黑色麻布。 一张扔给唐苦，一张自己铺张开来，将一尊尊金玉器具收拾成一个包袱。唐苦看着狄某速度如此之快，一准想此人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顿了顿神，唐苦开口问道。 ........ “前辈啊，这种劳累活晚辈代劳就成。只是在打包之前，咱是不是该讨论一个分法。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挑一堆打包实在不合规矩。 这桩好事是前辈您的主意，您看咱三七开如何？” .......... 小心翼翼的说出一个数，唐苦伸出三根手指示意。谁知道狄仁杰一把按住他的手，慈眉善目的对着唐苦说道。 .......... “唐家小兄弟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想要拿这么大的一桩机缘，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狄某听你说的话，就觉得你是上门道的小子，今晚带你出来真是挑对眼了。” .......... 手掌微微发力，被狄探子死死按住，唐苦立刻嬉笑起来，开口应道。 ........... “前辈说的在理，规矩晚辈都懂，代价是什么还不任前辈您说嘛。” ........ 十分上道的唐苦心里明白，这可不是偷几个大白馒头的生意。南羽府邸的金器酒具，转手一倒腾，光是一成的利就能让自己回巴蜀盖一座大宅子，天天吃红油闷肘子吃到吐，喝豆浆都敢加三勺雪沙糖。 这么大的生意，不付出点代价如何让人放心。 大不了就是立个誓约，或者拿一件信物交给对方，证明大家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听到了唐苦的回答，狄探子忍不住点了点头，没有想到这小子这么自觉。 欣慰的拍了拍唐苦的肩头，狄大人开口唤了一句。 ........ “果然上道，既然明白了就麻溜点不要耽误时间，先脱了吧，脱了咱好办事。” ......... “哎，得嘞！” ......... 一句话应下，唐苦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面前的狄大人已经开始解身上的大袍了。背后先是一个冷颤，紧接着汗毛炸开，唐苦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事态不妙。 悄无声息的往后挪了两步。 下一刻唐苦义正言辞的搂住自己，开口说道。 ........ “前辈，晚辈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没有想到前辈居然这般看重唐某，都怪我实在太优秀了，这人长的帅也是个麻烦事。 不过咱还是个孩子，也玩不惯魏晋那点事。今晚这事儿......要不然就算了吧.........” ........ “瞎嚷嚷什么，这事都到火头上还能就这么熄了。今晚喊你过来，就注定你小子有大运气。又不是姑娘家家，大男人还怕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麻溜点，咱们尽快把事情办了。 你小子虽然出身世家，但我瞧着应该还是个雏儿，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感恩戴德吧，第一次就有狄某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前辈教你，你上了门道就会发现，今晚的经验够你以后受用无求。” ........ 丝毫没有理会唐苦的瞎话，黑灯瞎火的房间，狄大人已经开始脱裤子了。听着狄探子如此坚定的回答，唐苦忍不住微微叹息。 ......... “天妒英才啊，我唐苦堂堂八尺男儿，一腔热血就这么被脏了。 罢了，罢了....... 自古就有魏晋风雅，雅致之士，此事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咱们还是三七开，我占七！” ........ 咬牙切齿的摆出一个七成的手势，迎面砸过来的却是一件沾了灰土的粗布衣裳。一片漆黑的小房间被狄探子推开了一扇窗，月光照进来，方才还英姿飒爽的狄某在月光下已经变成了一位满脸皱纹的红鼻子老头。 灰白掺杂的缭乱头发，用一根木头发簪束了发冠。 灰蒙蒙的双目，显得暮气沉沉。 狄探子换上了一件有些老旧的云麻外袍，他的身形矮小了几分，仿佛还有些蜷缩。乍一看仿佛是一个快要迟暮的老人，而当唐苦的目光看过来时，酒糟鼻子的老头又变得锐气十足，他用狄探子的声音开口骂道。 ........ “还愣着干嘛，麻溜点脱了换衣服啊。 老子见过不少代唐家的鬼才了，像你小子这么自恋还厚脸皮的倒是头一个。唐家到底上一代造了多大的孽，才遇到你这么个人才啊！” ........ 第三百九十六章：下阴曹入地府 第396章：下阴曹入地府 似笑似哭的对着唐苦叫嚷着，狄探子变成的酒糟鼻老头怀里搂着一根缠了破麻布的长杆子。没有猜错，里面裹着的就是折柳刀。眨眨眼皮的功夫，柳园里的狄大人就变成了一个暮气沉沉的糙老头子，这般易容功夫绝对是行家。 也对，人家现在头上还顶着个天下第一神探的名号，能没有两把刷子。 瞧着手上略带些酸臭味的衣裳，再看着老态龙钟的狄大人。 唐苦的眉头紧蹙，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手上的粗布衣裳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潮湿的发霉气息直接灌到脑子里，连忙拿开了手上这团衣服，唐苦小声的开口嘀咕道。 ....... “嘿呦，您玩的路子还真野。 不过您别说，在我家老爷子眼里我还真就是一个宝，他老人家可稀罕我了。前辈您这口味独特，晚辈受用不起，将就将就算了。” ........ 往衣摆上蹭了蹭手上的霉酸味，唐苦苦着脸。 他的话音刚落下，老态龙钟的狄探子直接甩来了手上的长杆子，一杆子抽在了唐苦的膝盖上。疼的他哎呦一声，整个人差一点摔在地上。 ......... “风凉闲话说几句玩玩就算了，你小子还真和狄某摆台子唱大戏啊。我知道你是圈子里的人，今儿喊你过来对你没有坏处，再和老狄我耍宝充愣子，我不如带那个小姑娘一起去，说不定人家比你感兴趣的多。 给你透个风声，左三先生去踩尾巴了。今晚烟雨巷有关的魑魅魍魉，免不得会出来蹦跶，想要扫干净他们留下来的尾巴。 趁着南羽府夜宴的功夫，咱也要去阴沟里溜达溜达。 我知道你们唐门和阴沟子免不了关系，你小子多少知道一些。但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阴沟里数一数二的臭水沟，知道大唐的地下城吗，那地方什么乌漆嘛黑的货色都见得到。你是圈子里的人，也清楚大唐地底下藏着的那座阴曹地府意味着什么，地府可不是那些小小鬼城够资格比的。 如何，有没有胆子和我下阴曹地府走一遭。 不白走，狄某送你一个全新的名字，能在地府里活着的身份。这份机缘对其他人或许不那么贵重，但你小子是唐家的人啊。” ....... 半依在窗户口，易容成老翁的狄探子，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稀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容。 他现在的模样本就木齐老态，这样一笑，更像只老而不死的贼狐狸。 听着狄探子的话，唐苦的表情逐渐僵住了。 像是被严冬的风霜凝结在他的眉毛和眼珠子上，僵硬的面容持续了两三个呼吸，再次舒展开。重现了那副没脸没皮的嬉笑，唐苦冲着狄探子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 “嘿呦，想不到传说中的阴曹地府还真落在长安城底下。我家老爷子一开始和我嘀咕我还不信，您说说这么好的一座长安，底下怎么尽爬着些魑魅魍魉的脏东西。 地府这地方百闻不如一见，唐某得下去看看。” ........ 拾起方才那件发酸潮湿的破衣裳，唐苦十分麻溜的脱掉衣裳换了起来。 听着唐苦的话，狄探子嗤之以鼻。 他默默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静夜渡，轻声应了一句。 ........ “地底下爬着的脏东西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学会了说人话，套了一身好皮囊就爬到地上的魑魅魍魉。这些鬼东西，学了人话裹上人皮，在长安城里混成个人样，还真把自己当成大活人了？ 你小子以后悠着点，小心看不穿那层皮囊，到头来被鬼东西吸了脑髓子。今儿带你去地下城，咱们想要敲开地府的鬼门关就得给小鬼塞点好东西。南羽府的这些东西，够资格让小鬼推磨了。 我带你进去的这个身份，你小子记熟了。 我现在是长安城礼部尚书府的老门房，行道上的人都喊声王七叔，平日里会偷盗一些官家的瓷器，首饰，跑去地下城换成银子。在地下城里算是个熟户，可想要进地府的门还差了一些。 你小子是今年我河北老家逃荒过来的远方侄孙，没有民籍，是个野户。 我用了点关系让人大半夜把你从长安城西，开远门附近用来偷运私货的货门里运了进来。你没有民籍，被我安排到了乞儿巷住了一段时日，哪里都是奴籍和乞丐混迹的地方，官家人不会多查。 今晚为了给你买个民籍，我把往日里攒下来的小物件全部拿来卖了。看看能不能在地下城给你换一身好皮囊，最好是能动刀子的那种，咱们好混进地府里，查一查近日来的黄字榜消息。或许可以通过蛛丝马迹，揪住一只大尾巴狼。” ....... 手里不断摩擦着一块硬石灰和粗砂，让自己的手掌变得更加粗糙。狄探子仿佛早就预算好了一切，今夜把唐苦叫出来也成了他计划里的一部分。 借助假身份，混入地下城。 再主动沾染点人命买卖，自然而然的敲开地府的大门。 枢密院的吴富贵几人都是黄字榜的好手，他们接的是私活。地府里想要雇佣黄字号的杀手不难，翻阅一名黄字号杀手过往的单子，花点钱也可以做到。随着狄探子布置好了一切，唐苦已经换上了那身带着酸臭味的破衣裳。 他闻着自己身上的味儿，还真像三五天待在乞丐堆里的范儿。换了破衣裳，唐苦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寻顾了四周，最后从自己鞋底抹了一把土灰，用力的在脸上蹭了蹭，变得灰头土脸。 ....... “不愧是狄前辈，办事就是精细。” ........ 夸人的话不要一分钱，唐苦也不小气。 听着唐苦的话，再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狄探子有些诧异。他微微蹙眉，开口问道。 ........ “你们唐门办事都是这么专业的吗？ 你的身份进长安的时候就在城门郎哪里录了籍，地底下那群人想要查的话查的出来。换一张脸皮，易容术你们唐门可是数一数二的绝学。” ........ 见到唐苦只是换了衣衫，抹了灰土，狄探子有些不解。唐门易容之术独步天下，这小子一代唐门鬼才，易容之术没有精通到骨肉之相，皮囊变化至少也是炉火纯青的水平。 谁知道听了狄探子的话，唐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他淳朴的一笑，开口说道。 ........ “那个啥，狄前辈您也知道这一代唐门的鬼才有两个。唐某只通晓机关暗器，毒术易容什么的手段，都在我妹妹身上。” ........ 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易容术只有画成大马猴的水平，听到唐苦的话，狄探子有些无奈。他松了松手骨，一脸善意的凑了过来。 ........ “也罢，既然是逃荒过来的就得有个逃荒的模样。 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孙子。” ......... 慈眉善目加上温声细语，唐苦已经知道了没有好事。伴随着房间里杀了一头猪的过程，唐苦喘着粗气，抹掉了脸上的灰土。 他现在的模样有些憔悴，身形纤瘦，仿佛饿了好些日子没有补回来。仔细一摸还能摸出腰间饿出的肋骨，饿的发青的脸上，眼珠子深凹在眼眶里。近些日子像是吃了点好的，脸色微微有些红润。 总之，这就是一个饥荒地方最常见的农家少年。 看着自己的穿着打扮，唐苦似乎遗忘了刚才宴席上自己啃的八宝鸭，一心只想来两个窝窝头饱腹。 ....... “前辈好手艺啊，该套的流程咱也都理清楚了。 您现在是礼部尚书家的门房王七伯，祖籍在河北道洛州广平郡，我是今年广平饥荒，逃荒过来投奔您的远方侄孙，不过我叫个啥名字啊？” ....... 到底是唐家出身，三言两语的功夫唐苦就摸透了假身份的关系。听到了唐苦的话，老态龙钟的王七伯，突然眼神中泛起了一丝丝慈爱。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老牙。 ........ “你当然是俺最稀罕的侄孙儿，俺五哥家的独苗苗，广平郡饥荒逃难过来的王狗蛋子啊！” ......... 第三百九十七章：黑瓤的西瓜 （一） 宵禁后的长安城显得空空荡荡，毫无人气。除了街道上值守的金吾卫，还有打更人，若是瞧见旁人的影子，基本上都得扔大牢里。入了夜的长安，只有拿了宵商令的坊市才有资格开夜坊。 花柳巷子口，里面是一片灯火通明。 这里是座夜坊，但经营的不是商户生意。 里面的营生也谈得上开门落户，但做的多是皮肉买卖。巷子里的每间房都有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这里地偏，不是达官贵人，世家公子谈及风月的地方，也不像羽裳天寸土寸金，做的都是清倌人的买卖。 ........ 花柳巷子里多的是民妓，或是逃脱的奴籍，或是被人自小买卖进来的可怜人，也有为了一口饭食，自愿拿皮囊换银子的姑娘。 这里往来的也并非什么风流公子，大部分都是收了摊子的走贩，卖苦力的劳工。 花柳巷子里花不了多少银子，不像那些风月之地动不动就是几百两雪花银，这里若是贱籍，十几个大钱就能和一个姑娘家风流一场，大多都是几钱碎银子的买卖，这鬼地方有人肯出十几两银子，都是罕见的大生意。 ........ “七爷，俺，俺们真的要去这地方？” ......... 灯火通明的花柳巷子外，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抱着盆麻辣面饼吃的满嘴是油。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酸臭味，花柳巷来来往往的，一瞧就知道这是被人从乞儿巷刚捞出来不久的臭小子。 一碗汤见了底，乱乱糟糟的臭小子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随手将汤碗放到地上，巷子口挑着货担子的走货郎会自己过来收拾碗筷。用脏兮兮的袖子蹭掉嘴角的红油，傻小子看着半蹲在巷口老树根的花甲老人。蜷缩的老人挑着一根长长的货担，两头悬挂着一麻袋土花生。 一件云麻外袍洗的发皱，皱的像是他脸上的皱纹。 ....... “没出息的玩意，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少说话多瞧着。 咱们要是不进去，你这混小子能在长安城里扎根落户吗？七爷我为了给你换身干净的皮子，把大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我还指望你以后给我养老送终，你小子出去了千万不能乱说，要不然咱爷俩都得没命。 行了，吃饱肚子就跟我进去吧。 再出来你就有个人样，是个人了。” ........ 粗糙的手掌磨碎了一粒老花生，干瘪的两粒花生仁被老头扔进嘴里，使劲嚼碎了倒有几分干涩的香味。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碎，老人挑起了沉重的货担子。 一巴掌抽在少年的头上，对着他叫喊道。 ......... “别瞅了，管好自己的眼睛。 进去后少说话，别尽给老子惹麻烦。” .........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挑着货担子的老翁自然是礼部尚书家的老门房，行道上的人给个面子，喊声王家七伯。 他身边这个瘦恹恹，又脏又臭的少年是近日从河北道老家逃荒过来的远方侄孙，狗蛋子。 家里没有出过吃墨水的主儿，加上贱名好养活。 少年王狗蛋还真叫狗蛋，没有个好端端的人名。被自家七爷敲了脑袋，少年王狗蛋愣愣的应了一声，然后蹑手蹑脚的跟在王老头身后，蹭进了花柳巷子里。 ........ 灯红柳绿的花柳巷，仿佛脚跟子稍稍踏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胭脂香。点了红灯笼的小院门口，有姑娘家披着淡薄的裙纱衣，半依在小门旁，冲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抛露春色。 要是院门紧闭，熄了红灯。 估摸着是来了恩客，正在里面风流快活。 姑娘家叽叽喳喳，像是一群欢闹的雀儿。 淳朴的王狗蛋子平日饥一段饱一顿，哪见过这样的春色。轻嗅着巷子里弥漫的女人香，王狗蛋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比大白馒头还要白还要软的软玉温香上。一路上红润着脸色，谁人都看得出来这小子准是个雏儿。 ....... “小哥儿，进来耍耍啊。 一个劲的在外面瞅能瞅出什么花来，来姐姐的院子里，姐姐让你当一把神仙儿。二十个钱做一次神仙老爷，这生意你往哪找去。” ......... 瞧出了张狗蛋和花柳巷的格格不入，有些依靠在门廊上咳着瓜子的半老徐娘，颇有趣味的对着这个嫩雏儿打趣着。花柳巷里来往的多是苦力劳工，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可不是怜香惜玉的货色。 一对比下来，有些呆头呆脑的张狗蛋还真是块好肉。 半老徐娘画着红妆，脸上的胭脂粉刮下来足够包一顿饺子。 听着这些打趣的话儿，张狗蛋的眼神变得有些痴迷，他一个半大小伙哪里来过这种风尘地方，被姑娘家一吆喝，简直三魂七魄都要散了。脚步有些漂浮，却被身旁的王七伯猛地揪住了耳朵。 ........ “臭小子瞎看什么瞎看，这里的女人都是吃人的老虎，再看小心烂了眼珠子。你爷爷我花了多少关系带你进来换一层皮子，你要不想混个人样，现在就找个女人钻被窝子快活去。” ........ “哎呦，爷，爷您别揪了。 您说哪的话啊，狗蛋我全都听爷的。” ........ 被揪疼了耳朵，张狗蛋上跳下串，活像只脱了毛的猴儿。 王七伯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孙，有些无奈，叹一口气，眼神软了下来，接了口气说道。 ....... “你这孩子听话些，有了人皮子你就是个人了。 到时候你七爷我在长安给你办一套小院子，找人谋个差事。等你稳定下来，再给你买个干净的小媳妇，争取年底给老头子我造个娃娃出来。我王老七混迹长安大半辈子，也算老年享了清福。” ........ 打了一巴掌再往嘴里塞颗蜜枣，逃荒过来的王狗蛋立刻变得服服帖帖。老家遭了灾，他才一路逃亡过来，投奔自家这个在长安城混的风生水起的富亲戚。 听说王七伯要给自己买地，买媳妇，王狗蛋激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自己亲爷爷都没对他这么好过。 揉着发红的耳根子，王狗蛋淳朴的笑了笑，对着王七伯开口应道。 ........ “哎，狗蛋子听七爷爷的。” ........ 第三百九十八章：黑瓤的西瓜 （二） 第398章：黑瓤的西瓜 （二） 横穿花柳巷，一路上姑娘家的胭脂味熏的人心醉。王七伯挑着一担子花生，对周围的婀娜春色，娇声轻唤不动于衷。他领着王狗蛋自顾自的走着，在花柳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拐到了一座熄了红灯笼的小院子外。 放下肩头的挑担，王七伯微微呼出一口气。 他用吹起来的火折子，点燃了口袋里一个核桃木雕烟斗。 用力猛吸一口，烟斗上逐渐飘起淡淡的青烟。推了推王狗蛋的脊梁，王七伯用眼神示意他上前敲门。明白了自家七爷爷的意思，王狗蛋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户，用拳轻轻的叩了叩。敲门声散了一会儿，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 “用劲点！” ......... 嘴里绕着青烟，王七伯抬了抬眼皮子，冲着王狗蛋吐出一句话。听到了王七伯的话，王狗蛋握紧了拳头，对着院子里的小木门一顿猛砸。 砸门声响起了十几个呼吸，屋子里终于传来了人声。 ......... “来了来了，哪一个死鬼这么心急，没见到屋子外面熄了灯在办事吗？” .......... 小院子里松懒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酥软的女人香气，老木门被推开的同时，王狗蛋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比猴屁股还红。这是他瞧见过最大最软的白馒头，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摔倒在地。 看着屋外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半打着哈欠的美娇娘抚面而笑起来。 她只披裹着一件凌乱的胭脂纱，披散下来的头发上还插着一根红木簪子。 胭脂纱只是一片纱，甚至算不上一件衣裙，披着一件轻纱就出门迎客，白花花的大腿直接烙在少年的眼珠子里。有些打趣的看着屋外的王狗蛋，女人娇媚一笑开口唤道。 ....... “我当是哪个色胆包天的死鬼，熄了灯也想进来风流一把。想不到居然还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嫩雏儿，小哥儿，你怕是没瞧过这般风景吧。 今儿算你运气好，要不要来姐姐厢房里过一晚。” ....... 春雨细如酥的声音灌入少年王狗蛋的耳中，纤瘦的少年哪里经得住这种诱惑。他默默吞咽了一口吐沫，夹紧了双腿，显得有些慌张。 还没有等半依在门廊上的美娇娘做出下一步举动，半坐在路口一块大青石上的王七伯出了声。 ........ “咳咳咳，我王老七的人不是陪你快活的。 小娘皮子家的做的了什么主，把你家管事的叫过来。地下面谈不上一号人物，这老鼠洞口，我王老七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 默默抽着烟斗，随着王七伯的开口，小院门口的女人露出了一脸谄媚的笑容。 ........ “哎呦，这不是七伯吗。 您老可真是老当益壮，这个时辰还出来逛花柳巷子。想不到七伯会亲自带人过来，您倒腾的可都是许些好物件，咱们这些阴沟子里混口饭吃的碰不起。 成嘞，您等着奴家去替你喊当家的过来。” ....... 娇弱的声音飘到王七伯的耳边，却被那一阵青烟扰乱。随着话音散开，小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粗狂的男声。 ........ “甭喊了，七伯大驾光临咱们这个破地方，小人自当亲自过来迎接。您老人家是又经受了什么好物件，要是一件两件无需您亲自下去一趟，小人出个好价也替七伯省点腿脚功夫。” ....... 粗狂的声音一听就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院子里钻出来的一个男人，的确生的膀大腰圆。他敞开着衣衫，露出结实的肌肉，这个男人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赔笑着走来。 瞧着就是刚办完事的样子。 等到这个粗狂男子来到面前。王狗蛋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贼眉鼠脸和五大三粗这两个名词可以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光看身形的话，倒也算是一个好汉子。可是那张油光满面的贼脸一凑近，活生生像是一只探头出洞的老鼠。 ......... “哎呦喂，您老带人下来还真是头一回。 小兄弟怎么称呼，老哥儿我姓舒，单名一个丰。道上的人都喊我一声油耗子，这花柳巷子十家有五家的姑娘都是归老哥儿我管的。 小兄弟能被七伯亲自带过来，也是一号人物。今晚你随意在花柳巷里点灯，入了哪家姑娘的房，敲了几家的门都算在老哥哥我头上。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一晚上把整个花柳巷都住上一次，老哥哥我也认了。” ....... 贼眉鼠脸的油耗子热情的拍了拍王狗蛋的肩膀，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潮湿和酸臭味。王七伯在长安城里虽然只是礼部尚书家的一个门房，但宰相门前四品官啊。 行道上这位王家老七，略微有些手段。 他淘过来的宝贝都是罕见的官家货，在下面值钱的很。行道上的人多多少少也卖几分面子给他，这个脏兮兮的少年既然是王七伯带来了的，说不准就是七伯的接班人。以后想要淘好货，还不得和这位未来的货主搞好关系。 被油耗子热情的一招呼，王狗蛋变得有些结巴。 ....... “俺，俺姓王，叫狗蛋子。” ........ 少年含蓄的吐出一句话，听到张狗蛋的话，油耗子的老鼠眼珠子开始了转悠。到底是在这阴沟里讨饭吃的人物，一句话就看出了王七伯和这少年的关系。 油耗子一拍大腿，对着张狗蛋开口笑道。 ....... “原来是七伯自家的人，大兄弟啊，老哥哥我刚才走了眼。七伯肯带你来这里，你怕是继承了七伯的衣钵传承。 花柳巷子里这些庸脂俗粉，怎么够格招呼我兄弟。 不瞒兄弟，老哥哥我在城北那一块有个小院子。最近刚巧买下了两个入了奴籍的小丫头，那以前可都是官家的千金小姐，咱们这种人碰都碰不得。可入了奴籍，那就由不得她们了。那一对姐妹花，被老哥哥我养在小院子里，可惜不是雏儿了，但也水灵的很。 今晚兄弟赏个脸，去老哥哥家里住一晚上，瞧兄弟你瘦的，一看就要好好补补。” ........ 油光满面的油耗子，紧握着王狗蛋的手。他的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王狗蛋被油耗子这么一说，脸烫的现在可以煎熟一张大饼。 ........ 第三百九十九章：黑瓤的西瓜 （三） 第399章：黑瓤的西瓜 （三） 油耗子表露出来的热情十分火热，眼瞅着就快拉着王狗蛋的小手，直奔他城北那座小院子。一旁抽着烟斗的王七伯，熄了烟火，他往墙角凸起的石块上用力的磕了磕，磕出了烟斗里残留的烟草灰屑。 ........ “老家来的娃娃，老头子我还指望着他混成个人样，将来给我养老送终。 油耗子你可别给我带坏了。 今儿带来的货色，你一个偷油吃的小耗子可咽不下去。我得到下面去碰碰大金主，看看能不能给我这不争气的侄孙儿换一身好看点的人皮。活在长安城里的人皮本就不便宜，想要活的有模有样，不是一笔小银子。 借你宝地走一遭，下酒用的零碎吃食拿几包，等老头子我走干净了货，上来请你吃酒。现在还请劳驾腾个地方，我王老七多嘴问一句，今儿多少人下去了？” ....... 顺手从挑担的布口袋里摸出几包老花生塞到油耗子手上，舒丰之所以被行道上的人叫做油耗子，一来是因为他这种人不尝到点油水绝不会撒手，二来，此人又油又滑，难对付的很。 听着王七伯的话，油光满面的油耗子掂量了一下手上的老花生。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外凸的大黄牙。 王七伯此人是当朝礼部尚书的门房，尚书府里多的是官家器具。就连那官老爷喝的名茶，底下的下人把杯子里的茶叶重新晒干，磨碎后凑个半斤八两，也能换几两银钱。尚书府是个肥羊，王老七偶尔也会趁尚书府开宴席的时候，顺几个官窑酒器，玉石饰品，长年累月也是小有身家。 瞧着这架势，今天晚上是把棺材本都带来了。 长安城里换一身人皮需要花费不少银子上下打点，想要换一身干净的好皮子更是寻常人出不起的价格。王老七敢带着自家这个小兔崽子到地下换好皮子，说明手里的宝绝不简单。 ....... “哎呦喂，感情七爷您今儿是大手笔啊。 成嘞，油耗子我不挡您的财路。 等七爷回来可别忘了请我吃顿好酒，王老弟换了身好皮子，可喜可贺了。寻个功夫来城北小院找老哥哥，老哥哥我这些日子帮你张罗张罗，看看能不能给兄弟找个漂亮雏儿。咱这地方偏僻，今天从早到晚下去的不超过二十人，七爷您一路走好。” ........ 眼神忍不住往王七伯的挑担瞟了瞟，油耗子倒也识趣。他侧开了身子，让开了一条路。开了路，王七伯挑着担子，王狗蛋紧跟其后。 院子里有一株干枯的老树，老树下一座枯井满是荒草。 招了招手，跟着王七伯凑近一瞧。 王狗蛋这才发现干枯的老井缺了一道口子，缺口刚刚好好可以挤进去一个人。枯井里有着一排石阶，要是不凑近瞧还真看不出来。 挑着担子，王七伯冲着王狗蛋使了个眼色。 ........ “把火折子吹起来。” ........ 开口提醒了一句，王七伯挑着担子在陡峭的石阶上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枯井里的石阶光滑，而且越是往下，越没有光亮。 看着自家七爷爷踩着石头往枯井里走，王狗蛋也是咬了咬牙。 他吹起了手上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亮起后，枯井里隐隐约约发出了微弱的光。像是涂在井壁上的特殊颜料和火光发出了反应，光不是很亮，但照亮脚下的台阶勉勉强强。 没有想到花柳巷子里还隐藏着这样的地方，顺着石阶往地下走。 越走空间变得越开阔，石头台阶也从一开始的陡峭，变成了方方正正的大青石。举着火折子，顶着微弱的亮光不知道走了多久，王狗蛋心里估摸着应该有半柱香的时间。随着身前王七伯的微微顿步，王狗蛋看到了出口处的亮光。 ...... “狗蛋子，接下来你看到的东西出去了谁也不能说，要不然咱爷俩在长安城里都别想落得一个完整身子。为了你我可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做完了这一笔我就收手了，以后颐养天年，在院子里享享清福，帮你带带娃娃。 我在府邸里伺候了这么多年，我不做了帮你谋个差事倒也不难。 你好生的过日子，不要再来沾染这些事情。 七爷爷的话你都听懂了吗？” ....... 挑着担子的身子屹立在王狗蛋身前，王七伯缓缓回过头用严肃的目光望着王狗蛋开口说道。听到了王七伯的话，王狗蛋充满点了点头，开口回应道。 ........ “七爷爷您放心，俺在长安都听您的，您让俺干什么俺狗蛋子就干什么！” ........ 坚定的表了决心，等到王狗蛋的话音落下，王七伯这才点了点头。动身走向了出口处的光亮，偷偷摸摸顺着一口枯井摸下来，来的地方和大唐的夜坊也没有什么区别。 映入眼中的街道灯火通明，只是这里看不到夜空，只有数不清的明亮灯笼高悬在头顶。大唐的地下城，号称什么买卖都能做。 街道上卖的东西也和地上的夜坊不同。 珍惜的草药，丹药，来路不清不楚的墓器，几本残缺的修行经文，号称能让普通人也迈入修行之道。五花八门的东西，地下城的街道上数也数不清，就连金发碧眼的胡姬奴隶，健壮黝黑的昆仑奴，即使出身高贵的名门小姐，在这里也得被剥了衣裳，用铁链子拴着入了奴籍的买卖。 ....... 看着眼前前所未见的画面，王狗蛋来不及吃惊就被王七伯拽走。 他向着地下河道，一个摆摊卖果子的独眼摊贩走去。瞎了一只眼睛的老摊贩，手上一把缺了口的小刀玩的很快，一颗梨在刀口上转了转，薄薄的果皮就脱落下来。 看到迎面过来的王七伯，老摊贩赔笑着说道。 ....... “客官行路匆匆，来个果子解解渴。” ........ 吆喝着王七伯上门照顾生意，听着摊贩的话，王七伯放下肩头的挑担，走到小摊旁挑了挑竹摊子上的果子，开口说道。 ......... “老头子挑着重东西走了不少路，的确是渴了，可是我这人啊口味挑剔。今儿偏偏吃不惯其他果子，店家这里可有西瓜，开一个解解渴。” ........ 这个时节想要开一个瓜解渴，王七伯的要求有些匪夷所思。 要是在其他地方，果摊的店家大概就要拿西瓜刀砍人了，这不是明摆着闹事吗？ 可是这里，是什么东西都能寻到的长安地下城。 一脸微笑的拍着一个脑瓜大小的绿纹瓜，店家弹着瓜皮，弹出了清脆的声响。一听就是好瓜，刀口一碰就能炸开的甜心蜜。 ...... “客官您还真是赶巧了，这可是城里大人物享用的东西。为了让那些名门老爷，尝一尝口福，长安城外面专门开了处暖棚，种了些稀罕物件。 这可是麒麟蜜，这个时节您往拿找这么好的瓜。 十两银子一个瓜，客官可要现在切开？” ....... 报出十两银子的天价，随着店家的话音未散，王七伯轻轻地咳了咳，开口应道。 ........ “瓜是好瓜，可老头子我今儿想要尝尝黑瓤瓜的滋味，店家这里寻得到吗？” ........ 第四百章：黑货销金 第400章：黑货销金 拍着麒麟蜜的摊贩脸上笑容逐渐凝固，他不再敲打手上的绿纹西瓜，而是抱着怀里的瓜对王七伯开口笑了笑。 ........ “客官您这口味可是罕见，小老儿我瞧见过没有熟透的白瓤瓜，熟透的红瓤瓜，就算是番邦进贡的黄瓤儿也有运气看过几个。 您要的这黑瓤，小老儿福分浅薄。 我店太小找不到黑瓤的瓜儿，客官若是在哪家贵人的瓜田里见过，还请和小老儿招呼一声。我托托关系，看看能否入手一两个黑瓤尝尝新鲜。” ....... 赔着笑算是婉拒了王七伯要的黑瓤西瓜，听着店家的话，王七伯神神叨叨的往自己卖花生的布口袋里掏了掏，开口说道。 ........ “店家何必舍近求远，这黑瓤儿老头子有幸入手了几个，请店家尝个新鲜劲。一路风波，这麒麟蜜先开了咱爷俩解解渴，店家你好生瞧瞧这黑瓤，说不定能抵个瓜钱。” ....... 手掌从布口袋里伸出，紧紧地握住了果摊店家的手。 等到王七伯松开了手，老摊贩嘴角突然往上咧了咧。 他半眯着眼睛，掂量着手里的“黑瓤儿”。 约莫着四五个呼吸的功夫，店家十分麻溜的操起手边的西瓜刀，刀口轻轻地碰到麒麟蜜的瓜皮，咔擦一声，红艳艳的西瓜瓤映入王七伯和王狗蛋眼中。分开两块西瓜，店家收了刀一脸的微笑，对着王七伯开口说道。 ....... “小老儿眼拙，想不到还真有黑瓤的瓜儿。 客官和小哥儿走了一路，先吃个瓜儿解解渴。小老儿去问问东家，看看这黑瓤的瓜儿到底是那一处瓜田出来的好货色。您二位慢慢吃着，小老儿很快回来。” ....... 拳头攥的紧紧的，里面是王七伯塞过去的小物件。看着果摊的店家逐渐跑远，王七伯从摊子上顺走了两把泡在井水里的铜勺子。 浸过井水的铜勺很凉，挖下来的瓜瓤也是多出了一丝凉气。 一老一少，带着一挑担花生。 王七伯和王狗蛋静静地蹲在临河道的一块大石碑下，铜勺子挖着麒麟蜜的瓜瓤，吃的满嘴都是甜水。手里大半个西瓜消失了近半后，王狗蛋突然抹了抹嘴，小声的冲着王七伯开口嘀咕道。 ...... “前辈，咱这算是混进来了？ 不愧是长安的地下城，都说狡兔三窟，这地下城的窟窿都快成马蜂窝了。刚才这一段切口递出去，对方吃不吃得下？” ........ 淳朴少年王狗蛋，自然是经过乔装打扮的唐跑跑。 这二人从还到花柳巷子开始，就飞速的进入了角色，演技堪称是炉火纯青的水平。戏要做全套，地下城的耳目众多，从花柳巷那片区域就有人盯梢，方才从枯井的入口进到地下城的那一段，也有暗中记录的小鬼。 怕露出马脚，狄探子和唐苦一路做戏过来。 直到彻底进入了地下城，盯梢的人松懈了不少，才有机会交流几句。听着王狗蛋的话，狄探子伪装的王七伯慢悠悠的吐出一颗西瓜子，他叹了一口气，开口回应道。 ....... “你小子真以为地下城这么好进，花柳巷子里的入口很是隐蔽，除了那个地方到底还有多少窟窿可以出入地下城，到现在也有查清楚。王老七常常通过花柳巷的入口到地下，那个地段他有些名望。 负责守着入口的油耗子，刚才已经动了杀心，想要杀人越货。 可惜他还是忌惮尚书府门房的身份，若是寻常人家直接抹了脖子，可尚书府里的下人无缘无故消失，官家的人一查就能顺藤摸瓜，把近来尚书府失窃的小玩意和花柳巷联系起来。为了一笔换好皮子的钱，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再加上王老七有些名声，做这一行的人最忌惮同行黑吃喝。油耗子这脏东西心里门清，所以没有下手。 ........ 我们现在算是混进了外城，通过我们埋在地下城的暗桩传递回来的消息，这家摊子是地下城里最大一个势力布置的接引点。他们的行话切口，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句。 我刚才和他攀谈的那一句话，就是最近新换的切口。 这黑瓤的瓜就是长安城上面不好出手的黑货，他们问的瓜田，就是这黑货出自哪一家的府邸，脱手会有多大的麻烦，这些都是幕后那些人要考量的。 想要用他们的势力销金，入门费也得交上，证明你有这个实力让他们帮你吃下这些货。 十两银子的瓜果，就是你的敲门砖，所幸我刚才递给他的是波斯进贡的红宝石金酒盅，不懂行的人也瞧得出来，这是个好物件。这个接引的小鬼，现在怕是拿着我的金酒盅去问幕后能话事的主了。你小子好生记着，今晚过去你在地下城就有了个全新的身份，以后出入此地也方便办事。门道里的规矩都给我记清楚，万一那一条记漏了，我们辛辛苦苦埋的暗桩全部会被揪出来。” ........ 压低着声音，王七伯对着王狗蛋解释着刚才发生的形形色色。地下城里的势力就像是老树盘根，纠缠在一起混迹的太杂，谁也摸不出一个门儿清，所幸一直糊涂下去，大家各自发财，互不干扰。 听着王七伯的话，王狗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长安地底下的阴曹地府，真他娘的黑。 狄探子这王七伯的假身份，估计经营了不少年头，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带人进到地下城来。今晚跟着出来一趟，混一个地下城的假身份，倒是没有白跑。 ....... “前辈，你说咱这些货色能卖多少........” ........ 刚刚提起精神问了一句，紧接着就是王七伯冲着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一巴掌直接把王狗蛋的半张脸拍进了抱着的大西瓜里。 身后，一路小跑还带着些虚汗的摊贩店家刚刚停步。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半张脸埋进西瓜里的王狗蛋，开口叹道。 ........ “客官，您带来的这位小哥儿是？” ......... “没见过啥好东西的臭小子，让店家见笑了。这臭小子一路逃荒过来，哪里见过这种好东西。狗蛋，别让人笑话，还不把头抬起来。” ......... 摆了摆手，王七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随着王七伯的话音落下，半张脸埋进西瓜里的王狗蛋猛地抬头。他满脸的西瓜甜水，鼻头和下巴上还沾着几颗西瓜子。淳朴老实的咧嘴一笑，王狗蛋望着王七伯露出愣愣傻傻的笑容。 ........ “七，七爷爷，这瓜真他娘的甜嘞。” ......... 第四百零一章：欲换一身好人皮 第401章：欲换一身好人皮 王狗蛋一身浓郁的酸臭味，看着这个少年面黄肌瘦的模样，他身子骨瘦的拿去煲汤都煲不出二两精肉。抱着个西瓜，恨不得把瓜皮都吞进肚里。一看准是荒年逃荒过来的人，怕是平日里饱饭都吃不到一顿。 赔着笑脸，果摊的店家搓着手对王七伯开口说道。 ........ “小哥儿要是没吃饱饭，我们寻个地方好生吃一顿。 这位老丈，您可是咱家的大主顾了，东家对您带来的黑瓤儿很是感兴趣。这么好的瓜儿，八成是黄老爷瓜田里长出来的玩意，金贵得很。 东家说了，这一颗麒麟蜜他请了。 老丈身上有多少黑瓤的瓜儿，我们一并收了。这里不是好生说话的地方，还请老丈移步，我们换一个地方您见到东家了和他好好谈谈价。” ....... 脸上笑的简直可以开出花来，很明显南羽家的一尊波斯红宝石金盅作为敲门砖，分量很重。重到平日里负责接引的小鬼卒都没有权利做主，需要引荐背后的东家出来交易。 默默挑起了一旁的挑担，王七伯站起身来。 挑担的布口袋里放着的都是金贵玩意，这些东西藏在老花生里面，很难看出。 用脚踹了踹蹲在地上抱着西瓜的王狗蛋，王七伯开口说道。 ........ “别啃了，快点起来做事。 没个人样的小兔崽子，要不是我们家就你一个独苗苗了，老子才不会管你。劳烦店家带路了，东家吃得下去就好，这些黑瓤的瓜儿熟透了，烫手的很。” ......... 见到幕后的东家愿意吃货，王七伯一点也不含糊。被自家七爷爷踹了一脚，王狗蛋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半个西瓜。 他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甜水。 随后屁颠屁颠的小跑着，紧跟在王七伯身后。 带着王七伯和王狗蛋绕了两条大街，三五条胡同巷子，果摊的店家终于在一家破旧的典当行停下来脚步。他微微一笑，对着王七伯指了指典当行的门匾，示意他进去就好。 将两个人带到这里，店家扭头剑走，很快就消失在胡同巷子里。 门匾上有着落灰的典当行，一看就有一种百年老店的沧桑。长安地下城里最大的销金势力，就隐藏在这家破旧的典当行里？ ....... 王老七来过不少次地下城，但交易的都是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他胆子不大，只有通过府邸里其他下人漏出来的油水，才能入手几个小瓷器或者字画之类的。这些尚书府里的小物件，放到地下城最多也就换几十两银子的零花。 这些小玩意哪里比得上南羽府最高规格的金银玉器，怕是刚才送过去的波斯红宝石金酒盅，就价值五百两黄金。 幕后的东家，或许是看上了自己这只肥羊。 ........ 典当行里不清楚有没有埋伏的黑手，遇到了这种好物件，发生黑吃黑的事情也不奇怪。顿了顿神，王七伯轻轻地推开典当行的老木门。 木门咯吱一声响起，里面是一排花花草草。 典当行独有的高柜台上，一名带着老花眼镜的老儒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铜丝眼睛。这是早期西洋的好货色，地下城里能淘到这种东西也不算罕见。 似乎早就知道王七伯要来，柜台上的老儒生轻轻咳了咳，带着他们开口唤了一句。 ........ “来了啊，把门关上。 客人来这里是想要销金，还是入籍。你手头上的东西，我们很感兴趣。我们查了你的身份，你之前做的都是小门小户的买卖，行道上的人喊你一声王七叔，一些小辈敬你年高喊一声七伯。老夫我比你年长几岁，就喊你一声王老弟吧。 ......... 王老弟之前在地下脱手的东西，虽然是官家货色，可质量都谈不上上品。几十两雪花银子，说实在的不够资格入我这扇门。你今天拿出来的物件，怕是一件就顶的上你这么多年来在黑市上做的买卖。 东西是好东西，我们也吃得下去。 可老夫还是想多嘴问一句，这些物件的来历到底是哪一家的。王老弟总得给老哥哥一个准话，我们扫尾巴也好扫的干净不是。” ........ 推开典当行的柜台小门，一身青袍的老儒生手里握着一本破旧书卷。 他慢悠悠的走出来，示意王七伯和王狗蛋寻一个位置坐下。 自己则是不慌不忙的温了一壶老酒，盘玩着手上的一个小金盅。金酒盅上镶嵌着红宝石，正是刚才王七伯递过去的波斯红宝石金盅。 趁着王七伯和王狗蛋蹲着吃瓜的功夫，他们的底细都被摸清了。 看来王老七带着王狗蛋进地下城的目的，幕后的这些人也查到了。不然不会问他入籍的问题，老儒生明显是这里的话事人，随着他的发问，王七伯放下挑担，有些缩手缩脚的找了一个板凳坐下。 ........ “老先生慧眼识珠，老王我也不说假话。我有幸在尚书府做一个门房，这些年来也算藏着点好宝贝。原本是准备留着当棺材本，等我老了在长安买一座宅子，再买几个丫头伺候着，了此残生足以。 可我这不争气的侄孙，家里遭了灾。 我这一脉就剩他一个独苗苗，我托了不少关系才让人把他带进长安城里。这娃子没有民籍，在长安城里活不下去。我老王家就这一个根，我王老七不能不管。 ....... 换一身皮子的钱很贵，我攒的那些物件也是不够。 不过前几日我家老爷和南羽家的三爷在府邸上喝酒，用的都是那位三爷带来的酒器。他们喝的大醉，我壮着胆子拿了些小玩意。那一场宴席开的这么大，丢几个杯子碗筷什么的也不会有人在意。 我王老七就这些积蓄了，今儿带来，不知道能不能在东家这里买一身好皮囊。这小子套一层人皮，在长安城里就算落了户，以后也好和我相互照应，给我养老送终。 这皮子......最好换身漂亮的，省的苦了这孩子。” ....... 第四百零二章：万相皮囊 （一） 第402章：万相皮囊 （一） 王七伯把这些金银玉器的来历说的明明白白，一个尚书府邸不会有这么多的珍贵器具。但南羽家的三爷，前段时日赴宴礼部尚书府是实实在在的事儿。富甲天下的南羽家，用的宴席礼器，酒具都是上品。 王老七平日里是胆子很小，做事谨慎。 偷盗的也都是尚书府邸零零散散的小玩意，长年累月积攒下来也有一笔不菲的银钱。这笔银钱算起来，把他藏着的小玩意全部卖了，在长安城里换一座小院子，再买几个丫鬟服侍不难。可要是换一身好皮囊，就远远不值这个价了。 老王家唯一的独苗苗，不能就这么折在自己手里。 为了给王狗蛋换身好皮，王老七也是壮着胆子，趁着那天宴席从酒宴上顺走了不少金银酒器。他不懂什么市价，但南羽府带来的东西能是普通货色？ ........ 听着王七伯的话，老儒生缓缓往金酒盅里倒了一杯温酒，他握着手上的红宝石金盅，有滋有味的抿了一口，然后对着王七伯开口说道。 ......... “王老弟的胆子当真不小，南羽家三爷和礼部尚书的宴席我们的确有档案记录。只是没有想到你的贼手都伸到南羽家了，南羽家的黑货都是烫手的玩意。 不过越是烫手，就代表这物件的价值越高。 就打这波斯进贡的红宝石酒器，拿来品酒都多出了一丝滋味。别的不说，卖了这一尊酒器就够你在长安城偏僻的坊市里换一座小一号的独栋院子。 你能找到我们家，也算是摸清了门道，有些虚话老哥哥就不说了。 这些物件你有多少我们都可以吃下，但价格不会和市场上一模一样，毕竟你摘下来的是南羽家的西瓜，这玩意想要在黑市里卖一个门儿清，得花费不少门道和路子。我们用市场上的七成价格来吃货，你想要换身好皮子，我们也可以代劳。 长安城里换身皮子本就是难事，想要换一身好皮相，花的银子就多了。王老弟不如先让老哥哥看看你手上的货码，我估个准价，你是入籍也好，入籍后折算的剩余银子一并拿给你也罢，咱都得先看看货不是吗？” ......... 一口气闷掉了金酒盅里的温酒，一身青色大袍的老儒生明显是此道的行家。三言两语就将王七伯身上的货物，压到了市场价的七成。 南羽府的东西，黑市上的确烫手。 但这么烫手的玩意，也有买家愿意入手。 七成的价格还是低了一些，只不过是因为看着王老七是新客，刻意压了压价格。以他一个尚书府门房的身份，能从地下城这里拿走七成的市价，没有被一刀抹了脖子，已经算是好运气了。 毕竟典当行的背后，是地下城最大的一处销金势力。 做这个营生行道的，最看重信誉。 听着老儒生的话，王七伯的眼神有些飘离。 他也知道自己能拿到七成的市价，算是一个良心的出价了。咬了咬牙，王老七也一口闷掉老儒生递过来的温酒，他从自己的挑担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鼓鼓的包裹。包裹里响起一阵金银玉器的碰撞声，将包裹放到桌上，王老七对着老儒生开口说道。 ....... “老先生给的也算实诚价，我王老七是知道规矩的。 这价格就这么定，但一会儿入籍挑皮相的时候，还望老先生多多关照。给这娃娃挑一个好点的皮囊，最好不用受罪的那种。” ........ 拍了拍包裹里的物件，王七伯说的斩钉截铁。 他不懂得行价，可也明白这一包裹里的东西能够在长安城换一身好皮囊了。用眼光扫了扫王七伯拍在桌子上的包裹，老儒生轻轻地用手指叩了叩桌子的一角。 老旧的典当行里，很快就有一对蒙着面纱的丫鬟，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饼送到王狗蛋面前。给王七伯摆上了一壶热茶，王狗蛋的鸡汤面饼上还淋了一层鸡油，闻起来就是香气扑鼻。放下鸡汤面，将桌上的包裹放到木托盘里。 等到丫鬟离开，老儒生才轻飘飘的应了一声。 ........ “能换什么皮囊，不是老夫我说的算，这就得看看你这一包物件值当多少银子了。这些东西有专人估价了，王老弟先喝茶，这位小哥儿吃点？ 一进门老夫就听着你肚子响，看来广平郡那地方的灾闹的厉害。 小后生你有个好爷爷，以后入籍到了长安城里，就是人上人了。” ........ 微微一笑，老儒生自顾自的喝着酒。 他的温酒具旁，还摆着一盘洒了海盐粒的茴香豆。老儒生嚼着茴香豆，默默喝着酒。王七伯则是心里坎特不安的捧着热茶，他有些担心这家给的估价能不能换身好皮子。也隐约害怕知道了那一包裹的价值后，店家会杀人越货。 反倒是没啥心眼的王狗蛋子，手里端着一碗鸡汤面饼，吃的满面红光。 瞧这小子的模样，仿佛是要把前段时间没有吃过的饭全部补回来。典当行的小屋子里，老儒生嚼着茴香豆的声音，王七伯缓慢的喝茶声，和王狗蛋哧溜哧溜吃着面饼喝着汤的声音混迹在一起。 时间不算长，王狗蛋一碗鸡汤面饼见了底，典当行里之前送茶送面的丫鬟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她们没有端来面饼和热茶，而是捧着三本册子，对着老儒生耳语了一阵子。 ........ 三本册子，一本是老旧的羊皮卷颜色，破破烂烂不知道被翻阅了多少次。另一本比起厚的出奇的羊皮册，要薄了近大半，封皮也是淡淡的青色印花。另一本则是只有一根小指那么薄，册子通体黝黑，不知道里面印着的都是那些名字。 手掌稳稳的拍在青色册子上，老儒生笑了笑，对着王七伯开口说道。 ....... “咱们给一个公道价，王老弟想要给自家晚辈入籍的话，可以从羊皮册和青花册里挑个皮囊。你那些物件估算出来的价格不菲，要不然寻常人还没有资格换青花册里的皮子。 这羊皮册里的人，都是长安入籍的寻常百姓。有摊贩，有苦力，也有做些小生意的商甲。 换这些人的皮子，最是简单。这本册子里最好的皮囊，无非是长安城里土生土长的人，有着祖传的宅子和生意，旁亲稀薄，我们好下手。你要是换羊皮册的皮子可以随意挑选，换完了皮子还能剩下一大笔银子，再给你们置办一套府邸，雇佣几个下人，余下的银子节省一点，活一辈子都是足够的。” ........ 第四百零三章：万相皮囊 （二） 第403章：万相皮囊 （二） 破破烂烂的羊皮册，里面随意记录的一个名字就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这些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命就被这般明码标价的摆在册子上，供人挑选。只要是出得起价，地下城的人自然会去办这些脏活，这些市井里的小人物，原本就没有什么人脉和交际。 店家也都是挑一些家族稀薄，六亲不顾的人。 这种人操办起来最是省心。 一刀抹了脖子，扔到乱葬岗里。再把买下他性命的那人，和他的民籍替换。一番运作后，只需尾巴扫的干净，长安城里换了一个人那是神不知鬼不觉。谁家官爷有这种闲工夫，整日去纠结一个升斗小民是否变了模样？ ....... 听着老儒生的话，王七伯皱了皱眉头。 他翻阅着破旧的羊皮册子，看着册子里记录的一个个名字。 每个名字下面都有对应的身世，价钱，以及简单的生平记录。最廉价的莫过于一些苦力劳工，这些人在长安城里挂了民籍，大多数却是一个人生活，无依无靠，靠着力气活挣一口饭吃。 无冤无仇，可是偏偏就是因为他们有了一个长安的民籍，名字就被记录在册，随时等着人买命。买命钱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算是天价。 ....... 最便宜的命钱需要五百两白银。 五百两银子，从抹脖子到更换民籍的信息，再到后续的扫尾工作。把此人的交际人脉，统统清扫更换一遍。事成之后，长安城里就悄无人知的换了一个人进来。 地下城里的入籍很贵，一个苦力的身份都需要五百两雪花银，民籍这种事情不同于从城外偷人进来。把人从长安城外偷进来，进了长安他还是一个无籍的野户。做不了生意，租用不起房子，就连苦力和劳工都没有正经商家会雇佣。 ....... 这种人想要活下来，只能拥挤在脏乱的乞儿巷里。 大街上乞讨，或者坑蒙拐骗，偷一些银钱或者食物饱腹。 长年累月下去，大多数人都烂在了乞儿巷里。 王七伯早些年也是在长安城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不过他运气好，年轻的时候遇了贵人，帮他入了籍，还在尚书府邸找了一个小厮的差事。混迹了大半辈子，他可不想王狗蛋做一个无根浮萍的野户。 ....... 听老儒生的口气，那一包裹里的东西价格不菲。 羊皮册子里的名字都可以随意选择，选好了还有剩下的银钱可以买下一座小院子和下人伺候。沾了沾吐沫，王老七飞速的翻阅着手上的羊皮册子，册子上有些名字已经被浸了朱砂的笔锋勾掉了。 被朱砂笔迹勾掉的名字，已经是被人买了命的冤死鬼。 看着王七伯眼珠子都快瞪在羊皮册上，老儒生轻轻地咳了咳。他伸出手随意翻开几页，然后指了指其中一个名字对着王七伯开口说道。 ........ “王老弟别乱翻了，近来羊皮册上录入的名字不多。 这一批最好的就是这个皮囊，他叫刘清松，家里有一套祖传的宅子，三进三出，落的地段也是极好，就在城南的临河胡同。祖宗三代都是书香门第，祖爷爷还曾经中过金榜，虽然不是榜眼探花，也是金榜有名。可惜这几代落末了，父辈从商，长安西市还有一间买卖笔墨纸砚的雅店。 此人及冠的时候，父母害了病去了。 长安城里没有其他的亲戚，只身一人，靠经营着老书店和祖辈蒙阴的积蓄过活。你若是要了这身皮囊，他祖辈的宅子，店铺都是你的。 据说此人还有一个不曾见过的未婚娘子，是早些年两家父母约的婚事，可惜这一门亲事是在老家西湖旁定下的，如今不知作不作数。要是还作数，你这侄孙可就有福了，不仅有了宅子和店铺，还多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娘子。 这个皮囊是羊皮册上最贵的一个，他家要是有人从仕，那就是青花册上的贵人了。这么好的皮囊，价钱也是略贵，我们替你一套办置下来，需得两万八千五百两黄金。 王老弟，绝的如何？” ........ 抿了口温酒，老儒生说起杀人卖命的生意，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一个书香门第的皮囊，还附送一套宅子和店铺，有着祖辈考取功名的底子在，哪怕是试着参加秋试，最后入大朝试，花费点银子换一个地方小官也未尝不可。 只是接近三万两黄金的价格，确实贵了一点。 这里不愧是黑心的商家，那一包裹满打满算至少也值当十万两黄金。按照市价压了三成，也有七万两。感情这个典当行是私底下又抹掉了一部分，想要用一个民籍来忽悠他们。 摸了摸手上的羊皮册，王老七淳朴的笑着。 ....... “书香世家，那都是读书人的命。 我们这种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贱命，换了籍也会被人查出来。不知道青花册上，能不能挑个适合的好皮囊？” ........ 直接将皮囊的品相，换到了青花册上。 青花册里录入的名字，的确是贵人。就连书写名字的笔墨都带着一阵茶香味，青花册上勾画朱砂的名字比起羊皮册少了太多。 毕竟能花钱买这些人名字的，很是少见。 这里记录的都是富豪，名士，亦或者在长安城里吃着官家饭的身份。比起羊皮册，青花册最低也要三万两黄金。涉及到朝廷和官府，花费的银钱的确要多一些。听到王七伯想要从青花册里挑一个皮囊，老儒生的眼皮抬了抬，他按住了王老七翻阅的手，指着一页上的几个名字，开口说道。 ....... “青花册上的都是贵命，你家晚辈要是换了这身皮囊那可是蒙阴后代的好福气。只是王老弟你的筹码不太多，只能勉强从青花册上挑选几个。 就在这几个皮囊里挑吧，你挑了青花册上名字，剩下的银子老哥哥可不敢保你一生富贵无忧。最多折算你几千两金银，剩下的就各安天命罢了。” ....... 青花册上的皮囊都是贵命，老儒生说的不错，王老七带过来的筹码只够他勉强挑几个青花册上的身份。 看着老儒生指着名字，王七伯皱了皱眉头。 里面有两三个皮囊，是长安城里某些大户家里的私生子。这些富家老爷就连自己生了多少儿子有时候都认不清，何况是私生子。作为富贵人家的私生子，虽然没有一个名分，却是富贵不愁，还能分到一些产业自己来打理。 除了几个私生子的皮囊，青花册这一页上还写着个长安城门郎的身份。这吃的可就是官家饭了，想要地下城出手换这身皮囊也极其不易，一个城门郎的身份足足需要五万八千两黄金。 ........ 第四百零四章：万相皮囊 （三） 第404章：万相皮囊 （三） 青花册上一个个名字，有些命钱比他自己都贵。不知道这些皮囊的原主知道自己在地下城的命价，会不会动了自己卖自己的心思。 王老七的眼神在青花册这一页盯了很久，他的手指勾了勾，像是有些迟疑，但还是稳稳的落在一个名字上。 按着青花册的一个皮囊名字，王老七望着一旁喝酒的老儒生。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开口问道。 ....... “老哥哥，今儿我带着孙子来都来了，不如换一个好些的皮囊。您帮忙掌个眼，这一身皮囊办不办的下来？” ........ 王老七的呼吸声有些急促，仿佛他自己也明白这是个难活。 听到了王老七的话，老儒生的眼神往青花册上瞄了瞄。 下一刻，他放下捏起的一颗茴香豆。 手指冲着王老七做了一个花银子的手势，老儒生有些可笑的开口回应道。 ....... “王老弟倒是好眼光，这一身皮囊换上，怕是后面三代都富贵无忧。可惜你也明白我们这里是谈生意的场儿，青花册上供您挑几个皮相，已经是勉勉强强了。 您瞧瞧，您这胃口大的。 这可是金吾卫的皮囊，家族世袭，世世代代都是吃官粮的命。金吾卫张晓峰，父辈祖辈都是金吾卫的兵曹。到了他这一支已经是四代世袭，此子虽然年幼，但因为父辈因公殉职，接替了金吾卫的官职。 虽然还没有当上兵曹，可您知道这金吾卫做的是什么职务？ ........ 这可是大唐十六卫之一，天子禁军。 张晓峰因为接替了父亲的职位，资历尚浅只能做一个九品的执戟郎。但升到八品上的兵曹参军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您想要从一个野户，直接换到未来的金吾卫八品兵曹，这一步花的银子可就太难了。 要换金吾卫的籍，我们也要费不少手脚。 张晓峰的父亲殉职，母亲害了眼疾并未离世。他家的祖宅，这么多代金吾卫攒下来的家产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了此人的祖辈曾经开悟了修行，才混迹到了金吾卫的八品军职。这张晓峰虽然没有修行的福气，自小也是被药材打熬筋骨，武道上算是初窥门径。 这一身好皮囊，十八万两黄金卖的不亏。 张老弟啊，你这银子不够眼光就不要放的这么高。刚才那个城门郎的皮囊不也是极好吗，你换那一身还能余下不少富贵钱。” ....... 老儒生有些点到为止的语气，没有想到王七伯的眼光这么高。青花册上一个金吾卫的皮囊，卖的的确很贵。但是十八万两黄金是因为此人有着一个八品上兵曹参军事的世袭名分，要不然也不会这般昂贵。 听到了老儒生的话，王老七显得有些囊中羞涩。 他搓了搓手，有气无力的嘀咕了一句。 ....... “这，这十八万两也太贵了。” ........ 十八万两黄金，长安城里也是一笔极大的金银。听着王老七的嘀咕，老儒生慢悠悠的喝起了自己的老酒配茴香豆。 ......... “贵自然有贵的道理，您若是嫌贵找其他家做这个生意啊。 王老弟啊，不是老哥哥多嘴。 我们这册子上的皮囊，真正贵的不是人命钱。这些人的命值不得这么多金银，可贵的是上下打点，扫清尾巴。你一个无籍的野户，摇身一变就要在长安城里扎根落户，还要过成人上人的模样。 其中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层渠道，让多少个人物费心打点。 ......... 疏通关系才是最废银子的，你若是想要买官，只要在长安城里有个干净的民籍，出门左拐三百步，哪里买一个金吾卫的身份也就一万八千两金子。您能买吗，不能，到头来不还是要从我们家先买一个民籍。 就算您买了民籍想要从隔壁买个金吾卫的官职，他们家买的仅仅是官职，有没有本事上下打点拿到手上还要看自己的本事。这一番打点下来，花的不比我们这里少。 您就听老哥哥一句劝，我们的生意很良心了。 这人脉，关系，渠道，上下打点，包括后续的清扫尾巴。为了符合您买的这个皮囊，你若是真换了这身金吾卫的皮子，我们还能免费给你家晚辈灌个武道初窥的境界，保管一顿打点，谁也看不出个假来。” ........ 难得多费了几句吐沫功夫，老儒生是想劝告王老七见好就收。可是听到了老儒生的话，王老七的脸色一狠，咬了咬牙。 下一刻，他伸手往挑担花生的布口袋里掏了掏。 哐当一声，又是一袋金银玉器砸在了老儒生面前的桌上。 果然是人老成精，王老七到了这个地方还留了一招后手。 ....... “成，贵有贵的道理。 俺老王头认了，老哥哥您再看看加上这一份够不够换这身金吾卫的皮囊。我老王就这些压箱底的玩意了，再多可吐不出了。” ....... 鼓鼓囊囊的布袋包裹，看着比刚才的还要重上三分。 眼神有些惊异，看着拍在桌子上的包袱。 老儒生放下手上的金酒盅，冲着王老七盯了许久，然后开口吐露道。 ........ “王老弟果然有一手，您这是真瞧上这世袭的好皮囊了。 不是老哥哥不提醒你，你这是运气好，劫了南羽家的宝贝。南羽府可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你这一茬子事迟早要暴露，可愿再花点银子，我们帮你扫扫尾巴？” ........ 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桌子上的包袱再次拿走。老儒生看着王七伯，有些感慨的对着他开口提议道。 南羽府是什么势力，王老七真以为拿了人家的东西可以逍遥快活。 听着老儒生的话，王老七叹了一口气。 他摆了摆手，对着老儒生开口说道。 ....... “我老王下手的时候就知道了后果，南羽家的东西是这么容易碰的吗。我能把这些东西拿下来也是运气，老哥哥你们怎么销金是你们的事，只要这皮囊帮我家狗蛋子办好，他活成个人样，老王我就知足了。 南羽府真找上门来，也是我一个人扛。 我老了，一条贱命活不了多久。 不花这些银子了，糟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也无心去管。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晚辈做的事情，皮囊一换他就是长安城里的金吾卫老爷，和老王头我再无半点瓜葛。” ........ 第四百零五章：万相皮囊 （四） 第405章：万相皮囊 （四） 王老七说的话倒也是硬气，毕竟是在尚书府当过大半辈子门房的人，见管了这些脏活。他侥幸从宴席上顺走了一批南羽府的金银玉器，运气好到还能把这些东西带到了地下城里。可惜南羽府的人不是吃白饭的，一场宴席下来少了多少金银酒器，自然有人算得。 账目上有了缺少，必定有人会去查漏。 顺藤摸瓜的一查，查到王老七身上是早晚的事。 他今天可以把这些珍贵的酒器，偷偷摸摸带来地下城里买卖销金，等到南羽府的人找上门来只能闭口拿命还。老儒生也是看出了王老七的下场，好心提醒了一句。他估摸着剩下的金银，帮王老七扫干净留下的尾巴，再给他一个全新的身份，应该操办的下来。 ........ 没有想到这王老七也是个狠人，他拿自己的命换老王家一根独苗苗的往后富贵。 依靠他们这些贱命的价钱，这一步棋赌的极妙。 王老七一死，死出了王家世世代代的一个金吾卫世袭，称得上死的血赚。老儒生没有多劝，人各有命，他只是隐隐心头一软，提醒了王老七一句，王老七愿意去死他也不会拦着。 王老七死了，他买卖的这些珍贵酒器早就入了地下城的商路。 纵然是南羽府的势力，想要从一滩稀泥的地下城里捞个清白。 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有这等闲工夫，随便开一条商路做一桩买卖，十倍的金银酒器钱都赚出来了。南羽家都是商家之流，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货物流入了地下城，又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物件，南羽家的人不会浪费这么多精力。 ........ 典当行里的小门咯啦一声响起，有手上端着一堆金票的丫鬟轻轻地挪步到老儒生身边，冲着他耳语了几句。 听着丫鬟的话，老儒生摆了摆手。 他示意丫鬟可以退下，留下手上的金票后，小丫鬟默默退出了房间。 典当行里，老儒生望着王老七，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嚼着茴香豆。静静地看来王老七一阵子，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 “王老弟好生硬气，恭喜你，你赌命赌赢了。 算上刚才买卖的货物，这身金吾卫的皮囊是你的了。我们只收入籍换皮囊的银子，余下的金银一共金九千三，银七千四百二十五两三钱。 这些都是洗干净的金票银票，王老弟你点点数。这些金银应该够你下一步的操办了，你若是买卖刚才的皮囊，即使是青花册上的那几个名字，我们都可以出手帮你代办。 可惜你买的是身金吾卫的皮子，这一身皮子下手起来难度很大，我们不会帮你解决，但只要你自己有办法让张晓峰从世上消失，你的这个晚辈就是金吾卫张晓峰了。” ........ 一壶老酒逐渐在小泥炉上焙干，老儒生收了酒器，对着王老七提点到。 他说的很明白，王七伯若是换其他的皮子。 脖子上抹一刀的功夫，他们不介意代劳。 可是这皮囊变成了初窥武道的世袭金吾卫，一刀子抹在脖子上的代价就大了。十六卫之一的金吾卫是天子禁军，想要操办这一套皮囊上上下下要打点的不少。典当行背后是地下城最大的一股势力，可他们也不愿意无缘无故的沾染一名金吾卫的性命。 这种事情，还需要专业的来。 听到了老儒生的话，王老七有些颤抖的手接过这一沓钱票。他一个尚书府的老门房，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数着手上的金票子，王老七也是舍得。 他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金票，握在手心里，手掌则是紧紧的握住了老儒生的手。 ........ “老哥哥，老王我贱命一条，只要后辈能混个好日子就知足了。这一件事情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还请老哥哥指一条明路。” ........ 被王老七突然握住手，感受到手心里的分量，老儒生的脸色缓和不少。他抽出手，蜷缩进自己的青色袖袍里。 微微一笑，冲着王老七开口继续道。 ........ “王老弟是明白人，老哥哥不和你说虚话。你余下的这些金银，买一个金吾卫的性命绰绰有余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地下城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亡命徒。 你就是街上吆喝两声，给个十两八两的散银子。 怕是都有不要命的愿意去替你做抹脖子的买卖，可是那张晓峰毕竟是金吾卫，不能修行却享得武道武夫的造化，寻常杀手不一定能成。 做咱们这买卖，讲究一招必成。 ........ 老哥哥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这都到了地下面来了，还怕找不到索命的阴魂厉鬼。你来我们这里买卖过不少小玩意，但终究只是外城小打小闹，王老弟本来以你的资历是没有福分进到更下面的地方，今晚老哥哥做个人情。 阴曹地府走一遭，买一条金吾卫的性命，黄字榜上的足够了。 出了此门往后直走一百五十步，过左巷胡同，到了地下河的桥洞底下你拿出这个东西，用火折子点燃，自然会有东西带你们去阴曹地府。 行了，老哥儿我该做的都做了，咱们财货两清，出了这个门谁也别说认识谁。” ....... 袖袍里摸索了一阵子，老儒生对着王老七摆出两张黄色的纸钱，纸钱上用血红的朱砂勾画着一道道扭曲的符咒。 听着老儒生的话，此时此刻一个人干掉了一小盆鸡汤面饼的王狗蛋，他将碗里剩下的面片连着鸡汤，和受寒后滴落下来的鼻涕哈子一起灌到肚里。 长长的打了一个嗝，抹掉嘴角的油花，王狗蛋显得有些愣神。 ........ “俺，俺现在就是长安城里的贵人老爷了？” ......... 王狗蛋没有想到，这些薄薄的册子，上面名字一钩就能给人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听着王狗蛋的话，老儒生面露一丝苦涩的捏着唇边垂下的胡须。 他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道。 ........ “是啊，好命的小子，你还差一步就是长安城里的贵人老爷了。 这红尘滚滚，众生皮相。 哪一张皮子想撕扯下来，不得伤筋动骨一番。等你当上了贵人老爷，多赚点银钱，早些日子把你这一套皮子从我们的册子上买回去，要不然你这身皮也值当不少金银哩。” ........ 第四百零六章：老鬼摆渡，渡河忘川 （一） 第406章：老鬼摆渡，渡河忘川 （一） 漆黑的地下河道旁，王老七挑着挑担，王狗蛋则是一路小跑跟在自家七爷爷后面。这里没有月光，也没有星亮，地下城的天象都是用奇妙的人造幻象凝聚出来的。水流声越来越近，按照老儒生的指点，他们走了半柱香功夫终于摸索到了地下河的桥洞岸边。 典当行一别，王老七的挑担花生袋里少了两包袱金银玉器，多了一沓钱票子。王狗蛋手上则是多了一串红艳艳的红手串，手串垂落下的青翠竹牌上刻着张晓峰三个字。 按照老儒生的叮嘱，只需他们想办法解决金吾卫张晓峰的命。 张晓峰一死，王狗蛋凭借手上的命牌就能顶替他金吾卫的皮囊。一路上走的匆匆忙忙，越是往地下河岸走，身边的人迹就越加稀少。等到了临近桥洞岸边的胡同巷口，王七伯突然停住了脚步。 ........ 他冲着王狗蛋招了招手，瞧见王老七的手势，王狗蛋悄悄摸摸的蹭过来一个脑袋。 他瞪大了一双贼眼，开口问道。 ........ “七爷爷，何事？” ......... 话音未散，脑瓜子就挨了一嘣。 王老七轻轻地咳了咳，对着王狗蛋开口说道。 .......... “成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别装了，还装上瘾了你。给你小子提个醒，我们待着的这地段只是地下城的外城，一会进了下面才是地府的地盘。为了名正言顺的翻阅地府黄字号名册，特意挑了一个金吾卫的皮囊。 地下城的阴沟耗子不敢自己出手招惹这么大的麻烦，只能让人自己买命。 一会到了地府，能查道烟雨巷那几个黄字号的档案最好。要是查不出，我们大概要故意闹出点乱子。到时候我潜入地府的十殿，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你小子就自求多福，切记一个道理，能苟就苟。” ........ 听着狄探子的话，明明面前是王老七的脸，唐苦依然可以想象到狄某人慈祥的微笑。果然，被他拖进来就没有好事。 听这口气，八成今晚是要大闹地府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唐苦易容而成的王狗蛋面露苦涩。 他的眼神忍不住瞟了瞟狄探子挑担下的布口袋，唐苦的眼神已经充分表达了他此刻的心思。瞧着这剥皮露骨的目光，狄探子忍不住背后发凉。他顿了顿神，然后突然明白了过来，伸手从花生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子，猛地往唐苦手心里一塞。 ....... “你小子也是个贼精，放心吧，地府里走一遭少不了你的好处。老狄我也是明白人，懂得行道上的规矩。” ........ 感受着手心里沉甸甸的重量，唐苦的脸上五味成杂。 目光凝望着狄某人，久久没有移开。 手心里握着一把沉甸甸的老花生，唐苦有点想扔，又有点舍不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闷气，他对着狄探子开口说道。 ........ “前辈，您还真是不客气哈。 您那一口袋里少说也有几十张钱票子，您就抓一把花生把我打发了？” ........ 典当行里卖掉了南羽家顺过来的小酒器，换掉了一身皮囊还剩下接近一万金的票子。地府里黄字号的找一个刺客，无非三五百金的代价。 剩下的金票子，狄探子想要一个人独吞不成。 握着手里的老花生，唐苦捏开了花生壳，扔进嘴里几颗。 嘿，别说，还真香！ ........ 听到了唐苦的话，狄探子突然一笑。他伸出手就要去抓回那一把花生，嘴里喃喃嘀咕着。 ........ “你小子瞧不起这一把花生还是咋地，长安这物价，你手里的这把花生折算成现钱还值半文大钱呢。真以为今晚我带着你买凶杀人来了，出了这地下，方才皮囊册上的张晓峰会立刻成为刑部，大理寺，还有金吾卫精锐的秘密保护对象。 南羽府的这一批顶级器具，上面都留着自家的记号。 这可不是一批能站着咽下去的东西。 谁家要是收了这物件，等着南羽府查清楚了。至少能摸出他们的底子不干净，看看渗透进地下的是那一条老树根。吃进去什么样，吐出来就得什么样，你要是贪这几张金票子，全部给你罢了。 老狄我两袖清风这么多年，真以为我是那种赴宴时顺别人家东西的人吗？” ......... 目光正直的看着唐苦，感受着狄某人眼神的严肃，唐苦有些弱弱的护住手上的花生。 他刚才也是半开玩笑的话，南羽家的金票子不是这么好拿的。 嬉皮笑脸的表情挂上，唐苦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捏碎几颗老花生，冲着狄探子嘀咕了一声。 ......... “您说的晚辈都明白，可再怎么说您就给一把花生是不是显得......有点那啥，再不济也让我再抓一把啊。” .......... “别和我贫，这一挑担都给你挑着，想吃多少抓多少。 放精神点，接下来的路不好走，进地府的通道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弄清楚是从那条路线进去的，想要进到地府里面，只能依靠地下河上的摆渡人。” ......... 揉了揉微微发涨的双眼，狄探子扮成的王七伯捶了捶老腰，一步一步的向地下桥洞走去。唐苦也不再嬉皮笑脸，他接过老狄撂下来的挑子，顺便又往自己口袋里摸了把老花生。 黑漆漆的地下河，黑灯瞎火的这个地段根本看不清。 河面上还弥漫着淡淡的水雾，莫要说摆渡的船家，就连一艘破船都看不到。探头探脑的看着良久，王狗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撂下挑担，对着王七伯开口问道。 ........ “七爷爷，这哪有什么摆渡的船家，怕不是刚才那老秀才坑了俺们银子。” ......... 瞟了一眼王狗蛋，王七伯不紧不慢的掏出两张画着血红色符咒的纸钱， 他对着王狗蛋伸出了手，开口应道。 ......... “遇到事情多动动脑子，火折子。 说起来你这孙子也是个不识货的玩意，你爷爷我给的那是银子吗，那是金子！” ......... 吹起了火折子，借着火星王七伯将手上的两张纸钱点燃。 火光焚烧在薄薄的纸钱上，纸钱遇火即燃。 可是燃烧的速度很慢，火焰是顺着纸钱上的血色符咒燃烧的。两张纸钱化作了青烟，空中还遗留着两道火焰凝聚成的符咒图形。 看到这一幕，王狗蛋不经吓掉了嘴里的花生米。 ........ “俺滴老天爷嘞，这就是神仙法术吧！” .......... 惊叹声没多久，另外的异象就发生了。 晚风将青烟吹到了地下河中心，顺着淡淡的烟气，王七伯和王狗蛋听到了缓缓的划水声。那是老木头撞开水波的音色，撑船的竹竿子逐渐出现在眼中。一艘船首和船尾都挂着白色纸灯笼的破木小船稳稳的停在岸边。 小船的船头，一名全身披着蓑衣的老船家使劲吸着空气中弥漫的青烟。 青烟顺着他的鼻孔，被一丝不剩的吸入腹中。 老船家带着斗笠，依稀可以看到他的额头贴着一张黑色的朱砂符。轻风微微吹起朱砂符纸，那是张干枯的只剩下皱巴巴一副面皮的骷髅脸。余光模糊的瞟到，这个船家的眼眶是黑黝黝的凹陷，没有一颗眼珠子。 吸完了空中的青烟，撑船的摆渡船夫咧嘴一笑，他没有一颗牙齿，只能露出干巴巴的口腔，喉咙里像是涌着一口浓痰，声音难听到极致。 ........ “桀桀桀桀，船钱收到了，是哪两位客官要渡船？” .......... 第四百零七章：老鬼摆渡，渡河忘川 （二） 第407章：老鬼摆渡，渡河忘川 （二） 晚风将磨破嗓子的难听声音灌入耳中，船夫开口的时候，嘴里还溢出了一丝腐烂的气味。月光下，这个斗笠蓑衣的瞎子船夫看起来半人半鬼，气氛显得十分怪异。 是啊，哪个大活人能是这副模样。 额头上贴着朱砂符纸，身躯干瘪到皮包骨头还没有死。地下河的岸边，王七伯和王狗蛋有些打颤。似乎这艘小舟靠岸后，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阴寒了不少。 如若半人半鬼的摆渡船夫静静地站在船头撑着竹篙，他只是问了一句后就没有说话。反倒是王狗蛋子瞧见了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吸干了空中的青烟后，吓得两腿打颤，直接瘫在了岸边。 活人哪有吸食纸钱烟火的，这该不会是个鬼吧。 ........ “鬼啊，七爷爷，有鬼，这老鬼该不是来接俺们下阴曹地府，见阎王老爷的吧1” ......... 刚刚才见识到神仙法术，现在倒好，就连阴魂野鬼也一并瞧见了。 王狗蛋吓的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往后蹭，王七伯虽然心里发虚，可毕竟在长安城里混迹了大半辈子。一些修行者的法门，倒也略知一二。 他知晓一些修行者，面目可怕。 修行的也不是什么正道术法，炼起旁门左道的神通，最后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壮着胆子，王七伯对着地上发抖的王狗蛋子喝道。 ........ “像什么样子，我老王家没有孬种。 这是修行者的玄门术法，你一介凡人不曾领悟过天地之大，自然看不出其中玄妙。给我起来，上船去。” ........ 王七伯看着吓瘫在地上的王狗蛋，白了他一眼。 自己怎么说也是尚书府邸的门房，见过不少大人物。大人物身边都会跟着随身护卫的修行者，简单的道家术法，王七伯也是饱过眼福。 阴曹地府的入口一直是个谜，地府的摆渡人又岂会是普通人。 提了一口气，给自己壮着胆子。 王七伯率先迈上了停靠在岸边的小船，和身披蓑衣的摆渡船夫擦肩而过。待他完全走上船的时候，握着竹篙的船夫突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向着空中一捞。细长的手臂像竹竿一样，手掌握住凝聚在半空的火焰符文，往蓑衣里轻轻地一塞。 空中熄灭了一团火，只剩下另外一道火焰符文在缓缓燃烧。 ......... “桀桀桀桀，来客一位，还有位客官请快些上船吧。” ......... 半人半鬼的摆渡船夫，似乎凭借着空中的火焰符文判断人数。王七伯上了船后，对着王狗蛋用力的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些上来。 强忍住心里的寒气，王狗蛋深吸一口气。 他挑着挑担，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船上。 等到王狗蛋的脚后跟刚刚离开岸边，摆渡船夫再次向着空中一捞。两道火焰符文被他握在手中，如获至宝一般吞入腹中。两道火焰符文入腹，摆渡船夫的面色稍微恢复了一丝人气。虽然还是一副皮包骨头的骷髅像，但干枯的皮肤稍微多了一丝红润。 干瘪的手掌猛地一推王狗蛋，把他直接推到了小船的船舱里。 ........ “客齐了，船开了。 两位客官给您提个醒，这船离了岸您二位切记不能走出船舱，要不然........桀桀桀.......” ....... 沙哑的声音响起，船舱里的王七伯和王狗蛋听到后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摆渡船夫诡异的扭了扭脖子，发出颈椎骨错位的骨头声响。 竹篙破开水流的声音响起，明明只是竹篙一推。 方才还在岸边，一眨眼小船就来到了一片漆黑色的水面。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水域十分宽阔，绝非地下河道的宽度。这里比起地下河道，更像是一条大河，或者说一片流动的海。王七伯和王狗蛋此刻在船舱，只能听到小船破开水面的水流声，和轻微的摇晃感。 他们要是不在船舱，应该可以发现。 随着小船的离岸，船头和船尾的白纸灯笼都变了颜色。 橙黄的火焰色，逐渐转化为磷火一般的幽蓝色。要是旁人瞧见一定会认为这是鬼火鬼船，斗笠蓑衣的摆渡船夫一杆一杆的撑着竹篙。小舟自从来了这里，就是一片黑暗，船舱里也是漆黑一片，除了一盏摆放在木头桌上的黄铜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 黄铜油灯是重明鸟的样式，火焰从重明神鸟的嘴里喷吐。 借着微弱的火光，王狗蛋的胆子大了一点。 他从手指缝里滑出一根纤细的银针，似乎准备划破船舱的皮革棚子。银针夹在指缝，还没有等王狗蛋刺破皮革棚子，眼疾手快的王七伯就抓住了他的手。 ........ “安分一点，这里古怪的很，不是你身上那些小玩意可以破开的。” ........ 没有开口，这一次声音是直接从脑海中响起的。 狄探子伪装的王老七，用的是念头传息。 听着狄探子的话，唐狗蛋子皱了皱眉头。他还不会念头传息这么玄妙的手段，只能压低了声音，用比蚊子还细一分的声音对着狄探子开口说道。 ........ “阴曹地府的入口有古怪，船舱里似乎有着屏蔽五感的封印。我们对外界的感知被极大的削弱，我手上这根是唐门的引魂针，我试着能不能刺穿棚子留一根在水域里。 引魂针阴阳相引，我手上还留着一根。 说不定可以查清楚地府的入口到底耍的什么门道，前辈您让我试试，万一成了呢？” ....... 听着唐苦的话，狄探子摇了摇头。 念头之音再次回荡在唐苦的脑海里，狄仁杰的语气也露出了一丝无奈。 ........ “地府的入口要是这么容易查，我们早就下来抄家了。你小子别给我轻举妄动，他们入门用的是最高明的洞天法，将真正的地府隐藏在洞天之中。 只有找到了洞天之门，才能顺利进入地府。 入门的这一片水域，外面不知道涌动着多少神通瘴气。 船舱里的这一盏油灯用的是朱砂血为灯油，靠着它我们才能不被瘴气影响，驱散邪祟。至于这棚子不要想着去刺破它，这东西上刻的都是五感尽封，吞魂夺魄的邪道符笔，是一等一的邪器。劝你一句，不要好奇瞎摸，这种邪器都是用人皮缝制，运气好说不定你还能摸一手的尸油。” ........ 第四百零八章：老鬼摆渡，渡河忘川 （三） 第408章：老鬼摆渡，渡河忘川 （三） 小船舱里微弱的灯光随着狄探子的传音散去，在唐苦眼中也变得阴寒了起来。朱砂血为灯油的重明鸟黄铜灯，人皮缝制的吞魂邪器，包括摆渡船上半人半鬼的船夫，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诡异至极。 唐苦想要触碰人皮棚子的手，默默的缩了回来。 不愧是长安城地底下的阴曹地府，就连一个入口都如此诡异。 得知了船舱的遮棚是人皮炼制的邪器后，唐苦放弃了用引魂针戳他的举动。这种刻下阵法的人皮邪器，古怪的厉害。应该是地府的人特制的，为的就是不被人发现阴曹地府的真正位置。任何人想要进出地府，都需要经过摆渡人的接引。 ........ 没有摆渡人，他们根本找不到地府所在。 而且这摆渡的船夫，多半也不是人了。 因为害怕暴露地府的核心位置，这些撑船的船夫用的都是阳寿快尽之人。用邪道经法，迷惑他们的心神，刺瞎双目，尽管还吊着一口气，基本上还不如个死人。 靠着地府特殊的纸符，吸食其中的烟气灵息而生。 人不人鬼不鬼，这样的状态被唤作邪道人傀。 唐苦和狄探子这艘小船上摆渡的就是一尊人傀，他原本已经阳寿将尽，却靠着这种邪魔外道苟延残喘。浑浑噩噩，只有吞噬了渡船的火焰灵符，才能多一丝阳气和生机。 .......... 邪道人傀的炼制之法，是禁忌之术。 人傀的材料，当然是修行者最佳。 也有一些大限将至，却迟迟不能突破境界的修行者，会选择用这种外道魔功，把自己炼化为人傀。苟延残喘，妄图突破境界，延阳寿几十春。 修行者自愿成为人傀的毕竟是少数，但唐苦他们这艘船上的人傀，或多或少通悟了一些奇门术法。算是初入修行的根骨，地府的入口选择人傀摆渡，断绝了外人知晓真正路线的隐患。 进入地府的路上，只能待在燃烧着朱砂血灯油的船舱里。 要是不听劝告，出了船舱。 洞天混乱区域的阴寒瘴气会直接让人昏迷，堕入河中。要是别有异心的人在船舱内动手动脚，封闭五感的邪道人皮，就会由封五感，变成吞魂夺魄，让这一艘小船上再多几条被囚禁的魂魄。 ......... “真他娘的邪气！” ........... 放弃了动手动脚的想法，唐苦恨不得离船舱的人皮遮棚远一点。听到唐苦的话，狄探子倒是轻车熟路，他轻轻地敲了敲了桌子的一角。 念头在唐苦的脑海里响起，轻声唤道。 ......... “既来之，则安之。 探清地府一事着急不得，其实这外面的人傀和这一艘摆渡的小船都是幌子。真正将我们带到地府里的是这一条大河，河水里有着暗流涌动，暗流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摆渡的人傀只是根据暗流的走向，控制船只的方向。 引导人进入地府的不是摆渡的船夫，而是这一股股地下暗流。 一座洞天，洞天外的异象大阵，还能在大河里用术法和神通控制暗喽无时无刻的变化，让洞天之门的入口也无时无刻的变化。地府这般手笔，丝毫不逊色于天下任何一座圣地宗门。哪怕是顶级宗门的山门大阵，也就这水平了。” ......... 知天命的狄某，比起唐苦看的更加明白。 此等外力，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 听着狄探子的话，唐苦微微皱眉。 他有些欲言又止，但话憋在嘴里实在难受。长呼一口气，唐苦还是开口向狄探子问道。 ........... “前辈，您的意思是地府的背后有......有大宗师级别的存在？” ........... 又是洞天大阵，又是地下阵法，说出去地府后面没有一个大宗师唐苦是不信的。听着唐苦的问题，狄仁杰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 “废话，没有大宗师撑腰，这鬼地方能蹦跶这么久？ 地府一脉的势力，就像是春天的野花，开满天下。长安城下面的这一座也仅仅是比较大的一个，这股势力真正的根源到底在哪里，谁也摸不透。 但他们这种魑魅魍魉，背后站着大宗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要不然他们能胆子大到，只要代价足够，宗师都未尝不可一杀！身后站着的恐怕还不是一位宗师，只是天底下到底哪一位和地府有关系，你敢问吗？” ......... 地下势力的庞然大物，其后必定有着不止一位的宗师坐镇。 可是天下宗师就那么多，谁和地府有关系还能自家蹦出来嚷嚷？ 人家宗师都没有嚷嚷，底下的人也只能瞎猜。 真有不怕的死的跑去问一位宗师和地府有没有勾肩搭背，你敢问，人家不一定会说。但淡淡一笑，反手拍死你简直易如反掌。 ......... 地府的根源和势力的背后究竟站着谁，这不是狄某和唐某今晚下一趟阴曹的目的。他们只要平平安安的混进地府，查一查黄字号杀手名单的消息，这一趟就圆满了。 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不是唐苦能碰的。 即使像是狄仁杰这样的大天命，一些事情上也需要守规矩。 话没有多说几句，小船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晃动。耳边尽是波涛汹涌的水浪声，船舱内颠簸不断，晃荡的桌子上那盏黄铜灯一闪一闪，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唐苦慌忙用手握住黄铜灯，这种关键时候，灯火可不能灭了。身体剧烈的抖动着，挑担里的老花生都撒出来不少。 双手撑着桌子，唐苦开口说道。 ......... “这是过河还是渡海啊，遇上海啸也没有这么晃荡啊。” ......... 话音刚刚落下，面前的狄探子居然面不改色的冲着他的小腹来了一拳头。突如其来的一拳头，让唐苦刚才吃下去的鸡汤面，酸辣面皮一股脑全部吐了出来，吐在了船舱里。 肚子吃了一痛，还没有等唐苦喊话。 狄探子也是闷头就吐，呕吐声比唐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到底在玩哪一出？ 没有等唐苦问个明白，小船的颠簸感逐渐消失了，然后渐传来渐地变得平稳起来。等到船舱平稳后，桌子上的重明鸟油灯缓缓熄灭。 船首，摆渡的船夫传来响亮的吆喝声。 ........ “两位客官，咱靠岸了！” .......... 第四百零九章：入地府 第409章：入地府 嘹亮的声音显得中正平和，比起之前沙哑的嗓音更多了一丝丝人气。随着摆渡船夫的话音落下，船舱里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声音。王七伯面色苍白的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抖落着布衣衫上沾染的呕吐物残迹。 衣袍抖了抖，王七伯有些无力。 ......... “哎呦，这一路上怎么这么颠簸。老了，还是老了。身子骨吃不消了，弄脏了船家的渡舟，过意不去，过意不起。” ......... “不碍事，不碍事。 这路上的风浪是有点大，您能碍着没出来已经是万幸。两位客官咱们就快靠岸了，靠了岸您二位随意离开，小老儿还得去接下一波的客官。小舟上的脏东西，我来打扫，都是些省心省力的活。” ........ 不知道为何，进入了地府后，摆渡的船夫说话都流利了不少。 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船夫。 之前一副半人半鬼的模样，诡异的身子如同干瘪的皮包窟窿。这人此时此刻分明是一个高瘦的白发老船翁，披着蓑衣，带着斗笠，脸色红润的还有些微胖。 虽然眼睛还是瞎的，但却能看到一双昏暗的眼珠子。 老船夫撑着竹篙，一脸笑容的对着王七伯摆手。 他头顶上的朱砂符纸，也消失不见。 如果没有见过摆渡船夫之前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个撑着竹篙的船家是个老好人。盯着一脸笑意，撑着小舟的老船夫，王七伯的瞳眸微微缩了缩。 下一刻，他长呼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 “果然是修行者的术法玄门，我等凡人不能窥见一份玄机。” ........ 地府入口的时候还是半人半鬼的人傀，这一进到地府里面，就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看样子地府之中也是别有洞天，小舟在一条大河的渡口附近行驶。 四面八荒都是缓缓推开波澜的小舟。 每一艘小舟上都有着一个斗笠蓑衣的摆渡人，河面上来来往往的小舟不多，但也依稀可以看出有着三四十的数量。比起外界，这里甚至还有一轮明月高悬。 如果不考虑此地是阴曹地府，月下行舟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船舱里又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声响，紧跟王七伯之后，王狗蛋子也是一口气跑了出来。他一出船舱，就扶着小舟的一角，对着大河来了一次友爱的倾诉。 ........ “呕！” ........ 仿佛是胆汁被呕出来的声音，王狗蛋子扒着船边不停的吐着。刚才的颠簸让他晕船晕的厉害，呕吐声一响，周围原本临近小舟的其他渡船都默默散开。 干呕的声音断断续续，直到王狗蛋喘着粗气，瘫在船上。 ........ “糟蹋了，都糟蹋了，我这些天吃的好东西一口气全部糟蹋了。 这船坐的咱就这么晕呢？” ........ 比王七伯还要有声无力，王狗蛋缓缓爬起来，瞧见一脸微笑的老船夫又是一惊。他扑腾着往后爬了几步，看着老船夫开口问道。 .......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 “这位客官，老船夫自然是老船夫。我谁也不是，就是个河面上讨口饭吃的摆渡人。让客官受惊了，您下一次要是再来，可得多多照顾我生意啊。” ....... 手上的竹篙推开水波，老船翁一边笑着一边开口说道。 木头碰撞的声音响起，小舟靠上了码头。 这里就是真正的地下城，也是传闻中的阴曹地府。顺着河道码头的方向看去，这里还真的有着一座城，虽然没有长安城那么大，按照地下建设的规模来说，也是一座郡城级别的大小。小船靠了岸，老船夫指着不远处的城门，对着王七伯和王狗蛋子开口说道。 ........ “船靠岸了，咱们是从西头水路进来的。这城啊就四座城门，您二位从西城门进城，里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然会有人过来接应，老船夫就不送了。” ......... 小船一靠近码头，立刻就有人扔过来一枚金币。金币上刻着一颗鬼头，这是地下城通用的鬼头金。此外面进入地府，需要付那种奇妙的纸钱，地下城里的人想要出去，则是要支付这种鬼头金。 扔出鬼头金的是一个全身被漆黑色的大斗篷包裹起来的人，他的身形看起来不大。 估摸着应该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弱冠之龄的少年人都混迹在地下城里。 估摸着此人也是修行者的出身，一声不吭的上了船。 扔出一枚鬼头金后，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 “开船。” .......... 收下了手上的鬼头金，老船翁一脸笑眯眯。他麻溜的撑着竹篙，对着王七伯和王狗蛋开口说道。 ......... “对不住了二位，这又来客了。 您二位还是快些收拾行李下船吧，耽误了别人的事情可不好。” ......... “那是，那是！” .......... 看到小船刚刚靠岸就有人上船，知道地府里任意一个人都不是自己这种白身可以招惹的，王七伯是笑的点头如捣蒜。 他一边挥着手，一边招呼着王狗蛋去挑起挑担行囊。 ......... 下了船，王七伯和王狗蛋一左一右的向着地下城的西城门走着。走着走着，王七伯突然对着王狗蛋开口说道。 ......... “刚才演的有些过了。” .......... 一想到唐苦刚才浮夸的演技，狄探子就感觉心里一塞。不过好在他们是以假身份进入地下城的，一路上对他们的盯梢不会太多，刚才的小插曲倒也无伤大雅。 听着狄探子的话，挑着担子的唐苦一脸的苦涩。 他压低着声音，对着狄仁杰开口回应道。 ......... “那啥，前辈。 除了船舱里你平白无故给我的那一拳，刚才我是真的晕船了.............” ......... 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听着唐苦的话，狄探子也是微微蹙眉。 .......... “怎么说你也是五气三花小秘境的修行者，居然.......还能晕船...... 罢了，好在我们成功混进来了，那船舱如此颠簸，你我二人一介凡人之躯，未曾接触过武道和修行，这般剧烈的颠簸下还能不动泰山，这才是真的有鬼。 吐出来好，吐出来倒也省事。 只是小子这地府里面的确魑魅魍魉汇集，刚才上船的那一个就是不弱于你们三榜的年轻人。他可是玄字榜的杀手，我没有闻错的话，身上还带着一股妖味，八成是混血妖族的后裔，实力不虚。 这个时间段，地府有玄字榜的杀手出门。 啧啧啧.......怕是有哪个倒霉的愣头小子要在今晚永远睡下去了.........” ......... 第四百一十章：地府四榜 第410章：地府四榜 擦肩而过的几个呼吸，狄探子就将方才上船的那名客人摸了个通透。地府里面鱼龙混杂，这里算是真正的地下城核心，也是阴曹地府的所在之地。顾名思义，能出现在这个疙瘩地方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物。 长安城的地下，外城的地下城仅仅只是用来交易市场上不能出手的黑货，或者买卖一些见不得的勾当。 想要做真正的大生意，还需要有人引荐。 就像是典当行的老儒生，拿给他们的两张纸钱。 .......... 得了引荐人的推荐信物，才能寻摸到真正的地下城里。要不然不懂得门道的人自会在外城的范围瞎转悠，来到了地下河道也没有资格踏上渡船。 这里是阴曹地府的真容，魑魅魍魉汇聚的地方。 珍贵的药材，丹药，矿物。 修行者所用的术，法，神通，神兵宝剑，甚至有一些落末的江湖人，亦或者是宗门的弃徒。这些人为了一些盘缠银子，会把自己所学的宗门绝学，拿出来买卖。 地下城这个地方，只要代价足够就可以满足你的一切。 ........... 听着狄探子刚才的话，唐苦显得有些微微愣神。 刚才那名上船的客人，自己从他的身上没有闻到一丁点的血腥味和杀气。瞧见他的身形和个头，估摸着比自己长不了几岁。 就这样一个人，不弱于森罗阁编撰的下三榜？ 下三榜上的席位，每一位都是年青一代的天骄子，人中龙凤。心里不断的敲打着小算盘，唐苦对着狄仁杰开口问道。 ......... “前辈，您真的确定刚才上渡船的那个人是玄字榜的杀手？ 我对地府里的榜单多少也有些了解，地府的四榜，想要登上玄字榜的杀手席位，至少也是大修行者的级别。超越了人体五小秘境，跨入大秘境之人。 刚才那个人如果是玄字榜的杀手，至少也是观夜第一境的修为。 这样的人以他的年龄，下三榜有资格入席，何必到地府这里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 地府的杀手有着严格的分级，天地玄黄四大榜单。 凡是入榜的杀手，皆不是无名之辈。 非是外城那些随意散几十两银子，就敢热血翻涌，提刀子杀人的莽夫。枢密院流沙门的那几个人，就是黄字榜上的一流人物。 可惜四大榜单，实力限制极大。 吴富贵生前在黄子榜的杀手中算得上一号人物，但他不能突破先天小秘境的修为，跨域观夜大境，就只能待在黄字号的榜单里，无法迈入玄字榜。 ........ 玄字榜上的杀手，都是大修行者。 请动一名大修杀人，代价自然也不是普普通通的金银财宝可以换取的。玄字榜需得大修入榜，地字榜则是要点亮了命星的境界，这样的人物江湖上都算得一流好手。地字榜杀人，杀的也都不是无名小卒。 至于天字榜，天字榜最低的入榜条件。 熬过枯禅秘境的炼心，破晓重明。 天字号的杀手，每一位最低都是重明大秘境的顶级高手。这样的高手出手，天下很少有不能杀之人。地府里的实力如此恐怖，随意擦肩而过就能遇到一名玄字榜的杀手？ ........ 被唐苦这么一问，反正距离城关口还有一段距离。 身边的盯梢也取消了，狄探子也乐意多说几句。 ......... “玄字榜的杀手都会有自己特定的身份信物，黄字榜的杀手只有雕刻上姓名的铜牌为证。一旦入了玄字榜，代表身份的就是银饰，可以选择特定的银饰作为自己身份的信物。 银牌也好，银戒指也罢。 能证明自己是玄字榜的杀手，只有这一个地府颁发的银饰信物。信物上微雕着地府的图腾，这一点是外人仿造不了的。 地字榜的信物，用的是金饰。 天字榜那一号，都是可以选择特定的珍贵矿物，打造属于自己的身份信物。就连神兵念器，到了天字榜这个级别，地府也能给你弄出来。 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瞧见那个人腰间无意露出了一截刀把。 刀把上垂着一颗银制的狼牙，有资格用银饰信物，此人必定是玄字榜的杀手。修为不一定有大修行者这个境界，他是妖族的血裔，妖族之血比起我们前期有着天生的优势，破格入榜也并非不可能。 这四大榜单，虽然阶级制度不可跨越。 但你若是能低一个境界，跨境杀死上一个榜单的人，你就有资格继承他的席位。 所以我敢断言，即使刚才那个杀手没有大秘境的实力，也是可以先天杀观夜的狠茬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隐约觉得心里有一阵寒意，很不舒服。” ........ 揉了揉眉心，狄探子很快有恢复了过来。 听着他的话，唐苦悄悄地问了一嗓子。 ......... “地府的四字榜单来钱肯定血赚，前辈您瞧瞧我，我要是跑去入榜，能混到那个榜去。这么说我也是下三榜隐星第三席，有这个分量的。” .......... 一想到来钱的生意，唐苦的眼神就变得炽热起来。 用一种严肃的目光打量着唐苦，狄仁杰突然开口说道。 ......... “你小子少给我动什么歪心思，真以为这入榜是随随便便就能上的。上了这四个榜单，你就和地府撇不开关系了。 地府不是一滩浑水，他是一片黑海。 你陷进去后都不知道能沉到什么地方，睁眼闭眼只有无尽的黑色。你在下三榜好好呆着就是，别动这些念头。不过以你小子的实力，撑死了也就黄字榜里能排个一流中等，毕竟你只是半个隐星第三席。 不过，你舍得玩命的话........玄字榜有那么一丁点希望也可以混个银饰.........” ......... 调侃了唐苦几句，狄探子很快不再对着他传音。因为两个人已经接近了西城门的关口，既然是地下城，肯定会有守城的城门郎。 与印象中不同，本以为地府守城的都是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凶徒。 要是再赤个膀子，手里提一把金丝大环刀就更加形象了。 结果，来到西城口。 守城门负责登记来往人员的居然是一个穿着桃花红儒裙，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猫的妙龄小姑娘。小姑娘一边抱着猫，一边握着笔，见到有人来了就甜甜的一笑，露出酒窝上星星点点的小雀斑。 ........ 第四百一十一章：姑娘和白猫 第411章：姑娘和白猫 脸颊上隐约有着小雀斑的女孩与这片阴曹地府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地下城里都是手上或多或少染了黑或红的狠茬子。偏偏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抱着怀里的小白猫十分乖巧的坐在地下城门口，做起了城门郎的营生。 怀里的小白猫松松懒懒的拉直了身子。 小姑娘手上的细支小笔在一本巨大的名册上勾勾画画，神来也是罕见，一个个入城的凶徒都对这丫头客客气气，仿佛一群饿狼在只小兔子面前夹起了尾巴。 桃花襦裙的小姑娘，也是胆大。 要是遇到瞧着顺眼的人儿，还会随手从茶案上的吃食碟子上抓一把瓜子花生递给人家。挑着肩膀上的挑担，王狗蛋看着城门口的小姑娘，对着王七伯开口疑问道。 ........ “怎么还有这么小的丫头片子？” ........ 小声的嘀咕着，听着王狗蛋的话，王七伯白了他一眼。 然后咳了咳，轻声敲打道。 ........ “有点眼力劲，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忘记进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吗，少说话多瞧着，这里的哪一位爷都不是你我可以招惹的。在这里乱说话，被人拔了舌根子都是咱老王家祖坟上冒青烟。 快要进城了，管住你那张臭嘴。” ......... 到了真正的地下城里，王七伯也是步步小心。 这片地界，他王老七也是头一次来。 若不是典当行的老儒生见到他这次生意做的这么大，买卖的都是个棘手的金吾卫皮囊，想来也不会引荐他进入真正的地下城里。 混迹长安城里大半辈子，王老七深知有些人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没的，不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吗。到了阴曹地府，街道上随意碰见一个人。不敢说是修行者中的翘楚，一个刚刚通悟修行的人也不是他们这种平凡老百姓能够招惹的。 ....... 经过王七伯的敲打，王狗蛋的眼神有些紧张。 默默地闭上了嘴，跟着王七伯走到城门口小姑娘的茶案旁。瞧见来人是一老一少，穿着桃花襦裙的小姑娘浅浅的一笑，她一笑就露出了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提着手上的细竹小笔，她开口问道。 ........ “阿伯和这位小哥儿是头一回来吧，瞧着脸生，头一回来的都需要有人引荐。” ......... “小仙子说的极是，俺们的确第一次来这地方，是上面那位.......” ......... 听着小姑娘的问话，王老七有些紧张的开口答道。只是他还没有说话，抱着小白猫的小姑娘就握着手上的笔锋，对着王七伯和王狗蛋轻轻地一勾。 笔锋一勾，王老七和王狗蛋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点点火光。火光逐渐在空中凝聚成两道火焰符咒，正是老儒生给他们的两张纸钱焚烧出来的图案。 凝聚出来的火焰符咒，被小姑娘的笔锋拓印在巨大的名册上。 ........ “阿伯真是眼花了，素儿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叫什么小仙子。不过说起来你们原来是丁老先生推荐的人，那位老先生肯推荐你们下来，想必一定是买了很贵的皮子吧。那种皮子处理起来很麻烦，一般人下手多多少少会留下点痕迹。 瞧你们是头一回过进来，要不要帮你们推荐几个好手？ 保管处理起来一点尾巴都不留，就是价钱会稍稍比普通的价位贵一点。 不过贵一点的人办事也放心不是吗，他们做那种事可靠谱了，下手后一点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做的干干净净，你们要是有兴趣，还能剥制一张完整的人皮下来，送你们当个记念。这些就算是添头了，不另外收钱。” ......... 甜甜的笑着，小姑娘一边抚摸着怀里的白猫，一边往嘴里塞进一块软软的雪花糖。她天真无邪的笑着，明明是个豆蔻之龄的小姑娘，说的话和这张稚嫩的脸蛋格格不入。 是啊，阴曹地府是什么地方。 这里怎么会有善茬？ 哪怕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稚嫩的皮子下藏着的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听着小姑娘云淡风轻的介绍着各种杀人灭尸的死法，王老七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留着，背后一阵阵发凉。 慌忙赔着笑脸，王老七对着小姑娘开口说道。 ........ “小仙子您可是修行之人，对俺们这种俗人来说可不就是神仙吗。俺们身上的银子不剩多少了，小仙子的好意俺们心领，就是......这种生意，还是想去做生意的地方看看。 或多或少，选一个便宜点的。 都是辛苦钱，太贵了舍不得。” ........ 说话已经有些微微喘气，面对这个十分自然给自己介绍生意的小丫头，王老七表现的十分恭敬。听着王老七的话，小姑娘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很快消失的不屑。 下一刻，她温柔的笑了笑。 ........ “阿伯想要进城看一看也好，毕竟这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碰见。您要是想找做生意的地方，冲着城北最高的那一座阁楼走就成，讨饭吃的和不怕死的都在那里。 麻烦报一下名字。 素儿也要例行公事，记一下入城的名字。” ........ 想着城北的一角阁楼指了指，小姑娘摊开了茶案上的名册。见到很快就可以放行，王老七笑的更加恭敬。 ....... “劳烦小仙子啊，小人原名王七郎，常年在尚书府做一个门房，得老爷恩赐，赐了一个敬堂的名字。这是小人的远方侄孙，逃荒过来的，贱名狗蛋子。” ......... 用力的拍了拍王狗蛋的肩头，王狗蛋立刻心领会神的屈膝弯腰，一脸赔笑的回应着。 ........ “对，对，俺是狗蛋，王狗蛋子。” ........ 听着王狗蛋的名字，记着名字的小姑娘突然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她抓起一把雪花酥糖，塞到王狗蛋的手上，开口笑道。 ........ “怎么取个这样好玩的名字。 马上就是换了皮子的人了，该有个正式的名。小哥儿和阿伯可以进城了，还有啊，素儿可不是什么小丫头片子。下次可要记清楚了，这一次瞧你嘴儿甜，就不怪你了。” ........ 明明是乖巧的笑着，接过雪花酥糖的时候，王狗蛋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没有多说话，王老七对着小姑娘赔着笑。 狠狠的踢了王狗蛋一屁股，示意他快点离开。看着挑着担子逐渐走远的王七伯和王狗蛋，小姑娘的手指缓缓滑过名册上的火焰图案，身边一阵老成的声音响了起来。 ........ “新来的两人有无问题，要是瞧着不顺眼的话做掉就是。” ........ 摇晃着白花花的尾巴，口吐人言的居然是小姑娘怀里抱着的小白猫。默默嚼着嘴里的雪花酥糖，桃花襦裙的小丫头笑了笑，开口说道。 ....... “渡船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两个都是普通人，进来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想来应该是干净的，查的清楚。只是我觉得，方才那个叫狗蛋子的.........他......或许很适合我们这种行当.......” ........ 第四百一十二章：天上第一杀 第412章：天上第一杀 王七伯带着王狗蛋子从西城门的门口进了城，地下的这座城池里并没有那般阴深。里面竟然也有街道上的走贩，卖吃食的店铺子。 是啊，地下城的这些人也需要吃喝。 人间烟火味到了哪儿也不会断绝，看着地下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挑着两袋子老花生的王狗蛋子不经晃了晃脑袋。 他似乎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这里既然是长安城地底下的阴曹地府，不应该是阴气深深，建立冥殿，鬼兵鬼将来回巡逻，一群凶神恶煞动不动就互砍刀子。此刻看来，除了位置在地底下，这一座城池的环境，和地上的那一座长安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 “嘿呦，这里居然还有买卖吃食的，看样子甚至还有人居住在这里。 七爷爷，这里也是奇了。 城里都是走贩摊夫，守城门的是娇滴滴的小姑娘，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神乎。” ....... 眼珠子瞪得贼大，王狗蛋子看着城池里的一切，似乎忘记了刚才被王七伯踹的那一脚。距离西城门走了两条街的距离，王七伯或者是狄仁杰的声音才从唐狗蛋子的念海里响了起来。 ......... “你小子还真以为地府这地方的人都不用吃饭，既然有需求，自然就会孕生出这个行道。这一座地下城里甚至有人暂居，是一处躲灾避难的好地方。 毕竟游走在这里的哪一个人，都是大恶大凶。 再凶猛的老虎，掉到了这里也需要拔掉三颗牙齿。 至于方才守城门的小姑娘......... 啧啧啧，你小子算是运气好。要不然那个老妖婆说弄死你就是真的弄死你，她嘴里吐出来的那些死法都是她自己玩剩下的，可以一个不剩的用在你身上，真以为能在阴曹地府守城门的是个善茬啊。” ........ 传音回荡在唐苦的脑海里，王七伯同时用眼神鄙视了他一下。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唐苦特体压低了声音，对着他开口回应道。 ......... “前辈，真有您说的这么狠？ 那丫头怎么看也没有到二十岁的样子，小小年纪就生的这般蛇蝎心肠？” ........ 鄙视的眼神再一次加重，狄仁杰这次看着唐苦，眼神中还多出了两分仁慈，似乎是在为这孩子的脑子感慨。 唐家怎么就瘫上这么一个鬼才了？ ........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隐星榜第三席的位置，是靠着你那个妹妹滑水滑上来的。好歹也是接近先天小秘境的人了，怎么就连这种修行常识都不知道。 修行者一旦踏入先天境界，就可以孕育出先天气。 先天之境的修行者，人体已经达到了极致圆满。 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皮相皮囊，想要驻颜有术也是简简单单。 先天百年寿，皮相驻颜百年轻而易举，而修行者一旦突破先天，跨越大秘境的时候，人体的躯壳就可以稳固在这一阶段的先天状态。可以说一名修行者，如果是在少年时期突破大秘境，他的先天躯壳就会被固定在那个时期。 ......... 当然了，大修行者的皮囊骨相都可以随意改变。 到了大宗师的境界更是相由心生，可是真正固定原本模样的还是你突破大秘境的时期。对于一名大修行者来说，改变皮相骨龄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一些人有着赤子之心，就会以少年模样游历天下，有些人喜欢刻意老成，就会化身为老人模样，传道世间。还有一种人就是喜欢倚老卖老，装成一副小年轻的模样去骗年轻人。 西城门的那个老妖婆，这属于后者。 她可不是皮相表露出来的这般年龄，那个老妖婆足足三百多岁了，还整日露出一副豆蔻年华的模样。虽然对修行者来说，先天方可得百寿，一甲子轻而易举，大秘境而是可以延寿三五百，宗师千岁之龄。 寿元对我们来说，并非如同凡人那般。 一名修行者，度过一甲子的岁月才算普通人的刚刚成年。可是以那老妖婆三百多的寿元，也称得上倚老卖老。” ....... 似乎对刚才西城门的那个小姑娘，了解颇深。 狄仁杰对着唐苦说的头头是道，不介意再给这个唐家鬼才上一堂修行的基础课。听着狄探子的话，唐苦的脸色一变再变。 西城门，桃花襦裙的雀斑小姑娘，居然是一个三百多岁的大修行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唐苦开口感叹道。 ........ “地府里面果然都不是正常人啊！” ......... “废话，正常人都挤进去地府的地字榜。 那个老妖婆可是地字甲等的杀手，两百年前江湖上有名的散魂掌赵素儿。这老妖婆的背后还有着一名天字榜的师父，地府里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招惹她。一名地字甲等的杀手，至少也是点星大秘境的存在，难磨的很。 咱们没有被她盯上，算是走运。 成了，步子迈大一点，城北那座最高的阁楼就是地府的汇聚地，想要接命单的杀手都在那个地方等着。咱们要是走的快一点，还能回去补一补大觉，一觉到天亮。” ........ 催促着唐苦快些行走，地府在地下城的确最好找。 城北最高的那一座阁楼，就是地府的位置。 瞧着那气派的阁楼，唐苦隐约幻想着地下城里的地府到底是何等气魄的一个地方。高手成云，鬼门大开，那里一定是高手气氛浓郁的厮杀之地。 不错，的确是十分血腥的厮杀之地。 ........ 城北高楼的入口处，是一座木门搭起来的坊市大门。门口尽是杀猪宰羊的屠夫摊子，门口杀好了猪羊，立刻就送进坊市里的熟食摊子，图的就是一个新鲜。 听着耳边猪羊的悲鸣声，唐苦的心里对地府的幻象再一次削弱了一个层次。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坊市的大门口是一片屠夫摊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个嘴里叼着草根，抱着一杆大旗，半依在坊门旁的叫花子。 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少年人，眉角生的也是清俊，可他偏偏做这种讨饭的营生。 这旗帜上打的名号，也是十二分嚣张。 一方大旗，朱砂为墨，上书“天上第一杀”！ ......... 第四百一十三章：只杀天上人 第413章：只杀天上人 朱砂为墨写着的这五个大字，随着旗帜在风声里被抖的哗哗响。这白白净净的少年人也是胆大，地府门口，敢顶着一副天上第一杀的旗帜招牌。不过细细想来，地府刺客杀的都是天下人，争的是天下第一。 这人要是到了天上，岂不是死人了？ 天上第一杀的招牌，说起来可笑。 再加上临近看的时候，唐苦明白了这个少年人为何要乞讨为生。他抱着旗帜的那一边没有胳膊，只是将大旗暂靠在肩膀上，裤腿里也是空荡荡的，露出来的不少脚掌而是一截圆木用来代表大腿。 ........ 缺了一臂一腿，抱着天上第一杀的招牌。 白白净净的少年，根本不会被地府这些来往的杀手刺客瞧上一眼，权当做是看一个笑话。感受到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号称天上第一杀的少年，清澈的眸子直视唐苦的目光。 唇口微张，清清冷冷的少年，说起话来自然冷冷清清。 他握着长长的旗帜，强行撑起身子。 ......... “要杀什么？” ......... 残了一条手臂一条腿，少年既然也敢出来做杀人买命的生意。 他说的话斩钉截铁，仿佛真准备杀人一样。 瞧着这个有些可怜的少年人，唐苦此刻伪装的王狗蛋从挑担的老花生里抓出一大把，稳稳的塞在少年的手上。估摸着这小子也是十天半月没吃饭的主儿，他这副模样还能杀人，不被人宰了就算运气好。 ....... “这位小哥，俺身上现在只有这么些东西。 你还是快些吃了，找个地方闷头睡上一觉，再多俺身上也拿不出来了。” ........ 塞了满满一把老花生，王狗蛋的眼神变得热情淳朴。 望着手上满满的一把老花生，扛着旗帜的清冷少年微微蹙眉。 ......... “不讨饭，可要杀人？” ......... 对于王狗蛋把自己当成乞丐的行为，少年微微皱眉。 他虽然缺了腿脚，做的也是正经生意。 卖命杀人，毫不手软。 听着少年清冷的声音，王狗蛋也是愣住了。他又从布口袋里抓出满满一大把，往他衣衫的兜儿里塞了过去。 ......... “小哥儿，再多真的就没了。你说你都这副模样了，还来做什么玩命的营生。找个打打杂的小工，帮人看看店铺也能混口热乎饭吃。 你旗子打的倒是响亮，要是有人找你杀一位大宗师，你杀的了吗？” ........ 又抓出一把老花生后，王狗蛋紧紧的用手扎住了布口袋。表示自己只能给这么多了，再多真的不给了。 调侃了少年几句，王狗蛋看来此人断了手脚，生活都是问题。 估摸着是在地下撞撞运气，看看有没有富贵老爷需要买命的死士。把自己的残命卖个好价，换一点银钱。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看着王狗蛋又塞过来一把花生，少年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像是凝聚了一层薄霜，他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 “不杀大宗师，不值得。” ......... 是啊，当然不值得。 刺杀一位大宗师，这不是白白送命的赔本买卖吗。 想着这个少年还有些脑子，王狗蛋再次咧嘴一笑，显得淳朴老实。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下一句，坊市门口一个杀猪摊的摊夫冲着扛着旗帜的少年开口叫喊道。 ........ “阿青，过来帮忙搭把手。 今儿到的几头老母猪太闹腾了，我们不好下刀子。” ........ 杀猪摊的摊夫一喊，扛着旗帜的少年微微点了点头。地府的坊市门口，他这个自称的天上第一杀，只能做些杀猪宰羊的营生。 用力的拄着旗帜。 少年用一只脚走路，代替另一只脚的圆木支撑着身体。 轻轻擦过王狗蛋身边的时候，一句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 “你人不错，如果哪天想死了，我可以帮忙杀了你，这句话对你一直有效。 别忘了，我叫清眸.......” ........ 神神叨叨的冲着唐苦唤了一声。 看着一瘸一拐走向杀猪摊的清眸，唐苦心里再次泛起一丝怪异，或许地府这些刺客不找他麻烦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少年的脑子有些问题吧？ 扛着响当当招牌的少年跑去了杀猪。 一旁一家卖羊肉的小贩，乐呵呵的对着王狗蛋挥了挥手。他手上还操着一把带血的屠刀，用破麻布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小贩开口说道。 ........ “两位客官，阿青那小子又和你们神神叨叨了吧。 阿青的脑子有点问题，整日就说一些稀里糊涂的瞎话。他扛着的那个招牌倒是响亮，这个地段的人却也懒得找他麻烦。这小子从来不接买命的单子，说什么不杀天下人，要杀就杀上面的。 想想也是说痴话，上面可都是神仙老爷。 这孩子多半以前受了刺激，现在过得浑浑噩噩，大家伙瞧见他断了手脚，实在可怜，偶尔让他做做杀猪宰羊的帮手，倒是能管他吃喝。 ........ 有人说阿青没有疯之前，说不定是个不错的刺客，他那手杀猪宰羊的刀法，俊的很啊。刀划下去，牲口都不知道自己被宰了。皮肉骨头分的干干净净，一瞬间散开时，牲口能舒服的叫出声来。 有这么俊的刀法，阿青多半得罪了其他更厉害的杀手，要不然谁能断他一手一脚。 这孩子说的瞎话两位客官听个笑话罢了，您二位来这地段，想必是来做生意的。小人愿意领着二位，四处转悠转悠，混迹了这么多年，大多数地方我都熟的很，有我带着也能给两位行一个方便。” ........ 热情的招呼着，明明是在地府门口，这小贩还能像拉家常一样闲谈。 手里摸索了一番，听着羊肉摊小贩的话，王七伯低声问道。 ........ “什么价，你开一个明白的。” ........ “嘿呦，老先生是个懂行的。既然是明白人，小的也不好乱开价。瞧您二位面亲，给二十两银子得了。” ......... 擦了擦自己刚刚杀羊的屠刀，小贩露出淳朴的微笑。 只是领着人转转，就要二十两雪花银子。 听着此人的报价，王狗蛋没有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 ......... “二十两银子，俺滴亲娘嘞。” .......... “还真别嫌贵，您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啊。二十两银子算诚心价了，您二位应该是第一次来，有个人领着能少送不少冤枉钱。 换成他家，至少也要收你们三十两。 做不做，少于二十两的话实在不值当，我还不如在这里多卖两位羊汤。” ......... 小声嘀咕着，杀羊的小贩突然把手上的屠刀狠狠砍在了砧板上。听着他的话，王七伯的手从衣袍里伸出，对着空中扔出一块沉甸甸的银锭子。 小贩接了银锭，脸色立刻变得灿烂起来。 ......... “还是老先生出手阔绰，只不过我要价二十两银，您给了我三十两，这是什么意思？” .......... 多给了十两银子，王七伯看着杀羊摊的小贩，咧嘴一笑，开口说道。 ......... “权当做大家交一个朋友，劳烦店家在里面领着，我们想直接进楼谈生意。” ......... 第四百一十四章：赤血凶魔 第414章：赤血凶魔 多扔出了十两雪花银子，自然另有所需。王七伯的老道经验让杀羊摊子的小贩挠了挠脑袋，他想不到还是个懂得行情的。 地府的坊市门口，一般人只能聚集在阁楼外的散摊子接单看榜。 想要买卖好一点的生意，或者雇佣好一点的杀手，都需要入楼相谈。 如果是初入地府的人，没有人领着想要入楼不知道会被宰掉多少冤枉钱。王老七多给十两银子就想少走这么多弯路，掂量着手上的银锭子，小贩心里思量了一番，然后解下缠在脖子上的汗巾，对着王老七和王狗蛋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 “成了，成了。 权当做大家交一个朋友，我这做的可都是赔本的买卖。 您老知道一般人进那座楼要走多少门道吗？事先说好，我只能带着你们进到楼里，你们进了楼我就离开，剩下的是福是祸，就看您二位自己造化如何，和我无关了。” ........ 顺手从羊肉摊子上拎起一包羊头肉，杀羊摊子的小贩领着王七伯和王狗蛋向着地府里面走去。 听着他的话，王老七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店家也是爽快人，你带我们进楼就成，进了楼里剩下的事情不敢再劳烦你。 若是有幸出来，卖你家一头羊打打牙祭。” ......... 快步跟上了杀羊摊的小贩，王老七说的话十分圆润。 听着王老七的话，摊贩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他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 “哪里的话，大家都是朋友嘛。 您老要是真出来了，估摸着事情应该办的差不多，到时候我再做个添头，多送您一只烤羔羊腿。那肉嫩的，根本不需要香料，少许一点盐都滋味无穷。” ........ 对着自家羊肉摊子自卖自夸了一阵子。 谈话之余，小贩领着他们到了城北这座最高楼的门口。地府的这座高楼没有门匾，只是在悬挂门匾的位置上，挂了一把生满铁锈的刀。刀在鞘中，不知悬挂了多少年头，就连刀鞘和刀口的位置都生满了锈迹。 地府的高楼外，搭着一片草棚茶摊。 零零散散的客人，坐落在茶摊上点一杯大碗茶。落座在这里的客人，多是腰间佩刀，袖里藏剑，什么刀枪棍棒的奇门兵器都能看个齐全。 .......... “您二位稍等，我去打点打点。 这地段可千万不要乱跑，要不然哪位爷瞧见您不快活，一刀剁了咱也没地方说理去。” ......... 拎着一油纸包的羊头肉，小贩严肃的叮嘱了王老七和王狗蛋一句，然后悄悄摸摸的钻进了角落里的一个小胡同。 待在这种地方，四周都是身上佩武的武夫，刺客。 王狗蛋甚至隐约感觉有些人在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两个人落了空，草棚茶摊的茶博士立刻凑上前来，端着一铁壶的凉茶，对着他们摆下两个大碗。 茶壶里带着点茶色的白水，十分豪气的灌满了一大茶碗。 ....... “二位别瞎站着，来点茶水解解渴。 咱这茶摊子的大碗凉茶都不要银子，您敞开了喝，若是想要加点好茶就要按规矩给银钱了。瞧着您二位面生，来这里是做生意还是接生意啊？ ........ 我们这草棚摊子旁，也有最新的生意情报。 二位随意看看，要是想雇佣几个好手，小的也能推荐几位。” ........ 一本生意经卖的滚瓜烂熟，摆下两大碗茶汤，茶博士立刻收茶走人。王七伯和王狗蛋，看着略微带着一点茶色的茶水，却是没有饮茶。 进了坊市的大门口，这里就是地府的地盘了。 草棚摊子外，的确竖立着一排长长的石碑。 石碑上贴着一张张羊皮纸，羊皮上用朱砂勾画着一个个姓名和背后的银钱。这里是最外侧接生意的地方，只需要一点银子就可以买卖人命。坐在这里的杀手，也都时时盯着不停更换的榜单，榜单上的生意，有的是肥差，有的则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力活。 若是能在城里办事，自然最省力。 但有些生意，那些富贵老爷想要的人头都跑到了西域。大老远出关摘一颗脑袋回来，费心费力，开价的银子也没有那么可观。 ......... “老丈可是想寻一个好手，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想要买命杀人走个过场得花不少银子。看你头一次来，给你提个醒儿。 你想要抹谁的脑袋，咱们可以私下聊聊。 在下江湖人称“赤血凶魔”，武道一流初入的修为。 擅使一把开山刀，是河南道血刀门的门人弟子。我的刀快的很，同境的脑瓜子都能替您一刀削下来。您报一个名字，咱们谈谈价，比您进了楼里做生意便宜不少。” ......... 趁着王七伯和王狗蛋落座的时候，一名穿着羊皮背心的健壮汉子挪步坐了古来。他的腰间提着一把很大的砍刀，胸口上大大小小的刀疤不少，留着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凶相。 此人的名号倒是叫的响亮，“赤血凶魔”！ ........ 若是外行人听个名字，估摸着不知道是多高的高手。 可行道里的都明白，这一行除非是真的榜上有名，否则名字叫的越是响亮，越是一行混不下去饭的闲散鱼虾。那些榜上有名的顶级刺客，根本不会在茶摊子上自己揽客。 反而是一些，绰号“飞天龙”，“第一神刀”，“翻江龙王”，“绝命十三剑”，的“大高手”，这种绰号一听，仿佛碰上大宗师都能对拼三刀的狠人，经常在茶摊上自己辛辛苦苦的揽客。 王老七面前，这位绰号“赤血凶魔”的汉子，就是此类人。 他们多半榜上无名，在这里看到有懵懂无知的肥羊，立刻凑上前坑一笔银子。听着这汉子的话，王老七的眼神显得有些委屈，他时不时看着这汉子腰间的大刀，拱手说道。 ........ “久仰久仰，小老儿一听这位好汉的大名，就知道您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只是，您如此委屈自己，做按俺们这样的小生意........” ......... 小心翼翼的说着，听着王老七的话，赤血凶魔豪气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 “无妨，都是一些顺手做掉的小虾米。 您给个名字吧，可以的话我们谈谈价，快一些今晚您就能见到您要的货。” ......... 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听着此人的豪言，王老七缓缓开口说道。 ......... “好汉如此盛情，小老儿也就不推脱了，我想，做掉一个金吾卫..........” .......... 第四百一十五章：翻阅黄字册 （一） 第415章：翻阅黄字册 （一） 草棚茶摊上多得是不要命的主儿，这些人地府四榜上无名，多是靠着一些闲散单子谋生。听着王老七嘴里蹦出来的三个字，握着开山刀的汉子面色难看了起来。他眉头一皱，脸上那道刀疤也跟着皱起皮来，像是一道翻开的烂皮子。 金吾卫，大唐十六卫之一。 但凡跟朝廷沾染上关系的，都不是软骨头。 有本事混迹到金吾卫里的人，哪一个手里没有两把刷子。做掉金吾卫这种生意，必须要咬碎牙关，连血带渣子一同和硬骨头吞到肚子里。眼神有些严肃，汉子一口气闷掉大碗的凉茶，然后冲着王七伯开口说道。 ........ “金吾卫可是个硬茬子，老丈您确定要做这笔生意？” ......... 如果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这些人也不愿意招惹金吾卫。 万一被朝廷的人揪住了尾巴，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听着汉子的话，王七伯眯了眯眼睛，开口回应道。 ........ “老头儿我都到了这地界，这位好汉爷您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 “武道几等？” ......... 长呼一口气，汉子捏着开山刀的手握了又松，松开再握住。犹豫了一段时间后，他沉下声对着王七伯开口问了句。 杀一个金吾卫不是小事，能成金吾卫的人不是修行者就是武道上的好手。 他有着武道一流的修为，遇到同修武道的尚且不惧 万一对方是修行者，奇门术法的神通下，这笔生意很难做。见到汉子开口询问，他心里大概已经决定接下这笔生意了。 王老七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开口应道。 ........ “谈不上几等，是个世袭的娃娃。 硬要算的话，小时候被好药材磨打了不少年头筋骨，武道修为登堂入室倒是有的。” .......... 一听到是世袭金吾卫的小崽子，汉子沉下心来。 他默默伸出一只手，摊开五根手指。 手指在王七伯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对着他开口示意道。 ......... “虽说是武道的登堂入室，可能混迹一个金吾卫的职位，现在少说也是武道三流左右的水平。若是论修为是个容易摘的脑袋，可他毕竟有着一层金吾卫的皮子。 做掉朝廷的人，至少也得这个价。 我这算是实诚价格了，老丈您要是进到楼里买卖，至少得从白的变成黄的，翻几翻都不止。” ......... 一个金吾卫的人头，五千两白银。 汉子的开价是一口而定，单纯杀一个武道初入的人并不值这个价，奈何他偏偏是朝廷的人，哪怕只是金吾卫里一个小小的持戟郎，沾上了官皮价格都得翻几倍。 还没有等王七伯开口还价，一把裹着破羊皮的长剑突然压住了汉子的五根手指。 羊皮长剑将汉子的手稳稳的压在桌子上，握剑的是一张生满老茧的手。 .......... “一个武道初入的脑袋，就要老人家五千两白银，兄弟你这宰的一刀有点狠了吧。老丈，不如咱俩谈谈。 您要的这个脑袋，我“三步剑”只要三千两白银。” ........ 握着羊皮长剑的是一名干瘦的中年剑客，他头发缭乱，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大袍。这名剑客的眸子生的如若鹰眸，显得阴狠老辣。 此人的剑术，当真有一点水平。 见到有人出来抢生意，外号“赤血凶魔”的汉子手臂猛地一发力。震开了三步剑的长剑，汉子反手就是拔刀出来，一刀劈砍在草棚茶摊的桌子上。 他面带凶色，好不容易才劫到一桩肥单，怎么半路杀出来这么一个玩意。 ........ “三步剑，你个孙子。 这颗脑袋是老子先瞧上的，你有这个胆子和我抢。你上一次受的伤还没有养好，还敢跑出来蹦跶。要是再遇到个狠茬子，就不怕你这三步剑的绰号，变成三步亡。” ........ 对于突然抢生意的这个人，绰号赤血凶魔的汉子变得十分暴躁。 被震开了手臂，三步剑并没有立刻拔剑。 他阴沉的笑着，一道略带着灰色的玄气从体内缓缓凝聚而出。玄气像是一把小剑，绕着他的身躯不断游走。此人竟然是一名修行者，而且还是迈入了五气小秘境的人。 虽然凝聚的五气只有一道，还是品级下等的玄气。 但修行者就是修行者，比这些武道武夫卖价高得多。 赤血凶魔武道一流的水平，并不能匹敌先天境界，只有靠着武道境界突破先天的名武之人才有战力压住先天境的修行者一头。一流水平的武道武夫，也不过能和五气三花秘境的修行者过过招。 这两人算是半斤八两的水平，但明显三步剑的手段要占据上风一丝。 ......... “瞧瞧你这说的哪里话，你们的交易不是还没有成立吗？ 咱们混迹在这草棚摊子，做的都是什么营生兄弟你心里还能没个明白。没有地府立档作证的生意，只能算是私下的小活，地府不承认，做买卖的人随时可以变卦。 这位老丈还没有答应你。 我三步剑只要三千两银子就可以接这桩生意，你说他会和谁做买卖。再不济我也是五气境的修行者，要是不服，咱们过过手，让你看看我成名的三步剑法受了伤后有没有退步？” ....... 话里带着丝威胁，眼瞅着这两人水深火热的样子，下一刻就要刀剑相向。一旁端着铁茶壶的茶博士，默默走到众人身边，给王七伯等人的茶碗里续上茶水，然后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 “来来来，添点茶水。 两位想要过过招那就出去打，我们是小本生意，对了，砍坏的桌子记得赔钱。不贵，您砍了的这一角老黄梨不是什么好品相的货，留个三两银子得嘞。” ......... 往茶碗了倒满了茶水，见到茶摊的茶博士过来，赤血凶魔和三步剑都冷静了下来。他们收了刀剑，握刀的汉子也从羊皮袄子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三两碎银子放到茶博士手上。 ......... “冲动了，冲动了，只是一时心急，不要见怪。” ......... 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对着这个茶摊的茶博士，两个人没有丝毫敢怒的心思。收了银子，茶博士微微一笑，用肩膀上搭着的麻布拍打了下桌案上的水迹。 ......... “得嘞，懂规矩。 有啥事茶摊外面解决，还有啊，这位客官您要等的人似乎来了。” ......... 第四百一十六章：翻阅黄字册 （二） 第416章：翻阅黄字册 （二） 微微一笑对着王老七指了指茶摊外面，茶博士手指着的方向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杀羊摊小贩的身影。瞧着他的脸色，多半是打点好了关系。 听着茶博士的话，王七伯客气的拱了拱手。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从大袖袍里翻了翻。 一锭十两分量的银子被他拍在了草棚茶摊的桌子上，有些含蓄的看着握着开山刀的汉子和三步剑，王老七目光凝望着茶摊的茶博士，开口说道。 ........ “劳烦给这两位好汉换份好点的茶水和吃食，老头子承蒙两位看得起。不过我托了关系，想要进楼里看看，这是我家一等一的大事，还需办的漂亮点。” .......... 王老七的为人处世，处理的十分圆润。 听到王老七的话，握着开山刀的“赤血凶魔”，还有“三步剑”隐隐面色露出一丝不快。他们废了不少口舌，眼看着就要敲定了生意，突然蹦出这么一茬子事来。 微微叹了一口气，“三步剑”已经放弃了这只肥羊。 他默默的坐回茶摊上，端着自己的大碗凉茶一口气闷掉半碗。 反倒是穿着羊皮袄的汉子，还有些不甘心。他望着王老七，把之前的五根手指，缩回去两根，冲着王老七开口说道。 ......... “老丈，您进了楼里说不定还没有比我们好的好手。 见您也是个实诚人，三千两的银子，不能再低了。抹掉一个穿着官皮的角色，再低市场是根本找不到接单的人。” .......... 狠狠心把方才的五千两白银，压低到了三千两。 可是随着汉子的报价声刚刚响起，不远处杀羊摊的小贩就急急嚷嚷的跑了过来。 他一把拉起茶摊上的王七伯，对着握着开山刀的汉子开口嘀咕道。 ........ “吵什么吵，这位可是要见杨副谱的主儿。 副谱那边我都打点干净了，二位还是不要抢人为妙。草棚摊子上不少赚银子的活，何必盯着这一笔不放手。 成了成了，客官快些跟着我走，要是慢了，杨副谱哪里会怪罪下来的。” ........ 突如其来的杀羊摊小贩，闯入了草棚茶摊从“赤血凶魔”，和“三步剑”手里抢人。面对着此人，一脸横肉凶相的汉子也退让了几分锋芒。 他口中的杨副谱，在地府里仿佛是个行道上的人物。 拉着王老七，带着王狗蛋子从草棚茶摊离开。 瞧着杀羊摊小贩拉走的这两个人，握刀的汉子眼神凝重，许久才把手从刀把上松开。有些愤愤不平的砸了砸桌子，拳头落到一半又迟钝了下来，最后拍在自己大腿上。 ......... “妈了个巴子，姓杨的就能随随便便抢别人生意吗？ “三步剑”你个坑货，要不是你半路杀出来，老子这一桩买卖早就做成了。” ......... 不敢去找杨副谱理论，汉子只能把火气都撒在对面的“三步剑”身上。听着汉子的牢骚话，三步剑轻轻地抚着自己的羊皮长剑，开口唤道。 ......... “得了吧，还不是自己没本事抢不到生意。 你我要是能入黄字榜，也不用守着门外的草棚摊子，捡别人漏下的一点油水果腹。 我当年没有本源受创的时候，有幸入过黄字号，楼里那些人不是现在的咱惹得起的。你也管好那张嘴，副谱级别的人物，你敢在背后嘀嘀咕咕，多的是人想要割你脑袋过去给人家表忠心。” ........ 一句话让汉子冷静了下来，“三步剑”比起他们这些草台班子，的确有些底蕴。人家曾经是进过楼里的刺客，黄字号过去也有着三步剑的名号。 若不是当年受了重创，何须到草棚茶摊这里和他们抢饭吃。 发牢骚是发牢骚，生意还是要做。 一壶冒着热气的新茶，还有一碟拆骨白肉被茶博士摆在了两人面前。面露微笑，茶博士将这样的吃食一人给了一份，然后开口说道。 ........ “来，您二位一人一壶小雀舌，配白切的拆骨羔羊肉。这新鲜的羔羊肉沾着酱碟吃，味道美的不得了。 要我说啊，这位老客是懂规矩的人，生意做不成还请了您二位一人一份好茶和吃食。人家是冲着楼里去的，就不要扰人家清净了。” ......... 仿佛早就看穿了王七伯是想要进楼里做买卖，茶博士提点了一句好，两个人也不再牢骚。别的不说，生意没有做成，白混一顿吃食总归是吃人嘴短。 草棚摊子的事，暂且不谈。 此时此刻，杀羊摊的小贩拉着王老七一路奔向地府高楼旁的小胡同道口。 他一边走，一边嘴里泛着嘀咕。 ........ “客官嘞，您说您干啥不好，偏偏和外面这些吃野食的碰到了一起。那些人都是草台班子，入不了楼里，只能混迹在楼外，靠着一些小买卖为生。 方才拉着您的那汉子，别看他绰号叫的响亮。 “赤血凶魔”这名头也就糊弄糊弄外行人，他一开始得的外号叫做“血皮猴子”。 这人最早接的一桩生意，在胡同大道上和一名练家子对砍，谁知道人家旁边班底子多，这二愣子抄着刀就上去了，混战之后被砍的满身是血，活像一只疯猴子。也是侥幸，他乱战中一刀劈死了任务目标，从这么多人的刀枪棍棒下逃出一条性命。就是回来的时候，身上血淋淋的，没有一块好皮子。 算是勉强入了行，吃了这碗饭，熟悉的都喊他“血猴子”。 就是那厮觉得这绰号不响亮，自己捣鼓了一个“赤血凶魔”听着倒是挺吓唬人的。旁边那个用剑的“三步剑”倒是有点水平，可惜他被楼里踢了出来，您要做生意还是从楼里找人比较靠谱。” ........ 津津乐道的给王老七分析着地府里的小道消息，听着杀羊摊小贩的话，王老七淳朴一笑，开口回应道。 ......... “真是多亏了店家，要不是你老头子今晚就吃大亏了。” .......... “嘿，瞧您说的。 再怎么说也不能白拿您老的银子不是，我收了银子，在您老进楼之前都会给您办的稳稳当当。一会儿咱们要见的是楼里的副谱，他会开一道小门让你们进楼，进去了不要说是我们放进来的，一般也不会有人查你。 我只能送到这里了，剩下的就各安天命。” ......... 七拐八拐，小胡同口里转了半天。 杀羊摊的小贩终于带着王七伯和王狗蛋在一座朱漆小门外停下了脚步，小门外的老八仙桌旁，一架太师椅摇摇晃晃。桌子上放着一包被打开的拆骨羊肉，一坛梅子青，还散着淡淡的酒香。 晃着太师椅，椅子上那人慢悠悠的从嘴里吐出一截羊骨头。 ......... “来了啊，规矩都懂的吧？” ........ 第四百一十七章：翻阅黄字册 （三） 第417章：翻阅黄字册 （三） 羊骨头吐落在地，手上一盏青瓷酒器盛满的梅子青被一口抿了半盏。太师椅上躺着的是一名穿着玄色镶金边大褂，头戴楠木发冠的中年男人。 他嘴角上生着一颗媒婆痣，眉角看起来有些尖锐。 听到了临近的脚步声，他半个身子从太师椅上弹起。 也不嫌油腻，手上抓起一把烤过的拆骨羊肉就塞进嘴里。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杀羊摊小贩嘴里的杨副谱，地府里面有着挂职的角儿，一个副谱在楼里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这草台班子外面，一句话可以顶上半边天了。 ........ “懂得，懂得。 瞧杨副谱您说的这话，来这的人儿哪一个是不懂规矩的。您就放心吧，就算进了楼里被查了出来，也不会捅破咱们这层窗户纸。 来来来，快来见过杨副谱。 您二位能不能到楼里面去，全仰仗着杨副谱了。” ........ 听着太师椅上坐起来的杨副谱，松松懒懒的问话。 杀羊摊的小贩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容。 他赔着笑，将王七伯和王狗蛋推送到杨副谱的身边，然后冲着他们使了个眼色。这位杨副谱在这个地界，等同半个土皇帝，只有他才有资格送人进楼里。 领悟到小贩的眼色，王七伯轻轻地踢了踢王狗蛋的小腿肚。谁知王狗蛋子小腿一打颤，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哎呦”一声，在太师椅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 “嘿，这礼数太重了，不至于，不至于。” ......... 看着摔的五体投地的王狗蛋，杨副谱打趣着喝完了杯子里的梅子青。摆了摆手，示意王七伯和王狗蛋起身，他轻轻地捏着嘴角边一根长胡须，开口说道。 ........ “闲话少说，两位应该是头一回到这地界来。 想要进楼里做生意的人，必须要有引荐人推荐，而且是熟悉的老客，否则重重关卡审核，花费的金银够你们换两三颗便宜的脑袋了。 一般第一次来的人，是没有资格入楼的。即使有着上面的推荐，你们要进楼里做买卖也需要不少孝敬银子。 从我这里进楼，出了事情与我们一概无关，我简单的问几句话，缴纳一百两银子你们两个就可以进楼了。不要觉得贵，就这缴一百银的机会，还是你们托人才找到的，寻常人我也不会放他们进楼，给自己白找麻烦。” ......... 杨副谱的话说的很明白，他这里明显是一个开后门的地方。仗着自己一个副谱的职位，赚取一点茶水酒钱。 也是，如果是第一次来的人比起正门繁琐的审核关卡，还有层层交递的通关银子，后门这里的一百两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估摸着杨副谱这厮，也是靠这种小营生过的滋润十足。 他桌子上那壶上好的新酿梅子青，市场上就要十银的价钱。 .......... 听到了杨副谱的话，王七伯用眼神轻轻地瞟了瞟身边的杀羊摊小贩。感受着王老七眼神里传来的疑惑，小贩耸了耸肩，回递一个无辜的眼色。 他的眼神表露出来的信息十分容易解读，明显是在说刚才那三十两银子只是一个引荐的见面费，能让他们有资格见一见杨副谱，至于进不进楼，那就得看杨副谱想要多少孝敬的银子了。 .......... “承蒙杨副谱关照，家里的后辈不懂礼数让您见笑了。 规矩老头子懂得，这些银钱还望杨副谱笑纳。” ........... 赔着笑从袖口里抽取一张银票，银票恭恭敬敬的放到杨副谱面前的八仙桌上。眯着小酒的杨副谱，手指轻轻滑过银票，脸色变得缓和了不少。 这老头的确会做人，他给的是一张二百两的银钞。 有道是宁给小鬼多塞钱，勿见阎王泪两行。 阎王爷好说话，难对付的还是这拦路小鬼。多塞一点银子，保一个平平安安，不要将事情捅到阎王老爷那里去，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事情。 ........ 悄无声息的把桌子上的银钞，塞进自己的袖袍口袋。 杨副谱难得正经的坐起身，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 “看来也是一个懂规矩的主儿，既然如此，杨某例行公事问几个问题。无大碍的话，你二人进楼吧。两位应该是头一回到这里，不知道老丈和这位小哥儿是何身份，来楼里想做哪一桩生意？” ......... 多收了人家一倍的银钞，杨副谱多少也会开点方便之门。 他问的都是很简单的问题，无异是在例行公事。 听到了杨副谱的话，王七伯半鞠着腰身，开口回应道。 ......... “说来也是惭愧，老夫是尚书府邸的一个门房，这是我远方的侄孙，因为家乡遭了灾奔赴长安投奔于我，可这孩子是个野籍。我托了关系，半夜让人接他入城。 入城的时候差一点被守城的兵将抓住。 路上跑的匆忙，还摔下了腿伤，在乞儿巷养了好些时日也不见好。也不能总让这孩子待在乞儿巷里，老头子这些年小有积蓄，加上前几日从府邸酒宴上拿了不少珍贵的酒器到下面来折算成金银，想要给他换身皮子。 是上面那位丁老先生推荐我们下来的，要换好一点的皮子，还需找榜上有名的人物去办，这样老头子我也放心。” ........ 说着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词，听着王七伯的话，杨副谱顺手拿起桌子上的小枝条，冲着王狗蛋的膝盖轻轻一敲。 “哎呦” 腿上吃了一力，整个人差一点脚下无力，再次摔到。 的确是受了腿伤，确实了王七伯的话，杨副谱无奈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 “老人家也是不容易啊。 上面那位丁老先生愿意引荐你们下来，估摸着你们换的那一层皮子，没有少花银钱。得了，想要解决那种金贵皮子，您来楼里找人那是找对了地方。 一会儿进了门，从小楼阶上直走。 入了小门侧，直接转到去一楼主厅。 那地方人多，一般不会有人盘查你们，想要做什么生意，尽管找楼里的掌笔小吏替你们登记一个案子，贴了榜有看上眼的自然会接你们的生意。杨某话已至此，进了楼切勿闹事，不然捅破了窗户纸，你我都没有好果子。” ......... 第四百一十八章：翻阅黄字册 （四） 第418章：翻阅黄字册 （四） 再三叮嘱了一番，王七伯多塞的一百两银钞没有白花。换成其他人，杨副谱也不会多费这些口舌。例行公事，确认王七伯和王狗蛋的身份无碍，杨副谱默默地转动一下八仙桌上的木寿桃雕饰。 看起来只是平凡无奇的一个木雕寿桃，轻轻一转动。 八仙桌里隐约响起了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随着机关声的开启。朱漆大门的旁边，青砖小墙上反转出一个一人高的小门。 这就是进入地府阁楼的暗门，外面的朱漆大门只是障眼法。如果遇到了外敌，只会把精力全部放在攻破此门上，从而忽略了真正的暗门。暗门开启，里面谈不上黑暗，有着微弱的光亮可以让人眼勉强视物。 ........ 见到杨副谱开启了暗门，杀羊摊的小贩赔笑着的抱拳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 “杨副谱已经开了金门，小的我也就送到这里了。 老丈切莫忘了，若是能够办完事出来，您还欠我一整头羊嘞。” ......... 收了王老七三十两银子，杀羊摊的小贩仅仅负责带他们引荐杨副谱，此刻事情已经办完，他再待在这里也是无用。 向杨副谱和王七伯等人赔着笑，小贩的身影很快就从胡同里消失。 催促着王狗蛋快些进门，王七伯向着杨副谱微微一笑。 摆了摆手，示意着他们快些进门。 等到王老七和王狗蛋的身影从暗门里消失后，杨副谱再次转动了八仙桌上的寿桃，将暗门关闭了起来。 悠哉悠哉的躺回了自己的太师椅上，杨副谱趁着四下无人，从袖袍里掏出那张二百两银的银钞，用指头轻轻一弹，听着银钞被指风吹起的沙沙声，美滋滋的下了一杯梅子青新酿。 ........ 通过杨副谱的后门进入高楼，暗门里上了楼阶剩下的路就很杨副谱描述的一样。 散着微光的小楼阶上，王狗蛋突然压低着声音开口说道。 .......... “前辈咱们费心费力，想要进到这个楼里。为何不从正门出入，非要由暗门入楼，万一被查了出来，要怎么脱身？” ........... “你我身份本就是伪造的，能少碰一点就少碰一点，被人查的多了，以后这一层身份能否再用尚且不知，反正暴露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地府的四大榜单，全部在这一层阁楼里交易买卖。 我们只碰最近三日之内的黄字册情报，爪子不伸到玄字榜以上，地府不会看破的这么快。 入了楼一切都要随机应变，如果不能如我所愿查到流沙门那些人的情报，就需要你在楼里闹腾一番，闹出点不大不小的乱子，我抽空去查黄字册的资料收录，今晚怎么说也得翻一层皮子，找到点蛛丝马迹。” ........ 狄探子的传音，回荡在唐苦的脑海里。 听着自己身上的重担，唐苦有苦说不出。 在地府里面闹乱子出来，这不是阎王爷门前寻死，找对了地方。最好能够如预算的一样，直接查到流沙门那些人的情报，然后大家回家蒙上被子睡大觉。 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就看谁脚底抹的油够滑，可以顺利滑掉。 ........ “你小子不要动什么歪心思，真遇到了乱子你只能用王狗蛋的这个身份随机应变。不要仗着你跑路够快，就敢挑衅地府的威名。 你小子即使没有入境先天，在小秘境的修行者里速度也是一流。 ........ 可是在地府这里，你五气三花的修为可以第一时间从第一层楼跑出去，你还能一个人跑出诺大的地下城不成。地府这里水深的很，不要说天地二榜，玄字榜的大修不动，黄字榜倾巢而出，逮你一个五气三花，跟逮瘸腿的麻雀一样简单。 老狄我到了这地界，都不敢太放肆。 谁知道地府里面有没有藏着一位不出世的大宗师，我估摸着应该是有的，就是人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谁。记住了，打死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你在地府的地界，人家也不会真的让你死在他们的地盘上，不吉利。” ......... 鼻子一闻就知道唐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到了狄探子的提醒，唐苦也放弃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脚底抹油的大计。 也是，地府里面逃命....... 没个上三榜的底子，一般人还真摸不出来。 人都进到阴曹地府了，也别想在阎王判官面前耍滑头。乖乖的跟着王七伯的身后，唐苦现在只需要扮演好老王家金贵的独苗苗，逃荒来长安的王狗蛋子就好。 顺着小楼阶走出带着霉土味的小门，一间昏暗的杂役房推门而出。 面前，恰然是地下城城北最高楼的一楼主厅。 地府的这一座阁楼，没有名字，没有门匾，也没有相应的称呼。因为挂着门匾的地方挂着一把生锈的古刀，也有人叫这里挂刀楼。不过更多的叫法，多是行内人呼一声楼里，亦或是直接以地府称之。 ........... 王七伯和王狗蛋入了主厅，外面已经是夜色入暮，楼里还是灯火通明。 环绕着主厅的是一层层环形的高层，楼高十八层。 这是地下城最高的一座楼，也是地府买卖交易的办事地点。楼里用的并非是灯火蜡烛，主厅的最高处，约莫着在十八重楼的楼顶，一道道锁链缠绕着一团炽热的火焰。火焰闪耀的像是一轮太阳，照耀了十八重楼。 果然是地府的地方，这等玄门神通都可以拿来照明。 主厅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至少王七伯和王狗蛋悄无声息的混入人群里，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们并非是从正门而入。如同乡下人进了城，王狗蛋瞧着一重楼的布局，看的愣头愣脑。 下一刻，他轻轻地扯了扯王七伯的衣袖，小声嘀咕着。 ........ “嘿呦，前辈您名字排的挺靠前的啊。” ........ 顺着王狗蛋的目光望去，地府的高楼里除了那轮闪耀的“太阳”，还有着一道巨大的水幕，水幕上有一个个名字高列其中。清澈的水幕明显是神通所凝，水幕中一股股血红色的液体凝聚出一道道姓名。 其中，狄仁杰的名字入席三十七位。 看着名字背后高昂的代价，老狄的一颗脑袋瓜子，足足可以换来九州富饶之地的两座郡城，一把可以炼神的念兵，一颗窥天丹，五卷星图，三部近道神通。这些还只是大头，像那种零零散散的术法秘籍，丹药，药材，金银，都没有资格列入其中。 这就是一颗成名大天命的脑袋瓜，值得的价格。 ......... 第四百一十九章：翻阅黄字册 （五） 强行憋住在这里大扯一嗓子，喊声老狄的心思。唐苦看着水幕上一件件天材地宝的名字，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口中哈喇。这些可不是世俗金银可以攀比的东西，摘掉老狄的脑袋，换来的都是修行界的顶级资源。 不提九州的两座郡城，以及城关每年的赋税，征收。 念兵拥有着炼神的奇效，已经是森罗阁万象册收录的上品。 一名大修行者，以念养兵，借助兵甲炼神，从而达到神念浩瀚之境。养念兵养出了炼神奇效，这样的兵器每一件都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窥天丹更有着窥见天命的妙用，一名重明境的大修，服用窥天丹后再破境，可以平添一至两成的入境概率，破天命境。 ......... 星图更是快速破境点星的玄门秘宝，修行者想要点命星，必须靠着自己的念力沟通永夜里的星命，选择和自己最契合的命星，星辰照命，得大命星境。 一道念头，星海寻命。 这是极为枯燥且耗费心力的一件事情，可拥有了星图了，修行者可以直接按照星图的轨迹，链接到星图中烙印好的那一颗星象，用最短的时间突破点星大境。 天纵之才，不屑于用星图之外力。 他们更契合于自己选择的星命，再强大的星图，点亮的命星无法和自己百分百契合，后期入境枯禅，重明，乃至宗师都是奢望。天才固然有着选择的权力，可对于资质平庸，跌跌撞撞修行到可以点星的那些人来说，比起靠自己殊死一搏，换来的三五品星象，使用星图直接点燃破军，贪狼，玉衡，北斗，这样的名星之命前途无疑更加广阔。 ........ 有些天才点星的时候，无法沟通到高品的星象，也会选择用星图弥补这份差距。大不了后期略微薄弱的根基，可以靠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来拉近距离。 五卷星图，那就是五颗星命。 三部近道的神通，更是卖血的天价。 术法神通，修行者想要禅悟神通极为困难。每一道神通绝学，都是一家宗派的招牌和底蕴，不会轻易外传。术之道可以靠勤能补拙，法之道，则要看天赋悟性，神通道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近道的神通，哪怕是大宗师也用得上。 三部近道神通，有底子撑起家大派了。 老狄的人头相当值钱，可以说这颗脑袋一摘掉，拿着地府的赏金跑去九州的两座郡城，城门一关那就是土皇帝的快活日子。 靠着这些神通和丹药，不出十年就可以崛起一家一品大派。 ........ “嘿，比去年多了两部神通绝学，这些人也舍得下本钱。别瞅了，这榜单上的人基本上都弄不死。这是地府颁布的生死谱，入谱前百的角色才有资格出现在这张大榜上。 挂这张榜单无非就是挂着示威，表表意气，表示他们地府就连这些人都敢杀。 至于是谁来杀，那就只能不了了之，有资格入榜的都是重明大秘境的狠茬，席位二十之前就是大宗师的地盘。 地府的生死谱挂了不知多少年头，上面的名字没见消失几个。 谁要是有本事弄死生死谱前百的人物，一准入席天字榜，说不定还能在地府混个高职。能上榜的江湖上都是成名高手，少了一个江湖都会风起云涌，动荡一段时日，谁能被随意刺杀？” ........ 抬头瞄了一眼空中的水幕榜单，狄探子早就司空见惯了。 自己的名字挂上面不少年头，当初天下第一神探的绰号让他结交了不少仇家，有些仇家舍得下血本，花钱买自己的命。 可有着第一神探美誉的狄某，实际上却是最不好刺杀的主儿。专修《照神经》的狄某，最擅长的就是感知暗处藏着的蛛丝马迹，跑到一名神探面前刺杀，等同脱光了衣裳跑到大街上，想不被发现都难。 若是想刺杀狄探子，除非境界压他一筹。 又或者修行的是专门隐息藏匿的神通经文，可以避开《照神经》的感知，无声无息的潜入他的身边。拥有这种修为的，不会为了地府的赏金交恶天下第一神探。境界比老狄高出一头的，大宗师出手杀人，那就是正面宣战。 不论是从那一点看，老狄都活的十分滋润。 听着狄探子的话，唐苦的眼神又往上面瞟了瞟。 果然，榜单的前十名都是天下闻名的大宗师，刺杀对象里就连太白先生都名列前茅。剑仙李太白，有本事杀死这位的，也不会来接生死谱的榜单。杀死一位剑道大宗师，同境界的宗师出手成功率不外乎两成把握。 ......... “豁呦，第一席的到底是哪个狠人。 家族世袭宗师，万象册前十的兵器任意三把，古经文十部，还有地府最高统治权，这是打算把整个地府赔进去？” .......... 生死谱排名前十的都是当世罕见的大宗师，位列第一席的赏金更是多到恐怖。地府甚至舍得把整个地府的至高权利拱手送人，只要能杀了这个人。 看着让人想都不敢想的赏金，唐苦轻声嘀咕了一声。 ........ “宗师还能有世袭的？” ........ 听说过世袭的爵位，王侯，没见过哪家大宗师还能世袭？ 一个世家，能出一位宗师。 有着宗师底蕴就可以繁荣几代，宗师之后，不敢说再成宗师，也是铁打的天命境。听着唐苦的小声嘀咕，狄探子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开口说道。 ........ “地府上明码标价的赏金不会有假，世袭宗师的筹码就是只要你能摘下那颗脑袋，他们会倾尽所有资源，只要这个势力还存在，你或者你后代的家族，都会在每一代为其培养出一名宗师来。 若是自家的血脉无法培养出宗师，那一代他们也会让一位宗师级的高手护佑你的家族，等到下一位宗师出世。一个世袭宗师，比那些郡城，神兵的代价高出太多。只不过这些筹码，大家也就过过眼瘾。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第一席上的那个人根本弄不死。 你们这代年轻人真是幸运，没有见过第一席上的那个人，要不然你会发现你这辈子都会有一片超越不了的阴影。 不知道好啊，不知者无畏。 心境无缺，走的比我们这些人要更长远。行了，别看了，死不了的人给那么多的筹码有什么用，小子如果你运气够好，最好这辈子都别碰到那家伙。” ........ 仿佛早就知道生死谱第一席是谁，狄探子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对于杀不死的家伙来说，开再高的筹码也是白瞎。 听着狄探子的话，唐苦应了一声。 世袭宗师这样的美事，还是梦里想想作罢。 在这万物皆有终途的人间，难不成真有杀不死的存在。眼神的余光投落在生死谱第一席的名字上。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这个名字当真有着杀不死的魔力？ 孤零零的生死谱第一席上，两个字看着有许些清冷，这不是个听起来显得凶神恶煞，或惊天动地的大名。第一席上仅有两个字，姓叶，单名一个知字。 叶知......... 第四百二十章：翻阅黄字册 （六） 第420章：翻阅黄字册 （六） 第一重楼的主厅里多得是掌笔的小吏，不再去看高高在上的生死谱，生死谱上的那些名字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人物，有资格被生死谱记上一笔，你在这人世间也算混出头了。地府的这一座高楼，里面不仅是发布榜单的地方。 楼座旁的雅座，茶间。 听曲儿，品茶上酒，就算是捣鼓出一桌菜肴也是大厨水平。 可惜游走在这里的并不是来听曲看戏，饮酒享乐的客人。地府的高楼里，不是杀手刺客，就是来来往往的买命人。蹑手蹑脚的走到一个掌笔小吏的桌椅旁，王七伯拉开了桌子外的凳子，屁股刚一坐下，提笔的小吏就从半尺高的批文里探出头来。 ........ 手上的紫竹狼豪还湿润着墨水，从一垒批文里抽出一张崭新的白纸，掌笔小吏抖了抖纸张，用镇纸将批文压平。 微微抬了抬眼皮子，看着王七伯开口问道。 ......... “接活儿还是买命，我估摸着您是后者。” .......... “大人好眼力，老头子想要发布一张买命的生意。” .......... 淳朴的咧嘴一笑，王七伯加上王狗蛋可谓是老弱病残组合。这样的一对，跑来地府的第一重楼，若是当刺客，怕是第一桩单子就能把小命搅黄了。 听着王七伯的话，掌笔小吏淡淡一笑。 他提着笔，在老砚台上沾了沾新墨。 新墨带着一股新鲜的墨臭香，一边是新磨的墨水，另一边是鲜红的朱砂。第一重楼里发布买命的生意批文，都需要这些掌笔小吏批注。 桌面上这一沓厚厚的批文，就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 ........ “一个卖弄笔头子混饭吃的，不敢担一声大人。 您应该是第一次来楼里，规矩知道吗？ 我们这里买命写批文，都要先交纳五成的定金，定金由楼里先替您收着，若是有人接了这桩生意，我们会预付三成的定金给人家。如果任务失败，定金退回。要是人死了，三成的定金不退，余下的尽数补给您。或者您继续挂着这桩生意，楼里负责再替您找一位。任务做成了，您再补纳剩下的金银。 说说看您老想要谁的命，都摸到楼里来了，应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儿。” ........ 简单的说了下楼里的规矩，这里买命杀人必须缴纳五成的定金，给杀手三成预付，楼里抽成两成。如果杀手做成了单子，则需要缴纳楼里一成的费用。 听明白了规矩，王七伯向着王狗蛋招了招手。 解下王狗蛋手腕上的小竹牌。 王七伯把典当行里拿出来的竹牌手串放在桌子上，对着掌笔小吏开口说道。 ........ “我想杀一个金吾卫，金吾卫张晓峰。” ......... 捏起王七伯放在桌子上的小竹牌，掌笔小吏微微一笑，仿佛司空见惯了一样。他挥笔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上金吾卫张晓峰六个字，然后将纸张卷起塞进桌案上的一盏琉璃灯笼里。 灯笼里有着一条暗孔，纸张顺着暗孔滑落。 ........ “金吾卫可不是寻常人家的脑袋，原来你们是下来换皮子的。这种生意偶尔有人来做，换一张金吾卫的皮子，要请动的杀手价格不菲。 先等着吧，有人会给你们估价的。” ......... 典当行里的生意，和地府似乎多有往来。 掌笔小吏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来买命换皮囊，只是没有想到这一老一少，看起来老弱病残占了个齐全，没有想到还是个有钱的主儿。 估摸着也就抿半盏茶的功夫，桌面的老笔筒里响起了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 仿佛某种东西撞动了小铜珠，发出了清脆的音色。 竹木笔筒里多出了一杆狼豪粗笔，掌笔小吏取出这支突然出现的狼豪，扭开狼豪笔端，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羊皮卷。 抽取羊皮卷，掌笔小吏对着羊皮卷上的内容开口念道。 ........ “金吾卫张晓峰，时年十九，家族世袭金吾卫官职，为八品兵曹参军事。长安城东市临近，有祖宅一套，家产若干。此人现任金吾卫禁军九品持戟郎，不入修行，武道三流中等。但与金吾卫八品骑曹参军事马葶侯交往颇深，此人是武道先天境界的修为，可以算入刺杀突发的意外情况中。 杀这样的一个人，原本不用花太多银子。 可这金吾卫的皮子最是难对付，想要配合您把手脚都藏干净了，我们这里建议您发布的赏金为三千金。您若是觉得可以，我这就批注批文，替你发榜？” ....... 半盏茶的功夫，不仅查到了张晓峰的家世背景，人脉情报。就连刺杀此人的估价都给算了个明明白白，听着掌笔小吏的话，还没有等他动笔，王七伯就慌忙唤了一声。 ........ “慢着，慢着。 此事对我家来说是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颁布批文公榜固然可以请来好汉，可小老儿为了万无一失，我想要指名楼里的贵人。” ........ 喊停了掌笔小吏准备批注的手，王七伯显得忧心忡忡。 的确，给王狗蛋换一身金吾卫的皮子，对他老王家来说是比天大的事。这一点上为了保证刺杀成功，多花点银子无妨。 见到王七伯不放心，掌笔小吏也是有些好笑。 他从桌子上的书堆里找了找，然后找到了一本厚厚的黄皮册子。册子里的纸张隐约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将手上厚厚的书册放在王七伯的面前，掌笔小吏开口说道。 ........ “老人家也是谨慎，您指明一位和我们楼里直接颁榜，效果差距不大。只不过您要是指明，我们按照规矩必须要多收一百金的费用，您指明的那一位接不接这桩生意，赏金就要你们自己谈了。这种指名的生意，无需在楼里发榜，谈妥了找我做一份公文，缴纳一部分定金即可。 这是黄字号记录在册的好手，能请动黄字榜的杀手已经是大手笔。 您老慢慢挑，有中意的唤我一声即可。” ......... 一本黄皮书册，里面记录的都是地府黄字榜的杀手。 看着面前厚厚的书册，王七伯挠了挠脑袋，对着他开口问道。 ......... “有劳，有劳。 不知道这册子里齐不齐全，小老儿也不清楚贵宝地那一位好手接榜最好。还请大人给一点指引，我想从最近七天内接单的好汉里挑一位声誉最好的。” ........ 看着厚厚的黄字册，从这么多名字里找到吴富贵等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王七伯微笑着向着掌笔小吏问了一句，想要个方便之门。 听到了王七伯的话，小吏的脸色一沉，低声说道。 ........ “如此，不太符合规矩.........” ........ 话音落到一半，掌笔小吏突然变了语气，他眉目间舒展开来，轻轻地咳了咳对着王七伯指了指书册的后半部分，开口提道。 ......... “不过，规矩嘛，那也是人定的。 瞧老人家头一回登门，下不为例啊。您翻开后半册，从丁字五等第二十三卷往后翻，这些都是近来七日楼里接纳榜单的黄字号好手。” ........ 温声细语的提醒了一句，掌笔小吏取下镇纸时，悄摸摸的将压在镇纸下的一百两银钞揣入袖中。 .......... 第四百二十一章：沙蝎团 （一） 第421章：沙蝎团 （一）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的硬道理在地府也是百试百灵，阎王不好收买，小鬼拿钱那叫一个勤快。收了王七伯的一百两银钞，掌笔小吏也不介意替他张罗一个黄字榜的好手，直接将近来七日的黄字榜杀手信息，摆在王七伯面前。 随着王七伯的翻阅，小吏直接当做看不见。 他磨着砚台上的老墨块，这一块墨估计要磨很久。 手指沾了沾吐沫，王七伯翻开厚厚的黄字册。丁字五等二十三卷后，就是近来黄字册上的杀手名单。烟雨巷的案子发生不过三日左右，吴富贵等人通过地府这个组织接私活，任务记录也会公布在这部名册上。 ......... 故意多报了几日，免得引起地府一些人的怀疑。 如果明目张胆的来查近三日的黄字册变动，保不齐会出现有心人关联到烟雨巷的事上，打草惊蛇。王七伯故意翻慢了几页，慢悠悠的从近七日翻到近三日的记录。 他看着黄字册的名单，显得愁眉苦脸。 翻页的速度不紧不慢，脸色却是越来越沉重。 近三日地府出动黄字号的生意不少，可想要从里面找到一名姓吴叫富贵的，不是一件容易事。瞧着王七伯翻阅的速度越来越慢，桌案对面的掌笔小吏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 “老人家，咱们楼里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您无非就是想找个好一点的刺客，像您这样翻来翻去，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中意的。又不是给自家挑媳妇，随意从几个好手里挑一挑得了。 来来来，这位就挺不错。 黄字乙等，绰号“左手黑蛇”，邓修。 此人是五气三花的修为，五气达到了火境。仅差一步就可以聚五气，开顶上三花。他可是黄字号里近来崛起的好手，一把短剑术用的出神入化，最擅长暗中伏杀，一剑封喉。这“左手黑蛇”的绰号，也是响当当的名头。 邓修这人用的是短剑，可真正出奇制胜的是他缠在左臂袖带上的黑蛇软剑。 如遇大敌，左手剑如黑蛇吐信，一手缠蛇剑法鬼魅无比。死在“左手黑蛇”绝技下的人，无一不是身上受了多处剑伤。前日邓修接了一笔生意，按照他的速度，多半已经做完了，此人的卖价不低，您老要是中意，四千金我帮你搭个线？” ......... 想着王七伯一直翻阅，没有个明确主意。 掌笔小吏也是忍不住开口替他推荐了一位好手，杀一个金吾卫，虽然碍于官家的皮子在身。但对付一个武道三流的小兔崽子，还需这般谨慎用心。 不知道的外人看来，王七伯如此认真。 仿佛找的根本不是一个去杀武道三流的刺客，而是想要杀一位宗师。听着掌笔小吏的介绍，王七伯皱了皱眉头。 他继续翻着书册，对着掌笔小吏开口回应道。 ......... “老头子还是再看看，再看看。 我们不是单纯的杀人，而是要换皮子，做这种事情必须无声无息。落下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好，黄字号这么多的好汉，不知道有哪一位擅长隐匿身法？” ........ 一副为了老王家操碎了心的模样，王七伯的表情浑然天成，丝毫不做作。 看到老人的眼神，掌笔小吏也是点了点头。 仿佛被气氛感染，他开口回应道。 ........ “也是，您是想要换皮囊并非单纯的摘人脑袋。 “左手黑蛇”邓修虽然剑术凌厉，但是他的剑路太凶，怕是会留下破绽。您想要一个擅长隐匿身法的，不如看看这位“风神腿”柳随风。 此人已经是黄字甲等的地位，奇货可居啊。 谈及身法，整个黄字册上柳随风都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 他已经五气朝元，凝聚了一花之境，而且还是天生异象的风花儿。柳随风以身法闻名，他的成名战可是在西域大漠的胡骑之中，接近三百人的西域胡骑，被他飘然斩帅首级离去。当时他还只有五气境，就能从近三百骑兵里斩帅成功。就是那一战让他有了“风神腿”的绰号。踩风无痕，身法之隐蔽保管做起事来不留一点痕迹。 只是柳随风来无影去无踪，他的要价也是颇贵。 我能替你向他颁榜一次，做这种生意柳随风出手估摸着需要六千金的价格。老丈觉得如何，你这件事情有着“风神腿”柳随风替你出手，出不了半点岔子。” ......... 推荐了一位以身法闻名的高手，掌笔小吏觉得柳随风这等高手，已经是黄字榜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引来这种人物出手，刺杀一名武道三流的金吾卫，这王老头还能不满意？ 听着掌笔小吏的话，王七伯一脸的惊喜。 但他目光中的喜色，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像是有些可惜，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着面前的掌笔小吏开口说道。 ....... “这一位“风神腿”倒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能请的这位柳爷出手，自然大善。可是他这么一位神出鬼没的主儿，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出现了人家瞧不瞧的上我们这种小单子还很难说。 我家狗蛋的事情迫在眉急，还是找个方便一点的好。” ........ 绰号“风神腿”的柳随风，果真是风一样的性子，来踪不定，王七伯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可以接自己的生意。 听着王七伯的话，掌笔小吏的脸色一难。 没有想到这个花甲老头这般难缠，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是高手吧嫌太慢，一般人吧嫌办事有痕迹。怎么今儿轮到自己当值，遇到这么一个大爷。 到底收了人家一百两银钞，掌笔小吏也不好意思明着发火。 他目光冲着黄字册上瞟了瞟，然后用手指着一个名字，开口说道。 ........ “您老要是嫌柳随风太慢，那就从近日里挑一个好手。 这位“黑雀”可是有着妖族血统的修行者，如果不是因为她没有突破先天境界，说不定已经破格提升到玄字册了。这位姑娘不是个善茬，她体内有着妖族鬼雀的血脉，速度天生就是一流的水准。 此人走的是神通道，虽然还没有使用神通的实力。靠着身体里的妖血，凭借一手术法引起的血脉共鸣，不亚于神通绝学。以神通杀人，不留痕迹，无影无踪，甚至无需当面搏杀，隔着十里就能取项上人头。 .......... 这一位您可不能再挑了吧？ “黑雀”姑娘可是黄字甲等的地位，比起“风神腿”柳随风成名还要早些。她出手杀一个武道三流，未免大材小用了，不过您老既然求一个万无一失，想来也舍得这些银子。“黑雀”姑娘近来缺银子，想来不会推掉您这桩生意。 姑娘是个公道人，出手这一次只收你七千金，比起柳随风贵不了多少。您可是捡到了一个大便宜，七千金换来一个神通刺客。” ......... 第四百二十二章：沙蝎团 （二） 第422章：沙蝎团 （二） 吹嘘着这位神通刺客“黑雀”姑娘，掌笔小吏并没有注意到王七伯暗淡下来的眼神。直到这位老人家弱弱的回应了一句。 ......... “好啊，好是好，可惜小老儿囊中羞涩，请不起“黑雀”这样的大人物。不瞒您说，为了给我家狗蛋换一身好皮子，已经花光了我的全部积蓄。 小老儿身上，现在所有的物件折算出来也就接近六千金而已。” ........ 一边泪眼朦胧的和掌笔小吏哭着穷，一边将厚厚的黄字册塞到王狗蛋手里。让他快一点找寻吴富贵等人的情报，飞速的翻阅着黄字册。 唐狗蛋唐门出身，自然有着飞速记忆情报的底子。 一旁王老七还在和掌笔的小吏拖着时间，唐苦却是看花了眼。 地府黄字册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有，想要从这些人里面找出一个姓吴的不难，难得是这个姓吴的还得叫富贵儿。手上的书页翻阅的哗哗响，唐苦忍不住嘴里嘀咕了一句。 ........ “这吴富贵到底能藏哪儿呢？” ......... 轻声的一嘀咕，脑海里狄探子的声音直接炸开。 ......... “你小子傻啊，谁来地府接私活会用真名？ 他吴富贵敢用吴富贵的名字跑来地府当刺客，早就被枢密院自家人扒掉一层皮了。不要盯着名字去查，查他的绝学和术法，这些人都是枢密院七门流沙出身，擅长的无疑是流沙门的术法。地府录入的资料里哪怕隐藏了一部分，也藏不住根底。” ......... 念海里的一句提醒，直接让唐苦的眼睛明亮起来。 是啊，吴富贵再怎么说也是枢密院的人。 七门流沙的先天境巅峰高手，这样的人有着官家的皮子，跑来地府还能用原名做生意。像是他那般圆滑的人物，必然会留个心眼。 地府里的身份十成十是假的，怕那姓名也是伪造的。 想要查吴富贵等人的情报，只能从七门流沙的绝学术法上下手，看一看黄字册上哪一位的招牌手段和流沙门的绝学相似。 得到了狄探子的点悟，一切都变得拨云见月。吴富贵等人用的不是真名而是伪造的假身份，近三日来黄字册上出现的先天巅峰高手，绝学与流沙门相似。 得到了这些情报，搜索范围一瞬间缩小了起来。 黄字册上的先天巅峰，一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角色。 排查他们近三日在黄字册的来往信息，只需费点心力就可以推算出吴富贵是谁。趁着王七伯还在和对面的掌笔小吏磨嘴皮子，唐苦飞速的查阅者黄字册上近三日来，每一位先天巅峰高手的信息。 ........ “老丈，您翻阅黄字册的时间太久了，要是再不定一个下来，倘若被人发现我坏了规矩，楼里可是会怪罪到我头上的。” .......... 苦着脸色和王七伯开口说道。 “左手黑蛇”，“风神腿”，“黑雀”，自己推荐的这三位哪一个不是黄字榜上响当当的高手。甚至他们都有底蕴，必入玄字榜争锋。 就连地字榜，也并非是奢望。 偏偏这老王头挑三拣四，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是来市场上挑大白菜了，还带买价还价的？ 心里想着，不能为了一百两银钞，让别人认为地府是个好说话的地儿。掌笔小吏刚刚准备发作，王七伯身边的王狗蛋却猛地一拍大腿。他惊呼了一声，冲着王七伯兴奋的指着手上的黄字册，开口嚷嚷道。 ........ “七爷爷您快看，这里的好汉爷一个个好生厉害。瞧这位沙，沙什么的，嗖的一下就能凭空消失，然后再哗的一下出现，神出鬼没的像是神仙手段。” .......... 翻阅着黄字册厚厚的书页，王狗蛋就像在看一本神仙天书。对于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黄字册里的哪一位不是神仙老爷。 听着王狗蛋的话，王七伯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脑瓜子上。 从王狗蛋手里拿回黄字书册，王七伯先是白了王狗蛋一个眼神，再赔着笑对面前的掌笔小吏开口说道。 ........ “没点眼力劲的东西，这书册是你能随便乱碰的吗。 小孩子不懂规矩，莫要见怪啊。” .......... 听着王七伯教训着自家的侄孙，掌笔小吏大气的摆了摆手，开口回应道。 ........... “不碍事，不碍事。 年轻人嘛，都是眼疾手快的。这位小哥也是个好眼力，不过你说的那个不是沙什么的，这位“沙蝎”也是黄字册上的黄字甲等高手，比起之前的几位境界都要高出一筹。人家可是先天境巅峰的修行者，仅差一步就可以迈入玄字榜的刺客名单里。 .......... 可惜“沙蝎”只是零零散散的接一下小活。 明明是先天境巅峰的高手，黄字甲等的排名反倒不如之前那些人名气显赫。他只是偶尔来楼里接生意，生意范围也不大，不会出长安临近。任务目标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多是一些零散闲人的碎事。 不过“沙蝎”毕竟是先天巅峰的高手，他以双刀博弈闻名。一手短刀术狠辣果断，有着绝学“沙蝎神功”可以无声无息的潜入阴影，像是流沙一样的诡秘。此人近几日在楼里接了一桩生意，他不像“风神腿”柳随风和“黑雀”姑娘那些成名已久，虽然是一个黄字甲等，请他出手的金银并不算贵。 老丈你这位侄孙是有眼缘，“沙蝎”愿意出手的话，四千金的佣金就可以办妥。 他可是黄字甲等的刺客里最良心的一个，请动“沙蝎”出手，他手底下的“沙蝎团”也会集体出动。“沙蝎团”是黄字号里比较小规模的刺客团体，由“沙蝎”主导。他们明明有实力做一些大生意，却总是接一些长安城里零碎的小活。 您这四千金折算下来，等于是一千两黄金请一位刺客出手，整个“沙蝎团”暗中伏杀，再多两个金吾卫也能做的干干净净。” ........ 王狗蛋恰巧指了黄字册上的一个名字，掌笔小吏毫不吝啬的推波助澜起来。 王狗蛋的这一嗓子，本是刻意提醒狄探子的信号。 绰号“沙蝎”的这个黄字甲等刺客，有着先天境巅峰的修为，麾下还聚集着一批“沙蝎团”这样的小型刺客团体。他在黄字册上登记的绝学“沙蝎神功”，威力与枢密院七门流沙的“化沙融影”奇术极度相似。 十有八九，此人就是枢密院吴富贵在地府的化名假身。 ......... 第四百二十三章：碰瓷的老儿 第423章：碰瓷的老儿 “沙蝎团”一共四个人，他们行动无常，不像其他刺客常年靠着地府的榜单生意营生。“沙蝎”即使接了生意，活动范围也不超过长安城附近一日的来回，而且他们的刺杀对象不是权贵世家，也不是富商豪绅。 如此推算，距离吴富贵等人的身份更近一分。 因为碍于枢密院的身份，面对七门流沙的突发任务，吴富贵等人只能将任务目标放在长安城附近。倘若是那种远赴西域，东海之类的刺杀目标，一旦枢密院颁布了任务，他们可就分身无术了。 套着枢密院的血纹墨衫，吃着流沙门的官粮。 吴富贵等人不能刺杀与朝廷有关的大员，或者名门望族子弟。万一被摸根查底，查到了枢密院的头上，这一顶好大的黑锅谁背得起？ ......... 故此，黄字甲等的“沙蝎”只能偶然在地府接点零碎的散单。“沙蝎团”的刺杀目标也都是杀了后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活动范围多在长安城内。 排出了一个个可能性后，狄仁杰可以肯定。 “沙蝎”就是前几日在烟雨巷子身亡的吴富贵，流沙门的吴富贵也是以双手短刀闻名，奇术“化沙融影”修的一绝。 烟雨巷里，还有他舍命用刀刃摩擦出的一丝线索。 若不是碍于枢密院的官职，吴富贵在地府里放开手脚，黄字册上的名声不会弱于“风神腿”柳随风，还有妖族血脉的“黑雀”姑娘这些后起之秀。 从黄字册里碰出了吴富贵等人的线索，狄探子当然不会放过。 借着掌笔小吏的大力推荐，王七伯露出了精明的眼神，仿佛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手指头掐算了一阵，王七伯惊喜的对着掌笔小吏开口说道。 .......... “既然有着先天境界的高手，四千金就能雇佣“沙蝎团”刺杀。四个人一起出手，总要比一个人好。小老儿也挑了半天，所幸就请这“沙蝎团”出手吧。 劳烦大人了，我愿意出五千两黄金颁榜。 这“沙蝎团”近来可有空闲，前几日他们接了那一桩生意，要是时间太紧促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 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见到这王老头又开始了嘀咕，掌笔小吏也是想快一些结束这桩生意。 狼豪沾染上了浓墨，在批文上飞笔泼墨起来。 掌笔小吏一边替王七伯写着交易的批文，一边开口回应道。 .......... “您老就放心吧。 “沙蝎团”怎么说也是有着先天境的高手统领。他们前几日是接了一桩生意，但按照他们的性子接的都是一些容易得手的活。想来如今是有空闲的，您要问他们接的是哪一桩生意，我只是一个掌笔小吏，哪里去替您问去。 楼里颁布的生意，都有着最高的保密，我们不会泄露客官的情报，这一点也请老丈您放心。已经确定雇佣“沙蝎团”了。 您可不能再改了，这批文我都写好了。” ......... 生怕王七伯再次变卦，写完了批文后掌笔小吏就十分麻溜的把批文塞进了桌案上的琉璃灯笼里。随着批文从暗道里滑落，“沙蝎团”的雇佣也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批文已经写完，剩下的无非是例行公事。 这一次竹木老笔筒里的小铜珠，响起的音色以之前的半盏茶水还要快。看着突然出现在笔筒里的粗杆狼豪，正准备煮茶的掌笔小吏也是微微愣神。 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得到的回复消息会如此速度，扭开狼豪的笔头，掌笔小吏看着纸条上的消息，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匆匆收起了纸条，掌笔小吏站起身来对着王七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老丈稍等片刻，我去处理一些事物很快就回来。” .......... 收到了地府传来的消息，掌笔小吏匆匆离开。 听着他的话，王七伯连忙摆手，开口说道。 ......... “不碍事，不碍事。 大人尽管去忙就是了，我们在这里等一等。” ......... 和颜悦色的送走了掌笔小吏后，王七伯的面色一沉，向着唐苦轻声唤了一声。 ......... “地府这些人.......应该发现不对劲了。” ........... 自己这边刚刚指名了黄字甲等的“沙蝎团”，负责自己的掌笔小吏就被秘密传召。明显烟雨巷的幕后黑手，已经将爪牙伸到了地府了，想要把最后一点蛛丝马迹抹掉。 目光有些深沉，王七伯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案。 身旁的王狗蛋子，听到了狄探子的话，细声细语的应了一句。 ......... “黄字册上的名单只是一个简单的介绍，里面并没有他们近日来的刺杀情报。烟雨巷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地府的一些人不会不知道“沙蝎团”就是死在烟雨巷的那几人。关于“沙蝎”的情报，应该被清理干净了。” ......... “未曾，所幸我们来的快了一点，要是再迟一步就真的来不及了。 如果烟雨巷的幕后之人，扫尾巴扫的快，地府这里的黄字册名单上根本不会出现“沙蝎”和“沙蝎团”的名字。黄字册上未曾将“沙蝎”的情报抹除干净，就说明烟雨巷背后的那个人伸的手还没有这么长。 他们应该刚刚准备清扫烟雨巷的尾巴，地府的情报还没有完全渗透。 想要让地府配合，销毁一切的情报。 背后那个人的势力和砸下来的资源不小啊，黄字册上应该没有办法再去查了。小子，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一会儿就要看你的临场发挥了。 帮我争取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内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我，我想办法潜入地府的情报文库，趁着还没有销毁，去看看“沙蝎”最后一次刺杀任务的发起人是哪一位！” ........ 事情果然到了预料中最坏的情况。 冲着王狗蛋使了个眼色，王七伯缓缓站起身来。狄探子想要让唐苦在地府的第一重楼造成一起混乱，将楼里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样他才好无声无息的潜入。 领会了狄探子的意思，唐苦咬了咬牙关。 反正在地府的地盘，不会在楼里闹出人命。 干就干吧！ ........ “坐的久了腿脚都麻了，狗蛋啊，扶爷爷起来走走。” ......... 轻轻地咳了咳，示意王狗蛋留个心眼。 扶起王七伯后，王狗蛋小声的问了一句。 ........ “前辈，拖延一炷香的时间的确有难度。 只不过，您要闹出怎样一起乱子，才能在地府里把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当真人家的面砸店踢馆，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 嘀嘀咕咕的问着，唐苦想不明白狄探子想造成什么样的混乱，方便自己脱身。 听了唐苦的话，王七伯缓缓放开他搀扶的手。 ......... “你小子不要忘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 眼神中露出一丝笑意，对着唐苦点了点头，下一刻王七伯迎面撞上了一个右臂带铁的高大汉子。汉子穿着牛皮短袄，腰间挂着一把短刀，他的身躯生的十分魁梧，特别是右手的手臂上还专门打造了一套铁臂甲。 瘦弱的王老头，和魁梧的汉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高度。 偏偏王老头，十分不巧的踩在了汉子的脚背上。 一脚踩下去，王老头慌忙侧身，对着这名魁梧的汉子毕恭毕敬的道歉道。 ........ “抱歉，抱歉。 老眼昏花了，一不小心误踩了这位好汉，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 赔着笑脸给别人道歉，可是还没有等到王七伯的话音落下，吃了一痛的汉子向着身躯猛地一推，面带凶色的开口嚷嚷道。 .......... “死老头怎么看的路，信不信大爷我一掌毙了你！” .......... 一掌推在王七伯的脑门上，被汉子一推，王老七整个人猛地瘫了下来。 他吃了这一掌，半个身子都往后倒去，后移了七八步的距离，狠狠的砸在了一张桌子上。小茶桌被压的坍塌，之前那个毕恭毕敬道歉的小老头，现在有气无力的倒在坍塌的桌椅废墟中。王老七的身子抽搐了几下，嘴角一口暗色的血迹流出，整个人隐约没了声响。 .......... 第四百二十四章：铁臂张鲁 第424章：铁臂张鲁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切发生的是这么行云流水，如果不是王狗蛋看到王七伯被拍飞出去的刹那，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估摸着他现在也像那魁梧汉子一样，愣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一推，王七伯就瘫痪在坍塌的桌椅上没了气息。 推他的那个汉子，此刻一脸疑惑。 自己方才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啊，怎么这小老头这么不经推。 难不成是自己无意中神功大成，一时间无法收放劲力。地府第一重楼发生的这个小事故，引来了不少目光的关注。毕竟地府的楼里不允许出现伤及人命的事例，有着深仇大恨，出了大门随你们杀来杀去，可在地府的高楼里不能出手，这就是规矩，只有立下了规矩，才能扬威竖名，也是地府铁招牌的基础。 .......... 倘若真的闹出人命，这事儿不算小。 凑着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目光，王狗蛋也是机灵。 他眼珠子一咕噜，两行热泪立刻喷涌而出。趁着推人的壮汉没有反应过来，直接飞奔到王七伯的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声叫嚷道。 ......... “爷......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您给一句话啊，别抛下狗蛋一个人在这里。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爷爷。 爷爷他不过是身子骨不好，年迈体弱，老眼昏发看不清道路。路上不小心撞了你一下，我爷爷已经向你道歉了，你为何还要打死他！这里难不成就是个草菅人命，不讲公道的地方吗。你还我爷爷命来，我狗蛋就是还剩一口气，今天也要讨一个公道。” ....... 王狗蛋反应的速度实在太快，一番操作让推人的汉子措手不及。 趴在王七伯的身上嚎啕大哭，王狗蛋还特体沾了沾血迹，让鲜血染上自己的双手。这一幕看起来极为凄惨，若是不懂真相的人一定会认为，就是这名魁梧汉子，因为对方冲撞了他，反手将这老人打死。 要知道，刚才他扯的那一嗓子大部分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下好了，说一掌毙了，真成了一掌毙命。 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魁梧的汉子明显也是急火上头。他厉声一喝，对着伏尸在王七伯身上的王狗蛋开口说道。 ......... “小兔崽子不要胡说八道，老子没有杀他，我刚才那一掌就连劲力都没用上。” ......... “你放屁，你要不是刚才推了我爷爷一巴掌，他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爷爷他已经年入花甲，不要说你用上劲力，即使你没有用，凭借你的气血横练打死一个花甲老人还不简单。我爷爷是做的不对，他不小心撞到了你，可是他已经道歉了，你还是反手把他打死。 .........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今天你如果不给一个说话，我爷爷尸骨未寒之前，我王狗蛋就是陪他一遭去见阎王，也要咬你块肉下来。” ........ 凭借占据着个理字，王狗蛋守在王七伯的“尸身”旁边，态度十分豪横。 他有些张牙舞爪，甚至捡起一块摔烂的桌角木板握在手上。木刺刺入手里也浑然不知，握着木板的手用力到虎口发白，青筋暴露。 活脱脱一副疯狗的样子。 听着王狗蛋的骂骂咧咧，地府第一重楼凑过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人群中明显有认识这魁梧汉子的，忍不住开口打圆场。 ........ ““铁臂”张鲁，你这是遇到一条小野狗了。野狗疯起来那就是见谁咬谁，自认倒霉吧。你有着“铁臂”的绰号，一身横练功夫都在这只右手上。你无意的一推，那也有着百十斤的力气。 我看那老儿不曾修行，也没有练过武道筑基。 你这一巴掌下去，自己感觉不到什么力气。对普通人来说，恐怕五脏六腑都碎成骨头渣了。楼里最忌讳闹出人命，花钱消灾，花钱消灾吧。” ......... “张老弟，你今儿印堂发黑，命里该有一劫。 那老头也是倒霉，吃了你一掌怕是救不回来了。大家都快些散了，散了吧，你费一点银两，权当做是葬了他，不要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 “嘿呦，“铁臂”这是修为精进了不少啊。 您这一巴掌下去，不用力气都能拍死一个花甲老人。我瞧着这小子现在红了眼，别和他讲什么规矩道理，散点银子，快快脱身，要是惊动了地府里的人，大家都吃不了兜子走。” .......... 瞧着魁梧汉子一巴掌拍死了一个老头，凑过来围观的有几人与这位“铁臂”张鲁相熟。楼里出了人命，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快快了解，要不然这可是坏了规矩的事情。 魁梧的身子气的有些颤抖，这汉子绰号“铁臂” 黄字榜里排名黄字丙等，曾经是武道武夫，一身横练的功夫达到了武道二流巅峰的水准。后来惊奇的发现自己有着修行的天赋，弃武修行，如今也是开了心中神府的第三境通神修行者。仰仗着之前修行武道的横练肉身，所幸将神府的念力，术法，全部加持在右手的一根手臂上，有着开山劈石，金刚不坏的威力。 单修一根右臂，纯粹的破坏力甚至可以跨越一个小秘境，媲美五气境的威力。 张鲁在黄字榜的排名不高，手头上也算不得宽裕。 但见着越来也多的围聚人群，他还是咬了咬牙关，这一次算自己自认倒霉吧。从牛皮短袄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钞，“铁臂”张鲁是准备花钱消灾了。冲着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的王狗蛋，居高临下的扔出手里的五百两银钞。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老头，一条命换五百两白银，算是大赚了。 ........ “这一次算大爷倒霉，出门没有看黄历真是晦气。 小兔崽子拿着这些钱快一点滚蛋，不要在我面前瞎晃悠，看着心烦。” ....... 骂骂咧咧的往外送出了五百两银子，张鲁现在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拍死了这老头。只要眼前这个疯狗一样的野小子快点拿钱消失，不给自己惹麻烦便是万事大吉。 ........ 第四百二十五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一） 第425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一） 薄薄的一张五百两银钞从空中飘然落下，如此薄的一张纸片里承载的就是条人命了。对于一些不能修行，也没有进行过武道筑基，熬打筋骨的升斗小民来说，五百两银子几乎是他们耗费一生都积攒不到的财富。“铁臂”张鲁凌空抛来的银票，缓缓落在“尸骨未寒”的王七伯身上。 凝望着面前这一张薄薄的纸。 只因为上面印了五百两银的官钞，就可以买来一条人命吗？ 本以为破财消灾，给了五百两银子就可以了解这一桩麻烦事。谁知道在张鲁扔出这张五百两的银票后，手里握着一根桌角木腿的王狗蛋猛地暴起发力。 ........ 瘦弱的少年，看起来面黄肌瘦。 但是他手里握着一根桌角木腿，握的像是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刀。双目已经赤红，仿佛凭空失去一个亲人的仇恨，让少年变成了疯狗。 咬着牙关，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王狗蛋在张鲁扔来银票的同时，还是选择了上去敲他一棒子。 ....... “啊啊啊啊！” ........ 王狗蛋喊破嗓子的声音，因为太过用力，变得像是魄铜锣摩擦在一起的音色。他握着手上的一截桌脚，先是一个俯冲，然后整个人高跃起来，往“铁臂”张鲁头上狠狠敲下一棒子。 少年人的狠劲，加上不怕死的疯劲。 两种气劲相加，已经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魄。 可惜，对于凡人和修行者来说，光有无畏的气魄是远远不够的。 “铁臂”张鲁在黄字册的排名虽然不高，但也是一名入榜的刺客，是一名武道修行，二者皆修的第三境通神。凡人的一怒，对于仙人来说与蝼蚁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就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 普通人和修行者之间的差距，与仙凡之别也没多少不同。 王狗蛋的一腔愤怒，还没有泼洒在张鲁头上，就被及时的掐灭了。混迹黄字榜这些年头，张鲁以一根铁臂闻名，要是在这里被一个屁点修为都没有的小兔崽子敲了闷棍棒，他张鲁干脆别混了。 一只手直接捏爆了王狗蛋手里的桌脚木腿，然后掐住这小子的脖子往身前一甩。 噗通一声，王狗蛋整个人被狠狠的砸在地上。 吃痛的哼了一声，这一次张鲁特意的控制了力道。王狗蛋从高处受力砸下来，受的也都是筋骨之痛，伤不到五脏六腑。恶狠狠的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王狗蛋，这少年人的后背被砸青了一大块。 ......... “呸，真是条疯狗。 老子银子都给你了，你小子还想干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杀那老头，即使他真死了也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推一下就死，怕是早就大限将至，寿不于此。因为这里是楼里，老子不和你斤斤计较，拿了银子快些滚蛋。 五百两白银，不要说一个花甲老头，就是几条贱命加起来都值不了这么多钱。成了，都别看了，散了，散了。” ........ 想不到王狗蛋会突然袭击自己，张鲁把他摔在地上后，对着四周围观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些散了。顺着人群，刚刚准备遁走的张鲁却觉得脚下一重。 方才摔落在地的王狗蛋，此刻正紧紧的抱着他的大腿。 这少年人咬紧牙关，扯开了嗓子大喊道。 ........ “谁稀罕你那臭钱，你那五百两留着给自己买棺材吧。 我爷爷就是你打死的，你失手打死了人还想不了了之。我王狗蛋虽然贱命一条，但家乡遭了灾，千里迢迢来长安投奔我七爷爷，七爷爷没有嫌弃我，还费尽心思为了我换来一个可以在长安活下去的皮囊。 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王狗蛋无以为报。 本想着在长安城替他老人家赡养天年，但我爷爷现在却被你打死了，你打死了人还想跑，究竟有没有天理公道？” ......... 随着王狗蛋的这一嗓子，原本将要散开的人群又聚拢了起来，人数比起之前还要多出不少。他们听着这个少年的怒吼，笑的十分畅快。 看起来是一个嫩雏儿。 这少年估计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这里是什么地界，这是长安城地下的阴曹地府。什么脏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在这里都是常事。跑来地府的第一重楼找天理公道，想要一个杀人偿命，这疯狗一样的少年该不会真的是脑子被摔出了毛病吧？ 地府里的人，哪一个手上不沾血，身上不背个七八条人命。 找这些凶神恶煞要一个公道，要不是碍于这里是地府的第一重楼，有着楼内不造杀业的规矩。缠上“铁臂”张鲁，王狗蛋一个瘦弱小子早就被杀了三五次。 被王狗蛋死死的抱住大腿，张鲁眉头一皱，开口喝道。 ........ “混账小子再不把手松开，大爷我连你一起拍死。老张我身上再背一条人命又算什么，那老头就当是我打死的，他区区的一条贱命也想要我来偿命？ 一个修行者的命，即使拿百十条凡人的性命相抵也远远不够。 天凡之别，是你小子想象不到的差距。 想要一个修行者给一个凡人赔命，说出去真让人笑掉大牙。小兔崽子要不是这里是地府的地界，你有十条命也不够大爷我杀的。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拿着银子拿着你那倒霉的死爷爷快点滚蛋，要么你就下去给他赡养天年吧！” ........ 用力的甩了甩大腿，王狗蛋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的牢牢的。随着“铁臂”张鲁的话音落下，王狗蛋眼睛一闭，冲着张鲁的大腿就咬了下去。 肉身横练的大腿，岂能如此容易见血。 没有咬破张鲁的皮肤，但痛感多少会有一点。 王狗蛋不要命的行为，明显触怒了张鲁这个汉子。他猛地一甩腿，一股念力从经络里爆开，将王狗蛋弹至空中，还没有等王狗蛋再次摔到在地。张鲁就举起了右臂，他的手臂上一层层铁皮密密麻麻的披甲而开，凝聚成一套鱼鳞拳甲。 ........ 右臂上的鱼鳞铁臂，是张鲁花了高价打造的。这一套铁臂的材料，可以轻微的疏导念力。配合着念力运转，防可守千斤之力，刀剑之锋，攻可开数百道鱼鳞铁皮，锋锐至极，直接横扫开敌人的喉咙。 面对王狗蛋，张鲁的臂甲是全封闭的状态，仿佛这个人真的长了一条玄铁手臂。 他是打算用暗劲，直接震死这个不要命的小子。 玄铁臂甲，配合张鲁的肉身横练，再加上神府境的念力贯穿。这一拳打在身上，身体里翻涌的力劲，等同是一头野牛横冲直闯，一个不曾修行的普通人体魄再强，挨上这一拳头也只能等死。 拳风呼啸而至，王狗蛋的倔强已经是张鲁动了杀心。他本就不是善茬，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干脆直接弄死省事。眼看着拳头就要打在王狗蛋的身上，半空中的王狗蛋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 “嘭” ........ 拳头砸在某种物件上的声音在地府的第一重楼响起，张鲁的拳终于还是落下了。但在一旁，王狗蛋从空中摔下，摔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张鲁的拳头并没有打在王狗蛋身上，因为有一片薄薄的奇楠木，此刻正抵在“铁臂”张鲁的铁拳之前。 ......... 第四百二十六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二） 第426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二） 千金难得奇楠香，这句话中的奇楠香指得就是奇楠木。奇楠木珍贵，可谓千金难求，而此时此刻挡住“铁臂”张鲁一拳的恰恰是片薄如一截小指的奇楠木。 奇楠木片，淡香幽静。 “铁臂”张鲁身为黄字榜的黄字丙等杀手，靠着自己的武道肉身横炼，加上第三境通神的念力加持。他曾经在修入第三境前，就为了配合自己之前打磨武道熬打出来的横炼肉身，特意学了一门“三鼎”奇术。 重如三鼎之量，修行这种奇术的修行者可以让念力凝聚，笼罩在身躯之上有着三尊巨鼎的威力。张鲁将此术全部修行在自己的右手上，一根右臂靠着打造出来的鱼鳞拳甲，“三鼎”奇术，横炼肉身，一拳轰打过来的威力一瞬间可以压住五气境的修行者。 .......... 拳如野牛，劲力千斤。 这样豪气万丈的一拳，竟然打不破一片薄薄的奇楠木。 铁拳面前，奇楠木傲香独立。指捏奇楠的是一名戴着黑色高冠，穿着玄色银绣大袍的男人。上好的玄色绸缎，用暗绣的针法刺绣着一头若隐若现的镇狱兽。腰间挂着一方朱砂石印章，年轻男子靠着一片奇楠，轻而易举的挡住了“铁臂”张鲁的杀招。 拳劲尽数被化作拳风，从身后呼啸而过。 手上的奇楠木就连颤抖都没有颤抖一下，年轻男人的面容看起来白的有些阴冷。他挡住张鲁的铁拳后，轻轻地咳了咳，将手上的奇楠木凑到鼻窍附近，闻着淡淡的奇楠香味才缓和了不少。 眸子清冷，横扫着四面八方看热闹的人。 ........ “地府重楼内，不造杀业。 这是多少年立下的规矩了，你们哪一个想要挑战我地府立下的规矩，当着我的面出手杀人，看来是地府的庙堂太小，供养不起您这尊大佛陀了？” ........ 面色有些病态的年轻男人，明明说着威严十足的话，说出来的声音却像是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只不过随着这手捏奇楠的年轻男人出现，第一重楼附近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立刻变得无声起来。 没有人敢说话，就连刚刚出拳的张鲁都惊讶的变了脸色。 他慌忙收起拳头，整个人在年轻男人的面前单膝跪下。 吐露一口闷气，张鲁有些胆怯的开口回应道。 ........ “小的见过崔判，刚才是我一时间急火攻心，冲动了地府的规矩。所幸有崔判出手，不曾造成大错，张鲁谢过崔判救命之恩。 我不敢坏地府多年来的规矩，只是这厮太蛮不讲理。 他那不长眼的爷爷撞到了我，被小人轻轻一推就没了气。这小兔崽子非说是我故意杀了他爷爷，地府的重楼内，张鲁再多十个胆子也不敢故意杀人啊。结果这疯狗一样的小子，非缠着我要我杀人偿命。 此事非我之过，还请崔判明察！” ......... 一番话说的愤愤不平，能够让黄字榜的“铁臂”张鲁见一面就跪下告罪。被称为崔判的年轻男人，绝对是地府里的重要人物。 听着张鲁的说词，再看着身后摔到在地，一脸血气未散的王狗蛋。 ......... 疯狗一样的人，一向是不讲规矩的。 和他们说再多的大道理，恐吓也好，威逼利诱也好，都是无用作。因为疯狗就是疯狗，他们心里想着的就是在临死前咬死你，或者咬下一块肉。盯着王狗蛋视死如归的眼神，崔判的神色一凝，他喜欢这样的眼神。 有着这样的眼神，都是敢去死的人。 不怕死的人地府有很多，但让他们主动赴死有这个胆量的很少见。这个少年仿佛天生就适合做地府的行道，微微一笑，崔判望着跪在地下的张鲁，开口说道。 ......... “不敢杀人，你刚才那一拳不是打的好生威猛吗？ 若不是我拦着，现在已经出了一条人命。 想要杀人可以，出了我地府的大门，当着大门口你把人活剥了都与我们无关，可是在楼里动杀意，就是坏地府的规矩。况且，现在已经闹出了一条性命，今晚在我当值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情，我也很难做啊！” ......... 眼神打量着张鲁，听着崔判的口气，张鲁的心里已经发寒。果然不看黄历出门就是倒霉，怎么今天偏偏就是自己沾上了这种倒霉事。 沉默的低着头，在地府里杀人是禁忌。 若是深究起来，摘下自己脑袋瓜子给众人立立威也未尝不可。 见到张鲁受难，围观的人群也散去了不少。崔判这样的大人物都出现了，还聚在一块不怕找麻烦，远远地看热闹罢了。 ........ “见过崔判，小人“三毒手”宋仲。 我略懂一些岐黄之术，地府的规矩不可破，不过刚才我瞧了一眼。张鲁在推那位老人的时候，并没有用上劲力，他只是临时反应做出的本能动作。 这一推，以他肉身横炼的功夫未必能把人推死，有可能那名老人只是砸落在地，伤到了头颅暂时假死过去。不知道可否让小人上前诊断一番，若是没死，自然万事大吉，解了大人的一桩心事。 倘若死了，那也是张鲁无意杀人，并非明着顶撞地府的规矩。崔判公平抉择，给他一些小惩大诫也就罢了。” ......... 拱了拱手，看热闹的人群中出现了一名挂着医袋子的赤脚郎中。 赤脚郎中，面目带着一丝药色。 他绰号“三毒手”，乃是黄字榜黄字乙等的排名。“三毒手”宋仲精通毒术，以投毒暗杀闻名，他是五气境凝聚了木境的修为，一身毒术诡异莫测。 “三毒手”和“铁臂”张鲁交情不浅。 曾经一次刺杀任务中，张鲁舍命替他挡了一刀，所以二人在黄字榜的众多杀手里，情谊算是不俗的交情。这一次见到“铁臂”张鲁被崔判审判，“三毒手”宋仲慌忙出来打圆场。 ........ 所谓是医毒不分家，修行毒术的毒师，也是精通医术的大夫。 “三毒手”宋仲如果可以救活刚才被张鲁推死的王七伯，并不算有人在地府里面坏了规矩。见到“三毒手”站出来替自己说话，“铁臂”张鲁面色一喜，开口说道。 ....... “宋兄仁义，小弟在此先行谢过。” ........ 看着面前鞠身的“三毒手”宋仲，崔判面色一凝，如果当真不出人命，小惩大诫一番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死了人，在自己当值的时候闹出这种坏规矩的事情，他面子上也过不去。 哼声应了一句。 对着“三毒手”宋仲的请求，崔判算是允了。 见到崔判放行，“三毒手”宋仲抱拳一礼。 这一次张鲁可是惹上了大麻烦，他的火爆脾气还是不能收敛。地府里面打死了人还能是小事吗，要不是这次自己在场，还真不一定有人会站出来为张鲁说话。 面前的这一位可是崔判。 刚才张鲁那一拳，王老七那老头已经没了人气。 “三毒手”宋仲上前诊断也只是碰碰运气，如果王老头还剩一口气陷入了假死状态最好。如果当真死了，他也只能用毒让尸体暂时恢复活性，伪造成假死的状态，先将张鲁保住，至少让这老头出了地府重楼的大门再死。 崔判要的就是一个规矩，明面上这面子得给人家保住了。 ........ 第四百二十七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三） 第427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三） 宋仲的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这是一个懂得局势的人。现在崔判发难的原因并非是一个小老儿死了，而是张鲁在地府的第一重楼，打死了这个小老儿。闹出了人命，那就是坏了地府多年以来立下的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地府之所以可以镇压地下城，靠的就是铁打不动的规矩。 从来没有人可以质疑地府的招牌，这就是地府屹立长久的原因。一旦规矩被人破了，等同于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上，裂开了一道裂缝。裂缝一开，城墙崩塌也只是岁月长久的问题。 ........ 手里悄无声息的捏着一粒红豆大小的丹药，“三毒手”宋仲的绰号，来自于他精通的三种毒术。此人不擅长正面和人拼杀，但多擅长“致幻”，“封气”，“毒蛊”三种毒道毒学。 他手里捏着的就是一颗毒蛊丸子。 此毒蛊的功效，可以让身亡之人的尸身被毒丹里的蛊虫控制，使得冰冷的躯体，再次温热，血液在毒蛊的作用下开始流转，只不过是逆流之血，以毒养血，养尸，控制着服用毒蛊丹的尸体，引爆血液里的毒蛊，使得毒血泼洒成为一颗大型的毒爆丹。 将毒蛊丹藏在指甲缝里，一旦发现王老七真的咽气了，宋仲好第一时间喂下这颗毒蛊丹。 ........ 面带笑容的向着瘫在地上的王七伯“尸身”走去，随着“三毒手”宋仲的靠近，摔到在地的王狗蛋猛地握住一块摔碎的凳子腿，向着宋仲砸了过去。 ........ “别靠近我爷爷！” ......... 嘶吼了一声，趁着宋仲反手打开飞来的木块，王狗蛋在地上一个翻滚，滚到了王七伯的“尸身”旁边，一副恶狗护食的样子。 看着王狗蛋做出的反应，“三毒手”宋仲一副老好人的笑容。 他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对着护佑在王七伯身边的王狗蛋轻声说道。 ........ “小哥儿，快些起来。 鄙人没有加害老先生的意思，我是个大夫，只是来为老先生诊断的。还请小哥尽量配合我，如果老先生还没有死，现在还有救。若是你一意阻拦，说不定这位老先生最后一口气都散了，那我也是无力回天。” ......... 轻声细语的劝着王狗蛋，在“三毒手”宋仲看来，王狗蛋只是一个乡下逃荒过来的少年。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见识，听到有大夫过来救命，还不感恩戴德的让开。 谁知道听着宋仲的话，王狗蛋非但没有离开。 反而操起身边零零散散的碎木块，对着宋仲一阵猛砸。 王狗蛋把四周能砸的东西都扔出去了，什么碎木块，破瓷碗，虽然一块也没有砸到宋仲的身上，被他用念力震开，但这一股子疯劲的确吓人。 ........ “滚，都给我滚。 刚才那个人打死了我爷爷还拿钱侮辱他，你也是和他一伙的，都是没心肝没肝的玩意。别靠近我爷爷，他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们只是来这里谈一笔生意，结果人命都赔了进去。四下都是冷眼旁观的人，难不成这里就真的一点公道都不讲吗？” ........ 疯狂的扯着嗓子，王狗蛋此刻表现出来的孝子贤孙演技堪称无懈可击。怕是这老头真孙子在这里，看到自家爷爷死了也哭不成这般模样。 赤红的眼睛挤出几滴眼泪，王狗蛋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失去了亲人后，热血上头，发疯发狂的可怜人。 眼神的余光悄无声息的瞟了瞟一脸无措的“三毒手”宋仲，这老小子指甲盖里藏着的那粒毒蛊丹真当自己是瞎子，看不出来？ 唐门本就是巴蜀世家，暗器和毒药一绝。 唐苦自认为在毒药上没啥天赋，可他有一个乐忠于毒术的妹妹。 唐门鬼才，是两个人！ 从小到大唐甜甜为了试验毒术，在自己身上砸进去多少毒丸子。嗑了这么多年毒药，再看不出一颗小小的毒蛊丹，唐苦简直白吃这么多年的毒。 ........ 狄探子变成“尸身”之前，特意嘱咐他一炷香之内看管好他的肉身，谁也不能靠近。自己现在已经扯下脸皮，唱大戏了，就是不知道这戏台子还能支撑多久。 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地府的第一重楼。 听着唐苦的话，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小子是真疯还是假傻，跑来地下城讨要一个公道。随着唐苦的话吐露而出，四周一片寂静，但是下一刻一阵拍掌的声音响起。 拍手的是头戴高冠的崔判，望着这个一脸疯相的少年王狗蛋。 崔判淡淡一笑，开口说道。 ........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想要找公道你来错了地方，这里是什么地界，这是地下城。长安城里任何见不得的生意，在地下城里都是光明正大的买卖。 娼妓，奴隶，黑市上流通的禁品。 朝野哪一家大官的私人情报，天下任何一个人的项上人头。买官也好，买命也罢，这里都是明码标价，你敢来这魑魅魍魉汇聚的地方，讨一个公道？ 这里都是脏的都不能再脏的人，讲公道，那是干净人才讲的屁话。任何公道在这里都不如一个屁，你这人也是有趣至极，这里不会有人和你说公道天理....... 但是，我可以给你！” ........ 半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王狗蛋。这个面黄肌瘦，身上青青紫紫，骨瘦淋漓的小子，崔判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喜欢他眼神深处的那一股意气。 他觉得这个少年，很适合做一个刺客。 出人意料的话，震撼了第一重楼里的每一个人。 这位崔判刚才还在说地下城的种种，把公道都说成了一个狗屁，但现在又要给这个少年讨一个公道？ ......... 听着面前这位被众人称为崔判的男人，吐露出的承诺，王狗蛋的眼神也是微微触动。 看到了王狗蛋眼神里的动容，崔判盘玩着手上的奇楠木，继续开口说道。 .......... “地下城可以不讲公道规矩，但是地府不一样，这里是地府，是讲规矩的地方，有规矩自然就有公告。只不过，少年人你应该知道一个道理，规矩和公道，永远都属于强者。 你想要公道，我可以做主。 ......... 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和张鲁过过手。能接下他三招不死，这个公道我替你要。你是要赔偿也好，偿命也罢，我崔判替你应了。 张鲁，给你一个机会。 三招打瘫这个小子，楼里不能杀人，但你可以三招打瘫他，出了楼你就把他剥了皮吧。之前的事情我也既往不咎，你觉得如何？” ......... 眼神猛地一亮，“铁臂”张鲁此刻看崔判的眼神，简直如同在看再生父母。果然，一个凡人的命，怎么抵得上一位黄字榜的杀手。 崔判这是特意在给自己台阶，自己堂堂第三境通神的修行者，三招全力以赴还能打不死一个瘦弱小鬼？ 面色一喜，张鲁双手抱拳。 他冲着崔判拱了拱手，毕恭毕敬的开口回应道。 ....... “张鲁多谢崔判公义，对付这个小兔崽子何须三招，我一招就能打瘫他。” ........ 恶狠狠的看着王狗蛋一眼，此时此刻在张鲁的眼中，王狗蛋已经成为给了一个等待狩猎的兔子。他的铁拳神威，刚才要不是被崔判拦住，王狗蛋早就下去陪他那个死鬼爷爷了。 听着崔判的话，王狗蛋的眼神变得更加赤红。 这分明是在向他发出死亡的邀请，问他敢不敢玩命。 看着崔判的一脸微笑，王狗蛋用脏兮兮的衣角蹭掉嘴角的血迹。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对着崔判开口说道。 ........ “不就是玩命吗，俺王狗蛋的贱命一条，舍得拿来陪你们玩。 说好了三招，如果我撑过了三招，就要给我爷爷讨一个公道！” ......... 第四百二十八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四） 第428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四） 瞧着满身狼狈的少年勉强站起身来，颇有一番铁骨铮铮的硬汉气魄，崔判看他的目光越加的欣赏。果然，这是一个敢去死的小子，听着王狗蛋的话，崔判微微一笑。 他握着手上的奇楠木片，轻轻地一拍。 既然王狗蛋敢玩命，他不介意给这个小子一个搏命的机会。 对于王狗蛋的表现，一旁的“铁臂”张鲁反而显得十分兴奋。刚才崔判的突然出现，已经让他吓出来一身冷汗。当真崔判的面杀人，等于是在狠狠的打地府的脸面。自己刚才要是下手准了，现在已经被人首分离。 ......... 不管王七伯是不是被自己失手打死，反正这老儿死了，自己觉肯定落不着什么好处。被崔判小惩大诫一番，那都是轻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废掉几根手指，或者一条手臂。 黄字册上除名，扔出第一重楼。 到时候他“铁臂”张鲁也只能和外面那些不入流的杀手，一起抢草棚茶摊的零散生意为生。运气不够好，说不定手臂一废，整个人都废了，再也吃不了这口饭，只能做一些苦力营生。 ....... 现在崔判允诺，只要自己可以三招打瘫这个叫王狗蛋的小子。 之前的过失，都可以既往不咎。 如此甚好。 那贱命一条的老头，哪里比得上自己堂堂第三境通神小秘境的修行高手重要。这些年来，自己也给地府挣了不少银子，崔判绝对是舍不得杀自己，才从王狗蛋的身上找一个台阶。 ......... 站起身，用力的碰了碰拳头。 “铁臂”张鲁看着面前的王狗蛋，这小兔崽子瘦不经风的样子，自己一铁拳下去五脏六腑都能碎的一塌糊涂。 和这小混蛋过招，还得收敛一点力气。 万一一个不巧，像他爷爷一样把王狗蛋也打死了，那才是大罪过。到了那时候崔判想保自己，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借口。 ....... “小兔崽子倒是不怕死，冲着这一点大爷佩服你是个汉子，我一会一拳下去尽量把你打的失去知觉，出了楼一点也不痛苦的就死了。 剥了你倒也可惜，像你这么一条疯狗不如卖到斗兽场做奴隶，就凭你这疯狗一样的劲头，说不定还能卖个百八十两银子，给大爷换一坛好酒和两个翘屁股娘们，哈哈哈哈。” ........ 仿佛早就看到了结局，张鲁向着一脸愤怒的王狗蛋招了招手。 眼看着王狗蛋就要冲了过来，却被崔判伸手拦下。 他轻声一笑，开口说道。 ......... “不急，不急。 既然是一场公道的比试，赌命也好，死斗就要有死斗的样子。第一重楼的主谱了，差个人去喊他过来。” ......... 拦住了将要动手的王狗蛋和“铁臂”张鲁，崔判向着身边一个掌笔小吏开口问道。地府的这一座高楼，一共十八层，每一层都有单独负责的主谱一名，副谱三名，掌笔令，掌印令，各自一名，小吏不计。 王七伯和王狗蛋之前从后门进来的那一位，就是三名副谱之一的杨副谱。 主谱的职位，在每一重楼都是最高的权利。 随着崔判的话音落下，一名穿着暗红色大袍，腰间挂着一方青石墨印的中年男人慌忙跑来。他一路小跑，跑的头上的方冠都摔落在地上。地府的第一重楼，主谱才有资格穿暗红色的大袍，副谱皆是玄袍刺绣金线，掌笔令和掌印令是青色大袍。 看着衣服的制式，就能分辨出来的是哪一位。 一路小跑过来的，明显是第一重楼的主谱。 跑到崔判的面前，这个红袍主谱顾不得擦掉额头的汗水，直接鞠躬的向着崔判拱手问候道。 ....... “小人陈应天见过崔判，崔判您今儿怎么有功夫来第一重楼了。 之前就有人和我禀报，说今晚第一重楼热闹的很，我还在想到底出了啥事，没有想到是崔判您来了，真是蓬荜生辉，我说怎么今儿早上屋顶上那窝喜鹊一直叫嚷，叫个没停，原来是早有预示啊。” ........ 一身红袍的陈应天，陈主谱，这拍须溜马的火候炉火纯青。 没有空听着陈应天的奉承，崔判直接拍了拍他的肩头，对着陈主谱开口吩咐道。 ......... “劳烦陈主谱辛苦跑一趟，今儿我要是不来，我们地府这么多年的规矩和铁招牌就要被人砸了。陈主谱主管的第一重楼，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您一个主谱还能不知道吗？ 这位痛失长辈的小兄弟，想要一个公道。 我做主，给他一个机会。 现在还请陈主谱吩咐手底下的人查一查，把这位小兄弟和他长辈的入楼资料调出来。他要和这位“铁臂”张鲁死斗，烦请陈主谱做一个公证人，比较第一重楼是你的管辖区域。您说是不是啊，陈主谱？” ........ 温声细语的公子哥嗓音，对着陈主谱轻声唤道。 听了崔判的话，陈主谱浑身一机灵。 他赔着笑脸向崔判拱了拱手，然后喊来身边的一名小吏，让他去查一查王狗蛋和王七伯的入楼登记。 催促着人快些去办，陈主谱自己则是骂骂咧咧的冲着“铁臂”张鲁一顿臭骂。 ........ “胆大包天的东西，在我的第一重楼还敢出手杀人。 你应该谢谢崔判，要不是崔判给了你一个机会，这种事情被我知道，你整张人皮都要被剥掉，高挂阁楼之上，剥了皮你还死不了，会和你这层皮子一起挂着，用上好的药材吊气，挂上十天十夜，等到伤口结疤，再用小刀一点点扣掉，活生生的痛死，扔出去喂路边的野狗。 是小人管理不当，小人该罚，该罚。 今儿多谢崔判了，要不是崔判在这里，今天我可就酿成大罪了。” ......... 训斥张鲁的时候，陈主谱还不忘记吹捧崔判一番。听着他的话，崔判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直到有一名小吏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对着崔判和陈主谱拱手报到。 ......... “禀大人，楼里......楼里并未查到此二人的入楼信息和登记情况。” ......... 第四百二十九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五） 第429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五） 汇报情况的小吏一句话说出，陈主谱的心几乎都凉了。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出门明明看黄历了啊。轮到自己当值的时候，偏偏楼里发生了命案，还引来了崔判这尊大神，现在又多出了两个无籍入楼的无名户。 这是坏事都赶一块儿了？ 听着手底下小吏的汇报，陈主谱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渗出，嘴里不停的嘀咕着。 ........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 “呵呵，陈主谱也是一个实诚人，你还真是管理不当啊。是嫌弃这第一重楼的主谱位置太小，养不起你了，还是想换个其他活计做做？ 要不然，你来做我的位置算了。” ......... 冷冷的笑了笑，崔判的眼神看着陈主谱的时候多了一丝冷漠。他转过身，对着王狗蛋开口笑了笑，问道。 ........ “小兄弟也是奇人，无声无息的就混进了我地府的楼里。 难不成，我地府这么多年设置的关防戒备都成了废纸。你放心，此事我不怪你，小兄弟透露一下，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 微笑着向着王狗蛋套取情报，听着崔判的话，王狗蛋皱了皱眉头。他和王七伯是通过杨副谱的关系进入楼里，进楼的时候杨副谱就说了，一旦被发现，断然不能和他扯上关系。 咬了咬牙，王狗蛋目光一沉。 他摇了摇头，对着崔判开口说道。 ....... “俺不能说。” ......... “呵，小兄弟倒是重情重义之人。既然如此，我看陈主谱的这一身红袍可以换一换了。” ......... 听了王狗蛋的话后，崔判的目光变得阴沉了下来。他冷冷的看来陈主谱一眼，感受着崔判的眼神，陈主谱背后一凉。 这下完蛋了，陈主谱是打算拿自己开刀了。 笑容僵硬了起来，下一刻陈主谱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来什么。 ....... “崔判息怒，息怒。 小人想到是谁了，来人啊，把姓杨的那厮给老子喊过来。” ......... 楼里偶尔会出现一些没有登记信息的人，想要进入地府需要经过重重关卡的身份登记。对于第一次来的人，这些费用太过于繁琐。有些人就会图一个方便，塞一点银子开一道方便之门。 楼里面谁在做这笔生意，陈主谱自然也是知道的。 毕竟喝了人家不少花酒，对于这种谋财之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即使被发现了，最后也是捅到自己那里。自己把事情压下去也就罢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今儿有着崔判在场，被崔判发现了这种事情，可不是自己区区一个主谱压得住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在被崔判冷眼扫过后，陈主谱的心里瞬间就把杨副谱卖了。 ....... “老杨啊，这不可不是我不地道。 你要是能熬过这一劫，明儿我铁定做东请你上羽裳天喝金汁玉液去。” ......... 差人去喊杨副谱过来，陈主谱的心里已经为他默默祈祷了。被崔判盯上，老杨这一回凶多吉少，搞不好自己也会遭殃。 被主谱一催促，楼里的小吏办事那叫一个迅速。 半盏茶的时间不到，方才躺在太师椅上恰意抿着梅子青的杨副谱，就跑的上去不接下去，他手里还端着一个雅致的小茶壶。 心里盘算着，大晚上这老陈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该不会是又惦记着喝花酒了吧，上一会花楼里新来的那两个小丫头长的叫一个水灵，晚上在被窝里轻轻一掐，嫩的都能掐住水来。 ........ “来了，来了，大晚上的老陈你又想干啥？” ....... 丝毫不知道崔判的存在，杨副谱一路小跑过来，看着周围聚集的人群还有些疑惑。看到了身穿暗红色大袍的陈主谱后，杨副谱热情的招了招手。 只不过杨副谱脸上灿烂的笑容在看到陈主谱身旁，那名手上拿着奇楠木的崔判后，立刻就变成了六月的飞霜。 迎着面就是一巴掌糊在脸上，陈主谱这一巴掌打的格外霸道。 一掌下去，直接把杨副谱打翻在地。 手上精巧的紫砂小茶壶都摔了个粉碎，看着杨副谱的这副模样，陈主谱的心里也是暗暗沈恨。姓杨的这厮也是心大，都这时候了还端着一个小茶壶，干脆手里再抓一把瓜子得了。 ........ “混账东西，你是怎么管的第一重楼。 楼里两个无名户混了进来，八成又是你这厮的生意。今儿当着崔判的面，老子我要好好教训你。敢当着老子眼皮底下犯事，今儿废了你都算轻的。” ........ 当着崔判的面，陈主谱可谓是把恶人做绝了。 他一句话直接把杨副谱与自己的关系撇了个干干净净，感受着陈主谱力道十足的巴掌，杨副谱的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再看着一旁被揍的青青紫紫的王狗蛋，心里也就有了十层的明白。 果然，不能贪图小便宜。 这混小子当真闯了纰漏，还把自己捅出去了。 咬了咬牙关，杨副谱借着被陈主谱一巴掌打翻在地的劲力，噗通一声对着崔判跪了下来。他的两行老泪顷刻间喷涌而出，哭的要多惨有多惨。 ........ “小人见过崔判，小人有罪，有罪，还望崔判和陈主谱惩罚。我狗胆包天，借着职务之便，偶尔做一些小生意，收取一些银两，糊弄那些不曾入楼的人。 只是，只是小的没有想到。 今儿我放进来的这混账老头和混账小子，会冲撞了崔判。这些年小人瞒着陈主谱收敛的银两，愿意全部充公，还望崔判从轻发落。” ........ 狠狠的望地面上磕了三个头，瞧着地面上出现的血迹，就可以看出杨副谱的这三个头磕的多么用心。见到事情败落后，杨副谱也认了。 面前的这一位要是其他人，说不定他们还能谈一谈。 大不了，就是多分一杯羹的事情。 偏偏眼前的这个是崔判，比起费半天嘴皮子，不如早点认了，主动认罪估摸着还能罚的轻一点。杨副谱一句话的功夫，就把陈主谱和他一起谋财的关系撇干净了。底下的人就要主动替上头顶黑锅，这个道理混迹了大半辈子的杨副谱还是明白的。 只有陈主谱清白了，在崔判面前还拥有话语权。他才能想办法为自己周旋，争取一个从轻发落。如果他们两个一起落网，那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看谁先成烂稀泥吧。 ........ 第四百三十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六） 第430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六） 听着杨副谱说的话，陈主谱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默默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对着崔判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 “是小人管教不当，没有想到手底下居然出了这种以权谋私之人。 还请崔判放心，小人一定会好好管教，断然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 杨副谱和陈主谱的这一唱一合，颇有几分双簧戏的味道。 听着耳边陈主谱的话，崔判冷冷的笑了笑。 他看着跪在脚底下，瑟瑟发抖的杨副谱，眉头露出一丝不悦，轻轻地捏了捏手上的奇楠木，他对着杨副谱开口说道。 ........ “杨副谱您这可不是小生意啊。您这生意做的，把我地府的门都给撬开了。如果有敌人借着你这笔小生意混入我重重防守的地府之中，这个责任是你来担还是我来担。 你放进来的人死了，楼里出了命案你可又曾知道。 这位小兄弟的口风很严，他没有把你供出来。 呵，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子，瞧你这一次送进来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子，我给你一个机会。这位王小兄弟一会要和“铁臂”张鲁赌命，死斗，只要他撑过了张鲁三招，我会还他一个公道，你的这档破事也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 要是他赢了，你免了副谱的职位，把这些年谋取的银子一五一十的做一个账，全部充公。有哪些人通过你的生意进到楼里的，也做一本账。完事之后自己切三根手指，拿来楼里换一个小吏的职位。 要是他输了，你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到时候........直接来我那地界，我心情好的话可以考虑让你少活几年，到时候不要想着死，你就是死了我也有办法把你弄回来。成了，话就说这么多了，陈主谱一会儿还要劳烦您当个公证人，一盏茶后我们开始死斗，也算给今晚找点乐子。” .......... 轻描淡写的对着杨副谱开口关怀到，听到崔判的话，杨副谱的背后一片水迹。 他紧张的汗流浃背，传闻中崔判的地界，鬼神进去了都会哭。 猛地磕了几个头，对于崔判的决定，杨副谱也只能连连称是。 寻了一处干净的桌椅座下，崔判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好茶。一旁的陈主谱和杨副谱则是一对眼，慌忙把王狗蛋拉到了一边。 崔判特意留出了一盏茶的时候，该做什么他们心里都明白。 看着骨瘦淋漓的王狗蛋，杨副谱显得欲哭无泪，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全部在这个叫王狗蛋的身上了。如果他输掉了，自己当场抹脖子都不一定可以痛快的死掉。 ......... “铁臂”张鲁是修行者，黄字榜的黄字丙等，一身的武道也达到了二流巅峰的水平。再看看王狗蛋，这小子撑死了就在以前握过锄头，种过庄稼。 瞧他这小身板，再加十个也不够张鲁一拳头的。 自己这下和找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一拍脑袋，杨副谱对着王狗蛋开口说道。 ......... “老子今晚算是栽在你小子手上了，你说说你进来了干啥非要自找没趣。你和“铁臂”张鲁碰上，十成是一个死，你一死老子也得跟着一起。 亏本了，这下亏大发了。 小子我问你，你修行过武道吗？” ......... 抱着最后的希望，杨副谱看着王狗蛋向他开口问道。只要这个少年人有过武道的底子，哪怕是不入流的武道熬打，他也有办法让他撑过三招。 自己手上有一颗燃命丹，只要体内有一丝丝武道真气的武夫服下。经脉里的武道真气，会在药效的作用下无限扩大，焚烧寿元换来的临时爆发力。 只需半柱香的时间，燃命丹的药效就能将一个武道初入，只凝聚一丝真气的武道武夫提升到武道先天的境界。只不过这种提升不会停止，经络承受了过大的真气，很多人在到达先天境界之前，就被庞大的真气撑的爆体而亡。 ........ 王狗蛋和“铁臂”张鲁过上三招，时间只是电光火石的瞬间。 如果这小子有武道底子，一颗燃命丹可以短时间让他提升到武道入流的水准。靠着不断提升的庞大真气，说不定可以挨过张鲁的三招。 至于赢了之后，这小子爆体不爆体，就不是杨副谱能管的了。这种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 面对着杨副谱的问题，王狗蛋一脸杀意的摇了摇头。 他咬着牙关，对杨副谱回应道。 ........ “俺没有练过武，但俺以前是放牛的，也种过田。吃饱了以后有把子力气，那家伙杀了我爷爷，我死也要带他一起。” ........ 恶狠狠的望着一旁的“铁臂”张鲁，王狗蛋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的话说的十分狠毒，但没有什么毛用。 放狠话谁都会，但要是一个种庄稼的能一锄头干倒一位第三境通神修为的修行者，干脆大家一起去种庄稼吧。再说了，有哪一位是用锄头当兵器打人的。 .........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的杨副谱有一种天亡我也的感觉。 这小子没有修行过武道，体内一丝丝武道真气都没有。没有武道真气一罐子燃命丹下肚，也烧不起来。咬着牙关，这一次必须大出血了。 从自己身上掏了掏，杨副谱忍痛将一枚桃木小符放到了王狗蛋的身上，同时他还塞给他一颗褐色的丹药，以及一枚青色的指环。 ........ “算你小子命好，只可惜老子这一次出门哪曾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我身上带着的宝物不多，这些你先将就用着，能用的全部用上，只要能从张鲁的三拳下活着就好。 这一枚桃木小符，黑市上要卖足足三千金啊。 里面封存着一道体魄罡气，遇到危险的时候直接捏爆他，可以挡住五气境高手的一招。 只不过这桃木小符只能用一次，要是有三枚今天这局就稳了。 ........ 有着此符保命，挨下张鲁一拳足以，但以张鲁的拳力，只剩一拳的机会你小子也得死。和他打之前，你吃下这枚硬肌丹，此丹服用后可以硬化你的皮肤和肉体，多多少少能起点作用。 这一枚青色的指环，可是老子的保命秘宝。 这玩意黑市上都是罕见货色，里面封存着一道奇术，是道家五行奇术的“金哮”。一天只能发动一次，你直接顺指环按下上面的暗纹，就可以发出“金哮”奇术。 金戈铁马之音，震人心府，可以暂时让人恍惚，失去耳窍之力。我身上现在带着的宝物只有这么多年了，能不能成，全部靠你小子的运气。 陈主谱，你看你那边........” ........ 第四百三十一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七） 第431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七） 杨副谱这一次是掏家底了，为了让王狗蛋在“铁臂”张鲁的拳头下保住三招的性命，杨副谱把自己的保命宝物都给了他。 目光望着陈主谱，自己身上就这些宝物。 早知道今天有这么一场劫难，他能回家把床底藏着的好东西都搬过来给王狗蛋武装到牙齿，他们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王狗蛋被“铁臂”张鲁打死了倒是快活，自己是死都不能死啊。 关键时刻，自己替陈主谱顶了黑锅。 到了这时候，你老陈还不掏点好东西出来。 感受着杨副谱的目光，陈应天读得出他眼神里的意思，只是他这一次来的匆忙，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 自己这一身主谱的红色大袍，倒是可以挡挡三花境的攻击。 只不过要王狗蛋穿着自己的大袍和“铁臂”张鲁过招，这作弊的也太明显了吧。身上摸索了半天，陈主谱这才交给王狗蛋一枚指头大小的龟甲手串。 ........ 玉石龟甲小巧玲珑，将龟甲手串交到了王狗蛋的手上，陈主谱压低了声音，对着杨副谱开口说道。 ......... “咳咳，你也知道我现在不方便。 我身上的一些物件都没有带出来，现在能用的只有这一枚玄龟甲。此龟甲是用一头大妖的龟甲碎片锻造的，虽然是大妖身上的物件，可这一小块碎片发挥不了多少威力，遇到危险的时候，龟甲会激活碎片里的血脉之力，挡住一次媲美五气境的攻击。 此物一日只能用一次，需要时间慢慢恢复其中的血脉。 这原本是手底下的人拿来孝敬我的，我带着也就防防暗箭什么的。有着玄龟甲可以挡住“铁臂”张鲁的一拳，加上桃木小符，至少保住了两拳的性命。最后一拳，靠着硬肌丹和“金哮”奇术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运气和造化了。” ...... 太明显的保命之物，陈主谱不能随便给出。 手上只剩下一串玄龟甲手链，可以挡住媲美五气的攻击。零零散散的凑了凑，勉强把王狗蛋武装成有一战之力。 腰间揣着桃木小符，左手玄龟甲手串，右手指头上带着青色的指环。 一枚硬肌丹也直接吞服下肚，王狗蛋舍生忘死的看了不远处的“铁臂”张鲁，恶狠狠的开口说了一句。 ........ “哼，我一定要杀了他给我爷爷偿命。” ........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武装的玄门奇物，给了这淳朴的庄稼地少年莫名的信心，对于王狗蛋狂妄的话语，杨副谱和陈主谱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叨。 ........ “小祖宗嘞，您千万别浪啊。 只要挨过“铁臂”张鲁的三拳头，这一件事情就算翻页过去了。” ........ 武装的再好，一个不曾修行过的普通人，也不是一个第三境修行者的对手。一盏茶的时间过得格外快，随着崔判的一盏茶喝完，他把茶盏往桌面一扣，开口说道。 ........ “一盏茶的时间过了，开始吧。” ........ 有了崔判发生，早就准备好的张鲁兴奋的晃了晃自己的铁臂。捶死这叫王狗蛋的小子，不过一拳头的事情。 此事有着崔判主导，又来了陈主谱见证。 莫要说第一重楼，楼上的一些人都被吸引来了目光。 众人十分默契的给王狗蛋和张鲁腾出来一个宽阔的地方，随着王狗蛋准备一个发劲，来一个先发制人。崔判的手上突然扔过来一个物件，那是一把黑檀木鞘的短刀，短刀上有着漂亮的暗纹。 王狗蛋抽取短刀，明晃晃的刀身亮的如同清水。 刀刃极薄，刀脊厚重。 看品相虽然算不上名刀，也是一把中等水平的刀器。握着手上的短刀，王狗蛋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坐在一旁的崔判。感受到王狗蛋的目光，崔判突然笑了笑，开口说道。 ........ “张鲁的铁臂掺杂了玄铁，你不带兵器难免不公平。 这一把小刀是我在第二境的时候随身携带的，算不上什么好物件，倒是比寻常刀剑坚固一点。你拿着用吧，总不能手无寸铁的和人家搏命。” ......... 送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其中的意义有些难解。 此时此刻我，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看到崔判送刀这一幕，忍不住轻声交流了起来。 ........ “嘿呦，今儿这一场有看头了。 我瞧啊，崔判是看上这小崽子了，他想要保他。要不然能把自己第二境的时候，贴身用的短刀送给人家。张鲁要是真把人家打死了，反而不好。说不定这一次死斗，就是崔判考核这少年准备的。 只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何崔判会看上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他明明就连修行都没有修行。 ” ......... 有人对崔判面对王狗蛋的制度产生了疑问，难不成是崔判看上了这小兔崽子，想要刻意培养他不曾。 四周的人交头接耳，也有入楼不久的心里迷糊，开口问了一句。 ........ “说起来这位崔判到底多大的地位啊，老弟我来楼里没几天，咱们这地界不应该陈主谱最大吗？ 我瞧着方才，陈主谱在崔判的面前就跟见到了祖宗一样。” .......... “嘿，这位兄弟幸好你今天问了。 以后要是遇到了崔判，切记避着走。咱们这地府啊，真正的核心人物都是有代号的。如果没有上面人的赏识，咱们这些四榜之中的人也不过是地府的边缘人物。 地府的核心，制度分明。 下到小鬼，恶魂，幽冥，中有无常，日游，夜游，再往上面那就是四判和十殿。别看第一重楼的主谱地位高贵，实际上他也就在地府撑死了任职一位无常，这位崔判，可是四判之一，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地位仅在十殿之下。 据我所知，有资格坐十殿那个位置的，都是知天命的大能。 崔判哪怕到不了那个境界，也是重明大秘境的修为。这等大人物，非是你我可以窥探。想不到今晚崔判居然会有闲情雅致，跑来第一重楼，以后见到了这些都绕远走，不要惹祸上身。” .......... 小声的嘀咕着，地府的核心制度十分明确。 主谱，副谱之位仅仅只是在楼里担任。 他们的地位，根本比不上四判级别的崔判。毕竟这一座楼只是地府在地下城的代表，并非真正的地府。想要知道真正的地府核心隐藏在哪里，至少也得到了无常级别，才有资格过问。 .......... 第四百三十二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八） 第432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八） 没有想到崔判的地位如此之高，难怪刚才陈主谱和杨副谱见到了他就跟见到祖宗了一样。小鬼遇见了判官，还不立刻跪地磕头。 面前的这一位，的的确确是地府的大人物。 高居四判之位，十殿下之下第一人。 如果崔判真的看上了这个叫王狗蛋的少年，这小子可谓是一飞冲天了。不知道他祖坟上到底冒了几丈高的青烟楚，才换来崔判的青睐。如果王狗蛋可以被崔判收入门下，他那死去的爷爷也没有白死。 ......... 王狗蛋能否一飞冲天，还要看死斗之后的结局。他能成功挨过“铁臂”张鲁的三拳，才能有命看下一步怎么走。此时此刻，得到了崔判送过来的短刀，王狗蛋看着张鲁的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 一刀在手，让他有了反杀的信念。 王狗蛋并没有打算撑过“铁臂”张鲁的三拳，他要杀了这个人，为他死去的爷爷报仇。当着“尸骨”未寒的王七伯面，将杀他的仇人亲手送下去给他道歉。 ........ 看着王狗蛋得到了崔判的刀，张鲁的眼神也是凝重了起来。 他做过不少桩生意，手上也沾染了很多性命。 自己横炼金刚，铁拳无敌，自认为五气境的修行者在破坏力上都不一定压得住他，对付一个初生牛犊的小兔崽子，可谓是手到擒来。 但王狗蛋握着的是崔判的刀，使得张鲁的心里多出了一丝慎重。 ....... “呵，不要以为手里拿着崔判的刀，就有了和我一战之力的资格。好刀固然是好刀，但也要看用刀的人是谁。 小子，老子让你一招。” ........ 冲着王狗蛋挑了挑手，张鲁特意让王狗蛋先出刀，自己好观摩崔判的这把刀有什么特别之处。随着张鲁的话音落下，王狗蛋早就握着刀，一个弓身冲了过来。 他的招数没有路数，没有招式。 分明就是一个不会刀剑的少年，拿着短刀乱砍。 没有丝毫的虚招，握刀直刺，冲着向张鲁的心口凌空跳起。面对这直来直去的一招，张鲁还是不敢直面崔判的刀，他找准了王狗蛋凌空跃起的破绽，对着他的侧腰就是一拳轰出。 ........ 拳风呼啸，这一次张鲁控制了力道。 他没有使用念力，而是单纯的以武道横炼肉身来对付王狗蛋这个疯小子。王狗蛋没有学过武道，他只知道现在自己手里握着刀，拿刀刺过去，对面的那个汉子就会死。 直来直去的刀法，往往也是最直接的。 可惜王狗蛋出刀的速度并不快，在张鲁的眼中满是缺点和破绽。凌空跃起的瞬间，只觉得侧面吹来了一阵凌厉的狂风，下一刻一阵木牌碎开的声音响起。 王狗蛋身上的桃木小符，崩碎了。 桃木小符碎开的时候，就代表王狗蛋刚才已经没了一条命。张鲁的拳头从侧面横捶过来，比王狗蛋挥出的短刀速度更快。 ........ 刀拳交错，谁速度快方可占据先机。 这是张鲁控制力道的一拳，本想着可以将王狗蛋打到失去知觉。但随着他的拳风快要轰到王狗蛋身上的刹那，一道强大的罡气突然出现，挡住了自己的拳头。 罡气坚硬无比，这已经是五气境的水平。 一个不曾修行的少年，怎么可能爆发出五气境的威力。借着桃木小符爆发出来的罡气，拦住张鲁的拳头，空中的王狗蛋立刻反应过来，将手中的短刀反转，以刀刃挡在自己侧面。 ........ “嘭” ........ 厚重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有着桃木小符的防御，王狗蛋成功拦住了张鲁的一拳。他在生死关头反应了过来，用短刀代替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张鲁的拳头。 尽管如此，王狗蛋还是被拳风震飞。 手上的短刀微微颤抖，被震飞到地上，摔的王狗蛋背后一疼。桃木小符里爆发的护体罡气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如果是修行者使用，靠着这一个呼吸的防御空隙，可以立刻找到敌人的破绽，进行反击。 可惜王狗蛋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他浪费了桃木小符带来的保命罡气。 用一个呼吸的反应时间，换来了短刀代替自己承受原本肉身来承受的一击。握刀的手被震的发麻，有着护体罡气，服下了硬肌丹，王狗蛋的身体还算有些承受不住张鲁轰过来的拳力。 ........ “草！” ......... 随着王狗蛋身上护体罡气的出现，张鲁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的眼神望着一旁的杨副谱，绝对是这个姓杨的私底下赞助了王狗蛋。要不是刚才的护体罡气，自己现在已经得手了。 来不及思考，现在是在死斗。 随着王狗蛋被打飞的时候，张鲁就发起了下一招的进攻。他的铁拳上多出了一道浅浅的白痕，是刚才被崔判的刀划出来的痕迹。 硬接一刀后，让张鲁明白了崔判的这把短刀真的只是质地坚硬一点罢了。 确定了短刀里面没有诡异，王狗蛋身上又有着玄门奇物相助。张鲁的这一招已经用上了念力，他以拳化铁爪，横冲着抓向王狗蛋的咽喉。 ....... 刚刚落地的王狗蛋还没有站稳，就感受到了迎面过来的一阵拳风。 铁拳变成了铁爪，杀伤力更大几分。 生死殴斗的时候，敌人可不会给你缓过来的机会。张鲁的打法十分熟练，他冲着王狗蛋的脖子抓去，掐住这小崽子让他昏死过去就行了。 突如其来的一爪，让王狗蛋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来不及握刀，张鲁就冲到了眼前。 ......... 手腕上一阵清凉的感觉涌现，下一刻一道青色的龟甲纹路凭空笼罩在王狗蛋面前。 玄龟甲发动了！ 看着再次出现的玄门术法，张鲁气的热血翻涌。这姓杨的到底给了王狗蛋多少保命的东西，这已经是第二招了，自己只剩最后一招的机会。 咬了咬牙，疯狂的催动着念力强开神府。 身躯胀大了几分，迎着青色的玄龟甲张鲁化爪为拳。手臂的经络甚至有血液喷出，临时用念力打开神府，加持拳力，他要一拳轰碎面前的玄龟甲，不让王狗蛋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你姓杨的给他再多保命的东西又如何，不是修行者，终究是天人之别。 ......... 铁拳落在了青色的玄龟甲上，这是张鲁的全力一击，陈主谱给的玄龟甲只够防御媲美五气境的攻击。面对临时激发念力的张鲁，他这一拳的爆发力，已经达到了五气境的威力。 碎开的青色龟甲，在空中逐渐淡化。 玄龟甲的防御也被破了，所幸这一次阻拦让王狗蛋有了反应过来的机会。他握紧了手上的小刀，从地上一个鹞子翻身弹起来，借着张鲁挥拳的空隙，从他的身上仰冲，高举着手上的短刀，想要将张鲁一刀刺穿。 玄龟甲造成的阻拦，让张鲁来不及变招。 ........ 没有想搞王狗蛋这小子在战斗的时候，还知道抓住一瞬间的空隙发起反击。可惜这小子还是太嫩，面对着仰冲过来的刀刺，张鲁强行将身子偏移了过来。刀子划过张鲁的袖口，被一股力量吸扯过去。 胸口被划了一刀的代价，是张鲁全力一击的拳头终于打在了王狗蛋的身上。 手上握着的短刀，被张鲁的铁拳打断。 崩碎的刀刃飞的满天都是，王狗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小腹被张鲁的拳头打中，全身像是被野牛踩过一般，发出难以言喻的剧痛。把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一块，也拦不住张鲁一拳带来的痛苦。 手上的短刀已经脱手，王狗蛋身上保命用的桃木小符，玄龟甲也都破碎。 硬生生挨下张鲁一拳后，这少年借着痛劲，双目发红。身躯居然在空中惊人的扭转起来，他反身抱住了张鲁的拳头，一个借力弹飞而起，握住空中短刀的时候，大拇指猛地按下青铜指环上的暗纹。 ........ 嘶鸣的金戈之音从王狗蛋的手中绽放，像是同一时间有着数百把刀在互相劈砍。 刀刃劈斩的时候，直接透过耳窍，灌入脑中。 这是青色指环里隐藏的道家奇术“金哮”！ 金哮之音麻痹了张鲁，王狗蛋借着张鲁轰过来的力气跳的极高。他握住的断刀只剩下可怜的一截碎片，但握着这把刀的王狗蛋就像是疯狗露出了牙齿，不死不休。 ........ 金哮之音逼得张鲁双耳流血，暂时失去了听觉后，并不影响他多年来的战斗经验。 王狗蛋空中突然的反转，吓了他一跳。 可一瞬间的变化，并不足以成为一个第三境修行者的致命伤。张鲁的铁拳张开，纯粹的念力激发出“三鼎”奇术，在王狗蛋挥刀过来的下一刻，一巴掌拍在他的心口，将这个少年打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失去了最后的爆发力，王狗蛋已经有气无力了，他大口的喘着气，服用了硬肌丹后，他还是撑不住张鲁的一拳威力。 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王狗蛋，张鲁眼神一喜。 虽然这小子保命的宝物不少，但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三招之约，终究还是自己赢了。收回了力劲，张鲁向着坐在一旁的崔判抱拳一礼，开口说道。 ........ “承蒙崔判的公审，小人张鲁幸不辱命。” ......... 死斗的过程中三招放倒了宝物在身的王狗蛋，张鲁已经胜券在握。然而听了张鲁的话，崔判却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 “你确定吗？” ........ 一句话脱口而出，余音都没有散去，张鲁突然眼眸一缩。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冰凉，一道细细的红色缝隙，无声无息的从他的咽喉上绽放。 ........ 第四百三十三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九） 第433章：铁骨铮铮王狗蛋 （九） 皮肤上的冰凉随着皮肉缓缓裂开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张鲁心里。他听的清清楚楚，咽喉处的皮肤被割开了一道红线，皮肉翻开，鲜红色的血液有些烫手，伴随着一股铁锈味止不住的渗出。 咽喉上的红线是一道刀伤，是被利刃割开的伤痕。 明白了方才崔判似笑非笑的表情，张鲁在感受到滚烫的血液后，慌忙用手捂住脖子上的刀口。咽喉上的疼痛，随着大量血液的涌出让他心里发寒。 难不成自己黄字榜上的一号人物，到头来要栽在个初出茅庐都算不上的黄口小儿手上？ ........ “救，救我！” ........ 喉咙被刀刃切开，哪怕张鲁是肉身横炼的高手，这一身横炼被破，肉体凡胎的他也会死。瞳孔微微收缩，捂着脖子，血液从张鲁的指缝里不断流出。伸出血淋淋的手掌，张鲁向着人群中与自己有些交情的“三毒手”宋仲呼救。 宋仲修行毒术，医毒自古不分家。 若是他能出手替自己止住血液，说不定还能保住一命。 看着张鲁捂住咽喉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人群中的宋仲脸色有些难看。并非是他不帮忙，而是张鲁是王狗蛋的死斗，是由崔判公审的。张鲁此时此刻不知道是输是赢，但看着他现在的惨样，十有八九没有什么好下场。 若是当着崔判的面出手救人，岂不是薄了崔判的面子？ ......... 崔判不开口，“三毒手”宋仲也是手足无措。 目光忍不住看着一旁淡定自若的崔判，瞧着宋仲漂浮不定的眼神，崔判轻藐的上扬了几分嘴角，抬了抬手，冲着张鲁和宋仲开口说道。 ........ “第三境神府的修行者，大意之下也能被一介凡人抹了脖子。你应该庆幸我给他的不是把好刀，若是他有一把名锋在手，你现在已经毙命当场了。这把短刀仅仅是刀口划开了你的皮肉，经脉微微裂开，没有彻底隔断。 想要活命，就快些让人替你止血上药。 一介肉体凡胎，生死关头却能反杀一位修行者。 你这村野小儿到底是运气够好，还是天生的生死直觉，外力也好，外物也罢，有本事借力已身就是你自己的资本。这一场死斗算是你赢了，你爷爷的死今儿我替你做主。小子站起身来，此人性命现在交由你手上了，你想如何处置他？” ........ 盘玩着手上的奇楠木，崔判颇有意思的看着瘫在地上的王狗蛋。 这个如若乞儿的山野少年，不曾练武，没有修行，却能在死斗的过程中用一些外物差之分毫，杀死一名第三境神府的黄字榜杀手。如此根器，简直天生就属于他们这类人一样。虽然王狗蛋的死斗过程中，依赖道家玄门法器的水分极大，但一个普通人可以迅速上手奇门法器，有胆魄向修行者挥刀。 光是这份胆魄，就非常人所能及。 正如崔判所说，如果王狗蛋刚才手上握着的是把好刀，而非刚才那把坚硬一点的匕首，死斗的最后一刻，就不是他的断刀划开张鲁的喉咙，而是一刀斩飞他的人头。 ......... 王狗蛋缺一把好刀，崔判最不缺的就是好刀。 他缺个佩刀人！ 望着瘫在地上的王狗蛋，这少年硬生生吃下张鲁的一记铁拳。第三境神府的全力一击，是这么容易抗住的吗？ 张鲁的拳劲翻涌在王狗蛋的躯壳内，震的他全身血液翻涌，骨头发颤。大口的喘着粗气，四肢已经被拳劲震的麻了。肉体凡胎吃了神府境一击还没有毙命当场，也当是这王狗蛋皮糙肉厚了。 看见王狗蛋从张鲁的铁拳下保住了一条性命，杨副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终于不再滴落。 他和陈主谱眼神一扬，充满了喜色。 今晚的家底算是没有白掏，王狗蛋这小子终究祖坟冒了多少丈的青烟啊。 能得到崔判的赏识不说，还能以凡人之资从第三境的修行者手中撑过三招，保住了性命。哪怕这小子从地上面走到地府，一步一坨狗屎，也没有这般强大的狗屎气运。 ........ 不管王狗蛋是怎么赢的，总之他赢下了和张鲁的死斗，杨副谱就免去了生不如死的折磨。比起落入崔判的手里，自己切掉三根手指头，免去副谱职位都算是大喜之事。 撑着全身快要散掉的骨头架子，王狗蛋咬着牙挺起身子。 他看着捂着脖子的张鲁，此刻宋仲已经用药粉止住了张鲁咽喉处的流血。张鲁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面色苍白的凝望着站起身来的王狗蛋。他明白死斗一输，自己的身家性命就落在了王狗蛋的手上。 没有想到一个肉体凡胎的瘦弱少年，生死搏斗的瞬间仅差一步就可以反杀一个第三境的修行者。这一次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咬着牙，张鲁隐约觉得宋仲涂抹在自己咽喉刀口上的药粉是白涂了。 瞧见王狗蛋刚才要死要活，非要自己给他爷爷偿命的模样。 死斗一输，自己还不如刚刚直接死了。 ........ “他的命现在归我了？” ......... 吐露着一股咬碎牙齿往肚里吞的口气，王狗蛋气息虚弱，但气势汹汹。他看着一旁的崔判，崔判被王狗蛋这么一问，忍不住笑了笑，开口说道。 .......... “我亲自做的公审，还能有假？ 你想要如何处置他都随你，一个第三境的修行者卖掉做奴隶也能卖个好价钱，不少大家族喜欢圈养死士。你若不想让他痛痛快快的死，送到我那里也行。别的不敢说，每隔七天我会派人送一张从他身上剥下来的完整人皮给你，当个玩乐。” ......... 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崔判冲着王狗蛋提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建议。张鲁光是听着崔判的话，都恨不得现在就让“三毒手”宋仲喂自己一颗毒丸。 每隔七天剥掉一层人皮，新皮刚长就被剥离。 剥皮后还能保持身躯不死，这到底是什么非人的折磨。难怪杨副谱宁愿一死，也不愿意落到崔判的手里。目光诚恳的看着王狗蛋，此刻张鲁只求王狗蛋可以让自己痛痛快快的死。 谁知道接触到张鲁的目光，王狗蛋伸手蹭掉嘴角的一抹血迹。他指着瘫在地上，了无生机的王七伯对着张鲁开口说道。 ........ “你知不知道，你打死的可是我老王家对我最好的七爷爷，我这么一家子就剩他一个亲人了。就因为刚才冲撞了你一下，被你一掌打死，事后还想用五百两银子了事？” .......... 义正辞严的呵斥着张鲁，听着王狗蛋的话，四周围观的人忍不住心里感慨。不愧是被崔判看中的人，果然是个铁骨铮铮的少年。 铁骨铮铮的王狗蛋，悲愤的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他话锋一转，横手指着王七伯的“尸首”。 ......... “五百两银子你就想买一条命，七爷爷他耗尽家产，只为我能在长安混迹个人样。他老人家是我王狗蛋最敬重的一个人，本想为他颐养天年，却.......却被你一掌毁了。 张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我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比我亲爷爷都要亲的七爷。你区区五百两就想买我七爷爷一条命...... 呵呵.........这事得加钱！” ......... 第四百三十四章：阳神出窍，十殿幽冥 第434章：阳神出窍，十殿幽冥 地府第一重楼内，王狗蛋哭天喊地的替自家七爷爷喊着冤枉，然而瘫在摔成破烂桌椅上的王老七，他的“尸身”早就断绝了气息。故意引导张鲁推了自己一掌，狄探子借着这一场闹戏，将自己的人魂出窍。 黄字册上，查不出“沙蝎”的情报。 烟雨巷的幕后黑手伸手伸的很长，已经把手腕探进了阴曹地府里。趁着这些人的情报没有被彻底抹掉，狄探子要遁入地府的十殿，生死间。那里收录着历来地府内接单名册的资料，仅供应地府的核心人员查阅。 身入地府，自然不能用真身前往。 哪怕狄探子他带着折柳刀，单刀赴会也不能在阴曹地府里过五关斩六将。 地府内且不谈有没有那位莫须有的大宗师，或许玄字榜的刺客无法威胁到老狄，可地字榜不知留守了多少人在地府里。倘若天字榜出手，追杀狄仁杰也是桩难事。天地二榜外，地府的四判，十殿皆是这人间一等一的大修行者。 ........ 阴曹地府的魑魅魍魉太多，狄仁杰修入了天命大秘境，也无法以一缕灯火映照整座地府的黑暗。真要惹得四判，十殿这种级别的人物出手，狄探子自己一个人都无法从偌大的地府脱身，更别提身边还跟着一个王狗蛋子。 真身不动，神魂可出。 万幸狄某人修行的《照神经》是一等一的锻魂经文，修行者自开心府养念，凝念成魂，入先天塑灵神，至大境界的神魂离窍，经历种种磨难，才能锻造出神魂躯壳。 ........ 狄仁杰的《照神经》有着捶打魂魄，凝聚灵神的奇效，所以他的人魂躯壳比一般的大天命还要强几分。天地二魂不动，以人魂出窍，直奔十殿生死间。 狄探子人魂离窍的瞬间，肉身之躯方才只能隐约感到的一股压力，以魂魄状态面对顿时放大了数百倍。 地府十八重楼的金顶，那一团被重重锁链束缚着的火焰。 此时此刻，火焰挥洒下的光芒映照的狄仁杰人魂微晃。 ........ “真他娘的够阴，地府的这一招玩的厉害，要不是老子的人魂早就突破了阴神境界，初窥阳神的一丝神韵灵窍，今晚真就栽这里了。镇压了一团业火在金顶，映照一切灵识神念。 好家伙，财大气粗了不起啊。 这团业火镇压下，一些初修识神境的小辈这辈子就别玩什么三宝大成了，能补缺魂魄就算师门蒙恩。元神修士来了也要被镇压，修到阴神境的老怪物才能抵挡镇压之力，但魂躯也会被业火映照出来，无处遁形。 要不是老狄我勤加苦练，有了一丝阳神造化，今晚我们谁也走不了。唐家的小鬼头好好卖力，此去生死间怕是不能用一炷香的时间了。” ........ 火焰映照下，狄探子的魂躯上升腾出三缕金色的火焰。 两肩和头顶上的火焰，为他抵挡着空中挥洒下来的业火光芒。 阳神状态下的狄探子回首看了眼，发挥出淋漓尽致演技的王狗蛋，忍不住点了点头，自己的眼光还真不赖。瞧这小子无赖泼皮的模样，拖延个把时辰不是问题。 人魂修到了阳神境界，自然无物可拦。 狄探子用手轻轻地敲了敲第一重楼的地面，然后整个人像跌入水面一样，噗通一声消失在地府的十八重楼里。阳神之躯莫入地府，随着狄探子的消失，地府第二重楼上捏着奇楠木片的男人微微蹙眉，他用力嗅了嗅了奇楠香，然后舒缓开眉峰。 ....... “怪了，最近心力不济，魂感刚才轻晃了几分。等到把手上的麻烦事做完，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 十八重地狱，自然是在地下。 地府明面上的这座挂刀十八重楼，只是为了四榜交易的刺客接头，成立的情报组织。地府核心的地方，建设在十八重楼的下面，也设立十八重地界。狄探子想要找的生死间，位置处于第十重楼的转轮殿内。 转轮殿，生死间。 内收录地府十八重楼来来往往的情报资料，杀手名册，和雇主目标的信息。狄探子已经从黄字册里搜罗到“沙蝎”吴富贵的底细，只需要赶往转轮殿调出沙蝎最后一次的任务情报，就能顺藤摸瓜，查出烟雨巷背后的蛛丝马迹。 ....... 阳神境的人魂穿梭在地下十八重的大阵里，地府的地下十八重楼，每一重都布置着顶级的玄门大阵。如果不是从地府内部的通道进入，只会被大阵泯灭。 一道道幽冥符箓凝聚成的阵道符文从狄仁杰的魂魄上扫过，每穿梭一重大阵，狄仁杰的三缕火焰就虚弱一分。如果他不能在三宝火焰熄灭之前及时回归肉身里，地府也就多了一个无名的游魂野鬼。 肩头的一缕火焰已经完全熄灭，此刻狄探子堪堪来到了地下十重，转轮殿。 无视着转轮殿的守门人，狄探子的魂魄直冲生死间。 第十殿转轮，身为地府最核心的地方，这里没有过多安插人手。 此地只有两位点星大秘境的守门人，坐镇转轮殿。转轮殿更多是用来收录资料的，没有外敌的情况下，此地安全的很。那两位点星大修也察觉不到一位大天命的人魂，所以才让狄探子如此轻巧的混了进来。 ....... “好凶的阵法，这就是传闻中地府的十殿幽冥大阵？ 施展在这里的怕只是冰山一角，闯到第十重转轮殿就让我熄灭了一缕魂火。真正的十殿幽冥，就连大宗师都可以暂时拦住。想要回去至少还需再耗费一团魂火，我的时间不多，想要从数目巨大的生死间找到吴富贵的情报。 罢了，应该惊动不了外面的守门人。” ........ 入了转轮殿，狄探子的魂魄躯壳也变得不再凝实。 穿梭在地府的十殿幽冥大阵，让他耗费了太多的力量。面对着海量的生死间档案，头一回来到这里的狄探子想要从里面摸出吴富贵的情报，已经是大海捞针的难度。顺着生死间的标注，他找到近日收录的情报书库。 转轮殿的生死间存放的是如海潮一般的巨大书柜，书柜里收录着地府的全部档案情报。单单是今三日的档案，在狄探子的面前就堆积成了一座书山。 凝望着巨大的书库，狄探子的阳神躯壳上隐约绽放出一道道波澜，金色的波澜状念力以狄探子的躯壳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缓缓扩散。波澜接触到的东西，飞速的以念头的速度回递到狄仁杰的脑海里。 这是罕见的魂魄神通，哪怕灵神状态也可以独立施展的《照神经》绝学，“微澜”！ ....... 第四百三十五章：陆判和黑袍 第435章：陆判和黑袍 神魂之力化作波澜，波澜之海以念头为浪花，飞速的搜索所过之地的一切信息。“微澜”神通的强悍之处在于，细微如芥子的存在也逃不过此神通的神念感知。 《照神经》的神通，超越了术法。 哪怕是狄探子修行到了阳神境界的魂魄，此时此刻施展出神通“微澜”也引起他魂魄的微微晃动。 想要修行这种神通，最痛苦的莫过于修行者的神海要在一瞬间接受海量的信息灌入。如果神海修为不够的，瞬间被过量的情报一股脑灌进去，哪里还用得着分辨情报消息，直接就被这海量的念头挤爆了脑袋。 ....... 想要修行《照神经》的微澜神通，修行者必须要拥有强大的神海念头和魂魄，要不然轻则神海受损，念头有缺，重则神海崩溃，心神具死。 微澜神通的修行很艰难，纵是狄仁杰修行到破境天命，他也无法长时间使用“微澜”神通。 念头如海浪一般，扩散在转轮殿的生死间。 密密麻麻的文字情报像是海潮里的虾米泥沙，海量的情报消息疯狂灌入狄探子的脑海里。他的念力波澜还在转轮殿释放，下一刻关于“沙蝎”的情报映入脑海时，“微澜”所传递过来的影像，让狄探子眼眸一亮。 ........ 地府第十殿转轮的殿门外，守门的两名点星境大修突然起身竖立。 冷冷清清的转轮殿，除了地府定时存入档案资料，并没有多少人气。看守这里也是一个苦差事，转轮殿的轮班是三月一换，轮到了自己也只能自认倒霉。 好在守着一座空殿，并无什么零散杂事。 天底下谁会闲的蛋疼，拼着十殿幽冥的大阵闯入转轮殿里。地府的两名大修，从衣着扮相上来看，应该是日游夜游的级别。他们方才还在殿门的石桌上下棋取乐，桌角上还摆着一壶琼浆美酒，此刻突然起身抱拳示礼。 看起来这转轮殿里是来了大人物。 神通“微澜”无声无息的遁过去，转轮殿的正前方一名穿着雪白大袍的年轻公子漫步走来，他面色铁青，略带着一丝病态。雪白色的袍子一尘不染，上面用暗绣的手法，刺绣着百鬼饿食。 ........ 病态的公子，气质显得冷若冰霜。他在脸上用纯银打造了半副面具遮住了下半张面孔，仅露出一双眼睛。左眼上一道刀疤，让这位病态公子多出了一丝戾气。 眼神平静的像是深潭枯水，不露一丝情感。 病态的白衣公子，漫步在转轮殿前。 他的身后跟着一道全身裹在黑袍里的纤细人影，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黑袍，黑袍不是纯黑，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夜色的一角。 穿着黑袍的这个人身材略微矮小几分，他带着张纯黑色的玄铁面具，眼睛都不曾露出一只。在此人身边，四周的空间都模糊扭曲起来。他的黑袍仿佛有着混淆视听，防御神魂感知的效果。哪怕狄仁杰的“微澜”神通，稍稍靠近就会被扭曲吸扯过去。 生怕被反探感知出来，狄探子的微澜念头悄无声息的避开了这个黑袍人。 ........ “属下见过陆判。 陆判您今晚怎么有空来我们这转轮殿，转轮殿一向守卫严禁，您要调哪一部卷宗，属下这就为陆判取来。” .......... 冲着领头的白衣公子毕恭毕敬的拘礼，从他们的称呼上可以听出，这位病态的白衣公子就是地府的四判之一，司掌察查司的陆判。与四判之首的崔判一样，白衣公子模样的陆判在地府里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有资格坐上四判席位的，哪一个是简单角色。 与陆判病态的样貌一样，他的话语也显得清清冷冷。 示意性向着看守转轮殿的两名大修抬了抬手指，表示让他们退开。环视着偌大的转轮殿，陆判清冷的声音顺着唇口微张，在空中凝结成霜。 ........ “转轮殿无异常发生吧？” ......... 面无表情的吐露出几个字，面对着陆判的问题，两名看守的大修自然是提头颅拍胸脯的表忠心。他们信誓旦旦的立下豪言，冲着陆判开口回应道。 ........ “陆判放心，我二人皆是命星境的修为。 神感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转轮殿的一毫一寸，再说有我地府的十殿幽冥大阵镇压，转轮殿这地方就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倘若这都能有人混进来，我兄弟二人提头来见您。” ......... “成了，退下吧。” ....... 毫无兴趣听着这两人的赤胆忠心，陆判慢悠悠的摆了摆手，两人立刻识趣的闭嘴退开。至于跟着陆判身后的那道黑袍人影是谁，他们也不多嘴去问。 地府这地方，阎王爷生死谱上写的名字要是被小鬼知道了。 管你是什么鬼，饿鬼道走一遭吧。 随着陆判步入转轮殿，一身黑袍的人影忍不住用一种模糊不清的声音开口赞叹道。 ........ “不愧是地府的十殿幽冥。 此阵法古今罕见，当真了不得。光是在下之前瞟见的那一角，就蕴含着数千种幽冥符箓的变化组合。你们地府对刺杀情报的保存真是别出心裁，今夜在下的不请自来，让陆判大人费心了。” ......... “呵呵，论手段你背后的主子才是大手笔。 我地府一向对情报保护严密，你的主子不知道花了什么代价能请动九殿开口说话，替你们彻底抹掉一份卷宗。能让我亲自带人来这转轮殿，生死间，你们给九殿的东西一定超乎了我的想象。 转轮殿一般外人是不能来的，今晚带你来这里已经是破例了，快点办完事情，抹掉卷宗的情报后我送你回去。回去的路上记得喝一碗孟婆汤，阁下刚才看见的十殿幽冥符箓，可不能就这样让你带上去。” ........ 用白色的丝绸擦了擦手，陆判推开生死间大门后，对着黑袍人影开口说道。 听着陆判的话，一袭黑袍的这人淡淡一笑。 ........ “地府还真是防守的水漏不通。 放心吧，在下一瞬间不住那么多的符箓。只不过这转轮殿不像您说的这般干净啊，怕是年头久了，生了蚊虫，还请陆判开启十殿幽冥的灭魂大阵，在转轮殿杀一杀蚊虫蚂蚁。” ........ 第四百三十六章：情报的冰山一角 第436章：情报的冰山一角 轻轻叩响起了生死间的大门，手指敲响青铜门户的清脆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生死间里。不知道是察觉到狄仁杰的“微澜”感知，还是看破了狄探子的阳神躯壳，一袭黑袍一句话就断言了转轮殿有古怪。 十殿幽冥大阵，遍布在整个地府十八重。 陆判位高权重，身为地府的四判之一，他自然有权利调动一部分十殿幽冥的阵法符箓。听着黑袍人影的突然发声，白衣陆判默不作声，他用白色丝绸擦干净刚才推门的手，目光则是冷冷的扫量了一番生死间。 空无一人的，哪怕用了神感去感知也并无生人的气息。 ......... “阁下还是现身吧。 您这身隐匿功夫实在上乘，若非在下精修神海之境，感知力较之常人颇高几成，差点就要被阁下鱼目混珠过去。能够凭空遁入转轮殿，屏蔽了地府的十殿幽冥符箓，您应该是天下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到底是哪位尊驾前来，不如现身大家见上一见？” ........ 轻轻敲了敲生死间的墙壁，借助着回音黑袍人影精心聆听着偌大空间的回声，却没有捕捉到丝毫踪迹。要么就是此地无人，或是那人隐蔽躲藏的功夫已经练到了极致。 见到生死间没有露出一丝气息，黑袍人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向着陆判点了点头，开口轻唤道。 ........ “尊驾不愿现身一见，那就罢了。不知您这身修为，苦熬了多少个年头才到了这般境界，在十殿幽冥大阵里能不能熬住灭魂之痛逃之夭夭，还需看您的逃命功夫练的如何？ 劳驾陆判，开启此地十殿幽冥阵法的灭魂之阵。” ........ 空荡荡的大殿里感受不到一丝人气，听着黑袍人影的提醒，陆判没有开口质疑，也没有多问一句，他手上一道漆黑色的幽冥符箓逐渐凝聚成型。身为地府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陆判贵为四判之一，说他有权利调动一部分十殿幽冥的阵法的确可信。 掌心上虚幻的幽冥符箓漂浮不定，不过一寸长宽的小符箓，随着它的出现整个转轮殿都多出了一重恐怖的压力。 一寸幽冥符箓，就是调动十殿幽冥大阵的阵法核心。 陆判手握阵符，即使境界并未跨越天命和宗师，在阵法之内也可以借助十殿幽冥的大阵短时间拦住一名宗师的脚步。这就是地府的底气，有着十殿幽冥大阵的布置，地府才能安心在长安的地下城里扎根。 ....... 漆黑色的幽冥符箓不断扭曲着，四面八方聚涌过来的幽冥之气也是越来越浓重。 眼看着整个转轮殿都要被十殿幽冥笼罩，黑袍人影却突然伸出手拦住了陆判。像是如释重负的吐露一口浊气。 他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开口说道。 ......... “陆判受累了，符箓可以暂且撤下。这么久转轮殿里一丝生人的气息都感受不到，看来方才的确是在下敏感了。 我的神感修为的确强于他人，进入生死间的时候就感到了一丝异样，此地的神感波动有些不同寻常，现在想来或许是受到了十殿幽冥阵法的影响，不过万事小心为妙。 倒是劳烦陆判您，还要配合在下演这么一出戏。” ......... “无妨，你主子是九殿的贵客。 九殿吩咐了，对于你的要求我们要多多善待。只不过转轮殿的十殿幽冥并无灭魂之阵，以我的部分权能也仅仅只能将附近的幽冥之气调动过来，增强几重幽冥符箓的气息。” ........ 挥手散去了掌心凝聚的幽冥符箓，陆判对于此人的发言并无情感流露，但是依照九殿的吩咐，他也极大程度的配合了黑袍人影的妄言作为。 陆判无法催动全部的十殿幽冥，转轮殿里也并无灭魂之阵，他仅仅只是将一部分核心符箓可以调动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伪造阵法开启的样子诓一诓转轮殿里那个莫须有的人。 ........ “转轮殿既然安全，还请陆判快些带路。 在下身上的琐事很多，办完这一件事还需回去复命，不像陆判这般清闲自在。” ......... 加快了几分步伐，确信转轮殿里无人后，黑袍人影大步的迈入转轮殿里。陆判的脚步也是逐渐加快起来，对着此人开口说道。 ......... “阁下走的倒是轻车熟路，你主子要找的那一份卷宗收录在生死间偌大的书海里，没有我带路阁下确信可以找得到？” ......... 身影走在了黑袍前方，陆判掌心的幽冥符箓再次凝聚，掌心的符箓转动几分后，整个大殿的浮雕纹路微微亮起了一层萤光。 一排排书库自动移开，为两人打开了一条径直的通道。 随着陆判和黑袍人影的离开，散落在转轮殿的“微澜”神通则是悄无声息的回潮到狄探子的阳神躯壳内。若是肉身在此，老狄现在早就汗如雨下了。 好一个攻心之技，看来今夜前来的这个黑袍神秘人尤其擅长奇谋策划。 仅凭借蛛丝马迹的神感波动，就敢直接开口恐吓。 .......... 心思如此细腻，正面交锋的情况下，此人必定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方才着实吓了狄探子一跳，自己的“微澜”出自《照神经》密藏，本就是神魂密藏里的顶级神通，以他的修为施展微澜神感，除非是神感敏锐的大宗师，否则不会有人看破他的手段。 黑袍人的神感天生强悍，但也仅仅在心理上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刚刚的一嗓子，又是开门见山，又是十殿幽冥的灭魂大阵。要不是老狄的小心脏在早些年秘密藏私房钱的时候被锻炼的波澜不惊，刚才说不定就跳了出来。 他对自己的神魂之法有着极大的自信，所以才敢赌一赌黑袍人是在诓人。 果不其然，那老小子也不敢打包票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反正诓一诓又不花钱，万一真诓出来一个呢？ ........ 长长的吐纳一口，狄探子现在身上的三宝火焰只剩下两缕，其中一缕更是摇摇晃晃，随时都能熄灭的状态。 转轮殿多出了一个善于心计的家伙，此人和他背后的主子必和烟雨巷有关系，如今之计还是要趁他们毁灭卷宗之前，快一点查阅其中的信息。 若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烟雨巷真正的黑手。 今晚带着唐家小子，辛辛苦苦跑的这一趟地府就算没有白来。所谓艺高人胆大，狄探子这样的境界当然是天底下胆子较大的那一批，凭借阳神躯壳的方便，他比陆判和黑袍还要快的来到收录吴富贵等人宗卷的书库旁。 ........ “微澜”绽放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得到了情报的具体位置。 只是碍于转轮殿突然出现的陆判二人，可以停留了几分。 有着微澜探路，狄探子找到书库里收录吴富贵等人接榜烟雨巷刺杀任务的卷宗，简直轻而易举。阳神境界，以虚动实，抽出烟雨巷一案的相关卷宗，狄探子刚刚翻阅没有几行，脸色就变得沉重下来。 ........ “他奶奶个腿，这破事怎么越搅合越稀泥。” ......... 没有看错的话，这份被秘密封藏起来的刺杀情报，赏金是白银八万两。虽然任务的悬赏人是受人之托，推上台前的一个人物，但幕后操纵的那人名字也被地府查了出来。 发布这个刺杀任务的人叫黄小四，是秦国公府小公爷身边的一个泥腿子。 有着这一层身份，就可以表明。 用来刺杀青莲剑斋小先生的雪花银子，上面印着的是秦国公府的家徽。 ....... 第四百三十七章：何人操棋 第437章：何人操棋 朱雀大街上，叶初雪和秦国公府那位嚣张跋扈的小公爷的确有过交集。此事各大府衙和势力的情报消息里都有备案，可让狄探子没有想到的是，秦家这个小王八羔子，居然做出了杀人买凶的勾当。 杀人买凶就罢了，还让背后的人白白当了刀子使。 长安城里的秦国公府，无疑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用此刀来挑起青莲剑斋与枢密院的仇恨，继而扰乱沉浸了不少年的长安静局。布局的人从叶初雪进长安的时候就在盯着他，直到破绽出现，借着秦家小公爷买凶杀人的由头，见缝插针，在烟雨巷埋下了自己的伏棋。 ......... 作为乱局的开场，剑斋小先生的一条性命足够份量。谁知道烟雨巷的失手，没有让叶初雪殒命，但借着秦家小公爷的这封刺杀悬赏，将朝野里的秦国公府一起拖入浑水，只会让烟雨巷的案子越搅合越浑。 今夜这个黑袍人深入地府，来转轮殿销毁刺杀悬赏的原件。 地府的原件一毁，再通过其他手段制造出秦家小公爷策划烟雨巷一案的假件。到时候秦家想要独善其身都不可能，九州的剑斋，独立于朝野规矩外的大唐枢密院，再扯上朝野里位高权重的秦国公府，这一盘乱棋布局贼大。 饶是阳神躯壳，狄仁杰现在也觉得额出虚汗。 若非今晚提前一步，来了地府转轮殿取证，稍迟一分这份原件就会被彻底毁掉。到时候秦家小公爷头顶上，血淋淋的大黑锅将彻底砸爆他的脑壳。虽然秦明的确不是啥好货色，但这样一个损货作为鱼饵把整个秦国公府拖下浑水，太不值当了。 ........ “借刀杀人这样的老手段，还能玩的这般不可解。” ......... 看到了转轮殿收录的烟雨巷宗卷后，狄探子更加确信烟雨巷背后落子操棋的黑手，来头绝非一般。一般人有资格把剑斋，枢密院，还有朝野里一座国公府一起算计进去吗？ 今晚来的恰是时候，前来销毁宗卷的黑袍人定是烟雨巷幕后那人的幕僚。 若是可以跟着他顺藤摸瓜，未尝不可一晚就找出烟雨巷背后的棋手。 三宝火焰已经熄灭了一缕，为了抗衡转轮殿部分十殿阎罗的威力，第二缕魂火也快在狄探子的肩头熄灭。抵抗十殿阎罗大阵太消耗神念，放在平时，以狄仁杰阳神境界的魂体，独自存在七天七夜都绰绰有余。 身陷地府，为了抗衡大阵阳神境的魂魄也无法长存。 更何况黑袍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四判之一的陆判。 ........ 点子扎手，今夜要是狄探子只身前往，还有向着龙潭虎穴拼一拼的希望。可他总不能扔下第一重楼里豁着小命唱大戏的唐苦不管，一个人离开。 他一出手，铁定会暴露。 要是惊起了地府的警觉，封闭所有的出口，全面彻查今晚来人的身份底细，不知道唐家的底子够不够硬，能不能跑来长安的地府赎人回去。 心里推敲了数次，留下唐苦让他一个人安全回去的概率，每次都不超过半成。 糟心，太糟心了。 默默放回了烟雨巷的宗卷，狄仁杰无法一个人跟着黑袍溜出去，只能尽量从他身上找到烟雨巷的线索。必要的时候可以分出一丝神觉，化作神念之种藏在黑袍人身上，让他把自己的一丝神念带回老巢。 退避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看着陆判和黑袍的身影渐近，只听见黑袍人低沉的声音像是老僧敲钟，缓缓灌入耳中。 ........ “地府对情报的守卫真是严密，此番要不是陆判领着，找一份宗卷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此地这么多的宗卷秘闻，陆判您一人能全部记住？” ........ 蜷缩在黑袍里的手，轻轻地划过满是情报文书的书库。看着密密麻麻的书山书海，黑袍人颇有意思的冲着陆判开口问道。 地府每日来来往往的情报文书多如夏日蚊虫，收录进转轮殿的宗卷更是数不胜数。 想要从这么多的文书里，准确找到固定的那份，哪怕是专精此道的熟手也做不到这般自然。听着黑袍人的问话，陆判冷声回道。 ........ “我地府有地府的法子，你只是来取宗卷的，拿了东西就快些离开，不要多事。” ........ 没有理会黑袍人的问话，陆判自顾自的取出烟雨巷的宗卷。 手上的宗卷扔给黑袍后，他用眼神示意黑袍人快些查阅，要是没有问题的话销毁这一份宗卷后，他就可以滚蛋了。 转轮殿实是地府重地，带着外人来此已经让陆判心生顾虑，他还是快点离开稳妥。听着陆判的话，黑袍人接过扔来的宗卷，他一边翻阅，一边开口戏言道。 ......... “陆判倒是严警，怎么说你我二人也是一路同行至此，在下还以为我们算是能谈得来的交情。陆判职责为重，那就罢了。 宗卷我已经查阅，只是您应当知道规矩。 我家给的东西可不仅是销毁一份宗卷这么简单，您还需要加码加量，至少要抵得上我家主子给的价钱，在下才能走的安心，要不然回了主子那，我也是要受罚的。” ......... 翻阅着手上的宗卷，黑袍人有说有笑的对着陆判打趣道。 只是随着他翻阅到宗卷的最后一页，之前他手指翻过的书页统统变得干枯发黑，然后一片片纸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化作飞灰。 黑袍人的这一手段露的不凡，轻描淡写的枯化一份宗卷，这等手段代表着他或许有着不逊色四判的境界修为。有胆子只身潜入地府的角色，哪一个能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听着黑袍的话，陆判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 “原件既然毁掉了，剩下的事情我地府自然会去操办。 你家主子给的价钱很高，他对一份宗卷这么上心，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老爷。你毁了宗卷后就可以走了，凡是接触过这份宗卷，甚至是地府接手这份宗卷的经办人员，今天晚上都会让他们全部闭嘴。 回你家主子，让他可以安心了。” .......... 第四百三十八章：你七大爷诈尸了 （上） 第438章：你七大爷诈尸了 （上） 地府办事的手法一向雷霆万钧，只要价格得当雷霆手段可以瞬间抹除你想要抹掉的一切痕迹。黑袍人背后的主子，心思谨秘之深极为可怕。今夜派黑袍人前来地府，要毁掉的并非只有烟雨巷一案的卷宗，还有所有经受此物的人。 地府中若是没有跻身核心序列....... 第一重楼里接手过这笔生意的撰笔史，引渡人，甚至是副谱，主谱级别的人物都要被清理掉，防止有人抓了活口，从嘴里逼问出蛛丝马迹的线索。这些人一死，烟雨巷也就成了死案，绝无半分证据可以流露。 陆判也非心慈手软之辈，哪怕清理的是自家人，手底下也不会留一个活口。 ........ 听着陆判的放言，黑袍人抖了抖衣袍上沾染的灰烬。今日来地府并非只是为了销毁烟雨巷一案的卷宗，替上面的人看着所有知情者消失，才是今夜下阴曹的目的。 陆判既然开口，那些人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 “陆判出手，在下自然安心。 只不过我家那位哪怕是九殿也不敢探知真名，陆判还是不要想着去查探我家那位的身份，要不然地府十殿之名，怕也保不住你。陆判是聪明人，剩下的事情应该不用在下多说。” ......... 轻描淡写的对着地府的一位判官说出这样的话，黑袍人显得底气十足。 他之前展露出来的修为，丝毫不弱于陆判。 这样的一位人物，能让他办事的主子身份必然极高。只是这位幕后之人，就连地府九殿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敢直面出言地府的十殿阎罗，背后八成是有着宗师撑场子。天底下的宗师又不是大白菜，地府背后到底有没有宗师还是未知数，但瞧着此人底气十足，他家背靠的是哪尊宗师也不得而知。 若不是被十殿幽冥大阵压阵着阳神境的三宝火焰，狄探子恨不得跟着他去见见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隐藏在距离两人不过一个书库的距离，狄探子静心听着他们的对话。 只是随着十殿幽冥大阵的镇压，他肩头的三宝火焰已经完全熄灭，只剩下头顶上最后一缕火焰维持着阳神躯壳。眼看着就能打探到最核心的秘密了，奈何此刻魂体被削弱了不少，黑袍人又是精通神魂一道的高手，万一露出了马脚，实在得不偿失。 ....... 听着陆判和黑袍断断续续的交流，狄探子咬了咬牙。他不是那种分不清事理的人，此刻虽然距离真相可能只有一步之遥，但外有地府的十殿幽冥大阵，此阵就连宗师境的强者也能暂时拦住。 自己不过是仰仗着照神经的高深秘术，用阳神出窍，屏蔽了十殿幽冥的感应。阳神的三宝火焰完全熄灭，自己百分百会被大阵发现。之前潜入转轮殿的时候已经耗费了一缕三宝火焰，最后一缕火焰最多保障他安全的穿过十殿幽冥大阵，阳神回归肉身。 要是再继续消耗下去，能否安全穿过十殿幽冥都是个未知数。 陆判和黑袍的谈话中，狄探子也听出来了，能够暴露幕后之人的情报不多，再逗留下去阳神境的魂魄也挡不住十殿幽冥的镇压了。当断则断，咬了咬牙，狄探子悄无声息的在黑袍的衣角上留下了一丝神感。 下一刻，阳神之躯顶着一缕三宝火焰向着地面的第一重楼遁走。 ........ “我不多说，你也别多问。 该办的事情一件不会差，你逗留在转轮殿的时间太久，阁下该离开了。” ......... 随着狄探子的阳神离开转轮殿，陆判也没有再问什么，而是直接对黑袍人下了逐客令。微微捏了捏手指，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好的预感。 听着陆判的话，黑袍人的动作迟疑了几分。 ........ “陆判说的是，或许是在下与地府的风水不符。刚才我的神感又传来了一丝波动，大概是受到十殿幽冥的镇压影响，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九殿亲口吩咐的事情，陆判一定会做的干干净净。不要送我了，在下自己记得路。一会喝碗孟婆汤，我就上路了。” ......... 神感两次捕捉到一种异样，这种感觉让黑袍人心里微微发毛。地府的十殿幽冥大阵有着强大的镇压魂魄之效，或许是自己异于常人的神感在大阵里受到了部分影响，才会发出这种异样感。 烟雨巷的卷宗已经销毁了，剩下的事情陆判也会扫尾干净。 或许........ 方才产生的神感错觉。的确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此时此刻，狄探子撕开十殿幽冥大阵，阳神躯壳向着肉身遁来。而第一重楼的王狗蛋，依然在发挥着他淋漓尽致的演技。对着铁臂张鲁的出言，让围观的人全部愣住了，就连崔判都颇有意思的看着这个少年。 刚才要死要活的和张鲁拼命，现在赢下了赌斗，张鲁的命就在他的手上，却改口变成了加钱赎命的戏码。 旁人惊讶之余，张鲁却是双目放光。 能花钱买命总比落到崔判的手上要好，谁知道这傻小子还会不会临时变卦。匆匆开口应下，生怕这王狗蛋再改了主意。 ........ “成，小兄弟豪爽。 加钱不是事，你开个价就是，今儿的这事我张鲁认了。” ....... 几乎是喜出望外的喊出这句话，随着张鲁答应下来。王狗蛋十分心痛的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张鲁开口说道。 ...... “我七爷爷对我恩重如山，你想要用区区五百两银子来侮辱他，这事我王狗蛋第一个不答应。我也不乱要价，就这个数，你给够了钱快点滚蛋。” ....... “一万两银子，小兄弟倒是好胃口。 成，我认了。” ....... 瞧着王狗蛋的一根手指，张鲁的眼神有些压抑。 他虽然是黄字榜的杀手，但只是第三境的修为，配合着自己的武道横练，也堪堪能够达到五气境的实力。 地府里出生入死，的确赚了不少银子。 只不过手里一有钱，大部分都是为自己筹备破境的丹药和资源，很少有余钱剩下。王狗蛋一开口就是一万两，几乎要走了张鲁全部的身家。认命一般的想要掏出银票，谁知道王狗蛋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 “你是不是觉得俺是乡下来的好糊弄，一万两你糊弄谁呢。俺这是十万两，不是白银，是黄金。想要活命，就拿十万两黄金赎命。好歹你也是城里人，俺七爷爷拿着一些瓶瓶罐罐都能换个十万两黄金来。 城里就是好赚钱，你这么多年手里没一点积蓄，鬼信啊！” ........ 第四百三十九章：你七大爷诈尸了 （下） 第439章：你七大爷诈尸了 （下） 王狗蛋一句话堵的张鲁无话可说，他的确是乡里人没见过太多的银子，黄金。只不过初来长安，就看到王老七用一些瓶瓶罐罐换了十几万两的黄金，在他的意识里长安城里的钱还是挺容易赚的。 哪曾想，张鲁居然是这么一个穷鬼。 黄字榜上的杀手，谈不上大富，但手里的资产也非是市井小民可以望及的。 张鲁的身家除却平日里买卖修行资源，余下的银子也足够一般人一生衣食无忧。但此时此刻，在王狗蛋的眼中，张鲁仿佛觉得自己还比不上长安城里一个挑夜香的挑夫。 ....... 黄金十万两啊，是这么容易赚的吗？ 十万两黄金，倘若高悬在刺杀榜单上，足以悬赏大修级别的脑袋。甚至玄榜甲字号，以至于地字榜的一些人物都难免心动。 王狗蛋张口就是十万两黄金，那还不如把自己称一称重，切切碎碎，按长安城最高的猪肉价给卖了。什么时候一条人命这么值钱，感情你那快入土的七大爷是天命境的大修啊，能卖到这么高的价。 听着王狗蛋开口的豪言，崔判也是笑而不语。 终究是乡下逃荒来的少年，对长安城里的事情一概不通。盘玩着手上的奇楠木，崔判将握着奇楠的手微微靠近鼻窍，轻嗅着木香，他像是思绪了良久，对着王狗蛋开口唤道。 ......... “小兄弟，你这般要价还不如将此人交到我手上。 十万两黄金在长安也是一笔大数目，你那七爷爷有些门道，为了给你换一副好皮囊算是把命都豁出去了。他偷盗了南羽府的顶级酒器，加上这些年藏着的私活，拼拼凑凑才给你凑了一张好人皮。 天底下也只有南羽府的一套酒器值当这么多金银，他偷的是南羽府三爷的珍藏，珍品中的珍品，所以才能交易出这般价钱。三爷那种人物丢了一套酒器可有可无，可毕竟是南羽府的物件，总能摸出一丁点尾巴。 你爷爷即使逃得了一时，也逃不得一世。 早死晚死都会死，今儿死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少遭点罪。他死了后面的收尾反倒容易些，你平白添了这么大一份福气，可寻常人家可拿不出这些金银物件。 你要想要钱，让这人再多添份银子，拿他的身家卖命亦是无妨。只是我想知道，你方才要死要活的想要给你爷爷报仇，为何此人的性命到了你手上，反倒开口改价想要换取一些金银物件了？” ........ 崔判的目光打量着王狗蛋，这个少年人的确吸引了他的兴趣。 听到了崔判的话，王狗蛋的眼神也显得有些恍然。他没有想到自家七爷为了自己的一身皮子，把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 咬了咬牙，王狗蛋攥紧了拳头。 他迎上了崔判的目光，对着这个地府里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开口说道。 ........ “一套酒器而已，还能要了人的性命？ 小的刚才的确气血上头，想要杀了他给我爷爷报仇。还要多谢大人给了一个机会，才能让我亲手握住这个杀人凶手的性命。但刚才打赢了他后，我却想到既然七爷爷已经死了，杀了他也不能让人活过来。 平添一条人命，反倒会惹上不少麻烦。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补贴一些金银。我七爷一死，小的在长安城里举目无亲，人脉全无，哪怕换了一张皮囊，也未必过的顺风顺水，手里多备着点银子，也能活的自在些。若是我七爷活着，想必也会认同我的做法。” ........ 少年人的热血上头后，是清醒的理智。 是啊，王老七一死，王狗蛋在长安城里就是彻彻底底的黑户。失去了七爷的庇佑和人脉，哪怕在地府里买下了一张皮囊，在皮囊的原主人没有解决干净之前，王狗蛋依然是一个无籍的野户。 地府收了银钱，入了名册自然会做干净。 但王狗蛋当真要了张鲁性命，一个黄字榜的杀手不会没有几个亲朋好友。要是暗中再结下梁子，被人无声无息的割掉脑袋，地府里也不介意多拿一份皮囊的金银，少做些活计。 ........ 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无神的少年，心思居然这样细腻。 一时的热血，很有可能送掉性命。 嘴角绽开一抹好看的弧度，崔判越看这个年轻人，眼神中的神色越是凝聚。他对着王狗蛋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你倒是看得通透，只不过终究是个年轻人，一些事情始终没有看明白。你今儿在地府里出尽了风头，出头鸟的下场一般可没有什么好结果。 你是饶了张鲁也好，要了他的性命也罢。 今儿露了锋芒，就是把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个野户，而且身上还怀揣着一笔巨大的银子，区区凡人之躯，生死搏斗的情况下居然可以险胜第三境的修行者。这些都是你露出来的东西，等你出了地府，做掉你拿一笔银子，可比接几份黄字榜的名单赚得多。有些人更是怕你展露出来的天赋，提前抹掉个竞争对手的事，乐意的人不少。 小兄弟拿一份金银的确可以活的自在，但自在的前提是你还活着，比起金银物件，你知道你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 若有所思的看着王狗蛋，这个少年人自认为自己做的理清。但他可没有想明白，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地府，地府里汇聚的哪一个不是恶鬼，谁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和这些人讲理清，他们只在乎做掉你能拿多少好处。 崔判的言语之间，看似是在和王狗蛋交谈，实际上已经给了他一条路。 听着崔判的话，王狗蛋的神色越来越严肃，甚至露出了一丝丝惊恐。这个少年的确是个聪明人，但崔判想要看看他能否自己抓住机会。 ....... “您说的对，还是小人看的太浅薄了。 只不过就像大人您说的一样，有人忌惮我身上的东西想要做掉我，那就一定有人觉得我是把不错的刀。七爷爷死了，小人现在举目无亲，只想要个可以讨饭的活路。若是大人不嫌弃，小人愿意为大人做一些不值得大人出手的脏活累活，只求大人赏一口饭吃。” ....... 王狗蛋的确是个机灵的小子，他听出了崔判话中的意思，也给自己抓住了一线生机。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赞许，的确是个不错的小子。听着王狗蛋的话，崔判似笑非笑的盘玩着手上的奇楠木。 却在此时突然听到有人惊呼了一阵，似乎不少人都在看之前摔的七零八碎的桌椅残堆。 ........ “哎呦，那老头好像动了，手指刚刚好像动了一下。” ........ “嘿，刚刚还是一口气都没有，现在好像有许些气息了。是哪个缺德的带了些不好的东西，沾了尸身，弄得诈尸了吧。” .......... 刚才生机全无的王老七，现在精通耳力的修行者隐约可以听到一丝微弱的呼吸声。下一刻，像是天光乍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突然暴起。 大口的喘着粗气，王老七整个人身躯一震。他握紧了拳头，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这......到底是诈尸了，还是人回魂了？ ........ 第四百四十章：大妖之血 第440章：大妖之血 青筋在脑门上暴起，身子一震的王老七此刻疼的说不出话来，他满身都是汗水。身子骨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只有全身的酥麻感和一阵阵的暗痛，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真实。 一口气喘了过去，紧接着是急促的呼吸声。 瞧见之前气息全无的王老七，突然“诈尸”过来，最惊喜的甚至不是王狗蛋，而是一旁的张鲁。张鲁就是因为失手打死了王老七，才被王狗蛋握住了自己的性命。现在这老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自己就不用以命偿命了。 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张鲁的眼神。 他慌慌张张的环顾四周，然后扯着嗓子，冲三毒手宋仲开口叫嚷道。 ....... “宋兄，劳驾你去瞧瞧！ 那位老丈还没有死，千万把人给我保住了。” ....... 此时此刻，张鲁看向王老七的眼神简直比亲爹还是爹。只要这位爹还活着，自己就还有活路。听着张鲁的叫嚷，宋仲从微微愣神中猛地惊醒，然后他飞快的窜向王老七的身边。 搭脉，以念力养护心脉。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随着宋仲的修者念力顺着王老七的经脉游走全身，这位瘫在地上的老人脸色微微红润了起来，只是还显得有气无力，说不出话来。 见到王老七喘过气来，宋仲脸色一喜。 ....... “有气了，还有气，他没有死！” ....... 欣喜的叫喊了一声，听到宋仲的话，王狗蛋整个人身子一颤，然后拔起脚步就往王老七的身边跑去。 本想上前握住自家七爷的手，好生哭诉一番，谁知道王狗蛋还没有靠近王老七的身边，就被宋仲伸手拦住了。 ....... “小兄弟，使不得，使不得啊。 这位老丈之前生机全无，应该是被一掌震撼了心脉，心力衰竭陷入了假死的状态。好在身体里还有一口气流转，气息激活了心血，让他心脉复苏。 但受了张鲁一掌，他现在的肋骨断了不少，心脉也全靠我一道念力温养护着。他已经是风中残烛，要是再受一丝外力，不要说我一个略懂医术的小人物，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 输送着念力为王老七养护心脉，宋仲紧张的拦住王狗蛋的脚步。王老七现在的身子骨，说是纸糊的也不足为过。要是王狗蛋一个不小心，再把这位大爷送走了。 怕是张鲁和宋仲这两人，哭都没地哭去。 没有想到之前生机全无的王老七，还能憋着一口气再活过来。瞧着面前这一幕，崔判略有笑意的漫步走上前。他用眼角的余光瞧了一眼有气无力的王老七，这个老头的确身上断了不少骨头，经脉也严重受创。 一个凡人老儿，吃了第三境修者的随意一掌，能保口气已然是祖宗积德。 ........ 有些惋惜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拇指大小的玉瓶居然让崔判露出了有些肉疼的表情。哪怕隔着玉瓶，也能感受到里面浓郁的生命气息。 打开玉瓶，崔判以念力凝起了一滴翡翠般的水滴。 水滴向着瘫在地上的王老七缓缓坠落，在快要滴落的时候，这滴水突然化作一团雾气。青翠的雾气将王老七的身躯完全包裹起来，一点点隐入他的身躯。看着崔判手上的玉瓶，三毒手宋仲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认得这是什么宝物，但凡学医习毒的人，都知道小玉瓶里装着的是什么。 这是纯粹的大妖之血，不同于现在的混血妖族，以及修入大秘境就能称一声大妖的妖物。纯粹的大妖之血，只有从最纯血的妖族身上才能获取。 纯血大妖，每一尊都是妖族的核心。 崔判手上的小玉瓶里装着的大妖之血，浓郁程度虽不及妖王真血，怕也已经达到了小妖王的级别。这般天材地宝，用一滴少一滴啊。 ......... 将这样的大妖之血浪费在一个凡人老儿的身上，实在是暴殄天物。但明眼人其实都看出来了，这是崔判在这个少年人身上做出的投资，他用一滴大妖之血来收拢一个人的心。随着大妖之血化作的雾气被王老七的身躯完全吸收，躯壳内骨骼复苏的声音隐约可以听见。 全身都是酥酥麻麻的感觉，大妖之血化作的雾气经过了崔判的炼化提纯，王老七一介肉体凡胎也能毫无阻碍的吸收。 面色变得红润起来，身上的疼痛感也是烟消云散，纯粹的大妖之血被一个凡人吸收，其中的灵韵若是根骨稍好的都可以洗经伐脉，脱胎换骨了。 王老七岁入暮年，身躯已经接近腐朽，靠着大妖之血的灵韵，恢复了身上的伤势后，依然保留了一丝灵淬。 经此造化，寿延百年有余。 ......... 大妖之血化作的雾气被王老七的身躯完全吸收后，之前奄奄一息的老人居然奇迹般的从地上挺起身子，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满眼都是惊讶，王老七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身体。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身体里快要溢出来的生机，这具肉身的精力之强，简直让他年轻了三十多岁。 这就是天人手段，奇门神通。 惊讶之余，王老七一把按住王狗蛋，对着一旁的崔判屈身拘礼，毕恭毕敬的开口唤道。 ....... “小老多谢这位大人的救命之恩，狗蛋还不快给大人磕头。” ........ 硬生生按着王狗蛋的头就要给崔判跪下，王老七知道自己刚才受了多大的造化，混迹长安大半辈子也不是毫无见识。眼看着王狗蛋就要磕头下跪，崔判却轻轻地一抬手，一股力劲让王老七和王狗蛋抬起身子。 他收回手上的小玉瓶，看着王狗蛋开口说道。 ........ “无需谢我，你自己赢回来的。既然你家长辈没有性命之忧，张鲁也罪不至死，十万金太过了，让他赔你两万两银票。 你不是要换一套皮囊吗？ 这生意让张鲁和宋仲联手替你办了，不收你银子，算是了结这场恩怨。我用在你爷爷身上的物件，暂且计在你头上，你小子还不错。只不过我有很多把刀，多一把少一把没有多大区别，你想讨口饭吃，那我就给你一口饭。 这地下东临胡同口，你若是有空凭此物去寻街上的林虎爷，给他跑跑腿，打打下手。其他的事，我们容后再说。” ....... 伸手将一个物件交到王狗蛋的手上，正是崔判之前盘玩的一片奇楠木雕。 看着手里千金一片的奇楠，王狗蛋欣喜若狂。 他握紧手上的奇楠，对着崔判开口应道。 ....... “小人多谢大人赏识，定不负大人所托。” ......... “成了，场面话就罢了吧。 倘若你能熬过林虎爷那一关，我们自有再见的时候。” ........ 给出了千金一片的奇楠木雕，崔判在第一重楼转身离去。听着崔判的话，此刻整个第一重楼的人看着王狗蛋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位可是崔判看重的人物，没瞧见最喜爱的奇楠木都给了他当信物。 若是能结交一二，以后也能借着他这条线混一个鸡犬升天。 ........ 第四百四十一章：地下城之虎 （一） 第441章：地下城之虎 （一） 一夜升天的事迹在长安城里并不少见，这里多的是名门贵勋，满地都是造化机缘。倘若气运足够，撞到了恰好的时机，混迹一个平步青云的命格不难。但今夜像是王狗蛋这般发家的例子，百闻不如一见啊。 这小子的祖坟就算青烟顶破天了，也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王狗蛋的狗屎运，堪称一步踩两坨。 一介凡人之身，混入地府后不但没有被清查，反而落得了崔判的赏识。崔判在地府里安插了不少把刀，许多人抢破了脑袋也想为崔判做事，哪怕只是作为朝不保夕的鹰犬。鹰犬之职，可只要是崔判手底下的人，在地府里只要还活着，那就是爷！ ....... 十殿之下，四判之首。 崔判的地位在地府里不是一句位高权重可以解释的，哪怕是十殿，有些人也要给崔判几分薄面。今晚，崔判当着众人的面开口给王狗蛋一口饭吃，那么只要地府不被覆灭，这小子就能在地下城里混吃等死，稳妥的一个安乐命。 崔判有很多刀，很多鹰犬，但他最喜爱的那枚奇楠木雕只给了王狗蛋一个人。 崔判之心，稍有慧根都看得出来。 如果王狗蛋不出差错的话，甚至还能借助崔判的垂青，成功由凡入道，走上修行之路。假以时日，也是众人可望不可即的天地二榜有名。 ........ 面对这样的一尊金大腿，谁不抱上谁就是傻子。一瞬间，所有人看着王狗蛋就像是见到香饽饽的表情。 哪怕是之前，差点被王狗蛋送进真地府喝汤的张鲁，眼神里也充满了希望。 曾经他只是黄字榜上籍籍无名的一个杀手，但方才崔判已经指名让自己为王狗蛋办事。 这位日后必定是崔判身边的红人，他们这些小虾米抱不上崔判那等人物的金大腿，舔一舔王狗蛋的狗腿子，也比自己一个人瞎混在地府里要强。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今天推了王老七这一巴掌，推的真值。 ........ “可喜可贺，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王兄弟，今天晚上你陈老哥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啊。所幸我兄弟气运天佑，又有崔判垂青，遇到什么事那都是否极泰来，逢凶化吉啊。 这般想来，倒是陈老哥我多虑了。 该罚，这必须得自罚三杯，可惜今夜我要当值，等明儿有空余，我做东家请兄弟去城里的玉鸾楼畅饮一番，权当做为我兄弟压惊。你现在得了崔判的信物，哪怕是到了虎爷手里也能很快混迹一个小头目的职位，后生可畏，让老哥哥我羡慕的狠啊。” ........ 嗅着香饽饽滋味，最先凑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第一重楼的主谱，陈应天。 这位红衣主谱，能掌管第一重楼，怎么看都不是善茬。 见识到此人如此火候的拍须溜马功夫，唐苦觉得到现在他只混了个主谱真是委屈了。比起陈主谱的兄弟相称，被降职的杨副谱更是感激涕零。 若非王狗蛋赢下了比斗，他现在就不是自断三指的惩戒了。虽然现在要抹掉副谱的职位，自断三根手指，把近年所谋金银全部充公，但比起落入崔判手里，王狗蛋的这份恩情简直是恩同再造啊。 抹了一把眼泪，又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哈喇。杨副谱含着泪花，委屈的像是受人欺负的小媳妇一样，挤入了王狗蛋和陈主谱之间。 ....... “王兄弟之恩，杨某无以为报。可惜我今夜之后就要被降职，抄家，怕是再无半分长物在身带兄弟好生快活。 老陈你我多年的交情，切记替我照顾好王兄弟。 哪怕无一物傍身，杨某也会日日夜夜为王兄祈福。趁着我尚有积蓄，这一顿酒肉老陈莫要和我抢。玉鸾楼是不错，但怎比得上长安城里风靡天下的羽裳天。咱们登临羽裳，好好品品那金汁玉液。 杨某受了崔判的言判，估计我那住所的物件都被抄干净了，这是我身上最珍贵的一物，今日赠给王兄弟，算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此物你可安心收下，崔判的人不至于为了这点东西最后一点薄面都不给老杨我留下。” ........ 拍须溜马的火候，杨副谱丝毫不弱于陈应天。 他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感人肺腑的一番话说出去，哪怕被降职为了小吏，地府的这些人也知道他和崔判看中的王狗蛋有所交集。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落魄这家伙也是曾经和陈主谱勾搭在一起的好兄弟。 第一重楼里，陈应天暗中也会关照。 杨副谱此举，算是给自己拴上了双重保命符。 有着陈应天的关系，外人又知道自己抱上了王狗蛋的大腿，降职之后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难过多少。一个个都是贼精明的老狐狸，悄无声息的往王狗蛋的手里塞了一个符丸，此物大概就是杨副谱现在身上最值钱的物件。 ....... “咳咳，老杨你这就不懂了。 羽裳天虽好，但那里只是喝酒赏舞的地方，羽裳天里的姑娘家一个个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玉鸾楼也是长安一等一的风月场所，可那里的丫头，个个都可以搂在怀里暖玉温香，寻欢作乐。 我花重金在玉鸾楼里养着一对扬州押过来的瘦马，被抄家之前那可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豆蔻之龄，还是嫩雏儿，赶明儿让她们陪着我王兄弟喝喝酒，要是瞧得上那就直接带走，给兄弟做个通房丫头。” ........ 陈应天冲着王狗蛋神秘一笑，露出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听了陈应天的话，杨副谱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称妙。 收了杨副谱的符丸，听着陈应天的拍须溜马。 王狗蛋此刻显得神态恍惚，他像是还没有从之前的惊喜回过神来，只是默默的捏着手上的奇楠木，缓过神来才对着陈杨二人开口应道。 ........ “俺还得谢谢两位大人之前的借宝之恩，要不是你们给俺的宝贝，俺能不能活着还不晓得。喝酒作乐的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只不过俺应了崔判的命，那就得去那位林虎爷的堂口底下早日招呼一声，这样才符合规矩。 斗胆问一句，这位虎爷......是何许人物？” ........ 第四百四十二章：地下城之虎 （二） 第442章：地下城之虎 （二） 王狗蛋的问题一经提出，陈应天和杨副谱都是会心一笑。这个逃荒到长安的少年，之前对于这座城的规矩可谓是一窍不通，可一旦上了门道，学起来也是极快。王狗蛋本就不是愚笨之人，今夜经崔判之手提携，日后更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他懂得进退，识得规矩。 这样的人物，往往走的最是顺风顺水。 能够被崔判特意提起，东临胡同口的林虎爷怕不是个简单人物。王狗蛋要是落在虎爷手里做事，提前了解自家的上头好处必然极多。有着这股机灵劲，想来不用多久王狗蛋就会爬到他们头上，现在他想探一探情报消息，陈杨二人自然是知无不答。 ....... “王兄弟说的极是，倒是我们怠慢了。你以后可是要替虎爷办事的，当然要去提前拜会一下他老人家。说起这林虎爷，那可是个不得了的狠人。兄弟你别看虎爷只盘踞在地下城的东临胡同，整座城的东边地界都是虎爷的管辖地区。 东界，三坊四市十二街，随便揪一个人出来谁敢不服林虎爷。 咱这地下城比不了上面的长安，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规矩不能没有。地下城的坊市，街道，交易买卖的都是见不得人的黑货。想要管住这些人，可不比长安城里那些向摊贩走夫谋取利钱的游侠和不良人轻快。 ...... 有时候真动了狠，亮白见红的例子都是日常。 好在东界有虎爷镇着，还算规矩。 林虎爷坐镇东界，手里盘着的是地下城最大的几座交易市场，那可是了不得的肥肉。虎爷座下设有三堂，每位堂主负责管辖三座大坊，堂内的副堂，管辖四座市场，十二个大头目游寻十二条主干街道。 王兄弟你有崔判亲荐，到了虎爷麾下，不敢说立刻就成为十二个大头目之一。直接分管你几个胡同巷子，小街小市，做个小头目也是风光快活。 ...... 咱们虎爷最欣赏的就是铁血的豪爽汉子，王兄弟你能够为了王老爷子，以凡人之身和修行者拼死一战，性子本就豪气，虎爷最喜欢你这样的血性好汉。有了虎爷的做保，一年不到你就能成为东界的大头目。 你今夜在第一重楼的事迹，不怕没有人出去传扬，即使无人提及，以虎爷的势力，也能知晓咱地界出了兄弟你这么一位人物。林虎爷本就是个豪爽性格，王兄弟你去拜访他老人家的时候，切记不要惺惺作态，本心相交就行。 虎爷唯一的嗜好就是好酒，好肉。 老哥我手上还藏着一坛子侠风，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好酒。十三年侠风纯酿，我再派人搜罗一份雪域羚羊的羊腿肉来，那可是稀罕的好东西，不用佐料，只需慢火细烤出来，用来配酒滋味无穷，你去拜访虎爷的时候带上，定能讨他老人家欢心。” ....... 细细的为王狗蛋解释了林虎爷的势力，陈应天甚至将他拜访虎爷的礼物都给备上了。听着陈应天的说道，王狗蛋目露不解之意。地下城里称霸一方，这位林虎爷着实有些门道。 但如此狠人为何不上天地二榜争锋，反而甘愿做个执掌门庭一界的地头蛇？ 定了定神，王狗蛋凑着陈应天唇齿微张，开口询问道。 ...... “这位林虎爷手眼通天，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 听了王狗蛋的话，陈应天会心一笑。 他侧过身子，对着王狗蛋轻声密语道。 ....... “嘿嘿，我就知道王兄弟会问这茬子事。虎爷之所以被大家称作狠人，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极高，事实恰恰相反，说虎爷是狠人，是因为他真的狠。 林虎爷无缘修行，早年身子骨又落下了暗疾。 哪怕用通天神物，也无法接引他走上修行路。 不能修行，林虎爷只靠凡人肉胎磨打武道境界。撑死了也就是个武道武夫的巅峰，成就先天武道的名武之尊不难。可想要涉及修行之玄，打破凡人寿衰，已然是无缘此境。先天境的武夫，无法打破寿衰，但熬过一甲子，延百余寿绰绰有余。 ....... 虎爷以武夫之躯，一人压住了整个地下城东界。他手底下不乏有修行之人，大秘境的大修也有数人，但这些人都任凭虎爷调遣。林虎爷的起家是靠铁腕手段混出来的，而且根据小道消息，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救下崔判一命，所以有着崔判做靠山，地下城里没有人敢骑在老虎头上拔须。 王兄弟你有着崔判提携，他将你分到虎爷麾下分明是存了心思要磨砺你。如果你能得到虎爷的肯定，有崔判相助，引你入修行也是迟早的事。 虎爷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只要你不触犯虎爷的忌讳，林虎爷生平最仇恨背叛，内鬼，还有对自己人下手的不义之徒。 说起来倒是可惜了林虎爷这一尊人物，他要是有缘修行，就不仅是地下城之虎这么简单，怕是地榜上的鬼虎也要把屁股挪一挪。” ....... 感慨了一声林虎爷，在陈应天看来这位虎爷当真是个枭雄。 倘若他能有一丁点机缘，由凡脱胎，就不会只盘踞在地下城东临胡同一角。长安的地下之城，可以说完全是依靠地府应运而生的。地下城里鱼龙混杂，内城，外城看起来宏伟壮阔，却仅仅是为了替真正的地府做遮掩。 林虎爷盘踞一方，也只能占据油水较大的地下城东界。 并非是因为他没有能力，一统整个地下城。 地下城虽然只是地府的附庸，但随着长安城的融会贯通。许多杂七杂八，见不得人却油水贼大的生意都会在地下城进行交易买卖。为了管理好地下城，地府的大人物会平衡整座城的势力。例如林虎爷就是崔判安插进地下城的落子，地下城另外三方，也有地府其他人的布局。 大家心知肚明，维持平衡的状态，对地下城才是最好的限制。倘若地下城真的脱离了地府的控制，有人一统四方，成了地下之王。那就是兔子啃了窝边草，藏的再深的东西也得摆在明面上淌淌水。 ....... 地下城里可以有四方霸主，但绝不能出现地下之王。 听完了陈应天的分析，王狗蛋目露神往。他砸吧砸吧了有些干渴的嘴唇，从一副震撼的表情中尚未回过神来，直接本能的脱口而出。 ....... “真他娘的牛皮啊。” ......... 第四百四十三章：浪云银骨 （一） 第443章：浪云银骨 （一） 雾气蒸腾，一盏盏薄冰玉打造的茶碗被放在炉火的蒸笼上烟雾缭绕。不管今夜的阴曹地府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地下城一夜之间崛起了一位名叫王狗蛋的奇迹少年。静夜渡的清鲤小舟，将一切抛之世外，宛若桃源乡般。 巨大的冰案旁，周坤手握霜锋。 锋刃划开了浪云银梭的背脊，刚才第一道浪云鱼腩用的是银梭鱼最肥美的腹部脂肉，此刻这一道菜品，要烹饪的则是浪云银梭的背脊骨鱼胶。 刀尖挑开了浪云银梭的背脊，春樱色的脂肉纹路像是一朵花儿绽放，露出了一整条浪云银梭的背脊骨。不同于寻常鱼类的骨质。这条浪云银梭的背脊骨，有着一种通体泛蓝的质感。或许是生于最危险的海浪中，使得它们的背脊骨都染上了一层浪花的颜色。 ....... 刀锋挑开了一截脊骨，稳稳当当的落到了蒸笼里的薄冰玉茶碗中。 身为羽裳天的掌刀大厨，更是一名破境命星的大修。 周坤的刀感掌握的极稳，能够让一名命星大秘境的高手拿起厨道做菜，这等稀罕事也就只有长安城里可以图个乐呵。 观夜境的大厅里，左三先生和狄探子相继离席，狄探子走的时候，又拉走了百般不愿的唐跑跑，南羽君和叶初雪的夜谈也尚未归席。但这并不影响酒席上的年轻人，他们该嗑瓜子的嗑着瓜子，该八卦的一句话也没落下。 ........ 方才宴席上，南羽君想代表南羽府和叶初雪背后的青莲剑斋结亲的心思，大家伙一个个看的明眼的很。这一桌子坐的，都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权贵公子，名门闺秀。但此刻八卦起来，一个个不输于市井上的挑菜婆姨。 小抿了一口玉瓷酒盅里的金汁玉液，太医院林家的这位大小姐，颇有兴趣的冲着李青和江左麟开口打趣道。 ........ “世子殿下和逍遥侯，方才那一出您二位怕是早就知道了吧。宴席上忙活着替人家铺路和煽风点火，这般手段熟络的很啊。 叶小先生毕竟名义上挂着我名医堂的首席药师一职，小女也曾和他有过几次交际。咱这位小先生，脸皮薄的很，知道人家面子薄，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家呀。 南羽府想要和青莲剑斋结姻，我看都是次要。 估摸着，八成是瞧上了叶小先生，想要拉人家入赘府中。 ....... 芸儿妹子倒是个好丫头，我爹爹也时常惋惜她身上的病痛。若是二人情投意合，倒也罢了，终究是一桩美事，可你们明知小先生脸皮薄，宴席之上当众提这茬子事儿，有点赶鸭子上架了。 我家叶药师，真想寻一个好妹子。 那也先得是咱们姑娘家给他张罗，您这几位大老爷们瞎忙活什么。今晚这一闹，芸儿妹子也是个脸皮薄的丫头，挂不住颜面，还没忘记给大家个台阶。今晚这事情做的太急了，闹的大家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尴尬。 一会儿叶小先生他们回来了，大家谁也莫提刚才的事情。” ....... 林灵玲的话说的轻声细语，却若二月春风，让江左麟和李青听了后，相视一望，然后苦笑着互相斟了一杯酒。 ........ “哈哈，玲儿姑娘你可不要埋汰我们了。我和平之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今儿来南羽府，南羽兄提前拉我们商量了一番。没有想到南羽兄这般性子，也会急着替自家妹子做媒，我想着这也是一件稀罕事。 再加上芸儿妹子大家知根知底，知闲老弟又非放肆之徒，如果真能撮合一番，甚是美哉。 有着南羽府做保，烟雨巷的事情可以暂且告之。 ....... 叶兄弟能和南羽府结姻，其中的意义对我长安来说，无疑是和九州的那座剑斋关系更亲了一步。 太白先生当年未曾创立剑斋的时候，也是长安五大宗师之一，归根结底，大家伙都是自己人。谁曾想，今夜闹出这种事情。我那知闲老弟脸皮薄，不知道南羽兄这会在外头拉着他说了什么。 唉，也算我和平之的不对，我们自罚一杯。 平之，彻饮吧，要不然我俩可当不起玲儿姑娘的一声世子殿下和逍遥侯，这叫的也太生分了。” ........ 苦笑着一口饮尽杯中烈酒，逍遥侯江左麟吐出一口酒气，心中也是无奈。随着安王世子，李青饮尽杯中的酒水后，他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倒是旁边的孟君儒，颇有些疑惑。 他自顾自的喝着一盏茶汤，轻声自语道。 ....... “此事发生的确突然，南羽兄也并未和我提过。” ....... “君儒，你这小子法不通情，再加上刑部让你负责了烟雨案的案子。 南羽兄岂会不知道你的性子，要是提前要你知道了，你心里一定不悦。知闲老弟有着南羽府做保，刑部对烟雨巷的案子也只能封案存档。此事也算是大家伙存了私心，并非刻意瞒着你。来来来，咱们再喝一杯。 你瞧现在不也啥事没有吗，该你破的案子还是你破。 咱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不懂得变通了，要是有空真当好好教教他，别在这长安城里一久，给人到了刀子也不知道。” ........ 听了孟君儒的一句话，一旁的江左麟再次灌下一杯酒水。这位逍遥侯爷可是酒桌上的常客，熟络气氛十分通透。 他拍了拍孟君儒的肩头，用一副大家不说，你自己都懂的眼神，替他斟了一杯酒。 今晚的事情，他和李青都已经提前知晓，就连南羽听月都知道了一个大概。可以说不知道的，除了大嘴巴的唐某，就只剩下这位白衣孟兰了。 孟君儒有着白衣孟兰的孟兰君名号，身为刑部新一代的天骄子，他本就是一个法不容情的性格。今晚这事，还真当要瞒着他。仿佛也知道众人的顾虑，孟君儒对自己的脾气也了如指掌，他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 ........ “诸位还真是知我甚多，当叹知己啊” ........ 第四百四十四章：浪云银骨 （二） 第444章：浪云银骨 （二） 嘴角露出一丝苦味，孟君儒自嘲的一笑然后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作为大儒孟家的小公爷，他由儒入法，本就受到族中长辈的多番不满。身为大儒世家，代代出的都是臣辅名士，孟君儒如果能按部就班，继承家族在朝廷里的爵位，官职，自然是一条风光大道。 位极人臣，紫微令，左相之位暂且不谈。 三省六部中，一位掌管二十四司的实权郎中位置几乎是铁打的椅子。 他要是愿意按部就班，孟家本就是权贵门庭，三五年内升任六部侍郎，混迹十余年，从一部尚书的位置，直接通达三省，做个中书，鸾台侍郎也是快哉。有着孟家的血脉，等到朝野中孟家老一辈的人臣入阁，保他一个左右仆射，亦是不难。 ....... 可惜，这位孟家小公爷没有选择家族为他选的路。 由儒入法，以浩然心掌铁血律！ 孟君儒的道，不被孟家老一辈的儒生认同，在他们看来一个读书人放着好好的圣贤功名不要，跑去整日在刀刃上打滚，做什么查案审判的脏活，实乃有辱斯文。 哪怕是入了刑部，当个五品的刑部郎中，或者员外郎，也比在乌锦玄衣里挂一个九品小印要有前途。孟家的小公爷入仕，腰间挂印九品，着实委屈了一些。 好在孟君儒一入刑部，就展现出非凡的天赋，隐约有着成为下一任狄探子的预兆。若是能在刑部成为下一个神探，倒也不算辱没门庭，所以孟家的老一辈现在也不再顾问孟君儒的仕途，随他自己玩闹去。真要不成，再回来继任家里的位置，扔进三省六部，随便挂一个侍郎，郎中的官职。 ........ 对于自己选择的道，孟君儒极为看重。 故而有了铁血无情，玉面判官的美誉。 孟君儒此人有着孟兰君的名号，自然是一位翩翩公子。若非太注重规矩和律法，实为长安公子中的风流人物。只不过很多长安城的世家公子，对这位白衣孟兰是敬而远之。孟君儒乌锦玄衣一穿上，那就是铁血判官，眼里最容不下沙子。 谁家公子哥，还不仗着门庭世家做点有违规矩的事情。 真要被孟君儒碰上了，那就只能嗑死理，惹得两家面子都过意不去。这么多年来，长安城里公侯世家不少，和孟君儒较为亲近的也只有江左麟，李青几人。 一杯闷酒下肚，借着酒劲微红，孟君儒倒是对叶初雪颇有赞叹。 ....... “诸位知我性子，既是私心，人之常情。 君儒也说不上什么，今晚以南羽兄为首，当真设了好大一场局。可惜叶小先生没有入局，他要真应了下来，刑部对烟雨巷的案子也只能暂时封案入籍。 小先生当真是位奇人啊！ 明知道南羽府可以庇护他，却拒绝了今夜南羽兄为他辛辛苦苦做下的布局，他年纪虽轻，倒是尽显示九州青莲剑斋的气魄，不愧太白先生亲传的名头。方才，他要真应下了南羽兄的结姻之请，孟某反倒要轻看他了。” ....... 少见的夸赞了叶初雪一句，能让这位白衣孟兰高看一眼的人着实不多。此时此刻，孟君儒也有些相信，烟雨巷刺杀一案与叶初雪并无关系，或是旁人栽赃嫁祸的手段。 听到孟君儒的夸赞，世子殿下李青高举一杯酒盏。 他脸色有许些无奈，冲着孟君儒开口说道。 ....... “唉，咱这位知闲兄弟今夜倒是大显气魄风流，只是可惜了南羽兄拉着我和麟兄辛辛苦苦设的这个局。知闲兄弟拒绝了南羽府的庇佑，烟雨巷一案就注定要缠着他一段时间。 长安城里，只有南羽兄的南羽府可以庇佑他。 我和麟兄皆要避嫌，再者说我家那位老爹不一定会愿意拿整个安王府去做保一个人。而且我安王府里也没有尚未出嫁的郡主，麟兄的逍遥侯府，怕是也拦不住枢密院的那群恶鬼。 君儒啊，你也看到了，兄弟我可是把我老爹的御赐金牌都偷摸了出来，那么烟雨巷一事就小不了。现在刑部让你彻查此案，还望君儒早日破案，否则想要约几位好友，陪知闲兄弟吃一顿酒都是麻烦极了。” ....... 自饮一杯酒，安王世子李青对一些事情看得更加透彻。 长安城里，枢密院有着缉查百官的权利。 哪怕是皇亲国戚，也挡不住枢密院的血纹墨衣。 枢密院要对付一个人，长安城里没有一座府邸敢明面上保他。可南羽府不同，南羽府算是朝廷的一部分，也算是江湖上的世家，又有着天下首富的威慑力。南羽府出面，枢密院也不得不给一些面子，毕竟烟雨巷死的只是几个流沙门的小卒，并未伤及根骨，大家没有必要为此撕破脸皮。 ....... 听着李青的话，孟君儒淡淡一笑，举杯回敬道。 ........ “平之安心，君儒既然彻查此案，定当勉励而为。” ......... 细细数落了番后，酒席上的气氛再次为之一转。吃着碟子里的糕点，羽裳天的烟兰丫头突然开口嘀咕了一句。 ......... “真要说起来，大家也让我替她给小先生带句话，到了必要的时候，请小先生来羽裳天暂住一会，大家说了，有几幅墨宝想要向她讨教。小先生来住一段时日，无伤大雅。 我从未见过大家，这般看重一个人。倒是小先生他本来就是个清俊的模样，讨得人心里欢喜。 刚才宴席上，我瞧着芸儿妹妹红了脸，八成也是心里有那个意思。 小先生要真想结个良缘，咱羽裳天里有不少姐姐，都喜欢他这般性子和模样，若是能来我羽裳天，大家心里应该也是欢喜的很。” ........ 一句话抛出，众人的眼神为之一亮。 逍遥侯江左麟嘴角一咧，对着烟兰丫头开口问道。 ....... “好妹子，大家当真是这么说的？” ........ “那是自然，今儿一大早大家她知道了烟雨巷的事儿，还催着我去柳园给小先生送点心盒子哩。 上一次小先生跟着唐家公子他们上了羽裳天，被大家瞧上，大家就对他看重的很。至少长安城里我没见过哪个男人，可以让大家瞧上一眼，就带他上九层楼里。” ........ 第四百四十五章：浪云银骨 （三） 第445章：浪云银骨 （三） 嚼着嘴里的玉儿酥，烟兰姑娘双手托着小脸蛋，仔细的想着羽大家交代的事情。有些事情她不方便说，比如今儿一大早，羽大家就带着她出门，去长安寻了一座不曾见过的寺庙，从庙里见了一位存在于传说中的禅师。 为了让自己跑腿，还许了一件珍贵的纱织裙子。 种种迹象，皆是表明羽大家很是喜欢叶初雪这个孩子。 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为了个一面之缘的孩子做这么多的事情。从烟兰丫头嘴里听到了这句话，江左麟的脸色平缓了不少，世子殿下李青也是长松一口气。 ........ “羽大家要是真愿意保下叶知闲，枢密院一时半会倒是不惧。 只是烟雨巷一案，绝非不了了之的事情。背后的那个人绝对是冲着太白先生来的，小先生佩剑青莲入长安的那天，就有不少人开始盯着他了。 诸位，今晚怕是咱们喝的最后一顿安稳酒。 真要是想替知闲兄弟盘旋一二的，这一个多月就别想睡个好觉喽。来，麟兄，趁着南羽兄今晚把家里的好酒都搬出来了，咱们来一个不醉不归。” ........ 有些豪气的拍开一小坛金汁玉液，李青顺手扔给了江左麟一坛。醇香的酒浆入腹，整个人都变得暖和起来。 随着世子殿下的一声不醉不归，一阵温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 “平之的酒量多日不见，倒是见长不少。你与麟兄想要一个不醉不归，也不能尽挑最贵的酒来喝啊。羽裳天能匀出来的好酒不多，今晚的金汁玉液，也就这么一批。 你们喝了个痛快，下回再想从羽裳天求一批好酒，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 音色温润，如沐春风。 开口的正是今晚的东家，南羽君。一场畅谈后，南羽君和叶初雪重归观夜境大厅，一回来就听到了李青殿下不醉不归的豪言。 瞧见南羽君和叶初雪回来，李青会心一笑。 ........ “哈哈，君兄你还能舍不得这几坛子好酒。 今晚摆下这么大的一个阵仗，几坛子金汁玉液算不得什么。兄弟们平日里不知道要攒多少银子，才能上羽裳天凑一坛子好酒均着喝，今晚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还不许我和麟兄喝个痛快。” ....... 拍开一坛的坛封，世子殿下大笑着顺着坛口灌下一口好酒。一旁的江左麟，则是半分打趣的对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知闲老弟，如何？ 南羽兄没有逼着你硬要入赘他家吧，你要真是不愿，我江左府也不是找不出几个姑娘家。” ........ 正如同大家刚才议论的一样，咱们的叶小先生是个脸皮薄的性子。经江左麟这般一说笑，叶初雪的脸庞再次泛起一丝发烫的微红，他微微一笑，对着江左麟开口回应道。 ......... “麟哥不要说笑了，知闲和南羽兄只是相谈了几句。我应了南羽兄的事，一会儿怕是要先行一步，今夜不能陪同诸位尽兴了。” ......... 因为烟雨案的麻烦，叶初雪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天的自由身。 之前就答应了南羽君，要替南羽芸儿开一副祛除病痛的药方，再以轩辕针为她多镇压几日的焚血燃脉之苦。今晚的宴席，呆不长久，好在下一刻，随着一阵异象的爆发，解了叶初雪被众人打趣的尴尬。 那是一阵阵浪涛的声音，甚至还能从空气中闻到一丝淡淡的海水味。 异象的来源，是默默无闻，一直专心解刨浪云银梭的周坤刀下。 周坤的霜锋，一直将浪云银梭的背脊骨剔除，切开了浪云银梭的头颅，巨大的鱼头里竟然藏着一颗不规则的骨珠。不是很圆的骨珠，通体泛着银色，银色的波纹里有着浪涛的声音响起。看着刀下出现的骨珠，周坤却是脸色一喜。 ........ “大运，今晚居然开出了好货。浪云银梭本就珍贵，此物虽不是妖兽通灵，却也是极难捕获的海兽。 吸纳了日月精华后，极少数的浪云银梭鱼，会在脑内凝聚类似于妖兽妖丹的银骨，银骨要是彻底化作内丹。这条浪云银梭就可以有凡入妖，走上妖兽之道。 银梭鱼脑髓里的银骨，海边捕鱼的渔夫也很少见到。 此物算是另类的天材地宝了，一年东海能出十余颗银骨就算是大丰的年份。服用浪云银梭的银骨，虽然没有修行至宝那样逆天，但对修行者也好，武夫也好，都是有些好处。 就像是浪云银梭，生存在东海深处的巨浪之中。服用了它的银骨后，可以增强一部分反应速度和元神耐性。 只是这种提升，只有头一次服用才有增强，再服用的效果微乎其微，而且能增强多少都看个人运气。平白多出一颗银骨，这条浪云银梭买的不亏，周某只是个厨子，这颗银骨，南羽公子要如何处理？” ........ 用刀锋挑出了一颗生香银骨，这种可以增强反应速度和元神耐性的宝物，对于修行者来说也是宝物。用于贩卖，收藏，都是极佳的珍品。 毕竟，没有谁会嫌弃自己的实力再强一分。 看着周坤霜锋刀上的银骨，南羽君微微一笑。 他对着周坤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 “今夜这一场晚宴本就是为小先生办的，能出此异宝，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此物应当归于叶小先生，劳烦周坤先生料理此银骨，烹制银骨的额外费用，我南羽府会另外替先生结算。” ....... 开口将这颗银骨赠给叶初雪，众人也并无意见。 听到南羽君的话，周坤也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举手之劳罢了，南羽公子如此豪气，周某再收取金银岂不是落了下层。叶小先生可是名满长安了，今夜初见，周某就借花献佛，借着南羽公子的一颗银骨，为小先生烹一道吞海羹出来。” ......... 刀锋一转，将这颗银骨投入蒸笼里的薄冰玉茶碗里。 随着南羽君的话脱口而出，叶初雪刚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南羽君伸手拦住。和善的对着叶初雪笑着，南羽君开口说道。 ........ “小先生不要推迟，你既然要提早离席，那不如服了周坤先生为你烹饪的吞海羹再走。这一颗浪云银骨，算不上珍贵至极。 哪怕可以提升，对我和麟兄等人也是如同鸡肋，微乎其微。 我们的境界，再服用效果不大。如此看来，不如成全小先生一场美事。 你现在身陷烟雨巷的风波，实力能提高一分胜算就多出一分。你要再和我推迟，咱们不如来聊聊我那把七星龙渊的归属，其实南羽还是觉得，这把龙渊剑和小先生相称的很呢。” ....... 第四百四十六章：晚来天时欲成丹 第446章：晚来天时欲成丹 随着南羽君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数落下来，叶初雪也不再推脱了。一颗浪云银梭鱼的颅内银骨，放在外界的确是一件异宝，但功效也没有达到太过强悍的地步。南羽君和江左麟等人，已经突破了小秘境，跨入大秘境成为了大修。 服用银骨，固然可以增强几分实力。可是这微弱的反应力和元神耐性，对于一名大修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此时此刻，一颗银骨增强的实力不多，可对于叶初雪的处境，简直是雪中送炭。 浪云银骨的妙用，就是服用的对象不管是修行者还是武夫，都可以获得轻微的提升。 虽然这种异宝的功效，只有第一次效果最强。 可外来之力终归不是正道，无法增强太多也是好事。叶初雪修行武道《长生经》，反应速度和元神耐性的特性，对武夫来说要更加珍贵。修行者破入大境后，自身的念力就可以感应，笼罩一切外力，元神也可以自己开辟凝聚。 ....... 银骨之效，对于他们的确用处不大。 但是对于一名武夫来说，武夫无法凝聚元神，近身搏斗最看重的就是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要是再多了一丝元神耐性，甚至可以短暂的抗衡修行者的术法神通。 叶初雪的武道水平并不弱，可惜他清俊温和的外貌，让人难以看出这个温柔的少年公子有着武道一流巅峰的境界。武夫一流，距离先天武夫境，近乎临门一脚。 这样的境界在年青一代不算弱了，要知道武道先天，那也是先天！ ........ “承南羽兄厚爱，知闲先行谢过，还要劳烦周先生受累了。” ........ 举手作揖，冲着冰案旁手持霜锋的周坤敬了一礼。见到叶初雪这般，周坤微微侧开身子，对着叶初雪抱拳回敬道。 ........ “小先生客气，周某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职责所在，今夜这条浪云银梭鱼能够颅生银骨，多是仰仗小先生的气运，能为小先生烹一道吞海羹是周某的福气。诸位还是快些入席吧，这吞海羹吃的就是一个鲜活热气，要是错过了最佳的时间，滋味至少去了五成。” ........ 浪云银梭的背脊骨全部落入薄冰玉的茶碗里，周坤要用心掌握火候。羽裳天的周坤，除了是一名命星大修外，还是为罕见的庖厨。 不打扰周坤烹饪，叶初雪随着南羽君入席落座。然而落座后，他才发现宴席上少了一些人，比如在一旁对饮小酌的左三师兄和狄先生，还有恨不得生出三张嘴，在宴席上唯一把心思放在干饭上的唐某。 微微皱眉，叶初雪有些疑问的开口问道。 ....... “宴席未散，三师兄和狄先生，还有唐兄怎么都离席了？” ........ 听到叶初雪的疑问，世子殿下李青温声应了一句。 .......... “哈哈，知闲兄弟不用担心。三先生今晚喝了太多酒，他说要去船上瞧一瞧静夜渡的风光。狄先生倒是醉的不轻，和三先生一并去的。 你把心好生放在肚子里，长安城里谁人有胆子和他们两个硬碰硬，正面挑衅两尊大天命，还能是宗师上门不成？更何况这里是南羽府，除非是两位先生醉的起不来身，被夜风吹到了静夜渡里，要不然他们安全的很呢。” ........ 对于宴席上左东辰和狄仁杰的离开，世子殿下还有逍遥侯等人，心中模模糊糊的猜出了个大概。前辈高人的行事作风，他们学不来，也琢磨不透。所幸按他们自己说的借口，替他们先瞒着。 而且就如李青说的一样，两尊大天命肩并肩，上了皇城的琉璃屋脊都能蹦跶回来。 仿佛为了证明世子殿下说的真实性，一旁吃着点心的唐甜甜，偷偷摸摸的把目光从孟君儒身上移回来。今晚来了南羽家的晚宴，四舍五入就是和孟君儒一起用了晚食，这要是回到巴蜀，怎么说也能把巴蜀孟兰分会的会长位置给抢过来吧。 心里欢喜的唐甜甜，丝毫没有在意唐苦被狄探子拽走时的不愿。 昧着良心，唐甜甜对着叶初雪甜甜一笑。 ....... “知闲哥哥安心，狄先生他们方才的确喝多了一些，唐苦瞧见狄先生喝多了，还特意扶着他出去吹吹夜风，他们走的时候有说有笑，心里定是欢喜。” ....... 心里似乎全然忘却了唐苦被拖走时的苦瓜脸，唐甜甜冲着叶初雪安抚一番。听着众人说词，叶初雪的心里也是微微安定。 的确，三师兄本身就是青莲剑斋出身的大剑客，青莲之剑名满天下，何地去不得。狄先生更是对长安城了如指掌，他们二人不要说离席，结伴夜游皇城一圈，也能在散席的时候再溜达回来。 不去忧心这两位的事儿，待到叶初雪落座刚刚喝上一口热茶，林灵玲突然开口问道。 ....... “叶药师一会要提前离席，是为了什么？ 今夜南羽府晚宴的时辰本就近夜，现在天色已晚，散席后更是不知什么时辰。你要是没有大事，暂且安心住下，这里还缺不了你一间厢房。你现在有着烟雨疑案在身，三先生又不在身边，一个人外出太危险。 且说今日，叶药师在我名医堂扬我中土杏林之威，又为我名医堂斗得了一株奇药，小女还未曾当面谢过你。叶药师身无大事，就不要乱走了，留下来大家欢聚一场，散席后替你置办一户庭院，好生休息着便是。” ........ 叶初雪因为在名医堂挂职首席药师，所以林家这位大小姐比起小先生更喜欢唤他一声叶药师。 林灵玲今日虽然不在名医堂，但也通过手下的人知道了今天叶初雪在名医堂做了什么。斗药胜了那位西漠禅医，还为名医堂赢取了一朵紫金佛莲。这般涨面子的事情，若是在寻常那可是要大张旗鼓的庆祝一番。 现在叶初雪身陷烟雨案中，林灵玲也是担心他一个人外出会遇到危险。 如今，左东辰和狄仁杰都不在，叶初雪他一个人想要去哪里？ ........ 随着林灵玲的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芳儿姑娘也微微抬起眉头，她看着叶初雪，淡淡的开口道。 ......... “玲儿说的在理，虽然大人吩咐了小先生入夜就要回柳园，可如今大人不知道醉醺醺的跑到哪里吹风去了，他不在这里，也不用守他立下的规矩。 小先生安心在这里住下，南羽府里还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 都在担心叶初雪的安危，听到众人的劝告，叶初雪轻轻地晃了晃头，开口回应道。 ......... “让林姑娘和芳儿姑娘费心了，知闲先一步离席，只是因为来的路上瞧见南羽坊里有不少珍惜的药材。其中有几株药材，和我今日与莫青先生商讨的药方有关。我想去寻一寻，如果可以入手这些药材，说不定今夜就可以炼出我想要的药方。 莫青先生的药庐，这个时辰应当还没有熄火。 如果此丹一成，说不定明天一早就可以自证我的清白。 南羽坊距离名医堂的路程不算远，凭我的脚力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赶过去。要是真能成丹，烟雨巷一案八成就有了眉目，我们也不用提防着别人，腹背受敌。” ........ 叶初雪想要先行一步的原因，一是答应了南羽君，要施针为南羽芸儿镇压身体里的焚血燃脉。另一个原因，而是他在过来的路上，的确从南羽坊的药材摊上见到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今天与莫青商讨聚神丹方一事，正是因为名医堂缺少了一味凝神草的药材。 用凝神草为药引，就可以炼成聚神丹。 服下丹药，烟雨巷唯一的活口路野所受的神魂之创就能逐渐恢复，神智清醒过来后，还怕问不出烟雨巷的真相？ ........ 要说南羽坊的收罗，当真是包含万物。 路上叶初雪甚至还见到比凝神草更加珍贵的黄泉花，九曲魂叶，要是能换掉凝神草为药引的药方，他甚至还能改进聚神丹的配方，让药效更进一步。直接唤醒路野受创的元神，让他的魂魄归体。 不知道是今日跑去药庐，和莫青合伙开炉炼了几个时辰的丹，还是医师的天性如此。一想到可以改进聚神丹的药方，叶初雪就耐不住性子。他觉得要是今晚可以找到好药材，前往名医堂和莫青先生联手，一个晚上的时间，不一定炼不出聚神丹的改进药方。 听着叶初雪的话，最先开口的反倒是南羽君。 ....... “小先生既然下定决心，我南羽坊必将为先生大开门庭。 要是真有把握，比起今夜的这场宴席，不如前去一试。南羽坊大的很，我让听月陪你一起去，再叫上几名护卫一路跟着，今晚小先生在南羽坊随意拿取，所取走的物件尽数挂在我南羽府的账上。 听月，一会儿你陪小先生一并，喊上家里几名信得过的护卫，从南羽坊到名医堂的路途不算远。 半个时辰的路途，我不信暗地里那些人，还敢在我南羽家的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动静。既然要走，那就先服下周坤先生为你烹的银骨再动身，这等宝物图的就是一个新鲜，最新鲜的时候服用，功效才会最好。” ....... 若是说旁人还心有顾虑，南羽君对于叶初雪则是百分百的信任。 叶初雪说今晚有望成丹，那八成这颗丹药就跑不了。 ....... 第四百四十七章：吞海羹 第447章：吞海羹 鬼医轩辕针亲传的叶初雪，真要在杏林里论资排辈，那也是能坐稳一方圣手的位置。只是这般年纪的圣手，说出去别人怕是不信。 要不是亲眼看到叶初雪施针，镇压了南羽芸儿的焚血燃脉，南羽君也不会相信这个年纪轻轻的青莲剑斋小先生，还身怀轩辕针这等起死回生之术。如果叶初雪今晚，可以和莫青炼出更进一步的聚神丹，烟雨巷的迷雾很快就会拨云见月。 比起烟雨巷一案的麻烦事，今夜自己这场宴席都不重要。 只要叶初雪可以从此案脱身，就能安心的为芸儿治病。 自己为他寻的关系，多半也可以用上，看看能否为这位小先生求一个入七院藏经阁的机缘。应如叶初雪所说，如果真的能入七院的藏经阁一观，他说不定能找出医治自己身上病疾的办法。 ........ 将两条性命全部押在叶初雪身上，南羽君对叶初雪的决定自然是有求必应。听到南羽君的话，南羽听月十分默契的招了招手，开口回应道。 ........ “南羽坊内我熟络的很，我带着知闲老弟，再点几名修为不错的护卫，一路上出不了岔子。” ......... 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对于自家兄长安排的活计，南羽听月表示十分满意。他本就被家里禁了银钱花销，手无存金的听月公子，出门都感觉脸上无光。 身为长安城里最纨绔的纨绔子弟，南羽听月可是有着挥袖有十年名号的散财公子，断了银子的生活简直索然无味。 南羽坊里有的是珍奇异宝，今晚南羽君亲自开口，叶初雪取用了什么都记账在南羽府名下。有着如此金口玉言，那还不是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也拿！ 怎么说，今晚也要把预计开酒楼的银子给凑够了。 直到今天南羽听月还没有忘记想要拉拢叶初雪，一起发家致富卖药粥的大业。 心里的小算盘敲的啪啪响，南羽坊的珍奇物件，托人拿去典当了也能换一笔不菲的银子。暂且不提听月公子发家致富的小心思，或是为了应衬南羽君的话，冰案旁的周坤也是开口唤了一声。 ........ “吞海羹快要完成了，小先生吃过再走。 你先一步离席，这条浪云银梭鱼可是罕见的食材，周某将小先生的那份做成冷吃食碟，明日托人带给你尝个新鲜。” ......... 微笑着揭开炉火上的蒸笼，周坤熟练的将一盏盏薄冰玉的茶碗放到冰沙成堆的玉食盘中。受到了冰沙的降温，薄冰玉上的热气渐渐消失。 将一碗碗吞海羹送到众人面前，周坤开口说道。 ........ “吞海羹的做法，多是用极鲜美的海味。 今晚这一条浪云银梭更是鲜中之鲜，烹出的吞海羹堪称绝品。诸位食用的时候，应当选择开茶碗盖的三十呼吸内，先品其清汤，再用一侧的银筷，轻轻敲开茶碗内的脊骨，到时候滋味更是再进一步，妙不可言。” ........ 对自己烹饪出来的吞海羹，有着极高的自信。 随着周坤的话音落下，逍遥侯江左麟率先揭开了薄冰玉茶碗的碗盖，有着外层的冰沙降温。薄冰玉的外侧已经完全冰凉，可当茶碗盖子一揭开的时候，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甚至还隐约透露出一股海潮的声音。 清澈如水，吞海羹的清汤，清澈的完全就是一碗透明的白水。 可偏偏这一碗白水清汤，散发着浓郁的热气和香味。 沿着茶碗溜边喝了一口，清汤白水入口，鲜活的海味直接在口腔里像是海浪叠涛。吞海羹的名字起得名副其实，这一碗清汤入口，简直如同吞海入腹，波涛浪涌。茶碗内，一截脊骨轻轻地沉浸在清汤里，饮下近半的汤水后。 江左麟按照周坤之言，用冰镇在冰沙里的银筷子轻轻地一敲，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原本坚硬的一块脊骨，经过了轻微的敲击后，居然一层层的裂开，外部的骨质化作细粉融入汤中，脊骨内部的胶冻状骨髓，则是缓慢的和清汤融合。一根脊骨完全的融入清汤里，这一茶碗里的吞海羹，也变得像是粥汤一样粘稠。 看到薄冰玉茶碗里，发生的惊奇一幕，江左麟也不经感叹一声。 ........ “周坤先生不愧是羽裳天的庖厨，这吞海羹一味，晚辈倒也尝过其他酒楼的做法。无非是用海味细细烹出来的清汤，尝一尝其中的鲜活味道。但像是周坤先生这样，一碗吞海羹里蕴含着多种变化，其中对火红和刀功的掌握，缺一不可。 当真是妙手，此法甚至就连羽裳天里也没有见过。” ....... 逍遥侯江左麟，经常浪迹在长安城里的各大酒楼宴席中，自然对一些珍奇的名菜和菜肴司空见惯。吞海羹是一种汤品的手法，一些名厨也都会做，只不过各家味道各不相同，总归会有几分差异。 像是周坤今晚展示出来的吞海羹，怕是一个新奇的手法。 此法就连羽裳天的菜肴名帖上都没有记录，应该是属于周坤独创的菜品。 听到了江左麟的夸赞，手握霜锋的周坤微微一笑，开口回应道。 ...... “能够让侯爷夸一声好，也不枉费周某人今夜的试菜。逍遥侯说的不错，这一道吞海羹并非寻常的做法，而是周某瞧见了今晚的浪云银梭鱼后，突然萌生的新菜试品。 其中两重变化，三种滋味。 比起寻常的吞海羹汤品，自然多出了一丝妙境。 逍遥侯敲碎了脊骨后，可以用一侧的汤羹取食，等到全部吃完，再取一侧堆积的冰沙放入碗中，自当有第三种变化滋味。这些冰沙会借助茶碗的余温再度融化，混合余留下来的滋味，当做一碗清口汤也是极佳。” ........ 看到逍遥侯江左麟看出了自己这一道吞海羹的妙处，周坤也是如遇知音一般。周坤是一名庖厨，庖厨之境并非一般人可以成就。哪怕是名满一方的名厨，也不敢自称庖厨。 周坤是一名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还能在修行的时候获得庖厨的称号。 这也是为什么羽裳天会雇佣他成为主厨的原因。 看到了浪云银梭鱼，心意一动就能烹饪出一道新菜，而且新菜的吞海羹内藏波涛，名副其实，其中的滋味甚至可以带领修行者感悟一丝丝道韵。有着逍遥侯江左麟打头，其余人纷纷开始品味这一道吞海羹的滋味。 ........ 叶初雪面前，一碗吞海羹是周坤特制的。 他的茶碗里放置的不同于其他人的脊骨骨髓，而是一整颗银骨。 解开茶碗的盖子，随着一阵雾气的扑面，叶初雪可以看到一颗泛着银辉的骨珠，正轻轻地沉浸在清汤之中。本想学着江左麟等人，叶初雪还未拿起银筷，却发现自己的手边空空如也。 似乎察觉到了叶初雪的表情，周坤上前一步，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小先生的这一碗吞海羹是特制的，不用于寻常的吞海羹，这一碗用的原材料是浪云银梭鱼的颅内银骨。这等异宝，要是像之前那样烹饪，流逝了一丝丝精粹都是浪费。 为了完美的保存银骨里的精粹，小先生的这一碗吞海羹直接吞入腹中效果最佳。 汤中银骨，随着清汤一起服用。 银骨在体内慢慢的消化，得到的提升也是十成的力量，而且在烹饪吞海羹的时候周某还加入了一些辅助元神的药材，和这一颗浪云银骨相辅相成，希望可以帮助小先生多提升一部分元神能力。” ......... 为叶初雪特制的吞海羹，周坤还加入了可以凝聚元神强度的药材，可谓是下了血本。想要百分百的炼化银骨的力量，不能让内部的精粹流逝一分一毫，这样才能完美的发挥出来浪云银骨的功效。 领会了周坤的一番苦心，叶初雪看着薄冰玉茶碗里的这颗银骨。 银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恰恰是一颗丹药丸子的大小，这般大小的银骨配合清汤一起送服，权当做是吃了一颗药丸子吧。应了周坤先生一声，下一刻叶初雪端起手上的薄冰玉茶盏，直接一口气送服下去。 ........ 随着茶碗里的清汤入口，一股海浪潮水的轰鸣声在叶初雪的脑海里炸开，舌尖上弥漫开来的先是一丝丝微甜，然后是猛地炸开的鲜活。吞海入腹，惊涛叠浪，并不是瞎说的，能够将这些感觉用一道菜品表现出来，这已经在菜品里融入了修行手段和炼丹手法，应该说不愧是庖厨手段。 当第一口清汤入口的时候，叶初雪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沉寂在自己身躯里的长生真气，像是被兔子惊醒的蛇，开始顺着经络全身游走，经脉里传来一阵热乎乎的暖意。 浪云银梭鱼的银骨，可以提升武夫或者修行者的反应速度，还有元神耐性。只是叶初雪没有想到只是汤水入腹，就有着这么惊人的效果。 ........ 第四百四十八章：异样的长生真气 第448章：异样的长生真气 长生真气像是捕猎的蛇，开始在全身的经络里周天运转，想要捕捉吞海羹带来的力量。而随着真气的自动运转，比起叶初雪自己修行，简直是平白无故增加了三五日的修行。叶初雪修行长生经有不少岁月了，这部武道经文，是叶子哥哥特地为他挑选的。 《长生经》，这一部经文的名字取得极为韵味。 此经问世的初衷，那就是证道长生，想要让修行人不死不灭，超脱于万物规则之外，求得真解大自在。可惜当年创造这部经文的人，并没有获得长生，反而让《长生经》这一部经文的名字，变得有些玩味。 叶初雪修《长生经》，并非是想要像那个叫长生的人追逐长生一样。他只是想活下去，只要能挨过三年后的生死劫即可。不谈武道经文的攻伐之术，《长生经》顶着一副武道经文的名头，修行出来却像是道家的养生之术。 ........ 这部经法，只注重调养，自然，隐息，归静。 对于独属于武道经文的强悍战力，霸道，拳术，体魄，记录的微乎其微，只有最基本的打熬筋骨方法。 有时候叶初雪都怀疑，叶子哥哥是不是当年拿错了经文又不好意思说。 这部《长生经》他修行了不少年，却没有表露出一点传说经文的强大之处。毕竟那位创造《长生经》，差一点就长生的长生，曾经可是引来天妒的猛人。 一部经文出世，直接引来天劫天妒。 如此猛人，创造出来的《长生经》自然是猛的惊天动地。但叶初雪的《长生经》翻来覆去，修行了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让人眼前一亮的特性。长生经里记录最多的就是，随心，全性，自然。仿佛看多了这本经文，直接能让人悟道，上山出家了一样。 ........ 修行《长生经》，只有一个名词可以解释。 中庸！ 没有那么强大，不像是一些猛人创造的惊世之法。也没有那么弱小，修行《长生经》的叶初雪可以感受到，长生经修行出来的长生真气，比起寻常的武道经文，还有基础锻体法要隐约高出一个层次，但又差距不大。 不上不下，中庸之道取决的平平稳稳，这就是《长生经》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特性。 ........ 好在叶初雪悟性天慧，他虽然修行《长生经》不擅长争斗，但拥有了长生真气还是让他的轩辕针更进一步，更是领悟了长生眸的奇术，可以辅助自己行医施针。 只不过目前为止，叶初雪缺少的还是强大的攻伐之术。 他的身上挂着李太白，李青莲的嫡传弟子身份。 身为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要是一点攻伐剑术都拿不出，遇到敌手就是掏出银针过去扎人，那也太跌份了。跟着左东辰左三师兄学了出鞘剑，也通悟了青莲剑斋的剑术皮毛。 ....... 但叶初雪觉得，自己现在的剑术还是拿不出手。 长生真气一直以来，都是平平稳稳的性子。 自己都修行到了武道一流巅峰，快要破境武道先天了，长生经修行出来的真气也没有表现出它的独到之处。本想着是不是自己突破了先天境，武道入先天后，长生真气可以多出一点变化。 但让叶初雪惊异的是，随着周坤先生烹饪的吞海羹入腹。 体内平平庸庸的长生真气，居然不同往日的中庸性子，露出了一丝丝期待的气息。丹田里的真气自动运转，围绕着叶初雪的全身经络运转小周天，一点一点的吸收身体里弥漫的吞海羹力量。 长生真气自动运转，就等于叶初雪的身躯在自动修炼。 他的真气运转之快，已经让他缩短了近乎五日的苦修功夫。说来也是奇怪，叶初雪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经络里的长生真气在一点点的增强，仿佛吞噬了浪云银梭鱼的颅内银骨，可以让他的长生真气更进一步一样。 ........ “怪了！” ........ 放下手上的茶盏，叶初雪感受着体内真气的运转增强，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听到了叶初雪的疑问，在场的修为最高，也最了解吞海羹的周坤先生，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 ....... “哈哈，小先生是不是感受到体内的真气，在服用吞海羹后有着隐隐约约的增强？这是正常现象，浪云银梭鱼的银骨，功效是增强反应速度和元神耐性。若是单纯的增加反应速度，这一颗浪云银骨还不配被修行者称之为异宝。 浪云银梭鱼的真正价值，是他的银骨所带来的元神增强。 如果是一名修行者服用了我今天烹饪的吞海羹，可能得到的提升并不会很多。但依照周某的消息，小先生并不是修行入道，而是走武道的武夫入境。 修行者修行念力，念力的基础就是微弱的元神力量，可以说修行者天生就可以开启元神的一部分，念力就是沟通天地元力的钥匙。 ........ 而武道武夫与修行者不同，修行武道的武夫，走内家也好，外家也罢，他们没有念力的力量，无法做到沟通天地，这就是仙凡之别的差距。得不到天地之力的补充，武夫修行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这就是真气。 武道真气，其力取用于自身，自身的力量才是更容易掌握的。 只不过碍于肉体凡胎的极限，武夫最多只能将肉胎锻炼到完美无缺，入境先天后就无法凝聚元神，再进一步。 这就是武道与修行的差距，武夫很少有人可以窥探更高的天地。 ....... 小先生说道这里也应该明白，武夫与修行者不同的地方就是元神，武夫无法凝聚元神，哪怕他们的精神力锻炼的再庞大，无法凝聚元神，就等于没有钥匙。 而浪云银梭鱼的银骨，可以提升的一部分元神耐性，也就是武夫最缺少的力量。武道真气遇到了可以吸纳的元神力量，自然会变得暴躁起来。小先生无需担心，你直接吞服浪云银梭鱼的银骨就是，你体内发生的是一场不小的造化。 如果你的武道真气，可以平添一丝丝元神力量，比起一般的武夫你就要胜过不少。到了先天境界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勉强壮大这一丝丝元神之力，可以以武夫肉胎，继续在大道上挪动几步。 青莲剑斋里，也有一位先生是武道修为。 想来太白先生对于小先生，是想要你走武道入剑的路子。 既然如此，今夜的这一碗吞海羹是送对人了，有了这元神耐性的力量，虽然微乎其微，也为小先生开启了凝聚元神的一部分可能性。有强大的武者，凭借天材地宝的力量，硬生生冲撞开修行之门，这样的例子虽然罕见，但有着大宗师护法，古往今来还真有几位。 放心的融合就是，银骨如果能和小先生的武道真气契合，并非是一场坏事。” ....... 微微笑着，周坤开口安抚了一下叶初雪。 再怎么说，周坤在入羽裳天成为庖厨之前，也是上三榜有名的大修行者。一位命星境的大修，还真能没有两把刷子，那也别混了。 听到了周坤的话，叶初雪也缓缓安下心来。 原来长生真气的暴动是因为浪云银梭鱼，这一颗银骨所附带的元神力量所造成。怎么说叶初雪也读过不少书，他知道周坤说的事例古籍是的确有过。如果真能靠着一颗银骨，在未来的先天武道后，更进一步，倒是一场不小的造化。 ....... “多谢先生解惑，知闲受教了！” ....... 点了点头，叶初雪对着周坤回之一笑。 然后他连同着汤水里的银骨，一股脑的全部吞入腹中，顾不得嘴里鲜活的滋味，当银骨完全入腹的时候，叶初雪只觉得全身的经络微微发烫，暖意过盛，全身的长生真气像是抓住猎物的蛇，通过叶初雪的经脉游走，全部包裹在一颗不规则的银骨上！ 说来也是奇怪，随着体内的真气暴走，叶初雪感觉自己平白无故的多出了半月苦修的力量。 而当长生气包裹住腹中银骨后，体内躁动的力量就消失了，也没有感受到浪云银梭鱼一颗银骨带来的反应速度，和元神耐性提升。要不是感受到多出半月的修行，叶初雪甚至会觉得自己如同没有吃过这碗吞海羹一样。 ....... 第四百四十九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一） 第449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一） 长生真气溢出来的暖意，从起初的微烫变得清冷下来，一缕缕长生气紧紧的包裹住叶初雪吞入腹中的浪云银骨，银骨之力带来的提升不再流露出来，长生真气的壮大也是逐渐停止。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叶初雪微微蹙眉。 浪云银梭鱼的银骨，在他的身体里被长生气密密麻麻的笼罩着。 浓郁的真气像是火焰，乍一看如同肉胎里凝聚了一颗内丹。 无法获取银骨的力量，长生气也归于平静，叶初雪长长吐露出一口内息。他的长生气气息平添了小半月的苦修，而且现在一颗银骨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消化。如果彻底用长生气磨灭了浪云银骨带来的提升，说不定就是自己破境武道先天的契机。 ........ 看出了叶初雪神色的异样，周坤扫视了叶初雪一眼，眉角露出微微的疑惑。 青莲剑斋的这位小先生，修行的是武道入剑。 太白先生应该是想要培养一名武道大剑客，武道武夫吞服了拥有元神特性的宝物，往往武道真气会暴涨一大截。可叶初雪除了一开始的真气异动，现在的他隐约真气的质量提升了一点，像是多出了半月左右的武道修为，可让周坤不解的是，为什么叶初雪的身上没有出现修行者的元神气息。 服用了浪云银梭鱼的银骨，本就是提升元神耐性的异宝。 再加上周坤在为叶初雪烹饪吞海羹的时候，还加入了可以提升元神力量的药材，辅助浪云银梭鱼的银骨之力。叶初雪可以提升的元神之力，至少也可以触碰到神念的门槛，但现在他的身上表露出来的气息平平无奇，依然只是武道真气的力量。 皱了皱眉头，周坤对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小先生服用吞海羹后，可有异感？” .........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听到了周坤的话，叶初雪眼眸一亮。他的确苦恼于长生真气笼罩着银骨，无法炼化的事情。本以为是正常的步骤，但听到周坤的询问，或许是自己的长生真气和银骨接触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对着周坤拱手作揖一礼，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周坤先生的吞海羹的确妙用无求，晚辈初服的时候体内的真气就开始异动，自行运转小周天，游走经络之间。只不过我吞下银骨后，除却刚才真气自行运转，平白增加了近半月的苦修功力外，银骨的元神耐性一丝也没有激发出来。 我的真气全部笼罩在银骨上，银骨的力量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敢问周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 苦恼于银骨的元神耐性没有展露，叶初雪觉得如果只是服用后增加小半月的苦修，这一颗浪云银骨给他服用当真浪费了。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周坤恍然大悟。他瞧着叶初雪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嘴角咧开了一丝笑容。 有些欣慰的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周坤对着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小先生真是有福之人，要是一般的武道武夫吞服了浪云银骨后，武道真气会直接炼化银骨的力量。真气暴涨，元神耐性灌入神窍。只不过这样获得的提升虽然快速，可惜并不完整。 修行之术，最完美的讲究无漏无缺。 如果有修行品境较高的武道经文，这种武夫的武道真气质量要超出寻常。他们的真气会缓慢吸收异宝的力量，一般人吸收虽然是直接吞服，但银骨的力量多多少少会溢散一部分，能炼化五成的力量，已经是大幸。 ........ 若是武道经文的基础底子较高，可以吸收七八成。像是小先生这样，真气自行运转，笼罩住银骨后没有一丝一毫的提升。 看样子太白先生没有为你少废心思，他定是替你寻了一部品相极高的武道筑基法，只有这种武道经法，修炼出来的真气才会自成气丹，十成炼化银骨。 小先生无需担心，你现在没有直接炼化银骨的力量反倒是好事。 等到你的真气凝聚成的气丹，逐步炼化银骨。 你得到的提升虽慢，但元神耐性之强，胜过寻常吞服银骨的数倍。你只需日常修炼，真气会助你慢慢磨灭银骨，等到彻底磨灭，银骨之力直接化作元神耐性，元神强到说不定可以替你开启神念的大门。 欲速则不达，小先生自管修炼便是，如果想要加速银骨的炼化，靠着大量运转和消耗真气也可以做到。只不过做到这一步，最好需要一场苦战，在战斗里破境效果最好。” ......... 吞海羹出自周坤之手，周坤本人也是曾经上三榜有名的大修。 他自然可以依靠叶初雪的只言片语，分析出他发生了什么情况。作为一名庖厨，必须要了解绝大部分异宝的功效。银骨没有被叶初雪直接炼化，在周坤看来更是叶初雪的造化。 他虽然修行武道经文，但为他筑基的武道入门法品相必定极高。到底是太白先生的嫡传，那位还能舍不得砸些好东西出来？ ....... 怕是以小先生的剑道天赋，再配合攻伐无双的武道经文，他一剑在手，爆发出来的战力恐怕不逊色于第三大秘境左右的大修。虽然是武道武夫，可也战力非凡。 若是他再拔出太白先生的太白青莲剑，面对命星之下的大修也有资格一战吧。 叶初雪的模样虽然清俊柔弱，可真正懂行的根本不会把他当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要知道，这个少年腰间佩剑的是太白青莲，身为青莲剑斋的小先生，那必然传承了剑斋一贯的特性，那就是猛，很猛，非常萌！ 听到了周坤的解释，叶初雪的心里这才舒缓下一口气。 没有想到《长生经》的品相居然这么高，也是，到底是有着天妒特性的武道经文。虽然展露出来的力量太过于中庸，但并不妨碍这一部经文的品相是重中之重。 ........ “谢过周先生解惑，既然无恙，那晚辈当先行一步了。 南羽兄还有诸位，叶知闲告辞了。 若是有幸能让烟雨疑案破解，还得我一个清白，到时候叶某做东，清诸位再聚一场，弥补今夜不能把酒言欢的遗憾。” ....... 微微一笑，叶初雪向着众人拱手辞行。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君微微点头。 ........ “小先生心中已有了选择，南羽就先祝你马到成功了！” ........ 心中也希望叶初雪可以成功，南羽君作揖还了叶初雪一礼。一旁的江左麟也是含笑的举起酒杯，对着叶初雪开口唤道。 ........ “没指望和兄弟你把酒言欢，但是到时候你麟哥我可要上羽裳天点最贵的玉酿。再请羽裳天的幼鱼姑娘，亲自演舞一场。 等你这一顿酒席，可别嫌我们这些人太能喝，给你花费了不少银子。” ........ “成，既然知闲老弟要走，那我陪你去转一转。要说这南羽坊，还真难找到第二个比我熟的人。” ........ 一听到叶初雪要先行一步，正在小酌美酒的南羽听月眼眸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总算等到这一步了，只要入了南羽坊，扯着叶初雪的虎皮，那就是他听月公子的天下了。 强行掩盖住心里的激动，南羽听月故作淡定的走到叶初雪一旁，对着南羽君拱手说道。 ....... “兄长，我陪知闲兄弟逛一逛，再挑几名护卫送他到名医堂一程。” ........ 装模作样的带着叶初雪出了观夜境大厅，上了清鲤小舟的甲板。迎着夜风，南羽听月长长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笑容，对着叶初雪迎风大笑道。 ....... “哈哈哈哈，老弟你今晚来的可太是时候了。你知道吗，咱南羽坊里多的是珍奇异宝。 一会儿你跟着我后面，我多替你挑一个好东西，除了药材，啥最贵拿什么，等到明天我托人拿去典当了，换取银钱咱们用来开酒楼。不要忘记那天你月哥儿我和你说的，咱兄弟两发家致富的大业，第一笔金就靠你了。 我现在被府里断了银钱，想要经营自己的产业，还得多盘点银子。这些钱算是我借的，等到咱们酒楼赚了钱，再给人家还回去就是了。 我堂堂听月公子，还能贪图他们那点万八千两金的破东西。” ....... 两人站在甲板的一侧，等待着过来接他们上渡口的快船。 南羽听月正一脸兴奋的说着自己的发家大业，说的那叫一个吐沫横飞，眉飞色舞，然而他嘴皮子都快磨干了，一言不发的叶初雪却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南羽听月，对着他开口说道。 ........ “月哥，先不谈去南羽坊的事，知闲还有一件事情要办，方才我忘记问了，你知道芸儿姑娘的住处在哪里吗？” ......... 一句话脱口而出，让吐沫横飞的南羽听月直接愣住了。 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惊了好久，才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凝望着叶初雪。 ......... “兄弟......你........真想当我妹夫？” ........ 第四百五十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二） 第450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二） 语出惊人怕就是这般模样，叶初雪的一句话打断了南羽听月发家致富的计划。他直勾勾的盯着叶初雪的眼眸，仿佛想要从叶初雪的眼神里套取什么情报出来。方才在宴席上，叶初雪硬气十足的拒绝了南羽君提出来的两家联姻。 自家妹子多是羞红了脸，提前推脱离开。 这些南羽听月都看在眼中，本以为自己这个兄弟是铁了心肠，一心向道。谁曾想此刻还未出静夜渡，他就改了心思。张口就是问南羽芸儿的住处，难不成叶初雪这小子突然之间就开了窍，心里动了情绪？ 先是眉目一紧，然后南羽听月舒展开眉角，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甚好，如此甚好！ 兄弟你能相通实在是太好了，你有这个心思不早点说，咱们现在就回去找我兄长，还来得及。兄长要是知道你变了心意，一定开心极了。 要知道咱们南羽府里，只有芸儿妹子这一个嫡女，她那一脉专门管理南羽家上上下下的银钱账本，从来就不缺钱、兄弟你要是真成了我妹夫，咱们里应外合，捣鼓一笔银钱出来不难。到时候何止是发家致富，凭借我的头脑，还有兄弟你的手艺，赚的银子够我们三辈子都花不完的。 况且你一旦入了咱南羽府，烟雨巷这个破案子也就不用管了。管这等鸟事作甚，什么刑部，枢密院，我南羽府都应付的了。咱们两兄弟一起发家致富才是正当事情，不瞒兄弟你说我那酒楼的地址都选好了。只等着银钱入账，开张大吉。” ........ 喜出望外的拉着叶初雪的手就往船舱里跑，南羽听月觉得叶初雪可以想明白，对他对自己还有对南羽家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等三赢，甚至是四赢的生意为什么不做，脑子瓦特了？ ........ 被南羽听月热情的一拉扯，叶初雪却是猛地抽出手来。 他转了转被南羽听月一时激动，握的有些微疼的手腕，看着南羽听月苦涩的笑了笑，对着他开口解释道。 ........ “月哥不要误会，知闲的心思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我之前应了南羽公子的请求，离行前要去为芸儿姑娘把脉开药一趟。你也清楚知闲在药石之术上颇有研究，对芸儿姑娘身上的病症，可以起到一定的缓解。我身上背负着烟雨巷的疑案，自由之身不知道还能维持几天，万一知闲不慎入狱，芸儿姑娘身上的病症压制不住，怕是要多遭一些痛苦。 我准备去见一见她，开一副方子。 对于芸儿姑娘，知闲心里并无其他心思，月哥儿不要再取笑我了。” ........ 叶初雪的身上的确挂着一个名医堂首席药师的名号，南羽听月身为南羽家的二公子，长安城里一些情报消息自然也会知晓七八。 他知道自己这位兄弟，的确在药石之术上成就不凡。 今日能够在名医堂的斗药上胜过西漠禅医何月，就说明他的相药修为，超过了名医堂甚至长安城绝大部分药师。更何况，叶初雪身上的这个首席药师名号，是从那座药庐，有着丹鬼名号的莫青先生应允的。 这种含金量，非同一般。 ........ 莫青是什么人，身为长安城里的丹道大家。 丹鬼莫青的一颗丹药，就连大宗师也会心动。 不要看药庐里的莫青先生，正日行为邋里邋遢，甚至有些疯疯癫癫。但身为天下少有的从医入丹之辈，他的丹道境界极高，所炼制的古丹，对大宗师境界的存在都有效果。 杏林之中，丹鬼莫青的地位隐约不弱于那位药王谷的大宗师。叶初雪得到了莫青先生的认可，那么他这个首席药师就是名副其实的。 ........ 而且有一点，南羽听月也在怀疑。他那天带着叶初雪来南羽府借宿，而且为了彰显地主之谊，南羽听月特地给他挑了一座带地热暖泉的雅居。 偏偏那一天，南羽芸儿的奇症爆发，需要暖泉温养续命，等待太医院林院长赶来。 叶初雪那天晚上，的确在房间里。 虽然第二天去寻他，他换了房间休息。可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南羽芸儿身上的焚血燃脉被镇压，并且不见复发的症状。手段之奇特，就连那位太医院之首的林院长都赞叹不已，称出手之人的手段，已经超过了他。 林院长执掌太医院，可是杏林里地位极高的圣手。 即使如此，他也无法治愈焚血燃脉的奇症。 ........ 奇症之疾苦，非一般人可以医治，解惑，寻常的医师，圣手，或许可以治愈一些简单的奇症。可像焚血燃脉这般疑难杂症，天底下除了鬼医轩辕针可以破一切奇难，就只有杏林里的大宗师出手，利用神药，仙药改命治愈。 大宗师本就是天下的巅峰，修行的尽头。 一念入空，享寿千载。 这样的庞然大物里，修行医道入宗师的不多。 ........ 目前唯一活跃在世人眼中的医道大宗师，就是药王谷的那位药王，南羽家也求过药王出手，祈求可以治愈南羽芸儿的奇症。可想要治愈焚血燃脉，就必须耗费药王谷那尊药王的本命药髓，身为镇谷之宝，自然舍不得轻易耗费本源。 药王不愿意出手，南羽家也不能当面得罪一位大宗师。 好在当年药王留下了其他手段，替南羽芸儿续命，配合长安城太医院里多位医师一同出手，替她温养镇压，才能让一个小姑娘从焚血燃脉的折磨里活到现在。 这么多圣手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叶初雪光进去住了一晚上，就可以暂时镇压了？ ....... 硬要说来，南羽听月的心里也是不信。 多半是那一天真的有高人入府，替芸儿妹子镇压了体内的奇症。高人出手，屏蔽叶初雪的五感，将他换到另一个房间更是小手段。南羽听月起初心里是这样推测的，这样也更符合常理。 只不过他心里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叶初雪是名医堂的首席药师。 他能够去看一看芸儿妹子，开一副药方说不定真能缓解焚血燃脉的痛苦。 ........ 南羽听月虽然是南羽府庶出的二公子，不是嫡子，庶子无法继承家业。但混迹一个富贵命倒是不难。南羽府家大业大，不介意多养几个败家纨绔。身为庶子，南羽听月对自家这个妹子倒是心疼的很，患上焚血燃脉这般遭罪的病症，真不如死了算了。 沸血，焚脉之苦。 这些真的是一个小姑娘家可以承受的吗？ 叶初雪能够得到南羽君的尊重，南羽芸儿也是表面了对他萌生情绪。种种迹象，让南羽听月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说不定自己这位兄弟，就是治愈南羽芸儿的那位高人？ ....... 晃了晃脑袋，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以镇压奇症，已经超越了寻常圣手。 叶初雪才多大的年纪啊，难不成他在医术的成就上已经超过林家老爷子了。从未有过这般小的圣手，按照正常的印象，叶初雪这种年纪的少年，多半还是药堂里的学徒，出师都还没出师呢。 让一位首席药师，替南羽芸儿把脉开药，总归没有坏处。 ....... 叶初雪身怀轩辕针奇术的秘密，南羽君守口如瓶。 他没有告诉南羽听月，就连对南羽芸儿也只是简单的说明，叶初雪出手镇压了她体内的奇症，并没有说他用的手法就是传说中的鬼医轩辕针。 轩辕针之秘，太过于震撼，要是天下人知道鬼医有了传人，而且这个传人还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江湖上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现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己观看了那一天的水镜石后，南羽君就差人销毁了那个屋子里所有的水镜石，全部替换成了新的。只留下自己手上的这一块，不让其他人发现，也算是对叶初雪的一种保护。 ....... “唉，扫兴，当真是扫兴。 我还以为兄弟你想明白了呢，没有想到是我白高兴一场。你说你当我妹夫有什么不好，咱家的小芸儿也是生的水灵灵的，你别瞧这丫头现在身板子瘦弱，都是这病闹的。 我那姨娘，也就是芸儿她娘，当年可是长安城有名的美人，出门胸前顶着八两上街，不知道看呆了多少男人。 小芸儿遗传我那姨娘，她本来就生的像她娘亲，等到这病好了，养上几年就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兄弟这等好事要是我遇上了，半夜都能笑醒。你咋就想不通呢，我瞧着你这性子去道宗和那群牛鼻子修道，一定能混的风生水起。 罢了，罢了。 谁让你是我兄弟呢，你这位叶药师做的也是行医救人的本职。芸儿妹子身子弱，现在多半还在路上没有回去，她住的庭院雅致，这静夜渡的渡口有一条渡河，可以直接流通到她的庭院附近。我一会叫船夫撑船带你过去，说不定咱们还能先一步赶到，给这妮子一个惊喜。” ........ 第四百五十一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三） 第451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三） 南羽府的确很大，大到来往居所庭院之间，都需要在府邸里驾车而行。南羽芸儿因为害了疾病，她的居所较为幽静，坐落在南羽府西院的听潮居里。听潮居外院环河道而过，若是居住在阁楼高处，还能听水声波流。 南羽芸儿离席的时间不长，她要回听潮居，驾车也需得半柱香的时间。 静夜渡的渡口，有一道观景河可以直通听潮居的渡口。 南羽听月唤来的船夫，也是水上的好手。似乎早就得到了南羽君的吩咐，为两人准备的是一艘船底纹刻着道宗分水符的乌木快船。小船一入水，铭刻在船底的分水道符就微微亮起，自动为快船分开水流，借助波澜而动。 ........ 迎着夜风，叶初雪和南羽听月盘膝而坐。 看着逐渐远去的静夜渡和星鲤，他们从渡口转到了环绕南羽府的观景河流上。河道的水变得清澈起来，不再像静夜渡那般漆黑。 清澈的水流可以一眼看到河地，南羽家打造出来的观景河，河床里用的都是各种各样奇雅的石头，偶尔还能见到一些投落入河水中的金饰，胡人的银币，金饼之类，多是府里的姑娘家，为了祈福而扔投进流水里的东西。 长安城里怕是寻不出第二家府邸，有这般气魄在府内打造出一整条人工观景河。流水映照着漫天星光，船舱里生了鎏金赤顶小火炉，坐垫下也埋了暖玉，一点也感受不到夜里河水的阴寒之气。 ....... 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叶初雪不经开口感叹道。 ........ “南羽府里竟然如此阔气，自己开挖了一条河道，环绕整座府邸。上一次来府里暂住的匆忙，不能一窥全景倒是遗憾了。” ........ 听着叶初雪的赞扬，南羽听月的腰板也默默挺直了几分。他喝着船舱里早就煮好的热茶，笑盈盈的看着快船划开的水波，开口回应道。 ......... “那是自然，我南羽家最不缺的就是钱。长安城里的这一座南羽府并不是最大的，真正的奢侈还得看我南羽家的祖宅，只不过祖宅的位置不在长安，只留下了一部分嫡系和支脉的族人居住在哪里。 我们主家，绝大部分人都搬迁到了长安城里。听说当年南羽家举家搬迁入长安，先帝大喜，直接分划了长安城里三坊之地，作为南羽家立业的根基。 ........ 咱家这一座南羽府，占据了一坊之大，其余的二坊也被并收过来，成了现在的南羽坊。说起来除了每年的祭祖之日，我们这一脉的人也很少回祖宅了。 哪天真要有空儿，兄弟你应当跟我会我南羽家祖宅看看。 我南羽家老祖创立下的基业，不比现在的皇城小，山门一关，咱就是自家的土皇帝，比起长安城里还要快活。可惜啊，咱们府里的族人，定居在长安久了，我家那老头说什么也不让部分族人搬回祖宅哪里。哪里生活的多是南羽家的支脉和外戚，有一两位嫡系的长老主持大局。” ....... 晃头晃脑的和叶初雪说道着南羽家光辉的祖业，谁知道下一刻，南羽听月却是脸色一沉，像是有几分自嘲的笑了笑，开口叹道。 ........ “呵呵，富甲天下又如何？ 南羽家是商甲魁首，生意横跨中原，西域，东渡沧海，就连那番邦之地，北境妖族也有生意往来。可惜还不是要举家安在长安，风光派头倒是够了，可惜，天子脚下的地盘不是这么好过的。 罢了，不提这些烦心事。 这些扫兴的事儿，全靠着我家老头和我那兄长去烦心。 咱们这种人啊，混迹一个醉纸迷金，逍遥乐道才是正经事。兄弟你也瞧瞧，银子赚的再多，天人五衰，生死寿限面前还能多买一口气不成，芸儿丫头身上的那怪病，花钱就能治得好？ ...... 咱们这一艘船动的倒是快，估摸着再饮一盏茶就能到听潮居了。 兄弟，我南羽听月虽然是个纨绔，败家子。 长安城里那么多纨绔子弟，都敬我一声二公子，听月兄，可他们肚皮里装着的是狼心还是狗肺，老子门清着呢。 大家都是纨绔子弟，可他们心里多少还是看不起我。因为我是南羽家的庶子，继承不了大业，头顶上有有着这么一个光耀门楣的阿兄。那群败家玩意和我亲近，也是冲着我南羽家家大业大，把我当有钱的土财主忽悠。 ....... 他们的心思，老子能看不出来？ 只是老子身上就剩钱了，花钱买他们给老子乐一个，看着这些名门世家的纨绔，就像耍猴一样，我心里舒坦、反正我有的是银子，花钱看一群名门贵子，像跳梁小丑一样的姿态，值，有什么比这花的更值的。 叶知闲，知道我为什么认你这个兄弟吗？ 我南羽听月虽然是个纨绔败家的玩意，可在心里我真拿你当兄弟、那天晚上在花街上的一幕你也瞧见了。 ........ 我被老头子断了银钱，平日里一个个奉承我的，跟着屁股后面嘴上喊着二公子，南羽兄的货色，一个二个，就连几百两银子都不敢掏，你别真以为他们没钱，那群货色你把他们底裤扒拉下来，都能得当个百八十两银子。 他们不是没银子，是不敢掏。 老头子断了我银子，谁人敢掏钱给我就是不给他面子。 得罪我还是得罪我老子，他们心里清的和明镜一样，所以那天晚上你出钱替我赎了玉佩，我还在想是哪一个愣头青敢在这时候出头，心里着实让我惊了一跳。现在回想起来，那晚兄弟你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安城里初来乍到，什么规矩都不懂。 可我偏偏觉得，哪怕你知道其中规矩，那天晚上你还是会替我喊价掏出来赎玉的银子。所以我南羽听月把你当兄弟，我朋友真的很少，兄弟更是只有一个。 ....... 芸儿丫头也算我从小盯着长大的，她命里苦，小时候瞧见她害了这种怪病，有时候我甚至想偷偷往她的药里滴几滴毒药，死了多好，一了百了，省的活着遭罪。 可是我看那丫头的眼神，我知道她想活。 她在争，和身上的奇症赌命，争命。 芸儿的奇症得到缓解的那一天，你也在府里，我阿兄和芸儿对你的态度，多多少少让我猜了一点，只不过我不去问你，你想说了自然就会说的，兄弟，我不管你用的什么手段，开药也要，行医也好，能让芸儿丫头有点希望就够了。 你尽管做你的事情，不用顾忌我阿兄，也别管其他人的心思，真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想办法送你出城。长安城里混迹这么多年，一些用的上的酒肉朋友还是有几个的。得了，喝的是热茶，反倒醉了不少，不说了，再多说，我自己都臊得慌。” ........ 一口喝完了杯里的热茶，南羽府的这位二公子，长安城里最大的纨绔此刻居然一改往日的模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清明，对着叶初雪摆了摆手，南羽听月不再言语。 反倒这时，隐约传来了船只停靠的声音。 撑船的船夫，推开了船舱的小门，对着叶初雪和南羽听月开口唤道。 ........ “二公子，小先生，听潮居到了。” ........ 轻轻地提醒了一声，船夫开始将船只靠近庭院的河道渡口。听到了船夫的话，南羽听月自顾自的又给自己续了一壶热茶，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不成，不成，今夜想来还是喝多了。 我就不陪你上去了，在这里喝喝茶醒醒酒等你回来。上了渡口，进到听潮居没有几步路，芸儿那丫头住的房间在听潮阁直行最里面那一座，她的房间里开着一座地热暖泉，虽然比不上你之前住的那一座，可闻着那股味儿，找到地方不难。” ........ 洒脱的挥了挥手，南羽听月抿了一口清茶，脸上当真浮现出几分醉态。 听到南羽听月的话，叶初雪也没有多说。 他起身弯腰，离开船舱的时候轻轻地拍了拍南羽听月的肩头，轻声唤道。 ...... “听月兄安心，知闲必将全力而为。” ........ 此时此刻，南羽府一座飞驰的青色马车里，车里焚着暖玉香炉，虽然是快马拉车，可马车里却如履平地，见不得一丝抖动。 几个慌手慌脚的小丫鬟，脸上挂着不知所措的神情。 车厢里的卧榻上，一个娇弱的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一进了车厢里就忍不住从眼眶里掉珍珠，静静地坐在卧榻上，不管面前的糕饼点心，香茗糖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润湿了衣角。 服侍南羽芸儿的小丫鬟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自家主子上马车前还是骄傲的像是寒风的一小株翠竹，哪曾想一进了车厢就哭成这般泪人模样。慌张的小丫鬟，拿热水的拿热水，取绸布的取绸布，忙活着替南羽芸儿好生梳洗，瞧瞧自家小姐眼泪都掉成什么模样了。 ........ 第四百五十二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四） 第452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四） 热水浸湿了雪白的绸缎棉布，用药香薰了薰，一个年岁和南羽芸儿差不多大小的小丫鬟，取了置茶具的玉瓷盏托呈了热绸布，小步的挪动上前，对着哭成小泪人的南羽芸儿柔声唤了一句。 ........ “芸儿小姐，快点用热布敷一敷眼睛吧。 您这么个哭法，等到明儿一早醒来，眼睛肯定要哭肿了。今夜大公子设宴，还没有到散席的时辰，小姐怎么提前回来了。您这么一哭，回去要是让老爷瞧见，肯定心疼死了。” ........ 生怕南羽芸儿哭肿了眼睛，贴身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凑近南羽芸儿身边，用熏了药香的温热绸布给南羽芸儿擦了眼睛。 哭红的眼睛被微热的热绸布一敷，南羽芸儿逐渐止住了哭声。 这个小姑娘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揭下敷在眼睛上的热绸布，递到小丫鬟手上。不知道是泪水打湿了绸布，还是南羽芸儿不再哭泣，这个身材娇弱的小姑娘，现在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她歪了歪头，对着一旁伺候着的小丫鬟柔声一笑，开口说道。 ........ “若儿不用担心，今晚的事情与你们无关，真要被阿爹知道了，我不会让阿爹罚你们的。快一些回房吧，我乏了想要休息。” ......... 温柔的安抚了这个唤作若儿的小丫鬟，南羽芸儿知道南羽府的规矩。如果主子出了什么差错，身边陪同的下人一个也逃不得干系。 今晚她哭鼻子的事情要是传到了阿爹哪里，这些小丫鬟虽然也没有什么大罪，但一个个被柳叶条子抽十几下手掌心是免不了的。惹了主子伤心，那就是做下人的办事不利，所以瞧见南羽芸儿一上马车就哭了起来，这些小丫鬟才会显得手足无措。 唤作若儿的小丫鬟，年岁和南羽芸儿相仿。 ......... 她自小入府，就伺候着这位小姐。若儿知道自家小姐命苦，患上了难以治愈的奇难杂症，平日里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谁曾想，近几日自家小姐身上的病症仿佛消失了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也都恢复了几分。 据说是有神医瞧见小姐可怜，所以暗中出手，替她渡苦渡厄。 若儿和南羽芸儿相差不了几岁，又是贴身伺候的丫鬟，深的南羽芸儿的信任。听到了自家主子这么一说，小丫鬟放好手上的热绸布，对着南羽芸儿开口应道。 ......... “芸儿小姐说什么糊话呢，若儿是小姐的丫鬟，小姐有什么伤心的事情，若儿自然要为小姐分忧。今儿不是说大公子设宴，为了庆祝芸儿小姐身体恢复，还宴请了长安城里不少名门公子。 难不成有登徒子，在宴席上敢欺辱小姐？ 真要有此事，若儿一定要禀报老爷，让他好生教训一下那个登徒子。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哥，居然敢惹我们家小姐掉眼泪，您可是南羽府的小姐，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金贵身子。那些寻常世家，名门高庭，有几家够资格和我们南羽府平座。” ....... 见到南羽芸儿半途就从南羽君的宴席里回来，若儿的心里也隐约感觉到不对劲。按理来说，自家芸儿小姐这般金贵的身子骨，宴席上大公子，二公子都在。谁家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登徒子敢欺辱芸儿小姐，真不怕南羽府的脾气？ 芸儿小姐身子虚弱，府里更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一颗明珠。 要是有登徒子敢欺辱她，宴席上二公子且不说，大公子一怒就能把那人踹到静夜渡里。心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若儿心急的问着自家小姐。 听到了小丫鬟的话，南羽芸儿的脸上再次挂上一片霞红。 她默默的垂下了脑袋，两只柔弱无骨的白皙小手忍不住抓着裙角的薄纱，揪的紧紧的不肯松开。朱唇微张，像是蚊子嗡嗡般大小的声音，从南羽芸儿的口中嘀咕响起。 ....... “莫....莫要取笑，哪里来的登徒子.......” ........ 倘若不出声还好，南羽芸儿这一声轻喝，跟在身边伺候了不少年月的若儿丫鬟还能看不出什么。她轻轻地咳了咳，对着马车里一旁伺候的丫鬟挥了挥手，开口唤道。 ......... “各位姐姐都出去忙吧，芸儿小姐身子骨单薄，今晚风寒又大。 快去熬一壶蜂蜜姜茶过来，替小姐驱驱寒。” ........ 伺候在南羽芸儿身边，这些丫鬟一个个也都是聪明人。她们知道若儿丫头和小姐走的最为亲近，而且若儿话中的意思，她们也都心里门清。 .......... “喏！” .......... 齐声应了一声，马车里的丫鬟纷纷移步推开，到了马车的外厢，将内厢的空间留给南羽芸儿和若儿说说悄悄话。 瞧见大家都散了，若儿又起身合上了小门。 马车里用的都是名贵木料，门窗一关，哪怕是隔门有耳也听不清里面在说些什么。替南羽芸儿倒了一杯热茶，若儿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突然噗呲一笑，开口说道。 ......... “小姐别在哭了，您这个样子，难不成真的是有登徒子欺负了你。今晚的宴席有大公子在，长安城里哪家名门公子不知道您可是我们南羽府的掌上明珠。 谁要是有胆欺负了？ 哪怕身居高位，宴席上大公子不好发作，第二天老爷也能踹烂他家大门，把他提溜出来挂菜市口的大槐树上吊个三天三夜。小姐你是个柔弱性子，可我们做下人的也不能看着自家主子被旁人欺负，你一进来就哭成这样，到底宴席上发生了什么，大公子他也舍得让你一个人离开？” ........ 有些匪夷所思的望着南羽芸儿，若儿丫头知道，南羽府里南羽芸儿就是整个家族的小公主。虽然没有公主和郡主的名号，但身为南羽府的嫡女，背后蕴含的意义就连一些郡主都比不得。 南羽芸儿真受到了欺负，南羽君早就发怒了。 还舍得让自家小姐一个人倔强的离开，然后在马车上哭成了小泪人。 听到了若儿的话，南羽芸儿微微蹙眉，她松开了紧抓裙角的双手。方才哭了一场，嗓子的确有些干哑，润了口茶水，小姑娘有些羞涩的用眼神瞟了一眼若儿丫头，开口说道。 ........ “尽瞎说，若儿你再这样，回房了小心我让阿爹让宋管事拿柳条子打你手心。 今晚的宴席，哪有什么登徒子....... 只是......只是.......我，我若是把这件事情和你说了，若儿你可不能告诉旁人。要不然你每日就别想从我的点心盒子里分吃糕饼点心，你最喜欢的那一支金簪子我也不送你啦。” ......... 一瞧见自家小姐脸蛋上泛起的霞红，若儿丫头的眼珠子就露出一丝丝期待和好奇，芸儿小姐露出这副模样，今晚八成是有大事啊。 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若儿对着南羽芸儿开口应道。 ........ “芸儿小姐安心就是，若儿伺候小姐这么多年，您还不知道若儿对小姐的忠心吗？” ......... 高举着小手，一副要发誓的模样，看着若儿丫头决定的眼神，南羽芸儿默默把捧着茶盏的手又抬高了几分，遮挡住了小半张脸庞，也挡住了脸上的羞红。 一口气喝光了茶盏里的热茶，南羽芸儿轻声说道。 .......... “倒....倒无大事，只是....今晚阿兄替我择了一门姻缘........” .......... 一句话说出，小姑娘就差把脸埋进小袖裙里，贝齿轻咬，再也不说第二句话。听到了芸儿小姐的话，若儿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我道是什么难心事呢，原来只是大公子替你选了一门......一门.....亲事？” .......... 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若儿丫头后知后觉的发出一阵惊呼。 然后她瞧着自家小姐，两只神采奕奕的眼睛如若发出光来。 女儿家若是听起这种事情，一个个都是精神十足。就如若菜市口谈及八卦的买菜阿婶，虽然若儿还是个小丫鬟，没有到阿婆阿婶的年龄，可对八卦的敏感性是每个女儿家的天性。仿佛比自己定了亲事还要兴奋，涉及自家小姐的终身大事，若儿丫头觉得自己身为芸儿小姐的贴身丫鬟，很有必要关心一下小姐的终身幸福。 ......... “天啊，今天晚上大公子特意唤小姐赴宴，原来是替小姐你定了一门亲事啊。能入大公子的法眼，咱们姑爷一定是个人中才俊。 他年岁和小姐相差大不大，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在朝野里挂有官职吗？ ........ 按理来说，这些世家公子入朝镀金，至少也是八品起步，能入大公子法眼的还不得是个五六品大员。这个年岁就能官居五六品，以后成为九卿公候未尝不可。 他是文官还是武将，若儿觉得武将要好一些。那些文官大夫一个个文绉绉的，一点也不生趣，身子骨也没几斤力气。 还是武将要好，我以前替老爷送书贴的时候去过校场，哪里的将士一个个卸了甲，都是壮实身板，当时和我一起去的姐姐还打趣，说以后要是嫁人，还是得寻这种精壮汉子，比起那些文弱书生要多出不少滋味。咱们姑爷他是修行者还是凡人，家族里的父辈在朝中官居几品，说不得还和老爷相熟呢。大公子替小姐说亲是好事，只不过有一点不好，能够位居五六品的世家公子，再年轻也是及冠成龄了，咱们家小姐还是豆蔻之龄，真是便宜姑爷了。 小姐，说起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咱姑爷生的俊俏吗？” ......... 第四百五十三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五） 第453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五） 南羽芸儿相信，要是现在马车里给若儿丫头来一碟香瓜子，再倒上一壶热茶，今晚回了房后她也不会消停下来。这个年岁和自己差不多的小丫鬟，知道自家小姐有了姻缘事后，婆婆妈妈的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一脸兴奋的对着南羽芸儿开口询问着，若儿就差问道对方家祖坟埋在哪了。 南羽君亲自替自家妹子择的亲事，对方自然是配得上芸儿小姐的才俊。 长安城里这么多的世家公子，从未听过哪家的公子能让南羽君动起结姻的心思。南羽君本就是封侯之贵，冠军侯爵位，名满长安。长安城里哪一位贵子才俊，能让冠军侯认可，并且选婚给自己的妹妹。在若儿丫头看来，凭借自家芸儿小姐尊贵的身份，还有整个南羽家的势力，哪怕是王家世子作为小姐的夫婿都差了几分资格。要是当朝的皇帝不是个女人，又或者皇家能有个太子，自家小姐甚至可以入宫，坐上那母仪天下的凤位。 ........ 听到了若儿一连窜的问题，南羽芸儿脸上的霞红，变得更加娇艳了。 仿佛没有听清若儿之前的问题，南羽芸儿用双手拍了拍微微发烫的脸蛋。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一杯茶水入腹，平静了几分心里的燥热，呼出一口气，芸儿姑娘看着一旁的小丫头，柔柔弱弱的开口应和了一声，说道。 ........ “若儿不要乱说，你再这般多舌，今晚回去少不了几个手心板。我瞧着你这丫头也到了心绪不静的年龄，要不我托阿兄，给你这丫头挑个军里的俊朗小将，趁早把你给嫁出去，省的跟在我身边惹我烦心。此事你可莫要乱传，要知道...... 此事......此事还没有眉目呢...... 不过我觉得.....他生的很好看。 虽然没有阿兄生的那般俊朗，可他是一个清澈如水的人儿，脾气柔和温润，长安城里这么多世家公子，就没有一个人及得他身上的味道......” ........ 轻轻地呵斥了若儿丫鬟一声，南羽芸儿再度回忆起那位青莲剑斋小先生时，眉角之间不经露出一丝柔和温润。硬要说起来，她和叶初雪今晚算是初次见面，可身为南羽家的千金，南羽芸儿瞧见叶初雪的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少年天生清润的性子。 这是长安城里蕴养不出来的气质，干净的像是没有一点污浊的清水，像是清晨撕破暮色的熹微晨光。 叶初雪的样貌算不上惊世骇俗，像是南羽君一样，出门若是不戴面具，就会造成车马相拥，水泄不通的局面。这个干干净净的少年，生着一副让人心生好感的面容，乍一看只觉得是个清俊的少年郎，可若是接触久了，越看这张脸就越发觉得，他像是天人捏造，气质天成。 年岁不足及冠，叶初雪的身子骨还没有完全长开。 要是再长上几年，想来也是一位俊朗玉容，只不过比起外貌皮囊，这位小先生真正让人感到心境宁和的还是他那干干净净的气质，清润温和，心善便是水润万物，动怒也有少年傲骨。说来也是，长安城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人可以养出这么干净的气息。 叶初雪自进长安来，很多人都是因为他身上清润的气质，而对他渐生好感的。 ........ 对于南羽芸儿来说，对这位小先生的初次印象，还是在那晚的生死关头。 焚血燃脉的爆发，让这个娇弱的小姑娘随时可是跨过鬼门关。本以为命数已尽，身后那个看不清相貌，却嗓音温和清润的人，轻轻唤了一声不怕，再然后等自己醒来时身上的焚血燃脉已经被暂时压制。经络焚烧，血液沸腾的痛苦，像是彻底离开了她的身体。 从南羽君的口中，得到了今晚要见的这个小先生就是那晚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起初南羽芸儿的心里只有感激之情，可是当她第一次在静夜渡的渡口，藏在南羽君的衣袍后，偷偷瞄了一眼那个佩剑而来的清俊少年。听到他开口的那一刻，南羽芸儿可以确定，那晚的那个人的确是他。宴席上听到阿兄为自己择婚的消息，南羽芸儿虽然嘴上说着任凭南羽君决定，心里却也没有一丝反感。 ........ 这位小先生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比起往后长安城里为了家族利益，随意找一位见都不曾见过的世家公子相渡一生。南羽芸儿觉得，若是能和叶初雪结姻，对自己也是一个极好的结果。 毕竟.....在她的眼里，这个少年生的的确很好看....... ........ 听出了自家小姐话中的意思，若儿丫头也顾不上那莫须有的打手心了，眼神一亮，若儿对着南羽芸儿噗呲一笑，开口说道。 ......... “若儿才不要嫁人呢，若儿陪着小姐挺好的，等到小姐嫁人了，若儿也要跟着小姐去姑爷家继续伺候小姐。您就不用愁心我了，倒是冬珠姐姐，她私底下偷偷摸摸和我们说过，她瞧上了一个校场上的壮朗小将军，小姐有心，就把姐姐给嫁出去，然后若儿就可以替她接替主事一职了。 好了，不打趣了。 说起咱们这位新姑爷，完了，完了，我看咱家小姐终究是长大了，您心里分明就是垂青我们姑爷，大公子为您选的这门婚事倒是合了小姐您的心意。不过小姐，您还没有说呢，咱这位温柔似水的新姑爷，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哥，官拜几品，长安城里的府邸坐落在那座坊市？ 您可是我们南羽府的金枝玉叶，就算真的嫁入也不能委屈了小姐。 不过若儿有一点不明白，今晚明明是有一场喜事，小姐您心里也并无反感，按理来说这是大大的好事，为何您哭哭啼啼的回来了，难不成是新姑爷取笑了您？” ........ 歪了歪头，仔细想来如果真的像是南羽芸儿所说，今晚可是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情，可为什么自家小姐回来了还要哭呢，难不成那位新姑爷，应了婚事后管不住手脚，在宴席上打趣轻薄了自家小姐，这不还是个登徒子吗？ 心中生惑，听着若儿的话，南羽芸儿嘴角上的弧度逐渐落下。 她幽幽一叹，开口说道。 ........ “你这丫头真是掉钱眼里了，他没有在朝野为官，无品无职，也没有长安里的世家门庭。阿兄替我选的那个人，本就不是一个长安人，你这小妮子就不要乱动心思了。 那位先生是个妙人，阿兄今夜为了替我择婚，就连龙渊名剑都拿了出来。 我之所以有些伤心，是因为他拒了和我的婚事。 明明只是今夜阿兄的一时兴起，可是那位先生拒了我，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委屈，今儿哭过一场也就作罢，你这丫头可不要拿着这个事情到处乱传。要是哪天让我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小心我真的从外面挑一户人家，把你这小丫头嫁出去给人家做媳妇。” ........ 听到了南羽芸儿的话，小丫鬟若儿的表情顿时变了。 她的眼神里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自家的大公子到底为小姐选了哪一位夫婿。没有在长安城里入朝为官，也不是世家名门的公子，甚至就连籍贯也不是落户在长安城里。这样的一个人，大公子真的放心把小姐交给他吗？ 而且更加令人震撼的是，这个人还拒绝了和芸儿小姐的婚事！ 此时此刻，若儿丫头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疯狂乱串。 这到底是那个山沟沟里蹦跶出来的野猴子？ ......... 南羽君愿意让自家妹妹与其结姻，还拿出来南羽家收藏的名剑龙渊，态度已经做到了极致。可是还被人拒婚了，难怪自家小姐会哭，任何一个女孩子被当面拒绝，心里还能好受的了？ 那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南羽世家。 只要他娶了芸儿小姐，就是南羽家的乘龙快婿。有着诺大的南羽家支持，入朝野为官也好，走天下行商也罢，都是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命格。而且自家芸儿小姐，还是一个柔弱的美人，如果不是常年患病在府，江湖上的美人评，南羽芸儿必定占据一席之位。 拒绝了芸儿小姐的那个男人，究竟是瞎了眼睛，还是个疯子。 满脸的难以置信，若儿丫鬟轻轻地拍了拍南羽芸儿的背，对着她安慰道。 ....... “哼，小姐对那种鼠目寸光之辈有什么好委屈的。 大公子看得起他，才和他谈及婚姻之约。那个人居然当面拒绝了小姐你，他既没有官职，也没有世家门庭，这种婚事不成也好，长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垂青小姐，那种目光短浅之徒，小姐为他哭鼻子作甚，赶明儿我差几个家丁，打他一顿替小姐出气。” ........ 安慰了南羽芸儿一阵，听到了若儿丫鬟的话，南羽芸儿却是开口喝道。 ......... “若儿，你不要乱来。 他......他人真的挺好。他拒绝了阿兄提出来的姻缘，说比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想要让我自己凭借心意去选一次。 这位先生心念温和，是个善人，你也不要想着找几个家丁去欺负人家。他年岁比我大不了几岁，说起来你应当也知道，他就是.....就是近日来，长安传闻的那个佩剑而来的剑斋小先生。” ........ 第四百五十四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六） 第454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六） 听闻自家小姐口中说出来的那个名字，若儿丫头的神色猛地一变，长安城里近日来风头最甚的八卦消息是什么，那就是那位佩剑入长安的青莲剑斋小先生。或许平民百姓并不知晓其中的含义，但稍微沾染一丝贵气的门庭，大大小小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位剑斋小先生。 青莲剑斋，太白剑仙！ 剑斋的小先生带着那位剑仙，诗仙的佩剑，风雨天初入长安。这本就是一件可以在茶余饭后闲谈数日的趣事，但随着这位青莲剑斋小先生，身陷烟雨疑案后，九州的青莲剑斋和大唐的枢密院相对，成了绝大部分人不愿意提及的禁忌。 来长安不足七日，就惹得满城风风雨雨。 剑斋的这位小先生的确继承了剑斋一贯的传统和性子，走到哪儿都不会是太平事。但比起这些，更让人感到惊异的是这位小先生的年龄，年纪轻轻就能佩剑太白青莲，身为太白先生的嫡传弟子，替着他承载着剑斋的气运入长安来。 ........ 往日里并无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下三榜里也没有他的名字。 可剑斋的小先生又岂能是籍籍无名之辈，想来一定是那位太白先生在雪藏。想着让他一朝出世，剑指天下。这样一位少年英才，从未出世，出现在世人眼中的第一幕就是剑入长安，扯出了这么大一桩烟雨疑案出来。 对于剑斋的这个少年剑客....... 长安城里有人想要结交，有人敬而远之，有人盘算着能否以他为棋，落子一盘，但是比起这些谋算心计，更多的姑娘家是在幻想着剑斋小先生的模样英姿。李白，李青莲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风流人物，这位太白先生教导出来的小先生，自然也是一位俊麟少年。 可惜，剑斋的这位小先生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例子并不多。 姑娘家们也瞧不见叶初雪的真容，所以自顾自的在心里幻想，想出了一尊英姿飒爽的少年剑客形象。若儿丫头自然知道这位剑斋的小先生，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大公子为芸儿小姐择婚的对象，就是此人。 ........ 如此一来，倒也合理。 青莲剑斋，堪称是江湖上的剑道圣地。剑斋的小先生，身为大宗师李太白的嫡传弟子，身份地位丝毫不比长安城里的名门贵子要弱几分，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小先生日后可以一统剑斋，背后的势力丝毫不比南羽家小。难怪方才芸儿小姐口中，说那人既无长安朝野的官职，也没有名门世家的出身，父辈亦不在大唐为官。这样大公子还舍得把芸儿小姐外嫁出去，想来如果是那位剑斋小先生的话，一切也就变得合理起来。 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若儿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南羽芸儿开口说道。 ........ “小姐，大公子他居然为您指婚了那位剑斋小先生，小先生的模样您看清了，真的像是您说的那样。我还以为大家口中传闻的剑斋小先生，是一个心里只有剑的豪爽剑客，听小姐的描述，他倒像是一个不会武的文弱书生，一点也没有剑客的气质。 既然是小先生，倒也勉勉强强配得上我们家小姐。 只不过他当面拒绝了小姐您，还和大公子劝说，想要让小姐凭自己的心意去选择一次。这么看来，这位小先生倒是有些天真可爱，不如传闻中的那般。罢了，罢了，既然对方是那位小先生，我也不去让府里的家丁大哥去上门讨打了，咱们家里的家丁绑一起也打不过人家。 不知道大公子亲自出手教训一下，对这位小先生有几分把握。” ........ 微微一笑，对着南羽芸儿开口安抚着。 若儿丫头也没有想到今天晚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南羽家的大公子想要替自己家的妹子选一个夫婿，那个南羽家的新姑爷就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 这本是一桩美事，可是偏偏小先生当面拒绝了天下不知道多少男人想要求得的机缘，他的所作所为，在若儿看来反到有点少年人的天真可爱，丝毫不像是众人口中传闻的那个少年剑客。 听到了若儿的话，南羽芸儿脸上的泪痕已经逐渐淡去。 小姑娘冲着若儿丫头挥了挥手，开口吩咐道。 ........ “若儿，你这丫头就不要瞎想了。今晚我和你聊的这些事情第二天都给我忘了，你也不要瞎动心思。小先生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只是他从未入世，不知长安的规矩和面子。 他想要让我自己去替自己选一次，可诺大的长安多少高阁深庭，依然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在世家，想要求一个自在谈何容易，今夜阿兄替我选了一次，下一次再遇到的人未必有这一次的更好，倘若真让我自己去选，或许.........” ......... 语气逐渐变得淡薄起来，南羽芸儿年岁虽小，可她也明白长安城里这些世家名门的宿命。生在世家，就要为了家族而活。他们这些嫡系血脉，往往未来都是由父辈决定的，可能一场简单的联姻，就能为家族带来百年，甚至更久更大的利益。 比起这些，一个姑娘家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度一生的未来，有谁会去关心。 或许在父辈的眼中，这还是一场情投意合的婚事。 毕竟这般门当户对，男才女貌的好姻缘往哪能求第二桩。听出了南羽芸儿话中的意思，若儿丫头的眼神里也是露出了一丝丝迷离，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对着南羽芸儿开口唤道。 ........ “小姐，莫要再想了。 您可不能当真动了那个心思，要不然........以后您该多苦啊......... 马车已经停稳了，想来已经到了听潮居，一会儿我会让其他姐姐对今日之事闭口不提，断然传不出半点风声，小姐咱们快一些回去吧，外面的风寒大。回房了，我再把熬煮好的蜂蜜姜茶给您端过来，驱驱寒气。” ......... 感受到马车停稳，若儿丫头也是恢复过心情来。她对着南羽芸儿伸出手，扶着她缓缓走出马车的内厢，外厢的丫鬟们的确在熬煮蜂蜜姜茶，只不过姜茶还没有煮好。 扶着南羽芸儿从内厢走出，若儿开口对着这些人说道。 ......... “今夜风寒太大，我送小姐先行回房，几位姐姐在这里替小姐把姜茶熬着。等到小姐回了房，我再过来替小姐取，夜风太寒了，姜茶里记得多放点蜂蜜，小姐服用后也就睡下了、 瞧今晚这风，还带着风沙。 方才芸儿小姐被风沙迷眼，热敷了好一阵子才好。劳烦几位姐姐了，我送小姐先行一步，去去就回。” ......... 取出了一件狐皮披风，替南羽芸儿披在身上，若儿丫头带着这些丫鬟提点了几句。这些心思灵敏的姑娘们，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个个行礼，唤了声喏。 扶着南羽芸儿下了马车，听潮居是一座依河而建的高楼庭院。 庭院里有着青石曲径通幽，种植着不少药材，药花，这些药材都是有着压制火气的奇效，种植在庭院里一来可以作为药材入药，二来，其中的药香也可以潜移默化的安抚南羽芸儿身体里的焚血燃脉。 南羽芸儿的房间很容易找到，青石通幽的最深处，那座坐落在河畔旁边的青瓦阁楼，就是芸儿小姐的住处。这里隔绝了地潮和湿气，倒是流露出一股清凉水灵之气。 ......... “小姐，您今日快些休息吧。 等到姜茶煮好了，饮一杯安心睡下，明天一觉醒来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 扶着南羽芸儿向着厢房走去，若儿丫头前一刻还是眉角温润，下一刻突然横眉一提，面色冷酷的指着一个人影开口呵斥道。 ........ “什么人在那里，不知道这里是小姐的闺房吗？ 闺房外鬼鬼祟祟的，不是贼匪就是登徒子，小心我唤府邸里的家将将你捉了来，打上几十个板子，扔到门外。” ........ 瞧见了听潮居外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是若儿丫头看到出来那是一个男子的身影。南羽芸儿的厢房外，鬼鬼祟祟的站着一个男子，加上此时又是夜深人静，难不成是府邸里防备不当，被采花淫贼偷摸了进来。 心里也是害怕，如果真的是匪徒，自己和小姐两个弱女子根本不是对手。 此刻若儿也只能壮着胆子，拿出南羽家的名头来吓唬对方，看看能否吓走他。 随着若儿的话音落下，一阵清润的声音突然随着微风飘入耳中。 ......... “让姑娘受惊了，姑娘莫怕。 在下并非歹人，敢问这里可是芸儿姑娘的住处。在下叶知闲，深夜到访此地多有失礼，知闲不告而来已经是无礼之举，断不敢再入小姐闺房，只当在门外候着，等着芸儿姑娘回来。” ........... 第四百五十五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七） 第455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七） 清润的嗓音像是山中清泉，随着缓慢的脚步声靠近，若儿丫头隐约看见之前站在厢房外的人影，从朦胧的屋檐背影里，走到外院的月光之中。今夜的月光很亮，恰是万里无云的时候，空中孤月映照，有少年迈入月光里，淡薄朦胧，若天人之姿。 从朦胧的阴影里踏月光而来。 第一眼映入若儿眼中的，是一张略显稚色的清秀面容。 少年人穿着素白色的薄裳，外面简简单单的披上一件旧青色的大褂。长袖上有着鹤羽暗纹，用一根发带束发，衣着清雅，看起来却超凡脱俗。 此人腰间挂机，剑坠青莲，靠近的时候，隐约可以从他身上闻到一股轻微的药材香味。佩剑青莲，即使面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温文尔雅，也无法掩盖他剑斋小先生的身份。天底下只有太白先生那把青莲剑，才有着剑坠青莲的剑饰。 ......... 凭借一把青莲剑，若儿丫头一次也没有见过，也认出来这个少年的身份。 想来这就是今夜，大公子为芸儿小姐指婚的剑斋小先生吧。 .......... “小先生客气了，夜里的风寒太大，您没有必要在门外候着。听潮居是芸儿自己静养的地方，没有这么多规矩，小先生随意便好。今晚阿兄的宴席应该还没有散席，小先生您提前离席，来芸儿的听潮居是.....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我阿兄逼你，让你过来的？” .......... 从叶初雪开口的那一刻，南羽芸儿就知道屹立在自己厢房外的身影就是叶初雪。方才她离席的时间不长，为何这位剑斋小先生会比她还要先一步在听潮居候着。而且叶初雪没有仔细在南羽府住过，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住所在哪里？ 他凭空出现在听潮居外，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南羽君觉得叶初雪在宴席上薄了南羽家的面子，让他过来寻自己赔礼道歉的。 心中七上八下，然而名门闺秀的气度，依然让南羽芸儿彬彬有礼的冲着叶初雪半鞠行了一礼。所幸今夜的夜风微寒，让南羽芸儿的脸色没有那么红烫。 ........ 叶初雪提前来到了听潮居，就如同南羽听月所言一样。南羽芸儿回房需要做马车，路上难免耽搁一段时间，他们从环绕整个南羽府邸的河道抄近，肯定会提前到听潮居这里。 算算时间，叶初雪来到这里也有半盏茶的功夫。 他入了听潮居，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南羽芸儿的住所。但叶初雪却没有入房等待，毕竟女儿家的闺房，若是不请自入，当真太失礼数了。静静地候在门外，等着南羽芸儿回来。有着武道一流的修为，寻常风寒也伤不到叶初雪的体魄，而且等的时间真不长。 听到了南羽芸儿的话，叶初雪拱手作揖，对着南羽芸儿回礼道。 ........ “芸儿姑娘无需担心，知闲候在这里没有多少时辰。此地毕竟是小姐静养之处，知闲一介男子，随意走动有失礼数，在这里候着小姐回来，倒也没有等太长时间。 方才宴席上，知闲之言让芸儿姑娘受委屈了。 在下向姑娘赔个不是！ 只不过我心如我言，芸儿姑娘无需将南羽兄的话放在心上。我提前离席，此事已经和南羽兄商议过了。姑娘也知道我现在烟雨案在身，能落得多少日自由之身尚且不知，南羽兄信我，我之前也说过会帮芸儿姑娘暂时镇压病疾之苦。 ........ 今夜冒犯前来，知闲是想替芸儿姑娘再行针一次，多镇压几日病疾。那天晚上为了替姑娘临时磨灭身上的火毒，我的方案只能镇压三五日的时间，要是再不补救，火毒反噬而来，痛苦是之前的数倍。烟雨案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查清，万一知闲无法脱身，却是苦了芸儿姑娘。 我今夜为姑娘施针，或多或少可以镇压焚血燃脉半月之余。 除此之外，我替姑娘留一个方子。 你只需寻得一位手段高明的老太医，让他替你按方子抓药，每日三次按时辰服用，即使我身陷牢狱，无法为芸儿姑娘续下一次针灸，靠着服用这种汤药，也可以减少焚血燃脉带来的痛苦。至少......不会像之前那般痛苦。” ....... 叶初雪修行轩辕针，要不是他无法修行，念力不足以支撑所有的轩辕针秘术，南羽芸儿身上的焚血燃脉，甚至是南羽君那根先天寒脉，他都可以凭借玄妙的轩辕针术将他们医治如初。 可惜，可惜叶初雪是个武夫。 他修行长生真气，可以代替念力强行催动几招轩辕针已经是极为难得。 那天晚上替南羽芸儿镇压焚血燃脉的时候，叶初雪也知道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只不过那天晚上是为了保命，如果没有叶初雪的临时镇压，根本撑不到太医前来，芸儿丫头就会直接经络焚烧而死。焚血燃脉的特性，就是每镇压一次，体内的灼热火毒就会更盛三分。 ......... 长年累月的镇压，使得南羽芸儿身体里的火毒越来越庞大。要是再来一次火毒反噬，直接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叶初雪急着替南羽芸儿续命施针也正是为了如此，要不然他一旦被关进了枢密院吃牢饭，等到轩辕针的镇压之力消散，南羽芸儿身体里庞大数倍的火毒爆发，哪怕太医院林院长就护在身边，也救不回她的性命。 为南羽芸儿续针，又开了一副专门应对火毒的药方，叶初雪这才有把握，哪怕自己进去吃牢饭，也能护着南羽芸儿数月安全。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芸儿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丝清明，知道了叶初雪的来意，小姑娘的心里却隐约有几分失落，只觉得心脏跳动的厉害。 倒是一旁的若儿丫头，看的清局面。 她对着叶初雪行了一礼，开口唤道。 ......... “若儿刚才失礼了，还请小先生莫怪。 我突然想起来，芸儿小姐的姜茶还在车案里熬着，小姐您与小先生慢慢聊，若儿去跑一趟，替您把姜茶拿来，再取几碟驱寒的点心。今晚风寒很大，小先生独自候了这么久，也请来一杯姜茶驱寒吧。” ......... 机灵的冲着南羽芸儿眨了眨眼睛，若儿丫头向着叶初雪拘礼一道后，直接慢步后退，然后偷偷捂着嘴角的笑意小跑溜掉了。 她很懂场合，这种局面当然是要留着自家小姐和那位叶小先生独处啊。 没有想到芸儿小姐说的真不错，这位剑斋的小先生，果然是个清澈似水的俊朗少年。看着偷笑着跑掉的若儿丫头，如果不是借着夜色，已经可以看到小姑娘家的耳垂都红透了。 长呼一口气，南羽芸儿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原来如此，小先生的事情阿兄与芸儿说过。芸儿不会将小先生为我医治的事情传出去的，还请您放心。外头风寒的确凉了，要是先生不嫌弃，我们进屋说话吧。 若儿那丫头去取茶了，一会儿还请小先生喝了姜茶再走。” .......... 强忍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南羽芸儿一脸淡然的对着叶初雪开口邀请道。此时此刻，小丫头的脸色没有一丝红润，半边耳朵却早是红烫红烫的了。真要算起来，除了阿兄和阿爹，这是第一次有同龄的陌生男人进她的闺房，而且还是她自己邀请进去的。 倘若换成寻常闺秀，让一个大男人进闺房，若是并无婚约，已然是失了名节。 听到了南羽芸儿的话，有着主人的邀请，叶初雪觉得入房倒是不失礼数。 反正又不能大晚上的顶着夜风，在屋外替南羽芸儿施针。 ......... 入了厢房，屋子里装饰的并不想寻常大家闺秀那般。南羽芸儿的房间里充斥着极大的药味，她的房间里没有灯火，而是用一颗巨大的东珠，高悬在屋脊上发亮照明。 闻着南羽芸儿房间里的药材香味，叶初雪微微嗅了嗅鼻子。 他可以闻出来，这里绝大部分药材都是为了镇压火毒而熬制的。听潮居的闺房，除了一张看起来像是女儿家的软塌玉枕，其他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药花，丹药瓶子，一些精致的瓷器花瓶里，也养着可以缓解痛苦的名贵药材。 看到了叶初雪眼中的出神，南羽芸儿对着他开口说道。 ........ “让先生您见笑了，芸儿自幼就害了这等怪病。 家里人为了我能够缓解一点病症带来的痛苦，在房间里备了不少安神缓解的药材，这些药物，还有丹药，随手可用。毕竟大家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发病，这里每一种丹药，都可以暂且镇压我身体里的火毒，临时救命之用。” ......... 第四百五十六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八） 第456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八） 住在听潮居，也是因为这里的水灵之气可以缓解一部分火毒的痛苦。 毕竟是从小被药材泡到大的药罐子，南羽芸儿论起吃药的水平，仅次于喝过轩辕川秘制汤药的叶初雪。看着满屋子的药材和丹药，叶初雪但是没有在意这里寻不出几个女儿家的物件，他只是蹙眉微皱，摇了摇头，对着南羽芸儿开口说道。 ......... “这里移植的药材的确可以镇压痛楚，削弱火毒，可惜药香太杂，此法仅为中下品之相。 芸儿姑娘自幼服用丹药，这里的药材每一种都有着安神，驱火，镇毒的功效。只不过这些散发出来的药香太杂乱，虽然可以镇压一时的痛苦，但其中混杂的药力，会累积在芸儿姑娘的经络里。是药三分毒，长年累月的积攒，药物余毒已经隐藏在身体里难以拔除。 余毒不除，若是药毒反噬，会逐渐演化为焚血燃脉的助燃之物。 到时候根深蒂固，只会助长经络焚烧之苦。” ......... 嗅了嗅南羽芸儿闺房里的药香，叶初雪没用多少时间，他就分析出了太医院这些老太医为南羽芸儿定制的治愈手段。 此法，说好听一点算是暂缓之计。 难听一点的话，无疑是拆东墙补西墙，漏洞百出！ 用各种珍贵的灵药来镇压南羽芸儿身体里的焚血燃脉，庞大的药力可以暂时缓解身躯里的火毒，但各种各样的灵药混杂在一起，再温补的药物，也能混杂出余毒残留。经过长年累月的服用药物，南羽芸儿残留在经脉里的药物余毒已经到了一个可观的地步。 ....... 这也是上一次她身体里的奇症爆发，焚血燃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原因。 药物余毒，可以助燃火毒。 本是镇压火毒的灵药，经过了大量的混杂后反变成了为虎作伥的帮凶。 焚血燃脉借助经络里的余毒，可以焚烧的更加旺盛，而且非温养念力和药力不可熄灭。叶初雪一眼看破了南羽芸儿身体的问题，然而听到了他的话，芸儿姑娘却是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药物三分毒，其中道理谁又不懂。但凡是熟读几本粗浅医经的医师，都明白此法的弊端。 可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暂时保我性命。早些年我阿爹邀请药王谷那位宗师前辈入府，为了镇压奇症。哪一位倒是留下了一步制衡续命之法，靠着此法，林叔叔他们花费了不少药材，以各种名贵药物为芸儿续命。 林叔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入府用他自己的修为替我清除体内的余毒。 长安不少医师替我瞧过，我阿爹也花费重金去寻江湖上的鬼医先生，还有不老仙，药王谷的前辈我阿爹也去求了不少次，可还是求不得一滴药王药髓。或许芸儿命该如此，能够苟活如今已经让大家劳神费心了这么久，此法虽有弊端，却可以让我暂时活下去，若非如此，或许芸儿也等不到先生前来。” ........ 眼眸里露出了一丝丝苦涩，也是，如果有治愈的方法谁能用这种弊端之术来续命。奇症之病，天底下只有那几位杏林的大宗师可以百分百镇压。焚血燃脉，火毒入经络，周游全身，如果不能一口气拔除全部的焚血火毒，哪怕附骨之毒，很快就会再生，而且更盛三分。 长安城里没有一位杏林的大宗师。 但诸多圣手医家联合在一起，也仅仅为南羽芸儿寻了一种续命之法。 现在想来，如果不是太医院的那位林院长，愿意耗费自己的修为每隔一段时间就为南羽芸儿清除身体里的余毒。这个丫头根本撑不到这些年头，早就被余毒和火毒反噬，一命呜呼了。 ........ “方才是知闲唐突了，焚血燃脉之苦，非一般人可以承受。芸儿姑娘忍受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委屈了姑娘你。 我既然受了南羽兄所托，自然当尽力而为。 还请芸儿姑娘取一套笔墨，和一条干净的绸布来。我替你留一副药方，等到我施针之后，芸儿姑娘让人按照此方抓药，可以缓解你体内的焚血燃脉病发之危，而且还能镇压病痛，哪怕知闲无法替姑娘续针，也暂时不用受此病的痛苦。 对了我为芸儿姑娘多谢一副方子，还请姑娘不要交给旁人。 你拿着这个药方去找莫青先生，让他为你炼丹，将此方送给他，他会愿意出手的。我今晚一会儿也会去寻莫青先生，如果有空的话，芸儿姑娘你拿着这药方直接找莫青先生取丹就是，倘若来不及，只能麻烦他再重开一炉。 此丹是叶某自己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倒是不算苦涩，也没有药毒。芸儿姑娘随身带着，可以当做清神丸子服用，长期服用此丹，可以吸收你体内的余毒，排出体外，如此一来也可以缓解芸儿姑娘身体里的药毒。” ........ 叶初雪师承轩辕鬼医一脉，鬼医轩辕川教导他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是把能教的都教给叶初雪了。除却祖传的轩辕针，叶初雪自凭机缘获得的百木卷里，两人也是各有所得。 可以说要不是修为限制，叶初雪现在甚至可以与他的师父，鬼医轩辕川齐名。 归根结底，一切还是因为不能修行。 鬼医因为脾气古怪，才有了这个鬼字的名号。轩辕川虽然有着三不救的规矩，可他也对叶初雪说过，不论是富是贵，有钱无钱，你若是不救自然因果不沾，可一旦是伸出了救人的手，就要对自己的患者尽全力而为，这才是一个医师最基本的品性。 ........ 深的鬼医轩辕川的真传，哪怕叶初雪施展不出完整的轩辕针，对于南羽芸儿的焚血燃脉奇症，他也会拼命一试。真要不行，可以试着用百木卷里的古法，将一部分奇症本源接引到自己的身体里，为芸儿姑娘再多续命一段时间。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芸儿应了一声。 到底是女儿家的闺房，这里虽然满是丹药瓶子，药花药草，但想要寻一些笔墨纸砚还是不难。一会儿的功夫，南羽芸儿就替叶初雪取来了一套笔墨。笔锋用的是上好的银狼尾尖，紫竹微雕的笔杆提在手中，捏的稳稳当当，不会手抖一分。 临近河景的书案上，一张雪白的云绸信贴，旁边是散发着淡淡花香的名墨。 到底是南羽家的千金小姐，闺房里随意取来的一套笔墨纸砚都是极品的珍藏。不说其他的，光是这长安最大的制墨坊，一年只出百块的玉兰香，一块就要价值百金了。 ......... 瞧见笔墨备齐，叶初雪也不再寒暄。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替南羽芸儿暂缓奇症，等到一会儿施针完成，他还得赶着时辰和南羽听月去南羽坊里淘几株药材，等到再来到名医堂，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辰。 提笔润墨，叶初雪的一手浩然行书写的也是炉火纯青。 虽然还算不上圆满大成，也是有着小成之境，落笔之处自有一番韵味，完全可以靠着卖书贴在长安为生的本事。 看着叶初雪提笔书写，南羽芸儿静静地凝望着这个月下涂墨的少年郎，书案的位置正好对着月亮，月光下，南羽芸儿瞧着叶初雪那长长的睫毛，还有一双清润的眸子不经有些恍惚。 直到一声轻唤，才让她回过神来。 ....... “芸儿姑娘，两张药方知闲就留在这里了。 只不过一会儿有件事情，还需芸儿姑娘理解，我要为姑娘施针灸之术，来镇压你经络里的焚血火毒，此法不能偏移一分，要不然危险至极，所以还请芸儿姑娘配合叶某。” ....... 已经书写完成，叶初雪将两张药方上的墨迹吹干，然后用镇纸压在南羽芸儿的书案上。迎着小姑娘有些迷离的眼神，叶初雪的话里隐约有些紧张，如果仔细看到话，可以看到月光下，这位剑斋的小先生耳垂也是变得微红起来。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芸儿点了点头。 既然是行针之术，自然需要患者的配合。 ........ “先生放心施针就是，芸儿身上的病症之前就是先生您镇压的，先生有所需求，芸儿自然会配合先生。” ......... 应了叶初雪一声，随着南羽芸儿的话音落下，她却感到了一丝异样。 只见叶初雪拿起一旁的绸布，蒙住自己的眼睛后还打了一个不会轻易脱落的死结。蒙住了双眼，叶初雪对着南羽芸儿开口说道。 ......... “芸儿姑娘还请放心，知闲只是行医师本分，断然不会辱了姑娘清白。 此事芸儿姑娘愿意配合最好，还请姑娘放心，我施针的速度很快，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能完成。咱们抓紧时间，还请芸儿姑娘先解了衣裳吧。” ......... 第四百五十七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九） 第457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九） 落下的最后一句话带着许些颤音，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后，叶初雪冲着南羽芸儿微微别开了视线。他从自己的宽大袖袍里，取出了一套牛毛银针，正是今日在名医堂所得的针灸。叶初雪的医术非凡，可偏偏没有一套好的医针，以寻常医针承受武道真气，施展轩辕针后会直接崩溃。 今日名医堂的这一套牛毛银毫，品质上佳，虽然银针细如牛毛，也能承载一部分真气念力。 如此佳品，在叶初雪斗药赢了后也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套牛毛银毫针，还有着一个雅称，唤作“冰丝”。 ......... 一套“冰丝”银针，平日里正好可以缝在袖袍里，随取随用。得了一套上好的医针，叶初雪暂时也不用愁着银针老是用废的情况，看这“冰丝”针的品相，少说也能再用小半年。 取了一套银针，叶初雪的话传到南羽芸儿的耳中。 一瞬间，小姑娘的脸变得通红。她一连着呼吸了好几口，才平复下来疯狂跳动的心脏。 剑斋的这位小先生，瞧着是个文文弱弱的少年郎，没有想到会这般语出惊人。算是明白了叶初雪要求在准备笔墨的时候，要求多备一条绸布是怎么回事了。红着脸蛋，南羽芸儿有些羞涩的向着叶初雪低语道。 ........ “解，解了衣裳........ 先生你为芸儿施针，但凡有所要求，芸儿自然会配合，只是，只是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此事难免让人有些羞色，敢问先生.....先生你行医救人，难道一向如此吗？” ........ 贝齿轻咬朱唇，此刻叶初雪已经蒙上了双眼，南羽芸儿转过身来，看着这副清俊的少年面容。 红彤彤的脸蛋上，只有那双水灵的眸子显得不那么红火。透着月色，仿佛也看到了叶初雪脸上的几分红润，听到了南羽芸儿的话，叶初雪慌忙开口回应道。 ......... “芸儿姑娘不要误会，知闲此举也是无奈。 医者父母心，知闲为姑娘医治，定当全力所为。在下没有丝毫轻薄姑娘的意图，我平日里开药，施针，倒不必做到这般地步。只不过也怪知闲学艺不精，我接下来要为芸儿姑娘施展的针术，容不得一丝差错。我会用我的真气来引导，寻到姑娘体内焚血燃脉的几出火窍，施针镇压。 落针之时，倘若有一物相隔，哪怕是轻纱一片也会影响施针的手感。 再轻微的偏差，一旦导致火毒窍穴的爆发，焚血燃脉余毒复发，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再度镇压它。此举也可说是生死攸关，有所唐突，还望芸儿姑娘见谅。清姑娘放心，知闲已经蒙上了眼睛，我一会用气感去寻你的火窍，不会看到芸儿姑娘的。” ........ 轻咳了几声，叶初雪的要求放在一般女儿家，的确算是登徒子的行为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再看了女儿家的身子，此事传出去姑娘的清白定然不保。 只不过此举，的确是无奈之举。 叶初雪的轩辕针，没有念力的支持，根本施展不出太多的针术。隔衣施针倒也不是不可，但偏差了一丝气感，南羽芸儿的火毒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芸儿的眼眸微微下视。 小姑娘盯着自己的小脚尖，缓缓吐纳出一口气。 ....... “先生的意思，芸儿明白。 生死之事不应该循规蹈矩，当用非常之法来博一线生机。只是.......这衣裳要全部......全部解开吗？” ........ 强行定住心神，南羽芸儿面对叶初雪的话，算是下定了决心。 小先生是个君子，必然不会做那种无礼之事。 他已经蒙上了眼睛，比起镇压焚血燃脉的危机，解开一件衣衫又算的了什么。默默的用手指捏起了衣裙上的袖带，只需轻轻一拉，就能解了衣裳。 听着南羽芸儿的话，叶初雪定了定神，对着南羽芸儿开口说道。 ......... “咳咳，谢过芸儿姑娘谅解。只不过.......这衣裳就不用全解了...... 知闲只是在姑娘背颈之处施针，芸儿姑娘.......拉开一点衣裳就足够了。” ....... 心中有些慌乱，方才南羽芸儿莫非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要去了衣衫才能施针。幸好叶初雪提前叫止，此刻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芸儿姑娘的脸蛋变得更红了。 红彤彤的，还有一点发烫。 幸好叶初雪提前叫住了他，人家只是要在背颈的部位落针，要是.......要是自己刚才真的解了衣裳，那不就显得自己才是登徒子吗？ ........ “原来如此，那......那也是无伤大雅。” ........ 红润着脸色，南羽芸儿应下一声后坐在一旁的书案凳子上。 她身上的衣裳本就宽大，轻轻地一拉扯，衣裙就从肩头脱落，露出了少女肤白如雪的背脊，背后有些微凉，这个临河的小书案上，恰好月光不散。芸儿姑娘两只手轻轻地拉着一角衣裙，脸红的胜过了霞色。将背后垂下的发丝，挽发绕过玉颈，垂落袖前。 轻柔的月光笼罩在小姑娘身上，将她那肤色如玉的相肩脊背，映照的像是玉璧一样润色。 月色清琅，照耀的就连背颈上细细的经络，看到都一清二楚。，蒙住了眼睛，叶初雪自然是瞧不见这一幕。要不然月光下少女挽青丝垂发，半露肌肤的一幕，绝当是最上品的一副美人图画。 ......... “芸儿姑娘，赎在下失礼了。” .......... 开口唤了一声，叶初雪蒙住眼睛后，并不影响他的落针。眼眸上一阵清凉的感觉散发开来，叶初雪身体里的长生真气逐渐向着他的双眸汇聚，这是长生瞳。 依靠《长生经》开辟出来的秘法，长生瞳的状态下，叶初雪可以清楚的看到属于南羽芸儿的气感。 伸出手，在南羽芸儿的背脊上轻轻地一按。 入手十分嫩滑，带着一丝少女体肤的温热，感受到叶初雪指尖的触摸，还没有等南羽芸儿开口，就有一股清凉的气流灌入她的身体里，清凉之气顺着南羽芸儿的经络运转，耳边叶初雪的声音缓缓响起。 ......... “芸儿姑娘，叶某以真气引导，来寻你体内焚血燃脉火毒窍穴最重的几个地方。我的真气进入你的经络里运转周天，还请姑娘不要抵抗，如果你感到哪里有一丝丝灼热，就请告诉我，我会出手镇压。” ......... 镇压焚血燃脉，并非简单的事情。 叶初雪一手捏针，一手按在南羽芸儿的背部，用手指不断的在她的身上滑动。清凉的长生真气也随着叶初雪的动作，不断的运转。能够将武道经文《长生经》开发到这种地步，也更一步说明叶初雪的悟性非凡。 用长生真气，辅助轩辕针秘术。 这样的手段，才让叶初雪有能力可以施展轩辕针的前面几招。要不然，凭借他的力量，能够用到轩辕针的第四针，就达到了极限。 叶初雪手上的轩辕针秘术修行的并不完整，所以他才需要用这种笨方法。 先是用真气入体，来引导南羽芸儿身体里的焚血燃脉火毒窍穴。 如果在这里的不是叶初雪，而是那位鬼医轩辕川。以轩辕川的轩辕针修为，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怕是一个晚上就能治愈南羽芸儿身体里的焚血燃脉。毕竟在当年轩辕鬼医没有隐居的时候，江湖上对轩辕针公认的说法，就是可以治愈一切天下奇杂。 ......... 要是完整的轩辕针，只需要一阵“苦厄现”，就能逼得奇症火毒出现，然后用针术封脉，治愈。哪里要像叶初雪这样，苦苦寻找。 可惜，鬼医轩辕川的性子就像是他的名号一样。 鬼异莫测！ 鬼医立志于和天下所有的病症交锋，他的手上治愈的奇难杂症数不胜数。但是但他遇到了此生最大的不治之症，生死的时候，一切病症在鬼医轩辕川的眼中都变得可有可无。 他要超越这最后一大奇症，生死寿衰！ ........ 这也是为什么，一代传说，轩辕鬼医避世不出，隐居桃花源的原因。 他立志于研究出长生之法，赢下人世间最大的病症，天人五衰，死亡与终寂。当年要不是叶子寻到了桃花源，估计轩辕川也不会收下叶初雪，他对长生的执着太灼热了，就连让大宗师都向往的长寿之法，在他的手里都显得不值一提。 轩辕川就是一个怪人，也是医道上的疯子。 但叶初雪并不是，他用的是笨方法，用不出完整的轩辕针，那就用自己的办法来无限接近他。随着清凉的长生真气在南羽芸儿的身体里运转，原本清凉的感觉，突然感到了一丝丝灼热和躁动。 .......... 第四百五十八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十） 第458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十） 灼热的感觉先是一丝丝温热，然后变得焦灼起来，仿佛就连叶初雪的长生气都可以被点燃。经络里变得火热，南羽芸儿被这种灼热的痛感刺激到了，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控制着长生气的叶初雪，自然也能感受到自己真气的异样。 听到南羽芸儿的轻哼，叶初雪手指上捏起的牛毛银毫针直接针尖一抖。银针在他的手上像是一点微凉，直接扎进南羽芸儿的背颈上。 一根银针细微到了极致，大半截银针完全没入身躯。 感受到一股冰凉，刺穿了身体里的灼热，长生气也恢复了运转，只是这根扎在背上的银针，正在不断的晃动着。刚才灼热的火气，就是长生气触碰到了南羽芸儿身体里的火窍。经过了焚血燃脉的摧残，她的经络里隐藏着火气最重的几处火毒之窍。 ........ “芸儿姑娘，要是再遇到刚才感到灼热之处，切记不要忍着。 我暂时用银针封住了这一处火窍，但其中的火毒之力会顺着我的银针蔓延，接下来知闲要加快速度了，若是不能赶着火毒反噬之前，封锁住全部的火窍进行镇压，我的银针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 手指轻捏着“冰丝”针，随着叶初雪以轩辕针之术，扎进南羽芸儿身体里的火窍。原本冰凉的银针，现在居然都能感到一丝丝暖意。 银针在不断的颤抖，代表着芸儿姑娘身体的火毒也在反噬。 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开口向着南羽芸儿提醒了一声。 叶初雪默默的加快了长生气的运转，能够用武道真气来治病救人，也只有《长生经》有此奇效。 ........ 寻常武夫的真气，莫要说治病救人，哪怕是输入旁人身躯运转周天，排斥的真气就能让人经络崩溃。武道真气本就是攻伐之术，武夫修武道，锻炼出的武道真气多为杀伐力。 虽然一些五行木属，水属的武道经法，修炼出来的真气可能有着一些治愈的效果。 但这种真气运转，也只是能加速武夫自我肉胎的恢复速度和温养经络。若是用真气灌输救人，也只能接受同属的真气本源，否则真气逆反，两个人都会受到反噬。 叶初雪修炼的长生经，长生真气却没有这般限制。 他以长生气辅助医道，输入他人身体里的真气并不像其他的武道真气那样，有着极为苛刻的排斥效果。长生经修炼出来的真气，可以完美契合每一个人的肉胎，并且起到温养治愈的神效。 ........ 这般玄妙手段，就连修炼《长生经》的叶初雪都没有注意到。无形之中，加速了长生气在南羽芸儿身体里的游走。 感受着清凉的真气不断的环绕在自己的经络里，小姑娘全身都发出了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这种感觉是由内而外的，就像是经络里的余毒被清扫了干净一样，从头到脚都是一股异常的轻松和舒适。不断游走在经络里的长生气，一接触到南羽芸儿身体里的火窍。 ......... 随着灼热的爆发，南羽芸儿就会轻哼一声。 真气运转和施针镇压的速度都很快，快到了根本来不及开口提醒。但两人也都默契十足，只有等真气接触到火窍余毒的时候，南羽芸儿才会发出轻哼，用来提醒叶初雪。 而下一刻，叶初雪手里的牛毛银毫针就会稳稳的扎进火窍之中。 他施针的手法极稳，只是一瞬间被镇压的灼热感，使得庞大的火毒之气在南羽芸儿的经络里乱窜。失去了火窍的根源，焚血燃脉的余毒火气就像是无根之水，和叶初雪的长生气以南羽芸儿的身躯为战场，在经络里疯狂的运转。 两种异样的力量在身躯里游走，使得小姑娘的身体里燥热的感觉越来越严重，额头上都有几滴虚汗滴落。镇住了南羽芸儿身体里九处火窍，叶初雪运转长生气也极为耗费精神，再加上他还要分心来施展轩辕针，现如今也是汗水打湿了背后的衣裳。 ......... 九根银针，封住了南羽芸儿身体里的九处火窍。 当初第一根扎入的银针，现在已经颤抖成了赤红色。巨烈的火毒聚拢在银针上，若非有着长生气护体，单凭肉胎之力去触碰这根银针都会被灼伤。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叶初雪在长生瞳的气感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丝丝火红色的气流在南羽芸儿的经络里流窜。而最火热的九团火焰，已经被他以轩辕针镇住。只是下一刻，他需要同时拔针，让火窍里的火毒一瞬间全部倾斜出来，这样流窜在经络里的火毒失了根源，只会逐渐消散。 拔除了九处火窍里积攒的火毒，哪怕焚血燃脉复发的再快，也需要二十多日才能重新凝聚火毒。此法治标不治本，只能暂缓，不能根治。但在叶初雪有可能随时入狱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 “芸儿姑娘，接下来我要一瞬间拔除所有的银针。可能会稍微有些疼痛，还请你千万忍住，不要随意动乱气神。” ......... 拂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叶初雪对着南羽芸儿开口提醒了一句。 一瞬间的火毒爆发，可能会带来一部分疼痛。但此刻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叶初雪担心九根镇压的银针就要支撑不住了。第一根银针已经变得赤红，就像是被一抹火光，其余的银针也是一根根颤抖着，发烫发热。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芸儿此刻额头上也是汗水滴落。 忍受着身体里游走的麻酥暖意，南羽芸儿说话都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 “嗯........先生.......， 先生.......安心拔，呼，拔针就是，芸儿.....嗯，嗯........还撑得住........” ......... 第四百五十九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十一） 第459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十一） 面色变得霞红起来，此刻南羽芸儿的身体里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小蚂蚁在经络里爬行，麻酥酥的但却十分温暖，随后又是燥热，紧接着是长生气的清凉和平缓，这种交替的感觉循环不断，让她的心神也跟着焦躁起来。 听到了南羽芸儿的话，叶初雪也不再拖延。 他一只手轻轻地抬起，淡青色的长生气以他为中心，牵引着没入南羽芸儿身体里的九根银针。灼热的银针上，一丝丝淡青色的真气溢散而出，居然隐约压制住了银针里的火毒燥热。 以气御针！ 叶初雪想要同时拔除九根银针，将九处火窍里的火毒一瞬间清除，就不能留下任何一个缺口。靠着武道真气，强行代替念力，以气御针，短时间控制九根银针的精细操作，已经是叶初雪现如今武道一流境界的极限。 ........ 长生气控制银针的时候，叶初雪的脸色都变得微白。 淡青色的长生气控制着一根根银针，微微旋转着，随着一部分银针脱离身体。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度从南羽芸儿的身体里绽放出来。焚血燃脉，那是焚血血液的温度，火毒之气只是泄露出轻微的一丝丝就让人感觉到了燥热。 用长生气微妙的控制者牛毛银毫针，叶初雪手指轻抬，下一刻九根银针刹那间飞出。 银针镇压着火窍，随着九根银针飞出，失去了镇压的火毒之气猛地从南羽芸儿的身体里爆发出来。九道窍穴，同时被火毒之力侵蚀，哪怕是长年忍受着焚脉之苦的芸儿姑娘也是吃痛的叫出声来。 ........ 一声叫喊，飞在空中的九根银针却在叶初雪的真气控制下，自动汇聚到了一块。 芸儿姑娘身体里的火毒，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爆发出来。就像是无形的火焰，猛扑向之前镇压他们的真气根源，银针上的长生气气息，疯狂的引导着他们。 火毒被拔除体外，灼热的力量和长生气对抗着。 叶初雪身体里的真气也不是无求无尽的，他的长生真气耐性十足，中庸平稳，若是遇到了同境界的武夫，自然可以靠着悠远绵长的真气品相胜过敌手，可是在这依靠数量的封脉之术面前，品质再高的真气也赶不上消耗的速度。背后的衣裳完全被汗水打湿，叶初雪吃力的咬着嘴唇，甚至咬破了唇口，露出了一点点血迹。 ......... “囚万疾！” ......... 眼看着银针上，淡青色的长生真气快要失去控制。叶初雪的眼神变得坚决起来，他轻轻地喊出一个名字，然后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舌尖血向着空中喷吐而出。 沾染了叶初雪精血的火毒之气，默默的聚拢在一起。 而被长生气控制着的九根银针，则是疯狂颤抖着，将一缕缕灼热的火气吞噬到银针里，再用长生气封锁。火气逐渐的削弱，等到空中灼热的力量消散，九根银针不再颤抖，叶初雪这才长长的吐纳出一口腹中浊气。有些无力的放下手臂。 悬浮在空中的银针失去了真气的控制，一根根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伸手从地上捡起九根银针，叶初雪有些虚弱的向着南羽芸儿开口唤道。 ........ “芸儿姑娘，火毒算是勉强拔除了。 还请姑娘先穿好衣衫，我需要调养一下气息，刚才我低估了火毒的数量，差一点就封脉失败。所幸今日得的这套银针品相不错，可以勉强承受焚血燃脉的火毒之气。” ......... 知会了南羽芸儿一声，此刻小姑娘早就披裹好衣裳，刚才身体里麻酥酥的感觉已经不见了，但芸儿姑娘依然是面色潮红，轻轻地喘着气。 用一旁熏香熏过的热布擦了擦汗水，南羽芸儿有些娇弱的对着叶初雪应了一声。 ........ “嗯.......先生解开吧，芸儿已经穿好了。” .......... 听到了南羽芸儿的话，叶初雪这才解开眼上的绸布。 他看着面前脸色红润的南羽芸儿，又看着手中变得赤红的九根银针，银针变得赤红，但却不那么烫手，反而有些温热。只不过有几根银针上，隐约可以看到裂开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瞧见了针上的裂纹，叶初雪不禁自嘲了一声。 ......... “终究还是荒废了修行，要是我修为再强一点，今日也不会这么吃力。” ........ 摇了摇头，没有想到今日刚刚得了一套“冰丝”针，还没有撑过十二时辰，就半废了九根。封住了焚血燃脉的火毒之气，这九根银针已经呈现破碎之象，十成是不能再用了。 此刻，还没有等叶初雪的话音落下。 南羽芸儿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之前出去取茶的若儿丫头，正端着一壶温热的蜂蜜姜茶，还有几碟驱寒的小茶点推门而入。 恭恭敬敬的将茶水点心，放到书案上，若儿俏皮的冲着芸儿姑娘眨了眨眼睛。 ........ “小姐，先生，这是新煮的蜂蜜姜茶。 饮一杯驱寒补气，功效最是上佳。刚才抽空，我又寻了几位姐姐，做了一些简单的小茶点吃食，您二人饮一杯驱驱寒，若儿就在外头候着，不会轻易让人进来的。” ........ 熟练的倒好姜茶，若儿收了茶托，半退了一步走出房间去。没有人发现，这丫头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有着一丝羞红未散。一直等到合上房门，若儿才喘着粗气，有些兴奋的捏了捏自己的脸。 她其实早就来到了房门外，只是靠近房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屋子里自家小姐的轻喘，屋子里的喘息声虽然微弱，但持续不断。 一开始，若儿丫头也是面色微红，躲在房门外不敢进去。 直到听见了芸儿小姐的一声痛喊，等到屋子里半响没了动静，她才推开房门进去。屋子里，自家小姐面色霞红，衣衫有些凌乱，像是刚才胡乱披裹上的。那位清俊的小先生，也是脸色红润，汗水不断，甚至背后的衣衫都打湿了........ ........ 难不成一直以来，偷看的野史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 没有想到今儿还能撞到戏文说书里的这一段，自家小姐也是个性情中人，这是瞧上了这位剑斋的小先生，干脆直接把生米煮成锅巴了？ 强忍着心里的激动，若儿默默的把住大门，心里想着今晚小姐的闺房就靠她来守护。谁也不能打扰芸儿小姐煮锅巴的美事。 忽略门外这个读野史小说，读入魔的小丫头，以及她脑海中脑补出来的一出苦情大戏。此刻厢房里，南羽芸儿替叶初雪递过去一条用药材熏过的温热绸布，她微微一笑，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今夜.......芸儿谢过先生费心了。我也没有想到拔除火毒会这么危险，要是早点知道，也就不让先生冒险一施针。所幸今天晚上算是把这怪病压住了，不知道先生您用的是什么针术，居然这般神奇。 芸儿偶然看一些戏文说书的杂史、 像是说书先生口中，那些“太乙神针”，“烧山火”之类的古针法，不管病的再重，哪怕是失去了生机，只需扎一针就能把人救过来，这些难不成都是真的？” ........ 从火毒之气的危险里脱身出来，芸儿姑娘的全身都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小姑娘恢复了精神后，两只眼睛一闪一闪，有些期待的看着叶初雪。 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先生师承何处，但是看到他出手的奇特针术，不禁让人联想到那些说书先生口中，隐居山野，靠着一招“太乙神针”，“烧山火”，横空出世，本是隐居高人，却被名门世家羞辱，随后歪嘴一笑，凭借一针之力，救活世家家主，或者是老太君的奇妙戏文。 听着南羽芸儿的话，叶初雪也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芸儿姑娘，戏文里的故事听一听也就罢了。自古以来，百病百疾，药石针灸之间就有着自己相生相克的规律。哪怕是医道圣手，也需要按照这个规律，去寻找独属于自己的方法，开药，行针，缺一不可。哪里有什么太乙神针，不顾及人体经络和血气，也不用药材温养，甚至就连所患何病都不去诊断，直接扎一针就能救人病痛，起死回生。 药石之术，从古至今是一代代先辈传承下来的经验，哪怕是叶某手里的针灸之术，也是遁寻人体肉胎的规律和药石之术才能施针。 今晚我行了一步险棋，刚才那一针我原本掌握的并不完全，强行用出来只是勉勉强强锁住了你身体里的火毒，并不能完全让火毒消散。幸好芸儿姑娘身体里最严重的火窍已经暂时被散去了，想要再次凝聚也需要一段时间，你按时服用我开的汤药，还能将这个时间再延迟一阵子。” .......... 第四百六十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十二） 第460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十二） 南羽芸儿口中的戏文野史，叶初雪小时候也听说书先生说过。只是天底下哪里会有那样的绝学，这简直就超越了医道的医理，哪怕是他所学的轩辕针也没有这般逆天的功效。轩辕针的秘术，是依靠轩辕一脉的《黄帝内经》为源力，以针灸之术，刺激人体的隐藏窍穴，再辅于药石之力，用肉胎自我的恢复能力，排斥身体里的奇症。 他师从鬼医轩辕针，哪怕没有修行者的念力支撑，也自行练到了轩辕针的第五针。 轩辕针二十八式，每七针为一个门槛。 四重门槛，惊凡，避尘，无忧，渡冥。 七针一门槛，若是能够二十八针圆满，破入渡冥境。就已经拥有了生死人肉白骨之能，能从阎王老爷手里抢人。阎王教你三更死，我敢留你到五更。能将患者的灵身从幽冥里拉扯出来，故而唤作渡冥境。叶初雪的轩辕针施展的不完全，他就连第一重惊凡的七针都用不完全。 ....... 第一针，驱百病，第二针，去百疾，第三针天门开，第四针守魂兮，第五针定灵台。 叶初雪能够熟练掌握的轩辕针，只有前五招。 今夜的第六针，囚万疾，能够勉强施展出来，还是在叶初雪精血为引的情况下。要不然今夜镇压焚血燃脉，难度还要更大几分。用囚万疾的秘术，将焚血燃脉产生的火毒之气封锁在九根银针里，此物不散，终归是一种祸害。 耗费了大量的长生气，又逼出了一口精血为引，叶初雪此刻的状态也有些恍惚。他寻了一个座椅坐下，端着新煮的姜茶，不紧不慢的小半盏茶水下肚。姜茶勾兑了蜂蜜，甜甜的味道带着一丝丝微辣，喝到肚子里暖洋洋的。 ....... 南羽家的茶水，每一样用的都是天下珍品。小半盏的茶水喝下去，叶初雪只觉得腹中温暖，居然元气恢复了三四成。 想来这茶水里，应该添加了温补的药材。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芸儿微微笑着。 感受到身体前所未有的空灵轻松，九处火窍里的余毒被清理干净后， 南羽芸儿暂时脱离了焚血燃脉的痛苦。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枚暖玉。暖玉不像是寻常玉石，有着翡翠碧绿的颜色，这是一块金色的玉石，像是块凝固的蜜蜡，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根火红色的羽毛。 ........ “让先生见笑了，芸儿见先生的针灸之术奇特，但阿兄吩咐，芸儿不会去问先生的所学师承何处。你为我施针治病，本就是大恩情。今天晚上也是让先生伤了元气，芸儿不知道阿兄他给先生许诺了什么，但你救了我的命，我南羽家的人一向恩怨分明，先生之恩，无以为报。 此物是芸儿自小，阿爹替我求来的。 这一块暖玉是信物，也是我自幼在家族里继承的一部分财富。 今日我赠给先生，先生凭借此物，若是瞧见商行的旗帜上有着刺金凤羽的标志，凭此物可以得到那座商行最大的帮助。而且听说，这块暖玉里封固的一片凤凰幼生的雏羽，若是修行之人以念力温养，可以定神驱邪，是辅修火属和至阳之力的宝物。 先生戴着可以温养经络，也能提纯真气。此物是芸儿单独送给先生的，作为先生为我治病的答谢。” ........ 脖子上的暖玉，还带着一丝女孩子的温热和独有的香味，摘下暖玉递到叶初雪面前。 看着南羽芸儿递过来的暖玉，叶初雪轻叹一口气，他微微蹙眉，放下手上的茶盏。 ........ “治病救人是医师本分，南羽兄已经应许了我出手的报酬。芸儿姑娘你这个东西太珍贵了，知闲不能收下。况且，我也没有完全治愈你身上的奇症，只是暂缓而已。 无功不受禄，芸儿姑娘不要为难在下。” .......... 知道南羽芸儿这一块暖玉的意义，可以说这是南羽芸儿在南羽家所继承的一部分家产。身为南羽府的族人，每一个人生下来就会获得一部分家族产业。其中嫡系血脉，获得的家产最多也是最好。 例如当初南羽芸儿出生的时候，就得到了天下三十座商行的地契和所有权。 哪怕是庶出之子的南羽听月，长安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还能有一块自己的地皮。 金色暖玉的意义很大，大到叶初雪不能接受。 听到了叶初雪的回拒，芸儿姑娘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她直接把暖玉放到了茶案上，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先生出手为我驱散病痛，已经是大恩。这块暖玉只是代表着信物，并非是我那部分家产的所有权。先生安心收下就是了，你拿着这个信物若是以后在江湖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去寻我说的商行，看到此物他们会全力满足你的需求。 我阿兄允先生的是他给的，我自己的命我自己会给出报酬，还请先生收下吧，难不成我南羽芸儿的性命，还比不上这暖玉背后的几十座商行？” ........ 毅然决然的将暖玉配饰拍在了叶初雪面前，听到了南羽芸儿决定的话，似乎被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几分霸道撼到。叶初雪呼出一口气，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他拿起茶案上的暖玉，暖玉入手温热，还带着一部分体温。 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迟疑，但叶初雪还是收下了这块玉石。 收起南羽芸儿的玉石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袖袍内侧口袋里摸寻了一番，然后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来。 ........ “罢了，芸儿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此物我暂时收下，姑娘想什么时候要回去都可以。说起来今夜前来赴宴，师兄倒是替我选了一块玉佩作为拜礼，只是来时匆忙忘了给南羽兄。 知闲借花献佛，转送给芸儿姑娘，这玉石是我三师兄用剑意温养出来的，平时佩戴在身上也可以震慑阴邪，心神决定，里面藏着师兄的一剑之威，戴在身上必要的时候也能护住性命一次。说起来倒像是江湖人的玩意，还望芸儿姑娘不要介意。” ........ 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着一枚封印着左东辰一剑之力的玉佩。 能够爆发大剑客一剑之威的保命奇物，放到哪里都能让人疯狂争抢。反正此物也是要送给南羽君的，现在转赠给南羽芸儿也是一样。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芸儿姑娘眼眸微亮。 她接过叶初雪手上的玉佩，受过天命大境的大剑客剑意温养，这一枚玉佩的品相已经不弱于她那块暖玉了。收下了叶初雪的玉佩，南羽芸儿对着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芸儿谢谢先生，先生的礼物芸儿喜欢的很。 那两副药方我会差人好生保管起来，我看先生元气尚未恢复，不如我喊人为先生烹一道药膳吃过了再走？” ......... “不敢再劳烦芸儿姑娘了，既然今夜焚血燃脉已经暂时拔除，知闲再留着姑娘的闺房里有失体统。在下还要去南羽坊一趟，今晚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叨扰姑娘了。 拔除火窍后，芸儿姑娘好生睡一觉。 等到明儿一早起来，经络里的火毒散去，再辅以我开的汤药，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不会再犯。” ........ 婉言拒绝了南羽芸儿的好意，叶初雪缓缓起身，他今晚要做的事情的确很多。不知道天明之前能否赶到名医堂，和莫青先生成功炼制出聚神丹。 见到叶初雪执意要走，南羽芸儿也不再挽留。 她也跟着站起身来，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先生事务缠身，芸儿也就不强留了，我送送先生你。” .......... 一直将叶初雪送到了房门外，随着厢房的门咯啦一响，屋外候着的若儿丫头猛地一惊。她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叶初雪，嘴角突然咧开，对着他开口说道。 ......... “先生要走了？ 现在天晚了行路不方便，您留下来就是了.......咳咳，我是说小姐的听潮居里还有几所离得近的客房，很方便的，不碍事。” ......... 看到叶初雪要走，若儿丫头自然要为小姐挽留一下。 微微一笑，叶初雪摇了摇头。 ......... “谢过姑娘的好意了，只是叶某的确有要事在身，芸儿姑娘不用再送了。听潮居的路我已经记着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 平袖一拘，叶初雪让南羽芸儿不要再送，自己则是随着青石小道逐渐走出听潮居去。看着叶初雪逐渐离开的背影，若儿丫头突然凑到了南羽芸儿的身边，对着自家小姐嘻嘻一笑。 ......... “咱们家的小姐，眼光倒真是精致。您之前说的这位剑斋小先生，还真是个俊朗的小郎君。小姐您就放心吧，若儿不会把今晚的事情告诉别人的，您和咱家姑爷到底做到哪一步了，要我说不如等您的病好了，直接禀告老爷，到时候直接定一个良辰吉日，还能冲冲喜。 我瞧啊，咱们这位新姑爷品性和脾气都不错。 小姐您若是真的和他珠联璧合，说不定咱还能跟过去做个通房丫头。刚才若儿我隔着门庭可是都听到了，小姐您那支鎏金簪子要不要考虑给我封口，放心吧，我和小姐一条心，断然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 脸色红润的看着南羽芸儿，听到了若儿丫头的话，南羽芸儿先是有些愣神，然后像是反应了过来，脸色一红，猛地在若儿的小脑瓜上用手指敲了敲。 ......... “你这丫头，平日里尽看一些野史杂书。若儿你要是再乱七八糟的瞎想，小心我明天就把你嫁出去，让你给别人做小媳妇。” ......... 第四百六十一章：九曲黄泉花 （一） 第461章：九曲黄泉花 （一） 流水声哗哗啦啦，河上轻舟里一壶温酒在红泥小火炉上烹出醇厚的酒香。方才还说喝点茶水醒醒酒气，这一会儿的功夫，南羽家的二公子又自顾自的喝上了。船上自备着几碟下酒的小菜，小火炉上烹着的是酿了五年不曾开坛的梅子黄。 几杯小酒入腹，整个人变得暖和起来。 夜色的河上轻舟里，南羽听月正在借酒驱寒。小半坛梅子黄喝完，河上的小舟突然传来了一阵颠簸。尚未开口唤人，就看到有一个人身影推开了船舱的小推门，弯腰挤了进来。 来的人是叶初雪，他从听潮居回来，脸色上还挂着几滴虚汗。瞧见了叶初雪回到了船上，南羽听月刚刚想要说什么，目光却被他手腕上挂戴着的金色暖玉吸引，目光一顿，南羽听月的脸色逐渐挂上了一种似懂非懂的笑容。 ......... “老弟你耽误了有一阵子啊，芸儿那小丫头回房突然见到你是不是很惊喜。我瞧着你面色亏虚，气血薄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治病救人还能累的满身是汗，我看你背后的衣裳都还没有干透。” ........ 自斟了一杯酒，南羽听月突然对着叶初雪开口打趣道。 听到了南羽听月的话，叶初雪先是盘膝坐下，然后捧着桌子上放着的大碗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茶水放凉了，但也甘甜润肺。 长呼一口气，叶初雪这才对着南羽听月开口道。 ........ “月哥不要说笑，今晚出了一点差错，不过好在芸儿姑娘身体里的火毒被暂时驱散了。焚血燃脉的奇症，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在躯壳里凝聚的火窍，只要散了火窍里的火毒，哪怕是奇症不除，想要重新凝聚起焚血之毒也要十天半月的功夫。 我替芸儿姑娘留了一个方子，可以暂缓奇症复发的速度。倘若药方没有问题，拖延二三十日没有问题。 今晚火毒的反扑之力太强，我也差点压不住它，耗费了一点精血，恢复几个时辰就能缓过来了。” ......... 从袖中取出九根赤红色的牛毛银毫针，看见叶初雪拿出来的银针，南羽听月微微蹙眉。 他捏起一根赤红色的银针，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 不同于寻常银针的冰凉，赤红色的银针拿在手里暖洋洋的，甚至拿久了还有几分炽热。目光凝聚在九根赤色银针上，南羽听月忍不住开口叹了一句。 ......... “炽热逼人，这就是芸儿丫头身体里的焚血之毒？” .......... 可以感觉到封锁在九根银针里的炽热，这就是焚血燃脉火毒的温度，南羽听月拿在手里时间久了都觉得烫人，无法想象这种灼热的火毒蔓延在南羽芸儿身体里，会是种什么滋味。 听到了南羽听月的话，叶初雪点了点头。 ......... “焚血之毒被我用针灸之术镇住了九处火窍，大部分火毒都被逼出来了，可惜我学艺不精，无法将这种火毒自行散去，只能暂时把它们封在银针里。 今晚替芸儿姑娘暂缓了二十多日，也算不虚此行。” ........ 心里还是有些感慨，如果自己再勤奋一点，武道境界可以早一点跨越先天门槛。晋升先天的《长生经》所蕴养出来的长生真气，说不定就可以让他完美的施展出轩辕针的惊凡七针。那时候也就不用借助银针封锁火毒，而是直接让这毒气散去，不留余害。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听月摆了摆手。 他冲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兄弟你能替芸儿暂缓这种痛苦，我这个做兄长的已经感激不尽。只不过你这封毒入针之法，并非一无所用，焚血燃脉的炽热火毒如果全部封锁在银针里，要是用这种银针刺人，一瞬间解开火毒的封锁，是不是能将里面的焚血之毒灌注到别人的经脉里？ 无根之火，焚烧肉胎，还能有什么手段比这更让人防不胜防的。 倘若真的遇到了危险，此法也是一种妙用。说起来老弟你这般出神入化的施针手法，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太乙神针”吧！” ........ 兴致勃勃的把玩着叶初雪的九根银针。 不得不说，南羽家的二公子是个人才，这种阴损的招数都能想出来。的确，若是修行者搏斗，谁会去防范就连念兵都不是的几根银针，这种银针扎到他们身上都不疼不痒，但里面的焚血之毒一旦渗入经脉，啧啧啧，那滋味，不敢想象。 听着南羽听月的话，叶初雪顿了顿神。 他默默的将九根银针重新受到内袖的银针袋里，然后对着南羽听月苦涩的一笑。 ........ “没有想到月哥你也是个喜欢听戏文说书的人，知闲所学可不是说书先生讲的什么太乙神针，世上有没有这种无根无源的针法都不一定。 芸儿姑娘身体里的火毒被封在银针里，理论上只要银针再接触其他人，我解开银针上的封锁，被镇压的焚血之毒为了不消散，会自动渗入人的身体里，寻找扎根之处。 只不过别人的身体里没有火窍，这种无根之火会疯狂的运转，燃烧，找不到火窍隐藏自己，它只会把附体之人焚烧干净，然后自行散去。此法太过于阴损，还是能将这种病患之毒直接散掉比较合适。” ......... 对着南羽听月说道了一番，轩辕针的第六针“囚万疾”，的确可以将奇症之毒暂时的囚禁在物体里，但这种方法要是用作在他人身上，的确很伤功德，太狠毒了一点。 见到叶初雪这般，南羽听月拍了拍他的肩头，开口说道。 ......... “哈哈哈哈，安心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并非让你刻意去做。只是留着此物多少也是一点底牌，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保命重要。 不谈这事了，说起来我看芸儿那小丫头对你还是很有好感的。 她的这块暖阳玉都送你了，南羽家我都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这块暖阳玉可是大唐境内，三十三家商行的信物，拿着此物在其他的商行出入也能享受最高礼遇。长安城外面，那些拼死拼活，走黑行商的人，挣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赚到这块暖玉的一个边角。” ......... 南羽芸儿是南羽家这一代的嫡女，她一出生就自然拥有了家族给她的一部分产业，虽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父亲争取来的，但也不妨碍这位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富可连城的财富。 被南羽听月这么一说，叶初雪摸着手上的暖阳玉，脸色一凝。 ......... “此物当真这么珍贵，芸儿姑娘只说是信物......... 这么贵重的东西，知闲受之有愧，劳烦月哥帮我还给芸儿姑娘吧。” .......... 得知了这块暖阳玉所代表的意义，叶初雪的心里一惊，就在他准备摘下手腕上的玉石时，南羽听月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 “摘不得，摘不得。 兄弟既然是我拿妹子送你的，你戴着就是了。真要想还她，你寻个空自己还去，你要是给了我，我转手就给它扔河里去，要不然就拿起当了，说不定还能换点银子花花，反正典当在长安城里，迟早会被我叔父拿回去。只是那时候要是被芸儿丫头，知道这块玉被人拿去当了，心里不知会是什么滋味。 成了，你安心戴着吧。 兄弟你救了芸儿一命，退个十步八步来说，你也当得起这一块玉了。 要是被我叔父知道了，莫要说这一块玉石，就连他手底下三分之一的红利都能让给你。好了，我瞧着也快到岸边了，你不是还要去南羽坊吗，今晚看上什么就拿什么，甭和咱家客气。” ........ 拒绝了叶初雪的意思，听见南羽听月这么一说，叶初雪也不再纠结这块暖阳玉的事情。他还真怕这块玉给了南羽听月，第二天就被他给当了。 船舱里，一坛子梅子黄刚刚喝完。 小船靠岸的动静就响了起来，叶初雪和南羽听月走的是水路，离开了听潮居他们抄的临近水道，很快就来到了南羽府前庭的水岸码头。 靠岸的地方有五名一身劲装的威武汉子，静静地候在哪里。 ........ 仔细看去，五个人居然都是修行者，而且境界不低，有两人都是先天接近圆满的境界，另外两人已经破入了观夜大境，还有一名腰间挂双剑的驼背青年，一身的精气神明显接近了归命大境。 五名修行者，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笔不小的势力。 若是在偏远一点的地界，先天境界都可以开宗立派，成为一座小宗门的领头人物。然而有着这等实力，这些人还只是在南羽府里担任一个家将的职位。南羽府的家将自然不是普通的家将，加入南羽府等于是进入了江湖上一等一的名门大宗。而且他们能够得到的修行资源，绝非江湖宗门可以给与的。财大气粗的南羽世家，从不缺少修为高强的门客。 第四百六十二章：九曲黄泉花 （二） 第462章：九曲黄泉花 （二） 虽在大唐的朝野为官，但商甲之首的南羽世家，又岂是寻常高族门庭。南羽家的生意天下遍布，拥有着难以估量的财富。这样的根基比起江湖上的古老宗派，圣地名门，有过之而无不及。硬要说差了什么的话，也唯独差一尊自家的大宗师。 南羽府若是想开宗立派，一日之间，江湖上就会再多出个庞然大物。 拥有着海量财富，巨大的修行资源。 南羽府麾下的门客，俸供，每一位得到的都不弱于宗门里长老级别的待遇。千金买马骨，可以说南羽府的门客三千，光是汇聚在一起就是修行界里一股强悍的势力。若是可以，哪怕是大宗师他们也有资本请动。但缺少了一尊自家的宗师，南羽府始终差了点底蕴。 ........ 南羽家的人，多数入朝为官，不会修行。即使他们拥有着难以估量的修行资源，自家的族人也很少有修为有成的苗子。 南羽一族入仕居多，哪怕是可以修行的人，修行境界也没有很高，甚至这一代比较出众的也只有命星大境的修为。自家人没有太强的修行力量，可投奔南羽府的门客里不缺高手。 真要说南羽府最好的修行根骨，莫过于年青一代的南羽君。 长安的冠军侯，有望进军大宗师的存在。南羽君生来祥瑞，有着凤凰子的美誉，更是被南羽世家冠与继承人的地位。如果说南羽家哪个人最有希望破境宗师，数百年来唯有他一人。 ........ 南羽世家门客诸多，这些人也是心思不一。有人是真心投靠，有人则是各有图谋，或是为了南羽府的修行资源，也有为了躲避仇家，隐姓埋名寻一副宽大羽翼庇护，对于来投靠的门客，南羽府大多数都是来者不拒。 哪怕知道对方藏有二心，亦是无妨。 莫要忘了南羽家的人都是商甲出身，最精明的生意人从来就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如果门客是另有所图，但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南羽府可以给你想要的修行资源，但往往要付出的比他们给你的还要多。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双赢的关系。 此时此刻，远远地望着渡口停靠的小舟。 一名手腕处绑着匕首的瘦弱书生，半搭拢着眼睛，瞧着从小舟里走下来的佩剑少年，忍不住冲着身边驼背弯腰的青年使了个眼色。驼背青年的脸上有着一道横跨整个面庞的刀疤，他穿着一件黑色披风大袍，牛皮腰带上的环扣上，悬扣着两把缠满布条的剑鞘。 ........ “想来这位就是传闻中剑斋的小先生了，大公子今夜紧急传唤我们聚集在此，就是为了跟在身边护着他。能够让大公子这么重视的人，可不多见。 川兄，你们同是剑修，这位小先生你看着如何？” .......... 观夜大境的瘦弱书生，轻笑着将话茬子撂给了驼背的青年。腰间挂着双剑的青年，是他们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一个，有着接近归命大境的修为，而且还是一名剑修。 第二大境，寻途！ 能从第一大境破入寻途的修行者，每一位都是寻到了自己道心的存在。如果说先天破大境是一道门槛，那么大秘境里，第一个门槛就是跨越观夜。 修为接近第三大境归命，而且还是攻伐最强的剑修。 ....... 驼背青年是七年前投身南羽府为门客的，在门客里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他是修炼双手剑的剑客，剑路之诡异，少有人可以看破。只不过他一直以来只出一剑，另一把剑几乎没有拔出来过。此人孤言寡语，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单号一个川字，混熟的都直接叫他阿川。 有些凌乱的长发遮盖住前额，也挡住了阿川脸上的刀疤。 他蜷缩着身子，从长发的缝隙里打量着这个清俊神琅的剑斋小先生，左手忍不住轻轻地在自己缠满布条的剑柄上摸了摸。 唇口微开，阿川最后还是松开了握剑的手，他用力的在大袍上蹭了蹭刚才摸剑的左手，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向着对方开口回应道。 ......... “剑不错，人看不太透。 他走路步伐沉稳，根脚和体魄都打磨的极为完美，但那双手上并没有常年握剑的痕迹，甚至在他身上连剑客最基本的内息都感受不到。他腰间挂着的剑，似乎只是随意的佩戴，没有任何一名剑客对剑的敏感。 剑斋这位小先生，要么就是一身剑术返璞归真，至少是超过我的程度、 要么.......他根本没有练过剑.......” ......... 望着逐渐走来的叶初雪，阿川低沉的声音发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提问。听到了他的话，另一位手上缠满黄符的老道，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 “青莲剑斋，太白剑仙，大宗师培养出来的嫡传岂是我等闲散野修可以看破的。道爷我看啊，阿川你分明就是在嫉妒人家，这位小先生年纪轻轻就拜入李前辈门下，更是佩剑太白青莲，好不风光。 人家的剑道，肯定超过了你小子。 阿川你也别不服气，光凭人家腰间佩戴的那把青莲剑，就能轻而易举的斩断你那两把破布条。 大公子今夜也是多心了，这位小先生哪里还需要我们三位同行护着，留给后面两个小子打打下手，我看够了。” ......... 打趣了阿川一身，这个身上缠满黄符的老道，虽然修为卡在第一大境观夜里。可凭借一手半路出家的天师道符箓法，依靠着身上的黄符，可以暂时爆发出神通妙境。 单纯以战力来看，老道可以丝毫不给阿川面子。 第二境的双手剑剑客，固然很强，但他以神通入道的观夜境符箓道法，丝毫不逊色他。相比于这三位被紧急唤来的大修，身后两名先天圆满的黑脸汉子和矮个子的布衣匠师显得像是陪衬一样。迎着渡口的微风，南羽听月和叶初雪走上了岸边。 他向着岸边等待着的这五个人，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 “想来我阿兄已经都吩咐下去了，今天晚上就劳烦几位多多费心。事成之后，每人都可以去库房领取一枚明心丹，几位大修前辈还能多领一枚小破障丹。” .......... 对于南羽世家招揽的门客，南羽听月多少还是有些尊重的。 毕竟人家境界摆在哪里，而且这些人只是门客，并不是南羽家的家仆。听着南羽听月的话，瘦弱的书生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冲着他拱手道礼，开口说道。 .......... “二公子哪里的话，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我等闲着也是闲着，陪两位今晚走一遭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 “极是，说的极是。 我们既然入了南羽家的门庭，为大公子出力那是理所应当。而且能见到传闻中的小先生，可比什么赏赐都要快活。二公子你们今晚安心就是，有着我们几人护佑，管他什么阿猫阿狗都给他招呼了。” ......... 嘴上说着是说着，实际上两人脸上的笑容已经咧到了耳根子上。 南羽君果然是财大气粗的主，今晚只是陪着这两位爷出去溜达溜达，来回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能得到一枚明心丹，更有一枚小破障丹的赏赐。 明心丹对于修行者来说，可以清明心境，特别适合卡在境界门槛上使用。 万一机缘合适，就有着破境的造化。 ........ 两位先天圆满的门客，得了一枚明心丹，至少可以提高一成的概率，突破大秘境。而小破障丹，更是玄妙至极。若是修行者在修行术法神通上，有着阻碍和疑惑，依靠一颗小破障丹，可以轻而易举的顿悟一部分玄妙。 江湖上一颗明心丹，往往都是宗门长老才会有的俸供，小破障更是丹药里的上品，除非是花费大价钱聘请丹师炼丹，又或者立下了功劳，有着宗门赏赐，不然哪能这么轻易得到。 也就是在南羽府里，才有着这么好的待遇。 陪人溜达溜达，就可以赏赐江湖上人人神往的丹药。 此时此刻，这位观夜境的老道看着叶初雪是越看越欢喜。他卡在观夜第一境有些年头了，要不是今天突来来了这个小先生，大公子又岂会这么容易赏赐丹药。两颗丹药一起服用的话，他有很大的概率可以破入第二境。 ....... “麻烦几位前辈陪同了。” ......... 听着南羽听月的话，叶初雪也明白这五个人就是南羽君为了护佑他而选出来的护卫。向着几位拱手一礼，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阿川突然站了出来。 他向着叶初雪施了一道佩剑礼，然后目光冷俊的看着他挂在腰间的太白青莲剑。 ......... “小先生客气，职责所在，无需挂怀。只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等到任务完成后，小先生可否让我一观太白青莲剑！” ......... 第四百六十三章：九曲黄泉花 （三） 第463章：九曲黄泉花 （三） 阿川一句话脱口而出，让一旁眉开眼笑的老道爷和瘦弱书生一瞬间变了脸色。主动去观摩一位剑客的佩剑，本就是剑修的大忌讳。剑客修剑，一把剑器可谓是凝聚了他们剑道的精气神，好的剑客可以没有一把好剑，但必然是好剑之人。 他们对自己的剑器，看的极为重要。 阿川也是一名剑客，他想要观摩太白青莲剑，借助那位剑仙的剑意来磨砺自己的剑道。换成任意一个剑修，都会如此，但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谁会明目张胆的跑去剑斋小先生的面前，索要他师父的青莲剑？ 平日里这个驼背挂双剑的阿川，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孤寂性子。 但他一手双剑术，修行的极为高深，算是个小有名气的门客，有人说要是他不投奔南羽府，依靠第二大境的修为，和这一手俊俏的双剑，也能在江湖上闯荡出不小的名头。沉默寡言的阿川，头一次让人感到这般语出惊人。 ........ “哎哎哎，阿川你这个时候犯什么莽劲。 你自己的那两把双剑都还琢磨不透呢，就把心思放到小先生的太白青莲剑上了。贪多嚼不烂，虽然道爷我不懂你们练剑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你还没到可以领悟青莲剑的时候。 好好的练你的双剑吧，小先生您莫要怪罪，阿川就是一个沉闷性子。他没有恶意的，只是他这个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也就说出来了。您也知道，阿川是个剑修，天底下哪个剑客瞧见了尊师的青莲剑，不想一睹仙容。” ........ 人老成精，此话说的不无道理。 这些人里反应最快的还是这个身上缠满黄符的老道士，老道赔笑着脸，一边推开了阿川，脚步前移几寸，将他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微微一躬身，老道爷代替他冲叶初雪赔礼道歉。 光明正大的讨要一名剑客的佩剑，对方还是剑斋小先生，佩剑太白青莲。 可以说阿川这种冒犯的举动，人家就是一剑刺你个透心凉，天底下也说不出一个理字。阿川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随着老道爷的圆场，书生也是抱拳躬身，对着叶初雪开口赔笑道。 ........ “小先生大量，大量！ 您是名门出身，可能不知道江湖上一些野路子的剑修都是什么情况。阿川的双剑练的不错，可惜终究没有完整的传承，他半路出家，剑道前路堵塞，今天瞧见您自然心意难忍。青莲剑斋一向是天下剑客神往的圣地，阿川他这小子路子野，不懂宗派的规矩。 他只是想观摩一下，看看能否让自己的剑道有所寸进，并非存了其他的心思。您不要理会便是了，规矩大家都懂，等回去了我们帮你说教说教他。 咳咳，川兄你这真是有点过了，还不快点和小先生赔礼道歉。” ......... 向着阿川使了一个眼色，一枚明心丹和一枚小破障丹的赏赐，在他们两个人眼中已经足够了。可谁知道阿川想的更多，他直接想观摩叶初雪的太白青莲剑。 观摩那剑仙之剑，对于天底下任何一位剑客，哪怕是破入天命的剑修，能够领悟其中的一丝剑意都是受益无穷。 此时此刻，南羽听月也是眼神微动。 若非面前的三人是南羽家的门客，还都是实力不俗的大修行者，他大概也要发火了。没看到这个时候，一旁两名仅有先天境界的门客，就连话都不敢插一句吗？ ......... 面对着几人有些惊恐的躬身道歉，叶初雪的眼眸里却是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望着这个驼背的青年，含笑如风，清润自如。当着所有人不解的目光，叶初雪接下腰带上的环扣，将太白青莲剑握在手中，向着阿川递了过去。 .......... “几位前辈太客气了，诸位今夜能舍下身段陪叶某走一遭，已经是感激不尽。阿川前辈，想要一观此剑又何须等到之后。若是不嫌弃，一路上劳烦前辈替我暂时保管。 剑只是剑罢了，看一看摸一摸都不会少掉什么。 几位前辈严重了，对剑道的向往赤诚之心，是每一位剑客的基本。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剑心，剑道，我觉得阿川前辈应该是位很不错的剑客。” ......... 大大方方的把腰间的太白青莲剑，递到了阿川面前。 叶初雪的目光清澈，面容真诚，丝毫让人感受不到一份惺惺作态。他的举动让老道士和书生瞪大了眼睛，甚至就连驼背的阿川，目光中都露出了一丝震惊。 青莲剑斋这一代的小先生，果然不同凡响。 没有丝毫推脱，阿川越过拦在身前的老道士，伸手稳稳的握住了叶初雪递过来的太白青莲剑。白玉剑鞘入手，阿川微微滑过这把倾世名剑，他想要拔剑，却发现手腕微微用力的时候，剑鞘里就会翻涌起无量剑气，非是他现在可以拔出来的。 拔不出剑，他只是高举着这把剑仙之剑，透着月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没有丝毫留念，直接扔回了叶初雪的手里，对着他开口说道。 ......... “欠你一个人情，不要叫我前辈，你的辈分很高，真要是论资排辈，江湖上没有几个能靠辈分压你的。我不是要用此剑磨我剑道，我说了看看，那就只是看看而已。 小先生的剑心天姿，玲珑通透。 剑只是剑罢了，天底下有哪一个剑客可以真真正正的看破这点。看了青莲剑，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此剑还是请小先生收好吧。剑仙之剑，我们这种俗人拿着，糟蹋了。” ......... 还真就只是看了一眼，一眼之后阿川直接将这把让天下剑客痴迷的青莲剑，还到了叶初雪的手上。如果让其他剑修知道，肯定会大骂此人不当乃子。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啊。 能够捧剑太白青莲，哪怕只是一个晚上也足够他们磨砺自己的剑心，锻造出更上一重楼的精粹剑气。 对于任意一名剑修来说，这都是笔巨大的造化。 可阿川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看了一眼，他的举动让一旁的老道士和书生更加震撼，南羽听月也是微微蹙眉。有着这等心性的剑客，他南羽家什么时候招揽了这样一尊剑修。 众人惊讶之余，叶初雪却是不觉得什么。 毕竟........ 他真正学剑的经历还是从今儿午时以后开始的，打肿脸充胖子，也没满十二时辰。 ......... 天下剑客痴迷的太白青莲剑，在叶初雪看来也只是他雨中入长安的路上，一个化名木子白的剑仙，蹭了他一顿酒肉吃食，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硬生生塞到他手里的。 而且，此剑他真的拔不出来。 纵然他有着剑斋小先生的名号，佩剑太白青莲，叶初雪也没有觉得腰间的这把剑有什么了不起的。剑，不就仅仅只是一把剑而已吗？ ......... 见到阿川把佩剑递过来，叶初雪微微一笑，重新取剑挂好。 .......... “我虽学剑仅学了几分皮毛，但我觉得阿川兄应当是名极好的剑客。天色已晚，再不出发我怕南羽坊的一些商户真的要关门了，劳烦诸位了，我们快些动身吧。” ......... 跳过阿川借剑的小插曲，随着叶初雪呼唤着众人快些入坊，跟在众人身后的阿川半眯着眼睛，他用方才试图拔剑的左手，轻轻地搭在了腰间左侧，缠满布条的破旧长剑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颤抖。 拍了拍左侧的长剑，阿川望着前方那个清澈温润的少年身影，不经微微一叹。 .......... “太白青莲剑.......原来如此...... 小先生......原来如此.......” ......... 南羽坊的夜市，叶初雪并不知道因为今夜南羽君的传话，所有的商户全部夜不闭户，这里本来就是汇聚了天下奇珍的一个小型商会，平日里有着南羽府的宵商令，很多商户做的都是十二时辰的生意买卖。 毕竟从商之人，没有道理拒绝送上门的生意。 从入了南羽坊，南羽听月就麻溜的和叶初雪分军了。按照他的话来说，人多力量大，大家分散开来淘取一些好东西，南羽坊里最多耽搁一个时辰，然后在坊市大门口集合，由他们护送叶初雪回名医堂。 此时此刻，跟着叶初雪身后的是那位缠满黄符的老道士，还有两名先天圆满的门客。 阿川和书生，都跟在南羽听月的身边。 自家的坊市里面，南羽听月也不怕有贼子胆大包天。所以没有把所有人手都安插在叶初雪身边，而且叶初雪也觉得，身边人跟的太多了，挺不自在。 ........ 游走在坊市里小半个时辰，跟着他的老道隐约有些怀疑，这位剑斋的小先生是不是天赋点点错了。他对于剑道上的问题并不怎么上心，青莲剑也是说借剑借。反倒是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叶初雪疯狂扫荡了南羽坊的大半药铺。 这位小先生，嗅着药味就找上门了。 店家藏着什么好东西，都能给他扒拉出来。 而且看着叶初雪为了一株肉云芝，和商家讨价还价的样子，老道士真的觉得，太白先生是不是看错了人，他这模样比起剑斋的小先生，更适合去药王谷做少谷主。 ......... 第四百六十四章：九曲黄泉花 （四） 第464章：九曲黄泉花（四） 磨了小半时辰，叶初雪可谓是收获颇丰。南羽坊的家大业大，举世闻名。在这里他不仅淘到了品质极好的凝神草，还找到了不少可以配置更好丹药的药材，甚至从一个旧物摊子上，淘到了一座有点破旧的小药炉。小药炉虽然破破烂烂，但叶初雪凭借他灵敏的嗅觉，可以闻出来这一尊小药炉里的药香味极为醇厚，想来是被大手，炼制过不少次的丹炉。 若是可以重新炼化一番，未尝不是一座好炉子。 瞧着这位青莲剑斋出身的小先生，丝毫不顾及身份和场面，就这么半蹲在地上，用手翻着药材摊上的药材。有些药材还沾染着泥土，叶初雪甚至把药材根部的土壤，送到嘴里嚼一嚼。 看到剑斋小先生这么痴迷于药物，紧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先天圆满修士，默默的靠近了这位身上缠满黄符的老道士，压低了声音对着这位老道士开口说道。 ........ “道爷，您说这位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没有见过哪一位剑客，会对药材这么痴迷。这些不都应该是那些胡子花白的老医师做的吗？ 青莲剑斋，名动天下。 剑斋一脉每一个人都是古怪的脾气，但也是大才。咱也听说过青莲剑斋几位先生的性子和脾气，如今一对比，这位剑斋的小先生与剑斋一贯的品性，太不一样了。” ........ 望着叶初雪一脸欢喜的往嘴里送着药材根上的土壤，吃的有滋有味。倘若不是知道，这个清俊的少年郎就是最近名满长安城的青莲剑斋小先生，以及他身上挂着的那把太白青莲剑，还真没有人会把他当成是这一代九州那座青莲剑斋，走出来的十四剑，小先生。 人的名头可以糊弄人，但剑绝对不会。 特别是叶初雪身上佩戴的还是那位剑仙，诗仙的太白先生，九州剑道大宗师李青莲的佩剑，太白青莲。青莲剑是李太白的念兵，也只有对自己的嫡传弟子，这位太白先生才舍得将青莲剑给他佩戴，否则其他人若是有本事将太白青莲剑，从那位九州大剑仙的手上抢过来。 又何必贪图一个青莲剑斋小先生的名分，他已经是新一代的剑仙了。 ........ 一名先天圆满的黑脸汉子脸色更黑了几分，简直比长安城里的昆仑奴还要黑的颜色。 听到了此人的话，一旁的矮小个子也是应声说道。 ......... “我瞧着也是，早就听闻青莲剑斋一脉的那些先生，每一个都有着古怪的性子。这位小先生虽然还是个少年人，但他要是不带着李太白前辈的青莲剑，还真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名剑客。 我觉得.........恐怕就连阿川前辈身上的剑客气息，都要比他浓郁。 哪一位剑客，会去痴迷药材，摆弄药物，而且为了一株药材还能和人磨嘴皮子磨了半盏茶。青莲剑斋这一代的小先生，也是一个大大的怪人怪脾气啊。” .......... 叶初雪已经带着他们在南羽坊里溜达了半时辰的时间，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这位小先生做了什么。如果是寻常的剑客，得到了大公子的应许。今儿这南羽坊的珍奇宝物，神兵利器，怕是都要没了影子。 南羽君的特许，今夜叶初雪从南羽坊拿走的所有东西，统统记挂在南羽府的账单上。 实际上，整个南羽坊都是南羽府的产业。 大公子嘴巴上说的是记挂账单，实际上大家伙心里都心知肚明。这分明是为了给这位剑斋小先生送人情，让他跑到南羽府的宝库里面自己搬拿。面对如此巨大的好处，一名剑客最应该挑选的不就是名剑，丹药，甚至是各大剑法宗派的不传之秘。 南羽坊包罗万象，江湖上一些用剑门派的剑术，这里还真能淘到不少。 ......... 甚至......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宝剑，南羽坊里也有几把。 可让人不解的是，叶初雪不要宝剑，不要剑法剑术，反而横扫了整个药材铺子。你扫荡药材铺子也就罢了，关键一株黄精，为了几两银子的价格还和商户老板磨嘴皮子。难不成他不知道今晚的起步花费，统统由南羽公子买单吗？ ......... 听到了这两名先天圆满的门客，发出的疑问和唠叨。 身为大修行者的老道，忍不住轻轻地咳了咳。 示意这两个人不要再说话，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开口的。叶初雪的所作所为再怎么奇怪，人家也是根正苗红的青莲剑斋小先生，小先生又是南羽府大公子的坐上贵宾。现在在南羽坊里，可以说到处都是南羽家的眼睛，你们两个不怕命大，在背后议论，这位小先生还年轻可能不计较什么，但是话要传到了大公子哪里。人家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来。 毕竟一位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和两名先天境界的散修门客。 孰轻孰重，谁还掂量不明白？ ........ “咳咳，小先生是天俊之才，岂非我等凡人可以看破。他是太白先生的嫡传弟子，自己本身就修行天底下最强大的剑术，又何须去寻其他剑法宗派的秘传。 要说佩剑........江湖上的宝剑再好，有几把可以比得上念兵第四的太白青莲剑。 ........ 你们两个包括老道我都是井底之蛙，岂能窥探天机。 小先生他........恩，这些天才人物都有一些奇怪的爱好。 人家就是喜欢药材咋地了，人家天天炼丹炼药玩，剑术修为也是一顶一的猛，阿川的剑客气息能让你们看出来，那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 强大的剑客可以完美的收敛自己的剑气，丝毫不被任何人发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练过剑的人一样。 这样的剑客，已经达到了大剑客的境界。 我估摸着，这位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已经达到了大剑客的门槛。你们瞅瞅，他身上哪一点气息像是练过剑的，要不是他身为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是太白先生的嫡传弟子，我都要以为他真没有学过剑。你们两个要是可以看到小先生身上的剑气，那你们也是神了。 如此天俊，非我们可以议论的。 明面上看起来是咱们保护人家，真要是出事了，说不定还是人家反过来保护我们。你不要瞧这位叶小先生的修为不高，他腰间的太白青莲剑拔出来，一个打老道士我十个都不成问题。” ........ 老道士默默的用内息压低了声音，对着背后两名先天圆满的修行者门客教训道。 身为大修行者的老道，能够看到的比这两个人更多。 要知道，面前这一位可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啊。自己都看不透他身上的剑道气息，那这位小先生的剑术水平还不得顶破天。毕竟他身上佩剑的可是太白先生的太白青莲剑，太白先生岂会把自己的名剑，交给一个不会剑术的少年？ 差一点就被糊弄过去了，幸好自己机灵。 ........ 老道士还在沾沾自喜，是啊，谁说人家专业练剑的就不能不务正业，培养一些旁门左道的兴趣爱好。此时此刻，众人眼中专业练剑的青莲剑斋小先生，正兴致勃勃的抓起一根药草。 他真正的专业.......真不是练剑的。 叶初雪准确来说....... 他真是一个炼药的，炼药才是他的本职工作。青莲剑斋小先生，佩剑太白青莲什么的......那都是半路出家，一点经验都没有。并不知道背后这些人对自己的议论，叶初雪现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上的一株青黄色三叶草。 他握着这一株药材，对着药材店有些干瘦的店家开口说道。 ......... “老先生您这一株青玉根，品相不错啊。我瞧着药材的药香气运悠长，药材地下的土壤味道也是新鲜，应该是新鲜采摘下来不到一日的功夫。这么快的功夫就能运送到长安城里来，这青玉根的药效也达到了十三年的品相，您这里有多少青玉根，我要十株以上的分量。” ........ 凭借着尝一尝泥土，就猜测出来药材青玉根的品相，年份，叶初雪的这一手的确惊动了药材铺的老板。但是他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睛里突然放出光来。 这年轻人虽然有一手，但在他的眼中分明就是一头大肥羊啊。 叶初雪相药的功夫的确很俊俏，甚至这一根青玉根的药材属性被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在药材店铺的老板看来，这个年轻人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的火红。这样的一个大肥羊送到了门上，不宰上一刀，简直对不起自己啊。 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药材店铺的老板猛地一拍手，仿佛见到了知己一样，用灼热的目光看着叶初雪。 ........ 第四百六十五章：九曲黄泉花 （五） 第465章：九曲黄泉花（五） 青玉根这种药材，一向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想要采摘需要专门的采药人来寻访踪迹。此药物可以作为修行者的修行辅物，炼丹，入药，都是不错的药材。一株青玉根，药材的叶子可以炼药气血丹，回元丹，也可以炼制一些聚拢灵气，平缓心神的汤药。 但是这种药材，最珍贵的还是药物的根须。 青玉根，正如其名，根须如玉。 一般药期满一年的青玉根，药材的根须只会染上一层淡淡的青玉色。药材的年份达到了五年以上，才会从青玉色，向着白玉转化，而十年以上的青玉根须，都是通体白玉一般。传闻中，百年之龄的青玉根，已经可以做到根须完全玉质化。 ........ 青玉根的根须，可以炼制修行者快速聚拢灵气的聚灵散，也能炼丹坤云丹，阴神丸，对于神魂也颇有增强的用处。只是由于此药物的特性，青玉根的年份越长，根须也会变得越长，而达到了十年药期的青玉根，根须就会进行蜕变，孕育出一根全新的青玉根。 根须一蜕，药材等于是重新开始孕育。 只有吸纳了大部分地坤气息的药材，才能向着下一个地步转化。 可以说成熟的青玉根不难寻，难得是百年药龄的青玉根，甚至是少见的千年之药。 这种药材一旦突破了千年的药龄，根须就会完成成为青玉，修行者哪怕不炼丹，直接吞服也能在身体里汇聚大量的灵气。甚至有狂人，可以将青玉根的根须炼器在念兵里，炼制出可以自动聚拢灵气的神兵。 ......... 青玉根这种药材，要是药龄达到了百年，千年，哪怕是突破了五十年的药龄都算是一株上佳的灵药。但药龄没有达到五十年的期限，只能算一株还不错的药材。 叶初雪靠着闻一闻药香，尝了尝根须的土壤就推测出药材年龄的本事，在外人看来可能是惊为天人。但对于这些常年从事药材生意的店家来说，这应该是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子，一身的技艺也是不低，但并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样的小牛犊送上门，身为前辈的饿虎自然要好好给他上一课。 ........ 店家的这一批青玉根，药材的年份的确突破了十三年，药材的根须也是化作了白玉一般的颜色。放在寻常药师和医师的眼里，已经是一株不错的药材了。 可是购买这一批青玉根的药材老板知道，虽然这一株青玉根表面上药香涌动，根须白玉，实际上采药的人也说了，当初采掘青玉根的地方是一处靠近阴邪之地的沃土，这一批药材扎根在哪里，根须里的一部分药材灵气流逝的厉害。 而且药材里，比起寻常的青玉根要多出一丝阴气。 ......... 这一丝丝阴气让青玉根的外表，看起来更加灵气动人。实际上，阴气在内部已经大大的破坏了青玉根的药材气息，让这种药材变得极难炼制，而且一株十三年的青玉根，药材的灵性甚至没有七八年的多，药性流逝的太厉害了。 正在苦恼，这一批青玉根怎么处理。 面前就来了一只年少的大肥羊，这位年轻人仿佛想要炫技，对着自家的药材一顿指点。可惜啊，可惜他终究差了一丁点火候。就让自己这个老前辈，来教教他什么叫技不如人，莫要关公面前耍大刀，给他生动的上一堂课，也给这小子长长记性。 脸上像是吐沫了蜜汁，干瘦的药材铺东家，一拍手掌，惊叹叫绝了一声。 .........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懂药之人，咱这一批青玉根是用专门保鲜的玉盒装着，昨儿大晚上八百里加急，从外地运送过来的药材。到现在，也就十二个时辰出个头，您瞧瞧这药材叶子上还挂着露水呢。 没有想到老朽卖药，还能遇到公子这么一位懂药的奇才。 你只是闻了闻药香，尝了尝土壤就能说出这一批青玉根的药材年份，甚至是土壤的生长环境。小公子一看就是有缘之人，您应该是师出名门吧，要不然哪里用得出这么俊的功夫。 ....... 罢了，罢了，原本老朽的这一批青玉根，是准备直接运往宫廷里的太医院，用作官家的库藏。 难得今夜遇到小公子这么一个有缘人，缘分啊，一切都是缘分。 公子你与老朽的这一批青玉根有缘，老朽也就割爱一番，我这里一共二十三株青玉根。太医院那边给的价格是五两黄金一株药材的购价，共一百一十五两的黄金。小公子与老朽有缘，与这一批青玉根也是有缘，既然如此，老朽我成全小公子，您也不用多给，就当做老朽提携后辈。 你二十三株全部拿走，给一百金罢了，权当做老朽与公子结一个善缘。” .......... 干瘦的药材铺子东家，一身的演技堪称感人肺腑。他看着眼前的这些青玉根，就差老泪纵横了，一副难以割舍的模样，又加上看着叶初雪时，眼眸里的惜才和赞赏。 一切混杂在一起，都显得浑然天成。 看着在叶初雪面前，此人说的吐沫飞溅。 叶初雪身后穿着道袍，臂缠黄符的老道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侧头过去，对着身后两人开口问道。 ........ “这个人谁啊，他没有得到大公子的传令吗？ 小先生他也敢坑........” .......... 听到了老道士的话，一旁的矮个子顿了顿神，他看着这家药材铺子的招牌，开口回应道。 ......... “道爷，这是东阳商会的生意和产业。这家药材铺子的东家刚刚采办完货物回来，应该......应该没有受到大公子的消息。您说他在坑人，道爷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 “屁话，这些商人唯利是图，这老货要真能勾搭上太医院的药材线子，还会满口说什么机遇造化，提携缘分，把手里这些药材低价买卖给小先生吗？” ......... 听着此人的问题，老道士一脸的不屑。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在商家之首的南羽世家当门客。这么多年，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这些商人的小心意，老道士心里猜的稳稳的。 ......... 就是.......他有些迟疑要不要提醒一下这位叶小先生。 提醒了人家吧，等于是戳破了人家的面子。小先生在哪里兴高采烈的指点着这药材的精粹之处，自己上来一句他被坑了，妥妥的打脸。要是失了小先生的面子，实在不值当。 罢了，也就一百金的药材。 对于南羽府来说，也不过是洒洒水的花费。 为了顾及小先生的情面，权当做是便宜了这满口流油的老货了。没有戳破店家的心思，叶初雪则是用手轻轻地抚摸过青玉根的药材枝叶，他看着这些青玉根，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 “店家您太客气了，您说都是缘分，那么小子我也不能让店家你吃亏。太医院不是用一百一十五金的价格来收购您老的这一批药材吗。 这些青玉根我全部要了，给您一百二十金凑个整，您看如何？” ......... 随着叶初雪的话音落下，老店家的脸上简直是炸开了花。太妙了，如果天天都遇到这种有钱又大方的肥羊，自己再多干几年，就可以在长安城里盘一套宅子，给自己养老了。 眼睛快要放出光来。 顺着叶初雪的话，老店家一拍手，就差一把把这些青玉根扔到叶初雪身上。 ........ “公子敞亮，既然公子如此钟爱这些青玉根，老朽也就只能割爱了。您稍等一会，我让底下的人把这些青玉根全部分装起来，给您送到府上。” .......... 乐呵呵的去做这些事情，只是还没有等店家起身，叶初雪却开口唤停了他。 如同这位老店家一样，叶初雪此刻也是眸子发亮。 他淳朴温和的笑了笑，指了指老店家身后茶案上放着的两个黑木盒子，冲着他开口说道。 ......... “老先生也说了咱们是有缘人，既然有缘分，晚辈我买下您老所有的青玉根。不知道能否让老先生给我瞧一瞧，您那两个黑木盒子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 叶初雪的话脱口而出，老店家整个身子顿时绷直了。他看着叶初雪，强行挤出来一副笑容。 ........... “小公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老朽这一批货里最值钱的就是这些青玉根，青玉根已经全部割爱给小公子了。那黑盒子里也就是两颗上不了年份的人参，我们收购药材的时候，采药人送的。 您要是有兴趣，老朽再送你两颗二十年老山参。这黑盒子里的药材，没有福气，不值得让小公子你掌眼。” .......... 第四百六十六章：九曲黄泉花 （六） 第466章：九曲黄泉花 （六） 有些心虚的往身后的茶案上靠了靠，老店家用自己宽大的袖袍，遮挡住了茶案上的两个黑木盒子。他此刻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背后也是冷汗直出。再看叶初雪的眼神，也不经变得有些深邃，仿佛看不懂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人。 他到底是初生牛犊，还是扮猪吃老虎？ 默默的吞咽了一口唾液，老店家用指甲轻轻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然后强提起一口气，对着叶初雪招了招手。 从一旁的药材摊子上，他又扯过来两个黄木雕花的木盒。缓缓推开黄木盒子，里面放着两株还带着泥土的硕大山参。山参的颜色从原本的干枯土黄，像是一种圆润的玉白之色转化。仅仅只是开启木盒的一瞬间，就有着淡淡的参香，闻一口就让人精神倍加。 ........ 瞧着这货色的品相，至少也是药龄二十多年的灵参。老店家有些心疼的把这两株老山参，推到了叶初雪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个小牛犊，还是扮猪吃老虎的猛兽。总之........破财消灾总没有错。药材铺的东家，拿出来的这两株老山参，若是按照市价来算的话，至少也是六十多两黄金。等于一下将买卖青玉根的一半银钱，又给吐了回去。 老店家这么做，也是因为看不透叶初雪的底细。 不管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有本事，还是碰巧想要瞧瞧自己身后的黑木盒子。按照行道上的规矩，自己做出了让步，也给了一部分补偿，这个年轻人不应该再灼灼逼人了。 .......... 此地无银三百两，瞧见这药材店铺的东家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要说叶初雪了，就连他身后的老道士还有那两名先天境界的门客，都察觉出来这老东西心里有鬼。 见到老店家送过来的两株老山参，叶初雪微微一笑。 他轻轻地合上了山参的盒子，对着老店家开口说道。 .......... “老先生，您也是懂药之人。知道这种有灵性的药材，如果暴露的时间太长会流逝一部分药性。你既然说晚辈与老先生有缘，那么晚辈可以买完老先生的青玉根。只是这老山参，我受之有愧，还请老先生收回去。倒是那黑木盒子，倘若真是无用的药材。 老先生也不妨碍拿出来，让晚辈瞧一瞧。 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 含笑着送回去老店家送过来的山参，见到叶初雪如此举动。药材铺子的东家，脸上的皱纹都快挤到一块去了。果不其然.......碰到高手了。 要是寻常的愣头青小子，拿了这种便宜的好处也就麻溜的走人了。 哪怕是懂得规矩的人，收了这一部分补偿也不会这么灼灼逼人。 唯有真正的高手，哪怕隔着这个木头盒子也能看破里面药材的价值。所以才会这样不顾一切，想要进行一场豪赌。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有着这般相药的本事，甚至超过了一些太医院的老太医。 老东家相信，哪怕是一些太医也无法隔着木盒就推断出药材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叶初雪的目光，老东家苦涩的笑了笑对着他开口说道。 ........ “果然.......还是老朽太自大了，以为小公子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没有想到公子这般心细，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么老朽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我这一批青玉根，的确有着灵性缺失的缺点。 小公子您应该是瞧上了老朽盒子里的东西，才会收购我全部的青玉根，作为一部分补偿吧。咱们道上的规矩，大家心里都明亮。你看出来老朽的手段，老朽给你的补偿你也不要，摆明了是冲着这药盒里的东西来的。既然如此，小公子也给老朽交一个底。 你说一说，我这黑木盒子里是什么药材，你要是能说对，老朽我也就认栽了。倘若小公子猜不出来，你依然可以拿走这一批青玉根，和两棵老山参，就是还请小公子不要再问黑木盒子里的东西，您看如何？” ........ 药材铺子的老店家，也是一个明白人。他通过叶初雪的一些举动就推断出来这个年轻人是行道上的人。所幸就把话敞开了说，大家也好知根知底。 听到了老店家的话，叶初雪也是应声说道。 .......... “老先生见笑了，晚辈也只是皮毛之技，算不上炉火纯青。只是我方才在尝这青玉根的土壤时，发现这药材的土壤偏阴气，青玉根如果生长在阴气之地，会损失一部分药性和灵气。 而同样的，他这一部分损失的灵性会供养给另外一株药材。 药材之间也是相生相克，生长在至阴之地，还能靠着青玉根的灵性来生长。这样的药材本来就不多，晚辈根据土壤里的一点味道，还有一部分气息可以估摸一个大概。 直到看到老先生背后的黑木盒子，我才能断定七八分。 能够用黑冥木来封存的药材，必然是至阴的极品。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老先生的盒子里装着的应该是黄泉花，而且花开九瓣，正是罕见的大药，九曲黄泉！” ......... 通过青玉根上的土壤，就可以推断出来黑木盒子里的药材是什么。听到了叶初雪的话，不仅是药材铺子的老东家震撼了，就连身后的道爷和两名门客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位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当真是剑修？ 他会不会是练错了天赋和门道，这样的猛人不去药王谷炼药，实在是可惜了啊！ 通过药材上的土壤，就可以分析出来一株隐藏的药材。这样的相药之术，哪怕是名医堂的药师都看不出来。叶初雪的一技，惊讶众人。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老东家也是松开了他干瘦的手掌，冲着叶初雪抱拳拱手一拘礼。 ......... “高啊，实在是高。 没有想到老朽还能遇到您这样的年轻药师，小公子不要谦虚了，您这一手相药之术，我瞧着就连名医堂的几位药师都比不上，唯有首席药师莫青先生可以媲美。 小公子说的不错，老朽的黑木盒子里装着的就是传闻中的九曲黄泉花。 ........ 我们当初去收购青玉根的时候，就是因为随队的药师发现这青玉根根须的灵性缺失，以及一部分阴气的渗入，才断定附近有其他的药材。 大家伙也就是碰碰运气，没有想到真的找到了一些黄泉花，要是寻常的黄泉花，小公子想要的话，就凭借你我的缘分，老朽送你一朵又何妨。 可惜啊......这盒子里的货已经有人定了。 老朽收了他一笔巨大的银钱，是一个胡商，他最近在大量的收购一些珍稀的药材。听行道里的人说似乎要办一个百药奇珍的宴席，那胡商在西域的商行里也有些名头，叫金.....金什么来着，好像是金月半，有些熟络的喊他一身金胖子。 这两个盒子里的九曲黄泉花，已经被这位金老板提前预定了，老朽也难以割爱，还请小公子见谅啊。要不然......老朽也就不收钱了，您拿着一株黄泉花当做赔偿，就当做是老朽给自己交交学费。大家各退一步，谁都好做，权当做结个善缘，结个善缘。” ........ 晃了晃脑袋，老东家望着叶初雪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听到了药材铺子的老东家，对叶初雪说的话，跟在叶初雪身后的老道士突然上前一步，冲着老东家扔过来一个令牌。 黄金凤羽打造的令牌，上面没有雕刻上面文字。 但是只要在南羽坊，就没有人不认识这个令牌。这是南羽府的标志，见到叶初雪身后的老道士拿出了南羽府的令牌，老东家也是脸色一变，有些委屈的开口说道。 ........ “失敬，失敬，没有想到是南羽府的供奉客卿。 只不过.......老朽的这一批货的确给人定了出去，南羽家也明白商甲之间的规矩。哪怕你是南羽府的客卿，也.....也不太好破例吧。” ......... 咬了咬牙，面对着老道士拿出来的客卿令牌。老东家有些为难，没有想到今天不但宰肥羊没有宰到，还碰到了一个药师高手，而且他的身后还有着南羽府客卿撑腰。 听到了老东家的话，老道爷淡然一笑。 他看着这个干瘦的老东家，对着他温和的笑了笑。 ........ “这位老弟，你应该是来晚了一步，怕是还不知道今儿南羽坊里的规矩。大公子亲自下令，今夜这位公子从南羽坊里挑选的一切货色，统统记挂在你那预付的账上。 想必......以老弟你的眼光，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一个胡人商甲而已，你觉得以南羽府的势力，还会因为一两棵药材闹得不可开交吗？” ......... 第四百六十七章：黄泉凝露 （一） 第467章：黄泉凝露 （一） 老道士见到自己拿出了南羽府的客卿供奉令牌，也镇不住这个药材铺子的老东家，他不禁上前轻唤了一声。搬出了更大的一座靠山。南羽坊里开户迎客的，都是和南羽家有着密切生意往来的商会。这里的大小摊子，也都是有着自家商会的势力在背后支持。 有些庞大的商会，也不惧区区一个客卿供奉。 但是搬出来南羽君的名字，所代表的含义那就不一样了。 老东家今晚的确是来晚了一步，他的这些药材货色今儿才刚刚进城，全部囤货在西市的驿站里面。靠着马车拉货运输，从的是内部的商道，大晚上的功夫才把这些药材拉到了南羽坊。自家的药材铺子刚刚开展，就遇到了叶初雪这么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茬子。 没有瞧见，那两个重要的黑木盒子都没有收起来吗？ ......... 听到了老道士的话，老东家的目光变得更加凝重。 倘若真的是南羽府的那位大公子下令，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要知道，这里的一座坊市，能用南羽的名号来命名，就在无形之中证明了一切。 哪怕你西域来的胡商，再富有，再权贵，到了南羽坊的地盘也得按照南羽府的规矩来。 老道士拿出了南羽府的名头，有着南羽君的命令在前，真要是闹起来也有着南羽府作为靠山。而且药材铺子的这个老东家也是个明白人，一个胡商和天下商甲魁首的南羽家相比起来，自然是后者的金大腿抱的更稳妥一点。 ......... 再者说了，面前的这位精通相药的小公子，既然是南羽君提名的贵客，那也是一位重量级的大人物。 真要结一个善缘，比一个胡商给的金银要重要的多。 心里很快就权衡好了利弊关系，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性子，孰轻孰重心里比谁掂量的都明白。只是该有的样子，大家还是要走一走过场。 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抉择的表情，干瘦的老东家有些不舍的摸了摸手上的黑木盒子，他看着叶初雪还有他身后的老道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 ......... “老朽今夜为了这一批货，的确路上耽搁了不少时辰，怕是误了时间匆忙入坊也没有人知会我一声。南羽公子下令，这个面子老朽我自然要给。 我东阳商会的东家，与南羽府也关系颇密。 老朽这一次自作主张，东家想来也不会怪罪我。 只不过我等商甲走夫，生意利往，比起利益更重要的还是一个信誉。我与那金老板有约在先，替他留下这两株九曲黄泉、今日之事，也是老朽逼不得已，只能做一个失信之人了，倘若金老板知道是大公子想要这个药材，也不会多说什么。 九曲黄泉花难得，小公子您先开盒验一验吧。” ........ 像是逼不得已一样，老东家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他拿出两个黑木盒子，平放在叶初雪的面前，表示让叶初雪先看一看药材。 听到了老店家的话，叶初雪身后的老道士微微一笑。 南羽坊的地盘，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家大公子拿不到的吗？ 搬出来南羽君的名头，果然比什么令牌都好使。只不过随着这位老店家的潸然泪下，叶初雪却是微微蹙眉，他看着眼前的两个黑木盒子，忍不住开口说道。 ......... “老先生重情重义，守信之约，如此品性让叶某佩服。只不过晚辈我要取九曲黄泉，也是为了救人所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等大药哪怕上了百药宴席，入了宝库珍藏，他是大药也好，药王也好，救不了人再好的药材也不如一碗伤寒汤来的实在。 今夜，实在得让老先生割爱了。 但您说的那个金老板，也算与晚辈有旧，算是一面之缘的情分。 叶某厚颜，只取一株九曲黄泉花，另一株老先生可以照常交给金老板，剩下的可以取一株八瓣黄泉花给金老板，八瓣黄泉的价格，也由我一并出了，而且老先生的这一批青玉根，我也原价全收。 ......... 这些青玉根，沾染上了一丝丝阴气。 寻常药师买走处理的话，一不小心就能造成大错。这种阴气处理起来挺麻烦，但落在我手里，总比被其他人拿走按照正常青玉根的方法来入药要安全。” ......... 叶初雪知道这个药材铺子的老东家，说的金胖子是谁。 说巧不巧，今天大家才在名医堂碰过头。 金月半的商会，想要在长安城里开门立户，做医馆的生意。所以他才要大费周章，去收集一些珍贵的药材，开一个百药宴席，来稳定自家医馆的声誉和地位。想来，金月半也只是一个被捧到明面上的台前人物，真正的东家，应该是还是何月那一脉的人。 ........ 九曲黄泉花，是别人的货物，叶初雪也不好意思抢别人的东西。要是他们收购九曲黄泉花，是为了入药炼丹，治病救人，叶初雪也就不插手了。 可金月半收购此药材的目的，是为了给百药宴席充门面，那么比起他的百药宴席，叶初雪觉得还是路野的命更重要。 如果能够将九曲黄泉花的药性，融入聚神丹里，药效之前只需十二时辰就能让路野的元神创伤恢复如初。叶初雪有着百木卷，对于天下药材的作用熟烂于心。 九曲黄泉花，是一种生长在至阴之地的药材。 ......... 这种药材，聚阴而生，汇灵而长。 一般的黄泉花，开花的时候将其采摘入药，可以助长修行者的一部分元神力量。 黄泉花十年一花瓣，从一开始的一片花瓣包裹，逐渐分离成两片，三片，花瓣越多，黄泉花的品相和药力也就越强。等到花开九瓣的时候，黄泉花的名字前面就可以冠一个九曲之名。 九曲黄泉花，单独服用都可以让修行者的元神疯狂暴涨到阴神离窍的地步，提前一窥阴神境的元神力量。要是再有高明的丹师，炼制黄泉丹，可以极大的增长修行者的元神以及魂魄强度。 ........ 叶初雪正是看中了九曲黄泉花的这种特性，要知道路野的伤势是元神受到了剑意的创伤，导致魂魄离体，无法汇聚，恢复清明。用聚神汤或者聚神丹，的确可以缓缓恢复路野的魂魄，汇聚元神。名医堂里叶初雪拿出聚神丹配方的时候，莫青先生都吓了一跳。 然而，重病还需猛药医。 聚神丹是有效果，但见效太慢。 叶初雪来南羽坊也是想要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改良聚神丹的药材。 破天荒的要改良前人的古丹，九曲黄泉花就是叶初雪看中的主药。如果可以将九曲黄泉花，疯狂增加元神力量和魂魄强度的药效，融入聚神丹里，就可以在短时间让路野受伤的魂魄飞速增强，等到他的魂体恢复到了一定的强度，自然就会和失散的魂魄产生联系，聚集三魂七魄，归纳入肉胎之中。 .......... 叶初雪拿出来的聚神丹，已经是惊世骇俗，他还想要改良成更加强大的丹药。也只有叶初雪有信心，只用一株九曲黄泉花就可以炼制成功，要知道这种药材一旦炼丹失败，就会飞灰湮灭。寻常药师炼丹，能够代替的第二份药材，或者第三份药材，那是越多越好。 可叶初雪只要了一株。 他自然明白多一株九曲黄泉花，就多一份成功的几率。但他也清楚夺人所爱并不好，今夜为了路野的命，厚颜拿走一株，已经是欠了别人人情。 一株药材，破釜沉舟。 或许这样.........炼成丹药的成功率还会更高一点。不要忘了，除了叶初雪还有一位扎根在药庐里的丹鬼，莫青修士，这两人联手，足以镇压天下九成的丹师。估摸着也就比叶初雪和轩辕川一起炼丹，概率会弱上一分。 他们两个人一起炼丹，要是再无法出丹，这改良的聚神丹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炼制出来。 除了莫青先生作为助力，叶初雪还有一个底牌作为自己的后盾。他身为这一代的轩辕针传人，所精通的并非只有轩辕针和《黄帝内经》，他还有着一份，历代轩辕传人都没有的东西。 炎帝神农氏，梦授百木卷。 如果是轩辕针和黄帝内经是最强的针灸之术，和医道经法，那么百木卷里记载的就是天下最强的药草之术和丹鼎炼药之法！ .......... 外修轩辕针，内炼百木卷。 叶初雪年纪轻轻，一手超凡脱俗的相药之术也是依托于百木卷得来的。失传的古丹，炼丹手法，灵药的培育方式，百木卷里记载的东西，哪怕到了现在，叶初雪也没有吃透十之一二，仅仅窥见了冰山一角罢了。 ........... 第四百六十八章：黄泉凝露 （二） 第468章：黄泉凝露 （二） 身怀轩辕针《黄帝内经》，梦授百木卷《神农药石》，叶初雪的医道基础起步，可谓是天下一等一的金光大道。哪怕是他师父，鬼医轩辕川对于神农药石的理解，也没有叶初雪更加深澈。叶初雪欠缺的只是一个修行的机缘，倘若他能步入修行，身上积累的一切，才叫做一日千里，扶摇直上。 有着百木卷作为依仗，叶初雪才敢破釜沉舟。 他看着药材摊子上的两个黑木盒子，两株九曲黄泉花，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黄泉花，能够花开九瓣，其中蕴养的阴气和灵性已经产生了质变。传闻中可以让一位不修元神的修行者，提前感受一次阴神境界的魂魄离窍，服用一株完整的九曲黄泉花，能够为修行者带来一次巨大的元神提升，甚至可以提升一个小境，跨越大境的门槛。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一旁卖药的老店家也是目光一紧缩，神色变得有些惊讶。 他觉得自己方才的发挥，堪称是淋漓尽致。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从今天这一件事情里摘的干干净净，他已经做好了两株九曲黄泉花全部给对方的事实。没有想到.......这位小公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明面上该走的过场，大家一个个心知肚明。两株九曲黄泉花的代价，是老店家的生意可以得到南羽府的提携。抱上了南羽家的金大腿，可比什么胡人金胖子要靠谱的多。 ......... 缓缓呼出一口气，再看叶初雪的时候，老店家看到了这个少年人清澈的眸子。 哦，倒还真是一个初生牛犊。 叶初雪的眼睛太清澈了，这是一个没有经历过长安的孩子，所以尽管他有着出神入化，堪称名家的相药手段，在老店家的眼里也还是一个初生牛犊。不过若是因为叶初雪的天真，就让经营药铺数十年，有着商甲心性的老店家热血上头，一时感动，把两株珍贵的九曲黄泉送给叶初雪？ 趁早热水敷脸，更衣入榻吧。 叶初雪少要一株九曲黄泉花，对于老店家来说那是高兴都来不及。这样一来，不管是南羽家还是胡人金月半，他是两方都讨了好处，妥妥的双赢。有时候，老店家真是恨不得这种心境纯正的小少年，多来几个，要是不要他的九曲黄泉，那就更好了。 ......... “小公子果然是敞亮人，老朽瞧你应该不是长安本地的人氏，冲着你我的善缘。小公子你在这两株九曲黄泉里挑一株吧。 老朽再送你一株普通的黄泉花，这个不收银子，当做是我给小公子的一点心意。” .......... 干瘦的脸上再次挂满笑容，老店家十分麻溜的在黑木盒子的侧刻花纹上，用手指推动了几下。然后一阵机关声响，黑木盒子缓缓的打开。 这种珍贵的药盒，用的都是特殊的暗纹机关来保护里面的药材。如果被歹人盗走，不知道侧刻机关的开启方法也无法破坏药盒，拿到里面的药材。 黑木盒子打开好，一股清甜的香味有些淡淡的，但却香味入骨。 ........ 黑木盒子里，两株九曲黄泉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九曲黄泉花，是连同土壤一起挖出来的。一株花叶上，有些偏透明的花枝，一片片叶子凝聚着一丝丝凉气。九瓣花叶，色泽像是娇嫩的鹅黄色宝石。 一株九曲黄泉，灵气动人，一看就是上上品的珍贵药材。另一个盒子里，虽然也是九曲黄泉，但这一株九曲黄泉花的花瓣和个头，明显要小很多。 而且，它的花枝已经枯萎，变得干巴巴。 唯有花瓣九曲，还流露着一丝暗黄色的色彩，药香也显得有些沉闷，不如第一株香气入骨。两株药材都是九曲黄泉花，但高低之分，一下就能看清。看到叶初雪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老店家慌忙对着他开口说道。 ........ “小公子不要见怪，虽然都是九曲黄泉花，但采摘的地方不一样，药材的品相也不一样。 我们这一批黄泉花，只有两株入九曲品相，但有一株生长的地方太靠近至阴之地了。队伍里的药师推测，应该是黄泉花吸纳了太多的阴气，导致阴气压住了药材的灵性，这一株黄泉花已经快枯萎了，药效也有些弱。但终究还是九曲品相，比普通的黄泉花要好。 说实在的，这一株药材里渗入的阴气太多，除非是高明的医师，否则老朽都怕这株九曲黄泉白白浪费了。小公子你是要治病救人，这事情耽误不得，那位金老板一时半会也用不上黄泉花入药。 老朽自做主张，小公子你将第一株挑走吧，老朽用另外一株来交代金老板的差事。” ......... 自己拿出来的九曲黄泉花有缺，老店家也是脸色微红。他大大方方的一挥手，将品相完好的那一株九曲黄泉花，让给了叶初雪、也是因为叶初雪的背后有着南羽府的势力支持，要不然老店家也不会这般殷勤。 听到了老店家的话，叶初雪的神色却没有一点欢喜。 他静静地看着那株快要干枯的九曲黄泉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着老店家开口说道。 .......... “说起来，我已经是厚颜取走一株黄泉花了，叶某也不好意思让老先生无法和金老板交代。 两株九曲黄泉，都是九曲的品相，差距倒也不是太大。我取走另外一株罢了，还请老先生再取十株品相在六瓣以上的黄泉花，我一并收走了。” ......... 拒绝了药材铺老店家的好意，叶初雪伸手拿起了另外一株干枯的九曲黄泉花。 瞧见叶初雪的举动，老店家的脸上表露出来的是可惜和感慨，心里却是炸开了花。这样天真无邪的少年郎，长安城里到哪里去寻第二个。 ......... “小公子大义，老朽佩服。 你有着这般品行心境，老朽要是再收公子的银钱实在过意不去。你要的另外十株黄泉花，就当做是老朽送给小公子的了。” ............ 豪气的摆了摆手，和一株品相完好的九曲黄泉花相比，剩下的黄泉花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听到老店家豪气的话，叶初雪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对着身后的老道士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银子老先生还是收下吧，要不然叶某心里会不安的。前辈，还请给这位老先生清一下账。” .......... 拿起装着干枯的九曲黄泉花盒子，叶初雪缓缓起身，将黑木盒子慎重的装到了袖子里。一旁，老道士也是魄力十足的扔给老店家一张金契，对着他开口说道。 ............ “南羽府专门印发的金契，你卖了多少药材，自己开一个价格拿着这个金契第二天去府上领钱去。我们家公子不会少你一分一厘的银子，但你能在上面写多少数字，自己心里要有个底。 南羽府的账房，里面随便一个揪出来都可以自己成立一个商会。” ......... 一张金契直接递过去，让老店家自己写一个数字。南羽家从来不怕别人乱开价，特别是南羽坊的生意。你开出来的价格，略微高一点无妨，要是开的价格太高，南羽府里的账号一核算，那么凭借这一张金票，你这辈子就别在商甲行道里吃饭了。 此时此刻，老店家捧着手上的金契如获至宝。 老道士则是心里默默的郁闷，明明可以两株药材一起收入囊中，叶初雪却偏偏只要一个，还是挑选了一株品相最差的。 这位小先生的行为，当真让人不解。 ........ 众人或许不理解叶初雪的所作所为，但是叶初雪心里明白，给老店家的银钱或许还是太少了。哪怕是原价收购了他所有有缺陷的青玉根，又要了一批黄泉花，也不足以抵他失去的东西。 对于老店家来说，或许他是血赚，但叶初雪永远不亏。 他眼中品相不好，快要干枯的九曲黄泉花，在叶初雪眼中却是另一种至宝。 百木卷里有过记载，只有那种吸纳了品质极高的阴气，黄泉花在成就九曲品相后，才会向着另一种形态转化。所有的花叶都会干枯，九曲的药性全部凝聚在花蕾里，凝聚出一滴露水，等到完整的九曲黄泉花全部干枯，黄泉花上会诞生一滴接近小药王级别的珍贵药材。 他是一滴水，唤作黄泉。 ......... 老店家的这一株九曲黄泉花，正在向着这种形态转化，它的花叶已经干枯了七八成。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朵快要干枯的黄泉花上，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虽然还不是完整的“黄泉”，价值也要比四五株九曲黄泉珍贵的多。 这是“黄泉”的半成品，九曲黄泉花上才能诞生的黄泉凝露！ ......... 第四百六十九章：烂柯疑局 （一） 第469章：烂柯疑局 （一） 一滴露珠，聚而不散。老店家这一株快要干枯的九曲黄泉花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花蕾上的一滴露水。也是。哪怕是再名贵的药材，也无法摆脱晨光幕落，花叶上沾染一些晨露，夜寒，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但一滴聚而不散的露珠，很少有人可以关注到这一点。 黄泉凝露，不同于完整的“黄泉”。 一株九曲黄泉花，想要孕育出来，已经是从成百上千株黄泉花里才能诞生一株九曲品相的珍奇。而一滴“黄泉”的凝聚，有需要从上千株九曲黄泉里，才能找到一株有资格孕育黄泉的宿体。 “黄泉”一滴，并非是传说中的黄泉水。 ......... 这种无需炼化，就接近小药王品相的珍贵药材，有时候甚至比一株小药王还要珍贵。因为“黄泉”的作用是直接争对修行者的元神，这是元神之药。完整的“黄泉”，可以让服用的修行者元神力量无后患的暴涨一个大境界。 服用“黄泉”，魂入幽冥一梦。 梦中观摩，见忘川彼岸，十重阎罗。一滴“黄泉”可以无害的让一位修行者的元神力量，突破到神胎，甚至触及一部分阴神境的魂魄。若是距离阴神境一步之遥，也能服用黄泉，来冲击魂魄阴神境。达到阴神离体，魂游千里的境界。 .......... 完整的“黄泉”十分难得，修行者服用黄泉突破后，对元神会大大的增强魂魄力量，以及可以增强争对元神方面的攻击秘术。 这种宝物，哪怕是大宗师也会心动、 无害的增强一部分元神力量，若是有大量的“黄泉”去堆积，甚至可以砸出一个阳神境的元神分身出来。哪怕无法冲击阳神之境，也能用“黄泉”炼制一颗阴神丹，让后辈突破阴神境的元神。 相比于“黄泉”的功效，半成品的“黄泉凝露”，功效可以说相差不大。 但黄泉凝露，有着一个巨大的缺陷。服用“黄泉凝露”的话，的确可以和黄泉一样，对修行者的元神力量进行疯狂的增长，只不过因为“黄泉凝露”并不完整，服用这种奇珍的代价，就是不可控的后遗症。没有人知道，服用“黄泉凝路”后，可以增长多少元神力量。 ......... 有时候，一滴“黄泉凝露”的元神力量，比完整的“黄泉”甚至还要多。但是这种力量不是安全的，服用“黄泉”可以得到完整的元神力量，和修行者的元神百分百契合，并且可以恰好突破一个大境。 但“黄泉凝露”的药性太猛，修行者服用后，暴烈的元神增长会破坏肉胎的经络，气血，甚至达到一种不可控的地步。 有的人一滴“黄泉凝露”只能增加一丝丝元神力量，少的可怜，也有直接一滴“黄泉凝露”，力量之强，冲击阳神境的元神。 但这种结果，往往是暴涨的元神无法控制，从元神力量开始压迫肉身。 最后修行者根本承受不住疯狂增加的元神境界，元神寂灭都算轻的，更恐怖的是肉胎先被元神磨灭，然后元神以魂体的状态继续增强，最后强大的力量，撑爆元神，消散天地。 .......... 如果能找到极高明的药师，还能将“黄泉凝露”炼制成唤神丹，以丹药服用，副作用会小很多。 今晚也是叶初雪运气好，碰到了一滴“黄泉凝露”。 干枯的九曲黄泉花，依然保留着一部分药性，用来当聚神丹的佐药，效果很好。只需要摘除这滴“黄泉凝露”，刚刚能不能炼成百木卷里记载的“唤神丹”。 倘若此法可成，自己就能以武夫的身份，苏醒一部分元神力量。到时候......跨越先天境，再配合元神之力，多少可以媲美一些大境界的修行者，不会被甩开的太远、看着手上的“黄泉凝露”，叶初雪越来越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 哪怕他原价收购了药材铺老店家所有有缺的青玉根，又要了一部分黄泉花，叶初雪还是觉得那位老先生亏得太多了。 只不过相药一脉，玩的就是捡漏。 能捡到稀世药材，哪算个人本事，对方再不情愿也只能认栽。 此时此刻，踹进袖袍里的黄泉凝露，比什么药材都要重要。身后老道士还有另外两位门客，已经追了过来。给了那老店家一张南羽府的金契，在老道士看来已经是让他占尽了便宜。若让他知道叶初雪手上，这株干枯的九曲黄泉花，意味着什么估计他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叶初雪的剑术，可以不高。 但论起药石之术，人家才是老祖宗的级别。 ......... “小先生，刚才的金契已经给了人家。他那一批药材，老道我特意叮嘱了全部连夜送到名医堂哪里，您今晚买了这么多的药材，全部都往名医堂里拉。要老道我说，您刚才买的这一株九曲黄泉花，那老店家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这里毕竟是南羽坊，您看中了什么尽管拿就是。 大公子说了，千万不能怠慢了您。 您不用考虑其他人的感受，那两株九曲黄泉花，您就是一起拿走那老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唉，算算时辰，二公子那边应该赶往南羽坊的坊市门口了，小先生咱们是继续转转，还是去和二公子他们会合？” ........ 凑近了叶初雪的身旁，老道士身为大修，也是南羽府的供奉客卿，比起两名先天境的门客，他更有资格和叶初雪说道说道。 在老道士看来，叶初雪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 刚才的九曲黄泉花，不过就是被一个胡商提前预定了而已。凭借南羽府的势力，若是开口，根本不需要金银，那金胖子自己就能屁颠屁颠的把药材送过来。 毕竟比起南羽府的人情，一场百药宴席算个屁。 ......... 在南羽府里做门客，混迹到供奉客卿，老道士也是养成了一身的傲气。听到了他的话，叶初雪温润一笑，他倒是没有精力和这位老道士解释，再者说，说了他们估计也不太明白。 所幸，这一滴“黄泉凝露”就烂在肚子里，见到了莫青先生，倒是可以和他说道说道。两人联手，看看能否炼一颗唤神丹出炉。 ......... “各人眼中自然有各人看法，道爷无需挂怀，此事在我看来反倒是咱们占尽了便宜。 今晚已经够了，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需要的药材。时辰也快到了，咱们快些去找听月兄他们会合，一会还要劳烦几位护送，走一趟名医堂。” .......... 拱了拱手，叶初雪对着老道士也是有着几分尊敬。 人家毕竟是一名大修，在南羽府当供奉客卿。能够抽空送自己一趟，已经是极大的人情。当然，这个人情得算在南羽君的身上，毕竟人家才是大金主。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这位小先生都不记挂，老道士所幸也不再说刚才的事情。南羽坊里不再看药，以他们的脚力走到坊市门口花不了多少时辰。灯火通明的南羽坊越往坊市门走，灯火越暗。 毕竟除了有宵商令的坊市，外界现在还是属于宵禁的时辰、 一片漆黑，只有零零散散的打更人灯火，游走在大街小巷里。透着坊市门口的微弱光亮，可以看到南羽听月他们早就候在了坊市大门口。南羽听月的身上，大包小包的抱着，他身后的阿川，还有书生都被迫替他抱了一大堆包裹。 不知道这位纨绔公子，今儿在自己家摸了多少好东西。 ......... 老远就瞧到了叶初雪的身影，南羽听月冲着他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 “兄弟，你可算是来了。 太亏了，咱俩要是走一块儿今晚铁定还能多模一点好东西。我这挑宝贝才挑了二三十件，就有人传消息给我，说已经够了，再拿就出格了。看来我阿兄的眼睛，南羽坊里也有不少。真是可惜，你要是在我旁边，顾及你的面子，咱们还能多拿一点好东西。 我瞧着兄弟你身无长物，咱们南羽坊里难不成没有找到称心的好东西？” ......... 神色看上去有些沮丧，南羽听月靠近叶初雪的时候，顺手塞给了老道士还有另外两名门客，一人一个楠木盒子。老道士心领会神的接了过来，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块刻画着道家道符的金属碎片，另外两名门客，每人的盒子里都放着一颗硕大的东珠。 所谓是拿人手短，拿了南羽听月的宝贝，那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南羽听月塞了宝贝给他们，也不怕他们知道自己借助叶初雪的名号，跑去南羽坊大肆扫荡。虽然这事情南羽君可能已经心知肚明，而且还默许了他的行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封一封口没有坏处。 ............... 第四百七十章：烂柯疑局 （二） 第470章：烂柯疑局（二） 长安城最大的纨绔，自然明白怎么挑宝贝，也知道如何给别人最称心的东西。例如老道士手上的金属碎片，就是从一件道门秘宝上，破碎的一部分。虽然是破碎的残片，但对于精通符箓之道的老道士来说，这碎片上的神符，比什么都重要。 若是能从这件道家念兵的道符上，领悟一丝符箓之意，破第二境的几率会更胜几分。 相比于一块秘宝碎片，另外两颗东珠虽然没有这么珍贵，但也是价值百金的珍奇。 虽然是破入先天的修行者，但他们也需要吃穿用度。 出手就是百金的赏赐，对于两名先天境的门客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南羽听月出手辽阔，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默默的退散开，留给了南羽听月和叶初雪交谈的空间，老道士领着两人冲着这位二公子抱拳作揖，然后向着阿川等人的方向走去。 ........ 都是聪明人，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人精的角色。 见到身旁百步之内，只剩下南羽听月和自己，叶初雪看着他开口说道。 .......... “南羽坊的珍奇实在是包含万象，我挑了不少药材让人送往名医堂。这一次不仅炼制丹药的凝神草有了着落，还拿到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我们先动身去名医堂吧，等我和莫青先生招呼一声，那些运送的药材也该到了。” .......... 这一次在南羽家的坊市里淘取了不少好东西，莫要说其他的，光是一滴“黄泉凝露”，就让叶初雪喜出望外。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南羽听月大气的一摆手。 他这一次在南羽坊的扫荡堪称横扫，要不是他下手的珍贵宝物太多，也不会让南羽君下令给这小子赶出去。 伸手就是一个精致的楠木圆盒，说是盒子更像是一个圆球。 十分得意的冲着叶初雪挑了挑眼色，南羽听月对着他开口说道。 ........ “兄弟你这有点太亏了，挑一些药材能赚什么好处。你月哥我挑的宝贝拿起典当了，咱兄弟的家底子可就有了第一笔银钱，至少能熬他半年的时间。刚才真应该拉着你一起，我帮你多挑一点也是好的。 拿着，你月哥专门替你挑的宝贝。 这玩意南羽坊里都少见，要不是我仗着我阿兄的名头死磨硬泡，那坊市里的黑商也不舍得卖给我。这宝贝最适合兄弟你了，不要小瞧这东西，这里面可是道家神咒。 据说是龙虎山天师一脉的高手绘制的，品相之高远超过一般神咒的威力。 ......... 这宝贝唤作“九咒”，里面封印着九道神咒。 道家有符箓和神咒两道，符箓还需要符纸入画，沟通念力才能发挥威力。神咒之道，相比符箓要更加难修，也更加罕见。每一道神咒，都是超脱了术，达到了法的境界。那些老牛鼻子里，龙虎山的符箓和神咒，品相最是一流。 听闻这是一位龙虎山的高手，喝醉后练手做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流落到商甲手里。 九咒，强身，壮魂，破幻，道真，剑指，御风，离火，缩地，五雷。 ......... 这一套九咒威力是没有那些恐怖的神咒要高，但他的妙用是只要开启神咒，就连普通人都可以暂时借助咒力，逆伐修士。 这套九咒，神咒的威力也就堪堪接近第二大境，送给兄弟你防身用，多多少少也能从归命大境的人手里溜走。这宝贝里的神咒最多可以用三次，每次的威力都会削弱一部分，可惜品相太低了，不过要是龙虎山的三境大修来勾画，怕是也落不到咱们手上。” ......... 把玩了一会，楠木圆盒里封存的九道神咒，极为珍贵。 符箓还需要修行者用念力开启，而这种特殊的神咒，只要勾画出来，就可以直接使用。以凡人肉胎，附加神咒之力，的确可以极大的提高战力，和修行者一战。 叶初雪的武道修为不弱。 南羽听月送出来的这一套“九咒”，大大的弥补了叶初雪现如今奇门手段不足的短缺。以他接近武道先天的修为，配合“九咒”，能够战胜大修不一定，但要是想跑绝对拦不住他。 ......... 也是知道叶初雪因为烟雨巷的案子牵涉太深，所以南羽听月才死磨硬泡了一套道家神咒，给他当做护身的底牌。 听到了南羽听月的话，叶初雪这一次也没有推脱。 他接过这一套“九咒”，收入自己的袖袍口袋里。 自己的确很缺少奇门手段，他的武道手段也只是靠着长生气，隐藏气息，温养经络。最多以他武道一流的真气笼罩周身，靠着些基础的拳脚功夫，可以借助境界优势欺负一些二三流的武夫。若不是治病救人，哪怕遇到位同为一流武夫，凭借拳脚叶初雪也只能和他打个难分难解。想要靠奇门手段快速镇压，没门！ ........ 《长生经》就不是打人用的功夫。 瞧瞧别人的武夫修行，哪怕是之前朱雀大街上遇到的秦府门客，人家的《叠浪武经》也有一套威力强大的攻伐掌法。打起来那叫一个惊涛骇浪，真气汹涌。 “九咒”的确很衬叶初雪心意，他对南羽听月的馈赠并没有这么客气。 收下了这一套九咒，叶初雪开口说道。 .......... “这套“九咒”的确对我帮助很多，谢过月哥费心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赶往名医堂吧。这一路上再快的脚力，也要耽搁大半个时辰，月哥你们送我过去后还是快些回府歇着。” ........... 从南羽坊到名医堂不远，但也的确要耗许些脚力。 听到叶初雪的话，南羽听月神秘一笑。 .......... “兄弟你喜欢就好，你叫我一声哥，你月哥我还能亏待了你。 听说这一套“九咒”是被人从长安城里收过来的，那位龙虎山的高人一定在长安城里。抽空我去寻访一下这位高人，让他从头到脚都给你画上神咒，到时候除非是命星大修出手，不然兄弟你绝对可以稳赢一大片人。 名医堂的确有些路程，不过我知道一个超近的小路。 从那里走可以节约一盏茶的功夫，咱们一会出了坊市，直接从大道东门，拐进两条街后的烂柯大道，那里有一片歪曲巷子，从哪里走可以直接到通往名医堂的青萍大街，上了那条道口，再走小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名医堂的后门。” .......... 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比起叶初雪这个长安城都认不全的外来人口，本地土著的南羽听月对于这里的大街小巷，自然烂熟于心。 为了让叶初雪安心，南羽听月一招手，领着阿川和老道士他们想着他口中的烂柯大道奔赴。反正南羽坊里该拿的东西都拿完了，再站在这里吹冷风实在不快活。 ......... 叶初雪和南羽听月并肩而行，两人身后跟着五名南羽府的门客供奉。 有着三名大修，两名先天护佑，再加上南羽府的名头。 此刻南羽听月不相信，还有哪只阴沟里的耗子敢来摸老虎的尾巴，大修在身后护法，走路起来都是雄赳赳气昂昂，一路上和叶初雪商谈打趣，跟着南羽听月抄近路，一盏茶都不到的功夫，众人就来到了一座坊市门口。 坊市挂匾，观棋坊。 这是一座经营文玩笔墨和零散居住的坊市，因为整个坊市的布局像是一个棋盘，所以得名观棋。而观棋坊的主街，就是南羽听月要带叶初雪抄近路的烂柯大道。 ......... “如何，听我的没有错吧？ 我混迹长安这么多年，那一条小巷子有多少个老鼠洞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们从烂柯大道超近，直接从名医堂的后门进去，至少要节约一大半的时间。” ......... 两名先天境的门客在两侧提着长明灯，因为外面是宵禁的时辰。 有着南羽府家纹的长明灯在侧，夜间巡逻的金吾卫也不敢上前触霉头。这一路上走来，还是十分通顺的。拍着叶初雪的肩头，南羽听月一脸得意的冲着他开口说道。 烂柯大街走了一半，这里的门户统统闭合，夜里静悄悄的，说话的声音稍大一点就会响起回音。 听着南羽听月的话，叶初雪温和的笑着，对着他拱手唤道。 ......... “二公子领路，自然是兵贵神速的道理。 我们这一路走过去，不知道能少费多少时辰，夜色不早了，二公子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 一脸笑意的应了南羽听月一句，听着叶初雪的几句赞扬，南羽听月脸上的神气更盛几分。他颇有韵味的望着叶初雪，开口笑道。 ......... “兄弟你这性子太急了一些，名医堂就在哪里又跑不了。 这一路上太烦闷，咱们不如聊聊风雅趣事。说起来可还记得你我初见的时候，那天晚上你兄弟我领着你上了花楼，叫的那几个姑娘那叫一个水灵，堪称春宵千金。 等到烟雨巷的案子散了，我再做东一次，你我兄弟再登花楼，包上七八个姑娘，痛饮一番。” ......... 意味深长的对着叶初雪笑了笑，听了南羽听月的话，叶初雪的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意。 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 “二公子莫要取笑，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荒唐事了、 别提了此事了，等到此案结束知闲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 听闻叶初雪的话，南羽听月脸上的笑意未散，但是他默默从叶初雪的身边挪步了几分，慢下了脚步，逐渐离他远了数寸。 清了清嗓子，南羽听月笑意不减的唤了一声。 ........... “阿川！” ............ 一声轻喝，身后驼背挂双剑的阿川，没有丝毫的犹豫。 右手拔剑，剑光凌厉狠辣。耳边只听见锋刃切开了夜风的声音，一剑出鞘，风声止时，剑光已经从叶初雪的颈部横扫过去，斩下了他的头颅。 .......... 第四百七十一章：烂柯疑局 （三） 第471章：烂柯疑局 （三） 一剑劈斩而落，叶初雪缺少了头颅的颈部，瞬间变得血水喷如泉涌。阿川的剑很快，快到拔剑到挥斩的整个过程，凝聚成一线剑光。剑光闪动后，剑刃上一滴血水都没有沾染。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一侧的老道，书生，还有提灯的两名先天境门客，背后一寒，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血液喷涌，哪怕默默退了几步，也喷了南羽听月满脸满身。 ........ “咕噜，咕噜” ......... 头颅滚过入地，断首处的血肉模糊，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泡。一滩血红色的血液，很快就从叶初雪的头颅处流淌汇聚。身子直挺挺的倒地，震起一阵尘土。 瞪大了眼睛，老道看着南羽听月。 此时此刻，他一句话也使不出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刚才这两人还在谈笑风生，一转眼就把人给砍了。而且砍的人还是南羽府的座上宾，青莲剑斋的那位小先生。一时间，巨大的信息量，让老道和其他人只觉得头脑充血，血气翻涌的只知道震撼，一言半语也说不出来。 他们甚至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二公子会突然下令斩杀小先生，以及阿川的剑术为何会变得这么强大，就连剑斋亲传都来不及反应，被一剑斩掉了头颅。 .......... 烂柯大道的地上，血泊里的叶初雪还保持着一脸微笑的样子。 老道士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 他望着满身是血的南羽听月，对着他用一种颤音开口问道。 ............ “二公子，你.......你这是为何.......” ............ 尚未等老道问给明白，南羽听月也不管自己满身是血，他无视了自己脸上滚烫的鲜血，对着老道士竖起一根手指放到鼻息之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接下来，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直挺挺倒在地上的身躯还在抽搐，血泊里叶初雪的头颅却是依然眨着眼睛。他还挂着那一脸温和的笑意，唇口微张，对着南羽听月笑着说道。 ......... “二公子是嫌那晚的酒水不好，还是姑娘不够漂亮，你这是做什么。刚才那一剑真是突然，让人措不及防，还请二公子搭把手，把我的头颅捡起来，现在应该还接的上。” ......... 被砍掉的头颅，还能一脸笑意的说着话。 这一幕在老道士等人看来，显得十分诡异。 随着头颅的开口说话，一旁的阿川仍然是一语不发。他握着手里的剑，对准地上的头颅猛地一刺，剑锋彻底没入头颅。而随着阿川的这一剑，地上的血泊，斩断的头颅和躯体，还有南羽听月被喷洒了一身的血液，统统化作淡淡的薄雾，向着四周散去。 薄雾重新聚拢，再次凝聚出一个人形，雾气朦胧的面庞上逐渐扭曲成叶初雪的容貌。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叶初雪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大家的幻觉，他拱手作揖，对着南羽听月开口说道。 .......... “二公子领路，自然是兵贵神速的道理。我们这一路走过去，不知道能少费多少时辰，夜色不早了，二公子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 一句话和之前的话说的一模一样，仿佛所有的动作都是设计好的一样。没有再说话，南羽听月冲着阿川使了一个眼色，这一次，阿川出剑稳准狠的用剑刺进叶初雪的后脑勺，剑锋从他一脸微笑的面庞上夹带着血肉刺出，直接洞穿了他的右眼。 随着阿川抽剑出来，叶初雪的躯体再次化作薄雾散开。瞧见了这一幕，身为大修的老道士等人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甩身上的道袍大袖，老道士迈步横身，挡住了南羽听月的面前。 一张黄符，金光万丈，从老道的手臂上飞出。手捏道诀，老道士将念力灌注到黄符上，整个人怒目而起，像是一尊发怒的天神。以符箓入道的大修，一身手段有八成都在手中符箓之上。老道为了省略画符的时间，直接将封存住灵力的符箓缠绕在身上，必要的时候直接点燃念力，燃烧符箓。 雷霆之音，猛地炸开。 ......... “驱邪！” .......... 黄符定住了虚空，随着老道的一声爆喝，一道道金色的流光从符箓里绽放开来。流光编织成一张大网，想要镇压住散开的雾气。但四溢的雾气并没有受到老道符箓的影响，黄符的金光只是让他的凝聚速度变慢了一点。 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到这一幕老道开口说道。 .......... “怪哉，并非是阴气邪物。我们八成是中了圈套，被人施法入幻。 无声无息将我们一起拉入幻境，背后施法的人必定是精通幻术的大修行者，至少.......第二境巅峰跑不了。他娘的，还真有人敢上老虎脑袋拔毛。老道我的驱邪符，压不住他多长时间，幻境之中无时无刻都是危险。我祭一道四方清心咒。 诸位聚拢在一起，切勿散开。 方才要不是二公子看破了虚幻，我等一旦走入幻境深处，怕是真的难以脱身。最烦这些修幻术咒法的，打起来云里雾里，烦死人了。” .......... 见到驱邪符不起效果，老道也是经验丰富的人物，他另一只手祭起另一种道诀。四张黄色的符纸飞起，在众人的四周绽放符光。念力燃烧着符箓，符箓燃烧后化作的一道清光，将众人笼罩在其中。 以四张符箓，施展出清心咒。 这一招符箓可以镇守心神，防止其他的幻觉无形侵入。清光守御中，南羽听月看着驱邪符的金光下，再次聚拢成型的叶初雪，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嘲讽。 他顿了顿神，冲着叶初雪的人影开口说道。 .......... “本以为有着我南羽府的招牌顶在前面，身染烟雨巷的麻烦事，这一路上也不会有人敢对我兄弟下手。没想到你们这些阴沟沟里，还真有带种的。要不是我察觉到这小子和我说话的语气变了，特意诈了他一了，还真就稀里糊涂的被蒙混过去了。 知闲老弟可不会喊我什么二公子。 而且这小子滴酒不沾，碰酒就醉。 ....... 我们遇到的那天晚上的确距离花街不远，但我可没有请他上花楼喝酒。 毕竟那天老子也是一穷二白，而且他这个雏儿，碰到个大姑娘就脸红。他小子也能主动说请我登花楼，不醉不归？你们情报收集的还是太弱，阁下到底是那条阴沟里的，报一个名号，给我南羽家一个面子，你东家给你出多少，我们翻十倍。” .......... 阔气的伸出一根手指，南羽听月望着清心咒外，那个逐渐凝聚的身影。他明白叶初雪现在身上惹的麻烦不少，枢密院是一个，烟雨巷幕后真凶是一个，就连地府那破地方也算一个。 就是不清楚，今晚出手的这个是那边的人。 听着南羽听月的话，模糊的人影逐渐变得凝聚出来。 他还是凝聚成叶初雪的模样，只是这一次脸上挂着的不是温润的笑意。一片冰冷，淡无表情的面孔下是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南羽听月，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口中响起。 .......... “南羽府的二公子，倒是名不副其实，真是低估了你。今夜还请诸位暂且停步，地府三杀，第一杀已经开始........地府勾魂，无常索命，避无可避，无命可偿。 好言相劝一句，莫要阻碍地府办事。 若是真想破局，你们还是先走出这场幻境吧。要是慢了，那就只能替小先生收尸了。” ......... 缥缈的声音从“叶初雪”嘴里传出，留下这一句话后，面前的躯体再次舒展开笑容，说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听见刚才的话，南羽听月眉头紧皱。 他不再理会被驱邪符拦住的“叶初雪”。 目光望着身处的烂柯大道，南羽听月长吐一口气，开口说道。 .......... “草（众所周知，是一种植物），真是晦气。 今晚怎么遇到地府这烂地方的小鬼，入幻之术最难打破。我猜我们从进到观棋坊的时候就已经入幻了，不知道现在我那知闲老弟什么情况。几位，打破这幻境需要多长时间，最好速战速决，要不然地府的三杀令下，我真担心咱们出去只能收尸了。” ......... 通过几句话的交流，试探出对方的跟脚和来历，南羽听月转身对着身后的几名门客开口唤道。 想要破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幻术对于大修来说，也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手段。 破幻，不同于正面交锋，对付幻术，要么就是比他更精通幻术，或者有着看破虚妄的神通。剑客修行到极致，一剑斩万般术法，也可以靠意力破幻。但若非是精通此道的人，沦落到幻境里，至少也要被困住不少时辰。 烂柯大道的幻境，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 缺少了关键的入幻之地，想要破去这里的幻觉，变得难上加难。倘若是其他势力出手，凭借南羽府的面子还有周旋的余地，偏偏这一次来的是水米不进，软硬不吃的阴曹地府！ .......... 第四百七十二章：烂柯疑局 （四） 第472章：烂柯疑局 （四） 地府的三杀令，往往一令必杀，无可避免。倘若其他的势力还有商谈的余地，那么面对地府，他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叶初雪曾经从地府的暗杀里逃脱过一次，对于这些逃过地府暗杀的刺杀目标，若是有重量级的人物，地府就会颁布三杀令。 地府的刺杀名单上，很少有逃脱的名字。 有人能从地府的刺杀里存活下来，对于地府是一种耻辱。 顾名思义，三杀令的存在就是地府负责抹杀耻辱的洗刀石。 叶初雪初入长安，就已经名动天下，剑斋小先生的名号放在其他势力面前，自然不敢妄动。但剑斋祖师爷，那位李青莲的名字都在地府的刺杀名单上高高悬挂，更别提一个太白亲传，剑斋小先生。 ......... 他在烟雨巷的案子里，不但没有被刺杀成功，还反杀了出手的刺客。 对于地府来说，这一次牵扯到剑斋和枢密院，的确是扎手的硬茬。可只要成功让叶初雪死在三杀令下，地府就可以踩着青莲剑斋和枢密院的名头，再次扬名立万，风头四起。 用一个剑斋小先生的性命，让地府的威望更重更广，的确算不上一件赔本买卖。 现如今好巧不巧，南羽听月护送叶初雪回名医堂的路上，赶到了地府的第一杀令。这地府办事才叫一个兵贵神速，谁也没有想到在暗流未平的时候，地府会冲着叶初雪下杀手。 .......... 得知这一次出手的是地府的人，老道的脸色也是微微沉下。 果然，大公子的好处没有这么好拿。 为了一颗明心丹和小破障丹，就把自己送到了地府的刀口上，这一趟不知道是亏了还是赚了。没有办法，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身为南羽府的门客，老道等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况且，他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三名大修，两名先天，南羽听月这位嗑药嗑上来的暂且不算。众人汇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一直不曾说话的高瘦书生，此时缓缓上前，他凝望着身边的街景，还有月色，忍不住晃头说道。 ......... “云端飞鸟，夜色圆月....... 一切都是这么真实，这种入幻之术怕是已经浑然天成，让人不知何时入梦啊。想要破幻，最难的就是破却你心中的幻觉，而且身外的幻觉，心真不幻，自然无法入虚。只不过咱们的道心到不了那种地步，只好在这场幻觉里挣扎一番。 二公子，想要破解大修的幻境，哪怕同为大修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毕竟同境之战，幻境和元神，是最复杂的神通奇门。一名专修幻境和元神的修行者，甚至可以跨境而战。我们要是常规常矩的破解，估计真要替小先生收尸了。” ....... 深知幻境的难解，哪怕有着三名大修破幻，但只要不是修行幻术的修行者就很难找到幻境的破幻之点。听到了书生的话，南羽听月也知道幻境的困难。即使三人真的破解了幻境，耽误的时间太长，叶初雪在外面能不能撑过第一杀令都是个未知数。 地府的人选择引他们入幻，就是不想正面冲突。 只需要困住南羽府的这些人一段时间，斩杀了叶初雪后他们也无法再找地府的麻烦。明白事情的关键性，南羽听月此刻也是微微咬牙。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些人虽然是南羽府的供奉客卿，但想要让他们做伤及自己根骨的事情，必须要付出一点代价。要不然人家为什么要替你搏命，深呼一口气，南羽听月高举右手，开口喝道。 .......... “以我南羽府的名义，诸位尽管出手，此战的一切消耗都有我南羽府兜底。谁有本事可以第一个破解幻境，赠破境丹一颗。 其余的几位也不会白白忙活，每人多加一颗小破障丹作为补偿。” .......... 南羽听月用南羽府的名义担保，这一站众人的消耗统统由南羽府负责。而第一个破解幻境的人，更是拿出了一颗破境丹作为奖赏。破境丹，只对归命大境以下的修行者有效。用此丹药冲击小秘境都是暴殄天物，倘若有先天境的修士，能服用一颗破境丹，有七成的概率可以突破观夜境。 而第一大境的大修，服用破境丹后，成功突破的概率至少可以达到五成。 这就是破境丹的玄妙之处，只是突破归命，涉及修行者的命基。并非是丹药之力可以辅助的，所以颇境丹的药效仅仅止步在第二大境的门槛。但对于老道和书生来说，这一颗破境丹正是他们需要的。哪怕是两名先天境的门客，此刻也是手段尽出，为了搏一搏成为大修的机缘。 反正这一战的所有消耗，统统记挂在南羽府的账上。 只要人不死，那就是赚的。 .......... “在下颇懂阵法之道，我来推演这一场幻境的方圆布局。道爷，您也别藏着掖着了，二公子都开了金口，您那宝贝疙瘩也放几只出来溜溜吧。” ........... 南羽听月也是一个会对症下药的人，随着破境丹三个字一出，士气立刻变得高昂了起来。 书生直接解开自己的衣袍，将大袍向着空中一抛。 手腕上用皮革捆绑的飞刀，稳稳的定住了四个边角。四把匕首，钉住虚空。将大袍稳稳的张开在书生面前，书生的大袍内用黑白线刺绣着一副巨大的八卦图。滴血入八卦，八卦图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血色人影。随着书生的指诀掐起，衣袍上的八卦图居然缓缓转动了起来。 瞧见书生这一幕，老道也是苦涩的笑了笑。 .......... “你这酸儒，就连这底牌都拿出来了。血引八卦，探测方圆。你是想用阵法一道，来推演出这幻境的大小。哪怕我们身在幻境，只要找到幻境的壁垒，寻一个薄弱处，以力破之，也能暂时打开一个缺口。 可惜，你这慢慢悠悠的术数，得推算到什么时候。 你道爷我这一次可是亏了，咱师门里可就赐下这么点宝贝，可探凶吉。幸好这一次南羽府可以包圆，要不然老道我才舍不得用这宝贝。罢了，助你一臂之力。能否破幻，一会儿咱们还是各凭本事。” .......... 无奈的摇了摇头，老道开口后从自己的道冠上拔下一根道簪。 道簪居然也是一道符纸做成的。 灌注了念力后，道簪符纸突然变得云雾舒缓，一只活灵活现，只有巴掌大小的白鹤从道符里幻化而出。白鹤飞出了老道士布置下来的清心咒，向着幻境里的烂柯大道尽头飞去。 有些肉疼的呼出一口气，老道士开口说道。 .......... “这玩意老道我身上可就一个，南羽府千万得给我寻一个新的。这寻灵鹤符，还是我出师的时候老道的师父送我的出师礼。可以根据灵鹤的探测，寻找到生机之路，逢凶化吉，寻灵探宝，堪称一绝。 我把这灵鹤的气息，灌注到你的八卦图上。 酸儒生，看看以老道灵鹤的力量能否助你快点推演出幻境的尽头在哪里。” ........ 一张符纸，硬生生被老道士做成了道簪，整天藏在头上。寻灵鹤符，是他身上最宝贝的一张符箓了。向着书生的八卦图，弹去一点灵光。书生放开了阵图，灵光变成了一只小鹤的图案，出现在书生的八卦图上。 看着八卦图上的飞鹤，书生的眉角微微皱起。 他定了定神，对着身后的阿川开口说道。 .......... “困住我们的幻境应该不大，有着道爷的灵鹤相助，定位到幻境的尽头不难。川兄，一会儿可能这幻境会做出阻碍我们的事情，还请川兄为我们护法，不要让幻境里的种种打扰到我推演方圆。” .......... 控制着大袍上的八卦图转动，书生的额头有些虚汗流淌。他这探测方圆的阵法手段，也极耗心神，容不得一丁点打扰。听到了书生的话，重新收剑入鞘的阿川，微微点了点头，开口应道。 ......... “好说。” ......... 此时此刻，幻境里的这些人正在齐心协力，想要破却幻境。而真正的烂柯大道上，叶初雪此刻一脸凝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仿佛刚才还在和南羽听月谈笑，渐渐地，身边的人都化作了薄雾。 自己明明应该走在烂柯大道上，现如今却在一个弯曲的小巷道里转来转去。 这是烂柯大道里的一处羊肠小巷，叫做烂柯巷。 因为烂柯巷弯弯曲曲，胡同口和拐口太多，哪怕是这条街的老住户走烂柯巷也会迷路好几次。所以这一条巷子又叫做迷巷，平日里应该是被封锁起来的。 叶初雪身陷迷巷中，半点人声也听不到。他走路的步伐加重了几分，以叶初雪的心智，现在也明白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 第四百七十三章：有剑来压大月 （一） 第473章：有剑来压大月 （一） 夜深人静的小巷子，叶初雪一个人孤零零的摸索着。有着迷巷之称的烂柯巷，哪怕本地人一不小心也会迷路。一路畅谈到南羽听月等人凭空消失，从烂柯大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烂柯巷里。叶初雪的心里也隐约明白了点什么，自己八成是被人下套了。不知道动手的是哪一方的人，费尽心神布下这样的迷局。 来者不善，而且是冲着自己项上人头来的。 一步一步的走着，叶初雪经络里的长生真气已经开始流转。 他默默运转着长生经，将真气分散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来防止无声息的偷袭。 用最短的时间分析出了现在的情况。叶初雪知道对方想要将他们分散开，也是因为无法做到以一敌多。毕竟这一次南羽府派来护送的是三名大修行者，还有两名先天境。而且烂柯大道距离南羽府的距离不远。 ......... 来人若是顾及南羽府的手段在，只会选择速杀之法。 他能够用不知名的手段，分散开自己和南羽听月等人。消耗想来也是巨大，自己只需要防住对方的必杀一击，就能耗时间到南羽听月等人前来。或者引起南羽府的注意，这是一个不敢打持久战的人，所以叶初雪铁了心的想要和他耗时间。 长生真气弥漫全身，叶初雪的脚步下也是分散开一丝丝真气气息。 他每踏出一步，长生气就顺着脚下的土壤往身旁三丈外扩散。这是最笨的一种方法，也是最实用的一种。叶初雪不懂得用来探测和感应敌人气息的奇门术法，但武夫的武道真气是最贴近自己的力量。只需要真气感到了异样，就会刺激人的五感，起到提前预警的作用。 默默地将长生真气扩散到身旁三丈左右，形成了一张密不通风的罗网。 也是幸亏长生气有着真气悠长的特性，所以叶初雪才能耗费巨大的真气量来做这种防御措施。换成其他武夫，真气的特性十分强大，但论起消耗和恢复的速度，只能做速战速决的类型。小步的挪动在烂柯巷里，叶初雪的手已经缩回了袖袍，默默的拿起刚才南羽听月送给他的“九咒”！ ......... 听月公子倒是有先见之明，前脚刚刚塞给叶初雪一件保命的秘宝，后脚就快用到了。 前后相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身外长生气，手上捏“九咒”，叶初雪可谓是小心谨慎到了极致。 但是此时此刻，烂柯巷道的一处屋脊房梁上，一袭黑色的大袍斗篷，在夜色里很难看出来。这是烂柯巷里最高的一座房梁，爬上了房梁后，可以纵览整个烂柯巷的地形。透过黑袍下的一双眼睛，可以清楚的看到叶初雪在烂柯巷子里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 “剑斋小先生........还真当他是个人物了。” ............ 黑袍下的人影，坐在屋脊上。 宽大的黑袍里，隐约露出了此人腰间的两把佩刀。看样子这是一个精通刀术的高手，手指轻轻地弹了弹刀把上垂落的银色狼牙，仿佛对于叶初雪毫无防备就落入自己的布局，此人感到十分失望。 昂起头来，看着夜空中的月亮。 恰好此刻乌云散去，月光透过云层挥洒下来，洒落在烂柯巷里。鼻音哼出一口气，随着云开雾散，月朗星稀的那一刻，斗篷下的这个人手上响起了一阵银饰碰撞的声音。 月出，朦胧的月光不偏不倚的照在叶初雪身上。 随着月光一起挥洒下来的，还有一道无形的刀气，和隐藏在月色下的薄刃短刀。短刀趁着月光挥洒下来的那一刻，轻轻地飘到叶初雪的咽喉，温柔的像是月色轻抚，划开一条红线。 ........... 如果是烟雨巷疑案的那个夜晚，长安城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么今夜发生的一切，丝毫不逊于那一场长安烟雨。有人在观棋坊被困，有人在烂柯巷遇袭。有人下了阴曹地府，也有人借着月色，酿一壶豪肠美酒。 南亭坊的月色下，有人对月独酌，对酒当歌。 拍开一小坛子两个拳头大小的金汁玉液，醉人的酒香随风就都飘个三四里。 酒气略微浮上面色，醉酒卧高楼的人正是之前和狄探子一起离席的左三先生。狄探子下了阴曹地府，直捣黄龙，三先生则是默默卧在路家豆花铺的屋脊上，借酒驱寒，刚才云开见月，更是让这位先生激动的浮了一坛大白。 .......... 白天来过路家豆花铺子，吃过他们家的豆花。 左三先生的记性也是极好，自个就摸索了过来。 他卧躺下的屋脊，正正好是路野的房梁上。 像是狄探子所说，身为烟雨巷唯一的活口，路野存在的本身就是用来钓鱼引虎的鱼饵肥羊。刑部的人不将路野暗中保护起来，还将他遣送回家，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狄探子是想用路野，来钓出烟雨巷背后藏着的耗子，然后顺着阴沟沟把他们一窝端了。 ........... 此计策是阳谋，无法破解。 烟雨巷里唯有这么一个活口，虽然路野被剑意重创了元神，失去了一部分魂魄。变得疯疯癫癫，一句明白话都说不出来。但对于长安城这么多名医来说，只要有人肯下苦功夫，治疗一个失魂疑症不难。狄探子的目的就是让暗地里的人知道，路野迟早有被治愈的那一天，而想要将烟雨巷的案子做的完美无缺，就必须抹杀掉最后一个活口。 绕来绕去，还是成了一个死结。 路野如果不死，幕后那人就不会安心。所以明知道南亭坊和路家豆花铺的附近布满了刑部的乌锦玄衣，还有专门为他们设下的天罗地网，一手推出烟雨疑案的主使也会派出杀手，抹掉最后一张嘴。 ......... 路野还活着，路家豆花铺就必定会迎来一场刀光血雨。 为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四下布满了刑部的探子，就连左三先生都被请了过来，镇一镇场子。狄探子如果没有推测错，下手的人只会越快越好。今儿他带着叶初雪来见了路野，鬼知道路野的嘴里能蹦出什么玩意。 如果不想留下尾巴，这个年轻人必须做掉。 而且还要做的干干净净，那么对路野下手的时间，八成就是今晚。幕后的那人没有意识到，狄探子会对路野这么重视。如果按照情报来看，今夜南羽府设宴。重量级的高手都应该不在，而是汇聚南羽府。 路家豆花铺，四周最多布置一些乌锦玄衣的探子。对付乌锦玄衣，虽然是官皮子有些难对付，但好歹可以速战速决。可惜没有预料的是，今夜狄探子专门为了他们设下了一个大圈。请动了左东辰从南羽府的宴席上脱身，以天命之境坐镇路家豆花铺。 可以说.......只要今晚有人敢来，那就是有来无回的结局。 ......... 天命大境的左三先生，圣贤十席的墨守陈规。 这样的猛人坐镇，狄探子不信对方还能派出同样水平的角色，来刺杀一个疯疯癫癫的路野。路野即使有修为在身，疯癫之后也是个随手可杀的小卒。哪怕算上四周埋伏的乌锦玄衣，今晚来的也不会超过第三境的大修。这样的对手，左三先生就连腰间佩剑都不用拔，直接就能留下。 .......... 从今天到了名医堂开设，左三先生就一直在饮酒。喝道现在也才有些微醺，半眯着眼睛，左东辰看着小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长呼一口，在夜色里凝成一团薄雾。 路家豆花铺，是临街的铺子。 临街的铺子是用来开门做生意的，而铺子后的小院子则是自己居住用的房子。入夜微凉，路家豆花铺子的小院里还有一个人影在劳作。不是别人，正是经营豆花铺的路家大娘。 路大娘吃力的用一套小石磨，磨着明早的豆花。 ......... 他们这些开门做吃食的小摊小贩，拼的就是一个起早贪黑的命。别人安然入睡的时候，他们就要为了明天的营生而继续努力。路家豆花铺不是什么有名的老店，但能在南亭坊开这么久，靠的就是一个用料新鲜，真材实料。 所有的豆花，都是路大娘赶早贪黑，提前磨好点浆的。 ......... 不像是其他家豆花，用的都是剩余的老豆花充数。 靠着重口重辣的滋味，来掩盖老豆花的一股陈味。路家豆花铺，可以吃出豆花的鲜嫩和口感，以一介女子身，做着这等辛劳事，路家大娘一个人靠着这家铺子，把路野拉扯大，现在贪上这种事情也还得照常开门迎客，只能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患了失魂症状的路野还在屋子里，疯疯癫癫的他对于这个家来说已经成了累赘。 可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再苦再累，哪怕路野真的好不了一辈子都是疯疯癫癫的，路大娘也要想办法把路野照顾好。推动着小石磨，虽然汗水滴落，但今儿路家大娘的心情明显不错。 .......... 第四百七十四章：有剑来压大月 （二） 第474章：有剑来压大月 （二） 自从路野被官家的人抬回来的那一天开始，路家大娘就没有安心过。自家好端端的儿子当值回来变成这副模样，换成是谁心里能不着急。说起来路野也算是吃官粮的，他受了这样的伤势，一些看起来德高望重的太医也来家里替他瞧过、但路大娘看着这些老医师一个个眉头紧蹙，摇头晃脑，就知道八成是没戏了。 宫里专门给官家老爷看病抓药的郎中，都看不好路野的病。 起初路大娘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路野的失魂之症一直好不了。这样疯疯癫癫的状态，估计想要讨一个好人家的媳妇也难。不过好在这孩子争气，身上有一套官皮子，官家的人多多少少会给一点俸禄贴银。自己再劳苦几年，照顾路野的生活起居不成问题。 真要是没了办法，托托关系，看看坊间有哪穷苦人家的闺女尚未出嫁，自己把铺子和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银钱拿出来给她，等到嫁进了老路家，有了夫妻之实，又多了一份安稳的营生，安安稳稳过个日子不难。这样一来真等到自己撒手不管，一闭眼后路野还能有人照顾。 .......... 最坏的路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偏偏今儿自家来了一个气度不凡的小郎君。 在路大娘看来，那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轻描淡写的看出路野身上的病症，还许诺了治疗之法。得知路野的病有希望痊愈，路大娘的心情自然极好。而且今天店铺里的生意也是火爆，一开始因为店里来了贵人，一些吃食喝酒的客人都默默离开清场了。谁知道等到今儿这俊俏的小郎君一拨人走后，一大波人涌进了店里，仿佛是不要命的吃食。 屋子里坐不下，还有人端着人抱着饭坐在街边的门口吃。 路大娘也不知道他们是真饿了，还是想要沾一沾今儿这些贵人留下来的贵气。反正来来往往的人，瞧见她家生意火的就连墙角都蹲满了人，挤进来一大批尝鲜的客人。今儿是开门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关门最早的时候。不是因为到了关门的时辰，而是店里的存货全部被吃的干干净净，就连用来佐豆花下饭的小菜和油辣子，都剩不下一点底子。 .......... 开门做生意，最不愁的就是客人多和客人能吃。 店里的豆花和小菜，被扫荡的干干净净，路大娘的心里自然欣喜若狂。她现在着急磨明天用的豆花儿，要不然明天一开门店里一碗豆花儿都端不出来就愁人了。小石磨缓缓转动，一股纯天然的豆子香气散发出来。专心致志坐着豆花儿的路大娘，并不知道自己的路家豆花铺已经被层层保护了起来，而且还有着一位天命大修，今夜坐镇。这样的保护程度，已经胜过了一般的王侯贵府。 高坐在屋脊上饮酒，酒香醇厚。 .......... 但左东辰的身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看到，尽管他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屋脊上，月光下，手上的玉瓷酒坛子还映照着微光。收敛了气息，甚至没有太刻意的隐藏自己。左三先生沐浴在月光里，也隐藏在夜色中。 身融天地，根源一体。 这是天命大修独有的境界，他们可以将自己的气息与天地根源同化，来无限的贴近本源的力量。 此刻在旁人看来，左东辰的身影与这月光和夜色也是无异。想要看破天地根源的同化，至少也要有命星大境的修为，可以触及天地，感召气息的变化。以路家豆花铺的屋脊为中心，左东辰的神感无声息的向着四面八方分散开。虽然三先生是剑修，但到了天命大境，他的元神也丝毫不弱。 ......... 剑修一脉，只修一剑，一剑成便是万法通。 强悍的剑修，元神也会凝聚成一道元神剑意。 以左东辰天命大境的剑道修为，他的元神被千锤百炼过，光是元神的力量甚至不弱于狄探子的元神。即使达不到初窥阳神的境界，也可以比肩阴神巅峰的元神质量。而且剑修一脉的元神如剑，坚韧和威力比起专修元神的更锋一分。 比起叶初雪全力运转长生经，长生真气笼罩身前三丈的实力，三先生的神感绽放的一瞬间，就笼罩了整座南亭坊。元神神感的感应下，坊市里的一草一木，风吹草动，左东辰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夜风吹过的声音，深夜土壤里钻出来觅食的耗子，空中飞鸟羽翼划破风声，坊市庭院里一户户人家入睡的呼吸吐纳........ 神感笼罩整座坊市，一切风景尽收眼底。 .......... 南亭坊有着左东辰的神感搜罗，暂时没有发现一些异况。而临近路家豆花铺的夜晚小道上，一名挑着夜香的挑夫，暂且将木桶里的金汁靠在墙角，他从袖口掏出一对火石，摩擦着握在手上取暖发热。 半蹲在路家对门的小街口，一个简单的夜间茶摊上专门负责打更的打更人也在小歇。 为了照顾这些专门夜间谋生的人，一些大街小巷的街口都会留下一处歇脚的小摊。大晚上喝口热茶汤，围绕小火炉取取暖都是一种奢侈。挑夫的面容看起来不小，是个有点锐气的中年汉子。他摘下缠绕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手，然后端起一碗热茶咕咚咕咚的灌了下来。 一碗热茶汤下肚，整个人的身子骨勉强回暖了几分。 .......... 握着火石的手用力搓了搓，挑夫长长打了一个水嗝，对着茶摊上伸手烤着火炉，过来歇脚的打更人开口说道。 ........... “咱这金汁夜香，挑了整整两个晚上了，浑身熏的都是这股子味道。不当值时抽空回家吃口热乎的，我那婆娘还有我家小子都嫌我身上味道太冲。要不是这两天当值，每日多补一些官银，我那婆娘还以为老子官皮不保，真跑去挑夜香了。 还是老魏你这活轻松，咱在这坊市里安插了这么多兄弟。 今晚大大小小，整个南亭坊巡了差不多小十圈。 上头到底是怎么想的，耗费这么大的人手来暗中观察这家豆花铺。里面那小子多半也是半死不活了，盯着也是白盯，咱们在附近待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这鬼天气还这么冷，再不招我们回去，老子就真成挑夜香的了。” ......... 盯着寒风，在大晚上挑着木桶金汁，那才是香飘十里。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差事，所以挑夫才会这么毛躁。 .......... 第四百七十五章：有剑来压大月 （三） 第475章：有剑来压大月 （三） 附近零零散散安插在路家豆花铺的人手，都是刑部的乌锦玄衣。自从烟雨巷一出，查明白路野的家世后刑部就派了大量人手，在南亭坊暗中巡逻。今儿白天，狄探子一句话那么多人跑进路家豆花铺寻食，这些人都是刑部安插进来的手笔。 街上买菜的小贩，推车的拉夫，还有路边行讨的乞丐......... 最精锐的乌锦玄衣，少说派来了两大队人马暗中监视着路家豆花铺的一切。 现在是入夜，人手比起白天不减反增。这整个坊市里，大街小巷乱窜的挑夫，打更人，窝在乱草堆里避寒的叫花子，你喊一声切口，就会发现都他娘的自己人。 ......... “成了，成了，杨老兄上头的意思咱们跑腿的就不要妄自揣摩了。 你也别瞅我这个差事好，大晚上盯着寒风敲着锣，吆喝一嗓子夜风直接灌你嗓子口。这一个晚上敲锣吆喝这么多次，我的嗓子都哑了，回家了还得熬点中药润润。今儿当值晚了，听说白天那帮兄弟宰了狄大人一顿。那群货色吃的叫一个饿死鬼投胎，三队那群臭小子把人家碗里的小菜和稀粥都给扫干净了。咱们刑部的，能蹭口狄大人的便宜，当真不容易。 每年刑部开宴席，招呼各处的兄弟回来吃酒，大人他就要拖家带口的过来蹭饭。宴席上和侍郎，尚书大人吹忽几句，几杯黄汤下肚就要撒酒疯，走的时候怀里不抱几只烧鹅烧鸭，打死都不愿意松手。 蹭这位大人的一口吃食，太难得了。 听说他家里也是女人管银钱，咱狄大人怎么说也是朝野里吃得开的一个人物，当年差点就官拜尚书，然后转任三省了。你瞧瞧他家那口，那小毛丫头片子把狄仁杰咬的死死的，听说出来吃酒的零碎银子还要蹭江大人的。” .......... 打住了此人的埋怨，打更的老魏调侃了几句今儿的趣事，小火炉烧得旺旺的。烤了一会火，又喝了几碗热茶，身子骨也暖和了起来。 听着老魏的话，挑夫更是眉头一挑，来了兴致。 ......... “嘿，老魏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都是凝了五气的修为了，想必今年到年底一个带品的跑不了。就这样你一个五气凝聚的还能被夜风灌的嗓子疼，说出去老子都不信。 不过你说，这也是个稀罕事。 狄大人当年是何等风采，怎么现如今被一个小丫头拴的死死的。 我家那婆娘虽然也泼辣，家里的银钱也得经她手，但也不至于身上浑身上下，连一个吃酒的零散银子都拿不出来。今儿兄弟们吃的这一顿，虽然说是占了狄大人便宜，可到头来还是要回去找江侍郎要账。” ......... 刑部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不认识当年的神探狄卿。 虽然从朝野里隐退，也脱离了刑部的管辖。 但有着天下第一神探的腰牌，狄某人逢年过节，开小灶，打秋风，都能往刑部里溜达。今儿过来打打牙祭，明儿蹭走两坛子好酒。一来二往，就连之后刑部新招收的新人都对狄探子记了一个滚瓜烂熟。隐退柳园后，狄某偶尔也会帮刑部训训新入门的嫩雏。 对于这个本将成为自己顶头上司的探子，刑部里没有一个不信服。 .......... 虽然狄探子人是怪了一点，没有一点官架子，也抠门了一点，小气了一点，但天下第一的探子就是天下第一。腰上的金牌没有被其他人抢走前，狄仁杰就代表了所有密探未曾达到的登峰造极。从正面来看，他是一个挑不出半点毛病的人，但刑部的这些人有的是办法，找乐子打趣他。 比如柳园的账本子到底在谁手上，芳儿姑娘把狄大人管的服服帖帖，腰包里就连一个子的大钱都留不下。 对于柳园里的这一对，刑部的人都是打趣十足。 说起来自从当年狄大人把这个小姑娘抱回来，就从来没有占据过上风，一直被压的死死的。 ......... 喝着热茶打着趣，能被刑部派来路家铺子旁边值守的都是乌锦玄衣里的精锐和老手。这些人都是神府和五气三花的修为，靠着刑部的合击之术，用五气三花和神府境的修士摆下的天罗地网，就连跨越两三个境界的大修都可以镇压。 不久前，西市才出现过一次地网追龙。 江枫带领着乌锦玄衣，联手祭刀布下地网。声势浩大，非大修不可破。要不是那神秘剑客爆发出惊异一剑，恰好破开了地网的刀气链接，地网也不会轻易溃散。即使没有大修，靠着神府和五气三花，有着先天境的来主阵，刑部全套的天罗地网，就连命星大修都可以囚禁镇压。 有资格进入乌锦玄衣的都是数一数二的老手，夜晚的小茶摊上聊了聊。中年挑夫起身呼出一口气，捧在手心里摩擦了几下。他缩了缩身子，对着姓魏的打更人开口说道。 ........... “好了，也就开开玩笑话。 擅自议论上官，被人听到了捅到侍郎大人耳朵里，你我都得去西域发派半年的苦差事。灌了一肚子汤水，老子找个茅房解决一下。一会还要值守巡逻，这大冷天的晚上能有什么人来。” .......... 嘀咕了一声，听着此人的话，打更的老魏忍不住笑了笑。 ............. “大晚上的又不见人，你往哪里寻个茅房。 杨老兄你找个拐角，对着排水渠解决一下得了。你要是不介意，在这里解决也不成问题。都是大老爷们，谁没瞧过谁啊。撒泡尿还要寻个僻静的茅房，老杨你该不会不行了吧。” .......... 烤着小火炉的热气，老魏打趣着对着他说道。 听到此人的话，挑夫握着手上的火石，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他望着这人，开口嘀咕了一句，嚷嚷道。 ........... “给爷滚开，爷顶风尿三丈，怕溅起来尿你一身的。我找个拐角对付一下，一会还要巡逻。你要是没事，去通知左坊城隍庙里，躺破草堆的叫花子们，告诉他们准备换班了。 一个个的躲庙里，还能遮风挡雨。 扯了值，老子也要赶过去找个干净的草团子眯一会。” ......... 为了盯着路家豆花铺，刑部安插的人手分布在整个南亭坊里。这些人夜间也还要值守，在这里巡逻是个苦差事。所以暂时把坊市里的破城隍庙占据了，用来当做联络和休息的临时根据地。当值的人都在坊市里巡逻，休息的聚集在城隍庙里，稍微眯一会眼睛，养养精神。 乌锦玄衣负责巡逻南亭坊，盯着路家豆花铺的都是按照上半夜和下半夜的时间分开值守。 要不然一直熬着不休息，铁打的骨头也受不住。 盘玩着手上的一对火石，火石经过摩擦汇聚起来的暖意，从手掌心一直向着身体蔓延。东拐西拐，最后找了一处小街拐口的排水渠，对着街道两侧的水渠浇灌黄汤。 .......... 一只手盘着火石，另一只正在坐着顶风三丈高的大业。 浑身打了个哆嗦，挑夫老杨长长的吐纳一口闷气。 夜晚冷到吐气都能看到白雾，哼着小曲，听着水声。 此时此刻，小街的街道上，一股细微的声音响起。如果老杨再细心一点，可以发现透过他呼出的雾气，模模糊糊看到街道上出现了一条条细微的银丝，雾气撞到了丝线上，被缓缓切开，留下一滴水雾，从银丝上缓缓滴落。 .......... 第四百七十六章：有剑来压大月 （四） 第476章：有剑来压大月 （四） 哗啦啦的流水声，声音停止后。挑夫老杨的面前升腾出一股热乎乎的雾气，随着身子一哆嗦，他刚刚准备提上裤腰带。背后的屋檐上就传来了一阵踩碎瓦片的清脆音色，扭头看去，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在屋檐上迈着小步。 嘿呦，正愁着大晚上当值只能挑夜香。 每天都挑着金汁木桶，游走在大街小巷里。挑夫老杨早就闷的手痒痒，没有想到今天还真就遇到了一个小贼。这厮鬼鬼祟祟的，能做梁上君子的，不是和烟雨巷有关，也不是啥好人。 能有个小贼抓抓，过过手瘾也是极好。 乌锦玄衣出身，老杨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从屋檐上传来瓦片破碎的声音，他手心里盘玩的火石就已经握紧，此刻两颗火石摩擦着扔出。盘旋着的火石，向着屋檐上的身影砸过去。一片片火花溅，火石在空中燃烧，然后分离开化作两道流火分别砸向这夜行小贼的左右两侧。 ......... 够资格加入乌锦玄衣，少说也是开了心中神府的第三境高手。 心中神府一开，就能掌握一部分奇门术法。 老杨这诡异的火石和流火如蛇的控火之术，就是奇门术法的一部分。 流火划破了夜色，面对两颗火焰飞石。要是寻常的小贼早就吓得腿脚发软，跪地大喊好汉饶命。而屋檐上这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迎着老杨打出来的飞火石，直接一个翻身。他的夜行衣袖口，一枚泛着寒光的半月飞镖，以一种奇异的弧度，分别斩开了两颗飞火石，然后老杨只觉得胯下一凉......... 一枚映着幽光的半月飞镖，刚刚好好扎进了老杨胯下三寸后的墙壁上。 .......... “他娘的，还不是个小贼。老子裤子还没穿好呢，你跑什么跑。” .......... 半月飞镖再高一两寸的位置，老杨绝对会丧失行动力。屋檐上的小贼，在甩出半月飞镖后，逃脱了老杨的飞火石攻击范围。夜行衣下的人影，十分诡异的消失在通往路家豆花铺的街道。果然，上头安排他们日日夜夜在这里值守，是有深意的。今晚来的这个人，八成是冲着路野来的。 充满提起裤子，老杨念头一动。 却是发现自己的两颗火石不见了踪迹，咬了咬牙，一股念力从手心处爆发。等到挑夫老杨有了感应，脸色却是一阵青红紫绿。他的一对火石，是自己开了神府后用念力不断温养出来的。品质再高点，就可以直接当成念兵使用。温养的时间长了，用念头感应就能寻找到自己的飞火石。 让老杨感到崩溃的是，自己的一对飞火石发出回应的地方居然是街道角落，一个装的满满实实的金汁木桶里。 .......... 真他娘的晦气，自己还真就和夜香金汁脱不了干系了是吗？ 感受着自己日夜盘玩的飞火石，被刚才那小毛贼的飞镖给斩落到了街角的金汁里面。老杨整个人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此刻小贼当前，冲着路家豆花铺消失。这么多兄弟，日日夜夜的劳苦眼看着就要见到成果了。 不就是金汁夜香吗，老子忍了。 ......... “草（众所周知，这是一种植物。）” .......... 随着老杨的一声轻吼，街口上的金汁木桶里突然冒起了一个个小气泡。金汁沸腾了起来，沸腾的金汁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两颗火红色的飞火石，扑通一声从满满的金汁里飞出。 飞火石在燃烧，炽热的火焰温度焚烧了火石上沾染的金汁液体。 随着一阵“滋滋滋滋”的液体沸腾声，老杨的火石再次化作一道火流星。 火流星划过夜色里的街道，飞来的火焰痕迹涌现出一股炽热和金汁香气。 两颗飞火石被火焰烧的通红，再次落入老杨手心里的时候还带着一丝丝温热。明知道火石上的浊物已经被刚才的烈火烧的干干净净，但随着这一对火石入手，老杨的胃里还是翻涌出一股天翻地覆的感觉。这飞火石，此刻要是砸在别人身上，砸不死也能让对方脸色苦成苦瓜。 飞石沾金汁，杀伤力简直成倍的增加。 ........... 修行者用念力温养的兵器，会比寻常兵器多出一种灵性。哪怕没有炼化成自己的本命念兵，用念力长年累月的蕴养后，也会产生出一种共鸣。只要舍得耗费一些念力，就可以感应并且召回自己的兵器。 老杨刚才用的就是这个手段，只是此刻握着刚才浸泡在金汁里的飞火石。 哪怕自己足足挑夜香金汁，挑满了两天两夜。 他的脸色还是变得和金汁一样，用力的握着手上的飞火石在衣角蹭了蹭。挑夫老杨看着路家豆花铺的方向，狠狠的唾了口吐沫，骂骂咧咧的开口喊道。 ......... “小毛贼，不要让你爷爷我逮到你，要不然杨爷爷我非把你浸在金汁里三天三夜，让你尝尝这是啥滋味。” .......... 开骂了一声，挑夫老杨的裤腰带都没有系紧。 他长呼一口气，迈着大步就往穿着夜行衣的贼人逃遁方向追去。一大步迈出，下一刻老杨整个人猛地停在半空，他的背后一滴滴冷汗渗出。手上用力的一对火石差点被他捏碎。 吞咽了一口唾液，老杨整个人僵持在原地。 一阵微风吹过，他身上的衣角，袖袍，一截前额的发丝。额头上一道细微的银丝缓缓划开了一道口子。手臂上，小腿肚，左耳，右耳，全部被银丝割开了一条血缝。 ......... 滴滴鲜红色的血珠，滑过了银色的丝线，滴落在街道的青石路上。 最让人恐惧的是，一根拦腰的细丝，已经没入老杨的小腹。细丝的切入口很深，划开了皮肤，切入了脂肪，甚至就连小腹的肌肉组织都被丝线切进去五分之一，形成了一道恐怖的血痕。 如果老杨冲的再快一点，这根拦腰的银丝会把他整个人拦腰切断，腰斩当场。 一瞬间出现的疼痛感，让老杨的脸色变得铁青。 好在他的伤势还没有伤及内脏，深呼一口气。神府境的念力在最后关头护住了他的身体，将这根拦腰出现的银丝用念力包裹起来。老杨咬了咬牙，缓缓用念力挪动入体的细丝。随着一阵血肉和黏液的拉扯，沾染着鲜血的银丝明晃晃的在空中晃动着。趁着银丝脱离身体的时候，老杨用力的往身后一躺。 他借助着背力着地，第一时间就撕开了身上的布衣。 扯下几块布条，再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刑部秘制伤药。将药粉洒落在布条上，老杨将裹满伤药的布条围绕着自己腹部的伤口，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勒紧布条，靠着药粉的镇痛和止血效果，暂时控制住了腰腹上被银丝割出来的伤口。老杨定了定神，再次看去的时候，整个通往路家豆花铺的街口，统统被一根根细细的银丝围住。 ......... 这银丝十分锋利，寻常刀剑招呼上去估计都切不断。 要不是因为长年累月出案子，培养出来的反应能力和危机感。刚才自己一个猛冲，直接就中了贼人的计谋，死都落不到一个好死法。简单的处理好伤口，乌锦玄衣的办案经验，让老杨快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刚才出现的梁上君子，绝对不是一般的小毛贼。 他八成是冲着路家豆花铺的路野去的，而且还有同谋，绝对不会只有一个人。 能够直接打落自己的飞火石，就代表着此人至少也是和他同境界的神府境修行者。甚至还要更高，达到了五气，三花，先天。而且无声无息的布置下这么多的银丝，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封锁道路。一旦路家豆花铺发生了什么响动，刑部安插在这里的人手想要支援也会被无形中的银丝阻碍。 靠着这些银丝拦住乌锦玄衣，不太可能。 但只要能够造成一个空档，阻碍这些人汇聚到一起。对付路野一个疯疯癫癫的小子，现在的他根本手无缚鸡之力。逮住这小子往头上来一刀，简直比杀鸡还要杀鸡。明白了这些人的布局，老杨清楚自己必须要快点回去。不说戳破他们的阴谋，也要提醒一下老魏，让他警觉起来，去知会附近巡守的兄弟。 ......... 耽搁了一阵子，鬼知道那些人现在做到什么地步了。 必须要快一点行动，让乌锦玄衣的人知道这个情报。 忍着身上的伤势痛苦，老杨将手上的飞火石往空中一抛。火石在空中不断的摩擦，火星飞起，一团火焰凭空燃烧。用念力控制着这一对火石环绕着自己的身躯，随着老杨一掐指诀，整个火焰盘旋的越来越快，带起了风声，刮起了火气。 两颗火石的盘旋，化作了两条环绕着的火蛇。 火蛇吐信，显得活灵活现。 ........... 第四百七十七章：有剑来压大月 （五） 第477章：有剑来压大月 （五） 乌锦玄衣的好处之一，他们一旦修为突破了第三境神府境界，意味着可以修行奇门术法了。达到这个条件的人会去刑部的术法库，挑选一本主修的术法作为傍身的手段。老杨手上的飞火石，以及他展露出来的火焰手段就是万千奇门术法的一种。 他挑选的是一本《离火控玄术》，主修五行术法的火字诀。 修行者的第一境和第二境，都是在为了修行奇门手段而打基础。 心中神府一开，就意味着可以超凡脱俗，修行奇门，领悟术法，参悟神通。《离火控玄术》品相一般，但修行这种术法所孕育出来的火焰，有着一丝离火的特性。 .......... 只要是在先天境修为以下，修行这种术法的人，与别人交手时靠着一丝离火特性，可以占据很大的上风。 身旁环绕的火蛇，就是《离火控玄术》的守御之法。 不断盘旋的火焰高温，可以焚烧身前的一切。这种念力火焰就连念头和普通刀剑都能融化。有着《离火控玄术》护身，老杨捂着腹部的伤口，对着布满银丝的街道向前迈出了一步。有着《离火控玄术》的念力火焰护佑，之前差一点将他拦腰斩断的细微银丝，被离火之蛇一触碰，只见到一丁点火星亮起。 随后整根银丝的丝线被赤红色的火焰焚烧，一条条火线焚烧在街道上。 被念力火焰焚烧的银丝，经过老杨的轻轻一扯，直接崩断了开来。 ......... 燃烧着念力火焰，老杨一边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一边吃力的向着路家豆花铺的位置前进。他要快一点把遇到匪徒的消息，传递到老魏哪里。自己走的匆忙，用来传讯的狼烟弹没有带在身上。 快些找到老魏，让他将消息提前告知埋伏在南亭坊的乌锦玄衣，大家才能快些反应过来。 如果真要这贼子的计谋得逞了，刑部埋伏了这么多人在南亭坊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全力施展着《离火控玄术》，术法演化出来的两条火蛇，疯狂的消耗着他神府境的念力。密密麻麻的银丝实在太多，要一口气全部闯过去，消耗的念力老杨根本承受不住。这一根根银丝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哪怕是拥有着离火特性的念力火焰，想要将它烧断也需要一点时间。 越往后前行，老杨身上的念力火蛇就变得越虚幻。 他毕竟念力还没有达到无求无尽的地步，神府境的念力不弱，可也经不住一直施展奇门术法。并且他还要分出一部分念力，来护住自己受伤的躯体，防止大出血。 ......... 喘着粗气，老杨逐渐感受到念力的衰弱。 此刻，他距离这一条大街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没有走完。咬了咬牙，毕竟是乌锦玄衣的老手，老杨的判断力让他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身上缠绕的火蛇逐渐消散了，重新化作两颗飞火石落入他的手掌心里。 捏着火花四溅的飞火石，老杨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他的手掌上一团炽热的火焰燃烧了起来，两颗飞火石被他抓放在空中。 .......... 松开了手，火石也没有摔落下来，而是悬浮在半空中的那团火焰里。 定了定神，老杨咬破自己的手指，用指尖上的一滴鲜血猛地弹向空中的一颗火石。弹指之间，火光被压缩成了一道直线，有着鲜血的助燃，这一道火光被染成了血红色。 血红色的火焰，凌空化作了一刀。 飞火石飞出的痕迹，凝聚成一道刀光。 ......... 刀光炽热，一刀挥斩劈落下来硬生生斩断了十余根银丝。趁着这股力劲尚在，老杨又以精血催动第二颗飞火石，再次化作一把火焰刀，这一刀横斩扫荡，将四周隐藏的细丝再次斩断不少。星星点点的火焰，将一根根银丝焚烧起来。两刀之力，已经耗尽了老杨的念力。 飞火石掉落在地，他也没有功夫去捡回来。 拖着伤势老杨避开被火焰显露出痕迹的银丝，冲着刚才两刀斩断的缺口，向路家豆花铺的方向小跑过去。 刚才的那两刀，是他所修行的《离火控玄术》中，目前攻伐术上最强的手段。需要修行者以血液为燃，才能施展的焚血刀。焚血刀的刀势，断开了不少银丝，但也还有少量的银丝没有斩断。 靠着火焰暴露出银丝的位置，老杨用以伤换命的选择，拼着身上拉扯开七八道口子，硬生生跑过了层层封锁的街道。 .......... “老魏，他娘的你个懒货死哪里去了。南亭坊有变，发狼烟弹，快发狼烟弹。有贼人混了进来，刚才已经和我交上手了，绝对不是普通人，至少也是开了三境的修行者。” ......... 跌跌撞撞的跑回之前小茶摊的位置，老杨扯着嗓子，伴着冷风里的声音向另一名乌锦玄衣叫嚷道。 声音的速度永远比人快，只要提前告知老魏，就可以让他早做准备。 自己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万一一个差错，说不定老魏已经被贼人做掉了也不一定。抱着一线希望，挑夫老杨喘着气扶着墙角回到了方才烤着火炉喝着茶的小夜摊旁。 火炉依然在燃烧，红泥小火炉里的火焰烧的旺旺的。 老魏的身影依旧坐在小茶摊上，只是他一动不动，甚至就连手边的茶壶被烧开，茶水咕噜咕噜翻涌了出来也不管不问。因为在老魏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影。这个身影纤细，矮小，正是之前和老杨交手的那个贼人。现在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的身姿不同于男子，这是一个女人。 .......... “五行奇门术里，你的御火之术练的倒是炉火纯青。哪怕是在第三境神府的这个境界里，也属于名列前茅的水平。真没想到你能舍命突破我布下的天罗丝，回到这里。给出的情报还是差了一点，少算了你的脾气，也少算了你的《离火控玄术》，倘若你能突破第四境，凝了五气三花，小秘境里也能成一号人物。 可惜了，可惜了别人的一番美意，也可惜了你的命。 都是吃官家粮的，为了一层官皮这么不要命至于吗？” .......... 白嫩的手指轻轻地夹起一个小茶盏，揭开夜行衣的面纱后，露出来一张冷媚的妇人面孔。对于此人的《离火控玄术》能够破开自己的银丝封锁，妇人也是略微惊讶。 随着妇人的话音落下，街角的门坊上一个背后垂落着七条蛇刺鞭的影子阴冷一笑。 ......... “不自量力的玩意，咱们特意封锁了来这里的道路，也是给你们一条活命的机会。拼死来到这里，沦落成这副模样、你一个三境的修行者来了又能如何，瞧瞧这凄惨的样子，还不如给老子当做血食补补气血。 一名神府境的修行者，吞了可以抵得上一两年的血气。 辜负了别人一番好意，到底是死是活，给个话吧，魏爷！” .......... 阴冷的笑声中，一句话把所有的矛头统统抛到了打更人老魏的身上。 小茶案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此刻微微有些晃动。 小火炉了的木炭，炸开几个火星。 与老杨同为乌锦玄衣精锐的老魏，刚才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老杨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被这些人灭口做掉。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的表情难以言喻。老魏和自己搭档了不少年头，这老小子的家底他明白的清清楚楚。什么时候这个堪堪突破五气的老魏，成了这些贼人口中的魏爷？ .......... “唉！” .......... 一声有些无奈的轻叹，寒过了夜晚的冷风。 小火炉里的炭火熄灭了，煮热的茶水也不再冒着热气。裹紧了身上的衣袍，老魏缓缓转过身来。他坐在小茶摊上，用一种似懂非懂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拼死赶回来的同僚。 哪怕有着《离火控玄术》，更是拼着精血激发出焚血刀。想要突破重重密布的银丝封锁，老杨现在的身上也是血迹斑斑。 他的手臂，脸庞，被细微的丝线切开了一道道伤口。腰部那道巨大的致命伤，还在往外渗透着血水。因为飞奔的太快，就连左手上被切断了两个小指节，老杨都没有注意到。现在的他显得凄惨极了，如果不能快速得到救治，身上的伤口也不足以让他熬过今晚的冷风。 .......... “杨老兄，倒是兄弟我低估你了。 你平日里不是这个性子啊，我特意打发你去远一点的地界，为的就是封锁此地后你来不了，也就保住了一条性命。你这副模样，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乌锦玄衣的一顶帽子。可惜啊，可惜你辜负了兄弟我的一片好心。 黑寡妇，蛇鬼，你们都不要出手，让我陪我老兄弟再聊几句。” .......... 第四百七十八章：有剑来压大月 （六） 第478章：有剑来压大月 （六） 目光如铁，明明身上还穿着打更人的衣服，老魏此刻的气质却变得截然不同。他那张平庸的中年面孔，也多出了一丝清冷的铁血味道。听到了老魏的话，老杨的头脑里嗡嗡嗡的作响，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喘着气，他冲着老魏嘶喊道。 .......... “魏敬，你个老阴货........ 你是瞎了眼还是昏了头，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小子的事情老子比你肚子里的蛔虫还明白。你什么时候背叛了刑部，真以为这些贼人能给你多大的好处？ 你个满打满算也就凝了五气的小角色，放别人手里就是一枚小卒子。 这些人给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背叛刑部，背叛狄大人的部署。给老子清醒一点，他们只是在利用你，那些人手里你一个五气境可有可无，现在有需要的时候喊你一声魏爷，把你捧上天了，有人捧你的臭脚让你心里快活是不是，等到此事落幕，他们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 自己有多大斤两，你他娘的不明白吗？ 怎么说咱们也在刑部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上面那些人的御人之术你还看不明白。 快点给老子放狼烟弹，你现在回头，把刀给我，老子刚才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等明儿下了值，请你去酒肆喝酒去。你要真的甘愿被人当小卒弃掉，不要怪兄弟，我只能和你动手了。” .......... 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这些人旁边的老魏，老杨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被人收买了。怕是烟雨案的幕后黑手，为了灭口，特意从内部买通了内鬼。 这混蛋在刑部吃了这么多年白饭，这种明显的事情还看不明白吗。 他一个五气境的小角色，别人能和颜悦色的伺候他，喊一声魏爷就让他忘了老娘叫什么了。 听到了自己这位同僚的叫喊，魏敬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猛地一抬手，止住了身后想要动手的妇人。身旁一道道清冷的寒气环绕，一朵透明的冰花，从凝霜，到落雪，最后化作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花，绽放在他头顶之上。 ........ 五气朝元，三花聚顶。 魏敬修行的是五行水属，坎水之象。 他凝聚的元气全部是单一的坎水品相，三花中虽然只绽放了一花，却是罕见的坎水异象，冻雪。三花异象，让他的念力多出了一丝冰雪的寒气。看到老魏突然展露出来的三花境修为，老杨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和这家伙相处了这么多年，此人上个月才堪堪突破了五气境的第三元气，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三花境的高手。 三花一开，小秘境里算得上一号高手。老魏这小子如果有三花境的修为，官职怎么说也能换一个带品的，他到底是背叛了刑部，被幕后的那人强行提升上来的境界，还是他一直在藏着，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 .......... 思考之余，老杨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包括双手全部被冻结了一层冰雪。刺骨的寒气让他的血液都流淌的缓慢起来，防止他突然暴起，老魏三花一出的瞬间就封住了他的行动。 呼出一口雾气，魏敬冷冷的说道。 .......... “不是说了吗，给我和我兄弟聊一会天的时间，不会耽误太久的。黑寡妇，再有下一次你就越线了。” .......... 突然展露出来的境界，不仅震住了老杨，也将身后那妇人的夜行衣上覆盖上一层白霜。听到了老魏的话，黑寡妇轻轻地笑了笑，伸手在魏敬的脸上摸了摸，开口笑道。 ......... “魏爷严重了，奴家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这厮居然以为魏爷您是一枚小卒子，您可是主子的心腹，您要都是一枚小卒。奴家这些人又算得上什么，怕是连主子的棋盘都不够格上去。” ......... 轻笑着看着一旁被冰霜覆盖的老杨，这名绰号黑寡妇的妇人，修为明显达到了先天圆满的程度。她刚才动杀气的时候，老杨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名先天境圆满，有望成为大修的修行者，会对老魏这么毕恭毕敬，哪怕他成就了三花，那也只是一花的境界，抛开实力和修为不谈，只能是身份了。 老魏的身份，绝对高出这些人。 所以才能让他们显得毕恭毕敬，这一切统统表明，他或许不是被收买，而是早就和这些人混成了一伙。他的确是内鬼，只不过却是别人安插在刑部的爪牙。 难以置信的看着魏敬，老杨有气无力的冲着他问道。 ........ “三花聚顶，你已经成了三花境。这些人对你毕恭毕敬的，看来到底还是兄弟我小瞧了你魏爷啊。 乌锦玄衣里共事十一年，十一年里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你那婆娘和儿子，也都是假的，你可想清楚一旦事情败露，你会被刑部通缉，会被大理寺入案，你那婆娘和娃子也会被关押起来，送到刑部的天牢，或者是那枢密院的黑狱。他娘的，你做这些事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这十一年的情分？” ......... 面对自己同僚的突然反水，老杨的心智一下崩溃了。 他想象不出来，这个人十一年共事，他的婆娘和儿子难不成也都是假的，自己去他家喝过不少酒，当初还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要给两家的小辈许一个娃娃亲。怎么一夜之间，魏敬这厮就成了内鬼，成了这个不知名组织里的魏爷？ 听着老杨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颤音，魏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搓了搓手，抬头直视着老杨开口说道。 ........ “不是假的，我的名字是真的，户籍也是真的，包括加入乌锦玄衣，这么多年出生入死都是真的。我家那婆娘的脾气你也明白，我娃，我婆娘，还能是假人捏的不成。 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瞒你。 如果不是今晚突然收到消息，咱们还能继续共事不少年。说不定........我家那小子还真能和你闺女凑一对，咱俩还能做对亲家。你说这该多好啊，是不是杨老兄。 只是可惜在我加入刑部之前，我已经认识了那位，我是那位安插下来的一枚棋子。像我这样的棋子可有可无，如果不需要，也需这样过一辈子也不会被启用，可一旦那位需要了，我们这些棋子就会成为他计划的一部分。 ........ 说真的我也有些难以置信，为了杀一个先天不到的小子，那位就舍得启用我这枚棋子。 说起来.......小先生这烟雨巷的案子倒是水深的很。 如果你没有撞见，我这枚棋子还能继续隐藏，没有到彻底暴露的时候。 杨老兄，你运气不好，想不想活，兄弟我念着多年的情分，给你一个选择。来我们这里吧，忘记今晚看到的一切，只要你愿意，明儿开始你杨老兄就可以加官进爵了，先给你混一个带品的，再助你凝了五气，年底给你一个刑部司狱的位置。好好想想，咱们都是烂命一条，就像你说的一样，小角色可有可无，给谁卖命不是卖命。” ......... 凝望着老杨，魏敬此刻的气质显得截然不同。 他仅仅坐在那里，身上的威严感比老杨见过的员外郎和侍郎大人，派头还要足。随随便便就许诺了一个从九品的司狱官职，长安城里的刑部从九品，可不是这么好拿的。由此可见，魏敬背后这个组织的势力渗透之深，难以想象。 特意向老杨抛出了橄榄枝，也是因为这十一年的情分吧。 面对着魏敬许诺的高官厚禄，对于老杨来说虽然他现在有着乌锦玄衣的官帽子，但相比刑部各大司。乌锦玄衣只是当初狄大人创立的特殊存在。享受刑部的俸禄补贴，和官府特权，但却无品无级。乌锦玄衣里只有特别出众的人才，才会特殊授予品级，并入刑部的官籍名帖里。 ......... 哪怕从乌锦卫，混迹到了乌锦玄衣。老杨想要得到一个带品的位置，也得等到了退下来的时候，或者因为公务无法再从事乌锦玄衣的职务，刑部会特地给他们一个八九品的官职。像乌锦玄衣的人，最高能做到的品级，也就只有从五品的员外郎。 如今只要跟着魏敬，投靠他口中的那一位，再对今晚的事情闭口不提........ 自己明天就能走马上升，直接成了刑部的从九品司狱。 魏敬的条件的确诱惑，但在他的条件开出来后。老杨的咽喉处微动，一口浓痰直接飞吐到魏敬脸上。明明可以用寒气挡住，但坐在小茶摊上的魏敬并没有拦。他任凭这一口浓痰喷吐到自己的脸上，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 “可惜了..........” .......... 一声惋惜响起，再看老杨的时候他已经全身被冰雪覆盖。整个人硬生生倒了下去，一层层冰霜甚至在他的身上凝聚成冰块，冻住了大半截身子。 ......... 第四百七十九章：有剑来压大月 （七） 第479章：有剑来压大月 （七） 白霜覆盖，冰雪蔓延，散发着寒气的躯体代表着此人的生机断绝。面对着魏敬开出来的条件，老杨没有开口说什么，那一口浓痰就是他的回答。 用手缓缓擦去脸上的浓痰，魏敬看了看自己的手。 轻轻地甩了甩。 手上的那一堆液体被冻成了冰霜，然后在空中破碎开散去。 .......... “想不到最后还是要我亲自动手........马先生，您既然来了也就别藏着了。今晚为了封住这个嘴巴，主子派了不少人过来啊，没有想到就连马先生您都被派来亲自出手。” .......... 老杨既然不愿意成为同伙，魏敬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灭口封住了他的嘴巴。 自己的这个身份，比起一个老杨更加的重要。 只要今晚的事情不被暴露，他就还能继续潜伏在刑部的乌锦玄衣里，为那一位做事。可只要老杨活着，这个身份就会彻底曝光，再也不能动用。埋伏了十一年的苦功，全部付之东流。 随着魏敬的开口，街角的阴暗处里一个穿着黑色武夫劲装的高壮男人从幕后走出。他眼角的余光，瞄着被冰封倒下的老杨，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拍了拍手，被魏敬称作马先生的这个人开口说道。 ........ “魏爷都暴露了，咱老马出来走一趟还算得上什么。只不过.......魏爷您是藏的太久，出手不够狠辣，还是手法生疏了。此人既然看到了你我的真面目，那就一定要灭口，魏爷仅仅冰封了他的躯壳。此人的心脉还有着一股热气，没有彻底断绝。难不成是魏爷动了情，舍不得下狠手。 若是有需要，老马我替魏爷出手一次。 .......... 您也明白，您的身份主子都舍得暴露出来，我也被千里迢迢的调回长安，只为今晚出手。先天圆满的黑寡妇，寻途第二境的蛇鬼，归命巅峰的巫九。你魏爷的暴露，和我亲自出手，主子这一次的决心很大，他在长安能动用的高品象棋子，能尽快凑齐的已经全部在这里了，魏爷现在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巫九在南亭坊附近布置的结界，又有黑寡妇在里面隔开乌锦玄衣的步伐和注意力。 真要有漏网之鱼，也全部被蛇鬼当做血食滋补了。 今晚为了灭口，这最重要的活还是我老马亲自去做的。能死在我手里，也不枉费那小子活一辈子，值得了。咱们速战速决，灭了烟雨巷最后一个活口，只要不被人发现您魏爷第二天还能在刑部，替您这位同僚哭几声，掉几滴眼泪。” ......... 迈步到魏敬的面前，这位马先生身上的气息显得极为厚重。 他口中的这些人，全部是今晚汇聚在南亭坊的人手。 一个先天巅峰，两名大修，而且都不是观夜第一境的大修，第二境和第三境的高手，再加上他一个实力明显在第三境之上，说不定已经成就命星大修的存在。今晚为了对付烟雨巷幸存下来的路野，幕后的哪一位，可谓是用了最豪华的阵容送他上路。匆忙调动，就能在长安城里汇聚这么多人手。 魏敬也看出来了，这一次他背后那个人的心真的很大。 听到了马先生的话，眼看着他就要出手灭绝老杨最后一口生机。魏敬突然站起身来，拦在了马先生的面前。他目光清冷，看着这个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境界的大修，冷冷的开口说道。 ......... “马先生多虑了，魏某不会坏了主子的大事。 此人身上的伤势太重，我给他留下了一口心血，他也熬不住今晚的夜寒。十一年共事同僚，他曾经救我一条命，我欠他的。所以我留他一条命，能不能活全看他的造化。哪怕他真的熬过了夜寒，恢复过来，大不了魏某再杀他一次，也算全了主子的恩情。此事是我的心魔，倘若马先生执意动手，您是想坏魏某的修行？” ......... 直言顶撞一位疑是命星大修的存在，魏敬的地位看起来不低。 听到了他的话，马先生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阴狠，但看着魏敬有些毒辣的目光，他还是微微让步了一分。此人的确是个人才，倘若当年主子没有把他安插进来，而是留在身边，以他的天赋现在的修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顿了顿神，马先生摇了摇头。 他冲着一旁的黑寡妇和蛇鬼，招了招手开口说道。 ......... “成，魏爷您既然开了金口，老马给你一个面子。只不过您的心里还是有数为妙，真要出了差错，你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老马我有家师在上，或许可以躲过一劫，但下场也不会好看。 真想不明白，杀一个先天不到的小崽子，倒成了这么棘手的麻烦。” .......... “烟雨巷的案子.......当真和主子有关？” .......... 随着马先生喃喃自语的警告声，身后的魏敬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长安城的烟雨疑案，本来只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情。但由于牵扯到了青莲剑斋和枢密院，无形之间已经成了一块最难啃的骨头。 老魏在乌锦玄衣当差事，多多少少也明白一点。 青莲剑斋的那位小先生，多半是被人栽赃嫁祸的。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步乱棋，居然是哪一位布置出来的手笔。听到了魏晋的话，马先生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 “魏爷安心放风吧，此事不是你我可以知晓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 但今晚主子既然想要这个烟雨巷的活口彻底闭嘴，他就活不了。主子的心思不是我们可以猜测的，老马我要亲自动手了。黑寡妇你盯着附近街道布置下来的天罗丝，不要让乌锦玄衣的人接近这里。咱们要做，就做的无声无息。老马我亲自送他上路，给我半柱香的时间。 按照刑部那探子的心性，南亭坊安插的绝对不止这些乌锦玄衣，应该有一位高手在暗中护着这个活口。可惜了，今晚有我老马出手，哪怕是点星大秘境的命星大修，今夜也要饮恨在此。 半柱香的时间，我们撤退。敢问是哪一位朋友今晚在这里镇守，说不定咱们还有些交情。出来见一见，老马给个面子，送你痛快的上路。” ......... 不再回答魏敬的问题，这位马先生的目光放到了路家豆花铺的方向。他知道今晚镇守在这里的不会是这些乌锦玄衣这么简单。为了秘密保护路野这个活口，必须会有一位大修在暗中保护。 到底是狄探子的部署，要说没有高手的存在，他老马都不信。 马先生的话说出来十分自傲，他不知道狄仁杰安插在路家豆花铺里的高手是什么境界。或许是大秘境的前三境，也或许是命星大修，长安城里刑部可以调动的高手也就那么多。根据情报来看，命星境界的那几位，马先生自信可以在半柱香的时间斩杀他们，并且杀死路野。 这就是他的底气，有自信半柱香杀命星大修。 ........ 这位马先生身上的气势不断的攀升，他不打算隐藏自己。而是直接用威压逼迫那位隐藏的大修现身，出来与他一战。气势如虹，一位大修的气息全面爆发，威压卷席了整座南亭坊。 五气，三花，归元一体....... 一重重境界不断的攀升，最终马先生的身上一股灿烂的星光如同灯火一般照亮了整个黑夜。看着马先生身上的星光，一旁的蛇鬼忍不住开口惊叹道。 .......... “念力彻底的化作星辉，凝成命力。这位马先生是一位点亮命星的大修士，看他的星光如此强大，想必已经超脱了一品大星的境界，他点亮的必然是诸天名星之象。 半柱香杀同境的命星大修，这等猛人当真存在啊。 点星境啊，老子要吞食多少血食才能修行到这个境界。寡妇，你说这位马先生是真有能力在半柱香的时间里斩杀同境界的命星大修吗，毕竟每一位命星境界的大修，都有了自己独门的神通手段，哪怕是同境界交手，甚至是高出两个境界的重明境大修镇压，也难以在半柱香的时间里彻底灭杀一名命星境界的大修。 哪怕是无法战胜，逃命的本事总归是有的。” ......... 被马先生身上的命星境威压震撼，蛇鬼的身上已经感到了一丝压力。他从未见过这位马先生，虽然知道今晚的战力中，以这位马先生为尊，但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半柱香斩命星大修的话。 对于他们来说，一位点燃九品星辰的命星境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一位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想要快速斩杀另一名大修，很难做到这样的事情。这代表在同境界的修为下，一个人的战力至少超越了另一位五倍，十倍的层次。 然而同为命星境，有着星辰品相加持。 大家修行出来的力量就算有偏差，也不会差距太大。听到了蛇鬼的疑问，一旁的黑寡妇也是在马先生展露出来的命星境压力下，有些呼吸急促。 她满眼的狂热，看着这位马先生展露出来的力量开口说道。 ......... “呵呵，你自然是不知道马先生的强大之处。要是换成别人，同境界下，命星境界的力量想要快速斩杀另一名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简直是天荒夜谈。 但.......马先生可以。 你难道忘记了马先生姓什么了吗，他虽然是命星境的大修，但绝对要超越寻常的命星境......因为，他是宗师之徒！” .......... 第四百八十章：有剑来压大月 （八） 第480章：有剑来压大月 （八） 黑寡妇的修为虽然只有先天圆满境界，但她曾经跟过那位主子一段时间。也知道马先生的存在，说起这个字词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丝的狂热，不错，就是如此强大，这位马先生的真实身份，是宗师的弟子。 大宗师之徒，修行的自然是宗师之法。 有着宗师伪他筑基，修行，每一位宗师的弟子面对其他的同境修士都可以表现出压制性的强大。马先生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命星境界的层次，哪怕今晚刑部当真舍得下血本，在路家豆花铺里布置出一名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面对着宗师之徒的马先生，也会被快速斩杀。 况且......用一位点亮了命星的大修来护佑一名先天境都不到的小子，实在太浪费了。命星境大修的出现，还只是马先生的最高预估，说不定在这里守护路野的人，就连归命第三境的修为都没有达到。 ......... 铺天盖地的威压下，马先生口中的对手没有出现。 不知道是因为真的被他说中了，暗中守护路野的只是一位命星之下的修行者。这样的修行者都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在马先生表现出来的命星境威压下，他直接明白了自己和这个人交手，无异于以卵击石的手段。 说不定......... 那位刑部安插下来的保护者，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释放着自己的命星之力，南亭坊出现了这股威压的一瞬间，乌锦玄衣隐藏的这些人全部惊动了。他们纷纷向着路家豆花铺的位置前进，但通往这里的道路，全部被一层层银色的天罗丝拦住。在付出了一些见血的教训后，这些人不再妄图突破银丝的包裹，而是点燃了狼烟弹，想要叫来人手。 ......... 头顶上，闪耀的星光笼罩。 马先生一步一步的迈出，他的头顶一颗夜空中的星辰变得极为闪耀。映衬的他身上多出了一丝凶煞之气，那颗闪耀的星辰，随着玉马先生的命星共鸣，一时间爆发出来的亮度甚至盖住了空中的月亮。 星光带着一丝丝凶煞气，这位马先生的确是一位修为极高的命星境大修行者。 而且.......他点亮的星辰是超越了一品星象的名星所属，凶煞之星，太岁！ ......... 太岁星辉，使得马先生的战力多出了一丝凶煞气。威力比起寻常的命星大修，更多出了一丝狠辣。如果一名点亮了名星之象的命星境，和一名一品星象的命星境想比。前者的星力品相，可以超越后者整整两三倍。 太岁星闪耀，马先生一步一步的向着路家豆花铺走去。 感受着马先生身上涌动的力量，黑寡妇也忍不住开口惊叹了一声、 .......... “如此天地伟力，我等怕是此生无法达到。这就是宗师之徒的气势吗，我估计刑部安插在路家豆花铺的人手，早就被马先生展露出来的气息给吓走了。 太岁星，凶煞气。 有着这样的星象，本身就超过了一般的命星境大修。更何况马先生他是宗师之徒，有着宗师的绝学和修行的基础，半柱香的时间斩杀同境大修都算是慢的了。” ......... 感慨宗师之徒的强大，听着黑寡妇的喃喃自语，魏敬也是颇有惊讶的看着夜空中那颗盖住了月色的星光。 他皱了皱眉头，开口嘀咕了一声。 .......... “居然.......是太岁！” ........ 头顶太岁星光，更是宗师之徒。马先生此人的确有着自傲的资本，他越来越靠近路家豆花铺的位置，只是他预算中的对手还没有出现，难不成真的是被吓跑了不成？ 冷冷的一笑，马先生环顾四周。 他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还有路家豆花铺的门房。他自然不会相信一位大修行者会不战而逃，特别是点亮了命星的大修行者。能够成就大修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傲气。哪怕知道不敌自己，也会在第一时间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法，此刻这个守护在路家豆花铺的大修，应该是准备在暗中偷袭自己，给出他重伤一击。 下一刻，一股星力火焰直接在他的手上燃烧。长呼一口气，马先生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开口说道。 .......... “到底是哪一位朋友在这里镇守，难不成是马某人高估了你。倘若此地真的没有镇守之人，我就直接进去了。你若是还有一战之心，马某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但若是朋友你不讲武德，莫要怪马某也不讲情分。 同为大修，应该有大修的傲气。还请现身吧，咱们好好过过手。” ......... 中气十足的向着路家豆花铺的位置叫嚷了一声，随着马先生的声音向着四周扩散。依旧没有人现身，看来此人是真的想要和自己死斗一次。明白了此人的意图，马先生自然不会傻到冒险进入路家豆花铺。 他有着更好的方法，可以直接灭杀。 头顶上，闪耀的太岁星变得更加明亮。 简直就像是一颗星辰在燃烧，随着马先生的一指挥动。一股燃烧着的星光直接从天幕上坠落而下，像是一颗流星砸向路家豆花铺的房子。这是命星大修独有的能力，可以直接调动星辰之力的天地之势，既然背后的那个人不打算出来，马先生就准备用命星之力，直接连同路家豆花铺的房子一起毁掉。 ........ 太岁的凶煞之星，显得极为霸道。诸天星象中，太岁之象主福祸，乃是一岁之尊。马先生点亮命星的时候，触发了命冲太岁，凶煞祸端的异象，所以他所点亮的太岁星象，有着一股独为霸道的凶煞气。 动用一名命星境大修的命星之力，用最简单也是最强大的手段，直接灭杀路家所有人。 这一招或许会波及其他人，但马先生毫不在乎。 他相信硬吃下这一招的人，哪怕真是刑部安插在这里的命星境大修，也会不死即伤。到了那时候自己再出手斩杀他，将会变得更加容易。 ........ “咚！” .......... 眼看着太岁星力燃烧着就要坠落到路家豆花铺的位置，马先生的头上突然吃了一痛。一个空了的酒瓶子，突然从空中落下，稳稳的砸在了马先生的脑袋上。 头脑一疼，不知道为何与命星的共鸣也直接中断了。 共鸣一断，空中快要落下的太岁星力逐渐散开。 头顶上，一阵轻轻地鼾声传来。 这个声音让马先生的背后一凉，他直接后退了数步。然后重新唤起了太岁星，浑身凶煞星力涌现。 ........ “谁，是谁1” .......... 突如其来的酒瓶子，的确让马先生感到了诧异。因为他自己的神感，已经索罗了附近，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存在。但一个酒瓶子的砸落，让他惊醒。 好巧不巧，瓶子一砸，直接砸断了他和命星的共鸣。 如果有人可以不被马先生命星境的修为感应到，还能无声无息的靠近他的身边，同为命星境界，专门修行隐藏气息之术的大修也做不到。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一种人，境界压制了他的前辈。 已经是命星修为的马先生，想要压制他.......至少也是重明大境！ ........ 随着马先生的一声惊呼，路家的屋顶上一个散发着酒气的人影醉意朦胧的揉了揉眼睛。他伸了个懒腰，半醉半醒的从屋顶上坐起身来。身边一堆空瓶子，晃了晃手里最后一个酒瓶，喝干了瓶子底部的一口酒水。 这个醉鬼眯着眼睛，看着马先生一行人。 ........ “这就忍不住了，还说是宗师之徒，不知道阁下师从哪一位宗师啊。屋顶上风大，想着喝点酒暖暖身子。还是你们说的话太无聊，都给我挺困了，小眯了一会儿。 带酒了吗？ 有酒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咱们明着来，过过手？” ......... 从白天喝到了晚上，左三先生终究还是上头了一丝醉意。他一直在路家豆花铺的屋顶上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幕，因为从这些人的口中听到了有意思的情报，所以他没有急着出手，甚至还借着醉意在屋顶小眯了一会。 若不是这位马先生太急，想要用太岁星力直接毁掉这里。 左三先生不介意让这位宗师之徒再嚣张一会。 宗师之徒......搞的好像谁不是一样.......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身上带着的酒水已经全部喝干了。今天的确喝了太多的酒，要不然也不会容他们在底下蹦跶这么长时间。听到了左三先生的话，马先生淡然一笑，开口说道。 ......... “无声无息的避开我的神感，阁下倒是精通潜伏鼻息之术。只不过你这种鬼鬼祟祟的人想要知道马某的师承，阁下还不够资格。 我们已经在南亭坊布下了结界，除非是我们自家人，否则哪怕是命星境也无法沟通天地之力，点亮命星。阁下大醉一场，也是个豪爽人，不如报一个名号，让马某记得你的名字，来年也好在今日给阁下撒碗好酒。” ......... 看清了屋顶上有人后，马先生的心思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可能是此人大醉，进入了空无的状态才能避开他的神感。而且哪怕他的境界真的比自己高，南亭坊布置的结界，可是有着天命境的大阵师出手制作阵法盘，由巫九催动。可以短时间断绝这里的天地之力，无法点亮命星，此人的境界高于他，马先生也有信心斩杀他于此。 这就是宗师之徒的傲气！ 听着马先生的豪言壮语，左三先生微微晃了晃手上的空酒瓶。然后露出了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 “怪哉，怪哉。 居然真的无法沟通天地之力，只不过要是我用命星对付你，有些欺负人了。你不是宗师之徒吗，应当有些手段。既然想要知道我的师承，那么在下就露上一手，不知道可否入这位宗师亲传的法眼。” ......... 第四百八十一章：有剑来压大月 （九） 第481章：有剑来压大月 （九） 醉意朦胧的呼出一口酒气，马先生看着屋顶上这个握着酒瓶，站起来都显得摇摇晃晃的男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宗师之名，不可辱不可欺，宗师之徒自然也要远超他们这些普通修士。 此人难道是喝多了，酒气上头？ 居然自傲到不用共鸣命星，也想要和自己过手？ 他们此行对于南亭坊的暗杀势在必得，就连大天命境界的阵盘都准备上了。有归命第三境的阵法师来催动阵盘，哪怕这个人的境界超他两大境，是一位重明境的大修，马先生也自信可以从他的手上胜过几招。无法沟通天地之力，更是不能与命星共鸣，这样的重明境，或者命星大修，实力已经被压制到了第四境初入的水平。哪怕比归命境的大修要强大不少，无法点亮命星，就等于失去了七成的神通。 ........ “哈哈哈哈，阁下还真是喝上头了。 不用命星你也敢和我讨教，哪怕此阵不在，马某人让你点燃命星之力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宗师门下，岂有俗人，同境马某半柱香可斩你，哪怕你高出两个境界，我也能在三百招内败你杀之。既然阁下有高招，那么马某人就来领教领教，看看你自傲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 听到此人扬言对付自己都不需要命星，马先生不仅冷哼一声。 他的身上，星辉化作的火焰燃烧的越来越旺盛。 太岁星的光芒，压住了月亮化作了空中另外一轮大月。凶煞之气在马先生的身旁缓缓凝聚，他的背后一条漆黑色的大蟒幻化而出，黑色的大蟒盘踞虚空，冲着屋顶上的左三先生嘶吼了一声。 马先生背后的黑色大蟒，已经幻化成实质。 这并非是奇门术法之境，而是达到了神通的境界。一身炽热的太岁星芒，身后凶煞黑蟒使得马先生的气势更凶三分。他没有留手，也不再寒暄，大修交手的胜负往往都是很快的。抬手结印，他身后的黑蟒冲着屋顶上的左东辰扑杀过去。 ........ 下一刻，凌厉的感觉像是一阵风呼啸而过。 所有人的脸上都感到了一阵生疼，像是被刀子刮过。本能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从空中猛地追下，溅起来不少尘土。本以为是马先生的神通之术，瞬间灭杀了这个喝大了的狂妄之徒。谁知道空中落下的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蟒首，一道锋利的剑芒断开在蟒蛇的斩首处。 半空中，被斩断了首级的黑色蟒蛇开始溃散，化作最原本的念力散于天地。 手指上一点剑芒尚未消失，这个醉意朦胧的中年男人居然一指挥下，单凭剑意就斩断了马先生的神通之术。剑斩黑蟒后，他颇有意味的看着这个马先生，开口轻笑道。 ........ “你原来是齐鲁之地，那位武德宗师门下。 仔细想想你也姓马，难怪，难怪如此。 齐鲁宗师中，武德宗师一门遍布天下，你能习得混元形意神通，应该是马武德的亲传之类。算起辈分，马武德倒是与我同辈，他可是新晋宗师里收徒立派最快的一位。可惜你的混元形意修行的不到家，混元不成一体，要不然也不会被我一剑斩的这么干脆。说起来狄先生要的是活口，不知道擒住你，马武德会不会亲自上门来要人。” ....... 谈笑声中，马先生的整个人僵持在了原地。他深知自己刚才那一招神通，其中蕴含的威力有多强。以混元凝形意，形意变化之术，可以让他的神通黑蟒如若活灵。 刚才的那一招哪怕是命星大修，想要对付他的黑蟒形意也需要缠斗，寻找破绽才能破解。 此人一招溃散他的神通，更是看破自己的师承。 马先生宗师之徒的身份倒不是虚的，他的确是出自宗师门下。 .......... 他这一脉创立在齐鲁之地，号武德天宗。马先生师承于齐鲁二十年来，新晋的那位大宗师。马保国，字武德，混元形意一脉的老祖。这位宗师是齐鲁近年来新突破的大宗师，在成就宗师之前算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 一朝出世，雷霆而动。 他迅速的在齐鲁开创武德天宗，一宗三门，分别继承他的三种神通，混元门，形意门，太极门。 武德天宗广收门徒，十余年来在齐鲁风生水起。 那位突然出世的马大宗师，也被敬称为武德宗师，马武德。他们这一门讲究以德服人，武夫有德。若是不讲武德之人，根本无法拜入武德天宗。这位马宗师收徒，必须经历过三门同修，被他看中的才会收入武德天宗，成为名义上的宗师亲传，授予他最强的绝学。 马先生姓马，他刚才施展出来的混元形意神通，更是融合混元门和形意门的精粹。想来这是一位武德天宗的入宗弟子，得到过马宗师的教授，倒也坐实了宗师之徒的名头。 ........ “剑....剑修！” ......... 从自己的身份被道破，以及神通被斩断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马先生感受着刚才那一剑的威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位中年男人竟然是一位剑修，同境之中，剑修的攻伐术最强。 一句话，话音未落。 下一刻，马先生抬起头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口大骂起来。 他盯着头顶上，一道道凌厉的剑意划破夜空，眼睛里充满了太过激动而暴起的血丝。 ......... “你个老前辈不讲武德，居然伪装境界偷袭我一个命星境的小辈人！快撤，全部撤，撤不了的人自绝当场，是天命大修，他用的是太白剑意，此人是剑斋老三，左东辰！” .......... 嗓子甚至都喊破了，马先生在看到头顶那一幕的时候整个人做出的第一举动就是转身，暴起，以他命星燃烧的速度向着南亭坊外突围。 空中，以整个南亭坊为格局，一道道纵横的剑意封锁住了整座坊市。 剑意纵横，凌厉极致，随着左东辰的一根剑指斩下，他甚至都无需拔剑，一道冲天而起的虚剑就斩灭了马先生点亮在夜空的太岁星。星光胜月的太岁，一剑熄灭，左三先生一直卧在路家豆花铺的屋顶上可不是仅仅喝酒这么简单。他以自身为标记，向着整个南亭坊散发自己的剑气。 剑气凝聚成剑丝。纵横贯通了整座坊市。 现在随着三先生的一剑斩下，隐藏在空中的剑气成丝化作的罗网，以拔剑之威斩向整座南亭坊。剑意从天落，根本无需勾动天地之力，就已经有了天地之威。 左三先生要用剑意镇压整个坊市，化作一张让这些人无法逃窜的剑网。 ......... “我曾经和武德门人动过手，你们这一脉的人怎么都喜欢喊这一句话。 我可没有隐藏境界，只是你看不出来罢了。有着马武德在身后，你只要愿意交代清楚幕后主使是谁，应该不会让你死的。来都来了，阁下留下来陪我喝一碗罢了。” ........... 听着马先生喊自己不讲武德，左东辰微微一笑，他整个人从屋顶跃下，踩着空中爆发的剑气冲向逃窜的马先生。此刻，马先生在逃命的时候，一把抓过身旁的魏敬，心里充满了恐惧。 根据情报，今晚这位猛人不是和剑斋小先生一起去南羽府赴宴了吗？ 在他看来南亭坊镇守的最多就是一名命星境界的大修，刑部能够调动的高手不多，自己解决掉他轻而易举。谁知道想要引蛇出洞，却引来了一条大龙。 青莲剑斋的三先生，上三榜圣贤十席的左东辰....... 此人身为剑修，就连身上的佩剑都没有拔出就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根本没有回头的勇气，马先生一路狂奔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感觉到一起来的黑寡妇和蛇鬼，已经被左东辰的剑意镇压在地上，牢牢的刺穿了元神，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自绝成功，反正自己要先逃命了，临手抓过来的魏敬也是因为上面交代了，必要的时候保他一命。 ........ “马某人低估了你们，左前辈何须向我一个小辈穷追不舍，给我师一个面子，讲讲武德可否？” ......... 不要命的撒丫子狂奔，马先生将身上仅存的星火全部燃烧起来，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飞窜在南亭坊的街道上。 经过刚才左东辰的一剑斩太岁，他与命星的共鸣被强行斩断，已经受了极大的内伤。现在拼着一口气在逃命，全然没有了之前宗师之徒的傲气。马先生逃命的速度极快，但左东辰的剑步如飞，每一次踩在夜风上，就像是一剑出鞘，速度更甚一分，眼看着就要追到马先生和魏敬了。 .......... “今夜月明风清，阁下陪左某小酌几杯，无伤大雅的。 等到马武德真的找上门来，咱们再谈谈讲不讲武德的话题。你们风尘仆仆了这一路，不喝几杯水酒，江湖上知道了当要说我左东辰小气了。咱们今夜不谈武德，只谈风雅，哪怕是马武德亲临，也可以来我剑斋风雅一番，哈哈哈哈！” ......... 整个南亭坊都是左东辰的剑意，对于这两个人他是手到擒来。 咬了咬牙，听着左东辰的话，马先生面色一冷。 这他娘的是就准备咬着他们不放了，心里一沉，马先生用全身燃烧的星火全部灌注到手指上的一个青色戒指上。他猛地在半空中扭转身躯，冲着左东辰就是手腕一挥。全身诡异的扭曲抽搐起来，但当他颤抖的手腕甩向左东辰的那一刻。 雷鸣，电闪！ ........ 霹雳作响的声音，以及那刺目的白色亮光照亮了整个南亭坊的夜晚。马先生的手上一道雷霆长鞭飞打而出，这一招的力量甚至让夜空中都聚拢起了乌云，引来了一阵阵雷声。 雷霆一闪，让左东辰的身影从追赶到猛地拔剑....... 他迎着扑面而来的电闪雷鸣，唇口微动，喃喃自语道........ ........ “宗师之道.......闪电鞭.......” ............ 第四百八十二章：武德之脉，不讲武德 第482章：武德一脉，不讲武德 雷霆一怒，霹雳一闪。响彻黑夜的惊雷面前，左东辰用最快的速度止步，脚尖轻踩在夜晚的微风上，借助风力强行扭转躯体，将出剑的方向劈向马先生甩手过来的雷电。手握佩剑，拔剑之时，左东辰的剑鞘里呼啸起一阵剑风。这一道雷霆来的速度太快，他没有用出鞘剑的剑术，而是直接选择了青莲剑斋的招牌，太白剑意！ 天下最锋利的剑意，太白一剑出鞘。 剑光劈斩向马先生飞甩过来的雷霆，刺目的电光在夜空中炸开一片片火花。 “刺啦！” 风声被切开，雷霆被斩断，墨守剑出鞘的那一刻仿佛整座南亭坊都被一股狂傲锋利的剑意笼罩。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左东辰临时暴起的一招太白剑，直接剑斩雷光。 ......... 电光火石的刺目光亮散去后，左三先生的身影出现在坊市的一座屋顶上。 他刚才硬生生接下一道雷霆，此刻握剑的手变得微微发麻。 左东辰的手上握着的是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倘若没有那一点剑锋，这把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的戒尺。名剑墨守，剑锋极薄，只开一刃，有着中庸非攻之意。墨守名剑是左东辰炼化的本命念兵，虽不如万象册，也是剑林里名声如雷的一把宝剑。 残余的雷光环绕在漆黑的剑刃上，猛地抖了一个剑花，将剑上的雷光震散，左东辰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 刚才仓促之间，太白剑意的爆发能够斩灭雷光，却也让他受了一点轻伤。 只有命星大境的马先生，不可能伤到天命大修的左东辰。他刚才所仰仗的就是手指上的青色戒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在武德天宗的地位不低，甚至还拥有着武德宗师封锁了一击之力的秘宝。 .......... “马武德倒是宠你，没有想到就连自己的一招绝学都封在了秘宝里给你带在身上。可惜你身上的星火残余不多，无法完全唤起宗师一击。 这一招的绝学，应该还不是你可以参悟的。 耗费了马武德的一击之力，阁下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啊？” ......... 深知一个点亮命星的大修行者，还无法施展出刚才那一招的全部力量。所以左东辰可以断定，马先生的身上一定留有宗师的保命之术。齐鲁的武德宗师马保国，一生创下了极多术法神通。 武德天宗，一宗三门。 其中第一门混元，专修马保国的混元法。 第二门形意，主练形意劲和演武化形，第三门太极，修炼的是马保国创立的太极之术。 三门之中，太极是术，分为拳，脚，剑三种，倘若修行入极也可以领悟太极法。第二门形意，修行的就是法之一道，根基又要高上几分，第一门的混元法，倘若修行有悟，更是可以直接领悟神通之道。 ......... 武德三门，术法神通，无疑都达到了一个圆满。 但是三门之人无一不向往真正的武德天宗门徒，因为只有进入了武德天宗，才有资格学习马宗师的宗师之道，拥有修炼马家刀法的资格。而其中更是佼佼者，成为了马保国亲传的弟子，才能领会这位武德宗师，破境念空的宗师道绝学.........“闪电五连鞭”........ 传闻，武德宗师马保国破境念空的时候，曾经观摩劈天雷电，而领悟了“闪电五连鞭”的绝学。 .......... 其中的闪电之意，并非普通的天地之雷。 那是在马宗师突破的时候，以大造化大神通，截取了一缕劫雷精粹而创造的宗师绝学。 马保国更是靠着这一招名扬天下，闪电鞭分为五招。 第一招胎灭，专破肉身，第二招惊魂，可伤元神，第三招天动，已经蕴含了天地之威，可以破灭修行者的心府道心，取自天地之怒。第四招，打神，专门破灭元神，可以将修行者的魂魄彻底剿灭。第五招，永信，乃是马宗师取自上古雷道大能的字号，号称此招一出，天地也要劈让，已经有了那一丝劫雷风采。 .......... 方才左三先生强行接下的一招闪电鞭就是武德宗师的第一招，胎灭！ 要是马先生身上残余的力量再强大一点，说不定可以靠着这一招宗师之力，伤到左东辰，破开他的剑气成网。此时此刻，凭借着一招宗师之术，挡住了左东辰，转眼之间马先生就带着魏敬来到了南亭坊的边界。 但是他并没有逃走，因为整座南亭坊都被左东辰的剑意封锁。 无法破开他的剑气成网，根本无法逃离南亭坊这个囚笼。 .......... 咬了咬牙，看着手指上雷光暗淡的戒指。师父赐予自己的保命之术已经用掉了，可恨没有在自己全盛时期发现左东辰的异常，要不然以他点燃命星的修为来激活马宗师赐予的戒指，爆发的胎灭一击，无法重创左三先生，也能让他暂时止步步伐了。 雷光暗淡，马先生知道这个秘宝可能已经不能再用了。 哪怕自己全力催动，爆发出来的雷光也仅有初入大境的实力。没有想到浪费了自己的保命一招，还是无法逃出生天，深呼一口气，马先生冲着身后的夜色高喊了一声。 .......... “左前辈，您大人大量，看在家师的面子上给马某人一个薄面如何？ 马某可以当做从来没有出现过，只要前辈愿意放我离开，马某替家师承左前辈一个人情。要是前辈真的灼灼逼人，刚才家师赐予马某的保命之术，我拼着跌落境界，命星暗淡，至少还能再催动三次。 ......... 宗师绝学，左前辈可以挡住一次，但也受了一点伤吧。 马某人就不相信你可以一直在宗师的镇压下，拔剑再战，之前是因为前辈不讲武德，偷袭马某，马某大意了没有躲，这才让前辈钻了空子，倘若真要我认真起来，靠着家师赐予的秘宝，前辈也占据不了太多上风。 大家都是宗师门徒，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左前辈就当卖我武德天宗一个好，家师最是欣赏那些讲武德的人，若是晚辈回去将今日之事禀报家师，说不定家师还会以宗师法，相赠给左前辈。” ......... 想要靠着宗师的名头，和师门的闪电鞭来震撼左东辰。马先生明白硬吃下师父的一招，左东辰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受。 他的话半真半假，真要逼急了，他拼着命星暗淡也的确可以再次催动一两次宗师绝学。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左东辰用力的握了握拳头。 他的气血微动，手臂上一丝丝细小的电光就开始流动。马武德的宗师之道的确不俗，刚才的胎灭一招是专门破开修士肉身的绝学，被胎灭之雷击中，左东辰临时出剑的速度很快，但握剑的手臂还是受到了一丝雷电的侵蚀。 长呼一口气，知道马先生还在自己的剑网内，心就安了下来。 .......... “马武德的绝学的确厉害，可是你说你能再发动一次宗师绝学，左某却是不信。我的剑网虽然强大，但也拦不住宗师一击。你要是能发出宗师之力，大可凭借马武德的力量破开我的剑气成网，扬长离去，又何须在这里和左某人白费口舌。 阁下已经山穷水尽，还是束手就擒吧。 你们武德天宗一脉，左某最是了解。 你们只是要求别人对自己讲武德，对于那些真的尊守了武德的人，你们偷袭的比谁都快。能偷袭能碾压从不讲武德，等到别人把你们打服了，就开始要求别人讲武德了。 .......... 有趣，真是有趣。 这马武德收徒弟的品性，倒是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破不开我的剑网，那左某也就不客气了，别人怕你背后的武德宗师，在下却是不惧。当年马武德突破宗师后一时间风头无限，甚至敢来我剑斋找家师问剑，过程我就不明说了，倒是他顶着黑眼圈，痛骂不讲武德，大意没有躲的样子和你如出一辙。 阁下难不成......和马武德还有些关系？” ......... 放声大笑起来，马先生被困在自己的剑气成网里，那就跑不了。左东辰不惧怕他身后的后台，要知道马先生背后的武德宗师马保国，固然是一念入空的宗师。但宗师里风头最盛的，依然还是九州剑斋的谪仙人。 出自青莲剑斋，师承太白剑仙，谁怕谁啊！ 大笑着向着马先生的方向递出一剑，左东辰直接将手上的墨守名剑，化作飞剑刺去。他打算直接用剑意刺穿此人的神府，封住了他的奇门术法之道，到时候再慢慢审问。 飞剑破空，呼啸而去。 一剑直接刺向南亭坊门的马先生，感受着呼啸过来的剑风，马先生默默捏了捏手上的戒指。下一刻他突然迎着风狂笑起来，显得嚣张极了。 .......... 第四百八十三章：虚空变阵，耗子尾汁 第483章：虚空变阵，耗子尾汁 笑声撕开了凉凉的夜风，顶着扑面而来的剑意，马先生的脸色却是由之前的惊恐无助，变成了嚣张跋扈的笑容。他凝聚起全身的念力，统统灌注到手指上的青色戒指里。被左三先生强行打断了和命星的共鸣，又加上马先生之前受到的内伤使得他无法将修行者的念力，转化为品相更高的星火命力。 疯狂燃烧剩余的念力，是马先生现在最大的手段。 一口鲜血狂笑着喷出，在受到强行断开命星和硬吃天命一剑的重击后，马先生还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身上的伤势现在极重，如果不能快些脱身，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调息修养，怕是会落下隐疾，甚至会止步在命星大境很多年。心中有了依仗后，马先生不再留一丝丝余力。随着疯狂的念力灌注到戒指里，青色的戒指上炸开一道道雷声。虽然没有达到闪电鞭的威力，也是可以伤到大修的雷霆。 .......... “哈哈哈哈，左前辈山穷水尽无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晚辈怕是喝不上您今夜的水酒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您自个儿耗子尾汁！” ........ 一边吐血一边狂笑着，马先生手上的雷鞭这一次没有向着面前的飞剑抽打。他挥手一道雷霆，将雷光挥向夜空中逐渐汇聚的乌云，随着惊天动地的一阵雷鸣。 乌云里电闪雷鸣，一道道霹雳雷光从天落下。 雷光像是受到了马先生的牵引，化作了一片雷雨将左东辰直接以墨守剑为主的飞剑缠绕在雷光中。 这是以人力引动天象，借助密密麻麻的雷霆闪电，削弱了太白剑意一开始的剑势。 马先生手上的青色戒指再也支撑不住，“嘭”的一声炸开。手掌上一道雷霆炸响，将他的手指炸断，整个手掌变得血肉模糊。越境发动了太多次宗师之力，马先生的戒指也承受不住这种强大的力量，面对手上的伤势此刻马先生全然不顾，他趁着墨守剑被牵制的瞬间，冲着南亭坊的夜色大喊了一声。 ......... “巫九，变阵！” ......... 不错，今夜南亭坊刺杀一行人，除了带队的马先生，魏敬，先天圆满的黑寡妇和第二境寻途的蛇鬼，还有一名即将点星的第三境巅峰归命，擅长阵法之道的巫九。 能够笼罩整个南亭坊的大阵，阵内哪怕是命星大修也会被压制自己和命星的共鸣，无法借助命星作战。 哪怕这样的大阵是出自天命境阵法师的手笔，可以操控阵盘，就连左三先生的力量都暂时镇压。这位归命巅峰的阵师修为极其不俗，只不过左东辰的剑气成网，布局时间太早，甚至就连巫九准备的大阵都被笼罩在剑网中，所以众人才忽略了这位第三境的阵师。 此刻随着马先生的一阵嘶吼，南亭坊的坊市大门突然变得虚幻起来。 模糊的光晕化作一片漆黑的入口，看着入口逐渐浮现成型，马先生心中暗叹一声天不绝我。狂笑着留下一句耗子尾汁，然后带着魏敬穿过漆黑色的入口消失不见。 .......... 剑声破空而来，与马先生的消失仅差一息之差。看着马先生带着魏敬消失在南亭坊大门的入口里，左东辰来不及唤回自己的墨守剑，他直接一手横扫，向着漆黑色的入口抓去。谁知道下一刻，南亭坊大门的入口传来了一阵震动，感受到异样的气息，左东辰猛地收回手来。 在他收手的下一刻，整个漆黑色的入口溃散了。 一片来不及收回的衣角，硬生生被凭空消失的入口一起粉碎，留下来一个整整齐齐的切口。 目光露出了一丝惊异，只不过以左东辰的江湖经验，他根本没有感慨的时间。 剑指一动，被束缚在雷光里的墨守剑突然剑花一抖，传来了剑刃破空的声音。 飞剑斩开了雷光，劈开了闪电，向着五十丈外的一处屋顶飞去，剑去剑来，一念飞剑的速度很快，等到墨守剑重新破空飞来的时候，剑锋上贯穿着一个瘦小的黑袍人影。 ......... “可以将人一瞬间传送万里之外的洞天之术，想要开启洞天阵法，至少也需要十名以上的大修级阵师联手，有着命星阵师坐镇。想要更加准确的定位方向，所需的阵法师只多不少，而且高品的洞天之阵，甚至需要天命境的大阵师，或者阵道宗师来亲手设计阵盘。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巫九吧？ 刚才那一招虚空变阵，的确惊艳。只不过这种品相的洞天之阵，你的修为应该无法支撑。那一处虚空洞天的传送口应该不远，虽然有些老套，但你想活命的话，最好把他们的位置说个明白。” .......... 没有想到这一座屏蔽南亭坊的大阵，还有着隐藏的洞天阵法，可以将人直接传动离开。 左三先生惊异的是，这种高品相的洞天阵法，往往是用于州郡之地，有些名门大宗为了方便赶路，会耗费巨资让百名阵法师和十位以上的高品阵师一起出手，才能制作出准确定向的洞天入口。他之前受到了长安烟雨巷的消息，能够如此快速的赶来长安城，一路上也是借助了不少洞天之阵。 因为需要的阵法师太多，洞天之阵开启一次也需要巨大的金银。 这还仅仅只是传送洞天，有些圣地和名门直接将自己的山门建立在一座小洞天里。为了维持整个洞天的运转，这样的洞天大阵耗费的人力和物力要更加可怕。 ........... 左三先生看得出来，这个叫巫九的阵法师修为不俗。 但是第三境归命巅峰的阵法师，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开启洞天之阵，将马先生他们传动走。他应该是借助了阵盘的力量，以他的修为传动的距离不会超过三十里。哪怕用了洞天之阵，马先生他们还是无法逃脱方圆百里的搜索。 现在最重要的是逼问情报、 墨守剑贯穿了此人的锁骨，将他刺穿的牢牢实实。只是当左东辰感受他的气息时，不禁眉头一皱。剑上的人影坠落在地，宽大的黑袍里是一个瘦小的老头，老头的背部和手臂上全部刺青着扭曲的图腾，他整个人都变得干干巴巴，像是一条晒干的咸鱼。他的生机早就断绝了，这位第三境的阵法师，应该是来自南方疆土，只不过只靠他身上的刺青图腾根本无法分辨出身份。用第三境归命巅峰的修为，强行开启洞天之阵，他的精气神和一身的修为，甚至修行者的元神都全部被阵盘吞噬，这才强行开启了洞天传送入口。 .......... “呵呵，倒还真是小瞧了你们。” .......... 随着左三先生的一声轻叹，不知道是近来多雨水，天气变化无常，还是刚才马先生的一道雷光打中了乌云，间接性的引来了落雨。此时此刻，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落下，将晚上的寒气变得更重几分。 收回手上的墨守剑，左东辰甩开剑上的雨珠。 他凝望着这个被抽干了力量，变得干干巴巴的尸体、干瘦老人的脸上有着一道逐渐溢散的阵图，不知道是哪一位阵法大师出手，居然将阵盘用妖兽血液刻在了此人的脸上。一旦阵盘反噬，将此人的气血和生机全部吞噬，刻下的阵盘也会自动溢散，不留下一点手法和气息的痕迹。 这等阵盘手法，实属大家，唯独太过魔性。 阵法一道，最重要的就是一气呵成，阵法诡秘。一位阵法师，同境界作战的话可能正面交手的能力很弱，但一旦给了他们时间，一位阵法师可以布阵后，他们甚至可以用一己之力，镇压数十位，乃至上百位修行者。阵法之道，极其难修，其中能够成为阵法大师的更是凤毛麟角。 ........... 莫要说其他，哪怕是长安城里的那个半截老鬼，曾经的阵法宗师，仅差一步就可以以阵成道的准宗师人物。他被李太白一剑两半，整个人废掉了动用阵法之术，还能暂时镇压大修，以及与让左东辰都不敢长时间待在他旁边。 阵道极为难破，但一些阵法大师的手法已经定型。 江湖上流传出来的阵盘，靠着刻画的手法和气息就可以推测出是哪一位阵法师的作品。但是今夜的这一幕，左东辰看到的刺青阵盘，可谓阵法一绝，但他可以断定，这位阵法大师极其魔性，已经入了魔道。 剑入鞘，左东辰屹立在小雨的街道中。他抬头看着南亭坊的大门，脸上充满了严肃的神情。 ........... “武德天宗，马武德，刺青阵盘，洞天之阵，还有刑部隐藏的内鬼......... 长安城里一场烟雨究竟冲刷出来多少脏东西，小师弟他......不知道今晚能否安好了？” ........... 第四百八十四章：玄字刺客，地府幽冥 第484章：玄字刺客，地府幽冥 小雨如酥，长安城的夜色响起一阵惊雷后，整座城池就进入了雨夜。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让原本干燥的青石变得潮湿起来。潮湿的青石板十分打滑，随着一个人影从青石板上滑道，滚落出不少尘土和泥点后，一块巨大的青石板，无声无息的裂开了。石板开裂，斩出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身体从青石地上一个翻滚，叶初雪再次站起身的时候，他的大袍袖口被切开了一道细长刀口。 刀口处，淡青色的鹤纹衣袍层层撕裂、露出了最里面的一层麻布素衣。 迎着小巷子里的微风，风儿一拂，最后一层衣衫也是直接撕破，露出了少年白皙的胸膛。心口的位置感觉一阵生疼，像是被刚才的刀风擦过，若非叶初雪上一息感觉到身旁的长生真气异动，本能的借助脚下蔓延的真气，引爆气息，快速的反应躲避，那一刀会稳准狠的擦过他的咽喉处。 ......... 借力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叶初雪的胸口也感觉到了此刀的凌厉。 光是刀风擦过，就差点让自己见血。 观棋坊的大门口，像是早就设下了疑局，等到他们入套。让自己和南羽听月他们分开，在这个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设伏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刚才那一刀要是再快一点，说不定他就得逞了。 好在，自己已经避开了第一刀。 只要暗中隐藏的刺客一击不中，错过了最佳的刺杀瞬间，叶初雪就有信心和他周旋一二，拖延到南羽听月等人赶来。捂着胸口的刀痕，叶初雪身上的长生气默默汇聚到那一刀造成的刀痕上，想要磨灭此刀残余的刀意。 .......... “好快的刀，来的不知道是那路朋友？ 能在今夜设局伏杀叶某，想必阁下也非无名之辈。” ........... 从进入烂柯迷巷的时候，叶初雪就明白这是今晚有人特意下局。就是不清楚来的人是烟雨巷背后的主使，还是地府或者是枢密院的人。他成功挡住了这个刺客的第一刀，一刀不中，刺客必定会现身。 果然，随着叶初雪的话音落下。 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打在一座二层的小阁楼上，阁楼的屋檐上半蹲着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他手上正缓缓握着一截刀柄，收刀入鞘，雨水打落在他刀柄上的银牙刀饰上，让这一颗银色狼牙寒气更重几分。 冷漠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压音成线，从黑色大袍遮挡的面庞传出。 ......... “剑斋的小先生，倒也不全是水分。只不过你要是愿意死在之前那一刀下，就不会受这么多痛苦了。那一刀快的很，不会让你有半分疼痛，是较为温柔的一种死法。 可惜被你糟蹋了........ 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死法，就没有这么好看了。 久闻青莲剑斋大名，今夜若是能杀小先生助我扬名，或许在下也能在三榜上夺得一席之位。你挡住我第一刀，偷袭不成，按照我们刺客的规矩，就要明面上取小先生的项上人头一用。 .......... 按照规矩，我要给小先生报一下名帖，还请您听清楚了。 地府索命，无常勾魂。 地府三杀令第一杀，今夜还请小先生受了。 取你性命者，玄字位代号“苍”，地府幽冥一职，借小先生人头一用，换一个无常，夜游的位置坐坐。” ........ 阁楼上，穿着黑袍的人影凌空扔给叶初雪一个银色的腰牌。 腰牌雕刻成银色的鬼头罗刹，上面用一种扭曲的雕刻法，刻下了一个杀字。这是地府的三杀令，若是有重要人物从地府的刺杀中逃脱。为了弥补脸面，地府就会颁布三杀令，不论时间，不论地点，足足刺杀三次。 被地府记录上三杀令的名单，可能第二天就会遭受到暗杀。 也有可能.......十年，二十年后第一杀令才会找上门来。 .......... 三杀令的时间不固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很少有人能够熬过地府的三杀期限。 大部分名单上的目标都死在第一杀令上。像是一般的人物，第一杀令只会用铜牌罗刹，由黄字榜的杀手执行。像是叶初雪这样第一杀就受到银牌罗刹的，十分稀少。三杀令，如果可以全部熬过，熬过三杀令的目标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不再受地府的刺杀，也无法成为地府的任务目标。 今夜第一杀令，用的就是玄字榜，银牌罗刹、来刺杀叶初雪的既然是玄字榜上的角色，修为怕是已经破入大修。而且他还能担任幽冥一职，距离地府核心的无常职位，所差无几。 三杀令第一杀就是银牌玄字，这样的待遇豪华到了极致。 同时也意味着如果叶初雪熬过这一场杀劫，第二杀令来的就是金牌修罗，地字杀手。第三杀更是会有天字榜的人物出手，可谓十死无生之局。 ......... 随着银色的鬼头罗刹腰牌，摔落在青石板上。 阁楼上的黑袍人影突然抽刀跃起，他不再说一句话，而是稳稳的葱腰间双鞘里抽出了两道刀光。刀光切开了雨幕，随着他的一个环转，划出了一个圆，凌空劈下，像是叶初雪的头顶斩去。 此人出手很是干脆，说动刀子就动刀子。 鬼头罗刹的腰牌，摔落下来的时候叶初雪就感受到了身旁长生真气的异动。 他本能的将身子往后一仰，抬脚向着上空一踢，长生气的加持下，握刀而落的黑袍刺客“苍”被叶初雪的脚尖猛踢在刀背上，一股力量让他的身形在半空中滑出一个半圆，然后另一只手上的短刀，以刀刃摩擦在青石上借力，整个人再次弹起，像是一缕不会吹散的刀锋，死死咬住叶初雪不放。 ......... 手上的短刀，一次次切开雨幕，却每一次都被叶初雪差之分毫的避开。而且此人看叶初雪的身形，从一开始的生涩，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他一连挥斩出十三快刀，最快的一刀也就割破了叶初雪的衣角，斩断了他一截头发。 一气呵成，刀气止住，“苍”的身影也不再挥刀。 他借着回旋的余力，半跪在被小雨打湿的青石上，双手交叉着握着双刀。黑袍下一双冷俊的目光，凝望着叶初雪。 ......... “漂亮.” .......... 淡淡的夸赞了一句，随着这名刺客的停手，叶初雪的心脏却是在疯狂的跳动着。 他调息着自己的呼吸，用长生经里的呼吸法来进行最少限度的消耗。 此时此刻叶初雪的眼眸已经变成了青色。 他用长生经的力量，开启了长生瞳，这才可以看清“苍”刀路的特征和气息。在叶初雪的眼中，夜空中落下的雨滴，银色的刀刃锋口，被刀锋切坡，一滴水珠飞溅开来，打落出一滴滴水花。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甚至就连“苍”双刀上的念力波动，叶初雪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在惊叹，惊叹此人的出刀之快，刀法之猛。 自己之所以还能从“苍”的刺杀刀法下，差之分毫的避开，并不是因为长生瞳有着多么强大的效果。他拼命用长生气加持肉身，让真气飞速运转在经络里，这才可以跟上一名修行者施展念力挥刀的速度。 .......... 除此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 叶初雪熟悉“苍”的刀法，他认识这个刺客用的是什么刀路，因为他小时候被这种刀法打过......... .......... “刀入雷动，隐如风息，阁下的风雷十八路快刀修行的也是俊俏。你可以一口气挥斩风雷十三刀，这一门刀法应该也是修行到了临近大成的地步。 倘若你能够再进一步，破入大成境界。 风雷十八刀，一瞬间斩出，叶某估计就吃不消了。这一门刀法难练的很，练到了圆满，十八刀直接压缩成两刀。雷刀惊人，风刀取命。倒要感谢阁下没有修入圆满，不然今晚真要栽跟头了。” .......... 暗暗压制住了心脏狂跳的声音，叶初雪吃力的避开“苍”的十三刀快斩后，一副云淡风气，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指点起此人的刀法来。他的确从书里读过这一门刀法，也知道修行此刀的刀客，所施展的所有刀路。 正是依靠着他记忆里熟悉的刀法，叶初雪才能勉强避开他的每一刀。 理论终究不是实战，生死搏斗中差一分毫就是性命大事。 叶初雪能够记住风雷十八路快刀的每一招刀法，但是他无法在实战的时候用身体第一时间跺开。而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小时候叶子才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法，把他从头到脚先揍一顿。等到了以后叶初雪面对这种刀法的时候，身体就会自然而然的帮他记忆起来。 ........... 第四百八十五章：小手劲破风杀刀 第485章：小手劲破风杀刀 经过天下经法全部摧残过一遍的身体，蕴养出来的本能记忆非同凡响。叶初雪的身体在一开始的生疏，到逐渐适应“苍”的刀法路数后，变得游刃有余起来。虽然他要耗费极大的长生真气，来刺激经络，让身体的反应速度能跟上“苍”的风雷十八路快刀，但终归是快他半分。 快半分，已经让叶初雪现在的气血翻涌。 要是不动用修行者的念力手段，只凭招数比试，叶初雪靠着熟悉的刀路刀法，可以快他一步破开招数路数。但生死之斗，并非比武过手。“苍”是来自地府的玄字号刺客，他的每一次出刀，都比寻常的刀法好手更快，更狠。 死斗的瞬间，叶初雪才知晓理论和实战是两回事。同一种招数路法，不同的人施展起来风格和力量都各不相同。要不是小时候天天挨打，他可以预判“苍”的刀路，却根本躲不开，下场就是被一刀毙命。被叶子锻炼出来的身体记忆，让叶初雪勉强避开了“苍”的快刀，也暂时震住了这位出手的刺客。 .......... 见到自己的十三刀快斩，每一刀的落刀处都被叶初雪破的清清楚楚，这位小先生总能险之又险的避开自己的刀锋，“苍”握刀的手也是微微有些颤抖。 太怪异了，仿佛自己每一次出手，叶初雪都能提前预防自己下一刀的刀术。 一口气避开自己的十三刀，这位剑斋小先生还一口气都不喘息？ 剑斋一脉，都是怪物不成？ .......... “小先生倒是博学，您一个剑客怎么偏偏对这些旁门的刀法烂熟于心。我连一出十三刀，小先生都只避不攻，是在下不够资格让你拔剑吗？ 罢了，我一个无名小卒怎么配小先生拔剑。 练手玩的刀法，入不得小先生法眼。那在下就认真陪您玩一玩，看看能否向小先生请剑一招，见见剑仙亲传的风采。” ......... 冷酷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傲，似乎对于叶初雪拔剑都不拔的态度有些恼火。 “苍”半跪在青石上，身上的念力气息突然改变了。 双交叉的短刀，突然被他抛向上空，一丝丝雷光从他的足下爆开。雷光绽放，他腾空扑杀向叶初雪，手握旋转着落下的刀刃，一道雷霆在他握刀的刹那，将另一把回旋的短刀牵扯了过来。一刀又一刀旋转着，带着雷霆割向叶初雪。 “苍”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整个人沐浴在雷光中。 ........ 他的刀术，比起刚才又快了一点。 而且此刻他施展的刀路不再是“风雷十八路快刀”，叶初雪看得出来他转换了刀法，这一刀的刀术是西域炼刀堂的招牌，引刀术，风杀。 他的步法更是奇特，是风雷门一种配合刀法的步数，唤作“踏风追雷”。 一刀又一刀盘旋着斩来，正是风杀刀，附带了一部分“踏风追雷”的雷光特性。能够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步法，刀术，浑然一体，“苍”的天赋可谓灵慧上佳的根骨。然而附带了雷电的风杀刀，一开始的变化的确让叶初雪惊了一神，凌厉的回旋刀锋擦破了叶初雪的手笔，肩头，留下了几道刀伤。 但随着身体的逐渐适应，以及经络里疯狂运转的长生真气用来提升速度，他还是勉强追上了“苍”的速度，将这一门刀法路数看破，避开了之后的全部攻击。雷光暴起，以念力施展“踏风追雷”的“苍”速度快到整个人沐浴在雷光和风声里，变成了一道在小巷子里乱窜的雷霆。 ......... 烂柯迷巷的巷子道不宽，到处都是落脚点。 “苍”的这一门步法，在这个地形发挥的威力又强了几分。为了追赶上风杀刀的速度，叶初雪的经脉已经感到了一丝丝灼热，他的长生真气运气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他的整个身体内部都在暗暗发烫。 为了追赶上一个修行者的速度，叶初雪只能疯狂的运转长生经。 他的实际境界，只有武道一流巅峰，就连武夫先天都没有破境。 这样的状态想要跟上“苍”的刀速，唯有不计代价的运转长生经。这还是仰仗着长生经的恢复速度极快，可以修行出大量的真气。换成其他的武夫，有叶初雪的眼力劲，身体里的武道真气也经不住这么消耗。怕是一开始就被被“苍”的风雷十八路快刀，削成肉沫。 ......... “炼刀堂的引刀术和风杀刀，还有风雷门的“踏风追雷”，阁下之前修入快大成的风雷十八路快刀也只是练手。你到底师从哪一家，刀术如此杂乱，倒是这风杀刀配合一部分雷光牵引，应该是你自己改动的刀杀术。 好险，若非叶某多读了一点书，还真就死在这风杀刀下了。 阁下的刀法我已经看破，你要是再不变刀，叶某就要破招了！” .......... 被“苍”用风杀刀和“踏风追雷”逼的在小巷子里连连后退，叶初雪的经络已经快到承受极限了。他明白自己快要力竭，但这个刺客的手段分明没有全出。他的五气三花，先天气，包裹元胎手段都没有展露。 如果只是一味躲避，迟早会被他看出破绽。 好在自己顶着青莲剑斋小先生的名头，如果可以破开他的招数，让此人心生顾虑，不说直接吓走他，能多拖延一些时间也是好的。想要破开风杀刀，叶初雪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学过一些武夫的攻伐之术。 他的长生经，被他用的最多的就是以武道真气加持肉身，增强一些基础拳脚。这样的手法是基础中的基础，他用这一招欺负欺负境界不如他的二三流武夫还行。一旦碰到了高手，没有一两招看门的绝学，早晚会被别人击败。 .......... 叶初雪现在就落入了这样的窘迫境地......... 他倒是今天和左东辰学过出鞘剑，但合计十二时辰都没到的剑术现在拿出来也是丢青莲剑斋的脸面。被“苍”的风杀刀仅仅想逼，下一刻叶初雪的眉角变得严肃起来。 他借着“苍”牵雷换刀的空隙，猛的脱下身上青色的大袍。衣袍上包裹了长生真气，向着空中旋转的一把短刀猛地一兜，包裹住风杀刀后，叶初雪手腕一转，宽大的衣袍向着风杀刀卸力。 刀锋旋转在衣袍里，趁着衣袍被刀刃切成碎布的时候，他侧身躲过这把刀锋的斩击。长生瞳的视觉里，他看到了雨水滴打在“苍”的另一把短刀上，然后被雷光蒸发，化作一丝淡淡的水雾。 .......... “嘭！” ........... 小巷子里一声沉闷的响声炸开，叶初雪的手掌上烙上了一丝灼伤。而雷光已经消失，“苍”的身形猛地后退了几步，这才堪堪散尽了身上传来的力劲。他的手臂发麻，手上的短刀不停的颤抖着，要不是他紧握刀锋，借着刀气散了一半的劲力，手上的刀早就被打飞出去了。 刚才，叶初雪趁着“苍”牵雷换刀的时候，一掌挥出，拍打在他还来不及稳握的刀背上。 一掌出，用的是左东辰交给他的小手劲“碎坛”。 柳园的时候，初见自己的三师兄。 左东辰为了给叶初雪镇场子，就教了他一招李太白独创的小神通，号称是剑斋门人用来拍酒坛坛封的“碎坛”小手劲。这一招叶初雪略有涉及，也算是他唯一学过并且能用的攻击手段。他看准了机会，一招小手劲打散了“苍”的刀气和雷劲，震的他全身发麻。 ......... 为了这一掌的机会，叶初雪的身上也多出了几道擦伤。他的长生气疯狂运转下，已经让经络烫的厉害，长时间开启的长生瞳也让叶初雪的一双眼睛血丝暴起。 他快到极限了，不过好在小手劲“碎坛”的威力不错。 差一点就震飞了“苍”的短刀，算是勉强震住了他。 虽然只是用来拍酒坛子的小手劲，但创造他的人毕竟是那位太白先生。叶初雪学了左东辰的行气方法，照葫芦画瓢用来的“碎坛”小手劲虽然不如左东辰的十分之一，但这效果打在“苍”的身上，也打了他一个念力翻涌，刀气溃散，手臂直到现在还微微的颤抖，有些发麻。 .......... “剑斋一脉，名副其实......... 你不拔剑就将我逼到了这种地步，只不过太怪了，太奇怪了，一连着吃下我这么多刀。小先生你为何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就连气息都均匀的十分平衡。 你若是游刃有余，也不会被我的刀芒擦伤，刚才那一掌，惊艳！ .......... 你可以抓住我换刀的半息空隙，卸力让我吃了一掌。可这样的的掌力，还能用几次。或许你真是游刃有余，留有余力，也有可能你快油尽灯枯了，想要装成毫不费力的样子吓我。两种机会，五五开吧，有一半赌命的机会，如果你真是如我猜测的这样，快要油尽灯枯。 一半的机会换小先生你一条命，值当。 咱们做刺客赌的就是人头，五成的机会杀剑斋小先生，成了你死，我猜错了我死........小先生，您猜猜看，我会赌什么？” .......... 第四百八十六章：九咒御风 第486章：九咒御风 短刀的薄刃还在轻微颤抖，叶初雪的一招“碎坛”小手劲，打散了“苍”的术法运转。风杀刀和“踏风追雷”的步法被他强行止住。术法一断，再强行施术，反噬的念力会直冲神府。叶初雪一口气破自己的风雷十八路快刀，还有风杀刀和牵雷换刀的手法，他的游刃有余让“苍”变得重视起来。 小先生，着实不负盛名。 若是其他刺客一连出手这么多次，看到自己的每道杀招都被别人稳稳的避开，还能找到破招的空隙。此刻早就吓得放弃任务，保命要紧。 “苍”的心里也是暗自生惊，可刺客的直感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叶初雪现在流露出来的气息，太平稳了！ .......... 破十三刀，逆散风杀，他的手法表现的比自己还要熟悉自己的招数。可倘若小先生当真有着对付自己的修为，为何一开始他的身体会出现一丝生疏，还会被自己的刀芒斩伤。 黑袍下冷酷的目光，凝望着叶初雪身上的刀伤。 “苍”握刀的手默默更稳了几分，他想要赌一个猜测，赌叶初雪现在的游刃有余是装出来的。他不相信这样一个少年，可以一口气吃自己这么多招，大气都不喘一下。哪怕这个少年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剑仙嫡传。 刀锋逆转，“苍”的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 他之前的话只是为了让叶初雪分神，刺客本就是拿脑袋换银子，从他察觉叶初雪有一丝不对劲的时候，苍就打算用自己的命去试一试。不要说五五开的局面，哪怕只有一成的机会，他也愿意搏命一试。 震散手腕上的麻劲，“苍”逆握刀锋，后脚猛地在巷子的石墙上一蹬........ 随着石墙上出现了一个溢散着雷霆的脚印，“苍”的身体早已雷光照耀，挥刀刺向叶初雪的咽喉。 雷光速度很快，刀风都被压成了一道线。 夜晚的小雨下的很密，密密麻麻的雨幕中一条水雾被雷光割开。雷光斩向叶初雪，随着“苍”的突然袭击，烂柯巷里响起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和后响的雷霆天音......... 飞溅的雨花散落，雷光和“苍”手里的短刀也都被震退。面对这个不要命的刺客，叶初雪的反应速度还是慢了点，他看出了“苍”的这一刀，用的是风雷门，雷刀术里最快的第八式，“后响”！ ........ 雷刀先出，惊雷后响。 这一刀修入圆满，快的可以超过雷声。根本来不及变招闪避，为了抵挡“苍”的“雷刀后响”，叶初雪选择了最粗暴的方法。他将全身的武道真气，一瞬间释放点燃，产生巨大的气爆。靠着庞大的真气浪潮，来震乱“苍”的刀路。 巷道里的爆炸声响起后，空中的落雨被蒸发成了一团雾气，借助着水雾的遮挡，“苍”的身影落在了叶初雪身后的一个青瓦楼台上。他握刀的手有些血迹，像是被猛炸开的真气波及到了。 感受着短刀刚才的实感，还有刀锋上鲜红色的血液，“苍”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一甩刀锋，将刀刃上的鲜血甩落到一侧的石墙上，对着水雾里的叶初雪开口说道。 ..........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看来今天晚上也是我赌赢了。 小先生的心境倒是修如磐石，差一点点我就被你吓住不敢出手了。你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拖着快油尽灯枯的身体，硬吃我这么多刀。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拔剑，但在下也敬你是个人物。” .......... “苍”的刀的确感受到了砍中的实感，刚才他的这一招叶初雪的反应力没有跟上，即使知道了自己的刀术，他也无法在一瞬间破解。这位剑斋小先生就如情报里说的一样，并非修行者，而是武道武夫。 一个武夫，修剑却不拔剑。 并非先天，却云淡风气的一口气破自己二十多招。 要不是叶初雪太过平稳的气息，让“苍”感觉到了一丝异况，他还真就相信了剑斋一脉全是怪物的江湖传闻。鼻子嗅了嗅空气里的血腥味。下着小雨，让气味有些潮湿，但并不影响这被雨水冲淡的血味。 此时此刻，“苍”知道叶初雪已经重伤了。 .......... “咳咳........ 雷刀后响，你的风雷门刀法已经修成了这种境地。但出刀之间还是有些不适，你并非风雷门或者炼刀堂的弟子，你真正的刀术根本没有显露出来。杀人都不用真本事，阁下也是藏着一些秘密啊。” .......... 一口血沫吐出，水雾渐散的青石路上出现了叶初雪的身影。 他现在的状态，可谓凄惨。 为了挡住“苍”的雷刀后响，叶初雪强行引爆了经络里全部的长生真气。受到了真气反噬，他的七窍都在流血，尽管如此靠着真气爆炸，他也只是让“苍”的刀偏移了几分，从自己的右臂肩头狠狠的划过，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刀口。 衣衫染血，浸红了半边身子。刚才的气爆，已经让叶初雪的头发披散，身上的素麻大褂也变得破破烂烂，经过雨水的滴答，一滴滴血水顺着叶初雪半垂的手臂流淌到青石的夹缝里。 咬着牙关，叶初雪说话的功夫都有血水从牙缝里溢出。这一次他的伤实在太重了，强撑着的真气经过一瞬间引燃，让这具身躯再也修行不出一滴长生气。哪怕站在原地，都能感受到身体内部骨骼的微微颤抖，全身经络麻酥，动一步就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双目流血，叶初雪清楚自己到极限了。 他能以武夫一流的水准，硬跟上一名玄字刺客的搏命刺杀，要是传出去此事已然是个奇迹。 衣衫破烂，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皮肤上，叶初雪封住了自己的穴位，暂时止血并且削弱了一部分痛感，可庞大的出血量还是让他脸色发白，腿脚发软，站在这里没有倒下就是他最大的坚持了。 ......... “小先生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啊！ 你这副身子已经是风中残烛，怕是再也凝不起一滴真气了。武道一流的境界能被你撑到现在，应该说不愧是太白先生教出来的徒弟。在下会记住你的名字，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叶知闲！ 我会用最快的刀，不会让你感受到一点疼痛，算是我对你的佩服，以及最后的馈赠。 安心上路吧，叶知闲.........” ......... 察觉到叶初雪的身体已经濒临死亡，“苍”打算用最后一刀送他上路。只要叶初雪一死，他完成了地府的三杀令，而且杀的还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这一次任务结束，定能升任地府无常的职位。对于这个难缠的对手，他表示很佩服，今晚要是换一个刺客，保不齐就被叶初雪震吓住，甚至会被他反杀也不一定。 抛了个刀花，对于已死之人苍没有打算多说什么。 他往手上的短刀灌注了一股念力。 短刀不断的颤抖着，等到“苍”一松手直接化作一道刀光，横斩向叶初雪的脖子。“苍”打算直接砍下叶初雪的头颅，这一刀也的确是他掌握的刀术里杀人最快的一招，唤作“成阴”，尚未察觉，已成刀下阴魂。 .......... “成阴”一刀，出刀没有声响，像是一缕清风拂面，吹向叶初雪的脖子。 眼看着刀落头断，七窍流血的叶初雪却在雨幕里放声大笑起来。 他身旁一滴滴雨水被打乱了位置，变成了飘落姿态。有风起，但并非是“苍”的刀风，风声响起，带着骤雨，一眨眼的功夫，狭窄的烂柯迷巷里就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狂风吹乱了“苍”的短刀，风吹到他的身上，甚至让他感到了一股冰凉和刺骨的疼痛，仿佛被风卷起来的雨滴全部变成了利器，纷纷飘打在他的身上。 黑袍下的身子浑身一颤，下一刻青瓦上站着的“苍”猛地挥刀跃下，刀气斩断了身边的风雨，他翻身一跃，退到了身后二十步的位置，看着叶初雪惊异的喊道。 .......... “道家的御风之术，你还会神咒？” ........... 黑袍下的眸子变得复杂起来，风雨飘零下，叶初雪模样凄惨，浑身是血。 他的衣衫破烂，潮湿，披头散发的，还不断从眼睛和耳鼻流着血。但这样的少年，此刻手指上勾画着一道青光图腾，虚空成咒，这是道门的神咒术。重伤垂死，叶初雪一脸惨白的样子，在手指勾画的这道神咒下，反倒流露一种病态的美感。 他御风吹雨，以神咒之威再一次挡住了“苍”的杀招。 ........... “苍”在疑惑，为何一滴真气都没有的叶初雪还能施展出御风神咒。 刚才的风可以吹散念力，以狂风吹雨，要不是自己反应及时避开了神咒的范围。御风之术会直接吹散自己大部分念力，造成不小的伤势。 刚刚的神咒，已经有大修的威力了。 这一招叶初雪到底是怎么用出来的？ ........... 第四百八十七章：真气异变，银骨融神 第487章：真气异变，银骨融神 奇门术法，符箓，神咒......... 道家的神咒术是最为上乘的术法传承。刚才叶初雪用来挡住自己刀术的御风，就是御风神咒、在他书画下这一道神咒的时候，就可以短时间以人力借助天力，施展道法玄通。不同于符箓之术，符箓里封存的道术，只能一次性释放。而神咒，只要神咒不散，施咒者就可以一直借助咒力，来调动天地之力。 御风神咒，落风吹雨。 “苍”相信要不是叶初雪的身子快要油尽灯枯，他全力施展的神咒，已经有了让自己受伤的威胁。不明白为什么叶知闲还不拔剑，他到底是不是剑斋一脉的小先生？ ......... 剑修一脉，熟悉大部分刀法和经文也就算了，现在就连神咒之术都能使用。被叶初雪突如其来的一招御风，打的心神微动。“苍”看着濒死站立的叶初雪，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事情！ 他........不是已经没有真气了吗？ ........... “多读书.......总没坏处的.........” ............ 手指上勾画的御风神咒，微光还没有消散。 叶初雪强行驾驭风雨，在自己身旁支撑起一处风墙。他满脸是血，却仍然对着“苍”咧嘴一笑，开口调侃了一句。此时此刻，叶初雪的眼眸里再次亮起希望。 他能够使用御风神咒，还是多亏了今晚南羽听月硬塞给他的秘宝“九咒”！ ............ 九咒只需要灌注念力或者真气，就可以使用里面封存的神咒。 以神咒之力加持自身，用出来的效果比寻常精通神咒之术的道人，看起来还要唬人。叶初雪正是靠着九咒里的一道御风神咒，才勉强从“苍”的致命一刀下，争取到了一点喘息的时间。“苍”并不知晓叶初雪会不会神咒，但他确实被刚才的御风之术震撼到了。 叶初雪现在眼眸里出现的自信，是因为他的身体里又开始凝聚真气了。 随着之前的引爆真气，他的气海无法凝出一滴真气。 但想要催动秘宝“九咒”，最差也需要一缕微弱的真气才行，叶初雪可以成功使用九咒里的“御风神咒”就是因为在生死关头，他感受到了身体里出现的一丝长生真气。这丝长生真气的品相极高，比起他之前凝聚出来的长生气，质量至少高出了四五倍。突如其来的高品质真气，源头来自于他腹中的一颗银骨........ ......... 不得不说，自己和南羽府算是有缘。南羽听月送的九咒秘宝救了他一命，今晚南羽君设宴，让他吃下的一颗浪云银骨也救了他一命。 不久前叶初雪服用浪云银骨的时候，全身的长生真气全部汇聚在银骨里，将这一颗浪云银骨层层包裹，想要逐步炼化。周坤师傅也说过想要炼化银骨，叶初雪最好需要一场生死之战，来快速燃烧真气，促进身体里真气运转的极限，破后而立！ 疯狂燃烧真气，引发气爆后已经让叶初雪的长生经打破了一个界限。 他的长生真气，在一次极限中孕育出了更高的品质。 比起之前的武道一流还要强，现在的长生真气带着一丝丝先天意境、这个雨夜和地府这个名为“苍”的刺客殊死一战，让叶初雪隐隐约约触碰到了武道先天的门槛。他的长生真气正向着先天真气转化，从浪云银骨里散发出来的真气重新流淌在叶初雪的经络里。 ......... 破境，没有想到在生死关头，自己止步的武道门槛居然松动了。 感受着身体里微弱的长生真气，虽然真气的数量太少，但品质已经接近先天。长生真气的重新孕育，让叶初雪的经络稍微缓和了一点，不再那么疼痛。身体里的浪云银骨，开始缓缓的转动。 只要银骨被真气吞噬，叶初雪就有希望冲击武道先天境界。 但现在这种生死关头，“苍”只是暂时被他的神咒手段震撼。 而且叶初雪相信，这个刺客还有底牌和真正的手段没有使用，自己根本无法安全的破入先天境。想要赢取一线生机，唯有战时突破，让长生真气疯狂的凝聚，释放，通过一次次重聚真气，来加快炼化银骨的速度，也能让武道真气的品相更高一层。 ............ 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叶初雪现在也只能猪鼻子插葱，先用神咒手段震住“苍”，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看见叶初雪身前凝聚的风墙，“苍”的声音带着一点狐疑。 ........... “读书读出来一个神咒修行，太白先生到底教了你什么，刀法，武经，神咒..........唯独剑术你还没有展露。叶知闲你真让我吃惊，刚才已经濒死的肉身，现在又恢复了一丝生气。 你修行的武道经文，绝对不俗。 但你施展神咒，也是极耗真气的。 我不相信你能维持这招神咒术太长的时间，战斗的时候我从来不喜欢说话，你问我再多的问题我也不会回答。我和很多人死斗过，然后让我发现了一个道理.......... ........... 打架的时候，那些话多嘴碎的全都死了。哪怕他们占据了上风，修为比对方高出一些，就是因为废话太多，被别人反过来弄死。所以我明白打架就打架，不想死的话就别逼逼，多动手。 但是现在趁着有空，在下和小先生好好聊聊。 今晚杀你的任务原本并不是我，但是好巧不巧，前几日我杀了那个倒霉蛋，继承了他玄字榜的位置，所以杀你的第一杀令也就落到我头上了。要是可以我也不想杀你，叶知闲你是个人物，要是不死的话迟早会成个大角。但咱们混地府这口饭吃的，也是身不由己。 小先生体谅体谅，别撑着了？ 你再继续凝聚真气，身体里的经络都会断掉。 死在经络具断，真气逆行的下场很难看，还不如我给你一个痛快的。小先生不是在猜我真正的刀法是什么吗，你把神咒撤了，我用我最强的一刀送你上路，也省的我费时费力，你苟延残喘。” ............. 不敢靠近叶初雪的身边，但“苍”凝聚念力，控制着短刀一刀一刀砍向叶初雪面前的风墙。刀锋斩中风墙，巷子里就吹起一阵狂风。“苍”一次次念力挥刀，斩击风墙，耗费着叶初雪大量的真气。 为了维持神咒不散，叶初雪只能拼命从银骨里提取长生真气。 他的气息变得沉重起来，长生真气濒临极限的凝聚，让叶初雪的精神越来越疲倦。但让人惊喜的是，在极度疲倦的时候，叶初雪的脑海灌入了一股清凉。 他的视觉分明没有开启长生瞳，空中飘落的雨滴，吹起的风流，包括微风里带起的雨花，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仅凭借肉身的目力，居然快要媲美长生瞳开启状态的视觉。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第一次服用浪云银梭的银骨，带来的反应速度提升和元神增强的奇效。银骨奇效，对于叶初雪现在的状态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他的精神越来越疲倦，但叶初雪一直强撑着。只有清醒着才能最大限度的获得浪云银骨带来的提升，这也许就是他今晚活命的底牌。 .......... “你不打架的时候.......话倒是真多.........” ............ 被血水污了眼睛，叶初雪半眯着眸子看着不断对着自己风墙挥刀的“苍”。他明目张胆的在“苍”的面前施展出另一道神咒。九咒秘宝里一共封存着九道神咒，叶初雪用来保命的御风只是其中之一。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疯狂，但叶初雪觉得值得一试。 他要用九咒里的神咒，最大力量的增幅自身，靠着压榨到极限的长生真气和银骨溢散的元神力量，来破境武道先天！ 垂死状态，欲破先天！ .......... 叶初雪清楚这是自己唯一的选择，如果此刻不破境先天，等到银骨的力量被消磨完了。他再也凝聚不出一丝真气，九咒也无法使用。真气耗尽，手段尽失的下场就是被“苍”取下人头。 靠着御风的风墙，拖时间等南羽听月等人过来，希望渺小。原地站着不动，无非是早死晚死的事情。想要活命.......唯有兵行险招，先死而后生.......... .......... 一道金色的神纹凭空浮现，烙印在叶初雪的身躯上。 这是九咒之一，强身。 继强身神咒出现后，另一道虚紫色的神纹，像是天眼一样凝聚在叶初雪的眉心，这是九咒之一，壮魂。强身神咒护佑肉身体魄，壮魂神咒凝聚魂魄元神，身魂合一，为的是之后冲击先天境的时候，能护住叶初雪的心神不动，让肉身和元神吸纳最多的先天气量，冲击武道先天门槛1 ............ 第四百八十八章：武道先天成丹 第488章：武道先天成丹 强身壮魂的两道神咒一出，让风墙外的“苍”眼神变得更加慎重起来。算上叶初雪刚才施展出来的御风神咒，他一共勾画了三道神咒了。短时间凝聚三道神咒，这样的速度在专修神咒的道人中也算是一个好手。叶初雪一个剑修，青莲剑斋里有收藏神咒之术不假，但他画咒的手法和品相，分明是出自神咒正统的气息。 而且........剑斋一脉的人会神咒，本就是一件稀罕事。 叶初雪不可能无师自通，自己修炼到这么高明的水平。 他的真气濒临尽头，还能一口气画出三道神咒？ 飞速的思考下，“苍”得出了一个猜测。叶初雪的神咒手段并不是他自己施展出来的，而是依靠一些与神咒有关的秘宝，进行施咒。这样的秘宝，用来开启只需要很少的灵气或者真气，长时间使用和短时间画咒都是极佳，唯独就是太贵，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我就说嘛，剑斋的小先生出门在外，身上还能不备一两件保命的玩意。真是吓我一跳，还以为叶小先生就连神咒之术也精通自如，现在看来你的神咒都是依靠秘宝释放的。维持神咒需要耗费大量真气，小先生你刚才烙印在自己身上的神咒，应该是增益自身的术法吧。 你还是忍不住想要出手吗，这才有点剑修的模样。 比起站在这里等死，拼死一战死的会更有血性一点。既然如此，在下成全小先生你一桩美事。看看你依靠秘宝释放的御风神咒可以拦住我多少刀！” ........... 一抬手，被念力控制着的短刀重新回到“苍”的手心。 他手握双刀一个冲刺，挥刀斩向叶初雪面前的风墙。刀刃上带着一丝丝气流，“苍”这一次出刀的速度很快，他的双手不断的挥舞，每一刀的斩落都掀起一阵风浪。刀风与迎面吹来的御风之术相互碰撞，让小巷子周围的落雨纷纷溢散，被大风吹散成了雨花。 他这一次用的是风雷门，风刀术的第十一式刀法“逆风”。 逆风出刀，桀骜不驯，这就是此刀的精粹。 此时此刻，“苍”的逆风刀的确在逆风而行。他逆行者叶初雪风墙吹来的狂风，靠着手上不断挥斩的刀风，硬生生在小巷子的风墙上，靠着刀风砍出了一条路来。受到了“苍”逆风刀的疯狂斩击，叶初雪手指上勾画的淡青色神咒，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仿佛随时都能熄灭。 .......... “还是被看出来了........” ........... 咬着牙维持着对九咒的真气灌注，叶初雪知道自己的神咒手段瞒不住“苍”，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被识破。 “苍”一旦知道自己不会神咒手段，就再无顾虑，现在像是一条疯狗疯狂的扑杀过来，想要咬死自己。 受到了这个刺客不要命的进攻，叶初雪现在身体里凝聚的长生真气质量虽然很高，但无法长时间维持御风神咒的防御。必须要加快速度了，身上已经烙印了强身神咒和壮魂神咒。 在这两种神咒的护佑下，叶初雪头一次感受到了道家神咒的玄妙之处。 .......... 他的体魄气血至少提升了五成，之前因为引爆真气而造成的肉身重创在使用强身神咒后，都被暂时屏蔽了痛觉。而且他的视觉感还在不断的提升、 壮魂神咒的效果，是壮大魂魄，配合叶初雪服用的浪云银骨功效，两种力量叠加在一起，让叶初雪现在的感觉，从一开始的视觉逐渐向着一种感受转变。 不再限制于目力所视，耳力所闻，五感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被遗忘了。 现在叶初雪仅仅只是站在原地，就能感受到身边灵气波动的痕迹。他已经触摸到了神感，靠着银骨提升的元神力量和壮魂神咒的功效，让叶初雪可以吸收的元神之力变得更加庞大。 .......... 尽管他的神感还很微弱，但此时此刻叶初雪可以感受到自己身旁三丈范围的一切。 落雨，水花，冰凉的风，迎面带着杀意的刀气........ 原本用眼睛才能看到的事物，现在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感受直接传输到他的脑海里。而且定神去看，叶初雪可以发现这一切都是要由最基础的灵气汇聚而成的。 清澈的水，厚重混浊的大地，身旁淡青色的微风......... 灵力所构成的基础，此刻统统涌入叶初雪的感受里。 .......... “这就是.......神感？” ............ 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用元神的神感去感受，比直接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来的更加直接并且清晰。 这就是“感”，修士元神最基础的力量。 如果让专修元神的修士看到了叶初雪现在的情况，他也只能惊呼一声造化弄人。 寻常修行者凝聚元神，需要花费小半年的时间才能将初次凝聚的元稳定。能在一年的时间里，摸爬滚打，接触到一丝神感的意境，这种人已经算是天才了。而一年内可以自如操控神感的水平，要是被元神一脉的修士看到，估计能抢破脑袋。叶初雪分明是一个武夫，走的是武道修行，武夫根本无法凝聚元神，只能壮大肉胎。 .......... 而说巧不巧，靠着今晚一颗浪云银骨，还有壮魂神咒，以及叶初雪置死地而后生的绝境逼迫。使得他吞噬银骨带来的元神提升，和神咒增幅的魂魄壮大，以及压榨到极限后，重新孕育的长生真气碰撞在一起。误打误撞的，让叶初雪接触到了元神中“感”的门槛。 破入“感”的体验时，叶初雪还没有发现他的身体里发生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为了破境，而凝聚的长生真气带着一丝丝先天气息。 这些真气原本是从武夫气海里凝聚出来的，而因为引爆气海，使得叶初雪短时间内无法从气海再孕育真气。他现在凝聚的真气，全部是银骨里溢散的力量。这些长生真气随着他进入神感状态的时候，居然和他的元神力量纠缠在了一起。两种力量互相融合，然后凝聚成一种全新的长生真气，流淌在叶初雪的经络内。 .......... 武夫从一流破入先天，破境之法倒也不难。 初入武道的武夫，需要开辟真气丹田。 丹田一开，才能从不入门的拳脚功夫，正式成为一名可以凝聚真气的武人。武道九流，将丹田里的真气，气行周天，遍布全身的时候就可以称自己为一名九流武人。 下三流的武夫，象征性的特征是可以将真气周天运转。 而武夫到了中三流的时候，则需要将全身的真气逆行，逆行成丹。在丹田里凝聚一颗属于自己的气丹。有了气丹的武夫，才算是高手。而武道上三流能做到将气丹在丹田炸开，真气全身逆行，开辟气海，气海一开才是武夫三流的象征。武道一直修行到一流，都要依靠从气海里凝聚真气，而破入武道先天的象征，依然还是丹。 .......... 气海凝丹，二三流的武夫要做的是不断扩张自己的气海。等到了一流境界的时候，他们已经能感受到自己气海的大小，然后将所有的真气，统统炼气一体，凝聚成液体，压缩成一颗先天丹。 武道成丹，就是先天境的象征。 说起来简单，但每一位一流武夫破入先天的时候，很多都是陨落在成丹的门槛上。欲破武道先天，需要一气呵成，不能中断，从压缩气海开始，到凝聚每一滴真元，才将真元炼为先天丹。中途所需要的真气量极为庞大，而且心性不稳的人，从凝丹的时候一旦被干扰，整个气海就会废掉。 成武道先天的时候，气海越大，真气凝聚的真元越多，炼成的先天丹品相越高。 因为武夫修行武道，先天就是他们的尽头。 武夫凝聚的先天丹品相越好，在武道先天里代表的潜力和战力也就越强。叶初雪现在的长生真气极为稀少，银骨的力量也不知道多久能被耗完。一旁还有个随时想要他性命的刺客，现在这个情况破境武道先天，九死一生。可拼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的话那才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 心口处，一道亮白色的神咒再次凝聚。 这是九咒中的道真神咒，用来稳固道心，护佑心境不乱。必须要破境了，随着道真神咒的凝聚，叶初雪的心神变得平静起来。他缓缓吐纳了一口气，然后驾驭着自己身体里重新孕育的长生真气，遁入了武夫气海。 一缕长生真气遁入气海后，真气从平静的气海里扩散蔓延开来。 叶初雪要测算自己气海的大小，然后用真气包裹整片气海，炼海成丹！ .......... .......... 第四百八十九章：气海无量 第489章：气海无量 长生真气汇入气海的那一刻，迎面吹来的是一阵冰凉的风雨。用御风神咒搭建出来的风墙，最终还是被“苍”用逆风刀斩开了一道口子。风墙破了一个缺口，整座风墙全部化作风流溃散。 失去了风墙的阻拦，“苍”的刀锋随着他在空中的一个翻转，侧切向叶初雪的手腕，他打算把叶初雪勾画着御风神咒的手整个砍下来。 先破了他能够施展御风之术的威胁，再取叶知闲的人头。 猛烈的刀锋，让叶初雪的手腕一凉。 刀光回转，一只还凝着淡青色神咒的手掌被凌空切断，坠落到青石地上。手掌仿佛还有些僵硬，“苍”的这一刀很快，快到从斩破风墙，到切下叶初雪的手腕，仅仅用了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随着叶初雪的手掌被整只砍断，脚尖刚刚沾地的“苍”一抛手上的刀花，整个人往后仰去，一直退了七八步的距离。 .......... 他之所以后退，是因为刚才那一刀的斩击没有实感，仿佛砍在了一缕清风上。从出刀到断手，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苍”的猛然后退，是多年来刺客的自感。 事实证明，他的直感没有错。 因为等到他定下心神的时候，才用眼角的余光瞟到自己的短刀上没有一滴鲜血。而那只落在地上的手掌，随着叶初雪屹立在原地的身影一起化作青烟消散。 这是.......残影........ “呼！”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苍”回身就是一刀，刀刀快斩，每一刀都斩灭了一股风流。被短刀斩断的风流，分分溢散在两侧的石头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切口。 .......... 风流凝聚的极快，凝成一缕清风，此刻拂面而来就像是把无形的风刀。生死关头，叶初雪也是手段尽出，到了拼命的时候他不是傻子，这个孩子虽然心善，不忍杀生，但别人想要他的命，再留手只会白白送死。 御风神咒没有溃散，待“苍”一口气破去七八道风刀时，他看到叶初雪的身子居然离奇的向后方移动了七八丈的距离。一瞬间移动，全部多亏了叶初雪脚裸上浮现的两道混浊的神咒。 九咒.....缩地....... 道家奇门，缩地成寸是一种难修的神通。 修成此神通的修士，可以在一步之间横跨数百丈的距离。 神咒缩地虽然不像这种神通玄妙，但也可以让施展神咒的人，一瞬间将身体在十丈之内移动自如。叶初雪刚才就是用“神感”发觉了“苍”流露出来的杀气，所以迅速催动九咒之一的缩地避开了刚才那一刀，还能控制多余的真气灌注到御风神咒里，凝聚风刀反攻。 .......... 七八道风流凝聚成无形之刀，也就是因为叶初雪现在的真气太微薄，所以威力仅有寻常刀剑斩击的力量。但一瞬间释放七八道无形风刀，若非“苍”的反应力极快，也会栽一跟头、 用缩地避开刚才那一刀，释放风刀后，叶初雪没有选择再用风墙挡住“苍”的脚步。 他用御风神咒，凝聚成一缕缕密集的风流将自己包裹起来。 随着一个身前三寸的小型飓风出现，叶初雪手指上的御风神咒彻底溃散了。他的真气无法同时维持这么多的神咒，为了破境先天他不能让“苍”干扰到自己，而且维持强身，壮魂，道真三道神咒的真气消耗也是巨大。 ........... 见到叶初雪行云流水的一套反应，“苍”握刀的手臂微微晃动了几下。 他的手臂上一道浅薄的刀口裂开，刚才叶初雪反攻的风刀，有一刀擦过了他的臂膀，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刀口。 感受到自己在叶初雪的反攻下，居然被伤到了。 “苍”在黑袍下打量着叶初雪的举动，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也不出手，也不挥刀，而是直接盘膝坐下，坐在雨幕里凝望着被飓风包裹其中的叶初雪，放声说道。 .......... “出色，真是太出色了。 一个神咒秘宝被你玩出了这么多花样，叶知闲要是你的武道境界再精进一步，今晚的任务我也不敢十拿九稳。江湖上一直都有传闻，剑斋一脉都是狂妄之徒。 不说那些二三代的年轻弟子，太白先生亲授的第一代剑斋弟子，青莲十三剑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每一个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今夜见到第十四剑，小先生你的风采的确让人感到疯狂。 ......... 你......居然妄图破境先天！ 临战突破本就是大忌，而且你的气海刚才已经引爆，身上的真气残存无余。这样的状态你也敢冲击武道先天，想要凝聚先天丹。当真是狂妄至极的疯子，恐怕都不用我出手，你自己就会在冲击先天的时候彻底气海寂灭，经络具断而亡。 平日里要是瞧见了，我会等你破入先天一战，求一个酣畅淋漓。 可惜我现在是一个刺客，刺客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务。现在我要杀你轻而易举，只需动乱你破入先天的气息，你冲击失败自然会死，但这样我心里可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疯子，濒死状态想要突破先天武境。 ......... 也罢，我给你半盏茶的时间，也省的让我落下一个意难平....... 你要是破境死了最好，倘若真要你破境成功，冲入先天与我一战再死，那么更好。我等你半盏茶的功夫，要是半盏茶后你没有成功，我会直接出手动乱你突破先天的气海凝聚。放心，到了那时候为了表示对一个疯子的敬意，我会用我真正的刀，让你死个明白。” .......... 盘膝握刀，静坐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上。 雨幕中，“苍”一双灼热的眼睛透过黑袍看向叶初雪。他的确感到了一丝疯狂，没有想到这位小先生竟然要在这种情况下突破武道先天境界，来求取一线生机。他从一开始的刺杀，到现在被叶初雪一步步挡住，对这位只有武夫一流的剑斋小先生充满了好奇。 他被风刀伤到的时候，“苍”感受到了一丝心血翻涌。 这就是与天骄一战，倘若就这么随便让他死了，当真可惜。 如果叶初雪真的可以完成奇迹，这种状态破入先天后自己出手杀了他，绝对会破境，让修为和心性都更上一层楼。碍于地府刺杀的任务，“苍”给了叶初雪半盏茶的喘息时间。 仅有半盏茶，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刺客，要以任务优先。 倘若叶初雪半盏茶无法破境，也只能含泪送他上路了.......... ........... “你不打架的时候，话真是多......... 阁下要是愿意现在离开，叶某也可以不破先天。没办法，都是被你逼的嘛。破境九死一生，不破，那就等着被你砍死。我相信你不会轻易退让，那就只有破境试一试了。 半盏茶的时间.......阁下作为刺客来说，此举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 听了“苍”的唠叨，叶初雪无奈的一笑。 尽管得到了“苍”半盏茶时间的许诺，但他脚裸上的缩地神咒一直没有消散。叶初雪可没有天真到完全相信一个刺客的话，万一自己信了，一放松警惕直接就被他摘了脑袋。防人之心不可无，“感”一直在警惕状态，如果“苍”真的偷袭，靠着御风神咒的防御，还有缩地之术，自己还能再挡下一劫。 毕竟........打了这么久，自己已经油尽灯枯，手段齐出。 这个叫“苍”的刺客却依然还在用风雷门和炼刀堂的刀法，自己真正的底牌一点都没有展露出来。叶初雪要留心他最强的一刀偷袭，精气神全部集中，让他开启神感的头脑都感到了一丝疲惫。 .......... “哈哈哈哈，叶小先生安心就是。 我知道作为一个刺客来说，留给你半盏茶是一件蠢到极致的做法。但用半盏茶的空余，来赌一个天骄的奇迹，不亏，真的不亏。毕竟你是青莲剑斋出来的疯子，像你这样的狠茬子平日里十年八年也不见得能遇到一个。” ......... 仿佛看出了叶初雪的顾虑，“苍”直接松手将两把短刀扔到雨水里。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雨中，看着叶初雪身上不断凝聚的气息，看的津津有味。 趁着和“苍”说话用来转移注意力的空闲，叶初雪的身体里一缕长生真气自从入了他的气海，银骨就在源源不断的输送真气。 可是叶初雪感觉自己的真气已经扩展到很大的范围了，却依然没有触碰到气海的尽头。他破入武道一流的时候，曾经模糊的感到了自己气海的边境，可此刻用来探索的长生真气纷纷沉没在他的气海里，没有带回来一点信息。 仿佛.......气海无穷无尽一样.......... .......... 第四百九十章：临渊归虚 第490章：临渊归墟 长生真气源源不断的从气海里溢散，腹中那颗浪云银梭鱼的银骨已经被消磨了近半。叶初雪的真气本就微薄，若是不能快速定位气海的距离，用真气包裹气海炼化，莫要说破境先天了。就连银骨里的真气都会被他耗尽，等到了半盏茶的时候，要是“苍”突然出手，自己就连出手抵挡的机会都不再有。 强行稳住心神，叶初雪刚才引爆了气海，但他对真气的感应力还是十分灵敏。 他知道自己的气海大概有多大，毕竟自己也是一名武道一流圆满的武夫。 武夫入一流要做的就是定位自己气海的大小，不同于修行者的念力，武夫修行武道真气，全部依靠着气海凝气。凝聚的气海大小，决定了他们破入先天的成就。若是天赋不够，开辟出来的气海只有一碗水那么大，这样的武人可能一生也无法迈入先天武道，最多止步在三流巅峰。 ......... 武道一路，一看气海，二看武丹。 气海的存在，决定了武夫的上限，而武丹的凝聚，则与气海品相还有破入先天武道后的成就密不可分。有望冲击武道先天的武人，气海最低也是一汪水塘的大小。 从滴水，茶碗，水滩，到溪流，小河，大河。 武夫凝聚的气海越大，凝成的先天武丹品相也就越高。先天武丹的潜力，决定了武人在先天境界的成就。这也是为什么，武道先天的武夫，有些人仅仅是先天境，有的人却可以获封名武之称。获封名武称号的，每一位都是武道先天境的佼佼者。甚至可以以一己之力，战败三名同境的先天武道。 ........... 强大的名武，甚至可以对付修行者破入大秘境后，第一境第二境的大修。 想要在武道先天里突破名武的层次，最低的限制就是凝聚武丹的气海需要达到溪流的境界。一些成名已久的武道名武，最强者的气海，可以为大河，化天瀑，甚至就像气海一样，当真化为一片海。 ............ 叶初雪模模糊糊的记得，当初自己破境武道一流的时候曾经窥见了自己的气海。 他的气海并不小，但也没有达到海和大河的境界。 一眼初看，像是一片宁静的湖泊。 叶初雪觉得炼化一片湖泊，所需要的真气量虽然很大，但也不是无穷无尽。自己现在凝聚在气海里的真气，就连一条大河都可以包裹了，却依然没有触摸到尽头。长生真气反馈给叶初雪的感觉，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比大海还要广阔的地方。他现在的元神开启了“感”，叶初雪的感知在元神状态下可以感受到更多的信息。 他能共鸣一部分真气，得到自己气海里的变化。 长生真气落入气海，真气越是蔓延，他的气海也像是能扩大一样跟随者真气一起扩大。源源不断的真气进入气海，带来的结果就是气海一直源源不断的扩大。 .......... 比海还要大，仿佛无穷无尽的深渊，如若归墟........ 传说中海中无底之谷，谓众水汇聚之处。 恍惚之间，叶初雪能够感到自己的真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源源不断了。 身体里的银骨经过了大量的消耗，只剩下之前三四成的体积。等到银骨完全被炼化，叶初雪的气海还不能孕育真气，面临着真气干枯的危险，那才是彻底的死境。感受着无穷无尽的气海，叶初雪不经想到了曾经从书中看过的一种体质，唤作“气海无量”.......... ........... 拥有着“气海无量”的人，一旦选择成为武人，靠着这无量气海可以有着源源不断的真气供应。完全不必担心真气枯竭的问题，但这种体质也有一种弊端，那就是只能止步在武道先天境界之下。 因为.......气海无边无际，根本无法把这一片无量气海完全炼化为武丹。 拥有着无量气海的武夫，一旦凝聚武道先天丹，甚至可以冲击传说中的武道大宗师。但偏偏卡在了气海无量的门槛上，虽然说拥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气，靠着一流武道巅峰的境界和无量气海，这种体质的武夫可以以一流战先天，丝毫不弱。可终究差了一点，算是走到了尽头。 自己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气海无量”！ 疯狂的从记忆里挖掘着什么，叶初雪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篇记载。只不过古籍里的那个人并没有留下什么真实的记录，他的存在更像是一个传说中的故事人物。 那是一名拥有着“气海无量”体质的武人，就如同之前说的那样，武道修行一路顺风顺水。可是此人无法凝聚武道丹，他也是在突破先天境的时候才发现了自己气海无量的体质。一生无法突破先天境界，但依靠着气海无量的体质，他一流武道的水平胜过了不少武道先天，居然也被人封了一个名武的称号。 武夫不同于修行者，武夫入先天也就堪堪百余寿。 此人一甲子后，依然无法破入先天，已经是垂暮之年。 面对着气海无量的阻碍，他选择了一个十分震撼的办法，面对着气海无量，他知道有舍有得的道理。放弃了一生仰仗的无量气海，此人将自己的真气分散在气海里。强行炼化了一部分气海，仅仅只有一片小海的范围，但这样的炼化，直接切断了他和无量气海的联系。只炼化一半，让他成就了武道先天。但这样的先天并不完整，因为他的武丹只有气海的一部分。 成了先天后，此人发现武丹居然可以独立于气海之外，断绝了气海无量的联系，他失去了无穷无尽的真气，却又在三十年后凭借自己炼化的武丹，重新沉入断绝的气海，以武丹为媒介，继续炼化气海里的无量真气。 靠着此举此人一朝证道，成就武道大宗师，号威武王。 ........... 威武王的故事，叶初雪是从一本《武道杂谈》上看到的，这里记录的都是野史。正统的古籍里根本没有记载威武王的存在，或许这也只是一个被说书人编造出来的故事。 可是此时此刻，叶初雪想起了这个故事。 感受着自己源源不断流逝的真气，他咬了咬牙。 当断就断，有舍有得！ 虽然不知道威武王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但是叶初雪要是自己再不决断，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真气也会面临干枯的境地，已经是拼死了，没有路的时候学一学这武道杂谈里的威武王，成也好，败也好，全求一个不愧不悔。 .......... 只要能成先天，叶初雪就可以从武丹里重新凝聚真气，而且有了境界的突破未尝不可从“苍”的手里逃生。 心意一动，叶初雪不再往气海里汇聚长生真气了。 他将之前沉入气海的真气，统统汇聚在一起。真气包裹住一片小池塘大小的气海，淡青色的长生真气化作了锁链，将这一团池塘之水，从无穷无尽的气海里打捞上来。 并非叶初雪不想炼化更高品级的先天武丹，而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 ............ 要是他愿意，也可以选择和威武王一样凝聚一片海化为自己武道丹的根基。可是现在一是真气不足，二是有着“苍”的刺杀，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炼化一片海的真气。凝聚一片小池塘的分量，已经是叶初雪的术数推算了好多次，得到的最佳结果。尽管这样凝聚的武丹会大大降低品质，也会影响叶初雪在武道先天的潜力。 可潜力，武丹什么的都是活下来之后的事情。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活下来！ 强行从气海里包裹了一部分进行炼化，叶初雪炼化武道丹的速度不慢。被长生真气包裹着的那一片池塘之水，其中大部分都是雾化的真气。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和他的长生真气缓缓融合，向着一滴滴的液态真元转化。 .......... “居然真的开始破境了........都这副模样，还能成先天吗？” .......... 盘膝在雨幕中，任凭雨水打落在自己身上。 凝望着叶初雪四周不断攀升的气息，“苍”可以分辨出他正在冲击武道先天，而且真气正在向着真元转化。叶初雪刚才都引爆气海了，竟然还能炼化气海，冲击先天境界。 搞不成......还真让他破境了、 心里流露出一丝坎特不安，手指在地上的刀柄上滑了又滑。 “苍”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心里斗争。最终他还是没有握起地上的刀，看着叶初雪身上越来越凝聚的真气，他自我安慰道。 .......... “不急，不急.......距离半盏茶也就剩四五十息的时间了........” ......... 第四百九十一章：沐雨濒死，递出一剑 第491章：沐雨濒死，递出一剑 犹豫再三，“苍”还是有些期待，期待看到一个濒死破境先天，然后再死在自己手里的奇迹。他压住了心里刺客的本能，没有握住浸润在雨水里的短刀。两把短刀静静地平躺在青石板上，一滴滴雨珠密集的滴落在刀刃上，让短刀的寒光更寒三分。静坐着，聆听着雨水滴落在刀刃上的声音。 “苍”在听雨，心中默默算着时间。 半盏茶的时间一到，他真的不能再等了。 到时候叶初雪破境成败与否，都与他无关。他要的只是青莲剑斋小先生的人头而已，半盏茶过，是生是死各凭本事。雨幕里“苍”暂时放弃了对叶初雪的杀意，屹立在雨幕中，身旁御风神咒环绕的风流，吹散了周围的落雨，让叶初雪的破境不受干扰。他的“感”依然绽放着，而精神则全部关注着气海里凝聚武丹的过程。 ........... 浩瀚的气海上，叶初雪以长生真气包裹的池塘之水，已经逐渐开始炼化。 武夫破先天的时候，用来武道筑基的经法品相越强，速度和平稳就会越快越协调。叶初雪修行的《长生经》品相不俗，他凝聚武道先天丹的速度不慢，而且十分平稳，没有一点波折。 炼化武丹的时候，仿佛也应了《长生经》中庸的特性。 不会特别快，但也不慢，胜在平稳没有波折和瓶颈。 长长的吐纳一口气，叶初雪的内观可以看到自己腹中的银骨仅剩下三成的大小。他自己的元神也增强了不少，至少可以暂时稳定住“神感”的状态。长生真气炼化这一部分气海，也将雾化的真气，炼出了四五滴真元的液体。随着真气转化成真元。叶初雪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增强了一部分。 ......... 武道先天，修行先天，都是先天。 超凡脱俗，向着先天转化，这是一个跨越龙门的过程。先天之气，代表着一个人彻底摆脱了后天的浊气，洗经伐骨，从肉胎到元神三宝，统统回归到了胎息状态的先天妙境。 道家有说话，人在胎儿的时候是最接近先天之本的存在。第一口呼吸，方为先天胎息。 然而随着吸纳后天的能量，到食五谷，吐纳浊气，先天胎息早就消散离去。修行的过程，就是将肉胎无限打磨，重回胎息先天之境。只有跨越了先天，才能有资格窥见修行之道更高的风景。有些力量，非是俗人可以观摩。想要超脱，只有修行到五小秘境的最后一重秘境，先天小秘境。 ........... 由先天胎寄托元神，冲破束缚人体的天囚地锁，用先天之气将元胎寄托永夜。 做到了这一步，才算真正的由凡入仙，成为第一境观夜的大修。 武道入先天，也需要经历一场洗经伐骨，重归胎息的过程。长生真气逐渐凝聚成长生真元，这种带着先天气息的力量刺激到叶初雪的肉身。让他觉得经络和骨头变得麻酥酥的，甚至有一些疼痛。 要知道刚才引爆气海，叶初雪的身子受伤不轻。 他的经络受伤，骨头也被震的微微发麻，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浅浅的骨裂。这种状态的肉身，用来冲击先天境界并不完美。因为肉胎有伤，暂时用长生真气的平缓效果，来缓和肉体的伤痛。但进入冲击先天的时候，洗经伐骨的过程会让真气的缓和无效，直接用肉身本来的力量来进行先天转化。 .......... 这种转化倒是无害，只不过........很疼........ 哪怕肉身无伤的武夫，冲击先天的时候都能感受到骨头和经络，气血，肉胎的蜕变和痛感。以叶初雪现在的伤势，他的身体承受这种先天转化的时候.........应该会更疼........ “咯啦咯啦......” ........... 随着转化先天的过程，叶初雪的骨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因为全身发麻的骨头，现在被一丝丝先天气浸润，开始自动复苏起来。 骨头生长的感觉，以及裂开的骨头愈合的麻酥。 此时此刻，统统由叶初雪的“神感”将这种感受无限放大，然后传回他的身体。 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身体已经开始凝聚先天本源了，而气海内，经过了长生真气的不断炼化。一片池塘的气海，已经有大半都被转化为真元，凝聚成一滴滴淡青色的液体。长生真元的出现，代表着叶初雪破境先天已经成功了近半。唯一的难处，就是他的身体能否承受转化先天的疼痛？ .......... 有了近半的真元，但依然无法在突破的时候医治叶初雪身体的伤势。 他以伤残之躯，硬抗洗经伐骨的疼痛。 骨头一次次裂开，经络被庞大的真元撑开，全身的疼痛一股脑的爆炸开。血液都变得沸腾起来，七窍流血的状态下，叶初雪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疼痛。他惨叫了一声，站立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摔，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随着一口血液吐出，血液里还带着一丝丝真气的味道。 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了一跳，“苍”飞速的一拍大地，震飞两把短刀后，迅速的握住刀刃。他看着叶初雪身上发生的异象，不经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 “还是撑不住吗？ 气海炼化真元是成功了，但以你现在的身体想要撑过肉胎向先天的转化，简直痴人说梦啊。这种疼痛，就算是大修遭受到也得咬紧牙关。可惜了，我还挺期待的。 只剩下十余个呼吸，这情况......怕是见不到你破先天了，叶知闲........” ......... 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雨幕中叶初雪的身体变得十分灼热。他猛地呕吐出一滩鲜血，全身的经络都暴涨开来，皮肤表面浮现出一条条狰狞的青筋。 七窍流血的状态，再次复发。 因为御风神咒的守护，没有雨水滴落，使得叶初雪看上去像是一个血人。 肉身忍不住的抽搐，叶初雪年幼时曾经被鬼医轩辕川用汤药，洗经伐骨不少次。 .......... 他的身躯十分纯净，可以说是最接近先天之体的状态。此刻冲击武道先天带来的洗经伐骨，根本无法洗出大部分杂质，只能让这股力量疯狂的增强叶初雪的身体。恨不得把骨头全部打碎，再重新凝聚，把经络全部重塑，重养气血。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叶初雪吐出的鲜血里，带着一点点黑色的杂质。 这是肉身蜕变的象征，他身体里仅剩的浊气，全部被洗净。 肉身蜕变为先天之躯，可以让武夫的战力和肉身力量变强不少，而这股疼痛也是非同小可。并且因为之躯肉身受伤太重，叶初雪现在承受的疼痛，是寻常武夫破境时的十倍有余。 ........... “呼！” ........... 趁着叶初雪吐血的瞬间，耳边响起了一阵风啸。 尽管全身疼痛，但叶初雪依然开启着“神感”，神感状态下他感受到了一股锋锐的灵气，猛地斩杀过来。“苍”还是出手了，半盏茶的时间一到，这个刺客就会立刻出手，前后相差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差。 雨幕中，一道银光切开了一滴滴落雨。 这一刀“苍”没有近身搏斗，他的短刀飞斩而出。但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刀兵上的银色狼牙刀饰，被“苍”用手指扣住刀柄上的指环，然后飞刀而去的时候，从刀柄内延伸出一条细长的寒铁锁链。锁链挂刀，第一刀的刀势很快，但并没有破开叶初雪的御风神咒。 刀刃插在了风流上，小半截刀锋没入风流内。 本以为“苍”的偷袭结束了，可随着刀柄上挂着的锁链一阵绷紧。“苍”借着这一把短刀为力点，整个身子经过锁链的拉扯，高高的跃向空中。手中另一把刀，在雨幕里寒光照人。刀光划出了一个半月，借着落地的刀势，一刀劈斩在叶初雪御风神咒的裂缝上。 ............ 刀落，风散。 刀光在半空中凝成的半月，随着“苍”的手腕用力，用一道更锋利的刀芒，斩向半跪在地上的叶初雪。 刀锋对着他的后颈，“苍”说过，半盏茶的时间一到，自己将毫不犹豫的砍下叶初雪的脑袋。他果然没有失言。刀光劈斩向叶初雪脑袋的时候，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磅礴大雨。 磅礴的雨声，此刻在这道声音的面前也显得黯然失色。 ......... 大雨中，一道空隙仿佛凭空切开了满天雨幕。短短的一息，被切开的雨幕再次落雨倾盆，而刚才的一声剑啸，余音未散，久久的回荡在烂柯迷巷内。半跪在地上的叶初雪，脑袋并没有分家。 反倒是“苍”的身影撤到了十余丈外。 他用另一把刀飞刀，然后拉扯出锁链借助飞刀的贯穿力，硬生生带着自己的躯体后退了数十步。 短刀刺穿了一个墙壁，“苍”也是一个鹞子翻身，落足在墙壁的青瓦上。喘着粗气，“苍”的心境现在有些浮乱，因为叶初雪尽管还是重伤濒死，半跪在磅礴大雨里。失去了风的守护，大雨一股脑的浇在他的身上，将叶初雪的衣裳全部打撕，让他看起来狼狈至极。 .......... 面对这个垂死的剑斋小先生，“苍”露出了一直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紧张。因为这是剑斋的小先生，刚才响起了一声剑啸，种种条件全部汇聚在叶初雪高举的一把佩剑上，让人不敢不忧心。 雨水滴落在白玉如脂的剑鞘上，发出绝妙的音色。 纵然濒死，叶初雪也将“苍”吓退了数十步，因为他现在举起了剑，这把剑的名字唤作“太白青莲”......... 第四百九十二章：北苍大妖血脉 第492章：北苍大妖血脉 剑斋的这位小先生叶知闲从未拔剑过，“苍”得到的情报里有过记录。自从叶初雪进长安开始，腰间佩剑的青莲就从未出鞘过一次。今晚生死相博的时候，叶初雪一连吃下“苍”这么多杀招，也没有见他动用自己的剑术。这种行为在“苍”看来，并非是叶知闲不通剑术，而是还没有将他逼到拔剑的时候。 方才......有剑啸声破风，刺穿磅礴雨幕。 剑斋的小先生头一回出剑....... 当叶初雪拔出了李太白的青莲剑时，谁知道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剑道风采。哪怕青莲剑内没有藏着剑仙的剑意，单凭叶初雪的剑道，握剑太白青莲就足以让他跨越天人之隔，越境斩大修。“苍”的反应十分迅速，从他看到叶初雪握住悬挂在腰间的佩剑时，他就撤下了刀势，转攻为守，借力退去。 ........... “刺啦1” ............. 剑啸起必然有剑来。 叶初雪高举着太白青莲剑，他爆发的一道剑意，刚才刺破了雨幕，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散。心脏急躁的跳动着，“苍”正纠结着叶初雪刚才那一剑到底斩到了哪里，下一刻他就感到了头顶一凉....... 布料被撕开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随着雨夜的一丝寒风吹过。 “苍”宽大的黑袍兜帽，缓缓的裂开了一条剑缝、 随着一道剑意的爆发，“苍”用来掩盖面貌的黑袍斗篷被割开了。遮挡住头部的斗篷，轻飘飘的落下一块布料。不仅是这一片布料的飘落，随着斗篷被切开，“苍”身后的一座石墙猛地倒塌，墙壁的废墟上明显能看到一道深深的剑痕。刚才他的反应速度要是慢了一份，叶初雪的这一剑就能反过来砍下他的脑袋。 ......... “好霸道的剑术........ 但.......这一剑太凶狠了，反倒不像青莲剑斋的剑意。叶知闲事到如今，你还想藏着掖着吗，如果刚才你用的是太白剑意，说不定已经反过来割下了我的脑袋。 你是不屑于对我出剑，还是说你的伤已经严重到让你无法凝聚剑意了？” .......... 黑袍斗篷被割开，暴露在磅礴大雨里的是一张冷酷的少年面孔。这位来自地府的玄字榜刺客，年龄竟然比叶初雪大不了多少，也就堪堪及冠的岁数。 更加令人惊异的是，“苍”的模样异于常人....... 银发蓝眼，银灰色的短发上还晃动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宛若湖泊一样的湖蓝色瞳眸很美，让这个刺客看起来有些异域风情。但西域的胡人也不会有着这样冰寒的气魄，以及两只晃动的耳朵。看到了“苍”的模样，叶初雪高举着太白青莲剑的手还没有松下。他只是刚刚递出一剑，就让全身的骨头如同全部碎开一样，疼的他又呕出一口鲜血。 ........... “难怪如此，我还在疑惑为什么你的反应力和肉身力量如此异于常人。寻常大修，哪怕是刀术好手，像你一样一连接着风雷十八路快刀，又换刀风杀刀和逆风刀。 即使他们的念力跟得上，肉身力量也会感觉疲劳，你一口气出了这么多刀，没有一点的破绽和瑕疵，仿佛肉身的力量远超同境。我还以为你还兼修了体魄，没有想到........ 叶某生平第一次苦战，对手竟然是一位混血妖族。 我还是头一次和混血妖族交手，你身体里的妖血纯度不低，银发蓝瞳，你应该有着妖族北境雪域，北苍大妖的血脉，难怪你用一个“苍”字做代号。 .......... 雪域的妖族苍狼，肉身和速度都是一流，这种妖族天生对冰雪有着极强的亲和力。唯有跨越了先天境界，突破为大修的妖族，才有资格被唤作北苍。你的北苍血脉很高，我估计妖血来源应当是妖族一个地位不弱于大妖将级别的北苍妖族。 混血北苍一脉....... 你修行的真正刀术......却是北境倒悬山，映月楼的离合刀。 你手上的两把短刀刚才露出的真容，应该是仿造映月楼秘宝，阴晴圆缺打造而成。用的是北海寒铁，锻造的手法也堪称大家，虽然不足那两把阴晴圆缺，也仿了四五成。 阁下的路数和身份都暴露了，叶某知道了你的师承，自然有破解之法，我还没有拔剑，你也没有用全力，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叶某承阁下一个人情，阁下退了吧。” .......... 随着“苍”的暴露，叶初雪立刻就通过他身上的蛛丝马迹，看破了他的刀法来路和身份。强撑着一口气，叶初雪在尽量和“苍”说话，靠着握在手里的太白青莲剑，希望可以多拖延一些时间。 他的气海里，已经有七层的真气都被转化成了液态真元，雨水的冰凉强打着叶初雪的精神，让他从肉胎的疼痛下保持清醒，没有昏迷过去。只要等到完全化为真元，武道丹一成，先天境开，就有了生机。 现在.......手里握着太白青莲剑，叶初雪也明白自己就是纸糊的老虎。 这把剑........他拔不出来啊！ .......... 现在就指望着叶假白威，能震撼一时是一时。听到叶初雪的话，“苍”的眼神有些迷离，这位小先生真是一个怪哉，他只看到了一眼，就把自己的路数和来历道了一个明明白白。虽然重伤垂死，可刚才那一剑的威力并不弱。管他是不是太白剑意，能砍死人的就是好剑。 对于叶初雪的提议，“苍”凝望着他许久，然后在大雨里放声长笑起来。 ............. “叶知闲，你当真好一个玲珑心计，一眼看破我的来历和刀法，我真的开始怀疑你到底修的是什么了。你刚才那一剑是不弱，可并非剑斋一脉的剑术，那一剑来的太快，你甚至没有拔剑太白青莲，我猜刚才的剑意也是靠着神咒爆发的吧？ 你已经是濒临死境的状态了，还想让我退步？ 我承认，你是一个难得的对手。 从现在开始，我会用我全部的手段和力量来对付你，我的确是妖族混血，剑斋的小先生叶知闲，接下来不论是你死还是我死，记住这个名字，我叫北苍肃，可能被你杀了也可能会砍下你头颅的人。” .......... 终究是混血妖族，“苍”向着叶初雪报出了自己的真名，他名为北苍肃。身为一个刺客，对任务目标报出真名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不死不休的杀戮。 北苍肃看破了叶初雪现在的底气不足，所以打算拼死一试。 不得不说，他的妖血纯度的确高，高到继承了妖族的疯狂。 长笑声过，北辰肃用手指拉扯着锁链上的短刀。这一对仿造映月楼秘宝，阴晴圆缺双刀的刀刃，在空中完美的画了一个半月，然后直见一声长啸，北苍肃的身旁五道元气绽放而出，继而三花聚顶。 .......... 他的五气凝聚的并非风雷之气，而全部是太阴气，三花的品相也是象征着月象的三朵大月之花。 五气三花，先天气凝......... 一瞬间的暴起，借助着身体里的妖族血脉，让北苍肃踩在空中，竟然踩出了气爆的声响。双刀划月，正是映月楼招牌的离合刀，云缕遮月。望着北苍肃的必杀一刀，叶初雪默默喘着气。 他刚才可以爆发剑意的原因，是靠着九咒的剑指神咒，才能伪装成霸道一剑。 ........... 那一剑威力强大的原因，是因为叶初雪的真气被转化成了真元。 他尝试着用长生真元来催动九咒的剑指神咒，虽然不是完整的先天真元，可威力也让这一剑的剑意远超之前的神咒。现在气海里的真元还没有完全炼化，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掉一样，如果没有强身神咒的增益，叶初雪相信以自己的体魄一瞬间承受这么大的疼痛，绝对会昏死过去。 果然........挣扎了这么久，还是无力回天吗？ 咬着牙，打算拼死从气海里调动一部分真元，就算必死也要用剑指神咒在北苍肃的身体上留下一点伤势。 刀气破空，一滴滴雨水被飞刀斩落飞溅，这一次北苍肃的速度和爆发力，比刚才还要快，他体内的北苍大妖血脉，本就是速度和反应力极强的妖族。靠着妖族血脉的优势，还没有等叶初雪的剑指神咒凝聚，两把飞舞的刀锋就从空劈落，划开了雨幕，画出了一个漂亮的月影。 ......... “锵锵” .......... 随着两把刀锋的一齐斩落，叶初雪的头顶上突然递来一把剑，这把剑呼啸着刺穿雨幕，剑锋格挡住北苍肃的刀锋，将两把短刀瞬间震飞........... 第四百九十三章：木剑的游侠儿 第493章：木剑的游侠儿 突如其来的一把剑，拦住了北苍肃的绝杀一刀，也暂时保住了叶初雪的脑袋。烂柯迷巷十分难寻，到底是谁这个时候误打误撞的闯进来，非要多管闲事。短刀被震飞，这一把剑的模样也不算好看，硬吃下北苍肃的双刀，强大的贯穿力震的这把剑一直在震微，连同着握剑的手都在轻微晃动。 剑非金铁，而是一把木剑。 木剑浸泡了桐油后，经过晾晒制作，坚韧程度不弱于寻常刀剑。 木剑没有开锋，但不开刃的剑锋砍打在身上也能让人疼的伤筋动骨。挡住北苍肃的双刀，这一刀的力道之大竟然让浸泡过桐油晾晒的木剑裂开了一条条细纹。手腕抖了抖，甩开木剑上的的余力。握剑替叶初雪挡住致命一击的是一个衣着黑色武人服饰的木剑游侠儿。 .......... “嘿，不愧是混血的妖族，这力道大的就连我的手臂都被震麻了半边。我说这位兄弟，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小子先和小爷我结下梁子的，你半路上跑出来截人.......似乎有点不合规矩吧。 退一步说，这观棋坊有一半的街巷，都是小爷我罩着的盘口。 你小爷地盘上动刀子，要是闹出了人命，你让我家弟兄以后怎么收税金。我瞧你这北苍混血，肉胎远超凡人，可终究没有跨越天人关。你并非大修，而是先天圆满境界。 能以先天境，入榜玄字号，正面做掉一个大修级的刺客，你靠的应该是北苍混血的力量，真要打起来你我半斤八两。你不破大秘境，小爷我还是有信心收拾你的。大家各留一个面子，你退，我和这小子的梁子算清楚了，只要出了小爷地盘，管你怎么杀他。 给个面子，如何？” .......... 凌空挥舞了几下手上的木剑，感觉木剑还算结实，仅仅只是被震开了几道裂缝。握着木剑，此人横站在叶初雪面前，剑指北苍肃对着他开口说道。 长安城里的游侠儿，拉帮结派，也算是一股闲散势力。 近来风头颇起的游侠帮派，是一帮悬挂木剑的少年郎。 这个帮派因为腰间木剑的象征，也被人称作“木剑”。“木剑”为首的这位小爷，一身修为破境先天，算是游侠儿里比较强大的战力。大大小小打下了不少地盘，尽管在大人物眼里，这些游侠儿都是闲散游人，构不成威胁。而且有些人通过控制一些街帮巷派的组织，也能更好的散步眼线。 .......... 故而长安城里是允许帮派出现的，街上的游侠少年也成了长安，颇有趣味的一大风景。听到这个半路杀出的小子，一番劝阻的话语。北苍肃握刀的手默默用力，他清楚这是个高手。 他方才那一刀，为了断绝叶初雪所有的生路已经用了全力。 然而此人，一把木剑就化解了自己的刀劲。 这个木剑游侠不弱，棘手程度甚至比爆发九咒神咒的叶初雪还要难对付一些。压低了呼吸的频率，北辰肃看着这个木剑游侠开口说道。 .......... “地府勾魂，无常索命。地府办事，还请武小爷暂且退一步。 “木剑”之首的武小爷，能凭一己之力，和聚集在一起的放浪游子，短短数月的时间就打下“木剑”的基业，你是个人物。地府里有过你的人头悬赏，但你的脑袋不是我要的。今夜对叶小先生的第一杀令，无人可阻，若是坏了武小爷的规矩，还请多多谅解。 等到任务结束，在下亲自摆酒谢罪。 “木剑”近来有些名声，可武小爷也别自傲到拦在地府前面。” ........... 湖光一般的眸子，冷冷的凝望着这个“木剑”的游侠，北苍肃从地府的人头悬赏里瞧见过这位武小爷。他这个年龄，靠着长安城里一群不务正业的游子，硬生生打下不少街道地盘，堪称是个风流人物。 此人的修为，破境先天。 真要对付起来，不是一件容易事。 叶知闲现在的状态千载难逢，鬼知道这个青莲剑斋的怪物如果今夜侥幸活下来，破境武道先天后，下一次自己还能不能摘下他的人头。 厉声警告着，北苍肃希望这个木剑游侠可以知难而退，不要妄图用一个小帮派的势力，来阻拦地府的任务。 ......... “得，看样子是谈不拢了，咱们非得过几招不成。姓叶的听好了，你可别撑不住自己把自己玩死了，你的命得给小爷我留着，咱们好好清算一下。” ......... 掏了掏耳朵，大雨夜中这个木剑游侠穿着武人的服饰，披着斗笠蓑衣，身上江湖味极重。 听到此人的话，叶初雪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低声对着他问道。 .......... “先谢过阁下仗义出手，只不过你我之间又有什么梁子，叶某可从未见过阁下。” ............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一剑保住自己性命的游侠儿。叶初雪也是愣住了神，他可不记得自己和这个游侠帮派结过什么梁子，听到叶初雪的话，武小爷一摘头上的斗笠。 ............ “小先生可是贵人多忘事啊！ 你要是仔细翻阅过烟雨巷的文献，应该会发现现在唯一一个活口，路野在套上官皮子之前，曾经加入过帮派。 路老二，那是小爷的人。现在长安城里闹的风风雨雨，都说是你那天晚上烟雨巷里剑斩数人。虽然路老二这娘皮，套了官衣，可毕竟是小爷兄弟，咱们这梁子，终归要算一算。 ......... 给我看清楚了，一会你冲击破境的时候可能会用到。 要不是瞧你的武道先天，入境有些玄妙，小爷我也懒得出手管这个闲事。但你是武道一脉，咱们武夫之间，得讲情义。聚气凝神，别管肉体能崩溃成什么模样，先把气海炼丹，先天一入肉胎蜕变，再重的伤势也死不了。” .......... 根本没有给叶初雪回话的机会，武小爷开口之前他就将手上的斗笠飞扔了出去。 斗笠笔直的盘旋过雨幕，被北苍肃一刀劈成两半，草木竹条横飞。迎着大雨里爆开的刀光，武小爷手上的木剑弹性也是十足，抖索一个剑花，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先天真元的气息。 先天气凝聚在木剑上，一招“仙人指路”直接避开北苍肃的刀路，直取他的咽喉位置。被一把木剑，硬生生逼退了位置，北苍肃的眼神也变得冷酷起来。“木剑”之首的武小爷，走的是武夫之道。 武道先天，比较之寻常先天境要胜过一截。 此人的武道底子打的极其深厚，肉胎也是走的炼体路数。比起自己靠着妖族血脉的提升，丝毫不弱，一时间竟然真的打了一个难分难解，半斤八两。 .......... 半路杀出来的武小爷，给叶初雪争取到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武小爷缠斗着北苍肃，带着他渐渐地逼退叶初雪身边。听着这个木剑游侠的话，叶初雪也是一咬牙，他所幸散了脚裸上的缩地神咒，也抹掉了剑指神咒。只留下强身，壮魂，道真三咒，将全部的真气统统用到炼化气海上。 骨髓崩溃，血液飞流的疼痛。 经过了极度的痛苦后，叶初雪逐渐感受不到疼了，他只是觉得眼前昏昏沉沉的，似乎一泄劲就能昏睡过去。此时此刻，被长生真气炼化的气海，已经全部凝聚成了淡青色的长生真元。叶初雪的《长生经》用来突破先天的时候，表现的十分平稳，没有出现一点瓶颈。 现在他只要将真元，凝聚在一起，化作武丹，武道先天就算成了八成。 .......... 全身心用在炼化气海上，叶初雪并没有发觉自己肉身的压力减轻了一点。经过了骨骼的不断崩溃，重塑，他的骨头里流出来的血液不再是红色，而是一点淡淡的紫。紫血缓缓的洗礼着他的躯壳，将全身的血液都在替换。 紫血的凝聚，让叶初雪的压力减少了许多，至少他现在有精力来炼化气海了。 气海内，随着叶初雪用真气一点点将液态真元凝聚到一起，随着真元的凝聚。就连他用来束缚气海之水的长生真气，都被转化成了真元力量。 感觉自己可以控制这些真元后，叶初雪的“感”顿时停止。银骨已经被彻底磨灭了，。他的元神提升也消失了。 好在.......如今的神感没有消失，叶初雪依然可以保持内观的状态。 观望着气海里真元凝聚，一滴滴长生真元汇聚在一起，却并没有见到预想的武丹出现。反倒是炼化出来的百余滴液态真元，逐渐凝聚在一起，然后越聚越大。从一开始的池塘大小的真气，变成了池塘大小的真元，不论叶初雪怎么用《长生经》炼化，也不见这些真元化作武道先天境的武丹。 ........... 第四百九十四章：废木剑出武拳 第494章：废木剑出武拳 武夫破境先天的过程，叶初雪从书里读过，自己也从《长生经》的先天篇里看过武道入境的方法，并且熟记于心。寻常武夫从一流巅峰，冲击武道先天境界的时候，最难的有三道关卡。 其一，将全身的武道真气化作武道真元。 这个步骤是开始，也是最难的一部分，一旦武人能够熬过真气化为真元的过程，武道先天的破境就走完了一大半的路程。凝聚完全身的真元后，第二难的关卡，就是炼化气海。 气海炼化成武丹，压缩气海的时候，武夫的肉胎会承受洗经伐骨的先天转化。这种转化十分疼痛，因为是排除后天浊气，将肉身凝为先天躯壳，这种疼痛的过程还要维持气海的炼化。大半的武人都是在这一关撑不住，肉身的疼痛超过了气海炼化的压力，肉胎一崩溃，炼化的气海直接溃散。 .......... 气海炼化的时候，一旦失败溃散。 轻则气海受创，凝聚的先天气消散，武夫的破境成为瓶颈。想要恢复如初，少说也需要数年的温养，十年后才能再次冲击先天武道。严重一点的情况，直接气海崩溃，真气寂灭，修炼的武道终身止步这个境界，无法精进。甚至还有的人因为气海寂灭，全身的修为十不存一，沦落成废人。 武夫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轻易的冲击先天境界。 所以江湖上，一流的武人不少，但很多一流武夫也不敢冲击先天境。也就是长安城里地大物博，先天武道的强者可以瞧见不少，放在偏远一点的地界，一位先天武道甚至可以开宗立派，在当地的小江湖里混迹成一个响当当的角色。 ......... 真元凝聚，炼化气海，如果熬过武道先天的两个关卡。 距离证道先天，也就一步之遥了。 但最后一步往往是最重要的一步。 可以说他不难，但必须谨慎心细，容不得半点差错。气海真元完成后，武夫需要将液态的真元炼为实态的武丹。并且将武丹替代到气海的位置，化作全身真元的源头。炼化武丹后，将全新的武道真元，在全身的经络里运行周天，周而复返，循环到肉胎适应了武道真元才行。 ........... 叶初雪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他完成了长生真气到长生真源的转化，也将一部分气海炼化为真元。可到了压缩成实态武丹的时候........傻眼了........ 不论叶初雪如何凝聚，他的气海里那一团池塘大小的武道真元就是无法凝聚为武丹。 靠着长生真元，疯狂的炼化也只能瞧见这一池塘的真元，体积稍微小了一点。 此时此刻，叶初雪也不明白他现在的状态到底算不算武道先天的突破。他的真气转化成了真元，可气海里的真气依然还有，没有完全转化，转化的这一小片气海，也无法随他的心意凝聚成武道武丹。自己就算突破成功了，到底算不算得上先天境，叶初雪都摸不透，不过有一点是真的。 那就是他在变强......... 长生真气化为长生真元后，力量和品相至少是原本真气的三四倍。 从叶初雪以一部分不完整的长生真元，催动九咒的剑指神咒，爆发出来的霸道一剑，就能区分开真气和真元的强弱。而且入先天的时候，他的长生真气加速磨灭了浪云银梭鱼的银骨，将这一颗银骨带来的反应力提升，以及微弱的元神增强，靠着壮魂神咒和疯狂燃烧的真气，直接将功效扩大了十余倍，让叶初雪开启了元神的“神感”。 ......... 真元和神感，有着这两种提升，让叶初雪如今的武力和手段，远超之前的武道一流境界。 无法炼化气海真元为武丹，叶初雪所幸也就破罐子破摔。 到了这种地步，自然是有什么办法用什么办法。既然气海无法压缩成实态武丹，叶初雪就用大量的真元来燃烧，将这一池塘的长生真元越炼越少。 随着气海真元的炼化......... 磅礴大雨里，北苍肃和武小爷的交手也还没有分出胜负。北苍肃头一次感到，一个先天境界的武人会如此难缠。这个少年年龄并不大，看起来比叶初雪大一点，但也就堪堪未到及冠的岁数。一身修为就已经破武入道，靠着一把木剑，硬抗硬的吃下自己的刀术。 .......... 武小爷的剑术不算强，只能堪称勉强破了上乘。 他无法做到像叶初雪一样，一眼看破北辰肃的刀路，但此人凭借着出色的身体反应，每一次都恰好用木剑挡住北苍肃的杀招。他靠的是硬碰硬的打法，用强大的肉身力量硬撑北苍肃手上的刀力，再以力打力，用木剑把北苍肃的劲力挥斩出去。 一套化力的手法，被他修的出神入化。 一时间竟然真靠一把木剑，拦住了这个地府刺客的脚步。刀锋划破一侧的石头墙，划出一道道火花，随着阴晴刀的刀刃逆转，北苍肃的刀路上凝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刀尖扎向武小爷的心口，被他一剑挑飞，趁着木剑暂时失去平衡的刹那，北辰肃另一把圆缺刀，刺破风雨而来。 ........... 两把刀交叉飞过武小爷的身旁，刀口对着的不是他，而是用锁链捆上了他手里的木剑。木剑被刀柄后的锁链缠绕上，一道道冰霜覆盖在剑身。 北辰肃的五气凝聚的全部是太阴之气，三花盛开的是大月之花。再加上北苍大妖血脉，得天独厚的冰雪亲近，让北苍肃天生通晓一部分寒冰术法。他要先废掉这个木剑游侠的武器，失去了剑器，此人如何来挡自己的双刀。虚晃的两刀只是诱饵，北苍肃真正的目的是破坏这把木剑。 被他得手后，木剑上迅速覆盖了寒冰。 手掌感到冷气的瞬间，武小爷直接脱手而出，将木剑扔到了空中。他感觉到了北苍肃的冰雪神通，如果他不及时脱身，刚才的寒冰就能顺着木剑，封冻住自己的手臂。 ......... 锁链捆着这把木剑，随着木剑被抛向高空，两把回旋的刀刃极快的斩过，将半空中的冰块，连同被冻在冰块里的木剑一起斩碎。碎开的冰块，连同大雨一起洒落到地上。 落地的时候，冰雪散去。 碎成四五截的木剑，有些凄惨的躺在被雨水打湿的烂泥地上。看到木剑被废，北苍肃对着这个木剑游侠开口说道。 ......... “武小爷的本事让我见识到了，若是森罗阁重新评榜，潜龙榜甚至是谪仙榜，小爷都是有望席位的。 今晚陪小爷松动了筋骨，也请小爷给个面子。 “木剑”的木剑都被废了，武小爷还有什么手段。你的兵器已失，要是再拦着地府要的人头，莫怪我抢了别人的功勋，借小爷的脑袋回下面换一点赏银。” .......... 废掉了武小爷的木剑后，北苍肃对他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在他看来，“木剑”的游侠，以木剑闻名。这位武小爷虽然是一个散野武夫，但靠着自己这旁门的剑法，多少也摸到了一些上乘剑术的门槛。他一身的本事，都仰仗着这把木剑。 如今剑断，他再拦着...... 当真不要命了？ .......... 听着北苍肃的话，武小爷扭了扭酸疼的手腕。他看着被斩断的木剑，有些心疼的对着北苍肃开口回应道。 .......... “好刀法，你刚才攻我的杀招只是幌子，你真正要做的是破了我手上的木剑。你这两把刀奇特的很，有些像是倒悬山映月楼的那两把，刀法路数也有点他们的影子。 不过这一把剑，想要泡了桐油，再秘制成桐油木剑，怎么说一把也要花上半月的时日。 没有二三十文大钱，弄不出这把好剑。你废了小爷的剑，还真以为小爷我就没能耐了？” .......... 拉伸了一下筋骨，失去了木剑后，武小爷的身上先天真元突然压缩到一起。他一个跺脚，整个人像是开弓之箭一样，弹向北苍肃。看着猛扑过来的游侠，北苍肃眉头一皱，阴晴刀逆转刀路，想要封锁他的道路。 谁知道短刀还未近身，武小爷的身体就在空中骤然翻转。 他的脚飞踢在阴晴刀上，以刀面为力点。 踹开了北苍肃的这把刀，然后借力挥拳。 北苍肃的面前，一股猛烈的拳风扑面而来。仿佛就连身后的落雨都被这一拳震飘起来，一口气凝聚三道寒冰墙壁，这种磅礴大雨的天气，最适合施展寒冰神通。满天的雨水化作寒冰壁垒，想要拦住武小爷的拳头，另一边，北苍肃的手握住了飞来的圆缺刀，打算趁着武小爷被冰墙拦住的时候，出刀卸下他的右手。 ........... “嘭，嘭，嘭！” ........... 沉闷的声音在大雨里一口气炸响了三次，回过神的时候，只见三道冰墙全部被一拳轰开，本来打算偷袭的圆缺刀，也被迫拦在自己面前，被武小爷一拳震退四五步，震的刀锋颤抖。 ......... 第四百九十五章：武人武道之武 第495章：武人武道之武 拳劲一瞬间冲破三道由满天雨花凝聚成的冰墙，这股劲力透过北苍肃手上的圆缺刀，将他的半个身子震麻、一口气后退了四五步，北苍肃才堪堪稳住了身形。握着圆缺刀的手止不住颤抖，随着后背的一阵蜷缩，一股爆炸般的劲力被他卸到身后。 拳劲被北苍肃由圆缺刀引导到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再卸力震出。 一股力劲爆开，震退了七八寸的雨幕。 长吸一口气，嘴角隐约可以看见一点血迹。 北苍肃的反应速度很快，所以他才会选择用圆缺刀护住自己，而不是继续偷袭武小爷。 受下这一拳，虽然卸力到了体外，武小爷的拳劲也穿过了他的肉身，震的他内脏受创，逼出了一口淤血。拳退北苍肃后，武小爷屹立在大雨里，他的背后被一根根冰锥刺破了蓑衣。地府的刺客，都是从生死线上来来往往无数次的狠角色，察觉到不对劲后，北苍肃就放弃了用刀。他将被武小爷一拳轰破的冰墙，重新借着磅礴大雨的寒气凝聚成一根根零散的冰锥，齐齐的贯穿下来，扎进了这个木剑游侠的背肌里。 ........... “漂亮，北苍大妖的血脉可以天生亲近冰雪，你临时变招，使用的寒冰神通一气呵成，居然我都没有感应到。不过你以为废掉小爷的木剑，我就没有手段了？ 我用剑只是一开始来长安的时候，动拳脚太狠，怕打人收不住力劲，闹出人命。 为了安全这才用木剑，收了拳脚功夫。 小爷的剑术一般，我一身手段全都在拳脚上。我们武夫一脉，自然要拳拳到肉，打的才痛快。你废了我的木剑，解开小爷拳脚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不过刚才你硬吃我一拳，还能引导拳力卸劲，你这刺客的本事也不赖啊。” .......... 抬起头看着被震退的北苍肃，武小爷咧嘴一笑，他的背脊上突然升腾起一阵雾气。 先天武道真元，被他运气到背部，融化了北苍肃的冰锥。 这些密密麻麻的冰锥，看似全部扎进了武小爷的后背。实际上大部分都被这一件蓑衣挡住，少数的冰锥刺破衣服，也只是扎进了皮肉的浅层，只是皮肉伤，伤不到筋骨。 看见这个游侠化解了自己的寒冰，北苍肃的目光凝望着武小爷撕裂的衣裳。他的皮肤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辉，有着这层金辉护身，冰锥很多都只是刺破了皮肤，伤不到根本。 .......... “好强的肉胎捶炼，武小爷应该并非散修吧。你的剑术平平，可这拳脚和炼体之术明显出自大家风范。 武道炼体一脉，江湖上盛名最大的莫过于金刚寺，龙象门，还有体修一脉的体魄山。武夫入了先天，那就是到了尽头。然而一些武夫会选择在先天境后，打磨自己的根本，让战力更进一步。炼体的武夫，捶打肉身，肉身强大的可以硬撼大修。 武小爷的肉身淬炼之强，可以硬抗神通不伤。 这样的肉身捶打之法，除却这些武道圣地，其他家应该拿不出来，也培养不出小爷你这样的年轻武夫。不过武夫的肉身再强，也无法修行神通之术，小爷执意再战的话，我也只能用未成气候的神通来讨教了。” .......... 看出了武小爷强大的肉身，北苍肃开口对着他说道。 这一层肉身上的金辉，看不出是哪家的招牌绝学。但能够在无意识的状态，凭借单纯的肉身力量挡住自己的寒冰神通，只造成一些细微的皮肉伤，这一身淬体法门，极为不俗。 北苍肃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了背靠大山的硬茬。 听着北苍肃的话，武小爷的脚步一挪，在身前扫了一个半圆，他屈身弓步，摆出了一个武道出拳的架势，对着北苍肃挑了挑手掌，然后化掌为拳，开口说道。 ........... “你这厮见识不浅，居然还知道武夫破境先天后的选修之路。一般武道武人颇了先天境后，前方无路，想要继续变强，只能选择精修一路。 要么捶打肉身，淬体炼身，要么就是壮大气血，气血凝神。肉身，气血二道外，还有武夫会选择钻研招数，将一招招武道绝学，研究到细致入微，靠着招式取巧，压制住对方。 先天无路后，莫过于这三道可取。 但小爷的这一身炼体窍门，可并非金刚寺，龙象门，还有体魄山那三家照葫芦画瓢的脓疱有资格修行的。咱这肉身淬炼，只不过堪堪登堂入室，小成的火候都不到。我等武人，先天破境并非就是终点，武道武夫破境先天，想要凝武丹，定先天，需要用一招破境法，来打下根基。 .......... 武夫修行的武道经法是什么，里面往往都记载着先天破境法的招数。 需要一招之内，打通精气神，让肉胎由凡脱俗，超凡入圣。小爷我现在就教教你，什么叫做武道之基，武夫之炼，行道上都叫我一声武小爷，我姓武，你说我来自哪一家？” ......... 特意放大了声音，武小爷的声音透过大雨传到了叶初雪的耳朵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武小爷的一拳破雨挥出。 他的拳头很凝实，挥拳的时候没有泄露一分力气，只看到手腕上有着淡淡的金辉闪耀。然后一拳凌空，震的大雨飘零，让北苍肃不得不拔刀，劈斩开这一道拳风。 刀斩拳劲，尽管这一拳武小爷没有实打实的打过来。 但一拳震去，拳风之强如同一颗坚硬的拳头直接呼面而来，给人的压迫感十足。斩开了武小爷的拳风，北苍肃的面色变得极其冷酷起来，他握刀立在雨中，看着他开口说道。 ........... “小爷何须偷偷摸摸的借着这些话，做一些小动作。武道肉身最强的三家，小爷也看不上，没有想到你的来头居然这么大。若是说姓武........ 天下最负盛名的唯有两家，一个是朝堂里的武家，一个是江湖上的武家。小爷的肉身淬炼，应当是江湖上的那一家出身，武家之武，乃是武人之武。 相传当年武道武人最巅峰的一批人，汇聚在一起，为了钻研武道先天后的路途，聚集成了一个武盟。经过了一代代的传承，这个由各姓各族的武盟武夫，汇聚在一起的组织，成立了一个世家，以武人的武字位家姓。 姓武，武道之武。 武家的历代先辈，都在浸心于武道先天后的突破。让武家的武道之路，远超江湖上的各大武人。自从武家出现第一位武道大宗师开始，这个世家开始在江湖上扎根，成为了武道共尊的世家。 每一代........ 千年内，武家必出大宗师..........” ........... 一字一句的透露出武小爷的背景，没有想到长安城的一个游侠，身后站着的居然是武道一脉共尊的武家。 这个武家是纯粹为武而立的世家，武家的先辈都是姓氏各异，但为了同一个目标，他们全部改为武氏，经过了千年，万年的岁月，已经将这个由天下最强武人组织的联盟，变成了一个传承的武道世家。 每代必出武道宗师，这就是武家的底气。 北苍肃知道武小爷的背景后，也是微微蹙眉。背后有着武道宗师，还真不能对这个嚣张的游侠儿下狠手，毕竟面对着一位大宗师，而且还是武道成境的宗师，地府的面子虽然大，但也不会用在自己一个玄字号的小卒子上。 ........... 趁着武小爷和北苍肃僵持的时候，叶初雪听着武小爷透过风雨传来的话。他知道这是这个游侠在替他解惑，叶初雪迟迟无法凝聚武丹，就是因为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步。 他没有破境法......... 武夫破境先天的时候，需要用一招绝学，来将精气神一股脑打出，然后由后天入先天，让武丹感触，继而定下武道根基。用来作为破境法的招数，自然是一个武夫最强的绝招。 可叶初雪的问题在于........ 《长生经》这么苟的一部经法，里面多的是温养，修气的窍门，偏偏没有记录一招有杀伤力的武道绝学。 .......... 叶初雪缺了武道经文的破境筑基之法，所以才迟迟无法凝聚武丹。 他依靠长生气开辟出来的长生瞳，还有长生气炼气术，都无法作为破境法用。因为这些手段的根源，还是来自《长生经》的凝气之术。 况且，要是那唯一称得上武道招数的“长生瞳”来破境筑基........难不成破境的时候就靠他瞪大双眼，以后武道杀招就是用双目爆发出庞大的长生真气，硬生生把敌人盯死？ 缺了最关键的破境法，导致他的武道根基不稳，故而叶初雪无法定武丹，入武道先天境。 ........... 第四百九十六章：武拳出，天水逆流 （一） 第496章：武拳出，天水逆流 （一） 武夫破先天，必须要有一招破境法，来酣畅淋漓的爆发出全身的精气神，将后天的一切凝聚在一招内，一招冲破先天和后天的阻碍，定武丹，铸武道根基。如此这般，才会彻底稳固武道先天的修为。 武夫冲破先天的那一招破境法，往往也是他们先天境最强大的绝学。 每一部武道筑基经文里，都会给武夫写下破境法的修炼方式。 唯独叶初雪一直修行的《长生经》没有记录任何攻伐术，也没有记载武道破境法的招数。叶初雪现在拼命的凝聚着一池塘的长生真元，他已经将这些长生真元，压缩到了一团水的大小。奈何还是无法凝聚武丹，缺少了破境法的酣畅淋漓，叶初雪就无法迈出最后一步。 .......... 迟迟卡在武丹凝聚的过程，要么就是真气不足，无法继续冲击先天境界。 要么.......破境的精气神逐渐溃散。 ............ 伤到了根基，缺了一丝先天气后想要再度冲击先天境界，无异于痴人说梦了。想要快速的破入先天境界，叶初雪要做的就是寻一招破境法，来稳固武道基础。 此时此刻，叶初雪也不挑剔，管他招数强弱如何，先把先天境的武丹稳固了再说。 ........ 要说起术法神通，招数手段，叶初雪可以说从来不缺。 他跟着左三先生学过了出鞘剑，青莲剑斋的出鞘剑自然有这个底气来压底子。除却出鞘剑，刚刚使用的小手劲“碎坛”，甚至是他看破北苍肃的那些刀法，他都在脑海里记着。 可惜........这些术法神通都是修行者的招数。 修行一道的神通，无法当做武道绝学来破境。 想要破武道先天，必须要学会一门武夫绝学，来镇压武丹，落鼎先天。咬着牙支撑着，叶初雪从老书斋里看过很多书，自然也记下了很多武道绝学。但是一时间想要挑一门合适的，又要快速学会，也不是一个简单活。 ......... 长呼出一口气，拼命的从脑海里搜罗出一招最简单易上手的“劈山章法”，这一招修炼起来极为简单，只需要下苦功夫，天赋再差的武夫也能学会。 虽然此法，最强的一招也仅仅是打碎山石青冈，但关键在于简单啊。 生死关头，有一门破境又容易上手的武学在身，能够学会就不错了。 想着小命要紧，叶初雪也没有挑三拣四。他依照着脑海里的一招一式，有板有样的学了起来。随着脚步挪动，挥手成掌，以叶初雪的天赋，只是一套招数打下来，就将这“劈山掌法”摸透了六七分。 .......... 眼看着气海里的那一团真元越来越凝聚，叶初雪逐渐感到了一丝力不从心。他的真气开始削弱了，没有功夫将这“劈山掌法”摸索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尽管依照这大半火候的劈山掌法，叶初雪的破境先天，一旦破境，估摸着也是武道先天里比较弱的那一茬子。可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些，能够保住性命才是最关键的。 .......... “住手！” .......... 本能的凝聚气海真元，眼看着叶初雪就要将全身的精气神，透过这劈山掌法，一股脑打出去。一声惊雷般的暴喝，穿透了大雨，灌入叶初雪的耳中，也打断了他将要凝聚在劈山掌法上的长生真元。 开口的是武小爷，和北苍肃动手动脚的时候。 武小爷仿佛察觉到了叶初雪的一丝不对劲，等到他分神过去瞟了一眼的时候，一时间的愣神，差点让北苍肃一刀把他的手指削了。简直太吓人了，倘若不是背后被冰渣子扎的还有些生疼，这位木剑游侠都觉得自己活在梦中。 他看到了叶初雪根据他的提醒，开始了武道破境法，准备一股脑冲入先天境界。 ........... 但定晴一看，这混账小子用的是什么破境法武学？ .......... “劈山掌法！” ......... 这名头起的一个比一个响亮，号称掌能劈山。可这种名声比本事大的武学，江湖上一捞一大把。像是什么《大力金刚神拳》，《九天杀神剑法》，《不灭不破淬体法》，《牛魔拳》........ 这些武学，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小摊贩的书摊上，十文大子，买一送一的质量。 叶初雪准备用来武道破境的破境法《劈山掌法》，也有着这种物美价廉的优良传统。 号称凡是一家武道宗派，入门杂役弟子必修的武学之一。修行这种武学，根本不需要天赋，只需要拿毅力和时间苦磨。武小爷逐渐有些看不透叶初雪了，好歹你也是一个青莲剑斋的根正苗红，一般弟子修行武道，师父早就会为他准备好量身定做的武道破境法。 .......... 叶初雪刚才的架势，分明是准备用这烂大街的“劈山掌法”来破境。 难不成，诺大的青莲剑斋就连一招武道破境法都凑不出来？ 一想到叶初雪现在的处境，又加上“劈山掌法”简单易上手的特性，武小爷也有些看出来了。他的面色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在北苍肃一刀又一刀的逼迫下，也容不得他思考了。 一咬牙，一跺脚，一拳再度震开北苍肃。 武小爷冲着身后的叶初雪开口喊道。 ........... “姓叶的，给小爷记住了，你他娘的欠小爷老大的一笔债。千万他娘的别给小爷我死了，你死了我都没地找人要债去。武夫破境的破境法，各有千秋，你居然准备用“劈山掌法”来破境，瞧的小爷我都觉得寒酸。 给我听好了，武夫破境。 除却武道经文记载的破境法，为最方便的选择外，还可以用其他的高强武学来破境。越是强大的武学，破境后的威力也就越大。但是物极必反，万道有本，我武家最天才的一批人，用来武道破境的只有一种办法。 拳！ .......... 武夫练武，千万般变化也超脱不出自身。武人修行千百种兵器，也无法跨越手脚的根本。我武家一脉，以拳破境。拳为武之基，练武先练拳和桩功。一名武人，若是拜入师父门下，只有拳劲和桩功入门了，师父才会传授他其他的武学。这拳和桩，就是武道的根基。 今日小爷我给你演练一招，你照葫芦画瓢也好，能够领会其中的真意也好，都是你自己的本事。但是千万别给小爷我用你那什么狗屁的“劈山掌法”破境，我都替你寒酸的慌。 给小爷瞧好了，我只出一拳，你看也好不看也好，都算到你头上。 等到此事罢了，咱们一笔一笔的再算回来。” ............ 扯着嗓子，拦住了叶初雪使用劈山掌法作为武道先天的破境法，随着武小爷的话音落下，他也不再回头看叶初雪。他整个人仿佛扎根在了烂柯迷巷的泥土地上，脚步入土三分，面前是两把明晃晃的短刀，拖着刀尾后的锁链贯穿而来。 刚才又吃下武小爷一拳，但也让他的身上破灭了几道金纹。 北苍肃开始逐渐熟悉这个木剑游侠的打法，他迎着风雨向着武小爷冲了过去。对着他开口说道。 .......... “小爷生死关头，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实在让人佩服啊。 感情是在下的刀法不够快，还能让小爷有说话的余力。你的这一身肉身淬炼的法门，修行的极为强大，但是我的刀已经逐渐找到了小爷身上的空隙。你要是再不变招，莫要怪我伤到了武小爷。 你的背后是武家，说一句实在的。 在下也不敢真的杀你，但是将你废掉一个手臂，打瘫了，小爷技不如人，想必依照武家的性子也不方便来找麻烦。叶小先生的武道破境，你这个时候还想插一手，真当我就站在一旁看着。” .......... 闻着武小爷身上被短刀割开的伤口，拥有着北境北苍大药的血脉，北苍肃闻到了血腥味道后，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踏着风雨，放声打乱武小爷的话，他驾驭双刀，想要斩破这个木剑游侠的武道演武。 ........... 北苍肃也不是傻子，他看的出来这个木剑游侠想要做什么。叶初雪一开始的武道破境，已经快要濒临崩溃的境地。如果真让这个武家来历的武小爷教了他一招破境法，使得这位小先生成功冲破了武道先天境界，脱离了今晚第一杀令千辛万苦造成的局面，北苍肃也不好向地府解释。 一个武小爷，已经够难缠的了。 千万不能让他成功的施展出来，武家绝学的这一招破境法，让叶初雪有所感悟，成功的破境先天。要不然他的先天境界一成，今晚十有八九杀不了他了。 ............ 第四百九十七章：武拳出，天水逆流 （二） 第497章：武拳出，天水逆流 （二） 明晃晃的寒铁锁链，牵扯着阴晴圆缺两把刀，划破了磅礴雨幕。短刀的刀锋割开落雨的时候，一阵寒气凝聚，刀锋划过的地方，一滴滴落雨凝聚成冰霜，寒冰凝聚在刀刃上。在这种磅礴大雨的天气里，寒冰之道的神通简直得天独厚，威力比起寻常要高出不少。 北苍肃依靠着北苍大妖的血脉，天生就能通悟一些冰雪小神通。 他以刀势凝寒，拖刀斩落的时候，双刀上凝聚的寒气瞬间冻结成寒冰。两把巨大的冰刀，凌空斩下，北苍肃不指望用雨寒之气凝聚的冰刀可以斩伤武小爷。 但他知道，这个木剑游侠一定会出拳打破自己的冰雪神通。等到这凝聚的冰刀被武小爷打碎的时候，满天的冰雪在自己的神通下，就会化作一片冰牢，暂时封锁住他的行动。只要能拖延武家小爷一时半刻，北苍肃有信心趁着叶初雪全身心破境的时候，砍下他的人头遁走。 ............ 刀锋寒气，凝在头顶。 面对北苍肃的冰雪凝刀，武小爷压根没有躲避的意思。 他就扎根在原地，全身的武道气息包括真元和身上淡淡的金辉全部消失了。气息荡然无存，如若一个普通人。闭上了眼睛，武小爷的头顶就是北苍肃的双刀绝杀，稍不留神，那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但他没有丝毫避开的意思，整个人屹立在原本吗，如同一株扎根百年的老树。 .......... “嘭” ........... 心里还在纠结着这个人再不躲，自己要不要临时变招。北苍肃也不想明白无辜手上沾一条武家的人命，可还没有等到他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一阵破碎的声响。 回过神来，手上牵扯的双刀，寒冰凝聚的硕大冰刀已经被震成了粉末。 因为.......武小爷握紧了拳头........ 从双刀斩杀，到寒冰震碎，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内，绝不超过三息。武小爷之所以面对北苍肃的刀斩不躲，是因为他对自己接下来的一拳有着绝对的信心。 .......... 武道真元，气息，统统凝聚在这一拳里。 随着武小爷一口吐纳，握拳的瞬间气势就震碎了北苍肃的两把刀锋。吐纳一息，握紧的拳头向着北苍肃的身上凭空出拳。没有任何声势，不见真元翻涌，也不见风雨狂啸，武小爷仅仅只是用力的向北苍肃砸了一拳过去。 一拳出，武小爷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角吐纳出一丝丝白雾，面前，北苍肃的身影也从空中御刀扑杀，变成了短刀回手，横刀在前。不知道武家小爷在做什么鬼把戏，但从他挥拳的那一刻，北苍肃身体里的大妖血脉，疯狂的躁动起来。 这是妖族的一种本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产生的直觉。 靠着北苍血脉的直觉，北苍肃保住过不少次性命。所以这种感觉一出现，他直接退开，做出了最迅速的防守姿态、空中一把圆缺刀还未回手，北苍肃只能手持阴晴刀横刀挥斩，想要挡住未知的危险。 .......... 刀气斩出，没有拳风来袭，也不见惊天动地的武学招式。 可北苍肃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出。 血染手上的阴晴刀，北苍肃或许还没有发现武小爷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一旁的叶初雪却看的目瞪口呆，因为，在北苍的身后有三五十丈的范围，统统变成了真空。明明天上下着倾盆大雨，北苍肃的身后却是滴水不沾。 这就是........武家的拳......... 仿佛反应了过来，北苍肃透过阴晴刀的刀面倒影，看到了身后三五十丈滴水不入的场景。忍不住猛提一口气，看着一旁的武小爷开口说道。 .......... “隔山震劲，武小爷倒是还手下留情了。你透过我将拳劲尽数挥洒在磅礴雨幕里，这一拳仅仅是余力就让我受了内伤。若是小爷十成力打过来，在下也不敢保证还能继续站着。 武家之拳，倾尽一切....... 劲力，真元，全部凝缩在这一拳之劲里。倘若小爷下狠手，在下应该无力再战了，你特意透过我挥发拳劲，应该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吧？” .......... 反应过来的时候，北苍肃才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翻涌。被这一拳的余威，震出了内伤。没有接触过武家的拳，让他吃了一个大亏。但北苍肃也疑问，如果武小爷这一拳全部用在自己身上，此时此刻他必须要退走。 这个木剑游侠，分明是在给叶初雪做示范。 听到了北苍肃的话，武小爷也有些脸色发白，他对着他开口回应道。 ......... “小爷我这一拳你吃下了，现在应该五脏六腑都在震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动步，必须要调气平息身体里震进去的拳力。你要是轻举妄动，下场我也说不明白。 鬼知道你身上还有什么后手。姓叶的给小爷听好了。 刚才是我能打出来的最强一拳，用出这拳后小爷我也要二三十息的时间来平复力量，动弹不得、这小子的状态和我半斤八两，小爷这一拳震慑住了他，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能看出来多少，都是你自己的悟性。 反正........小爷我是没有力气打出第二拳了。 ......... 我武家之拳，是我立足根基。 基本上不会授予外姓外戚，你小子欠下小爷贼大一个人情知道不。打出这一拳，讲究倾尽一切，把全身的力量凝聚在一拳的威力里，又要做到风平浪静，不能泄露一分力量。算了算了，啰嗦半天你也听不个明白，我只能给你争取这些时间，不要管领悟了多少，快点用此拳破境1” ........... 僵持在了原地，这十分惊艳的一拳也是武小爷能够用出来的最强一招。打出这一拳后，他自己也要被废二三十息才能修养过来。武小爷有信心，吃下自己这一招武拳，北苍肃绝对不会乱动。 正如武小爷所说，北苍肃听到了他的话，当真不敢挪步。 因为他的身体里的确被这一拳的拳劲，震的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在扭曲生疼。唯有用修行者的念力来疏导气血，磨灭武小爷打进身体里的一丝丝拳劲，才能让身体恢复行动力。 一时间，北苍肃和武小爷都失去了行动力。 ............ 叶初雪此时此刻，看到了武小爷刚才的惊艳一拳后，立刻中断了“劈山掌法”的破境、开启着“神感”的状态，刚才武家小爷的那一拳，叶初雪是直接从根源上来观摩的。 他打出这一拳的时候，全身的真元，精气神，统统汇聚到了五指。 五指握拳，聚力一瞬。 随着武小爷的挥拳，他的力量控制的十分微妙。在叶初雪的视觉里，武小爷的拳挥出的那一刻，飘落在空中的落雨，雨滴，触碰到他的拳头根本没有被震散，而是顺着手腕滑落飞溅。如此刚猛的一拳，出拳的时候将力劲控制到了至柔的地步。一直到挥拳出劲，劲力全部从拳中爆开，向着磅礴大雨出拳。 ........... 这一拳透过北苍肃的身躯，将他身后三五十丈的雨水统统打退到五十丈外。 没有打破一滴雨珠，却将至柔至刚的力量以一拳之力，发挥的酣畅淋漓。 武家之拳，深奥至极。 叶初雪靠着“感”的观摩，也仅仅是捕捉到了武小爷刚才那一拳的二三分神韵。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慢慢研究了，就像是武小爷说的一样，他能够给叶初雪拖延的时间只有二三十息。 时间一过，叶初雪还不能破境........ 这位木剑游侠也没了招数，总不能拿命陪他吧？ .......... 聚气凝神，来不及多想。叶初雪也明白，比起用“劈山掌法”当做自己先天破境的根基武学，武小爷教授的这一拳，分明高出了一座山那么高。 吐纳呼吸，叶初雪开始将全身能够调动的真元统统凝聚到右手上。 气海里，长生真元，多余的真气，包括神咒的力量，统统被叶初雪凝为一团。 这股力量飞速的从他的经络里，传达到五指之内。感受着全身的力量都在汇聚在手掌中，叶初雪的疼痛感变得更强了，他的手掌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压力，五指握拳的时候，猛的皮肤裂开，微微炸破，满手都是鲜血。 顾不上满手的血迹，也顾不上手掌被炸的血肉模糊。 叶初雪现在的精气神，全部都汇聚在这一拳内。 他的“神感”也消散了，一部分元神力量也自动灌注到接下来的拳头里。全身的力量，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统统被叶初雪凝为一团，以拳着力，握于手中。 ............ 第四百九十八章：武拳出，天水逆流 （三） 第498章：武拳出，天水逆流 （三） 武夫真气，真元，气血，修士元神，神感......此时此刻，叶初雪倾尽一切，将全身能够调度的力量全部聚集在手里。他通过“神感”来观摩武小爷打出这一拳的时候，身体里力量的运行方式。然后学着他的样子，进行凝气聚神，所有的力量融汇在一起，产生的力量让叶初雪的肉胎无法承受。 这股力量极其不稳定......... 一来，他的力量品级绝对超过了叶初雪能承受的力量上限。二来，从未有人像他一样，疯狂到把武夫真气，真元，连同修行者的元神，神感，汇聚在一起融合。哪怕是武夫修士同修的人，也不敢尝试这种力量凝聚。 一旦力量掌控失去了平衡，所有的力量都会从身体里炸开。 而且，武夫真气与修行者的念力根本无法相容。故而武夫一脉到了先天境界的时候，也无法凝聚元神，开启神感的力量。叶初雪现在的所作所为，全部仰仗着他今夜撞了大运，误打误撞的用一种奇特方法激活了浪云银梭鱼的银骨，未成先天，就拥有了一丝修士元神。 .......... 完美的将所有力量相容，叶初雪也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真气对这股元神力量并不排斥，甚至就连外附的神咒之力，也能极其融洽的契合。 《长生经》中庸的特性，让叶初雪的武道真气并不出彩。 但是这种特性，偏偏就像水一样，可以包容万物。 靠着长生经修行出来的武道真气，也有着这般中庸的特性。若非如此，叶初雪从尝试着融合力量的那一刻，就会引起元神和武道真气的反噬。纵然瞎猫碰到死耗子，勉勉强强将全身的力量包容到了一起，可这股全新的力量让叶初雪的全身都在颤抖。 ......... 他虽然是武夫，但并没有特意的打磨过肉胎。 肉身之力，叶初雪单纯以武人来看的话，的确不强，甚至因为先天因素还有些偏弱。无法承载过强力量的肉身，开始了一丝丝的崩溃。 先是手掌被狂躁的力量，炸的血肉模糊。 继而肉身开始了龟裂，从叶初雪被撕扯打湿的破烂衣衫上，可以看到他的皮肤正在一片片裂开，渗出了许多鲜血。强行驾驭过强的力量，就会遭受难以忍受的折磨。 ........... 看着叶初雪凄惨的模样，屹立在大雨里的武小爷却是仰天长笑起来。 他甚至顾不得恢复力劲，扭过身子看着叶初雪身上发生的这一幕。 .......... “好，小爷我果然没有压错宝。 姓叶的你小子撞大运了啊，你现在凝聚的这股力量，似武非武，似修非修，他不属于武夫的真气，也不同于修行者的念力。但这股力量仿佛可以让武夫，入境先天，还多出了一丝元神特性。要是我家阿叔在这里瞧见了，依他的性子铁定会欢喜的给你护法，收你入门。 不巧了，小爷我没我家阿叔那么大的本事。 你小子给我咬紧牙关撑住了，千万不能让这股力量散了。一旦这种力量散去，你这辈子也别想重新凝聚出来。这种机缘巧合的事情，出现一次就算你祖坟冒青烟。不要管其他的，聚力一体，什么都不要想，快点出拳，武人之拳，舍弃一切，唯独向前而行。 若是你能以此力破先天，算你还了小爷一份人情。 叶知闲，废了你这只手也给我聚力成拳，打他娘的一拳头！” ......... 感受着叶初雪身上的变化，武小爷的目光里充满灼热。他开始有些庆幸，教导叶初雪用武家拳破境，是一件并不亏本的生意。倘若这般造化的武人，有望开辟武道的全新道路，破境的时候用的是那什么烂大街的“劈山掌法”....... 甭管是不是自己的错........ 家里那群老不死的知道了，吊房梁上用皮鞭抽个三天三夜，这种事情他们真做得出来。 听到了武小爷的话，叶初雪也是咬着牙，他现在已经无视了身上的疼痛。全身的精气神，统统被吸附到将要打出的这一拳里，力劲汇聚五指，想要将这些力量，握成一拳，叶初雪只觉得手指每收拢一分，就像是在用一指推山般的困难。 ......... “呼！” .......... 随着叶初雪一声呼吸吐纳，他仿佛下了狠心。 右手猛地一握，只听见一阵轰天雷动的声响。整个拳头的血肉统统崩溃燃烧了起来，有些地方还露出了沾着血肉的白骨。此时此刻，有一阵洪亮的钟鸣声，从叶初雪握拳的那一刻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钟声响，众生静。 叶初雪并没有清楚的听到钟鸣，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拳上。但随着脑海里的钟鸣响起，他的思绪变得空灵起来。命基上，一道道古老的图腾经文从枯寂的状态，被点亮，燃烧，照耀的如若千年暗室，遇到了一点烛火。 .......... 入夜的大漠，一队胡商正赶着骆驼趁夜赶路，向着下一片绿洲前进。一队近百人的商甲队伍，夜间举着火把，照亮了寒冷的沙漠。赶车的老胡人，用一个羊皮水囊灌满了烈酒，他一边赶着骆驼，一边小哼着曲子，喝着烈酒驱寒。 ......... “老丈，讨一口酒喝。” .......... 正当老胡人喝的尽兴时，一阵温润的声音从骆驼后的车马商货上传来。裹着一件羊皮大袄，依靠在商甲的货物箱子旁，这是今早东家从大漠里遇到的一个瞎子。 东家心善，让他跟着商队一起走。 据老东家说，这个瞎眼睛的少年敢一个人横穿大漠，铁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物。结一个善缘，必要的时候有用。哪怕他真是一个瞎子，还能看着他在沙漠里瞎溜达，白白送了性命？ 听到这个瞎眼少年的话，老胡人也是性情豪爽。 他大大咧咧的把还剩半袋的羊皮水囊塞到了他的手里，开口打趣道。 ........... “你这瞎子一路上半个屁也打不出来，怎么这时找老头子讨酒喝了。是我们大漠的晚上太寒，想要喝口酒暖暖吧。你可悠着点，这是我们那地方特制的烈酒，叫做醉骆，号称就是一头成年骆驼喝了也会醉趴下。虽然没有传闻的这么厉害，这酒也是烈的像刀子一样。 要是没有酒量，还是少喝点。 咱们现在走的路是东家抄近路走的，这一片沙子底下睡着不少凶兽。许多商甲队伍从这里走，都死光了，要不是怕货物超了期限，东家也不会走这一条路。好在今晚还算太平，沙子底下的那群怪物应该睡着了，没有功夫管我们，但东家吩咐了，赶车的时候不许饮酒，防止误事。 你这瞎子喝了老头子的酒，可不能把我供出去啊。” ......... 扔过羊皮水囊，半依在商队货物上的瞎子少年接过水囊猛灌了一口。 他的嘴角不经意的向上一扬，对着赶车的老丈开口说道。 ........... “遇到了好事情，当浮一大白。 老丈安心喝吧，想来今天晚上也是一个太平夜了.........” ............. 雨幕迟钝了几分，磅礴大雨中叶初雪从握住拳头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意识就全部聚集到了这一拳上。他能感觉到，握住拳头的时候，气海里的真元，开始了燃烧，仿佛要质变成武丹一样。 血肉燃烧，握拳在手再不出拳，肉身将要崩溃寂灭。 凝望着磅礴大雨的夜空，叶初雪的身体猛地向前踏步，他将全身的疼痛，全部化作了一声嘶吼，用力的将拳头向着空中砸去。一拳出，没有丝毫的力量泄露，仅仅溢散了一部分气息，吹散了一些雨水。 ........... 当叶初雪出拳的时候，他的右臂都被这种狂躁的力量崩溃。 一层层皮肤脱落，血肉横飞。 当他喘着粗气，打出这一拳的时候，右手的半个手臂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没有心思关心疼痛，也听不到雨声，今夜的磅礴大雨，仿佛不再下了一样。 有些愣神的抬起头，并没有雨水滴落在脸庞上。 叶初雪迷离之际，僵持在一旁的北苍肃和武小爷统统猛地呼吸吐纳起来。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们那里还是大雨磅礴，雨水并没有停下，而是在叶初雪的头顶上，天中落雨，被他这一拳打退了百丈距离，所有的雨水汇聚成一团漂浮不定的水塘。迟迟未落。 ........... 此拳出世，逆退天水百丈不落。 天空中凝聚成一团的雨水，持续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才哗啦一声落下。巨大的水流浇灌到叶初雪的身上，仿佛在为他进行一个洗礼。 随着雨滴继续落下，叶初雪的身上一丝丝先天气溢散而出，叶初雪，破境先天了...... ............ 第四百九十九章：滴血莲开，非丹是胎 第499章：滴血莲开，非丹是胎 先天气从泥宫丸内缓缓绽放，温润的洗礼着叶初雪残破的肉身。打出这一拳后，叶初雪的气息终于得到了突破。一拳退天水百丈，他的肉胎也达到了先天境的标志，躯壳里孕育出来的先天气开始修补叶初雪受伤的肉身。 依靠《长生经》入先天，诞生出来的先天真元，恢复速度极快。 自第一缕先天气息绽放的时候，叶初雪身上的伤势就开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为了冲破一拳入道，他的右臂以及半边身子都变得血肉模糊。特别是手臂，因为承受了太强大的力量，皮肤纷纷裂开，血肉被燃烧殆尽，露出了不少白骨。此时此刻，随着叶初雪跨入先天境界的门槛，露出白骨的地方微微发痒，一点点气血凝为粉色的小肉芽，然后重新孕育出血肉，皮肤，飞速的修复叶初雪破损的身体。 ........... 手掌已经恢复如初，鬼裂的肉身也逐渐愈合。 武小爷说的不错，哪怕废掉了一只手也不用害怕。武夫一旦成功冲击先天境界成功，跨越先天门槛的时候，肉身自然会进行一个由后天转先天的过程。 肉胎被改造成先天躯壳的时候，之前的伤势都会被先天气恢复。 这是唯有破境先天的时候，才能享受到的造化机缘。只要还留着一口气，先天境界冲击成功，都能把你半个身子从阴曹地府里抢回来。肉胎从后天的凡俗躯壳，升华成先天之体，本就是根源上的蜕变。感受着身体里前所未有的温暖，叶初雪之前受到气海爆炸，导致的反噬也逐渐平和了起来。 ......... 一拳出，先天成。 孕育出先天气息，就是一个人跨越先天门槛的标志性象征。 从第一缕先天气诞生的时候，叶初雪就已经做到了从一流巅峰，跨越武道先天的壮举。只是初入先天境界，叶初雪就感觉自己的力量比起一流巅峰的时候，高出了数倍。 经络里之前他无法驾驭的全新力量，此刻也运转自如的在他躯壳内行气周天，然后隐入气海的位置。气海内，叶初雪重新以“神感”的视觉内观自身。说来也是奇怪，自从这种狂躁的力量，用过一次后他已经可以勉强驾驭它了。散尽了力量，又重新凝聚回来，而且使用一部分元神“神感”也变得得心应手。 .......... 气海内观，当叶初雪看到自己之前的那团真元时，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诧异。他的确跨越了武道一流巅峰和先天境界的门槛，但是气海里的这一团真元，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凝聚成一颗武丹。 气海里.......没有武道先天象征的武丹存在........ 不见武道先天丹，叶初雪炼化的那一团长生真元，全部凝聚在了一起，凝成了一滴血红色的水滴。水滴如若鲜血，先是血红，然后缓缓转变成紫色。一滴紫血，在叶初雪的注视下，缓缓滴落进浩瀚无边的气海里。 滴血入气海，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 没有武道先天的武丹，也没有完全炼化武夫气海，叶初雪不清楚他这个样子算不算真正的先天境界。或许从元神与真气的力量互相融合的那一刻，他就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哪怕成了先天境界，也不能以先天境武夫论之。本以为无法凝聚武丹，也失了炼化的真元，可下一刻气海里发生的异象却让叶初雪整个人都愣住了。 .......... 他在老书斋里读过很多书，见过很多种修行方法，以及筑基先天的时候产生的异象。可此时此刻，发生的这一幕他从未从书里看过，仿佛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发生。 滴血入气海后，并非消散。 这种力量在演化成一种更奇特的形象，偌大的气海里，一枝绿芽抽出，继而叶初雪的气海里缓缓生长出一片片青荷，气海之上，有莲台绽放。一株青莲自无边无际的气海里盛开，代替了叶初雪原本应该呈现武丹的位置。 当青莲花盛开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气息再一次暴涨。 ........... 外界，看到叶初雪突破先天境界后，武小爷笑的痴狂。 他兴奋极了，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对着叶初雪开口高喝道。 ............ “你小子命好啊，居然真他娘的让你弄成了。 先天境初成，需要一战宣泄身体里还不能完全掌控的力量。趁着这北苍妖血的小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来助小爷一臂之力。他撑死了也就一个先天圆满的境界，还没有达到大秘境的程度。纵然有着妖血和底牌，我们两个先天一起出手，十有八九可以拿得下他！ 等等........你身上的气息怎么还没有停止？” .......... 见证了叶初雪突破先天境界后，武小爷立刻从他刚才一拳震退天水百丈的壮举里反应过来。他知道叶初雪已经成就先天了，用他武家的拳入境，一成先天境界就能造出这般声势。 看样子家传的拳意，没有白瞎。 ........... 只是可惜........这小子姓叶不姓武。 要不然带着他走武家的武修之路，百年内有望再造一位宗师。等到叶初雪成就先天境界后，武小爷第一反应就是喊他出手，以战筑基，稳固住先天境界，同时也能拿下这个地府的刺客。打出刚才一拳后，武小爷的力劲一时半会也只能恢复近半，他一个人对付北苍肃还真有些拿不准。 ............. 但加上叶初雪一起，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北苍肃再强，手段再多，有着北苍大妖的血脉他也只是一个小秘境巅峰的修行者。 没有突破到大秘境，那就有打头。以叶初雪初次踏入先天境界的劲头，加上自己压阵，倘若能拿下地府这个第一杀令的刺客，长安城里绝对是个扬名的大好事例。 ............ 话音刚一脱口，武小爷的目光就呆住了。 因为他能感受到，叶初雪身上的武道先天气息还在攀升。并非是变得更强了，而是这种力量在变得更加纯净，远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寻常武夫破境先天的时候，先天一成，气息稳固。 像叶初雪这样的怪哉，一朝入先天，气势之强在先天境界里也算是上游的水准。没有想到他还能继续提升，提升先天气的品境。听到了武小爷的话，叶初雪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也说不好自己的情况。 ............ 气海里，青莲盛开后，一滴紫血从莲台上漂浮而起。 随后整片气海的力量纷纷凝聚到莲台上，吸纳了大部分气海之力，这滴血液开始了演化。从一滴血逐渐蜕变成一枚小小的胚胎，然后胚胎隐约长大，在一团混沌气息里孕育出了一根细小的手臂，躯壳，四肢，双目也缓缓成型，一开始仅有芝麻粒的大小，活生生是一个人形胎儿的模样。 青莲映照出一阵玄关，莲花台上的胚胎也从小小的一个，逐渐生长到了正常胎儿的大小。 随着这个胎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包裹着他的混沌气息，像是薄膜一样崩溃了。如若婴孩出世，小小的莲上胎儿出现在叶初雪气海里的瞬间，他的脑海里回荡起一阵洪亮的声音。叶初雪也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意思，但像极了婴儿出世的哭声，但声音偏偏不是哭喊，反而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味。 ......... 滴血成莲，莲上生胎。 胎儿自啼哭了第一声后，默默的悬浮在青莲上，埋头在胸口，抱住了自己的胎身，静静沉睡在青莲的混沌气息内。 胎成的下一刻，叶初雪身上的气息变得愈发愈纯粹。 先天的气息还在攀升，要不是武小爷之前知道姓叶这小子的斤两。 此时看去，他哪里是突破先天的架势。 光凭身上纯粹的先天气息，看起来就像是要羽化飞升了一样。武道武夫破先天，凝聚的是武丹，修行者破境先天，孕育的是元胎。这两种道路，所凝聚的先天象征，各不相同。可叶初雪现在既有着武夫的气海真元，也有着类似于修士元胎的一个胎儿，就连武夫无法掌控的元神力量，他都提升到了“感”的水平。 .......... 不似武人，不同修士........... 青莲剑斋这一代的第十四剑，初入天下的剑斋小先生，到底修的是哪一道的路数。 他一开始入道修行的时候，是走武人的路，成的却有修士的果。这种奇特的修行方法，到底是他误打误撞，凑巧碰到的运气，还是从一开始，这就是那位九州剑仙，李白李青莲的谋算，要尝试着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来？ ............ 第五百章：先天九流品相 第500章：先天九流品相 气海胎生，一株溢散着混沌朦胧气息的青莲摇曳在海面上，莲花上的小小元胎像是睡着了一般。青莲绽放，元胎成型的时候，叶初雪经络里的先天韵味，变得愈发纯净。过于纯净的先天气洗礼，让叶初雪的身体都变得轻盈通透起来，他的身躯开始重新孕育武道真气........ 不，此时的力量已经不能用真气来形容了。 似武非武，内藏神气。 气海青莲代替了武夫证道先天时候，开辟出来的武丹，为叶初雪源源不断的提供这种力量。残破的身体被修复了大半，仅仅剩下一些肉眼可见的皮外伤。感受着身体里持续不散的先天气息，叶初雪懵住了一会，然后发现经络有些灼热。他凝聚的先天气息太多了，多到刚刚蜕变为先天之躯的肉胎都有些压制不住。 ........... “武兄，我的先天胎息好像一直在攀升，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 熟悉了身躯里的力量，叶初雪默默的将长生经修炼一个周天后，才勉强压住了身体里增长的先天胎息。他站在大雨里，对着一旁的武小爷开口询问道。 叶初雪透过之前的消息，也得知了此人的背后是江湖上的那一座武家。 武夫的事情，问武家的人准没有错。 听到了叶初雪的询问，武小爷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迷离，变得炯炯有神。他一提气，全身的真元蒸发干身体上的水气，对着叶初雪开口招呼道。 .......... “福缘深厚，你这运气可是得天独厚啊。姓叶的，稳住你现在的状态，能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你的先天破境还没有结束，只要先天胎息没有散掉，你的先天境根基就能继续提升。 不要杵在哪里，快点消耗你身上的胎息之气，将这种力量淬炼肉身。 你都破先天了，还怕个鸟蛋。 上来捶这半人半妖的家伙，你一破先天就有这么上好的一块磨刀石。用他来养战，只要打磨你身体对这种力量的承受力和契合度，耗费的力量越多，你的本源根基吸纳的数量就越多。注意一点，你的力劲掌握还不错，不要让这种感觉散掉了。倘若你能再撑百息，小爷我破例介绍我阿叔给你。” .......... 清楚了叶初雪的情况后，武小爷一副捡到宝的兴奋神色。 世人只知道破境先天，方是先天。 然而先天之境，也有着天地之差，云泥之别。唯有一些世家出身的麒麟子，才知道先天分境的秘密。不论是武夫，或者是修行者，先天境界一破境，精气神都会由后天转先天。 寻常修士，倘若根基不足凝聚的先天境界并不完整。 修行之道的路上，先天境就是所有人的化龙门。是大道路上至关重要的第一关卡，先天一惊共分九流品相。其中，下三品的先天境并不完整，例如九流的伪先天，八流的小先天，和七流的先天假境。 ......... 若是师从无门，一些散修修行突破的时候，先天境多半是下三流的品相。 这种品相的先天境界，凝聚的并不完整，会大大的影响未来破境的根基。 想要凝先天，最看重的就是先天境界的前一个秘境，五气三花。修行者凝聚五气，有些能凝出元气已经难得，更有甚者可以寻到契合自己的灵根，来养气朝元。 若是有至宝和灵物，作为自己筑基五气三花的炼化物，所凝聚的五气三花，品相最是上佳。只要有一个宝物来凝五气，所凝聚的先天都会是中三流的品相。 .......... 第六流的先天真境，才是修行者口中所说的正常先天境品相。 宗派弟子里多半也都是先天真境的筑基品相，而超越了第六流的先天品相，每一个都是罕见的天才苗子。 第五流的品相，唤作先天妙玄，破入此境的修行者在先天境的时候就能自然感悟一部分道韵，有机缘的还能苏醒先天神通。只要宗派弟子，达到了五流标准，就会直接被收为长老弟子，或者亲传序列。 中三流的最高品相，少有的天才才能开辟出这种先天境。 此境，唤作大先天。 寓意着凝此品相破入先天的修行者，已经超越了先天境的底子，跨越了一个层次，可以称为大先天境。大先天的修行者，破境的时候百分百会苏醒一道先天神通，而且根基之牢固，被誉为有望冲击大宗师的好根骨。 .......... 宗派弟子，能有一名大先天便是压箱底的宝贝疙瘩。 而一些更古老的世家，才有可能孕育出上三流的先天象。 三流之象，无缺大先天！ 凝此品相的修士，号称先天无缺，每一步的根基都做到了最牢固的蕴养。不溢散一丝一毫的先天气，完美的从后天凡胎，蜕变为先天躯壳。无缺之境，拥有这种品相的修士，根骨一旦破境观夜，往后的道路在点星之前都是进度神速的存在。 .......... 二流品相，数百年都难见到一个。 相比于无缺大先天境，此象唤作无漏大先天！ 无缺无漏，修士可以做到无缺无憾，但想要达到无漏境。从肉胎开始就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的精气神蕴养，无漏之体，男子需是纯阳，女子当为纯阴，若是真元散了，或者是筑基不稳，都无望此境。 江湖上达到无漏境界的，下三榜也找不出几个人。 ......... 至于传闻中的一流证道品相，凝了此境的修士已经是近乎仙人的体质。先天第一品，无暇大先天。如若美玉，完美无暇，虽然生在俗世，却有着地仙的灵韵。 江湖上千年来，出过大宗师，出过名门大能，却也难出一个无暇大先天的根骨。 一些古老的世家，更是心知肚明。 修行一道能够证道宗师的最低根骨，就是跨入中三流品相的先天真境。一个先天真境都没有，还想妄言宗师？大先天境能够成就宗师的几率不小，而凝了上三流品相的幸运儿。 先天上三流，拥有任意一个根骨。 倘若有世家培养，耗费大量的资源，每一个都是不陨落必将有望宗师的存在。无缺，无漏，江湖上偶尔也有一些大宗师的记载，反倒是无暇境，此境传闻是天生的宗师。 无暇美玉，近仙之人。 天底下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一个无暇入境的修士，或许有，但也许无望修行，庸碌百年，黄土一堆。如今的江湖上。有人传闻，剑斋的李太白，当年破境先天的时候，凝聚的就是第一流无暇境。 若非如此，李白能一个人包揽三道仙名，号谪仙人。 破境宗师，能以一己之力，非三位宗师联手不可战？ ........ 无暇是一个猜测，毕竟谁也不能把李太白扒皮解骨，好生研究一番。但剑斋一脉多怪物的传闻，今晚武小爷是见识到了。他看的出来，叶初雪这小子的武道入境，入境的气势本就非同一般。 他一破先天，凝聚的就是中三流的先天真境品相。 而且他身上的先天气息还没有溢散，现在都快涨到先天妙玄境了。 倘若这小子可以支撑一百息不散，他的先天根骨就可以达到万里挑一的中三流巅峰，大先天境。武夫成先天不同于修士，修士还可以依靠打磨五气三花的品相，来揣摩先天境的大概。武夫破境，全部靠着一股意劲，而且凝的先天品相，和用来筑基的武道经文息息相关。 ........... 叶初雪只要能破大先天的根骨，大不了自己狠狠心，咬着牙传他武家拳。 撑死了就是被老家伙挂房梁上抽打，反正家里就自己一个香饽饽，老家伙才舍不得打死自己。一个疑是突破了武道新路的先天境武夫，还能达到大先天境的根骨，不拉拢到武家来，实在太可惜了。 ...........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按照叶初雪现在的攀升势头。 只要撑过百息，他必是大先天境。 仿佛听到了武小爷要拿自己当磨刀石的话，站在大雨里消散自己身体里残留内劲的北苍肃突然大笑起来。他横刀在手，指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狩猎天骄，果然不同于其他任务。 武小爷也是好气魄，我地府的刺客杀人，被当成磨刀石还是前所未所的事情。没有想到真让小先生破境成功了，但我既然敢来，就有着自己的底牌。说实在的，我很讨要这个姿态，但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容我喜欢不喜欢了。” ......... 珀蓝色的眸子收缩了起来，此时此刻，北苍肃放弃了炼化身体里的残余力劲。他整个人向着叶初雪迈步过去，一步迈出，烂柯迷巷的地面顿时被一片寒冰覆盖。 所到之处，皆为冻土。 身躯变得狰狞起来，北苍肃的眼睛完全变成竖瞳的时候，他的皮肤上生长出银白色的长毛。上身的衣裳被撑裂开，他的背脊尾骨，一截狼尾缓缓生长出来。 一转眼的功夫，方才的混血妖族少年，就变成了一头半人半狼的妖族。 他上半身完全化作了妖躯，人头变成了凶狠的狼首。粗壮的身躯，两把刀被他用锁链缠绕在自己的臂膀上，踏着冰雪，北苍肃化作的大妖向叶初雪提刀走来。 ............ 第五百零一章：半妖凶化 第501章：半妖凶化 一路过来，烂柯迷巷里统统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寒气逼人。北苍肃这个刺客，年纪轻轻就能在地府玄字榜占据一席之位，依靠的多半是他惊人的刀术。地府玄字，幽冥之职，他以一介先天小秘境的修为，硬生生杀上了玄字榜单的此刻排名。靠的是手上的阴晴圆缺双刀。 他的刀术惊艳，以先天杀寻常大修足以。 然而北苍肃真正的底牌，还是他身体里的北苍血脉。 风雷十八路快刀也好，倒悬山映月剑楼的离合刀也罢，北苍肃展露出来的刀法，可以和武家小爷这种天才缠斗的不分上下，说明他本身也属于有资格列入下三榜的资质。这一身的大妖血脉，是他不愿意暴露的东西，化身半人半妖的姿态，上半身完全变成了北苍妖身。 .......... 开启妖族血脉后，苏醒血脉的时间越长，北苍肃越难保持清醒。 他这个姿态，所仰仗的就不再是刀术。 化身大妖姿态，他靠着单纯的狩猎本能和妖族强悍的体魄，就能硬生生杀戮比他境界还要强大的修行者。不知道为什么，北苍肃仿佛对自己身上的妖血十分反感。 如果不是被叶初雪他们逼到了极致，北苍肃不会露出半妖姿态的杀手锏。 .......... 上一次使用半妖姿态的时候，还是他出手强杀玄字榜刺客的那天。大修终究是大修，靠着自己出神入化的刀术可以和玄字榜的刺客杀手抗衡，但想要速杀他，难度不小。 地府里讨饭吃的角色，哪一个没有压箱底的本事。 即使打不过北苍肃，想办法逃命总能做到。 那一天为了速杀这位玄字榜的倒霉鬼，抢夺他的席位，北苍肃才暴露出了自己的北苍妖血，化身半妖凶象。半妖姿态的强悍，就连第一境观夜巅峰的大修都能在三十息内斩杀。此时此刻，他对着叶初雪展露出这种姿态，为的就是速杀叶初雪。 .......... 剑斋的小先生已经突破了先天境界，而且观摩他破境先天的气势，至少也是先天真境的根骨。 再往上一点，说不定已经达到了先天妙玄境。 北苍肃不敢给他成长的时间，现在越是拖延时间，叶初雪能够磨合自身的力量也就多。一旦让他彻底适应先天境的力量，再加上一个武家小爷，自己开启了半妖血脉一时半会也不能斩杀他。 况且，最重要的是........ 北苍肃感觉自己的那颗踅珠，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能够在观棋坊南羽听月和叶初雪分开，靠的就是这颗能制造幻境的踅珠。如今将南羽听月和一众高手囚禁在幻境里的蛰珠变得岌岌可危，说明里面的几位大修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快打破幻境了。 倘若自己不能快速斩杀叶初雪，等到幻境破碎，逃命的就变成他自己了。 ......... 一刀横握在手，向着叶初雪的咽喉就是一刀砍杀。 化身大妖后，北苍肃的速度快到了超过肉眼的视觉。哪怕叶初雪用神感来观察，也仅仅看到了一个残影。冰地上有一片片碎开的冰粉上扬，回过神来，一股杀气从面前迎面杀来。双臂在前，叶初雪凝聚着真元，硬生生抗住了北苍肃的一刀砍杀。被一刀斩退了四五步，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 还没有等到血液流淌，手臂上的刀伤就被弥漫的先天气笼罩，快速的恢复起来。 叶初雪的先天入境还在提升，如果不是一招致命的伤势，他再重的伤都有先天气来消耗修复。看见叶初雪的恢复速度快到恐怖，北苍肃化身的大妖，原本湖蓝色的眸子深处，一道道血丝弥漫，仿佛凶性和杀戮正在逐步吞噬他的理智。 ......... “先天身躯的转化还没有结束，只要先天气不散，你现在就是不伤不灭之躯吗？” ......... 化成狼首的头颅，喘着粗气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哐当” 随着一阵兵铁碰撞的声音，北苍肃当着叶初雪的面把阴晴刀和圆缺刀扔到了地上。他知道以叶初雪的状态，自己的刀术再强也能被他看破路数。一旦适应了先天气息，叶初雪的局面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乱拳打死老师傅，管他什么招数刀法。 此时此刻，北苍肃所幸任由身体里的妖血蔓延。他打算靠着大妖狩猎的本能，来击杀这位剑斋小先生。叶初雪可以看破极多的招数经法，但他还能未卜先知，知道一个野兽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吗？ .......... 放弃了刀法和杀招，北苍肃的身子半弓着，猛地冲向叶初雪。 锋利的爪牙，从他的手掌上生出。 靠着爪牙的锋利，这种情况比双刀好使多了。 阴晴刀和圆缺刀的锁链被北苍肃缠绕在臂膀上，虽然双刀被丢弃在地上，靠着锁链的拉扯，北苍肃随意的挥爪，就让两把刀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飞舞。这种无规律的乱砍，让叶初雪防不胜防，身上被斩开了好几道口子，若非有着先天气修复，他根本对付不了一头发狂的野兽。 .......... “他的北苍妖血纯度极高，一个混血妖族可以化作这种狂暴的半妖身躯，他身体里的血脉来源，妖族里怕是快要赶上小妖王了。这小子现在疯起来，就是一头发狂的妖兽。 不要管什么章法路数了，你先天气不散就死不了。 以伤换伤，被咬三四口，揍他一拳头就是赚的。不要怕浪费真元，直接用先天气凝聚，想想你刚才用来破境的那拳，抓到哪里就砸哪里！” .......... 磅礴大雨里，武小爷一个箭步横跨，他看准时机紧紧的拉住飞舞在空中的阴晴刀。手臂上的肌肉暴起，武小爷拉住了刀柄后的锁链，双脚在冰雪上拉出了一个深深的冰坑，身上的蓑衣都被全身暴涨的武道真元，炸成了稻草横飞。 一己之力，拉住了北苍肃的半边身子。 武小爷向着叶初雪使了一个眼色，察觉到武小爷的意思，叶初雪对着停顿半步的北苍肃就是一拳头砸在脑门上。这一拳硬生生让他砸出了声爆，洪亮的声音炸开，叶初雪的手腕活生生被打的血肉横飞。 先天气迅速修补了他的拳头，可叶初雪多年来的战斗反应也是极其灵敏。 ........... 他借着北苍肃的身躯，被武小爷死力拉住的机会。 不顾手臂的血肉横飞，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北苍肃的妖躯上。拳拳到肉，每一拳下去，叶初雪的手腕就要爆掉一次，炸的血肉飞溅，白骨断裂，后来有着先天气修复，恢复的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 ............ “他娘的！” ............ 一口气吃了叶初雪七八个拳头，化作妖躯的北苍肃身上也是被打的血肉开裂，银白色的毛发都染上了血红。他借着疼痛，一爪子扫开了拉住锁链的武小爷，然后身子前屈，干脆化作野兽，张嘴用牙齿咬穿了叶初雪的肩头。 利齿刺入血肉，叶初雪只觉得现在和自己战斗的不是人，已经是一头嗜血的妖兽了。 他肩头被咬破，干脆用左手搂住北苍肃的脖子，右拳狠狠的冲着他的太阳穴砸了下去、 又是一阵拳风响起，北苍肃吃痛的松开了口，被叶初雪这一拳砸到了冰雪地里。叶初雪的肩头此刻被撕扯的血肉模糊，先天气的修复也变得缓慢下来，只能看到一根根肉芽在伤口上生长，修复他受到的伤势。 .......... “这半人半妖的小子都动口了........ 他八成是妖血占据了理性，这种状态不知道疼痛，战力至少是之前的三四倍。你的先天气息还能维持住吗，小爷我的气劲还没有恢复过来，怕是不能用压箱底的招数。” ........... 借着北苍肃被叶初雪一拳轰在侧脑门上，暂时恍惚的功夫，武小爷从冰地上挪步到叶初雪身边。他看叶初雪的眼神，相比于之前多出了几分和善。 看着这小子刚才出拳的狠劲，他为什么就不姓武啊。 一拳出打的别人皮开肉绽，自己血肉横飞，这样的一拳是超越极限的一拳。要不是依靠着先天气修复肉身，武小爷自己都不敢这么打。叶初雪靠着武家拳入境，天赋不错，可他的力量掌握还是差了点。 八成化作大妖的北苍肃现在有些难办，凑近叶初雪身边观摩了一下他的情况，武小爷现在的状态也有些不好。被北苍肃的一爪子横扫到胸口，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三道撕破肉身护体金辉的爪痕。 ........... 武小爷知道，面对一个彻底妖化的家伙，他和叶初雪联手也不一定可以占据上风了。毕竟他之前的战力也只是和没有妖化的北苍肃半斤八两，半妖化的他，凶狠程度已经远远地超过自己的预估。 .......... 第五百零二章：妙玄境的天赋 第502章：妙玄境的天赋 北苍妖血本就残暴无比，妖化后的北苍肃一旦失去理智，自己和叶初雪联手也只能勉强压住他。凝望着被叶初雪打中一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北苍肃，武小爷的话语里露出了几分担忧。刚才为了教导叶初雪用武拳破境，他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都化作了那一拳。 那拳是他最强一击，打出那招武拳后，武小爷现在的实力恢复的不完整。 早知如此，就不托大了。 本想着让叶初雪见识一下武家武拳的强悍之处，武小爷才会打出超越自己极限的一拳。谁知道地府来的这个刺客，妖族血脉浓郁到可以半妖化，这就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 听到了武小爷的话，叶初雪现在的状态有些凄惨。 北苍肃的主要目标就是他，所以叶初雪遭受的伤势比武小爷严重多了。如果不是托着先天气息的福，他哪怕挡住了北苍肃的妖化，现在也该大出血昏迷过去了。肩头上的小肉芽还在生长，被北苍肃刚才一口咬碎的骨头已经恢复了，剩下的先天气在帮助叶初雪生长血肉。 今晚遭受的伤势太重，导致叶初雪已经暂时屏蔽了痛觉。 他也知道自己对北苍肃的打法，分明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下乘招数。可此时此刻，面对一头逐渐发狂的妖兽，叶初雪也只能和他比狠。打出一拳，就将自己的拳头炸的血肉横飞，但在这种恐怖的打发下，叶初雪可以承受的力量上限在缓缓提升，导致他每一拳的力劲都比上一拳要高出几分。 ......... “武兄，我好像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见北苍肃妖化后，运行念力和妖血的轨迹。刚才我那几拳，分别击中了他身体里的几处要紧穴位，最后轰打在太阳穴上的力劲，会刺激余留在那些穴道上的拳劲。 如果他妖化后的身体结构也和人体一样，应该可以暂时废掉他一部分速度。” .......... 喘着气，叶初雪有些可惜........ 跟随鬼医轩辕川学医的时候，他研究过人体结构，也学习过妖族的构造。偶尔鬼医轩辕川也会给叶初雪淘几具新鲜的练手货，用草木和动物的血肉制作几个仿真人体的傀儡，让他试手。 可妖族的身体结构，除了在书面上见过，他从未接触过。刚才那几拳，并非胡乱打的。哪怕身受重伤，叶初雪也保持着理性的分析，他用的是轩辕针的手法。 只不过将银针，换成了自己的拳头。 .......... 用拳力刺激北苍肃的穴道，倘若此法可以成功，至少能封住他化作半妖后匪夷所思的速度。自从先天气提升到二十余息的时候，叶初雪的眼眸里就能模糊看见北苍肃的气血走向，甚至可以看破一部分神通术法的运转轨迹。这种状态，比起长生瞳的入微视觉，和“神感”的元神笼罩，来的还要玄妙。 能够直接窥见万法运转的轨迹，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反正叶初雪死马当作活马医，一拳不漏的砸在北苍肃身上。听到了叶初雪的话，武小爷的眼眸一亮，开口唤道。 .......... “你说真的？ 可以看见这半妖化小子的妖血流向，以及他念力的运转轨迹和术法痕迹。你这丫的分明是入境先天妙玄了，先天妙玄境界就能孕育一种先天小神通。你维持住这种感觉不要散，尽力多撑一会儿。” ........... 起初还以为叶初雪破境先天的时候，能够达到先天真境已经起点很高了。没有想到他破入先天妙玄境界的时间这么快，甚至他根本就是一入先天就是妙玄境的根骨。 先天妙玄境的玄妙，就在与拥有这种先天根骨的修行者可以自然苏醒一种天生的术法神通。 ......... 叶初雪能够看见神通轨迹的能力，分明就是极多招数的克星。 一些世家的不传之秘，如果神通运转的轨迹被看破了，很容易就能破解这部分神通。如今看来，叶初雪想要达到大先天境的根骨，根本不需要百息，再熬五十息足以。 说不定.......他还能触摸到上三流的根骨。 毕竟这位可是剑斋小先生，李太白的亲传弟子。 太白先生这么多年不曾收徒，突然凭空出来了一位剑斋小先生，那么叶初雪的根骨铁定是能让大宗师都动心的层次。默默握紧了拳头，必要的时候自己要准备为他争取时间了，如果叶初雪真能达到上三流的先天根骨，自己大不了拼着根源受伤，替他拦住这头发狂的半妖凶兽。 ......... 脚步默默的向前挪动了几分，武小爷的站位无声无息的将叶初雪护在身后。 此时此刻，被叶初雪一拳头砸中的北苍肃还有些迷糊。 ......... 他半妖化的肉身已经超越了小秘境的实力，哪怕是大秘境第一境观夜的修行者，动用神通也只能打破自己的血肉。想要在这种姿态下，伤到根本，除非有着第二大境巅峰，亦或是归命境的大修出手。 叶初雪的拳头很重，却也并非无法承受。 晃晃悠悠的直立起身子，随着北苍肃刚刚站稳脚步。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双腿变得麻木起来，甚至就连左手都变得松软无力。一股困意从脑海里弥漫，强打起精神，北苍肃借助化为冰地的地利优势，身形一动，飞扑向叶初雪。他还保留着一部分清醒，没有完全被妖血的狂暴吞噬。 ......... 利爪飞舞出来的时候，武小爷猛地一推叶初雪，然后飞起身子，凌空踢向北苍肃的爪子。 一脚踢开他的爪牙，武小爷深吸一口气。 他一脚跺在半空中，借助着真元产生的气爆，身形又一次拔高。整个身子极其灵敏的骑跨在北苍肃妖化的狼首后，双腿环绕住北苍肃的脖子，用力一绞，手上则是一拳打在北苍肃的天灵盖上，强悍的妖化肉身，震的武小爷拳头的指骨微微颤抖，仿佛要裂开一样。 此刻他才知道，叶初雪出拳该有多狠，才能打的北苍肃皮开肉烂。 用力一仰，武小爷借助下坠的力道带着这头疯狂的半妖一起跌倒在冰地上。然后扯着嗓子对叶初雪开口喊道。 .......... “叶知闲，你小子刚才那几拳真有用，这头半妖的速度明显没有刚才快了。 小爷我现在真元凝聚的不够，一些招数都使不出来。 你小子不是能看到他身上的妖血轨迹吗，给我用力轰，轰他身上妖血最浓郁的地方。我不知道能锁住他多久，你快点过来，轰散了他的妖血，这小子就无法保持半妖化了。” ......... 利用身体的关节技，武小爷强行锁住北苍肃的行动。 他对着叶初雪开口提醒道，如果这小子的先天天赋真的是可以看破力量源头的轨迹规则，那么只要打散这头半妖身躯里的妖血，就能解除他的妖化。 ......... 听到了武小爷的提醒，叶初雪也是行动力惊人。他一个跨步，直接奔向被束缚在地面上的北苍肃。感受着脖子和上半身的力劲，被武小爷死死的勒住。北苍肃的爪子轻轻地点在冰地上，一瞬间一根根冰刺在冰雪地刺穿出来，密集的冰棘，把叶初雪囚禁在一座冰雪牢笼里。 张开的牙口，散着粗气。 北苍肃逐渐感觉心头的困意越来越重，他直接用爪子在自己的心口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强行用疼痛提起精神，北苍肃对着武小爷开口说道。 .......... “小爷何必呢，你都快把命拼上了。 你不是说你和这小子有仇吗，要不咱们换一个手法，我帮你，你亲手杀了他。如何，这样就不会坏你的规矩了吧。再继续下去，我继续妖化，可就没有理性和你商量这样的事了。” .......... 身体里的妖血还在沸腾，北苍肃尝试着和武小爷讲条件。 听到了他的话，武小爷一脸不屑的开口说道。 .......... “打架就打架，废什么话。 小爷我又不是要杀了他，真要做掉他也得是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而且这小子现在很合小爷胃口，说不定那事真和他没关系。倒是你，你再妖化下去就不怕回不来？ 一个地府的任务，不至于把命都丢了吧。” ........... 没有丝毫松懈的锁着北苍肃，但武小爷的神色却在下一刻变了。他飞快的松快手脚，借力想要腾空。却感觉背后一凉，只见一根根冰刺刺在了他的背肌上，就连一部分金辉肉胎都被刺穿了，同样北苍肃的身体也被冰刺贯穿。 但他凭借着强悍的妖躯，硬生生抗住了这一波攻击。 敌我不分的招数，也只有妖化的身躯可以占据一点便宜。咬着牙用真元震散了背后的冰刺，武小爷被这一招刺穿了血肉，要不是他反应速度快，说不定直接就被刺穿五脏，本源重伤了。 ........... 第五百零三章：无漏大先天 （一） 第503章：无漏大先天 （一） 银白色的皮毛被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寒冰刺穿，被雨水打湿了毛发，北苍肃拼着自己受伤的前提挣脱开武小爷的束缚。身躯上大大小小有六七处被冰刺贯穿，好在这一片冰地是他用神通制造的，冰刺突刺的时候北苍肃特意避开了自己的要害位置，没有伤到五脏六腑。 寒冰贯穿身躯后，被他化作一阵寒气冻结了伤口。 有着半妖化的身躯，冰冻了伤口预防大量出血后，这些皮肉伤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趁着武小爷被迫松手的功夫，北苍肃身体里的北苍大妖血脉变得越来越狂躁。妖血的浓度再次提升，让他的双腿变得粗壮了许多，生长出一些银色的皮毛。双脚发力，让冰地上裂开一道道冰裂痕迹，北苍肃强行激活身体里的妖血，来抵抗被叶初雪的拳劲刺激的穴道。 ......... 一只手触摸到囚禁住叶初雪的冰牢，半妖化占据了上风后，北苍肃的战斗方式也变成了从依靠刀法，成为了靠着妖血本能和天生的冰雪神通来战斗。触摸到冰牢的瞬间，一根根冰刺猛地炸开，满天冰尘中，叶初雪将先天气包裹全身，硬生生被寒冰爆裂的力量推送出去。 周身都是一闪一闪的冰尘，借助半空仰卧的机会，叶初雪睁眼一看。 只见北苍肃身上的力量轨迹，居然和满天的寒冰尘屑链接在了一起。 激活了北苍大妖的血脉后，北苍肃的血脉力量让他驾驭冰雪的神通变成了一种天赋。趁着叶初雪被炸飞没有余力换劲的功夫，满天的冰尘突然开始吸纳寒气，然后膨胀，凝聚，变成了一把把凌厉的冰刀。冰刀满天飞舞，包裹着被裹在刀雨里的叶初雪猛地贯穿过去。 .......... 从叶初雪被锁进冰刺囚笼的时候，北苍肃就想好了对付他的绝杀之法。 满天的冰尘飞舞，少说也有百余把冰刀贯穿进叶初雪的身体。他在半空中没有来得及换力，哪怕有着先天气可以不断修复肉身，百余把蕴含着冰雪寒气的冰刀扎进肉胎里，也能杀的他肉胎寂灭。 ......... “滋滋滋” ........... 无数把冰刀将叶初雪所在的位置插成了一个刺猬，可北苍肃半妖化后的听力却听到了冰刺里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一阵冰雪灼烧的音响。 一丝丝白色的水蒸雾气从冰雪里飘散，紧接着是一缕刺目的火光扑面而来。 水雾弥漫中，叶初雪脱困而出。 他的指尖凝聚着一道完全由火焰勾画出来的神咒，这是九咒之一的离火神咒。之前因为要突破先天境界，无法用多余的真气来维持九咒的秘宝。如今叶初雪破入武道先天境界，这一件宝物才算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 靠着先天气激活的神咒，威力极为强悍。 离火火焰不禁焚烧干净了北苍肃施展的寒冰神通，还化作两把离火飞剑，飞斩向这半妖化的身躯。火焰之术恰好和寒冰神通相生相克。 叶初雪用先天气激活的离火神咒，威力一时半会让北苍肃也无法破解。 他只能被两把离火飞剑盘旋着追杀，然后动用冰雪神通想要熄灭神咒火焰。 .......... 离火神咒的真正威力，足以媲美归命境的手段。 哪怕叶初雪修为不足，先天境的力量激活神咒也能爆发出第一境观夜巅峰的一击。灼热的两把离火飞剑，北苍肃一时半会也熄灭不了。果然，破境先天后这个剑斋小先生变得愈发俞难缠了。 终究是妖血上头，当北苍肃眼眸里最后一丝神色，被充斥着的血色杀意占据后。 这头半妖化的北苍大妖，丝毫不在闪躲。 他双手一握，一只手握住了一把离火飞剑，然后冰雪迅速的覆盖双手冻结住了火焰飞剑的行动。不管皮毛和血肉被烧焦，北苍肃握着两把离火飞剑，猛地往地面一砸，借助着蛮力强行砸灭了两把离火剑的神咒印记。看着逐渐凶化的北苍肃，武小爷冲着叶初雪开口吆喝道。 ......... “他的妖血纯度太高，已经彻底妖化失去理智了。 你快点砸散他的妖血，妖血一散他至少好几天不能再度妖化。小爷我给你制造一个机会，千万看准了。我这招用出来八成短时间不能再战，真要没办法了，这半妖化失控后敌我不分，小爷我得先溜了，可别说我不仗义。” ......... 提醒叶初雪用他先天境苏醒的天赋，击溃北苍肃身体里的妖血，解除他的半妖化。 随着武小爷的话音落下，在北苍肃失去控制像是一头妖狼般四足飞踏，扑向叶初雪的时候。一道指印汇聚成一道凝光，武小爷凌空一指，指劲打中了北苍肃妖化的心口，让他在凌空跃起的时候整个身气侧飞了几寸。 一指贯穿，武小爷的手指头都在发抖。 他自己明显听到，刚才指骨有着轻微裂开的声音。 这一瞬间的空隙，是他能够为叶初雪争取的最后机会了。瞧见了北苍肃被武小爷的一指击退，叶初雪的视觉下，他身体里狂躁的血红色妖血，最浓郁的地方就在北苍肃妖化后的袖口正中偏上的位置。抓住了机会，叶初雪跃起出拳，他趁着北苍肃无法用力的时候，一拳轰在那个位置。 ........... 拳劲之大，震散了叶初雪整根手臂上的皮肉。 这种拳拳到肉的打发，一般人看了吓都能吓死。 拳头的力劲渗入北苍肃的身体里，震的那团妖血微微溃散，却并没有散开的意思。特殊的视觉下，叶初雪再度抓着北苍肃横飞出去的皮毛，化拳为掌，这一次用的是青莲剑斋的“碎坛”小手劲。拳是猛力，掌是柔意，“碎坛”小手劲的力劲借着这团妖血被拳劲震散几分的机会，二次爆发出来。 凝聚在一起的妖血，溃散开来。 横飞在半空中的北苍肃，一口鲜血喷出。他的眼眸也从血红色逐渐淡化成了湖蓝色的瞳孔，落到冰地上的时候，北苍肃身上的半妖化特征已经不剩多少了。他的狼首也恢复成那副冷酷的少年面孔，捂着胸口，身体里不断震荡的力劲让北苍肃鲜血直流。他看着同样凄惨的叶初雪，缓缓吸纳了一口寒气。 .......... “叶知闲你破境先天了，果然难缠。 当初就不应该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若是早点杀了你根本没有这么多破事。不过老子不后悔，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初入先天，就敢对自己这么狠，就不怕破境的时候散了太多先天根源，影响未来的发展吗？” ........... 恢复成人形后，北苍肃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而站在一旁的叶初雪，样子也好不到那里去。 他的右手因为刚才出拳太猛，震散了不少血肉，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露出在外的骨骼。而且北苍肃被击飞的时候，爪子还抓破了叶初雪的胸口，撕扯下一大块皮肉来。 经过了今晚雨水烂泥里的摸爬滚打，叶初雪从一开始温文尔雅的小公子，变成了衣衫褴褛，仿佛从淤泥里滚了一圈的血人儿。感受着肉胎被先天气修复，叶初雪隐约感觉他的恢复速度好像比刚才又快了很多。只要燃烧真元，就能让伤口快速愈合血肉。捂着胸口上的伤势，叶初雪对着北苍肃凄惨一笑，开口说道。 .......... “半斤八两，你好几次都快杀了我。 不过如今看来，叶某命不该绝于此。你的伤势现在全部凭借一口意劲撑着，你伤的太重，又承受了妖血反噬，不如退了吧。现在退走，叶某可以送你几颗丹药，服用后静养小半月就能恢复大半。 再打下去，咱们谁也讨不得一个好。” .......... 看着狼狈至极的北苍肃，叶初雪经历了这个刺客突然爆发出来的离合刀法，以及北苍大妖血脉的妖化，深知北苍肃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倘若他还有什么底牌藏着不动，再玩命下去大家都是两败俱伤。 武小爷爆发出刚才那一道指劲，暂时无力再战。 叶初雪自己也是靠着一口气强撑，如果危机结束，他怕是会直接痛昏过去。 此时此刻，北苍肃能够见好就收，自己退走那么最好不过。听着叶初雪的话，北苍肃用手腕蹭掉嘴角的鲜血，他捡起地上的圆缺刀，撑着刀锋，将身体挺立起来。沐浴在磅礴大雨里，北苍肃的身躯被冲刷下来许多的血水。他看着叶初雪身上继续攀升的先天气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 “一入先天就有着这般机遇，小先生的福缘深厚，你的先天根基已经达到了大先天境吧。有着大先天的根骨，你的气息还在攀升，最后混迹一个上三流的根骨不难。 我拼死拼活的也是为了一个生意，如今看来........ 或许.......咱们也能谈一谈生意，毕竟有着上三流的先天根骨，小先生不死以后必然是天下一甲的人物，倒也勉强够得上我的要求。” .......... 第五百零四章：无漏大先天 （二） 第504章：无漏大先天 （二） 静静地凝望着叶初雪身上散发的纯净先天气息，北苍肃也知道修行者破入先天境界的时候，诞生的先天九流品相意味着什么。他看着叶初雪身上缠绕的先天气，妥妥的跨越了先天妙玄境界，直达中三流巅峰的大先天境，而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继续提升着这股先天气的纯净质量。 倘若攀升到最后，保底也是个无缺境大先天的上三流根骨。 瞧见了叶初雪背后的潜力，又被他打成了这副凄惨模样，北苍肃有些微微的心动。 从叶初雪和他那拳拳到肉的搏斗来看，这小子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然而真正到了生死厮杀的时候，绝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文生。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师承太白剑仙，出自九州剑斋，小先生叶知闲倘若熬过了长安城的这一道难关，再入江湖的时候定是条归海的大龙。 .......... 叶知闲只要不死，一甲子后，必将上三榜入席。 看出了叶初雪身上蕴含的潜力，北苍肃也稍稍放下了杀心。他对着叶初雪平摊着伸出手，像是在邀请一样。听到了北苍肃松了口，叶初雪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舒缓。 他明白这个刺客的喜怒无常......... 万一这是他放松警惕的手段，趁着自己松懈的机会要爆发出搏命一击呢。脚步微微向后挪步了几分，叶初雪对着放下刀刃的北苍肃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 “你做的就是买命的生意，大家各退一步，免得两败俱伤。再继续打下去，你身体里被击溃的妖血强行凝聚，血脉反噬不说，你的先天根基也会松动。” ........... “嘿呦，你现在就凭一口气吊着了，还有胆子来谈生意。 我倒是想听听，你口中的这笔生意是啥买卖？” ........... 透过风雨听着北苍肃和叶初雪的交谈，武小爷背着手，屹立在雨幕里开口唤道。 他在掩盖自己发颤的手臂，刚才叶初雪能够打散北苍肃的妖血，很大一部分的功劳，归功于武小爷的一指，劲力已经让那团凝聚的妖血核心晃动。现在的武小爷只能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他的状态也不佳，一会儿北苍肃要真发疯拼命，谁也讨不得一个好。 顺势给了一个台阶，武小爷也好奇这个半妖化的小子有什么买卖要与叶初雪商议的。 .......... 听到武小爷的话，北苍肃的笑容更盛几分。 隔着雨幕，向武小爷抱拳，北苍肃开口说道。 .......... “倘若小爷也愿意来掺一手，那么我们成功的几率会更大。我要与小先生做的，的确是买命生意，只不过那条命我们现在谁去都是死。我加入地府，也是为了混迹到高层的地位，想要凭借地府的力量来买那条命。 如今看来，叶小先生的潜力非同凡响。 .......... 我只是一个来取你性命的刺客，突然和你们说这些事情你们也不会相信，哪怕信了，这也是我自己的事，参不参与还是看你们决定。可我能够保证，这笔生意绝对不亏，只要我们赢了，就可以拥有破入天命的机会。成就天命大修，天底下仅次于宗师的存在。 这样的诱惑力，二位应该也会心动吧。 我知道以二位的底蕴，成天命是迟早的事情。可我说的是一甲子内，成天命的机会。成就大天命境的时间越短，越有机会参悟宗师之道的玄妙。 .......... 我想了想，我混迹地府最后能找到的好手，最高也就你们这个水平了。所幸不如押一次宝，答应了我现在就从烂柯巷里退让，地府颁布的第一杀令就此作废。 此事不急，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二位不破命星大境，我也不会来找你们白白送命。 若是愿意，我可以退走。再加上一个破入天命的机会，换取最多一甲子后，两位出手相助的承诺。” ......... 深思熟虑后，北苍肃对着武小爷和叶初雪抛出了一个不小的机缘。可以破境知天命的境界，一甲子内知天命，这样的天命大修往后成为大宗师的希望极大。 听着北苍肃的话，叶初雪的神色凝重。 他知道天上没有白来的馅饼，瞧北苍肃许诺的事情，他往后要买卖的那条命修为不低。赢了就可以换取破入天命的机会，那么要对付的人不是宗师，也快成宗师了。 面对北苍肃给出的要求，叶初雪无法做出保证。 一甲子太长，他说不定就连地府的三杀令都避不开。北苍肃现在重伤，叶初雪和武小爷也是八斤八两，属于吊着的气一散，大家都会脑袋一黑，砸地上的那种。 .......... “妥，不就是陪你去弄死一个老家伙吗。 我武家之路，就是以武证道，挑战强者越多越好。反正也是一甲子后的事情，应下你也无妨。” ............ 比起叶初雪，武小爷反倒心直口快。 他一开口，应下了北苍肃的条件。 反正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鬼知道一甲子的时间能发生什么，说不定到时候这个地府的刺客坟头草都三丈高了。他们这些脑袋捆裤腰带上的营生，都是吃了上顿，不见得有下顿。况且他真能熬到一甲子后，武小爷也不介意陪着他去挑战一位不知名的强者，来磨砺自己的武道。 如今，还是先应了北苍肃的条件，快些把这个瘟神送走才是上计。 ......... 听到武小爷爽快的回答，北苍肃淡淡一笑。 他冲着武小爷摇了摇头，然后开口回应道。 .......... “小爷是个爽快人，但此事极为重要，在下还是想听听小先生的想法。” .......... 目光再次转向叶初雪身上，面对着北苍肃的直问，武小爷在一旁冲着叶初雪使了一个眼色。他的意思是快些打发走这个家伙，要是一个谈不拢，大家再打起来，真要伤及根骨了。 明白了武小爷的意思，叶初雪看着北苍肃，开口回应道。 .......... “若北苍兄愿意放手，往后之事，知闲勉励而为。” .......... 拱手应了一声，叶初雪也清楚如果北苍肃再不走和他们死嗑，大家都没有好下场。往后的事，往后再说，自己若是能熬过三杀令，烟雨案，还能在十八岁时瞒过天命，到时候陪他走一趟又如何。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北苍肃仰天大笑起来。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一张狼狈的面孔上满是水迹。 他点了点头，手腕微微用力，将垂落在地上的阴晴刀，圆缺刀，双刀入鞘。收了手上刀兵，北苍肃向着叶初雪开口提醒道。 .......... “叶小先生能记下今日之诺，北苍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只出一招，如果小先生能破解此招，那么咱们的生意权当做下了个定金。要是你连这一招都扛不住，一甲子后也莫要提和我去买卖那条命。” ......... 毫不客气的用尚未完全消散的妖化爪牙，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一滴滴鲜血滴落，随着北苍肃的血液滴落在冰地上，一片片冰雪变得狂躁起来。手腕上的血液一直在滴落，这些血液不同于寻常鲜血，是用北苍肃身体里来自妖族的那部分北苍妖血凝聚出来的。 血液逐渐凝聚成一头银白色的巨狼，四周的寒冰寒气被巨狼吸附，让它的身躯变得更加庞大。似乎因为是妖血凝聚出来的，这头巨狼显得活灵活现，目露血色的凶光。 看着北苍肃施展出来的这一招，叶初雪的瞳孔微缩。 .......... “召唤血脉虚影，你要对付的是来自你身体里另一半血脉的妖族之人？” ........... 仿佛看破了北苍肃的心思，叶初雪一语道破他的想法。只要高纯度的妖血，才能唤醒血脉里沉睡的妖族虚影。此时此刻，哪怕叶初雪靠着可以看破力量轨迹的奇妙视觉，也找不出这头冰雪巨狼的破绽在哪里。 因为这头冰雪巨狼的力量核心，只有一点，那就是北苍肃身体里的北苍血脉。 听到叶初雪的提问，北苍肃没有停下对冰雪巨狼的血液供给。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却对叶初雪淡然一笑。 .......... “小先生就不要操心我要对付的是谁了，先提醒你一下，这头靠着我的血脉凝聚而成的北苍妖狼，可不像我妖化的时候还能保持一点理智。他只会无止境的杀戮，而且这头虚影附带的天赋能力，极难对付。 叶小先生能破此虚影，北苍肃立刻退走。 若是破解不了，也莫要怪我取你的人头，去地府哪里碰碰运气了。” ............ 第五百零五章：无漏大先天 （三） 第505章：无漏大先天 （三） 万事都要留一线，北苍肃丝毫没有忘记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他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后手，召唤来自妖族血脉的血脉虚影，是他压箱底的底牌。哪怕上一次斩杀玄字榜的大修，也没有用到这一招。 使用这招，会让北苍肃付出极大的代价。 但在他看来，这是值得的。 靠着用高纯度的妖血召唤出来的冰雪巨狼，北苍虚影，可以彻底看清叶初雪的手段。 这是北苍肃现在能够爆发出来的最强一击，倘若叶初雪就连北苍虚影都无法击溃，莫要说一甲子后和他一起去取命了。不论此法成败如何，败了的话，就说明叶初雪有着对付那条命的潜力，大不了自己舍弃地府的这条路，将宝押在这位未来的剑斋大修身上。成了，也是叶初雪学艺不精，爆发北苍虚影，摘下剑斋小先生的脑袋也能让自己回地府，扬名立万，平步青云。 ........... 当真是最后的一击了，北苍虚影溃散，北苍肃也没有了战力。他现在的身体里还残余着武小爷，以及叶初雪轰打进来的力劲没有消散。 全靠着之前的半妖化身躯，和现在的混血妖族体魄硬撑。面前的寒气越来越重，这头靠着北苍肃血脉召唤出来的北苍妖狼，已经到了呼气成雪的地步。挪动着脚步，北苍妖狼凝视着叶初雪的身躯。 作为妖血化形之物，他没有理性的存在。 这头北苍妖狼只看见了离他最近的叶初雪，这个看起来重伤垂死的落魄少年就是他第一狩猎目标。滴落的血液逐渐停止了，北苍肃付出的妖血越多，这头北苍妖狼的虚影凝聚就越强大。 .......... 他的妖血已经到了上限，结束了血液的供给。随着北苍肃血液不在滴落，这头北苍妖狼就像脱缰的野马，飞驰着奔向叶初雪的方向。妖狼四爪狂奔，他所奔跑过的地方统统被一层漆黑色的寒冰覆盖。 不同于北苍肃之前使用的冰雪神通，这头北苍妖狼身上的寒气明显高出了不少层次。 黑色的寒冰一冻结，连带着烂柯巷地下的青石，泥土，统统随着这黑色的寒冰破碎，碎成了冰尘。看出了这头北苍妖狼的不凡之处，武小爷也是吃了一惊，他充满呼喊了一声，对着叶初雪叫道。 ......... “小心他的寒气，不要用纯肉体和他接触。拉开距离，用你的神咒！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用真元覆盖肉身，能震散多少寒气就震散多少，这头妖狼身上的寒气有古怪。” .......... 听着耳畔旁，武小爷的提醒。 叶初雪早就感受到了这头妖狼的不凡，他虽然只是被北苍肃用血脉之力召唤出来的北苍虚影。但是这头冰雪巨狼身上附带的寒气太诡异了，仿佛不属于寻常的冰雪寒气，而是达到了一种异象神通的地步。 手指上的离火神咒还没有消散，叶初雪匆忙用真元激活神咒，脚上一道火线划过，硬生生靠着火焰的爆发力让他的身体往后挪移了十余步。 原来的位置上，一粒粒飞溅起来的火焰，火光跃动，一条条火蛇凭空焚烧，缠绕住了这头冰雪巨狼。虽然不通修行之道，但是叶初雪细致入微的神咒御力手段，比起浸淫神咒符箓十余年的年轻一代还要熟练。他一上手，操控九咒的离火神咒，就能将控火之术驾驭的炉火纯青。 ........... 可惜他无法修行，不然修行神咒之道也是个好苗子。 一条条炽热的火焰长蛇缠绕在北苍妖狼的身上，火光笼罩中，这头冰雪巨狼突然仰天长啸了一声。随着一声狼哮，叶初雪以离火神咒缠绕在北苍妖狼身上的火焰迅速被黑色的寒冰冻结。巨大的身子一抖索，妖狼晃动了一下身体，将皮毛上的黑色寒气震碎，连同着被冻结的火焰一起碎成冰渣子。 ........... “神咒火焰都可以冻住........这是异种神通........” .......... 看着离火神咒激发出来的火焰，轻而易举的被黑色寒气冻结破碎，叶初雪立刻判断了出来，这头北苍妖狼身上环绕的黑色寒气，应该并非单纯的寒冰。这种力量就如同火焰里的异种，离火，太阳之火一样，是阴寒之物的异种能力。 呐呐自语着，叶初雪面对这头北苍妖狼的紧追猛打，一时半会就无法抽身。 妖血召唤出来的虚影不散，想要从妖狼的追杀下活下来，只有彻底溃散虚影。 长纳一口气，对着再次飞扑过来的北苍妖狼，叶初雪的身子在冰地上滑溜的一个翻身，冲着飞扑在半空中的妖狼就是一道离火神咒的离火冲击。他疯狂的燃烧着真元，甚至就连先天气都在燃烧，不使用任何的技巧，单纯用高温度的火焰尝试着破解北苍妖狼的黑色寒气。 .......... 飞跃在半空中，被叶初雪一道爆发的离火火焰冲击在腹部。 这头妖狼来不及控制寒气，火焰焚烧了他腹部的黑色寒气后将妖狼重重的轰击在地上。不给他充分的时间来驾驭寒气，紧靠体外的寒气根本无法冻结离火。察觉到这头妖狼的弱点，叶初雪打算乘胜追击。 他的视觉下，看到了妖狼虚影最凝聚的部分。 哪里是由北苍肃的妖血，凝聚出来的一颗心脏。 心脏作为北苍妖狼的力量核心，支撑着他的存在。叶初雪要用离火神咒，爆发最强一击，尝试着轰破这颗血脉心脏，看看能否可以解决掉这头妖狼。有些狼狈的从冰地上支撑起身子，北苍妖狼身上的黑色寒气再次凝聚，冻结了腹部残余的火焰。水火相克，只要力量过于强大，可以压制另一种力量，就能够占据上风。 ......... 还没有等北苍妖狼的身体从冰雪里站稳，对面那个被他视为猎物的少年就俯冲了过来。叶初雪将指尖的离火神咒用力握住，握在手心里的神咒将他的拳力都包裹上了炽热的离火火焰， 火焰从指缝里溢散出来，叶初雪用力冲着北苍妖狼的额头上挥拳。 那里就是这头妖狼虚影妖血汇聚的地方，凝聚着一颗小小的血脉心脏。 拳是武家拳，叶初雪打出这一拳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轰破北苍妖狼的妖族体魄，将手心里的离火神咒彻底在血脉心脏上爆开。借助疯狂爆炸的离火，来焚烧这头妖狼的寒气。 .......... 第五百零六章：无漏大先天 （四） 第506章：无漏大先天 （四） 破入先天境界，拥有着奇妙的视觉，叶初雪的动作也是很快，甚至赶上了北苍妖狼的速度。他一拳打过来的时候，妖狼的身子都没有站稳，只见一层层漆黑色的寒气被拳劲震散，叶初雪的这一拳也是用尽了全力，但他的肉身这一次并没有崩溃，只是明显看到了血肉在龟裂，没有溃散。 经过大量的先天气息淬体，让叶初雪的体魄无形之中变得强韧起来。 武小爷演武出来的武拳........ 叶初雪每用一次全力出拳，都会承受不住拳劲，溃散血肉。 如今，他堪堪承受住了武拳的反震力量，代表他的先天躯壳已经晋升到了一种极高的境界。拳出，震散了北苍妖狼身上的护体黑色寒气，叶初雪借着武拳的贯穿力，半截小臂都扎进了妖狼的额头，想要用手心里的离火神咒溃散他的妖血，解除虚影化的北苍妖狼。 .......... 离火之焰化作的一拳，打进了北苍妖狼的身躯。 眼看着叶初雪将要催动离火神咒，从内部溃散他的血脉心脏，却见到这头妖狼的嘴角疯狂上扬，像是在诡异的笑着。此时此刻，叶初雪没有感到手心里有一丝温度，他明明握着炽热的离火神咒，而今却是一点火星都见不到。 意识到不对劲，叶初雪的拳头猛地用力。 他一拳挣扎出来，然后从妖狼的身上猛退十余步。松开手的时候，手心里握着的离火神咒已经被冻结成漆黑色的寒冰，稍稍一用劲，寒冰将这道无形的道家神咒都冻碎了。 ............ “这头北苍妖狼的虚影，要是这么容易就被破解，我也不会枉费心机，耗费这么多的血液来召唤他了。想要用离火神咒来对付他身上的寒气，简直妄想。 这头妖狼的虚影，看起来疯狂，却有着狩猎的本能。小先生，他刚才是故意诱惑你出手的，你已经接触到寒气最严重的位置。若是不想办法救治，整个身子都会被冰冻住。 我看你有用真元护住肉胎，趁着寒气还没有侵蚀破真元，现在断臂还能求存。” .......... 观望着叶初雪和这头北苍妖狼的交手，北苍肃开口冲着他提醒道。 并没有直接告诉叶初雪，这头妖狼的弱点在哪里。 北苍肃只是提醒他，想要靠着冰火相克的道理，来解决这头北苍妖狼极难。叶初雪的拳头打破这头妖狼虚影的时候，已经被寒气侵蚀，如果他不快点解决这股奇怪的寒气，整个人都会被冻结，粉碎。 离火神咒都被这黑色的寒气冰封了，叶初雪的拳头上时不时凝聚出一道道黑色的寒冰。 寒冰凝聚，又被叶初雪的真元震散。 不管如何用真元来抵抗，漆黑色的寒冰总能再一次凝聚，冰冻，而且每次的速度都会比上一次快。沾染了这头北苍妖狼的黑色寒气，叶初雪的手臂上寒冰逐渐覆盖。他的真元居然也无法抵挡这股恐怖的寒气，黑色的寒气可以冻结一切，然后将真元，神通，术法，统统寂灭。 ......... 难不成真的要断臂求生了？ 心里琢磨了一会，叶初雪明白现在这股寒气因为先天真元的阻碍还没有渗透到身体里。如果狠心斩断半截手臂，就可以避开这股寒气，一旦让他接触到肉胎本身的根源，整个人都会被黑色的寒气侵蚀。 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此刻断臂凭借先天气的肉胎再生，能否重新生长出一条手臂来。 眼看着叶初雪打算用真元，连同寒冰将自己的手臂一起震断，他那潮湿的袖袍里却传来了一阵灼热的刺痛感。被雨水和泥水彻底打湿的袖袍，黏巴巴的贴在皮肤上。感受到透过皮肤传来的刺痛，叶初雪突然眼眸一亮。他想起了袖袍里还藏着几根银针，这些牛毛银毫针吸纳了南羽芸儿身体里焚血燃脉的火毒气息。 .......... 焚血火毒，恰恰是至阳至凶的力量。 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叶初雪知道。 此时此刻，只有拼死一试了。咬着牙将封印在牛毛银毫针里的火毒解开了一点，将火毒引导到自己的经络里，然后向着黑色寒气渗透。两股力量交缠在一起，一时间居然此消彼长，焚血燃脉的火毒被熄灭了，同样也焚烧了叶初雪手臂上的寒气。力量消散，但承受了两股力量的交锋，叶初雪的手臂微微发颤。 看着手上的寒气消散，最惊讶的反倒是一旁的北苍肃。 .......... 他半眯着眼睛，脸色若有所思的慎重起来。 他不知道叶初雪是如何用手段消灭这股黑色寒气的，但寒气偏偏就是没有了。看样子自己这一次尝试着押宝，或许不是一件坏事。见到覆盖在叶初雪身上的黑色寒气被磨灭，这头狡猾的北苍妖狼在雪地上刨了刨爪子，他踱步凝望着这个少年。按照正常情况来看，此人应该被他的寒气粉碎才是。 从叶初雪磨灭了一部分黑色寒气后，北苍妖狼就将他视为危险。 一时间居然不敢随意进攻，而是和叶初雪保持着距离，像是在顾虑着什么。晃动了几下手臂，叶初雪明显感觉到手臂的经络有些生涩，他的肉胎依然还在被先天气浸润，受到创伤的经络也在逐渐恢复中。 .......... 没有想到天下奇症的焚血燃脉，当真可以压制住这股奇怪的寒气。 焚血燃脉的火毒很凶，寻常人早就在经络焚烧的痛苦里死掉了。 唯有南羽家耗费金银，宝物，硬生生为南羽芸儿延寿至今。随着她的年龄增长，身体里的火毒也是越养越毒，这种火毒哪怕是命星大秘境的修行者，沾染上了一时半会也别想脱身。不久前还在和南羽听月讨论着，封锁了火毒后的银针该如何处理，南羽听月还打趣道，拥有如此毒性的银针，用作暗器当然是一扎一个准。 起初，叶初雪还觉得此法有违天和，没有想到现在一转眼就到了靠他保命的地步。 ........... 第五百零七章：无漏大先天 （五） 第507章：无漏大先天 （五） 三根赤红色的银针入手，叶初雪觉得银针里封锁的火毒既然能够破灭这头妖狼的寒气，如果能将银针刺入他的血脉心脏，说不定就能靠着火毒溃散这头妖狼虚影。 毕竟虚影只是虚影，还并非真正的北苍妖狼。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这头妖狼喘息的机会。叶初雪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先天气息在逐渐变得缓慢，他的先天境提升仿佛要到尽头了。一旦在这种生死关头，失去了先天气息为他不断的修复肉胎，叶初雪怕是会直接昏迷过去。 此战，重在速度。 必须在先天气没有消散之前，解决掉这头北苍妖狼。 否则没有足够的先天气息为自己修复身体上的伤势，能不能撑住都是一个未知数。心里下了定论，叶初雪也不含糊，他跟着这头北苍妖狼缓慢着挪步，寻找最关键的地方，想要给他致命一击。 ........... “咔擦” ............ 就在叶初雪和这头血脉虚影的妖狼将要进行殊死一战的关键时刻，北苍肃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破裂声。他听到这个声音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蜃珠碎开了，能够将南羽听月一行人阻拦在观棋坊，北苍肃靠的就是一颗蜃珠子。使用蜃珠布置下幻境，才能挡住南羽听月他们的脚步。要不然只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北苍肃也不敢下断言，可以一人力拼南羽府这么多高手，将叶初雪斩杀。 布置在观棋坊的蜃珠传来了裂开的声音，说明那些人快要破幻而出了。 自己必须快些退走，否则南羽府的那三名大修联手，面对重伤的自己根本无法反抗。察觉到了危险，但北苍肃的心神没有乱，他冷静的制定好了退路。从观棋坊赶来烂柯迷巷，最快也需要三十息的功夫，这个时间足够他逃走了。 .......... 此时此刻，观棋坊的坊市大门口。 随着一道凌厉的剑光划过，一颗散发着淡粉色的漂亮珠子被一剑劈开，碎成了两半。空中出剑的青年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地上。他将手上握着的细长佩剑，缓缓收入鞘中。 随着这颗珠子的破碎，南羽听月等人的身影陆续出现在观棋坊的大门。 凝望着破碎在地上的淡粉色珠子，有些狼狈的书生苦笑了一声。 他一边往袖袍里收起自己的阵图，一边无奈的开口说道。 ......... “果然，咱们被人戏耍了。 大家进到观棋坊的那一刻，就已经入幻。本以为是受到了别人的幻术神通，哪曾想居然是用一颗蜃珠来迷惑我们。这一颗蜃珠的品相不低，可以将我们这些人无声无息的困在幻境里这么长时间，怕是产出这颗蜃珠的蜃妖已经接近命星境的修为了。说起来这破碎的蜃珠磨成粉，用来入药或者当做阵法材料也是好东西。 阿川兄弟最后一剑破了蜃珠，拿的定是大头。 道爷，您感兴趣不，没兴趣的话后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刚才在幻境里，咱们几个人互相厮杀，不知道砍死了多少幻身，若非道爷舍得了几道清心符，保不齐谁就被谁弄死了。这些修炼幻术的东西，就是难对付。” ........... 宝贝似的半蹲在地上，拨动着碎成一地的蜃珠碎片。书生这一次的消耗极大，刚才在幻境里，靠着他的阵法图，以及老道士的灵鹤定位，堪堪才能触摸到幻境的边境。 没有想到这一颗入幻的蜃珠，品相太高。 刚才居然在幻境里凝聚出他们各自的模样来误导对方。若非老道士又咬着牙，抄了家底，“无私奉献”了几张清心神符，一时半会他们还真破不开幻境。 幻境里，唯一受到干扰最少的就是阿川。 刚才也是他一剑横扫，斩断了导致众人入幻的蜃珠。 ......... 面色上带着许些心疼，老道士从幻境里抽身而出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显得也有些狼狈。他低头瞟了一眼碎开的蜃珠，有些怨气的开口回应道。 .......... “这玩意要完好如初，倒算是个宝贝。 可惜碎成了一地，老道拿来做幻符也是麻烦。不要了，不要了，你要是想要自己拿去，就是可惜了我的好几张宝贝符箓。这该死的幻觉，三张灵鹤神符，好几张清心符箓全部烧没了。我们破幻出来，也没有见到小先生的身影，布置这场幻境的贼子，目标一定是小先生。 趁着我们入幻的时候，将他带到了其他的地方。 谁擅长神感探知，快点搜罗一下小先生的气息在哪里。都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叶小先生一个人能不能撑住。” .......... 一口气被烧掉了大半的家底，老道士现在的状态十分狼狈。但是一出幻境，他们就得继续操心叶初雪的事情。最后这一颗蜃珠制造的幻觉实在太深了，导致他们迟迟不能破阵。 叶初雪一个人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们过来。 老道士心里担忧，毕竟是大公子要保的人。 但转念一想，那位毕竟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师出名门，不说击溃敌手了，支撑一段时间等他们过来应该不成问题吧。听到了老道士的话，灰头土脸的南羽听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却发现衣服已经湿透。刚才在幻境里好生狼狈，差一点就被自家人当成幻觉给宰了。他定了定神，感受着突然落雨的长安，以及身上被打湿的衣服。 .......... 他们已经入幻不少时间了，现在衣服都是潮湿的。 虽然是入幻，可是到头来他们始终盘旋在观棋坊的大门口没有离开。 .......... “说点好听的，我兄弟吉人天相，这么点时间哪个贼子有本事做掉他。那小人既然将我们困在幻境里，就说明他没有本事一个人对付我们全部。 我兄弟可是剑仙亲传，他身上那把剑拔出来，支撑到我们过来足以。” .......... 连带着雨水，一口气抹掉满脸的泥迹。 随着南羽听月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阿川突然鼻子微微嗅了嗅，下一刻他整个人凌空跃起，踩着街道旁的青瓦，向观棋坊内飞奔过来。 ......... “雨水里有血腥味，叶小先生还没有死。” ............ 第五百零八章：无漏大先天 （六） 第508章：无漏大先天 （六） 身轻如燕，阿川腰间佩双剑，沐浴在磅礴大雨里，他脚尖轻点在屋檐上的青瓦，飞速的奔向观棋坊内的一处巷道。对于这个擅长双剑的剑客，老道士他们也有些信服。 方才在蜃珠幻境里，阿川受到的影响最少。 要不是他第一剑斩灭了由幻境凝聚的南羽听月，众人还沉浸在幻境假身的布局里，无法脱身。 这个剑客对血腥味格外的敏感，哪怕今天晚上下着磅礴大雨，他也能透过雨水里传来的淡淡腥味，判断出叶初雪的位置。学着阿川在雨水里嗅了嗅，南羽听月的脸色微变，他没有嗅出什么血腥味，只能闻到雨水带来的一股雨腥，和泥土被打湿的味道。晃了晃脑袋，根据阿川在幻境里的表现，信他的应该没有错。 ......... “都跟上阿川，我就说嘛，我兄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 冲着众人吆喝了一声，虽然是大雨磅礴，但这些人毕竟最低都是先天境界圆满的修为。前面有着阿川领头带路，这些修行者一个个飞踏上屋檐，紧追其后。 哪怕是南羽听月，嗑药嗑上来的先天境也是先天。 靠着一身狐假虎威的修为，他也能学着众人在屋檐上蹦跶两下。 一行人轻嗅着血腥味，飞奔向叶初雪所在的烂柯迷巷。 ......... 有着雨幕遮拦，又身处在迷巷内部，叶初雪的位置彻底暴露还需二三十息的时间。而此刻，与这头北苍妖狼搏命的少年，半边身子都被咬破，和妖狼的对视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这种情况越是拖延，越是顾虑，下场往往越惨。 叶初雪寻了一个空隙，直接俯冲过去，想要以伤换伤，击溃这头妖狼。巧妙的躲避开妖狼身上的寒气吐息，叶初雪一拳震散北苍妖狼外侧的黑色寒气，将右拳缝隙里的三根牛毛银毫针，狠狠的扎进妖狼的额头。 避开了寒气攻击，代价就是他的肩头被这头巨大的妖狼一口咬住。 .......... 鲜血直流，半边身子都被利爪撕扯。 北苍妖狼的利齿刺穿了叶初雪的身躯，但惊异的是他的骨头没有一丝裂纹，受到的仅仅是血肉之伤。露出来的白骨，隐约流露出一丝丝玉色。 化拳为掌，借着身上传来的痛劲，叶初雪以“碎坛”小手劲，将三根刺入妖狼皮肉的牛毛银毫针猛地拍入他的颅骨。炽热的银针，一接触到北苍妖狼身体里的寒气，顿时爆发出火毒。 银针刺入，叶初雪用的手法包含了轩辕针的解封之术。 ......... 他解开了银针的封印，将封锁在银针里的焚血燃脉之毒一瞬间解开。三根牛毛银毫针里封印的是南羽芸儿身体里最炽热的火毒，可以说一身火毒最凶的毒性都被叶初雪用银针之术，封锁在了这几根银针里面。如今，银针被他用独特的力劲，刺入北苍妖狼的身体里。 银针解开封印的一瞬间，就被灼热的火毒焚烧成了一阵雾气。 而焚烧入骨的火毒，则开始在北苍妖狼的身体里蔓延。 冰火相生相克，经过了岁月打磨出来的焚血燃脉火毒，质量上丝毫不弱于北苍妖狼身上古怪的寒气。身体里被火毒焚烧，咬住叶初雪身躯的北苍妖狼，还来不及撕扯，就疼痛的松开口。 ........ 一脚踢在妖狼的腹部，叶初雪趁着这头北苍妖狼松口的空隙，整个人借助这一蹬的力劲，迅速向后飞去。然后重重的平摔在冰地上，震碎了一片片冰层。 肩膀上的血肉再生，先天气息的恢复速度越来越慢了。 大力的喘着粗气，叶初雪一边捂着自己的伤势，一边看着在冰地上痛苦翻滚的北苍妖狼。经受了焚血燃脉火毒的爆发，这些火毒统统凝聚在妖狼的血脉心脏位置。 庞大的火焰之痛，让这头妖狼身上的黑色寒气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他用力的在地上打滚，身上的黑色寒冰凝聚了又融合，隐约可以看到有一团火焰在身体里燃烧。没有想到封印了焚血燃脉的银针，用在敌人的身上会展露出这么恐怖的威力。无法压制身躯里的焚血燃脉火毒，北苍妖狼血红色的眸子从叶初雪的身上，移到了北苍肃哪里。 ........ 仰天长啸一声，紧接着北苍肃的手腕再次裂开。 这头由血脉凝聚出来的虚影，居然有自己的灵性，可以强行获取血液。妖血的数量越多，北苍妖狼的虚影就会变得越强。他想要靠北苍肃身体里的妖族血脉，来不断凝聚自己的虚影，将黑色寒气的质量再度提升，来冰冻住身体里的焚血燃脉火毒。 看到了妖狼的举动，北苍肃第一反应就是用念头封锁住了手腕上的伤口。 然后对着叶初雪开口喊道。 ......... “叶小先生，不管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招数，能够封住这头妖狼的寒气。快一点，对我身上也用一次，否则他榨干了我的妖血，极有可能会以假身降临，这头虚影身上的寒气，就连真正威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如果再让他吸收妖血，提升寒气品质，你的手段就无法压制住他了。 这一次，算你赢了。 北苍肃愿赌服输，我马上就会退走。” .......... 扯着嗓子对着叶初雪叫嚷道，这头北苍妖狼的虚影是北苍肃召唤出来的，所以他明白这个虚影的恐怖之处。可以冻结万物的黑色寒气，仅仅只是真身的一部分力量。 这一招的代价很大，一旦召唤过来的虚影失去控制。 哪怕是北苍肃，也无法消散他。 妖狼是打算吸纳自己身上的妖血，将虚影的程度提升到假身降临。一旦妖血的纯度和数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血脉的真神就可以降临假身。那时候，莫要说他们三人可以活命，除非有命星境大修及时镇压，否则没有人可以压制住这头疯狼。知道叶初雪有东西，可以暂时压制寒气，北苍肃也是狠人。 他直接让叶初雪用在自己身上，废掉妖血的来源。失去了妖血的补给，北苍妖狼的虚影无法长时间承受这种跗骨火焰，大概二十息的时间就会消散了。 ......... 第五百零九章：无漏大先天 （七） 第509章：无漏大先天 （七） 明白了北苍肃的意思，叶初雪在倒下的时候，一根牛毛银毫针被他用真元飞投出去。赤红色的银针，没入北苍肃的右臂，随着一股经络焚烧的疼痛感爆发，北苍肃手上的血脉牵引消失了。 他吃痛的猛吸一口气，然后咬着牙开口道。 ......... “他娘的，好毒的火气。” .......... 承受着焚血燃脉的火毒，北苍肃怎么说也是先天圆满的境界，而且有着混血妖族的体魄。在他刻意压制下，这火毒短时间只会封锁在他的右臂经络里，不会溢散全身。 话音未落，一柄飞剑猛地钉在北苍肃之前站位的冰墙上。 飞剑细长，剑身如镜。 这是阿川的剑，南羽府的人终究还是赶来了。忍着身上的伤势和手臂里焚烧着的痛苦，北苍肃一个翻身，接二连三的从墙头翻越上屋檐青瓦。他捂着自己手臂上的剑伤，对着叶初雪开口喝道。 ......... “第一杀令，就此作废。 失去了血脉，这头妖狼虚影无法长时间存在。斩杀这头妖狼就当做小先生的定金，莫要忘记我们的生意。” .......... 手臂上被剑锋横扫到，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伤。 北苍肃也是知趣的人，今晚是杀不了叶初雪的。 南羽府的大修已经从蜃珠幻境里脱困而出，再不跑路，今晚留下来的怕就是自己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计谋，他修行的炉火纯青。一口气，连翻三四座屋檐，余音未散，人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哈哈，这小子脚底抹油倒是溜的极快。叶知闲，莫要忘了你还欠小爷不少人情。关于路野的事情，有空我还会来找你唠叨唠叨，接着，等你伤好了拿着此物件给街上佩木剑的游侠瞧瞧，他们自然会带你来见我。 南羽府的人来了，小爷我继续留在这里怕是解释不清。 你可撑住了，别死。 啧啧啧，剑斋一脉出怪物的传闻名不虚传，可惜今晚你身上的先天气消耗的太快，堪堪摸到了上三流第二境的门槛。否则........你要真能攀升第一流的根骨，我武家老祖都会出山，找太白先生要人。 溜了，溜了，南羽府来人你八成也死不了。” ......... 见到北苍肃遁走，武小爷的速度也丝毫不落后于人。他今晚的消耗太大了，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南羽府来的这个人，人为到，剑先出，从这一手飞剑功夫看，也是一个不俗的高手。 继续留着，万一被误会成刺客。 缠斗下去，一身的麻烦都解释不清。 随身的一枚玉佩被武小爷拽下来，凭空扔到叶初雪手上。然后他也学着北苍肃，翻身上房梁，三五下的就在磅礴大雨里远去了身影。虽然这两个人都受伤不轻，但此刻若是逃遁一时半会也难以追上。 ........ 武小爷离开，是因为现场不再有危险了。 如果叶初雪落到南羽府的手里，还能把人整没了，长安城的南羽家丢不起这个脸。真正让武小爷感到惋惜的，是叶初雪今晚耗费了太多的先天气息。他的先天气息近乎有一大半都用在了肉胎的修复上，否则这么多的先天气拿来提升境界，说不定他有望冲击传说中的先天第一流无根，无暇境。 从北苍妖狼咬破叶初雪身上，露出骨骼的时候，武小爷就确定了这个剑斋小先生的先天根骨已经攀升到了上三流的层次。 只有到了无缺大先天的境界，先天气才会改造先天骨骼。妖狼撕破了叶初雪身上的血肉，却没有磨灭他的骨骼，说明叶初雪的先天根骨已经突破了无缺，触摸到了无漏大先天的门槛。 ........... 可惜了，若是今夜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他破境先天说不定真能冲击一次无暇大先天境。 要是江湖上出现了一位无暇根骨的武人，武家的老祖宗铁定会从闭关中走出来，说什么也要去一趟青莲剑斋找李太白要人、好在第二境无漏的根骨，也是稀世罕见。这一次自己传授叶初雪武拳，应该不会被老家伙们说道了。 .......... 北苍肃和武小爷从原地离开，随着北苍妖狼的挣扎，烂柯迷巷里的寒冰开始化作寒气消散。一个人影从屋檐上跃下，拔起钉在墙壁上的剑器就要去追赶，却被一声轻喝叫住。 ......... “阿川，不要追了。 今晚雨势太大，那贼人借着大雨的遮掩，逃遁后一时半会追不上他。我草（众所周知，是一种植物），这鬼地方怎么冷飕飕的，和我家冰库一样。这头大狗在地上打什么滚，我兄弟呢！” ......... 屋脊上，南羽听月看着烂柯迷巷内化作的冰地，尚未来得及观摩，就看到了一身是血的叶初雪平躺在地上，微弱的喘着气。一个脚步没有站稳，二公子差一点就滑落下去。 .......... “草，草，草（众所周知，还是一种植物） 兄弟你咋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到底是那家贼人暗算你的。” ......... 看到叶初雪半个身子被撕扯的血肉模糊，南羽听月一个愣神，差一点就从屋顶上摔下来。好在有身后的道爷，对着他提了一口气，带着南羽听月稳稳的落在地上。 众人拦住了奔跑过去的南羽听月，老道面露凝重的看着现场。 ......... “二公子小心，这是妖族的力量....... 这头妖狼快要溢散了，应该是被人通过妖血召唤出来的血脉虚影。小先生现在的状态很奇特，公子千万不要去打断他。倘若老道没有眼拙，叶小先生应该通过刚才那一战，斩杀了妖狼，破境先天了。” ........ 看出了叶初雪的先天气息正在修复他的肉身，老道士阻拦了南羽听月，生怕他冒然跑过去，打断了叶初雪身上的先天胎息。先天气一散，这位小先生没有被敌人害死，反倒折在自家二公子手里，那才叫乌龙。 冰雪逐渐消散，随着北苍妖狼失去了血脉后，痛苦的挣扎。 最后一丝黑色的寒气再也无法凝聚，炽热的火毒从内部将妖狼的血脉心脏焚烧成一团血雾。巨大的妖狼身躯消散，叶初雪身上的伤口一丝丝小肉芽不断的生长着。 观摩着叶初雪的情况，阿川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惊异。他没有去追赶谋算叶初雪的刺客，就如同南羽听月所说，刺客遁走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今晚的雨太大，难以追上。 收了剑，阿川看着叶初雪露出来的骨骼，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 “肉胎生香，骨骼玉化，剑斋小先生以战破境，他的先天根骨当真恐怖。 无缺境才能玉化骨骼，他溢散了这么多的先天胎息还能触摸到无漏境的门槛。剑斋多了一名无漏大先天的根骨，若是他没有陨落，太白先生算是后继有人了。” ......... 无漏大先天的字号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南羽听月更是一脸震撼的看着叶初雪，自己嗑药不知道嗑了多少天才地宝，才堪堪将先天境的根骨提升到先天真境。叶初雪重伤垂死，战入先天，直接摸到了无漏门槛，让人羡慕。 .......... 此时此刻，感受着身躯上逐渐溢散的先天气息，叶初雪也明白他的先天境提升将要到头了。 危险消失了，他的心神也是平缓下来，知道南羽听月等人就在附近，却没有丝毫力气开口。 他静静地平躺在地上，感受着迟缓的骨骼破碎痛苦....... 面前奇妙的视觉也消失了，看到的是漆黑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落雨，缓缓抬起手向着雨幕中的个方向指了指，下一刻叶初雪脑袋一歪，从巨大的疼痛中彻底昏迷了过去。 ............ 第五百一十章：无漏境的异象 （一） 第510章：无漏境的异象 （一） 药香味有些浓郁，仿佛置身在一座巨大的药炉里。叶初雪昏昏迷迷的不知睡了多久，昏迷的过程里他一直看着一朵青莲，青莲花上一个元胎环抱着自己，静静地在莲台上转动。莲生元胎，心神似乎都被这株青莲吸纳，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古老的钟鸣，叶初雪的视觉才从一片鸿蒙，撕开了一条缝隙。 微弱的光亮，从眼皮微张的缝隙里映照过来。 周身都是浓郁的药材香气，从叶初雪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全身都传来一阵软弱无力的感觉。似乎身体里的骨头全部断了一遍，变得软绵绵的，提不上精神。 轻轻地咳了咳，缓和过精神后，叶初雪透过一旁的窗户，看到了窗外有些暗淡的晨光。已经日出了，但从昨晚那一场暴雨开始，长安城就没有停下过落雨，大清早雨水还在滴落，只不过已经由磅礴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花。 ........ 雨水味的清晨，多少带着一些凉意。 察觉到叶初雪的轻咳，一股淡淡的药材气味向着他靠近。 .......... “叶兄弟，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我这一副药下去，你要是再不醒，我估摸着把你背到太医院也不顶用。好在你昏迷的时候没有忘了我，南羽家的那小子大半夜敲我家药庐，硬生生把你背过来的。你身上这么重的伤势，我前前后后给你换了三副药，才稳定住你的气息。算算时间，你已经昏迷三四个时辰了，既然醒了就不要乱动。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身上的伤包扎好，等着，我再去给你换一副药平缓下气息。” ......... 手里端着一碗粘稠的药膏，站在叶初雪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青色大褂的药师。他的长发凌乱，隐约露出来的面容，可以清晰的看到两个黑眼圈。 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材气息，此人正是名医堂药庐里的莫青先生。 烂柯迷巷，叶初雪昏迷之前手指的是名医堂的方向。 他清楚自己身上的伤势，寻常医师怕是难以医治。所以他在昏迷前给了南羽听月暗示，让他带着自己来投莫青先生。也是万幸，住在药庐的莫青有着彻夜炼丹的习惯，每天只小歇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后就会继续起来炼丹。大晚上的名医堂的人都入睡了，药庐里的药材丹炉，依然是烧的旺旺的。 ......... 叶初雪通过和莫青先生的交流，深知此人的医术。如果莫青都无法治疗他的情况，名医堂，包括太医院的老医师们更是束手无措。好在南羽听月是个聪明人，他也知道丹鬼莫青的名号。 看破了叶初雪的意思，将他迅速带到名医堂的药庐里求治。 起初，瞧见浑身是血，血肉模糊的叶初雪，莫青先生吓得差一点又把丹炉炸了。大家白天见面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模样，怎么一天的功夫不到，自家叶兄弟就剩下一口气了？ 又是一个晚上没有睡，莫青先生才勉强将叶初雪的状态稳定住。 ......... “用这碗归元汤，带服三颗地源丹，服用后你自己调气一下，如果运转周天没有阻碍，就说明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 药庐里最不缺少的就是药材，莫青先生端着一碗姜黄色的汤药，随手递给叶初雪三颗褐色的药丸。药丸上生着一道淡黄色的药纹，这颗地源丹是能护佑修行者根基，保持元气不散的温补伤药。 外界，一颗地源丹都能炒到天价。 药庐里，这些丹药却显得如同糖豆子一样。 接过莫青先生的三颗地源丹，叶初雪在莫青的搀扶下，从床榻上坐起半个身子。似乎害怕牵动叶初雪身上的伤口，莫青还贴心的给他身后放了一个鹅毛软枕。一口归元汤带着三颗药丸子入腹，叶初雪感受着自己腹部传来一阵温热的药力，他默默的放下汤碗，尝试着运转《长生经》。 .......... 经络里，一股温暖的真元随着叶初雪的意动，缓缓流淌起来。的确是先天真元，昨晚的经历如同是一场大梦，但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叶初雪的确破境先天了。他身体里的长生真气，转化成长生真元，就是最好的证明。 长生经突破了先天境界后，运气的时候仿佛变得更加灵活。 气纳经络，运转一周天后。 叶初雪突然感觉身体里传来一阵异样的恶心感，随着他的喉咙一甜，一滩黑红色的淤血被他呕吐出来。吐出来这口黑血，叶初雪长长的吐纳了一口气。 .......... “得，这口血吐出来八成就是没啥问题了。你小子昨晚可吓死我了，知道你昨天晚上都伤成什么样子了。肩骨微裂，大面积流血，半边身子没有一块好肉。最严重的是你的经络受伤，大半夜的还出现了真元逆流的情况。 .......... 你是福大，昨晚一战破先天了。 靠着先天气修复肉胎，皮肉伤暂且不谈，恢复的八九有十。最近几天注意一下温养，不要和人妄动拳脚，养个四五天也就恢复了。关键是你身上的先天气息不稳，导致你现在的气海不衡。 你小子命大，靠着先天破境硬生生把身上的重伤恢复了，可也是因为这样，导致你的先天境不完整。 你这身根骨，若不是身后有个剑斋撑腰，现在迈出我这个药庐外面的那些人恨不得把你分成一块一块的带走。无漏大先天的第二流根骨啊，第一的无暇根骨只是传说，天底下凡是破了无漏境的就是最顶尖的天赋。可惜你浪费了太多的先天本源，你现在的无漏境无法稳定，身上的异象也收敛不了。 ......... 简单的说，就是你虽然破了先天，至少有十天半月无法使用先天真元。 我给你开了一些稳固根源的药，你好生喝上一段时间，看看先天境啥时候稳固了，这种事情谁也估不好。万幸的是人没事，带你来的南羽府二公子，一直闹着赖在我药庐里不走，被我轰出去了，现在应该还在名医堂。知道你遇袭的消息，你家师兄和狄先生也都在堂里候着。 你好好养养....... 我先不知呼他们，省的一会又是一段说教。饿了吗，你这碗汤药喝下去后，可以吃点东西了，我这里只有我自己熬的药草杂粥，不嫌弃的话就吃一口。” ......... 第五百一十一章：无漏境的异象 （二） 第511章：无漏境的异象 （二） 数落了叶初雪几句，莫青先生昨晚看到叶初雪的状态，差一点就以为人救不回来了。好在他身上的先天气息恢复了肉胎的伤势，剩下的本源之伤，经络真元，都可以靠着丹药慢慢调养。 昨夜叶初雪在烂柯巷遇到刺杀的事情，今早已经通过各家的情报网，传到了每一个大人物的手上。 一夜的功夫，左东辰和狄仁杰也都纷纷赶来名医堂。 .......... 在南羽府宴席上的那些人，也都在名医堂的大厅里齐聚着，等着叶初雪醒过来的消息。呕吐出黑血后，叶初雪的身上传来了一阵轻松的感觉，他知道莫青先生的用药意图在固本培元，想要最大限度的减少他先天根基的亏损。自己的身上现在被一层层白布纱巾缠绕着，里面还涂抹着莫青特制的药膏。 身子骨倒是没有明显的皮外伤，但是稍稍一动就会感觉全身无力，脚步发软。 尝试着运转身体里的《长生经》，叶初雪也发觉真元只能运转，并不能释放。 他的先天境界果然恢复的不完整，需要时间来修养。一觉醒来，昨晚展露出来的元神，先天胎息，真元，种种手段统统失效了。如果不是身体里还有着真元的气息，叶初雪都怀疑自己被废成了普通人。 .......... 无奈的叹了口气，叶初雪对莫青先生笑了笑，开口应道。 ......... “叨扰先生了，有杂粥就好，现在也不方便进食。” .......... 收拾了药碗，替叶初雪清理了地上的黑血，莫青先生很快就从锅里给他舀起一碗粥汤。一个人住在药庐里，莫青醉心于丹药，他睡的简单，吃的也简单。 说是粥锅，实际上也就是小一点的药炉。 碗里的粥米带着一种苦褐色的汤水，闻着还有一丝药材独有的苦味。莫青的吃食十分随意，就是拿一些补充元气的药材和汤米，一锅乱炖。也不管味道如何，能够饱腹恢复精力就好。 满满一大碗药粥送到叶初雪面前，看着隐约还有几根药材杂叶的粥米，叶初雪不经想到了桃花源学艺的那段时间。仿佛自己早起熬粥，也是这般模样。 ......... 不谈味道，终究是一代丹药大师莫青先生熬出来的粥米。 入口带着一丝丝苦涩，但仔细回味，仍然可以感受到了粥米里的微微回甘。热腾腾的药粥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叶初雪的精气神稍微有些恢复过来。他呼出一口气，看着莫青开口说道。 ......... “黄精放多了，熬这药粥把老黄精磨成细粉，先在锅底用清水熬浆，然后再放粥米，用小火慢熬，参须最好加比较好。可以适当的放一点晒干的甘草，能够消磨粥汤的苦涩味道，也能让培元的药性再多一分，人体更方便吸收。” .......... 莫青先生熬煮的药草杂粥，十分苦涩，但好在叶初雪很是能吃苦。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莫青先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 “不愧是叶兄弟，吃碗粥也能另辟一条药食方子。兄弟你真是天生就适合干我们这行的，我这粥米就是胡乱炖煮，吃饱肚子就可以了，不讲究味道。 不过外面那些老头，有些人都不习惯我这粥汤的苦味。 唯有叶兄弟你，脸不红心不跳的就闷掉了。 要我说你修行剑斋的路数，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不如弃剑从医，咱们就在药庐里炼炼丹，研究研究方子，有啥不好的。叶兄弟你愿意专修，别的不说，十年内我保你一个命星大境不成问题。” .......... 打趣着想要挖剑斋的墙角，在莫青先生眼中，叶初雪就是天生的炼丹好根骨。这样的一个苗子，铁定能成医道巅峰的潜力，学着那些江湖人，整天打打杀杀，舞刀弄剑的太糟蹋了。 听着莫青先生的话，叶初雪也没有太在意。 他继续端着粥碗，又喝了小半碗。 昨晚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他也的确很饿了。一口气将莫青的药草杂粥吃了个干干净净，叶初雪才回想起什么，对着莫青先生开口问道。 ......... “说起来昨天晚上，知闲原本就打算来先生这里的，我找到了一批凝神草，品质不低，可以着手炼制聚神丹。而且昨天晚上我在南羽坊淘到了一个比凝神草更好的药材，说不定可以试着改良聚神丹的丹方，让功效更强。” .......... 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叶初雪慌忙上手要去摸东西，却发现自己身上现在光溜溜的，躺在药庐的被褥里捆满了纱布。趁着叶初雪愣神的功夫，莫青先生直接扔过来一株干巴巴的药材。 他指着身后冒着火气的药庐，对着叶初雪苦涩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 “别找了，你的确是天大的运气，我推演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你得是多少年的气运积累到一起，才能误打误撞的活下来。叶兄弟好福缘，就连黄泉凝露这样的珍贵药材都能被你捡漏。 可惜，聚神丹的丹方改不了了的。 倒是南羽府连夜运过来的药材，已经被我下炉子2了。不出问题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开炉成丹。” ......... 药庐的药炉火光环绕，炉内时不时飘散出一股丹香。 莫青先生的确不负所托，最后一昧药凝神草一到，就上手炼制聚神丹了。火炉里炼制的正是聚神丹的药材，而叶初雪面前这株干巴巴的药材，正是昨天晚上被他捡漏的黄泉凝露。 这株九曲黄泉花，之前就显得干枯。 如今彻底变成了干干巴巴的模样，仿佛用手一用力就能捏碎它。，花苞上的那一滴露水也是蒸发殆尽，瞧见九曲黄泉花变成了这副模样，叶初雪的目光微微一楞。 尚未等到他开口发话，莫青先生就叹了一口气，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第五百一十二章：无漏境的异象 （三） 第512章：无漏境的异象 （三） “兄弟，你这一次晋级先天，一路上凶险无比。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替你医治的时候发现你的先天真元与寻常武夫的并不一样。 你的真元还包含了一部分修士元神的意境，可却又不是修行者的元神之力。 我问了南羽府的那小子，你那天晚上在南羽府的宴席上服用了一颗浪云银梭鱼的银骨，我估摸着是你破境先天的时候，真元经过了银骨元神提升的质变。 当时这一株九曲黄泉花也被你带在身上，由于你突然苏醒的元神之力，自动炼化了这一滴黄泉凝露。你的先天破境才会变得如此奇特，有着武夫的真元，也有着修士的元神。 .......... 黄泉凝露的药效十分不稳定，你我都清楚。 倘若单独服用的话，元神力量会无限制的增加。谁也不知道会暴涨到什么地步，多亏你是在突破先天的时候炼化的黄泉凝露，这药材的功效叠加浪云银梭鱼的银骨，硬生生将你的元神力量开启，并且推进到一个极高的地步。 而且暴涨的元神，多半都被你的先天气息消耗了，你又受到了这么重的伤势，种种情况叠加在一起，方才造就了你这身古怪的先天力量。哪怕别人按照你的方法照着来，也无法再造就第二个一模一样的力量根源了。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因为元神突然提升，导致先天气息的真元无法适应元神，两种力量融合贯通在一起，让你的先天境失去了平衡。想要完整的恢复先天境的根源，你只有不断的磨合这股全新的力量。 你拿这株黄泉凝露是为了救人，到头来缺救了自己一命。 说起来，一切也都是机缘造化吧。” .......... 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莫青到底也是一名大修。他替叶初雪医治的时候，根据他身上的情况，八九不离十的将叶初雪突破先天境界的凶险，推算了出来。 浪云银梭鱼的颅内银骨，无限制暴涨元神的黄泉凝露，再加上长生经源源不断的真气炼化，以及武小爷传授的武家破境法，最关键的是叶初雪自己都不知道，镇压在他命基上的古经文，以及那一滴玄妙的紫色血液.......... 破境无漏大先天，缺少了任意一种。 叶初雪现在不要说在这里喝莫青的药草杂粥，棺木一定，大家就等着开席吧......... 玄妙至极的先天境界，叶初雪的先天根源融合了武夫和修士的两种体系，汇聚成一种全新的力量。虽然因为失去了先天平衡，导致他无法彻底控制先天境，但他一旦适应了这股力量，就是一个巨大的造化。他买下这株黄泉凝露的目的，起初是为了改良聚神丹的丹方，让路野快点从失魂之症苏醒，没想到关键的时候却救了自己一名。 善有善报，当是如此。 ........... 从莫青先生口中听到了自己破境先天的凶险，叶初雪也是有些可惜的看着这株干枯的九曲黄泉花。他的破境方法太危险了，后人模仿不了，也没有人能模仿成功。毕竟这么多的力量融合在一起，想要成功的融合，还需要亿点点小运气。 不出意外的话，这身玄妙的先天根源，只有他一人能够修行。 不清楚这股力量，能否让他继续修行突破到先天境界以上。 倘若可以，那么就无需去七院寻经。 昨晚那场生死搏斗，也算是一场因祸得福的机缘了。感受着经络里无法施展的先天真元，叶初雪虽然无法使用，也暂时开启不了神感，元神，心里却苏醒了一点小小的希望。 ............ “成了，你有着先天胎息替你修复了大半的伤势，也省的我动手。注意养着，等到我给你开的药药劲散了，午时以后就能下床走路了。 左先生他们还在名医堂哪里候着，我替你喊一声，他们可是等了一晚上，火急火燎的。 差一点就要掀了我的药炉子........” .......... 神了伸懒腰，耗费了一个晚上的精神，莫青先生也是有许些疲惫了。知道了叶初雪重伤的消息，一大群人都在名医堂里等着呢，叶初雪既然醒了，还是快点告诉他们比较好。 听到了莫青先生的话，叶初雪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 “叶兄弟还有什么事情？” ........... 听到了叶初雪的呼喊，莫青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叶初雪。只见这个少年人脸色一红，对着莫青开口说道。 ........... “还要劳烦先生一下，麻烦替我取一件替换的衣裳、” ............. 经过了昨夜的一战，叶初雪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剩下的也都沾染了泥水紧贴在他身上。为了替他医治，那衣裳早就扒拉个干净，扔到屋子外了。 听见叶初雪的要求，莫青先生噗呲一笑。 .......... “哈哈，都是大男人，叶兄弟倒是见外了。 昨天晚上给你泡了药浴，你那身泥袍子还是我给扒拉下来的。说起来兄弟你这身板子炼的不错啊，穿着衣服还真看不出来、我药庐里只有我穿过的破旧袍子，不嫌弃的话我给你挑一件。” ......... 打趣了一声，莫青先生麻溜的从药庐里找到一件干净点的竹色大袍，替叶初雪披裹上宽大的袍子。穿着莫青先生的袍子，虽然有些宽大，但也能遮挡住身上的纱布和伤口。 闻着自己身上一股不知名的香味，叶初雪微微蹙眉。 这股味道说不出来的香气，像是甜味，又像是花香，仔细闻着还有一股淡雅的醉人香味。仿佛嗅上一口就会着迷，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有些好奇，叶初雪对着莫青先生开口问道。 .......... “先生还会炼香，你这一身衣裳的香味真是独特。知闲都闻不出来先生采用了什么药材和香料进行调制，当真玄妙。” ........... 称赞了一声，听到叶初雪的话，莫青先生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对着叶初雪摇了摇头，开口回应道。 .......... “哈哈哈哈，叶兄弟你这就猜错了。 我莫青可没有本事调制出这种香气，我那破衣袍上能有什么味道，就算是有也都是药材苦味。你闻到的香气是你自己身上的，先天境界的标志象征，无缺境可以骨骼玉化，无漏境则是肉胎生香。你达到了无漏大先天的门槛，可惜你的先天境界不平衡，无法控制异象，这肉胎生香的标志也就外露了出来。 这是专属的先天之香，非人力可以调制。 不说别的，光凭你这一身香味，若是跑到北境不知道得招揽多少妖兽过来。一时半会的叶兄弟你的境界恢复不了，你做好心理准备，长时间带着这股异香吧。” .......... 无漏境界的肉胎生香，在叶初雪的身上表现的淋淋尽职。 倘若这股香气可以再现，足够垄断整个长安城的香料生意。毕竟这可是先天胎香，属于天地异象，哪里是一些凡俗的胭脂水粉可以媲美的。 被莫青先生这么一说，叶初雪也是微微愣神。没有想到突破了先天境界，还有这种情况。 走起路来，十里飘香？ ........... 第五百一十三章：换皮子探案子 （一） 第513章：换皮子探案子 （一） 叶初雪的先天境界如果不能平衡的掌握，那么这股肉胎生香的味道就不会消散。万幸的是这股香气还挺好闻，如果是另外一种味道，那就未免太凄惨了点。 叶初雪还在纠结肉胎生香的时候，莫青先生已经离开了药庐。 等到这座药庐的小木门再次响起时，进来的是一个佩剑的中年剑客。 左东辰迈步走来，他一脸凝重的看着重伤在榻的叶初雪。没有说话，左三先生只是静静地走到叶初雪身旁，坐了下去。他伸出手握住叶初雪的手腕，随着一股温热的念力渗透进叶初雪的身体。 叶初雪对着左三先生，温和一笑，开口说道。 .......... “师兄不用担心，知闲没事的、” ............ 一声不吭的左三先生听到了叶初雪这句话，他渗入叶初雪身体里的念头逐渐消散了。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左三先生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叶初雪的肩膀，然后开口说道。 ............ “是我剑斋的种，小师弟放心，地府那边师兄会帮你把场子找回来的。我剑斋一脉修行，哪一个没有经历过生死之战。我们剑修一脉，就是越战越强，生死搏命中晋升。昨夜一战，小师弟你做的很好，没有弱了我剑斋的威风。一战破境先天，而且还修成了无漏境的根骨，倘若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浮一天大白。 昨晚.......说到底还是师兄疏忽了，师父让我入长安照顾小师弟，你昨晚要真出事了，我也无颜回去面对师父和诸位师兄弟。 .......... 没想到地府那些人居然会这么快下手。 第一杀令，呵呵....... 若非小师弟你修行我剑斋剑法时间太短，那个刺客岂能让他这么容易逃遁。好好养着，地府派出来执行第一杀令的刺客，狄先生去过现场推演了。他应该有着一部分妖族血统，最后还利用血脉进行了妖血虚影的召唤。 第一杀令失败，第二杀令没有那么快下手。 这些天我会跟着你，地府那些小鬼敢动手，第二杀令来的必定是归命境以上的刺客。我和狄先生昨晚对烟雨巷的案子有了一些新的线索，小师弟你安心休养，不用过问其他事情，等你伤势好了一点，师兄教你剑斋的剑术。下一次再遇到那贼人，你必能以剑斩他。” .......... 得知叶初雪苏醒的消息，来的最快的自然是同为剑斋一脉的左三先生。 左东辰用念力替叶初雪全身进行了探测，发现自家小师弟身上并无太严重的伤势，他才放心下来。剑斋一脉的剑修，哪一个不是以命修行，生死破境就跟玩儿似的。 但叶初雪昨晚的遭遇，还是让左东辰一个晚上心神不宁。 .......... 一来，自家小师弟根本没有练过剑斋的剑术。 二来，叶初雪之前只有武道一流的修为。靠着一流境界的武力，硬生生熬过地府的第一杀令，而且成功破境了武道先天，还证了无漏境，这样的壮举，让左三先生都感到了难以置信。 只能说......不愧是师父亲收的关门弟子。 剑斋小先生之名，经过这一战算是彻底打响了名号。听着左三先生的话，这个中年剑客没有多说什么，只要自家小师弟还活着就好。地府哪里的场子，他自会去替叶初雪找回来，只不过如何找回场子那就是左东辰的事情了。 .......... 倘若叶初雪昨晚真的被地府的第一杀令杀了，那么不久后的长安就会是青莲十三剑入城，共赴地府的画面。 青莲剑斋一脉的优良传统，护犊子，每个剑斋门人都深通此道。 ........... “让师兄劳心了，知闲这不是没事吗？ 昨晚那一战让我因祸得福，破入了无漏大先天的境界。若非有昨天晚上那一战，我想要冲击先天境界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莫先生说了，我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剩下的无非是皮肉伤和境界不稳，注意修养就能恢复。等知闲伤好了，还要请师兄多多费心，授我剑术。” ........... 察觉到左三先生的担忧，叶初雪反倒开口安抚了左东辰一番。 听到叶初雪的话，左三先生点了点头。 ......... “好，等小师弟你的伤好了，师兄我就授你剑斋一脉的上乘剑术。你安心养着，狄先生去过了现场，他有些话要与你说，师兄先走了，这段时间切记不要乱用真元。” .......... 左东辰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他确认了叶初雪安全，并没有危险后也就放心下来。自家小师弟可以成功突破先天境界，还是在先天境中冲击到了先天第二流的无漏大先天境，左三先生的心里也是为他高兴的。 剑斋能多出一名无漏根骨的传人，当是大兴。 可惜那天晚上因为地府的干扰，让叶初雪耗费了太多的先天胎息，否则传说中的无暇境未尝不可。心里默默记下了地府的这一场恩怨，左三先生没有多说什么，他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然后起身离开。 .......... 药庐外面，狄探子见到左三先生走出来，他早就候在了门外。 一夜未眠，狄探子也是精疲力尽。 但是他手上提着的一块烤羊排，让他闻着香味都感到精神倍加。且不谈那天晚上，狄某人和唐某是如何背着一只烤全羊回来的，总之这烤羊肉味道当真不错。 手里提着一根羊排骨，算是给叶初雪的问候礼。 瞧见左三先生这么快就从药庐里出来，狄某脸色一惊，开口说道。 ......... “三先生这么快，你就不多留一会？” ........... “无妨，小师弟无碍就成。 昨晚的事情已经闹开了，小师弟的安全受到了威胁，还请狄先生去说说你的办法。若是我觉得小师弟在长安无法保障他的安全，左某会考虑带他回剑斋。你们想要谈事，那就让枢密院派人来剑斋谈谈、” .......... 第五百一十四章：换皮子探案子 （二） 第514章：换皮子探案子（二） 手握腰间的墨守剑，左东辰一脸冷漠的从药庐里走出。他话少，但并不代表左三先生不会记在心里。叶初雪这一次差点身死的境地，让左东辰变得格外小心起来。 听到了左三先生的话，狄某人摆了摆手，开口应道。 .......... “三先生您安心就是，这一次狄某找到了不少好玩的线索。我去和小先生唠叨唠叨，劳烦你在屋外候着了。” ........... 从地府归来，狄仁杰一接到叶初雪遇害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跑到现场。虽然下着暴雨，现场不少痕迹被掩盖了，但也逃不过狄探子的照神秘术。 他回到名医堂的时候，已经了解了大概。 剩下的就是等叶初雪苏醒过来，再和他当面谈了。 ......... 手里拎着一串重新烤了一次的羊排骨，狄探子和左三先生招呼了一声后，一溜烟窜进了药庐。合上药庐的木门，狄某人看着虚弱在床的叶初雪，露出了一副可喜可贺的笑容。 他提了提手上烤的还冒油花的羊排，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恭喜小先生劫后余生，您这可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典范啊。 啧啧啧，一个晚上过去，您瞧瞧，咱们才分开多久啊。你就破境无漏大先天了，虽然这无漏境有些不稳定，但他娘的也是无漏啊。江湖上多少人有这个福气能冲击无漏境的根骨，冲着这一点，当为小先生贺喜。 ......... 老狄我把贺礼都带着了。新鲜烧烤出来的小嫩羔羊肉，可惜啊，小先生你现在重伤，不能进食太油腻的食物，否则会影响身体。老莫要说知道我背着他给你吃了这东西，估摸着还能和我逼逼赖赖半天。 总之，心意到了就成。 这物件也不能浪费了，我吃给你看看，过过眼瘾得了。” .......... 大大咧咧的坐在叶初雪旁边，当着他的面，狄探子张口对着满是油花的烤羊排就是一口。一口下去，连筋带肉，嚼的满口生香。听到狄仁杰的话，叶初雪半坐在床榻上，对着狄某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狄先生不必顾忌知闲，我方才已经用过饭食了。 您忙活了一个晚上，该吃就吃。” ......... 听了叶初雪的话，老狄咽下去嘴里的羊肉，对着叶初雪投过去一道赞许的眼神。他砸吧砸吧嘴，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哈哈，小先生倒是个爽快性子，你该不会把老莫那苦不拉几的玩意吃了吧。 遭罪呦。 老狄我原本还准备气一气你来着，那天晚上说了让你不要一个人轻举妄动。在南羽府待着不好吗，你非要大张旗鼓的往名医堂跑，这一跑，跑来了一个地府的第一杀令。 .......... 你真以为南羽家那傻小子，带着几个人就顶用了。若非你福大命大，这一次栽跟头在烂柯巷子里，我瞧着整个长安都得炸了。不过终究是各人都各人的机缘，啧啧啧，先天品相第二流，无漏大先天的根骨，这样说道出去，得让多少人羡慕的流哈喇子。 福祸相依，你自己选的，老狄我也不好说你。 毕竟我不是你们剑斋的人，要教训你也是该左三先生教训。他没有说什么就走了，那是三先生心里有自己的想法。老狄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不要忘记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烟雨巷的案子还没有抽身干净呢，又沾染上地府的小鬼，麻烦，太麻烦了，我柳园里修生养息，养的好好的，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一个大麻烦。” ........... 啃着手里抓着的羊排，狄仁杰一边嚼着肉，一边数落着叶初雪。从叶初雪离开柳园的时候，他就叮嘱过千万小心。 谁知道还是被地府的人钻了空子，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的眼神微微下瞟，他苦笑了一声，对着狄仁杰开口说道。 ........ “昨晚的事情，的确怪在知闲身上。 是我太心急了，想要快些炼丹，能够把路野救醒，好解决烟雨巷的事情。狄先生教训的是，晚辈不该自作主张，随意走动。” ........... 十分利落的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对于叶初雪认错的速度，狄探子微微点头。 他长叹一口气，从怀里抹除一个令牌。 往身上蹭了蹭油水，他将银色的鬼头罗刹令牌扔到了叶初雪的面前，开口说道。 .......... “你心里记着就行，这次是你命大，可倘若有下一次谁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情。我也知道你是救人心切，但烟雨巷的案子有我和左三先生在前面顶着，还轮不到你操心。 小先生是信不过我们，还是如何？ 瞧瞧这令牌，你昨天晚上遇到袭击的现场我去看过了。虽然下了暴雨，冲刷了不少痕迹，但得亏我修行的是《天地照神经》，我那法子，小先生你也瞧见过。 那天晚上可真是有趣，持有地府鬼头罗刹银牌的刺客，说起来我那见过一次。 .......... 没有想到会是那小子，一个混血的妖族，没有破入大秘境的修为，估摸着是先天圆满境界。但靠着混血的妖族体魄，可以斩杀玄字榜大修，用来对付你是绰绰有余了。 不知道你是怎么躲过去的，南羽家二小子那天晚上送你的宝贝倒是送的及时。估计你靠着那宝贝拖延了一段时间，而且现场还有第三人的痕迹。那个人修行的也是武道，而且武道筑基的本事不低，应该是一个武道先天境界的武夫。他替你缠斗了一会，这才争取到了替你破境的时间。最后现场古怪的痕迹，应该是被那混血妖族的刺客，使用血脉召唤，召唤来的妖血虚影造成的。 你那天晚上真的惊心动魄啊，狄某只是靠着秘术推测预估，都猜的我心头发凉。 .......... 可惜，那个刺客溜了，昨晚助你的武夫也溜了。 虽然我想要找到他们很容易，但似乎还要看小先生你如何作想。经过了昨晚的那一战，你身上的伤势没有小半月的温养，恢复不了的。烟雨巷的案子不会因为你有伤在身，就延迟时间抓你。你昨晚的情报，今儿一大早铁定传到了枢密院的耳朵里。枢密院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八成开始准备了。 所以说，叶小先生......... 现如今你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你安安分分的在药庐养伤。外面的事情咱们帮你顶一顶，能顶多久可就看造化了。反正名医堂的药庐撑不住了，还能扛着你去逍遥侯府，安王府躲一阵，那两位的名号也镇不住，南羽家多少可以再拦一会。七七八八的算一块，只要枢密院的人不打算死磕，再拖延小半月的时间足以。 这条路是安稳，就是太靠运气。 至于另外一条，就要看小先生你自己的选择了。 你刚刚才遭受了地府的第一杀令，地府那个刺客没有成功刺杀你，还让你破境了无漏大先天的境界。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按照地府的性子，第二杀令短时间里不会再来。这个时候，你属于暂时的安全，狄某想要请小先生帮个忙。 莫青那老小子给我透底了，你身上的伤势没有伤到根源。这些皮肉伤都被你的先天胎息给修复了，好好养着，今儿午时就能下床蹦跶。第二个方法我还没有告诉左三先生，他要是知道了，铁定不会同意。但此法可以一试，具体的还要问小先生你的意见。” ......... 第五百一十五章：换皮子探案子 （三） 第515章：换皮子探案子 （三） 把玩着手上的鬼头罗刹银牌，狄某人手上的羊排骨很快就消失了一大半。他的目光凝望着叶初雪，似乎在等着这个剑斋小先生给他的答案。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知道他在故意卖关子。 能够让狄仁杰卖关子的主意，这个方法必然有他的独到之处。点了点头，叶初雪对着狄仁杰开口说道。 ........... “狄先生说就是了，若是此法可行，知闲愿意一试。” ........... 应了狄仁杰一声，叶初雪对于他的另一种方法也是心生疑惑和不解。见到了叶初雪的回答，狄仁杰的脸色挂上了微笑。他嗦了嗦手指上羊油，然后从衣袍里掏出一册厚厚的羊皮书页。 将羊皮册子放到叶初雪面前，狄探子对着他开口说道。 .......... “小先生果然快人快语，和你说话就是痛快。 第二个方法吗，危险肯定是有的。但是我可以通过刑部的一些关系，给你安插临时的官家身份，你暂时从烟雨巷的案子抽身出去，帮我调查另一个案子。 ......... 如此一来，你有了官身，枢密院想要抓人，咱们也能从中调衡。 这可是我费尽心思，才给你磨过来的机会。 烟雨巷的案子你暂时不要过问，我会继续查下去。反倒是这个案子，在刑部也是十万火急的大案子。重要程度不亚于你身上的案子，你要是去办这个案子，牵扯到这么多人物，枢密院一时半会也不好直接拿人。 但是危险也是有的，你一旦办案，就意味着要一个人出去。 虽然地府的第一杀令刚刚结束，但是鬼知道他们那群不要脸皮的会不会迅速派出第二杀令的刺客。而且盯着你小子的势力，可不止地府一家，你一旦接受了这个方法，就等于是把自己的位置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从暗处，转到明处。 有好处，但也有危险，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到时候给我答复。” .......... 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狄仁杰打算让他自己好生想想。可是还没有等到狄探子起身，叶初雪却拿起了那副牛皮册子。他深呼一口气，对着狄仁杰开口说道。 ......... “狄先生不必等我了，知闲已经想好了。 我愿意按照先生的方法来，去查这个案子。祸福相依的道理，知闲刚才才经历一场。烟雨巷的案子原本就因为我而起，如果我只是躲在后面养伤，让师兄和三先生为我费心，知闲过意不去。倘若此法，真的如先生所说，那么叶知闲愿意一试。” .......... 听到了狄仁杰的话，叶初雪没有多加的思考。他直接应了下来，不因为其他，只是他不想大家因为烟雨巷的事情，全部围绕着自己，而自己什么也不做。 而且狄仁杰提出来的方案，的确有他的独到之处。 如果叶初雪能够获得一个暂时的官家身份，行事起来背后就有着朝廷。 枢密院哪怕有着先斩后奏的特权，也不敢轻易对他动手。毕竟背后牵扯的人物实在是太多了，听到了叶初雪的回答，狄仁杰手上的羊排骨也不啃了。他眼神里露出一丝赞赏，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小先生好胆气，既然你愿意接下这个案子，那么狄某我就和你说道说道。说起来，如果不是长安城里突然蹦跶出你这么一个烟雨巷疑案，这个案子才是一等一的大案。 一开始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是一年前，长安城各方坊，有些人家丢失了孩子。 那些老百姓找官家的人报案，被耽搁下来了。 上面的看来，毕竟是穷苦人家。丢一两个孩子，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人家穷的没有饭吃，就会把自家孩子卖了，换取一些银子，好歹也能让孩子有口饭吃。 .......... 这样的事情不少见，长安城里有些卖了孩子的人家也会来报官、孩子被他们卖了，官家的人自然找不回来。如果一时半会无法破案，那些人一闹，衙门还得拨发下一批银子来安抚他们，虽然不多，但也够小半月的吃食。当官的见惯了这种事情，一开始只是差手下的人去办了，可也是许久没有破案。 直到后来统计，近一年来丢失的孩子高达数百人。 这才堪堪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只不过丢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办事的人也不太费心。直到前两个月，有些官家的孩子也丢失了，办事的人这才重视起来。根据线索，应该是有一批人潜伏在长安城里，做着人口贩卖的生意。他们起初下手的目标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知道他们丢了孩子也不敢闹事，好对付。 可不知道是昏了脑袋，还是瞎了眼。 .......... 这群孙子前阵子把朝野里不少当官的崽子给绑了，家里丢了人，那些当官的一个个闹起来贼厉害。最关键的是，上个月朝野里金吾卫大将军府的小孙子被人绑了，那位老爷子一闹腾，办事的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 一合计，朝野里丢了孩子的少说也有几十个官爷。 长安城可是天子脚底下，闹出这样的事情，还绑架了金吾卫大将军的孙子。朝野里那些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联名请愿，刑部支撑不住了，这才把窟窿捅破到我这里。 小先生若是有空，帮我办一办这个案子如何？” ........... 津津乐道的对着叶初雪说着刑部的这个案子，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大面积的人口拐卖案子。只不过那些人贩子，昏头瞎眼，绑架了朝野里不少官爷的崽，这才触犯了众怒，要好好查办一下。 此案涉及的官员太多，更是有着金吾卫大将军顶在前面冲锋。 狄仁杰让叶初雪去办这个案子，也算是给他披上了一层官衣，加上这几十个能哭能闹能上吊的官员一起闹腾，说不定还真能让枢密院无法下狠手。 不说其他的，金吾卫里那位老爷子就不是个善茬。 将军府最疼爱的小孙子丢了，那老将军当天直接披甲上殿，指着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鼻子骂娘。愣是让这两个人一个屁都不敢放，没有办法，人家架子在那摆着呢。 .......... 听着狄仁杰的话，叶初雪摸着手上厚厚的羊皮册子。 他点了点头，脸色也有些悲愤。 ......... “贩卖孩童，此案的确天理难容。那些人不管拐卖的是谁家的孩子，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此案若是能交给知闲去办，当是最好。只不过知闲在查案的方面，并没有学过。 狄先生.........这..........” ......... 第五百一十六章：换皮子探案子（四） 第516章：换皮子探案子 （四） 对于这些拐卖孩童的贼人，叶初雪也是十分痛恨。他小时候在潼水镇子，就因为生的面红齿白，瞧着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当时差一点就被人给偷摸走了。 对于此事，叶初雪愿意去做。 只不过他对于探案的门道一窍不通，他可不像是狄探子，有着天下第一神探的名号，也没有去刑部进修过。 听到了叶初雪的疑惑，狄仁杰却是微微一笑，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这一点小先生你就放心吧。 怎么说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办这个案子的，我还给你张罗了些帮手。探案这种事情，学着学着就会了。老狄我当年不就是学着学着，就学成天下第一探子了吗。 我瞧小先生的根骨好的很，说不定你学着学着，就把老狄我的名头给摘下来了。 .......... 你愿意接这个案子就成，要做的也不是很多。 真正探案还没有开始，这羊皮书册里记录的全部是各家各户失踪的孩童信息，以及失踪的地点，痕迹。我去查案的时候已经特他们特意标记了下来，小先生只需按着书册上的资料，自己去搜索线索。你要是愿意的话，今儿午时，可以直接去这个案子最后一个失踪者的府上，看看能否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权当做是伤后康复了，我没有记错的话，此案最后一个失踪的是礼部郎中，张大人府上的小女儿。 他家的府邸，地址，我都记在书册上呢。小先生要是午时过后有空闲，直接跑一趟就是。关于此案真正的破案之法，过了今日狄某再慢慢与你道来。” ......... 一边唠嗑，一边将手上的烤羊排啃的只剩下骨头。 狄探子舔了舔手指上的油光，然后顺手将一点肉丝都见不到的羊骨头扔到了莫青的火炉里。拍了拍叶初雪手上的羊皮册，他起身迈步，开口说道。 ............ “话谈妥了，老狄我还需要帮你跑一趟置办身新的官皮子。 小先生好生养着，抽空可以看看这册子里记录的案情。 你要去的那家是三天前失踪的最后一个人口，那位张大人约莫着五年前还是云州刺史，官至正四品下，能够管辖一个中州，颇具几分手段。而今调任长安，司礼部郎中一职，看着是从正四品下掉到了从五品上，足足一个大品阶没了。实际上.......他主司的礼部司，油水可大得很，比起他曾经在外做个一州刺史，要快活多了。 小先生去的时候，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你现在的身份敏感，像是这些朝野官员多数都不想和你有过多接触，我们去查案子都是要暗中张罗，你明面上把身份摆出去，这些人反倒有的话不好与你说道。” .......... 离开前，狄探子特意低声嘱咐了叶初雪一声。 他交给叶初雪的案子，丝毫不简单。牵扯到长安城里大量的人口失踪，以及数十个官家府邸的受害人，这些吃官家饭的没有一个是省心的角色。而今将叶初雪和他们搅合在一起，越搅越混，说不定才能混一条生路出来。 这批专门拐卖孩童的人，尾巴留的很干净。 狄探子估摸着应该是背后有人，否则不可能把痕迹抹的这么彻底。但他们近期对朝野里大量官员的子孙动手，到底是在图谋什么。此案如果自己再抽身去办，引起幕后的注意，未免打草惊蛇了。而且要清查烟雨巷的麻烦，狄某也是无暇分身，才打算让叶初雪碰碰运气，总之先混一身官皮子挡挡劫。 ............ 药庐的小木门外，狄探子推门而出。 一旁，左东辰静静地扶着腰间佩剑。他昂起头看着有些昏沉沉还下着小雨的天空，将目光移到了狄探子的身上。眼神锋利，被左三先生的目光凝视着，狄探子背后有些发麻，不经掐着笑，对他开口说道。 ........... “三先生也听清了，路子是他自己选的。现在的水潭子是越搅合越乱，从昨晚遇刺开始，小先生就注定无法轻松脱身。让他掺和到这个案子里挺好，和这么多吃皇料的绑一根绳子上，总能站出来几个硬茬子。 狄某专门为他挑的好道，今儿晚些礼部那位张大人会登丹青楼。小先生若是运气够好，能跟着一块儿，再多来一点好运气，遇到了那位........ 终究是和你们剑斋有些关系的，瞧不见心为净。 瞧见了.......难免得帮衬一二。 有好处的，亏待不了他。 这局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所幸让他从自己这锅，跳到别人那锅里，说不定还能煮个旁观者清。背后这么多人盯着你，三先生就是吃喝拉撒，全部和他绑一起，也防不住有心人的暗箭、别人都以为我们会全身心的把精力投在烟雨巷里，既然如此，不如行他一招险棋，赌他们个满盘皆输。” ........... 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看到狄仁杰的模样，左东辰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开口回应道。 .......... “所以说你们长安真是一个磨人的地方，做什么事情都要畏手畏脚。这座城里少见有真快活的人物，此事若是放在九州，无非就是一人一剑的道理罢了。长安待得久了，真是拔剑都不畅快。 小师弟自己选的，就让他自己去走。 昨夜南亭坊的事情，狄先生去瞧过了没有。 烟雨巷的幕后果然有人，而且还把齐鲁的那个马武德老鬼牵扯了进来。那天晚上武德天宗的那个马贼溜的太快，没有落网，负责阵法的那个大修反噬入命，现在只有尸体还在。我的剑气罗网，镇住了他们的精气神和一身的念力，这些人后槽牙里都藏着剧毒，那个代号蛇鬼的服毒倒是速度，毒性渗透了点，叫太医院的给吊着一口气呢。 另一个反倒有些偷生的意思，代号黑寡妇的那名修行者没有服毒。 或许她想服毒却迟疑了一瞬间，被我的剑意压住。昨晚总共就两个活口，一个还剩口气，一个估摸着能套点东西出来。狄先生抽个空跑一趟，左某抓人还成，严刑逼供还是你们刑部的专业。” .......... 听着左三先生的话，狄探子也是脸上挂白，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 “得嘞，我这么多年躲柳园里图一个清净，这清闲日子就这几天全给我破功了。罢了，反正也要去刑部一趟给小先生讨要一身临时的官皮，那些人既然被关到了刑部的天牢里，多的是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唯一比较棘手的，就是那马老鬼.......... 此事牵扯到一名宗师身上，行事多有不便。只希望武德天宗不要管这破茬子事儿，要不然我刑部可压不住场子了。” ......... 似笑非笑的看着左三先生，左东辰像是明白了狄仁杰的意思，对着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狄先生安心就是，昨晚的事情我已经传信至剑斋。剑斋里的师兄弟会想办法联系上师父，齐鲁的那个马武德，他没有这个胆子过来。先生好生探案，无需多心其他的事情。 左某现在只忧心一事....... 小师弟在这场雨里，终究要淋到什么时候。” ......... 抬头，望天，清早的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小雨如酥，滴打在药庐外的药材叶子上，昨夜的那一场大雨过后，长安城怕是许久见不到天晴了。 ........... 第五百一十七章：礼部司郎中 第517章：礼部司郎中 昨儿还是日头高起的天气，今儿老天爷就闹起了小脾气。一大早的如酥小雨让长安城里的摊贩生意有些冷清，但并不妨碍大家伙开门迎客做生意。小雨到了近午时分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许些湿润，街道上的青石板，花岗岩被雨水浸润的极其透亮。 脚步轻轻踩在被雨水润湿的石板上，长安城里一向都是东贵西富的格局。 临近西市的多为百国商旅，亦或是开门立户的营生门道。 自打入了朱雀大街以东，临近东市的地段，街道上摊贩小民变得稀少起来。这是过了京城的地界，来到了临近百官居住地区的皇城地段。偌大的长安，除了皇帝居住的宫城，以及高官世家遍布的皇城地界，临近皇城的东市盘口，地皮也是寸土寸金，贵死个人嘞。 ........... 因为今儿下了雨，所以多穿了一件竹青色的大袍，叶初雪左手拿着狄探子给他的小册子，右手握着他初入长安淘到的小物件“千里行”正默默的寻着路。 他要拜访的那位张大人，官居从五品上的礼部郎中。 位阶不算低了，可因为搬迁至长安堪堪五年。 张府的位置并没有落户在皇城的贵土，靠近宫城的地皮已经不能用金银来衡量了。张府地段坐落在长安城的东城区，勉强挤进了权贵圈子里，距离东市也就两个坊道的距离。靠万年县的地段，开府在升平坊内，外郭城里倒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地界。长安官至三品，才有资格向坊外临街开门。 ......... 三品以下，皆与百姓无异。 府邸落户，门户开于坊内。张大人这从五品的郎中，想来也没有胆子临着坊市街口开门。想要寻张府的位置，到了升平坊还需摸索一段路程。深吸一口气，雨后的空气较为湿润，叶初雪此时此刻走起路来，略微有些发虚，但也不碍事。 正如莫青先生说的那样，他身上的药劲散了后，午时就能落地行走了。 名医堂里用了点饭食，狄探子和左三先生离开后，叶初雪待着的药庐可谓为是人流不绝。莫青先生的药庐还从未这般红火过，昨晚的那些年轻人也是怕打扰叶初雪休息，多是瞧见一面，看到人还安好便安下心来。唯有昨晚同行的南羽听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叶初雪身上塞了不少稀里古怪的小法器。这小子蹲守了一个晚上，听说昨晚叶初雪靠着自己送的九咒秘宝，拖延了不少时间，干脆半路跑回家一趟，稀里古怪的小物件给他扛来了一堆。 物件怪是怪，但总归能用上。 据说这位二公子后来也没有熬到大家用饭食的时辰，就被孟君儒拖回刑部录供词了。 .......... 自己的行囊被芳儿姑娘特意从柳园里带了回来，叶初雪也脱掉了莫青有些宽大的袍子，换上了一身素净的麻布上衣。外披竹青色的纯色大袍，衣裳系带处，不再佩剑，而是从行囊里取了一两个雅致的小物件垂挂腰间。 由于狄探子的叮嘱，叶初雪这一次拜访张府不能暴露身份。 他没有佩剑太白青莲，而是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裳。 简单的用一根青布发带系发，青裳布鞋，少年干净的像是个初入长安的小书郎。配上叶初雪尚未完全恢复气血的模样，他的脸色有些病弱，更加符合文弱书生的形象。 名医堂的膳食吃的也是清淡，正如叶初雪当初来药汤磨药时吃的无异。一顿吃食过后，他出了名医堂的大门，向着书册上记录的张府寻访。 ......... 缘分的说词，太过玄妙。 但有时候不得不说，有些人真的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逢。从狄探子给他的书册案情里记录的文字来看，叶初雪发现这位张府的张郎中，自己孩童时期.......应当见过........ 从五品礼部郎中，五年前曾任职大唐云州刺史，后调任长安，接替礼部司员外郎一职，任职两年升任礼部司的礼部郎中，长安城里官居五品，勉勉强强扎根在了长安。 ......... 这位张郎中，姓张，名曰耀之。 昔年在潼水时，自己从闹市上和这位张郎中有过一面之缘。没记错的话，他还是潼水江老先生的门生，因为江宁老先生算是叶初雪的习字夫子，张耀之也认可这个奶娃娃的本事，不以辈分虚长，用同门礼仪待他。 此人曾经一直想让叶初雪读书入仕，被叶子哥哥拒绝后，依然尚未死心。逢年过节的，从云州托人寄过来的好玩吃食，物件，笔墨也有不少。 直到叶初雪他们离开了潼水，这层关系才断了。 .......... 哪曾想到，他居然混迹到了长安城里。 而且一路从云州刺史，扶摇直上，硬生生挤进了长安六部之一的礼部郎中位置。看似官品掉了一个大阶，实际上明眼人都清楚。长安能混迹一个七品芝麻官，绝不外调出去当那四五品的封疆大史。 天子脚下，寸土寸金。 长安城里多的是权贵，门道，关系，你在外混迹成一州刺史又如何？ 抱不上王亲贵族的大腿根子，哪天说给人当羊就当羊宰了。 由此可见，张耀之能从一个中州的四品刺史，换到长安礼部的从五品郎中，这笔买卖并不亏，反而赚大了。礼部可是个油水衙门，司掌礼部司的礼部郎中，手腕子可比云州刺史硬多了。叶初雪依稀还记得记忆里那个带着官气的中年儒士，从初见到如今，接近十二年的岁月，叶初雪也琢磨不透这位张郎中是否还记着自己。 叶初雪跟着江宁老先生读书习字，潼水的江爷爷算是他的启蒙先生。 张耀之是江先生门下的学生，与自己也算有旧，第一次登门拜访，叶初雪两手空空也觉得失了礼数。狄探子让他掩盖身份，去张郎中府邸上打探情报消息，用访故的名头上门，也算是合理。 .......... 第五百一十八章：老酥斋 （一） 第518章：老酥斋 （一） 升平坊的地段虽然不在皇城区域内，但因为临近东市，这里的物价也是偏贵。长安以南的地段，一个七文大钱的胡饼，这里足足要到十三文，物价涨幅了将近一半。不过有门道在临东市开门营生的，也都摸得清路数。 西富东贵，长安城里自古以来大家都门清的规矩。 荷包里不够银两，也不敢往东边溜达。 叶初雪盘算着既然初次登门，总应备一份礼物。该有的礼数不能不顾，而且到了升平坊也可以趁着买点心的功夫，问问这张府到底在哪个位置。心里敲定后，叶初雪的脚力赶往升平坊也用不了多少时辰。 坊市都被朱红色的高墙包围起来的，除了坊市大门和一些旁偏小道，一个坊的进出难有其他出路。进了升平坊的大门，坊市街道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居住的民院和大小不一的府邸。 .......... 雨后的街道上有不少用过饭食，出门打溜的。 临近东市的地界，街道旁边的挑夫走贩变得历历可见。多数都是正经盘下一个店口，开门立户做买卖的生意人。叶初雪也明白问路的法子，要寻地方，自然要往人流最多的地方来问当地的老商家。 他们基本上都是个地儿灵....... 谁家谁户的府邸，院子，哪家近期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例如隔壁王大人想要纳妾，被主家妇人拿着鸡毛掸子追了一院子，哪家小公子，偷偷摸摸的在外界包了个胡姬酒肆，这些小道消息，他们一个个比自家账本背的熟悉。 ......... 升平坊的主街上，有一家屋子外挂着灯笼的点心铺子，门匾上提字“老酥斋”。 看着门匾的年份，谈不上百年，也有两代人的年纪。 午后的点心铺子，尚未到生意红火的时候。 铺子里走出一个提着油纸包的中年儒生，这家号“老酥斋”的铺子就没了人迹。轻轻地嗅了嗅店铺外的味道，叶初雪微微闻到了一股酥糖和老桂花的香味。从他的专业角度来看，这家“老酥斋”的点心，做的应该是诚信生意。 迈步入门，随着叶初雪的进店，垂落在店铺门口的一串翠竹牌子撞响一片。 ......... 竹牌撞击的声音，让柜台里的小丫头提起精神来。 上了年头的松木柜台，如同包裹上一层油腊。 “老酥斋”里掌柜的是一个脸上稚气为脱，还生着一两个小雀斑的姑娘。 小姑娘家年岁看着也就比叶初雪少生了三四年，她穿着一身方便做活的蓝染衣裙，系发的丝带上却垂着两三片银叶子。看着了进店的叶初雪，一脸的陌生和好奇，小姑娘倒是不怕生，冲着叶初雪甜甜的笑了笑，开口吆喝道。 .......... “小公子应该是初来我们家吧？ 附近坊市的客人大多都混了个脸熟，进店也不会像你一样认生。您能来我们家，小公子的眼光肯定不俗，我们家可是还差十年，就能成为百年老店的老字号。公子是自己慢慢看，还是我帮您推荐几款点心？” ......... 开门做生意，岂能有怕生的性子。 一眼就看出了叶初雪并非附近的住户，掌柜的小姑娘十分熟络的替他张罗起来。 听见小丫头的话，叶初雪在柜台旁停下脚步，他看着站着一个木板凳，才堪堪够到台子的小丫头，不禁微微一笑，对着她开口应道。 .......... “姑娘也是好眼色，我初来乍到，当真不识宝店里有什么好物件，要是姑娘得空的话，能够指点一二当是最好。” ............ 听见叶初雪的话，掌柜的小姑娘咯吱一笑。 她看着叶初雪的衣着打扮，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水灵灵的。这个说话文绉绉的少年书生，生的模样倒是干净，但想来应该不是长安人氏。 .......... “小女颜棠，小公子应该是初入长安没多少时日吧。 我们家的点心种类不少，但最著名的当属招牌的灯影酥。这可是用十层的薄酥糖缠成一块，糖像是小灯笼一样。若是罩在烛火上，夜色深时还能瞧见灯影花儿。您头一回来，最好买份尝尝。 灯影酥我们家一天只做五十份，小公子来的算早，店里还有二十余份的数量。除了招牌的灯影酥，我们家的桂饼和陈皮糕也是卖的极好。 冒昧的问一下，小公子你来这里是寻亲访友，还是托人办事啊？ ......... 这寻亲访友有该买的点心，这托人办事，要买的点心又是不一样。您要是买回家自己当做吃食，或者带去亲友家，我们铺子里的老酥饼就是一绝，可以搭配一些糕饼，甜酥，刚出炉的糖糕和桂花糯米还冒着热乎气。 这些点心物美价廉，您包上一份也花不了多少银钱。 倘若是去贵人府上办事，那就买不得这些吃食。 您可以瞧瞧我们送食盒的点心，灯影酥自然要买上一份，还有如墨酥，是用了上好的芝麻完全磨碎，和糯米粉一起烘烤出来的吃食，外面还涂抹了一层野生蜂蜜，烤出来会有一层酥皮。皮脆糕糯，入口堪称一绝。贵府的夫人小姐，喜欢的有百花蜜饯，老蜜糕，玉脂酥和美人开颜。” ......... 扳着手指头，一五一十的将“老酥斋”里的糕饼点心数给叶初雪听。 久居在升平坊，这里靠近东市，颜棠小姑娘也知道一些来来往往的门道。 入门的客人一旦挑昂贵的点心食盒，八成是要去贵人府邸上做客，那些求人办事的买卖吃食更是舍得花钱，恨不得把食盒都换成黄金的。反倒是那些自己买来自家当做吃食闲嘴的，并不会买卖那些太过昂贵的点心，买的点心也都是用油纸包起来，提着出去。 看这少年人生的清净，恐怕是提前来长安赶考投奔亲友的那种人。 听见颜棠姑娘的津津乐道，叶初雪有些虚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思量了一番，开口应道。 .......... “不用太过费心，在下只是来寻访故人，颜姑娘看着替我包上一些点心就成。倒是要向姑娘打听个事儿，请问升平坊里可有一座张府，就是礼部司张大人家的府邸。” .......... 第五百一十九章：老酥斋 （二） 第519章：老酥斋 （二）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荷包，这次叶初雪换衣出门，他并没有带上南羽君以及名医堂塞给他的那些鼓囊囊金银票子，小荷包里只装了一些零碎银子，大钱铜子，用来应付在外的琐事吃食足以，带着身上也轻便。 即使如此，这一个小荷包里也装着差不多三十两雪花银。 三十两银子，足够一个长安城里的寻常百姓家过上小半年的日子。 叶初雪估量着，荷包里的这些银钱买个好些的点心应当不成问题。听到了叶初雪的话，掌柜的颜棠姑娘不经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冲着他开口说道。 ......... “小公子，您当真是张大人家的亲朋好友？ 若是亲友不会连人家府邸在哪都不知道吧，偷摸着和你说个事儿，你要是想找张大人办事还是缓缓几天为妙。张大人府里的小姐前几日没了踪迹，现在整个府邸里阴郁的狠，张夫人整天以泪洗面，小公子你这个时候去张大人府邸里求人办事，多半是办不了。” .......... 到底是升平坊的老字号，街坊邻居有什么蛛丝马迹都能被这些人八卦出来。 张府丢了小姐的事情，已经被人传开了。 不过近期来，那张大人的府邸里的确是死气沉沉，丢了女儿，听说张夫人足足有两天水米未进，也就昨日开始才喝了一个稀粥。颜棠姑娘看着叶初雪衣着素净，可没有听说过一个五品郎中的家中还有山里来的穷亲戚。 ......... 哪怕真是亲朋，人家现在混迹成这副模样也不见得会提携。 或多或少，打赏百两银子催人散了。 听着颜棠姑娘的话，还没有等小丫头继续说道，一个栗子直接敲在了她的脑袋瓜上。 背后，穿着粗布衣裳的老伯，头发发白，但身子骨还是硬朗，走起路来挺直着腰背，面露几分书生气。或许年轻的时候也曾读过圣贤书，奈何天意不饶人，考不上功名，才开了这家点心铺子讨口营生。 ........ “小丫头片子嘴上流油，什么事情都敢往外面说，朝廷里那些官家老爷的事情是我们能够背后议论的吗。小心被人听了去，把你拉起削掉舌头。炉子上还蒸着糕饼，给我去添点柴火，这火气不够做出来的点心不好吃。 让客官见笑了，我家这丫头性子贪玩了一些。 您是要寻张郎中府邸吧？ 张郎中的府上就在这条主街，就是他家的府门开在临街左侧的胡同道口，您顺着街干去找也是难找。从小店出门直行到第三个胡同口，客官进胡同左行五十步就能寻到张郎中府上。您既然是拜访张大人的，来我们家可是来对了地方，张夫人和小姐平日里最好我家的灯影酥和玉脂酥，您瞧着是不是要替你包上一份？” .......... 头脑被老掌柜敲打了一下，颜棠姑娘冲着叶初雪吐了吐舌头，然后一溜烟跑去了后厨烧火。比起之前掌柜的小丫头，这个老伯明显更精通生意经。 管他是什么身份，进门就是客。 能够把东西卖出去，那就是本事。 听着突然到来的老掌柜一番说词，叶初雪也是淡然一笑，点了点头对着他开口应道。 ......... “谢过店家了，在下初来此坊，看不透门路。店家您瞧着有什么点心，尽管包上一份就是。” ......... “嘿呦，小公子果然是阔气人。 您是一样单独包裹一份，还是零散着拆开散包啊？” .......... 似乎被叶初雪的阔气惊住，老店家的脸上简直像是笑出了花儿一样。听这颜老伯一说，叶初雪不经微微蹙眉，这买卖点心什么时候还有单份和零散的。 好奇的问了一声，叶初雪开口道。 .......... “店家你这点心难不成还能拆开买卖吗，既然要买自然是一样一份单独包裹起来。” ........... 目光打量在叶初雪身上，“老酥斋”的老掌柜此刻突然笑出声来，他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哈哈，小公子这样爽快的客人，老头子很少遇到了。 我们家的点心能单买，也能零散拆开。 像是一块玉脂酥就得要价一钱银子，一份玉脂酥三十块，单买这一份就是三两的雪花银。灯影酥则是我们家的招牌，不拆分，单卖一份十两银。我替小公子算了算，您把我们家点心全部要上一份，老头子我折价给你备上一个上好的点心食盒，算你五十三两八钱。” .........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老算盘，随着老掌柜一顿噼里啪啦，他对着叶初雪报出了一个惊人的价格。 如此价格，的确让叶初雪一惊。 什么时候点心糕饼也能卖的这般昂贵，又不是羽裳天里的点心盒子。按照叶初雪的预想，哪怕东市盘口的物价再贵，置办一份好些的点心，应当七八两银子绰绰有余。 潼水哪里，一根冰糖葫芦才三个大钱而已。 “老酥斋”的点心全部包上大大小小二三十包点心，足足五十多两雪花银。今日出门，身上的小荷包带着的银子还不够付一家点心银钱的。 微微愣神，叶初雪看着满眼发亮的老掌柜，弱弱的开口问道。 ........ “店家当真没有算错，一些点心怎么会要这么多银子？” ........... “咳咳，小公子可不要辱没我们老字号的声誉。我这“老酥”在升平坊可是有口碑的老店。您也是个明理人，您想啊，您去拜访的是张大人的府邸，人家堂堂朝中五品郎中，您不提着一点像样的礼物，或许就连大门都进不去。 我这“老酥斋”的点心就是这个价格，虽然这地段比不上皇城。 但居住在这里的大人，四五品到六七品的还是有不少。 那些求人办事，寻访府上的客人，一个个花起银钱来都不眨眼。您上门若是这礼物备的轻了，岂不是折了人家大人面子。我们老店也有物美价廉的点心，像是老酥饼只要二十钱一块，你包上一整包也花不了四五钱银子，但是您提着这样的点心去访友，着实有些掉价啊。” .......... 仿佛看出了这少年人囊中羞涩，老掌柜也不再拨弄算盘。 他也不恼，而是细细与叶初雪道来了其中的规矩。 听着老掌柜的一番话，叶初雪也是脸色微微一红。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对着老掌柜开口说道。 ......... “店家你这点心实在太贵，我出门的时候银钱没有带足，您替我包上一份灯影酥，玉脂酥和如墨酥，余下的零散点心看着包上一些罢了。” ........... 进门问价要物，有差人问了道路。 叶初雪不花点银钱买一些东西，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老掌柜也是个性子和善的人，他发现叶初雪囊中羞涩，也不拆穿他，也没有赶人的意图，而是继续乐呵着一个脸，手脚麻利的替他打包了几分点心。 ........... “棠儿丫头，别烧柴火了。 我隔着老远都闻到了有股子柴糊味，出来替这位客官包一份点心食盒。” .......... 吆喝了内堂里的小丫头一声，老掌柜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将麻烦事扔给了小辈自己闹腾。“老酥斋”里，一份食盒的包装也是雅致，大大小小装满了六层盒子。 这一份点心，就花掉了叶初雪十八两七钱的雪花银。 包着点心的颜棠姑娘，在递给他食盒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 “小公子千万拿好，我给你换了好一点的食盒，里面多塞了几块老蜜饼和美人开颜，要是吃着味道好，下次记得再来啊。 不要和我阿爷说我偷偷摸摸给你换了食盒，这一个盒子就得二两银子，他小气着呢。” ........... “老酥斋”里面问清了道路，也买了将近二十两雪花银的点心盒子，叶初雪提着食盒冲着颜棠姑娘挥了挥手。 他全然不知，待他出门后，老掌柜又走出了后厨，站在老酥斋的门槛上望着他，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凝望了或许有十余息，颜老伯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像是提起几分精神，冲着颜棠小丫头的脑门又是一个栗子敲下。 .......... “败家丫头，让你瞧着人家生的俊俏又多添了一个盒子出去。二两银子一个上好的楠盒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拿二两银子不当钱花，活该把你扔出去当小叫花子。” .......... 第五百二十章：郎中府遇故知 （一） 第520章：郎中府遇故知 （一） “老酥斋”里包上了一食盒的点心，叶初雪问到了张府的位置，升平坊里寻到一位五品郎中的府邸也就不是个难事。拐进了胡同口，慢行数十步的距离，叶初雪刚巧看见了一个朱红漆雕的门户。官职五品以下，府邸门户尽不能临街开府，升平坊的这个地段寸土寸金，靠近东市的地皮就不见得有哪一个是便宜的。 府邸的门外，没有安防镇宅兽。 倒是用上好的青山石修建了一个登门的台阶，镶金边的门匾上提字墨宝“张府”。 门匾上的书法形意，意劲不俗，用的也是翰林书院的招牌落笔，浩然行意。张耀之的府邸被一片高墙环绕着，墙壁上有着院子里垂落下来的藤草，花叶，府门对开在胡同口的侧面。从外面看，这一座府邸的面积并不算小。怕是这位张郎中来长安混迹这么多年，有大半的家当都砸在这座府宅里了。 ......... 登石台，叶初雪轻轻地叩门。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了一阵子，大门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而今正是午后，难不成是当值的家丁用了饭食后还未来值守，握着大门上的铜制门环，叶初雪再次用力的叩了叩大门。叩门声响起，仿佛叶初雪陆续的敲门惊到了府邸里的家丁，随着一阵小跑过来的脚步声。 “咯啦！” 朱红色的府邸大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不大，刚好露出了半张人脸。透过门缝张望着，看着屋外的少年，守门的家丁冲着他压低了声音，开口唤道。 .......... “公子请回吧，我家老爷这些天不见客。” ........... 或许是因为家中走丢了女儿，张府里的气氛显得有些阴沉。 看门的家丁也是一脸的不耐烦，他瞧着门外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书生，不知道又是哪家沾亲带故的，顺带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扒拉到自家老爷身上。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张耀之身为朝廷的五品礼部郎中，门前看门的家丁谈不上七品，落个官家的派头倒也拿得出手。这负责守门的小哥儿，平日里见惯了来来往往的客人。有登门拜访的贵人老爷，也有求人办事的小官小吏，更多的则是拿着一些族谱都查不出来的亲戚关系，跑来认亲，想要蒙张耀之的这一层关系为自己做事的。 .......... 门外这少年，衣着虽然干净素雅，但谈不上富贵。 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八成也是来长安攀亲戚的。 守门的家丁见过长安城的一些富贵老爷，自认为看过大场面，也识得谁是真心来访，谁是上门闹事的主儿。谁家还能没有几个穷亲戚，但天天都有穷亲戚登门认亲，那就是个怪事了。 自打张耀之调任长安做官后，张家府邸的门外就有不少跑来认亲的，多半都被打发走了。近年来，攀亲戚的倒是少了，不曾想又是从哪个山沟沟里蹦跶出来一个。 ......... 透过门缝看着叶初雪，守门的家丁多年以来的经验让他预算到，这少年书生接下来多半要谈及自己和咱家老爷的交情，不是族谱外戚，就是多年故友。 .......... “这位小哥，敢问这里可是张先生府上？ 在下姓叶，叶知闲，多年来曾与张耀之，张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叶某登门拜访，还望小哥行一个方便，向张先生通报一声。” ......... 瞧见府邸里有人开门，叶初雪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道淳朴的微笑。 听着叶初雪的话，府邸的小哥也是惊奇。 .......... “嘿呦，你这书生的理由倒是新奇。 旁人都是亲友上门，亦或是失散多年的骨肉亲人，你这书生当真是独具一格，什么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缘由也能让人来攀关系了。见过我家老爷的人多了去了，要是都如你这般，我这府邸岂不是门槛都要被踩烂。你这书生应该是进京赶考的吧，我瞧你生着面善，便与你多说道几句。 你们这些读书人还是把心思好生用在圣贤书上，不要想着走歪风邪路。 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到我家老爷的消息，但不管你是真认识还是假关系，今儿都得闭门谢客了。我们府里的小姐前几日丢了，夫人刚刚才缓过劲来，近期府邸里不接外客。 老爷他也出门去了，还没有回府，你这书生快些散了，不要自讨没趣。” ........... 多言了几句，张府守门的家丁开始催赶叶初雪离开。 他也是瞧着这年轻书生生的面善，而且身上还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股香气轻柔，闻起来却甜蜜蜜的，宛若女儿家身上淡雅的体香。嗅着这股香味，此人多少有些好感，要不然遇到这种人他早就喊府邸里的护院，过来催赶叶初雪了。 听到家丁的话，叶初雪面露无奈。 他抬起头看着门匾上的张府，再次对着守门的家丁开口说道。 ......... “这里既然是张郎中府上，那叶某就没有来错地方。我与张郎中的确算是故交，今日上门叨扰，还望小哥儿能向府中管事的通报一声，倘若张郎中不在府邸，叶某在府外候着就成。” ........... 确认了这里就是张耀之的府邸，叶初雪提着食盒静静地站在府邸外。他倒是气定神闲，无非是多候一会的功夫。张耀之家中出了这样的变故，他不在府邸四处走动也是应当。叶初雪门外候着，等着他回府就是。听到叶初雪的这一番话，瞧着这个少年书生有恃无恐的表情，守门的家丁也是心里微微发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这少年当真是府里的穷亲戚。 亲戚再穷，那也是旁亲外戚。 身份在这里摆着，自家老爷回府要是怪罪了下来，难免小半月的月钱就打了水漂。 ......... “咳咳，也罢。 瞧你这小郎君生的唇红齿白，不像是坑蒙拐骗的货色。老爷虽然不在府邸，但是管事的三爷还在府上，我倒是可以帮您跑一趟知会一声，你瞧瞧，这........” ........... 第五百二十一章：郎中府遇故知 （二） 第521章：郎中府遇故知 （二） 朱红色的大门逐渐拉开，门缝里，守门的家丁探出脑袋。他看着叶初雪，似懂非懂的对着他咳了咳，然后两根手指开始不断的磨蹭起来。微微一笑的看着叶初雪，这小哥儿也是个事儿精。长安城里都有的规矩，若是拜访府邸贵人，想要早一些朝见，或多或少要给门房值守塞一点金银。 拿了别人的银子，他们通报的才会速度。 若是同时有很多人在门口求见，那么谁塞的金银多，谁就能最快见到府邸的主人。 门房值守的小哥儿，看着叶初雪也是个聪慧的模样。 他伸出手讨要银钱，这看起来有些穷酸的少年书生也拿不出什么银票金锭，但能捞点油水，赚上七八两银子下了值去喝口花酒，也是值当的。一脸笑意的看着叶初雪，值守的家丁两根手指都快磨秃了皮，下一刻，叶初雪的眼神明亮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实在是劳烦小哥儿了，叶某学过一些岐黄之术。 我观你面色，肝火过旺，体表时有干涩，瘙痒的症状。这些时日怕是要忌口，且勿贪图荤腥酒水，多食素，闲暇之余可以去药铺抓一些清热去火的方子，每日煎煮，或者熬成凉茶加持常饮，应当半月后就会好转。” .......... 本以为这榆木脑袋的书生开了窍，要塞给自己银钱。 谁知道他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 守门的家丁被叶初雪这一出闹的微微一楞，然后猛地抽开他的手，嘭的一声甩上了大门，嘴里还止不住的嘟哝着。 .......... “榆木疙瘩的脑袋，你们这些读书人一个个连这些门道规矩都不懂， 还敢说爷有病，给我在门口等着，不开窍的家伙。” ........... 心里有些恼火，守门的家丁也没有想到今天会碰到这样一个货色。 此时此刻，稍微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该往手里塞钱了，没有坑到这个少年书生的银钱，碍于他之前有恃无恐的模样，守门的家丁还是要替他通报一次。 万一真让他在门口等着，把老爷等回了府上。 倘若这少年书生和自家老爷当真沾亲带故的，他们两个人一对词，发现自己居然把老爷的客人堵在大门口........得，这个月的俸钱能不能发都是一个未知数。从张府的正门，越过前庭，门房的家丁一路小跑着，从一个廊道观景亭里猛地撞上了一个身影。吃痛的摔了一跟头，但等到他看清来人的时候，直接趁着这跟头的功夫，妥妥的在地上跪俯下来，开口呼道。 ......... “三.....三爷，三爷莫怪。 小的刚才有要紧事要寻三爷您呢，我一时心急，一不小心惊撞了三爷您。” .......... 面前，被撞到的是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他留着一个八字胡，腰间玉带，垂着一块盘出包浆的翡翠白菜和金龟印儿。穿着一套宽大的黑绸褂子，他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紫砂小壶，走起路来居然还带着几分官派。 此人正是张耀之身旁的管家，姓许，称一声许三儿。 许三儿常年跟随张耀之，可是从长青府跟到了云州，又跟来了长安城。这位张府的大管家，可谓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忠仆，长年累月的跟在张耀之身旁，耳听目染的，许三儿也沾染了一丝官气。 他如今是张郎中府的大管事。 府邸里上上下下的家丁，婢女，护院教头，看见了许三儿都得敬称一声三爷。 被门房的家丁冲撞了一下，端着手里的小茶壶，许三爷一脸的不怒自威。他一手扶着自己突出来的腰线，一边对着地上的家丁厉声喝道。 ........ “不长眼的东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你冲撞了我许三儿倒是无妨，要是哪天不长眼睛，撞到了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你这份差事也就别做了，早一点卷铺盖走人吧。把气理顺了再说话，什么事让你这样慌张的来找我，难不成是你小子手眼通天，还能把小姐给寻回来了不成。” ........... 如今的张府，气氛有些压抑。 因为丢了女儿，张耀之的这一家子这些天都没有空闲下来，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连带着府邸里的下人一个个也是吃不好，睡不香。许三爷这几天劳心劳神，正愁着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眼面前就跑来了一个不长眼的下人。 听着许三爷的话，守门的家丁自然是心里发慌。 看样子三爷正愁着没地方发火，要是自己带来的消息并非他想要的，又或者门口那少年书生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主儿。不谈丢掉吃饭的饭碗，至少到护院哪里领个十五，二十的板子跑不了了。 心里一横，门房的值守家丁冲着许三儿开口说道。 .......... “回三爷您的话，小的方才在门外值守，府邸外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他说与老爷有过一面之缘，算是故交，今儿进长安寻到了老爷府邸，想要求见老爷。 小人瞧他说的有几分信服，如今老爷不在府邸。 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物还不都是靠着三爷您撑着场子。 此事小人也不敢随意做主，又怕这书生当真和老爷认识，万一误了大事，小的可就难逃其咎了。我心里想着这事，跑的匆忙，就想着快些寻到三爷您，还请三爷去看个究竟才好。” .......... 有意无意的拍了许三儿一马屁，不得不说，这招数虽然看着粗陋，但这位许三爷就吃这一套。他的态度缓和了几分，然后眼神微微下膘，对着这个值守家丁，轻声喝道。 ........... “嘿呦，你来府邸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这样混吃混喝的家伙，平日里见的还少吗？ 而今府里出了大事，老爷吩咐了不见外客。你这厮给我机灵点，我瞧着门外的那人多半就是来蹭吃蹭喝，要不然就是想着沾沾咱老爷的名声，大朝试的时候还多一条路子，这种投机取巧之辈，留着他作甚？ 你去后院喊上两个手脚有分寸的护院，给他扔出去。 现在小姐走丢了，夫人整日以泪洗面，老爷也是忧心忡忡，哪里还有功夫顾得上外人。若真是与老爷相熟，岂能不知道府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赶着这个火候跑来凑热闹，八成是虚的。” ......... 第五百二十二章：郎中府遇故知 （三） 第522章：郎中府遇故知 （三） 冷哼了一声，许三爷现在的派头十足，面都不见就准备喊人把府邸外的客人扔出去。听到了许三爷的话，值守门房的家丁猛地一抱拳。 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屁，稳稳的拍在三爷的屁股墩上。 .......... “小人明白了，还是三爷您生着一双慧眼，我们这些俗人哪里能比得上三爷的眼力劲。小的也是愚钝了，只是觉着那少年书生生着一个面善的模样，心头一软才替他通报了一声。 如今细细想来，当真如三爷所说一样。 他八成和那些混吃混喝的家伙是一路子货色，这府邸如今老爷不在，事事都得靠三爷独断才行。小人这就去喊上几个护院教头，劝那人离开，若是他不听再让人轰他出门。” .......... 麻溜的起身，得了许三爷的话，门房值守的家丁眼看着就要去后院调动教头武夫，却被许三儿再次喊住。 他含着小茶壶的壶嘴，慢悠悠的灌了一口热茶，然后开口问道。 ........... “下手记得轻点，毕竟是个读书人。 一个读书人......若是在老爷府邸外出了什么事情，咱家老爷身为礼部郎中，有些话不应该传出去。对了，那书生可曾报过姓名，他不是想求老爷在大朝试的时候多多关照吗，既然如此，三爷就随了他的愿，让老爷好生关照他一番。” ......... “三爷想的周到，那少年书生的确报过名字，他生着人模人样，名字起得倒也雅致。 他姓叶，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叶......叶知闲....... 对，叶知闲！” .......... 回了许三儿一句话，听着这下人的回答，许三儿的脑仁慢悠悠的转了起来。他细细回想着，自家老爷好像还真没有和哪个姓叶的门庭世家有过来往，这少年书生，叫叶知闲？ .......... “咳咳！” ........... 紫砂小茶壶里的茶水，猛地呛了许三儿一口。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他的瞳眸瞪得贼大，然后慌忙冲着那个起身就往后院跑，去喊护院教头的下人叫道。 ............ “叶.....叶知闲....... 你小子给我回来，府邸外那个来求见老爷的少年书生，当真是叫叶知闲，他看着多大的年龄，快说，倘若是真的，你小子今儿可算是立了大功，老爷回府后一定会重重的赏你。” ........... 原本已经鼓足了劲往后院跑，谁知道半路上许三儿又喊了一嗓子。 听到了许三爷的话，门房值守的小哥儿又折了回来。 他的心里一惊，难不成那少年书生当真和老爷是故人，今儿自己是遇到贵人了。 平缓了一下气息，他对着许三儿开口回答道。 .......... “三爷，小人岂敢骗您。 那书生模样的少年瞧着年龄也小，应该还未到及冠的年岁。他自己亲口所说，自己叫叶知闲。” .......... 听到家丁的话，许三爷脸色一喜，他顾不上嗓子里还呛着的水，直接拉扯着这个门房值守的家丁就往张府的大门口小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说。， ........... “快点，随我去看看。 倘若真是那位贵人，你小子可就发迹了。明儿起就不用在门房值守，调到内院子专门伺候少爷去，给少爷当一个大伴。” ........... 张府从前庭到廊道的距离并不远，但因为许三爷人到中年，近年来实在发福的厉害，这些路程他都跑的气喘吁吁。一直跑到了张府的大门口，催唤着门房快些开门。 .......... “咯啦” ............ 这一次张府的朱红色漆雕大门被彻底打开，府邸外确确实实站着一个模样俊秀的少年书生。许三儿一边喘着气，一边打量着这个穿着竹青色大袍，手里还拎着一个点心盒子的小郎君。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 “小公子，可是你来拜访我家老爷？ 你说.......你叫叶知闲可是........” ......... 盯着面前这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的鬓发已经花白，但依然还留着那标志性的八字胡。叶初雪的记忆里，当初潼水的闹市上，这位许三儿的须发还没有这么灰白，真是岁月不饶人。 认出了这个发福的胖总管，叶初雪点了点头，然后温润一笑，开口说道。 ......... “姓叶，叶知闲。 许三叔近来可好，这么多年不曾再见，叶某初来就要叨扰张先生，实在过意不去。” ......... 听着门口这个少年书生的话，许三爷的脸上仿佛笑出了花儿一样。他欣喜若狂的拍了拍少年人的肩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然后开口说道。 .......... “当真是你，叶公子这么多年不见，如今可是变成了个俊俏的小郎君。 哈哈哈哈，自从潼水一别后，老爷他可是日日夜夜的把你记挂在嘴上。你可还曾记得，那时候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候，老爷都会差我从云州给你寄一堆好玩的吃食点心，丝绸布料。只不过咱们才寄了一年，叶公子您就从潼水消了踪迹，这些年里成了老爷的一桩心事。 ........ 老爷他前几日在茶楼吃茶的时候，还和许三儿念叨着你呢。 没有想到老天爷垂青，让老爷他心想事成了。 叶公子你来长安能想到拜访老爷，他若是知道了心里不知道要欢喜成什么模样。这几日府邸里出了一点事故，所以闹的大家人心惶惶，今日怠慢了公子，千万不要怪罪。哈哈哈哈，这么多天过去，今儿总算是遇到了一件好事情，老爷他出府办事，应该快要回来了，他若是见到你心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哎呦，你瞧瞧我这脑子。 年纪大了就是不得不服老，尽顾着说话了，怎么能让叶公子您站在府邸外面。来来来，随我入府一观，您来了这里就和回家一样，不要客气，我们在茶堂泡一壶好茶，好生叙叙旧等老爷他回来。” ......... 瞧见门口的这个少年书生，当真是张耀之整天心心念念的叶知闲，许三儿脸色大喜，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叶初雪的手，拉着他就往府邸里迈步。 第五百二十三章：清俊山水郎（一） 第523章：清俊山水郎 （一） 落户在长安城临近东市的升平坊，张耀之的府邸近乎耗费了他大半的身家。他身为云州刺史，这么多年的俸禄和家当，调任到长安城后也买不起一座皇城区域的府邸，起初还是全家暂居在驿站，后稳住了跟脚，方才租用了一个小宅邸。这座升平坊的张府还是张耀之，几年前升任礼部司郎中的时候，为了贺喜，斥巨资买下的地契。 能在临近东市的地段置办府邸，那是实力的证明。 皇城区域的百官居所，哪一个不是名门世家，朝野要员。 张郎中的这一座府邸地段，在临近的五六品袍泽中算是块好盘口了。 ......... 没有临街开府，张府总共也就是前后两座府门和外侧的一座后门，府邸里有前庭，廊道，会客用的前院，茶堂，以及一片供客暂居的厢房。穿过中庭的花花草草，主居的院子里才是张郎中一家的居处，以及他的书房，画室。正宅后的宽大院子，置办了一些并排的小院阁楼，是府邸里大小家丁，婢女，护院的住所。 平日里开灶生火的后厨，杂物房也都尽数设置在后院。领着叶初雪穿过前庭的花草圆林，许三儿一路带着他到了会客用的茶堂里落座。 ........... 张府的茶堂修饰着古韵生香，叶初雪一落座，身旁就有姿色颇具风韵的婢女替他奉上热茶和点心。 半路上已经有人接过他手里的点心盒子，说是要去知会夫人一声。 叶初雪来了张府，许三儿安排的是妥妥当当。 人刚落座，青瓷的冰花纹茶盏，几碟佐茶的茶点吃食就备上了。 素雅的青瓷茶碟上，摆着的是腌制过的梅子，酥皮的老花生，还有一碟甜甜的糯米糕。热情的招呼着叶初雪落座，许三儿自己也有模有样的坐了下来，他端起一个茶盏，揭开茶盖闻了闻响起，然后舒服的哼哼了起来。 ........... “嗯，嗯，当真是好茶。 今儿托了叶公子的福，平日里招待宾客老爷也舍不得用这么好的茶水。这可是今年礼部司特供的明前莲心，虽然比不上顶尖的那一批芽心，但也是绝佳的好茶。 老爷这样的品级，也仅仅分到了四两茶叶。平日里有宾客上门，都是见老爷用雨后的龙井给应付过去了，咱许三儿可是嘴馋这四两莲心有一段时日。今天叶公子您能登门拜访，老爷招待您铁定要拿出他这宝贝疙瘩的茶叶，我做一会主，先给招呼上了，也好让我解解馋。 瞧瞧这茶香茶雾，不愧是礼部特供的珍品，快饮，快饮。” ......... 一脸陶醉的嗅着茶盏里升腾的茶雾，许三儿一边平摊着手，示意叶初雪快些品茶，一边自己美滋滋的抿了一小口。听到许三爷如此招呼，叶初雪也不好推脱。 他揭开茶盖，轻轻的饮下一口。 茶香入喉，淡淡的苦涩味带着一丝新嫩空灵，随着茶水流淌在咽喉，一股淡雅的回甘香气从喉咙里翻涌出来，绽的满嘴都是甘香茶味。当真是好茶，这一盏茶怕是快赶上南羽府马车里喝过的那一壶。 叶初雪对饮茶之事，并不在乎。 千金一盏的清心茶，和闹市上碎茶叶冲出来的茶汤黄水一样可以下肚，但有好茶喝，滋味自然要好不少。缓缓吐出一口茶香，叶初雪放下手上的茶盏，对着许三儿开口笑道。 ......... “果然是好茶，许三叔特意拿这种珍品来招待知闲，张先生知晓了不会责怪吧？” ......... 茶水入口后，叶初雪又拿着一块做的小巧的糯米糖糕，米糕仅有小半口的分量，吃起来也是方便。听到叶初雪的话，许三爷正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珍品莲心，他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叶公子多心了，就冲着你喊我一声许三叔，今儿老爷责怪下来，也是怪我许三儿贪杯，多喝了他一杯明前莲心。 责怪不到公子你身上，你可是不知道，咱家老爷日日夜夜的不知道有多思念你，老爷他一直说，倘若当初你能跟着他读书，算算时日今年早就入仕为官了，你瞧瞧，这不就是吗？ ......... 老爷他没日没夜的念叨，总算把叶公子你给念叨来了。 我许三儿做不成什么大事，但跟着老爷身边这么多年，跟前跟后的也见识了不少人物。能让老爷这般惦记的，叶公子你还是头一个，你今日入长安拜访老爷，是为了今年大唐的朝试吧。 哈哈，以公子的才学，金榜题名唾手可得。 老爷若是知道了叶公子今年想要入仕，来长安考取功名，心里得多高兴啊。 等到他回府了，咱们好生摆下一桌子，权当做给府邸里冲冲喜。只要公子你有心，老爷可以将公子要到礼部来，先跟着老爷身后磨一磨，等叶公子在长安的名门世家，高庭门户面前混了一个脸熟，您往后的成就可不是一个小小礼部装得下的，怕是到时候我许三儿见到了公子还得尊称一声大人。” .......... 自打跟着张耀之去了一趟潼水，瞧见了叶初雪后，许三儿就明白此子并非凡人。 不说其他的，自家老爷的先生。 那位隐退山野的江大学士，就是叶初雪的老师。 被那位大学士一把手调教出来的人物，岂能简单。当初老爷也只不过是江先生学堂里旁听的学生，还是最不思进取的那一批，而今都混迹上了礼部司郎中的官皮，这位叶公子看着年轻，但往后的成就绝对要超过自家老爷。至少一个小小的礼部装不住他，往小了说一个六部尚书不难，再往上靠靠，那可都是尚书令，左右仆射之类的大老爷........ 许三儿也是一个人精，这样的角色必须得在他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巴结好了。 等到他一飞冲天的时候，大家也好沾带着鸡犬升天不是？ ......... 被许三儿这一捧，叶初雪尚不知该如何接话，下一刻许三爷就站起身来，他对着叶初雪微微抱拳拱手，开口说道。 ........... “老爷应该快回府了，叶公子在这里先休息休息。 府邸里没有一个主事的人来见你，总归失了礼数，若是老爷回来难免要在我耳边唠叨几句。你许叔先失陪一会，我去府里知会一声夫人，让夫人来见见公子，你们喝茶聊聊，想必没多大会的功夫，老爷就会回府了。他要是回府一瞧见叶公子您，准会乐开花来。 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和这里的下人吩咐，就当做是自己家里，不要拘束。” ......... 端着茶盏，一口气下了大半。 丝毫还是舍不得自己的明前莲心，许三儿一口含着茶汤，一边迈步往府邸的正宅走去。叶初雪可算是贵人了，他一个府邸的大管家来接待，多半还是丢了点份儿。 此事必须得请出家中主母，让夫人来见客才不失礼数。 一路小跑去夫人的住所，许三儿把叶初雪一个人扔到了茶堂，心里却是十分欢喜。自家老爷自从前几日出了那样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这位叶小公子登门拜访，定能让他心情舒缓一些。 从茶堂到夫人的住所用不了多少功夫，许三儿在府邸里小跑。 一路上也没有人敢拦这位大管事，府邸里的人都知道许三儿和老爷的关系。跟了半辈子的忠仆了，已经等同是半个家人。一路到了夫人的房门外，许三儿也没有直接推门进去，他静静地站在门外，敲了敲门窗，开口招呼道。 .......... “夫人，今儿府里来了位贵人。老爷他人不在府上，许三儿心里琢磨着，若是咱们府里不来个管事的接待一下人家，难免失了礼数。 不知夫人可有空闲，随许三儿去见一见。今儿来的这位小郎君，就是老爷平日里一直挂在嘴边的叶知闲，叶公子。这位小公子可是个大才，夫人您瞧见了一定喜欢。” ............ 因为身份的原因，许三儿也不好直接进门去见夫人。 他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压低着声音，对着屋子里的人通报道。然而随着许三儿的话音落下，许久厢房里都没有动静。微微皱了皱眉头，许三儿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 自家夫人这些天都在情绪上，小姐没有找回来，她现在是吃不好，睡不香，这些天没少往老爷的身上撒气。 提了一口气，许三儿壮了壮胆子，继续敲了敲房门，对着里面开口问道。 .......... “夫人，夫人您在吗？” ........... “咯啦” ........... 这一次随着许三爷小心翼翼的吆喝，张府夫人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推开门户的是一个戴着翠玉珠子的儒裙姑娘，她推开门对着许三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至礼，然后开口说道。 ........... “三爷您堵着夫人的房门吆喝了许久，难免有些失礼。 您不用吆喝了，夫人让我传一句话给三爷，她已经知道了。请三爷您入房一叙，都是自家人，无需这般处处小心。” ........... 第五百二十四章：清俊山水郎 （二） 第524章：清俊山水郎 （二） 张府夫人的房间里推门而出的姑娘，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她冲着许三爷微微施礼，并不像其他下人一般，对着许三儿毕恭毕敬。毕竟从身份上来说，她只需服饰夫人，而且府里管事的大丫鬟，丝毫不弱于许三儿的大总管位置。敬他施礼，也是因为敬重许三儿是老人，跟着老爷大半辈子，人家辈分年龄在哪摆着。 听着这姑娘的话，许三爷也不像之前那样豪横。 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那一个个都吹的一手极好的耳旁风。 府邸里老爷的身份固然高贵，但关键是老爷他怕夫人啊。 许三儿也是个明白事理的角色，不然也不能跟着张耀之身边，一路混到现在的地位。夫人身边的丫鬟，千万不能得罪了。向着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笑着拱了拱手，许三爷轻轻地开口说道。 ......... “劳烦翡儿姑娘通报一声了，许三儿惊扰了夫人，实在是事出有因。 夫人现在方便的话，我进屋说就是了。” ........... 礼数不可轻废，许三儿在张府的身份地位固然不低，但也是一个下人。不经通报就闯进主家的屋子里，实在有失礼数。若是在旁人府邸里，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给扔出府邸都是轻的。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主子，至少得打断一条腿。 得了夫人的应许，许三儿这才轻手轻脚的进了张夫人的厢房。 ......... 厢房里焚烧着一香炉的檀香，夫人的房间里供奉着尊观世音菩萨像。 张夫人信佛法，自打张府的小姐丢了后，她就整日跪拜在菩萨面前，祈福求平安。闻着屋子里浓郁的檀香味，想必方才夫人还在佛前祈福，轻轻地咳了咳，许三儿低着身子，冲着屋子里弓腰拘礼，然后开口说道。 .......... “夫人，许三儿冒昧了。” ........... 冲着许三爷鞠躬的方向看，那是一个梨花木做的梳妆台。一名衣着素净的盘发女子，静静地坐在铜镜旁，用眉笔轻轻地画着眉。铜镜中的女子，虽然已经步入中年，却生的庄重大方。她仅仅穿着一件不怎么出差的锦蓝色袖裙，坐在这里就让人感到了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这就是张府的一家主母，张夫人自顾自的画着眉。 ........ 她方才应该在菩萨前面哭了一场，哭的脸上的胭脂都淡薄了许多。 一旁的丫鬟翡儿，默默的捏起妆台上的一根银坠珠花，轻轻地扎入夫人的盘发中。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张夫人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对着翡儿丫鬟开口问道。 .......... “翡儿，你说这根珠花配我好看吗？” ......... “夫人您说笑了，这枝珠花簪子自然好看，可夫人您天生丽质，哪里需得这簪子来配。您就是不带这暂，也一样的好看。” .......... 微微一笑，翡儿丫鬟轻轻地替张夫人戴好珠花簪子。 这丫头也是一个嘴甜会看事的性子，听着翡儿丫头的话，张夫人脸上没有什么表现，心里也是微微有些动容。女人家最听不得好听的话，谁也不例外。 停下了画眉，张夫人伸手抚摸着铜镜。 她苦涩的笑了笑，拔下了头上的珠花簪子，对着小丫鬟开口说道。 ....... “你这丫头尽说瞎话，我都快四十了，年老色衰，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年轻丫头。你这丫头没个心思，就会个甜嘴，拿着，这簪子赏你了。 出去候着吧，我和三爷有事要谈。” .......... 随手将珠花簪子赏给了身边的小丫鬟，翡儿姑娘接过张夫人的簪子，默默的弓身行礼，开口唤道。 .......... “夫人才是说笑，府里的姑娘们都瞧着，夫人您美着呢。 下面那群小丫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夫人您，您是不知道，她们那些个小嘴一个个碎的，都好生嫉妒、您与三爷有事相谈，翡儿就在门外候着，谢夫人的赏、” .......... 应了张夫人一声，翡儿姑娘平举着手上的簪子，缓缓挪步，退出了厢房。 此时此刻，张夫人才从铜镜前转过身来。 她虽然年近四十，但因为常年服用温养美颜的滋补品，因为张耀之身居高位，也常有名医替她调理身体。张府的这位夫人，如今依然是风韵依然，只能透过眼角的鱼尾纹，微微瞧见一丝岁月的磨痕。 平缓了一口气，张夫人看着许三儿，冲着他开口说道。 .......... “三爷忙里忙外的，可是好生忙活。 这府邸里上上下下都被惊动了，是清念小姐找到了，还是大理寺传来了消息。让您许大总管这般慌张，你家老爷也是，家里小姐丢了，也不见他上半点心思。可怜我整日整夜在佛前祈福，只希望我家宝贝女儿安然无恙。 府邸里已经不见外客了，小姐的事情如今才是天大的事儿。你说说你，平白无故的往府里拦下这么一个麻烦作甚？” .......... 语气有些恼火，张夫人明显还在情绪里没有走出来。 被夫人这般一说，许三儿的背后一凉。他一个抽搐，整个人弯腰弯的更狠了，默默的咽下一口唾沫，许三爷提着一口气，对着张夫人开口回应道。 ......... “夫人您折煞许三儿了，小姐的事情全府上上下下，无不关心。老爷他今儿一大早就随着朝中袍泽去大理寺要一个说法，您说说，咱们再着急又能如何？ 大理寺和刑部那边，给不出一个说法。 府邸里的护院，无事的家丁也都差出去找了。 老爷他也是心里犯愁，这些天没少往刑部和大理寺跑。您瞧瞧，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回府，准是又忘记了今儿的吃食。清念小姐福泽深厚，又有夫人您日日夜夜的祈福，小姐她是个富贵命，定会没事的。夫人您也请安心，许三儿已经差人去找了民间专门管这事的人儿，无非是多废点银钱，让他们上上心，一起去寻清念小姐。 .......... 这一次咱们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告示，那贼子定不敢轻举妄动。老爷他昨日带回来的消息，刑部已经准备差人去办了，咱们如今要做的就是把身子骨养好了，要不然等到小姐回府了，您身子垮掉了那该如何是好。 夫人您响午也是一口吃食都没有动，许三儿都安排好了。 等老爷他回府，咱们先好生坐一块吃顿饭。 今儿这事怪许三儿独断，只不过这个人您真得去瞧一瞧。 要是旁人上门，该打发的也就打发了，再不济给他一点银子，让他寻个驿站住下。但今天上门的这位小公子，可是老爷他心心念念的人物，许三儿觉得夫人您应该去接待一下。毕竟老爷不在府邸，真正主事的还得看夫人您啊。那位小公子真是个奇人，老爷瞧见他，心里定是欢喜。 想当初在潼水的时候，老爷就想着将他一并带回来..........” ......... 有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是许三爷的本事。他先安抚了一番张夫人的情绪，才把话茬子转到叶初雪身上。许三爷觉得叶初雪来张府，是一个好兆头。 不说其他，能让老爷心里欢喜欢喜就是极好。 ......... 而且这少年师承江大学士，未来铁定是长安城里身居高位的那一批人。 想要交好，当然得趁着他还念张耀之那一段缘分，好好亲近亲近。否则等到人家平步青云的时候，你赶着上去热脸贴冷腚，人家知道你是哪位啊？ 随着许三儿的一番话，张夫人的语气也是缓和下来。 但她还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对着许三儿开口说道。 ......... “你家老爷也是个没本事的人，自己家女儿丢了，整日往大理寺和刑部去跑能讨个人回来？ 他整日就是瞎忙活，忙活的饭都吃不上一口。 你也不用拿话哄着我，你说的那个人他一进府门我就知道了。谁还能不知道那位叶公子啊，咱家那个整天整夜的挂在嘴上，起初我还以为是他在外金屋藏娇了。哼，若是外人听着，止不清还以为这位叶知闲，叶公子才是你家老爷的亲儿子。是不是外面偷偷摸摸留下的种，还不一定呢。 咱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无暇顾及他。 他一个山野穷书生，来了长安直接奔到咱家府邸上。这说明什么，八成也是一个急功近利的性子，想要借着你家老爷的这一层关系，为自己走动左东。你瞧瞧，这位叶公子上门带的点心里，除了“老酥斋”的灯影酥，玉脂酥外，下面打底的都是一些便宜的老酥饼，桂花糖，花生芝麻的小酥口点心，八成是掏光了银子，打肿脸充胖子。” ........... 第五百二十五章：清俊山水郎 （三） 第525章：清俊山水郎 （三） 张夫人的梳妆台上，静静地放着一个檀木制的点心盒子。点心盒子已经被打开过，里面是摆放精美的点心吃食，但除了第一层第二层的点心有些名贵，能够登得上台面，剩下的几层点心盒子里，要么是掺杂着精致点心和简单吃食的混搭，要么就干脆一整层都是廉价的吃食点心。 张耀之身为长安城六部之一，礼部司郎中。 官位至从五品，实则是不低了。 六部中礼部单统一司，为礼部司之首才能唤作郎中。他的头顶上也就只有礼部侍郎和尚书称得上是他的顶头上司。做官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接近到头了。长安城里什么稀罕的吃食点心没有，平日里有礼部的供奉点心，特供的吃食物件，张府都能收到一些。所以张夫人也是吃惯了锦衣玉食的人物，她自然瞧得出叶初雪带来的点心食盒里，装着的是什么样的稀罕物。 ........... 这食盒一共六层，除了一开始的两层点心称得上登堂入室，下面的零散吃食无非也都是街头寻常百姓家吃的零嘴。依照张夫人所说，这个名叫叶初雪的少年，多半是从穷山辟岭的地方来了长安，想要投靠个好靠山。 身上的银钱无多，零零碎碎的置办了一份上的台面的礼物。 这楠木食盒的料子，也是高档货。 这个山野书生，心思没有用在正途上，肯定是想靠着一份看得过去的礼物，敲开礼部郎中府邸的大门，为他的前途铺路。这样的人张夫人在长安城里见多了，所以才不想让自家老爷白白跌进这个大坑里。 .......... 听着自家夫人的话，许三儿的脸色变得一白，他的目光打量着食盒里的点心，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张夫人开口回应道。 .......... “夫人，定然是您多虑了。 叶小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他初次登门府上，能够心里记挂着老爷，备一份礼物已经是难得。您也明白，叶公子他久居在山野，山野村镇里的物价，岂能和咱们长安城比。 公子他.......多半是路上耗尽了盘缠。 来了长安想要替老爷备一份好些的礼物，银子怕是差了点，所以才零散拼凑了一些点心吃食。叶小公子毕竟头一回下山入世，人情世故不太懂得，也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 夫人您啊，也不要怪老爷总是念叨着这位小公子，叶公子的的确确是一位大才，他若是想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往后的位置比起咱们老爷，估摸着还得高这么多。” .......... 替叶初雪搪塞了几句好话，许三儿的手掌冲着半空中微微比划了比划，举起了一个较高的位置。 听着许三儿的话，张夫人的脸色也是变得严肃起来。 她盯着许三儿比划的高度，冲着他开口说道。 .......... “得了吧，你许三爷的这张嘴巴，外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 你们一个二个的嘴上总是帮着外人说话，咱们家老爷现如今的位置可是他辛辛苦苦爬上来的。那个叶公子，叶知闲当真有你们说的这般玄乎？” .......... 余光瞥了一眼许三儿比划的高度，这个位置可不是一个礼部郎中能升上去的，少说也高了三四个档次。 听着张夫人的话，许三儿连忙接过口，开口应道。 ........... “嘿呦，我许三儿还能有这个胆子骗夫人您吗？当初老爷一回府可就和您说了这个事，若不是有人阻碍，估摸着那位小公子早就被老爷带着，教他读书入仕，叶公子的背后可是老爷当年的那位先生，翰林书院的江大学士。 这位叶小公子是他教的最后一个学生，无疑是关门弟子。 您说说，江大学士亲手带出来的学生，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叶公子来长安能记着咱们家，许三儿估摸着也是因为江老先生的授意，想要让咱们家老爷结一个善缘。夫人，哪怕是为了咱们府邸上的面儿，您多少还是得出去见一面人家啊。” ........... 苦口婆心的对着张夫人劝说着，许三儿甚至把潼水隐居的江宁老先生都扯了出来。 听着许三爷的话，张夫人缓缓叹了一口气。 她的手轻轻地拍在点心食盒上，然后对着许三儿开口说道。 ........... “成了，没有你许三爷能说会道。 翰林院大学士都被你扯出来了，我赶着化了一副妆容，不就是为了亲自去见一见这位叶知闲，叶小公子吗。到底是奇人还是俗客，来登门结缘还是投机取巧，咱们一看便知。 翡儿，收拾收拾我屋子里的食盒点心，等老爷回府了一并送过来。我和许三爷先走一趟，心里掂清楚了。” ......... 缓缓站起身来，张夫人对着厢房外候着的翡儿姑娘知会了一声，然后打算亲眼去瞧瞧这位常被张耀之挂在嘴边的叶知闲，叶小公子。 此时此刻，张府的茶堂里。 叶初雪静静地坐在客座上，他杯盏中的明前莲心已经见了茶底。许三儿不在面前，叶初雪也不方便到处走动，他又捏了一块糯米糖糕入口，一时间也不太好意思吆喝一旁候着的小姑娘替他添茶。 茶堂里负责伺候的都是如花似玉的婢女，此时此刻，府邸里管事的许三爷不在，小姑娘家在一旁默默的打量着这个清俊秀雅的少年书生，一个个脸上不经泛起一丝胭脂。 ........... 这位小郎君生的俊秀，但算不上惊艳。 初次入眼只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清淡似水的模样和气质，不经让人心生一股善意。但今天的叶初雪，身上还带着一股儿奇妙的香味，他的肉胎生香异象，并没有结束。叶初雪自己闻着闻着就习惯了，但别人闻着这股香味，效果一个比一个好、毕竟这是先天之香，凡尘俗人闻着定是惊为天人。 这种香气也很玄妙，叶初雪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香。 他自己闻着是一股淡淡的药材轻香和甘甜味道，而其他人闻着只能闻到自己最喜欢的香气。例如莫青先生，他和叶初雪闻到的香味所差无几，但莫青闻着的芳香药材气味要更重一点，狄探子闻着的时候，香气已经和他手里的烤羊排混杂在了一起，所以他没有多大的感觉。 ........... 真正有效的，是肉胎生香的味道被凡人闻到的时候。 之前张家府邸守门的门房值守小哥儿，闻着叶初雪身上的香气就像是淡雅的女儿家体香，所以无形之中对他放松了警惕，也多说了几句话。许三爷见到叶初雪，闻着的则是他心心念念的明前莲心茶的味道，还带着一丝金银的铜锈香，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他自作主张的泡了老爷珍藏的好茶叶。 肉胎生香异象带来的效果，或许叶初雪自己都没有搞明白有多么可怕。 如今，站在他身旁的姑娘家一个个都在默默闻着这股香味。 .......... 一开始瞧着这少年书生并无太多的惊艳，只能称得上是个俊俏的小郎君，生的好看但并不像那种极其明显的类型。 可是闻着叶初雪身上的香味，姑娘家瞧着这个小书生的模样，一个个越瞧越是俊俏，忍不住心生好感。 .......... “姐姐，你说这位小公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人儿，老爷的族亲里应当也没有这样的人。去年老爷在府邸举办族会，来了不少少爷小姐，那些人咱们都瞧见过，并没有见到这位小公子。 许三爷瞧见了人家，可是欢喜的不得了呢。 你说，该不会人家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吧。这个小郎君生着倒是清雅，就是身上有一股杏仁糖的味道，闻着让人感觉心里甜甜的。” .......... 叶初雪身后，负责侍奉的两名侍女小声嘀咕的交头接耳。 一个脸色微红的小姑娘，压低着声音和另一个姑娘家念叨着。 听着她的话，另一个小姑娘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然后开口说道。 ........... “妹妹你没有听见吗，这位小公子可是咱家家老爷曾经的故知。我瞧着他的衣着打扮，多半不是长安城里的贵人，应当是初次来长安，到府上拜访老爷的。他身上也不像是杏仁糖的香味，反倒有些梅花的气味，闻着新奇。 人家什么身份，咱们也猜不得。 不过能让许三爷这般态度，肯定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反倒是这个桥段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是桥底下说书先生经常说的戏文故事，都有那么一些身怀奇术的小郎君，山野出身，然后自家师父或者父母自小给他定了娃娃亲，成年后下山寻访，我瞧着这个小公子该不会也和戏文里说的桥段一样吧，按照说书先生的戏文，马上咱们家的夫人就该出来，对这位小公子冷嘲热讽了。” .......... 第五百二十六章：清俊山水郎 （四） 第526章：清俊山水郎 （四） 姑娘们的声音压的很糯很轻，就像是微风轻起的重量，但叶初雪坐在客座上捏着只见茶底的茶盏，面色却是微微红润起来。破入先天境界后，他的五感都得到了极高的提升，凭借叶初雪现在的耳窍听力，身后这些小姑娘的轻声糯语，他一字不差的全部听了进去。 举起茶盏的功夫，叶初雪悄悄嗅了嗅自己的手裸处。 香味依然如常，肉胎生香的异香，在叶初雪的感觉里就是一种淡淡的药香和蜜糖的微甜气味。 许三爷去求见张府的夫人，叶初雪一个人独坐在茶堂里，身前身后都是准备伺候着的下人。这样的环境让落单的叶初雪，微微有些不自在。他今日前来是为了调查狄探子交给他的案子，彻查长安城众多孩童失踪案情的线索，谁曾想最后一家就是自己的老故人，张耀之，张郎中。 早些年和张耀之有旧，让叶初雪拥有了一个合理打探消息的理由。 他还记着狄探子交代的话，暂且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叶初雪用拜访故人的源由到张府，询问一下线索情报，也就显得合情合理。 心里默默记着不能暴露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叶初雪现在的身份可是名动长安城的剑斋小先生，身上背着烟雨巷这样的大案子，身后如狼似虎的跟着枢密院的一群血纹墨衣，这样的架势走到哪家，都能把人家吓得关门大吉。 .......... 没有打算暂时暴露自己的身份，叶初雪微微呼出一口气，就在他准备麻烦姑娘家替他再添一盏茶水的时候。一枚小石头稳稳当当的被叶初雪顺手捏住，捏着飞来的小石头子，叶初雪的目光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那是茶堂外的一株银杏树，银杏树的主干上悄摸摸的探出个小脑袋。 那是一个生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他的头上还散落着几片叶子。 半个身子百般的无趣搭靠在树干上，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小公子生着面红齿白，眉角之间却带着一丝娇气。应当是从小娇生惯养，被家里人惯出来的顽皮性子。 他的手里还握着一个打鸟的弹弓，小男孩丝毫没有察觉到叶初雪的目光已经发觉了他的存在。只是好生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好奇着为什么茶堂里的这个客人没有被他的弹弓石头子打中。借着树叶的遮挡，他再次捏起一枚藏在兜兜里的石头子，瞄准了叶初雪的肩膀，冲着他打了过去。 ........... “嘭” .......... 半空中，两颗石头子撞击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趁着这个手握弹弓的小男孩，打出第二枚石头子的功夫，叶初雪将手上的石子轻轻地弹飞，刚巧撞飞了他用弹弓射来的小石头子。成功破境了先天境界，虽然叶初雪的境界根骨还没有稳定，但是昨晚烂柯迷巷一战，带给他最大好处的莫过于元神的出现，和神感的运用。 吸收了一颗浪云银梭鱼的银骨，又靠着一滴黄泉凝露，误打误撞的将神感无上限的扩大。 这样的提升，使得叶初雪现在无法使用元神，也将他的反应力和察觉力拔高了过去的数倍。一位先天境武人面前，区区稚童的小石头子要是都接不下，一声的先天修为简直白瞎了。 ......... 轻而易举的打飞了树上顽童的石头子，叶初雪此刻施展的劲力在他看来微不足道，在这个小小孩童的眼里，无疑是高人手段。在叶初雪的视力下，藏在树木从里的这个孩子，此刻变得双目放光，好生惊叹。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倘若他能学会这个少年书生打石子的功夫........ 同辈之中，谁人的弹弓可以一战？ 若能习得此法，张府上空定当鸟雀不飞，雁过拔毛。 ........... 孩童满脸的幻想被茶堂里一阵轻轻地咳嗽声打断了，叶初雪轻咳了几声，示意他已经发现了这个顽童。果然，知道自己暴露后，这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抱着茶堂外的银杏树，一溜烟的滑了下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瞧见这个男孩，府邸里上上下下的家丁，婢女，纷纷冲着他鞠躬施礼。 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青绸褂子，男孩的腰间还坠着一块小巧的金铸长命锁。 他握着弹弓，似乎刚才的玩闹让他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大大咧咧的在一众仆人的施礼下，走到叶初雪的面前，然后骄傲的昂起头来，看着这个清俊的少年书生，奶声奶气的开口说道。 ........... “本公子瞧上你了，等会我要和我阿爹说，让你留下来当我的伴读。 如何，不用谢我，只要你教我刚才你打弹子的绝活就行。 跟着本公子当伴读，府邸里上上下下，哪怕是许三叔见到了你也不敢大声骂你，你......你要答应的话，每天午膳后的点心，我把我那一份分你一半，每个月还能从阿爹给我的零碎银子里，多拨你一两银子。” .......... 仿佛看中了叶初雪的绝活，小公子十分阔气的冲着叶初雪伸出五根手指，一副跟着他吃香喝辣的骄傲神情。听着面前这个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叶初雪淡淡的笑了笑，他轻声唤了一句。 ........... “小公子可知，头一回与人说道，不报姓名，乃是失礼。 我既不知道你的名字，又不知道你是谁，况且小公子刚才欲用石子打我，你说说看，为什么我要教你学打弹子的功夫啊？” ........... 瞧着这男孩生着可爱，叶初雪开口打趣了他一番。 听了叶初雪的话，面前的小公子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骄傲。他得意的拍了拍胸脯，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哼，来我家做活，居然连本公子都不知晓。你可听好了，我姓张，单名一个巡。 张府上上下下这么大的地盘，都是我家的。 你坐在这茶堂候着，肯定是想求我阿爹办事，又或者想要来我们家做活，谋取生计。这些人我瞧见的多了，他们见了我，一个个眉开眼笑，都可劲的往我兜兜里塞糖和点心，还有一些好玩的物件。 你若是想找我阿爹办事，或者要留在我们府邸做工，跟着本公子当伴读一起读书，岂不比跟着这些下人，做一些杂琐零碎的苦活来的轻松。我去管我阿爹要人，我爹肯定会把你留下来的，若不是瞧着你打着一手好弹子，别人我才不屑留他。” ......... 小公子姓张，名巡。 张巡小公子是张府唯一一个男丁，也是张耀之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这位张郎中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时想要好生教育一番，又被夫人护着，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张巡娇惯的性子。 此时此刻，张巡小公子的眼中，这个茶堂里端坐的年轻书生，八成是来府上求人办事。 作为主家的人，他自然要摆出一番威风来。 听着小公子的话，一旁的姑娘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 ......... “小少爷，这位公子是许三爷亲自带来的，他可是老爷的贵客，您千万不能怠慢了人家。要不然老爷一会儿回府，知道了您没有在学堂读书，又背着先生溜出来玩闹，铁定要说道少爷您。” ........... 提醒了张巡一句，面前的这个少年书生身份非同一般。 毕竟是许三爷笑脸相迎，亲自接待进来的客人。 万一他和自家小少爷闹了什么矛盾，哪一家的面子都过意不去。听着姑娘家的话，张巡的脸色却更露几分神彩，他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 “既然是许三叔亲自带进来的，那就最好。 我向我阿爹要人，三叔叔也能帮着说几句。你来我家，不就是为了见我阿爹吗。阿爹乐意把你留下，你就和本公子一起读书，瞧着你一副书生气度，帮我抄写先生布置下来的大字和经文，一定得心应手。” ........... 打量着叶初雪一番，张巡小公子越看越是满意。 这个少年人一副书生气息，一看就是抄文章的一把好手。如果他能跟着自己一起读书，学堂里先生布置下来的功课，就不用他亲自动手抄写了，什么四书五经，行笔练字的功课统统交给他来做。 看着张巡小少爷，脸上一副心想事成的得意笑容。 叶初雪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对着他开口问道。 .......... “张公子平日里也不去学堂读书，只顾着玩乐，为何还要我来当你的伴读呢。公子的心性，让令尊寻一位高明的师父，教你一些拳脚功夫，岂不更好？ 你要我当你的伴读，还得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们无冤无仇，小公子为何要用弹弓打我？” ........... 第五百二十七章：清俊山水郎 （五） 第527章：清俊山水郎 （五）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孩童岁月太过于短暂，身边也没有同龄的玩伴，所以瞧见张府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公子，叶初雪特意和他多说了几句。他看的出来，张巡小公子的眼眸清澈，虽然性格娇惯顽劣了一些，但并非是那种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性子。没有想到张大人还能老来得子，面前这个男孩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 听了叶初雪的话，张府的这位小公子眉眼一横。 他叉腰嘟嘴，微微把头别了过去。（叉腰腰，奶凶奶凶的） 心里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目光偷偷的瞟了叶初雪一眼，瞧着这个年轻的少年书生依然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张巡的脸色泛起了一丝红润，红彤彤的如若姑娘家的胭脂水粉。仿佛有些赌气似的，小少爷的脚忍不住在地上磨蹭了几下，然后嘟嘟囔囔的对着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哼（超凶）！ 阿爹他总是说，男儿自当读书习字，考取功名，立志报答君恩，为我唐效忠。大好男儿，就应当有儒门风骨，要做大儒大德，治世能臣。 他此生是无望凌烟阁了，所以就指望着我能替他挂一副画像进去。自小家里就请了不少先生，但他们一个个可凶了，非逼着我读那四书五经，君臣伦理的大道理，戒尺板子打起手心来也疼。若是功课做得不好，或者大字没有写好，就得挨上一手心，本公子才不喜欢那些老先生。 阿爹他也总是要忙大人们的事情......... 抽空回了家也不会陪我玩儿，最多闲暇的时候问一下先生，我的功课如何。他这个茶堂里来见的人，一个个都是要我阿爹忙里忙外的家伙，我打了他们，我阿爹就能抽出时间来陪我玩，最多就是多打我几下手心。你来见我阿爹，肯定也要他忙前忙后，好几天沾不得家，不过我瞧你应该会写一手漂亮的书法大字，若是你留下来帮我做功课，陪我玩儿，我就让阿爹帮你把你的事情办了。” ......... 嘟嘟囔囔的吐露出自己的心声，张府的这个小公子也是心里藏着事的小家伙。 张耀之一生仕途，如今估摸着也到了顶头。 他老来得子，自然是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到自己儿子身上。 这可是老张家的独苗苗，他未来的希望。 自打潼水遇到了叶初雪那样的妖孽，张耀之就觉得自家儿子若是能有人家一半，他就知足了。然而小孩子终归天性活跃，一直强迫着他读书写字，反而落了下乘，强行灌进去的天地纲常，人间伦理也都是死了的烂文臭字，吃进去也只会吃得一肚子脏东西，谈不上食墨通慧。 ......... 张巡的天资并不愚钝，反而是个聪慧的孩子。 叶初雪从他方才的言语中，就得知这个孩子只是缺了父亲的陪伴，心里委屈，闹了一些小变扭。又加上长年累月，强迫他读书写字，久而久之，让小孩子的心性生厌，领会不得笔墨之中的真正神韵，变得贪玩好动起来。 听着张巡的话，叶初雪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的手指轻轻地伸进茶盏里，沾了沾茶盏底部的茶水，然后当着张巡的面在茶案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一个大字。温和的望着这个男孩，叶初雪对着他开口说道。 ........... “原来如此，张公子一番言语让在下受教颇多。 我姓叶，叶知闲。 张公子既然说了刚才打我的原因，那么此事就此揭过去了，我原谅你想要拿石子打我。张大人不在府邸，公子天性活跃，做出一些孩童之事也是理所应当。但有一事，公子说的不对，这读书写字并非是无趣酸儒的事情，小公子没有真正的领会其中的意境。不知道你擅长哪一种行书。 在下献丑，以簪花楷，教小公子写一个字如何？ 倘若你能学会此字，叶某闲暇之余替小公子抄写几篇文章，倒也无伤大雅。” .......... 手指浸润了茶水，叶初雪当着张巡的面在茶案上以簪花楷的落笔，写下了一个人字。瞧见叶初雪写在茶案上的大字，张巡小公子却是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胸部，开口笑道。 .......... “你这书生也是神神叨叨，我当是什么难写的大字。 你写的这个人字，先生也教过我，我能抄写三大张纸页呢。” .......... 有些骄傲的昂起小脑袋，张巡对叶初雪写下的这个字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个少年书生刚才说了一堆神神叨叨的话，没有想到他写出来的居然只是最简单的一个人字。 随着张巡的话锋散开，叶初雪不紧不慢的停下笔画。 他缓缓吐纳一口气，开口应道。 .......... “张公子别急啊，你且再看？” ........... 茶案上用茶水写下一个人字，叶初雪的手指轻轻地在人字上敲了敲。下一刻，茶案上一股浓郁的茶香味飘散开来，木质的茶案桌子上突然生根发芽，抽出了一片绿叶，一朵花苞。满堂生香的时候，一朵山茶花缓缓绽放。 茶花盛开，花蕾上一个朦胧的小巧人影端立其中。 他正衣冠，立身形，看到了一脸懵懂的张巡时，不紧不慢的对着他施礼作揖。 如此玄妙的手段，哪里是这般年纪的男孩能够看懂的。 他十分新奇的伸手去碰山茶花上的小人，被张巡的手指轻轻一戳，花上的人影顿时破散，山茶花也消散了，随着满屋子茶香的淡去，几滴茶水滴落在茶案上，缓缓流淌出叶初雪刚才写出来的那个人字。 .......... “神......神仙术，你是修行者？ 大街上变戏法的，还是修行方术的术师，他们变得杂耍戏法都没有你刚才耍的好看。” ........... 长安城里长大的小少爷，自然懂的修行之术。 张府的府邸里就供奉着一位修行者，虽然境界不高，但也是破了修行玄门的人物。平日里张府的这个小公子也是耳听目染，见到了不少玄门术法。所以在看到叶初雪施展出来的手段，他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年轻的少年书生认成了是修行者。 听到张巡的话，叶初雪微微一笑。 他轻轻地用袖角擦干茶案上的水迹，然后对着一脸欣喜和懵懂的张巡小公子解释道。 ........... “此法并非修行术，而是落笔行书的一种技法，唤作“妙笔生花”，此法在下也是略微涉及，只能勉强用来写几个大字，传闻“妙笔生花”大成者，所画人物可以脱离书墨，在人间独自存在数十年也能办到。 刚才那个字，是叶某想要公子学的第一个字。 此字为人，欲读书入仕也好，翻阅天地纲常也罢，还望小公子万事不要脱离一个人字。先学如何为人，才能学如何读书，如何报国卫君。若是第一个人字都学不好，读书读得再多，学再多的经文法度，也都是臭烂文章，学也无用。小公子若是能学会这个人字，我教你刚才写字的技法可好？ 想学这“妙笔生花”，不用修行者的念力，只需你自己领会所写之子的意义和神韵，能以字如境，就能写出妙笔文字来。” ........... 突然展露的一手绝活，让张巡的眼眸变得闪闪发光。他觉得面前这个少年书生，用来教人写字的方法比起学堂里的老先生不知道简单易懂了多少。至少学堂里那些白发苍苍，号称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老夫子们，可没有教他读书写字，先学人理的道理。 老先生们只是尽忠职守的负责将他们一肚子的墨汁，一滴不漏的灌输到张巡小公子的肚子里。 叶初雪此刻使用的小手段，是他曾经在老书斋翻阅书籍的时候偶尔学过的。 此法极难修行，虽然不是修行之术，学起来却比一些奇门术法还要麻烦。想要用“妙笔生花”，就需要自己领会所写文字的神韵和道理，通晓了其中的意思，才能写出妙笔之境。叶初雪知道此法，但也是在修为突破了先天境界，心境变得更加澄清的时候，才能勉强用妙笔生花，写几个大字来。 .......... “妙笔生花”修行极难，据说此法当世造诣最高者，唤作吴道玄。 此人的妙笔生花，可以以假胜真。 凭空画出河流大江，勾画出渡江长桥，以画中人的身份脱离画中，在人间历经数十年不散。此等妙笔生花的功底造诣，叹为惊世奇人。叶初雪的手段还达不到那般境界，甚至就连初窥门径都算不上，但用来唬住一个张府的小公子，自然是手到擒来，绰绰有余。 此时此刻，张巡看叶初雪的目光已经是一脸的崇拜。 倘若能够学会叶初雪这手书画小人的奇妙技法，他甚至可以把阿爹每月给他的零碎银子，还有茶余饭后的点心全部让给这个好看的小书生。 第五百二十八章：清俊山水郎 （六） 第528章：清俊山水郎 （六） 木案生花，文字显圣，叶初雪通过“妙笔生花”写下的一个人字，彻底的抓住了张巡小公子的心思。他眼巴巴的看着叶初雪，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样。 见识到了叶初雪展露出来的书法技艺，张巡的心里也全然顾不上学堂里的那些老夫子了，他觉得这个少年书生要是愿意教他写大字，定比那些老儒生教起来新奇。 轻轻地扯了扯叶初雪的衣袖，张巡小公子嘟哝着小嘴。 他的脚尖忍不住在地上蹭了蹭，仿佛全身的不自在，但还是鼓起勇气对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是不是我学会了写人字的意思，你......你就可以教刚才那种写出会动小人的书法来？ 你且等着，我去书房抄上一百个人字给你，算的数不？” ........... 心里十分想学叶初雪的“妙笔生花”，张巡小公子也是狠下心来。平日里写三五个大字，都能累的他直哼哼，让学堂的老夫子感动的泪流满面，今儿居然主动愿意抄一百个大字贴。 若是一百个大字，就能学会“妙笔生花”。 张巡觉得这样的技巧，比起用弹弓打鸟雀好玩的许多。 同龄人还在弹弓打鸟，撒尿和泥巴玩的时候，自己大笔一挥，直接写一群鸟雀飞出，那该多有面子。此技一出，隔壁工部郎中和司务家的小崽子还不一个个奉献出自己的点心零钱，对自己马首是瞻。若是再写几朵花儿出来，临近吏部侍郎府上的两个小丫头，那不得天天往自家府邸跑。 ......... 一咬牙，一跺脚！ 为了同辈人里称王称霸，张巡小公子也是下了苦心。 只要能学会，莫要说一百个大字，多抄一百个也行。 听见张巡信誓旦旦的话语，叶初雪的目光凝视着这个一脸期待的孩子，他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对着张巡小公子开口说道。 .......... “张公子倒是个有心人，但这“妙笔生花”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你哪怕抄写一千次，一万次的人字，不懂得为人之道，依然落笔不生花。小公子愿意求学上进，这是好事。 但法不可轻传，比起抄写一百个人字，公子还是先明白一点做人的基本最好。 你今日逃了学堂，还不快些回去向先生道歉请罚。 小公子可以问问学堂里的那些老先生，何为人字，何为人本，等公子你稍微明白了人字的含义。叶某，授你“妙笔生花”可好？” .......... 对着张巡开口劝告了一番，听着叶初雪的话，张巡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解。 他挠了挠脑袋，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能写出人字，直接告诉我人字的意思是什么不就行了吗？” .......... 亲眼见到叶初雪用“妙笔生花”写下了人字后，张巡认定他一定知道此法的窍门。何须再跑回去问夫子，这个书生郞要是愿意教自己，直接对他说出来不就行了。 听到了张巡的话，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 终究是孩童心性，急功近利了一些。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对着张巡小公子开口解释道。 ........... “我想要你学的并非是如何写一个人字，而是去理解你的人字，意义在于什么。学万千法，皆不如先学做人。每个人的经历，阅历不同，心中的人字也各不相同。 我方才写出来的人字，只是颇具形态。 那花上的小人，可是朦胧模糊，看不清面貌？ 我心里的那个人字只是初窥，并没有真正的找到。小公子学我的人本无用，你得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那个。比起找到人本，立下人心，我觉得公子你还是应该先从最基本的做起。等到你有所明悟了，咱们可以一起去找找咱们的人在哪里。” .......... 耐心的对着张巡开悟道，对于叶初雪的话，张府的这个小公子是一知半解，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原来你也没有看清嘛，那本公子自然还不急。 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肯定要比你厉害的多。毕竟我还小呢，我从现在开始就要从最基本的开始做，所以说........最基本的到底是什么啊。” .......... 知道了叶初雪的人字也没有看清，张巡的心里顿时不急了。 他十分自信，等他到了叶初雪的年龄，一定会找到自己的人字，写字画小人的本事也比他厉害的多。先是十分的骄傲，然后他弱弱的问了叶初雪一句，听了这么多，张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认真的思量了一番。 面对张巡小公子的问题，叶初雪十分认真的给了他一个答案。 .......... “小公子现在要做的基本，莫过于回学堂，向先生赔个不是，然后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不要等先生教你，你才去学，可以问问先生，人字的意思。有人帮你解惑，总比小公子一个人琢磨要好。 也许他们给你的答案，每一种都不一样。 这个时候就需要小公子你自己，从这些答案里找到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等你找到了，或者学会了一点，我来教你“妙笔生花”，怎么样？” .......... 听着叶初雪的答案，张巡的大眼睛转了又转，然后他猛地一狠心，对着叶初雪开口叮嘱道。 ........... “好，本公子学就是了。 不过你得和我拉钩钩，谁要是骗人的话，就.......就三年不许吃冰糖葫芦！” ............ 目光严肃的看着叶初雪，张巡对着他伸出了手指，做出了拉钩的动作。听着张巡许下的剧毒誓言（的确是极大的毒誓！），叶初雪的眼神微微波动，然后他缓吸一口气，伸手拉住了张巡小公子的手指。 拉钩钩，盖章允诺，事成之后谁也不能骗人。 瞧见叶初雪和自己拉了钩钩，张巡小公子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只手还握着弹弓，另一只手向着叶初雪挥了挥，然后开口说道。 .......... “你等着，我去学堂问先生去。 我阿爹回来了，我一定和阿爹说，要你留下来教我写字。” ........... 冲着叶初雪放下狠话，随着张巡小公子一溜烟向着学堂跑去。张府的茶堂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轻轻地脚步声，缓缓步入茶堂的是一名气质高贵的盘发女子，她走入茶堂的时候，屋子里所有的下人纷纷向着她屈身鞠礼。 不用看也知道，来的人是张夫人。 这位张府的主母，一副主人家的气质，淡定自如的坐到了茶堂的主座上。 她打量着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书生，脸蛋倒是生的清俊，就是这身打扮太素雅了一点，不像是个富贵模样。随着张夫人一落座，立刻就有人给夫人奉上了茶水。 .......... “巡儿能主动往学堂去跑，当真是个稀罕事。 你就是叶公子吧，尝听老爷提及公子，今日一见，公子年岁不大，说话教人的本事却是不俗。府邸里能让巡儿主动去读书的人，除了老爷，还没见过第二个。 叶公子不必拘束，坐下再说。” .......... 仿佛见到了刚才叶初雪教导张巡的那一幕，看到了自家宝贝儿子突然变得求学上进起来。张夫人对这个山野里来的少年书生，第一印象居然还不错。 而且他生着干净，身上还带着一股雪梨香。 张家失踪的小姐，就经常用雪梨花做成的胭脂还有香囊，也不知道是否自己太过于思念女儿，居然在这个少年郎的身上嗅到了一模一样的味道。 总而言之，叶初雪在张夫人的印象里，逐渐多出了一分好感。张夫人看着这个清秀俊俏的少年书生，也是瞧着顺眼，以至于刚才准备好的一些恶言恶语都没有说出口。 .......... 茶堂里，见到了张家主母的出现，叶初雪也是站起身来，对着张夫人拱手作揖，开口问候道。 .......... “在下叶知闲，见过夫人。 晚辈来贵府叨扰，多有不便，还望张夫人不要怪罪。” ........... “哎呦，叶公子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快些坐下，你这可不是生分了吗，老爷不在府邸，夫人特意来见你一面那也是应该。快坐，快坐，站着说话太生分了。 你们还不快给叶公子添茶，茶碗里都见底了，也不见你们动手，没点眼力劲。” .......... 紧跟张夫人身后的，自然是张府的大管事，许三爷。 许三爷乐呵呵的来到叶初雪的面前，从他刚才的观察，自家夫人对叶初雪的印象不错，以至于说话态度都温和了不少。热情的招呼叶初雪坐下，又让身后的姑娘替他添了热茶。 此时此刻，有着夫人在场，许三儿也不敢随意落座。 他就静静地站在叶初雪身后，预防着夫人突然发难，他也好帮着打个圆场。 ........... 第五百二十九章：清俊山水郎 （七） 第529章：清俊山水郎 （七） 轻嗅茶盏里缓缓飘散的茶雾香气，张夫人闻着茶香就知道茶盏里烹制的是那种茶叶。她不紧不慢的揭开茶碗盖子，然后小抿了一口，随着茶香入口，一丝丝回甘和茶香滋味渗入心脾。缓缓吐纳一口茶香，张夫人看着茶盏里清澈的茶汤，不经会心一笑。 晃了晃茶盏，茶盏里一片茶叶梗在茶水上竖立起来。 品茶一口，张夫人示意叶初雪落座坐下。 上门来的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站着说话的道理。瞧见叶初雪落座，张夫人将手上的茶盏放到了茶案桌子上，然后对着许三儿温婉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 “许三爷真是阔气啊，明前莲心今年礼部也就均了这几两茶叶到府上。平日里老爷可宝贝的不得了，我都只是浅尝了两次，您三爷倒是大方，今儿托三爷的口福，讨一杯茶水顺顺心。 三爷还站着做什么，快坐，坐下吧。” .......... 尝出了茶盏里明前莲心的滋味，张夫人望着许三儿的面孔也多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 这茶叶稀罕，是每年礼部特供的珍品。 张耀之身为礼部郎中，府邸上也只均分了几两茶叶的份量。上个月头，礼部侍郎上府做客，还有吏部的郎中过来拉家常，张耀之才舍得下血本，差人烹了两壶莲心茶。 今儿有尝到了明前莲心的滋味，但张夫人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 “夫人您折煞许三儿了，今儿都是许三儿我自作主张，等老爷回来了我就像老爷请罪。嘿嘿，这明前莲心，也是许三儿一时嘴馋，自己偷着味了。 夫人莫怪，我站着，站着就成。” ........... 听出了张夫人话中的意思，许三儿满脸堆笑的对着主座上的张夫人回应了一声，然后身形脚步悄无声息的往叶初雪的位置挪了挪。看样子，夫人对自己用老爷的明前莲心茶来招待客人，心中还是多有微词的。 听着许三儿的话，张夫人也没有多说。 他乐意站着，那就站着吧。 自己出来就是为了见一见常被张耀之挂在嘴上的这个叶知闲，叶公子到底是何等人物。 如今张府里遭了事故，叶知闲这个时候上门不知道所为何事。 万一是要求着自家老爷帮忙办事，走走人脉关系，难免又是一件麻烦事情。今儿张夫人坐这里就是打算探探这个少年书生的底细，张府现在的情况，帮不得外人。 倘若他真是有事相求，所幸趁着老爷没有回府，散几十两银子，让他暂且在驿站落脚。等到事情结束，再派人请他回来罢了。张夫人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家丢失的小女儿，完全没有心思放在其他事上。 ............ “叶公子的大名，我从我家老爷哪里听闻了很多次了。久闻公子你是隐居在山野的卧龙，今儿瞧见了，没有想到叶公子年岁尚小，居然能被我家老爷如此推崇。 公子千里迢迢赶来长安，能够来府上拜会我们家老爷，承蒙你的这份心意了。 .......... 但而今，老爷他公务缠身，难得抽出一份空闲日子。 想来以叶公子的才学，赶来长安应该是为了今年的大朝试吧。 你的才学既然如此得老爷推崇，应当是今年的金榜有名，朝试虽然还远，但也要请公子以圣贤书为主。我们府上有不少空房，若是旁时，请叶公子暂居数月，老爷也是心里欢喜。 但近来....... 罢了，家丑不可外扬，我府上出了许些事故，也请叶公子可以见谅。 老爷他这些天忙里忙外，我替他做一回主。一会儿叶公子跟着三爷去府上的账房哪里，领一百两银子，你在长安寻一处好些的驿站住着，这些时日先苦读功名，等到我们府上的事情结束了，再让许三儿请公子回府，我替老爷好生摆下一桌子，为叶公子接风洗尘如何？ 瞧你也是尚未及冠的年龄，这么早让你一个人千里迢迢的赶来长安，不知道你家阿爹阿娘是怎么想的。长安这里什么都贵，一个人在这里住着，难免有些不方便，一会儿再让许三儿帮你收拾一些细软衣裳，一并带着，找个驿站先住下。” .......... 慢饮着一口茶水，张夫人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的性格。 她初见叶初雪的印象还不错，所以话没有说的太生硬。但张夫人的意思，明显带着一丝丝逐客令的味道。她委婉的表达了府邸里的麻烦，想要请叶初雪在外寻一个驿站住下。这样的说法，等同是拿一百两银子，打发走这个山野少年。 听着张夫人的话，许三儿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知道自家老爷的，张耀之一向很看中叶初雪的才学，如果老爷知道了潼水拜在江先生门下求学的少年，今天来长安见他，心里一定欢喜极了。可夫人的意思，明显是想要逐客。她觉得如今的张府已经够乱了，谁知道这个叶姓少年的到来，还会带来什么麻烦。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快点搜罗自家小姐。 心里有些话想说，但碍于张夫人家中主母的身份，许三儿也是话头憋在嗓子眼，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还没有等许三爷接下张夫人的话茬子，一旁落座的叶初雪就对着主座上的张夫人微微一笑，他放下手上的茶盏，开口回答道。 .......... “知闲谢过夫人的好意，我今天来府上拜访，是想着与张大人有旧，过来看看他。我来长安有几天了，也找到了暂居的地方，知闲谢过夫人，但真的不用为我费心。 我就是来看看张大人，若是贵府有事的话，知闲不方便叨扰。 我一会儿自己离开就好，反倒是夫人您应该多注意点身体。 我翻过几本医书，学过粗略的岐黄之术，夫人您的面色不佳，瞳眸内藏血丝，近来的精神应该比较疲劳。而且夫人您应该许久没有正常进食，肠胃也在夜间有轻微的疼痛。 ......... 请夫人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切莫让病情恶化下去。 我在长安寻了落脚的地方，住的也是安稳。 今天见不到张大人的话，劳请夫人帮我带一句话。说叶知闲来拜见过了，还要多谢早些年张大人托人寄来的吃食物件，请他好好保重身体。我一个人在长安住着很好，独来独往惯了，我没见过我爹娘，反倒不会让人担忧。若是夫人允许的话，我替您写一副方子，虽然治不好您的病，服了后多少晚上能睡的安稳一些。” .......... 叶初雪也明白了张夫人想要拿一百两银子打发走自己的心思，但他并没有太在意。 今天来张府也是因为狄探子的册子上，记录的最后一家失踪人口就是这里。加上自己与张耀之有过旧缘，上门拜访一下也是情理之中。若是人家不欢迎自己，也没有必要硬从张府找线索，换家府邸而是一样。反倒他瞧着这位张夫人，此刻虽然气质凛然，却全是依靠强撑着的一口气，实则外强中干，身体亏虚的厉害。 好心问候了一句，听着叶初雪的话，张夫人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 她打量着这个干净的少年，眼眸里露出了一丝伤感。 ........... “你......你的爹娘.........” ........... 不知道是触情生情，还是想到了自家失踪的小女儿。张夫人看着叶初雪谦逊懂礼的模样，心中的好感本就又高一分。听到他说自己没有父母的时候，张夫人的心里居然泛起了一丝伤感。 这个叫叶知闲的少年，眼眸十分纯净。 他说的话很诚恳，并非是那些上门来有所图谋的人。 或许是因为近来府里的事情太多，张夫人的性格变得太敏感，所以误看了人家。心中微微泛起一阵波动，嘴上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向着叶初雪问了一句。 听到张夫人的话，叶初雪的眼眸依然十分清澈。 ......... “生来就未曾见过，知闲是被一个长辈照顾着长大的，对父母反倒没有印象。前些时日，那位长辈也离开了，我想着到长安来看看，所以来的早了一些。” ........... 应了张夫人的话，看着这个孩子脸上淡淡的微笑，张夫人心里此刻好生不是滋味。 没有想到这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自生来就没有见过父母，没有阿爹阿娘照顾着，却能生成这样清淡如水的性子，叶知闲的天性就是清润温善，此刻让人心头一软。 眼角泛起一丝怜惜，张夫人话锋一软，开口说道。 .......... “长安城里杂七杂八的人和物件多得很，你个孩子一个人在这里能住着什么地方。一会儿让许三儿带着你去账房，多拿二百两银票，替他安排一个好点的客栈住下，我瞧着巡儿很喜欢你。 叶公子能让巡儿好生读书，也是件好事。 最近府邸里是真的有事，你先到外头住上小半月。 等风波平了，就住进府上来，老爷见了你也是高兴地。平日里教教巡儿读书，哪怕今年的朝试过不了，留在府上教教巡儿，明年再赶一次也是可以的。抽空多看看圣贤文章，你个读书人翻翻医书无妨，但我这病啊，我自己知道，怕是好不了。” .......... 第五百三十章：清俊山水郎 （八） 目光凝望着这个懂事的少年郎，张夫人的眼神变得温软了许多。或许是从叶初雪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失踪的小女儿模样。她放宽了语态，对着叶初雪安抚了一番。起初，张夫人是以为来的这个山野少年，多半是打听到了自家老爷官升长安，出任礼部郎中的消息后，特意上门投奔。 毕竟张耀之现在的地位不算低，主司礼部司，担任从五品的郎中一职。 而且今年的大朝试，有些事情也需要礼部入手。 赶往大唐长安赶考的读书人，若是能攀上许些关系，仕途自然会走的比寻常人家轻松不少。对于这些投机取巧的人，张夫人的心里也是不满。本以为叶初雪就是这样的角色，向着和现在的礼部郎中有旧，上门来攀攀交情，走访人脉。看看能否在今年的大朝试里，为自己稍微打开一点方便之门。 ......... 张府这些天不太平，走丢了小姐，闹的府邸上下沸沸扬扬。 老爷夫人都吃不好睡不好，底下做下人的还能好生养着？ 心里烦躁，这些天也是气息不顺。张夫人正愁着一肚子火气没有地方宣泄，打枪眼上就撞来一个山野小少年。碍着许三儿的面子，张夫人才准备见他一见，好生训斥训斥这个少年郎，散一点银子把他打发走得了。等见到了叶初雪后，张夫人才缓缓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少年书生，生着干干净净。 他眉眼清澈，清润如水，又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孩子。之前的那些看法，终究是自己这些天太过于敏感了。随着叶初雪的几句话，让张夫人对他的感官逐渐温和起来。 .......... 至少，现如今她的语气是真心实意的，而非客套的奉承话语。 或多或少了解了叶知闲的心性，张夫人也是明事理的人。如果真的如张耀之所言，叶知闲是一个不出世的俊才，那么今年大朝试他必定会金榜题名。对于一个未来的潜力种子，张府抛来一根橄榄枝条算是一笔极好的投资。但现如今，诸多事务实在是太乱了，张夫人也不想让叶初雪牵扯到张府自家的事情来。 她放宽了言语，让许三儿带着他去账房多支出了二百两白银。 三百两银子，给叶初雪一个初入长安的山野少年。在张夫人的心里，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金银，哪怕是住长安城里较好的客栈，包揽了客人的食宿，这些银子也能让叶初雪安安稳稳的拄上好几个月。 .......... 么长的时间，张府的事情再没有一个眉目，长安这刑部和大理寺，那就真是养了一窝子吃白饭的。 那时候不要说这两家如何自处，恐怕朝野都被闹的不可开交。 毕竟听闻这一批失踪的孩子，不少都是朝野里官职不俗的子弟。这些人拧成一股劲，朝廷也不会无视他们整日的写的满天飞雨般的折子。 等事情结束了，张府有了空闲的时日，再让许三儿把这位叶公子接回来。瞧着张巡和他较为亲近，这个书生读过圣贤书，教一教张巡小公子基本的读书写字，问题不大。哪怕大朝试没有中榜，让他留在府邸里陪着巡儿读书写字，也是一个不错的营生差事。 张夫人的心里是这般打算的，她此刻看着叶初雪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一分动容。 听出了夫人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温柔，许三儿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意思。 他乐呵呵的拍了拍叶初雪的肩膀，对着他开口说道。 .......... “叶公子可是好运气，夫人她说的也并无道理，近来府邸里是有一些杂琐事务要处理。叶公子您住下来了也不得安生，出去住一段时间也好。我陪您一会儿去账房支一笔银子，咱们换一个好点的地方住着。你说说，你在长安城里初来乍到，能找到什么好的落脚地。 无非就是一些偏远驿站，临郊的客栈。 长安城的物价贵的很，这里住一间巴掌大的房子都得花不少银子。等会我带公子去东市街上，找一家好客栈投宿、你在长安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会儿和我从府上挑一个精明能干的姑娘，随身伺候着。抽空也能带叶公子游览一下长安城的风土人情，长安啊，啥稀罕玩意都能瞧见。 只不过........今儿公子上门，咱们还是等老爷回来，见上一面再说。 毕竟，老爷可是整天都在念叨叶公子你，知道你来了也好让老爷他高兴高兴。” .......... 仔细思量了一番，许三儿也觉得张夫人的说法不错。现在的张府太乱，叶初雪一个外来人，突然住下，多少有些不方便。让他在外面暂居一段时间，游玩一下长安城的风景名胜，风雅几日也是无妨。 要照顾张夫人的面子，许三儿顺势下坡。 但他有意无意的还是提及了一句张耀之，想要让叶初雪留在府邸里，和自家老爷见一面再说。 既照顾到了夫人的面子和决策，又能把挑子扔到老爷他的肩膀上，等到张耀之回府，看到叶初雪后，对他的去留，自然就是老爷和夫人之间的问题。他许三儿，可是两头谁也没有得罪，啥也没有做错。 ............ 听到了张夫人和许三爷的话，叶初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他现在居住的地方，的确偏远，毕竟是先帝曾经度假居住的柳园庄子，圆子倒是很大，但人太少，住着有些冷清。 对于张夫人的话，叶初雪也没有听出来一些恶意。 他明白，这是人家真心实意的在为自己考虑。 缓缓吐纳一口气，叶初雪对着张夫人拱手鞠礼道。 .......... “夫人您客气了，知闲若是有难处，定然不会怕麻烦张先生。只是我在长安已经有了居住的地方，行囊也都安防在哪里，再换其他住所，也不方便。我不缺金银，在长安也谋了一份差事，或多或少可以赚点养家糊口的银子。（小叶子在名医堂每个月挂名的月俸，不算相药的额外金银，大概抵得上老张一年里六七个月的俸禄。） 府上的银子，知闲不能拿。 反倒是张公子天生灵慧，是个聪明孩子，要是有空儿知闲教他写几个字倒是无妨。 我学的医术，勉强入了门庭。 夫人您的病的确难治，我开出来的药方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让您晚上睡得安稳一点，养足了精神，不要亏虚了身子。想要治夫人您真正的病，知闲也是无能为力。” ........... 摇了摇头，叶初雪觉得今天自己只是来登门拜访，顺便探探人口失踪的情报。如果拿了人家的银子，未免太不地道。而且.......虽然一入长安就被人偷了钱袋，可有得有失，从那之后叶初雪就没有缺过银子。 名医堂每个月说好的月俸，也足够他日常的开销。 听着叶初雪的婉拒，张夫人对这个孩子的好感更胜几分。 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少年，叶初雪的身上她看到了读书人的风骨。要知道这可是三百两雪花银子，放在长安也不算一笔小钱，有会过日子的人家，小门小户的足够花销三四年了。 或许是自己的语气，让叶初雪觉得自己给他们添了麻烦，所以不好受这笔银钱，正是这股少年人的倔强，让张夫人愈发觉得这个姓叶的小少年，是一个难得的清俊性子。她温和了语气，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叶公子有心了，你在长安还是读书要紧，虽然时日还早，但大朝试也不是远在天边的事情。你出去谋的差事，能做什么营生，还是好好读书，不要苦着自己。 你这孩子心好，我受你的情分。 但我这身子，宫里的太医也替我看过。他们开的那些药汤，一个个都是无用，你既然看过医书，那你来说说，我得的是什么病啊？” .......... ，眉角露出了一丝温婉，看着叶初雪的表情，张夫人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个山野少年产生如此强烈的好感，或许是因为他天生清润的性格，也或许是因为叶初雪身上有着她熟悉的雪梨花香气。 不知道叶初雪说的谋生是什么，但张夫人觉得，就以叶初雪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手腕，最多就是在街头摊贩哪里打打杂，洗洗碗，做做零散的活计，换取一些吃食银子罢了。 他这个年纪，还是读书为主。 哪里能为了一点银子，做多了粗活重活，耽误了读书，等到大朝试的时候无法入榜，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打趣着向叶初雪问了一句，张夫人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这些天身体不好，宫廷里的太医也来看过，叶初雪一个小书生，翻阅过几本医书，（嗯，也就一本黄帝内经和一本神农药石，百木卷）还能比得上宫里的太医？ 随着张夫人的话音落下后，叶初雪看着她，微微一笑，开口回应道。 ........... “夫人所患，并非身体上的病痛，也并非常理之症。 您得的........唤作心病........” ............. 第五百三十一章：清俊山水郎 （九） 第531章：清俊山水郎 （九） 心病还需心药医，张夫人的症状叶初雪心里头明白。所谓是相由心生，她近来的精神疲惫，身体亏虚，消耗了大量的气血精神。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她自己的心病，张夫人心里过不去的坎，也是整个张府的坎。自从府邸里的小姐失踪后，她之前也是水米未进，也就昨日吃了点斋菜汤米。 张夫人自己过不去自己的心坎，叶初雪的用药再神，也治不好她。 他能做的就是给张夫人留一副安神的方子，药效会比宫里太医留下来的好许多。 或许宫廷里的太医，上门诊脉的时候也发现了张夫人的状态。这种心病之症，非寻常草木药石可以温养治愈。叶初雪最多能让张夫人服用汤药后，平心静气，夜晚能够安然入睡，少一些身体上的烦恼。真要想治愈她现在的状态，唯有破解心病，找到治愈她的心药，将府邸里走丢的张家小姐给找回来。 ...........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张夫人的眉眼露出了一丝惊异。 她缓缓饮下一口清茶，看着茶堂里的叶初雪，对着他开口说道。 .......... “叶公子也是个心思的人，我这病......一般医师还真诊断不得。 我承你这份心意，一会儿要许三儿请一套墨宝出来，让叶公子留字写一张方子。你不愿意留下住，那就罢了。不过这银子一定要拿。长安这么大一座城，走到哪里不需要花银子，身上多备着一点，有备无患嘛。 你先候一会儿，许三儿说的也有道理。 叶公子上门拜访老爷，若是见都没有见上一面，实在太失礼数。恰好府里今儿午时的吃食还没有准备，一会儿等到老爷回府，叶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一并吃点，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你和老爷也好在饭桌上好生聊聊。” ......... 察觉到了叶初雪的心思细腻，张夫人看着他的眼神是越来越温和。 对于许三儿的提议，张夫人也是多半都默许了。 也是，叶初雪今天是特地来长安城的升平坊，拜访张耀之的。人家上门拜访，结果就连主人都见不到一面，实在有失礼数，心里明白老爷对这个孩子有多看重，如果能够看到叶初雪，张耀之的心情也会好许多。 对于这样的小人情，张夫人不介意卖一次情分。 自己家的家务事，就不让别人来掺和了。但见一见，一起吃顿饭的功夫空闲还是有的。听到张夫人的话语里松了口，许三儿立刻笑脸相迎起来。他看着一旁的叶初雪，对着他热情的开口招呼道。 ......... “叶公子，夫人也是一片好心。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算算时日，老爷也快回府了，我这就催后厨的伙夫，今儿整一点拿手好茶。公子你就安生坐着，一会儿和老爷一并吃点，再取一壶好酒，算起来这可是近几日来最快活的事情了。” .......... 心思活跃起来，许三儿见到夫人愿意留下叶初雪见张耀之一面，自己的心里也是松下了一口气。只要等到张耀之回府，叶初雪的事情就由他们老两口，自己关起门来商量，什么事也推不倒他许三儿的头顶上。 随着许三儿的话音落下，张府茶堂外的廊道突然传来了一阵略带疲累的声音。 ........... “许三儿，你又在背后瞒着我捣鼓什么呢。 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了你在背后说我的名字，你有这个心思还是快点安排人去外面找找念儿，也省的让夫人劳心。” ..........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上一刻孩子议论着张耀之的事情，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回到了府邸。 之前许三儿已经吩咐下去了，今儿的门房值守，还有府邸里的家丁下人都不能对老爷透露今天府邸里来了贵客的消息。许三儿是准备让张耀之自己亲眼看到叶初雪，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从一进门的时候，张耀之就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虽然谈不上什么怪异，但就是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透过茶堂的门户，可以清楚的看到府邸的廊道上行走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身上还穿着官服袍子，腰间坠着一方玉石小印。经过岁月的磨砺，曾经在潼水见到的那位富贵老爷，此刻鬓发都有些发白。 .......... 张耀之的年龄，已经四十有余了。 因为常年受到好药材的滋补温养，自己也修行过一些锻炼拳脚的小把试，所以身子骨也算硬朗。如今走起路来也是自带着一番威严风气，他身上的就是礼部五品郎中的官服，今儿张耀之一大早就和同僚们，跑去了刑部和大理寺，想要询问一下案子的进展，同时也是施压。 十几，二十多名官员，穿着朝服在厅堂里等着。 唤作哪一个衙门，也必须重视起来。 忙里忙外的一直忙活到了现在，张耀之的额头上还带着一些虚汗，显然是劳累过度。但是他的脸上久违的露出了笑意，看起来是应该得到了什么好消息。看着从府邸外回来的张耀之，许三儿立刻应了一声，对着张耀之的身影就是迎接了过去。 .......... “老爷，您瞧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许三儿我在心里记挂着您呢，您今儿去了一趟大理寺，瞧着老爷红光满面，应当是得了不错的好消息吧。府邸里的事情活计，许三儿我也都安排下去了，府邸外也多花了一点银子，让一些门门道道的角色，平日里多留下一些小姐的动向。咱们啊，是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还得靠小姐她自己洪福齐天。 先不说了，不说了。 老爷快些随我入堂喝一杯茶水润润嗓子，您觉得猜不出来，今儿我许三儿把谁给您请来了。” ........ 跟着张耀之大半辈子，许三儿也是一个心思精明。 他从张耀之的脸上就看出来，自己家的老爷应该是今天在外面得了好消息，不然他绝对不会笑呵呵的回府。听到了许三儿的话，张耀之微微一笑，眼神却是有些惆怅的看着许三儿，对着他开口说道。 ........... “嘿，你许三爷还给我玩起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了，你能请出来谁，难不成是把念儿找回来了不成。 关于念儿的事情，咱们不能全部指望刑部和大理寺。今儿和我一并前去的同僚给我透露了，他在下面有一些门路关系，或多或少可以查到一些情报，就是得多费一些银子。该花钱的地方，不能少花，念儿这孩子小时候有道长给她算过命，说是她今年会有一劫，但劫后也有有大福气。 我估摸着，咱们多半是应在这事情了。 听天由命是听天由命，但也得事在人为才行。” ............. 脸上泛起了一丝丝无奈的神色，张耀之对家里小女儿的遭遇也是心中无奈。他今天和一大堆同僚一起去刑部和大理寺，套要一个说法，人是没有找到，但形形色色的消息还是打听了不少。 据说，这种人口失踪的案子，多半都是和下面的那些有点关系门道。 想要打通关系，找到门道。 花费的那都是大笔大笔的雪花银子，花钱都不是要紧的事情，在长安城里这么多年，张耀之也是一个从五品的礼部司郎中，他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银子余钱，主要的还是希望孩子安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跟着许三儿一并走到茶堂的时候，张耀之的神色微微一楞，然后整个人僵在了茶堂的门口，一步也没有迈出，而是静静地看着茶堂里的人影。 ............. 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不再房间里礼佛，也出现在茶堂里。而且闻着这空气里弥漫着的淡雅茶香，分明是自己珍藏着，泡茶都得一片一片茶叶数着泡的明前莲心珍品，这茶香张耀之不可能记错。茶堂里出现这样珍贵的茶香，百分百是自己珍藏的好茶，遭受到了许三儿的毒手。 能够值得让许三爷用明前莲心待客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目光凝聚在茶堂里一个身形略小的人影身上，这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书生，他的面容清俊，眼眸清澈如水，看着这个少年的瞬间，张耀之的心里就萌生了一种好感，仿佛他们早就见过一样。而且这个清澈如水的少年郎，身上还弥漫着一股淡雅的茶香，这股香气分明是自己当年初来长安升任礼部郎中的时候，在礼部尚书的府邸上，那位尚书心疼的揪下来四五片茶叶，给他烹煮的珍贵茶香。 这股无名的香气，让张耀之对这个清俊的山水郎，心中的好感更加旺盛。 ............ 打量着他许久，下一刻，张耀之的瞳眸微微紧缩起来，一股强烈的喜悦从心头猛地爆开，嘴角都快裂到了耳朵根上。 ............. 第五百三十二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一） 第532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一） 茶堂里端坐着的这个山野少年，张耀之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心生亲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混得一个面善，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这清俊的山水少年，面容清淡，直到张耀之凝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才从心底回忆起一个小小的身影，然后整个人变得欣喜若狂。 记忆里，那小小的身影是自己曾在潼水偶遇过的一条幼龙。 可惜的是，当初未能将那条幼龙带出山野。 否则张耀之相信，在自己的培养下，那条幼龙早就龙潜入海，扶摇云天了。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的那个孩子也有着这般清澈无邪的一双眼眸，两双瞳眸融合在一起，让张耀之记忆中的男孩变成了现实。他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此时此刻端坐在茶堂里的这个清俊少年，就是他日日夜夜心里念叨着的潼水幼龙，姓叶，名为知闲。 ......... 僵硬的身体骤然抖动了几分，张耀之此刻看着叶初雪的身形，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然后望着叶初雪，一连着发出三四个感叹。 ......... “好，好，好啊！ 许三儿，这事情你办的是真好，太好了啊！” .......... 心头的喜悦浮现在脸上，张耀之夸赞了一番身边的许三爷。 他觉得这大概是这些年来，许三儿在他身边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情。没有想到他居然把在潼水曾经见过一面的叶知闲，给请到了府邸里来。 脸上挂着喜色，张耀之几步飞跨，挪步到叶初雪面前。 茶案旁，叶初雪还未来得及起身鞠礼，就被张耀之一把按住肩头，眼神充满了激动和欢喜。他凝望着叶初雪的面容，忍不住开口说道。 .......... “没想到啊，一转眼的功夫就长这么大了。 孩子，你可曾还记得我？” ........... 记忆里的叶知闲还是一个生的玲珑可爱的娇小男孩，比起他府里的张巡小少爷还要年小几分。没有想到一晃这么多年，潼水的那个小少年都长这么大了。 整个人被张耀之兴奋的按在座椅上，叶初雪无法起身。 他只能保持着被按在座椅上的姿势，对着张耀之温和一笑，开口说道。 .......... “一晃已经十二年有余了，张大人还是精神依旧啊。” ............ 望着面前这个满脸欣喜的男人，叶初雪也没有想到张耀之居然能一直念叨自己，念叨这么多年。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张耀之的神色变得更加欢喜，他松开了手，直接坐在叶初雪旁边的座椅上，然后亲切的握着他的手，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哈哈，你这孩子，叫什么大人啊，生分了，按理来说，你我同出于老师门下，算是同窗一辈。当年我调任长安的时候还回潼水去了一趟，一是去拜别老师，二是想着若还能见到你，就带你一并到长安来。 毕竟长安可是大唐京都，这里能够学到的东西是其他地方远远不及的。 结果我去拜见了老师，老师依然精气神十足，却唯独不见了你这孩子。 听老师说，是你家长辈带着你离了潼水，去了别处讨生活，起初我心里还有些遗憾。老师他也说了，他只是授你读书习字的基础，并未正式收你入门，最多算是一个启蒙先生。可终究你是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也算张某的半位同门。 你我之间，莫要太生分了。 我长你不少年岁，就占你一个便宜。你唤我阿叔或者叔父都行，真没有想到啊，你这孩子居然能从长安摸到我家府邸来。可是老师授意你来寻我的，哈哈哈，果然还是老师明白我的心意。 你今年来长安，定是为了大朝试而来。 再见你这孩子，我心里甚是欢喜，只恨你晚来了几年。 若是你早点来长安入仕，而今怕是已经能混上带品级的官袍子，不过如今也不急，先在我府邸里安顿下来，关于朝试的事情咱们慢慢再谈.........” ........... 张耀之十余年没有见到叶初雪，今日一见，恨不得把过去这么多年没有说过的话一并倾吐而出。听着自家大人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许三儿在一旁默默的咳了咳，对着身后的姑娘开口吩咐道。 ........... “还愣着做什么，老爷一路上风尘仆仆，回府了快些给老爷上一杯热茶清清嗓子。爷，叶公子今儿可是特意上门来拜访你的。您悠着一点，别吓坏了人家孩子。 许三儿我今日煮了您最喜欢的明前莲心，你润润嗓子，咱们慢慢谈，毕竟人都到这里了，还能飞了不成。” .............. 乐呵呵的对着张耀之开口说道，瞧见自家老爷心里这般欢喜，许三儿就知道今天的事情算是办妥当了。听着许三儿的话，张耀之也意识到此刻的模样有些失态，他顿了顿神，然后应了许三儿一句，开口回应道。 ............... “咳咳，说的在理。 知闲公子上门来，自然要用我最好的珍藏煮茶招待。方才是我激动失态了，咱们喝茶，喝茶慢慢聊。” ............ 缓了缓神，张耀之松开了方才紧握着叶初雪的手。 见到张耀之缓过来了精神，叶初雪深呼一口气。 他对着一旁坐着的张耀之拱了拱手，开口回应道。 .......... “江先生的身体可还硬朗，知闲也是许久没有回潼水了。没有想到您这么久了，还能记着我这种山野小民，算是知闲高攀，唤您一声张叔父吧。 今天我上门拜访，就是来见见张叔父您。 瞧见您精气神劲头十足，知闲也就放心了。方才我和夫人聊了不少，您府上近来应该有不少琐事，知闲在贵府怕是多有不便。我来了长安有几天，也有落脚的地方。今天来府上本就向着和张叔父见上一面，如今见到了本人，知闲心安，您得多注意身体，我看张叔父的身子骨，这些天也有一点亏虚不调。 知闲留给夫人的方子，您跟着一并吃点，惯用的。我学的那些岐黄之术，药效安稳的很，可以放心食用。” .......... 看着张耀之的脸色，虽然这个中年男人一身的精气神劲头，但叶初雪透过他的眼眸还是看到了一丝丝血丝。这么多天的操劳，忙里忙外的也让张耀之的身体受到了亏损。 听着叶初雪的话，张耀之突然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对着他开口说道。 ............ “哈哈哈哈，知闲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了，脾气性子还是照旧如常。懂得礼数，还知道疼人，我家那顽劣小子若是能有你小时候一般的性子，张叔我做梦都能笑醒。 放心吧，老师他的身体好得很。 当初我去看望老师的时候，他一顿饭还能食三碗稻米，前段时间还与我通过书信。老师他心里也记挂着你，就是不知道你这孩子一晃这么多年，到底跑去了哪里。幸好，幸好你的心里能分个明白，还知道来长安赶考，也能寻到我这地方。一切都是缘分啊，既然你这孩子到了张叔府邸，那就和回了家一样。 ........... 说什么住着不方便，就住家里了。 我张府家大业大的，还能缺了你一副碗筷不成。莫要听家里的下人风言风语，张叔府里近来是出来一件麻烦事，不过这种事情官家会帮忙解决的。我今天去了一趟大理寺，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倒是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还分心学了岐黄医术，咱们这府邸里若是生了灾，害了病，去宫里请一位太医来府上就成。 ............... 你这孩子还不知道吧，你张叔我现在可是主掌礼部司的礼部郎中，上朝的时候那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 你一片好意，我心领了。 一会儿让许三儿给你一套墨宝，你留一套方子，抽空让宫里的太医瞧瞧，若是你对岐黄之术有兴趣，我也能找一位太医教你一点，但万事都不能耽误了读书啊，世间唯有读书高，这些天你就住在张叔府里，好生看看书，等着今年的大朝试，我可是盼着你金榜题名，盼了许久啊。” ............... 眼眸里带着许些骄傲的神色，张耀之安抚了叶初雪一番。 在他看来，这个孩子明显是被府邸里的风言风语影响到了，叶初雪性子良善，怕自己在府里或多或少影响到了旁人。张耀之明白也喜欢这个孩子的心性，但他如今看起来胸有成竹，应当是在人口失踪的案子上，有了不小的进展。 大大方方的让叶初雪留下来，身为府邸的一家之主，张老爷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 第五百三十三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二） 第533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二） 听着自家老爷的一番豪言壮语，许三儿也是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擦了一把汗。瞧瞧，还是得靠自己为人精明的处事方法，今儿叶公子上门，自己留下他吧，那就是薄了夫人的面子，不留他吧，若是等老爷回府知道了消息，免不得又是一顿数落念叨。许三爷可是夹在中间，左右逢源。 薄了哪一个的面子，都不会太好。 所幸，将叶初雪留到老爷回府，让他们自己关起房门解决这个事情。看样子今天的老爷心情甚是欢喜，平日里惧内的他，都敢当着夫人的面，变得如此硬气。 张耀之硬气十足，那他定是有硬气的资本。此时此刻，雄赳赳气昂昂的坐在自家茶堂的座椅上，张耀之的脸上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慢悠悠的揭开茶碗盖子，抿了一口明前莲心的茶香。现如今多年记挂的叶知闲，叶小公子登门拜访，自己在别人眼中怎么说也得摆出一家之主的派头来。 .......... 听着张耀之的一番话语，主座上的张夫人果不其然的皱了皱眉头。 他凝望着张耀之，用一种绵里藏针的眼神打量着他。 背后突然一凉，老张虽然难得摆出了硬气的派头，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惧内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从云州到长安，家中只有张夫人一个主母，不曾纳妾。背脊骨的微微寒气，让张耀之察觉到了夫人的不悦。 强撑着胆色，怎么说也不能在叶初雪面前丢了派头。 张耀之故作淡定的端着手里的茶盏，对着张夫人委婉一笑，开口询问道。 .......... “知闲长安城里举目无亲，他能来投我那就是莫大的缘分。我与他皆出自一个老师门下，有着半个同窗的情谊，而且这孩子让人心里亲近，让他暂时住在府里，总好过在外面住一些乱七八糟的客栈。 那驿站客馆再好，能比得上自己家里吗？ 外头哪一样东西不要花钱，府里不缺他一个，住家里安稳的很，也能按时读书温习，三餐也不差他这顿热乎饭，夫人您觉得，意下如何啊？” ........... 试探性的向着张夫人询问了一下，张耀之此刻在客人面前，张夫人也懂得分寸，知道给自家老爷几分面子。她温柔的笑了笑，看着叶初雪开口对着张耀之回应道。 .......... “老爷您说的自然在理，我和知闲公子方才也小谈了不少。 这孩子讨人喜欢，能住在府邸里也是一件好事，而且巡儿也听他的话，今儿瞧见了一面，就自己乖乖的跑回学堂读书去了。知闲公子留下来，我当然愿意。但老爷您也明白，现如今咱们府邸里的家事有些麻烦，知闲公子现在住进来，这么多天吵吵闹闹，怕是扰了他的清净。 我刚才已经差许三儿，一会儿带着公子他去府里的账房支三百两银票，让他寻一座东市的好客栈暂且住下，这段时日让知闲公子他好生游玩一番长安风景。 等府里的事情平了，再把他接回来，住在府上和巡儿读书练字，也是一个大好的喜事。以知闲公子的才学，今日必能金榜题名，倘若出了差错，府里再住一年，让他教教巡儿等着明年开春再考也是无妨。” .......... 面带笑容的对着张耀之开口唤了一声，张夫人说起话来慈眉善目，但是张耀之听得出来，这是夫人能退让的最后底线。她也是好意，因为府邸里走丢了小姐，这些天没有少折腾。 叶初雪住下来，也闹的不安稳。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让他出去避几日风头也没有失了礼数。 听着夫人的这番话，张耀之原本有些暗淡下去的神色，再次变得精神焕发起来。他定了定神，一口喝干了半盏茶水，待茶汤润喉，张耀之对着张夫人津津乐道起来。 .......... “正要和夫人说一件喜事呢，今儿我们几位同僚分批去了刑部和大理寺，从日头高升，坐到了过响午吃食的时辰。那帮龟孙子总算给了一个说法，大理寺哪里已经派人立案缉查，上报监察寺，从今夜开始将分批次全城搜索，彻底清查长安城门的出入名帖。 念儿她失踪的时日不长，应该还没有出长安。 只要在城里，还怕找不到人。 有位御史台的大人说了，这些时日一口气丢了这么多世家门庭的孩子，下手的人一定是有所求的组织形犯案。这么多家孩子绑一起，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咱们这些人真撕开了脸皮子，半座长安都闹不得安稳。暂时是不用担心念儿的安全，我们耐心一点，慢慢等官家的消息。 ............ 今儿去刑部的同僚，也和我们路上接头了一此。 刑部哪里的收获更是巨大，听闻昨日刑部尚书大人连夜书了三封名帖，派人送到了柳园里。柳园里住着的那位狄公，已经答应出手清查此案了。那可是狄公啊，他退隐柳园不问世事，天底下也只有刑部的尚书大人，豁出去那张老脸，能请的动这样的大人物出山。 要知道当年的狄公在朝野里的威望并不低，若是他那年没有隐退，而是愿意继续入仕的话。怕是现在的刑部尚书座椅，都坐不下他的屁股。当朝二品实权，一品虚爵的位置，那是随他挑选啊。今儿的这位尚书大人，听说还是比狄公晚了两期的后辈，能坐在尚书之位，全靠当年狄公隐退后的力荐。 ............ 狄公愿意出手，天下第一神探出山。 再加上大理寺的日夜清查，破案也没有几天了。夫人您大可不必担心。天底下还有狄公破不了的案子吗，有着这么多朝中同僚，那些绑架人口的贼子，也不敢对我们家念儿轻举妄动。 知闲也不算外人，这事情说与他听无妨。 知闲啊，你张叔我可没有拿你当外人。这段时间府里有过不少波动，全是因为我那最小的女儿，张清念前几日在坊市闹街失踪，被人拐了去。这段时间长安城里零零碎碎的出现了不少这种案子，你记在心里就好，切勿拿出去生张。就因为这事情，巡儿这些天我都下令让他待在府邸里，不许他出门。 ............. 唉，也是怪我，平日里公务太忙，也没有多唤几个人照顾念儿。好在如今大理寺和狄公都愿意出手，想来应该是不成问题。府邸里过些时日或多或少有些吵闹，你不嫌弃的话，住下来就别到外面去了。 巡儿他肯听你的话，也是一个稀罕事。 你可是江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若是有空闲帮我盯着那孩子一点，有你看着他张叔心里安稳，也省的那小子整日不学无术，都是宠惯了他，就连圣贤书也不愿意好生温读。” ............ 对着叶初雪叮嘱了一番，这一次张耀之去大理寺一坐就是半日，果然有些收获。听着张耀之的话，张夫人的目光缓和了不少，她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但也明白柳园里的那位狄公，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大人物。 天下第一神探，能住着先帝赐下来的柳园，这位狄公哪怕从朝野里退下来，也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权贵人物。 怎样的大人物愿意出手，破案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 毕竟第一神探的金字招牌，就是最好的保证。 心里的急火熄灭了近半，但自己家的女儿一日不回家，做母亲的心里不可能不着急。听着张耀之对夫人的安抚，叶初雪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逐渐浮现出今儿一大早，狄探子嬉皮笑脸，在他面前撕着烤羊排的模样。 ............. 知天命境的探子，柳园里的那位狄仁杰，狄大人在长安城里的确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但叶初雪和他相处了几日，总觉得这个过日子斤斤计较的探子，总和那些金光闪闪的权贵人物沾不上边。怕是狄探子愿意接下这个案子，也不是刑部尚书一口气三封拜帖就能请动的，多半还是因为蹭了人家太多顿吃食，吃人的嘴短，拉不下面子才勉强接下，而且他派来解决这个案子的人选，正是自己......... 不知道张耀之和夫人，若是知道了狄仁杰，狄公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们还能这般眉开眼笑吗？ 心中暂且不去想，毕竟狄探子嘱咐了自己要隐藏身份，叶初雪也不打算现在就暴露了他和狄探子之间的关系。还是再观望观望，能够找到张家小姐失踪前的更多线索，才是要紧的事情。 ........... 先是大理寺，又是刑部请出山的狄公，一连着两颗定心丸让张夫人吃下肚，她的语态总算松缓了几分。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开口说道。 ........... “罢了，此事容后再谈。 老爷一路上风尘仆仆也是未进水米，我邀了知闲公子一并用食，咱们用了饭食再说吧。” ............... 第五百三十四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三） 第534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三） 张夫人听得出张耀之话语里的坚决，此时此刻，张耀之先是搬动了大理寺的密探侦查，又是请出了隐居柳园的狄公，两颗重量级的定心丸下肚，让张夫人也变得无话可说。此时此刻，她只好以退为进，先依着老爷的意思，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再慢慢商量。 应了张耀之一声，今天不论如何，也算是迎来了好事情。 张府先是有叶初雪登门拜访，又有张耀之千辛万苦从大理寺套来了第一手情报。无论是那一件事情，都值得今日浮一大白，老张也是在兴头上，恨不得此刻就有好酒痛饮。 端着手里的茶盏，借着心府里油然而生的豪气，张耀之将茶盏里平日只舍得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的明前莲心茶一饮而尽。随着茶气入体，他畅快的呼出一口压抑在心头的闷气。起身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张耀之对着张夫人淡淡一笑，开口唤道。 ............... “夫人说的在理，在理啊。 知闲从这么大的长安一路寻到我府邸，我想你多半也没有用饭食，今儿准备的仓促了一些。暂且让府邸里的厨子凑合烹几道家常小菜，大家一起用了吃食，缓缓肚子。从一大早跑去大理寺，除了偷偷摸摸咽下几块佐茶的小茶点垫垫肚子，我也是未曾见过油水。 今天勉强吃一点，等事情缓过去了，我再去酒楼里设宴席，替知闲好生接风一番。 许三儿，你带着知闲公子在府邸里溜达溜达，然后到厅堂里候着等后厨上菜就是。让掌勺的老杨，今儿多做几道好菜来，把我后院藏着的那坛子十五年陈酿竹叶青也搬出来。回来的也是匆匆忙忙，夫人随我去房中，待我换下身上的官服再出来几客。哪能回到了家里，还套着一身官袍子。” .......... 一大早早食都没有来得及吃，张耀之就和一众同僚赶着往大理寺跑。 现在他也是饥肠辘辘，到了开饭的时辰，留叶初雪用一顿饭食那是自然。听懂了自家老爷的意思，许三儿立刻从一旁站了出来，他对着叶初雪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老爷辛苦了一路，现在也过了饭点，大家伙早就该用饭食了。 知闲公子，您跟着我先在院子里转悠转悠。我去后厨知会一声厨子，让他做几道拿手好菜出来。一会儿咱们再去学堂接巡少爷一并吃饭，咱们家这老杨啊，年轻的时候可是在御膳房里干过的厨子。虽然没有混迹上御厨，但掌勺的火候功底，也不比外面一些酒楼逊色。 他最拿手的就是一道金丝龙须，许三儿记得公子小时候就最好甜口，您一会儿啊，必须要多尝尝味道。” ........... 十分热情的带着叶初雪走出了茶堂，许三儿按照张耀之的意思带着他到处溜达。 而茶堂里，张耀之看着许三儿带着叶初雪离开，默默的清了清嗓子。 他咳了咳，对着张夫人开口说道。 .......... “时候也不早了，夫人，我们也回房吧。等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咱们再出来用饭食。” .......... 等到茶堂里没有外人在，张耀之的气势隐约泄气三分，他用眼神的余光偷偷摸摸打量了张夫人一番，然后对着她开口说道。听着张耀之的话，张夫人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只是淡淡的微笑着，起身应了张耀之一声，开口说道。 ............ “老爷吩咐的是，您这一身衣服穿得都是汗水，快点脱下来换一件干净衣裳才是要紧。 我们回房吧，房间里还挂着一件新作的袍子。” .......... 跟着张夫人回房，一路上夫人都是一句话不说，只是一脸笑意的跟着张耀之和他并肩走着。不知不觉的吞咽下一口唾沫，张大人惧内的情报，也是实打实的记录在册子上的。今儿他偶然硬气一回，夫人这么久了还是一语不发，怕是没有什么好事情。 心里七上八下的，张耀之逐渐觉得心里发毛。 一直等到他们穿过了中庭，回到了主宅的卧房，随着房门的轻轻叩合，张耀之深吸一口气，对着身后的张夫人开口说道。 ......... “咳咳，方才是有别人在，夫人不要见怪啊。 你还是好歹说我一两句吧，要不然我心里发毛，瘆得慌。” ......... 一进到自家屋子里，原本硬气十足的张大人顿时泄了气。他小心翼翼的对着张夫人问了一句，心里实则还是在忐忑不安。刚才是因为有着叶初雪在，张耀之为了维持我威严的形象，在小孩子家强硬一番。 然而他并不知道，叶初雪的小册子上，莫要说他惧内的情报，就连他藏私房银子的位置在哪里，都记录的一清二楚。狄探子亲手做的情报册子，自然是精益求精，每一个小小的细节，关键时刻都能起到起死回生的妙用。 翻阅过狄仁杰给自己的册子，其实在茶堂的时候，叶初雪心里还在疑惑。 情报上不是说张耀之十分惧内吗，为何他硬气的和册子里写的一点都不像。难不成狄探子的册子情报也有失误的时候，年轻人丝毫不动，为了自己几分威严，张大人之前有多么硬气，现在就有多么怂。 ............. 随着张耀之的话音落下，身后并没有传来张夫人的责骂和埋怨。这个衣着富贵的女人，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在桌案旁，对着张耀之开口说道。 .......... “老爷说的哪里话，我仔细想了想，你刚才说的并不是一无道理。 叶知闲这孩子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孩子我见久了也是心里讨喜。但咱们自己家的事情，就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了。让他出去避避风头，等到府邸里的事情都结束了，再让许三儿把他接回来就是。 说起来也不怕老爷怪罪，今儿听到许三儿说你经常念叨的那个叶知闲，叶公子突然来到咱们府上，我心里还是有些惊异。一开始心里想着的是，这山野少年是不是从哪里打听到了咱们家的消息，知道了你升任礼部郎中的事，特意来走一波，拉拉人脉关系，好在大朝试里讨一些方便。 知闲公子上门的时候，还特意从老酥斋买了一份食盒。 .......... 这食盒原本我让翡儿拿着，准备在茶堂里拿出来好生训斥他一顿。这孩子买的点心，只买了几分精致的摆在最上头，余下的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嘴吃食。他一进府邸，我就派人把食盒拿过来了，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心性。原本还以为他是个急功近利的人，没有想到是我自己看错了。 这孩子心里清净着呢，来看你还知道带一份礼物，多半是身上的银钱不够了，囊中羞涩才出此下策。毕竟是从山里来的孩子，若是第一次上门，礼物备的轻了，恐我们看轻了他。 一会儿用了饭食，还是得让许三儿带着他从府邸里领一笔银子出来。要不然你让他在这么大的长安城里，就靠着做点小工小活的营生？” ............. 原本心里忐忑的张耀之，听了夫人的一番话后，心才缓了下来。 他长松一口气，然后坐在夫人的身旁，对着她开口安抚道。 .............. “夫人，您能想开一点最好了。 叶知闲这孩子是我老师教出来的，再差能查到哪里。他这孩子让人讨喜，也是可怜，自小就不见父母，当初在潼水的时候我去过他家一趟，是被一个瞎子养大的。他能来长安看望我，还用仅剩的银钱勉强备了一份礼物，分明是人家有自己的骨气，这份礼物咱们得收，银子送的也要委婉一点。 .......... 退一步说，夫人您有一点可就想错了。 哪怕我不在礼部，接触不到大朝试的相关步骤。紧靠他自己的本事，今年的大朝试也必定是金榜题名的结果。我这位知闲小兄弟啊，本事可大着呢，用不着靠别人。 夫人您也见过他了，知闲是个好孩子。 外头长安这么大，他一个人住着我心里不放心。府邸里的事情再过些时日也就平息了，给他安排一个清净一点的院子，平日里也吵不到哪里。现在念儿的事情有了眉目，咱们也别伤心坏了身子，说起来当初在潼水的时候，我瞧着这孩子生的清俊灵秀，还想着把檀儿许配给他。算算年岁，檀儿也就比他年长了三岁，正是如意的年龄。 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叶知闲这孩子还是一样的灵秀聪慧，倒是檀儿她可惜了。” ............. 心里还是执意想要将叶初雪留下，留在府邸里。张耀之见到张夫人解开了一些心结，不由对着她劝祷着。 ............ 第五百三十五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四） 第535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四） 张府自从府邸里的清念小姐失踪后，就没有消停过。张夫人是个信佛的信徒，从一开始到白马寺烧香请愿，再到把自己光在房门里水米不进，吃斋念佛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张耀之之前也开导过张夫人，但她的性子一直改不过来，仿佛不吃不喝，整日在房间里跪拜那尊观世音菩萨像，靠着香火诚心就能让菩萨把她的孩子还回来一样。 而今，张夫人的心结解开了一点。 张耀之的心里也是高兴的，府邸里出了事情，大家一起扛着就是。 若是糟蹋自己的身子，把希望全部放在一尊佛像上，那长安城里的刑部，大理寺，监察寺难不成养的都是吃白干饭的家伙。一边劝告着夫人，张耀之一边在她的面前念叨着叶初雪的好。 ........... 在张耀之看来，张夫人起初对叶初雪的偏见都是无稽之谈。 且不说叶初雪这孩子的天赋，能让隐居的江老先生为他启蒙，此子未来的成就便不会比他低多少。要知道翰林院的学士有不少，但能够获得翰林一品大学士职位的，哪一个不是朝中元老。 也就江先生是个淡薄性子，回到了故土颐养天年。 倘若他愿意留在长安城，即使脱掉了官袍，光凭着一品大学士的身份就能使唤不少朝野里的人。张耀之能够从云州刺史，调任长安进了六部的礼部司，多多少少也是因为他是江大学士门生的原因，背后有人替他通络了人脉，否则他一个封疆刺史，哪能回长安坐上礼部司郎中的肥差。 ............ 叶初雪入仕的话，何止是平步青云。 张耀之也是看中了他的才学和潜力，才会放下身份和这个年轻人结交。他明白叶初雪以后的地位绝对会超过他，这样一场善缘，他老张家必须牢牢握住了。 听着张耀之说的头头是道，张夫人恍惚的点了点头。 但是等她回过神来，却是眼神一厉，对着张耀之开口回应道。 .......... “老爷你说的是有道理，知闲公子的才学我不做评论，但他的人品和性子我瞧得出来，是个干净的胚子。就是他这种性格，若是入仕的话难免会被人欺负，或者当成棋子，这孩子还太干净了，有些地方不到火候。 你若是真想留他，那让他暂住几日倒也无妨。 真等到府里忙活开了，再让他出去住一段时间。 这孩子人品相貌都是上佳，但可惜出身不是在富贵人家，也没有世家豪门的背景，单单一个寒门士子，山野书生，想要靠着才学在朝野里扎稳脚跟，太难了。 起初老爷你不也是这般想法，等到了长安才明白。再高的才华，只要不捅破了天，朝野里该趴着还是得趴着，站不起来，背后没有人为你通路子，没有党派拉你入圈子，无非就是怀才自傲，自己心里憋屈，发发牢骚罢了。真做出了一点政纪，多半也是被上头的人瓜分了，落到你手里的能剩下一点油腥都得感恩戴德。 .......... 你混迹了大半辈子才懂得的道理，这个孩子太年轻，我怕他不明白。 以前你就经常和我念叨，若是那孩子跟你回来，把檀儿许配给他，招他入赘也就成了自己家的人。现在你可不能动这个心思，清檀今年可十八了，谁家的姑娘这个年纪也该出嫁了。年头咱们和礼部右侍郎家里，谈都谈好了，等到今年下旬，寻个黄道吉日，咱们两家结为姻亲。 ......... 右侍郎府上的那位二公子，也就比檀儿年长了四岁。 人家可是用正妻的礼节，明媒正娶的，清檀若是能嫁到右侍郎家里，咱们两家的关系亲近了，你在礼部的位置坐的不就更牢靠了。而且听闻礼部尚书大人，再过些年可能要调往御史台，那时候尚书一位空缺，有咱们家的支持，右侍郎能坐稳尚书椅子，空出来的侍郎一职，不给你他能留给谁啊。” .......... 念叨了张耀之几句，张夫人也是为自家老爷考虑。 要知道年头的时候就和礼部右侍郎府上约好了，定下两家孩子的婚事。礼部右侍郎家的二公子，年纪轻轻就在礼部司挂职，未来也定是一帆风顺的仕途。自家家的女儿以正妻礼节嫁过去，断然不会受到欺负。 一般来说，能够和侍郎家的公子成亲，还是老张家占了便宜。 这可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张夫人可不想自家家老爷脑袋一热，再反过来推掉右侍郎府邸上的婚事，把女儿许配给叶初雪。并不是说叶知闲不够好，而是在张夫人的眼中，这个孩子不够火候，哪怕入仕，金榜题名，短时间也难当大任。将女儿交到一个寒门，跟着他一起创立基业，还是交到一个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一入门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其中的利害关系，张夫人明白的很。 听着夫人的话，张耀之不经苦涩一笑。 他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 “夫人啊，为夫刚才也说了。 可惜了檀儿，倘若她没有和右侍郎家的小子定下婚约，咱们将知闲招入府中入赘，未来我张家未必不能飞黄腾达，比肩长安城里的这些名门贵族。一代人就能打下的根基，一开始往往最牢固，你可别小瞧了这孩子，他如果能成功入仕，在朝野里打磨几年心性，未来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二品。 甚至.......凌烟阁都未尝不可。 清檀那件事情，咱们还没有和她说过。右侍郎家的那位二公子，她也没有见过，不知道能否顺她的心意，不过幸好，清念不是还小吗，正正好少了他四岁。等到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把清念寻回府，我打算让她好生跟知闲亲近亲近，倘若此事能成，知闲愿意入赘我张家，咱们往后的日子就不愁喽。” .......... 、 心里敲得一副好算盘，张耀之也明白自家女儿定了婚事，不好薄了右侍郎家的面子。但好在他女儿够多，之前还有一个大女儿在云州的时候就嫁了夫婿，现在跟着夫家留在云州。 跟在府里的两个，一个唤作张清檀，一个唤作张清念。 因为张夫人信佛，这名字都是她去白马寺求来的。 张耀之老来得子，最小的儿子就是府邸里的张巡小公子。张清檀的婚事，老张估摸着是不成了，但自家小女儿年岁还小，生的也是乖巧可爱，未尝不能把知闲小子招婿到老张家。 .............. 仿佛看破了张耀之心里想的什么，张夫人皱了皱眉头。 她一边起身拍打着一件深青色的刺绣袍子，一边对着张耀之开口说道。 ............ “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檀那孩子自己喜欢算的了什么，嫁过去右侍郎府邸，她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要知道右侍郎家的二公子，这般年岁还没有娶妻的，长安城里也是少见。 咱们结亲，不还都是为了你。 反正清檀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清念那丫头，你若能帮我把丫头找回来，我也不管了。 她要是喜欢知闲公子，招婿入门，留一个姑娘在我身边也是不错。成了，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心急什么，来，把你那身官服脱了，一身的汗味，换一套干净的袍子，用了饭食你午后不是还要和其他大人去丹青楼吃茶吗。” ............... 抖开张耀之的袍子，张夫人替他脱衣换裳，听着自家夫人的话，张耀之的心里头一乐。按着夫人的意思，八成这是默许了。只希望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能够快些找到自己家的清念丫头，一会儿用饭食的时候就把叶初雪留下，让他在府邸里常住着。 等着丫头回家，跟着他跑前跑后，这般年岁的少年郎难免会有所心动。 他这一心动，老张家就能多出一个乘龙快婿来。 心里暗自欢喜，张耀之心里默默想着，今天叶初雪登门拜访来的真是时候，不仅解开了夫人的心结，还让他带来了好消息。要是他再多住一段时日，说不定清念丫头自己都能摸回家来，长叹一口气，张耀之伸开了胳膊，让夫人帮他脱下这一身的官袍。 .......... “夫人也喜欢这孩子的话，那我心里就有谱了。 知闲这孩子无父无母，背后也无族亲世家，这样干净的一个人，又有着这般才学，若是能入赘到我张家，张家何愁不兴。好了，孩子之间的事情慢慢等等，还得等丫头回家让她自己瞧。总之夫人不反对的话，我就让知闲先住下，一会儿用了饭食后，我带着他一并去丹青楼，先给这孩子铺铺路子，让他见见各部各司的大人，也好混迹一个脸熟。 以后这些关系，都有用，价值大着呢。” ............. 第五百三十六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五） 第536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五） 换掉了身上宽大的袍子，张耀之伸手套过张夫人披裹上来的大袍衣袖。他的心里有着自己的一番打算，今儿午后的丹青楼吃茶宴席，他打算带上叶初雪一并去见见世面。一来，是让这个孩子在诸位大人面前混一个脸熟，倘若真的要带叶初雪入仕，早一点认识朝野里的各位大人，总归没有坏处。 张耀之在朝野里混迹了大半辈子，也就堪堪混到了长安城里的五品郎中。 他是准备将自己的人脉圈子，介绍到叶初雪手上。 如此一来，只要叶初雪今年金榜题名，入仕后这些人脉都可以用上，多了不敢说，但至少减去了他十余年在朝野里摸爬滚打的时间。 老张的心里也是颇为得意的，毕竟自己主管礼部的礼部司，身为从五品礼部郎中，可是能带着叶初雪引荐给侍郎，甚至尚书大人。带着叶初雪去丹青楼，也是张耀之想要让叶初雪见识见识，他老张的人脉底蕴，好好在这少年面前装一副阔气。 ........... 二来，张耀之想要让叶初雪早一点接触朝野里的一些事情，让他洗脱身上山野书生的味道，快一点适应。否则，就像张夫人所说，叶初雪还是差了一点火候，他这样干净的一个人，如果就这般入仕，铁定会被人当刀子使，成为手上的一枚棋子。 抖了抖衣袖，张耀之系上衣带后长长的吐纳了一口气。 .......... “自古以来皆如此，寒门难贵子。 破天荒的真有贵人从寒门脱颖而出，也并非是寒门之福，他脱颖而出，只会让天下再多一座世家贵族，而非为寒门大开龙门。千古以来都是这规矩，以前还不以为然，而今才是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知闲这孩子，我有意扶持他。 就是不知道以这孩子的心性脾气，明白其中道理又要花费多少时日。他和老师一样，我瞧得出来，一身的文人气骨，可这东西说白了也不能当个饭吃。” .......... 少见的感慨了一番官场之事，听到了张耀之的叹息，一旁的张夫人不禁微微蹙眉，对着他开口说道。 ...........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你哪位老师，会如此喜欢这个孩子的原因。 夫君混迹了大半辈子的朝野，似乎也忘记了，你当年不也是寒门出身，寒窗苦读数十载才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说这些都为时太早，你想要带知闲那孩子去丹青楼见见世面也好，他懂得礼数，断然不会失了规矩，薄了你的面子。” ............ 认真的替张耀之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张夫人仿佛想起了当年的种种，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 听到了夫人的话，张耀之微微一笑，他轻轻握住衣衫上的手，对着夫人开口说道。 ........... “我当年虽说是寒门，但家中也略微有些田产，比起真正的寒门苦读之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那时候也就夫人你看重我的才学，愿意委身下嫁与我。一晃眼，大半辈子过去了，如今想起来真是历历在目啊。” ........... 张耀之曾经也是诸多寒门之一，但他还算是幸运。 老张惧内的原因，也是因为早些年张夫人受到了太多委屈。张夫人的本家是云州一座大族，族内经商，颇为富裕，也有几个在朝野里当值的关系。年轻的时候，因为倾心这个寒门书生，不顾家人反对下嫁，也受了不少委屈。 直到老张后来高中，步入仕途，并其如日中天，张夫人的本家才应下了这一桩婚事。 他们也算是贫贱夫妻，相互扶持一路走过来的。 这也是老张不曾纳妾，并且十分惧内的原因所在。早些年的时候，实在是委屈了夫人，让他心有所愧。听到了张耀之的感慨，张夫人罕见的面色一红，冲着他压低了声音，开口唤道。 ............ “老不正经的，谁稀罕你那一身才学，年轻的时候要不是你买通了我家的门房，在我房门外一天递一首情诗，谁能被人哄骗走。成了，快些把衣衫换了，用过了饭食，丹青楼里不少大人也和这案子有关，你留点心，好生打探打探消息。 哪怕刑部和大理寺开始彻查，咱们自己家也得下点力气。 这一次失踪的孩子这么多，金吾卫将军府的那位小公爷都有，真要出了事情，人家是先救旁人家的，还是照顾你一个五品郎中，心里要有点数，多花点银子不打紧，我屋子里还存了一点金银首饰。 只要清念可以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好。” ........... 整理好张耀之的衣裳，张夫人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声。 抖了抖衣袖，张耀之微微一笑，开口回应道。 ......... “夫人您就放心吧，清念的事情我不去着急，谁能更急啊。 下午丹青楼吃茶，我和几位同僚好好探探底，看看有没有门路买通一点消息渠道。好歹暂时确保孩子的安全，你不用担心，前段时日夫人许久不进吃食，今儿多吃一点，为夫出去了也好放心。 好了，快些走吧。 算算时辰，许三儿带着知闲也该在厅堂候着了。” ........... 张府的大宅子里，张耀之和夫人还未从房间里走出，许三爷就忙前忙后的带着叶初雪从前面溜达到后院，跑去了后厨向厨子老杨好一番交代，老杨头知道了今儿老爷心情太好，也是撸起袖子，准备好好卖弄一番自己的手艺。 忙前忙后的跑了一遭，带着叶初雪溜达了大半的府邸。 许三爷跟着叶初雪，嘴巴仿佛就从来没有停过。 他知道身后的这位小公子，铁定就是往后的贵人。哪怕他没有金榜题名，就冲着老爷这般爱惜的劲头，府邸里也是不能得罪的人物。自从在潼水回来，老爷经常念叨把清檀小姐许配给他，成全一桩美事。 .............. 在许三儿看来，这个小公子成为自家姑爷的几率非常大。 四舍五入，也就是自家主子。 要知道清檀小姐虽然和右侍郎府邸的二公子约谈好了婚事，可府邸里还有一位清念小姐，年岁比起叶初雪少了四岁，算起来正是珠联璧合般的般配。 不得不说，跟着张耀之大半辈子的时间，许三儿在揣摩老爷心思的本事上，可谓是练的炉火纯青。老张那边刚刚动起了念头，这里就被许三爷猜到了一个七七八八。 .............. “知闲公子啊，我就说嘛，你今儿亲自登门拜访，老爷他瞧见了您铁定一肚子的欢喜。这不是吗，您瞧瞧，老爷刚才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要我说啊，您估计还就走不了了。 老爷和夫人商量几句，让您暂时住下不成问题。 就咱们刚才路过的那个院子，房间外种了两颗梅花树的那地段，我瞧着您住哪里美得很。那地方清净，也紧贴着老爷他们，您先认认路，保不齐今儿晚上就要搬进去。 ........... 外头再好，也没有自己家里舒坦。 你就听你许三叔的一句话，留下来住着，让老爷开心开心，咱们府上这事情说难不难，说麻烦，倒也有些麻烦。您方才也听到了，老爷不拿您当外人，我也就和您直接说了。清念小姐那可是老爷和夫人的宝贝疙瘩啊，前段时间她就在临近东市的街道口走丢了，跟着她的小侍女，就离开了十余步，去替小姐买街上的糕饼点心，一回神的功夫，人就没有了。 ........... 那地段人太多，又热闹。 起初是以为小姐走散了，找了半响也见不到人。那小丫头可是吓哭了，一边哭一边回府里通报的消息。也就老爷心里良善，罚了她几戒尺，现在还关在后院的房子里。 不过好在，如今刑部和大理寺都愿意接手这个案子了。依照我看啊，咱们家的清念小姐福大命大，这一劫注定是有惊无险。她小时候就是我看大的，曾经有了老道替她卜卦一次，说就在今年，小姐她命里有一场劫难，如果能挺过去，就能遇到贵人，往后福运极佳，一生无忧。 我估摸着，八成是应在了这事情上，就是不知道小姐她命里的那位贵人是谁。这一次老爷说了，刑部隐退的狄公都再次出山，咱们这些小人物操心不得，有着那种大角出手，能出事就怪了。 知闲公子，您说说，该不会是这一次小姐她富贵险中求，回府了还能开了窍穴，成了那飞天遁地的神仙修士不成？” ......... 许三儿的话滔滔不绝，在外人的眼中，这位张家府邸的大管家一直都是十分严肃的。可许三儿在对自己家主子的时候，表现的绝对是服服帖帖。听着许三儿的话，叶初雪都来不及开口接应。 只是他细细听着，突然眼眸微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 第五百三十七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六） 第537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六） 轻轻地停下来脚步，叶初雪从方才许三儿说道的话语里，似乎找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要知道，今儿他能够来到张耀之的府邸，是因为狄探子将这个长安城里频繁发生的人口失踪案子，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而张耀之家的张清念，张小姐，就是这个案子近期来，最后一个失踪的人口。 张家的情报线索，成了极其重要的破案点。 叶初雪上鞥，也是想要从张家的府邸里，透过张耀之来找到一些失踪的关键线索。细细的回想着许三爷刚才说道的事情，叶初雪逐渐理清楚了事情的一点点眉目。 察觉到叶初雪在身后止住了脚步，不再继续前进，许三儿也是慢下脚跟来。他缓缓的转身，对着叶初雪微微一笑，对着他开口询问道。 ......... “知闲公子，这是怎么了？ 我们再往前面走一会，就到了用饭的厅堂。老爷和夫人尚且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老杨头的后厨里倒是有一些可以快点上桌的冷碟小吃，茶水点心。学堂哪里，我已经派人去知会巡少爷了。 咱们快些动身，去厅堂里喝茶吃一些点心，慢慢等他们过来，一并开席就成。我可是特意嘱咐了老杨头，要他今儿把他那看家本领的蜜饯本事全部吆喝出来，您就好好等着吧。 走走走，咱们不要在这里待着，今儿早上下了雨，院子里多多少少有一些水寒，着了寒气可不好。” ........... 不知道叶初雪为何止步停下，许三儿笑呵呵的对着他开口招呼了一声。 今儿为了迎接叶初雪登门拜访，来到张府。 张耀之虽然没有到酒楼专门摆下一桌子宴席，但也让家里的厨子，大锅小灶的全部招呼上，使出十八般武艺来招待叶初雪。若是条件应许的话，老张自己都恨不得撸起袖子，下厨给叶初雪炒两个菜。 许三儿的事情，就是今儿把叶初雪招呼好了。 他热情的上前，想要拉住叶初雪的衣袖，带着他去厅堂里面坐着吃茶。谁知道叶初雪面对许三儿的话，并没有应声，他的目光凝视着许三儿，看着他的眼眸开口问道。 .............. “许三叔，吃茶的事情暂且不着急，知闲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许叔儿答应。” .......... 突如其来的被叶初雪这么一问，许三儿有些措不及防。他愣了愣神，然后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知闲公子可是府邸里的贵客，他能有什么事情要摆脱自己的呢。 有事情的话，向自家老爷说道。 就以老张的性格，再难的事情也能替他平了。 心里纵然不解，但叶初雪有了请求，许三儿自然会知无不答。他笑了笑，冲着叶初雪拱了拱手，开口回应道。 ........... “知闲公子您这说的是什么客气话，老爷也说了，您在府邸里就当做是回自己家了。你喊我一声许叔，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说一声就是。只要是你许叔能做的，铁定给你办妥了，办的漂漂亮亮。” ............ 拍着胸脯挺着腰，许三儿信誓旦旦的对着叶初雪开口应道。 听到了许三儿的话，叶初雪也是抱拳鞠还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 .............. “知闲谢过许三叔，这一件事情不难，我听闻许叔您之前说，清念小姐失踪的时候就带着身边的婢女一并上街的，跟着小姐的那位姑娘，现在被禁足在后院里。 若是可以，我想要去见一见他。 不知道.......许三叔这里可否方便？” .......... 透过许三儿刚才的话，叶初雪听出来了一个情报。在府这个清念小姐失踪的时候，就有当事人在身边的，只是那姑娘只顾着去替小姐买街上的小点心，回过神来，见在闹哄哄的人流里不见了自己家小姐。 她跟着张清念一起，看到的东西必然会更多。 叶初雪想要亲自去问问，看看能否从这个姑娘的身上询问出一些线索来。 听到了叶初雪说的这话，许三儿顿时就明白了叶初雪的意思。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慨到，难怪老爷会这般喜欢这个孩子，他的心思细腻，想着府邸里走丢了小姐，想要看看自己能否出力帮忙。面对叶初雪的这一番好意，虽然许三儿心里明白，他有着再大的心意，也抵不上刑部和大理寺的密探，不见得这个少年可以得到什么情报消息，无非是费心费力的事情。 但是自家大人，看的不就是这个心意吗。 许三儿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没有开口去反问叶初雪的种种，而是细细的思量了一番。然后面露难色，却又轻轻地点了点头，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罢了，罢了、 那丫头也是可怜，她是清念小姐的贴身丫鬟。那一天小姐走丢了，她慌慌忙忙的来府上通报消息，大家伙出门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小姐。夫人都吓晕了过去，老爷也是心里难受。其实也怪不得那丫头，但是她带着小姐出门，现在小姐丢掉了，不罚她，实在无法服众。 老爷象征性的打了她几下戒尺，就将她关在后院的柴火房里禁足。知闲公子想要去瞧瞧，也是极好。只是等到大家用过了饭食再去，不耽误时间。” ......... 回想着清念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许三儿对着叶初雪开口劝告道。 他觉得，叶初雪有这个心意最好。 要知道他有这个心，倘若老爷知道了心里铁定会欢喜。哪怕叶初雪做的是无用功，问了也是白问，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净书生，文文弱弱的模样，都不用府邸里的护卫，怕是看门的门房值守都可以把他撂倒。这样的一个少年书生，还能把清念小姐带回来。 不过，有这一份心意，自然是极好。张耀之知道了，只会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让这少年书生多上上心，到头来还真能成自己家姑爷。 ........... 人精一样的许三儿，自然不会阻碍叶初雪的好事。但他觉得这样的事情无足轻重，没有必要现在就去做。哪里寒气重，又阴寒，等到用过了饭食，再过去也是一样。 听着许三儿的话，叶初雪并没有立刻应下。 他微微拱手，对着许三儿开口说道。 .............. “也并无大事，只是知闲有几句话想要问问那位姑娘。不耽误时间，现在也没有到开席的时候，不会耽误太久，还望许三叔行一个方便。” ............ 受了叶初雪一礼，感觉到叶初雪话语里的坚定。许三儿无奈的摇了摇头，瞧着这小子的一股劲，还是依了他的意思算了。 大不了，走一遭回头路呗。 ........... “成，谁让你喊我一声许三叔呢。 反正也没有多少的路程，咱们快去快回，不要耽误了吃饭，知闲公子您有这种心意就足够了，老爷他若是知道了您为了清念小姐这么上心，他一定会高兴的。” ......... 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既然叶初雪执意想要过去，许三儿就陪着他走一趟了。 说起来，后院的柴火房和之前老杨头带着的后厨离的并不远。带着叶初雪回到了后院，许三儿一直领着他来到了庭院拐角的一个小房间外面。房间坐落在宅子的拐角口，门户上被一副大锁锁着，缠绕着一条条锁链。 从衣角的一坠钥匙里摸索了几下，许三儿找到了一把铜钥匙，打开了门锁后他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那姑娘就被禁足在这里，虽然每日的吃食断不了她的。但是这个地段，阴暗，瞧不见天光，也算是一种折磨。毕竟是做错了事情，没有一点惩罚，反倒过意不去了。 知闲公子请，咱们快一点结束，好回去用茶。” ........ 轻轻地推开了柴火房的门，里面的确是一处阴寒的地方。因为储存着府邸里要用的柴火，这里并不潮湿，反倒显得有一种干冷的寒气。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透过屋顶上的半片碎瓦，模模糊糊的见到了一缕清光。 挥了挥手，打散了空气里地浮尘。 许三儿领着叶初雪走进了柴火房，房间里虽然阴暗，有些看不清。许三儿半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久才看清了屋子里的模样。反倒是叶初雪，因为修为的进一步提升，他的视觉也变得十分敏锐，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黑暗里的东西。 不同于许三儿，叶初雪从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了，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房门被推开的时候，略微有些发抖，蜷缩在屋角的那一堆柴火后。仿佛在刻意藏着，避开和他们的接触。 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清念小姐的贴身丫鬟，只是看到她的那一刻，叶初雪的眼眸里泛起了一丝惊异，仅接着是一种淡淡的厉色浮上面容。 ................ 第五百三十八章：敬茶唤一声先生（七） 第538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七） 阴暗的拐角柴房里能见度很低，若是有意躲起来，一时半会还真不易被人找到。但叶初雪的视觉，在这样的黑暗里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一进柴房就看见了这个躲在墙角柴火堆后，浑身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年岁不大，看起来和叶初雪的年龄相差无几。 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荷叶袖裙，整个人在能见度很低的柴火房里，满是恐惧的躲在一堆柴火后面，两只眼睛十分慌张的注视着打开的大门，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样。 柴火房里的视觉黑暗，许三儿一开门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但是叶初雪的视觉在黑暗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小姑娘蜷缩在一起的身子上没有一块好皮子。 浑身都是淤青，擦伤，和有些发紫的血迹伤口。这些天都被关在拐角的这个柴火房里，暗无天日也让她的精神变得十分憔悴。柴火堆旁边还摆放着一个吃剩下的食盘，食盘里装着一块吃掉一半的干硬粗饼子，还有一碟冷掉的剩菜。这就是这些天给这个姑娘家用来饱腹的吃食，柴火房的墙壁上还镶嵌着一对铜环，铜环上一根锁链直接捆绑着这个小姑娘一只脚裸上的脚铐。 脚铐冰凉，已经磨破了她的皮肤，变得有些溃烂发脓。 ……………… 看到了这一幕，一向温和清润的叶初雪，心里也微微有点火气。 他屹立在柴火房的门口，停顿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然后回过身子凝视着一旁的许三儿，对着他看看说道。 ……………… “许三叔，您之前说的话可是当真？” ……………… 突如其来的被叶初雪这么一问，许三儿整个人也是楞住了。他跟着张耀之这么多年来混迹在长安城里，也是一个懂得识人心思的角色，透过叶初雪刚才说话的语气，许三儿可以确定，这个小书生有些动了火气。 突然一问，让他的心里微微一颤，居然有了平日里做错了事情，被自己家老爷开口呵斥的那种感觉。许三儿深吸一口气，他居然从这个小小书生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张耀之身上才能感受到的上位者气息。 这股气息，让许三儿莫名的感觉心里头发慌。 面对叶初雪提出来的质问，许三儿慌忙陪着一副笑脸，有些手足无措的开口回应道。 ……………… “嘿呦，知闲公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你许叔我对你那可是掏心掏肺的，怎么会有隐瞒你的事情呢。你和许叔说道说道，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这般反常，你刚才那模样，可是吓了你许叔一大跳呢？” ……………… 强行稳定了自己的心神，许三儿面对叶初雪的质问，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的样子，到底是跟着老张大半辈子的人物，又是能在长安城里做上一府邸的大管事，许三儿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但是他终归是一个普通人，许三儿的视觉无法让他看到叶初雪看到的东西。 他现在还在黑暗里面瞎摸索着，不知道关在柴火房里面的小姑娘到底躲到了哪里去。听着许三儿的话，叶初雪微微呼出一口气，他指着屋子里拐角口，那一堆积压在墙角的柴火，对着许三儿开口说道。 ……………… “许三叔之前说，那个陪着清念小姐的姑娘只是被小惩大诫了一番，打了十几下戒尺，关押在柴火房里让她自己反思。可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 透过叶初雪指过去的方向，许三儿缓缓的走进柴火房里。他还是有些看不清屋子里的模样，但是透过屋子外面传来的光亮，屋子里的这个小姑娘，看清楚了来的是谁。 她唯唯诺诺的从柴火堆后面，趴了出来。 当着许三儿的面，对着他叩了一个头，带着一种哭腔，对许三儿开口说道。 …………… “奴婢见过许爷，爷您来这里是不是老爷他动了心思，不打算罚我了？ 求求许爷，您发发慈悲让我出去吧，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奴婢做牛做马的也会报答您。” …………… 看到了来的人是谁后，一直蜷缩在一起，躲避在柴火堆后的小姑娘终于出现了，她也是一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成为府邸里清念小姐的贴身丫鬟。 像是许三儿这样的大人物，虽然他只是跟着张耀之身后，混迹起来的一个老仆。但是在府邸里的这些下人心目里，许三儿，许三爷就是他们往后能够做到的巅峰。 主管一个五品郎中府邸，府邸里面大大小小的杂碎事物都要经过这位许三爷的手才能办。对这些为奴为俾的人来说，许三爷这样的身份，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大人物。平日里，许三爷也不会委屈自己，到柴火房这样的脏地方来。 今儿破天荒的看到了许三爷，也就是说，事情应该有了转机。难不成是清念小姐回府了，被找到了，老爷心里的那一口气消了，想要把她放出去，饶了她，不再惩罚、 ………… 虽然不知道府邸里的这位许三爷为何要来这个地方，但是这个小姑娘明白，如果自己不抓住这个机会，估摸着就没有机会了。 砰砰砰，几个响头磕在地上，让许三儿吓了一跳。 …………… 定了定神，他看着面前跪下的这个姑娘，眼睛适应了柴火房里的黑暗，许三儿这才看清楚这个小姑娘的身上到底是什么样子。 深吸一口气，许三儿的脸色变了变。 …………… 他似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叶初雪刚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刚才和他说的是一种情况，现在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种情况。自己可是说，这个姑娘没有受到太大的体罚，而是被老爷象征性的打了几下戒尺，关押到了柴火房里禁闭，等到什么时候小姐回到了府邸，才会把她放出来。 …………… 然而……此刻看着这个小姑娘，她身上脏兮兮荷叶袖裙都燃满了血迹，整个人仿佛就剩下一口气了。 ………… 脑海里还回荡着之前，许三儿自己对叶初雪打的包票。自己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然而此时此景，看着柴火房里面的这个小姑娘，许三儿整个人都僵硬了。这样的一幕让叶初雪他看到了，不是打自己许三爷的脸吗？ 深吸一口气，许三儿到底是府邸的大管事，他只是静静地思量了一番，或多或少的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 记忆里面，老爷并没有太过于体罚她，只是打了几下，然后关押到了府邸里的柴火房间里。 毕竟她把小姐弄没了，打几下也是无妨。 但是张府从来没有过度体罚下人的规矩，当初老爷的确是打了她几下戒尺，然后把她关押到了柴火房禁足。但是也吩咐了家里的下人，不要断了她每日的吃食。如今这个小姑娘变成这样的一副凄惨模样，与许三儿想的差异太大。要知道这些天府邸里忙上忙下的，都是累人愁心的活计，谁还有工夫去记得一个小丫鬟。 今日要不是叶初雪突然提出，要来柴火房里看一看，估计这丫头的样子还没有人知晓呢。 ......... 清了清嗓子，许三儿为了维持住自己在叶初雪面前的形象，他弯下腰来，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丫鬟的模样，然后有些心疼的开口问道。 ........... “不要慌，有事慢慢说，今儿你许爷既然来了这里，瞧见了，那么我就替你做主。我记得你叫小梅是吧，当初清念小姐丢了的时候，还是你第一个跑回府邸里报的消息。 按理来说，小姐失踪不应该全部怪你。 但是若是不惩戒一番，府邸里无法服众。老爷当初也只是罚了你戒尺和禁闭，你这般模样，难不成是受了旁人的欺负，不要怕，今儿你许爷在这里，我就不信还有什么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嚣张。咱们府邸里，绝对不会出现折磨下人的事情，瞧瞧你这一身的伤，放心说出来，到底是谁做的？” .......... 深呼一口气，从底层爬上来的许三爷，更加知道最下面的难处。看清楚了这个小姑娘身上的伤势，许三儿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要知道府邸里可以惩戒，让人做了错事小惩一番，可从未有过这般打骂体罚的事情，这可是老爷定下的规矩。更何况，此时此....刻，叶初雪就在一旁看着，如果给这位知闲公子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影响，老爷铁定会怪罪自己。 拍着胸脯，对着柴火房的小梅丫鬟开口保证道。 听到了许三爷的话，小姑娘的眼睛里顿时泛起了希望。 她抹掉了眼角的泪花，在她看来许三爷就是府邸里管事的大人物。今天有三爷替自己做主，说不定真的可以解脱出来。 ............. 第五百三十九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八） 第539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八） 脚裸上的脚镣随着小姑娘在地上的挪动，发出一阵摩擦的噪音，一丝丝发黑的肮血顺着脚镣的缝隙流淌出来。这个叫小梅的姑娘，得到了许三儿的应许后，先是在地上叩首了几个响头，然后带着一种哭腔，开口说道。 ……… “奴婢谢过三爷，老爷和夫人仁慈，当初并没有体罚奴婢。但是我被关押到柴火房后，第一日倒没有什么，可第二天入夜的时候，院子里的一些人就会来柴火里打骂我，说全是因为我的错，闹得整个府邸不得安宁。 因为丢了清念小姐，他们每日值守的时辰都要翻倍。 他们来的时候都蒙着脸，我也认不清是谁。他们心里有火，打我一顿出气也是无妨，可昨日那些人变得变本加厉，开始用鞭子打我，每日送来的饭食也被他们换掉了。 还请三爷发发慈悲，和老爷通报一声，饶了奴婢吧。再…再继续留在这里，我一定活不了的……” ……… 犹豫了一会，这个叫小梅的丫鬟还是和许三儿说明白了自己的遭遇。张耀之当初的确没有惩罚他，张府里不对下人动用私刑，若是真的罚下大错，最多就是扫地出门罢了。 张耀之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家的女儿是被人刻意绑架的，这个小姑娘也做不了什么。她还能留着一个安全的身子，跑回府邸报信，已经实属不易了。惩罚她，把她暂时关押到柴火房里，也只是为了安府邸里众人的心思。 可是谁知道，府邸里有一些各怀鬼胎的家伙。 这些人一开始还没有做什么，但随着清念小姐的失踪，张耀之让全府邸上上下下的人全部出去搜索清念小姐的下落，时辰一长，难免会有人心生怨气。可是心里有所埋怨，也不能冲着自己家的主子发脾气，这些家丁下人也没有胆子数落自己家老爷的坏话。 ……… 只不过……时候一长，心里的气又消散不了，发泄的对象自然而然就会变成一个被欺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 柴火房里关押着的小梅姑娘，在这些人看来就是弄丢了清念小姐的罪魁祸首。 倘若不是她，大家伙能这样没日没夜的忙活，还落不得一个好？ 这丫头被老爷关到了柴火房里，无人问津，而且她是小姐失踪的主犯。哪怕真出了什么事情，想必老爷也不会怪罪。心里有着这样的想法，府邸里一些心生怒气的家伙，就会在夜晚蒙着脸，掩盖住自己的身份然后把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这个柔弱的小姑娘身上。 ……… 小梅姑娘年岁不大，身轻体柔，本就不是那些粗糙汉子的对手。更何况为了防止她逃跑，还在脚裸上加上了脚镣，更让她行动不得。 这样的一个人，用来发泄出气，简直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听到了这个小姑娘的求救，许三爷的脸色也是变得一片苍白。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默默站起身来对着叶初雪拱了拱手，张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是他许三儿的失职。如果没有叶初雪今天来这里一趟，大家伙还被蒙在鼓里，怕是这姑娘死了都无人问津。此事必须要给一个交代出来，否则让这位知闲公子如何看待张府。 目光沉稳了下来，许三爷开口回应道。 ……… “简直是放肆，我偌大的张家府邸怎么会有这样的恶徒，对你这样的小丫头下此毒手。放心吧，我许三儿既然承蒙老爷的看重，管辖府邸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你这事情三爷替你撑着腰，那些人跑不了的。 小梅，一会儿我身边的这位公子会问你一些问题。 你一定要知无不答，今天老爷心情大好，你暂且委屈一番。再这这里待上一些时辰，等着我向老爷替你求求情，老爷今儿高兴，说不定就放了你出来。到时候我请一个医师，替你好生瞧瞧。” ……… 厉声对小梅姑娘开口吩咐了一声，许三儿在叶初雪的面前，自然要表现出一个好映像。他也是看得清场合的人，交代了小梅姑娘一声后，许三儿向叶初雪微微拱手，轻轻的弯下腰来，对着他开口说道。 ……… “知闲公子放心就是，此事许三儿一定彻底查清楚，断然不会放过这些狂妄之徒。您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向这丫头说，她必定知无不答。 我到房门外候着，公子您可要快一些出来，切勿误了用茶的时辰。” ………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许三儿向着叶初雪知会了一声，便缓缓退出了柴房，还顺带着替叶初雪合上了房门。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剩下叶初雪和小梅姑娘。 脏兮兮的小姑娘，瞧着这个干净清俊的少年公子，他的身上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米甜香味，闻起来让人心里暖暖的，有些平静。 依然是半跪在地上，小梅姑娘刚刚准备给叶初雪叩首，却被他伸手拦下。 ……… “小梅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 轻轻的唤了一声，只是头还没有叩下，就被叶初雪伸手扶住。他看着这个身上脏兮兮还带着伤的小姑娘，目光里露出了一丝不忍。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叶初雪对小梅姑娘开口说道。 ………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你我只是初见，谈不上救命的恩情。你这一身的伤势怕是拖延不得，等到府邸里的医师替你医治，铁定已经落下暗伤。 我这一次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备什么药材和银针，我这里只有一瓶可以止痛止血的丹丸，你先吃下一颗可以缓解你身上的疼痛。” ……… 扶起这个伤势颇重的小丫鬟，叶初雪扶着她轻轻的靠在柴火房里的干草堆上。然后从衣裳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 打开瓷瓶，倒出了一颗芝麻粒大小的褐色丹药。 身为医师，叶初雪的身上总会备着一些最基础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他今天来张耀之的府邸，是轻装上阵，身上没有带着药材和银针，只有一瓶可以止痛止血凝神静气的药丸。 喂着小姑娘吃下了一颗丹药，随着丹药入口，先是舌根的位置渗出一丝丝涩味，随后身上的伤口疼痛感逐渐削弱，仿佛麻木了一般。 ……… 服下叶初雪的丹药，小梅姑娘的两只眼睛早已经是含泪欲滴。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致礼，然后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您能舍得给我这种下人用这种珍贵的丹药，公子定是大大的好人。您应该身份尊贵，要不然许三爷也不会这样敬重您。 公子有所不知，您对小梅……的确是救命之恩。 今日若无公子在这里，哪怕许三爷瞧见了我的样子，也不会过多的理会。咱们下人的命不值钱，三爷能开口替我做主，肯定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否则他哪里会理会我们这些奴婢的死活。 这些事情，公子您清楚就好，可千万不能和许三爷说道，要不然三爷知道了，怕是没有我的好果子吃。您对小梅是救命之恩，公子您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您说就是了，奴婢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公子。” ……… 察觉到许三爷走远了，半靠在干草堆上的小梅姑娘这才小声的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她知道，今儿自己最大的福气就是遇到了这个公子，要不然许三爷绝对不会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 说句难听的，府邸里的下人命贱，多一个少一个都差不了多少。 身为从底层混迹出来的人，小梅姑娘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 要是放在平日里，许三爷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多加照顾。要知道为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什么好也落不得，平白无故交恶府邸里的一些人，这是一笔不值当的生意。 小心翼翼的对着叶初雪开口提醒道，小梅姑娘能够在之前贴身伺候清念小姐，也是一个机灵性子。 她看的出来，这位公子是难得的贵人。 他们这些下人平日里生了灾，害了病，最多就是去草药行请大夫开一副汤药，煮热了服下，哪里用得着丹药丸子这种稀罕玩意。这个公子心里善良，对自己这样的小丫鬟也舍得用丹药救命，他算是对自己有大恩。 ……… 听着小梅姑娘的话，叶初雪的眼角微微抖动。 果然，长安城里的高庭门阔，就没有一处不是水深火热的地方。这个姑娘受了欺辱，还要小心翼翼的，这里还只是一个五品郎中府邸，若是那些世家门庭，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摇了摇头，叶初雪没有说什么。 他将手里拇指大小的瓷器瓶子放到了小梅姑娘的手里，然后伸手轻轻的摸上小姑娘裙子下的脚裸。透过脚镣，轻轻的触摸有些溃烂的皮肤，叶初雪脸色一沉，对着小梅姑娘开口说道。 ……… “这丹药姑娘你自己留着，每隔五个时辰服用一颗。在下接下来怕是要失礼了，还望姑娘莫怪……” ……… 第五百四十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九） 第540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九） 手指轻轻地按压脚镣外侧的皮肤，叶初雪盘膝坐下，他将小梅姑娘被脚铐住的那只脚腕，慢慢放到自己的腿上。手指顺着外侧的皮肤滑过，经过轻微的按压，叶初雪能明细的感觉到这部分的皮肤，经过了金属脚镣的摩伤，已经开始溃烂溃脓了。现在的伤口还会渗出一点点黑色的脏血，情况不容乐观。 倘若这种伤口再恶化下去，小梅姑娘的这只脚腕都会落下暗伤。 等到伤口进一步严重下去，清疮也是来不及了。 脚腕被金属脚镣摩擦，一部分皮肤已经溃烂，甚至可以隐约看见溃脓的血肉。咬了咬牙，现在叶初雪的身上没有带着银针，更无适合疗伤的药材。深吸一口气，叶初雪摸着脚镣伤的锁孔，对着小梅姑娘开口询问道。 ........... “姑娘，你的这处伤口出现溃烂的迹象持续多久了？ 这副脚镣要是再戴着，你的脚腕怕是会落下暗伤，难于痊愈。你可知道这脚镣开锁的钥匙在哪里，我想办法先替你解开脚上的脚镣，防止这伤口进一步的恶化。我身上的伤药不多，但你瓶子里应该还有七颗丹药，这种药材有着止血止痛的奇效，碾碎成粉末，外敷在伤口上也能暂时的抑制伤口溃烂，感染。” ................. 寻思着这个小姑娘身上的伤势不能再拖延下去，要不然她这只脚持续溃烂，以后走路都会落下病根子。 听着叶初雪的话，小梅姑娘的眼神微微触动。 她缓缓低下头，对着叶初雪小声开口说道。 .................. “公子慈悲，您赠我一瓶丹药已经是大恩。奴婢这样的身子卑贱，公子不用这么上心。伤口哪里也脏得很，千万不要弄脏了公子的身上，您还是放我下来吧。这脚镣是老爷吩咐戴上的，许三爷的身上或许会有钥匙，但他不一定会给，也不会这般慎重的把一副脚镣的钥匙戴在身上。 我身上的伤势不要紧，这伤口也是两天前才开始擦伤流血的。 小梅心领公子的好意了，但您真的不必如此。” ................ 看到叶初雪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细致的为自己清理着脚镣外的伤口，小梅姑娘的脸色微动，她弱弱的回了一声，显得有几分愧色。 身为府邸里下人，她明白自己并非那种娇贵身子。 平日里就连生灾害病的都只能靠服一剂汤药自己撑着，哪会有人这般仔细的关心。面对着叶初雪散发的善意，小梅姑娘本能的开始退缩，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谁知道，随着小梅姑娘的话音落下。 叶初雪的手指轻轻地在脚镣上一弹，只是感觉一阵细微的震动，铁脚镣尽然从中间开裂，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 “看来贵府的物件也是有些年头了，我只是轻轻碰了碰，居然脆的都裂开了。小梅姑娘不用担心，它是自己裂开的，你就当做是天意如此吧。叶某并不是什么世家公子，门庭贵客，我学过一些岐黄之术，算是一名医师。 为医者，岂能看着患人受苦，伤痛面前没有什么高贵低贱。 我替你简单的清理一下伤口，一会儿我去向你家老爷求情，让他放了你再找人替你医治。” .............. 微微一笑，叶初雪不太习惯说谎，所以他此刻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这种善意的谎言无伤大雅。 怎么说如今的叶初雪也是破镜先天境界的高手。 暂且不论他到底算是武人，还是另类的修行者。先天境界那是实实在在摆在这里的，借助手指微弹的震力，叶初雪的力道控制的较为仔细，他震断了小梅姑娘的脚镣，替她解脱了一层束缚。 断开的脚镣掉落，露出了小梅姑娘脚裸上一圈发紫溃烂的皮肤。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羊皮水囊，叶初雪平日里出行的时候身上都会备上一些精巧的小物件。这羊皮水囊里装着的并非清水，而是加了碎盐末的冷却盐水。若是天气酷热，饮上一口比狂饮三大碗凉茶还要解渴。 此地没有烈酒，要不然会更加合适。 叶初雪看到小梅姑娘脚裸上的伤口已经发紫发黑，这样的伤势持续了两天，必须要快速清洗。握住小梅姑娘的脚腕，叶初雪慢慢的将羊皮水囊里的水浇到小梅姑娘的伤口上。因为之前服用了叶初雪给的丹药，所以一点轻微的疼痛，小梅姑娘也察觉不到。 ............. 清水冲走了一些发黑的污血，以及溃脓的黏液、等到露出了较为干净的皮肤时，叶初雪向小梅姑娘讨要回了瓷瓶。他打开瓷瓶，倒出了三颗褐色的丹药，用手指捏碎，碾压成粉末过，均匀的外敷在小梅姑娘的脚腕上。 从内袖口袋里，再拿出一张青色的方巾手帕。 叶初雪将最严重的这部分，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然后才长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小梅姑娘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对着她开口说道。 ........... “我身上带的东西不多，暂时只能帮姑娘处理成这样。 切记，不要让你的伤口触碰尘土。药瓶里还剩下四颗丹药，可以止痛止血，防止你身上的伤口进一步蔓延。姑娘不要忘记服用，我只能帮你把脚镣上的伤口清理干净，你身上的淤青，还有鞭伤，只能等张大人他放了你后，再慢慢修养。 我今天来见姑娘，是听说你是清念小姐失踪前跟着的最后一个人，我想要问问姑娘，小姐失踪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事情，你们在那一条街走丢的？ 若是姑娘有什么记得的，还请全部告诉我。” .............. 替小梅姑娘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叶初雪终于进入了正题。 他想要知道张清念走丢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失踪的具体地址和位置。方便自己从中摸索到一些线索，听着叶初雪的话，小梅姑娘的心里也是隐约猜出了一二。 这为俊俏的少年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能够让老爷奉为座上宾客，许三爷这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而且叶初雪还懂得医术，刚才他轻轻地弹了一指就震开了自己的脚镣，在张府里混迹了这么多年，小梅姑娘该有的眼力劲还是有的。她可不会相信是自家府邸里的脚镣，年头久了，轻轻地碰一下就裂开。 .............. 看破不说破，这位公子一指就能弹开铁制的脚镣，绝非凡人，怕不是修行者就是高境界的武夫。至少也要比自己家护院的那几名二三流武夫要厉害，他询问清念小姐的事情，若是真能找回小姐，自己也就不用受苦了。 细细地思量了一阵子，小梅姑娘对着叶初雪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 “公子您若是有心寻小姐的话，小梅一定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当时我跟着小姐出门游玩，离府邸也没有很远，我们就是走到距离东市坊市门口的那条商街老路上，那天是午后，街上人闹哄哄的，小姐性子又有些活跃，她瞧着一家街头做栗子糕的点心，让我去帮她买来。 我记得小姐她当时距离我不远，好像是站在一处街头杂耍的卖艺人哪里看看杂耍变脸的戏法。 那地方靠近一处小街口，街口还有一名老翁在纳鞋底。 我只是买了一包栗子糕的功夫，十几步的距离去寻小姐，杂耍摊子外面就瞧不见清念小姐了。我以为是小姐贪玩，去了别处，可那天的人流太密，我来回找了两趟街坊，也没有看见小姐，这才慌里慌张的跑回府邸通报老爷他。” ................ 回忆着清念小姐失踪的那天，小梅姑娘也是眼角润湿了起来。 只是一个恍惚的功夫，自家小姐就丢掉了。 听着小梅姑娘的话，叶初雪细细的记下了几处位置，他皱了皱眉头，对着小梅姑娘继续开口问道。 ................ “姑娘可还记得一些细致的地方，清念小姐她之前站着的杂耍摊子上都是什么人啊？” ................. 记下了小梅姑娘说的几个地方，叶初雪再次向她问道。 他想要更加细致一点的线索，来推断现场的大概。 努力回忆着那天看到的地方，小梅姑娘微微皱眉，然后开口回应道。 ................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也记不清楚。毕竟小姐站着的地方距离我只有十几步的位置，若非那天人流太多，我转身就能瞧见小姐。她一直在看着人家变戏法的那些人，戏法摊子上也都是杂耍卖艺的江湖人。 倒是小姐不见的时候，巷子口一直在替你修鞋纳鞋底的老翁不见了。 不过他的摊子还在，那小街口住的人少，小姐她乱跑也是往东市那个方向。当时发生的太匆忙，我也只能记得这些，还望公子见谅。” ............ 第五百四十一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十） 第541章：敬茶唤一声先生 （十） 回忆了很久，小梅姑娘也不能记得清清楚楚。她和清念小姐出门，在街道上买点心的功夫，能记下张清念大概的位置已经实属不易，哪里能要求她记得丝毫不差。 听着小梅姑娘的话，叶初雪微微点头。 ............... “有这些就足够了，多谢姑娘愿意帮我。叶某还需先行一步，委屈姑娘再在这里待会，我去向张老爷求情，让他先饶了你，请医师替你治疗。 你身上的伤势，靠服用我的丹药也只能暂时治标不治本。 这丹药能够帮你暂缓痛苦，记得按时服用。” ............... 留下来的瓷器药瓶里还剩下四颗丹药，足够小梅姑娘支撑一段时间。叶初雪问清了大概的线索后，虽然他也可怜这个小姑娘，但毕竟是张府自己的家事，叶初雪随意放了她，有些失礼。这姑娘并没有多大的过错，有遭了这么大的罪，叶初雪心想，一会儿见到了张耀之，找他求求情。 张耀之也是一个性情中人，若是知晓此事，断然不会再关押小梅姑娘。 府邸里那些对她下狠手的人，也能被揪出来。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被解开脚镣的小梅姑娘半靠在干草堆旁。去掉了脚上沉重的铁疙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面对着叶初雪的安慰，她那张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一副甜甜地笑容，开口回应道。 ............ “公子您能不嫌弃小梅低贱，委屈自己替我治伤，我已经很感激了。若是您真在寻找小姐，还请您救救念儿小姐，我在这里待着习惯了，再待几天也是无妨。 有公子您给的丹药，总比前几日要好受一些。 我就在这里等您，公子不用担心。” .............. 微微点头，小梅姑娘这些天都在暗无天日的柴火房里，她本来已经快绝望了，却突然闯入了一个俊俏的少年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叶初雪对他说的这些话，小梅姑娘都在心里相信了。 她觉得既然这位公子答应会救他，那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 房门外，静静地等候在门口的许三儿，听到了柴火房的大门咯吱一声推响。他整个人立刻向前凑了过来，看着走出来的叶初雪，对着他开口笑道。 ............ “知闲公子怎么耽搁了有些时辰，您问道您想问的啦？ 小梅这姑娘也是可怜，我在府邸里一定会彻查此事，你就安心吧。来来来，算算时辰老爷夫人怕是已经在厅堂里吃茶了，我们快些过去，不要耽误了上菜。” ........... 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辰，因为叶初雪在房里替小梅姑娘包扎伤口，耽搁了一阵子。许三儿在门口也是等的着急，算算时间，现在张耀之和夫人都已经到了厅堂，怕是茶水都吃上了。 哪能让老爷一直等着，还是得快些动身。 对于小梅姑娘的事情，许三儿在叶初雪的面前打了包票。虽然这样的事情，在一些府邸里都是见怪不怪了，可偏偏被这位知闲公子瞧见了，那就得好生处理一番，不能让人家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转身锁上柴火房的铜锁，许三儿对着叶初雪微微拱手，领着他就往厅堂里走去。 ............ 耽搁了这一阵子，从后院子到用吃食的厅堂也需一会儿功夫，领着叶初雪一路快走。入了厅堂的时候，围绕着一个浮雕圆桌，张耀之他们果然已经入席了。 换上了一身深青色的便衣，老张的身边特意空出了一张座椅，一看就是留给叶初雪的位置。 厅堂里，除了张耀之和夫人，之前的张训小公子也是已经落座，就坐在叶初雪那张椅子的旁边。屋子里还有一名生的文静的妙龄少女，她衣着素雅，只是在水清色的衣裙上，绣着一朵朵暗绣芙蓉。紧靠着张夫人落座，这一位就是张耀之的二女儿，比叶初雪虚长几岁的张府二小姐，张清檀。 见到叶初雪进屋，老张最是眼尖。 他挥了挥手，对着叶初雪开口招呼道。 ............. “知闲可是耽搁了一阵啊，快些入席，位置都替你留好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内人你也见过了就不多说，犬子张巡，这孩子也和我念叨了一番，你们原来都见过了，那就最好。 这位是我家排行老二的闺女，清檀向知闲公子问好。 许三儿，你也别瞎站着，本就错过了用饭的时辰，自己家里不用瞎讲究，坐下来一并吃点。” .......... 将一大家子介绍给叶初雪后，张耀之还开口招呼着许三儿一并入席吃饭。混迹了大半辈子的老仆，对于老张来说算是半个家人，若是无外人，一并入席吃饭也是常事。 随着张耀之的话音落下，张夫人身边的清檀姑娘气质文雅。 她更符合大家闺秀的仪态，温和的对着叶初雪点头鞠礼，张清檀开口唤到。 .......... “清檀见过叶公子！ 一直听爹爹谈起公子，今儿总算是见到了本尊。” ........... “小姐您客气了，叶某不过一介山野之人，承蒙令尊看得起。” ........... 面对着张府小姐的问候，叶初雪拱手回礼，开口回应道。默默在老张热情的目光下落座，见到叶初雪入席，一旁站着的许三儿才在席位上找了一处偏角坐下。这里是后厨上菜的菜口，等到吃食入席的时候，他也方便站起来替诸位端盘夹菜。 见到叶初雪坐下，老张突然神神秘秘的咳嗽了一声。他的目光打量着一旁的张巡小公子，开口招呼道。 ........... “咳咳，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知闲都落座了，面前也没有一盏茶汤。巡儿，替知闲奉一杯清茶来。” ........... 在众人等候的时候，每人面前都放着一盏茶汤，唯独叶初雪的面前没有。 等到叶初雪坐稳后，老张突然对着张巡吆喝了一声。 听到了阿爹的话，坐在叶初雪一旁的小公子立刻跳起身来，他从身后候着的奴婢手上取来一盏温好的热茶，然后半鞠着身子将茶盏放到了叶初雪面前，乖巧的开口说道。 ......... “先生请喝茶！” ...........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多少，张巡小公子替叶初雪递一盏茶汤也不过是随手而为。端着小公子敬来的一杯热茶，叶初雪并没有多想什么，他微微一笑，揭开茶碗盖子轻抿了一口，然后对张巡小公子点头笑道。 .......... “有劳小公子了。” ............ 茶香入口，茶水温热，茶是老张珍藏的明前莲心。随着叶初雪的一口茶汤入腹，一旁低着头的张小公子突然兴奋的抬起头来，对着张耀之开口叫嚷着。 ............ “阿爹，阿爹，先生他喝了！” ........... 听到张巡的话，叶初雪这才感觉到刚才的气氛有些不得劲。再看着老张一脸笑意的表情，叶初雪还未曾开口，张耀之就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 “哈哈，知闲不要见怪，巡儿这孩子和我说了你的事情。方才学堂里的先生也和我通报了，咱家这小子能主动去学堂里问事情，这还是头一回。我觉得巡儿这孩子亲近你，所以刚才设了一个小心眼。 我想要这孩子拜你为先生，无需正式入门。 就像是潼水的时候，老师教导你一样，权当做一个启蒙先生。 巡儿这孩子性子顽劣，我怕你不愿意教他，所以方才有所失礼。你我都是出自一位先生门下，老师虽然不曾收你正式入门，但他是你的启蒙先生，你也算是虚长我家这小子半辈，让他拜你倒是一桩美事，你能够教导巡儿，我心里也是安稳。 虽然事出突然，不过这孩子的敬师茶你都喝了，茶水入肚哪里还有吐出来的道理。这重身份不如就暂且定下，若是巡儿不听教导，我也不好意思让他继续待在你身旁。来，巡儿，给你先生见礼。” .......... 预谋好了一般，给叶初雪设下了一个小圈套。 张巡小公子的敬师茶都喝下了，叶初雪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听到了张耀之的话，叶初雪端着手里的茶盏，心思微微晃动。似乎是这些天被人小先生，小先生的叫习惯了，方才张巡的一声先生，让他没有反应过来，一杯热腾腾的的茶水就喝下了肚子，然后就稀里糊涂的多了一个启蒙学生？ 听到了张耀之的话，张巡小公子也是性子灵敏，他领会了自家阿爹的意思，立刻弯下腰，鞠躬施礼，对着叶初雪施了一道见师礼节，奶声奶气的开口唤到。 ........... “学生张巡，拜见先生！” ............ 第五百四十二章：先生领进门，读书不靠人 第542章：先生领进门，读书不靠人 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十分正经的向着叶初雪鞠躬施礼。面对张耀之突如其来的要求，叶初雪也是微微愣神。他年岁不大，虽然读过不少书，但并未觉得靠着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就有资格收徒教人。如今，老张半卖半送，强行塞给他一个学生，叶初雪把人家的敬师茶都喝了，现在也是骑虎难下的居民。 苦涩的笑了笑，面前的小公子依然保持着见师礼的姿态。 手上的茶盏，顿时变得千钧重量。 对于张耀之府邸里的这位小公子，叶初雪方才和他有过一些交谈。他觉得张巡小公子天姿不错，就是性格贪玩了一点。若是平日里无事，抽空教他写写大字，读读书，倒也无妨。可叶初雪没有想到将他收入门下，成为张巡公子的启蒙先生。 .............. 他觉得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学海无涯，尚未到火候如何收徒育人。 教导学生是一件大事，不可马虎。 既然带着人家登堂入室，就要对学生负责。 叶初雪心里尚未做好教书育人的准备，哪怕是只作为启蒙先生，也不能随意的收人当学生。在叶初雪看来，启蒙先生比起真正的先生还要重要许多，先生或许能教你读书，入仕，学天地君臣的大道理。这些固然重要，但身为启蒙先生，带着一个学生接触最基本的东西，并非是读书写字，而是学会做人，见心为本。 ............ 张巡小公子的敬师茶喝下了，此时此刻，又被人奉此大礼，叶初雪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也没有去搀扶张小公子，而是无奈的笑了笑，对着一旁的张耀之拱手鞠礼道。 .............. “张叔，您这样可实在让知闲受不起啊。 我还未到有资格立户收徒的时候，贵府里有不少饱读诗书的老先生，翰林院里名满天下的学士，大儒，长安也不见得寻访不到。和他们相比，知闲不过一介后生晚辈，您将小公子交到我手里，知闲怕担当不起这般重任。 我一无功名，二无声望。 张巡小公子的天赋聪慧，若是愿意读书也定是一个好苗子，您将小公子交到我这里，知闲怕是委屈了公子。您现在的身份，大可替公子去寻一位大儒，拜入门下，公子倘若能有大德大儒引领，未来未尝不可能在儒术学士里有所建树。” ........... 微微叹了一口气，叶初雪明白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教导学生。 烟雨疑案的案子未破，枢密院也在等着他给一个解释，况且昨晚才经历了地府的第一杀令，叶初雪清楚他现在的处境。现在不是可以平安度日，优哉游哉的时候。 若是真教了学生，别昨日还在授课，今天就被枢密院的人在学堂里包了饺子给押送到黑狱里去。枢密院做事的手段一向霸道，万一知道自己和老张有染，到时候逮一个也是逮，抓一家子也是抓，别搞不好连老张带着府邸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全部关到黑狱里吃牢饭。 想要婉言拒绝张耀之的请求，叶初雪也是怕自己耽误了张府的这个小公子。谁知道老张听到了他的话，脸色立刻微微拉沉了下来，对着叶初雪开口问道。 .......... “知闲你不用尽挑这小子的好话说，我家这小子什么脾气我这个做爹的能不明白。 这孩子顽皮，也是因为我老来得子，太过于宠溺他了。府邸里也并未没有请来翰林院的学士，当初还是我添着这张老脸，去翰林院请来一位老学士为这小子授课，结果第一堂课，这小子就把哪位老先生的书上画满了涂鸦，气的那位大儒直接走人。 这孩子太活泼，也是被我惯出来的。 但是听闻你今儿和巡儿颇为投缘，能让他主动去翻书提笔，这就是天大的本事。 我家这孩子交给你我放心，只要知闲你不嫌弃小儿愚钝，不愿意收下他，再说了，也只是挂名替巡儿当一位启蒙先生，倘若往后你不愿意正式收他入门，再择良师也是无妨的。不过方才也是张叔我一厢情愿，自作主张了，我见你愿意教巡儿学点东西，做一个启蒙先生自然最好。知闲你实在瞧不上我家这混小子，那就作罢了，权当做刚才是个玩笑。” ............ 对于自己家的儿子，老张肯定比旁人了解。 张巡这小子就不爱枯坐着读书写字，反倒沉迷于和一群小兔崽子一起打弹弓，弹珠子等。早些时候也请来了有名的先生为他授业，结果这小子七窍通了六窍，气走了哪位大儒后老张也不好意思再拉着脸去翰林院请人。 而今，见到这小子出奇的听叶初雪的话，不经觉得是种缘分。 叶初雪这孩子本就是浅滩之龙，迟早会龙游九天，先让巡儿拜入他门下，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倘若真等到这孩子发迹了，老张家那就是第一个获利的。 而且，多上一重身份，总归是好的。 若是叶初雪愿意入赘，大家伙成为一家人那就更是亲上加亲。老张的算盘珠子拨动的噼里啪啦，听着张耀之的话，叶初雪默默地微微低首，然后鞠礼唤道。 ......... “知闲并未觉得巡公子愚钝，巡小公子在读书上的天赋灵慧，只是他一直在一个劲的读死书。知闲也应过公子，倘若他愿意的话，抽空闲暇之余，我也能教他写写字，学一学古来圣贤。 但是........收徒之事，太过慎重，我怕误了小公子前程........” .......... 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叶初雪也挺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男孩，他看得出来张巡是个好苗子，只要找到了对的方法，他会热于去学，去尝试。但真的收下他，叶初雪担忧自己无法教过她更多的东西，也怕枢密院在背后会牵扯到张耀之一家。 听到叶初雪的话软了几分，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一旁的张夫人缓缓展露笑颜。 她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开口说道。 .............. “知闲公子既然不嫌弃巡儿，你瞧瞧，这茶也喝了，先生也喊过了，你方才说的那些事情与启蒙授业的先生要做的丝毫不差。既然如此，何必在意多担得一个名分。 老爷他看重你，我将巡儿交给你也能安心。 这孩子还是头一回这般喜欢一个先生，你若是愿意好生教导巡儿，也是他的福分。” .......... 老张的一招以退为进，配合夫人的趁胜追击，一时间让叶初雪无话可说。他看着依然半鞠着身子，拜向自己的张巡小公子，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自我宽慰道。 罢了，反正也只是一个启蒙先生，并非正式入门，真要是到了被枢密院找上门的时候，前日在柳园里遇着的那位康红衣，康大人看起来慈眉善目，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大不了自己寻他求个薄面，应该不会影响到张耀之一家子。 定了定心神，叶初雪在张夫人说完后长松一口气。 他拱了拱手，再起身来看了看张夫人，有转身面对着张耀之开口回应道。 .......... “承张叔看重，若是您与夫人执意如此，知闲也只能尽力而为。我学的东西不算多，但为小公子启蒙，勉强也能登堂入室。公子天性活跃，怕不是一个死读书就能读好的料子。 倘若真让知闲授课，我想请张叔和夫人不要见怪。 二位既然信得过我，我想用我自己的方法来教公子。” ........... 一听见叶初雪松了口，老张脸色大喜，他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叶初雪拱手还礼，开口回应道。 ........... “哈哈，玉不琢不成器，什么样的料子还需什么样的雕琢，既然我将巡儿交给你，你张叔铁定是信得过知闲的。这小子你愿意收下他，如何教导，自然随你喜欢。 巡儿，还不快谢谢你家先生。” ........... 老张知道叶初雪的品性，这样的孩子再差也不能教出一个坏人来。抓住了机会，对着自家小子提醒了一声，张巡小公子立刻将弓着的腰更低了几分，向着叶初雪见礼喊道。 ............ “学生谢过先生！” ............. 一鞠一拜，这一次叶初雪并没有避开，他舒缓了笑颜，伸手去搀扶这位张巡小公子。 或许就是缘分吧，他也没有想到今儿来张府，还能捡到一个便宜学生。 启蒙先生的见礼不像正式拜师这么复杂，只是见礼，奉茶，先生若是愿意，喝了茶就代表收下这位学生。扶起来张巡小公子，小公子此刻一脸好奇的看着叶初雪，心里还在惦记着这位好看的小先生，那手玄妙的妙笔生花。 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张巡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先生，您说的不读死书是什么个教法？” ........... 总觉得叶初雪和那些学堂里的老先生不一样，张巡小公子也有些好奇这位小先生会用什么样的授课方式来教导他。听到小公子的疑问，叶初雪微微一笑，对着他开口说道。 ........... “公子的性子不适合一直坐着翻书，你那样去学，只是强行记着笔墨写的，而非记住书中所说的道理。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公子每日打打珠子，练练弹弓，抽空出去走一走，逛一逛。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希望你能先找到自己的那个人字，再去看圣贤之说。 公子之学，不靠人为，需得天地授课，自会心澄清澈！” ........... 第五百四十三章：邀赴丹青楼 因材施教，正如好玉还需好玉匠来雕刻，什么样的料子用什么样的雕法和刻刀，差了一样都雕琢不出好物件来。受了张巡小公子的敬师茶，以及鞠躬见礼，叶初雪喝下茶水，扶他起身就代表收下了这名学生。虽然只是一个启蒙学生，张巡小公子在他门下也只是记名，并未进行真正的拜师礼仪。 若是他日不愿，还能另巡良师。 尽管并非真的入门，叶初雪也想要好好教导这个孩子，毕竟张巡小公子算是他第一个引领的学生，启蒙先生的身份更是重要至极、对于这位小公子的读书写字，叶初雪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领会。 此时此刻，老张的心里也是欢喜的很。 不管怎么说，大家伙的关系又是进了一层。 叶初雪愿意教导自己家的这小子，那就随他去教，反正老张要的就是一个名分，平日里小公子也就是打珠子，玩弹弓，细细想起来和为了读书去打珠子，玩弹弓也差不了多少。这孩子就连那翰林书院的老学士都教不透彻，不如放到叶初雪手里，所不定兴趣使然，还能让他多写几个大字。 ........... 张巡小公子被叶初雪如何教导，老张不算太关心了。 他只是觉得能够和叶初雪拉近了一层关系，心里头高兴的很。张耀之的眼中，叶初雪入仕那必然是会成为儒家大儒的人物。而且他的老师就曾经是翰林书院的一品大学士，假以时日，叶初雪未尝不可入主翰林。到了那时候，自己提前将张巡赛到他手里，就是下的最妙的一步棋。 大儒弟子，和大儒首席门生....... 虽然都是出自儒家大儒座下，可里面的含金量差了多少，不用多说。 ......... 老张乐意，张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一旁的张清檀颇为惊讶，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瞟了瞟这位年岁差她几岁的少年书生。如此授学的方式，闻所未闻，哪一位名师大儒不是信奉悬梁刺股的作风，恨不得座下的学生一个个都能继承此风骨，挑灯夜读，博取圣名。 这位生的俊俏的小少年，授学的方法却是稀罕新奇。 叶初雪的话音落下，最开心的莫过于张巡小公子。 此时此刻，张巡小公子两只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闪耀的星星，他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位年轻又好看的先生，比起学堂里的老夫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让他整日玩珠子，打弹弓，想吃就吃，想玩就玩，这样的读书之术，他能好生学习，学到挑灯夜战，恨不能眠。 ............ “好啦，好啦。 知闲你愿意收下巡儿，算是了却了你张叔我的一桩心事。今儿可是大好的喜事啊，巡儿入了你门下，你随意教导，若是顽皮打他几下戒尺长长记性也是无妨。 巡儿，还不快到你先生旁边做好，一会儿用了吃食，阿爹与你先生还有事情要做。 今儿赶巧，午后有些大人要一并去往丹青楼吃茶，那地方来往的都是名门大儒，朝野勋贵，我寻思着知闲若是用过了饭食后无事，随我一并过去，权当做吃茶游赏。丹青楼里以丹青书画为绝，若是有名家之作，会被高悬在重楼，奉为上宾。 那地方文人雅客不少，张叔想着要是你不怕生，咱们就去吃口茶汤。 今儿下午不少家中丢了孩子的大人都会去哪里，大家伙一并商讨商讨，看看有没有门路，套出点消息来。我去了怕是脱身不得，知闲你寻个空儿，自己逛一逛，倘若瞧见了哪位名家的真迹落笔，又或是遇到了哪位同道中人，对你来说也是大有好处。” ........... 微笑着对着叶初雪全盘托出自己心里的小算盘，老张都计划好了，若是叶初雪愿意的话就带着他一并去丹青楼吃茶。哪里混迹的都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他们去混个脸熟，好给叶初雪未来铺路。张耀之对叶初雪不可谓不上心思，听着老张的话，叶初雪微微动神，他听到最关键的地方，并非是丹青楼里的书画笔墨，而是今儿午后会有一大批家中丢了孩子的大人，会全部聚集在丹青楼里。 自己今儿出来就是来找线索的，这样的好地方往哪里寻第二处。 简直可以堪称，一网打尽了。 面对着张耀之的盛情邀请，叶初雪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张耀之开口回应道。 ......... “承蒙张叔看重，丹青楼这般书法文墨汇聚之所，若是有幸的话，知闲能去见识一二，心里自然欢喜。还要请张叔不要嫌弃，我一介山野，入了那丹青楼别薄了您的面子。” ........... 应下了张耀之的邀请，叶初雪微微拱手说道。 见到叶初雪答应，老张心里颇为欣慰，孺子可教也。 他从第一次见到叶初雪，就明白这是个弱气但并不惧生的孩子，否则初见的时候也不会在闹市，寻他讨还一串冰糖葫芦。老张要的就是这种不惧生的性格，只要今天能够在叶初雪到侍郎，尚书，还有各位大人面前混一个脸熟，再留下几分映象。今年的大朝试，那就考完了一半。 人都有爱才之心，见如此天姿，岂能不动心。 心里暗自想着，老张却脸色猛地也沉，他顿了顿然后向叶初雪开口说道。 ........... “咳咳，知闲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带着你去吃茶，不知道那群家伙该有多羡慕。就是你稍微展露展露就成，不要太过出风头，毕竟年轻人吗，风头过甚不太好。” ............ 小心翼翼的对着叶初雪嘱咐了一番，老张心里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带着叶初雪去那群老狐狸面前，显摆自己找到的宝贝疙瘩。万一有人动了心思，来和他抢人，那岂不是自己坏自己的好事。 要是旁人，那也不怕。 可以叶初雪的才学品性还有样貌，难保不会有人家侍郎，尚书之类的大人物看上。这要是看上了，人家家大业大的，谁家没有几个闺女，万一私底下找这孩子上府邸喝喝酒，品品茶，那就成了别人家的女婿。 不妥，太过不妥。 他老张虽然身为五品郎中，腰杆子不虚，但也硬不过别人侍郎尚书啊。 宝贝疙瘩还是得自己留着，让叶初雪露露脸，够自己在一群同僚面前吹嘘几番就足够了。随着张耀之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张夫人温和的笑着，她放下手上的茶盏，对着老张柔和的开口唤道。 ............ “老爷，既然是在家里就不要谈及公事了。 巡儿能够拜知闲公子为启蒙先生，是这孩子的福气，你这孩子能够来我府上也是福气。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后厨那边只端来了几份冷碟，现在吃着也是寡味，不如来一些茶点，大家品茶慢慢候着。 翡儿，呈一些茶点送上来。 说起来这吃茶的点心，还是今儿知闲公子上门拜访的时候专门带的礼物，可真是有心了。” .......... 从容的笑着，随着张夫人一声呼唤，厅堂外立刻有婢女端着一碟碟吃茶点心，走入厅堂。碟子里装着的是叶初雪特意从“老酥斋”里买的点心。 一开始是头碟，呈上来的是灯影酥，玉脂酥等。 再往后，则是大碟茶食，例如桂花糖糕，蜜饯团子，老酥芝麻饼之类的大众茶食。 .............. 老酥斋的点心此刻装在骨瓷蓝纹的茶食碟子里，显得身价又高了几分。这些茶食点心上了厅堂的桌子，看起来一个个都色泽丰富，口味甜美，但和茶盏里的明前莲心一对比，方显得黯然失色。看着桌子上的茶点吃食，老张的脸色微微触动。 他看得出来，自家夫人怕是还在试探叶初雪这孩子，否则不会闹出这么一出。 可是随着张夫人的话音落下，叶初雪对着她微微一笑，开口回应道。 .............. “夫人您能够喜欢，就不枉费知闲一番心意。 我听卖糕饼的老伯说了，您和小姐最喜欢他家的灯影酥还有玉脂酥，只不过知闲今儿出门没有带够银子，他们家的点心也是价格不菲，我还未曾见过这样的糕饼吃食，也没有尝过。店家也是心好，一样替我包了一些，还专门挑了最好的灯影酥，一会儿佐茶的时候可要好好尝尝。” .............. 看着桌子上自己买来的茶点和珍贵的明前莲心摆放在一起，叶初雪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丝毫的动容和羞愧，他只是觉得心里还有些开心，夫人愿意用他的茶点来吃茶招待大家，也算今儿自己没有白买这一顿吃食。 叶初雪的话说的真心实意，他的眼神清澈，也承认的大大方方。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张夫人突然轻笑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温和的神情。 ............ 第五百四十四章：丹青楼名家贴 （一） 面色温和，张夫人轻轻地捏起一块玉脂酥糕，送入口中轻嚼一小口。玉脂酥入口是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是老酥斋特意是上好的叶花蜜，勾兑了茶粉调至出来的糕饼。入口甘甜花香，酥软淡雅，一小口轻嚼，满口都是淡淡的茶香。嚼了一口玉脂酥糕，张夫人再抿一口茶汤。 茶汤入口，融化了方才嘴里残余的甜味。 甜甜地味道和花香，结合茶气，将这一杯明前莲心茶渲染上了一丝花蜜甜味。老酥斋的点心，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否则也不会一直开下去，成为临近闻名的老店。 张夫人主动吃下了糕饼，代表着她从心底认可了这个少年。虽然惊叹于叶初雪的谈吐文雅，为人守礼，但张夫人身为偌大府邸里的一家主母，岂能不留一些小心思兜底。她不清楚叶初雪之前表现出来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被他特意装出来的，为了迎合自家老爷的喜爱，引他入仕途。 ........... 倘若是前者，那这个孩子自然是清澈灵秀，乃是一块尚未雕琢的好玉。 可若是后者，不得不说此人的心计之深，极为可怕。 张夫人特意留下一手，就是为了看看叶初雪的状态。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囊中羞涩，就连登门拜访的点心礼盒都只能买下零零碎碎的拼凑糕饼。她让翡儿当着叶初雪的面，呈送上他与这府邸格格不入的点心，若是这少年当真藏有心思，瞧见自己的短处被人揭穿，哪怕隐藏的再好，也会暴露出一分异样。 ............. 然而随着这一碟碟精致茶食，粗糙点心的上桌，叶初雪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动容的神色。 他显得如此自然，更是淡定自若的承认了自己的囊中羞涩，出门登府的时候没有带够银子。这样的心性品行，让张夫人心里泛起了一丝愧色，这样一个干净的少年郎，自己居然还存在那样的心思来看他。 ............ 实际上张夫人并不知道，叶初雪所的句句都是实话，因为没有谎言所以显得问心无愧。他对于长安的物价仅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自打入了长安不到两天，就被逮到了柳园，名医堂，南羽府邸这样的世家门庭，高堂大院。 而且.......人家都是管饭的。 久而久之，让叶初雪这些天还没有反应过来长安城里惊人的物价差异。在他看来，老酥斋的点心卖的简直太贵，这样的银子换成潼水，能上镇子里最阔气的茶楼，包年吃个肚儿圆。 而张府的这些物价，叶初雪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只知道，这些东西都有一个特性.......都比外界的贵！ .......... 老酥斋的点心他没有尝过，心里也是想吃，只盼着主家快些动手吃茶，自己也能跟着尝尝滋味。叶初雪丝毫没有意思到，短短数日在长安城里的经历，让他从自己行囊里的小荷包内随意抽取几张金票子，都抵得上老张两三年来，正常拨发的俸禄银子。 张夫人动了手，老张的心里也是悬了下来。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夫人开口说道。 ............ “夫人有心了，知闲初次上门的一片好心，我们可不能浪费了。这孩子一片心意，今儿这茶点糕饼，比往年宫里御赐的吃着都香。知闲，你也是是的。 瞧瞧........你初来长安，以后要花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样的厚礼往后不要轻易备了，你年岁不大，多攒点银子往后有大用。 再不济，也能给自己留一个媳妇本。你张叔我当年可是应了你，若是你能金榜题名，我就做媒替你张罗一门好亲事。这长安啊，啥都贵，以后你自儿出去开府，买地，那不都是一大笔花销银子吗？ ............ 现在不多攒点，以后可没地方哭去，现在长安的地价一年比一年贵，等你真到了娶妻的时候，怕是你张叔我这里的地段都得入朝二十多年才能换购一座府邸，地皮都炒到南坊哪里去。 作为过来人，我得好好提醒你。 之前说从账户支给你的三百两银子，你照样拿着。 这银子权当做是教导巡儿的月俸，你人呢就暂且住下，若是住的乏了，再出去换换心情也是无妨。不要和张叔我推迟，你这般客气，咱们可就生分了。这银子你用不用都暂且拿着，真到了金榜题名的时候，还会发愁银子？ 哪怕真没有银子买地买宅邸，你张叔的就是你的，继续在府里住着当然更好，咱们亲的可不就和一家人似的.........” .......... 张耀之笑呵呵的对着叶初雪津津乐道，他的话里有所隐喻，就差脱口而出留下叶初雪，问他愿不愿意当老张家的上门女婿了。一番话，既留下了叶初雪住下，打消了夫人之前的安排，又顺理成章的往这孩子身上多赛点银子。 老张心里也是有数的，叶初雪登门，买的这个点心礼盒怕是掏光了他身上的银两。 大丈夫出行在外，身上岂能没有银两。 悄无声息的接济给叶初雪一点银子，老张心里也是一笔划算买卖。若叶初雪真被他匡进了老张家，现在的买卖不就是左口袋进右口袋的大好买卖。 ............ 听着张耀之的肺腑之言，叶初雪白净的脸上也是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红，没有想到小时候的儿戏之言，这位张大人还记在心里。此时此刻听来，不经让人感到一丝汗颜。 面对老张的玩笑话，叶初雪轻声唤道。 ........... “张叔说笑了，曾经那是孩童戏言，做不得数。 不过既然巡公子认我为启蒙先生，这三百两银子，知闲愧受了。我只取三百两银足以，以后也不用再给。知闲初次登门，府邸里的事情多是不知，只不过张叔您这府上也颇有微乱，知闲住下就不必了，咱们还是吃茶吧。” ........... 迟疑了几分，叶初雪还是收下了老张硬要塞过来的三百两银子。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张府留下一条后路，倘若自己真的避不开，烟雨巷的案子被枢密院抓走后，还能拿这三百两银子和张耀之一干人等划清界限，以免波及到他们。 等着叶初雪的话，老张原本笑呵呵的脸色微微凝固了。 他顿了顿神，然后小口饮了一团茶香。 目光瞟向了许三儿，似乎有什么事情要问道他。见到了老爷的目光，许三儿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他一脸赔笑的看着张耀之，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要说点什么。他心里明白，叶初雪这是话中有话，他作为客人不能随意数落人家府邸里的事情，只能退一步，让他们自己人自己处理。 ......... 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迎着老张刀子一般的目光，许三儿一咬牙，这事情八成是躲不过去的。还是交代清楚吧，大不了就是怪自己一个管教不当的罪责。 深吸一口气，许三儿看着张耀之开口说道。 ......... “启禀老爷，方才我带着知闲公子游览府邸的时候，让公子撞见了一件颇为不齿的事情，怕是扰了公子心情。此事算是我许三儿的不是，还请老爷责怪。” ........... 遇事不觉，揽锅上身。 作为从底层爬起来的人物，许三儿练就了一身好本事。那就是不管什么锅，是哪位大人的锅，自家老爷也好，别家贵人也好，只要比自己高的，站在面前那所有的锅都是他许三儿的锅。 一句话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许三儿的话音落下后，张耀之立刻厉声呵斥道。 ............ “哼，我就说一定是府邸里有什么招待不周，让知闲瞧见了心里不快。要不然他能不愿意住在我这里，你快快说，管他什么有齿无齿，给我一五一十的说个明白！” ............ 瞧见许三儿一向如同往常那样上道，老张也是毫不做作的陪着他演了一出双簧来。 听着自家老爷的话，许三儿的心里暗暗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通过张耀之之前和叶初雪的交谈，许三儿就猜测了出来，老爷还是如同曾经一样，十分看重这个叶知闲，叶公子，甚至想要让他入赘到张府里来，当自家的姑爷。 今儿这事情必须得顺着老爷的心意来说，只有把老爷伺候的开心了，随了他的意思，多半也就不会怪罪到自己的身上。许三儿在这样的事情上，十分具有经验，要不然也不会一直伺候在张耀之的身边。这么多年来，从云州到长安，老张家的大宅子里，走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家丁，下人，奴婢，偏偏他许三儿可以一直跟随在老爷的身边，常伴左右。 有道是流水的家仆，铁打的许三爷！ ................ 第五百四十五章：丹青楼名家贴 （二） 第545章：丹青楼名家贴 （二） 高府门庭内能从一介小厮，一直攀爬到许三儿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都有自己一套为人处世和伺候主子的方法。这些可都是自己保命富贵的箱底货，既要伺候好主子，又要显得亲近。让主子把你当自己人，但又不能太亲近。凡事都有一个度量，这个底线在哪里，还需要自己心里慢慢衡量。 许三儿就是学会了这一点，才变成了许三爷。 这度量，每个人都不一样，不能深了也不能浅了。就如同替主子背锅，揽黑锅固然是一件帮主子解忧的上好马屁，但也得自己打量打量这锅有多大多黑。万一这锅太大，自己揽过来了最差怕是会掉了脑袋。什么样的人人能被多重的锅，都有一个重量，你背了自己背不动的黑锅，不压死你压死谁？ 许三爷就是通彻了背锅之术，才会混迹的这般如鱼得水。 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去替老张背什么特别大的锅，万一真的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能砸下这么大一口黑锅的主儿，老张也招惹不起，充其量替许三爷半夜偷偷起来抹几天眼泪。 ............ 今儿叶初雪在府邸看到的，许三儿全部包揽到自己身上，算是自己在府邸里管辖不当。 顺了顺气，许三爷对着张耀之弓着身子，鞠礼唤道。 ............. “老爷您莫要生气，硬要说起来当是许三儿管辖不当，才让府邸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带着知闲公子游览府邸的时候，公子自从听说了咱家清念小姐失踪，心里就担忧的很。 府里不是有个丫鬟叫小梅嘛，那丫头贴身伺候着清念小姐的。 自打小姐失踪，老爷就罚她在柴火房紧闭，以做惩戒。 我想知闲公子心里担忧，但他也是好意，便领着他去了后院柴火房，等公子向那丫头问问话。谁知道府邸里不知出了哪几个败类，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们去了柴火房，发现那丫头身上伤势颇重，伤痕累累，是被这些天心里有怨的下人打了出气，这些天的饭食也尽是冷水残羹。 此事当怪罪于我，是我管辖无方，才让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此事我准备好生查办，必定会揪出府里的害群之马，不能辱没我张府的风气，还请老爷安心。” ............ 压低了自己的身子，许三儿有意无意的向张耀之，透露出叶初雪对清念小姐十分上心的消息。老张的心里敲的什么小算盘，许三儿都能揣测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老爷的心思，索性投其所好。 果然，听到了许三儿的话，张耀之的脸色虽然还是这般严肃，但眼神已经舒缓开了。他甚至还心里暗暗发喜，老张还指望着可以和叶初雪亲上加亲来着，一听到这小子对自家闺女这般上心思，心里自然高兴。 故作恼火的拍了下桌子，张耀之对着许三儿咳嗽一声，开口说道。 ........... “咳咳，我府邸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许三爷的确是功不可没。那丫头虽然弄丢了清念，可罪不在她，小惩大诫一番就够了。府邸里一些没良心的，居然还牵怒于她，实在是委屈了那丫头。 知闲啊，让你见笑了。 这事情的确是我府里的丑闻，平日里还是对那些下人管制的太松懈。 你放心，今儿这事情一定会查个清楚，小梅那丫头平日里伺候念儿也是上心，这一次苦了她，许三儿，你还有脸在这里喝茶，还不快些去请医师，把那丫头放出来。害了这样的伤，柴房哪里又不见天日的，莫要落下病根子，等清念寻回来了，还是让她跟前伺候着吧，每月再多拨发点月钱，算是补偿那丫头的。” .......... 吩咐着许三爷快些去办事，府邸里都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居然还有脸坐在这里喝茶吃点心。领会了自家老爷的眼色，许三爷麻溜的一拍大腿，应下一声后就准备向柴房小跑回去。 还未等到许三儿动身，坐着张耀之身边的叶初雪轻声开口，暂时叫喊住了许三爷。 .......... “许三叔且慢，张叔，您府里的事情知闲本不该多嘴，可我觉得那姑娘年岁不大，遭了这样的罪实在是看不过去。您若是愿意替她查清楚，自然最好。 可还是得委屈小梅姑娘一段时间。 要是许三叔现在把人放出来，府邸里犯事的那些人听到了风声，未尝能查清楚谁下的手。知闲所想，是再委屈那姑娘一段时日，今夜那些匪人定会再次作乱，到时候我们再行瓮中捉鳖之法，便可以看清楚是谁坏了贵府的风气，也好有所惩戒。” .......... 组织了许三儿的步伐，叶初雪对着张耀之微微拱手，开口提议道。 他所想的要更加精细，毕竟小梅姑娘也说了，欺打她的那些人都是趁着夜色，蒙面来的。她也认不清对方长的什么模样，若是这样放任下去，能否抓到犯事的下人都不一定。 听到了叶初雪的话，老张微微点头，对着他开口回应道。 ............. “知闲说的不错，如此甚好。 还是你这孩子心思慎密，我张府里容不下那些害群之马，今夜你随我一并将他们揪出来，好生惩戒一番，也是时候给府邸里这些下人长长记性了。许三儿，你也吩咐下去，今儿的事情不准走漏一点风声，让下面的人听了去。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 好了，不谈这些了。 大家伙坐了这么久，也是饿了，传唤后厨先上饭食，多多少少吃一点，然后我们还要去丹青楼赴宴呢。” .......... 唤了叶初雪晚上一并抓贼，老张心里也是明亮，都拖到了今晚，叶初雪铁定是要住下来的。而且近来，府邸里的风言风语不少，是时候杀鸡敬猴，让底下这些人收敛一点。 见到老爷消了火气，许三儿连忙应声。 不得不说，为了迎接叶初雪的登门，今儿张府的后厨老杨是开火上灶，做的十分卖力。光是冷碟就上了五大盘，用冷却的鸡汤清汁，浇淋在削薄成薄纱的芦笋花片上。冷吃的红油鸡丝，还有淋了芝麻油和碎花生的豆腐云丝......... 老爷难得开席一次，后厨哪里当然得上心用力。 冷碟过后，热食更是三锅七碟，响油鳝丝，鱼糯丸子，茶香老鸭，老姜茶吊高汤大鹅，龙井碎茶末爆香出来的去壳虾仁，红油小火慢煲出来的富贵肘子，还有饭后的甜点吃食，五谷糖糕，以及龙须软玉，为了讨小公子开心，还用甜面糕饼捏了一个舞刀弄剑的小糖人。 ........... 张府自从清念小姐走后，很少有这样的烟火气了。 后厨的菜肴入席，用张耀之的话来说那就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暂且应付着吃着，等到事情过去了再好生宴请叶初雪一顿。响午的时候叶初雪是在名医堂里用过了饭食来的，虽然他因为伤势初愈，没有吃太多，但此刻也有六七分饱腹。 碍于老张过度热情的好客，叶初雪还是在开席后每样菜都尝试了一口。 中途也是老张闹着要开坛子好酒，被叶初雪的不胜酒力，和夫人的一个白眼给搪塞了过去。毕竟一会儿还要去丹青楼赴宴，若是喝的一身酒气过去，难免失礼。 ............ 寒暄的话没有多说，茶足饭饱后，张夫人先是带着清檀二小姐告退离席，张巡小公子更是在叶初雪有些羡慕的眼光下，高举着拿精细的小糖人，蹦蹦跳跳的跑去玩乐。 毕竟摊上这样一位先生，他整日的功课就是玩了睡，醒了吃。 不得不说，后厨的老杨从御膳班子里退下来，手上的精细活还是没有退步。那小糖人捏的活灵活现，只不过碍于自己现在的年岁，叶初雪也不好意向后厨讨要一个。他现在就连冰糖葫芦都是省下来，藏在箱子里偶尔吃一串的。 ............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张耀之是有话要和叶初雪谈。 厅堂里不知不觉，人都默默的退了下去。 许三儿也是一脸笑意的往后挪动了几步脚跟，只不过还没有等他离开，就被饭桌上的张耀之敲了敲桌子，唤住了脚步。 ............. “成了，成了。 许三儿你就不用走了，留个人，又不怕多你一副耳朵。一会儿还要让你亲自驾车，送我们到丹青楼里。有些事情我要提前与知闲交代交代，你在一旁替他记着也好，多少你心里有个数。 一会儿进了楼里，里面一个个都是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千万不能失了礼数，免得落人口舌。知闲啊。你张叔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有些了解。不过咱们的关系，并不代表长安城里那些大人，一个个都像你张叔我这样好说话。 我带你入楼，有些规矩需要提前交代清楚，哪里是个鱼龙混杂，龙盘虎卧的地界，倘若有福气，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 ................... 第五百四十六章：丹青楼名家贴 （三） 第546章：丹青楼名家贴 （三） 许三儿跟了张耀之这么多年，老张也没有拿他当做外人。而且多一个人留个心眼，总归没有坏处。张耀之常年带着许三儿在身边，就是因为他懂得进退，心里有个度量，这是最难得的。不像旁人家的管事，仗着自家老爷位高权重，为虎作伥，难免会阴沟里翻船，得罪了人家贵人。 今儿去的丹青楼，未处于安兴坊内。 那地段已经是入了内城，靠近皇宫地界。 丹青楼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朝野里的大人物，哪怕是老张平日里也没有机会多往哪里溜达。这次要不是诸多大人家里都丢了孩子，有高位的大员做东，邀请诸位共聚丹青楼吃茶，商讨一个办法。张耀之五品郎中的官身，丹青楼里能登上第几重楼都不清楚。 ........... 丹青楼里都是贵人，老张自己去了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哪位大人物的霉头。老张有心想要栽培叶初雪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带着他去丹青楼，替他四下通通门路，混个脸熟，同时也为了自己在诸位同僚面前好好涨涨脸面，扬眉吐气的嘚瑟一番。 因为担忧叶初雪这孩子刚从山野之地出来不久，老张在去之前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丹青楼里出入的都是权贵人物，世家子弟。 即使叶初雪懂得礼数，也不惧生，但他一个不小心，触碰了人家的禁忌，坏了规矩也是难事。倘若是同僚之辈，老张一个五品郎中还能凑过去讨要一个薄面，可万一碰到了什么纨绔无理的世家子弟，那才叫一个麻烦。 ............. 唤住身边的许三儿，张耀之也是希望等到大家入了丹青楼，许三儿能多留一个心眼，多多关照叶初雪一阵子，省的他触碰了一些坏规矩的地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着张耀之的话，叶初雪也是心中明白。 他是头一回去丹清楼，里面的规矩或多或少，了解一二总归没有坏处。 张耀之愿意带着他进丹青楼，那是承了人家的情分，要是不懂得规矩，进了楼里害了人家的面子才是大失礼的事情。老张愿意替自己说道说道，叶初雪自然乐意听着。 对着张耀之拱了拱手，叶初雪对着他开口回应道。 ............ “张叔有心了，知闲未曾去过这种地方，一些规矩和事情还需要张叔多多嘱咐才是。那楼里都是权贵人物，万一我不相信坏了人家的规矩，还得麻烦张叔您。 事先知会一声，总能留个心思。” ............. 听着叶初雪的话，张耀之默默点了点头，心里也是暗暗赞赏。这孩子的心思果然七窍玲珑，能知道守规矩，就懂得进退分寸，是一个可造之材。 长缓一口气，老张用眼神示意着许三儿一并坐下。 等到许三儿也坐了下来，他才慢慢开口说道。 ............ ”其实啊，这丹青楼你张叔我也没有机会去过很多次。曾经有幸和礼部尚书走过一趟，坐的也不过是第六层的位置。这丹青楼坐落在靠近皇宫附近的安兴坊里，那地界非富即贵。 丹青楼，起初的寓意是为了汇聚文人雅士。 楼里时常会有文人斗墨，落款题字。 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诸多名人大儒，书画名家聚集雅斗的场地。有资格在丹青楼上悬挂一副书贴的人物，每位都是小有成就的名家。丹青楼只要是读书人或者是有书画技艺一绝的雅士，皆可登楼。 .......... 此楼共有十二层高，第一层，第二层，是给长安城里诸多文人墨客，用来展示书画技艺，以文会友的地方。那地方涌动的人头也是最多，不缺乏现场泼墨，落款题字的儒生。 第三层和第四层，则是提供吃茶点心的地方，只要花费银子就能落座吃茶，不少长安城里的世家公子，或者朝中官员，喜爱去哪里吃茶，同时也会留意丹青楼是否有天赋出众的才子，想要拉拢为自家门客。 ............. 一二层的儒生，也有不少凭借着一手绝活，拜入高府门客的经历。 所以近年来，一些有才却不得志的学子，很多都会去丹青楼碰碰运气，只不过那样的人，多数是有小才，而无大德，能被看中的人少之又少。丹青楼第五层和第六层，想要登楼就需要一定的身份，并非金银可以落座的了。 欲上第五楼，需要朝野里至少是一名六品官阶，或者书画技艺，笔墨文章能够在丹青楼里被认证为名家之作，高挂楼阁，以供众人观赏。 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继续登楼。 ............ 这楼阁，到了六层楼以上，再往上遇到的一个个可就是真正的大人物。第七层那位置，少说也得是朝野里四品官阶的大人才能登上，而且还需要在丹青楼里认证为名家书贴，有所小成的技艺。 若无官身，则需要在一二层的书画中获得魁首的身份，才能继续登楼。 这丹青楼每一层都会悬挂书画丹青，凡是被悬挂上的作品，都代表着其中定有可取之处。长安这么多的文人雅致，能被丹青楼悬挂上的每一位都是技艺一绝。 第一层和第二层的书画，每一年都会从其中评出一位魁首，获得魁首身份的则可以悬挂在第三层，以此类推。想要登楼七八层，至少得是三四重楼夺魁的人物，第九楼，则需要五六层夺魁。 ............. 第十层楼的时候，已经是大家书画的技艺。第一层到第五层的书画，虽然被评为名家，但并未是真正的完美，只是各有所长，所以才挂在楼中。 而一路披荆斩棘过来，能夺魁到七八层的作品，那才是真正的名家书画，各有炉火纯青的本事。这些人里想要选出一位魁首，登第十楼，那可是凤毛麟角一般的人物。 反正你张叔我最多止步在第六层，再往上怕是无缘得见了。 只不过听闻想要上第十一层楼，需要在楼主的一副书画丹青上添加一笔，若是书画承认，便可以获得登楼资格。第十二层楼，是整个丹青楼的楼顶，据说在哪里仰望整个长安，可以一览无余，见到一切星罗棋布的画面。也是楼主偶尔登楼作画的地方，就是这丹青楼的楼主是谁，少有人知道。 ............. 知闲啊，你张叔我跟随老师学习过书法，我自己的书贴也自认为独具一格。我的浩然行书，落款题字，最好的那一副也只是堪堪挂在了第二楼，就连第三层都上不得。 想要上丹青楼，要么有身份，要么你能成为楼里认证的名家。 ............ 而获得魁首身份的，不管是那一层楼的魁首，都会得到贵宾一样的待遇。 传闻大唐七院的翰林书院，为了鼓励天下文人丹青楼题字，只要是登上第六楼以上的人，就有机会领会一道翰林书院的绝学“丹青书”的意境神韵。只要有人可以连登十一楼，就能领悟“丹青书”绝学。咱们今儿是托福，今日丹青楼宴请吃茶的，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组的局。 人家那可是三品的大员，而且丹青楼以泼墨画技，荣登第五楼魁首的笔墨名家。 等到入了楼，知闲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在第一层第二层试试落款，看看能否被高挂丹青楼。若是能挂丹青，丹青楼里会送你一副金丝刺绣的香囊袋，代表着你是有资格入楼的名家之证。只不过入楼后，切勿触碰悬挂的作品，万一不小心触摸碰坏了，可就坏了规矩，算是辱没了那副书画的名家，也认同为向他挑战。 .......... 你好生记着这一点，我们要登楼的第八层，里面挂着的有几位可是了不得的年轻名家。我记得江左家的哪位侯爷，去年有一副美人图在丹青楼高挂第八层，翰林书院的左袖墨梅，也是挂画八楼，还有咱们安王府的哪位世子殿下也是翰林书院的出身，只不过他的那副寒江雪，去年还是七楼名作，不知道今儿有没有挂到八层楼来。 知闲，你千万记着。 若是瞧见了八层楼的画作，书贴，切莫不要乱碰。 要是遇到了八层楼的客人，能避开就避开。 那地界，还有不少纨绔子弟仗着门庭势力，登楼去附庸风雅。那些二世祖，一个个都是不好招惹的祖宗，遇到了切记躲的远远地，不要触他们的霉头。” .......... 手里的一盏茶很快就喝了个干净，老张说的也是口干舌燥，他在丹青楼里的消息也是一知半解，多半还是靠着听同僚之间的传闻，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情况。 要知道，张耀之一手浩然行书字帖，写的也是极为不俗。 尽管如此，他第一次去丹青楼的时候在第一层跃跃欲试，也只是获得了一层楼悬挂字帖的资格。 落款题字了不少次，最好的一次成绩，才是在第二层挂丹青，还没有获得夺魁的战绩，荣登三层楼书贴。 由此可见，在丹青楼里能够挂画获荣的名家，每一位都是实力不俗的技艺一绝。 ................... 第五百四十七章：丹青楼名家贴 （四） 第547章：丹青楼名家贴 （四） 张耀之的一手浩然行书，是跟着江宁老先生学出来的。他在笔墨书画上早期下了不少功夫，虽然入仕途为官后，花在字帖上的功夫少了很多，但也是技艺颇丰，一手字帖写的极为俊俏。纵然如此，也无法登上丹青楼的第三重楼。此事是张耀之的遗憾，他也想看看叶初雪这孩子的书墨技艺，能在丹青楼排上哪一号。 老张自然相信，叶初雪能写一手好字。 毕竟教导他读书写字的启蒙先生，可是翰林书院的一品大学士，江宁老先生。 透过张耀之的话，叶初雪听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没有想到逍遥侯江左麟和哪位平易近人的安王世子殿下，丹青楼里的丹青挂画位置，极为往上。也是，逍遥侯的一手美人图，可是名满长安的绝技。李青殿下也是翰林书院的出身，学过丹青书，以丹青书入字帖，笔墨自然有神。 .............. 叶初雪见过逍遥侯的画作，也在羽裳天的诗会上瞧见过世子殿下的落笔题字，他觉得这两位的书画技艺，堪称是名家。却没想到，在丹青楼也只是七八层楼的高度。 难以想象，有资格挂丹青上九楼以上的名作，会是怎样的书墨字帖。 细细的听着张耀之讲述着丹青楼的规矩，叶初雪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过来。 一旦入了丹青楼，要么在一二层诸多才子学士里脱颖而出。有资格挂作丹青楼，才会被赠与丹青楼专属的金丝刺绣香囊，代表着身份的证明。要是跟着旁人一并进去，多少有些不方便。 倘若能获得魁首，每一位魁首都是尊贵的身份，甚至能登高有官职也无法上去的楼层。领会翰林书院丹青书的绝学，身为大唐七院之一，翰林书院的招牌绝学。 “丹青书”一技，高出了天下不少奇门术法。 也难怪这么多的文人雅士，会汇聚在丹青楼里。 期盼着自己的书画字帖，可以再上一层楼。 要知道领悟了“丹青书”绝技，就代表着入了翰林书院的大门。丹青楼的存在，也是为了翰林书院另一方面的招揽天才。只要能够登楼最高层，领会了全部的丹青意境，习成丹青书的人，就会被大唐七院的翰林书院招揽入门。 ............ 丹青楼的这个规矩，算是一个潜规则，知道的人不多。 毕竟，真正有资格登楼最高层的年轻人少之又少。 叶初雪倒是不再意丹青楼里隐藏着的“丹青书”绝技，毕竟他自己就通悟丹青书的绝学，老书斋里有收录过翰林书院的绝学。叶初雪记下的丹青书，除却最核心的部分，高达七八成之多。 要知道丹青书大成者，能够实战的丹青书绝学，也就堪堪是这个数字了。 ................ 深吸一口气，叶初雪跟着张耀之此次去丹青楼，为的就是收罗诸位权贵家失踪孩子的消息线索。他倒是并不在意落款题字，若是有空闲的时候，再题也无妨。 对着张耀之微微一笑，叶初雪开口回应道。 ............... “劳烦张叔受累了，您说了这么多，知闲都记下来了。只不过我不明白，丹青楼一地，按理来说应当是文人墨客的书墨之乡，怎么楼里还会混迹来一些纨绔子弟？” .............. 向着张耀之开口问了一句，听到叶初雪的话，老张看着他那副天真的面容，心里暗暗想着，幸亏自己提前和叶初雪说道了其中的一些规矩，要不然这淳朴的山野少年，去了还不被人随意拿捏啊。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张耀之对着叶初雪开口解释道。 ............... “知闲你这孩子心思淳朴，所以说你来长安第一时间就能来寻我，算是上策。要不然以你这样的性子，在长安城里怕是会被人当做刀使都不明白，这里可是藩外郡城，小镇乡野，这里是长安啊。 长安城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世家门庭。 不论是哪行哪业，都脱不开世家的关系，哪怕是丹青楼这样的地方也会对世家的纨绔公子哥们，睁一只闭一只眼。那些纨绔公子，多半是为了博得一个雅名，才整日来丹青楼里瞎晃悠，不过也是有人真有几分墨水，能写几个好字，但为人品行嘛，还是不多言了。 你若是去了哪里，瞧见这种人当是有多远避多远，不要和他们有所交集，以免害了你自己。 ........... 我想想啊，最喜欢往丹青楼里跑的纨绔公子，有几个最蛮不讲理。像是安阳侯府的小公子，还有左仆射府邸的老三，秦国公府的小少爷.......... 好像前几日，秦国公家的那纨绔公子，秦明在街上忙横霸道，听闻触到了人家大人物的霉头。被打断了手，现在还修养在府邸里，那些个家伙，来丹青楼也是为了混迹一个金丝香囊，好去那花楼画舫上，和歌姬胡女放言嘚瑟，炫耀自己硬着脸皮抢过来的文人名家身份。 好在他们在丹青楼里，算不上放肆，丹青楼也就当做看不见罢了。 一会儿入楼，知闲你跟紧我就是。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咱们吃吃茶，见见诸位大人，等到空闲下来了，你再去一二层临摹几张字帖，博个头彩。” ........... 多加叮嘱了叶初雪一声，老张也是心里明白。叶初雪倘若跟着他一起去，中途不会出什么差错。他费心费力的叮嘱，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留个心思总没有错。 只要丹青楼里不乱坏规矩，哪怕叶初雪真的运气不好，招惹到哪家纨绔公子。 老张心想，今儿这么多朝野大员在场。 咱老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诸位同僚不会不给自己一个面子，想来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结果。向着叶初雪说完了丹青楼里的规矩，张耀之缓缓站起身来。他仔细的在腰带上，挂上了一个精巧的金丝刺绣香囊，这是他在丹青楼字帖被高挂第二层的时候，得的物件。 也算是老张最有脸面的一个宝贝，毕竟长安城里这么多人，尽管字帖没有登上第三楼。老张腰带上的香囊，也代表着他技艺一绝，堪称名家的身份。寻常人还不见得能混迹一个香囊袋呢。 挺直了腰，张耀之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对着他开口说道。 ............. “知闲啊，不要紧张。一会儿去了丹青楼，一路上跟紧你张叔我就是了。许三儿，去府邸里把马车牵出来，我们驾车过去。进了楼里，你也给我小心点，切勿顶撞了贵人。” .............. 该叮嘱的都叮嘱了，老张也准备带着叶初雪动身前往丹青楼。毕竟耽搁的时间太长，去了楼里怕是会让一些大人等急了。 听到了自家老爷的话，许三儿也是挺直了腰板，对着张耀之开口回应道。 ................ “老爷，您就放心吧。 我这就是去赶马车，等到入了丹青楼，许三儿我就跟着知闲公子身后，多替他留个心眼，断然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咱许三儿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 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许三儿屁颠屁颠的跑去赶马车了。前几此张耀之登高丹青楼的时候，许三儿都是在楼外马车候着，今儿也是托了叶初雪的福气，有幸登丹青楼一观。 这一趟回来，又够许三爷吹上小半月的了。 .................. 第五百四十八章：王狗蛋重出江湖 （一） 第548章：王狗蛋重出江湖 （一） 雨后的长安，有人欲登丹青楼，有人尚在床铺上裹着被褥没有起床。落雨之后，诸事繁多，今儿注定也是不能清闲的一天。小雨后的柳圆，显得更加青翠欲滴。狄探子昨晚忙活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他今儿一大早，从名医堂回来后，又重新回到了柳园里。 如今的柳园，里面再也不仅仅是叶初雪一个小先生。 花费了刑部巨大精力，出动乌锦玄衣才从西市云来客栈里逮回来的唐式替罪羊，唐苦和唐甜甜兄妹，因为顶嘴无用，也被老狄暂且养在了柳园子里。 用芳儿姑娘的话来说，养一个也是一个，多养两个也是养，无非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情。再说了昨天晚上老狄从南羽府邸的宴席上，择菜择了不好好东西回来。小厨房里再热热，煮煮，汤汤水水的够吃个五六天。 .............. 原本冷冷清清的柳园子，随着人数的逐渐增多，也是变得多出了一分烟火气。想着芳儿开心，狄探子也就默许了让唐家这一对兄妹，住到柳园子里白吃白喝。 此事落到唐苦身上，自然是十分愿意。 .............. 要知道在长安城里住客栈，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银子。如今能白捞一个不用花钱的地方，还能一日三餐管饭，这样的便宜谁不占谁是王八蛋。况且，柳园在住进一个狄仁杰之前，这里可是先帝御用的度假庄园，这里的物件，环境，岂是外面的驿站，客馆能够相比的。 随着老狄一并去名医堂看了叶初雪的情况后，唐苦和唐甜甜就十分主动的和芳儿姑娘，一起被押送会柳园里“度假”.......咳咳，关押........ ............. 自打昨晚，陪着狄仁杰往地下城跑了一趟。 唐苦的精气神都衰败到了极致，地府一行，简直惊心动魄。用唐某的话来说，那就是十年阳寿都被吓没了。以王狗蛋的身份大闹地府，被崔判赏识，然后成为地府里的风云人物。对于唐苦来说，就像是一场梦，只不过这种梦境，此刻并比不上自己的被褥香。 松松懒懒的抱着被褥，唐哭在柳园后院的客房里睡得十分香甜。 要说昨晚王狗蛋最大的好处是什么，那就是地府外茶摊上的茶博士笑言，若是他们能走出来就送他们一根烤羊腿。人家倒是没有失言，或许是听闻了王狗蛋入了崔判的法眼，许诺下来的一根羊腿，也变成了一头烤羊。 .............. 当然，这物件早就被狄探子和唐苦瓜分了。 肚子里食了羊，睡过头也不饿。 包裹在暖洋洋的的被褥里，唐苦打算就怎么度过自己清闲且温暖的一天，一直睡到用晚食的时候，起床再吃点粥汤，回房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是这样的一场春秋大梦，就在唐苦流着哈拉滴子，半睡半醒之间，被一阵轻轻地呼唤给吵醒了。 .............. “狗蛋，狗蛋子，狗蛋别睡了快醒醒。 狗蛋，你赛鞋底的私房钱被发现了！” ............. 或许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唐狗蛋，但私房钱可以。 原本打算不去理会，自顾自睡一个大好觉的唐狗蛋，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再也睡不下了。他一个鹞子挺身，掀开了身上的被褥，然后麻溜的提起自己的靴子，从靴子后跟的一个小缝隙里，扣出了两枚小铜板，然后长呼一口气。 ............... “尽瞎说，我就说嘛，我藏得这般严实，唐甜甜那丫头片子还能从我的臭靴子里给我扣出来？” ............... 摸着两枚小铜钱温热的手感，还带着一股迷人的芳香，唐苦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此时此刻，一旁的狄探子却瞧着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 “狗蛋，你居然还真的藏了私房钱？” ................ 看着翻身坐起来的唐苦，宝贝的握着手上的两枚小铜板，狄仁杰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瞧着唐苦的这幅模样，突然换上了一副阳光灿烂的笑容，对着唐狗蛋开口诱惑道。 ................. “狗蛋，别抱着你手上的这两枚铜钱了，有一笔大生意要与你说道说道。可有兴趣去赚一笔大银子，你若能带回来，我替你存到我刑部的钱袋子里，保管给你藏的妥妥的。” .............. 凝望着狄探子灿烂的笑容，唐苦深吸一口气。 他刚准备埋头转进被褥里，继续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却被狄探子死死的拽住被角，对着他一脸温和的开口说道。 .............. “不要怎么着急拒绝啊，我保证，你若是愿意，这一趟少说也能捞得千百两银子。这不比你那两枚臭铜板香，而且还会帮你用官家的身份保管，丝毫不会被你家那丫头抢了充公。 你想想，唐小兄弟你这么一个大好男儿，身上岂能不备一些应急的银子。 ..................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长安城里灯红柳绿的，出门在外什么都要银子。 说开了，就连街角卖卤煮猪蹄的，一份猪蹄还得百八十文铜板，你这样的攒法，十年八年的也就只能去猪蹄卤煮的摊子上阔气一把。- 咱老狄什么时候坑过你啊，信前辈的总没有错。” .................. 持续引诱着唐狗蛋，听着狄探子的话，或许是因为银子，或许是因为自己缺了唐甜甜，真的就连猪蹄塘子都去不起。唐苦终于松开了手，他从床榻上坐起身子，长叹一口气。 .................... “得了吧，前辈你喊我一声狗蛋开始，我就知道了没有好事情。 说吧，您又要招呼我去哪条阴沟里扑腾？” ................ 听到唐苦动了心思，狄探子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他感受到了鱼儿咬住鱼饵的征兆，轻轻地拍了拍了唐苦的肩头，对着他开口安慰道。 ............ “说什么呢，傻孩子，你不就是阿爷的狗蛋子吗。 也不麻烦，就是咱们昨晚扑腾的那条阴沟子，劳烦你受累，再进去扑腾扑腾。昨天晚上地府也行，狗蛋你可是出尽了风头，老狄我就是指望着你能给我拖延拖延时间，没有想到你小子行啊，居然被崔判那死玩意给看上了。 ............. 如此一来，你这个假身份就变得更加珍贵。 能被崔判看上，而且他还将你分到了东临胡同口的林虎手上。 你小子这是要飞黄腾达的节奏，别不信，咱在地府里可是埋下了不少暗桩。昨晚咱们走后，到现在地府都还在传着你的消息。甚至还有人摸着线索，摸到地上来的。万幸咱们的身份作假作的够真，送你的这一身假皮子，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扯圆乎了。 .................. 你王狗蛋，现在可是地府里的红人。 说实在的，老狄我都没有想到你小子的狗屎运会这么好。你看看，你现在可就是地府里的一位爷了，吃香的喝辣的，地府里那不是任由你横行霸道。 咱们作假得作全套，你昨儿得了崔判的赏识，今天就不能把林虎爷晾晒在一旁。按照你那假身份的性子，今儿巴不得一大早就跑过去抱林虎爷的大腿，恨不得成为人家座下最大的一根狗腿子。狗蛋啊，能否在地府里出人头地，还需你继续努力。再下一次地府吧，多往林虎爷身边靠靠，说不定能知会一些烟雨巷子的消息。 老狄我这一次，送你的这层假身份，假皮子，可是亏本到家了。 你今儿再下地府，就等着一群等着跑你这根大狗腿的狗腿子们，一个个红着眼给你赛银子吧。” ............ 露出了一种欣赏的目光，-狄仁杰也没有想到昨晚地府的一场计划，会获得这么大的一场收货。原本只是想着让唐苦替自己拖延时间，没有想到这小子狗屎运，狗屎到了极致。 直接抱住了崔判的大腿，然后一飞冲天到祖坟冒青烟。 ............. 崔判，林虎爷........ 这一个二个的，都是地府里最狠最凶也是最有权势的主儿。唐狗蛋蹭上了这两位的大腿，对于狄探子来说，就是最好的一张底牌。 听完了狄仁杰的话，唐苦的脸上充满了他的名字，很苦。 ............ 第五百四十九章：王狗蛋重出江湖 （二） 第549章：王狗蛋重出江湖 （二） 哭丧着脸，唐苦摇了摇头，他看着狄探子开口说道。 ............. “前辈，您说着容易，为啥您不自己去啊。不就是捏个脸，缩个骨头的功夫，您这一身的伪装不是比我好太多了。那地界可是地府啊，昨晚去了一趟就吓飞了我十年阳寿，今儿让我一个人再下去一趟？ 若是地府里随意溜达溜达，捞取一些银子也就罢了。 ............. 您还指望着我去地下城，东边那林虎爷的手底下给他当狗腿子？ 您不也说了嘛，那林虎爷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晚辈我才三花境啊，知闲兄弟昨晚因祸得福，破开先天境现在都比我修为强。您说，万一我被瞧破了，这是算因公殉职，还是自投死路？” ............. 地府一行的确凶险无比，昨晚有着狄仁杰带着路，都差一点闹出大乱子。如今狄探子还指望着自己一个人下地府，然后从王狗蛋，混迹成林虎爷手底下的第一马仔？ 这种作死的事情，唐苦必须得好生衡量衡量。 听到了唐苦的担忧，狄仁杰默默点了点头。 他长叹了一口气，袖袍里无意之间掉落了一本小册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可惜和伤感，狄仁杰对着唐苦开口说道。 ............. “唉，唐小兄弟说的在理。 地府一行实在是太过凶险，你那王狗蛋的身份说白了也就是一层皮子。要是换一个人去，也是无妨。只不过你用这层身份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和味道，已经被地府的一些人记住了。倘若换一个人戴上你的脸皮，不一定能成功混迹过去。一旦被识破，怕是这个假身份也就不能再用了。 ........... 可惜了，既然唐小兄弟不愿意去，此举也太过凶险。 老狄我从刑部挑一个机灵点的探子，让他换上你这套皮子，扮成暗桩下到地府里探探路。 说起来，地府里也是有我们的暗桩，真要出了什么危险，他们会无形之间替人打打掩护，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就是太过可惜，我手底下这些人天赋愚钝，怕是短时间练不好我这一套《脱胎幻骨》，虽然这套秘术，号称懒人三天速成易容法，可那些小混蛋，一个个天赋低下，哪里比得上唐苦小兄弟。 ............. 你们唐门的易容术本就天下一绝，若是你来练习，应当短时间就能熟练运用。 说起来，这一次下地府的名额，刑部来拿出了一块陨星铁当做奖赏。 ............ 我一会儿再去寻个好点的铁匠，给下地府哪位兄弟打一件趁手的兵器。就是那陨星铁不大，也就两斤四两重，掺和一点其他的宝贝，打造一把趁手的短刀倒是够用了。 地府凶险啊，这一次下去的兄弟等到他回来了，刑部为了他能够在地府快速站住脚跟。 还为他量身打造了一套修为提升的淬炼法门，至少也得在半年的时间，把修为提到先天境界。要不然地府那条阴沟里，说不准哪天就被人做掉了。唐苦小兄弟好生休息着，昨夜辛苦你了。 老狄我也不是不懂情理，我已经向刑部替你申请了赏银，就凭你这一次为我们争取来的假身份，至少能够拨发白银五千两。一会儿我通知你家那丫头跟我走一趟去刑部领银子，毕竟你们家的钱都是人家小姑娘管着不是么............” ............ 默默捡起来地下掉落的小册子，狄探子刚刚站起身来，却被一只手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如若被铁锁铐住了一样，手上的劲力十足，回过头来，直见唐苦一脸的真诚。 他的目光里凝聚着一丝大无畏的神色，颇有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魄。 深吸一口气，唐狗蛋深情的回应了一声。 ............. “七爷，您说什么傻话呢。 什么唐苦，唐不苦的，咱什么时候认识那种人。我可是您老人家最亲的侄孙子，老五家的王狗蛋子啊！” ............ 若是谈及脸皮能当修为使，唐狗蛋名副其实的一代大宗师。 被唐狗蛋握着手，握的身上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狄探子这才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的脸把手上的小册子招呼了过去。一册子打在唐狗蛋的脸上，老狄的心里长松了一口气，这小混蛋总算是上钩了。 一本《脱胎幻骨》，一块两斤四量的陨星铁，再加上刑部专门付出的快速提升修为的淬炼。和这些比起来，刑部那五千两的赏银，算是个屁啊。 ............. 被狄仁杰一册子招呼在脸上，唐苦却没有丝毫的怒意。他一脸傻笑的翻开了手上的《脱胎幻骨？身为唐门的一代鬼才，唐苦的天赋仿佛全部生在了暗器上，毒术一窍不通，易容也只是大马猴的物种变化之术。 手上的这本《脱胎幻骨》秘术，是狄仁杰自己改良的。 号称简单到，傻瓜都能在三天内摸索到门道。 翻阅着小册子的时候，唐苦已经在心里默默的算计着。等刑部的陨星铁到了，到底打造什么样的暗器好。是打造一些罕见的暗器，还是用到自己的千机伞修复上。 ............. 钱还没有到手，就开始盘算着如何花起，此事颇有唐某的风范。看着兴致勃勃翻阅着小书册的唐苦，狄仁杰微微一笑，对着他开口说道。 ............. “唐小兄弟想清楚了，愿意再往地府走一趟？” .............. “谁是唐小兄弟啊，俺是王狗蛋啊！ 地府虽然凶险，但为了大义，再走一遭又何妨。不过您说的暗桩是否靠谱来着，您说说我要是再下去了，是不是也能换成一个暗桩的身份，还能多领取一些官家银子？” .............. 义正言辞的放弃了唐苦的名字，王狗蛋此刻一脸正气的端坐在床铺上。 他心里还在盘算着，能否从刑部哪里再支持一部分银子来。 倘若能够领取官银，那就更是一笔大收入。 听着唐苦的话，狄仁杰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想要使唤这个小子，简单倒也不简单，只要加钱，什么事都好说。缓了缓心气，狄仁杰对着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 “狗蛋你愿意自己亲自下去一趟，自然比那些混蛋小子要靠谱的多。我们之前为了渗透地府，埋下了不少暗桩在这里。但是那些暗桩，一个个都没有办法混迹到太高的位置，大大影响了我们的计划。 可是你昨天晚上，能够得到崔判的赏识。 意味着如果你愿意进入地府的话，你的这一层假身份足以平步青云。倘若可以混迹到崔判的身边，我们就可以借助你的眼睛，窥探到真正的地府样貌。 ............. 但是你并非暗桩，切记，切记。 哪怕我们的暗桩被发现了，在你面前被杀了，你也不能有丝毫的动容。 ............. 因为你就是王狗蛋，逃荒而来的王家小子，和官家扯不上丝毫关系。倘若别人死了，暗桩死在地府，那叫因公殉职，家人还能领到一笔不小的补贴银子。你小子若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你又没有公职在身，只能叫自己作死。 不管你放心，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妹妹老狄我替你继续养在柳园子里白吃白喝。所以入了地府，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自己把自己给整没了。” ............ 第五百五十章：王狗蛋重出江湖 （三） 第550章：王狗蛋重出江湖 （三） 面容上挂着温和笑容，狄仁杰看着唐苦，说的话却是一点都不称心。他们为了看破地府，的确往地府里布置了不少暗桩，要不然也不会知晓地府里的一些规矩，和进入地府的老鼠洞。 但是布置在地府里的暗桩，身份和地位都无法接触到地府的太高层。 .................. 关于唐苦意外获得的这个假身份，狄仁杰现在显得极为重视。 因为王狗蛋接触到了崔判，还被分配到了外城区的林虎爷手底下。一个是地府里的掌权人物，四判之一，位高权重。一个是地下城之虎，霸占地下城东城区，以一己之力，压得整个地下城都喘不过气来的林虎爷。 倘若王狗蛋的身份能够牵扯到这两个人身边，无疑是平步青云的未来。也能更好的接触真正的地府，所以狄仁杰不打算给他办官家的身份。 越是接触地府的深处，越是要求底子干净。若是刑部自己的人，到了那种地步，难免会被揭穿。要知道懂得埋下暗桩的并非只有刑部的人，地府的人也会往地上赛出来几个阴魂小鬼。 ............ 在两方都陷入僵局的时候，唐苦这样的局外人，就成了破局的关键所在。他的这个假身份，隐藏的十分成功，甚至就连广平郡城的老家祖宅都是真的，不怕地府的人去查。 所以老狄希望，唐苦可以一直用这个假身份维持下去。 ............. 听了狄仁杰的话，唐苦深吸一口气。 他麻溜的把手上的《脱胎幻骨》赛进被褥里，然后对着狄探子比划了一个手势，开口说道。 .............. “罢了，罢了。 反正昨天晚上也下去了一次，今儿再去也是轻车熟路。只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此次去地府捞取到的银子，咱们三七开。我要拿七成，毕竟今儿下去，要面对的可是哪位林虎爷。 前辈你埋下去的暗桩，还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那林虎爷既然能够制霸整个地下城，肯定是个城府极深的家伙。一个不瞧，我被他看穿了，栽跟头栽在了地府里，不知道我唐家的名头能不能保我一命。咱做的可都是掉脑袋的活，三七开不能再高了。” .............. 心一横，一咬牙，所谓富贵险中求。 唐苦现在也是狠下心来，只要今儿自己能拖得一个完整身子回来。就可以脱离唐甜甜，实现自己的财务自由了。 ............. 看到唐苦比划出来的一个三七手势，狄仁杰也是十分豪气的伸出手。 他按下了唐苦的两根手指，对着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三七开不至于，我说了今儿你去一趟地府，能捞取多少银子，全部是你自己的。你分我一成辛苦费，咱们一九开，你拿九成。老狄我不占你一个晚辈的便宜，毕竟地底下那头老虎也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 这一回十分大方的给了唐苦九成的银子，狄探子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点了点头。 知道此行十分危险，可唐苦偏偏经手不住诱惑。 他从床铺上坐起身来，刚准备换一身行头，却被狄仁杰一个包袱扔过来。包袱里装着的是一身干净的麻布青衣，还换上了一双干净的靴子。 向着唐苦微微一笑，狄仁杰开口说道。 ............. “昨夜都被崔判看中的人了，再换之前那身行头，太假了。 换这一身，装的像样一点。 昨天晚上下地府的老鼠洞，你自己可还记得。一会儿我们从礼部尚书的府邸后门走，做戏要做全套。来来来，七爷爷再帮你搭把手，你小子学了《脱胎幻骨》没几天也蒸腾不出一个人样来。” ............ 温柔的伸出手，对着唐苦的身子骨开始了一番揉捏。 随着房间里一阵沉闷的哼哼声，一个身形瘦小的少年王狗蛋，再次出现在面前。这一次身上少了之前的污垢和酸臭味，虽然身子骨还是有些虚弱，但似乎因为昨天晚上吃了不少好东西，如今的王狗蛋脸色红润，精气神都是十足的好。 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麻布青衣，腰间挂着一片散发着异香的奇楠木。 ............... 腰带上还捆绑着一把短刀，这是昨天晚上在地府崔判亲自赏赐的刀器。尽管在和“铁臂”张鲁的一战中，这把锋利坚固的短刀被他的铁拳轰碎，但王狗蛋还是将这把断刀，好生保管了起来。 尽管刀刃断了，可只要刀在鞘中，众人都会明白此人就是崔判手底下的人。 对于地下城里的那些人来说，崔判的一条狗那都得当做大爷供着。 .............. 换好了一身行头，看着王狗蛋的这身模样，狄探子不经对自己的手艺大发赞赏。四下打量了王狗蛋一番，没有丝毫的差错，真的不能再真了。 轻轻地拍了拍王狗蛋的肩头，狄探子对着他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 ............. “狗蛋啊，此次入地府切记小心谨慎。 不过说起来，你装的大爷一点也没什么。毕竟你半天没有回去，整个地下城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抱你狗蛋爷的大腿，争当第一狗腿子呢！” ................ 换上了一副全新模样的王狗蛋，此刻身上没有了脏兮兮的污泥，还有满身的酸臭味。他虽然身体还是因为饥寒交迫，变得瘦弱，可相信再补上一阵子，身子骨也会壮实起来。 仔细看着，没有了脸上的污垢。 王狗蛋的这张脸，谈不上俊俏，但也是一个面貌端正，眉角坚韧的少年面孔。 紧了紧身上的腰带，王狗蛋摸了摸挂在腰带里的小短刀。 他对着狄仁杰点了点头，然后推开了房门，准备再去地府里的阴沟折腾一趟，时隔数个时辰的时间，地下城风头无限的王狗蛋，欲再出江湖！ ............... 第五百五十一章：狗蛋的狗腿子 （一） 第551章：狗蛋的狗腿子 （一） 长安城的花柳巷子，原本应该是在夜晚开的营生，大半天的也有着偷偷摸摸，跑过来寻欢作乐的客人。记忆里还是大晚上的时候，跟着王老七一并来的，此时此刻，花柳巷子口的外面，王狗蛋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比昨晚，如今他可是地府里风头无限的人物，堪称地下城崛起的新星。 只不过...........身边缺了王七叔，王狗蛋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还真不敢往那花柳巷子里迈出一步。 ................. 腰间多少有了银两，在花柳巷子口附近的小摊上，花了几个大钱，稀里哗啦吃下一大碗油辣面饼子，又叫上了一块烤的酥脆的芝麻胡饼。 一碗面饼，连汤带水被王狗蛋吃下了肚子。 小摊上因为白天的原因，也因为今儿刚刚下了雨，天气较为湿润。过来用吃食的客人并不多。瞧着坐在摊位上的这个瘦弱少年，已经一碗油辣面饼吃了半天，目光就一直死死的盯着临近街口的花柳巷子。街边支摊的摊贩，也是一个懂得意味的男人。他瞧得出来，这个小哥儿心里想的是什么。 ................ 默默的盛了一碗热汤，小摊的摊主是一个高大的络腮胡中年汉子。 他走到王狗蛋的身旁，放下手里的热汤，对着他轻声知唤了一声。 ................. “小哥儿，别盯着了，再盯着哪里您就是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也尝不到一丁点荤腥儿。来来来，这一碗汤算是我白送的，你好生喝了，补一补，瞧瞧你这身子骨瘦的。 要我说啊，那地方就是销魂乡，温柔地。 ................ 今儿也是生意不好，我和你多说道说道。 我瞧你这模样，应该还没有碰过女人吧。 雏儿可都是你这样的模样，有贼心没有贼胆，在我这里瞅了半天也不敢进去。嘿嘿，你这样的小哥儿，我还见过不少。咱当年也是这样，有贼心却脸皮薄，在巷子口蹲了半天才走进去。我给你通个门路，你这样的人去了铁定会被宰客，虽然现在是白天，但里面的那些人啊一个个都精明着呢。” ............... 拍了拍王狗蛋的肩头，摊贩老板露出了一副男人都懂的目光。被突然怎么也说，王狗蛋的脸皮子直接红到了耳朵根。昨天晚上和王老七一起来的时候，自家七爷爷就说过了，这里的女人都是母老虎，要是跟着他们进了院子里，一个个可都会吃人的。 吃人不吐骨头，这样的事情王狗蛋着实不明白。 ................ 听着小摊老板的津津乐道，王狗蛋默默的捧起小碗里的热汤。 一小口喝下肚，全身居然暖洋洋的的，滋味十分不错。 ................ “这位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去哪里寻乐子的。” ............ 一口气喝掉了半碗汤水，王狗蛋对着小摊的老板开口回应了一声。听到了王狗蛋的话，小摊的老板再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王狗蛋的后背，对着他开口说道。 ............ “得了吧，男人嘛，谁还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 安心吧，你大哥我也是过来人，不会取笑你的。 你再我这里再磨蹭一会，等到天色黑了，里面的恩客多了，可就没有好姑娘了。来来来，瞧着你小子不错，我给你算便宜点，这样的好东西一般人我还不卖呢。 .............. 你若是买了，我再告诉你巷子里哪一户院子，里面的姑娘最水灵。 你这样的雏儿，进去了别被那群母老虎一个个吃干抹尽，白糟蹋了。我这可是西域来的好玩意，二十个大钱，匀你一颗，你直接吞了，进去了保管你流连忘返。” ........... 能够在花柳巷子口摆摊子，这位大哥应当也是轻车熟路的老客。他看着王狗蛋一脸羞红，耳朵根都红透了，一眼就看出了这位小哥儿还是个雏儿。 身为过来人，自然要帮上一把。 冲着王狗蛋的手里塞过去一枚药丸子，红色的小药丸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看着手里的物件，王狗蛋微微皱眉，对着他开口问道。 .......... “这.....这是？” ........... “嘿嘿，小哥儿不要怕贵，这可是我从西域胡商哪里讨来的好东西。只要一颗下去，保管你龙精虎猛的，折腾一个晚上都不会嫌累，你吞了这玩意，巷子里哪个姑娘都看出来你是个雏儿。 二十个大钱，权当做我吃亏了。” ........... 十分自信的对着王狗蛋做起了卖药的生意，听到摊贩老板的这翻话，王狗蛋猛地把药丸赛回他的手里，然后开口说道。 ........... “这位大哥，这东西还是免了吧。 你这汤倒是挺好喝，再替我上一碗，我多付你一碗的银钱。” ............ 一口气喝完了热汤，王狗蛋的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不管巷子里有没有吃人的老虎，自己今儿都得走一遭才行。一口气喝完了热汤，听到了王狗蛋的话，小摊的老板却是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对着王狗蛋开口说道。 ............. “小哥儿懂货啊，这玩意可比这药丸猛多了。是我用牛鞭，鹿血，羊宝，还有生驴肉一并下锅。熬煮了一个晚上才能熬出来的大补汤，你尽然喝得出来。 懂行啊，只不过这玩意稀罕。 我锅里也没有剩多少了，要是想喝的话，明儿再来，我多送你一碗！” ............ 拍了拍王狗蛋的肩头，听到了这大补汤的名头，王狗蛋再也忍不住了。他从摊位上猛地站起身来，向着花柳巷子迈步过去。见到王狗蛋突然离开，小摊老板还在身后追着喊了一句。 ............ “小哥不要太心急，尽量多往巷子深处找，哪里的姑娘更加水灵！” ............. 见到王狗蛋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巷子口，小摊的老板这才慢慢收拾起摊位上的碗筷残羹。只不过在路过小灶台的时候，他随手将一根标记着红签的筷子，悄无声息的透过小灶台的一个通烟口，扔了进去。 ............. 第五百五十二章：狗蛋的狗腿子 （二） 第552章：狗蛋的狗腿子 （二） 独自一人溜达进了花柳巷子里，王狗蛋默默的松了一口气。他环顾了四周，发现四下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缓缓吐纳了一口浊气，将肚子里喝下的热汤，全部凝为一口热气，吐纳出来。 没有想到，花柳巷子作为地府的入口，老鼠洞这样的地方，还有着眼线来盯着。 方才那巷子口的小摊老板，多半也是和地府有关系的人。 要不然唐苦伪装出来的王狗蛋，也不会和他做戏这么久。估摸着那家伙的级别也不高，但肯定知道了昨晚地下城发生了什么，想要变着法子来和自己套近乎。 为了王狗蛋这个淳朴农家娃子的人设不出乱子，唐苦在巷子口表现的简直是淋漓尽致。 ........... 磨磨蹭蹭了半天才进巷子里，毕竟今儿身边缺了一位王老七，就王狗蛋这山里娃子的性格，能二话不说就往花柳巷子里钻。揣摩着王狗蛋的心理，唐苦表现出了一场大戏。 犹犹豫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钻进了花柳巷子里。 只不过没有想到，巷子口的哪位老哥这般专业，什么药丸子，大补汤，尽往自己身上招呼。 这要真是王狗蛋那样的山里娃子，岂能招架的住。自己今儿可是有大事在身，要去地底下拜见林虎爷的，岂能入这老鼠洞口的一片花柳巷子，拦住了脚步。 ............ 吐纳出身体里的药气，王狗蛋这才开始在花柳巷子里摸索起地府入口的那家院子在哪里。白天的巷子里，缺少了晚上的红灯照耀，但路过一些院门紧闭的地方，隐约还是能够听到屋子里的喘息声。 终究是皮肉生意的地方，哪分什么白天黑夜。 白日里，院子门上用恩客令代替了夜晚的红灯笼。 王狗蛋一路走过去，白天的院子比晚上要少很多。但是路过的一些门口也有不少挂上了木头令牌的，记忆力油耗子的哪户院子，是在巷子最深处。需要七拐八拐才能摸索到地方。 .......... 因为一开始有着王老七领路，现在又是白天，花柳巷子里扭扭曲曲的，十分难找。哪怕找到了一模一样的院子，多半也不是油耗子的哪家。 一路上，零零散散有几名披着薄纱，半依在门边抽着烟干的女人，向着这个瞧着就嫩雏儿的小哥暗送春波。 独自一个人摸索在花柳巷子里，王狗蛋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迷了路。 这鬼地方设计的和迷宫一样，谁能摸索出一个具体的位置。 ............ 眼神在四周打量着，王狗蛋心里暗暗想到，或许靠着自己是无法找到通往地府的入口了。但若是要问路，自己如此一个大好少年，要是跑到那些抛头露面的半老徐娘面前，多半被她们忽悠着带到自己的房里，然后吃干抹尽。 嗯，为了自己的安全，王狗蛋决定问路也得找个模样靠谱的。 要知道，昨天晚上那油耗子可是说了。 这花柳巷子的底盘，都是他手底下的姑娘。寻一个人，问道他的位置应该不难。心里默默衡量着，实际上并非唐苦记不住那户小院子的位置，而是王狗蛋不可能记得怎么清楚。 ........... 做戏必须做全套，这里可不是什么真正的皮肉地，风月场。 哪怕做的的确是风流生意，花柳巷子对于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普通人来说的确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可但凡懂得一点门路，都会明白此地是地府的入口，是长安城里隐藏着的老鼠洞。 一入花柳巷子，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你。 唐苦现在的身份并不是唐苦，而是从未修行的王狗蛋子。 他必须适应这个身份，并且做出符合身份的事情来，才不会被地府的眼睛看破。要知道到了这里，一丝一毫的差错，都能被人抓住蛛丝马迹，然后落得一个下了地府就是真下地府的结局。 ............ 唐苦此刻就十分适应王狗蛋的这个角色，要知道昨天晚上虽然王狗蛋在地府里风头无限。以凡人之躯，武斗胜过了黄字榜单的刺客“铁臂”张鲁。 可实际上，他仍然是一个淳朴的山野少年。 对于长安的地大物博，应该属于一窍不通，又带着一点山里娃子的淳朴。 避开了不少浓妆艳抹的姑娘，冲着自己招呼，诱惑的眼神，王狗蛋顶着一张大红脸，终于在一个小巷道的拐角口，看到了一个还算靠谱的姑娘。 ............. 一个较小的院子里，院门外独自站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她的身上并没有像花柳巷寻常女子那样，穿着薄纱，或者装扮上异域风情的美娇娘。 脸上只是简单涂抹了胭脂，穿着一件有些掉色的青绸衣袖。 手上和脚腕上，各带着一件精细的雕花银镯子。 瞧着她的模样，应该是被卖入花柳巷子不久，说不定之前还是哪户官家的小姐，被抄家入了奴籍后，买卖到这风尘地来的。若是王狗蛋这样的山里娃子，问路也是问这种看起来较为柔和的姑娘。 ............ 涨红着脸，王狗蛋鼓起勇气走到这户院子口的姑娘家身边。 瞧见巷子里有客人朝自己走过来，衣着干净的姑娘家缓慢低下身子，半鞠了一礼，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自在的神色，对着王狗蛋开口说道。 ........... “客人可是要入房歇息，您......您应该是头一回来这户院子吧。 我瞧您身上并没有带这院的恩客令牌，您先随我入房等等，我取一件挂上，您走的时候从门外摘下来就是了。只是这院子的银钱要稍微贵上一点，客人进来歇息的话，需....需得七钱银子。” ........... 这院子里的姑娘，应该接客没有几次，她丝毫没有看出面红耳赤的王狗蛋一副雏儿的姿态。唯唯诺诺的向着王狗蛋施礼，瞧着这般仪态，这姑娘至少之前是在大府邸里好生养着的身子。 比起花柳巷子，一般十几，几十个大钱，还有零零散散，二三钱碎银子就可以进去的院子。 这一户七钱小院的屋子，无疑更加昂贵。 或许也是因为这姑娘接客没有太久，而且出身和相貌都可以卖得一个好价钱。倘若真是往日的官府小姐，而今沦落风尘，鱼水一场只需七钱碎银，愿意花这个银子春宵一场的大有人在。毕竟能将过去见都见不到的珍贵玉人儿，捏在怀里欢愉一场，可是这些底层的恩客，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 见到王狗蛋上前，这姑娘也是心里羞愧，但她还是提前报出了银子，生怕有些客人事后不愿意交这笔较贵的银钱。听着这姑娘的说词，王狗蛋的脸色变得更红。 他咳了咳，对着小院外的这个姑娘开口说道。 ........... “咳咳，这位姐姐怕是误会了，俺，俺不是来这里寻欢快活的。俺，俺就是想问个路，这巷子迷糊得很，绕来绕去也找不到一个地方。 不知道姐姐可知道这巷子里，有个外号叫油耗子的人。 嗯，名字好像是......姓舒，叫舒丰，外号油耗子。” ............. 微微别过脑袋，不去看这个姑娘。 本以为是上门寻欢的客人，可从这个山野少年的嘴里听到油耗子的外号，小院外的这个姑娘整个人猛地一机灵。甚至还有些害怕，丝毫十分畏惧这个名字。 但面前的这个少年，既然可以喊出油耗子的名字，必定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物。 来到花柳巷子的姑娘不少，但大多数都只是知道油耗子的外号是油耗子，知道他本名的很少。王狗蛋说舒丰这个名字，姑娘家还不太熟悉，但一听到外号，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 这位才是真的爷，道上知道油耗子外号的不是没有，但能够让油耗子报上姓名的，每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涨红着脸色，姑娘家对着王狗蛋拼命的点着头。 .......... “认....认得。 客人您要去找那位爷的话，小女愿意替客人迎路。” .......... 轻轻地合上小院的门，这姑娘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哪怕脸上生的再淳朴，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爷。万一热闹了他，油耗子一生气将自己扔到更为下贱的窑窟里，供人随意玩乐，下场比巷子里有一座小院，凄惨的不知道多少。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带着王狗蛋领路的时候，这姑娘还是只敢走在王狗蛋身边一尺外的距离。 有了巷子里的人带路，约莫着拐了四五条岔路口的小巷。 身边的这个姑娘家，终于在一座小院子外停下了脚步。 ........... 唯唯诺诺的伸出手来，指了指身边的院子门，姑娘对着王狗蛋开口知会道。 ............. “客人，这里就是您要找的地方了，舒爷他平日里就在这院子里。” ......... 第五百五十三章：狗蛋的狗腿子 （三） 第553章：狗蛋的狗腿子 （三） 怯生生的对着王狗蛋指明了油耗子平日里居住的小院子，面容清秀的这个姑娘家站在门口，尽管没有进到小院子里面，脸上也挂着一丝丝惧色，她的脚步悄悄地向着身后挪步了几分，若非这位客人没有开口让她离开，她怕是早就逃一样，远离这个小院子。 是啊，对于沦落到这小院子里的姑娘家来说，哪一个不是身世凄惨。 她们看见油耗子，简直就比见到活阎王还要恐惧。主管地府的这个老鼠洞口，油耗子对于整条花柳巷子里的姑娘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土皇帝。 倘若是自甘风尘，出卖一身皮肉换口吃食的那种，也就罢了。 可这花柳巷子内，不乏有着外地因抄家，被入了奴籍的官宦之女，富家小姐，也有好生人家的姑娘，因为流寇或者灾荒，被人劫了道，买卖一个皮囊身子，沦落到风尘地里来的。对付这样的姑娘，想要让她们放下身段子接客，油耗子手底下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章法，而受过油耗子章法折磨的女子，每一个都会把他当做活阎王一样，惧在心里。 ............ 面前的这个小院子，和昨夜来看到的那一户一模一样。 甚至门口高挂的红灯笼，依然没有摘下来。 轻轻地叩了叩小院子的大门，这一次王狗蛋并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用太大的力气。随着敲门声的响起，小院子的门过了一阵子后，咯吱一声的被人推开。 一团朦胧的烟草雾气，扑面而来。 透过这令人头晕目眩的烟草薄雾，王狗蛋的脸色突然变得涨红起来。烟雾里笼罩着的胭脂纱，还有那熟悉的大白馒头，和昨晚看到的如出一辙，历历在目。面带妩媚之色的美娇娘，此刻显得略微疲惫，她身上的胭脂纱随意披裹着，显得有些凌乱。缓缓抽着手里的细铜镶玉烟杆，再次见到王狗蛋的时候，她没有了昨晚的那股媚态。 .......... “爷，您咋亲自来了啊。 奴家还当是哪位金贵的大爷，大白天来敲这户院子。咱们当家的老早就吩咐了，若是爷您再来，切勿好生款待。来来来，您先跟我进去坐会，屋子里还温了小酒，爷您不嫌弃的话，奴家还能替爷简单的倒腾几道小菜吃食出来。 当家的现如今不住院子里，我差人去替您吆喝一声。 凉儿你这死丫头，大白天的就不迎客开张了吗，瞧着你今儿能替这位爷引路，算是你的福气，差你半天休息，先回去歇着吧。今儿晚上客人也不少，有几位大爷特意点了你的名字，歇息好了，晚上才有力气伺候着诸位爷。” ........... 果然，人若一发迹，崩个屁他都是香的。 这个女人能够居住在油耗子的院子里，铁定有自己的本事。她估摸着也通过油耗子的消息口风，得知了昨夜这位穷酸土气的少年，狗屎运一般在地府里发迹了的消息。 虽然以她的地位，知道的或许并不完全。 可在这些风尘地的女人眼中，能够在下面那地界混出名堂的，每一个都是十足的大爷。至少此刻，在她的眼中这个显得有些愣头愣脑的小男人，已经比自己哪位当家的爬的高了。 ............ 语气酥软，带着一股异样的温柔。 今儿油耗子的确不在院子里，看着王狗蛋呆头呆脑的模样，院子里的美娇娘默默的轻褪下肩头上的一片薄纱，无形之间挺起了胸膛。人往高处走，这个道理亘古不变，而且更适合这些底层的人。 盘算着王狗蛋的模样，她心里十成断定，这就是个没有开过荤腥的嫩雏儿。 若是趁着油耗子不在，自己偷偷吃干抹尽了这小子，抱住了这根金大腿，哪怕是油耗子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而且听下面传来的消息，和油耗子对这个小男人的态度，他在下面的身份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可得千万把握住了。 .............. 有些嫉妒的驱赶走王狗蛋身边的小姑娘，这块肥肉注定只能她一个人独享。 花柳巷子里讨饭讨厌营生，攀到了这个地位，她对自己的本事十分自信。等到使出浑身解数，对付一个不开荤的雏儿，还怕他不会流连忘返的回来，念着自己的好。 ............... 心里下定了主意，虽然还是有些惧怕油耗子的手段，但只要今儿吃干净了这个小男人，成了他的女人，怕是这条花柳巷子都得换个新主人，还怕什么油耗子。 瞪了瞪替王狗蛋引路过来的小姑娘，一只手却是轻轻地搭在王狗蛋的肩头，还不经意的用手指划过他的脖子。 感受到这个女人的目光，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低下头来。 ............. “凉儿.....谢过阿玉姐姐，阿玉姐您伺候着这位客人就是，凉儿，凉儿先告退了。” ............ 得了半日歇息的时间，又能快一点离开这个让人恐惧的小院子。对于这个叫凉儿的丫头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深吸了一口气，她默默后退了几步，然后逐渐消失在七扭八歪的小巷子里。 待凉儿走远后，被称作阿玉的女人，突然亲昵的握住王狗蛋的手。 呼出一缕香气，她咯咯的笑着。 看着面前王狗蛋逐渐涨红的脸庞，还有微微夹紧的双腿，阿玉的心里有了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就这小男人般的姿态，怕是还不够自己吃上两口的。 ............ “爷，咱们先进屋歇息着吧。 您好生坐着，奴家去替你温酒，再做几碟小菜，咱们一边吃一边等当家的回来。” ............. 催促着王狗蛋和自己快些进院子，阿玉心里敲定了，只要进了院子里这小男人还不被自己吃干抹尽。被面前这个女人猛地握住手，王狗蛋的手掌也瞬间变得和他那张脸一样，猴屁股似的红。 慌忙抽出手来，王狗蛋仿佛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他默默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结结巴巴的开口回应道。 ............. “不，不劳烦阿玉姐，费，费心，俺自己进去等会就.......就成了。” ............. 默默进了小院，王狗蛋此刻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听着他的话，阿玉妩媚的笑着，轻轻地抽了一口细杆烟枪，她吞云吐雾的开口回应道。 ............ “爷，您别太拘谨了。 您现在可是金贵的身份，喊奴家阿玉或玉儿就是。来来来，不耽误事的，也就做几碟小菜的功夫，倘若咱当家的知道奴家没有伺候好您，铁定要一顿数落。 权当做爷您发发慈悲，菩萨心肠，让奴家伺候爷，奴家心里也能安稳一些。” ............. 半拉扯半忽悠的将王狗蛋拉扯到了自家的小院子里，庭院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小青瓦屋，屋子联通两户，外屋的桌子上还散落着几碟熟食，碎嘴吃食，和一摊子 老酒。 熟切牛肉，酥皮花生，半只吃剩下的烧鹅，还有一盘零散的白切鸡。 桌子上的这些吃食，已经凉了，泛上了一层油脂皮冻。 看样子这油耗子离开有段时间，招呼着王狗蛋暂且坐下来。阿玉忙里忙外的替他在桌子上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然后按着他的肩头让他坐下，对着王狗蛋开口说道。 ............ “爷，小门小户的让您见笑了。 您不要嫌弃就好，安心坐着，阿玉我去后厨给你温一壶好酒，再炒两个拿手好菜，咱们慢慢吃着。” ............ 如今对于王狗蛋的身份，桌子上这些残羹冷饭，可不配招待他。让他安心坐下来，阿玉迈步去后厨温酒做饭去了。长松了一口气，趁着阿玉离开了，王狗蛋站起身来，环顾着四周。 小屋子的面积也不大，前堂多半是吃饭的地方。 ............. 掂量了两步，掀开了侧屋的垂帘。 内侧的小屋子里，装潢更是简单，只是放了一张宽大的床铺被褥，和一个用薄纱围绕起来的沐浴木桶。看着床铺上凌乱的被褥，还有床铺，地上撕扯开的衣裙。嗅着屋子里浓郁的胭脂味道，八成这里就是半夜点灯办事的地。 ............. 挥了挥手，驱散了浓郁的胭脂香味。 王狗蛋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两个小屋子里并看不出什么蹊跷的东西来。 这油耗子一向也都是尽忠职守，看守着地府入口的老鼠洞之一，在这皮肉风尘的花柳巷子里，无意是混成了掉进油桶的老鼠耗子，油水贼肥厚。看这模样，他屋子里也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就是那桌子上喝酒的酒碗，除了油耗子自己的座位，还摆下了两个大碗。 不清楚昨夜还是在今日，他在王老七带着自己入地府又离开后，还见了谁？ ............ 第五百五十四章：狗蛋的狗腿子 （四） 第554章：狗蛋的狗腿子 （四） 虽然蒙着王狗蛋的这层外皮，可唐苦始终是唐门的出身，他的敏锐直觉很准。不知道为何，尽管这里并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唐苦还是觉得仿佛这个小屋子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心生疑惑的在小屋子里倒腾起来，他甚至把桌子上的酒坛搬起来，轻轻地闻了闻酒坛里的酒水香气。 并无不妥，屋子里的一切都布置的随意凌乱。 王狗蛋四下翻箱倒柜的时候，一侧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 屋子外面，阿玉已经做好了酒水饭食。她端着一套食盘，上面放着的饭食果然就同她说的一样，十分简单，并不费神。用葱花和芝麻油，热锅炒了一个葱花蛋，切了一小碟浸泡在老醋坛子里的白萝卜。后厨里配着切好的酱肉，用大火和咸菜一起炒了一盘炒饭出来。 ............ 简单的饭食，花不了多少时间。 倒是一壶玉瓷白的瓷酒具里，散发着醉人的芬芳。 酒水的香气单纯闻一闻就和桌子上这坛不是一个级别，看着王狗蛋手足无措的在屋子里踱步，还搬起酒坛子来上下打量，阿玉在门外突然对着他喊了一声。 ............ “哎呦，爷，您就别倒腾那坛子老酒了。 这老酒太浊，而且都是别人剩下的，不配入爷的金口。来尝尝这一壶上好的百花酿，这百花酿温热了之后啊，如同蜜糖一样甜，还有好酒的米香和烈性。奴家也没有做什么麻烦的吃食，就是简单的小菜，给爷下酒用。” ........... 放下了手上的小菜和美酒，阿玉当着王狗蛋的面将碗筷一一摆开。她缓缓在一个小酒盅里斟满了温热的百花酿，百花酿的酒香带着一丝花甜，还有独特的酒香味道。 为了特意招待王狗蛋这位贵人，用上的酒具都是上好的冰裂瓷。 端着阿玉递过来的小酒盅，王狗蛋轻轻地嗅了嗅被子里的酒香。 下一刻，他眉头紧蹙。 ............ 嗯，果然没有错，这大老娘们铁定在酒里下药了。 她就是馋俺身子，她下贱！ ............ 心里暗暗发愤了一声，瞧着阿玉眼眸里的春意盎然，王狗蛋装作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他接过这一杯百花酿，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一口闷了个干劲。 瞧见王狗蛋这小子，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百花酿，阿玉的眉角快要笑出蜜儿来。她赶紧替王狗蛋手里的小酒盅，又添了一杯百花酿，然后将面前的筷子和饭碗摆好，对着狗蛋开口唤道。 ............. “哎呦，爷真是好酒量啊。 不过这酒不是这么喝的，咱们还是吃点菜，慢慢品着。当家的回来还要一段时间，若是爷不嫌弃，阿玉也跟胡姬学过一些番邦舞蹈，愿意给爷起舞助性。” ............ 斟满了一小盅百花酿，阿玉的心里几乎是水到渠成的把握了。 就是在百花酿里的药，想要发作还需要一段时间。 催促着王狗蛋快些用饭食，阿玉也是丝毫不客气，没有一点矜持，当着狗蛋的面只穿着一件胭脂纱，就在他的面前扭动身姿起来。时不时的还含情脉脉的看着这小男人一眼，今儿这百花酿，还有胡姬舞全部招呼了出来，还怕一个初生牛犊的王狗蛋不拜倒在自己的牡丹裙下。 今儿这事一办，自己也能飞上枝头，不敢说凤凰，也是从鸡鸭群里脱颖而出的富贵命了。 ............ 怀着心里的小小憧憬，阿玉在王狗蛋饮酒吃食的时候，翩翩起舞起来。胡姬歌舞本就风情万种，再由一个风尘女子奏舞，更是艳上加丽，火热妩媚。 面前是一个白花花的大美人在跳舞，然而王狗蛋这样的山野小儿，哪里看得懂胡姬歌舞。 此时此刻，王狗蛋的目光看的不是阿玉的舞蹈。 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阿玉起舞的两根雪白大腿，她只披裹着一件胭脂纱，而今起舞扭动身姿，薄纱也跟着一同飘舞。时不时的会有软玉温香的玉脂皮肤，裸露在胭脂纱外。看着阿玉婀娜多姿的扭动，那露出的肢体凝脂，让王狗蛋看的喉咙发干，默默吞咽了好几口唾沫也不止渴。 ........... 咽喉干枯，浑身也变得发热起来，他忍不住的往小酒盅里倒了一杯又一杯的百花酿，借着冰凉的酒水来暂时压制住身体里的火气。看着王狗蛋忍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百花酿，阿玉的心头暗喜。 瞧这模样，八成是百花酿里的药逐渐起了作用。 此时恰是干柴添烈火的时候，脚步轻点，就在王狗蛋继续往小酒盅里倒酒的时候，阿玉整个人轻俯在桌面上，她温柔的用指尖划过王狗蛋的指骨，然后从他的手里接过那一壶百花酿。 ............ “爷，您瞧瞧您。 这酒虽然淡雅不烈，但后劲也是极大的。哪里能容得下您这般豪饮，这百花酿啊，喝多了燥热，虚火，您一口气喝得这么快，还是解一件衣裳凉快凉快吧。 恰好，奴家舞到现在也是热了，向爷讨一口酒水润润喉。” ........... 借着王狗蛋的手替自己斟酒一杯，阿玉轻轻地握住王狗蛋的手，将小酒盅放到自己的嘴巴。先是用舌头轻触，沾了一点酒香，然后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水，趁着王狗蛋手腕微微颤抖的时候，还捧着他的手，轻轻地吸掉了他虎口处洒落的酒液。 感受着阿玉细细的呼吸，抚摸在自己的皮肤上。 王狗蛋此刻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趁着他恍惚的功夫，阿玉半个身子跌入王狗蛋的怀里。她借着跌落的势头，扯下王狗蛋的外衫，然后春意盎然的凝望着王狗蛋的眼神，显得楚楚可怜。 有意无意的伸手轻抚王狗蛋的脸旁，阿玉白玉一般的手臂挣脱开身上的胭脂纱，半截身子的薄纱隐约脱落，惊的王狗蛋猛地抬高了目光，此刻他若是低下眼睛，隐约就能看到那两个丰满温软的白面馒头。 .............. 第五百五十五章：狗蛋的狗腿子（五） 第555章：狗蛋的狗腿子 （五） 美人在怀，含情脉脉，一介山野耕夫出身的王狗蛋，过去十几年里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姿色。阿玉算不上惊艳的美人儿，但对于王狗蛋这种半大少年来说，无疑是个生的俊俏的美娇娘。此时此刻，一具温热的躯体半躺在怀里，王狗蛋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仿佛要挣脱开胸膛。 跌入王狗蛋的怀里，阿玉可以清楚的听到这个小男人的心跳声。 喝了她“秘制”的百花酿美酒，又看了方才的胡姬胡舞。 哪怕是大罗神仙，阿玉也不相信他还能保持坐怀不乱。这药劲应当是上头了，听着这个小男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阿玉心里默默想着。如今就缺最后一把力气，就能让王狗蛋彻底拜倒在自己的牡丹裙下。 ............... 一瞬间的跌落，让王狗蛋握着酒杯的手一时没有拿稳，杯子里的百花酿飞溅出来，让好端端的白面馒头变成了酒香馒头。一脸柔情的看着王狗蛋，阿玉突然压低了声线，对着王狗蛋的耳垂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瞧着这个面红耳赤的小男人，她脸带羞涩的开口应道。 ........... “爷，这百花酿可是金贵的玩意。 您这杯子里抖一抖，就是十几个大钱砸了地，据说这好酒还有另一种喝法，这琼浆滴落在肌肤上，借着人体的温热一并吞下，别有一番滋味。您这一洒，就是小半杯不见了踪迹，可惜的很哩。 倘若爷您不嫌弃，这剩下的一点可就别浪费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自打昨晚瞧见了爷，阿玉这心里就跳的厉害，虽然我是在风尘里沉沦的女人，可哪家女子不怀春，见了爷以后，阿玉的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我比不上那些好人家的姑娘干净，可爷您要是心里想，阿玉也不要名分，只要能好生伺候爷，陪在身旁我就心满意足了。” ............ 听着王狗蛋越跳越快的心脏，阿玉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她此刻猛地推了一把，一句话吐露心声，让王狗蛋听得更加面红耳赤，脸红的简直可以烙一张芝麻大饼。 本是山里娃子的狗蛋，过去那些年就连女娃子的小手都没有摸过。 如今，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就这么躺在怀里，说着垂青爱慕的话。 一时间，王狗蛋的心神变得恍惚起来。 猛地吐纳一口气，王狗蛋的的心里暗暗想着。 这老娘们怕是老草诱牛犊子的心思不灭，今儿是铁定要把自己一个淳朴少年给吃干抹尽了。瞧瞧这阵容，这架势，这含泪欲滴的可怜模样，要真是一个山里娃子，百分百就走招了。定了定神，王狗蛋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回应道。 ............. “阿........阿玉姐，你快些起，起来，你可是舒大哥的人。 我.......我，王狗蛋可不是那般无信无义的小人，咱......咱们不谈这事情，还是请阿，阿玉姐起来，我们再喝几杯，等舒大哥回来吧。刚才的事情.......我，我权当不知道罢了。” .............. 结结巴巴的说完这一句话，王狗蛋默默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尽力把自己的头别过一旁，目光偏移到墙壁上，开始在心里静静地数着铜板大子。 听着王狗蛋的话，阿玉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立刻起身。 她轻轻地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地滑过王狗蛋的耳垂。 下一刻，一股梨花带雨的腔调从阿玉的嗓子眼唯唯诺诺的吐露心声，若是此刻王狗蛋的目光再看过来，简直就是一副上好的美人含泪，梨花落雨。腔调里带着一丝委屈，阿玉对付这种山里来的山野娃子，自然有一套，她得替王狗蛋自己把自己的心门打开，才能跨过这道坎。 ............. “王郎可是嫌弃奴家，你定觉得我阿玉只是一介风尘女子，身子骨早就不干净罢了。也是，你们男人，不管是大男人，小男人，谁不喜欢乖巧怜人的干净丫头，我本以为阿玉颇有几分姿色，却没有想到王郎就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你定是觉得我阿玉骨子里脏透了，怕是现在我坐在身上都嫌不干净。 可怜我曾经，谁还不是一个好人家的姑娘。 若是能有出路，哪个姑娘家又愿意沦落到这花柳巷子来。 我当年家中也是一方望族，可惜得罪了权贵，被发了奴籍，沦落到此地的时候不过堪堪豆蔻年岁。你说我一个弱女子，当时还能做些什么，而今仰仗着当家的，我阿玉在这巷子里挣扎了快十年，才勉强活出个人样。 ........... 我对舒丰那人，心里没有半点倾慕。 我沦落至此，又一半都是仰仗他的缘故，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不恨他，但也谈不上有情。 可自打昨晚瞧见了王郎，阿玉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王郎若是嫌弃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阿玉自己离开就是了，以后也断然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可若是王郎你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情感，阿玉只求好生服侍一次王郎，也就心满意足了。” .......... 苦肉计叠加美人计，被阿玉用的出神入化，糊弄的唐狗蛋差一点就信了。 可谓是情到深处，这爷都变成了王小郎君。 含情脉脉的借着一丝酒劲，吐露自己的心声。阿玉看着王狗蛋逐渐涨红的面庞，心里盘算着此事应当十拿九稳了，现在只差是顺水推舟一番。她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地拉扯住身上的胭脂纱丝带，只待这绸带一扯，身上的薄纱就会荡然无存。 阿玉相信，像是王狗蛋这样的傻小子，见到了这般血脉喷张的画面，还不变成没有沾过肉腥味的猫儿。正当她准备对王狗蛋发出总攻的时候，小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那是拍掌的声音。 ............. “好啊，说的真好。 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你阿玉还是个贞洁烈女啊。来来来，不用再意我，你继续，继续就是了。” .............. 拍着清脆的巴掌，小院子里走进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身子骨壮实，偏偏生着一张油头粉面的鼠脸，他一边拍手，一边向着屋子里走来，此人就是这一片花柳巷子的头儿，道上通唤一声油耗子的舒丰。 ............. 第五百五十六章：狗蛋的狗腿子 （六） 第556章：狗蛋的狗腿子 （六） 换做是旁人，还真长不出这一副标志线的相貌，舒丰的五大三粗和贼眉鼠脸，完美的揉捏到一个模子上，让人印象深刻。他从门外的小院子迈步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浸透了油脂香味的纸包，想来是临时去置办的烧味卤料。 瞧见了正主，王狗蛋怀里的阿玉脸色变得煞白。 这死东西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按道理他得了消息，至少也要小半时辰才能赶回来啊。 按照阿玉的计划，这个时辰绰绰有余了。只要自己靠着美色和药酒，让王狗蛋这小子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哪怕当面撞到了舒丰这头油耗子，心中也是有几斤底气。偏偏这油耗子半路杀了出来，让场面变得十分尴尬，现在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成，只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 而今，想要攀上王狗蛋这条大腿不成，阿玉的心里凉彻了心血。 让舒丰撞到了这样的一幕，自己那些小心思荡然无存。 这油耗子舒丰，能被道上的人送出这样一个外号，自然是个精明至极的人物。他明白阿玉的这些小九九，但想要当着自己的面，爬到自个头上来，这婆娘或许想的太美了一些。 愣神了几分，阿玉一定神。 这头油耗子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自己的大部分计划，今儿怕是不能攀上王狗蛋这层关系，当断立断，还是先稳住舒丰，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好。 故作娇羞的一裹身上的胭脂纱，阿玉猛地从王狗蛋的身上立起，她一副小女人姿态，双手紧紧的裹着身上的薄纱，含泪欲滴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舒丰，怯生生的唤了一声。 ......... “舒......舒爷莫怪，奴家方才多是喝多了，这酒劲一时上头，逾越了规矩，还望爷饶了奴家.........” ......... 见到突然进来的舒丰，王狗蛋也是被吓得一跳。 他怀里娇滴滴的大美人，猛地离开，此刻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院子外的油耗子。一时间，这样的局面，让王狗蛋也显得手足无措起来，他满脸通红，看着面前的舒丰，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 .......... “我.......这.......舒，舒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 一句话说道含糊不清，王狗蛋哪里见过这样的局面。此刻就是一张面饼贴到脸上，都能给烙熟了。迈步进了屋子，舒丰用余光瞥了一眼阿玉，鼻腔里微微发劲，冷哼一声。 手里的纸包，整只扔了过去。 ........... “你阿玉不是贞洁烈女嘛，怎么不装了，谅你也就这二两胆子。拿着这东西去后厨好生料理，待我和我家王爷好生喝上几杯，再来找你的麻烦。” ........... 看穿了阿玉的心思，油耗子一句话就打发走了他。 随后，饭桌上看着一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的王狗蛋。舒丰立刻换上了一副献媚的嘴脸，这一张贼眉鼠脸，堪称是最狗腿的狗腿子，恨不得现在就往王狗蛋的大腿上，蹭几把油腥。 ........... “王爷，您缓缓气。 瞧您这模样，不就是一个女人嘛。阿玉这婆娘颇有几分心机，她虽然跟着我一段时间，不过要是爷喜欢，送给爷也是无妨。就是这婆娘配您的身份，太高攀了些。您安安心，在我这花柳巷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王爷您喜欢什么模样，哪种姿色的，小人都能替您包圆了。” .......... 对着王狗蛋，舒丰表现的简直不能再卑微一点。 他看着这面红耳赤的少年，心里也明白八成是个雏儿，一个阿玉故作姿态，差一点就把他吃干抹尽了。不过也是幸亏这一次自己回来的快，要不然真让阿玉得逞了，这婆娘还想爬到自己头上兴风作浪不成？ 听着油耗子的话，王狗蛋的心神稍微缓和了几分。 他定了定神，又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慌忙对着舒丰摆手，开口说道。 ........... “舒大哥严重了，俺，俺就是一个山里来的，您这一声声王爷，王爷的，俺可承受不起。俺狗蛋子就是一个山里娃，哪里比得上那般富贵命的皇亲国戚。 舒大哥这可不能乱叫，要不然，要不然怕是会折寿的。” ........... 仅仅一夜未见，油耗子对王狗蛋的称呼就由小兄弟，变成了王爷。听着王狗蛋的否定，舒丰依然是一脸的笑容。他的心里也是暗暗出声，你这小子姓王，又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而今这可是崔判面前的红人。自己是不敢平辈而论的，不喊一声王爷，还能喊你狗蛋爷不成？ 心里想的是心里想的，明面上的功夫依然得做到位。 面对着王狗蛋的几分惊恐，舒丰开口回应道。 ........... “哎呦，爷您这可就说笑了。您自个本家的姓，咱喊你一声王爷，您受的起。昨晚您得了那样大的一个造化，莫要说这口头上的王爷，哪怕日后您真有这个心思，换一身富贵命格的身份，也不过易如反掌罢了。您可不像我们这些讨生活的，七伯他老人家，平日里见到了我也得以礼相待。 而如今，您比七伯又贵了几倍。 他老人家可真是命好啊，往后又您照顾着，晚年实在让人羡慕。 小人斗胆喊一声王爷，爷可莫要担心折寿，您往后的命格，真要论起来，就是那些闲散王爷，怕也得打心眼里羡慕。小人昨晚就和王爷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再见，想来定是天注定的好缘分，若是王爷不嫌弃，小的愿意为您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旁的不敢说，您瞧上哪家的姑娘，小人还是有手段替您办的漂漂亮亮。” ............ 油耗子既然把守着地府的老鼠洞，自然有一手自己的情报。就连手底下的阿玉，或多或少的都打探到了王狗蛋这小子，昨晚在地府得了多大的造化，舒丰知道的自然更多。 起初他还不信，可自打见到了真人。 舒丰的眼神瞧见了王狗蛋腰间的奇楠木，那垂涎欲滴的模样，比瞧见了一个扒光抹尽的黄花大闺女还要兴奋。现如今，趁着王狗蛋还没有被旁人先下手，舒丰率先一步，表了忠心，妄图包上这跟肥的流油的香大腿。 ............. 第五百五十七章：狗蛋的狗腿子 （七） 第557章：狗蛋的狗腿子 （七） 腰坠奇楠，短刀在身，此时此刻王狗蛋的身上有着下面哪位崔判最标志性的两个物价。崔判曾经用过的短刀或许见过的人不多，但腰上的坠一片奇楠香木，那可是崔判的心头爱。这两个物件在王狗蛋的身上，无一不显露着他那独特的气质，简直就是一根行走的金大腿，从上到下，都流露着崔判照着，和下面有人的底气。 把守着地府的老鼠洞，油耗子舒丰算不上下面的人，但他的确有一些自己的门道。 若是真没个人，这一片花柳巷子的入口也算是肥差，不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恭敬的给王狗蛋面前的小酒盅斟满了酒水，舒丰随后也给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当着王狗蛋的面，一口气喝了个干劲。随着这加了药的百花酿入腹，舒丰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手里的小酒盅，然后会心一笑，喃喃自语道。 .......... “这骚老娘们.......还真舍得........” ............ “舒大哥，你说什么？” ........... 舒丰的一句轻语，让王狗蛋不经开口问了一句。身经百战的舒丰，可是花场老将，他只用舌头轻尝就知道阿玉那婆娘，在这酒水里加了什么料。 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舒丰对着王狗蛋连忙摆手，开口回应道。 ..........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王爷您这一声大哥我担待不起。往后您可就是大贵人啊，一些基本的规矩礼仪，我还是明白的。您真要这么喊我，那可就折煞小人了。 若是爷您不嫌弃，和道上的人一样，喊我耗子，或者丰子都成。往后小人还得多多仰仗王爷您，方才啊，我是说阿玉那婆娘今儿舍得下本钱，百花酿这样的好酒都给拿出来了。 这酒啊，喝多了大补，来来来，爷再饮一杯。 昨晚还和爷打趣，我那城里的小院子里藏着一对罕见的并蒂莲，那生的可是一个水灵白嫩，虽然不是雏儿了，可也胜在出身富贵。 今儿为了恭贺爷，小人把那两个丫头连同城里的那套小院子一同并迁到爷的名下。虽然七伯在城里也有跟脚，爷您往后也不缺这一套小院，但终究是小人的一片心意。 .......... 您在长安，总该先有个落脚的地不是。 那院子幽禁，里面那两丫头也懂得规矩，被我养的服服帖帖，会伺候人。爷您要是住进了，享的可是天人之欢。放在往常，那可都是官家小姐的千金身子，是咱能碰的起的吗？ 小人手里就这么点东西，爷您不要推脱，收下就成。 不知道爷您好哪一口的姑娘，若是再遇到些好丫头，小人先赶着您哪院子送一批过去。您安心，能送您那边的保管一个个水嫩怜人，身子干净。” ......... 半打趣着，舒丰为了巴结王狗蛋也是颇下苦功。 一咬牙，一跺脚，自己金屋藏娇的小金屋和两朵娇贵的花骨朵都给送出去了。他知道王狗蛋这小子没有尝过女人滋味，食色性也，这男人一旦沾了荤腥，还能落得一身真清净。 比起底下那些人真金白银的巴结，舒丰的手段实在一绝。 他相信只要自己这一次押宝押稳了，未来就是水涨船高。 王狗蛋要是发家了，他油耗子也就不用单单守着老鼠洞，进了洞里，那满地流淌的可都是油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为了这一次押宝，舒丰的心里下了狠心。 ........... 接过舒丰递来的百花酿，唐狗蛋涨红了脸。 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被这荤话臊的。 借着酒力掩盖住脸红，唐狗蛋的心里暗暗叹道。阿玉那婆娘的确没有下费心思，这百花酿里的小药粉给下的，再浓一点就成粥了都快。 也就是自己的人设定位在淳朴老实的山里娃子，得装着看不出来，还得抽空和这油耗子打哈哈。瞧瞧，这人这德行，还妄图拿美人心计来勾引你家狗蛋爷，不过长安城里一套房，似乎还挺贵的，收了不亏，倒手稳赚。 .......... 一口下去小半杯百花酿，从来没有和人聊过这样的荤腥段子，王狗蛋在村子里撑死了就是和一群光着脚丫的泥娃子，一起壮着胆子跑到村头寡妇家，隔着一层窗户纸，看一个镜花水月，还能看的满脸臊红。 现在面对舒丰的话，他支支吾吾的开口回应道。 .......... “七.....七爷爷说了，女人都是老虎，会吃人的那种，凶得很嘞。倘若俺能安心老实本分的讨一口饭吃，有份差事，七爷他老再给俺说一个本分人家的姑娘，娶回家好生过日子。 女人嘛，能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就行了。 要是.......要是硬说喜欢，最好有把子力气，胸大屁股大的那种，空闲的时候还能下地干农活，俺娘以前偷摸着和俺说过，娶婆娘就得找那种胸大屁股大的，屁股大能生带把的，还传承俺家香火，还能奶娃子。” ............ 低着头，王狗蛋十分含蓄的吐露出这句话来。 听着他的话，舒丰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王狗蛋的肩膀，脸上简直都要笑出花来。果然是山里出来的娃子，就连找婆娘都得按照体格大，有把子力气能干活的标准。 缓了一口气，舒丰冲着王狗蛋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 .......... “嘿嘿，爷您这就有所不知了。 七伯他老人家一开始是为了您好，可现在您和往常不一样了，您现在的身份，寻常人家的姑娘哪里配得上您。家里的婆娘是娶回来养在家里的，和在外头耍的姑娘是两回事。 这女人如老虎的道理，七伯教训的有理，但是爷啊，您可知道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其中滋味，您尝过了就忘不了。 妥了，往后若是遇到胸大屁股大的娘们，小人给爷留着。不谈远的，就现在咱们这地方的姑娘，爷可有中意的，您随便挑一个。就当给爷助兴，我放她们一个清净，解了她们日日夜夜在这花柳巷子里接待恩客的营生，给爷您送到院里，替你做个端茶倒水的活计。” .......... 心里暗笑王狗蛋这山里娃子没见过女人，舒丰献殷勤做的极好。他恨不得王狗蛋现在就沉沦此道，然后离不开自己。正当他们聊得火热，一旁的阿玉端着一个青瓷盘子，从后厨慢步挪来。 知道自己触犯了油耗子的霉头，阿玉的脸上也不再有半分魅色。 她轻轻地放下手里的盘子，上面是一只烤的焦黄流油，切配好的烧鹅。 瞧着王狗蛋看到阿玉进屋后，忍不住瞟过来的眼神。舒丰嘴角一咧，一巴掌猛的拍在阿玉屁股上，惊了她一跳。 ......... “成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给老子进屋子里等着，说不得今儿爷心情好，成了你那芝麻点大的小心思。” ............ 一句话打发走阿玉，舒丰顺手从桌子上抄起一副筷子，递到王狗蛋手上，对着他指着盘子里还冒着热乎气的烧鹅，舒丰开口说道。 ............ “爷，您快些尝尝。 今儿算是您赶巧了，小人特意从老胡同拐口哪里买的蜜汁烧鹅，这烧鹅啊，肚子里灌的是西域来的香料，用果木熏烤，烤制的时候还得不断用野花蜜平刷在脆皮上，防止鹅皮开裂。 这烤好的烧鹅，每一只都皮肉较脆，一口咬开，轻脆流蜜。” ............. 热情的向着王狗蛋推荐自己特意买来的蜜汁烧鹅，趁着王狗蛋刚刚夹起一根烧鹅腿，咬开脆皮的功夫，舒丰突然神秘的一笑，对着他开口问了一句。 ............. “爷，您心里可还是对阿玉有着心思？” ............. 舒丰的一句话开口，让王狗蛋的一根烧鹅腿都没有夹住，整根掉落在桌子上。吃了一嘴的脆皮鹅油，面对着舒丰突如其来的问题，王狗蛋明显是楞了神。 是啊，不说其他的。 阿玉姿色不错，虽然比不得那些美人，可那胸前的大白馒头绝对是王狗蛋这辈子瞧见过最大的馒头。被舒丰的问题，再次问了一个脸红，王狗蛋缓慢的对着他摆手，开口回应道。 .............. “丰哥哪里的话，阿玉姐那是你的人，狗蛋我可没有那种心思。” ............... 摆手带摇头，王狗蛋仿佛想要快一点摆脱关系。 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阿玉和油耗子的关系颇深，当着人家的面，承认心里惦记着人家女人，再傻还能傻到这种地步不成。 看着王狗蛋慌乱的神色，舒丰却是一脸贼眉鼠脸的笑着。 他伸出手来，按下了王狗蛋摆动的手掌，然后一副忠肝义胆的眼神，对着王狗蛋献殷勤的说道。 .............. “爷，您尽管说有没有这个心思，阿玉虽然跟着我，但终究不是我娶到家里的婆娘。要是真能被爷瞧上，那是她的福气。 还是说，爷有着昔日那魏武帝之风雅？ 您要是好这一口，我家那婆娘，我也不介意的。可恨我家里只有两个带把的小子，要是有闺女，送到您房里伺候着，咱们的感情才叫一个深厚不是。” ............ 第五百五十八章：狗蛋的狗腿子 （八） 第558章：狗蛋的狗腿子 （八） 不得不说，这油耗子舒丰也是个人才。为了抱住王狗蛋这根金大腿，他算是豁出去了。听着舒丰的话，再看着他那一副贼眉鼠脸的笑容，唐狗蛋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此人能在花柳巷子这地盘，站稳跟脚，的确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他唐狗蛋，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瞧着舒丰五大三粗的体格，贼眉鼠脸的模样。 唐狗蛋的心里暗暗发寒，幸好，幸好这家伙生的是两个带把的。倘若真生了一个闺女，硬塞到自己房里，那就只能上演江湖侠客的惯用双簧，若那姑娘生的清秀怜人，自然是那以身相许的俗套戏文。要是那闺女相貌随父，生的和舒丰相差无几，只能叹一声小生无福，恐惹姑娘清白，还望姑娘自重！ ........... 定了定神，面对舒丰殷勤的抱大腿，王狗蛋自顾自的喝掉了杯子里的百花酿。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舒丰开口回应道。 ............. “丰大哥不要说笑了，俺，俺是没瞧见过阿玉姐这么大的.......但，但俺心里真不敢有那个心思。阿玉姐的性子太热情了一点，俺，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的，怕是吃不消，吃不消！” ........... 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王狗蛋向舒丰吐露了心声。 阿玉的确有所姿色，可她的性子太激进，哪里是王狗蛋这样的山里娃能受得了的。听着这十分符合狗蛋人设的回答，舒丰也是含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这样的心思才符合王狗蛋这个山里娃的性格。 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就是这小子。 明明眼睛都舍不得从阿玉那一对白面馒头上移开，心里却还是没有这个胆子，只能过过眼瘾，消受不起那个福分。嘿嘿一笑，舒丰上下打量着王狗蛋一番，这山里娃还是个雏儿，不知其中滋味。看这模样，那阿玉还真不能罚她，等到这小子尝过肉腥味了，保不齐哪天都想起她的好。 ........... 为了自己大腿能抱的牢固，还是得给王狗蛋这小子留着。 心里暗暗做了决定，脸上却是挂着一副坏笑，舒丰向着王狗蛋微微一挤眼，开口说道。 ........... “我懂，都明白，爷您喜欢那种欲语还羞，温软怜人的姑娘不是。这种模样，阿玉的确不合你胃口，我瞧着方才领你过来的凉儿，应当合爷的心意。那丫头可是巷子里新来的好货，可惜昨夜爷您走的太匆忙。 昨晚那丫头还是个雏儿，被贵人花了一笔大银子买了身子。 这丫头以前命贵着呢！ 她祖父可是做过正五品的大官，家里通商，颇有一些家产。 ......... 可惜她那老不死的爹，朝野里得罪了上头，被随意安插了一个名头，抄家了。当初这丫头可是抢手货，被发配奴籍，不少人抢着开价，最后还是咱捞到了手里。 嘿嘿，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金贵身子，就是放到花坊，青楼里，那也是有希望能坐上花魁娘子的姿色。当初小人买她，也是为了给一位大人物通通路子，昨晚那一笔银子可是没少赚。 .......... 就是可惜，不是处子后，这丫头又不太懂伺候人，卖不上个好价。 今儿破天荒头一遭，让她在这里开门待客，看看有木有有钱的恩客，能垂青她几次，多少也能混迹一些吃喝用的银钱。早知道爷您好这一口，昨夜小人就把她留着了，这样的千金小姐，要还是一个处子身，用来伺候爷多少也是够格了。 不过倒也无妨，爷要是真喜欢这种姑娘。 嘿嘿........ 小人还真能买通一些门路，给爷您买一个货真价实的官家小姐。那可是身子骨干净，从小锦衣玉食的主儿。 ............. 近来，长安城多了一批人，尽挑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下手，绑了也就绑了，也不出手，也不去要赎金，空押着一批货，烂手里白瞎了。这消息就咱们这些混地沟里的多少能打听一些，就连下面都不太摸得请那些人的门路。 毕竟咱做的就是人口生意，这种事情旁敲侧击，或多或少能摸出来一点。 .......... 那帮人藏得深，小人也得通过好几个人接头，才能问上消息。 他们手里的一个个都是金贵的主儿，押着也是押着，倘若爷喜欢，小人多跑几趟，帮您张罗一个大官家的千金，如此也配得上爷您的身份。 那帮孙子手里好货不少，就是舍不得出手。不过要是爷您要，多花点银子，小人再拿您上头那位压一压，不愁他们不匀一个姑娘出来。” ........... 为了讨好王狗蛋，舒丰说的那是一个吐沫星子飞溅，讲的眉飞色舞，仿佛准备纳入房里金屋藏娇的人就是他自己一样。听着舒丰的话，唐狗蛋眉头微邹，他嚼着一块脆皮烧鹅。 舒丰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方才巷子里那姑娘给自己带路，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舒丰都能掌握的一清二楚。他在花柳巷子里，的确算是手眼通天的本事。 而且这油耗子，有意无意的在向王狗蛋表露自己的价值。 他也不管王狗蛋这山里娃能不能听懂，总之说出来也能让人家多看重自己一点。这头油耗子在向王狗蛋展露自己的情报能力，和长安城一些见不到光，但偶尔真能用上的人脉关系。唐狗蛋心里明白这油耗子的心思，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王狗蛋憨憨的笑着，开口回应道。 .......... “丰大哥莫不是在开玩笑，这里天子脚下，长安地界，哪来那么多的官家小姐，金贵身子。你的心意俺明白，不过今儿俺来，是有正事要办的。暂且不谈这些，不谈这些。 今儿还望借道一番，俺得下去一趟。 不知道丰大哥，能不能行一个方便？” .......... 强行转移了话题，唐狗蛋可不想一整天都耗在这里，和这油耗子说着荤话段子。他今天来这里是有要紧事的，下面那头老虎才是重头戏，这老虎都没瞧见，不能被一只耗子拖住了步伐。 听着王狗蛋的话，舒丰也是微微一笑。 他明白王狗蛋的意思，下面的那些才是大人物。 以他的情报消息，不难知道今儿王狗蛋来这里，就是为了进地下城面见那位林虎爷。 ........... 虎爷的威名，下面那地界随意揪出一个卖西瓜的都说的出来。 只有王狗蛋去见了林虎爷，从虎爷哪里领了一个差事，自己这根金大腿才能抱的稳妥。舒丰也明白孰轻孰重的道理，只是他看着这一壶百花酿，又看了看王狗蛋手里的杯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 “咳咳，爷您说的在理。 小人耽误了爷不少时间，还得是下面的事情重要一些。爷您能正式在下面担个位置，小人不也能更好的仰仗爷的名头，替爷办事不是。咱这地方，您就别和我说什么借不借的话，您就当这里是您家，想来就来。爷您走我这条道，说出去我耗子脸上也有光啊。 只不过........爷您这酒量挺好，可我瞧着您脸色有些上头。 要不.......要不我把凉儿喊来，给您煮一碗醒酒汤，让她给爷醒醒酒。等到这酒劲散了，爷您再下去也来得及，要不然您这一身酒劲上头的去办事，怕是.....怕是有所不妥啊。” ........... 看着手里的百花酿，油耗子知道阿玉在这里加了料。 他自己一杯下肚，现在肚子里都憋着一团火气，这王狗蛋一口气几杯下去，还能面不红心不跳的？ 心里想着是心里想的，舒丰总不能当着王狗蛋的面，说酒里下了药。旁敲侧击的向着王狗蛋暗示了一番，谁知道这傻小子根本听不出来舒丰话里的意思。王狗蛋啃完了一根烧鹅腿后，借着一杯百花酿清了清嘴里的油腻。 手掌往衣角上蹭了蹭，他也清楚在油耗子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还是快一点下去，找林虎爷表忠心放是正经事，正如同油耗子舒丰想要抱住王狗蛋这根金大腿一样。他找的这根大腿，也得在下面抱一根更粗的大腿，才能稳住自己。 地下城那地界，谁的大腿还能有林虎爷的粗。 哪怕那腿上挂满了狗腿子，揪一根毛也能好吃好喝的在下面混的风生水起。起身向舒丰告辞，王狗蛋得了他的应许后，自己也记得下地府的那地方。看着王狗蛋走的健步如飞，舒丰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丝怪异的表情。这位爷起身了，自己总不能坐着。 匆匆忙忙的站起身，去相送自家狗蛋爷。 一路上，舒丰还不忘问一句。 ......... “爷，您确定这酒劲不碍事，真不用我喊凉儿来一趟？” ............. 第五百五十九章：狗蛋的狗腿子 （九） 第559章：狗蛋的狗腿子 （九） 花柳巷子的地界，昨夜王狗蛋来过一次，今天再来摸到下面去也是轻车熟路。油耗子舒丰是一送再送，但是碍于要守着这地界，若无特殊的事情，他也不能直接下到下面那地方。含泪送走了狗蛋爷，舒丰等到王狗蛋离开红，他长叹了一口气，凝望着王狗蛋离开的地方，心里暗想。 混迹了这么多年，今儿只要这位狗蛋爷事情办妥了，自己也算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靠山。 不管他年岁大小，王狗蛋一旦到了林虎爷手下，可就是实打实的金字招牌。 这小子若单单去林虎爷手下做事，并不值得这么多人等着抱他的狗腿。有着崔判的门路在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狗蛋去林虎爷手底下也不过是磨炼磨炼少年心性，镀金罢了。崔判有意培养他，往后保不齐还能接引他入修行，成为真正的大人物。 .......... 看重狗蛋爷的，更多是未来的潜力。 毕竟崔判身上的那片奇楠香木，可从未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随着王狗蛋的离开，舒丰缓缓伸了个懒腰。哪怕今儿下过了一场小雨，空气有些潮湿，舒丰此刻吸一口也觉得神清气爽。 回到屋子里，又缓缓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百花酿。 看着杯子里漫出来的酒光，舒丰猛的一拍桌子，高声喝到。 .......... “成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小情郎走了。 阿玉，该出来给老子一个说法了吧，你这风骚婆娘也是舍得，这一壶百花酿里被你下了多少七夜春。七夜春这猛药，一个病秧子用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的粉末，都能在这花柳巷子里浪迹七个晚上不带喘气的。你这一壶百花酿里，下的量够足啊。” ......... 摇晃着酒壶里的百花酿美酒，舒丰可是此道行家，他从第一口百花酿入喉，就知道了阿玉这婆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着油耗子的话，阿玉也清楚这事情是避不过了。 唯唯诺诺的从内屋里挪步出来，她一脸委屈的看着舒丰。 含泪欲滴的模样，看起来柔弱可怜，可舒丰明白这都是这婆娘装出来的表面功夫。在舒丰的冷眼下，阿玉轻轻地开口回应道。 ........... “爷您就饶了阿玉这一次，我，我只是想着为了爷的根基牢固，好生拉拢一番王爷。这七夜春的分量，我只下了拇指盖那么大的一包，谁......谁曾想.........” ............ “嘿，谁曾想你那小情郎没有这个福分不是。老子也是纳了闷，这么多药量下去，这小子还能压得住火气。难不成是他太虚了，一时间虚不受补，受不得这药劲的好处。 你这婆娘要不是今儿爷心情好，铁定要惩戒你一番、 呵呵，你刚才喝的百花酿也不少。你那小情郎是指望不上了，如何，到头来不还是要靠爷来怜惜你一场，好好散散你这风骚娘们身体里的火气。” ........... 一眼就看出来阿玉的面色潮红，浑身的皮肤都泛起了一丝红润。 舒丰此刻也是放纵着小腹内的火气，他刚才喝的这百花酿也不少。就是不明白为何在王狗蛋身上，这七夜春就不起作用。 或许......真是他底子太虚了........ 留着阿玉还有些用处，所以舒丰免去了她的惩罚，可下一刻他猛的扯下阿玉身上的胭脂薄纱，把她整个人按在桌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么一大壶加了料的七夜春，怕是这婆娘有的受了。 ........... 花柳巷子的石头枯井，是进入地府的老鼠洞之一。 准确来说，是进入地下城的入口。所谓狡兔三窟，更别提这阴曹地府的百鬼夜行，布置在长安的入口有许多。王狗蛋目前只知道舒丰管辖的这个地段，有个枯井可有通达地府的地下都城。吹起了火折子，有过一次黑暗里摸索的经验，王狗蛋这一次下地走的也是四平八稳。 随着空间从窄到阔，王狗蛋的身上有一丝丝淡薄的雾气逸散出来。 稀薄的雾气通过他身体上的窍孔，一点点散尽。 这样的举动细微，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方才阿玉下在百花酿里的七夜春，并非没有作用，而是靠着唐狗蛋多年服毒的抗药性，硬生生用念力压制着，此刻全部随着吐纳气息，排出体外。 ......... 抹掉一些虚汗，唐狗蛋心头一轻。 好险，那婆娘下手真毒，差一点自己的清白就玷污在了那地方。不过这一趟来的的确值得，这还没有下到地府呢，就白捞了一套长安城里的地产。 摸摸握紧了腰带上的短刀，狗蛋给自己壮壮胆气。 今儿来下头见林虎爷，就是他王狗蛋平步青云的开始。随着下方露出了一丝微薄的光线，王狗蛋还是和昨夜一样，来到了这个地下街道上。不同于昨晚，昨晚来的时候还是夜市，灯火通明的。大白天下到这地界，街道也是宛若白昼。甚至就连雨后的潮湿气味，都和地上头一模一样。 .......... 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色，这地下的天空是用大神通创造出来的，模拟上头的天幕，从日月星城，到夏雨冬霜，全部都和地上的那座长安城一模一样。 想来维持这一片天幕的，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念兵本命物。 恍惚之间，王狗蛋突然发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和昨日来到地下城，无亲无故不一样。现如今王狗蛋可是确确实实的狗蛋爷，下面不知道多少人都等着巴结。仔细听清了来人的声音，原来是昨晚挂刀楼第一楼的红衣主谱，陈应天。 .......... “王兄弟，王兄弟你可算是来咯。 老哥哥我就知道今天兄弟你肯定要来拜见虎爷，早就在这地方候着呢。倒是老杨，他也是想来，但还有崔判的惩戒在身，暂时脱不开身。不过他心里也没少惦记，这快雪羚的后腿就是他托关系弄到手的。” ......... 看着这个一改风貌，换上了身干净衣裳的王狗蛋，一旁的街道上，陈应天十分接地气的提着一坛子酒酿和一根用油蜡纸包着的后腿肉。这位红衣主谱，多少在下面也是有些地位的角色。 他还不至于抱着狗蛋爷的大腿跪舔，但私下结交一番，总归是有好处。 提早就候在这里，陈应天能特意从内城跑到外城这个地界等着王狗蛋，也是颇下了一番功夫。同时他提前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替王狗蛋清扫一下拥挤过来的麻烦。 按照他的经验，一旦昨晚的消息传播开来。 地下城的魑魅魍魉知道了往后有多了一个暂无势力的狗蛋爷，那群憨不要脸的玩意，巴不得排着队在这里拿着银子等着狗蛋爷的大驾光临。不能抱上金大腿，几斤银票砸个脸熟也不是坏事。要是让这群货色缠上了，还谈什么拜访虎爷，光是收银子都能从白天折腾到晚上。 ............ 陈应天深知王狗蛋的心思，这个走了大运的山里娃，昨晚被崔判看好，今儿来了下头还不第一时间去虎爷哪里混一个脸熟，讨要一个职位。他怕是没有时间被这些粪土金银打扰，所以老陈十分贴心的提前在这里给狗蛋爷清了场子，把那些准备送银子的货色，一个个都驱散开了。 毕竟有着一身红衣主谱的袍子，外城老陈也是个说的上话的主儿。 陈应天认为自己这种贴心的做法，只可意会，不可道来。 王狗蛋要是听了，肯定会感谢自己。 所以他不打算明说，这样的大好事还是等一段时间让下面人自己告诉王狗蛋更好。如沐春风的微笑着，向着王狗蛋迈步迎接过去，老陈心里不明白，要是狗蛋爷知道了他对自己的贴心，只会苦着脸色，强装硬气，叹一声大可不必！ ............ 第五百六十章：金铃渡河 第560章：金铃渡河 陈应天特意从内城跑过来迎接自己，王狗蛋该做的礼数还是得做。他并没有自傲到，靠着崔判昨晚的赏识，就能横行霸道到谁也不认。众人看好的是狗蛋爷的未来，可没人说，这位爷不能在前期出个意外啥的。 对于这些地下城里混迹了良久的角色，王狗蛋多少保持着一丝敬畏。 .......... “陈......陈老哥，老哥不在下面怎么跑到这里特意接俺，这，这让俺多过意不去啊！” ............. 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王狗蛋的脸上挂满了淳朴的微笑。 这位可是目前为止，自己在下头能够指望上身份最高的一个人了。 自己家七爷不舍得下来，那么也就只有委屈这位陈老哥哥陪着自己一起走一遭。想着这个老哥也是内城主事的人物，这么早跑来外头接自己，也是煞费苦心。 听着王狗蛋的话，陈应天大大咧咧的走上前，用提着酒坛子的手拍了拍王狗蛋的肩膀，随便把这一坛子好酒放到了他的怀里。或许是来的匆忙，陈应天这一身红衣主谱的衣裳都没有换下，在地下城也是格外显眼。 .......... “嘿呦，王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来，咱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来着。你今儿这么大的事情，老哥哥我怎么能不来呢。安心，安心就是，楼里的当值已经做完了。 现在我无事一身轻，又尚未当值。 兄弟你才第二次来这里，东城那地界也是一窍不通。 只要你不嫌弃老哥烦人，我替你当一回向导，带你好好逛逛咱们这地下的风光。 这坛子酒可抱稳了，老哥我也就这一坛子存货，还是托人采购来的。当初酿造那一批“侠风”的酒肆绝迹了，这批名酒也就成了孤品的一批。当年不过十金一坛子，现在炒的有价无市，怕是数百金才能拿下一坛子孤品，还不一定有好酒之人愿意出让。 ............ 虎爷是好酒之人，这一坛子“侠风”佳酿，配上雪羚羊的后腿肉，定能讨得他老人家欢心。 这“侠风”好酒的滋味，荡气回肠，酒香极烈极醇，回味也是苦涩带甘。就是可惜我手上只有一坛子“侠风”，若是能凑齐另一坛“义胆”，这份见面礼在虎爷哪里也算撑得起台面了。” .............. 小心翼翼的对着王狗蛋叮嘱着怀中美酒的珍贵，陈应天这一次极下功夫。 他知道王狗蛋这小子往后的好处，只能赶在他还尚未发迹之前，提前网罗人心，和他培养培养交情。这小子不管是在虎爷手底下，还是在崔判哪里，最后都会比自己混迹的发达。 听着陈应天的话，王狗蛋顿时觉得手里变得沉重了好多。 这么一坛子酒就要数百金，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玩意。瞧着酒坛子上不太干净的泥土痕迹，王狗蛋的手抱着酒坛抱的更紧了。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开口感叹道。 .......... “乖乖，这稀罕玩意这么金贵嘞？ 这么一坛子就得几百两金子，俺们庄上最有钱的老爷，当年娶七房小妾的时候也花不了这么多。陈老哥，你说说，那位虎爷，他老人家到底长的啥子模样嘛？” ............ 怀里的一坛子“侠风”变得格外烫手，王狗蛋开始好奇，这位众人口中了不得的林虎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一会儿就要去拜见他，提前知晓，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见到王狗蛋的惊讶，陈应天微微一笑。 他点了点头，对着王狗蛋开口回应道。 ........... “王兄弟啊，你以后却不得这种东西。 几百金而已，气度放大一点，往后有些人那这些金银过来求你，看都不值得看他们一眼。你现在也是这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会儿虎爷要是心情大好，封赏你一个油水极大的肥差，你这身份可就更加显赫了。 要说这林虎爷吧，那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 虎爷他老人家一手制造了如今地下城四方霸主的局面，虽然说是一城四霸，可全部都以东城为尊。要不是下面的不愿意出现一城一统的情况，就凭虎爷他的铁腕手段，有生之年，一人制霸一城，成为名副其实的地下之王又有何难。 .......... 林虎爷无缘修行，以武入境也是先天境界的好手。 现在大家伙心里都门清，虽然做不到明面上的一人一城，在虎爷还在的时候，他老人家就是大家心里公认的地下之王。另外三城的人，也都敬畏虎爷，不敢造次。 所以说，兄弟你能为虎爷办事，好处可是大大的。 .......... 当初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有幸一睹虎爷风采。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虎爷那身姿威猛，老当益壮，一身的杀伐气息，多看几眼就让人心里发慌。可谓是一等一的枭雄气魄，兄弟一会见到虎爷，切记不能被他的气势惊到。虎爷最看不起的就是胆小懦弱的人，老哥我最多把你送到东城的胡同巷子。 林虎爷自从十五年前，就鲜有在旁人面前出现过。老哥哥我也只是能模糊的记得虎爷的模样，我能不能走进虎爷的盘口，还是一个问题。若是能进去，自然最好。 若是被拦着，后面就全靠兄弟你自己了。 切记，一定要随机应变，不能怂了。” ............ 一手提着羚羊腿，一边领着王狗蛋在街道上穿梭。陈应天苦口婆心的对着他分析着自己所知道的情报，林虎爷不是一个善茬，所以想要成功从他手底下混迹一个营生，只有对准虎爷的脾气。 王狗蛋昨晚的事情，传到林虎爷那边不难。 更何况这一门行道差事是崔判亲手交代的，他多半也是和林虎爷提及过。王狗蛋昨晚的成名之战，堪称惊艳的戏剧，再高明的说书先生，怕也编不出这样的故事来。凡人之躯，生死决战，居然险胜了第三境的修行者。而且还是三境内曾经武道入境的铁臂张鲁。 张鲁的实际战力，足以媲美五气境。 ............... 这样的一个修行者，败在了一个毫无资质的年轻人手上。而且王狗蛋这少年除了干过几年农活，身子骨底子壮实一点，根本没有修行过武道。他一路逃荒过来，再结实的身体也饿虚了，然而昨晚要是给王狗蛋一把好一点的刀......... 怕是张鲁会彻底从黄字榜除名........ 崔判看重的就是王狗蛋的潜力和天赋，虎爷应当知晓这个消息，对这个少年的血性十分欣赏才是。陈应天不敢说能明白崔判的心思，但是他多多少少也能猜测到一些。 要知道.......林虎爷的年岁已高。 凡人百寿已经是罕见，武夫入境先天境界后，可以无病无灾到百寿有余。配合灵药温补，虽然不能像修行者一样，数百载逍遥，也能活一个高寿，根底好的，二百余寿足以。 .......... 林虎爷年轻的时候受过不少暗伤，即使有着灵药温补调养，最多也就百寿有余的样子。 崔判是特意要林虎爷来磨炼王狗蛋的，倘若王狗蛋能够修行，就可以讲他培养成自己人。真正的接触到地府的核心，倘若这小子爷和林虎爷一样，无缘修行大道。 那么........他就是崔判选择的另一个代言人。 等到林虎爷一走，这小子就会是下一个林虎，是崔判埋在地下城的另一枚棋子。混迹了这么多年，最基本的眼力劲，陈应天还是有的。 他能明白，只要王狗蛋自己不作死，他往后的命格可是贵不可言。 .......... 不论是被崔判培养，还是继承林虎爷的位置。 王狗蛋这个少年的未来，在这下面都是登峰造极的弄潮儿一般。陈应天不好明说太多，其中的道理让这个小子自己领悟去。大街小巷拐了不少弯道。陈应天终于领着王狗蛋来到了排水渠的水道旁，这里明明是白天，却也让人感到阴深深的，刺骨一般的寒冷。 没有像王狗蛋他们头回进入内城那样，拿出符纸烧掉。 陈应天的红袍上，垂挂着一个小金铃。 铃铛里有着一枚薄薄的骨片，随着陈应天一摇动铃铛，清澈的铃铛声回荡起来，水面上逐渐升腾起朦胧的水雾。随着雾气的越来越浓，王狗蛋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都在被四面八方的浓雾包裹着。 ........... 看到王狗蛋的惊讶，陈应天微微一笑。 他摘下腰间的金铃铛，对着王狗蛋摇了摇，递到他的手上开口说道。 ............ “哈哈，让王兄弟见笑了。 此物是地府标志性的唤魂铃，不同于外人进入地府焚烧的渡阴符箓和鬼头金，此物也算是地府当值人员的一些特权。持有金铃之人，只需在渡河旁用真气或者念力震动金铃，自然会有摆渡人来接引你入地府。 这种小玩意，兄弟你迟早也得配一个。 这物件我那还有，这一个送给兄弟你了。你好生收着，拿着此物渡河，总好过多给那些老鬼几枚鬼头金不是。瞧瞧，来接我们的渡船，来的倒快。” ............. 谈笑之时，陈应天将能够进入地府内部的信物金铃送给了王狗蛋。 随着水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淡淡的铃铛声还没有消散。水面上的雾气里，突然凭空焚烧，出现了一缕缕幽蓝色的火焰。雾中有鬼火，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水波荡漾的声音传来。 ........... 第五百六十一章：散修和唤魂铃 第561章：散修和唤魂铃 水雾朦胧，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泛起一片片波光水纹。水声被撞开的声音十分清晰，就像是昨晚王狗蛋跟着七爷首次见到那老鬼摆渡一样的画面，一艘小舟缓缓推开水纹，停靠在水岸旁。雾气里小舟和摆渡人，如出一辙。 斗笠蓑衣的摆渡老翁，高瘦阴沉，皮包骨头的模样，仿佛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没有发声开口，咽喉处直接含糊的鼓动出一句鬼嚎。 ............ “来客二位，客官请上船。” ............. 金铃铛唤来的小舟，比起昨晚的似乎要大了那么一点。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精致的点心。不过就算有，外头跟着一个半死半活的老鬼，再加上唐狗蛋也知道这小舟船舱用的是什么材料，他还没心大到能坦然若定的喝茶吃糕。 ............. “俺滴个亲娘嘞，这玩意看过一次，再看还是这么渗人来着。” .............. 瞧见朦胧的水雾里停靠的小船，还有船上的摆渡老鬼，王狗蛋抽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脊背发寒。这半人半鬼的东西，邪乎的很，看到王狗蛋多少有些惧色，陈应天却是见怪不怪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 “王兄弟不用怕这些，咱们地府这疙瘩，比这玩意邪乎的多得是。这些摆渡人就赚一个苦命钱，他们甚至算不上人了，被特制秘法炼化出来的尸人傀，仅吊着一口生气，靠着灌输进去的本能活动。 渡船的符箓和鬼头金，可以让他们多出一丝阳气。 也就靠着那点东西，苟延残喘了。 倒是有传闻，有寿元将近干枯的人会自愿成为这种尸人傀，靠着逆转阴阳，再夺命一场。 嘿嘿，也就听个玩笑，真要是落成这个下场，老陈我宁愿被下面这些卖刀子的一刀抹了脖子快活。这里渡河都要给渡金，不过咱们地府自己的人多少有点特权。这唤魂铃唤来的渡船，每隔一年去领一点阳火，当做渡金。咱们这些人坐船，倒是省下了一批金银。 往后兄弟你日常出入，免不得要和这些活死人打交道，习惯了就好。” ............ 大大咧咧的上了船，陈应天还不忘记拉王狗蛋一把。 地府里混迹了这么多年，老陈明白这些摆渡人都是些什么玩意。 好听点唤做尸人傀，实际上都是一些半死不活的尸体罢了。因为这渡河的古怪，少有活人摆渡，这些尸人傀都是地府特制的，要么是受罚的杀手失败了被炮制而成，要么就是数量不够，地府派人特意去抓一批来炼。 至于传说里，那些寿元无多，把自己自炼如此的大高手。对于这种传闻，陈应天不过嗤之以鼻，都是些以讹传讹的风言风语而已，哪位高手脑子坏了，会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受罪。 用老陈的话来说.......... 真要是死，比起变成尸人傀，还不如一刀凉，来的痛快！ ............ 被陈应天拉上渡船，王狗蛋这才发现他们乘坐的小船，比起之前那艘要宽阔平稳不上，船上的摆渡人也不用长竹竿摆渡，小舟两侧都有放置好的船桨。 终究是特权路线，待遇自然要好些。 唯独那摆渡人让王狗蛋不忍多看，这船上的摆渡人身形更加干枯，额头上的朱砂符箓还微微颤抖。甭管这些人的高矮胖瘦，王狗蛋也不想离他太近，在他眼里这些都是还能喘气的烂尸体罢了。 匆匆进了船舱，比起第一次来的小空间里靠着一盏铜灯照亮，小舟的船舱里显得灯火通明。顶部有一朵青铜莲花，莲花绽放，每片花瓣上都点灯生火，格局和阔气比起昨晚的小舟高了不知道多少。地板也铺上了温暖的绒毛地毯，平稳到开船了，王狗蛋甚至感觉不到太大的晃动。 特权通道，就是舒爽！ ............ 轻微的欢动，让王狗蛋没有想昨晚一样晕船。 他盘旋坐下，打量着手上的金铃铛，这玩意倒是个好宝贝，能省下不少渡金。应急的时候，还能熔了当成黄金来用。手指轻轻地摸着金铃铛，隐约感到了一丝丝凹凸不平的细微纹路。 王狗蛋颇为好奇的摸索着唤魂铃铛，就像是小孩子拿到了一件全新的玩具一样。 看着王狗蛋喜欢，陈应天也是微笑不语。 这物件凭他自己的身份也能领取一个。不过提前送了，总归能在心里落得一个好不是，看着王狗蛋对唤魂铃感兴趣，一路上也是无聊，老陈找到一个话题，当然得多唠叨几句。 ............ “嘿嘿，王兄弟可得保管好了。 这小铃铛不仅在下面能够渡船，出了这里，若是遇到什么邪乎的东西，拿它晃一晃，多少也能抵御一二，玄妙至极啊。 当初咱们这里的尸人傀，靠的都是符箓控制，失控的也是年年都有，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补充新的，倒也是个辛苦活。直到有一位大人物，琢磨出了这唤魂铃。 听说是他游历的时候，从南疆偶然遇到了一个散修，境界倒是不高不低，快命星的水平。玩的一手阴契神通，却颇有几分真意，和古往今来的御鬼炼尸之法，背道而驰。 可惜终究是散修，修的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小道，估摸着成不了什么气候。 也就哪位觉得颇为不俗，模仿那人的手法，折腾了两三年也没捣鼓出什么东西，反倒误打误撞，炼出的唤魂铃铛可以极好的控制尸人傀。下面改用了这套东西，炼出来的尸人傀失控的几乎没有，平稳的很。却是省下了兄弟们每年辛辛苦苦凑人数的苦差事，这铃铛就我们这里有，丢了再领要补办的文书麻烦的很。” ............ 王狗蛋既然对手上的小铃铛感兴趣，老陈就多说了一些关于金铃的情报消息。听着陈应天的话，王狗蛋也是微微出神，倒不是惊于这金铃铛，和制造金铃铛的哪位大人物。 他惊的是老陈口中的那一介散修，本命星都没有点燃，就敢和自古传承的大路背道而驰。 这古怪的阴契神通，王狗蛋不明白具体是什么，但想来也应该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新路子。 不同于炼尸御鬼之类的邪气，这种路子要么就是成了开派开山的祖师，要么就是被古往今来的这几座大山碾压的渣都不剩。而且从这地府的金铃铛和尸人傀来看，这条路应该走的不浅。深呼口气，王狗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 “嘿，这些修士老爷的手段一个塞一个神仙。 那南疆玩这路子的散修，可有姓名，想来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物。” .......... 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神往，看到了王狗蛋的目光，陈应天淡淡一笑，对着王狗蛋开口安慰道。 .......... “王兄弟无需羡慕人家，你往后定会被崔判带入修行道，飞天遁地，玄妙真法，哪一个不比这种旁门小道要好。这唤魂铃的消息，也是我听几位同僚酒后玩笑说的。 至于哪位散修，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胆大包天或许不假，但应是色胆包天，风骚骨头。据说哪位大人物在琢磨唤魂铃的时候，有事没事的就念叨着南疆的奇遇，淫贱，淫贱的骂个不停。” ........... 第五百六十二章：老翁琢木而雕 （一） 船舱里的闲谈趣语让一路上的颠婆感都减少了许多，直到摆渡人的小舟，再次陷入那种翻天覆地的晃动里。经历着这场巨大颠婆，王狗蛋的心里明白，他们已经穿过了地下暗河的阵法，来到了真正的地下城池。这里，就是未来他狗蛋爷混饭吃的地方，怕是得有不少日子，得往这鬼地方钻、 小舟从颠婆，逐渐变得平稳。 出了船舱，看着地下城外的水岸码头，今儿的天不算很好。地下城这天色也是阴沉灰蒙，水面上淅淅沥沥的只能看到十余艘小舟，在水面上泛着涟漪。 小舟上，和昨晚一模一样。 似乎进了地下城的地界，一开始半死不活的摆渡人，如同还阳了一般。斗笠蓑衣下不再是那恶鬼模样，干巴巴的皮肤包着骨头。摆渡的老翁，面色红润，甚至还带着一种富态。瞧见王狗蛋向着他这里看着，摆渡船夫不经露出一个十分人性化的标准微笑，对着王狗蛋微微点头致意。 ........... “客官，船靠岸了，您好走！” ............... 渡船上的这些尸人傀，一进到地府就像是还阳了，不论是外表还是精神都显得活灵活现。若非王狗蛋知晓他们之前的底细，真会认成一个淳朴老实的摆渡老翁。 随着王狗蛋一同从船舱里钻出来。 陈应天看着沐浴在阴雨天下的地下城，忍不住对着王狗蛋微微拱手，开口说道。 ............. “一会儿见到了虎爷，王兄弟铁定是平步青云的运气，往后这这城里还需要兄弟多多关照了。” ............. 底下这个城池里，老陈混迹了大半辈子也就在挂刀楼混迹了一身红衣主谱的皮子。他明白，若是没有其他的造化，此生也就到这个位置了。这位置谈不上多高，但也不低，最难受的莫过于这种不高不小的职位。 上头不能得罪，下面全在惦记。 老陈这么多年来，夹缝在中间，可谓是小心翼翼，就怕出了什么差错，成了别人的把柄把自己拉扯下来。陈应天在下面也有自己的路子，但绝对比不上这个一步登天的王狗蛋，背后有着崔判这样的实权人物罩着。 如今能够和王狗蛋交好，混的一两个人情。 陈应天相信，这个城里自己的屁股多多少少又能往上头挪几下。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陈应天脸上则是挂着热情的笑容，对着王狗蛋平伸出手臂，领着他下了渡船。 ............ “王兄弟，你去见林虎爷，老哥哥我就不知道能不能一起了。他们东城有东城头的规矩，我们不好越线去管地下城的事。倘若今儿当值的面善，老哥我能和你一块儿进去，多少心里有个底。 若是我陪不了你，切记，不要忘记我叮嘱你的那些话。 自然一点，毕竟你是崔判介绍过来的人，虎爷多多少少也要顾忌一些崔判的面子，今儿这关卡也就走走形式。虎爷的地盘，隐藏在东城巷子胡同的山君堂。 他老人家被人尊称一声山君，这堂口的名字也是为了让虎爷欢心，你第一次上门，难免要按照人家的规矩走上一遭，心里不要慌乱，虎爷定会好生打量你一下，考虑给你安排个什么职位。” .............. 东城有东城的规矩，陈应天虽然在挂刀楼第一重楼担任红衣主谱，名义上挂了一个地府的头衔职位，可在这地下城里，也得估计林虎爷，林山君的威名。生怕自己不能一同进去，让王狗蛋坏了林虎爷的规矩，老陈一路上没有少叮嘱。 接过陈应天递过来的一坛子好酒，王狗蛋对着他点了点头，开口回应道。 .............. “陈老哥安心就是，俺心里明白着呢。” ............... 路上被唠叨了这么久，王狗蛋不懂其意，也能照葫芦画瓢不是。 王狗蛋提着一坛子“侠风”，老陈扛着一大根羊腿，就这样从渡口一路直奔城门。今儿城门值守的不是那个抱着白猫的小姑娘，当值的几个披甲小卒，瞧见了陈应天和这位新生贵人，笑的那叫一个点头哈腰，城防轻轻松松就过了，还被人家带着走了内门的特殊通道。 ............ 换了一层皮子，再来的时候比起和王老七头一遭下地府，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路通行无阻，王狗蛋就这样跟着陈应天在地下城一路溜达到了东城的地段盘口。比起第一次进地下城，直接奔赴挂刀楼打探情报，今儿王狗蛋才算真正的体会了一把地下风情。上有仿造的天幕天象，下有一座缩小版的长安，这东城里充满着生活气象。甚至还有普通人在这里安居定业，摆摊叫卖，街道上从酒肆到赌坊，小摊小贩，风尘青楼，一应俱全。 倘若真有人生在此城，从未出去过，怕只觉得天地就是这般大小而已。 看着一路上偶尔出现的普通百姓，瞧见了王狗蛋的疑惑，陈应天对着他开口解惑唤道。 ............ “哈哈，王兄弟不是这里的人，你怕瞧见了也觉得新奇。 这地下城里若是闭合，自给自足也能供应几代人日常生活，咱们这里可不仅仅是买黑做脏的生意，早些年的时候有野籍的在长安待不住了，就托关系来到这地下定居，一来二去，倒也安置了一些原生人口。 多一点人气，总归是好的。 要不然这里只做生意，销金买黑的最多算是一个交易的盘口，做不得这么大。城里不少人定居下来，生了娃娃，有些人打小就长在城里。多出一些普通人，不足为奇。为了方便当值，兄弟你应该在城里也会安排一套住所，要是上头犯了事，下来躲一阵子，再换一个皮子，多半就没事了。 习惯就好，真要跟了虎爷，这东城的地段往后可都是王兄弟你管辖的地方。还是要多多熟悉啊，等到一会儿拜见了虎爷，今儿老哥哥不当值守，我带着你在城里好好逛逛，也领会一下咱这里的风土人情。” ............ 地下城，有城自然有人安居。 地底下的这一座城里，自给自足，造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循环。这些人也是地府培养势力的选择目标，对于这一切陈应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热情的对着王狗蛋介绍着这座地下城，直到走进了东城的一处老城隍庙，看着庙口的胡同盘口，陈应天这才停下脚步。 ............ 庙里供奉的是城隍爷，看起来有些老旧，今儿下了雨也没有几个来上香的，显得冷冷清清。平日里这地也少有人来，都清楚这是林虎爷的地盘，山君堂就隐藏在老城隍庙的巷子里。 一路走到这里，也没有人拦，或许林虎爷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来意。毕竟地下城这里，虎爷就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心里缓了缓气，陈应天刚刚准备动步，却传来了一声有些颓废的声音。 ........... “进庙烧香自古就是这个理，可还没有见过进了庙，还想省个香火钱的主儿。” ............... 第五百六十三章：老翁琢木而雕 （二） 第563章：老翁琢木而雕 （二） 声音像是老木腐朽，干树皮被风声吹响一样，带着一丝沉重的暮气。进庙烧香，香火钱必不可少。声音的来源在城隍庙门口，距离巷口四五步的小卦摊上。卦摊的老头不卖香，不算卦，也不解签。 他穿着一件干爽的麻布大褂，灰白的头发显得有些杂乱。看起来高瘦的一个老人，此刻正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用盘的圆润的刻刀，雕刻着手上的一根老木头。 拦在城隍庙前，山君堂口摆摊叫卖。 默默刻着老木头的老人，身后站着的是一整座山君堂。 听着有人开口阻止，陈应天的心里也是早有准备。林虎爷的地盘，哪能没有招子替他盯着，这门口摆摊雕木的老头，应该就是山君堂看门的那位。谁人能进这一座大庙，还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 虽然只是个看起来气息寻常，甚至带着一股暮气的老头，可老陈多少要卖山君堂一个面子。 停下脚步，看着头也不抬，依旧刻着自己老木头的老人，陈应天抱拳一拱手，开口唤道。 ............ “进庙烧香，见神俸礼，自然是这个礼。 方才没有瞧见老丈，怠慢了，老丈您一个人在这里摆摊算卦，难不成还卖香火不成。今儿我带着这位小兄弟，想要进庙见神，香火钱定不会缺斤少两，老丈开个价就是。” .............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陈应天看得出这个老丈就是山君堂的守门人，虎爷想要见谁，能否进入山君堂的盘口，都得这位老丈掌眼。身穿红衣主谱的服饰，老陈的心里多少有些底气。 怎么说自己在地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差这些香火钱。 这山君堂的守门老人，应该也认出了自己身上的袍子，身为地府的管事人员，陈应天相信他不会刻意的为难自己。 果然，听到了陈应天的话，眯着眼睛雕刻木头的老丈缓缓抬起头来。 他蹭了蹭手上的木屑，向着陈应天指了指小摊上的木雕，开口说道。 ........... “不算卦，卖木雕。 老朽姓胡，大家伙给个脸的喊我一声胡伯，也有喊声胡老头的。我就这么点手艺，靠着雕雕木头混口饭吃，您想要进庙烧香，心诚就好，买一个木雕，尽管过去。” ............. 城隍庙门口的小摊上，摆着零零散散四五个木雕。 瞧模样，应该是这些天新雕刻的物件。 只不过这雕刻的火候和木头的质量，都算不上好货。胡老头雕刻的手法有些粗糙，一些木雕也都是大概的雕了一个雏形轮廓。像是木鹰，木头小刀，还有木头牡丹，雕的称不上精品，只能靠着外观大概的猜出这是什么物件。 听着胡老头的话，王狗蛋站上前来。 他颇有意思的拿起一个根雕，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根雕入手有些阴软，想来用的是那种泡发了的老木头，这种木头根都是废物，雕不出什么好东西，不知道胡老头是从哪里网罗来这样一批“极品”的木材。 ........... “胡老伯，您这雕刻俺瞧着也是灵气微显，就是这木头材料差了一点，应该都是朽木，很难雕琢出什么好玩意。俺们老家雕木头的师傅，遇到这种烂木头，多是扔了省心，拿去烧柴火都嫌不够干柴。 我瞧着这只大猫雕的有些灵巧，您开个价？” ............ 摸着手上木质发软的雕刻作品，王狗蛋颇有趣味的对着胡老头开价。他寻思着这守着城隍庙小摊的老头子，一个人雕刻这些玩意，也就混个零散铜钱，赚口饭吃。 遇到这样的人，自己能帮衬一点就是一点。 听到了王狗蛋的问话，胡老头的眼睛从半眯着到微微挤开一条缝隙，打量了王狗蛋一番。 晃了晃脑袋，他用鼻音喷出一个字，继而开口说道。 ............ “哼........ 这雕的是头上山虎，老头子我这些木头都不是什么值钱货色，我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城外的水渠里捞取一些浸泡的烂木头。这些东西，烂都烂了，看看能不能雕点小玩意，再换点银子。不是啥值钱货色，老头子的雕刻功底我自己也清楚。 你这小子要是真心喜欢，掏一锭十两雪花银出来，就玩意你拿走就是。” ........... 狮子大开口的价格，让王狗蛋的心里一颤。 这大爷感情是真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啊，这从水渠里捞烂木头的进货渠道都给他们透露出来了。这样真不怕没有生意嘛，望着手上丝毫感受不到王霸气息的木雕，除了额头上歪歪扭扭的王字，王狗蛋真看不出来这玩意哪里有虎气？ 这样的木雕，一个要十两银子？ 还没有等到王狗蛋发声惊叹，一旁的陈应天却是淡然的迈步上前。他从衣袍里取出一张百两纹银的银票，稳稳当当的压在胡老头的小摊上，随后阔气的一笑，开口说道。 ............ “倒是不贵，在下出门身上从来不带那些小钱。这是银钞一百两，算我和我兄弟的香火钱。多出来的且当给胡老丈买茶喝的茶钱，不用找了。” ............. 豪气的说了一声不用找了，陈应天带着王狗蛋就准备进巷。 谁知道他刚刚迈出一步，却被一根拐杖拦住了脚步。小摊上的胡老头，握着一根藤木拐杖，毫不留情的敲了敲陈应天面前的地石，然后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 “他能进去，你不是这个价。 进庙烧香，拜神祈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钱。这一百两的银票给的少了，你进不去这座大庙。不要埋怨老头子我狮子开口，规矩就是这么一个规矩，免不了俗套。” ............. 毫不留情的将陈应天的银票收入怀中，胡老头再次向他问价。 听到这老头的话，陈应天心里多半有了一个谱。他回过身，随意拿起小摊上的一个木雕，对着胡老头开口问道。 .........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买一个雕刻，老丈您开一个价就是。” ........... 握着手上质地发软，雕功粗糙的木雕，老陈的心里还就升起了一股气。不就是进庙烧钱吗，这香火钱再贵还能贵到哪里去，今儿在王狗蛋身边，自己怎么着也得阔气一会，不能丢了老哥哥的面子。 看着陈应天满脸写着老子有钱的表情，胡老头也没有抬头。 他继续用手摸了摸手上没有刻完的木雕，开口报了一个价格。 .......... “不贵，不贵，你再补张一万两的金票子，再进去老头子也不拦你。” .......... 第五百六十四章：山君堂卧猛虎 第564章：山君堂卧猛虎 脸上一阵的抽取，此时此刻陈应天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怕是林虎爷不愿意见自己，所以才会让守门的这个老翁故意刁难，开出这样的天价。一万两黄金去买个烂木头，的确是一桩亏本的买卖。老陈的身家底子颇为厚实，但也经不住这样糟蹋。 黄金万两，只为陪着王狗蛋去瞻仰一番林虎爷的威风？ 倘若老陈忍痛，给也就给了。 可陈应天在地下城里混迹成这般地步，老狐狸如他岂能不明白虎爷的心思。 这是林虎爷只想见王狗蛋一个人，所以才会开出一个天价拦住他的脚步。看破不说破，陈应天也没有必要为了和王狗蛋的义气，白花一万两是触虎爷的霉头，这才是最大的亏本生意。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方是恰到好处。 ........... 惋惜的摇了摇头，陈应天对着王狗蛋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 “王兄弟，实在可惜，这老丈要的价格，老哥哥我今儿出门却是囊中羞涩。接下来的路怕要你一个人走一遭了，不要忘记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就在这城隍庙候着，等你回来。 东西千万拿稳了，可都是稀罕货。” ............ 在一万两黄金面前退步，陈应天被拦在了城隍庙胡同口外，他对着王狗蛋挥了挥手，准备在原地等他出来。手上提着一坛子“侠风”美酒，王狗蛋背上还扛着一根羚羊腿。 深吸口气，默默为自己鼓劲。 他对着陈应天挥了挥手，开口回应道。 ............ “陈老哥客气了，你带着俺走到这地方已经承蒙老哥关照。俺接下来自己走一遭就是，还要劳烦老哥哥在这里等着，等到事情完了，俺就出来，咱们好好喝一顿。”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林虎爷这山君堂，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走一趟。背过身子，王狗蛋提着酒扛着肉，明明是一件紧张的事，在他身上却流露出一种乡下串门的独特气质。 城隍庙口的胡同不长，也不存在认不清门户。 胡同里只有一户大门，除了林虎爷的那座府邸，还有谁胆子肥到敢和虎爷住个邻居或对门？ ............ 名震地下城的山君堂，门外并无值守，也没有安排人特意迎接王狗蛋的到来。 按理来说，作为崔判推荐过来的角色，王狗蛋多多少少在地下城也算是个爷。 无人接应，狗蛋子自己悄摸摸的上前。 山君堂的大门没有锁，用手轻轻一推就推开了。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种植着花草的清秀园子，前园的庭院修饰的清新脱俗，看不出一点杀伐之气。 很难想象，这就是林虎爷的山君堂口。 ........... “有人没有，没有的话，俺直接进来了？” ......... 看着空荡荡的庭院，王狗蛋的心里多少犯点嘀咕。怎么说这里也是山君堂，平日里没有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哥们在门口站岗撑门面，他王狗蛋都不信。 今天这里这么空阔，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深吸了一口气，路都走到人家大门口了，进也是进，不进还真不行。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子，干脆直接点，下面是下马威也好，滚刀林也罢。 唐狗蛋一并受了！ ............ 迈入山君堂的大门，随着王狗蛋的身子过了门槛，他整个身子骨变得僵直。 他娘的，总算知道这破烂地方为啥没有人了。 山君堂庭院的草木里，一只斑斓色彩的大猫闻到了王狗蛋的味道，从草丛里呼着粗气，用一双肃杀的眼神看着狗蛋的小身板、这只大猫脚步沉稳，一步一步的从灌木丛里钻出来。 绿油油的瞳子，一看就不是吃素的主儿。 “我嘞个去！” 看清了这只斑斓大猫后，王狗蛋的小腿肚子开始打颤。林虎爷到底是什么猛人，居然在自家庭院里养了一只猛虎，瞧那大猫粗壮的背肌，怕是一只吃他十个王狗蛋都不带塞牙缝的。 .......... 山君堂的猛虎，一步一步的逼近王狗蛋的身边。 它时不时舔一舔舌头，仿佛眼前这个小少年就是自己的餐后点心。 手上的好酒差一点都拿不稳，被这头猛虎逼近，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腥臭兽息，王狗蛋也不管这头大猫听不听得懂，对着他强行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口嘟囔道。 .......... “虎大爷，虎大爷，您悠着点可别真下口了。 您瞧瞧我这小身子骨，一口吞掉没啥子肉不说，还尽是骨头，不塞牙也得硌嗓子。您行个方便，给咱腾个路子可否，小子在这里拜谢了。” ......... 斑斓猛虎就在前，王狗蛋想跑也跑不了。 他明白这些野兽的习惯，就这样站在这里兴许没多大事，说不定人家今儿吃多了，肚子不饿。可你一旦转头就跑，激发了这些野兽的野性，后脑子给你挠一爪子，基本上也就嗝屁了。 直挺挺的杵在大门口，被身旁的猛虎前前后后嗅了七八个呼吸。 王狗蛋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他有好几次看见这头大猫在偷偷的舔舌头，目光瞅着自己想要把他吃了一样。不知道是老王家的祖坟争气，再一次冒了青烟，还是一切都被林虎爷安排好了。 山君堂的这头猛虎没有对王狗蛋张开血盆大口，它伸出舌头冲着王狗蛋的小腿舔了舔，然后用脑袋在他的屁股上一拱，示意他快些走。 ........... 明白了这头虎大爷的意思，王狗蛋的脸色才从纸白润红了一丝颜色。 双手紧紧的攥着腰间的小短刀，看着这头大猫向前晃头晃脑的带路。 王狗蛋的心里这才有了底子，到底是林虎爷养的大猫，有灵性，不是啥人都吃来着。 装模作样的向着前方带路的猛虎抱拳一拱手，王狗蛋开口说道。 .......... “多谢虎大爷带路，赶明儿小子再过来肯定给您备上烧鸡好肉。” ........... 完全不管这头斑斓大虎能否听懂，总之说了这些客套话，自己图个心安嘛。小心翼翼的跟着猛虎前进，直到进了一个中庭的茶房，威风凛凛的大虎随意找了一处假山歇着了。 茶房里，一名披着斑斓猛虎刺绣大袍的魁梧老人，端着一个紫砂小茶壶，颇有意思的看着王狗蛋。 “嘿呦，你这娃儿也是稀罕。 老头子还想出去迎你一阵子，没有想到刚来这地方，没被大猫吓得尿裤子，还敢跟着他过来，到底是艺高人胆大得嘞。 好娃子，果真是好娃子！” .......... 第五百六十五章：花生烈酒老农头 第565章：花生烈酒老农头 咧嘴一笑，魁梧的老人态度随合。 宽松的披着这件虎绣锦衣。 山君堂里这位，除了威震地下城的林虎爷，还能有哪个老头。瞧着林虎爷儒雅随和的态度，王狗蛋一度怀疑，地下城那些人是不是以讹传讹，硬生生捧出了林虎爷的名声。 小心翼翼的张望了林虎爷几眼，瞧见王狗蛋如此拘谨。 林虎爷大气的一摆手，冲着他开口说道。 .......... “你这娃娃，看半天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你就是盯出了第三只眼睛，老头子我不还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大家都长个人样。 不必这么拘束，今儿邀你过来，也是我想瞅瞅，昨日整个城里都在传你这娃娃的事儿。 老头子不出门，那话茬子都能飘进耳朵里。 大家都在说，你这娃娃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有情有义，更是被崔判看重的好苗子。短短一夜之间，你瞅瞅，从无名小卒，到整个地下城议论的明日之星。 这座城的魅力，就是这么神奇。” ......... 紫砂小茶壶，冲着嘴里灌了一口。 林虎爷说话的态度和蔼可亲，宛若是乡下的老农在和王狗蛋拉家长里短的琐事。 本是直楞楞的杵在哪里，王狗蛋听到虎爷的话，猛地一回神。 名动地下城的林虎爷，给他的感觉....... 太像自家乡里抽着旱烟，顺带往鞋底磕磕草木灰的老农。 瞧见这老头，一时间都忽略了他是那个以凶狠闻名，暗地里一统地下城的虎爷山君。愣了愣神，王狗蛋还没有因为旁人的几句狗蛋爷，就自傲到真把自己当做地下城里的一号人物。 匆忙抱拳一拜，手上还提着一坛子“侠风”佳酿。 有样学样，王狗蛋这个乡下娃子，文绉绉的拜了林虎一礼，开口说道。 ....... “俺，俺是王狗蛋！ 狗蛋拜见虎爷，小子不懂规矩，刚才，刚才让虎爷您见笑了，您.....您可千万不要怪俺。” ......... 硬装出来的文雅，说啥也和王狗蛋的这身气质不搭。 听着王狗蛋带着些口音的官话，林虎爷却是咧嘴一笑。 他握着紫砂壶往嘴里灌了一小口，然后破口就骂。 ......... “他娘的，学什么文人文雅，装的文绉绉。 都是黄土里刨食的命，粗鄙武夫咋了，硬凑那些文雅的臭脾气，谈不上真性情。你个娃娃装也装不出个样子，大家都是癞蛤蟆穿金皮，装个金蟾还是蛤蟆。 来老夫这里，放开了就行。 底下人的小心思，老子能不知道。 闻着这味儿，就是封了有些年头的“侠风”。 下面一些人知道老夫喜好，故意帮你搭桥，小娃娃，就别装个脸子了，老夫也看出来了，你压根不是这个料子。 来来来，咱们进屋先，开了这坛子解解馋。 侠风入腹，荡气回肠，酒喝开了，啥鸟话不都说出来了。” ......... 眯嗒着眼睛，林虎爷用眼角的余光就看出来，王狗蛋这娃子，压根就不是文雅气质的料。 如此粗鄙村夫，就该有个粗狂的性子。 坐镇地下城的虎爷，终究不是俗人。 他没有派头，也没有威压。 和蔼可亲到，王狗蛋心想........是不是林虎爷抓了个乡地下贪酒的糟老头子来假冒自己。 林虎爷好酒，这是陈应天张罗到的消息。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林虎爷，彻底打乱了王狗蛋提前预想好的招式。 他一时间慌乱了神，扰了扰脑壳，半天楞是憋出来一句。 ........ “俺觉得也行.......花生米有不？” ........ 或许是王狗蛋过于淳朴，也可能是林虎爷真的藏着花生米下酒。 入了山君堂的正厅，虎爷当真在王狗蛋的面前，从桌上摆着的玉葫芦摆件里，倒豆子一般，倒了一小堆花生米在桌上。 热油炸过的花生米，包裹着特有的红油膜衣。 上面撒着零散的几粒碎盐，看起来是凉了的油炸花生，但依然散发着一股特别的香气。 真正的老酒饕面前，铁钉沾老酱都是一道名菜，别提油炸花生这种佐酒绝配。 不顾王狗蛋惊异的目光，虎爷用手指捏了粒凉了的花生送到嘴里嚼了嚼。 嚼碎的花生香，再抿一口小茶壶，妙哉。 ........ “你这娃娃，见怪不怪了。 底下人去年寻了个名医，硬生生给老子折腾了几月，说什么老头子身体不好，不给酒喝，还要老子忌油水荤腥。 他娘的，嘴里都淡出个鸟儿。 府里的厨子尽捣鼓什么药膳，素斋，说对老子身体好。 他们就是嫌弃我老了，不给肉吃，这花生米还是我偷摸着藏的。 凉是凉了，但下酒可是好滋味，小娃娃，会喝酒不？” ......... 打量了王狗蛋几下，狗蛋依然沉浸在虎爷的人设崩塌中。 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偷藏花生米的乡下老农，就是凶名赫赫，一己之力压一城的林虎，虎爷。 定了定神，王狗蛋把手里的一坛子“侠风”放到桌上。 “俺......俺陪俺爷爷喝过，不过都是些乡里的锅烧，水酒。” 甭管水酒，佳酿。 一听到狗蛋子也是杯中人，林虎爷顿生好感，默默推给他一个小茶盏，从自己的宝贝小茶壶里，倒了七分满的茶汤。 鲜红色的茶汤，偏偏清澈见底，看样子应该是最顶级的大红袍。 ........ “好娃娃！ 男儿家，底下长那么大一个鸟，岂能和娘们一样喝水饮茶。 好男儿就该饮酒，水酒锅烧也罢，名酒佳酿也好，喝酒就是图个痛快。 来来来，嚼几粒花生米，干了这杯好东西。” .......... 豪气的推给狗蛋一杯茶，看着虎爷的小茶壶，王狗蛋心中暗想，您老人家不也是端着茶壶的主嘛。 心里想归想，虎爷的面得顾忌。 恭敬的用双手端起这杯茶，王狗蛋脖子一仰，一口闷掉。 随后，整个人咳了起来。 ........ “咳咳咳，这.....这茶.....这么烈？” ........ 看着王狗蛋被呛到，林虎爷笑的活像个看着自家小孙子，初尝烈酒吃瘪的乡下老头。 林虎爷，小茶壶里端着的当然不是茶。 正如同玉葫芦里藏花生，小茶壶里自然是烈酒。 ......... 第五百六十六章：英雄酿英雄酒 第566章：英雄酿英雄酒 端着紫砂小茶壶，林虎爷大笑着自嘬一口老酒。 一般人物还真没福气消受，这紫砂壶里的自酿。 看着王狗蛋这小子被呛的满脸通红，林虎爷悠然自得的放下小茶壶。壶口对着玉瓷薄胎的茶盏，缓缓斟出清澈鲜红的液体。 茶壶斟酒，独虎爷一尊。 像是在品味绝顶的滋味，虎爷晃了晃脑袋，开口唤道。 ....... “娃娃，这可是好东西嘞。 你在长安城不知道听没听过金汁玉液，玉液琼浆，滋味仿佛天酿。 上头佳酿不少，也就金汁玉液的味道最让老夫动容。 长安城的人都知晓那玩意金贵，却很少有人品过，咱地下头的好酒烈酿。老头子考考你，你猜猜方才喝的是什么酒？ 倘若猜对了，我送你一件好玩的小东西。” ....... 细细的嗅了嗅茶盏里的酒香，林虎爷满眼的陶醉。 听着虎爷说的话，王狗蛋呛红的脸上强挤出一丝苦笑。 ........ “俺，俺就只喝过锅烧和水酒散白。 虎爷这样的好酒，小子哪里有机会入口。 那什么金汁玉汁的，俺都喝不起。 就是这酒太烈，太烧。 喝起来像是俺爷爷以前过大年的时候，打的四两地瓜烧，辣嗓子的劲香。不过地瓜烧不是这个酒色，难不成是边关的烧刀子？ 俺们村有几个当大兵头子的，说天底下最烈的酒，莫过于戎马烧刀。” ........ 哈了哈嘴里的酒气，王狗蛋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 他乡底下的山娃子，哪里喝过虎爷说的那些好酒。 记忆里...... 最贵的就是过年的时候，家里摆上的几斤地瓜烧白，还有小半壶掺了水的竹叶青。 穷苦人家，多半喝散白水酒，烧白自酿，没有闲钱买好酒解馋。 听着王狗蛋地瓜烧白，烧刀子一类的猜测。 林虎爷放声大笑起来，他叩了叩桌子，开口回应道。 ....... “哈哈哈哈，你这娃娃真是有趣。 果然，没几个猜得出老夫这一壶酒的来源。 地下城也就老夫这一家，酿的这种好酒。 老夫自己酿的酒，比上头的金汁玉液还要稀罕，而且喝一坛少一坛，每一坛都是天下唯一的孤品。酿造这好酒的材料，更是可遇不可求。 老夫这酒，唤作“英雄”！ 英雄酒敬英雄，全凭一腔热血酿造出来的英雄之酒，滋味最让人难以忘怀。 娃娃，有胆喝满三杯，猜不出来老夫也允你之前说的那一物件。” ......... 重新在王狗蛋面前，推去自己刚刚斟满的茶盏。 看着鲜红清澈的酒水，王狗蛋倒也不怂。 虎爷赞他是英雄，怎么说狗蛋爷也得表露点英雄虎胆出来。顾不得这辣嗓子的热烧灼通，王狗蛋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强忍着没有辣哈嗓子。 或许是喜欢这山里娃娃的蛮劲，林虎爷微微一笑。 他晃晃手里的紫砂小茶壶，淡然说道。 ....... “娃娃，你可知道老夫这“英雄”有多难得嘛。 英雄，是老夫独家酿酒的酒名。 这可是地下城独一份的佳酿，每一坛的名字都不一样。 像是咱爷俩现在喝的这一壶，酒种唤作“周鹤”，酒名叫做“荡云剑”。 呵呵...... 这可是老夫那坛荡云剑“周鹤”，最后剩下的那么一小点。想要酿造英雄，酿酒的材料必须得是英雄，像那种伪君子，鼠胆小儿，也配酿老夫的“英雄”？ ........ 周鹤这人在南九州有些名头，虽然名头不大，一个先天武境的武人剑罢了。 奈何此人侠肝义胆，算是难得的英雄人物。 靠着一人一剑，荡平了不少贼寇，可谓是侠客义气，快意江湖。 可惜啊，可惜他触到了地府的一些黑幕，被人封了口，让刺客生擒了回来。 老夫怜惜他是个真英雄，给要了回来。 那周鹤也是个烈性子，破口大骂了老夫三五次，下面那些娃娃可不敢这么冲我。不过也好，就要这种烈性子的材料，酿出来的英雄才会真性情。 想要酿我这英雄，需寻得上好的酒糟原料。 不用山泉，不用老井。 将那英雄人物剥光了衣裳，用铁锁吊起来，在他们意气上头的时候，用牛角刀剥开心口。 这下刀也是有分寸的，只用心头血，一滴滴的滴入酒糟里。 喂了丹药后，他们的气血循环加快，硬吊着一口气。 热血酿英雄，等到心头血浸满一坛子后，咱们得一边蒸馏发酵，一边保持心头热血的浇灌。快一些三五日即可，慢一点的也熬不过三四十天。 ....... 等到酒坛里的蒸馏变清，将那大英雄倒悬一整夜。 次日午时，阳气最鼎盛的时候。 血液逆流到头顶，一刀剁掉那脑瓜子。 噗通一声，脑袋掉入酒坛，一身的精气神魂也都一并融入了这坛子“英雄”里。 剁了脑袋，这坛子酒就得快些封口，再封藏整整一年，等到来年忌日的同一时刻，用蒸馏的酒管将这坛“英雄”重新蒸馏一边，倒入酒坛。 ........ 此法酿出来的英雄，酒液清澈大红。 喝一口热血翻涌，韵味十足。 哈哈哈，小娃娃，老夫这自酿的绝活其他人我可不告诉嘞。 你听去了，可别偷学老头子的招牌。 不过天底下真英雄难得，唯有英雄热血，才酿的这样清澈的血酒。 抿一口，品味一生。 若是用小人，伪君子，贼子鼠辈的血。酿出来的玩意又腥又臭，简直脏了老夫的口。 今年的这坛“周鹤”，足足撑了二十三日，堪堪开坛小半月，你这娃娃就觅着酒香寻来了，有口福啊。” ........ 宛若和蔼的乡下老头，津津乐道着自己的藏酒。 林虎爷此刻的慈眉善目，在王狗蛋眼里却变了味道。 是啊..... 这位看起来再怎么像乡下的老农，他也不是插秧种田的老农夫。 他是林虎，地下城的虎爷，掌管着一座城里所有魑魅魍魉的大凶。 ......... 第五百六十七章：你是暗桩 第567章：你是暗桩 云淡风轻，说着最让人毛骨悚然的酿酒秘方。 王狗蛋看着小茶壶里倾泄出来的清澈红酒，只觉得肠胃翻涌，整个身子的汗毛从后脖子炸到脚背上。在他眼中，虎爷手里的小茶壶，仿佛是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往外溢着血浆。 自己刚才喝了两杯的“英雄”，居然是那么酿出来的。 一时间，王狗蛋表情僵硬。 他强忍着胃里的难受，双手紧握成拳，脸色变得铁青，然后转为煞白。 慢悠悠的给狗蛋爷面前的茶盏，续满一杯荡云剑“周鹤”，林虎爷轻轻一笑。 ........ “瞧你这娃娃，咋抖成这样。 别撑着，真受不了找个地吐去。 一般人消受不起老夫的“英雄”，这样的好酒，要是俗人老夫也舍不得拿出来给他脏了。” ......... 看着王狗蛋硬憋着，浑身的汗毛炸开。 林虎爷冲着他挥了挥手。 得到林虎爷的话，王狗蛋再也顾不得矜持，他拔腿就跑到山君堂外的花坛里。 随着一阵风卷云涌的干呕，假山上的大老虎都响起的甩了甩尾巴，别过头不去看他。 ....... “虎......虎爷见笑了。 俺，俺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英雄酒......给俺喝，不是糟蹋了嘛？” ........ 用袖子蹭了蹭嘴角，王狗蛋一副虚脱的模样，滑进了山君堂。 看着这娃娃的怂样，林虎爷依然慈眉善目。 他敲了敲桌案上的荡云剑“周鹤”，鲜红的酒水上泛起一圈涟漪。 咧嘴一笑，淳朴的像是乡下老农。 ....... “无妨，无妨。 年轻娃娃嘛，老夫愣头青的时候还不如你嘞，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吐出来，多喝点就习惯了。 如何，娃娃.......还敢再饮第三杯吗？” ........ 微微开眸，林虎爷缓缓将桌案上的酒水，向着王狗蛋的方向推了过去。 狗蛋这样的姿态，反而让虎爷安心。 他若是面不红，心不跳。 听完了这荡云剑“周鹤”的英雄酒酿法后，还能谈笑风生的和林虎爷再饮一杯。恐怕地下城的山君堂里，再也见不到狗蛋爷这一号人物。 运气最好，莫过于来年多了一坛子英雄酒唤作“王狗蛋”。 山里的娃娃，养不出这样的心气。 像王狗蛋这样，强忍着不跌面，最后还是吐得胆汁都崩出来。 如此，才是正常人的表现。 看着虎爷手前的这杯酒，王狗蛋的眼神一定。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心中的恶心。 双手捧茶盏，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直接喝干了这茶盏里的“周鹤”。 皱着眉头，硬喝完这杯英雄酒后，林虎爷惊堂一声爆喝。 ........ “好！ 真乃英雄也，不枉老夫这最后一点荡云剑。 你刚才喝的那一盏，是最后一杯了，这一杯入腹，荡云剑“周鹤”彻底在人世间绝了。你明明心里怕得很，为何还敢喝下去，细细和老夫说道，说道。” ........ 含笑望着王狗蛋，随着他喝完这一杯英雄酒后，林虎爷不再喊他娃娃。 对于虎爷来说，有胆色饮英雄的，皆是英雄。 只不过王狗蛋这种铁着脸，硬灌下去的姿态，让虎爷憨笑。 听着林虎爷的话，王狗蛋哈了哈嘴里的酒气。 他放下茶盏，对着虎爷抱拳一拜。 ........ “俺，俺的确心里恶心。 不过俺逃荒的路上，人吃人的事都有，这么一想，这酿造的英雄酒“周鹤”倒算是轻了。 狗蛋本来只是想讨层皮子，昨晚能被您这样的大人物们看重，都是侥幸。 俺不知道，俺该怎么干。 虎爷让俺干啥，俺就干什么。 小子本就是贱籍，就昨儿一晚，俺好像就翻身了。 俺不想一辈子都当个贱民。 虎爷您老人家是大人物，金口玉言的，说俺喝满三杯就赏俺个差事。 俺狗蛋厚着脸皮，喝满三杯酒，想向虎爷您讨一个差事干，也好孝敬俺七爷。人争一口气，俺只想混个饱饭，不想重新跌回俺们那山疙瘩里，还望虎爷成全。” ....... 鞠了一个大礼，王狗蛋不会说话。 他结结巴巴的说完后，整个人俯拜下腰，不再起身。 尝过玉盘珍馐的人，再让他啃馒头咸菜，已经无法下咽了。 王狗蛋经历昨晚的事情后，被众人高高捧起，再让他回老家，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山野村夫，他已没了这个心思。小人物越是低下，越会抓住机会不松手。 凝望着这个鞠躬抱拳的山里娃，虎爷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 “说得好，天下本就是人吃人的世道。 老夫这酿的英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想要在我们这里站稳脚跟，就必须得适应这里的规矩。你可以暂时不适应，但不能不适合，能够差点杀掉三境修士的年轻人，又岂是那种俗辈。 不过，老夫之前说的是赏你个物件，你怎么和我讨要起差事来了。 来，先坐下。 咱们还有这坛子“侠风”未饮，英雄酒喝掉后成为酒引子，再饮其他的佳酿，更多一番热血。 这酒到底是先天境武夫的心血酿造，你喝完了这里面的一丝先天气，会逐步温补你的身体。” ....... 没有正面回答王狗蛋的请求，林虎爷拎起来一旁的雪羚羊羊腿。 他拍了拍桌子，让王狗蛋坐下。 自己则是掏出一把刀子，从羊腿上切割下一大块肉。 听着虎爷的话，王狗蛋刚刚落座。 一股山风呼啸而来，只见山君堂的那只大虎，宛若雷电一样飞冲进堂口。巨大的身躯压在王狗蛋的面前，血盆大口，对着他的脑袋，露出一股血腥臭味。 ........ 整个人呆住了，似乎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看着僵硬的王狗蛋，林虎爷摸了摸这只大虎的脑袋。 他抓起桌上的羊腿，对着屋外一扔。 “拿去，拿去。 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心急。” 大虎追着羊腿飞奔出去，而王狗蛋则神色僵硬，还沉浸在刚才一瞬间的惊悚里没有回过神。 ........ “见笑，见笑。 家里的大猫最爱这雪羚羊的肉，面对猛虎呼啸，依然不动身色，这可是了不得的定力。 配得上和老夫共饮一杯“侠风”，王小子，来，你饮第一口。” ......... 拍碎了封口，不用茶盏，虎爷直接用坛口。 他向王狗蛋递过去这坛子侠风，等到狗蛋僵硬的手伸过来时，虎爷手上的酒坛突然落下。 他按下王狗蛋的手，慈眉善目的脸上，突然猛虎睁眸。 厉色的眼睛，直视王狗蛋的双目。 ........ “年轻人，侠风当饮。 全当是老夫敬你，不过在此之前，我问一句，你来的时候写好遗书了没。暗桩这样的差事，在地下城往往都讨不到一个活头啊。” ......... 第五百六十八章：铁骨硬汉狗蛋爷（一） 第568章：铁骨硬汉狗蛋爷（一） 慈眉善目的老翁，身上骤然溢出来的杀气，宛若是山君开瞳。 虎威之下，山风呼啸。 须发灰白的林虎爷，一改之前温润淳朴的气势。 身上溢散出来的杀气，浓郁到像一只捕猎的饿虎，血腥味隐隐约约钻入鼻窍里。特意加重了一些鼻音，让虎爷的一声暴喝，如同炸雷，震入王狗蛋的耳朵里。 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王狗蛋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他身上的汗毛全部炸开，有些畏畏缩缩的避开虎爷的直视。 ........ “虎.......虎爷，您说啥子呢？ 暗......暗桩....... 那是啥玩意，俺，俺狗蛋只会打桩，俺们乡底下经常干那些力气活。 虎爷.......您老人家可不能吓小子，俺......俺就是想讨一个差事罢了，不知道哪里触了虎爷您......... 狗蛋，狗蛋给您赔不是了，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 终究是山君发怒，百兽畏缩。 王狗蛋一个山里娃子，此刻才真正的意识到，坐在自己旁边的是怎样一个喜怒无常的凶人。 他有些惊恐，眼神懦弱的避开。 随着王狗蛋刚欲起身，向林虎爷磕几个大响头认错。 虎爷按住他的手，猛地一用力。 虎爪上弥漫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力劲，硬生生将王狗蛋的身子按在座椅上，不让他动弹。 一股狂躁的力劲，透过王狗蛋的手腕，渗入他的奇经八脉里。 ........ 虎爷年迈，步入花甲。 可当年在地下城闯荡出偌大名气的林虎，依然保持着先天境武道武夫的境界。 武道一境，不会因为年岁而跌落。 最多气血不再如从前，但先天就是先天！ 林虎爷不能修行，一介先天武夫的境界，压住了地下城诸多修行者。 他的武道气息，强横无理的进到王狗蛋瘦弱的身体里。 被抓住命脉，只需林虎爷的心念一动，王狗蛋的小身子骨就会在山君堂喂了老虎。气劲游走在王狗蛋的经络里，虎爷眼神戾气飞望着王狗蛋，对着他开口说道。 ....... “死前能以老夫的“英雄”和“侠风”当做送行酒，也不枉你费尽心机下来一趟。 年轻人，不要和老夫装傻充楞。 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桩子，比你打的都多。 暗桩这个行当，做的就是把脑袋瓜夹屁股沟里，活的屎都不如。说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该说你将这套皮囊装的出神入化。 ........ 一个山里娃娃，敢喝下老夫的荡云剑，“周鹤”。 被这头猛虎扑面，依然不动神色，能迅速定下心神，喝我这坛子酒。 你表现的很好，比一般的暗桩好的太多。 可惜出头的太快，一个凡人身躯，能搏杀三境修士的苗子。老夫从你这身子骨里，可看不出一丝潜力，崔判保举你，但老夫说你是桩子，毙了你崔判也说不得什么。 如何？ 老夫给你一个机会，说出你背后的棋手和势力。 当暗桩，一个月能给你开多少俸禄。 几十两银子，玩什么命啊。 你认了这个身份，老夫也不让你暴露，甚至还会特意送你一些真的情报，让你立下几个大功劳。但你要记住，你是老夫的人，幕后有什么行动，情报，都要传到老夫这样。 活还是死？ 活下来，你就是地下城的明日之星，老夫许诺将你这个身份变成你真正的皮子。哪怕你背后的那个棋手，想要渗透地下城，也无法触碰到你的位置。” ........ 威严的声音里，特地放宽了一丝柔和。 林虎爷的威逼利诱下，哪怕是一个真的暗桩，也会在心里默默动点小心思。 而王狗蛋，此刻手腕被林虎爷抓的青紫。 他任凭那种蛮横的力劲，冲击自己的奇经八脉，此刻早已经是双目含泪，全然顾不得林虎爷说了什么。 狗蛋鼻涕哈喇都喷了出来，疼的他直喊爷爷饶命。 ........ “虎.....虎爷，虎爷饶命。 俺，俺真的啥也没干啊。 今儿下了这地方......俺，俺银子都没来得及收呢..........” ........ 挣脱不开林虎爷的手腕，王狗蛋只能喷着眼泪，鼻涕，一个劲的求饶。 虎爷的力劲，渗入他的身体。 武夫气劲，游走的极其顺利，没有激起一丝反震。 眯了眯眼，虎爷含笑一声。 ....... “老夫没有看错人啊！ 果然是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够资格给老夫酿酒了。 小子，既然想死，那就留个名字，来年的今日，老夫开你这一坛英雄，祭你今日的壮举。你也不想糟蹋了老夫的酒，叫什么“王狗蛋”吧？” ........ 冲入王狗蛋身体里的力劲变得更加豪横，林虎爷的注视下，王狗蛋的表情依然疼痛到鼻涕飞溅。 摇了摇头，看来虎爷的新酒，只能叫做“王狗蛋”时。 一直哭爹喊娘的王狗蛋，垂下的手突然握住腰间的短刀。 握刀，出鞘。 崔判的短刀虽断，也留有寒光。 刀光爆开的瞬间，吐沫星子喷溅。 ........ “凎你娘........疼死俺了！” ......... 忍不住爆了粗口，手腕快被林虎爷捏爆的时候，王狗蛋懦弱的眼神里爆开一种狠劲。 他拔出崔判的刀，狠扎向林虎的脖子。 面对瘦弱的狗蛋爷，如此无能狂怒的一刀。 虎爷的另一只手，稳稳的握住他的断刀。 夺刀的那一刻，握住王狗蛋的手猛地松开手腕，横掌将他击飞了出去。 ......... 庞大的劲力，彻底震荡在王狗蛋的身躯，整个人重重跌落在山君堂地板上的时候，门外一直在啃食羊腿的斑斓大虎，呼啸了一声，飞扑到王狗蛋的身上。 野兽独有的腥臭味，猛虎凶狠的看着身下这个瘦下的少年。 眼神触碰到一块的时候，虎眸隐约有些畏缩。 老虎尾巴微微搭拢了下来...... 此时此刻，被反扑在身底下的这个人，眼睛里露出的狠劲，王狗蛋双目布满血丝。一时间就连野兽猛虎，都产生了退让之意。 ............ 第五百六十九章：铁骨硬汉狗蛋爷 （二） 第569章：铁骨硬汉狗蛋爷 （二） 气势仿佛被压了下去，但猛虎依然从喉咙里发出“呜呼”的动腔声。 猛虎的扑杀，从虎爷的一声开怀大笑里结束。 握着王狗蛋刺杀过来的短刀，林虎的眼神再次变得慈眉善目 “哈哈哈哈，好啊，好！ 崔先生的刀，倘若真落到了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小货色手里，老夫今儿真就冒着大不敬，把你小子酿酒了。有几分血性，倒也不算辱没了崔先生的刀。 起初瞧你这娃娃 老夫也看不出，你是如何差点杀掉武夫入道，对阵四境修行者都不弱下风的铁臂张鲁。 平时可以藏着点，畏畏缩缩没什么。 但关键的时候要还是个怂货，老夫的山君堂不养这种废人。 大猫，退下。 别真惊了这小娃娃，再晚一步他可能就准备死前掐你一脖子了。” 重新恢复成慈祥的乡下老农，林虎爷看着王狗蛋的眼神，少了一丝戾气。 他抬起酒坛子，扔了过去。 酒坛稳稳落地，王狗蛋身上的斑斓大虎也默默避让到一旁。 面对林虎爷的喜怒无常，他还是有些愣神。 不管三七二十一，喝口酒来压压惊 举起酒坛，张口就灌。 “侠风”之酿，入口生香。 醇厚的酒香仿佛天瀑入肚，洗刷尽肠胃里的一切堵塞，让人荡气回肠。一口闷掉了小半坛子“侠风”，才堪堪压住了狗蛋爷跳动的小心脏。 双目里的血丝退散，王狗蛋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丝惧怕。 他看着微笑的林虎爷，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虎爷您刚才真是吓死俺了。 可不敢这么玩啊。 俺刚才也是害怕，情急之下啥也想不到了，居然对您动了刀子，还望虎爷不要怪俺。” 用“侠风”压惊后，王狗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对整个地下城的主人，林虎爷出刀。 光这一条，就足以让他老王家祖坟里的十八辈祖宗，统统被挖出来酿酒。 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王狗蛋刚刚沉下心神。 肺腑里一口热气喷涌，只觉得浑身被一股痛苦的劲力震荡起来 “呕呕呕” 喉咙里传来一阵腥臭的恶心感，一口热血从王狗蛋嘴里喷出。 他吐出一口黑血后，身上反而不疼了。 全身轻飘飘的，经络里散发着一丝丝暖意。 握了握拳头，狗蛋爷此刻感觉自己全身壮的像是一头小牛犊子，全力倾泄一拳下去，就连老家耕地里的大水牛都能被他一拳打翻。 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着王狗蛋吐出黑血，林虎爷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不要见怪。 今儿喊你过来，老夫是想看看，让崔判看重的娃娃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些年，地下城里被人埋着的暗桩太多。 你这娃娃或许不懂，过几个年头自然就明白了。老夫是担心，内部被人插进了桩子。你这娃娃的身体里，没有一丝武道真炁和念头，是老实孩子不错、 老夫的山君堂不需要懦弱，无能的人。 你可以溜须拍马，可以畏畏缩缩。 想捞银子就捞银子，想玩女人就玩女人。 在地下城完全不忌讳这样，只要你有本事 方才瞧见了你的血性，咱们这里就是个烂泥塘子。若真有本事，一刀捅死我，还能平乱我死后的烂摊子，自然会有人扶持你上位，继承老夫的一切。 崔先生保举你来我这里，老夫也考核过你一番。 刚才的荡云剑“周鹤”可不是白喝的。 用先天高手的心头血酿酒，加上老夫以武道真炁，激发了他那一点先天气息。你方才烈酒入腹，引发老夫在你身体里留下的真炁，彻底打破经络，助你武道筑基。 而今，你这娃娃的体魄，勉强算是武道入流的水平。 想在老夫手底下做事，没有一点实力可不行。” 坐镇地下城的林虎爷，从王狗蛋一入门开始，就在揣测这个少年的性子。 本以为是个懦弱的孩子，在看到他的血性，潜力。 以及在虎爷的威逼下，没有明显的真炁反震。 王狗蛋这才算是通过了虎爷的测试，得到了山君堂混个差事的资格。 虎爷亲自为他武道筑基，虽然只是七八九流的武道拳脚，也算有了一点傍身的实力。 如此荣耀，外人可要羡煞至极。 听着虎爷的话，王狗蛋虽然是个乡下娃子，但他不是傻子。 虎爷的意思很明白了，向着山君堂上的虎爷猛地跪下，王狗蛋磕了三个大响头，开口说道 “狗蛋，狗蛋谢过虎爷饶命。 虎爷大恩，俺俺一定替虎爷好好做事。” 狂喜之下，王狗蛋依然蹦不出几句文化人的说辞。 听着王狗蛋狗屁不通的马屁，虎爷大笑一声，横空抓来地上的一坛子“侠风”。 豪气之酒，被虎爷豪饮 “不要谢我。 老夫也不想让崔先生的刀，落到一个屁都不是的小娃娃手里。 往后，崔先生带不带你入修行，是你自己的造化。 老夫今日帮您筑基，武道之路，自己摸着走。 山君堂里的位置很多，你是崔先生保举进来的，老夫得给这个面子。 我山君堂坐镇整个东城。 东界的三坊四市，十二街。 而今，三坊有老夫手底下的四虎掌管，三坊四市你还年轻，暂时插手不得。十二街的十二个大头目，油水各不相同，你自己挑一个吗？” 虎爷的心情，今儿明显不错。 他手底下的三坊四市，是重要的根基。 王狗蛋太年轻，初入山君堂 哪怕有着崔判保举，拿这么大的地盘在手里，保不齐被人视为眼中钉。 但除却这些地盘，虎爷口中掌握东城十二条主干街道的十二大头目职位，也是山君堂里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肥肉 首-发：yuwangshe.me (ωoо1⒏ υip) 第五百七十章：虎眸巡守 第570章：虎眸巡守 听着虎爷的话，王狗蛋依然保持跪下磕头的姿势，没有把脑袋抬起来。 他也没有想到，一来虎爷就会给他这么大的地位。 ....... “俺，俺啥都不懂。 小子年纪轻轻，哪里比得上山君堂那些人，只怕管理不当，给虎爷您找麻烦。狗蛋不敢乱提要求，全凭虎爷做主。 您让俺干啥，狗蛋都受着。” ........ 装傻充愣，本就是王狗蛋的本色出演。 把皮球重新踢回林虎爷哪里，听到王狗蛋的话，虎爷微微一笑。 .......... “你这娃娃倒是有自知之明，老夫就算真把三坊四市的地盘给你，你也守不住。 十二个大头目，靠着崔先生的面子，你暂时坐得住，但保不齐被人戳戳脊梁骨。 你能自知，就是难得。 罢了，老夫之前就说许你一个小物件。 既然你无意三坊四市十二街，老夫就给你一个差事。 只不过这个差事，有名无实，山君堂里最多是挂个名头而已。比起实权的差事，差了不少，你这娃娃可愿意？” ........ 含笑之下，王狗蛋对着虎爷再次叩了一个响头。 ........ “狗蛋，谢虎爷的赏。” ......... 憨却不傻的王狗蛋，此刻自然明白林虎爷的心思。 他一个年轻人，靠着崔判的保举进入山君堂，哪里比得过那些刀尖上过日子的狠角儿。通俗点说，有着崔判的推荐，狗蛋爷算是走后门进来的人物。 大家知道他背后有人，但他一来就占据油水极大的位置，难以服众。 地下城本就是魑魅魍魉横行的地界，更何况是制霸整个东城的山君堂。 他占据任何一个位置，都会让人不满。 如此这般，不如应虎爷的话。 混迹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职，等到立下了功劳，足以服众后再让虎爷将其扶上来。 林虎爷之前也是在试探王狗蛋，见到王狗蛋有自知之明，虎爷也不啰嗦。 受了王狗蛋的几个响头，他干净利落的用手指扣向自己的右眼窝。 ....... 两根指头伸进眼窝，用力一扣。 一颗琥珀色的圆润眼球，被虎爷平摊在手掌上。 一进门的时候，林虎爷就一直眯着眼睛，以至于王狗蛋都无法看清他的双目。 这颗眼睛，是金色的竖瞳。 宛若猛虎的眸子一样，目露凶光。 没有一丝血迹流出，林虎爷扣出自己的眼珠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狗蛋，对着他开口说道。 ........ “莫怕，老夫的右眼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因为事故废掉了。 这是一颗义眼，还是崔先生替我寻来的。 此物奇特，也称得上一枚念器，法宝。 若是用气血温养他，可以让你看破一些修行者的奇门术法，运转观气的破绽。老夫手底下有四虎义子，掌管三坊四市十二街的全部东城势力。 你委屈一些，挂个虚职。 执老夫虎眸，你就是我山君堂的虎眸巡守。 这个位置没有实权，只是代替老夫平日里游走在东城地盘，看看各坊各市的部署力量，秩序平衡，是个辛苦活，也没啥实权油水。 但唯独路子广，哪一家都能去蹭杯茶水。” ......... 直接将虎眸扔到王狗蛋的手里，慌忙接住虎爷的眼珠子。 右眼的虎眸，还带着一丝丝温热。 虎眸巡守，这个身份看似没有地盘和实权。 但他代表的意义，并非一般。 或许在地下城和东城的地盘里，王狗蛋的这个巡守一职，虚浮的很。 他不代表东城仍和一个势力，这是个认人的身份。 接下虎眸巡守一职后，王狗蛋他代表的就是山君堂的林虎爷。 巡守这个身份，可大可小，小到没有一点权利和地盘，大到............他就是林虎爷的眼睛.............. 虎爷尚在，谁都要给这个巡守大人一点面子。 哪怕遇到了其余三城的人，执掌虎眸的王狗蛋也会成为他们的座上宾。 林虎爷分明没少下心思............. 他为王狗蛋选择的这个身份，不占据三坊四市的任何一个利益，但因为背后林虎爷的面子，底下人都得敬他几分，多少要从汤水里，捞几块肉腥让他沾沾味。 ............. “狗蛋，谢虎爷的赐职。 只是.......... 只是，您这眼睛......俺是不是也要把右眼珠子扣掉才能用啊？” ............ 手掌里卧着虎爷的虎眸，感受着温热的眼珠子，王狗蛋只觉得眼珠子隐隐发疼。 听着这小子声音里的胆怯，林虎爷大笑着拍了拍桌子。 ............ “哈哈哈哈，你若真有这个魄力，扣了眼珠子换上，底下的人说不得还会高看你一眼。 不过.......大可不必。 这颗虎眸只是义眼罢了，老夫还有另一枚。 这一颗，你寻个金丝，戴在身上就是了。 ......... 地下城的人，瞧见这颗虎眸就知道你的身份。他们还不至于不认识老夫的眼睛，带此物，尤如老夫亲临，替我巡查四方。你这娃娃，虚职也算个职位。 地下城这里，你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字。 狗蛋这名.......也该换一个了.......... 倘若你不介意的话，不如老夫给你换个名？” .......... 虎眸自是一对，虎爷取下一枚后，又装回去另一颗虎眸。 他给了王狗蛋山君堂，虎眸巡守的位置。 这个虚职，只代表他林虎爷。 而在如今的地下城，无需其他，能代表虎爷就足够了。 担任巡守一职，王狗蛋就算正式在地下城扎根落脚。 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倘若再叫王狗蛋，让人狗蛋爷，狗蛋爷的叫着，未免太跌山君堂的面子。 听到林虎爷，愿意为自己赐名。 王狗蛋顿时明白其中的深意。 他站起身来，手握虎眸，对着山君堂上的老人俯身一拜，开口应道。 ........ “俺们那疙瘩都是这种贱名，说是好养活。等到娶媳妇的时候，再找乡底下学识最高的先生题一个名字。 虎爷您老人家愿意给俺起个名，是俺狗蛋的福气，请......请虎爷赐名.........” ......... 王狗蛋这个名字，的确上不了大台面。 甭管林虎爷给他起个啥名字，再烂........也比老狄的狗蛋听着香。 ........ 第五百七十一章：养虎 第571章：养虎 王狗蛋期待着林虎爷替他换一个名字，山君堂的座椅上，虎爷微微蹙眉。威震地下城的虎爷，到底也不是啥文化人，他打量着王狗蛋瘦瘦弱弱的身子骨。 一拍桌子，开口说道。 ......... “老夫不是那种文绉绉的脾气，起不了什么风花雪月的好名字。 你这娃娃也不是文人骨头，老夫懒得去想。 你年纪尚小，干脆和老夫共用一个名儿。 今儿起，你那王狗蛋的名字就可以弃了，改叫王小虎。 ........ 小虎啊，这名字你可喜欢。 不嫌弃的话，往后咱爷俩就一个名。你今在老夫这里领了虎眸巡守的职位，地下城的东城地界可不小，寻个空儿，出去转转。 底下人给你的金银物件，你就受着。 老夫不怕我的人贪。 你贪是你的本事，只要不蠢，把自己撑死，你拿多少都是你的。” ......... 举起半坛子“侠风”，林虎爷豪气的灌下一大口。 将狗蛋爷，改名为王小虎。 虎爷在山君堂里，对王狗蛋考核算正式落幕。 王狗蛋.......或许该唤他为王小虎了。 ........ 此刻，他的心情五味陈杂。 可算摆脱了王狗蛋的束缚，王小虎站起身来，对着林虎爷抱拳拱了拱手。 他明白虎爷暗示他的意思，身为地下城的虎眸巡守，王小虎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但仗着这个名头，可以在东界的各大地盘上，大捞一笔油水。 虎眸巡守，那是虎爷的面子。 一家的碗里，吃不了太多。 可每一家都吃点，也能混个油饱肚儿圆。 赏了虎眸巡守，替他开了武道筑基，更是将王狗蛋赐名“小虎”。 林虎爷做完这些后，似乎没有留王小虎一并等开饭的意思。 明白虎爷的意思后，王小虎重新将崔判的短刀，插回刀鞘，向着山君堂的林虎爷憨憨一笑，开口说道。 ............. “小虎，谢虎爷的赐名。 俺地下城的地界也不熟悉，还得托人带俺熟络熟络，以免上任后做错了事情，跌了虎爷的面子。 俺，俺不打扰虎爷了。 您老人家慢饮，俺小虎改日再来看您。” ............. 山君堂一行，让他拿了不少好处。 别的不说，就虎爷亲赐的小虎之名。 虎眸巡守王小虎，这个名号，足以让他在地下城里虎假虎威，摆好大的威风。 虎爷没有留客的意思，唐小虎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头喜怒无常的猛虎身旁。 ............ 当务之急，自然是继续装傻充愣，靠着山君堂的陈老哥，带着自己去地下城捞足油水，让腰包阔气起来才是。 恭敬的向虎爷告别，王小虎默默向着山君堂外挪步退去。 自饮一坛“侠风”的林虎爷，此刻正沉浸在美酒的滋味里。 小茶壶偷抿，哪里比得过大坛子喝酒快活。 冲着王小虎摆了摆手，林虎爷开口说道。 ........... “去吧，去吧。 你这娃娃若是有孝心，下回再来的时候，给老夫再带一坛子好酒来。” ............ 山君堂内，随着新任虎眸巡守王小虎的离开。 只剩下虎爷饮酒的声音，夹杂着院子里老虎啃着羊腿骨的咯吱声。 “侠风”豪迈的吞入腹中。 虎爷放下手上的酒坛，突然对着王狗蛋刚才落座的地方，开口唤了一声。 ........... “如何？” ........... 随着虎爷的发问，王狗蛋座椅下的一片阴影，逐渐泛起波澜。 山君堂的一抹影子，本就是不足为奇的事物。 可此刻，阴影宛若水面一样波澜四起。 一阵轻灵诡异的声音，从座椅下的影子里传来出来。 ............ “心跳没有异常.......... 从进门的那一刻，到遇到突发事件的每一个瞬间，此人的心血都表现的十分正常。从喝下血酒，到被您威逼，以及被扣住手腕的时候，他的心率快到差一点就要崩开。 离开的时候，心跳也是超乎常人。 从他的心声来听，这个年轻人没有问题。 ...........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哪怕是最高级的暗桩，也不会在意心跳的几次冲突。 他不可能控制的这么真实，这少年不是暗桩，倘若他刚刚那一切都是演的，除非他在比地府还要恐怖的地方，经历过最痛苦的训练，否则，不可能避开我的心声。 此人即使不是暗桩，您将虎眸给他，是否操之过急了一些......... 这个少年，很适合地府的行当。 他懦弱的皮囊里面，藏着一颗猛虎的心。 方才，他甚至敢对您出刀。 这样一个苗子，真让他见了血，尝过血腥味后。您怕是位给自己养成一只........喂不熟的小虎崽子。” ........... 王狗蛋杀手的潜力，地府不少大佬都默认过。 没有人知道，山君堂里还隐藏着一抹阴影。 细细听着阴影揣摩的话，林虎爷摇了摇头。 他伸手抚摸自己刚刚换上的金色虎眸，年迈的老人放声大笑起来，开口说道。 ........... “无妨，不是某些人埋进来的暗桩就好。 崔判引荐的人，咱们小心归小心，还是得照顾照顾。 年轻人有拼劲，有狠心是好事。 这娃子看起来懦弱，实际上心里是最适合地府的性子。老夫手底下已经养了四头猛虎，再多一头小虎崽子，还能怕他反过来咬死我不成？ ............ 而今的山君堂，并非往日。 四头猛虎已成气候，崔先生送我一头小虎崽子，不妨就用他扔进山林，看看能啸起怎样的山风岚气。 虎眸巡守，是老夫的脸。 现在老夫也想看看，我这张老脸，在地下城还能卖多少面子。” ............ 老谋深算的林虎爷，是真正的养虎为患。 他的山君堂就养着一只真虎，还能怕手底下的几头猛虎噬主不成。 王狗蛋的出现，让虎爷多了一枚棋子。 这个世道，谁人不是棋子，被人操控者博弈。 今时今日，地下城的山君堂，新任的这位虎眸巡守，王小虎，会在地下这座城掀起什么样的风雨，暂且不谈。 ........... 至少，满心欢喜的王小虎，唐狗蛋，现在还不知道山君堂阴影的存在。 他松了一大口气。 直到整个身子彻底退出山君堂后，才敢大口呼吸。 我嘞个乖乖，这一次哈大牛皮了。 山君堂和林虎爷喝的那三杯酒，可谓是惊心动魄。 唐狗蛋爷没想到，林虎爷会突然用真炁替自己武道筑基。 若非他唐门术业有专攻，打死也放不出一个大屁。 临行前，更是让老狄封了他三花境的修为，死命压制着本能反震，这才伪造出一具全然没有修炼过的躯壳。 ............ 白捞一次武道筑基的机会，林虎毕竟是先天境的高手。 他酿的那玩意，是怪渗人的。 但先天高手的心血，用先天气辅助唐狗蛋修行，这一场没有白来。 修行境界没有突破，肉身也打磨上了一个小境界。 不亏，不亏....... 砸吧砸吧嘴，唐狗蛋回想着刚才荡云剑“周鹤”的滋味，不得不说，地府这些玩意一个个的都是疯子。那么凶残的东西，唐家都拉不下脸去搞。 好生佩服了一番自己的演技。 唐狗蛋在狗蛋这个人设上，可谓是出神入化，愈发有心得。 整个人还沉浸在身份的巨大转变中，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告别了老狄那个充满爱的名字，从老王家的狗蛋子变成了虎假虎威的王小虎。 默默挺起胸膛，随着王狗蛋向着东临胡同口的城隍庙走去。 巷子口，狗蛋爷的第一狗腿子。 眼尖到不用看，闻都能闻出狗蛋爷身上独特的滋味。 ........... 第五百七十二章：五虎 第572章：五虎 挂刀楼的红衣大主谱，陈应天尚被拦在巷子口老翁的木雕摊子外。万金的门票太贵，老陈又是个会揣测心思的主儿，自然不会去触虎爷的霉头。 他静静地等在巷子口。 时岁闲来，倒是颇有兴趣，数落起木雕摊老翁的刻刀技术。 只看不买，反正这老翁的木雕卖的死贵。 陈应天盘玩着摊上，雕的不知是啥的老根雕。 远远观望过来，嗅到了狗蛋爷大腿的芳香。自己可以说是那天晚上第一个投资的人，抱住这位爷的大腿，怎么也得是天字第一号的狗腿。 ........ “王兄弟，你可算是出来了。 如何？ 虎爷他老人家赏了你什么位置，就咱兄弟这模样，这根骨，东城那地界再不济也能混一个老街地盘吧。 山君堂的林虎爷，地下城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他若是分你一个差事，今儿咱们兄弟走马上任，底下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 瞅见王狗蛋，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从山君堂里出来。 陈应天心里顿时有了谱儿！ 走路都走的虎虎生威，带风霸气。 自家的狗蛋爷，八成是从虎爷手里讨了一个油水极大的肥差。 崔判推荐过来的角色，虎爷也得估计三分面子。 强挤出一副春光灿烂的微笑，陈应天向着王狗蛋迈步迎接过去。 ........ “让陈老哥久等了。 俺，俺觉得........虎爷他老人家倒也没传闻中说的那样......还是挺和蔼的。 虎爷说俺年岁还小，没给俺分地盘。 他老人家只给了俺这个东西，还给俺换了一个名字。 说狗蛋这个名字上不得台面，得取一个好上口的才行。” ......... 走出山君堂的王狗蛋，依然保持着他憨却不傻的人设。 他将话题，直接扔到陈应天手里。 看看能否从陈老哥的嘴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果不其然....... 听到了王狗蛋的话，眼神再瞟到他手掌平摊开，静卧的那颗金色虎眸，陈应天脸上顿时露出了恐怖如斯的震撼。 ....... “虎......虎眸....... 兄弟，你，虎爷居然这么看重你？ ......... 虎眸，这可是虎眸啊！ 咱们地下城多少年没有再出一任虎眸巡守了，虎爷能将虎眸给你，其中的含义，怕是旁人猜测不得。 好兄弟，你说虎爷还给你改了一个名字，他......给你改了啥？” .......... 作为地下城的老人，陈应天自然清楚虎爷的虎眸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这玩意可是林虎爷平日里装在右眼窝的眼珠子。 虎目之威，不敢直视。 山君堂的虎眸巡守一职，就是林虎爷观望地下城的眼睛，只代表虎爷一人。看到王狗蛋看出了林虎爷的眼珠子，老陈的小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握紧了拳头。 看来.......自己这次的大腿是抱对了。 林虎爷愿意将虎眸交给王狗蛋，这愣头青小子，这下是彻底一飞冲天的火了。 ........ 听着陈应天老哥小心翼翼的试探，王狗蛋扰了扰头，开口说道。 .......... “虎爷他老人家，说狗蛋这个名字太贱。 俺既然在地下城里混个差事，怎么也得换一个名字。 俺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虎爷说他替我想一个，咱们爷俩用一个字，给俺改成了王小虎。 俺王狗蛋，以后就叫王小虎了。” ............ 憨头憨脑的冲着陈应天，淳朴一笑。 此刻，听到王小虎三个字。 陈应天的老胳膊老腿，默默拧了一把劲。 他眼眶里的热泪，都快喷涌出来了。 这么多年，总算熬到头了。 ............ 没有想到林虎爷会这么看重王狗蛋，啊不，王小虎这少年。 林虎爷，赐他小虎当做名字。 虎爷什么意思，下面人不敢猜测，但也足够引起深思。老王家祖坟上的青烟，势头就这么猛吗，硬生生把这个愣头小子，熏成了火火红红的大人物。 地下城的虎眸巡守，这个位置十分罕见。 早些年，老陈年岁不大的时候就见过前两代虎眸巡守。 传到王狗蛋这一代，已经是三代虎眸了。 虎爷给他改名王小虎，更是赐予他虎眸巡守的辖职。此时此刻，身旁这个憨憨的乡下小子，已然是贵不可言的命格。 ........... 可惜啊，可惜还是王小虎。 倘若.......... 这王狗蛋从山君堂口一出来，摇身一变，变成了林小虎，哪怕林狗蛋都成。 他老陈，今儿就死跪在这里，说啥也得把这个主子舔通透了。 ............ “我滴大兄弟啊，你可知道你撞了多大的好运气！ 果然，我家兄弟本就不是池中物。 金鳞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崔判他看重你，林虎爷也欣赏兄弟你的天赋。您现在已经是地下城的一位爷了，您可知道，虎眸巡守到底意味着什么。 老陈我年岁颇长一些，也算是地下城的老人了。 ............ 您之前的两位虎眸巡守，可谓是地下风云的弄潮儿。 第一代虎眸巡守，就是而今地府天字榜的一位。 那一位当年在地下城担任过一段虎眸巡守，后来因为天赋太强，被地府发掘。他也卖虎爷几分面子，那位虎眸一代的存在，也是咱们虎爷的底子和底牌。 第二代虎眸，更是差一点带领山君堂制霸整个山君堂。 他是虎爷的义子，担任虎眸巡守的时候风光无限。 整个山君堂的势力，尽数听从他的安排。 只是可惜，那位心太大。 他想要用山君堂吞噬其他三城的势力，触碰到了一些规矩，虎爷出头也保不住他。自那位爷没了，山君堂的虎眸巡守一职，就空缺到了现在。 ........... 今儿，兄弟您顶替了上来。 第三代虎眸巡守啊！ 林虎爷他分明是想培养你，要不然也不会给你起名“小虎”。能和虎爷他老人家共用一个名儿，您这身份已经是大大的富贵，咱老陈，往后还得仰仗您啊，小虎爷！” ............ 脸上都快笑出了花，陈应天对自己昨晚的激情投资，默默夸赞了一顿。 没想到啊，咱老陈也是晚年富贵的命格。 混迹了一生，也就挂刀楼第一层混迹了一个主谱的职位。 这个位置，哪有跟着此刻的虎眸巡守，做他身边的狗头军师快活。 王狗蛋，傻娃有傻福。 山君堂的人要是知道虎爷赐他“小虎”的名字，不知道会炸成什么样。 林虎爷被尊称虎爷，王小虎改了名，自然是小虎爷。 虎爷，小虎爷.......... 其中的深意，你品，你细细的品。 王狗蛋变成了王小虎，自然就成了大家口中的小虎爷。 老陈也是心里感激，总算有个正经名字了。 小虎爷这样的称呼，总比狗蛋爷来的好吧。 看着老陈脸上快要笑炸的大花，王小虎不好意思的憨憨一笑，开口说道。 .......... “陈老哥严重了，也就改个名字而已。 说不得是虎爷他老人家一时兴起，给俺随便取了一个。不过这名字，听着比俺以前那个王狗蛋要好听多了。” ............ 大智若憨的王小虎，一直在将话题交给没啥心机的陈应天老哥。 听着王小虎的话，淳朴的陈老哥再一次上套了。 他抖索了几分精神，对着小虎爷开口说道。 ............ “嘿嘿，还真不能这么说。 小虎爷，我的好兄弟，你可不知道啊，你现在就是一块会走的金饽饽。 虎爷的山君堂制霸整个地下东城，主要势力占据了三坊四市。 虎爷他老人家手底下有四个义子，号称四虎。 ........... 这四虎有三人统筹三坊的地盘，其中一人外号疯虎，是山君堂最不怕死的打手。那位爷是硬生生从死人堆里干出来的威名，山君堂不少地盘都是他打下来的。 因为打起来，不分敌我。 你若是靠得近了，自己人也能被他炼化了血气。 底下人都敬一声疯虎堂主，是主司三坊之一的巨头。 山君堂明面上的二当家，是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儒士。 不过那一位，比疯虎还难对付。 他号称笑面虎，最擅攻人心计、 地下城这里，有着三大智囊之一的美誉。 那位爷负责山君堂地盘的所有账务，金银，城里大大小小的商铺都有他的手笔在里面。 ............ 主司三坊的还有一位，外号黑虎，此人唯虎爷的命令是尊，打起来或许不如疯虎要命，但他是武道破先天的狠人。 而且，据说在走出自己的的武路。 底下人都说，黑虎大人最像年轻时候的虎爷。 他们三人主司三坊，各自占地一方。 最后一位白虎，是负责山君堂总堂口的大小事务，伺候在虎爷的身边，类似于大总管一类的职务。不过那一位露面极少，只有虎爷才知晓身份。 ............ 地下城山君堂四虎，威名赫赫。 虎爷退隐山君堂后，就靠着这四位坐镇地下城。 不过您可知道，这四位都是外姓。 四虎是大家尊他们的外号，今儿虎爷给你改名王小虎，您才是名字里带虎字的那一个。从今儿开始，咱们山君堂的四虎，就变成五虎了。” ............. 第五百七十三章：小虎爷 第573章：小虎爷 疯虎，笑面虎，黑虎，白虎，王小虎！ 山君堂的四虎，今儿变五虎。 虽然第五个的含金量值得怀疑，但虎爷亲口改的名字，那还能有假？ 王小虎的名字里，确确实实带个虎字。 他不同于其余四虎，都是外号。 这个名字是林虎亲口给他改的，其中蕴含的深意、有心人都会揣摩一番。 林虎爷的赐名背后更是站着崔判这样的大人物，王小虎称霸地下城的未来，老陈的眼珠子里都已经张望到了一角。 ......... 抱住这位爷的大腿，往后.......自己也是个从龙之臣。 王狗蛋一句话，让淳朴的老陈掏心掏肺的将山君堂的势力分布给念叨了出来。 虎爷手下有四虎。 他在山君堂内养了一头猛虎，或许就是在提醒自己养虎为患的道理。 而今的林虎爷，年岁已高。 手底下这些猛虎，已经尝尽了血腥味。 在这个人吃人的地下城，保不齐哪天就会撕破脸皮，来一场噬主的血肉盛宴。虎爷扶持自己担任虎眸巡守，并取名“小虎”，唐狗蛋用屁股蛋子想，也绝对不是一个淳朴老头的骤然灵光，心血来潮。 这老头，是想把自己当刀使。 他以王小虎为刀，去试探地下城这块鱼肉，还能任由他林虎割下多少分量。 ........ “咳咳....... 虎眸巡守，不是一个好差事啊。 年轻人可切莫踩个虚高，跌到泥坑里。” ........ 慢悠悠的冷漠发声，如一桶凉水，浇灭了陈应天心里的热血。 老陈还在幻想着，日后地下城的虎爷变成了小虎爷。 自己到底是捞东城的地盘呢，还是吃其余地界的油水。 即使四方平衡，山君独大。 自己从地府抽身出来，混个三城之一的城主，也比红衣大主谱的身份来的香。 ........... 冷言冷语的是城隍庙前，静静刻着老木头的老翁。 他抬了抬眼皮子，看着嘴巴咧到耳根的陈应天，还有一脸傻笑的王小虎............ 就这两货色，虎眸巡守的位置别刚做几天，就被人剁了脖子.............. 陈老哥的心火，突如其来的被浇了一盆凉水。 但他的心火旺盛，岂是一口凉水能熄灭的？ 冷哼了一声，陈应天就差用鼻孔看人，望着摊子上雕刻老木头的老翁，哼声唤道。 ............ “哼，这位老丈就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虎眸巡守的位置，多少人眼巴巴望着都望不来。若非我兄弟天赋异禀，又得虎爷看重垂青，第三代虎眸的交椅得空置多少年，才能坐个热屁股上去。 小虎爷坐这个位置，那是众望所归。 老丈既在山君堂做事，如今我兄弟初任虎眸巡守，您也得敬他三分，喊一声小虎爷。” ............ 陈应天几乎把自己晚年的性福，都押宝在王狗蛋身上了。 他现在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小虎爷的忠犬，谁敢给王狗蛋使绊子，那就是在针对老陈的性福晚年。 瞧见陈应天彻底把自己设定成了小虎爷的第一狗腿，狗头军师。 唐狗蛋依然没有破坏人设，他憨憨一笑，挠了挠头对着老翁开口说道。 ............ “老先生不用在意，俺，俺也不清楚这差事是个啥。 虎爷他老人家给俺的，俺就接着。 还是多谢老先生的提醒，俺们在这里叨扰久了，饶了先生清净。 陈大哥，俺们还是走吧。 俺这......还没来过地下城呢，怎么说也得把东城的地方看个清楚，认个全吧.........” ............ 憨厚淳朴的王狗蛋人设，一向适合装傻充楞。 对于陈应天的表忠心，唐狗蛋也没有太反感。 自己既然走的是淳朴老实的人设，身边总得养条会咬人的狗吧。 要不然被欺负了过来，埋怨都念叨不了几声。 听着王狗蛋的话，木雕摊子的老翁依旧头也不抬的用小刻刀，一点点划开木头上的纹理。他没有应声，自顾自的做着，看到这老头如此不识抬举，陈应天鼻孔一哼。 ............ “哼，好兄弟，你如今可是山君堂的虎眸巡守。 咱们犯不着和一个老头子这么客气。 您现在可是爷了，该有的谱儿得摆起来。要不然下面那些人，还以为咱们小虎爷平易近人，该吐的东西舍不得吐出来。 您说的是，咱们没必要在这里耽搁时间。 地下城大得很啊。 关是东城的各大地盘，今儿都认不全乎。 您新官上任，咋也得抖抖威风，让地下人有机会孝敬孝敬。” ........ 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陈应天催促着王小虎快点去各大地盘溜达溜达。 他这位虎眸巡守，身份奇特。 带着小虎爷四下转转，老陈也想在山君堂的势力面前，混个眼熟。 跟着小虎爷今儿转一圈，这些人就都明白他老陈才是这位爷的第一狗腿。 ........ 说没有好处，那是不可能的。 王小虎啃肉，咱老陈说啥也能混口热乎肉汤吧。 山君堂的这些人，若是知晓了堂口里多出了一位虎爷亲点的虎眸巡守，不说珍奇异物，神丹宝器，至少黄白之物，铁定是没个量的往怀里塞。 下面这些人，有本事在山君堂混个差事，就不缺金银。 ......... 他们缺少的是靠山，是门路。 三坊四市的地盘，一些人抱不住大腿。 今儿，多出来一位虎爷亲自提拔的巡守大人，闪瞎狗眼的金大腿满大街晃悠的时候，谁家舍不得割块肉下来。 王小虎新官上任，就是这种时候得大出血。 要不然等这位爷站稳了脚跟，你在舔着脸过来送礼，谁知道你叫啥。 心里的小算盘，算计的明明白白。 应着陈应天的话，王小虎挺直了腰板。 嗯，是时候去山君堂的势力捞银子....... 咳咳，是代虎爷他老人家巡查四方了..........自己这个虎眸巡守的差事，唐狗蛋还是得尽心尽责的把事情办好。 ........... “陈老哥说笑了，俺，俺就是替虎爷四下看看。 虎爷给俺这个差事，俺也得尽忠职守，不能拉了虎爷他老人家的面子啊。” ........ 淳朴的乡下少年，憨憨一笑。 王狗蛋拜别巷子口的老翁后，和鼻孔朝天的老陈刚走出几步，就听见陈应天低声唤了他一声。 ......... “好兄弟，您现在的身份可不一般了。 老哥地下城里有一处房产，一会儿咱们巡查完东城的地盘，你今晚就在那里住下，也别嫌弃老陈的地方小。 我那屋里有两个小丫鬟，长的倒也水灵干净，伺候人的功夫该会的一样不落。 今晚......让她们伺候你更衣暖床啥的。 说起来，就咱这兄弟现在的身份...... 老哥哥屋里的两个丫鬟，有福气给兄弟你当婢都是高攀了。 ........ 赶明儿，兄弟不嫌弃的话，我托关系给你寻个正儿八经的官家姑娘。 咱们这地下头，半年前多了一批人，专门倒腾这些男娃娃，女娃娃的。 前阵子他们下手了一批官家贵子，触了上面的逆鳞，藏下面避风头呢。 那群泥潭里混饭的，一般人根本不清楚他们的门道。 也就老陈我，和他们一个头目熟络，说的上话。 ........ 听闻他们最后下手的，是礼部一个官老爷府上的小姐。 年岁不大，那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 我寻思着，给我兄弟寻来，做个添房也算她的福气。 嘿嘿，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嫩蹄子，金贵着呢。 哪怕入手了，这些泥狗子碰都没人碰过，这些小祖宗的身子比他们的命金贵，谁敢透着尝了一口，下面多的是办法，让他们求着去死。 ............ 老陈想办法给兄弟讨要一个过来伺候着你，你现在可是小虎爷，莫要说官小姐的身份，就是寻西域一个小国的公主做奴婢，那也是她们的福气。 这些娇嫩的金贵丫头，给她们扒了扔到床榻，娇嫩的像是一头小白羊，那身子白的，夜里都用不着点灯，嫩的都能掐出奶.........” ............. 似乎为了讨好自己的新主子，老陈这一次也是下血本了。 听着陈应天嘴里的荤腥，王小虎脸色一红。 他咳了咳，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 “俺爷说了，女人都是吃人的老虎。 俺现在初得虎爷看重，当然得尽心尽力的把差事做好，陈老哥太客气了。 俺......俺也不在下面常驻，房产和丫鬟就算了，现在我们还是快点去替虎爷捞银子........... 咳咳，巡守东城才是.........” .......... 第五百七十四章：张郎中好大面子（一） 第574章：张郎中好大面子（一） 地下头，陈应天寻思着是否要托关系给小虎爷张罗个金贵的官家小姐。 地上头，一群跺跺脚，长安抖三抖的朝野大佬，正在盘算着，要不要托关系，去打点打点，查清楚各家府上金贵的宝贝疙瘩，到底被那群杀千刀的拐去了哪里。 通往安兴坊，丹青楼的大道。 张府的马车飞快行驶着，马车上插着礼部的旗帜。 ........ 老张自家府邸的旗，哪里有礼部的旗帜好用。 这辆马车，是礼部专门配给张耀之的。 车上插着礼部的通行旗帜，四品以下的地界，通行无阻。长安城里，各家有各家的标志，马车上倘若飘扬着国公府，侯府，亦或者各大世家的家徽。 这样的大佬，城门守脑壳得多铁，才有胆去拦人家。 放在一些五品以下的朝官，府邸旗帜想要通往一些地方，就需要例行查巡。 ....... 张耀之能混到一辆带有礼部标志的通行旗，说明老张在礼部小日子过的不错。 五品礼部司郎中，再往上一步，就是四品侍郎。 老张这辈子的仕途，或许到头了。 他再努力，也就晚年扎根在礼部侍郎的官阶。 不过对于昔日寒门出身的张耀之来说，他现在的仕途算是红火，要能再往上一步，四品侍郎上朝的时候都是隐隐靠前的位置。礼部配给老张的马车，用料不错。 行驶在闹市中，车里依然感受不到太大的颠簸。 ........ 许三爷，在外头亲自赶着马。 换上一身便服的张耀之，则和叶初雪静坐在马车里。 老张一路上都在教导叶初雪，一会儿若是遇到朝中大员，儒家高士该怎样怎样，切莫失了礼数，惹得一些有权有势的官老爷心里不快活。 今儿丹青楼的喝茶，本意还是各家各府，商讨该如何保障自家丢失的孩子安全。 老张在今天的丹青楼里，也算不上领头的那几位。 ........ “知闲啊，张叔路上该说的都和你说明白了。 今儿丹青楼的这一场茶会，来往的都是朝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张叔我虽然在朝里混迹到了礼部的五品官袍，礼部司郎中的官职，不惧旁人。 但你一介白身，初来长安，去那种地方得多留个心。 你这孩子灵慧，又懂得礼数。 张叔我带你一块儿，就是为了向朝野里诸位大人引荐引荐，混个面儿熟。登了丹青楼，你不要多说话，一切都有我来替你引荐，那些大人物，一个个都是长安城举足轻重的存在。 ........ 你给他们奉茶，今年长安的大朝试，多少有些用处。 朝野里，张叔我怎么说也有几分薄面。 礼部司的管辖内，不少人都求着我帮忙。 一会儿，我一一替你引荐几位专司大朝试的世叔。 今儿丹青楼领头的，是朝野里金吾卫韩老将军，还有昭阳候府的赵候爷。那二位今天火气很大，咱们见个礼就成，莫去触人家的火气。” ........ 小心翼翼的给叶初雪，分析着今儿丹青楼里的权贵人物。 张耀之觉得有必要，在叶初雪这孩子面前，展露一下咱老张在长安城里的人脉。 这几年在长安，礼部司不是白混的。 六部尚书面前，老张也说的上话。 丹青楼做东，办这一场茶会的是在场这些人官阶最大的两个。 .......... 金吾卫上将军，官至从二品。 昭阳候，爵贵封候。 这位金吾卫的韩老将军，都敢在朝堂上破口大骂，恨不得把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脑袋瓜踢到屁股蛋上。有此等魄力，不仅是靠着他从二品的官身，更是仰仗戎马一生拼杀出来的资历。 韩老将军，今儿就是个火药桶。 丹青楼的茶会，名义上还是昭阳候做东举办的。 这两家的宝贝小孙子，都丢了一段时间。 府邸里就这一个最疼爱的金疙瘩，朝廷这么久不给个说法，两位闹腾起来也是最难缠的主儿。 丹青楼的赴约，实际上还是各家都丢了崽子的权贵，打算联合起来搞事情。 黑白两道，朝廷施压....... 在场的都不是缺钱的主儿，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各家的宝贝疙瘩给完整的送回来。 ......... 老张苦口婆心，向将自己的人脉网向叶初雪张开。 叶初雪听得也认真，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身负狄大人交给他的任务，调查清楚长安这场人口拐卖案件的真相。丹青楼里汇聚了这么多家受害的当事人，没有哪个地方，能比这里听到的情报更多。 勤学好问，一向是叶初雪的优点。 看见这孩子听的认真，记在心上，张耀之的心里也是颇感欣慰。 而今，不少年轻人怀才傲视。 肚子里吃了几口墨水，就狂到仿佛天下无人能及我的地步。像是叶初雪这样，有真才实学，还谦虚谦逊的好苗子，没剩下几株了。 ........ 老张能说的都说完了，今儿带叶初雪登丹青楼，也是想给自己长长脸。 汇聚丹青楼的都是各部各司的实权人物，自己这张老脸的面子，引荐一位自家晚辈，这些人不会不顾及大家的交情。 别的不说，今年叶初雪若是参加大朝试，吏部的考官就能认个面熟。 长安城里，背有靠山的就是好通门路。 听着张耀之和自己念叨了一路，叶初雪心里隐隐有个谱儿。 他微微一笑，对着张耀之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张叔放心，知闲入楼后全听您的。 我一个晚辈，丹青楼里也是人生地不熟，无意中冲撞了某位大人，还怕会给张叔招惹来一些麻烦。” ....... 入楼后，叶初雪打算全程跟在老张身后，彻底隐藏自己的身份。 他安安心心，当个张郎中家的晚辈，蹭一波情报就好。 其余的，叶初雪也不想招惹是非。 从老张透露的口风里听出，今天有资格来丹青楼喝茶的，最低也是正六品的官阶。 老张这个从五品的礼部司郎中，也不过是中间那一批，算不上高层主事。 听见叶初雪的话，张耀之颇感自豪的点了点头。 叶初雪这个孩子，果然，根本不用自己费心。 ........ “知闲，也不用太过于拘束。 年轻人嘛，适当的有点傲气也是正常，张叔不是怕你冲撞了一些大人。 那群老家伙也拉不下脸，和你一个晚辈过意不去。 张叔我是担心，你若是乱走，遇到了丹青楼里那些纨绔的二世祖，那群皮猴子，一个个家里背景通天，不学无术。 你这孩子心性纯良....... 若是被那群二世祖招惹到了，张叔怕徒增麻烦。 一会儿我还指望你下丹青楼，留几张墨宝，最好能夺魁一层，给我长长脸呢，哈哈哈。” ......... 似乎怕叶初雪过于紧张，张耀之开口安慰了他几句。 今儿丹青楼里聚会的，可都是长安城高质量权贵。 叶初雪这孩子从山里出来，一入长安，老张就带他接触如此高质量的茶局，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怯场。 半开玩笑的给叶初雪打打气，随着马车的逐步停稳，许三掀开垂帘，开口笑道。 ......... “老爷你放心吧，一会儿我许三贴身跟着叶公子，保管没有半点差错。 丹青楼外，有人在迎接。 老爷，叶公子，你们先下车，我把马车听到马厩哪里，喂一些上好的草料和大豆。” ......... 许三爷驾着马车去喂点豆子，张耀之则是和叶初雪下车，徒步向丹青楼走去。 丹青楼，坐落于安兴坊。 这座丹青之楼，没有太多的金银俗气。 门楼上也没有挂牌匾，一张上好的宣纸浸染了一大块墨晕，表达的或许是丹青之意。这副墨晕，高挂丹青楼外，旁人一见，就知此地是丹青楼。 ......... 楼外，今儿来喝茶的大人不少。 主事的金吾卫上将军和昭阳候不会露面接客，门外迎宾的也是个官阶不小的人物。 乌锦玄衣袍，牛皮铜扣的腰带上挂着一把唐恒刀。 左侍郎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 刑部左侍郎江枫，或许是尚书大人真心害怕私底下被韩老将军踹烂屁股蛋，所以刑部负责司警丹青楼的重任，就落到了左侍郎江大砖的身上。 可怜江侍郎，好歹是个正四品下的官阶。 忙活到，就连府里夫人炖的大骨头汤都喝不上一口热乎的。 为了定住这些官员的心，刑部和大理寺必须派人主司丹青楼的茶会。 陆续来了不少人，江枫今天赔笑，笑到腮帮子都快僵掉了。 他看着又一辆马车过来，定晴一望。 嗯.......来的是礼部司的老张。 老张人不错，不过从五品的官阶还不值得咱堂堂一个左侍郎亲自去接，等他过来，赔个笑脸打个招呼就成。 过个场子的表面功夫，江侍郎并不吝啬。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江枫刚刚拧开腰间的小水囊，灌下一口凉茶。 ......... 下一刻，茶水差点把他呛死，从鼻腔里直接喷了出来。 礼部司老张身旁，跟着下车的某个身影...... 嚯，这位爷今儿不带剑，就以为咱老江认不全乎了吗？ .......... 第五百七十五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二） 第575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二） 青莲剑初入长安，负责迎接的刑部来人，就是左侍郎江枫。烟雨巷的案情，更是江侍郎亲力亲为，贴身去办的。 柳园子里，江侍郎更是亲见叶小先生，青莲剑的风采。 李太白嫡传，青莲剑斋的小先生。 叶小先生现在的身份，并非是一把青莲剑就能藏起来的。 他没有佩剑青莲，只是穿了一件朴素的竹影绣青大袍。 青涩的........像是哪家府邸里，跟着长辈来见世面的晚辈少年。 ........ 叶初雪不佩剑，依然是青莲剑传人。 老江是个上道的人，先不管小先生这样的身份，是怎么和礼部老张厮混在一块儿。冲着青莲剑斋，大宗师嫡传的名号，自己也得上前问候一声，切莫失了礼数。 挂好腰间的羊皮水囊，江枫抖了抖衣裳上的褶皱。 他僵硬的脸上，努力挤出两个小酒窝，冲着叶初雪的方向迎过去。 ......... 此刻，下了马车的张耀之也是眼尖。 他一眼就看到了丹青楼里，负责招宾迎客的刑部左侍郎江大人。 虽然大家不属一个衙门，但礼部和刑部，共纳位六部之内。头顶上都是一个顶头上司，算是同一体系内的官员，老张还是要敬他几分。 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正四品侍郎。 老张混迹再好，也就一个从五品官袍。 差着一个半品阶呢。 刑部今儿负责交接各家各府的情报，江侍郎可谓是刑部的主心骨人物。而且听闻此人是早些年，狄公亲手提拔上来的。官大一级饿，管你什么衙门，能压死人就成。 ........ “知闲，一会儿随我拜礼。 你运气不错，还没进门呢，就遇到一个大人物。 门口迎宾的这位，可是刑部正四品的左侍郎，江枫，江大人。朝里四品大员，正属于六部的职官，你张叔我虽然在礼部司统筹一司，官阶还是差人家一等。 不过大家不属一部，刑部的侍郎也压不住我礼部郎中。 ........ 唉，清念的事情还得刑部和大理寺经手， 一会儿张叔我来和人家过个场子。 知闲，你见个礼后，不要多言。 今儿见过江侍郎，往后在长安有什么事情要是惊动了刑部，有张叔我的面子在，你去拜托这位江侍郎，多半能替你解决掉。” ......... 正了正衣冠，张耀之穿的是寻常衣裳，没有着朝服。 他小声叮嘱了叶初雪一句，生怕这孩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一时怯场，说错了话。 比张耀之眼神更好的，是叶初雪。 从马车上一下来，他就看见了这个“老熟人”。 不算柳园里，自己和这位江侍郎都有了好几面的缘分。 不出意外，江枫铁定认出了自己。 默默将身形，藏在老张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后面。叶初雪并不想现在就暴露身份，他还是装成礼部老张家的晚辈，更方便接触这个案件的情报。 顺着张耀之的话，叶初雪乖巧的应喏了一声。 仿佛，他真的有些怯场，全部仰仗着老张撑台面。 ......... 迎着丹青楼刚刚迈出几步，张耀之的脸色有些变化。 门口迎宾的江侍郎，似乎看到了自己。 他挂着满脸的微笑，正迎面向着自己走来。 嘿，这位可是正四品的刑部侍郎啊。 往常见到了，也都是自己去打招呼，人家笑个脸，应承一声那就是给足了面子。怎么今天，这位左侍郎亲自来迎接，而且春风满面。 ........ 心里暗暗奇怪了一会儿，但看到跟在自己身后，有些怯场的叶初雪。 老张心里顿时有了谱儿....... 嗯，江大人给面子啊！ 准是这位左侍郎大人瞧见自己头一回带晚辈出来，想着得在小一辈的面前，把咱老张的面子给足了。 ......... 嗯哼，到底是在朝堂吃同一锅饭的，大家伙的心思就一个字........通透........ 四品侍郎亲迎，老张这个五品郎中的脸，可算是给到位了。 笑嘻嘻的冲着迎面过来的左侍郎江枫，拱手作揖。 老张准备在肚子里的说辞，麻溜的脱口。 ......... “江侍郎，客气了，真是客气了。 张某何德何能，让江大人你亲自来迎啊。 今日丹青楼赴约的诸位都快到齐了吧，如此算来，还是张某来迟了一步，见怪，见怪。” ........ 面对礼部司老张如此热情的笑容，他直接身子一横，挡住了江枫的去路。 听着老张的说辞，江枫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微笑。 他刚欲抱拳作揖，却是眼神一变。 .......... “小........咳咳，张大人，张大人一路上风尘仆仆，来的辛苦。 算早，算早。 还差几位大人，今儿丹青楼的这壶茶才喝的开。 江某也是劳碌命啊，这个案件被我家尚书大人扔到老江我的肩头，说啥咱也得扛起来。今天刑部和大理寺，必定给大家一个说法，也请张大人和一些同僚，多沟通沟通。 ......... 诸位爱子心切，可以理解。 江某也是为人父母，谁家还没个娃娃。 唉，也就是我刑部人才凋零，又不是个个都长着三头六臂，哪能这么快破案。 咳咳....... 今儿不谈公事了，张大人快些登楼，还尚不知，张大人你身边这位公子是...........” ......... 眼神和话锋一变，全然落到张耀之身上。 江枫本欲和叶初雪见礼，却看到小先生一脸谦意的微笑。 他摆了摆手，手上握着一枚柳叶令。 柳园狄公的信物，此物一出，江侍郎心里就有了谱儿。 能在刑部当差，更是统率乌锦玄衣，江枫的应变能力也是锻炼出来的。透过这些蛛丝马迹，江侍郎立刻就提算出来，叶小先生出现在这里，必定是狄大人的安排。 小先生不主动相认，怕是需要隐藏身份。 嗯.......万幸........ 若是戳破了小先生的身份，对狄大人他们的布局有啥印象，柳园那里的小灶，咱老江怕是彻底断粮了。 ......... 演戏罢了，长安城里，谁没有一身炉火纯青的演技。 将刚才准备好的热情，尽数倾泄到张耀之身上。 一脸陌生的打量着叶初雪，受到江侍郎这么热情的态度，老张心里也是心血澎湃。 江大人，太给面子了！ 微微一笑，张耀之拍了拍叶初雪的后背。 ........ “知闲，来给江侍郎见礼。 让江侍郎见笑了，这孩子是张某老家的一个亲戚，特来长安投我。 知闲这孩子，知书达理。 张某是想今日带他来见见世面，让这孩子认识一下咱们长安的特色，孩子年轻，是个晚辈，往后还要多多仰仗江侍郎照顾。” ........ 向着叶初雪使了一个眼色。 顺着老张的暗室，叶初雪清糯一笑。 .......... “晚辈叶知闲，见过侍郎大人。 知闲山野出身，今儿随张叔赴丹青楼，给诸位大人见礼。此次来的匆忙，身无长物，还望侍郎大人不要见怪。” ......... 冲着江枫拱手一拜，看着叶初雪拜礼，江枫僵硬的笑着，他默默侧开身子，隐约避开了几分。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这一拜，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 果然，叶小先生定是有自己的心思。 他怎么伪装起老张家的晚辈？ 不对.......看张耀之这暗中得意的模样，看小先生简直就是看自家的孩子。 难不成，他真是叶初雪的亲戚？ ......... 容不得多想，江枫笑着扶起叶初雪。 ......... “叶公子生的一表人才，心思也是七窍玲珑。 既是张兄府上的亲戚，今日你能来，就是给江某最大的面子。公子之才，江某不用多想也能领会一二，张兄的才学，朝野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 能得张兄这般看待，叶公子大才！ 江某还得在这里候着，今日丹青楼里来的各府势力不少，公子登楼，跟着张兄便好，咱们长安的士子风流，哪里还能寻得一个比丹青楼更雅致的地方。” ......... 老江的脸皮，也非凡物。 他话中有话，透露给叶初雪一些消息。 今儿丹青楼里鱼龙混杂，让他跟着张耀之身后，安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叶初雪和江枫，两人是心知肚明。 唯有面子贼大的礼部司老张，依然被蒙在鼓里。 他在一旁，乐呵的直摆手。 ....... “江大人客气了，知闲一个晚辈，还需多多指望江大人提携呢。 江兄谬赞...... 张某人虽读过几本圣贤，朝野里比我有望的大才更是如山中之木。 知闲有才学是真，却还需磨砺，才能更上一层楼。 今儿我带他来丹青楼，也是想让这孩子沉淀一番，知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江兄就不要夸他了，省得这小子自傲，真以为有几分才学就能在长安扬名立万。” ........ 今儿江侍郎怎么给这么大的面子，平日里咱老张和他的关系也不算熟络啊。 难道江侍郎这个人，天生的会来事？ 瞧这几句话夸的，看似是在夸赞叶知闲，实则句句夸在咱老张身上。 嘴上和江枫客套着，实际上老张被夸的脖子都红了，恨不得江侍郎再多吹捧几句。 .......... 第五百七十六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三） 第576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三） 朝野里的套路，张耀之在长安城里为官数年，摸的是清清楚楚。 大家同朝为官，混迹的无非就是一个脸面，今儿刑部的江枫，江侍郎，可谓是给足了咱老张的面子。 面子到位，也就差了人家一分情意。 张耀之满脸堆笑，和这位侍郎大人寒暄着。 他今儿带叶初雪来丹青楼，就是想给这孩子铺路。 当然，老张也存了一点私心，想要让他瞧瞧自己在长安多年，发展下来的人脉，圈子。 ............ 礼部司，从五品郎中。 张耀之的官阶，可以说是摸到了实权官阶的地板。 他身边混迹的，皆是三四品的大员。 这样的人脉和路子，一会儿让叶初雪这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瞧见了，还不对他张叔钦佩的五体投地。到时候老张再旁敲侧击一番，给这孩子鼓鼓劲，撮合撮合。 大朝试后，叶初雪金榜题名。 到时候，老张家那就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 张耀之的心里存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也没有想到江枫这位侍郎大人今儿这么客气。 一位六部侍郎，官不小了。 本以为能和江侍郎打个笑面，就算面子到位。 今儿，江侍郎的礼数给到张耀之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瞧瞧，之前还是张郎中，现在都上口喊张兄了。 ............ 面对礼部司老张的客套，江枫脸上依然保持着标志性微笑。 以前咋没有发现，礼部司这老张话这么多呢？ 不过看样子，小先生是他家的远亲........ 有着这层关系，老张这家伙要么遭罪，要么朝野里的官袍还能换身颜色。 不好暴露叶初雪现在的身份，江枫只好陪着老张寒暄，互相客套了一阵子，江侍郎或许觉得老张这人太能唠嗑，谦逊的一笑，拱手唤了一声。 ......... “江某还有要事在身，张兄不如先带着公子去丹青楼里寻个好位置。 今儿昭阳候在丹青楼给大家定了第八层的位置，丹青第八层，以往像是江某这样的俗人都没有资格登楼。 今日也是托了诸位的洪福，有资格悬挂八层的丹青名作，里面都蕴含着大家的独特意境。 若是有机遇，甚至能观想入境。 运气好的话，就连翰林书院的丹青书绝技都能窥得一二分玄妙，张兄家的这位公子，江某看着灵慧，今儿借这八层楼的机缘，必能有所得。” ......... 匆匆寻了一个借口，江枫顺便没有忘记暗夸一下叶小先生。 当然，这个马屁被老张毫无疑问的算到自己头上了。 对着江枫抱拳作揖，老张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他拱手一拜，开口说道。 ......... “借江侍郎的吉言，张某在丹青楼也不曾登高第八层。 八层书画，自得真意。 张某也难以窥见这些大家名作里的意境，知闲这孩子的水平尚未纯青，今儿有幸上第八楼，能看看咱们长安大家的墨宝，不敢说有机遇，能浸染一番名家的笔墨之香，都是莫大的福分。 劳江侍郎在这里再候一会儿，我带知闲先登楼入席了。” ........... 从江枫，江侍郎这里赚够了面子。 老张的心情明显变得愉悦起来，他是个见好就收的性子，再让人家夸下去，他这个老脸都要红了。 嗯，刑部这位左侍郎就是会来事。 往后寻个机会，得和人家好好走动走动，交流下感情。 唤了叶初雪一声，让他和江侍郎见礼拜别后，张耀之满面红光的带着他入了丹青楼。 ......... 丹青楼外，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江枫看着礼部司老张，一副家中长辈的模样，和叶初雪津津乐道。 这老张，还真是他亲戚？ 唉，果然，他的位置还是低了一些，站的远了，一些事情都没有资格知道。 当初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入长安，这个情报，各家各府都收到了消息。 ......... 三品之上，都拿到了这位剑斋小先生的画像。 哪怕看不到太白青莲剑，也能认出小先生的真容。 像是江枫一类，近水楼台。 四品官阶，也能知晓叶初雪相关的情报。 随着烟雨巷子的震动，朝野里四品官袍的家里几乎都收到了关于叶知闲的情报。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年轻的太白传人，如此身份，长安城里也是一等一的金疙瘩。 关于剑斋的情报，朝野里四品以下的官员，多少听到了风声。 可他们并没有得到完整的情报，画像。 终究.......还是站的低了一点.......... .......... 瞅着礼部司老张这家伙，不知者不惧的模样，江侍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老张啊，老张....... 你这么显摆，今儿是福是祸，都得上看天恩啊。 默默吹了一个口号，随着江枫的口哨声响起。 空中，一只体型娇小的信鸦扑腾着翅膀，落到江枫的肩头。冲着信鸦爪上的一个竹哨低语了几声，江侍郎一震臂膀，让信鸦高高飞起。 ......... 刑部乌锦玄衣专门培养的暗鸦，体型娇小，速度极快。 暗鸦上的竹哨，可以短暂的记录声音。 可以用作短距离的情报传递，丹青楼上的每一层，此刻都埋伏着刑部的人。 关于小先生入丹青楼的情报，江侍郎觉得既然叶初雪不想暴露自己，他还是有必要和丹青楼上的几个大人物知会一声的。 楼上有几位，可是见过叶初雪画像的权贵。 别见了面，直接给人家抖出来。 ......... 叶初雪遵狄仁杰的令，来丹青楼怕也是狄大人的部署。 狄公心里想的是什么，咱老江不清楚。 但这事儿，老江都给人家办的明明白白。 嗯，不愧是刑部出来的左侍郎，事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咱老江真是太难了，等近期这些麻烦事过去，必须得找尚书大人，让他给自己放衙几日，回家陪陪老婆孩子热坑头。 ......... 江侍郎的苦心，随着暗鸦飞上了丹青楼的第八层。 有暗卫收到情报后，立刻和在场的几位大人耳语了一番。 大家此刻都是心知肚明、 雅座上，一身朱色太阳绣袍的昭阳候，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 .......... 他慢悠悠的端着茶盏，小抿了一口。青莲剑斋的小先生，被枢密院那群抄家灭族的恶鬼盯上了，这个时候还敢出来溜达，也是艺高人胆大的奇人。 李太白的嫡传，有资格见一见。 昭阳候是今日丹青楼茶会的举办人，他知晓了情报，立刻将消息传给了丹青楼里的几位。大家多少心里都有个谱儿，不要给狄公的计划，败露了。 至于四品以下的，说不说无所谓。 他们站的不高，还看不到这里。 .......... 江枫江侍郎，人尚未登楼，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礼部司老张，此刻依然被蒙在鼓里。 他领着叶初雪入了丹青楼，丹青楼的第一层是最大的一个地方。这里来往的都是儒门士子，随处可以看到笔墨纸砚，寻一座无人的书案，就能挥笔落墨一副。 丹青第一楼，是个读书人交流的地方。 想要丹青入楼，也需从第一楼打起。 不少士子流连忘返在丹青楼的一层，意图能靠着自己的书画，夺得魁首。或者书画之境，有资格被丹青楼挂在一层，得一个丹青锦囊，也是说出去脸上有面的事儿。 ......... 看着叶初雪对丹青楼第一层颇有兴趣的样子，张耀之一副我是老客的模样。 他背着手走在前面，温润一笑。 ........ “知闲，丹青楼的第一层多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交流的地方。 这里多是长安年轻的读书人。 你一会儿随张叔拜见了楼上的大人，要是有这个心思可以来第一层书画一副。 书画成后，会有丹青楼的人为你的墨笔评定，倘若有资格挂在一层，那可就帮你张叔我长脸了。 你自幼和老师学字，老师他的墨宝可是大家水平，丹青楼里也是高层之作。张叔认为，你这孩子夺魁一层是不成问题。连夺二魁，那才是长了张叔的脸面。” .......... 叶初雪和江老先生学字，张耀之虽没有亲眼看过这孩子如今的书画水平，但想来夺魁第一层不成问题。 要不然，老师会舍得放他出山，来长安参加大朝试。 听着张耀之的话，叶初雪望着丹青楼不少挥笔落画的年轻士子。 他谦逊的笑了笑，开口回应道。 ......... “长安士子风流，知闲不敢视高。 若有机会，丹青楼第一层留个墨迹，也是幸运。 张叔您可不要高看我了，知闲在书法上也只是堪堪入门，尚未领会自己的意境，能在丹青楼第一层被人家认可，就算是好运。可不敢妄言夺魁之举。” .......... 谦逊的模样，让张耀之心里舒畅。 嗯，不愧是老师教出来的学生。 有着第一层夺魁，甚至第二层魁首的实力，依然彬彬有礼，不敢小视天下人。叶初雪这孩子，今儿在丹青楼能夺得一次魁首，都算给老张家长脸。 一会儿寻几个同僚，在他们面前好好嘚瑟嘚瑟、 ........ 第五百七十七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四） 第577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四） 山野里飞出来的卧龙，钻进了老张家的府邸。 挖到了叶初雪这样的宝贝金疙瘩，老张的心里也是存了一些骄傲炫耀的小心思，不敢说连魁，丹青楼第一层的魁首，挂书画入二层楼的名誉，怕是绰绰有余。 当初的江大学士，墨宝书法也是大家的水平绝作。 叶初雪自幼跟着江老先生学文习字，能够被老师放出山门，就代表他的书法水平，少说也得了江老先生三分的火候。 ............. 江宁先生，收官之作，可以丹青楼第九层的魁首，挂书画十层的荣耀。 丹青楼第七层往上，可都是名家水平。 第九层夺魁的书画，的确有资格唤一声大家了。 心里对叶初雪这孩子，已经是十拿九稳。 但老张还得费心敲打敲打这孩子，不能让他自傲。 一会儿见到了长安城里的诸位大人，叶初雪能混个脸熟，事后靠着咱老张在礼部司的面子，多多少少能让今年的大朝试偏向叶初雪几分，金榜什么的...........稳了............. ........... 领着叶初雪，从丹青楼正中的书画悬梯登楼。 相比于第一层的热闹，丹青楼登高三层后，就显得清净了不少。 只能看到零散的一些人，自顾自的磨墨，还能闻到清心的檀香气息。 有资格在丹青楼登高的，可不像混迹在第一层的万千士子。老张今儿也是因为昭阳候的面子，才破例允许登楼第八重。静静地走在书画悬梯上。 好巧不巧............ 迎面碰到的是个穿着富贵锦衣，手里盘着两颗金珠珠的胖子。 老张的熟人，在看清张耀之的模样后，这个盘着金珠珠的胖子热情的挤出一份笑容。 .............. “张兄，来的这么快？ 今儿有头有脸的那几位可都到齐了，咱们这些人一会落座后，看看能否借着人家的渠道打探点消息。 唉，我家那小子也是糟心。 你说好端端的非要夜里跑出去看灯，这都小半月没有消息了，我家那婆娘天天晚上在我枕旁掉泪珠子。今儿刑部的江大人，亲自在门口候着，大理寺少卿也到了。 一会儿，咱们这些老伙计可得抱团抱一块儿。 他们耽搁这么一些日子，别真让家里孩子出了事。” ............. 富贵的胖子，手里的金珠珠无时无刻的不在透露着他有钱的底气。 老张听到他的话，无奈的笑了笑。 ........... “唉，沈兄说怪不怪。 谁家夫人现在晚上不掉泪珠子，我家夫人最疼我那闺女，现在是见不得我回府，恨不得天天把我往刑部和大理寺赶。那些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 ............. 她嚷嚷着，再没有个消息，她就去枢密院门口闹。 刑部和大理寺给不出个说法，枢密院总能破案吧。 终究是妇人，枢密院啊那可是。 她怕是不清楚那个衙门意味着什么，人家不来我府邸门口转悠，就是我老张烧高香了，还想着去人家衙门门口闹。 罢了，罢了，今儿江侍郎他们人都来齐了。 有着韩老将军和昭阳候坐镇，不怕今儿拿不到说法。 ........... 知闲，我替你引荐一下。 这位是工部的工部郎中，沈复沈大人。 沈大人可是我的至交好友，主管工部兴造之众务，六部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 登楼的时候，碰到了老朋友。 张耀之第一反应，就是给老沈好好炫耀炫耀。 听到张耀之的话，叶初雪表现的像是个听从长辈话语的乖巧后生。他儒雅一笑，对着富态的工部郎中沈复，鞠礼作揖，见了一礼后，开口说道。 .............. “晚辈叶知闲，见过沈大人。” ............. 谦逊有礼的叶初雪，又生的少年清俊。 看着跟着老张身后的这个后生，胖乎乎的沈郎中微微一笑。 他打量着这个少年郎，第一印象居然出奇的不错。 不知道是否因为，叶初雪的身上弥漫着沈复最喜欢的金银铜锈味道。肉胎生香的作用，还是很奇特的，能让见到的人闻到最喜欢的香气，从而增加好感。 此刻，沈复看叶初雪，就像是在看一尊会走路的小金人。 受了叶初雪一礼，沈复憨笑着伸手做势，示意这个年轻人起身。 ................ “哎呀，哎呀！ 没注意到，没想到张兄这一次登丹青楼，居然还带了家里的晚辈。 这孩子生的俊俏，一看就是个读书人的料子，想来老张你是挖到大宝了。 ............... 叶公子别听老张瞎说，什么六部的大人物........ 这话说给尚书侍郎那些人听听还成，拿来说我老沈，也不怕我们尚书大人暗地里给我小鞋穿。老沈也就手里管管城门城楼，宫殿修建的事物，干的都是辛苦活。 我们这种劳碌命，比不得张兄礼部的清闲。 今儿头一回见，张兄既然都带你上丹青楼了，想来也是极其看重你的。 可惜老沈穿的便服，也拿不出啥见面礼，我们先欠着，下一回给你补上喽。” ............... 憨憨一笑，沈郎中的嘴里自己是个劳碌命。 然而，他这一身的肉完美的反应出了工部的油水之厚。 倘若油水不大，也吃不出来这么大的体型啊。 混迹在六部里，能混到从五品的工部郎中。 沈复的官品，和张耀之算是同阶。 他看得出来，张耀之是有意培养这个叫叶知闲的年轻人。 要不然........ 谁会在昭阳候做东的丹青楼茶会，带一个晚辈后生登楼。这里可是实实在在的长安权贵，堪称长安高质量男性的聚会。老张身边的这个少年，又不姓张。 想来怕是旁系亲属，但值得老张如此费心。 嗯，这个闻起来很合心意的年轻人，想来铁定有两把刷子。 ........... 赞许了叶初雪几分，沈复明显是舍不得自己手上的两个金珠珠。 但是，不要钱的赞词，那就没啥了。 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五品工部郎中，这种寂寂无名的年轻人，被自己夸一句，还不乐呵的一晚上睡不着。 五品的工部沈郎中，也有着自己为官的骄傲。 听着沈复的话，张耀之默默将叶初雪挡在身后。 这些官场上的寒暄，叶初雪年纪尚小，不懂里面的门道。 此时此刻，面子贼大的老张帮他一力承担了。 .......... “沈兄说的什么话，这孩子能受沈兄的看重就是莫大福气了。 见面礼什么的，别太娇惯了后生。 老张我虽然在礼部是个闲差，每个月的俸禄也足够让这孩子不差衣食，哪里能再让沈兄破费。 今儿丹青楼的茶会，老张我也是想带我家这个孩子长长世面，你瞧瞧，这不是一上楼就让他见到了工部的沈郎中了。” .......... 客套着寒暄了几句，听出了张耀之话里的意思。 工部的油水的确厚，要不然沈郎中也没有金珠珠盘。 学着街头老翁，盘两颗山核桃就不错了都。 张耀之明显想要提携这个年轻人，沈复听出了他的意思。对于这个第一印象不错的少年，沈郎中也不介意帮着扶持一把。 毕竟，不冲他身上的味道，也得照顾老张的面子嘛。 大家同朝为官，而且都是从五品的六部郎中。 某种意义上，他们才是真正的同僚。 ............. 拱了拱手，沈复沈郎中一边跟着他们登楼，一边开口说道。 .............. “张兄太把沈某当个人物了，沈某我也就是工部里混口饭吃。 不过，我看你家这晚辈的确有着不俗的气质。 想来，今年的大朝试也是高中的金榜苗子。 .............. 年轻人，老沈作为过来人和你说道说道。今儿丹青楼的这一场茶会，喝的可不单单是茶，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你张世叔看起来想要培养你，才舍得下本钱带你来丹青楼。 一入丹青，就是八楼。 你可知道这是多少人求不到的福分，你啊，羡煞旁人了。 一会儿随我们入八楼，你要知道今天在这里最大的两个，一是金吾卫上将军的韩老将军，二是世袭的昭阳候爷。老将军是我大唐的元老，贵为二品将军，他老人家是个铁血脾气。 ........... 昭阳候，算是第二代的候爷。 这位候爷可是师承翰林书院的修行者，一手丹青书修到了大家的水平，年轻的时候八层楼夺魁，要不然丹青楼也不会给他的面子，让大家伙在第八层落座。 其余的几位大人，虽然都权贵。 但今儿分量最大的，还是那两个。 你跟着张兄入楼后一定记住了，若那二位提及了你，你再给那两位见礼。 不要多说话，也不要向着贪个脸熟。 年轻人，脚踏实地才是真的，你是张兄的亲戚，见了那两位，老沈我再带着你和咱们六部的几位同僚，好生认识认识。 万一金榜有名，咱们这些老家伙想个办法。 到时候，直接给你留京，在六部里谋个差事岂不快哉。” ................. 第五百七十八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五） 第578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五） 两颗金珠珠在工部郎中沈复的手掌心里，盘的噼里啪啦。体型富态的沈郎中，此刻颇有心思的对着叶初雪多提点了几句。 在他看来，张耀之带着自己家的晚辈，来丹青楼赴约。 他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大家同僚这么多年，谁不清楚。 老张无非是想要借着今天丹青楼的茶会，将自家的晚辈送到诸位大佬的眼前。 ............ 甭管大朝试到没到，先混个眼熟。 熟络了一面，事后就好操办了。 当然，张耀之选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至少沈复相信，这个叶姓的少年人身上真有一点本事。否则老张也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将他带到丹青楼上，和诸位大佬一起喝茶。 ............... 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未尝不成。 身为前辈，沈复也是好心。 他特意提醒了叶初雪，丹青楼上诸位权贵大佬的复杂圈子。 只希望老张家的这个晚辈，是个懂规矩的人。 要不然以往也有些颇有才气的学子，得到了机会，硬生生把自己往一些大人物的面前凑。 那样的操作，只会让人家心生反感。 ............. 给叶初雪敲了敲警钟，沈复也不忘一个棒子一口蜜枣的基本规则。 他和张耀之这样的官阶，在丹青楼里实属底层。 大唐长安，五品官阶。 只能说堪堪够资格参与人家的丹青楼茶会，茶会的核心，还是那几位大人。大家个人有个人的圈子，叶初雪这个初生牛犊，应该被老张提前教育好了。 .............. 等到老将军和候爷，来了兴趣。 偶尔提及他一声，这个时候去见个礼，拜见一番就算见过了。 到时候退回来，自己这些人闲暇的时候再把他们的圈子给这年轻后生展开一些。朝野里，六部官阶能做到五品，六部这个衙门，已经算是高层人物。 老张若是舍得下血本，等到他家这个晚辈高中。 ............... 只需金榜有名，老伙计们替他张罗张罗。 到时候让这个后生直接留在长安城里，否则按照正常的流程，凡是高中的学子都会经手吏部的名帖，派往大唐各州府的辖区，去小地方先做几年芝麻官，等到当地的官职有了空缺，再给他们调任。 此一去，想要回到长安城里当官，那就是半辈子的功夫了。 这一点上，张耀之就是典型的例子。 当初寒门士子，若非是长安城里没有靠山和关系，也无需大半生都耗费在长青府和云州，做到了四品刺史，再靠着江老先生的那些旧关系，调任回长安城里，过过清闲日子。 .............. 能够留在长安，还是六部这样的油水衙门。 这晚辈后生的起点，就值得大半人一生的奋斗。 听到了沈复的话，张耀之也是颇露笑意。 老沈这家伙，平日里舍不得出血。 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挺会拿主意的。 ............ 不错，倘若叶知闲能够留任长安，在六部里安插一个差事。不求太高，若是能在礼部，到自己的礼部司，那简直就是当自己人对待。 只需再过些年头，自己的屁股往上头挪一挪。 尚书大人升迁，自己能再往高处走一走。 官袍换个色，叶初雪这孩子礼部司郎中做不得，一个员外郎副职还跑得了？ ........... “知闲啊，你沈叔说的在理。 你得记在心上，倘若今年的大朝试能够金榜题名，直接留在我的礼部司，张叔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 一会儿上了楼，你听你沈叔的。 韩老将军和昭阳候那几位，都是朝野里的勋贵。 真要论官品，我们在那几位面前也只是一般，切莫得罪了人家，能认个脸都算是那几位给了面子。” ........... 老张虽然认为面子不赖，但他还没骄傲到可以让昭阳候，金吾卫上将军这样的大人物给自己老张几分面子。 细心提点了叶初雪一声，面对张耀之和沈复的好心劝告。 叶初雪紧跟在身后，都是乖乖应着。 他的性子本就儒雅随和，此刻跟着张耀之身后，看起来就是个乖巧清润的晚辈学子。 ........... 稍稍正了正衣冠，张耀之刚欲抬头。 只见走在前面的沈复，沈郎中猛地停下脚步。 差一点就撞进了沈郎中的肉山里，好在老张脚步够稳，及时停住了身子。 走的好端端的，老沈为何突然停下。 容不得张耀之多想，朝野里老油子的沈郎中，一个吃力的俯拜鞠礼，直接暴露了上头那人的身份。 ............ “工部郎中沈复，拜见候爷，候爷您金安。” ............. 丹青楼上，能被沈复沈郎中唤一声侯爷的，唯有那位昭阳候。 丹青楼第八层的悬梯道口，一名儒雅的中年男人穿着朱红色绣日大袍。 他静静地候在悬梯道口。 看着沈郎中的见礼，昭阳候面露微笑，拍了拍沈郎中的肩头，开口说道。 ............ “沈大人一路上辛苦了，快些入座吧。” .............. 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若非体型富态的标志，昭阳候这样的大人物可记不清一个小小的工部五品郎中姓甚名谁。 听到昭阳候如此随和的话语，老沈简直感动的泪流满面。 他来不及废话，也想不清楚这位爷.........为何不好端端的在席位上喝茶，特意跑来楼梯道口蹲着干啥。 昭阳候的眼神一直就没有停留在沈复身上。 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复身后的礼部司老张，或者说，是在看老张身后那个清俊儒雅的少年郎。 ............. “耀之，怎么来的这么慢。 礼部给你配的那辆车难道不好用嘛，若是不嫌弃，一会散了席我让门客送一副昭阳候府的旗帜给你。几日不曾见，可是让我心生挂念啊。 来来来，快些随我入座。” .......... 面露春风，对着一脸懵逼的老张嘘寒问暖。 昭阳候如此态度，不仅沈复在一旁楞成了肉球。 老张自己都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位爷是咋地了？ 往常，除了礼部司的一些祭礼，还有公务上的事情。咱们总共见面都不超过十次啊，怎么看昭阳候的态度，咱俩好的穿一条裤子似的。 ............. 昭阳候亲自在门口迎接，这样的礼遇，就连四品侍郎都没有过。 提早落座在丹青楼八层，六部所属的一些五六品官吏。 此刻看着昭阳候的态度，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礼部司老张，恐怖如斯！ 老张这龟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他背后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和他家有过联姻的礼部侍郎，他认识的大人物，撑死了也就三品的礼部尚书。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 这老小子好到和昭阳候这样的大佬，穿同一条裤子？ ..........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抱上了昭阳候府这等金招牌。 底下人，心生不解。 沈复这个工部郎中，更是在一旁，用莫种“你小子藏得真深啊”的表情，震撼的用目光和老张交流着。 看到张耀之的身子，僵在了楼道口。 昭阳候也不顾老张愣神的状态，他亲切的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老张满是手汗的小手。 .......... “耀之，这是如何？ 今儿丹青楼的茶会，你没有来，我心里可是坐立不安啊。 来来来，我旁边给你留了一个好位置。 一会儿咱们尝尝丹青楼里有名的“墨宝锋”，这种稀少的黑茶，楼里也没有几两存货。 .......... 你说你，平日里也不见你往我那里送人，今天怎么带了个小公子来。 瞧这公子生的气质清雅，想来也是满腹诗书的才子，耀之啊，这样的宝贝疙瘩，你藏到现在才舍得露出来，实在过分，一会儿，当自罚一杯啊。 ” ............ 昭阳候亲昵的举动，让老张的背后生出一片冷汗。 他看到这位候爷，向叶初雪投来的善意目光。 心里一阵波涛浪涌....... 自己和昭阳候，真没有这么铁啊。 难不成是这位候爷，看到自己是今儿这场子里唯一一个带后辈来的。想着不能让咱老张落了面子，特意出来，和我唱双簧？ 不应该啊！ 咱老张虽然有几分面子，但面子.......也不至于如此巨大吧。 ............ 根本来不及开口，老张沉浸在昭阳候热情的拉扯下，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将昭阳候和张耀之分开。 是个威武高壮的老人。 这老人和丹青楼的气息显得格格不入，他.......是穿甲入楼的....... 将军不卸甲！ 金吾卫上将军的韩老，毫不客气的分开了老张和昭阳候的亲昵。 这位老将军，丝毫不留空隙给老张开口。 他大笑一声，然后穿着铠甲，直接冲着张耀之的小身子骨，来了一个钢铁的熊抱！ ............ 第五百七十九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六） 第579章：张郎中好大面子 （六） 军伍里出来的将军，没有这些文化人的客套和文雅。 这位金吾卫上将军表达自己激动的方式，十分豪爽，直接，充满了大好男儿之间的热血豪迈。冷冰冰的盔甲，在韩老将军这种充满感情的熊抱之下，都变得热乎了起来。 抱的咱们老张，心里头暖呼呼的。 不敢动，嗯.......... 此刻，张耀之是真的不敢动。 ............ 韩老将军的盔甲，硌的他身子骨生疼。 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昭阳候，随后又是这位披甲上殿，差点殴打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而今又是穿甲上楼，准备再一次殴打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韩老将军。 韩老将军的官职，是统帅金吾卫的上将军。 .............. 金吾卫上将军，贵为大唐十六卫将军。 官职正三品！ 因老将军年迈，又给他加封大都护一职，现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二品元老。 二品的官袍，朝野里那已经是真正能说话的主儿。 相比于昭阳候的爵位，老将军的这个官职才是正经的实权派。 .......... 感受着韩老将军的热情，老张按照惯例，依然没有得到说话的机会。 嗯......... 似乎从上了丹青楼开始，这些大佬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随着昭阳候的热情亲昵，韩老将军出手的招数，显然更高一筹。 ............. “耀之啊，老夫的好侄儿。 你这小兔崽子没有良心，什么时候跑去和赵家这小子厮混了，来了这里也不和老夫说一声。 唉，当初老江就经常在我面前念叨。 念叨着他有一个出色的学生，有着辅国的大才，是隐世的卧龙。 ............. 我这耳朵都快被他念叨出老茧了，当初纯粹以为他是在吹牛，这些年老夫统筹金吾卫，官司要职，暗地里也是默默观望了你不久。 看来老江他所言非虚。 耀之的确有着辅国之才，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些年礼部的礼部司，经你手操办，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比之往年那些只知道喝茶贪银子，从不做事的狗东西好了无数倍。 六部之内，对礼部司张大人的口碑也是赞不绝口啊。 ............ 依老夫看来，你这孩子坐在礼部司郎中的位置上，实在是屈才。 本来想着你当初调来长安，老夫就请你喝茶来着。 但老江那老骨头，书信我一封，让我好生替他盯着你。 一来，是怕你在朝野里有了靠山，沦落为那些赖在六部吃空饷的玩意货色。 二来，也是怕你走的太快，根基不牢固。 这些年看来，耀之，你做的一切老夫都尽数和你老师看在眼里，你没有辜负老江的期望啊，我的好侄儿！” .......... 哈哈大笑着，韩老将军用力拍着张耀之的肩头，拍的他一震一震。 嚯，这位爷的手段比昭阳候是高。 昭阳候不过是强行和老张凑一块儿，假意穿一条裤子。 韩老将军倒好，一声好侄儿，直接把隐退的江老先生给搬了出来。 ........... 仗着自己在长安城里多年，资历老，知道的消息也多。 江宁老先生，昔日官至翰林。 尚未隐退入潼水的时候，长安城里也是一号人物。 韩老将军说自己和江宁，当初穿一条裤子，在场的这些年轻人，也不敢不信。 是啊，比起老将军这个年龄，张耀之这些人也只能算是年轻人。 .............. “老.......老将军，您认识家师？” ............... 被韩老将军颇有力道的手劲，拍的脑壳忽悠。 张耀之此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终于挣扎着说出来自己上楼说的第一句话。 是啊，江宁老师昔日在长安城里也是一号人物。 若非自己是老师的门下，有着这层关系。 礼部司这样的肥差，能落到他手里。 江宁老先生隐退是真，可昔日留在长安城里的人脉，就够一些人吃一辈子了。面对这个突然冒头出来，而且位高权重的长辈，老张现在是一头雾水，加上心血澎湃。 .............. 甭管这位韩老将军说的是真是假，这位如今是确确实实的二品大都护，金吾卫上将军。 敢披甲上殿，怒殴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大佬。 这样一个大人物，能和自己搭上关系。 怎么说，也是咱老张高攀了。 .............. 虽然张耀之不清楚，自己似乎都没有和这个老将军有过太多交际。 以及.......老师真的有这么关系自己嘛，难不成当初自己调任长安城的手笔，就是老师秘密操办的？ 明明在长安城里混迹了数年，自以为摸透了长安规矩的老张，此刻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仿佛刚刚才看明白了这座城。 韩老将军对自己实在过于吹捧....... 礼部司是个闲职，老张也就每日喝喝茶，吃吃点心。 这样的日子，在老将军口中，就是那不出事的卧龙，拥有辅国之才的大才？ ............. 不错，早些年头，张耀之担任一州刺史的时候，的确有着治理一州的才能。 但自从到了长安城里来，见到了长安朝野的权贵。 老张才逐渐明白一个道礼............. 你拥有再大的才学，若是无人提及你，也无非是力气用到了空处。 长安城里的衙门，不需要你有过人的才学。 只需你听话，懂的规矩，和大家一个锅里吃饭。有锅有柴火，就少不了你一口饭吃，但你得懂一个道理，有饭，得大家一起吃。 吃独食，在衙门里不是个好事情。 ............ 心里有些发虚，张耀之从未听老师说过，长安城里有个故人姓韩，是个大将军。 但听韩老将军说的好像和真的一样。 他听到了张耀之的疑问，乐呵的简直松不开手。 不用管江宁以前和俺咋样，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铁子。 似乎有些回忆的伤感，老将军感慨了一声，开口说道。 .............. “唉，想当初我和老江在长安城的时候，年岁就和你们这么大。 那时候，老夫主武，他主文。 我们俩在长安城里可是风靡一时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垂涎俺。 老江有才学，翰林书院里那位都有点替他可惜，想要出手替他开路。 ........... 奈何你老师志不在此，那一位去了后，他就归隐山林，现如今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快活日子，早早脱身出去，他看的比我们清楚。 过的......如今也比我们潇洒。 羡慕啊.......... 老夫家大业大，学不得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当年，门下的学生不少。 但最出色的，就是耀之你了。 .............. 老夫前阵子经常在梦里梦到故友，或许你老师也在念叨着你。今儿丹青楼上碰到耀之侄儿，一时间百感交集，也顾不得那些了。 这些年在长安城里，苦了你。 礼部不识人才，这么多年还让你做个小小的五品郎中。 哼，依老夫看，耀之你的才学，做个礼部尚书也差不得。” .............. 不清楚韩老将军，说的是真是假。 看着老将军眼角的泪花，似乎这个老人真的思念自己的老友，一时间情绪上头。 张耀之信不信，暂且不说。 丹青楼上，六部所属的大小官员，此刻信了！ ............ “韩老将军言之有理，张兄这些年在礼部的劳苦，大家身为同僚都看在心里。 张兄的才学，咱们这些人是拍马都赶不上喽。” ............. “我当礼部是从哪里找到老张这个大龙的，感情居然是江老先生的门庭。 老张，你不够意思啊。 你这样的本事，区区一个礼部司委屈你了，不如来我吏部，这里才是大展才学的好地方。” .............. “咳咳，我老沈和张世兄同僚多年，张兄的能耐那是看在眼睛里的。 张兄辛苦，简直是一己之力带着整个礼部司前进。 我大唐能得张兄这样的人才，是大唐之幸，是陛下之幸。 今日张兄的所作所为，全部被韩老将军看在眼里，得到了老将军的认可，张兄，韩老将军按照辈分可是你的世叔啊。 我老沈和你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今儿也就臭不要脸一会，代张兄给世叔拜一大礼。” .......... 前有昭阳候无形吹捧，后有韩老将军热泪盈眶。 今儿丹青楼的两个主角，似乎都在围着张耀之身边打转。 此时此刻，六部中这些人也自动遗忘了老张和他们一起喝茶熬日子的快乐时光，耀之兄那是今世之才啊。其中更有臭不要脸，脸皮和他体型一个重量的沈郎中。 若非韩老将军喊得不是他，他就差跪下磕头喊爷爷了。 有着韩老将军的叫好，六部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字。 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想........ 老张这狗东西，藏的可真深啊！ .............. 第五百八十章：好个后生少年郎 第580章：好个后生少年郎 礼部司老张，数年前调任长安城的一州刺史。张耀之升迁长安城里，官至六部之一的礼部郎中。他这些年为了和身边的同僚处理好关系，可谓是兢兢业业。 大家喝茶，他就喝茶。 同一口大锅里吃饭，谁也不能多匀一口的饭量。 常年和礼部司老张相处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 老张这个人吧，懂得规矩，知进退。 就是上头没有人，也没有门路。 这辈子礼部司从五品的礼部郎中，算是坐到尽头了。 有些门路的会打听到，张耀之是师承江大学士的门庭。但一个隐退的翰林学士，在长安城里也就是一个虚职，荣耀虽多，却没有实际的权利。 ........... 江老先生若在长安，自然大家得敬他一个面子。 可江宁隐退，他也没有留下什么班底。 张耀之已经算是江宁的学生里，最出色的那个了。 没有靠山和党羽，老张这人在这些同僚眼中干净的很。 谁知道，六部里老老实实混日子的张耀之，今天在丹青楼上居然展露出这样惊人的靠山。昭阳候爷是什么时候和他勾搭上的暂且不谈，韩老将军都激动的掉老泪了。 左右金吾卫，统帅金吾卫的上将军。 官至二品大都护，大唐的元老级人物。 韩老将军这一声好侄儿，注定老张的仕途将会迎来第二春，春火还旺的厉害。 ........... “韩.....韩将军，您这说的可实在抬举。 耀之才学不及老师一半，礼部司的职责已经让我忙费了心思。 我只想着把手上的事情做好，不敢涉及更高的事情。 不过没有想到，老师的心里还记挂着我，此举着实让耀之心里动感，若非今年礼部的司职过多，我定寻个空闲日子，回乡看一看先生。” .......... 震惊归震惊，老张混了这么久也是个人精。 虽然不知道，今儿昭阳候和韩老将军为何会这么给咱老张面子，但这二位贵人一开口，张耀之所幸借竿上爬。 压制着心里的激动，张耀之表现的稍稍有些矜持。 听着他的话，昭阳候温润一笑。 ........... “耀之啊，你出自江宁先生的门下，本就是才学之志。 这些年你的功绩，诸位也都看在眼里。 不过现在并非是大家叙旧的时候，一会儿等人齐全了，还需等刑部和大理寺给诸位一个说法。府邸里失踪的那些孩子，才是这次丹青楼之会的关键。 诸位大人，也都想快些寻回子女吧。 来来来，我们先落座。” .......... 总不能一直把人堵在楼梯口吧，关键时刻，昭阳候机智的打了圆场。 有了昭阳候的台阶，韩老将军顺势一笑。 他拉了拉张耀之的手，随后目光“不经意”的落到身后那个少年人身上。 ....... “耀之侄儿，你一会儿直接坐老夫身旁。 啊呀，你瞧瞧。 你这孩子居然还带了晚辈过来，怎么得，也不想着给老夫介绍介绍。耀之本就是大才，能被你带来的后生，想来定是有着惊世才学。” ......... 韩老将军微微一笑，目光打量着叶初雪这个纤弱少年的身子骨。 他明知故问，心想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本人比画像上更要清净三分。 如此清净的性子，身上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杀伐气息。 嗯，不错............ 这种战场上独有的刀柄染血，发甜发绣的滋味，老将军年轻的时候最是熟悉。 果然，剑斋小先生装的再柔弱，也不是俗人。 只是让人意外的，这位太白嫡传，居然和张耀之有着远亲的关系............. ............ 韩老将军的关注点，转移到叶初雪身上的时候，张耀之眼眸一亮。 他特意把叶初雪带来丹青楼，为的就是让这个孩子触及长安城里的高质量男性。 接触到这个圈子，往后大朝试里也就如鱼得水了。 老张的本意是想着让六部的一些老伙计，都见见知闲这孩子的才学，到时候替他操劳操劳，将他直接留在长安城的官僚体系里。谁知道.......今儿咱老张的面子这么大........ 托江宁老师的福，竟攀上了韩老将军的大腿。 有着老将军垂青，再加上咱老张的面子。 此时此刻，张耀之的心里叶知闲的名字已经被挂到金闪闪的皇榜上。 大朝试，稳了！ ................ “咳咳，知闲，快来拜见韩老将军和侯爷。 诸位见笑，这孩子是耀之老家那里投奔过来的亲戚。 也是难得，读透了几本圣贤书，颇吃了一些墨水，勉强有些才气。张某惜才，今儿借着丹青楼赴约的光，带他来见识见识我长安士子的风情，给诸位大人见个礼。 若是闲暇，能在丹青楼第一层夺个书法入楼的荣誉，也算不辱没诸位大人的青睐。” ............ 微微一笑，张耀之侧身让开了一点距离，将叶初雪的身形暴露在丹青楼上这些权贵眼中。 听到张叔的提醒，叶初雪含笑。 嗯，这种时候怎么也不能跌了老张的面子。 少年人儒雅一笑，拱手作揖。 向着丹青楼上的这些大人，半弓身子，拜了一礼后，叶初雪微微抬眸，望着为首的昭阳候和韩咯老将军。 ........... “晚辈叶知闲，今日借张叔的光，入丹青楼一观。 知闲山野出身，不懂朝里的礼数。 若有失衡之举，还望诸位大人不要见怪。” ........... 听着叶初雪的话，老张的腰杆默默挺直几分。 果然，带叶初雪来丹青楼是正确的选择。 这孩子谈吐之间，丝毫没有怯场。 而且进退有度，一会儿让这些老家伙瞧瞧咱老张的晚辈，在丹青楼里夺个魁首。羡慕死他们，有了这场露脸的扬名，叶初雪参加大朝试入仕的道理，简直被咱老张铺的四平八稳。 .......... 似乎瞧见了张耀之暗暗的得意，昭阳候含笑不语。 礼部司这老张也是个妙人，居然还没察觉出来不对劲。 人家若是略微吃了点墨水，有些才气。 老张这礼部司的郎中简直是白做了，太白先生名满天下的可不仅仅是青莲剑啊。 ............ 诗仙醉舞墨，吟诗三百首....... 太白先生若不修剑，那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名，大才。 小先生学自李太白，自然是诗剑双绝。 .............. 真没有想到，老张这家伙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和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沾亲带故。虽然这层亲戚关系可能十分稀薄，要不然也不会自家人拜入剑仙门下，张耀之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可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才有老张今天的面子。 ............ “小公子气宇轩昂，赵某瞧你的面相便是大贵之命。 耀之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出色的晚辈，今儿才想起带来给大家见见。” .............. “哈哈哈哈，好小子。 颇有老夫年轻时候的几分英俊帅气，你也过来，坐我旁边。老夫我当年和你的长辈可是在长安城里大醉过一整夜，第二天还是我付的酒钱。 今日见你，如见故人。 可惜丹青楼无酒，否则咱爷俩怎么说也得浮一大白。” .......... 豪情万干仗的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韩老将军用力拍的时候，带上了一点劲力。 他的手劲落下，顿时石沉大海。 这个少年郎的筋骨，淬炼的十分坚韧。 相比于昭阳候的矜持，老将军明显有些倚老卖老的悬疑。他抓着叶初雪的手，也不顾他的好侄儿老张，径直的走到一个主位，拉着叶初雪坐下来。 ........... 韩老将军话中有话。 他说的长辈，可不是指礼部司老张。 此时此刻，叶初雪或许明白了韩老将军话里的意思。 但在丹青楼其他人的眼中，好家伙，老张这老小子的面子也太大了一点，他带来的晚辈都被韩老将军当成了金疙瘩一样对待。 丹青楼上的位置，主次分明。 他们有些人，官至四品，也混不上一个主位。 ......... 随着韩老将军对叶初雪亲昵的举动，底下六部所属的官吏，有些人已经开始接头交耳的凑钱了。 老张背景居然这么大，不好好联络一下感情，怕不得体。 借着给晚辈见面礼的由头，说啥也得把人情送了。 刚刚感受到老将军的热情，下一刻就被抛弃的老张。 此刻微微有些出神，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嗯，懂了....... 一定是隔代亲，老人家嘛，最疼的不就是这些晚辈小孩子。 张耀之的心里刚刚想明白，一侧富态的沈浪中皮笑肉不笑的戳了戳他的手肘。 两颗分量十足的金珠珠，被沈浪中递了过来。 .......... “老张，拿去给孩子玩儿。 咱俩这交情，我这个做叔叔的第一次见面，说啥礼也得备个大的。” ............ 第五百八十一章：情报和暗卫 第581章：情报和暗卫 沈郎中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分明心里在滴血。他手上盘玩的两颗金珠珠，分量可不小，方才遇到老张的时候，也没见他豪爽到塞个金珠珠过来。 谁知道张耀之这狗东西，藏的这么深。 和昭阳候勾搭上了，暂且不论。 朝廷里享有爵位的不少，长安城里候府就有七八座。 昭阳候，虽贵。 但这位候爷在朝里的职官之位，也就落得个清闲。 ........... 勋贵之身，难掌大权。 真正让沈复和六部这些老兄弟们狠下心来掏心窝子的，还是韩老将军那一声好大侄！ .............. 老将军是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拼出来的官袍。 十六卫之一的正三品，金吾卫上将军也就罢了。 二品加封大都护，可谓韩家的尊容在这辈子到头了、 真要再高一等，唯有追封谥号的时候。 ............. 活着的一品，少之又少。 纵不成一品之贵，长安城里官职到了二品的还有几人。老将军在朝堂上是含金量十足，否则也不会当朝辱骂刑部尚书，差一点踹到人家屁股蛋子。 你瞧瞧，尚书大人都不敢来丹青楼。 特地，派了江侍郎过来替他受过。 ............. 张耀之，往后那可就是有人罩着的爷。 六部里，怎么说也得给他提提位置。 别看平日里大家一起喝茶混日子，好到穿一条裤子。 真让老张升上去了，那就是官大一级，该办你就是办你。 混迹朝堂多年，雪中送炭固然好，锦上添花也得要。 沈复的两颗金珠珠，光是重量或许值不了几个钱，但金珠里藏着两枚上好的丹玉。那可是千金难得的宝贝，能够烙印一部分道门神通，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 沈复的心头肉，就是他手上的金珠珠。 含泪割肉给了老张，沈复一抱拳，开口说道。 .............. “张兄啊，往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咱们这些老兄弟。 你啊，走大运了！ 今儿就等着瞧好吧，六部里这些老家伙们，有你好受的。 咱老沈先行一步，你陪着侯爷和韩老将军好好唠唠嗑，联络联络感情。” ............ 意味深长的看了张耀之一眼，沈复知道，现在老张和他们这些人再坐一块，那就跌份了。 不知不觉，从六部，混到了更高质量的圈子里。 张耀之的心里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个事情，太蹊跷了。 老张并非痴人，他为官这么多年还看不出其中的疑点吗？ 自己在长安多年，韩老将军若是想相认，也不至于非赶在今儿。 老张的面子，有是有。 可惜，没这么大。 大到........让昭阳候和韩老将军屈尊给自己做捧眼。深吸一口气，明知此事蹊跷，张耀之却是闭口不提，此时此刻，装傻充楞，闷声发大财才是上策。 ............. “耀之啊，韩老看来是很喜欢你这个晚辈。 来来来，委屈你坐我旁边。 我已经唤人去取丹青楼的“墨宝锋”了，咱们喝喝茶，慢慢聊聊。” .......... 韩老将军和叶初雪谈的正欢，昭阳候则是温文尔雅的对张耀之拱手一笑。 他想从老张的嘴里，套出点东西来。 看看，老张家到底和小先生是何关系。 昭阳候邀请，张耀之推拖不得。 至少此时此刻，在外人看来他和昭阳候是早就勾搭在一块的至交好友。 出来混，人设嘛，绝对不能崩。 ............ 丹青楼第八层，今儿被昭阳候包场。 后来的几位大人，起初看到老张和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坐在主位上，先是震撼。 然后..........被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拉过去一顿哔哔，顿时大彻大悟，对着主位上的张郎中，露出咱俩真铁的笑容，随后含泪准备掏腰包。 约摸着半盏茶的功夫，丹青楼赴约的这些人都到了齐全。 因为......某位刑部好砖头，左侍郎江枫有些疲惫的上了楼。 .............. 看着丹青楼第八层，一片怪异的气氛。 江枫的目光打量着坐在主位的礼部司老张，嗯，果然，昭阳候和韩老将军这些老狐狸，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老张啊，老张，自求多福吧。 摇了摇头，看着叶初雪坐在韩老将军身旁。 江枫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方才已经让人传了消息，上面这些人都是知道规矩的。 此时此刻，谁也不会把窗户纸捅破。 大家伙，心知肚明........... 现在的叶知闲，叶小先生，就是礼部司老张家里的远房亲戚。 至于老张，大家铁着呢！ ............ “诸位都来齐了，江某也就不和大家说那些官腔。 各位大人，哪一个不是朝堂里撑台面的栋梁。 江某直接说要点，关于这些失踪人口的案子，刑部和大理寺的密探已经着手去办了。按照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长安城里针对尚未成年的孩子，失踪人口的案情，实际上已经发展了接近半年。 并非只有诸位府上的公子，小姐，平白失踪。 .............. 只是一开始，失踪的都是城里百姓的孩子。 大概是在两个月前，这个组织的目标才换成了朝野里权贵府邸的公子小姐。一口气拐走这么多家大府的年轻孩子，造成此案的背后组织，必定有他们的目的性。 江某在这里，请诸位大人不要心乱。 我大唐刑部和大理寺，会有专人，倾尽一部一寺的人手，去找寻线索。 诸位都是大唐的官，还请相信大唐。 这个组织的人手做的十分隐秘，不留痕迹。 一次性也只是对一个人下手，销声匿迹数日后，才会选择下一个目标。我刑部的一些暗桩，已经埋伏在市井，只要等他们下一次露出马脚，肯定能抓个活口回来，问出一点料。” .......... 都是官场老油子，江枫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里的哪一个人，道行不比他深。 缓了口气，江枫落座后，喝了一大杯茶水，这才润了润嗓子。 关于长安城里，各府失踪的人口，刑部的人都快把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点线索。只能说，造成这个案子的人，手段太干净了。 ........... 听着江枫的话，明显有人不乐意。 是啊，大家联合在一起，闹腾到了现在。 刑部和大理寺，一个人都没有给找回来。 现如今，还在这里说要相信刑部，相信大理寺.............. 这里的人都是成精的官油子，谁会相信江枫说的客套话。相信归相信，现在自家的儿子，闺女，一个平安的准信都没有，万一碰到不长眼的贼人，丢了性命，刑部和大理寺还能赔一个不成。 ............ 听着堂下的一些议论声，江枫的脸色有些难看。 果然，不拿出一点真东西，镇不住这些老家伙。 总算明白，为啥自家尚书大人打死也不愿意来丹青楼了。 怕被韩老将军踹屁股蛋子，那是一回事。 更主要的是，谁接手这个案子，就等于是被朝野里数十位官员盯上了。倘若此案办砸了，可以说，这辈子是别想在长安朝堂里混了。 ............ “安静，都安静。 一个个的还都是吃墨水吃出来的官皮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还比不上老夫一个粗人。 你们在这里嚷嚷，就能把家里的孩子给闹腾回来。 大家伙心里有怨气，老夫明白。 老夫也一样，小江啊，你家尚书大人把你喊过来是给你扔了一个苦差事。 那老东西不当乃子.......... ........... 老夫呢，虽然是个粗人，但我知道，在我们军里，真要出了事情领兵的将军都为手底下的兵负责。 放心，我不踹你屁股，留给那老家伙呢。 大家聚集在这里，一是为了得到一个定心丸，你们刑部也好，大理寺也好，总得给大家吃点安心的料，否则府里那是每日每夜的闹腾，老夫也受不得。 二来，刑部办案，需要情报，需要消息吧。 ............. 各位府上，谁家孩子什么时候走丢的。 有什么有用的情报，赶紧交代清楚。 说点有用的，比在这里闹腾要好。 我带个头，说点东西。 老夫那小孙子，出门在外可不是一个人。我韩家再落魄，也养得出几名暗卫，他失踪的时候，跟在身后的暗卫足足有三个。两名先天境修行者，一名破了观夜的大修。 老夫相信，只要不是有人刻意想杀我韩家的金苗子。 三名暗卫，长安城里少有人能下手。 可惜，这三人一样也没有回来。 这个组织的人，安插的势力很强大。你们不应该当做普通的案子去办，他们的手上至少也有一名破入点星秘境的高手压场子。” ............. 第五百八十二章：丹青临帖 （一） 第582章：丹青临贴 （一） 慢悠悠的抿了一口丹青楼的“墨宝锋”，八层楼的诸位大人闹腾归闹腾，真正的主心骨还是韩家的老将军。 韩老将军的面子不能不给。 毕竟........除了这位倚老卖老..... 咳咳，德高望重。 有着朝堂上敢殴打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底子，老将军镇场，大家伙才有几分底气缠着刑部和大理寺一直闹事。韩老一开口，底下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 是啊，现在把刑部的江侍郎生劈了，家里的孩子也回不来。 若是此法能成........ 别看老将军现在德高望重，他真敢对着江枫下刀子。 听着韩老将军的话，不少人陷入了沉默。 韩家的三名暗卫，两名先天境界的修行者，还不是武夫根底，在一名破入观夜境的大修带领下，守护一个毛头小子不敢说绰绰有余，那也是固若金汤。 .......... 谁家有胆子，敢对韩府的小公子下手。 长安城里，三名修行者当做暗卫。 除非有人死命针对，有高手不顾代价的出手，否则绝无可能得手。 有暗卫的前提下，韩府的这个小公子还是失踪了。 而且，韩府安插在他身边的暗卫没有一个回来。 当下能得到的唯一猜想，那就是三名暗卫全部死了。 一个普通拐卖人口的组织，如何有能力杀掉三名修行者。修行者凝了五气三花，破入先天境界后，距离天人之隔的大境也就一门之隔。 更何况还有一位破入大秘境的大修，打不过，跑也没跑回来。 对方至少有命星境的大修出手，而且怕不止一位。 ........... “韩老将军说的公道，此案.....绝非刑部一部能涉及。 我们大理寺，也受到不少消息。 这个幕后的组织，绑人后也没有给各府传递消息，要钱要赎金，也没有透露消息，更没有表达他们想要做什么。此案，疑点重重，对方不图财，不图命，却扣押着人手。 倘若韩老将军给的消息属实，他们还有修行者参与到了一起。 这么多大人的血脉，被涉及到一块........ 对方所图，怕是不小.........” .......... 温润的声音从江枫身旁响起，今儿赴约丹青楼的并非刑部一家。 大理卿似乎也害怕被韩老将军殴打，派来的苦命人和江枫差不多。 大理寺少卿，莫安之。 此人当初在叶初雪入长安的时候，也是城门相迎的那一批人之一。到了丹青楼上，莫少卿心知肚明的装糊涂，倒是向叶初雪投去不少善意。 ............. 城门外，迎接青莲剑的时候，大家都见过小先生的模样。 此刻，来了丹青楼。 莫少卿对于此事，也是揣在心里，没有多言。 今儿最重要的事情，并非剑斋的小先生。 大家伙聚集在一块，就是为了探讨出一个结果，将本案找出点眉目。 ........ “莫少卿言之有理，此案涉及太大。 我刑部已经差人动用了地盘，这些天密切监控着长安城的一举一动，大理寺的明镜司，也差了人加快手脚。那些贼子只需再出手一次，就会被抓住马脚。 这次涉及的大人太多，各家各府都有孩子失踪。 幕后下手的人，定是有大变。 .......... 韩将军和侯爷，今儿局了这场茶会，江某也就和诸位明确透个底。 此案........ 狄公已经接手，柳园里的那位近期会有所动静。 大家还请稳住心神，暂且不要走露风声。 倘若哪家府邸，收到了关于孩子的消息。 江某，也请诸位不要自作主张。 一切情报和消息，都请告知刑部和大理寺，我们会有专人差办。这一次失踪的人口这么多，又都是朝野里有名有姓的子嗣，下手的那些人若想要条活路，断然不会对各位子嗣下手。” ........... 看得出来，在场的有些人心绪不定。 江枫顿了顿嗓子，打算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 此案，一开始是小。 但发展到朝堂里，各部各司的大人府上，都有子嗣失踪被拐走。 这样的局面就很蹊跷了，要知道，一般拍花子之类，是求财。 下手的这些人，既不求财，也不求事，一直风平浪静的埋着消息，无所图，才是最大的图谋。 ................ “江侍郎放心，刑部和大理寺的难处，大家都明白。 我们就是想求个心安，哪怕没有性命之忧，家里的小崽子们都被娇惯坏了，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伤了，冻了，谁家不心疼啊。” ................ “我等并非不懂规矩，刑部和大理寺这些日头也没有查个明白，属实心急而已。 不过，柳园里的那位，倘若愿意接手。 好歹，今晚回去各位大人能落得个交代不是嘛。 这些天老夫是家都不敢回啊，一回去我家那婆娘就哭给我看。” .......... “狄大人愿意出山，大家也就安心了。 江侍郎放心吧，这些天各位府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会报于刑部，交给狄大人断案。” .............. 不得不说，老狄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调的样子。 长安城里，诸多大人心中，狄大人还是很靠谱的。 至少，比现在的刑部和大理寺靠谱多了。 天下第一的神探，刑部和大理寺的班底，有一大半都是这位狄公亲手带出来的。今儿江枫在这里，搬出了老狄的名头，朝野里吃官粮的这一批，多少会给点面子。 ............ 此刻，看着狄仁杰的名号镇住了底下一批人。 就连昭阳候和韩老将军，都默默的点头。 叶初雪润了一口茶水，心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倘若这些人知道，老狄打算当个甩手掌柜，把此案全部交给自己负责，心里会作何想法。 听着不少大人，交代了自家失踪的情报和消息。 叶初雪都默默记在心里，而身边的韩老将军似乎发现了这个年轻人的一丝难色。 他看到了叶初雪，刚才脸上的紧张。 心想，让一个年轻人夹在这些老家伙里面，听着絮絮叨叨的话，太难为人家了。要知道，青莲剑斋一脉的人，一个个都是逍遥洒脱的性格，哪里能这么耗着。 .............. “叶公子，可是有些倦了？ 哈哈哈哈，我们这些老家伙念叨起来，那是没完没了的。 你一个年轻人硬凑在一块，难免有些暮气。 丹青楼里收集了不少名家书画之作，老夫看你也是个一肚子墨水的面相，下去耍耍如何？丹青楼里真要攀到一定层数，是有好处的，受益不小。” ........... 韩老将军的善意，让江枫等人注意到了叶初雪的存在。 咳咳，刑部和大理寺的案情。 让小先生一直夹在这里，难免有些不对劲。 各家各府，一会儿要磨叽的事情多着呢。 ............ “韩老说的不错，叶公子终究年纪尚小，我们这些老家伙念叨在一块，没个二三时辰，散不了局。 耀之本就是丹青楼里夺魁的大才，小公子之才，也该让大家瞧瞧。 今儿若能丹青夺魁，也算给诸位大人冲喜了。 大家沾沾喜气，讨个吉利。” ............. 温润一笑，昭阳候也接过了话茬子。 似乎察觉到了诸位的意思，礼部司老张清了清嗓子，笑着对叶初雪说道。 ......... “知闲啊，几位大人说的在理。 张叔忽略了，我们聊公事，太过乏味。你个年轻娃娃去底下转转，丹青楼里的少年才子可是长安城的一最，去下面见识见识，能夺个魁首，也算给咱老张家冲喜了。” .......... 张耀之的本意就是让叶初雪拿个丹青楼魁首的身份，让诸位大人瞧瞧，为他的仕途铺路。 哪知道，靠着咱老张今天的面子。 或许......大朝试都是个过场。 现在韩老将军和昭阳候开了口，叶初雪丹青楼里不夺个魁首，都对不起咱老张的这张老脸。 ............. “诸位大人商讨要事，知闲一个晚辈在这里的确多有不便。 丹青楼里，笔墨之风。 久仰长安的名士风流，知闲失礼，暂且失陪一会儿，还望诸位莫要见怪。” ................ 叶初雪心里，明白这些人的意思。 自己在这里，有些话的确不好说开。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而且丹青楼的名声，叶初雪也想亲眼去看看。不敢说丹青夺魁，能看一看楼里收录的名家书法，对自己的书法造诣也是一场机遇。 看着叶初雪彬彬有礼的模样，丹青楼八层不少大人都心生好感。 嗯，老张家的这个后生，懂规矩，是个苗子啊。 ............... 第五百八十三章：丹青临帖 （二） 第583章：丹青临贴（二） 丹青楼八层议事，叶初雪寻了个由头独自下楼。他已经从诸位大人的交流中，听了不少消息，可推断出来幕后这个组织的作案手法，基本是怎样的流程。 虽然其中的疑点，尚且不清。 万事不可求全，贪多总归不好。 静下心神，既然跟着张耀之来了丹青楼，叶初雪也想见识见识。丹青楼里的名家风流，士子风气，小先生一向以读书人的身份自居，长安城里读书人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丹青楼上。 ........... 默默下了楼阶，随着叶初雪的身形逐渐落地。 丹青楼的大厅悬梯口，有人早就候在了这里。 ........... “叶公子这么久才下来，看来楼上的那些贵人，对公子你十分看重啊。 丹青楼是个雅地...... 咱许三儿还是得仰仗老爷和公子的福气，今生才有这等殊荣，入丹青楼沾沾各位名家的仙气。公子您初来乍到，可能不太懂行当里的规矩。 一会儿许三儿我跟着公子，绝对出不了差错。” ............ 丹青楼停好马车后，张府的许大管家并没有跟着一起登楼。 许三爷，懂得规矩。 丹青楼的第八层，并非是他这样的身份能登的。 老爷带着叶公子上去，那还都是仰仗张耀之这么多年来在六部的面子，给叶初雪博个前程的私心。他许三儿要是再跟着上去，就说不过去了。 什么样的身份，登什么样的楼。 许三爷自己心里面门清，他能来丹青楼就是托了很大的福分。 ......... 没有上第八层楼，而是在第一层的大厅静静地候着叶初雪。 当初跟张耀之来丹青楼的时候，许三爷就放下豪言。 丹青楼里，叶初雪有他陪着，断然出不了什么差错。 许三倒不是说空话，跟着张耀之这位礼部司郎中混迹在长安城里这么多年，许三爷作为张府的大管家，其他的本事或许没有长进，但却炼得一双火眼金睛。 ............ 别的不敢说，至少丹青楼里的这些贵人，许三爷能认个七七八八。 最主要的是，许三爷看的清楚谁是谁家的二世祖，小少爷之类。 有道是，阎王易过，小鬼难缠。 长安城里最难缠的就是各府各家的二世祖，纨绔子弟。 ............. 长安城的丹青楼里，不乏有混进来，想要混个丹青楼挂画名头的二世祖。在这些纨绔子弟的圈子里，谁能在丹青楼里混上一个刺绣金丝的香囊袋，那就是有文化的读书人了。 嗯，读书人不论什么时候，这个身份都很香。 有了丹青楼的刺绣金丝，花坊上的花魁有的都会高看一眼。 为此，不少二世祖闲来无事，混迹在丹青楼的底下，想着能否撞大运，混个书画悬楼的资格。 ........... 许三儿，贴心跟着叶初雪，并不是害怕他冲撞了哪位名家，哪位大人。 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拉不下脸，对付一个年轻后生。 怕就怕，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 那些小祖宗，做事全然不看面子。 面对长安城土生土长的唐三代，老张礼部司郎中的天大面子也不好使。 ............ 许三的心思，叶初雪自然清楚。 有个懂规矩的人跟着，总比自己一个人瞎晃悠要好。 微微一笑，他对着许三爷拱手作揖，开口说道。 ........... “辛苦许三叔了，丹青楼里我还是头一回来，有三叔您跟着一块，也好给知闲撑撑台面啊。” ........... 终究是长辈，叶初雪对待长辈的态度一向是彬彬有礼。 无形之间，被这位叶公子高捧了一手。 许三爷默默挺直了腰板。 嗯，今儿说啥也得在叶公子面前把面子挺直了，自己现在代表的可是礼部郎中，张府的台面，老爷的那些小心思，咱许三儿还不清楚嘛。 说啥，也不能丢了老爷的面。 ............ 此时此刻，丹青楼里许三爷想着要替叶初雪撑场子，不能丢了面子。 今儿的纨绔子弟，来一个，他许三拦一个。 而恰恰在丹青楼大门，说巧不巧，也算得上是故人吧。 有名蜀锦金绣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华丽的袍子。 ............ 他阴沉着脸，一只手被捆上了层层布带和夹板。 阴沉的脸色，看得出来这个年轻公子身子有点虚。 再配合身旁，那个又黑又瘦的狗腿小厮。 来的这位纨绔，正是前些日子，名动长安的秦府小公子，秦虚.......咳咳，秦明。 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白，有些虚弱的秦明抬了抬眼皮。 这些日子，被困在秦府养病，整日都是大补的食材，汤药往身子里灌。 谁曾想，越补身子越虚。 有些不屑的轻藐一笑，秦明冷哼一声，对着身旁一脸媚意的狗腿子翻了个白眼。 ............ “哼，这就是你今儿给本公子专门安排的乐子？ 丹青楼，什么时候你黄四爷也成了附庸风雅的角色。我被爷爷禁足在国公府，今儿可是和你偷跑出来的，你要是不给本公子说个明白，黄四爷，你今儿就成我的乐子。” ............ 语气里带着一丝丝不悦。 秦明的身旁，正是一脸奴才相的黄小四。 背后的汗毛微微一炸，黄小四也是个机灵人物。 是啊，谁家纨绔子弟找乐子的地方，会是丹青楼这样的书墨之地。倘若写文作画，成了乐子，那纨绔们也就不是纨绔了。 ............... 秦明这些日子，因为在朱雀大街冲撞了那位剑斋小先生，被废掉了一根手臂。 秦老国公给他下了禁足令，禁止他出府。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老国公起初是想隔着日子，带着自家不争气的小孙子，亲自登门给人家道歉。有着秦府的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无事了。 谁知道，叶初雪被卷入了烟雨巷的疑案。 涉及枢密院和青莲剑斋，老国公也只能暂时把家里这个惹事精关起来，免得他跑出去触了霉头。 ............. “哎呦，我的少爷嘞。 您就放心好了，我小四办事，什么时候让少爷您担心过。 今儿这丹青楼，还偏偏是少爷您的乐子。 这些日子，那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只要少爷您不露头，没有人会往咱们身上想。这丹青楼是长安城读书人最多的地方，也是士子风流之地。 ............ 小四我给您安排好了。 少爷您之前最喜欢的秀月坊花魁，寒酥姑娘，不是一向有个规矩吗。 登秀月坊的花船，想要和寒酥姑娘春宵一夜的，必须是有才学的士子。 大家打茶围，行酒令。 才学和银子皆是最高，才能得到寒酥姑娘的青睐。 ........... 而秀月坊也有个规矩，倘若是丹青楼里的名士入坊，可以直接面见花魁姑娘，无需茶围，行酒令之类的琐事。少爷您之前买了一些书生的诗文，行酒令的时候也没有撑到最后。 今儿，小四给您包圆了。 我寻了一大笔银子，托关系从丹青楼里找了一位熟人。 一会儿少爷您跟我入楼，第一层有人接应着呢。 以少爷的才学，稍稍动笔，丹青楼夺魁也是轻而易举。 ............ 只不过能花银子办的事，哪里值得我们少爷亲自动手。 您就发挥一二，丹青楼第一层的刺绣金丝，那可就收入囊中了。那些花坊里的姑娘，能认得什么丹青楼几层的香囊，拿着金丝刺绣，少爷您，今晚可不是有乐子了嘛。” ............... 强行挤出一份媚笑，这些日子为了讨好自己的主子，黄小四也是费尽了心思。 果不其然，听到黄小四的话，秦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边的小厮。 ........... “哼，还算你办事得当。 本公子的才学，区区丹青楼而已，之前只是我不屑于这个虚名。既然是为了寒酥姑娘，今儿也就屈尊，来丹青楼露一手，拿个信物回去。 丹青楼的刺绣金丝容易，不过我这手臂，今晚登了秀月坊，怕也........” ........... 嘴角刚欲扬起，秦明稍稍一动胳膊，却是钻心的疼痛。 他现在伤了身子，真登了秀月坊得了寒酥姑娘的青睐。 今晚.......还就吟诗作画了不成？ 察觉到主子话里的意思，黄小四贼兮兮的一笑。 ........... “公子，我小四办事您放心。 我托人打听了，寒酥姑娘最仰慕有才学的士子。 而且秀月坊里，那姑娘没有成为花魁之前，靠的全是一口好箫技，还有柔弱无骨的身姿。 少爷您的才学，若得寒酥姑娘青睐，今晚可是有福，品箫听柔曲了。” .......... 搓了搓手，黄小四的话让秦明听了精神一震，小明同学都不虚了。 他挺直了腰板，看着丹青楼的招牌，不屑一笑。 ............ “罢了，罢了。 难得你小子有心，本少爷今儿也就屈尊，让丹青楼里多一副我的名作。” ............ 第五百八十四章：丹青临帖 （三） 第584章：丹青临帖 （三） 丹青楼的刺绣金丝香囊，在他们这些纨绔二世祖的圈子里也是十分吃香。秦府的小公子秦明，今日心情大好，也就不介意让丹青楼里多出一份自己的落款。 这些天被禁足秦府，都淡出个鸟儿。 秦明不敢出府邸，被自家爷爷禁足是一回事。 最关键的是，他害怕自己买凶去杀人的真相被扒拉出来。 ........... 烟雨巷子的那些性命，都变向的折在秦明手里。 他自己也没想到，花钱买命的人会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 枢密院的人，接了地府的单。 最后死在烟雨巷里，此事已经涉及到了枢密院，刑部，大理寺，还有南九州的青莲剑斋。牵扯之大，秦明百分百可以确定，他的身份是兜不住的。 ............ 万幸，剑斋的小先生有两把刷子。 要真被他买凶杀在了烟雨巷，青莲剑斋动怒，秦府能不能保住自己都是个未知数。 这两天听着黄小四从外界带回来的消息，秦明寝食难安。 事情越闹越大，虽然暂时没有把自己牵扯出来。 但，心里都藏个事儿。 难受！ 此时此刻，哪怕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也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 仗着老国公宠爱，秦大公子心里也有个底。 死的只是枢密院的几个小角色，并非剑斋小先生。 小先生不死，此事真被发现了。 到时候靠着国公府的面子，枢密院那群人还敢动自己堂堂秦府的小公爷？ 免不得一顿皮肉之苦，但总归没有性命之忧。 嚣张跋扈惯了，秦明已经习惯了有人给他擦屁股。 这一件事情，快些翻片，翻片了自己就不用禁足在家里，又可以出门找乐子了。心底藏着事，二世祖们也清楚枢密院不是个好玩的地方，这些天秦明也是过的提心吊胆。 ......... 随着烟雨巷的案子不断发展，始终没有扯到秦国公府邸。 前两天，他的心才稍稍安了几分。 不愧是地府，做事就是靠谱。 看样子自己买凶的情报已经被销毁了，任凭刑部的人脑门上都长着眼睛，也摸不到这个证据。憋了好些日子，今儿在狗腿子黄小四的怂恿下，秦明偷摸着离开了秦府。 ........... 丹青楼里，黄小西一切都安排好了。 身为秦明公子的狗腿子，他得为主子的大小事务都上心费神。 尽心尽力的讨好公子，也是为了自己着想。 黄小四心里有谱，自己的命全部掌握在公子手里。 去张罗人手，刺杀剑斋小先生的事情全部都是他办的。万一事情败露，公子有着国公庇佑，最多小惩大诫一番，但要是杀人泄愤，自己可谓是当之无愧。 现如今，唯有讨好公子，最好能抓住一些把柄，自己的小命才会安稳。 ............ 堆着笑容，迎秦明入了丹青楼。 丹青楼的规矩，是有才之人皆可丹青作画。 第一层的评审，较为简单。 随意寻一书案，书法也好，画作也罢，丹青楼里的掌笔会在丹青落款后，给出评审。倘若水平得当，便可以高挂丹青楼的第一层，供天下士子观赏。 ........... 有资格丹青挂画，是每一个读书人的骄傲。 黄小四为了圆一下自家公子读书人的美梦，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 他托人脉，上下打点。 这才把银子塞到了人家手里，今儿丹青楼第一层，有名掌笔收了银子。秦明只需到他的位置，随意书写一下，就能混个丹青入楼的美誉。 第一层，丹青高挂丹青楼的作品，说多不多，每天也有七七八八。 多秦明大作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既然这些纨绔二世祖舍得花银子，第一层给他们留点空儿，倒也是无伤大雅。 ............ 想着自己快要拿到丹青楼的刺绣金丝，秦明的心情缓和了几分。 靠着金丝香囊，和寒酥姑娘吟诗作画是乐子。 自己把丹青楼的香囊，往爷爷面前一砸。 自家老爷子，说不定也会高看自己一眼。 跟着黄小四大步向前走，入丹青楼，看着一个个泼墨作画的士子，秦公子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 哼，一群废物。 本公子稍稍点墨，就能挂画丹青。 此时此刻，秦明真把自己当成了丹青大家。 随着身前，黄小四一阵宛若炸毛耗子的尖锐嗓音，秦明猛地回过神来。 .......... “放肆，哪里来的穷酸小子，居然敢占了我家公子的位置。” .......... 有着公子在身后，狗腿子黄小四在外面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看着自己费尽关系，勾搭好的位置此刻被人占据了，黄小四立刻狐假虎威起来。 自己可是花了银子的，丹青楼的掌笔就在一旁。 倘若出了什么差错，耽误了自家公子成为丹青楼名家，这些穷酸书生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 “哼，丹青楼里的书案向来是公用的地方，先来后到的道理不懂吗？ 此地空处这么多，何必盯着我家公子的这个位置。” ............. 黄小四的声音响起后，一侧，中气十足的嗓音盖住了他的气势。 面带笑容的许三爷，最擅长处理这些闲碎琐事。 今儿为了给老爷长脸，许大管家豁出去了。 没想到对方也是个出门带仆从的，看来是世家出身，有点底气。 看着面前横在身前的男人，许三爷身为张府的官家，多多少少沾了点官气，可不是黄小四这种狗腿子能比的。心里明显发虚，但一想到自己身后是偌大的秦府，黄小四破皮无赖的品相，就上来了。 ............... “呵呵，我家少爷就是看上了这个位置。 此地风水和我少爷的八字，品相最衬。 今儿，我少爷是冲着丹青楼入画来的。 我看你的模样，应该也是大府出身的管事，黄爷就给你透个底，我家少爷出自秦府。甭管你是哪家的人，敢拦我秦府的路，出了丹青楼，长安城里你怕是不想吃饭了。 快快起开，你占着地方也写不出什么狗扒的大字。 我家少爷，妙笔丹青。 今儿是丹青楼天大的福分，才有资格受我家少爷的一副名作，耽搁了这等大事，你家担待的起吗？” .............. 背后有人，说话都硬气三分。 黄小四这嚣张的态度，仿佛一会儿落款的不是秦明，而是他自己。 听着这小四的狂言，许三爷的脸色有些难看。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一路上都在小心，叮嘱着不要和那些纨绔二世祖结下梁子。 ................ 今儿是怎么了，刚刚找了个地方，就被二世祖盯上了。 而且，来的这个还是二世祖里有名的一位。 秦府的公子，国公府的那一位在长安城里没啥好名声，而且睚眦必报。对方看起来像是个泼皮无赖，但勾搭上秦府这样的庞然大物......... 老爷啊，你一个礼部郎中的招牌，估摸着压不住来着。 ................ 心里有些担忧，可许三爷为了照顾张耀之的面子，嘴上却也没怂。 他定了定神，强行挤出一张笑脸。 ................. “原来是秦府的贵人，冲撞了，冲撞了不是。 在下是礼部司，张大人府邸的管事。 这位公子既然看中了这个地方，又有着丹青入画的本事，不妨等一等。 我家公子，刚刚才磨好墨。 一幅画的功夫，耽搁不了多久。 大家权当做是结个善缘，我家公子若是丹青入画，也好给秦公子冲冲喜，铺铺路不是。大家别为了一个位置闹腾起来，说出去，两家府邸面子上都过不去。” .................. 嘴皮子软了几分，对方是秦府这样的庞然大物。 许三爷的心里也是委屈啊。 恨，只恨老张的位置还是太低。 稍稍服软了一点，但许三爷还是不肯让出位置。 画一幅画的功夫，稍微等一等也就罢了，自己毕竟是礼部郎中府的出身，只希望对面那个二世祖能照顾下面子。 ............ “放你娘的狗屁，黄爷还以为多大的府邸呢。 区区一个礼部郎中，几品的小官啊。 若是你家大人在这里，和黄爷我说话还差不多。 你个小小管事，给你几分面子，你还拽起来了是吧。 呵呵，区区一个礼部郎中。 我秦府若是愿意，明儿就脱了他的官袍，乌纱。 趁着我家少爷今儿心情好，麻溜的滚蛋，再赖在这里污了我家少爷的风水，明儿礼部郎中就要换人了。” .............. 许三爷忽略了一个事情，那就是，二世祖们向来不给面子。 听到他服了软，黄小四变得更加嚣张。 他的态度，似乎礼部的五品郎中，官职罢免全在他一念之间。 ................ 第五百八十五章：丹青临帖 （四） 第585章：丹青临帖 （四）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 黄小四这狗腿小厮，虽然不是秦府的大管家，但跟着秦明公子，背后就等于有着秦府撑腰。长安城里的一座国公府，意义之大，让黄小四的狗眼都容不下四品以下的官袍。 区区礼部司一个五品郎中而已，还当是多大的官呢。 狗眼看人低的黄小四，丝毫没有给老张面子。 ................. 五品的郎中，在黄小四看来还没有自己身份高贵。 自己可是秦明的人，秦公子未来是要继承国公称号，执掌秦府的人物。 若是伺候好了公子，将来咱黄小四也能混成国公府的大管家。 到了那时候，三品尚书见了咱也得敬称一声黄爷！ .................. 背后有着秦府，黄小四的态度才敢这么硬气。 被这无赖小厮，狗嘴咬了一口。 许三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若是秦府的公子也就罢了，区区一个小厮态度也敢这么嚣张。自家老爷虽然比不上国公府高贵，那也是大唐官籍在案的五品郎中。 六部的核心，混上了一身绯袍。 此时此刻，老张不发话，许三爷的性子也按捺不住了。 这厮，太欺负人了！ ................ “许叔，算了。 一个位置而已，犯不着和人抢。 这里的空位还有很多，大不了我们换一个地方，也得个清净。” ............. 随着许三爷的怒火上烧，还没等他发作，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丹青楼的书案旁，有个清俊的少年郎刚才淡定的化水磨墨。 提袖放下一截墨块，叶初雪开口劝住了许三儿。 此地的纨绔二世祖是多，来之前张耀之就和他开口告诫过。 ............ 在叶初雪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盯着礼部司郎中的名头，万一真交恶了几个二世祖，给张耀之沾染一身麻烦，不值得。丹青楼里空着的位置还有很多，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位置，和人大动肝火。 听着叶初雪的话，许三爷的表情稍稍冷静许多。 他暗暗心想，刚才冲动了。 对方虽然是个狗腿子，但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多半还是身后主子的授意。这些长安城里的二世祖不好招惹，也幸亏这个叶公子性子好，给了一个台阶。 否则，许三爷落不下这张面皮。 一旦和秦府沾染上了，老爷那边多少会受点影响。 .............. “哼，罢了。 我家公子大度，不和你争一个位置。 丹青楼里有丹青楼的规矩，凡事都有一个度。 你家公子若是有才，哪里不能丹青入画，倘若德不配位，抢先这一步又能怎样。这地方你们留着吧，我家公子图个清净，要不然免不得和你这厮费一番口舌。” .............. 有了台阶，许三爷还是维持着老张最后的倔强。 他冷哼一声，刚欲动步，却被身旁这个又黑又瘦的小个子拦住了。 黄小四的嘴脸有些难看，在他看来，这个管事一般的人物，嘴角里有些看不起自己。 吐了一口浓痰在许三儿脚底下，黄小四嚣张的抬起头，开口说道。 .............. “图个清净？ 呵呵，我家公子可是秦府的贵人。 公子想要这个位置，让你快点让出来，这是你府上的福气。 你个小小管家，非但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敢嘲讽我家秦公子。今儿这事不说清楚，你还就没走了，什么叫做是你们让出来的，我家公子身份高贵，用得着他人来让？ .............. 嘿，你家这少爷倒是生的白净。 不过看起来也是个无才之辈，靠着这张面皮来丹青楼讨个活儿。 今儿你黄爷把话放这里了。 惹了我秦府，你和你家少爷一起跪下给我家公子磕三个大响头，要倍儿响的那种。公子倘若心情好，这事情翻片儿算了，要不然过些日子，抄了你家府邸。 黄爷瞧着你家这少爷倒有几分相貌，到时候贩到兔儿馆里，哪天爷来兴趣说不准还能赏他个生意。” ................ 地痞无赖的性子，在黄小四的眼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仗着有秦明撑腰，简直是当众打许三的脸。 目光瞟了瞟身后的清秀小公子，嘿，倒是生了一副好面皮。 隔着这么远，还能闻到一股青涩的甘甜香气。 这气味，比家里养的两个姑娘都要清甜。 ................ 听着黄小四嚣张跋扈的话，秦明在一旁默默摇着手上的折扇。 他这种大家公子，该有的派头不能丢。 有些事情，交给会咬人的狗去叫叫就成。 黄小四这狗腿子，狐假虎威。 叫嚷的话的确有些难听，不过在秦明看来，却也说的在理。区区一个五品的礼部郎中罢了，府邸里的人居然还敢和自己抢位置，简直不把秦府放在眼里。 轻藐的眼神，落到许三身后那个少年公子的身上。 随着秦明瞳眸的一阵收缩，他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 “放你娘的狗屁，没长眼的玩意。 我秦府一向是高风亮节，家风严谨。 黄小四你这狗东西倘若再在外头打着我秦府的名号，败坏我秦家的风气，小心本少爷把你当场砍了，都没人说个不字。 我秦明，虽生性纨绔了一些。 但该守的规矩，该有的礼数那是一样不落。 ............... 今儿跟着你出来，才让我见识到什么叫狗仗人势。真以为有本公子罩着你，你黄小四就能打出秦府的名号扛大旗了不是。丹青楼里的规矩，向来是先来后到。 这位公子好心让位，你却一直逼迫人家。 哼，我秦家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一条东西。 倘若现在有一剑在手，本公子非斩你一只手下来。” .............. 猛地一脚，飞踹在黄小四的后背脊椎骨上。 身后吃了一力，黄小四都来不及喊疼，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 本想咋呼几声，可是等黄小四回过神来，才发现开口骂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家少爷。 怎么回事？ 少爷他.............为何突然变了性子............. 往在以往，自己在外头替秦明摇旗呐喊，少爷都是叫好才是。 少见秦明动这么大的火气，一时间居然让黄小四有些害怕，默默蜷缩起来，不敢回话。 ............ 心里忍不住大踹气，不知道自己刚才这一脚有木有让那位消了气。 看到这个年轻公子的瞬间，秦明想都不用想，直接认出了对方。 出手折断他手臂的，就是这个看起来清秀温弱的少年。 秦明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自然认得出叶初雪的样子。 而此刻，他却敢怒不敢言。 因为，自家爷爷说了。 这一位..............佩剑青莲............. ........... 他娘的，黄小四这狗东西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事主的头上。也幸亏这位剑斋的小先生好脾气，要不然一剑砍死黄小四，捎带个自己，都是顺手的事情。 枢密院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惹上了，也不怕一个秦府。 秦明虽然是纨绔，但看时势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此时此刻，他只能用怒火来掩盖自己心里的慌乱。 一时间，买凶杀人，刺杀剑斋小先生，将他引入烟雨巷的案子，所有的情绪一瞬间爆开。让秦明手足无措，只能把全部的火气，发泄在黄小四这个受气包上，狠狠的在他身上又补了几脚。 .................. 微微愣神，发呆的不仅是黄小四，还有许三爷。 方才还在尴尬，这个台阶要怎么走下来。 谁知道对方主子突然变了性子，一个劲的殴打这狗腿子。 秦明的名声，许三儿是知道的。 这秦家的公子，啥时候...........从良了................ ............. 凝望着秦明奋力殴打黄小四的身形，叶初雪微微凝神。 他认得这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倘若没有他在朱雀大街这么一闹，自己也不和和唐家兄妹结识。 只是，这秦公子的身子骨都这么虚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他这么用力殴打，不疼吗？ 尚未等叶初雪开口，在黄小四疼的哇哇乱叫时。 一把细长的佩剑，从空落下。 .............. “哈哈哈哈，真是罕见。 秦家的小公爷什么时候迷途知返了，秦小公爷有着问罪之心，此地岂能无剑。 大善！ 来来来，我借剑与你，斩了这厮，免得污了丹青楼里的空气。” ................. 第五百八十六章：名剑白雪知 第586章：名剑白雪知 随着秦明奋力的殴打黄小四，这个地方的躁动，引起了一些人过来观望。秦大公子打的十分卖力，现在不用力发泄在黄小四身上，真惹恼了剑斋的小先生，那可就不是一剑两个窟窿能解决的。 黄小四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区区一个礼部郎中，五品的官袍罢了。 公子哪里至于害怕成这副样子，不过主子殴打自己，那也只能受着。 ........... 疼的嗷嗷作响，黄小四在地上挣扎着厉害。 他这种地痞无赖，懂得一个事儿。 那就是被打的时候，只要表现出快受不了的样子，多叫嚷几声，让打自己的人舒心了。这阵子殴打很快就能熬过去，不至于打到收不了手。 护住要害，黄小四任由秦明踢打。 ............ 可惜，一把剑的出现，让黄小四这厮胆寒起来。 修长的剑，剑鞘宛若枯木沉香。 木纹剑鞘上，用朱砂勾勒出几朵梅花。 有人飘然拔剑，一剑出鞘，竟有淡淡的梅花香气传出。不同于一般剑刃，此剑漆黑如墨水一样，却有几处镂空，纤细的宛若一根梅花树枝条。 ............... 开口说话，拔剑而来的是一位气质清冷的年轻儒生。 他穿着一身漆黑色的墨袍，纯色的黑。 唯独左袖的衣袍上，绣满了红梅。 不用看人，秦明只看到这一身墨袍和梅花，再闻着空中淡淡的梅花香气，整个人就有些愣神。 .............. “梅，梅师兄........ 这等无名小厮的血太脏，岂能污了梅师兄的剑！” .............. 大口喘息了一声，秦明看着拔剑而来的年轻儒生，居然露出了几分胆怯。 他脚底下的黄小四，此刻更是屁都不敢崩一声。 整个人抱着脑袋，在地上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今儿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了吗，居然把这一位给招惹出来了。 ............ 秦明这样的纨绔二世祖，看到他都要心里胆怯一分。 此刻，叶初雪的目光盯着那把梅花剑。 他有些出神，此剑他在书里读过。 尚未等叶初雪说些什么，一侧的许三爷就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对着叶初雪小声说道。 .............. “叶公子，今儿我们闹大了，趁着人家没有注意到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这一位可了不得，翰林书院的出身。 丹青楼挂画第八楼，七层魁首的大家，左袖墨梅的梅家大公子，梅静苏。这位爷您别看他一副书生派头，早些年也是长安城里的一大纨绔。 而且一般的纨绔子弟都服他，算是那些二世祖的头儿。 ............. 也就是曾经遇到了翰林书院的那位，不知道为啥改了性子，去读书了。 而且，梅大公子在书法一道上的造诣极高。 翰林书院苦修三年，就读出了一个左袖墨梅的名号。 今儿这事情，我们占个由头。 他要真砍了秦家的人，老爷哪里也脱不开干系。这种事情我们已经沾染不得了，还是干净脱身，换一处地方，不要继续耗在这里，惹得一身麻烦。” ............ 察觉到在场两个人的身份，许三爷也不敢继续撑台面。 这里太乱了，乱到自己家老爷的面子当真罩不住。 混迹在长安城里....... 许三爷清楚这种程度的斗争，他们再不离开，真出了事情，肯定是背锅的那批人。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正当许三爷附耳，给叶初雪念叨的时候，一侧的梅大公子转身相望。 ............. “惊扰小先生了.......... 这等恶徒居然敢对小先生出言不逊，梅某借剑与你，小先生亲手斩了他，消消气也是极好。 没想到丹青楼里还能遇到小先生，头一回见，在下梅静苏，翰林书院里倒是颇有几分薄名。平之要按辈分来算，应当算我师弟，可惜我没在那位门下，只是挂了个名。” .............. 翰林书院出身的梅大公子，自带一股书香气息。 而看向他的时候，却看到这个年轻人生了一张清冷高傲的面孔，仿佛读再多的书，也给人一种纨绔公子的傲气。 此人自然认得叶初雪的身份，长安城里到了一定身份，现在几乎都知道有个剑斋的小先生。 左袖墨梅的梅大公子，居然对叶初雪这般谦逊。 一时间，看呆了身旁的许大管家。 这是什么情况.......... 叶公子这么有面子，还是梅公子太客气了，说话客套。 不过为啥总感觉这两早就认识，还有，那个平之是谁？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不给许大管家适应的时间。 听着梅大公子的话，叶初雪的眼神明亮起来。 他颇有兴趣的看着此人手上的佩剑，开口说道。 ............. “名剑，白雪知！ 梅公子能佩此剑，自然是品性高雅之人，否则也无法持这等名剑。翰林书院的藏剑里，梅兰竹菊，君子四剑之名，这一把白雪知独占鳌头。 叶知闲，见过梅师兄。 翰林书院的大师兄，梅师兄的身份可不是区区薄名。 ............ 今日也算有缘，叶某陪同家里长辈来丹青楼赴约，一时间手痒，想来试试此地的丹青妙笔。 梅兄的白雪知，乃是名剑。 君子四剑之首，不知可否一观？” ............. 看到叶初雪明亮的眼眸，梅大公子微微一笑。 他倒不是小气的人，剑斋的小先生嘛，自然是好剑之人。 大气的平捧长剑，将手上的剑递到叶初雪面前。 梅大公子温润一笑，嗯，小先生不愧是读书人，唯有我们读书人才能闻到同属读书人的气质。瞧他身上的梅花寒香，就知道和自己是一路人来着。 ............... “小事而已，区区一把剑，居然还能让小先生记着。 你和长辈一同来的丹青楼，不知道是哪位大人？” .............. 客套的和叶初雪交谈着，梅大公子和睦到宛若在拉家常。 伸手接过梅静苏的白雪知佩剑，叶初雪微微一笑，开口回应道。 .............. “礼部的张耀之，张大人。 此剑，可为天下名剑之一。 红梅白雪知，叶某在书里读过。 白雪知的剑，天生带着一股寒梅香气。若是士子一怒，剑饮热血，墨剑上自生红梅，香气更甚。可谓是一大奇景，然红梅之气，算是下品。 ............. 真正的白雪知，需儒门的浩然气催生。 剑生白梅，浩然一剑，兵不血刃。 今日一观，当真不愧是名剑。 梅师兄掌剑白雪知，当为四君子之首。 此剑可养红白两种梅花剑气，知闲看这把剑上尚未沾染红梅香，应当还是尚未落雪见梅花。梅兄是高雅之君子，若是今日让此剑红梅，而失了浩然的最高境界，当是叶某的罪过了。” ............ 捧着梅大公子的名剑，叶初雪小心翼翼的观赏一番后，将剑递还回去。 听着叶初雪的话，梅静苏微微愣神，然后大笑起来。 他是读书人，读书人一向不笨。 透过叶初雪的几句话，就明白了现在的意思。 ............. 叶小先生和传闻里一样，是个清净如水的性子。 他似乎在隐藏身份，不方便现在暴露。 大家心知肚明，至于礼部司的张大人....... 没啥太大的印象，道一声久仰罢了。 ............... “久仰，久仰，原来张大人还是小先生家里的长辈。 我这一把白雪知，可比不上先生手里的那把。 虽未开梅花，但今日这恶徒侮辱先生清誉，开一剑红梅倒也无妨。” .............. 抚过白雪知墨剑上的淡淡梅花香，梅大公子展露笑容。 而此刻，躺在地上的黄小四只知道瑟瑟发抖。 一旁的秦明，也是听出来一个大概。 这位剑斋小先生，应该是在劝梅公子不要在这里动手。秦明虽然是个纨绔，但他听得懂人话，此刻借着叶初雪的话，他猛地一踹黄小弟的屁股。 ............... “丢人的玩意，小先生在替你求情呢。 还不快点起来，给先生磕头。 谢过先生和梅师兄的不杀之恩，今日要不是因为此地是丹青楼，杀你污了丹青楼里的清净，本公子第一个把你砍了。 梅师兄，这玩意就是个脏狗。 猪狗不如的家伙，用您这把名剑杀他，太抬举他了。 不值得，不值得。 秦某回府之后，一定家法伺候，让他好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 第五百八十七章：画拳 （一） 第587章：画拳 （一） 秦明一脚的踹力，直接让黄小四扑倒在地。 此刻，听着自己家公子的话，黄小四立刻表现的磕头如捣蒜。他听出来秦明的话里，是在救自己小命，怕是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主儿。 现在，黄小四哪里还有胆猖狂。 他拼命的磕头，鼻涕眼泪一并迸发而出。 ..................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今儿不知道是贵人在此，冲撞了公子，实在是小人的罪过。 小的狗眼看人低，往后小的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我家公子说的是，小人不过一个地痞无赖，猪狗不如的玩意。在丹青楼这样的雅致地方，杀了小的污了公子的名剑不说，丹青楼里染了血腥，小人下辈子也偿还不起啊。” ................ 额头上都有血迹流淌，黄小四的表情十分真实。 就差喊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俗套桥段。 借着秦明给的台阶，想顺势下坡。 看着捣蒜一般的黄小四，梅静苏大公子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 “哼，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也罢，小先生说的不错。 丹青楼里是个雅致的地方，在这里宰了这厮，污了丹青之境。不过死罪免了，活罪难逃，秦公子往后看好你家的狗，不要见人就乱叫。 你兄长的确求学翰林，他唤我一声师兄倒是礼数。 ................ 秦公子非我门下，就莫攀这层关系。 你这纨绔小子要是真改了性子，来丹青楼里浸染熏陶，勉强算你浪子回头。你和先生争这个书案，是对自己的丹青之技，胸有成竹啊。 今儿碰上了，也是赶巧。 不如梅某自傲一回儿，你们二位斗墨一场，我来当个见证。” ............. 高傲的梅大公子，手指微微一屈。 一道梅花气，径直的没入黄小四的身体里。 梅花气入体，一朵红梅悄然无息的在黄小四的脸颊上花开五瓣梅。翰林书院的大师兄，的确是个清傲之人，他甚至正面怼了秦明秦公子，让秦小公爷的脸色有些难堪。 得知自己逃过一劫，黄小四强忍身上的剧痛和心里的暗喜。 他对着面前的两个人，就是一阵猛磕。 ............. “小人，谢过.........” .............. 话音尚未说出，一阵剧痛随着脸颊上的梅花盛开。 一丝丝梅花红震起一片血丝，让黄小四的身上爆发出极度的疼痛。 叫痛了一声，黄小四不再敢开口。 看着这厮吃痛，梅大公子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 “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 今日给你小惩大诫一番，我在你身上种下的梅花印，会维持五天的时间。每天梅花落下一瓣，单反你开口就会有蚀骨之痛。让你捡回一条命，往后收敛一点。 再带坏你家少爷，本公子不斩了你，秦府也容不下了。” .............. 挥了挥手，示意秦明上前。 梅静苏大公子，也颇有意思，想要看看叶小先生的书画功底如何。 到底是青莲剑斋出来的人，师承李太白。 秦明这小子完全就是个添头，根本算不得数。 这一场斗墨，有丹青楼七层魁首的左袖墨梅，梅静苏做见证，一时间可谓惊起第一层许多士子的围观。 梅大公子，一副墨梅高挂第八层。 年青一代里，书法技艺盖压一片。 ............ 听着梅景苏的话，叶初雪淡淡一笑。 他对着这位出身翰林的年轻儒生，拱手一礼，开口说道。 ............... “也是有幸，既有梅兄做观，知闲微末技艺，也就登堂献丑了。 秦公子，你的手臂可有碍？” .............. 看着秦明上了夹板的右手，叶初雪颇有几分不解。 秦家的这个小公爷，不符合人设啊。 他有如此酷爱丹青吗、 右手伤筋动骨，还要来丹青楼一展技艺。 听着叶初雪的话，秦明的心里猛地一疙瘩。 果然，剑斋的这个小先生对自己还有十足的印象。苦着的脸上挤出一份笑容，秦明点了点头，对着叶初雪有些敬畏的开口回应道。 .............. “秦明见过先生，能再遇先生是秦某的幸运。 我事后明白了先生的苦心，之前是我唐突了，还要谢谢先生出手才是。不过我这手腕虽然伤了，但丹青楼里一副书画的事情，秦某......一手足以！” ................ 苦涩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份微笑。 秦明还深刻的记着，叶初雪折断他手腕的画面。 断骨之痛，如今人在面前，碍于对方的身份，自己堂堂秦府的小公爷还得对着他笑脸相迎。咬了咬牙，今日黄小四买通了丹青楼里的掌笔，自己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就能妥妥的丹青入楼。 最后几个字，秦明嚼的十分清楚。 看着秦小公爷充满信心的模样，叶初雪一时愣神。 难不成，这个纨绔公子真的在丹青造诣上有着非凡的水准。 .............. 本想替秦明治治手腕，但看秦公子想要一手丹青，一战成名的自信............ 嗯，叶初雪是个知趣的人。 罢了，不坏人家的好事了。 默默侧开身子，叶初雪温润一笑，对着秦明拱了拱手。 .............. “秦公子既然要施丹青妙笔，叶某也不好占着公子风水。 此地，研磨已毕。 秦公子，先请把？” .............. 主动侧开，将位置让给了秦明。 叶初雪则是到了另一侧，空着的书案旁。 此刻，许三爷尚沉浸在出神的姿态。 不错，绝对不是老爷的面子。 老爷区区一个礼部郎中，五品的官阶，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面。镇住秦府的小纨绔，还让梅大公子如此礼待，不得了，这位叶公子到底啥来路啊。 .............. 他不是才来长安城几日吗？ 怎么..............路子这么野？ ............. 愣神的不仅是许三爷，一层楼远远围观的士子，也有些狐疑。 今儿这一场斗墨，来的蹊跷啊。 .............. “丹青楼斗墨，想来是文斗丹青，书法，画技，丹青之技皆可斗比。其中一人的技艺若能高出另一人，就能获得比斗之人在丹青楼的名誉，和魁首身份。 斗墨的事，罕见。 今儿的事情，更罕见啊。 这两个人都没有丹青楼的金丝刺绣，两个新人，斗墨斗个啥？” .............. “咳咳，这位兄台。 一般人斗墨也就罢了，你好好看看，旁边那个可是丹青楼第八层的名家，左袖墨梅的梅大公子。人家可是丹青楼名家，七层魁首的身份，这样的人来给这场斗墨做见证。 啧啧啧，今儿这场分量不会轻。 我瞧着，那个富贵公子打扮的颇有几分秦府公子的模样。 前些日子不是传，秦府的小公爷肾虚到下不了床了吗。 今日居然在丹青楼里看到他，瞧他这面相，毫无血色，的确有些虚。” .............. “斗墨可不是斗身份，丹青楼里一战成名的人物也并非没有。 有梅大家作保，今天的这场有看头。 我看这秦府的小公爷身份显赫，他通丹青也是个稀罕事。不过另一位少年模样的，长安城里有点脸生，不知道是那一位未出世的公子和高徒。 罢了，咱们先看看他们选择落款何等丹青，总之，这一场绝对获益匪浅。” ............ 听闻此地有人斗墨，作见证的还是丹青楼里挂画第八层的梅静苏，梅大公子。第一层楼，许多士子纷纷涌来，但他们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恰好，能够看到书画的距离。 斗墨，是个稀罕事。 有梅大家作见证的斗墨，更是稀罕。 丹青楼的这些人，对身份什么的反倒不太在乎。 他们只看重丹青，一切以丹青技来比试。绘书画者，需静心沉气，不好上前观摩，以免乱了人家的心府浩然。 .............. 深吸一口气，秦明来到自己早就安排好的位置。 他看着叶初雪还在另一侧的书案上静静地磨墨，眼神瞟了瞟一旁的丹青楼掌笔。 此时此刻，有着梅大家在身边。 这个中年掌笔，有些慌神。 不过一想自己受的那叠金票子，心里顿时就有了勇气。向着秦明点了点头，中年掌笔露出了一副“这把稳了”的自信笑容。 看着丹青楼掌笔的目光，秦明稍稍静下心来。 他以单手挑选了一根大号的狼毫紫檀，豪锋吃饱了墨水后。 提笔，落墨！ ................ 第五百八十八章：画拳 （二） 第588章：画拳 （二） 大号的狼毫被秦明只手握起，他提笔的姿势倒还算是有模有样。 浓墨吃进了宣纸里，秦小公爷微微一提腕，一道墨迹劈显出来。出身在秦府这样的世家，秦明自幼也是被朝野里有名的学士教导过的。 基本功一类的根底，倒是不弱。 秦府家大业大，不缺那些请先生的零碎银子。 也多的是想来巴结，上门教导这些小公子的老先生。 不得不说，握笔丹青的时候，秦明看起来有模有样。 ............ 他纨绔归纨绔，世家公子所受到的教育，一样没有落下。 至少，这一副大字，写的还算得体。 看秦明落笔的模样，他应该是想写书法。 用这么大的狼毫紫锋，写的也是大字。 书法落墨，字越是大，越讲究其中蕴含的意境和气质。一旁书案的掌笔，望着秦明公子豪气无比，一笔落下的墨迹，微微点头。倒是有几分功底，可这位爷写这么大的个干啥？ ................ 秦明提笔到落墨，几乎是一气呵成。 他写的是一个秦字。 有板有眼，一个较为古板的正楷秦体。 单写一个大字，秦明将手上的狼毫摔在砚台上。他在书法上的基本功还是有的，至少写的这个大字，颇具几分韵味，只不过缺陷也是明显。 他的线条，只注重力度，少了一分柔劲。 这个字，看不出意境和精气神。 甚至，就连落笔的线条都能感到一股刻意的突出，少了一些自然。 .............. “就这？ 这样的水平还敢来斗墨，梅公子亲自作见证的斗墨水准........什么时候这么水了.......... 此人落笔的姿势，倒算是基本功扎实。 可看得出来，他在笔墨之道上沉浸的时间不长。 这个字，太硬。 写的太刻意了，有些冲突，只能感觉写的有板有眼，过于平庸，说不上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 随着秦明的丹青之作彻底落笔，远方围观的一些士子，纷纷蹙眉。 要知道，丹青楼里的斗墨，那一场不是大家之战。 怎么今天，显得如此儿戏。 秦明的字写的说得过去，但过于平庸，也就是基本功的水平。硬要说的话，就如同刚刚学会写字的黄口小儿，放言要挑战丹青大家一样。 随着有人开口，身旁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 ............ “咳咳，兄台。 这位写的是一个秦字，他可是长安城里秦府的那个小公爷。 以家族姓氏为题，怕是想在无形中压一压其他人。秦小公爷在长安城里的名声，大家也都清楚，一个纨绔公子，能写出这有板有眼的大字，算是不易了。 诸位，最好不要过多评论。” ............. 秦明用自己的家姓，写下一个秦字。 的确有着威慑的心思。 不过一旁的掌笔，此刻却有些为难。 秦明的这个水平，只能说一般般。 较之丹青楼里的这些士子，也是平庸之姿。 这位爷的心里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嘛，你写个簪花楷，把字稍微写小一点，自己也好昧着良心，看着那叠金票子的面子，给你过了。 现在倒好，这么大的一个秦字。 隔着老远围观的士子，一个个看的一清二楚。 自己这个时候做了假，丹青楼里到底混不混了。 ............ 此刻，没有等秦明开口。 墨袍的梅静苏，微微一笑，瞟了一眼秦明的秦字，开口说道。 .............. “基本功当年倒是没有偷懒，写的有板有眼，算是不错了。 不过，你写你家的这个秦字。 真不怕把秦爷爷气的揍你一顿，既写秦，以姓为尊，却连一点秦家的气魄都写不出来。罢了，以你的水准，这个大字都算超乎我的预料。 掌笔，等一会再作评。 我们等一等，看看叶公子想书什么？” ............. 对于秦明这个大字的水准，梅大公子也是有些出乎预料。 没有想到，秦府这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当年的基本功还没有落下。 但，也就只是基本功罢了。 他这个水准，莫要说第一层楼夺魁，丹青入画都差了许多火候。 随着梅大公子的开口，术3案旁的掌笔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好，只要不是当场给秦明做评。 事后，还是可以改的嘛。 ............ 秦明的一个秦字，并非意味着这场斗墨显得平庸无奇。 毕竟，梅静苏丹青楼第八层，左袖墨梅的名头含金量还是极高的。 秦小公爷，平庸也就罢了。 此刻，许多人将目光聚集在叶初雪身上。 期待着这个年轻的少年书生，可以带来不一样的作品。 ............ 依然静心磨墨，叶初雪的心境沉稳。 他在思考着要落笔什么样的作品，他精通书法，就连最难的浩然形意，叶初雪的笔墨都突破了小成的意境。简简单单的写几句诗文，以他的笔锋，丹青楼夺魁不难。 但此刻，叶初雪磨墨的时候，看着泛起的涟漪。 心境里有一口气，躁动不安。 他昨晚突破了先天境界，如今仗着身体里的先天气息尚未散去，心里不由的涌出一个念头，随后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 叶初雪以武道破先天，他入先天的机缘是一拳。 那一刻，全部的精气神都汇聚在那一拳里。 一拳出，非生，即死！ 沉浸在心府里的先天气息，促使着叶初雪将心神凝聚在武破先天的画面。他这一次，不打算以书法书丹青，他欲作画，将那一瞬间，刻画下来。 ............ 墨块被叶初雪完全磨融在清水里，研墨完毕，他也驱了一根大号的狼毫青锋。 狼毫浸润，叶初雪沾的不是墨水。 丹青楼的书案旁，都有替人解渴的热茶。 在众人有些愣神的目光下，叶初雪将笔锋浸润在茶壶的热水里。 笔锋被热水浸润后，叶初雪挥笔落画，在书案上的宣纸上宛若狂草一般，画下一片空白。 凝望着叶初雪作画，一旁的掌笔都有些不解。 这个年轻人，到底在画什么？ ............ 不同于常人，望着叶初雪落笔作画。 离得最近的梅静苏大公子，眼神微微一亮。 作为丹青楼挂画八层的大家，梅大公子也是画技闻名的人物。他看得出来，现在剑斋这个小先生的心神，已经全部沉入了笔锋之内。 而且落笔的时候，有先天气息凝聚。 用先天境的先天胎息，混入笔端之下。 虽然是白水点墨，可叶初雪要画的这一副大作，绝不简单。 ............. 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梅公子的手势一出，一旁围观的士子也都不再说话。 一时间，丹青楼第一层变得鸦雀无声。 一旁，叶初雪身边的掌笔都默默退开。 他在丹青楼多年，虽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想要画什么。 但透过他身上的气息，可以看出，这是大家之风。 ............ 丝毫不清楚外界的情况，此刻，叶初雪靠着心中一点先天气的促使，全部的心神都灌注在狼毫笔锋之上。 他一直想着某个画面，落笔之时，额头上甚至有汗水滴落。 狂草一般，书画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身旁，茶壶里的热水都被叶初雪用掉了大半。 稍稍吐出一口气，叶初雪停下笔。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趁着这股精气神还没有消散。 嗯，他动墨了。 不过并非是用狼毫笔端，叶初雪直接伸手，端起砚台，里面是他磨了大半的墨块。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个年轻的少年书生，像是疯了一样，将砚台里的墨水，全部泼墨在书案上的画纸上。 ............ 一大滩墨迹，淹没了叶初雪费心费神一盏茶的狂草。 随着墨水泼上的瞬间，叶初雪深吸一口气。 他捏住画纸的一角，猛地将画纸抖索在空中。 墨雨飞溅，一副好好的画纸，被墨水吞没了大半。此刻随着叶初雪的抖索，墨迹彻底吞并了纸张的全部，将一副画纸，彻底染成漆黑。 .............. 飞溅的墨水下，叶初雪平平稳稳的放好手上的画作。 看着此画，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此画，成了！ .............. 泼墨画作，古来就有大家擅长此技。 不用笔，只以泼墨成画。 泼墨后，靠着画纸上墨水的自然流淌，使得画中山水自成，别具一番意境。 而此刻，叶初雪的这副画作，也是以泼墨画的手段绘成的。别人泼墨，是以泼为笔，墨成山水洞天，而他是彻彻底底将泼墨，变成了泼墨。 墨水吞并了画纸，一片漆黑的一幅画，黑的比夜色还要深。 .............. 第五百八十九章：画拳 （三） 第589章：画拳 （三） 漆黑的一副画，在叶初雪的手上却显得如获珍宝。他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挂在一旁竖起的画架上，眼睛里充满了神色。作画这一副墨图，让叶初雪的精气神都达到了顶峰。 此刻，稍稍一歇劲下来。 身子骨感觉轻盈了不少，少年清俊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胭脂红润。 ........... 叶初雪画完这一副墨图，只觉得心里酣畅淋漓。 他方才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自己破入先天的瞬间。 他入先天，是一场机缘巧合。 而破入先天境界多余的先天气息，一直积压在叶初雪的身体里，如今随着他的画笔浸润在了这张画作里。让此画，多了一丝灵性。 .............. 看着叶初雪如获珍宝一样，小心伺候着这张黑色墨图，秦明强忍住心里的欢喜。 得，还以为青莲剑斋的小先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叶小先生不过武夫而已。 他在书法，丹青上的造诣，怕是比自己都不如。 吓死了都............ 瞧叶初雪的模样，倒像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少年儒生。没想到他也是强装文化人的人设，本质上还是粗鄙武夫罢了。 .............. 心里洋洋得意，秦小公爷都快翘起尾巴来。 他凝望着叶初雪悬挂起来的墨图，再看看自己有板有眼的秦字。 嗯，其中的差别，显然易见啊。 只要在场的士子眼睛没有瞎，今儿的这一场斗墨，自己赢得可是公公正正，漂漂亮亮！ .............. 丹青楼斗墨，先有秦明一般水平的秦字，又来了一张叶初雪不明所以的漆黑墨图。 这两个人的操作，彻底震撼了围观的士子。 望着叶初雪那张乌七八黑的泼墨图，哪怕是丹青楼里颇有名望的老学士，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年轻人，看着一副大家风范，为何，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 “咳咳，兄台，您看出来这个少年人画的是什么吗？ 我觉得，他似乎还不如秦家小公子的那个大字。 好歹.........人家还看得出来是个字嘞。 这么乌漆巴黑的一副画，他画的.........是观夜图，还是黑云压城的画境？” ............. “看不出.........看不出啊......... 我浸淫丹青画技二十余年，对古法泼墨之作，也算小有了解。从未见过这般........这般豪放的画派，这个小公子看起来气质不凡，我甚至感觉，他身上的气质比起梅大公子还要多一丝空灵。 为何，会是这样的画作？ ........... 泼墨，彻底压住了整张画纸。 他想要表达什么意境，墨迹浸染到这种地步，想要弥补，都算失了上乘。像是这样的泼墨作，可以用红梅，来补灵，用飘雪，来写意。 可.......黑成这样，我也想不出来...........” ........... “唉，丹青楼的斗墨，是如此儿戏的吗？ 本以为有着名家梅大公子做见证，今天的这场斗墨，会有彩头。秦家的那个小公爷，大家也都看出来了，算是个添头。真正的大家，应该是那个看着面善的小公子。 他的丹青画技，倘若只有这种水平，会入左袖墨梅的法眼。 我记起来了，他在泼墨之前。 好像有用笔端在画卷上画了什么东西，该不会.........此画藏的别有洞天？” ............ 对于叶初雪的这一副墨图，远方围观的士子议论纷纷。 有人感慨，丹青楼里的斗墨一次不如一次。 这些人，枉费读书人的名头。 有人甚至觉得，秦明的水平还要看得过眼。 而有些人，则相信梅大公子的眼光。 堂堂丹青楼七层魁首，八楼名家的水准，梅静苏会选择一个俗人吗。一定是叶初雪的这副画作，太过于高深莫测，不是他们这些俗人，能够观摩的。 ........... “咳咳，梅公子...... 您看........这该如何.............” ............... 随着在场众人的议论纷纷，叶初雪书案旁的掌笔，脸色也有些尴尬。 他只得将话题，抛给梅静苏。 叶初雪这样的大作，他在丹青楼里掌笔多年，也未曾见过这样豪放的年轻人。 听着掌笔抛过来的话茬子，梅大公子却是眼神一亮。 他近距离看过叶初雪的手法，所以同为大家的梅大公子明白，剑斋小先生，绝不会浪费自己的精气神在无用之作里。叶初雪为了绘画这一副泼墨图，他可是将先天胎息都融入了进去。 能耗费这么大的机缘，此画，菲凡。 定了定神，梅静苏看着叶初雪，开口笑道。 ............. “叶小先生，还要等多久？” ............ 听着梅大公子的发话，叶初雪有些疲惫的端起书案上的一盏热茶。 他润了润嗓子，看向梅静苏淡淡一笑，开口回应道。 ............ “梅兄看出来了？ 此画，已经是知闲如今能达到的最高水准，甚至是借用了一部分的造化机缘，误打误撞，才能入此画境。这股精气神散掉，再想画一幅，怕是没有缘分了。 掌笔先生，还请静待一盏茶的功夫。 此画，还缺了最后一步。” ........... 回想着方才作画的酣畅淋漓，叶初雪也清楚，他画出这一幅画，已经耗费了他的先天胎息。 这样的画作，可以堪称.......孤品.......... 叶初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那就再等一盏茶。 此时此刻，一旁的许三爷都看呆了眼睛。 他甚至怀疑，自己家的叶公子当真不是在故弄玄虚吗？ ........... 他就这样泼墨，泼了一画纸，就敢说是绝世孤品？ 不对，叶公子是奇人。 奇人大家的心思，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猜测的了的。身边这位少年书生，可是秦府小公爷都要惧怕，梅大家尚要敬一声小先生的人物。 天啊........老爷，你到底是从哪钓到的这么大一个金龟。 ........... 众人猜测的空余，一盏茶的时间倒也挺快。 随着叶初雪，慢悠悠的润完一盏热茶。 他转身，对着远方围观的士子捧手一鞠礼，开口唤道。 .......... “诸位久等，在下不才，拙作还有最后一笔，才能完全现世。 倘若诸位前辈不嫌弃，可以上前一观。” .............. 说话的功夫，叶初雪微微一笑，对着梅大公子说道。 .............. “梅兄，不知可擅酒力。 此画，最后一笔，用茶气稍淡了一分胆魄豪气，当以烈酒，烧出一片无畏心。 知闲斗胆，想请梅兄助我一程，让此画开屏。” ........... 本欲取热茶，但叶初雪的手稍稍停了停。 他将最后一笔，交给了梅大公子。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叶初雪不擅酒力。 听着剑斋小先生的话，梅静苏的心里也被钓起了一番好奇。他没有推脱，做作。丹青楼里不仅是热茶，也不缺好酒，有些人学太白先生，醉后狂笔的不少。 但丹青楼的酒，只供应落笔丹青之客。 想在客居时，饮酒....... 嗯，还是醉后狂笔罢了。 ........... “哈哈哈哈，小先生客气了，此乃梅某之幸。 丹青楼里有最烈的武刀烈烧，劳烦掌笔取一坛子。今日梅某也想看看，小先生的笔下，画的究竟是何等画境玄妙。” .......... 叶初雪不吝啬让人观摩，临近凑过来的士子就多了不少。 梅大公子差人取了一坛子烈酒，他接过酒坛的瞬间，猛地拍碎坛封。身为大家，梅静苏看到此刻，已经明白叶初雪想要做什么了。 他狂饮一坛子武刀烈烧，梅静苏也是修行者，一口气吸干一坛子烈酒的本事还是有的。 烈酒入喉，随着漫天的酒花喷吐在悬挂的墨图上。 ........... 一瞬间，酒香弥漫着一股武风戾气。 漆黑的画作上，一滴滴水迹滴落。 湿润的画，开始流淌。 那是.......落雨........... 墨迹随着水花一滴滴淡去，画卷上，一滴滴落雨越来越密。 所有人的心神，都沉浸在这副落雨之作上，甚至有人听到了雨滴密集的声音，紧接着是风声，磅礴之势。 ............ 雨越来越大，宛若天瀑落人间。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磅礴大雨的夜色。当画卷上，雨滴最密集的时候，所有人的身子骨猛地一颤。有胆怯者，背后的汗毛全部炸开，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刚刚仅那么一瞬，磅礴大雨，被震散了。 那是雨夜里，画卷上，或者说.........曾经存在过的一幕。 那是........一拳.......... 第五百九十章：拳破九重楼 第590章：拳破九重楼 一拳，曾让磅礴天雨，逆流百丈高。 叶初雪画中的铭刻的，正是他大雨夜靠着武家的武拳，拳入先天境的瞬间。一拳轰出，天象大境也需避开几分霸道意境，这一拳带给叶初雪的感悟太多。 他破先天的时候，累积下来的拳意，促使他将一拳之境，融在笔墨内。 此时此刻，丹青楼里随着画卷上的雨滴被震散。 一股微弱却豪气万丈的拳风，呼啸着冲天而起。 ............ 武家武拳，拳行无畏。 这是一往无前，倾尽一切的拳劲。 正面直视叶初雪画中拳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说话。 他们尚沉溺在刚才那轰入心神的一拳之威里。 普通人还好，只能感受到这一副画作的玄妙，气魄，还有神奇之处。而在场的一些修炼过武道，或者修行者们，一个个已经开始神游天外。 有些人，本能的反应甚至让他们开启了护体真气，修士念力，想要避开这一拳迎面过来的杀意。 ............... 叶初雪的墨图，展露出一拳风采的瞬间，画卷上的雨滴一滴滴被震飞。 仅仅十余息的功夫，漆黑色的墨迹再次覆盖了整张画卷。 画，依然漆黑。 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句牢骚，有士子甚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被震飞，溅起来的雨滴，带着一股酒气。 方才一拳，已入玄妙画境。 ............ “先生，大家风采！ 梅某人心服口服，此画，已超乎我的丹青境界。 破凡入玄，画技惊艳，以至于画中一拳，更是惊艳。此画能让梅某参了一手，更是直视此拳初现世的机缘，我的丹青之技，倘若闭关消化，定能破八重楼。 梅静苏，承先生一个人情。” ............. 直观叶初雪的“拳”，让梅大公子心血翻涌，只觉得酣畅淋漓。 他的背后，甚至有微微汗水渗出。 方才，雨幕里惊艳一拳的画面，让梅静苏的心神都骤然一惊，本能的想要拔剑对持。 直到他反应过来，这一拳就是叶小先生的丹青时，才惊叹起，这是超脱凡品的画技。 ............. 将武人拳，全部的神韵精魄，统统封存在画里。 叶初雪的这一副“拳”，称得上是能让人悟道的绝作。 这是机缘！ 梅静苏清楚，这一拳定是出自于剑斋小先生。 叶初雪选择将他自己的修行感悟，融神入画，留给后来者领会。这样的心境，已经超越了多数人，所以梅静苏才会将先生，除掉一个小字。 ............ 观摩雨夜里的一拳，心神动魄，血脉翻涌的瞬间，丹青楼里竟真有修武道的，破开一个小境界。 此画里的神韵，脱自武家的武拳。 能将武拳无畏的心境，融入画里，此物对于武道之人来说，堪比秘宝。 墨图遇水，武拳现世！ 此刻，哪怕没有这震撼心神的武道一拳，叶初雪这样玄妙的画技也注定了他在丹青楼里不会平凡。观摩过此拳轰出的瞬间，很多人的背后都是汗水。 ............ “天，丹青画技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刚刚一瞬间，我以为那一拳头快要把我砸死了，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位小公子的画作，简直是神迹啊！” .............. “什么神迹，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 丹青画技里，能够画卷留神，就算是超凡之作。 每一副都是难得一遇的名作，而在留神写意的玄境之上，才是真正的丹青通神，老夫曾有幸见过画圣前辈的妙笔生花，那才是天神之姿。 画中山水，可以长久的现身天地。 通神之作，天下少有。 不过这一拳封存在墨水下，拳出的瞬间，摄人心魂。已然超脱了凡品，在入玄佳作里也属于上乘的功底，没有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在丹青技艺上会有如此造诣。” ............. “呸，这是天大的造化。 你们这些文绉绉的儒生懂得什么，老子是武夫三流的境界，卡巅峰七八个年头了。今日窥得这一拳的意境，心血来潮，竟然直接武道二流................. 造化，大造化啊。 这位小公子，不仅丹青一绝。 武道之上更是前辈，能画出此拳精粹，他绝对是武道先天的高手。” ........... 震撼于叶初雪此拳的同时，一旁吓得最惊恐的莫过于秦明，秦小公爷。 本以为叶初雪这是一副胡乱涂鸦的墨图，谁知，武拳一出。 画里的这一拳，在秦明眼中。 无疑是自己的事情败露，剑斋小先生向着自己出拳的心魔。 看的武拳出，吓得秦明整个人半瘫在地上。 叶初雪画拳，就有如此威慑。 要知道...........青莲剑斋并非以拳闻名，剑斋的小先生，拳法上就有如此气魄。倘若他今日画的是剑，是出鞘之剑，恐怕又会更厉三分。 无法想象......... 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书生，要是拔剑青莲，会是怎样一只出笼的洪水猛兽。 ............... “先生，梅公子。 这.......这等名画，已经不是小人的水平可以评断的了。 待我，待我通报一声，让丹青楼里的大家前来为先生做评。” .............. 沉浸在叶初雪一拳的气魄里，身边的掌笔在丹青楼多年，见过很多画作。 但，画境如此气魄的。 此生头一回。 他明白，这样的画不是自己一个一层掌笔有资格评论的。对着梅静苏，和叶初雪一拱手，此刻，掌笔再看这个少年书生，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 “无需费事，此等画作旁人来了也看不出全部的玄妙。 小友，当真好气魄啊。 你居然舍得将自己破入先天境界的胎息，融入笔墨，用来勾勒这张先天武境的破境图。此图留神存意，意境之高，足以让人感悟先天气息。 对于大秘境之下的修行者，甚至是武道先天的高手有着极大的作用。 ........... 以先天气，画先天。 这一拳里蕴含的精气神，可谓是武境秘宝。 小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境，老朽佩服。 此图，倘若以意境论，丹青楼里能并肩的不多。但你年岁尚小，我看你用来落笔的手法，刚中带柔，应该修过浩然行书的笔法，可惜没有大成，却了一丝心气。 先用茶水融入先天气，在画卷上留意。 泼墨后，只需遇到潮湿或者落雨的天气，此图的意境自然浮现。 算得上一奇................ 倘若你的画技手法能再纯青三分，此画在入玄名画里也属绝品。这画里蕴含着你的武道，武境，和破入先天的感悟气息，称得上武夫里的一件宝贝。 小友，你真愿意让丹青楼收录此画？” ............... 慢悠悠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随着掌笔刚刚想去喊人，一个腰间挂竹笔的老儒生漫步走出。 他穿着一件洗的发青的蓝绸大袍，鬓发发白。 老人干瘦的身子骨，有些薄弱。 偏偏他走起路来，却像是一杆老竹。 寒酸的老书生，口气一点也不寒酸。 他直接开口，点评起叶初雪的这一副画作。甚至敢批判，他在丹青画技的手法上，有些稚嫩的地方。 ............. 看着老儒生的出现，梅静苏大公子的眼神微微一震。 叶初雪则是对着这个老儒生，捧手一作揖。 .............. “老先生好眼力，晚辈能够作出此画，已然是靠着运气。 我提笔的时候，意动神起。 靠着残余的一点先天气，才有幸留下这二三分神韵。 此画重神意，神意过大，反而显得丹青技法有些不足。我的浩然形书，小成后便寸步难行，画丹青，以书墨的行笔手法来勾勒，天生带着一些生硬。 ............ 可惜，晚辈没有学过丹青画技的手法。 勉强用笔墨行书的方式，硬凑上阵。 此拳，蕴含我破入先天的一些感悟。 透露出的这二三分神意，若能助力后人，也是叶某的幸事。 挂画丹青，倒是小子高攀了。” ............. 听着叶初雪的话，走上前的老儒生酣然大笑起来。 他看着这个年轻人，有些感慨。 ............. “小友学而不燥，骄而不傲，大善。 丹青境能到如此地步，还懂得谦逊，羡慕啊，真让老朽羡慕。 此画，的确有些不足。 但以神意论，哪怕无法再复刻，能画出此拳，也是你自己的机缘造化。算是委屈你了，老夫给一个公道的评断，这一拳.........有资格入我丹青九楼。” ............... 第五百九十一章：一字春来 第591章：一字春来 洗的发青的蓝布衣，老儒生的气质看起来有些寒儒。他抚须一笑，口气却大的不得了。丹青楼第九楼，这是一个极高的分划线，丹青之作，凡挂九楼，就意味着......... 八楼魁首！ 夺魁第八楼，才能被奉入九楼名画之中。 丹青楼收录名画众多，有资格入画八楼的，无一不是大家风气。 身边左袖墨梅的梅静苏，就是靠着一副墨梅图，稳坐丹青八楼的位置。长安城里，年青一代的逍遥侯，也是以一副美人图，荣登八楼宝座。 ............ 此时此刻，叶初雪的这一“拳”破入九重楼里，说明他在丹青造诣上，已经超越了这些人。 丹青楼，八九之数。 九为极！ 极致之数，必为不凡之品。 ............ 八楼的大家，画技哪怕再惊艳，想要登入九重楼，也必须达到一个条件。 超凡！ 超凡入玄，唯有达到留神之境的丹青，才能收录第九楼。 老寒儒，一句话，将叶初雪的画作抬到了九重楼那么高。 听着这名老儒生的话，围观过来的士子纷纷出神。 ............. 九层楼，盖过了左袖墨梅的梅静苏。 叶初雪的这一张画，让他丹青楼初战登九楼，可谓是长安城里前无古人的事情。 而且.............看梅静苏的脸色，他并无异议。 此时此刻，没有人敢反驳这个老儒生的决定。 要知道................丹青楼里多的是读书人。 读书人，当尊老敬贤。 况且，这老儒生能在丹青楼里发出如此豪言，谁敢说人家没有底子。读书人眼中，气质玄乎的很，看起来寒酸的老儒，身上散发的气质却能让人心底自敬三分，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 老儒生开口便敲定了叶初雪这副画的评定，没有人敢异议。 就连桀骜不驯的秦府小公爷，现在都瘫在地上，有些愣神。 他秦府出身，自然认得清这个老儒。 一旁，梅静苏捧手一鞠礼，对着叶初雪开口道喜。 ............... “恭喜先生，先生之作，意境留神，九重楼里也属上乘。 这一拳，蕴含顿悟先天的心境。 丹青楼夺魁，可是有好处的。 外人只知，丹青入画，每一层楼的画作丹青，一年会评出一位魁首。实则，那样的丹青魁首，算不得数。真正的丹青魁首，必定丹青落墨，直入头魁。 ................. 也唯有这样的丹青魁，才能得到丹青楼里藏着的好处。 像是先生这样，一举登入第九楼，八楼魁首之举。 丹青楼也是头一回，这其中的机缘................ 老师，您看到底该如何算？” ................ 淡然一笑，梅静苏对着一旁的老寒儒捧手鞠躬，唤了一声老师。 梅大公子，名义上是翰林书院的大师兄。 但他并未和安王世子，师出同门。 梅静苏，拜的是翰林书院的院长，莫忠先生。 梅静苏道出老儒身份后，这名看起来有些寒酸的老儒生，在众人的眼里顿时高大了起来。不为其他，大唐七院之一，翰林书院的院长，知天命境界的大修士。 莫老先生，在儒门的地位很高。 今日，他一句话断定叶初雪画入九楼，那就是金口玉言。 ........... 听着梅静书的话，莫忠老先生酣然一笑。 他摇了摇头，对着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学生开口叹道。 .................... “你这孩子，尽想着掏空老夫的家底。 我这一脉比不得其他院，没啥家底，好东西这些年都被你掏空了。再掏，也就剩下这杆老竹笔，本来是想着往后传给你的，你不介意老夫拿出来做个彩头，我倒是舍得。” ................. 慢悠悠的从腰间解下垂挂的竹笔，莫老先生放在手里掂了掂，一脸笑意的看着梅静苏。 瞧见老师把这玩意都拿了出来，梅大公子清冷的脸上也多了丝变化。 .............. “咳咳，叶小先生不适合咱们这一脉的法子，老师也不必这么客气来着。 您看，丹青楼每一层夺魁，不是都给一点那个啥嘛？ 先生夺魁八楼，您也别不舍得。 那玩意，不差了。” .............. 看着老师把自己的本命物都掏出来做彩头，梅大公子到底不会这么大方。 就是嘛，剑斋都是练剑的。 你给人家一根笔杆子，不符合人设。 丹青楼里有丹青楼的规矩，凡是能在丹青楼夺魁，就能获得一部分丹青书的口诀。 作为翰林书院的招牌神通“丹青书”，这个彩头，不可谓不大。 丹青楼，在长安城里算上归属于翰林书院麾下的产业。 丹青楼里的年轻士子，也是翰林书院用来挑选学生的第一批新鲜血液。身份夺魁之人，倘若真能完整的走到丹青九楼，就会学会翰林书院的招牌“丹青书”！ ............ 丹青楼夺魁，倘若年岁尚小，几乎是稳入翰林书院的招牌。 现如今，叶初雪身旁的许大管家，早就激动的忘记了惊吓。 老爷，咱老张家要发达啊！ .............. 叶初雪的身份，到底是啥，能让秦府的小公爷，还有梅家的大公子以礼相待，许三儿已经不去想了。面前的这一位，才是长安城里最大的金大腿之一。 大唐七院！ 七院之一的翰林书院，院长莫忠。 莫老先生，居然看重了咱家叶公子。 福气，天大的福气。 要知道能入翰林书院的，若是愿意入仕，最低也是个七品起步的油水肥差。莫院长如此看重叶初雪，怕是.......今年的大朝试都不用考，直接就保举入门了。 ............. 若非跟老张混了几十年，许大管家现在真想奔向叶公子的怀抱。 老张的面子，真顶不住！ 跟着叶公子，今儿一天遇到的大人物，比往常一年都要多。 老爷啊................ 倘若你在八楼有知，一定要把握住啊。 ............ 许三爷激动的不行，而莫忠老先生，却微微摇头。 他看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不妥，不妥。 丹青书一技，的确是我翰林书院的招牌。 非老夫吝啬，而是我观小友的笔锋，里面有三五分我丹青之法的气息。想来这夺魁的机缘，对小友来说，当是无用。丹青楼里好的，就是丹青书之法。 如此一来，老夫倒也犯浑了。 .......... 小友的这一幅画，本就是重宝。 观摩此画，可增加破入先天的概率。 我丹青楼收录此宝，只给小友一个虚名，传出去外人该道我占年轻人的便宜。罢了，罢了，今日遇到也是缘分，小友八楼连魁，老夫想个注意，给你求一场造化。 只不过那位愿不愿意，老夫就做不得主了。 来，小友瞧好。 今日丹青楼有名家夺魁八楼，按理，当贺之！” ............ 冲着叶初雪会心一笑，莫忠老先生举起手上的老竹笔，笔端上一滴滴浩然清气凝聚，以天地之元为墨。 竹笔在空中，写下一个“春”。 刹那间，“春”字来，丹青楼里满堂花开。 丹青楼自第一层开始，至十三楼上。 一朵朵鲜花绽放在虚空中，使得花香满楼。 莫老先生，这一个“春”字。 用的正是丹青书的玄妙神通，丹青书一技，以文字通神，勾勒天地。一字春来百花开，而且花开如实，香气满楼。 这就是天命大修，用丹青书的造诣。 ........... 莫忠透过叶初雪的笔法，看出他擅长丹青书神通。 所以他才会亲自演绎丹青书之技，让叶初雪看清此法的玄妙用法。 翰林书院的招牌，不能外传。 对于叶初雪是如何学得，想想太白先生和那位的关系............ 嗯.................门儿清.................. .................... 丹青书“春”字，开来满楼花香。 轻轻地触碰一朵花瓣，叶初雪看着身旁的百花，明明是天地元气凝聚的虚幻。摸在手上的触感，却真实到分不清虚实。 这就是天命大境，施展丹青书的威力？ ................ 莫老先生的一笔，让百花直开十三楼。 按照丹青楼的规矩，倘若有人夺魁，便会以一楼花香作为贺喜。瞧见这满楼花香的异象，丹青楼里今儿是出名家大手了不成，花满楼，香气入穹。 随着莫老先生的花开之景，丹青楼的顶端，竟响起一声清鸣。 ............. 鹊鸟清鸣，响至十三楼上。 随着喜鹊飞来百花丛，这只小巧的喜鹊衔着一枚小小的印章，飞落在叶初雪的肩头。 ............ 第五百九十二章：有人白衣卧高楼 （一） 第592章：有人白衣卧高楼（一） 丹青楼百花盛开，花满楼的异象着实惊动了楼里的所有人。关于丹青楼的规矩，时常来往的人都有个谱儿，丹青楼，花开一层就是寓意着有人夺魁。 此刻，满楼尽是花开之香。 八层楼上，凝望着虚空生花的异象。 昭阳候轻轻地碰了碰身旁的花瓣，手指轻触，花瓣宛若落雨一样散落四方。 看着飘零的花叶，昭阳候眼眸一亮，颇有兴趣的开口说道。 .......... “是莫老先生的丹青书，怪了。 能让莫院长以丹青书贺百花满楼，丹青楼里是又出大家了吗？ 方才，我感受到一股冲天的拳劲，应该是有人在第一层画出了不世之作，一举夺魁。花开满楼，这怕是连魁数楼的大作，丹青楼里何人能有这般风采。 耀之，你有福啊！” ........... 含笑望着坐在身边，只管喝茶的张耀之。 望着昭阳候不怀好意，笑出花的老脸，老张微微一愣神。 这是啥情况？ 丹青楼里出名家也就罢了，花开满楼的异象的确神乎其神，但和俺老张有啥关系。张耀之尚在云里雾里，一旁吃茶的同僚，却揣摩出了昭阳侯爷的心思。 ........... “哈哈哈哈，张兄的确有福。 丹青楼第一层的异象，满楼花香啊。 .............. 方才，我家大侄子不是去一层弄墨丹青了嘛。 丹青楼第一层，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也不见有如此异象。还得是张兄所学渊博，才能培养出这样出色的晚辈。依我老沈看，这底下夺魁的还能是别人吗？ 耀之兄，恭喜，恭喜了！” ........... 在场的这些人里，反应最快的莫过于工部郎中沈复。 沈郎中笑的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甭管是不是老张家的那个娃娃，侯爷开口说是，大家都得给老张捧捧场子。 随着沈复的开头....... 六部所属的同僚，一个个开始夸赞起老张教育有方，晚辈初来丹青楼，就能一举夺魁。 听着众人的吹捧，夸赞礼部司老张的才学。 张耀之再厚的脸皮，此刻也是微微发烫。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得意，但脸上该红还是红。 ........... “咳咳，诸位怕是多想了，过誉过誉，张某人何德何能，担得起如此说词。 丹青楼夺魁之名，尚未确定。 大家还是不要提前下断定，我家那孩子小有才学，倘若说他在一层夺魁，老张我心里也有个底。可这花开满楼的异象，是丹青楼出了连魁的大家才会有的尊荣。 知闲那孩子年岁尚小。 他可担不起这般美誉，捧杀那后生了。” ............ 陪着笑脸，老张对着开口的这些大人一一拱手笑道。 开玩笑，什么叫我老张才学渊博。 张耀之自己在丹青楼里混了四五年，也才上了五六楼的水平。 叶初雪要真是连魁成了大家，这水准是咱老张教的出来的。 不可能，觉得不可能。 此刻，张耀之的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 他想要给叶初雪给老张家争争面子，却没有奢望到，这面子能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 听着张耀之的话，一旁的韩老将军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 ........... “世侄过谦了，当初老江他也是丹青楼登了十一层的名家大手。 经他的门下，又加上张世侄的教导。 老夫看啊，今儿丹青楼夺魁之人，正是你家那个后辈。 如此甚好，甚好，算是给大家冲喜了，沾一沾这喜气，也好去去这些日子的霉头。老夫是武将出身，玩不来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花样，你瞅瞅，那莫老头当众秀技。 ......... 丹青书之妙，老夫不懂。 不过，今儿夺魁是大喜。 诸位，理当贺一贺，耀之府里出了这样一个大才，我大唐对这种人才可是稀缺的很啊。 世侄，好福气，就连老夫都要羡慕了。” .......... 毫不犹豫的认为丹青楼连魁之人，就是叶初雪。 韩老将军是武将出身，他是粗人，并非傻子。 八重楼上，四品起的心里面都门清。 青莲剑斋的小先生，丹青楼夺魁而已。 正常，正常，洒洒水啦。 叶初雪要是连丹青楼魁首的身份都拿不到，这些人才会感到惊异。毕竟，太白先生早些年在丹青楼里也是画入十三楼的倾世大家，诗仙之名，重的很。 .......... 昭阳候，韩老将军皆认为丹青楼夺魁之人就是叶初雪。 此时此刻，老张的心里也变得恍惚起来。 知闲啊，带你来让你给张叔赚点面子，没让你赚这么多啊。 万一.......楼下真是那小子......... 完犊子，这群老家伙铁定要和我老张家抢人。 ........... 带着三分期待，七分不舍，老张的心里变得扑通噗通。 而在丹青楼下，叶初雪看着肩头的喜鹊，更是微微出神。 喜鹊环绕着他的身边，化作几滴墨水散去。 鹊鸟带来的一方山石小印，则落入叶初雪的手掌心里。 这是个小巧玲珑的印章，用的是一块圆润的山石，刻字“山人”。印章上的字体，刻的是浩然行书，而且功底深厚到，凝视久了，甚至有心生浩然之意。 ............ 山石雕刻的山人印，小小的印章落入叶初雪手里后，一旁的莫老先生笑出了声来。 他点了点头，看着落在叶初雪手心里的山人印，开口说道。 .............. “你这孩子，算是有这场缘法。 那一位说起来，也和你有些缘分。他能给你这一枚山人印，便是答应见你了。 ................. 也好，也好啊。 你去见一见，倘若那位愿意，说不定可以助你破局，清了一身的烦恼。静苏，你替叶小友去取丹青楼九重的信物，一会儿差人将此画，请入九重楼里。 老夫就跑一跑，带小友走一遭。” ............... 微微一笑，莫忠在丹青楼里的地位很高。 毕竟，丹青楼依托翰林书院。 在这里，他就算是回家了。 无形之中，给自己的徒儿也争取了一场造化。梅静苏的丹青技艺，在八重楼止步，他正面观摩叶初雪的拳，本就让他的境界有些松动。 .............. 此刻，莫忠让他送画九重楼。 九重楼里收录的，那可都是留神境界的入玄名画。那些名家大手的留神之作，都蕴含着丹青意境的精气神，对儒门一脉的修行者有着极大的好处，无异于一场造化神藏。 梅静苏这一趟下来，只需静心观摩。 假以时日，他的丹青技艺，乃至修为境界都可以跨越进下一个门槛。知道老师是在为自己争取，梅静苏也乐意跑这一遭，他满脸笑意的对叶初雪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 “恭喜先生了，您见了那位，那位一定喜欢你。 托先生的福气，梅某的人情又重了几分。” .............. 道一声后，梅大公子含笑不语。 也没有人提及方才斗墨之事，只要眼睛不瞎，大家都看得出来谁输谁赢。 拍了拍叶初雪的肩头，身子骨挺拔的老寒儒走在前头。 他路过秦明身边，微笑着提及了一句。 ............. “秦家的小子，你若真有写意丹青的心思，秦老头也算安了一桩心事。 不过，你这字还需多练练。 你写的这个秦，形尚未有，何以称神。 我丹青楼不是写一个秦就能入画的地方，好生练练，若你真能收敛心神，老夫可以给你个擅丹青的先生，教你修身养性。至于今日丹青楼里，你这一副字，难以入楼啦。” ................ 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望向秦明身边的掌笔，莫老先生看破不说破。 他今儿开了金口，秦明的字真能丹青入楼，这掌笔的胆子也是极大。 对于秦家的小公爷，莫老先生说了一句不再谈及。 他给他一个机会，能不能握住，全然看他自己。 这混小子真收了脾气，让他来翰林听堂，也算了却秦老爷子多年的心病。 领着叶初雪直等丹青楼的楼顶，跟着莫老先生，叶初雪在丹青楼里自然是畅行无阻。老寒儒的背影挺拔，他带着叶初雪去登楼，看着莫忠老先生的后背，叶初雪没有发声。 .............. 这是大唐七院的翰林院长，天命境界的大修士。 哪怕不论身份，莫老先生也是天下最高的那一批修行者。 静静地走着，走在书画悬梯上。 突然，这个宛若老竹的老寒儒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回头，看着叶初雪清俊的面容，有些憨笑。 ................ 第五百九十三章：有人白衣卧高楼 （二） 第593章：有人白衣卧高楼 （二） 鬓发斑白的老儒憨憨一笑，宛若邻家巷口，静坐在太师椅上晒太阳的老翁。莫老先生看着叶初雪的面容，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张脸。 微微叹口气，面前的老寒儒道了一声。 ........... “小友，太白先生可安好啊。 仔细想想，老夫已有十余春未曾再亲眼见过先生。 当年最后一面，还是在那雪满长安的日头，亲身领会了先生一剑的神妙。 今日见你，如见故人，让老夫万般感慨啊。” ............ 莫忠老先生的目光，看着叶初雪的时候有些柔和。 他有意无意的提及了当年的一些事，然后静静待着这位剑斋小先生会作何反应。 听着莫忠老先生的话，叶初雪无奈一笑。 他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 “说来也不怕老先生不信，知闲虽然顶着剑斋的身份，但我与太白先生，或许只见过一面。一面之缘罢了，但太白先生应该过的安稳，能吃能喝。 晚辈之学，不比太白先生。 莫老先生，你谬赞了。” ............ 微微一拱手，叶初雪不经想到了入长安的路上，李白化名的落魄书生，蹭吃蹭喝，塞给自己的青莲剑。 嗯，瞧那模样，一顿三碗饭绰绰有余。 至于李太白，为何将青莲剑抵在自己这里。 剑斋小先生的名号，无形之中背负在叶初雪身上。 这样布局，便不是他能看破的了。 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如此实在，叶初雪的回答，着实让莫忠老先生愣出了神。目光露出几丝疑惑，但望着叶初雪那双干净的眼睛，老儒生默默摇了摇头，轻笑道。 .......... “太白先生行事，向来诡异莫测。 如今，青莲剑在你手。 叶小友自然是青莲剑斋的小先生，太白先生作何想法，我们这些俗老头猜不出来。萍水相逢也好，一面之缘，先生将青莲剑予你，就是给了他的传承。 老头子我，至今还记得太白先生那一剑。 ........... 罢了，罢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想那些。 小友你啊，和太白先生不像。 他看着低调，骨子里却是个狂到天上的人物。 老夫口中的故人，并非太白先生........... 叶大人..........可也安好.............” ........... 慢慢悠悠的语气里，莫老先生突然眼眸一厉，道出了一个禁忌的名字。 语气重了三分，随着莫忠的这句话，叶初雪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诱惑，他不解的笑了笑，开口问道。 ............. “莫老先生，说的是谁？ 知闲与太白先生或有一面之缘，可您口中的那位大人，我却不曾听闻过。” ............. 平平淡淡的对着莫忠捧手一作揖，看着叶初雪淡定的眼神，莫老先生微微蹙眉。 他看着这张脸，下一刻突然吐出一口气。 老儒生的脸色，露出一丝尴尬。 他继续向前迈步，开口说道。 ............. “老喽，老糊涂喽。 老夫年岁大了，到底有些迟钝。我观你身上的气质，有几分相似之处罢了，怎么可能呢，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事儿。 好了，叶小友不用多想。 方才是老夫误了口，不过关于那个人的名号，长安城里还请叶小友不要打听，不要提及，不去触碰那个名字的一切，也就相安无事。 来来来，老夫领你最多只能登楼十二重。 十二重的悬梯前，有一副画。 倘若是旁人，还需在那副画上补上一笔，获得认可后才能到丹青楼最高的地方。关于叶小友，老夫打了招呼，你拿着山人印，直接盖在画卷的落款处，门户自然洞开。 你是太白先生门下，哪怕不佩青莲剑，那位见了也会欢喜。 造化至此，老夫只能带你走到这里。 年轻人，后面的道得你自己去探。” .......... 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消散，莫忠提及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眸深处带着一丝畏惧。 他避开了话题，带着叶初雪走到丹青楼的第十一重，默默停下了脚步。 嗯，必须得停下。 因为..........没有路了........... 丹青楼的书画悬梯，只能走到第十重楼。 丹青楼，十楼之上，那便是封顶了。 没有剩余的三重楼，丹青十三楼，到了第十楼，也就到了顶峰。 看着没有路的尽头，莫老先生轻轻地提起手里的老竹笔。 ............ “哈哈哈哈，不过障眼法而已。 叶小友看清楚了，丹青楼里十楼之上，保存的都是世上罕见的画作丹青，这些书画里凝聚着大修的精气神，甚至蕴含道和术法的传承。 为了这些丹青，丹青楼主特意开了一小片洞天。 说是洞天，其实更像是一个残缺的碎片。 洞天，唯有丹青书可开门。 老夫开了这一道门，就不陪你继续走了。一会儿见到那位，记得替老夫问个好。” ............ 温和的提醒了叶初雪一句，莫忠老先生手里的竹笔，轻轻在空中写下一个“开”字。 丹青成字，开字一出。 原本无路的尽头，逐渐凝聚出一道笔墨构成的大门。 侧开身子，莫忠让到了一旁。 叶初雪对着这名老儒，默默拱手一鞠礼，随后迈入丹青书开启的门户里。 ............ 叶初雪的身形消失在门户内，笔墨凝聚成的大门却依然没有消散。 静静地候在门口，莫忠没有离开。 他看着叶初雪消失的地方，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不错，莫忠院长看到这个少年，就想到了曾经长安城那个紫瞳黑袍的叶知，叶大人。叶初雪这个孩子，身上有些气息和叶大人很像，莫忠虽然老，但他是个聪明人。 ........... 作为大唐七院之一，翰林之首。 主掌翰林书院的儒生，莫忠岂能糊涂。 他是经历过当年那些事的人物之一，长安城里很多人或许不记得了，但老一辈还活着的，没有谁会忘记那双紫色的眼眸。曾经，那才是整个长安的噩梦。 瞧见叶初雪的第一眼，莫忠的心里就开始了疯狂的推演。 ......... 昔日，长安城的风雪夜他奉命在城门口阻拦突然发疯的叶知，叶大人。 老儒的心里，那根被鲜血浸染，变得血红的竹竿仿佛还在滴血。 浑身是血，硬生生从皇城杀出长安的叶大人，油尽灯枯的状态还能打破自己的丹青书门户。那个时候，莫忠不清楚，一人之下的叶大人，为何会突然发疯。 疯到，比昔日李太白十步杀一人，杀出长安城还要疯魔。 直到那天雪夜，这个淳朴的老儒看到满身是血的少年，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 莫忠心里明白，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自己一个读书人，舞文弄墨就好了，不应该多想。 事关那一位，多想一个字，真出事都是会掉脑袋的。 不敢想，不敢问。 这么多年来，那个疑问就一直憋在心里，憋到了现在。 ........... 叶初雪，剑斋出身的小先生，是否就是那个当年让叶大人疯魔的孩子。 倘若真是，叶子和李太白究竟在布局什么？ 当年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长安，又怎么舍得让那个孩子一个人回来。他们真以为此事做的漂漂亮亮，可以欺骗整个长安的人嘛？ .......... 这些年大家不去追究，只是因为那位开了口，说此事罢了。 雪夜长安满城血啊。 和那天晚上相比，如今长安的烟雨巷疑案，也就小巫见大巫罢了。 眉头紧皱，莫忠越去想，越感觉此事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默默叹了一口气。 十五年春秋........叶大人的一切在长安都被刻意的抹掉了。 ............... 那些老骨头还活着，过去参与进来的人，要是见到叶初雪，是否也会联想到那个雪夜？ 大家三缄其口，这么多年从来不问。 不仅是因为这个事情涉及叶大人，李太白，还有宫廷秘闻，更大的原因是上头的那位，还坐在那把椅子上。 那位不开口，谁敢胡乱的去猜测。 静静地候在门外，莫老先生想了许久，突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苦涩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 ............ “罢了，罢了。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长安城里明眼的老狐狸多着嘞。 叶大人，李太白....... 此事涉及宫里，昔日闹的满城风雨，那位不惜撕破脸也要派人追杀。现如今雪藏了这么久，大家装作不知道，装久了，也就真不知道了。 老朽，难得糊涂，难得糊涂一回啊。” ................ 第五百九十四章：有人白衣卧高楼 （三） 第594章：有人白衣卧高楼 （三） 风雪夜的那一座长安，叶初雪并不知晓。 他也不清楚为何莫忠这个老儒生的口中，会突然蹦出叶子的名字。幸好在来长安前，叶子就叮嘱过自己，在长安城里需忘记关于他的一切，绝口不提。 面对莫忠突然起来的一声叶大人，叶初雪反应神速，将其掩盖了过去。 心中虽有疑惑，但他明白现在并非是调查这种事的时候。 长安城里聪明人很多，能在这座城能活的光鲜亮丽，没有一个是痴人。大家只是有时候迫不得已，装疯卖傻，故意露出个破绽，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 叶初雪的心里，有着自己的思量。 从李太白赠剑青莲开始，他似乎就一步步.......走向了预先准备好的棋局里。长安这座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棋盘，大家都是落子，操棋之人，唯独那几位。 叶子哥哥的身份，目前不是最重要的。 叶初雪需要快速脱开烟雨巷的关系，去藏经阁找到那本传闻中的奇经。 每个人都在拼命，他不能止步在一个小小的巷子里。 ............ 透过莫忠以丹青书“开”字，打开的门户。 整座丹青楼的余下三重楼，浮现在叶初雪眼中。 说是楼阶，这里更像是一片笔墨之界。 朦胧的白色雾气里，偶尔能窥见一抹惊鸿，仿佛是墨汁浸入清水的瞬间炸开的混沌。行走此境，叶初雪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淡淡神意。 ......... 丹青楼十层之上，收录的都是留神境界的名画。 这些名画，都封存着画师的神韵和一部分精气神。 不过丹青楼主，似乎没有给叶初雪留下观摩名画的时间。 他只是感到身旁有几分浩然气涌动，双目却看不到那些人的画作。丹青楼的最后三重天，越往上走，身边压迫的神韵也就越强。 随着叶初雪手上，小小的山石印，微微发烫。 ............ 丹青楼里这些神意强悍的气息，纷纷避开了一条路。 手握山石印，叶初雪走的顺顺当当。 他很快就来到一副悬浮的书画旁，嗯，此处就是丹青楼主的洞天开辟之位。 倘若旁人来此，需得在丹青楼主的画作上添上一笔，得到认可后才能登顶。 而拥有着山石印章“山人印”的叶初雪，走在这里........着实属于开了小灶。 ............. 虚空悬挂的是一副山水画卷，叶初雪稍稍凝神，精神就变得恍惚起来。 他看到了青山脚下，有名光着脚，坐在溪水边踢着水花的姑娘。 姑娘家穿着一身红妆，笑的宛若银铃。 青山溪水，红衣姑娘。 这一副山水画卷的画面，在叶初雪脑海里仅停留了瞬间，就被他手上发烫的山人印给唤醒了过来。丹青楼主之画，有着引入入意的玄妙，若是精神力不足，甚至会陷入画中，无法醒来。 握紧手上的山人印，叶初雪稍稍吐纳了一口气。 他看不清那个姑娘的面容，但方才的感觉太真实。 真实到........迎面出来的山风，都带着山里独特的味道。 单是丹青之境，丹青楼主的技艺不知胜过自己多少。 心里莫名对丹青楼的主人，产生许些好奇。 长安城创办丹青楼，能让翰林书院的莫忠院长如此推崇。 想来，丹青楼主人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儒，前辈才是。理了理衣裳，叶初雪拿着山石小印，轻轻地盖印在画卷上。 ........... 山石印轻盖画卷，印记一出，画卷里的山水图录缓缓散开。 散开的云雾，凝成一个洞天的入口。 隐约能感到风声，叶初雪踏过云雾缭绕的洞天门户，身形一个踉跄，脚下的几片琉璃瓦被踩得咯吱咯吱。 蓝天，白云，高楼，青瓦......... 丹青楼洞天的终点，并非十三重楼。 云端之上的高楼之顶，叶初雪可以清楚的嗅到这座城雨后的清凉风息，高楼白云间，这里可以观临整座长安城的坊市，街道，将一座长安，在云端一览无余。 .......... 衣袍被风声吹响，叶初雪在这云端高楼稳住身形的时候，眼中遁入了一件白衣。 白衣大袍，纯色的白，没有添加一丝杂色的刺绣。 有人穿着白袍，整个人静静地卧在高楼青瓦上。 似乎听到了青瓦被踩动的声音，他缓缓侧脸，看着叶初雪露出温和的笑容。 .......... “叶小友，可曾见过长安的全貌？” ........... 明明是初见，可此人的语调随和，仿佛是和认识多年的故友谈心一样。 并非是德高望重的老儒，身着白衣，静卧高楼的丹青楼主是个看起来很读书人的读书人。 怎么说呢....... 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此人是个读圣贤书的儒生。 谈不上俊美，可男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息。 鬓角有些微白的中年儒生，一身白衣，如沐春风的微笑着。 让人心生亲近的好感，他身上没有丝毫的压迫感，反倒靠近过去，会让人觉得，丹青楼主有点像是落寞在山水之间的寒门书生一样。 .......... 看着白袍的儒生，叶初雪微微愣神。 他捧手一拜，行一道后辈礼后，开口回应道。 ........... “晚辈叶知闲，拜见前辈。 知闲来长安的日子不长，确实没有亲身游历过整座长安，领会我唐风貌。 倒是楼主这里，是个雅致的地方，高楼之上，一览无余，可以尽观长安大小之变化。” ........... 听着叶初雪的回应，卧在高楼的丹青楼主突然半坐起身子。 他似笑非笑的摇了摇手上的酒葫芦，看着这个青涩的年轻人，开口笑道。 ............. “谈不上雅致，只是站的高一点，总想着能看见远方的人。长安之大，再繁杂，从此地观望，也脱不开十九道纵横之间。 倒是苦了你，叶小友一入长安，就替太白背了这么大的黑锅。 尚不能独善其身，何来纵马看尽长安花的心境。 .......... 我们有些缘法，叶小友不用唤我楼主，我姓孟，自号山人。 说起来我家的晚辈还和你有些交际，孟某避世在丹青楼里，沉迷丹青书画，时间一久，反倒没了入世的心思。 今日你我初见，你不像太白。 你们的性子一点都不像，若是太白在这里，当上前抢我的酒葫芦了。 剑斋的小先生，可怜你了。 年纪轻轻，背上这么重的一个担子。 丹青楼里，你那一拳虽震撼，但其中的意境也透露出几分沉重，和打破枷锁之意。你们这个年岁的娃娃，什么时候烦闷到和我们这些老骨头一样，着实可怜。 ......... 莫忠替你传的信，你在丹青楼里一画惊艳。 风头还是过了........... 其实莫忠不引荐，我也想见见你。 你身上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故人多年未曾见，今日见你，如见故人。 此情此景，按照我们这些文人骚客的俗话，理当醉酒一场。可惜，孟某不饮酒，我这酒葫芦里只有清水一壶，叶小友不介意清水无味，不如烈酒香醇吧。” ........... 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自号孟山人的丹青楼主，说起话显得平易近人。 他没有一点前辈的架子，整个人随和的如若春风浮云。 叶初雪顺着孟山人的节奏，整个人居然安心不少。 他清糯的笑了笑，寻了一处广阔的位置在这白衣儒生旁边坐了下来。 .......... “孟前辈您客气了，清水最好。 知闲其实..........不擅酒力..............” ............ 叶初雪的一句话，竟让孟山人大笑起来。 伸手捞来一团白云，捏做大碗。 酒葫芦里倒出来的的确是山泉，清澈无比，没有一点酒气。 云碗装满清水，孟山人看着一旁的少年人，开口说道。 ........... “你真的不像太白.......... 剑斋之人，不饮酒。 此话若是外人听了去，断然是不会信的。 也好，清水一碗，其实比酒水更透彻。 我这里自成一方破碎的洞天小境，叶小友在此境无需有顾虑，畅所欲言，随心就好。你我初见，那便饮一碗清水罢。 权当做，孟某敬你那一拳丹青。” ........... 初次见面，叶初雪待在传闻中这位丹青楼主孟山人身边，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这个儒雅随和的白衣书生，似乎有着让人安心舒神的魔力。 听他说话，似乎一切都慢了下来。 可不能因为此人随和儒雅，就忽略了他的身份。 .......... 丹青楼主，掌握着一方小洞天。 知天命境界的大修，莫忠老先生在他面前还需恭恭敬敬的。 叶初雪的心思玲珑，他隐约猜出了什么，但没有点破罢了。 没有多说什么，叶初雪捧起手上的云碗，清凉的山泉入腹，甘甜清澈的通透之感，居然沐浴周身，从心窍，弥漫到神海。 ............... 第五百九十五章：心能常清静（一） 第595章：心能常清静 （一） 清水的确是清水，一碗清水畅饮，让叶初雪的身体里感到前所未有的通透。他之前因为武道破镜先天的躯壳，甚至是强行开辟出来的元神，神海。 看似稳定的身躯，实际上根基并不稳固。 如今，随着一碗清水的洗涤，让叶初雪感到彻底的轻松。 犹如孟山人所说的一样，叶初雪这个年岁，表现出来的太过于老成。给人感觉这是个懂得规矩，成熟可靠的少年人，然而他这个年岁的年轻人，哪里需要承受这么多。 ......... 入长安后，叶初雪经历的事情都被他自己默默承受着。 名医堂，烟雨巷子，枢密院和青莲剑斋.......... 繁琐的压力，让这个清澈的少年郎，只能故作轻松。 他努力的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样子，实际上，偌大的长安，他无一人可以依靠。长安城里的年轻人，都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背后有靠山，行事无所顾忌。 ......... 叶初雪看似背着剑斋的名头，实则，太白先生是入不了长安的。 这个规矩，大家都清楚。 一人在长安，必然要步步惊心，谨慎而为。 清弱的少年郎，心底早就被这些繁琐的压力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只不过他没有地方可以宣泄，唯独在大雨夜，生死一战的时候，叶初雪将心里的压力，借着武拳一拳轰出，方才缓解了几分。 丹青楼里，他那一拳出世。 孟山人看过了他的拳，便看了这个小少年的心境。 ........... 丹青楼主的一碗清泉，让叶初雪的心境通澈。 一碗清水喝完，手上的碗化作一缕云絮飘散。 长长的吐纳一口浊气，叶初雪对着白袍的孟山人拱手道谢，开口说道。 .......... “知闲，谢过孟前辈！” ........... 看似是一碗清水，实则叶初雪心里明白，这是丹青楼主赠自己的一场造化。 以清水净清心，洗涤干净了叶初雪心底的杂念。 此时此刻，只觉得念头通透。 高楼之上，叶初雪的心境仿佛回到了未入长安的时候，清澈如水。 听着叶初雪的话，自饮清泉的孟山人微微一笑。 ............ “谢我作甚，只不过一碗清水罢了。 水只是普通的山泉，托人从天落溪运来的，或许比一般泉水要多一些甘甜。叶小友饮清水，故而清心，无非是心里多有烦躁，无处宣泄。 今日率性一场，心里想开了，也就清澈了。 你看看，从我这高楼之上俯视长安。 长安之大，坊市楼台数不胜数，但整个长安无非是纵横十九道，多像一盘棋。今日旁观者清，高处看棋，自然看的清楚，可一旦身入局中，有时候亦是身不由己。 ......... 你在丹青楼一画入九楼，若非落笔的技法青涩了一些，画入我这三重洞天也是够格了。 按照规矩，我得送你点什么。 丹青书，你怕是学过了。 此法你学了就罢，莫要轻传。 太白以青莲佩你，属于害苦了小友。 棋盘混杂，一旦投身此局，谁也看不清落子在哪。你这孩子到底是谁养出来的，被保护的太好了，入了长安，只会被他人落子。你啊，不适合长安。 ......... 清浊不能一体，再清澈的性子，入了这个浑水潭子也不能一清到底。 你我今日相逢，是缘分。 孟某，送叶小友一个清净自在如何？ 你若愿意，我送你出长安，不用顾忌枢密院和背后那些人。 .......... 长安城太乱，你这么一个孩子，待久了，受不得这潭污水。 安心，我丹青楼收了你的画，我接下这梁子，枢密院的小苏多少要给我一点薄面。今日叶小友愿意，孟某人助你脱身棋局，你这个年岁，理应去见天地。 少年人，天地之大，何处去不得。 长安城，朝野之争，庙堂之难，你来这座城，太早了。” .......... 凝望着高楼之下的长安，整座城被分割成十九道纵横的格局，真就是一副巨大的棋盘。 孟山人的话，有些感慨。 他从叶初雪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属于少年人的疲惫和压力。 这些本不应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承受的。 天地浩然，草长莺飞，叶初雪这样的性子，在孟山人眼中，他应该去江湖，去天地，去人世间走一遭，而非早早的入局长安城里，和这群老狐狸玩什么庙堂争斗。 ......... 他是剑斋的小先生。 剑斋的剑客，成道都是在天地，在江湖，并非是一座城。 听着孟山人的话，叶初雪的眼眸微微触动。 他相信这个白袍书生说的话，丹青楼主，金口玉言。 他现在只需点一点头，就能从烟雨巷，枢密院，还有长安城背后那些落子之人的掌心脱离出去。趁着如今涉及未深，及时退出，还能落得一个清净自在。 孟山人，想要送叶初雪一场清净。 面对一念脱局的选择，叶初雪无奈的笑了笑。 他摇了摇头，对面前的白袍书生开口说道。 .......... “知闲，谢过孟前辈好意。 一碗清水就足以了，先生滴水之恩，知闲铭记在心。只不过，此来长安，并非有人干涉，我来长安，是因为我想来长安。长安城里的路，是知闲自己选的，也应有我自己来担着。 今日借先生一碗清水，明我心意。 叶知闲，拜谢先生。” ......... 拒绝了丹青楼主的好意，叶初雪站直了身子，对着他行晚辈礼，俯身一拜。 长安城里的一切，他岂能不明。 若是想走，三师兄来长安的时候自己就跟着他离开了。 叶初雪是自己想来长安，他在老书斋里翻阅了多年书籍，才找到这一条微薄的道路。若是寻不到那点微光，叶初雪就只剩下三年春秋而已。 三年，入长安一场。 成败，皆已尽力无愧。 .......... “你这孩子........说了那不过是一碗清水，做不得数。 你年岁不大，心境却沉稳的很。 长安城里有什么，值得你特意留下来，不愿意脱局离开。 今日，丹青楼里差你一场造化。 叶小友，但说无妨。” ......... 眉角之间露出了一丝凝重，听着叶初雪的回答，孟山人微微出神。 叶初雪不愿脱局离开，那他来长安，定是有所求。 孟山人发问，面对这个能让人静下心来的白袍书生，叶初雪也没有避讳。 他苦涩一笑，开口回答道。 ........... “知闲来长安是为了求存，我想入七院的藏经阁，寻一部经文。 天下之大，我翻阅过很多书，这个机会，唯有长安。” ............ 逆天改命之术，本就是天道难容。 叶初雪的命基之薄弱，使得他无法接引天地之力，修行入体。想要熬过天命之时，唯有想办法入修行，辅以长生经的玄妙，赌一次瞒天过海。 听到叶初雪的目标，是七院的藏经阁。 孟山人的眼神明显变了，他微微蹙眉，喃喃自语道。 .......... “怪了，哪里找不到的经文，藏经阁内怎么会有........” ........... 叹一口气，白袍书生稍稍回神。 他对着叶初雪温润一笑，唤他上前来。 .......... “叶小友上前来，不介意孟某替你瞧一瞧吧。 七院的事，我还真有办法。 只不过你现在背负烟雨巷的案子，背后太多人盯着，唯有等到无事一身轻，我想办法领你入藏经阁一观，倒是无妨。你执意入经阁，自然有自己的心思。 孟某不多问，我帮你瞧一瞧。” ........... 含笑之间，白袍书生伸出一根手指，他的神感无声无息的遁入叶初雪的神海里。 润物细无声，宛若滴水入墨。 孟山人的精神之力，透过内观，刚刚触及叶初雪身躯的时候，一抹锋锐的剑意，猛地刺穿过来。 剑意锋芒，是太白剑意。 太白一剑，贯穿而来。 在接触到孟山人的神感时，居然微微一颤，剑意停顿了三分。 借着剑意停歇，孟山人的眼神微微变化，他窥见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随后整个人的神感，如同退潮一般，撤出了叶初雪的神海。 .......... 神感退回之后，孟山人那张满是书卷气息的面容，罕见的露出难色。 他仰天一叹，再看向叶初雪的时候，眼神里居然露出几分怜惜。 李太白在叶初雪命基之处藏着太白剑意，并没有让孟山人意外。 他感到惊异的是，那股熟悉的气息，和太白剑意掺和到一起。 不经.......让人想起当年.........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在这丹青高楼上避开长安落子，求一个清净罢了。李太白那家伙，莫非是算计好的，特意将这个孩子，送到自己面前？ ............. 第五百九十六章：心能常清静 （二） 第596章：心能常清静 （二） 神感渗入叶初雪的身躯后，白袍书生再看这个少年郎，不经多出了一丝异样的情感。他苦涩的笑着，仿佛自己也无能为力一样。 一个人的天命根基，一旦有缺，此人根本不能活下来。 叶初雪还能站在这里，就已经是个奇迹。 他来长安，并非是为了求富贵，求历练。 叶初雪，是为了求存而来。 ......... 孟山人的神感，之所以不引起太大的反噬，是因为他本身的存在，似乎也成了设计好的一环。 要知道，天命大修的狄仁杰，主修天地照神经。 他当初窥探叶初雪的命基，仅仅窥见一眼，就反噬的差点重伤。 孟山人，心中顿悟。 这个少年，就是李太白和那个人给自己下的套。 自己从见到他开始，就不得不入局。 ......... 此时此刻，把这个问题扔到了自己面前，就问你管还是不管。 心里苦闷，孟山人缓缓站起身子。 他从叶初雪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不仅仅是太白剑意。 这个少年身上还沾染着佛寺里檀香的味道，也有酒坊里那股醉人的酒香，长安就这么大，这个孩子来了这些日子，老友们，都已经瞧见过了。 太白啊......真是心大...... 他就没有想过，万一他们这些人，当真不管不问，你让这个孩子该如何？ ........... 察觉到丹青楼主，迟迟没有开口。 叶初雪的心里早就明了，自己的毛病，自己最清楚。 鬼医轩辕都治不好的天命之缺，如何奢望有人能治愈。 留给他的，唯有一个机会。 争命！ ........... 入长安，进七院，唯有从藏经阁里找到那本能让人逆天修行的经文，叶初雪才有活命的希望。 他来了长安，也就不打算离开，不破不立。烟雨巷，枢密院，有人拿他当棋子，落子布局，此刻，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并接着罢了。 从白袍书生的脸上，叶初雪仿佛看到了答案。 天命之缺，此为天数。 天法自然，万物修行也尽在天道规则之下。 面对天缺命数，修入大宗师又能怎样。 叶初雪身旁，不缺宗师出手。 叶子不论，李白，轩辕川都是一念入空的宗师级人物。宗师之力，强到人间无敌，也撼不动天数根基。无奈的笑了笑，叶初雪对白袍书生开口问道。 .......... “先生，如何？” ........... 一声疑问，将孟山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天命所缺，不可逆。 此刻，孟山人明白了为什么李白会让这个孩子到长安来。 若是可解之术，何必如此犯险，长安城汇聚天子之气，大唐镇压四方，更是有龙脉之气，唯独在这里，怕是才能搏出一条出路。 摇了摇头，白袍书生对着叶初雪开口说道。 .......... “也是怪了，我丹青楼想要还一桩造化，居然还不出去。 小友的命数，奇妙至极。 孟某终究学浅，我解不开你的困惑，不过叶小友既然想继续留在长安，身入乱局，孟某送你一个字吧。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长安城是一场乱局，叶小友投身至此，孟某送你一个清字。 清心，清净，心能常清静，天地纳心怀。 我们这种穷酸书生，到头来也唯有笔墨之技可以相赠，望小友能常持今日之心，前路不悔。” ......... 看破了一些，白袍书生没有多说什么。 他伸手轻轻地在空中，写下一个清字。 清静的清字，虚空成字。 清字成型的瞬间，猛地进入叶初雪的胸口，清凉的感觉渗透在心脏，孟山人在他心头写下一个清字，让叶初雪稳定住了此刻的心境神态。 .......... 一瞬间，心神开阔。 身上的压力消散后，叶初雪再看这天地，看这高楼下的长安城，一切都显得云淡风轻。 他心有清净，遇事可决。 清心之境，让叶初雪感到孟山人这个白袍书生在丹青书上的造诣，似乎比莫忠还要高出一个乘次。一个字，定住了自己的心神，修行之境，心境永远比修为更难修行。 ......... “知闲，谢过孟先生赐字。 我怀清净之心，长安城内必将择不悔之事。先生一字，知闲受下了。” .......... 孟山人的清字写在心头，一瞬间的顿悟，让叶初雪感到了天地浩然，清心净神。 他原本破入武道先天的根基，稍差一丝磨合，此刻居然完美融入到了一起，先天气归纳一体。察觉到叶初雪身上的变化，孟山人再次慢悠悠的躺下。 他凝望着天上朦胧的云絮，开口叹道。 .......... “叶小友有此心，不负我道读书人的身份。 你修过我的丹青书，学过我的浩然字，按理孟某人应当授你一些心得。可我观你有自己的心思，你所学很多，光是一剑太白的剑意，就需得好生磨合。 我再授你，失过于得。 小友需沉淀一番，明悟自己所修之路，才是正道。 丹青楼之造化，我于你心头种下一片清净，算是了结。 罢了........ 若你真的脱不开此局........枢密院将你拿了过去，倒也不是桩坏事，其中滋味，叶小友自己品味。 一会儿出去，替我和莫忠道一声，让他将翰林书院的书库信物备你一份，我翰林书院的藏书多数来于藏经阁，藏经阁之地，小友暂且去不得，入翰林一观，没有坏处。” .......... 温润一笑，叶初雪身上所学的术法经文，的确繁杂众多。 太白剑意，他都没有吃透。 一时间，孟山人也不方便再传他法。 今日一见，心头种清字，算是观望，尚未入局。 听着白袍书生的话，叶初雪微微捧手鞠礼，丹青楼的造化，最高的丹青书，他已经通悟，丹青楼主的一碗清水，一个清字，让叶初雪的心境无尘，已然是莫大的好处。 一拜之后，叶初雪略显尴尬，突然开口。 ........... “孟前辈，此地要怎么离开来着？” ........... 第五百九十七章：请君入局 （一） 第597章：请君入局 （一） 丹青十三楼，白云高阁。 叶初雪来的时候靠的是莫忠老先生的一个“开字”，如今想要离开，却发现四处无门。这里算是孟山人自己掌握的洞天碎片，洞天破碎，那也是自成一方小界。 听着叶初雪略微有些无奈的声音，白袍书生微微一笑。 他挥了挥手，高楼附近云彩散开。 .......... “哈哈哈，此地是丹青楼，想来去自如，需学会丹青书之技。 叶小友的丹青书，怕是未曾苦修。 不通开门之法，倒也容易。 高楼之上，俯览长安。 你我在此脱身局外，就是一个自在。离开此地，那就是入世混局，投身这场大棋盘里，我辈读书人身负浩然之气，理应穹落云霄，自天上来。” ............ 想入丹青楼，需通丹青技。 叶初雪虽然会丹青书的术法口诀，可他并未主修丹青书之法，在丹青书神通的造诣上，仅仅止步在涉及却不精的地步。 他会的经文神通很多，可叶初雪主修的唯有一部《长生经》。 不同丹青之技，想要离开丹青楼的碎片洞天，也就只剩下一条路。 这条路，白袍书生轻笑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给叶初雪选好了。 随着孟山人的一挥手，叶初雪的身子猛地一轻，他整个人一个踉跄，从云端的阁楼上猛地坠落，甚至一句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就消失在了重重云海里。 ..........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云海之中，高楼上的白袍书生却是一脸的凝重。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目光眺望向长安城外的远方。 天命之缺，非人力可及。 自己避世在这高楼之上，好不容易脱身此局，叶初雪的到来，让一个试探。一旦经手，定会被拖入乱局之中，李太白的心思，孟山人多半知晓。 .......... 他们让这个孩子来长安，将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所谋..........不可言之......... 孟山人从叶初雪的身上，嗅到了禅院的檀香味，闻到了酒肆的玉琼浆。 从这孩子来到长安，大家都在观望，对于叶初雪身上的秘密，一般人或许看不破，但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最多不过一叶障目而已。 ............... 剑斋的小先生进长安开始，这一盘棋局就落了子。 眼眸里，许些无奈。 白袍书生伸出手，袖口一枚黑白分明的小石书垂落下来。 凝望着这本山石书，孟山人喃喃自语道。 .......... “书斋里也寻不到的经文，七院的藏经阁里又怎会有，与天争的话，长安这盘棋局的确太小。 太白，你们........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 小石书摇晃在眼前，此刻若是叶初雪还在，定会惊异孟山人手上的石坠。 因为，此物他也有一个。 这是老书斋的信物，是读书人的标志。 天底下，唯有进过那座老书斋，才有资格唤自己为读书人。 叶初雪在老书斋里苦读八年，没有想到身份丹青楼主的孟山人，也有着一件老书斋的信物。孟山人去过老书斋，那么他就清楚，叶初雪想要求索的法子，老书斋里都没有，唯独是近代，有人在长安所创的新法。 .......... 他来长安求存，搏的也是一场天数。 烟雨巷看起来仅仅是开胃小菜，长安城里接下来围绕这个孩子的落子，将多到数不胜数。 心中尚在犹豫，该不该入世入局。 高楼之上，忽有大风刮过。 风声吹响了书生的白袍，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孟山人迎风深吸一口，开口唤道。 ........... “可怜，可怜我等修道至此，依然不能超脱天地，随心所欲啊。” ........... 轻轻一叹息，白袍书生猛地灌下葫芦里的清水。 他饮水，喝出了烈酒的气势。 清澈的山泉入腹，都有些压不住孟山人心里的杂乱。 整座长安，似乎从叶初雪这个少年人入城的那一天开始，就复苏了起来，多年的平静被打破，何时入局，待需观望。 ........... 此时此刻，远在长安千里之外的一座小酒肆。 酒肆靠近八百里洞庭，这里是城郊的一座小酒馆。 来往的过路人，多半会在这里歇歇脚。 不饮酒的，也能白喝一大碗碎末的凉茶解渴。 ......... 人在外面卖脚力，方圆十里就这么一家酒肆，生意倒是不差客人。 小小的路边酒肆，靠着地利人和，这些年过去硬生生盖起了一座小酒馆，还有两名跑堂的茶博士，端着大铜茶壶，瞧见来了客，就笑容满面的给人续上茶水。 ......... 酒肆来来往往，是个歇脚的地。 端不上什么硬菜，都是下酒的小食。 冷卤的麻辣牛肉，肉皮冻儿，酸汤浇在豆皮上，用麻油一拌，再择几根山里的野菜，只用热水焯一次，麻油拌菜，香味独特。 若是赶上好时候，谁家的耕牛死了，或者养的羊被宰了，小酒肆还能淘一些牛羊杂碎，和萝卜块，野山菌一起在老卤汤里煨着，时候越久，滋味越浓。 ......... 赶路的散客，行脚帮，吃喝并不讲究。 下酒就成，酒肆里也有蒸笼里热着的窝头，掺了五古的馒头。 量大，管饱。 随意吃喝一些，也花不了几十枚大钱。 .......... 能过来歇脚的客人，多半不是为了白嫖那碗茶水。 大家吃吃喝喝，一桌子花费不了几钱碎银子。 小酒肆做的也是薄利多销的生意。 唯独今儿一大早，外面的竹棚里来了个霸道的客官。 两个端着茶壶跑堂的年轻小厮，来来往往十余趟，从酒馆屋里跑到酒肆棚下，每次都能看到角落的小木桌上，有个青衣书生，趴在桌上打着鼾。 .......... “大哥，你说.........这位爷该不会是吃霸王餐的吧？ 他从今儿一大早就猫这儿了........ 我们酒肆里刚刚炖上卤煮的羊杂，他闻着味过来的。 要了三坛子散白，一小壶春庭浆。 下酒的小菜没要，一个人吃了五个杂粮窝头。 还是东家瞧他有个读书人的模样，估摸着肚子里有些墨水，想要交好，白送了他一碟肉骨冻。这家伙一个人喝了三坛子散白，醉醺醺的趴到现在。 你说，他是不是没有钱付账，故意装醉的啊？” ................ 第五百九十八章：请君入局 （二） 第598章：请君入局 （二） 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一旁酣睡的年轻书生，年轻的茶博士小哥，回想起这个瘦弱书生，一个人喝干三坛散白的画面。 散白不是啥好酒，多是乡底下的杂粮，地瓜，混杂一些陈酒一块儿酿的。 但酒的味道很烈，而且入喉如刀烧。 腰包里但凡有点碎银子的爷，都不会打散白来喝。 ............. 散白酒，多是那些兜里没子的老酒鬼，凑上几枚大钱打上几两喂喂酒虫的应急粮。 年轻书生，一个人喝干了三坛子散白。 这酒量，非同一般。 不是酒鬼，就是穷鬼！ ............ 听着跑堂茶博士的话，另一名年岁稍长的一点，端着手里的饭菜，对着他开口说道。 .......... “你小子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位能一口气喝干三坛子散白，应该也不是普通人。 咱们是小地方，但来来往往的客人见多了。 那些武夫，一顿饭吃七八斤牛肉的多得是。 他一口气吃了五个窝头下酒，俗话说穷文富武，这书生多半有个三五招把式傍身。家里应该早些年辉煌过，现在落魄了.........也不能瞧不起人家。 ............ 人家是读书人，肚子里有墨水，总归要比你我有身份。 东家和掌柜的都没有开口赶人，你我嚷嚷个什么。 他那一桌子，也就一小壶春庭酿值半钱碎银。 三坛子散白，五个窝头，合一块也就顶剩下的半钱。合计一钱碎银子的事儿，我们酒肆是靠着待客的态度站稳脚跟的，没必要为了一点酒水吃食，自己坏了招牌。 东家的意思，估摸是他不给银子，这一顿权当做吃他吃酒了。 现在是来客的时辰，这两天多少人往洞庭湖涌，光是修行者咱就见了七八十个。你小子安心做活，我留着心眼呢，有我盯着，等他醒了再谈酒钱的事儿。” .......... 有着常年接客的经验，年岁长一点的茶博士可不是这种愣头青能比的。 他明白，不能为了一顿酒水坏了自家招牌。 小酒肆能慢慢做大，靠的就是这些来往客人。 东家也是以诚待人，真遇到掏不出银子的，塞两个窝头到一旁吃去，反正茶水管够。一些碎末茶汤罢了，能网罗这些行脚的口碑，比收银子划算。 .......... 醉酒的年轻书生，东家不想得罪读书人，跑堂的茶博士也没有这个必要去硬收这笔银子。 现在是小酒肆生意最好的时辰，酒馆里坐满了人。 酒肆外的竹棚底下，都被迫添了好几张桌椅。 涌向洞庭的多是江湖上的侠客武夫，这些爷汇聚在一起，对酒水吃食都不是客气的主儿。 人家舍得花钱，也不在乎这些闲碎银子。 .......... 临近的一桌酒肉，温好的竹叶青散着酒香。 有一名穿着锦衣，裹着大袍的年轻剑客，颇有些炫耀。他拍着自己的宝剑，压在桌上，三尺有七的佩剑，镶金带玉，甭管剑如何，这黄金剑鞘就足以馋死一波人。 不同于一旁的粗鄙武夫，年轻剑客有些世家风气，小口抿着酒香。 他桌上放着几碟下酒的吃食，都是小酒肆里最贵的品种。 .......... “嘿，兄弟打听个事儿。 你说这洞庭湖是出宝贝了，还是咋了。 怎么这些日子，江湖上这么多人往哪里去。就算是出了啥大宝贝，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的吧。刚才来的路上，俺都瞧见有先天境的武夫往洞庭赶了。” ........... 小酒肆的客人来来往往，有名黑脸的汉子，腰带上绑着两把大板斧。 他寻了一处空地，插入了这群武夫中间。 武夫之间，最好交流。 吃酒吃肉的这群汉子，看着一脸淳朴的黑脸大汉，不经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啃了一块羊腿肉，往衣袍上蹭了蹭满手的油花，打量着这淳朴的黑脸大汉，开口笑道。 .......... “哈哈哈哈，兄弟你也是个奇人。 洞庭湖那么大个事儿，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跟着瞎跑什么？ 那地方现在鱼龙混杂，你一个武道刚刚筑基的家伙过去了，真出了事踩都不够人家踩一脚的。嘿嘿，俺们几个兄弟也是听了传闻，才想着去洞庭看看热闹。 据说，有个怪人抱着一架，琴在洞庭的湖心禅定了三个日头。 就那气势，那模样，瞧着准是个高手。” ......... 嗦了嗦手指上的油花，大汉一说起从别人哪里听到的传闻，眼神里满是向往，仿佛那名洞庭湖上的高手就是他自己一样。 听着此人的话，黑脸汉子憨憨一笑。 他挠了挠脑袋，开口笑道。 .......... “原来如此，受教了。 俺就是看好多人都往洞庭湖跑，俺初入江湖，想着看个热闹也就一块儿了。 俺是半路出家，没有师傅。 想着没准洞庭哪里这么多高手，有老人家看俺顺眼，传俺一招半式的，按业绩知足了。 这位大哥，你说的那个高手能静坐在湖水上三天三夜，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大高手，他到底是哪一号人物啊。” ........... 听着这帮汉子的说辞，黑脸汉子淳朴的笑着，活生生一个初入江湖的农家汉、 他这么一问，啃骨头的男人明显愣住了。 他们这些武夫，哪里听过那种高手的名号。 抓起一大块羊肉，直接塞到黑脸汉子手上。 .......... “你这兄弟是个实诚人，那种高手不是俺们能看的，他啊，至少也是破了命星，上三榜有名的大人物。你我这样的小角色，人家瞧都不肯瞧上一样。 你这兄弟，也别找师承了。 俺们都是武夫出身，修行者的法子学不得。 你找一个武夫，说不准还没有俺东阳黑虎的名头响亮。 来来来，吃肉，吃肉。 我看兄弟是个老实人，俺这里有看家的本事，三代单传的“黑虎杀神破天拳”。 拳劲杀气震慑，一般四五流的武夫挨上一拳头就被打的肉骨震裂。今儿俺心情好，你给个二三十两银子，俺就教你“黑虎杀神破天拳”的入门口诀。” .......... 自己也就是个三流武夫，吹嘘出去的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 拉着黑脸汉子就要吃酒，听着这群粗鄙武夫的发言。 身后，锦衣华服的年轻剑客冷哼一声。 他放下手上的酒盅，开口说道。 ........... “无知之辈，洞庭之战都不知晓，还敢来凑热闹。 命星修为？ 呵呵，八百里洞庭上的那位可是九州的琴痴，韩老前辈。 琴痴韩老魔，每隔十年便会在洞庭之上请剑。 他在问剑太白先生，洞庭湖上将要发生宗师之战，大宗师请战剑仙一剑！” ............ 第五百九十九章：请君入局 （三） 第599章：请君入局 （三） 锦衣华服的富贵公子哥，光是他那把镶金带玉的黄金剑鞘，就将这位公子和酒肆外的一群粗鄙武夫划分开来。出门在外，财不外露是个硬道理。 这位公子倒好，恨不得把脸贴到别人面前，喊一声老子有钱！ 听着年轻剑客，有些不屑的口气。 方才还在吹嘘自己的“黑虎杀神破天拳”乃是武道古法，修行到大成境界，一拳下去先天境之上都得吐血磕头的东阳黑虎，脸色猛地一沉。 .......... 这汉子长的粗糙，可能在江湖上混迹。 三流武夫的水平，蹦跶到现在还没死。 东阳黑虎也是个心思细腻的粗鄙汉子。 他自己灌下一口烈酒，满脸笑容的转过身子，对着一旁喝酒的富贵公子拱手笑道。 ........... “这位兄弟，俺们都是江湖上的粗鄙散人，哪里有热闹就爱往哪里凑。 不过，俺瞧兄弟你气质不凡。 年纪轻轻敢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手脚上的功夫自然不弱。 兄弟世家出身的吧？ ........... 洞庭湖上的那位老前辈名号，也唯有兄弟你这样年少有为的剑修，才能打探到一点风声消息。俺们过去，就是凑个热闹，哪里比得上兄弟你。 我见兄弟这把剑，也是好剑。 此剑可有剑名？ 你剑修出身，洞庭湖上要是真爆发了宗师之战，说不得剑仙前辈就瞧上了兄弟你，将你收入青莲剑斋了不是，哪里像俺们这些老兄弟，卖了老命在江湖上混迹，吃一口饭能比的。” ........... 目光看到了年轻剑客的黄金剑鞘，东阳黑虎更是几个马屁拍了过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 况且........这年轻剑客看起来也吃这一套。 他行走江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快走到洞庭也没被人劫道，说明这小子是世家出身的富贵身份，而且手段不弱。 一会儿真要打起来，剑修的攻伐之术，天下之间稳属第一。东阳黑虎还得维持自己“黑虎杀神破天拳”的威名，好忽悠着这黑脸汉子，把今天这顿酒肉给结了。 万一打起来露馅了，太跌面子。 江湖人，混的就是一个脸面。 ........... 听见身后这桌的汉子，倒是听懂规矩。 年轻剑客的脸上虽然还是挂着傲气，但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他握住自己拍在桌案上的黄金剑鞘，脸上写满了骄傲的神色。 哼，这群粗鄙武夫还算有点眼力劲。 这样的家伙都看得出本公子出身不凡，剑术通天，他也不介意透一些底子给他们，让这些粗鄙武夫也知晓一点消息。别真凑到了洞庭湖的位置，还没观看宗师之战，就因离的太近被送了小命。 ......... 高手派头十足，年轻公子轻抿了一口竹叶青。 细腻的酒浆入腹，竟让他生出一股豪气。 伸手屈指，桌案上的黄金剑鞘里竟然爆发出一道剑鸣。 寒光一样的剑气，出鞘而来。 这年轻剑客一念剑来，握剑在手，颇有几分剑道高手的模样。 .......... 瞧见年轻剑客这一手，自号东阳黑虎的汉子，脸上笑的更欢。 幸好刚才自己老道的江湖经验，让他没有大意出手。 这小子，居然可以御剑。 此地若有剑修，怕是会发现年轻剑客只是用气吸引剑器兵铁，算是炫技的一种手段，并非剑修修炼剑意，可以隔空御剑的通天之术。 然而，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汇聚在小酒肆竹棚地下的这些人，多半是武夫，剑修之术他们哪里看的明白。 此刻，见到这年轻剑客隔空取剑，纷纷觉得此人修为高超。 轻抚自己手上的宝剑，年轻公子的眼神里充满炽热。 他挽了一个剑花，看向众人开口说道。 ......... “哼，本公子吴羡风，乃是吴家锻铁堡之人。 此剑暂且无名，是我吴某人亲手锻造而成的宝剑。 这一次洞庭一行，不敢奢求能入剑斋。 剑仙前辈那是什么境界，吴某自知高攀不起。只想着能目睹剑仙真容，倘若太白先生能为我这把剑，赐一个名号，吴某此行便无憾了。 ......... 你们这些武夫，消息闭塞，听不到风声也自然。 今日本公子告诫你们一声，真要去了洞庭湖......... 先天之下的武夫，靠外的地方找个位置站着就成，别想着往里面凑。九州大宗师之战，岂是俗人能观摩的，那琴痴韩老前辈，亦正亦邪，所修绝学，以音律闻名。 修为和心境若是不够，近距离聆听他老人家的琴音........ 道心崩溃，神海逆流都是轻的。 这一次琴痴和剑仙的洞庭一战，九州不知道多少人观望。 都说那韩老魔的邪法又高了一个层次，这次太白先生青莲剑不在手上，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他的大天魔音。” .......... 名为吴羡风的年轻剑客，明显是世家出门历练的嫩雏二。 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被人套出了情报来。 听到吴羡风是锻铁堡出身的人物，身边几人的敬意更重几分。 锻铁堡是江湖上较大的几家锻造兵号，行走江湖的，谁没有从他家买过几把刀剑兵器。 这位富贵公子，锻铁堡出身。 他对洞庭湖将要发生的一战，知晓的情报很多。 至少，他明白修为没有破入先天境界的，别想着凑前面看热闹。 大宗师之战，看的好是热闹，看不好小命就送人家了。 .......... 九州两大宗师一战，谁有功夫顾忌外面看热闹的家伙。 全力出手下，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会成为败因。 有心思围过来看热闹，想要从宗师之战里找到机缘，看看能否顿悟的，那是人家的本事。没本事硬来的，被余波震死谁也怪不得人家。 听着吴羡风的话，东阳黑虎端起一碗酒，一口喝干。 ........... “哈哈哈哈，原来是锻铁堡的吴兄弟。 兄弟之前眼拙，没有认出吴兄弟。 我自罚，自罚一大碗。 嘿嘿，俺们这些粗鄙武夫哪有锻铁堡的消息灵通啊。本来还想着上前看看热闹，人家高手之战，咱们这些小虾米若是侥幸领悟了一招半式的，江湖上好歹能跻身二流水平。 ............. 看来，还是我们想的简单了。 宗师之战，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啊。 多亏羡风兄弟知会了一声，我们兄弟谢过了。 以羡风兄弟的本事，怕是能靠近观摩，观此战后修为将突飞猛进啊。兄弟这样的世家出身就是让人羡慕，哪里像俺们这些粗人，太白先生的名头响亮，俺们才认得。 那琴痴，韩老前辈又是哪一位宗师来着？” ............. 第六百章：请君入局 （四） 第600章：请君入局 （四） 粗糙的汉子心思细腻，东阳黑虎一脸淳朴的喝干了一大碗烈酒，再加上他的几句马屁接连着吹捧，顿时让这位锻铁堡出来的二世祖，飘到了天上。 虽然拍他马屁的是一些粗鄙武夫，但人总是爱听好听话的。 年纪轻轻的吴羡风，初入江湖。 耳根子又软，最听不得这种话。 几句话一吹捧，让这位年轻剑客面带红光，若非要维持自己剑派高手的人设。他说不得会搬过去，和这些武夫凑一桌子吃肉喝酒，好生快活。 ........... 到底是一群淳朴的武夫，他们居然连琴痴都认不得。 看着身边，这些汉子眼神里满满的求知心。 吴羡风用竹叶青润了润嗓子，咳了几声，开口说道。 ............. “罢了，本公子今儿心情不错。 我看你们都是实在人，就和你们多说几句，别去了一趟洞庭湖人都回不来了。本公子有我锻铁堡的宝物在身，我可是凝聚了三气之境，快要迈入三花境的修士。 靠着锻铁堡的宝物护身，靠近观摩勉勉强强。 你们可记住了，不要看到宗师出手，就忘记了自己是何身份。 ............ 琴痴，最擅长的就是音律之学。 你们武夫捶打肉体，不入先天境界，神海根本防不住魔音入耳。 到时候听那琴痴一曲，能活下来的都是祖坟冒青烟。 九州的琴痴，外号韩老魔。 那位前辈足足有近百年不曾出世，他是个散修，不开山，不立派，这些年声名不显，你们不清楚也难怪。我也是从锻铁堡的记录里，翻到的消息。 .............. 据说，那韩老魔早些年可是个邪派杀胚子。 他以琴音入道，转破修行者的神海元神。 琴痴，韩遗谷。 他破大宗师的时候，靠着一己之力，硬生生屠光了当年八百里洞庭的第一大派，洞庭城。但凡听他一曲的，都会被索命，这位是彻彻底底的疯魔。 .............. 当年，大家都是喊他琴魔来着。 洞庭大城被灭，琴魔欲出八百里洞庭。 幸亏那时有太白先生，以青莲仙剑和他在洞庭交战一千六百里，杀了一个来回。最后太白先生胜后，和韩老魔立约，十年一战，倘若他能赢，就放他离开洞庭。 那琴痴韩老魔，每次战败都会消失在当年的洞庭城遗迹里。 外人寻不得他的身影............ 等下一个十年后，韩老魔才会出关。 九州幸亏有太白先生这样的大剑仙，有太白先生在，韩老魔这辈子怕是都出不了八百里洞庭了。不过他的琴道音律，确实厉害，转破元神，袭杀神海。 这样的邪道魔功，倘若让他出了洞庭，天底下谁治得住他。” .............. 回想着自己从锻铁堡里翻阅出来的记录，吴羡风说的是津津乐道。 嗯，给这些无知的粗鄙武夫，科普一下九州的宗师前辈，也是咱们这种世家大派的义务。 关于琴痴韩遗谷，九州对他不太了解。 但一个能被李白亲手镇压，镇压在八百里洞庭的大宗师，岂会简单。 青莲剑歌都无法磨灭，唯有约好十年一战，李太白亲自出手才能消磨他的斗志。转破元神的魔音琴曲，若非有剑仙镇压，这韩老魔将会是大宗师里最难缠的哪一种。 ............... 小酒肆外，因为锻铁堡的吴羡风说道起江湖上的秘闻，来往的酒客也是聚集起来。 江湖人，吃酒吃肉的空余，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不说其他............. 就这剑仙琴魔的洞庭之战，就值得今儿浮一大白。 ............. “小二，上酒！” ............. 酒肆的竹棚下，打破众人兴致的是一阵醉醺醺的叫嚷声。 角落里，恰好是风头无限的吴公子隔壁。 有名瘫在酒桌上酣睡的青衣书生，酒气满身的举起手，对着一旁跑堂的茶博士吆喝了一声。 喝的醉醺醺的书生，怀里还抱着一坛子散白。 他仿佛发酒疯了一样，吆喝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 原本这位客官吃白酒也就算了，但此刻小酒肆的生意是最好的时候，大家都被这位吴羡风公子讲的江湖秘闻吸引，点酒点肉的生意都多了起来。 这个醉鬼书生，此刻过来搅局。 他也不怕得罪了人家锻铁堡的大人物，吴羡风可是五气境的修行者，是剑修！ 年轻一点的茶博士，带着一脸不悦走上前。 他看着醉醺醺的书生，强忍着火气，开口说道。 .......... “客官，您都醉到这个时辰了，还喝啊？ 我们也是小本生意，您要继续喝的话，不妨把之前的酒钱先结了？” ......... 看着酒桌上落魄的书生酒鬼，茶博士没有留丝毫的面子。 见到年轻的小厮说话，资历稍长一些的赶紧跑了过来。 江湖草莽的道上，能开这家酒肆，靠的就是不得罪客人。 这年轻一点的小子，就是容易坏事。 匆忙将一脸不悦的跑堂小厮拉扯到一旁，另一名茶博士用铜壶里的凉茶洗了一块汗巾，递给刚刚醉醒的落魄书生，他满脸笑意，开口说道。 .......... “这位爷，莫要见怪。 那小子不懂事，别和他一般见识。 来来来，您别嫌弃我们这些跑堂的东西，擦把脸先。 您都醉到了这个时辰，属于是不能再喝了。 您那些酒钱事小，真出了事我们这酒肆小地方可担待不起，您看您之前点的那壶春庭酿还没有喝，刚巧这个时候店里煨着的卤煮羊杂滋味最到火候，我送您一小碗，您配着春庭酿下酒如何？” ......... 经验老道的跑堂，就是比新人老成。 是啊，这里是啥地方。 有能耐在荒郊野外的道上，给这些江湖人开酒馆的，哪一个不得小心翼翼。 真以为这些来吃酒的就是良善之辈了，要是碰到个恶人，恶了人家。 白天吃酒笑嘻嘻，晚上过来砍人也是笑嘻嘻。 .......... 听着茶博士的话，落寞书生倒也不嫌弃，他接过浸了茶水的汗巾冰了冰脸，散了几分酒气后，整个人如沐春风的笑着，颇有几分儒雅气质。 晃了晃沉甸甸的酒壶，青衣书生开口说道。 .......... “倒是忘了这一壶特意留下来的佳酿，方才忽然想到了好事情，当浮一大白庆祝。 闻闻味道，这个时辰的卤煮滋味最好。 劳烦小哥打一份过来，白某下酒用。 放心，我白礼这样的读书人可不会赊欠酒钱。” ........... 擦了擦脸，醉醺醺的书生露出了一丝读书人特有的文雅。 他微微一笑，对着跑堂的茶博士打了包票。 见到这书生清醒了过来，跑堂的小厮也不介意他说啥。 无非是一些散白，卤煮......... 他真给不起也就算了，能付酒钱自然最好。 .......... 第六百零一章：有剑富贵 第601章：有剑富贵 这家小酒肆能这么多年平平安安的开在这江湖道上，靠到就是信誉口碑和与人交好，不吝啬这些酒肉钱。随着跑堂的茶博士去屋里打一碗卤煮，醉酒醒来的青衣书生突然站起身子。 他晃晃悠悠的迎着风儿，深吸一大口气。 嘴角，笑容自显。 不为其他，只因方才远在长安的太白剑意出鞘在丹青楼上。 ........... 没错，取名如此之烂的水平，化名白礼的落魄书生，正是洞庭一战的主角，剑仙李太白。 感应到自己的太白剑意，李白心情舒畅。 剑意出现在丹青楼上，也就是说叶初雪那孩子已经见过了孟夫子。 如此甚好，夫子那样的人，豆腐嘴豆腐心，将叶初雪送到他的面前，他铁定狠不下心来。这样一招，请那丹青楼上的孟夫子再入棋局，无非是时间多久的问题。 .......... 夫子入局，长安那盘大棋又稳妥一分。 棋行妙处，自得其乐。 眼神眺望着长安城的方向，青衣书生的心里喃喃自语起来。 他叹了口气，苦涩一笑。 .......... 夫子啊，夫子，这可不是我坑你。 你想想，叶初雪那小子拿着我的青莲剑入城，你我这样铁的交情肯定得看看那孩子吧。 我就是送人过去给你看看，你看了一眼，管不管关咱什么事。 说到底，还是有所不舍。 要不然，天下落子之人行再精妙的棋局，谁又能把你从高高在上的丹青高楼上拉入凡间来。 ........... 孟夫子，唯有自己甘愿入局，否则无人可以将他落子。 心绪到了长安那里，想着自己的挂名小弟子，现在还在长安城里苦苦挣扎。 李太白端起酒壶，润了一口春庭酿。 真当剑斋无人吗？ ............ 让老三过去抽耳光了，长安那群老狐狸还不给面子。 自己虽然去不了长安，但接下来的洞庭一战，势必要把场子找回来。 剑仙洞庭之战传到长安去，他李太白还在人间，那就是最大的威慑。 酒入喉，剑在手........ 呃..........青莲剑给叶初雪抵了酒钱.......... 太白青莲不在手上，韩老魔琴曲上的那些调调能不能对付，还真难说........... ........... 前一刻还沉浸在手中无剑的思绪里，下一秒炖的烂乎乎的卤煮羊杂一上桌，落寞书生立刻端着酒壶，狼吞虎咽起来。 瞧见他这吃饭的模样，跑堂的茶博士真没指望能收回酒钱。 ............. 瞧见这青衣书生吃的香甜，一旁的吴羡风开口笑道。 ............. “这位兄弟，瞧你一副读书人的模样，怎么也来洞庭观战啊。 哪里可不是你们这种文弱书生去的地，一不小心就送了性命。” ............ 看着狼吞虎咽的书生，吴羡风颇有几分兴趣。 听着铸铁堡这个吴公子的话，卤煮配小酒的书生慢悠悠一笑。 他的眼光，盯着吴羡风金碧辉煌的宝剑，开口说道。 ............. “正如公子这样的剑客去观剑仙，白某身为读书人，自然也要去瞻仰诗仙，而且白某好酒，那位又是酒仙，如此一来，可谓问道之旅，不可不去。 吴公子的剑，当真阔气。 白某自认为见过一些名剑，却不曾见过公子这样的。” .......... 卤煮的羊杂碎，吃的满嘴是油。 白礼也顾不得擦去嘴角的油花，露出一种读书人标志性的笑容。 看到这个书生这般模样，吴羡风也是好阔气。 他直接将宝剑入鞘，压到了白礼的面前。 ........... “哈哈哈哈，好一个问道之旅。 兄台不愧是读圣贤书的人，说起话来都和这些粗鄙武夫不一样。 是啊，我辈修士。 朝问道，夕死可矣！ 吴某修剑之人，倘若这次洞庭观剑，能死在剑仙的剑气余波下也是一场幸事。来来来，白兄瞧瞧我这一把剑如何，此剑是我亲手打造，比不上名剑，也是一把好剑。” ........... 听着白礼吃着卤煮羊杂，说出来的一番大道理。 吴羡风只觉得心有所悟，他将自己的剑递到书生面前。 接过吴羡风镶金带玉的宝剑，白礼并未拔剑出鞘。 他掂量了一番，默默感慨道。 .......... “真是一把好剑啊..........” ........... 嗯，的确是一把好剑，扣点金粉下来都够换好几顿酒肉了。 憋着下一句没有说，白礼握剑在手，这把剑隐约发出一声剑啸，听着剑啸之音，一旁吃酒的武夫又开始吹捧起来。 ........... “羡风公子可是锻铁堡出身的世家，这一把剑不逊色名剑榜上的那些名剑。 宝剑，迎风剑啸。 怕是已经通灵了啊，羡风公子哪怕不修行剑术，也是一代锻造大师，如此成就实在让我等羡慕。就是这宝剑没有名字，着实可惜了一些。” .......... 听着这些武夫的吹捧，吴羡风骄傲的鼻子都快翘起来了。 他冷哼一声，一脸骄傲的开口说道。 ........... “我吴某人，锻造此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剑术大成，请剑仙前辈赐名的。 到时候，这把剑会伴随我吴羡风一起扬名立万，录入万象册之中，成为天下名剑。” .......... 得意洋洋的夸赞着自己的宝剑，吴羡风纯粹是一个初出江湖的愣头青。 目光望着身边武夫，这些人一个个眼神里看着这把剑，带着许些贪欲。 白礼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吴公子这把剑不俗，白某倒是颇通几分评剑之术。 我观公子这把剑气势非凡，其实...........叫富贵就不错...........” ........... 第六百零二章：老子的富贵 第602章：老子的富贵 嗯，俗到极致...........就是大雅.............. 某种程度上来说，吴羡风的这把剑的确不俗。 听着面前这个青衣书生自信满满的话，吴羡风脸色一黑。 额，这样取名的水平，叫颇通评剑之术？ ........... “哈哈，白兄怕是在开玩笑。 羡风此剑，可是要请剑仙赐名的。 现在无名无妨，将来有一天他定会随着我扬名立万，我观白兄一个人上路去洞庭，也是辛苦。大家都算是求道之人，白兄不嫌弃的话，我护送你一程？” .......... 婉拒了这个一听就很富贵的名字，吴羡风虽然有些世家的风气，骄傲的看不起人，但他心性还是不错。 见到这小子丝毫察觉不到，身旁有些快把他剥皮吞了的眼神。 白礼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上这把镶金带玉的宝剑交还给吴羡风。 这愣头小子，真以为江湖上都是良善之辈。 ........... 吴家铸铁堡又咋样，没有家族的长辈护佑，一个人跑出来观摩洞庭求道。 人家真给他拖到小树林里办了。 锻铁堡能找得到人？ 这把剑，融了之后就是黄金硬疙瘩的，哪个认得出来。 ............ 面对吴羡风的话，白礼微微一笑，拱手作揖说道。 ............ “如此甚好，甚好。 白某一个人走在荒郊野岭里，就怕有心人劫财害命，又公子和我同行一程，大家互相有个照应，白某也就安心了。 吴公子莫要看白某一介书生，虽然不及公子这样的剑修，白某也粗通剑术。 来来来....... 待我结了酒钱，借公子一剑，舞剑给大家助兴。” .............. 白礼一个瘦弱书生，敢独自出门在山野赶路，身上必定有两把刷子。 他说舞剑，众人也都来了兴趣。 而跑堂的茶博士，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位爷........终于要结酒钱了。 ............. 果然........自己还是狗眼看人低。 人家可是读书人，读书人能赊账酒钱吗？ 兴奋的跑到白礼面前，看着这一桌子的剩饭残羹，跑堂小厮面带微笑，心里的小算盘瞧的噼里啪啦。 ............ “客官，您要结算酒钱了？ 咱给您算算，你这一壶春庭酿和三坛子散白老酒，折价一钱银子，至于送您的肉骨冻，还有卤煮羊杂，您合那五个窝头，再给十个钱就成。 一共是一钱十文，您看您是用铜板，还是需要剪银子称重啊？” ............. 有钱就是爷，小酒肆里的酒肉价钱的确不算贵。 这样的简单吃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 而同样的酒肉，在长安城里没个三五倍的价，怕是别想走出门。 听见跑堂小厮的报价，白礼手里还端着个酒壶。 他抿了一口壶底剩下的酒水，语气有些异样。 ............ “白某人吃酒，向来不赊账。 你问问你们东家，可收字画？ 白某的字画一绝，丹青之技也自认为有大家风范。我替贵店写一副招牌，抵了酒钱如何？” ............ 端着酒壶醉的微醺，嗯，吃酒没银子的时候，用字画抵账向来是这位的风格。 然而，一听到这穷酸书生没有银子，跑堂小厮的脸色就变了。 他冷哼一声，开口嘀咕道。 ............ “哼，果然是落魄书生。 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德行，一个两个都是一种模样。 没有银子出来吃什么酒，真以为自己的几个破字能值多少银子似的，没有钱就留字抵债，你又不是丹青名家，我们酒肆的招牌，可是东家请城里中过举的老先生亲手写的。” ............ 对于这些没钱吃酒，还要故作高雅的穷酸儒生，跑堂小厮最是鄙视。 听到此人的话，白礼无奈的摇摇头。 他手上的一层金粉，被他微微用力一握，在指间一捏，就成了一颗金豆子。 尚未等一旁断酒的茶博士过来劝告，面前这个落魄的读书人一枚金豆子直接亮出。 他摇了摇头，开口叹息道。 ............ “白某的书画抵这酒钱绰绰有余，不过你既然爱这黄白之物，那也无妨。 这位小哥，替我再打一坛子春庭酿，包十个窝头路上吃。 剩下的不用找了，算作给你的打赏。” ............ 对于之前那个态度温和的跑堂，白礼还是有些好感。 本想着在此地留一副墨宝，但看此人的模样，还是算了吧。 一枚金豆子，虽然只有豌豆粒那么大。 可金子就是金子，抵这一顿吃酒的钱绰绰有余。 看着白礼这样的落魄书生，随随便便就能掏出金豆子，一旁的吴羡风也是高看了一眼。 嗯，不愧是读书人出身，走到哪儿都得藏一手，也不知道他的金豆子藏哪去了，居然伸手就能变出来。 ........... 白礼拿出了金豆子，一旁的小厮傻了眼。 金豆小归归，折算成银子也有三五两雪花银。 这笔钱，抵得上他在这里做大半年的活。 收了金豆子，茶博士的态度更加热情。 果然，出门在外行走江湖的这些爷，哪一个没有藏着掖着。 小酒肆里跑堂多年，经验告诉他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拿了金豆子后，跑堂的茶博士速度极快的替白礼包了一油纸袋的窝头，还添了一块二三斤重的酱牛肉。 .......... 酒肉备好，这书生也是有些豪气的人物。 他将窝头塞进行囊，手提酒坛，猛地饮下一大口。 ............ “哈哈哈哈，诸位见笑。 白某舞剑，需借酒而起。吴公子，借你一剑可好？” ............ 白礼舞剑，吴羡风也是颇有兴趣。 他直接将自己的宝剑抛出，只见这个青衣书生佩剑入腰间，随后一手提酒坛，另一只手猛地拔剑而出。凌厉的剑风，激的众人背后一寒。 书生醉酒舞剑，剑如寒光。 一把长剑硬生生被他舞出了剑气动八方的气势，看着白礼舞剑，一旁的吴羡风看的是如痴如醉。 .......... “好！” ........... 猛地拍手叫好，这个年轻书生的剑术不凡。 能一个人出来行走江湖的，谁没有一些看家的本事。 似乎听到了吴羡风的叫好，白礼仰头长笑一声。 他一抖剑花，整把剑宛若长风破浪，化作一道剑光如风游动。 ..........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诸位看好！ 剑去！” ........... 随着白礼的豪气吟诗，吴羡风的剑在他手上宛若神剑，化作一缕剑光遁向山林之中。而白礼的身形，随着剑光遁走，一时间，满地都是剑气成花，看到这一幕只让人心生豪迈之气。 此人舞剑，剑气如风。 看着白礼一剑飞去，吴羡风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叹。 好剑法，俗话说的话，真人不露像啊。 一个落魄书生，居然有如此玄妙的剑术。 感受着身边驱之不散的剑风，吴羡风如痴如醉的感慨道。 ........... “剑花秋莲光出匣........ 白兄舞剑真如太白先生诗中所写那样，一剑寒光似风游舞。 妙啊，妙啊。 我吴羡风今日能见到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实为大幸。就凭此剑，我要与白兄你痛饮一番。 白兄，还请收了神通回来吧？ 白兄？ 白兄你回来啊.........操，你大爷.........老子的富贵！” .......... 第六百零三章：张郎中晚年厚福 （一） 第603章：张郎中晚年厚福 （一） 有剑意爆发在丹青楼上，有人御剑光出匣........... 布局之外的这一切，此刻叶初雪一概不知。 他只觉得整个人有一种临空感，仿佛脚底下踩着的不是实地，而是软绵绵的云絮。丹青楼之上，想要离开丹青楼主的小洞天，不通晓丹青书这样的绝技，就只有走云间漫游这一个法子。 此法，是破局法。 倒不是真的将人从十三楼上推下去，叶初雪落入云海的瞬间，双脚就稳稳的踩在了十重楼外的悬浮楼阶上。 .......... 整个人的心神，还沉浸在落入云海之中。 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一旁，静静候着的莫忠老先生看着叶初雪的模样，微微一笑。 他缓缓开口，对着叶初雪轻声唤道。 .......... “叶小友，此次一行感觉如何啊？” .......... 被莫老先生的声音从晃神中唤了过来，叶初雪深吸一口气，沉淀心神。 他整了整衣冠，对着莫忠捧手一鞠。 .......... “让莫老先生见笑了，楼主神通，知闲佩服。 丹青楼此次一行，是知闲的福气。 楼主他托我给您带句话...........” .......... “无妨，无妨。 那位在你身上留下了气息，老朽一碰到你就知晓了。既然是他亲口允诺，翰林书院的书库对你敞开无阻，书院的信物我会托静苏那孩子带给你。 .......... 也是托你的福，静苏有资格入九重楼一观入玄的名画。 他的境界本就有些松动，今日借九重楼一观。 破境入玄丹青，也就是时间问题。 他替你送画入九楼，想来还需磨砺一段精气神意。丹青楼的名家之证，一时半会取不来了，叶小友是跟着张郎中从八重楼过来的吧。 也好，不嫌弃的话，老朽带你过去讨杯茶喝？” ........... 脸上挂着早有预谋的笑容，莫忠似乎从叶初雪一进丹青楼，就知晓了他的身份。 是啊，丹青楼这个地方本就是翰林书院的地盘。 在人家地盘上，还指望能瞒过一名天命境的大修不成？ 莫忠知道叶初雪是跟着张耀之过来的。 但他不清楚这礼部司的小张，什么时候和剑斋小先生攀上了亲戚。 ........... 叶初雪面见丹青楼主后，这个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莫忠不清楚。 但他想着以李太白和楼主的交情，楼主多半会出手护佑这个孩子。 谁知道，一切依旧。 孟山人不打算出手，莫忠心里盘算着得替叶初雪撑撑场面。 ........... 今儿丹青楼的这一场茶会，很快就会被各家的情报网传递出去。 叶初雪丹青楼一画成名，莫忠豁出去这张老脸，给他撑起个台面。 到时候，真被枢密院那群人逮住了。 自己一介老儒生，命不久矣的糟老头子，小苏或多或少得顾忌点情分。算是给叶初雪铺个道儿，暂且不管叶初雪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莫老先生是打算装糊涂一装到底。 这个孩子，天生的让人感到亲近。 自己帮着捧个眼儿，算不得什么。 ........... 似乎明白莫忠的心意，这一次丹青楼之行，叶初雪从孟山人身上找到了清净的安心感。 他对翰林书院的这些人，无形之中生出一丝好感。 所以对于莫忠老先生这小小的善意，叶初雪并没有推迟。 他微微一笑，对着莫老先生拱手说道。 ........... “莫先生有空的话，去讨口茶最好。 知闲还得多谢先生捧我的场，要不然我一个人在那里，真不自在。” ............ 听了叶初雪的话，莫老先生也是生趣。 他默默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小少年打趣到。 .......... “谢我作甚，你个年轻娃娃坐在那群老油子中间，当然浑身不自在。 老夫我啊，是给张郎中捧场的。 今儿，张大人好大的面呢。” ........... 嗯，今儿的一切都被礼部司老张顶了大锅。 叶初雪和莫忠，这一老一少，心照不宣的把这面子送到了张耀之身上。 此时此刻，丹青楼八重的老张，只觉得无形之中，鸭梨又大了几分。 他端着茶盏，润了口丹青楼的“墨宝锋”压惊。 ........... 今儿，老张自己都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咱张某人，面子没这么大啊。 本来就是礼部司混油水，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一个差事。现在倒好了，底下那些同僚，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勾搭上了韩老将军，和昭阳候爷称兄道弟，背景大的吓人。 这消息倘若传了出去，咱老张以后咋混？ ........... 叶初雪自从去了丹青楼一层，有人夺了连魁后就没有消息传上来。 一时间，老张也有些拿不准。 到底.......这孩子从江老先生哪里学到了多少本事。 万一真是个连魁，走，必须走！ 此地乃是是非之地，这群老狐狸一个个装的，马上就要撕破脸抢人了。 正在老张思量着一会该怎么借口跑掉的时候，只见落座的这些人纷纷站起身来。身边的昭阳候，还有韩老将军更是一脸欣喜的大步向前。 .......... 丹青八楼，有个穿着洗的掉色的青衣老儒，一脸笑意的走进这些人的目光。 瞧见老儒生的模样，在场的这些人纷纷起身致敬。 不为其他，只因来人是翰林书院的莫院长。 天下学子出翰林！ .......... 翰林书院，身为大唐七院之一。 翰林和太医一样，设有修行者进入的内院，和辅学医术以及治国策的外院。若是无法修行的那些人，也能加入外院，学成之后入朝求个一官半职。 太医院的外院，能进入的都是学医之人。 而翰林，则更为宽广。 但凡读书人，皆为翰林门下。 丹青楼上的这些人，能在六部为官，年轻的时候可都是翰林书院的学子门生。同为翰林一门，今日见到了翰林书院的老院长，任凭你官职再大，也得恭恭敬敬，唤一声先生安好。 .......... 第六百零四章：张郎中晚年厚福 （二） 第604章：张郎中晚年厚福 （二） 读书人嘛，遵从的无非是个尊师重道的规矩。 莫忠先生，辈分在这搁着。 翰林书院的院长，抛开这个身份不谈。 一位天命境界的大修，两种身份，随意一个都值得众人这般礼待。 .......... 看到莫忠出现在丹青楼，这位老儒生在长安城里可是重量级的人物了。 满脸笑容的迈步上前，昭阳候此刻宛若一个后生，向着他捧手鞠躬，开口说道。 .......... “学生见过莫先生，先生今日怎么有雅兴来丹青楼里。 有些时日不曾见过先生，先生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说起来，当年还是先生您亲自教导我们启蒙读书的呢，来来来，先生您请上座，学生给您奉茶。” .......... 贵为王候，对莫忠这样的天命大修，七院院长也得毕恭毕敬的。 谁家都有晚辈后生，各家各府，只要还想入仕途读书，就避不开这座翰林书院。 天命大修的莫老先生，在长安城里可是属于各家府邸的贵客。 昭阳候热情十足，武夫出身的韩老将军也是乐意和莫先生唠唠家常。 .......... 大家都是同一个辈分的，可韩老将军就是敬重他们这些读书人。 家里是武将出身，总想着将后辈培养成读书人。 这绕来绕去，还是得靠翰林书院。 所以，贵为翰林之长的莫忠老先生，在长安城这些权贵圈子里很吃得开。 ......... “哈哈哈哈，莫老头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吃茶。 你翰林书院的那些文章不做了，跑来这里潇洒，来来来，这丹青楼的茶水嘴里淡出个鸟来，快替老韩我想想办法，给我均一口酒解解馋。” .......... 虽然不明白莫忠院长为何会出现在丹青楼，但众人表现的都是格外热情。 甚至于，一些官品低下的都不敢凑前。 默默在两侧排开，施一记后生礼罢了。 听着昭阳候和韩老将军热情的招待，这名老寒儒儒雅一笑，他抱拳拱手，开口笑道。 ......... “承蒙诸位关照，老夫这不是忙里偷闲，来丹青楼看看晚辈后生嘛。咱们这些暮气的老头子，也就只能想着从年轻人身上找点朝气。 听闻，礼部司的张耀之，张郎中在这？ 哈哈哈哈，耀之当年可是我翰林的得意门生啊。 老夫既然知道了他在这里，怎么也得来见见才是。” ........... 莫忠老先生的一声清爽笑音，直接将勉强稳住人设的老张，再度推上了风口浪尖尖。 此时此刻，昭阳候和韩老将军都有些诧异。 到底，是我们在捧他，还是礼部司这个老张，真的在藏拙？ ............ 翰林之长，天命境界的大修士。 这样的人物，都要给礼部司老张几分面子。 莫忠的一声呼唤，让六部的这些同僚眼中，张耀之的身影顿时变得神秘宏大起来。 好家伙，老张藏的真够深。 这老小子和昭阳候勾搭上不算，抱住了韩老将军的金大腿，现在........就连翰林书院的莫忠院长，听闻老张在这里，都舍下身段前来看他。 ........... 六部里，张耀之的名字很快就会传尽长安。 背后站着昭阳候，金吾卫上将军，翰林书院的院长，老张一个人在朝廷里就是一大股势力。 此刻，两侧的人群里。 工部的沈复，沈郎中默默用衣袖擦了擦汗水。 好险，幸好自己机灵。 一开始还跟在老张的身边摆架子，现在倒好，人家的后台居然如此梆硬。亏得两颗金珠珠塞的够快，咱和老张的交情，嗯.......应该是老铁了........... .......... 方才还在慢悠悠喝着热茶的张耀之，从翰林书院莫忠院长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再感受感受，四周投过来的异样目光。 一瞬间，慢了一拍的老张整个人恍了神。 今儿......咋回事啊？ 老张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吗，莫院长可是天下读书人的前辈，翰林之长，那就是读书人最高贵的地位。什么时候，这样的大人物，也需要给咱老张面子了？ .............. 呸了口茶叶沫子，张耀之甭管现在的心里想着啥。 莫忠一脸温和的笑容看着他，老张匆匆忙忙迎了过去，长者为先，莫老先生开口在前，张耀之怎么说也得回应个态度。 他向着莫老先生行一个学生礼，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 “学生耀之，拜见莫先生。 先生之誉，耀之不敢当啊。 耀之在先生的面前，不过是一介学生，后学晚辈罢了。 不知道..............先生您.............难不成也认识家师..............” ........... 恭恭敬敬的对着莫忠开口问了句话，张耀之实在是想不清楚，为何这些大佬会如此青睐自己。这一切，只能往自己那隐居的老师，江老先生的头上硬扣帽子。 嗯，这哪里是我老张的面子。 分明是老师他年轻的时候，在长安给咱打拼下来的家底子啊！ 江宁老先生，在未离开长安之前，就是翰林书院的翰林大学士。 .............. 事到如今，张耀之也只能将莫忠老先生的面子，幻想到江宁老师身上。 听着张耀之的话，莫忠老先生微微一笑。 他看着张耀之的模样，印象里对这个当年科举翰林的年轻人，的确有些印象。 老张这一次，还真没有猜错。 因为........江宁先生当年，的确是在翰林书院辅学，而且一位翰林大学士，多多少少会和莫忠有些交情。这一点，老张没有预判失误........... .............. 第六百零五章：张郎中晚年厚福 （三） 第605章：张郎中晚年厚福 （三） 看着礼部司的这个张郎中，莫忠老先生隐约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相同的味道。 他有些感慨，看着张耀之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说起来，江老弟当初桃李天下，现如今长安城里能瞅见的，就只剩下耀之你这一个孩子。 昔日，若非他无缘修行之道。 但凡他能修行入道，而今的翰林，也无需老夫一个人费心费力的执掌。 可惜啊............ 我那位老朋友隐退归乡，好在长安城里他还留下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今日丹青楼里，有人连夺八楼魁首。 丹青入九楼，这样的好苗子竟然是耀之你培养出来的，果然，不负你老师当年的名声，老江那些学识也算后继有人了。” ........... 微微一笑，莫忠老先生是个淳朴的读书人。 他口中那个好苗子，并没有指名道姓。 嗯，叶初雪既然是老张带过来的，扣上张耀之培养的名头也无伤大雅。 听着莫忠老先生的话，张耀之整个人的心神陷入凌乱。 ......... 丹青九楼，八重连魁？ 方才，那满屋子的花开异象，就是出自莫忠老先生之手。只不过让老张难以置信的是，丹青楼今日出现的名家，竟是自己带过来的那个孩子。 莫忠老先生的身后，叶初雪慢步随行。 看着满脸震撼的张耀之，叶初雪温润一笑，捧手鞠礼道。 .......... “承蒙莫老先生看得起罢了，知闲还要多谢叔父的教导。” ............ 一句话的功夫，硬生生把这顶高帽子扣在了张耀之的脑袋上。 此刻，大家统统心照不宣。 嗯，这个高帽子给老张最好。 看见莫忠身后的清俊少年人，老张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打破。 开什么玩笑？ 咱老张自己也就丹青楼五六层的水准，何德何能，培养出一位丹青九重楼入画的名家出来？ ........... 震撼归震撼，该戴的帽子还是得戴好。 看到莫忠这位翰林之长身后，跟着的是老张家里的年轻人。 再配合莫忠的这一套说辞，在场的没有一个看不出来，大家都是聪明人。 礼部司老张..........恐怖如斯........... 他家的这个晚辈后生，居然一日之内在丹青楼画破九重楼。 九重入玄，那可是丹青楼彻彻底底的名家身份。叶初雪的一幅画，引起了莫忠院长的垂青，这么看来，老张家这个晚辈，不用大朝试，翰林也是有望了啊。 ........... 丹青楼隶属于翰林书院，创办丹青楼的意图就是为了给翰林挑选一些根骨清奇的好苗子，入翰林后能以才学报效朝廷。丹青楼里年轻的名家，每一位都是翰林书院不可或缺的人才。 叶初雪年纪轻轻，丹青楼初试就画入九重楼。 这个年轻的晚辈后生，甚至引起了莫忠的垂青。 想来，只需他点点头。 大唐七院里的其他六院不敢说，翰林这一家的大门已经让他迈进了半截身子。 ........... 嗯，如此年轻的丹青楼名家，翰林之长莫忠老先生的看好，似乎有着收入门下的心思。 此刻，种种猜测浮动在众人的心里。 想都不用想的一个情况........ 老张家，发达了。 怕是不出两代人，长安城里就会多出一座张姓世族。 ........... “张师兄，藏的可真够深啊。 没有想到张兄家的后辈，竟是你偷摸着培养出来的大才，是不是等着今年大朝的时候一鸣惊人，这些年才一直藏着不露出来。叶公子丹青之技，竟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水平，九重楼的画作，那可是丹青楼里的名家啊。 九楼名家，会得丹青楼特有的玉印。 ............ 丹青之技，惊艳到这种水平，不经让我想到我家里藏着的那块百年徽墨，张兄可是缠着我要观摩好几次了我都没有答应。今儿我这世侄儿，丹青楼一举成名，当贺！ 老沈并非小气的人物，那块百年古墨，算是个添头。 倘若有这运气，被世侄提笔入画。 成了一方名画，传世之作，总比藏在我老沈家里吃灰来的辉煌。” .......... 捧场最及时，眼睛和心里的小算盘最尖的一直都是和他这身肥肉不相符的沈复，沈郎中。 他冲着张耀之送过去一副咱俩老铁了，谁跟谁啊的表情。 然后假意含泪割肉，吐血送了一块藏墨过去。 徽墨，自古便是上佳赠品。 能被沈复当宝贝一样，藏在府邸里的百年古墨，不敢说墨有多雅，至少.......他血贵.......... .......... 厚不要脸的沈复，沈浪中借着和老张贼铁的关系，硬生生凑上去送了块古墨。 有沈郎中打样，剩下的无非是有样学样。 嗯，老张虽然有儿有女的，可他这个晚辈，似乎还未成家室。 这样的一个宝贝金疙瘩，得抢啊！ .......... “哈哈哈哈，张兄师承江大学士，本就是翰林高才。今日莫老先生垂青于叶公子，想来翰林门庭，怕是不难。丹青楼里九重楼的名家，这样的身份可不比我们这些官职尊贵。 张兄，好生的福气。 我观这位公子，年岁不大。 想来.......尚未定亲吧？ 我府邸里有一小女，端庄贤惠，眉清目秀，谈不上才学，但最守得规矩，琴棋书画也是精通。哪天寻个空，我带去张兄府邸里瞧瞧。” .......... “咳咳，苏御史，您府上的千金不是还没找到踪迹吗？ 远水解不了近渴，老钱府里的那丫头，最钦慕有才的年轻人。” ............ “呸，老钱你家那丫头是没丢，长的和你一样，想来也下不去手。 我家那闺女，长的可是随她娘。 虽然现在下落不明，但今儿刑部和大理石的都在这里，长安城也就这么大，翻个底朝天还怕找不到人。那些鼠辈，一下子劫持了这么多人，断然不敢把事情闹大。 大家今日在丹青楼，能见叶公子丹青入九楼，实属大喜。 ........... 这种冲喜的事情，多多益善。 我看啊，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替老张家寻门好的姻亲。 不谈拜堂成亲，约摸着先定下来，大摆几天宴席，大家一起冲冲喜。 说不准啊，这破案子明天就破了呢。” ........... 第六百零六章：张郎中晚年厚福 （四） 第606章：张郎中晚年厚福 （四） 长安城里的高质量青年，本就是板着指头数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大府的贵公子，自家高攀不起。 寒门出身，又怕委屈了自家闺女。 像是这种有些家底，潜力非凡，而且品格端正的那无疑是一等一的抢手货。不紧着一点，这里还没有喘口气，那边就被人拽走了。 ........... 能够拉拢一位潜力让莫忠垂青的年轻公子，就意味着家里往后至少也会多出一身正四品的官袍。 叶初雪画入丹青，引来莫忠院长的垂青。 再加上老张的身份曝光，曝的厉害。 师承江大学士的门下，和昭阳候勾肩搭背，韩老将军和莫院长都算是老张的靠山。这样大的一个背景，实属今儿丹青楼里贼香的一盘子肥肉。 哪家真和他绑一块了......... 飞黄腾达，呵呵，早晚的事儿。 ........... 丹青楼八层，闹着要和老张家结成姻亲，冲喜去霉运的多是四品以下的官吏。官阶但凡超过四品的，此刻没有一个人吭声，所谓是......不知者无畏......... 到了一定层次的，哪一个不明白现场谁在装糊涂。 老张家，或许真和叶初雪沾亲带故的。 但并非是这个少年需要仰仗老张家，而是老张这个五品郎中，蹭上了小先生的这座大山。 .......... 青莲剑斋，太白嫡传。 如此身份，不可言不贵。 可有着李白的关系，长安城里太白先生留下来的烂摊子可不少。 除非是长安镇压一方的大府门庭，否则，谁敢上门攀这门亲事。 一旦和青莲剑斋，绑在一根绳子上，是利是弊，唯有如人饮水。 ........... 看明白的这些人，个个都在含笑不语。 张耀之似懂非懂，此时此刻，他心里的焦虑大过冷静。完犊子了，本来他带叶初雪来丹青楼的本意，就是想让这个孩子接触一下朝廷里的小圈子，提前适应适应。 顺便，咳咳，顺便给咱老张长长面子。 谁曾想丹青楼这一鸣惊人，直接让他把人玩丢了。 ........... 张耀之不清楚叶初雪到底继承了江宁先生几成的火候。 本来他想着，这个孩子再出色，丹青楼里能够画入三楼，夺魁一次便是极限。年轻人嘛，终究笔端稚嫩，学得再深，又能得几分丹青之意的精妙。 然后....... 丹青九重楼，八重连魁......... 老张现如今心里苦啊，早知道你有这本事，你小子早说啊。 早说咱就不来了，这样的宝贝疙瘩，谁舍得外露。 现在好了，被一群老狐狸嗅到了肉腥味，一个个围凑过来想要分一杯羹。 ......... “成了，都别瞎嚷嚷。 之前上朝的时候，没有见你们这么闹腾。 耀之啊，知闲这孩子如此才学，是我大唐之幸。 老夫和你恩师本就是故交，如今倒也可以亲上加亲，我府里那小孙女，不喜女红，琴棋书画之类的，是个野丫头，倒是擅长骑射刀枪。 知闲才华惊艳。 两个娃娃凑一块，老夫觉得正好可以互补嘛。” .......... 先是威严的高喝一声，压住了在场的这些人。 随后，这位金吾卫上将军一脸的笑意，凑近到张耀之的身边，试图揣着明白装糊涂，和老张结个亲家。 嗯，其他人或许有所顾虑。 可韩老将军没有。 他韩家，家大业大，经得住这些风浪。 韩老将军准备浑水摸鱼，看看能否借着老张的这个台阶，将叶初雪拉拢到韩家的大船上。听到一旁的韩老将军开口，老张的脸上早已经是乌云密布，预想之中，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倘若韩老将军这样的大府，想要动手抢人，张府小门小户的怕是拦不住。 ........... “哈哈哈哈，韩老什么时候也想着做媒人了。 年轻人的这些事情，咱们老家伙掺和不得。 耀之啊，你家这晚辈的确是个人才。 他若是入仕，耀之你这礼部司的位置怕是都能早几年退下来，享享清福了。 .......... 今日丹青楼之事，诸位谈的既然差不多，剩下的交由大理寺和刑部查办就好。不过今日，叶公子丹青楼夺魁入名家，的确当贺喜，不如老赵我做东家。 今晚，昭阳候府设宴。 在场的诸位大人，若是有意，皆可携带家眷一同前来。出事这么久，各家各府都是死气沉沉，说的不错，是该大办一场，缓缓气氛了。” ........... 看清了局势后，一脸温和的昭阳候更是插手过来。 昭阳候是个明白人，他将这潭水搅混，万不能让韩府的人真把剑斋小先生绑住了。今晚借着叶初雪九楼名家的贺喜，加上联合诸位大人冲喜的由头，将各府的家眷都带来府邸。 要知道，他老赵家的闺女也有不少。 昭阳候站在公道上说话，自然压住了大部分议论。 之前有着韩老将军开口，很多人都认为没戏了。 此刻，随着昭阳候的提议。 不少大人都准备今晚连夫人带闺女的，拖家带口去昭阳候府赴约。 一个运气爆棚，两个人看对眼，那可就走大运了。 ........... “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此事要办，也应该在我韩府办才是。” ........... 听着昭阳候的话，打乱了自己的心思，韩老将军冷哼一声。 身边两位大人物争奇斗艳的，老张只能默默陪着笑。 果然，金子哪里都会发光。 自己就不该逞一时嘚瑟，把叶初雪带到这些老狐狸面前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些人闹腾，寒儒模样的莫忠老先生，轻抚胡须，他看着一旁的叶初雪，开口说道。 .......... “叶小友的丹青技艺，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 若是有意，来我翰林一观。 丹青楼十重之上，倒是收录了一副老江当年的墨宝，但那东西你看了收益不大。 耀之倒是可以去看看，翰林书院里老江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点东西，叶小友有空来的话，我带你去见见。老江的衣钵，可都封存在哪里了。” .......... 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读书人说话就是有寓意。 莫忠老先生，三言两语的功夫将叶初雪这一脉的正统，拉到了翰林院里。 江宁大学士当年，在翰林书院也是有名的人物。 倘若叶初雪或者老张，真能在翰林书院里继承江宁的衣钵，也算无憾了。借着江宁说话的功夫，八重楼外逐步走来一个清冷的儒生。 梅静苏登九楼后，身上的儒家浩然气息更加浓郁。 他满脸的笑意，证明此次收获颇丰。 ........... “诸位叔伯，小侄有礼了。 老师，叶公子，方才差我办的事情已经办稳妥了。 丹青楼但凡入九楼的丹青名家，都会得到丹青楼的名家之证，携此物者但凡在大唐境内，和丹青楼所属的书院，学堂，都可以获得相应的协助。 此次借叶公子的光，静苏有所顿悟。 倘若我破镜有成，定要请叶公子小酌一场。” ........... 梅静苏是莫忠老先生的学生，翰林书院的大师兄，左袖墨梅的称号让他在年青一代里也是翘楚。 看着梅家大公子，对叶初雪敬畏的态度。 在场这些人，更加确定了叶初雪的潜力。 嗯，丹青楼八层入画的左袖墨梅都心服口服，叶初雪的金字招牌，含金量极高。 .......... 看着梅静苏取来的一枚玉璧。 玉璧晶莹剔透，刻有云纹，小巧的玉璧用青色的流苏垂挂，里面隐约能感到一丝浩然气的韵味。丹青楼里但凡能够丹青入画，就会得到特有的刺绣香囊。 这算是丹青楼对一个读书人的肯定，而夺得一层魁首，刺绣香囊上就会多出一道金纹。 丹青之技，达到名家水准，才会得到丹青楼赠送的玉璧。 这一枚玉璧里，会用秘法保存一枚丹青书凝聚出来的文字。 叶初雪这一枚，里面的丹青字品相极高。 .......... “叶小友，静苏也是费心了。 他替你挑的这一枚玉璧，里面封存的是“愈”字，拥有愈合回复能力的丹青书，极难修成。佩此物，若是有伤口，只需贴在伤口处就能血肉如初。 哪怕是术法造成的元神伤势，也能逐步缓和恢复。 望小友，贴身佩戴。 .......... 我看小友今日，丹青一画，耗费了太多精力。 丹青楼这里，叶小友还是早些离开，好生修养一段时日为妙。老夫今日能见到小友这样的后生，可谓大幸，我在翰林等你，只需小友前来，翰林书院的大门一直替你打开。” .......... 微微一笑，莫忠对着叶初雪夸赞起这枚玉璧的好处。 一般，丹青书书写的玉璧，多是护佑，或者祈福之类。 对于这些丹青楼的名家，一枚玉璧里的丹青书已经是最大的造化。 像是攻伐之术，愈合温养之类的丹青文字，品相往往极高。在挑选玉璧上，梅静苏也是费了心思，要知道叶初雪青莲剑斋出身，哪里缺少攻伐之术？ .......... 他本身就是一把最强的剑，剑意出鞘，锋芒无双。 封存着攻伐术法的玉璧，对叶初雪来说也就是锦上添花。 所以他特意挑了一枚“愈”字，可以血肉恢复，镇压内伤，就是元神创伤都能靠着玉璧缓慢温养如初。 看出了现场的局势，莫忠老先生说了个理由，让叶初雪暂且避一避。 真继续留下来，他怕是真会被这些老狐狸瓜分了。 听着莫忠老先生的话，张耀之顿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不错，此刻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 “是啊，莫先生说的不错。 知闲啊，丹青名画的书写需要耗费一身的精气神。 咱们丹青楼里的事情都办完了，你叔母在府上亲自下厨，今晚备了饭食给你好好补补。侯爷，韩老，这孩子的身体需要温养，今晚的宴席，也就赎张某没有口福了。 诸位，今晚尽兴就好。 耀之先行一步。 毕竟这孩子的身体较为重要，丹青一画后，神力亏损，需自己好好静静。” ........... 好不容易找到了脱身的理由，张耀之眼眸一亮。 他对着昭阳候和韩老将军歉意的抱拳一拱手，然后扯着叶初雪的衣角就准备开溜。 是啊，丹青楼里名家成画，哪能不耗费精气元神。 叶初雪年纪轻轻，画入九重楼。 他必定一身的精力，都倾注在画作上。 现在的身体，需要好生静养。 老张搬出的这个理由，大家伙都没有办法拒绝。 叶初雪在感受到了老张强烈的退意后，也觉得这里不能久待，向着莫老先生等人道了一声告别，就被张耀之火急火燎的拉走了。 ............ 丹青楼下，许三爷兴奋的走路都带三分嘚瑟。 叶初雪和莫忠登楼，许三很知趣的自己留在一楼候着。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满是激动，恨不得离开就把方才震撼的消息分享给自家老爷听听，叶公子实在太长脸了。 自己身边伺候着一位丹青名家，以至于许三儿在丹青楼第一层看着旁人作画，都自带一层高手光环。 嗯，咱三爷也是看过大场面的人。 尚未等许三爷卖弄几分墨水，他就瞧见了楼阶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 “老爷，老爷！ 喜事，天大的喜事啊，我和你说............” .......... 眉开眼笑的向着张耀之迎接过去，谁知道面对许大管家的热情，张耀之毫不留情的开口堵住了他的话。 ........... “闭嘴，啥也别说。 许三儿，快去后院驾车出来，咱们.........得跑路了............” ........... 第六百零七章：女人和鞭子 第607章：女人和鞭子 烛火一排排的点燃，整个暗室里最大的光源就是一个烧满柴火的火烧窑炉，暗无天日的地下牢狱里，唯有这个位置被照的灯火通明。 长安城里，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去处。 唐狗蛋在地下城以身饲虎，叶初雪在丹青楼一鸣惊人。 年轻人去的都是光明的路途，而整个长安的黑暗，烂泥一般的杂烩坑里，就是老一代人的地盘。 ................ 刑部天牢，地字一号的牢狱。 刑部的天牢，关押的都是穷凶恶极的犯人。 天地玄黄，单方能混个带品的牢房，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凶。 刑部主司刑罚，天牢就设立在刑部的衙门里。 一般的犯人，都是关押在刑部地界的天牢里。 哪里比起带品号的牢房，已经算是洞天福地了。 ............ 长安城里最恐怖的地方就是枢密院的黑狱，其次，便是刑部的天牢。 黑狱，并非谁都有资格进去。 天牢之境，就成了大众的好去处。 刑部的四大牢狱，分别建造在刑部衙门的地下。 ............ 通过地上的天牢口，打通地下牢狱后分别设置十八层牢房，取意十八层地狱。刑部天牢，滴水不漏，从建造至今，从未有人成功在天牢里劫狱成功，或者逃脱成功。 可以说，进了天牢里面，那就是等死的命。 从你备拖进这个大门开始，就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黄字号天牢，占据了上六层的地盘。 这里关押的都是颇有修为的修行者和成名的武夫高手，甚至一些犯法的官吏，也会被发配到黄字号的天牢里度度假。再往下六层，是玄字号牢狱的地界。 ............... 玄字号收押，都是先天境的高手，甚至是突破了大秘境的修行者。 朝野里，官阶一旦超过六品。 触犯唐律后，就会被收押到这里。 至于地字号，占据了地下五层。 .............. 地字牢狱，关押的犯人不多。 但有资格入地字牢狱的，每一个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好手，或者翻了大罪，罪无可赦被关押在此的罪犯。刑部天牢十八层，天字号独占一层。 哪里是整个天牢最深的地方，要说神秘和恐怖，甚至比起枢密院的黑狱还要令人胆寒。 据说，天牢的最深处，前朝的时候就已经是刑狱之地。 哪里，关押着不详。 .............. 刑部天牢，有着自己独特的大阵运转。 每一层牢狱，都需要特有的令牌和开门的法决才能开启牢狱之门。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每一个都会被禁锢修为，屏蔽五感，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可谓是生不如死。 长安城里，你被关进了大牢，还有的救。 进了刑部的外界天牢，有靠山的话也能落下一条命。 可一旦过了黄字号，身处玄字号的牢狱里，想要落下一具完整的身子，都得花费不少金银打点才行。 .............. 此时此刻，地字一号的牢狱里。 烧着柴火的窑炉旁，是公用的刑罚区域。 不同于外面衙门的大牢，刑部的天牢里，每一间牢房都被下了静声的符咒，这里的犯人身处牢房的时候，无论再怎么骂人，自己呼吸的声音都不会听到。 对于他们来说，能被拖到刑罚区，算是一种罕见的福利。 至少，哪里能够听到人声。 听着还能喘气的呼吸，还能跳动的心脏，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 窑炉旁的荆棘架子上，一具丰满的身体被蛇骨一样的玄铁锁链垂吊在半空中。 这种蛇骨一样的玄铁，是刑部专门的刑罚用具，唤作“牙蛇”。“牙蛇”从琵琶骨的位置刺穿，然后用锁链上的倒刺，狠狠的扎进犯人的身体。 被“牙蛇”束缚的人，无时无刻，不再感受着扎进身体里宛若蛇牙一样的毒刺。 再高的修为，“牙蛇”刺穿琵琶骨后，一滴念力也榨不出来。 ........... 刑部天牢地字号，关押的都是高手。 唯有这样独特的刑具，才能封印他们的修为。 要不然，天牢里的这些狱卒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牙蛇”刺穿，犯人若是意图反抗，身体里的气血就会被这“牙蛇”吞噬，到时候玄铁会逐渐转变成赤红色。看到赤红色的“牙蛇”狱卒往往打的会更狠一点。 ........... 都沦落到了刑部的天牢里，还想着动手越狱，该打。 刑罚区，垂吊在半空的身躯上布满血淋淋的鞭痕。 偏偏，这样血腥的痕迹在这具身体上，显得媚态万分。 双臂被“牙蛇”锁住，整个身躯自然下坠。 .......... 身上的衣裳，多半被打的破碎，春光暗香的身子骨，配合女人娇媚的轻喘，让两个手持鞭子的狱卒一时间感到口干舌燥。狱卒穿着刑部标志性的黑色玄衣，外面多加了一副牛皮甲。 天牢里当值的狱卒，每一个都会佩戴铁面具。 如此一来，可以隐藏身份。 万一，天牢里有人意外出狱。 铁面具就成了保护狱卒的一种手段，预防小人报复。 .......... 手里的鞭子再多抽几下，狱卒感觉自己就要上火了。 他在刑部的天牢里当差很多年.......... 见过铁骨铮铮的硬汉子，“牙蛇”都变成了血红色，照样破口大骂，硬挺几百鞭子被抽死的。也见过一鞭子还没有抽，琵琶骨刚刚刺穿，就吓得一地屎尿，啥都交代的软蛋怂包。 唯独，今儿这架势，当真头一回见。 ......... 这个昨晚被关押进来的女人，天生的媚骨头。 每一鞭子抽下去，她都会发出一声娇媚的喘息声，眼神仿佛能把你的魂儿勾走。似乎对于这个女人来说，这种刑罚不是痛苦，反倒是奖励一样。 ............. “两位小郎君，继续啊，不要停。 奴家，奴家........还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力道，真是让人欲生欲死，滋味十足。 都说刑部的天牢是个凶狠的地方，可奴看来，应当是快活林才是。 ............ 小郎君，怎么停手了。 要不，你们把奴家的这条锁链解开？ 奴家本就是烂命一条，落到这天牢里早就是一身子烂肉，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我替两位阿郎春箫一场，也免得糟蹋了这大好时光，放心，这琵琶骨还穿着呢，奴家再大的本事，还能翻天了不成？” .............. 娇滴滴的笑着，感受着身上鞭痕的火辣疼痛。 女人不疼反笑，她扭曲着身子，几处春光露出，让当值的年轻狱卒忍不住灌下一大口凉茶。 他扔了鞭子，到一旁休息的桌椅上晃了晃空荡荡的茶壶。 凉茶空了后，他透过铁面具，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着另一个狱头。 ................ “头儿，这架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娘们是从哪里逮进来的媚骨头，这骚劲，比下等勾栏里最便宜的娼妓都要骚气。活脱脱一个狐狸成精的玩意，我们天牢里的断血鞭，是不是掺了假货啊。 这抽了几十鞭下去，一句也没见她喊疼。” ............... 默默吞咽了一口吐沫。 没有了凉茶散火，年轻狱卒听着这娇媚的叫声，不经想到了放衙后，勾栏后那白嫩嫩的酥软娇羞。天牢里，这样的犯人真是头一回见到。 听着年轻狱卒的话，狱头隔着铁面也能看清这小子的一脸潮红。 他举起手上的鞭子，就欲往他的身上抽打。 .............. “你小子管好自己，热血下头了不是？ 这样的媚骨头，老子也头一回见。 见过硬气的，怂包，没遇到过这么骚气的。他娘的，真是头一回，这娘们可不是善茬。你小子要是想那事了，熬到放衙自己去找个婆娘解决。 天牢里面，这些人能随便动的吗？ ........... 不长心的玩意，这女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鬼。 我刑部天牢的断血鞭，专门捶打气血。 封锁修为后，每一鞭子都能打散经络里的气血之力，让人痛不欲生。你小子拿这鞭子抽上一个老骨头的时候，这鞭子好不好用你自己说。 怎么的，要不要老子抽你一鞭子，你自己尝尝滋味？ .......... 这婆娘是地字一号的重犯，你可别拿她当成勾栏里的那些骚娘们。 老子年轻的时候可见过，有人热血下头，给一个婆娘松了绑，裤腰带还没解开呢，就被人用大腿夹断了脑子。 愣是临死前赚了一个，天牢里都是亡命徒。 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个死人了。 你小子别动歪心思，小心他们临死拉你一个垫背。” .............. 第六百零八章：天牢酷刑 第608章：天牢酷刑 凭空甩出一道鞭花，鞭花的音爆声在年轻狱卒的身边炸开，让他硬生生把热血下头给憋了回去。到底还是年岁大一点的老狱头有经验，这里可不是寻欢作乐的场子。 这是天牢，里面关押的哪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自己不得毕恭毕敬的看着。 大修行者，每一个都是世家的座上宾。 而到了天牢里，被封锁了一身的修为。 上位者依然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他们有着傲骨和傲气，一个个知道自己将死，恨不得临死拉一个垫背的，到时候黄泉路上一块儿作伴，不孤独。 ............ 有能耐被关到地字号天牢的，哪一个在外头不能一个指头按死自己。 唯有这里，靠着手上的鞭子，他们才能重新站起来。 警醒了年轻狱卒后，狱头松开手上的鞭子。 他松了松手腕，然后当着年轻狱卒用眼神示意了一番。 ............. “小子，今儿你机灵一点。 我去拿“凤尾针”，你把断血鞭换了，给那骚老娘们换成碎骨鞭，老子倒想瞧瞧，换了碎骨鞭子她还能有这股子骚气。咱们刑部的天牢里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刑具，和大刑。 呵呵，终究是刚来一天的新雏。 等这老娘们受过老子的几种酷刑，她怕是躲在牢房里，见到我就发抖。 ............ 你一会儿表现的好点，今天天牢里可是来了贵人。 是大人物，人家站着上头看着咱们呢。 你小子若是表现的好，天牢里的这个差事就可以考虑给你签下年契，到时候就是吃官饭的营生。 去去去，你去应付一下那婆娘。 她要是再骚叫，老子拿“凤尾针”把她的嘴缝上，看看她还怎么发骚。” ............ 深吸一口，在天牢的牢狱里当差多年，狱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是啊，只有这些刚刚来天牢里面的犯人，才会这么有特色。 他们心里，或许还有着幻想。 幻想着自己能够越狱，能够逃离这里。 而自己，还有天牢里的这些刑具，就是打破他们美梦的存在。 废话，人都进天牢了，还想着跑？ .................. 听着狱头的话，年轻的狱卒精神一震。 他清楚，今儿狱头是要用真本事了。 碎骨鞭，不同于断血鞭。 那是更加凶狠的一种刑具，每一鞭子打下去都会恰到好处的打碎凡人的骨头。 嗯，只会打碎，让骨头开裂，并非彻底打断骨头。吃下碎骨鞭十几个鞭子，基本上骨头都是碎开还连着筋，翻个身子都是疼痛难忍。 ............. 今儿刑部的上头来了大人物，特意来观刑。 难怪今儿头会这么卖力，一想到自己现如今还是天牢里临时调用过来的官差，能否吃这口官粮，还要看上头的心思。年轻的狱卒，心里一狠。 管这骚老娘们叫的再媚，也没有自己的铁饭碗重要。 刑部天牢的差事苦是苦，可这是正儿八经的官粮。 ............ 一旦签下年契，那就是入了官籍的差事。 到时候吃上了官粮，家里说出去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有了铁饭碗，勾栏里的姑娘多得是，大不了今儿自己把憋着的火气，放衙后全部发泄在小春红身上，一会儿必须要把这婆娘收拾服帖了。 嗯，上头的贵人看到了自己的手法。 到时候心里一欢喜，比自己给司狱送多少银子都来的实在。 ........... 此时此刻，刑部地字号天牢的天景台上。 一方小茶桌上摆满了下酒的吃食，这些都是晚上当差的狱卒，用来打发时间的零碎吃食。 一碟子酥皮花生，一碟子水煮毛豆。 旁边是只卤的红亮红亮的猪头，一小碗蒜头配上，一个晚上也就对付过去了。 小茶桌两侧，开了两坛子烧刀。 天牢的晚上阴寒，喝的都是烧刀这样的烈酒来驱寒。 ........... 嗯，发挥着走哪蹭哪的优良传统。 小茶桌旁边，蹭了狱卒吃食的正是刑部人心里敬如神明的狄公，狄大探子。狄探子坐在观刑的天景台旁，正在啃着一块猪耳朵，他吃的香甜，丝毫不忌讳这里是天牢。 刑部，天牢。 对于狄仁杰来说，亲近的很。 他来了这里，那就是回家了。 .......... 身边无人，若是有人在，定会惊叹于大家心目中形象高大的狄公，竟然是如此吃相。 嗦干净手指上的卤汁，狄探子啃着猪耳朵，看着底下的狱卒卖力的挥动鞭子。 那女人，依然媚色的娇喘。 微微一笑，狄仁杰端起一碗酒，烧刀入喉，一饮而尽。 ........... 身边，直接举坛豪饮的是一名模样古板的教书先生。 嗯，是左三先生。 剑斋的三先生，不忌讳下酒菜，那是有酒就成。只要酒水够，这里是天牢他喝的也一样快活。捏碎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对于狄仁杰请自己来这个地方喝酒，左三先生不太避讳。 他抬了抬眼皮，看着被“牙蛇”锁住的女人，开口说道。 ........... “久闻长安的黑狱和天牢，并称两大凶地。 这天牢的手段，是否太过规矩。 他这样动手，是撬不开这女人的嘴。他们都是修行者，而且经历了非人的训练，对于这样的人物，死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很难从他们嘴里撬出来情报。 昨晚，南亭坊市里就留下来这两个活口。 ........... 可惜，有些人逃了。 要不然从他们的嘴里，可以套出更多的消息。 烟雨巷的案子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操控，同时把主意打到了我剑斋和枢密院身上，主事人不会是个无名之辈。” ........... 天牢里，被打的欲生欲死的这个婆娘，正是昨晚在南亭坊被乌锦玄衣活捉的刺客之一，代号黑寡妇。 南亭坊一战，的确露出了很多东西。 有武德一脉，马宗师的嫡传。 有多名棋子和暗桩，有零散的江湖势力，默默培养出自己的体系。 这些情报，死人的嘴里是撬不出来的。 ........... 听着左三先生的话，狄探子一脸轻笑的撕开另一边猪耳朵。 他嚼了口蒜，咽了口酒。 ............ “让三先生见笑了，不过我刑部天牢的酷刑，那可都是刑头的看家本事。这些不过是开门红，先是年轻人练练手，磨磨这女人的气劲。 放心，她既然敢在南亭坊没有咬碎毒药，就是心存生路。 对于一个怕死的人，她的嘴巴不一定那么严。 南亭坊一战，逼出了齐鲁的武德天宗。 能够引动一位大宗师站在背后，还不惜动用这么多人力，是抹掉路野的存在。背后这个势力在长安城里的布局之深厚，超乎我们的想象。 ............ 昨晚，活口也就两个。 擅长阵法的巫九，尸体正在被人研究。 或许可以靠着他身体上的那些图腾，来分辨是哪位出手刻画下的阵图。 那个把自己的肉身和妖物缝合在一起的怪物，也是个狠人。 ............. 目前，太医院的一些人给他吊着一口气。 那家伙是个难啃的骨头，我们先放他几天。 目前最快的突破口，就是这个女人。 她代号黑寡妇，先天境界大圆满的修行者。 最擅长身法，藏匿，还有下毒。 她的天罗丝，阴险的狠，稍有不慎就被割开了脑袋。透过我手里目前掌控的情报，这黑寡妇是属于江湖上独来独往的野号杀手。 或许不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她对那个组织没有太大的忠心。 但凡怕死，一切都好谈嘛。” ........... 啃着猪耳朵的狄仁杰，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分析着昨晚南亭坊的局势。 听着他的话，左三先生微微点头。 他没有多说，因为在刑部这里，老狄才是行家。 不要看这个啃着猪耳朵下酒的探子，一脸的不靠谱。 ............ 要知道，当初老狄发家的地方就发在刑部。 刑部天牢里的这些酷刑，哪一样他不精通。甚至于，很多酷刑都是出自他手的作品。 辣卤出来的猪头肉，滋味十分浓厚。老狄啃猪耳朵的速度很快，他吃干净一块卤猪耳后，喝干了一碗烈酒润口。看着底下年轻的狱卒，费力的抽着鞭子。 狄仁杰缓缓站起身来，他微微一笑，对着左东辰开口说道。 .......... “成了，吃饱喝足了。 看着这小子抽鞭子，看的老狄我揪心。 刑部天牢里就这点吃饭的家伙把戏，一个个的还要藏私吗？ 三先生您继续吃着喝着，我下去教育教育晚辈后生，顺便.........和这婆娘咬咬耳朵...........” ............ 第六百零九章：最毒妇人心 （一） 第609章：最毒妇人心 （一） 鞭花炸开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更加悦耳的是女人被鞭子抽打在身上，和血肉一起炸开的呻吟。年轻的狱卒已经替换了更加凶狠的碎骨鞭，按照以往的惯例，再骂骂咧咧的犯人，被碎骨鞭子抽上几下，整个人都变得老老实实了。 断血鞭，散气血。 碎骨鞭，裂骨筋。 ......... 特制的牛筋软鞭，用特制的药水浸泡半年，然后以蛇骨形的缝合手法，将一枚枚钝器钢珠缝在软鞭里。 这样的鞭子，用力挥舞的时候，每一寸地方都会被牛筋鞭里的钢珠震断骨头。 透过特殊的力劲，几鞭子下去，犯人的身体里断然不会剩下一块好骨头。 喘着粗气，年轻的狱卒足足在这女人身上下了十余鞭。 他看着血淋淋，白花花的躯体。 整个人微微愣神，这个身子凌空，满脸娇红的媚骨头，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开口轻喘道。 .............. “小郎君怎么下手这么轻柔，你这样的力度用在女人身上，可讨不了人家的欢心啊。 奴家啊，可是很想要好阿郎又粗又大的鞭子。 ............... 此处四下无人，阿郎替奴家松松筋骨。 无需太多，解了奴家手腕上的铁荆棘就好。 给人家一个弱女子，腾点空儿，奴家会报答阿郎的，让阿郎享受一下什么叫男人的快活...........” ............ 娇滴滴的笑着，明明全身都鞭子抽打的皮开肉烂，血淋淋的身体配合这女人娇羞的表情，居然显得各位柔媚。 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胭脂唇红。 女人轻轻呻吟的嗓音，竟像有魔力一样。 居然让年轻的狱卒浑身燥热，心神失宁。 年轻狱卒看着此起彼伏的身体，手上的碎骨鞭刚欲停下，一旁的狱头就嘀嘀咕咕的取来一套木盒子走过来。他轻喝了一声，喊醒出神的狱卒，对着他开口说道。 ........... “毛小子，可别着了道。 呵呵，算你有眼福。 放在平日里，一旁天牢里当差的小卒哪里能看到老子这一手无缝天针。 你可瞧好了，老子的这一手是绝活。 我这套凤尾针，会直接缝上这骚婆娘的嘴，而且不留一滴血，缝上后她的嘴依然可以张开，但发不出一丝声音，稍稍一动，就是疼痛难忍。” ........... 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今儿有刑部的大人物来这里，狱头也想要在人家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他摊开手里的木头盒子，木盒里放置的是一根纤细的银针，银针的尾部有些像是凤羽，带着微微的弯曲。 示意年轻的狱卒推开，狱头捏起一根透明的丝。 他刚刚想要动用凤尾针，身后一个人影突然俯下身子，看着他盒子里的这套针，开口笑道。 ........... “无缝天针？ 就这？ 刑部的天牢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吗，你这根凤尾针最多只是用天蚕丝，以真炁将行针的手法，种植在附近的穴位上，牵引之痛，无法开口，多是下乘路数。 真正的无缝之针，可不是你能用的。 现在的天牢究竟是怎么了，那些牢头都藏私不教吗？ 按照以往的惯例，新人入了天牢，要先交他们最基础的十种刑罚。 ......... 看着你用鞭子一个劲的抽，抽的我心里痒痒。 地字一号的犯人，是你用鞭子抽就能把他们嘴巴抽开的吗？ 对付这样难说话的家伙，给他上了“牙蛇”后，七窍里各埋下一枚千香引，然后扔到虫房里关上一天一夜。第二天用涂抹上蜂蜜的纤细钩子，替他勾出身体里爬着的虫子。 侥幸没有死，再给他上刑。 这样他们的态度会好很多，经过虫房后，天牢也不能不管犯人的死活。 .......... 特制的膏药给他贴上，然后用火烤一遍，撕开膏药的时候会将被毒虫咬烂的皮肤全部撕扯下来。全身都来一圈，再给他浸泡到酒池里，逼出了毒素，给他的血肉上涂好生肌的特效药。 这种药效果不错，就是会无限放大人的感官。 到时候一夜之间，全身的皮肉疯狂生长的痛痒感，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天牢里，这种虫房的杀威棒，以前还是黄字号的入门小菜。 什么时候，你们地字一号就连虫房的钥匙都拿不到一把？” ......... 观摩着狱头动刑，狄仁杰一脸微笑着说着天牢里的一些刑罚。 听着他的话，年轻狱卒的背后就生出一片冷汗。 汗毛炸开，他在天牢里当差有段时间，可没有听说有这样恐怖的手段。 眼神微微一亮，尽管被人批判了手艺不精。 可狱头心里明白......... 高手，这是高手！ .......... 对刑部天牢的这些招牌刑罚，如此了解，自己今儿铁定是遇到高手了。 方才此人说的虫房之法，骨头再硬的恶人，体验一下身体里的躯壳，通道，被香味吸引过来的虫子钻入，咬破，不断挤进身体里。 这样的滋味，很多人第一关都受不住。 而更进一步的，用膏药扯下烂皮。 那更是想想就让人身上发疼，背后发寒的刑罚。 ............... 望着身后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狱头也不敢关公面前舞大刀。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凤尾针”，对着身后这个大人物憨憨一笑，抱拳说道。 ............ “爷，这位爷，您说的那些法子可都是天牢里上一代的规矩了。 现在，天牢里这些高明的刑罚，还有用刑的权利，全部被每一层的刑主掌握着。唯有他们那一派系的人才会那些老法子，那些刑罚，用来撬动这些犯人的嘴巴，一个比一个准。 嘿嘿，小人不才。 天牢里混迹了小十年，也没有攀上一位刑主的大腿，所以.......自然没有权利动用那些高明刑罚。 爷，您一看就是行家里的高手。 不是行家，绝对说不出来这样有经验的流程。 这骚娘们难对付，小人的这些微末手段，和她耗上三天三夜，估摸着也撬不开她的嘴。您看，要不然您亲自动手，也让咱们小的看看眼界？” ........... 陪着笑，狱头在天牢里混迹了这么久，至今还认不清狄探子，属实混的不咋地。 天牢这个地方，老狄这些年很少来了。 他和刑部来往最深的，还是他亲手带出来的那一批乌锦衣。 脱掉了官皮和乌纱，老狄隐居柳园就很少涉及天牢这样的阴暗地方。 听着狱头的话，老狄稍稍一动脑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 可能是自己当初离开后，那些天牢里的老一辈为了独揽好处，将一些高明的刑罚手段藏私了，不是他们哪一个派系的人根本不会教给你。 天牢里，能够成功拷问一个犯人，从他嘴里掏出情报来，上头是有赏赐的。 对于这些天牢里当差，暗无天日的地方油水不多。 他们面前的宝贝金疙瘩，就是这一个个关押在里面的犯人。 能够逼问出一个消息，就是一笔不菲的奖赏。 天牢里对狱卒来说，简直是金山银山。 长久下来，独特的刑罚之术被控制在少部分人的手里。能够值得他们出手的犯人，嘴里往往藏着价值不菲的情报。而这样的情报，也只有他们有能力拷问出来。 掌握着独家的拷问刑罚，让这些刑主等到了自己无法撼动的地位和利益。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会大面积将这些刑罚之术传递开的原因。 ............... 果然，天牢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久了，也就变得暗无天日了。 微微摇了摇头，狄仁杰没有回应狱头的话。 他摘下手上的蚕丝手套，对着一旁的年轻狱卒挥了挥手。 ........... “年轻人，算你有些定力。 这女人代号黑寡妇，先天境界大圆满的修行者，最擅长的就是下毒之术。她的修为被封锁，但可以借助身体里的微量毒素，将疼痛感转化成另一种感觉，来避免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 她是娼妓出身，一身的风尘功夫是不赖。 但，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艳鬼。 ............... 你方才真要过去了，被她近身后，你会被这女人直接种下毒虫，她是想借着你的肉身，将一些情报传递出去。看来你还是没有死心，人都进到了天牢里面，还想着逃出去？ 天牢，不可破。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成功在内部攻破过刑部的天牢。 小子，去取四枚丧魂钉，钉住她的四肢，废掉这身毒功后，拿冷水给她泼泼，这一身.......也太血腥了，闻着我猪头肉都快吐出来，一会儿不好谈事。” ................. 第六百一十章：最毒妇人心 （二） 第610章：最毒妇人心 （二） 摘下来的手套捂住口鼻，狄探子似乎有些反感这女人身上的血腥味。他差了狱头离开，老狄办事情的时候不喜欢让无关的人在身边看着，黑寡妇是个硬气的骚骨头。 但这些全部依仗她的那些小手段，这女人是经过秘密培养的刺客。 她藏在身体里的幼小毒虫，会分泌出改变她痛感的毒素。 而这就是她能在天牢里一直支撑，没有松口的底牌。 .......... 看到狄仁杰轻而易举的说出了她的底细，那张媚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恐。 她露出一丝惨白的笑容，对着狄探子投来一种哀怨的目光。 ........... “狄先生，何必如此？ 奴家，奴家也不过是想在天牢里图个活路，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和奴家一个弱女子较什么劲呢。小女子也就剩下这招保命的底牌，今儿被先生说破了，怕只能仍君采摘。 我求个活路......... 先生保我一命，奴家当年头牌的功夫，还熟络着呢。” ........... 娇弱的语气，让这女人看起来可怜至极。 听着酥软的声音，寻常男人早就夹紧双腿，小腿肚子打颤了。 狄仁杰却是吆喝了一声，他招了招手，对着一旁的年轻狱卒开口说道。 ............ “小子，麻溜一点。 天牢里挑那种特制的蜜血，给这疯婆娘泼一泼。” ............ 听着上头这位大人物的催促，一想到对方是狱头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的主儿，年轻狱卒干起活来就显得更加卖力。 他一个人端起一个半人高的小木桶，木桶里居然散发着甜甜蜜蜜的香气。 ............ 用尽力气，将木桶里有些泛红的水泼到黑寡妇身上。 大量的水冲刷掉她身上的血迹，让这个女人微微一楞。 不是辣椒水，也不是那种往伤口上撒盐的手法。 年轻狱卒泼过来的水，十分清爽，而且还带着一股腻人的甜味。看着黑寡妇愣神，狄仁杰微微一笑，他摘下另一只手套，松了松筋骨，开口说道。 ........... “是不是没试过，这种蜜血是天牢里才能尝到的好东西。 比起外面，那种辣椒水，伤口撒盐的手段要高明不少。 事先给你说一声，蜜血是用一种特殊的母虫在清水里产卵，她的虫卵会释放出一种极致的蜜糖香气，这种水泼在身上，你浑身上下，甚至口腹之中都生满了大大小小的虫卵。 ........... 在水里或许没有什么，可靠着人体的体温。 到了今儿晚上，这些小虫子就会破卵而出。 刚刚生出的幼虫，会吃掉孵育自己的虫卵遗蜕。 你的伤口上现在全部都是虫卵的滋味，等到今晚，千千万万的小虫子破卵后会一点点咬开你伤口上长着的死皮，一瞬间成千上万的撕咬感，一般人可受不起。 你经过特殊的训练，用的当然得加料。 这些药水里还放着少量恢复血肉的药材，等到药性到了，一边被幼虫啃食，一边恢复皮肉。这种滋味，算是为你量身做了一座虫房了。” .......... 对于天牢里的刑罚，了解到和今晚吃哪盘子剩饭一样熟练。 老狄一脸温柔的笑着，他默默贴近黑寡妇的身边。 右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女人，随后手掌猛地扣住她的后脖子，皮肉被拉扯开的瞬间，一只红色的小虫子被狄仁杰握在手心里。他看着手上的小虫，毫不留情的捏碎了它。 这只小虫一死，黑寡妇整个人冷抽了一阵子。 她失去了之前的从容，整个人几乎是咬着牙硬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叫喊出来。 ......... “你看看，你就是在身体里藏虫的主儿，这蜜血应该很合你的心意才是。” ........... 唤年轻的狱卒给自己搬来一把椅子，老狄屁股坐稳的功夫，他伸手一招。 四枚阴寒的钉子，宛若小巧的飞剑，猛地刺穿了女人的手掌，脚掌。 四个血淋淋的窟窿出现，让黑寡妇吃痛的叫了一声。 丧魂钉，钉住四掌，就是封住了四极之力。 断开这四处源头，再高明的经法也不能聚力。 .......... “狄......狄先生......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奴家，奴家这娇弱的身子可受不得天牢里的酷刑......... 您瞧瞧，您拿了奴家的小宝贝，差点把我疼昏过去。 奴家要是死了，您往哪去套取情报，您也清楚，小女子，不过想求一个活路而已，您这样的大修士面前，小女的微末计量，也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 不再妩媚的微笑，失去了体内的小虫子后，黑寡妇整个人感到了巨大的疼痛。 她眼神清醒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狄仁杰，这个天命大境的探子，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绝无逃脱的可能，她不过先天境界，在昨晚的行动中，也属于修为最低的那种。 听着这女人的话，老狄眯了眯眼。 这婆娘，似乎真把自己的命当做了筹码。 .......... “放心，这些都是流程，你初来乍到，怎么说也得让你体验一下天牢的滋味。 南亭坊那一晚，你没有咬破嘴里的毒药就证明了你不想死。 ......... 我清楚这点，你现在的作为，无非是在给自己增加筹码罢了。 怎么着，进了天牢还想和我讨价还价、 你也是聪明人，刑部的这一座天牢，自打进来了又多少人能活着出去。给你配的还是地字一号的宝地，若非你背后牵扯太多，你这样的小角色，分你一间玄字号都算看得起你。 倘若真就剩下你一个活口，说不准，你寻死觅活的我还得哄着你。可惜了，南亭坊的那天晚上，活着的可不只你一个。那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是代号“蛇鬼”吧。 那家伙可是个机灵货色，比你交代的早。 若非我怀疑他话里有遗漏，来寻你对证对证，你这条小命也没有资格死在刑部的天牢里。” .......... 故作淡定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果然，听到了狄仁杰的话，黑寡妇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能。 她冷冷的看着狄仁杰，开口说道。 .......... “呵呵，狄先生何须糊弄我一个小女子。 蛇鬼的性子，想要他开口断然不可能。 他对主子是最忠心的，任务一旦失败，第一个服毒的就是他。先生无非是想通过这些话，乱奴家的心神，我要的很简单，南亭坊的那天晚上我没有逃掉，留给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想求个活路，只需先生保我，您问什么，小女子都可以回答。” .......... 听着狄仁杰的话，黑寡妇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不可能。 她和蛇鬼共事过几次，明白那家伙的脾气。 南亭坊的任务失败，所有人都要服毒自杀。 为的，就是不留下任何活口。 蛇鬼服毒最快，怕是早就凉透了。 听着女人坚定的话，狄探子没有在意什么。 他微微一笑，看着她开口笑道。 ......... “你也清楚啊，那杂种的嘴风比你严多了，废了好一阵子才让我撬开。 不过你既然知道你的同僚是啥性子，不会不清楚他修炼的是哪一门术法吧。那种毒药很烈，可那家伙是个杂种，靠着融合的妖物身躯，硬生生给自己抗住了一口气。 剩一口气就成....... 这里是长安，最不缺的就是太医。 太医院那群老家伙，给他灌几幅汤药，啥毒都给解了。 ............. 我老狄办事，就是一个严谨。 他交代的那些情报，断断续续，可有可无，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 你也是应该感谢，若非他没有交代全，你的小命也不会留下来。 如何，和我合作一番、” .......... 温声细语里，狄仁杰深知审讯之道。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混杂在一起，竟然让黑寡妇无法判断。 深吸一口气，任何身上的疼痛。 黑寡妇突然大笑起来，这个女人不再妩媚，而是显得冷酷阴沉。 .......... “狄先生可真会编故事，蛇鬼哪怕真靠着那杂种的身子活下来了，他也不可能把情报说给你们听。先生，既然是想要合作，就需要拿出诚意来。 我求个活路，你明白的..........” ........... ‘呵呵，这都多少年了。 无非是那种在身体里种下禁制，你们一旦主动暴露到相关的情报，就会反噬至死，不留活口的老套路。你是不是以为，蛇鬼真的开口，也会死在情报的透露过程里。 别忘了这里是哪，这是天牢啊。 你说的活路，并非是怕我杀你。 你怕的是你背后的那些人，怕他们知道了你背叛，也怕自己死在了开口的一瞬间。我既然坐在这里和你谈，就说明那杂种没有死，我给了一个条件。 谁能给出我需要的情报，我给他安排一个能活在太阳底下的皮子，仅有一个机会。 他很难开口，看你怎么想了？’ ........... 第六百一十一章：最毒妇人心 （三） 第611章：最毒妇人心 （三） 目光直视着被“牙蛇”贯穿的黑寡妇，狄探子的眼神十分自信的望着她，目光没有丝毫的闪躲。这样的对视，一时间竟让这个女人的心神微微发颤，不自觉的将眼神偏移了过去。 精通审讯之术，狄探子明白，想要在一个问题上压制住对方，必须从心理上让他信服。 他清楚，黑寡妇是想要活命的。 南亭坊的那天晚上，凡是参与进来的活口纷纷服毒自杀。 .............. 唯有这个女人，没有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 她心存侥幸，就有希望从她的嘴里套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 老狄给出的话，真假掺半。 一是，蛇鬼的体质经过了太医院的救治，分析出来此人修炼的功法独特，可以融合一部分妖兽的身躯强化本体。这样半人半妖的混血交融，使得他在服毒之后，强悍的妖兽身躯吊住了他的一口气。 蛇鬼修炼的玩意，黑寡妇很了解。 所以当狄仁杰说出这个消息的瞬间，她的心里是有些动摇的。 难不成.......蛇鬼真的为了活命，出卖了大家。 ......... 是啊，这里是天牢。 哪怕主子的势力再怎么庞大，也无法插手进来。 如果想要求生，或者脱离那个地方，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不为其他的，能够换来一个活在太阳底下的皮子，以及被长安朝廷庇佑的身份，就值得她拼死一搏。 ............ 听着狄仁杰的话，黑寡妇的内心明显在挣扎。 她听到了狄探子故意说出来的陷阱，那就是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倘若蛇鬼先将一切交代清楚了，自己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想要得到这个机会，就必须出卖对方，彻彻底底的背叛组织。问题是，黑寡妇此刻也分不清楚狄探子说的是真是假，她有些迟疑，还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有着天下第一神探的名号。 若是他询问不出来的事情，旁人也撬不开。 蛇鬼，到底暴露了没有？ .......... “呵呵，狄先生真把奴家当做八九岁的小姑娘了？ 您的话想要诈我，光靠这些消息可不成。 蛇鬼到底活没活着，您总得给我一个准话。让我看他一眼如何，奴家若是看到他还活着，为了求生，我肯定会和狄先生合作。小女子的诚意，先生明白的很。 南亭坊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咬破牙里的毒药就已经背叛了组织。 组织知道这个消息，不会让我再活着。 我想要活命，唯有依托狄先生您了？” ............ 摆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黑寡妇望着狄仁杰说的轻声细语。 她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让她看一看蛇鬼有没有活着。 听着她的话，狄探子微微一笑。 他摇了摇头，在座椅上翘起了腿。 .............. “你以为这里是西市的菜市场，天牢里和我讨价还价？ 我说了，我只是来验证一下。 毕竟那个不人不妖的杂种，给出来的情报太模糊，而且他愿意吐出来真东西的概率没有你的大。可并不意味着，狄某人非你不可，你的小命对于我来说，无非是麻烦和简单两种选择。 我喜欢听话一点的，那个杂种太硬气。 要不然，你也没有这个机会。 ........... 你们背后的那个主子是谁，他还没有松口。 但负责统筹你们的应该每个地区有一个办事人，一旦某个地方有任务，就会在最快的时间里筹集到附近零散汇聚的成员一同出手。 你们的蜘蛛网，撒的倒是挺广。 ............ 你害怕的，无非是神海元神里埋下的禁制。 倘若你们开口暴露，就会激活禁制让整个人毙命。 还能点燃一个修行者的念和神海，最后关头废物利用一下，运气好还能炸死几个敌人。呵呵，小伎俩罢了，你真想换一身皮子，我自然有办法替你压制元神里的禁制。 你一个先天境的神海，狄某人若是压制不住，那才成了笑话。 最后一个机会，你愿意还是继续嘴硬。” ........... 故作轻松的看着黑寡妇微笑，老狄嘴里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坚信不疑。 看着女人的瞳眸微微缩小，狄仁杰明白，可能蒙中了。 此刻，黑寡妇的内心在不断的动摇。 不错，狄仁杰嘴里说出来的情报的确有些真实。 倘若蛇鬼真的松口，说出来的也不会是那些特别重要的情报。他能够告诉狄仁杰的，无非是一些简单的小消息，用来买自己的性命。 .......... 而且............如果这个情报是蛇鬼透露的，他没有死，就意味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压制禁制的方法。 一个修行到了大天命境界的修行者，真的解决不了禁制？ 或者说......... 组织对自己一个小小的先天境，愿意花费极大的代价，种下品质极高的禁制？ ............ 趁着黑寡妇动摇的时候，老狄猛地起身。 他看着身边的年轻狱卒，开口笑道。 ........... “成了，这婆娘不愿意合作，那咱们就按规矩办。 年轻人，按照天牢的规矩给她留条活路。 把第一层开始的刑具，到第十八层藏着的宝贝，轮流给她伺候上。这婆娘真的熬完了十八层地狱，放心，到时候狄某人亲自过来接你出狱。 她的小手段被我废了，你好好伺候着，别太快玩死了。” ........... 轻描淡写的对年轻狱卒，宣布了女人的死期。 天牢里的规矩，所谓是九死一生，凡事留一线生机。 倘若真的有犯人能够在天牢里熬完十八层地狱的酷刑，那么天牢就会赦他的死罪，免他一死。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给那些人一点希望，以及更大的绝望。 修为被封住，大多数人都熬不住第一层地狱的酷刑。 十八层地狱渡劫，金身菩萨到了这里也得碎了一身功德。 ........... 看着面前的探子毫不留情的扭头就走，黑寡妇的心里一颤。 她没有预想到狄仁杰走的如此坚决，甚至一点思考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慌乱的心神，随着狄仁杰的背影愈发的混乱。 随着年轻狱卒，挥舞着碎骨鞭在空中甩开一道鞭花。 黑寡妇一咬牙，对着狄仁杰的背影开口喊道。 .......... “说，我说。 小女子只求一条生路，还请狄先生救我。” ........... 狄仁杰的几句话和转身就走的坚决，彻底打乱了黑寡妇的心态。 她的声音，混杂在碎骨鞭子的鞭风里。 听着这女人的话，狄探子缓缓转身。 他一脸的冷漠，看着黑寡妇默默坐回椅子上。 .......... “最后一次机会，不要再和我讨价还价。” .......... 冷酷的声音，彻底攻破了黑寡妇心里的防线。她看着面前这个天下第一的探子，微微点头，然后吐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 “奴家一定知无不言，只求先生你说的会兑现给我。 我说完后，请让我亲手杀掉蛇鬼，作为小女子给先生的投名状。” ........... 决心背叛后，黑寡妇的眼神一冷。 她毕竟是杀手出身的角色，该狠的时候丝毫不留情。 杀掉蛇鬼，是为了证明她的决心，表示自己和背后的那个组织再无退路。同时，也是为了灭掉狄仁杰身边最后一张能说话的嘴，让她的存在，得到保障。 唯有老狄的身边，只剩下她一个活口的时候，她的价值才会达到最大化。 否则，一个弃子罢了。 对于弃子来说，他们的下场只有一条路。 ........... 听着这个女人的话，老狄的心里默默发凉。 果然，最毒妇人心。 此时此刻，不经为和这个女人共事的同僚感到心寒。 那边蛇鬼还挺着一口气，硬气的啥也不说呢。这里倒好，一咬牙，一闭眼，啥都准备交代了。 所以说，千万不要得罪女人，也别和女人一起办事。 心里泛着嘀咕，故作淡定的微笑着，老狄的脸上露出掌控一切的自信笑容。他看着黑寡妇，轻轻地挥了挥手，对着她开口说道。 ............ “放心，狄某人的这一点点清誉薄名还是要顾忌的。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可以让你斩下蛇鬼的脑袋。 毕竟，一个活在太阳底下的官皮子很贵，我们也懒得去准备第二套。你的小命全部掌握在你自己手上，说吧，关于你背后的那个组织，挑一些不太重要的先说说，我对对词。 你们谁给的供词更真，谁才能活着。 你若是藏私的话，说不准今晚就是那个杂种亲手过来送你上黄泉路了。” ............... 第六百一十二章；剑伤一辙 （一） 第612章：剑伤一辙 （一） 给一记大棒加一颗甜枣的本事，狄探子修炼的炉火纯青。他要让这个女人时刻保持危机感，达到脱离了这个天牢，她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目光望着黑寡妇，这个被‘牙蛇’锁住的女人像是认了命。 死道友不死贫道，生死关头，活一个算一个。 狄探子没有一开始就让自己透露关键的情报，想来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只要不触及禁制的反应，稍微透露一些外围的情报消息给他，不会让禁制激活。 ........... 如今，选择上了老狄的贼船，黑寡妇只能求得他可以信守诺言。 她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幽怨起来。 ............ “奴家既然选择了狄先生，就一定会让您看到我的价值。 小女子修为不高，组织里也仅仅是外围的成员。 我对哪里只有敬和畏，不像蛇鬼那些修为破了大秘境的修行者，对主子唯命是从。先生您从蛇鬼嘴里套出来的情报，七层假，三层真。 他对主子，可是死忠的一条狗。 .......... 小女原名杨翠，家中本来也是乡绅富豪，奈何家道中落后被人贩到了烟尘地里。 奴家的姿色还算不错，在那小地方混上了一年就成了花魁娘子............” ............ 看着这个本名杨翠的女人，声泪俱下的小声轻语。 狄探子的脸色一黑，他对这个女人，如何在那皮肉地成为花魁的过程并不感兴趣。用手指叩了叩椅子的扶手，狄仁杰脸色一沉，开口唤道。 ............. “挑重点说，你那些风尘往事可以直接略过。 狄某人，可不是来这里听你说苦情故事的。” ........... 看着狄仁杰冷下来的眼色，杨翠微微一笑。 她摇了摇头，开口回应道。 .......... “狄先生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我得避开禁制的反应，只能拐着弯给先生您透露一些组织的消息。您也不想听着听着，就被小女子溅一身血肉吧？ 想当初，带我上修行之路是我师傅。 他算是我的引路人，是归属于组织里的一个杀手。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那糟老头子无非是想要一个可以随时取乐的皮囊。他点了我一夜后，发现我有些根骨，便花钱替我赎了身子，让他拜他为师。 ........... 老头子是当初那个地区的办事人。 那地方小，他也不过先天圆满的境界，仗着一身的毒功倒也没几个敢触他的霉头。 我白天和他修行，晚上也要陪他修行。 呵呵，那死老头子不知道从哪淘来一部炉鼎之法，想要我成为他的炉鼎，助他破镜观夜。也是托这个炉鼎之法的福，他不惜耗费很多珍贵的丹药，甚至灌顶提升我的实力。 ........... 结果在突破的时候，炉鼎之法引动了他多年的暗伤。 将老头子一身的修为，全部成全了我。 我本以为那天晚上杀了他，我就自由了。 拥有了先天境界的修为，在那个小地方也好，离开那里去江湖上也好，都是一方强者。可谁知道老头子背后的组织找上了我，那个一直替老头子烧火的药童，居然就是组织埋在身边的人。 我杀了老头子，就需要继承他的身份。 那个组织的势力很大，而且埋下的棋子极多。 ........... 我踩着我师傅的尸体入了门槛，我们不清楚组织上头有多少人。每个地区都有专门的传递暗号和信物，大家凭借这些在有任务的时候汇聚在指定的地方，全部听从当地办事人的指挥。 南亭坊的那天晚上，马先生就是权限最大的那个。 组织做事一向隐蔽，你端掉了一个窝点，也无法彻底揪出他们的尾巴。我能透露给先生的只有这么多，再往后，怕是要触及禁制感应的话题了。” .......... 不紧不慢的说完了能说的一切，杨翠的话里隐约透露出不少消息。 狄仁杰是聪明人，他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就能分辨出来具体的情报。 这个组织，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没有人能抓住结网的蜘蛛，组织里的上下层，每个地区自成体系。除了接头人，完全不会有成员知道下面所属的名单，和再往上的势力分布。 ........... 这种模式，看似分散，实则凝聚性极强。 一旦一个地区有任务，需要他们扫尾。 这个势力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聚集附近分散的组织成员，全部听从当地办事人，或者权限最高的那个人。一旦任务失败，根据死者的尸体，根本不会查到背后所属的组织。 扩散性如此巨大的一个组织，需要引路人介绍，接头人下达命令，环环相扣。 ........... 老狄一时半会，也不清楚这个背后的势力有多大。 他们秘密设计了烟雨巷的案子，甚至去南亭坊灭口。 背后的那个人，已经有胆子敢一己之力挑拨枢密院和青莲剑斋了、 狄仁杰的思绪飞快的跳跃着，他在消化杨翠透露出来的情报。 这个组织，最大的一点就是，他培养的暗桩十分隐蔽。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人就多了一层身份。 例如安插进乌锦玄衣的魏爷......... 倘若没有接到组织的命令，他可能一辈子都是刑部乌锦里的一名无名小卒，可一旦启用他，这样的一个小卒甚至可以掀翻一盘大棋。 ............ 刑部里的人，都被那个势力给渗透了。 一想到这里，老狄的眉头变得更加紧凑。 他清楚，这个事情已经不单单是烟雨巷这么简单的事了。 是啊，什么时候他老狄出身，碰到过简单的案子。 ............. 静静地思绪了一番，狄仁杰缓缓抬起手。 他示意年轻的狱卒将黑寡妇解下来，嘴角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对着她开口说道。 ............ “你愿意配合的话，狄某不介意让你在天牢里过的舒服一点。 我需要去找你的同伙，好好讨论讨论你刚刚交代的话。 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想明天要给我吐出来什么东西。你明天吐出来的料，决定了你到底是活在天牢里，还是能活在太阳底下。 .......... 小子，把她关到牢房里。 给她上一点清水和吃食，“牙蛇”和丧魂钉别给她解开，这婆娘邪性的很，说什么你都不要搭理她。 别给弄死了，饭食少给一点，留口气就成。” ........... 站起身松了松筋骨，老狄没有过于急切的追问。 他要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模样，让杨翠的心里更加信服。 先晾她一晚上，彻底攻破她内心的防线。 况且，今儿刑部这里还有一件更为奇特的事情，需要请三先生过来验证。没有顾及杨翠有说什么，狄探子交代了一句，走的头也不回。 不错，他手里还有另一个活口。 他得看看，蛇鬼那个硬骨头的嘴里能套出和这女人有何不同的消息。 ........... 观刑台上，左三先生依然一个人独酌饮酒。 剑斋的剑客，给口酒喝，让他们在哪待着都成。 看着回来的狄探子，左东辰放下手上的酒坛，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 “狄先生审讯的时候，可真像个坏人。 今儿邀左某来这里，只是为了让我一观先生的审讯之术？ 你撬出来的这些消息还不够。 他们心里还防着呢，吐不出来真正的好东西。要我说何须这么麻烦，差我回剑斋一趟，等家师归来后，直接赴约齐鲁之地，问问武德宗师，他的高徒近来可好？” ........... 烈酒咽下，剑斋的左三先生某些时间也是个烈性子。 他知道黑寡妇刚刚吐出来的东西，只能算点油腥，对烟雨巷和小师弟的事情，起不到一点帮助。 看着三先生，狄仁杰捏碎一颗花生扔到嘴里。 他无奈一笑，借着一口烈酒将一切吞进肚子里。 ........... “长安城里哪来真正的好人，对付天牢里的这些人，你不想被他们宰了，就只能比他们更凶，更恶。 放心，今天只是开胃菜。 对付这些人不能逼得太急，太急了，他们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 关于背后那个组织的情报，多少已经清楚了一点。 .......... 今儿请三先生来刑部，可不是专门陪老狄我喝酒下菜的。刑部的人昨夜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三具尸体，三个人都是修行者，而且有一点很奇特。 他们的死因..........全部都是死于剑伤。 我想，这不有三先生您这样的大剑客在，老狄厚个脸，想借先生法眼一用。” ............ 第六百一十三章：剑伤一辙 （二） 第613章：剑伤一辙 （二） 狄探子不怀好意的笑了，那么这个事情铁定简单不了。他特意邀左三先生来刑部的天牢里，可不是为了让三先生喝酒观刑的。需要一位大剑客，亲自观摩的剑伤。 对于老狄的话，左东辰脖子一仰。 手上的酒坛，尽数倾泄而出。 饮一坛烈酒后，三先生并非磨蹭的性子，他温润一笑，对着狄仁杰伸手示意。 ........... “请吧，狄先生特意请左某前来。 一般的剑伤，还不至于如此费心。我也想见识一下，究竟是哪位用剑的好手，值得我来辨伤。” .............. 到了关键的时候，左三先生可不会掉链子。 修入他们这种境界的大修，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读懂旁人心里在想什么。 左东辰开口发话，老狄也不再说什么。 有些事情，嘴上说不清楚，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更让人信服。 ........... 刑部的天牢入口，是设置在外牢刑房的深处。 出了天牢的地字一号，刑部内一座较为阴寒的小院子里。 这里是刑部内专门用来放置死者尸体的临时尸房，哪怕是大白天，也能让人感受到冷冷的寒气。 房门外，老狄十分熟络的从门板后摸出了房门的钥匙，他在刑部这么多年，哪里的小机关，小秘密都瞒不住。一边取钥匙开门，狄探子一边对左三先生开口打趣道。 .......... “知道你和老鬼不合，老一辈的梁子了，何必计较到现在。 放心，出了事情我没有喊人送到老鬼哪里。 尸体全部保存在冰房里，用了特制的冰棺封存着。 新鲜着呢，还有弹性。 伤口的位置没有任何人接触过，一会儿劳请三先生掌眼，倘若真的如我猜想........算了，最好不是............” ........... 顾忌青莲剑斋这一脉和老鬼的关系，老狄没有将尸体送到老鬼的往生堂口。 推开冰房的一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冰冷的寒气里，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闻着这股臭气，左东城没有避讳。 江湖中人，刀剑加身，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闯荡出来的。一点点尸臭算不得什么，闻着空气里的臭味，左东辰微微蹙眉，开口说道。 ........... “死了有些日头，这伤口上能否残余剑气，说不准了。” ............ 默默走上前，房间的正中央停驻着三副棺木，柳木成棺，里面用了大量的冰块打底，用来维持尸身不坏。 看着棺木里的三具尸体，尸体上部分皮肤已经腐烂了，甚至还有一些蛆虫在皮肤上翻来覆去。 看着这口味很重的尸体，狄探子挠了挠头。 他无奈的耸耸肩，开口叹气道。 ........... “没办法，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死了七天往上，而且有一具还是从护城河里漂上来后被人发现的。多多少少带点臭味，这已经是保存的最完整了。 缺胳膊，掉腿的，这院子里多着是。 您劳神瞧瞧，他们身上的剑伤奇特的很。” ........... 示意三先生将注意力放在伤口上，狄探子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 他自己事先检查过，清楚这些人的死因。 他特意找来剑斋的三先生，只是想验证一下，验证那个猜测到底和他猜想的是否一样。听着狄仁杰的话，左东辰不再说话，他静下心神，将注意力放在刑部的三具尸体上。 ........... 看起来，两名是步入中年的男性。 有一人的伤口是死于咽喉处的一剑，另一位则是被剑气贯穿心口，一剑致命而死。 冰封的尸体，带着一丝冰凉。 左东辰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这两具尸体的伤口上，随着手指的滑动，三先生的眼神猛地一惊。他凝望着这两具尸体上，致命的剑伤，嘴角微微上扬。 .......... “狄先生，这两人是什么身份？” .......... “两名暗卫，都是先天境界的修为。 我差人调查了，他们身上的家饰出自长安城的韩府。 韩府前段时间丢了一个小公子，身边的暗卫也迟迟没有回来。 瞧，都在这躺着呢。 ............ 这些人死的蹊跷，所以我没有通知韩府的人过来领尸体，也没有将事情宣传出去。这两个人一个人擅硬气功夫，身上的伤口杂多，有几道刀口砍的很深，应该是受到人围殴。 可造成他死亡的致命一剑，却是心口的贯穿。 另一个，是擅轻身功夫的高手。 他死的很快，伤口仅有咽喉上的一剑。 而且，造成他们死亡的这一剑，三先生您说...........” ............. 深吸一口气，狄探子已经猜到了什么，只不过他不太想确定自己的猜测。 听着老狄的话，左三先生咬了咬牙。 他的手从尸体上离开，开口替狄仁杰确认道。 ............. “是太白剑意...........” .............. 一句话，让老狄的眼神彻底冷下来。 有着剑斋出身的大剑客，最善太白剑意的左三先生来确认，那么结果只有一个，绝对错不了。这些韩府的暗卫，死在了太白剑意之下。 ............. “虽然剑气消散了，但我不会认错，这出鞘剑的手法是剑斋的太白剑意。唯有太白剑意，才能速度快到无声无息的杀掉一名擅轻身速度的修行者，让他反抗都反抗不了。 这一剑，直接用剑意隔开了咽喉。 他是死在快速逃亡的过程，被咽喉的气压隔开血管，大出血而死。 这样的剑伤.........和烟雨巷的死者一模一样。 而且，不是第一种........ 是类似于第二道后补的剑意，长安城里精通太白剑意的本就不多，短时间内造成同样剑痕致命伤的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烟雨巷出剑的那个剑客！ ........... 若是太白剑意，那么另一个人的死法就有些奇特。 他是精通硬气功的好手，死在心口贯穿的那一剑。 那一剑上没有过多的剑气，用的虽然是太白剑意的手法，可是剑伤里却带着一种八荒剑势的味道。 应该是出剑的那人，先用八荒剑势，破开他的硬气功，再以太白剑的手法，速杀，贯穿他的心脏。 怪了，怪了......... 精通太白剑意，还会用老剑神的八荒剑......... 此人的真实身份，就连我都有些猜不透。” ........... 身为以剑修入天命的大剑客，左三先生只需观摩尸体的剑伤，就能看出死者死在哪一种剑法下。他的话，让狄仁杰都微微愣神。这两个人的死法，都是死在一剑之下。 而且，出自烟雨巷一模一样的剑伤手法。 偏偏，这一剑还带着别家的味道。 深吸一口气，狄探子掀开了第三个棺材。 ........... “三先生可别下定论太早了，还有最后一个人。 此人是观夜巅峰的高手，也是善剑的好手。 他在长安城里还算有名，号称惊蛰一剑，他是用剑的好手，修为在观夜巅峰，大秘境之内，长安城里想要速分生死，除非是靠着境界的碾压，要不然绝对不会死的这么快。 此人用剑还算不错，身上的剑伤也是最多的。 可惜，他死的地方掉落在地下河。 在河水里浸泡了三天，才浮起来飘到护城河哪里。 尸体水肿的太厉害，一些剑伤怕是难以保存。” ........... 第三副棺木开启之后，一股浓郁的尸臭和水腥味迅速飘散出来。 这股气味很重，就连屋子里的檀香都压不住。 看着面前浮肿成一团肉块的尸体，左三先生微微蹙眉。 他能看到皮肤表面的剑伤，但因为尸体的水肿，让伤口变得难以分辨。 ............ “狄先生，不介意我稍稍损伤一点尸体吧。 不用此法，怕是难以认出。 此人既然生前修剑，必然孕育过一点剑气。我以剑斋的手法，牵引他的剑气，激发伤口上的剑气本源。” ............ 面对着尸体如此水肿的情况，靠着肉眼分辨已经很困难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左东辰的指间突然凝聚成一点寒芒。 宛若利刃出鞘，这一指触碰在尸体的眉心。 ............ 一瞬间，尸体内仿佛有剑气呼啸。 这是青莲剑斋的独特手法“剑气引”，靠着一点剑气，可以牵引诸多剑气现身。看着这个水肿成肉球的身体上，一道道剑气爆发，剑气将原本伤口的位置又稍稍割开了一点，渗出了许多带着难闻气味的黄褐色脓水............ 第六百一十四章：剑伤一辙 （三） 第614章：剑伤一辙 （三） 青莲剑斋“剑气引”之下的剑伤裂开，一道道剑气冲破躯壳，随着黄褐色的脓液一起绽放的，是锋锐无比的剑芒。此刻，看到尸体上伤口的剑气爆发，老狄也顾不上那恶臭的腥水。 他整个人扑到尸体旁，用手指轻轻地触碰剑伤上逸散的剑气。 剑气引，是靠着勾勒剑气爆发，让剑修的剑意共鸣的一种手段。 随着左三先生‘剑气引’的手段，让此人生前孕育在躯壳内未曾消散的一抹剑气爆发，同时苏醒了身上不同的剑气本源。 他身上的伤口不少，但是另人惊异的是，这些剑气都是出自不同剑道的手法。 ........... “太白剑意，八荒剑气......... 江南飞雨阁的春雨剑，润无声，北境小剑神的冻雪剑，飘雪剑势，最后........斩杀他的最后一剑，是西洋那个金毛崽的繁星一剑，剑势之强，彻底寂灭了他的生机。 此人身体上的剑伤，出手的剑法都各不相同。 不可能，长安城里不可能同时汇聚这么多家高手。 能够斩杀一名大修，还是以剑斩剑，出手的必定是各家各派成名的剑客。这么多人同时汇聚在长安城里，绝无可能，这些剑法.......都是出自同一个人手里。” ........... 微微蹙眉，靠着狄探子大天命境界的修为，他即使不擅长剑道，也精通天下各家剑法绝学。 韩府的这个暗卫，本身就是长安城里有些名气的一个剑客。 惊蛰一剑，就是寓意着他出剑宛若惊蛰春雷一般快。 此人，修炼的是快剑流派。 能够在剑道上，彻底碾压他。 而且，看他的死法，生前应该是被人戏耍致死的。要不然凭借出剑人的手法，不可能让他撑过这么多招剑术。深吸一口气，靠着这具会说话的尸体，老狄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 “此人出手，第一道剑伤就是太白剑意。 他以太白剑意废掉了他擅用剑的右手，整个右手的经络都被剑意斩断，逼着他左手持剑。他已经是发现了什么，死在逃亡的路上，可惜，可惜他死亡的地点没有人清楚。 他应该偏移了一段路程，最后才被斩杀在地下河里。 出剑的那人，精通百家剑法。 而且.................每一门剑术都修炼到了极高的地步。 ............ 先是太白剑意废掉右手经络，后接的这一招八荒剑气，直接贯穿剑气入体，废掉了他的五脏神，让此人只剩一口气吊着。飞雨阁的春雨剑，最擅长的就是出剑之隐，细腻之处，润无声，剑无形。 春雨剑，割断了他的脚裸脚筋。 ............ 冻雪剑的剑招，直接刺穿心脏。 而且，剑气之寒，暂时冰封了他的心脉，组织了心脏位置的大量出血，让他没有办法速死。 如果是在逃亡的路上，此人应该是被折磨致死。 最后快要赶到有人烟的地方，再被踢落地下河，被繁星剑势彻底斩灭生机。最后一剑的剑气很重，想来是下死手了。 ............ 观夜境巅峰的大修，还是剑修。 哪怕是面对跨越他两个大境界的修士，都有一战之力。 他的死法，根本就是一场碾压性的折磨。 能够让一名剑修毫无反手之力，被迫的被折磨到死，对方的修为至少也破了命星大境。一名点亮命星的剑客大修，精通百家剑法，而且剑仙，剑圣，剑神的三种剑道绝学，他都能模仿出近乎五成的威力。 ............. 这样的剑客，这么多年来江湖上不可能寂寂无名。 练剑，练到这种境界，还不想着出山扬名。 此人，八成已经失了人的心性。 这样的一名剑客，隐匿了锋芒，甘愿做暗地里最锋利的刀子，他的危险性比得上一名天命境的大修了。” ........... 靠着“剑气引”的玄妙，左东辰是最直接感受到这股剑气的人。 他是剑道的大剑客，靠着此人身上的剑伤就看透了他的死法。 目光变得严肃起来，凭借这具尸体上的伤口。 足以证明，烟雨巷的死者，上面的太白剑意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一个是动荡了青莲剑斋和枢密院的烟雨巷，一个是震惊了满朝文武的人口失踪案。 ............. 倘若这两个案子作案的幕后组织，出自同一家。再加上南亭坊暴露的那些人，背后这个组织的渗透力之强，简直大到可怕。 深吸一口气，听着三先生的话，狄仁杰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愈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长安城里的人口拐卖是前段时间就发生的案子，陆陆续续持续了大半年，如果说是同一个组织的作案，叶初雪在烟雨巷的案子，是否因为他们害怕压力，故意造成这样的局面为自己分担？ ............ 如果将这些案子关联在一起............... 似乎有人藏在幕后，下一盘很大的棋。 他们的手快要伸进长安城，伸到朝堂里了。 平静了这么多年的长安城，真的要彻底动乱？ ............ 用力敲了敲脑壳，只觉得双目发混，整个人的脑袋昏昏沉沉。 狄探子悄无声息的从袖口捏住一个小瓷瓶，小瓷瓶里一枚黑不溜秋的丹丸被他塞进嘴里嚼了嚼。 持续了三五息，整个人才缓和了过来。 他看着冰棺里的尸体，目光和左三先生互相对视到了一块。 ............ “此人的行踪是此案的关键，他是被人从护城河里打捞上来的。 关于护城河和城内地下河流的暗道，我会差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分出精力，顺着水流去排查一切靠近地下河道的暗巷。暂且不谈这两个案子背后的主使，是否是同一个势力。 希望三先生能够对今天看到的事情闭口不提。 倘若，真如我猜测的那样。 长安城安宁了这么多年，还不容易的清净，终于有人坐不住，想要乱棋搅浑水，方便他们摸鱼了。 ........... 小先生近期，我会安排给他一个官家的皮子。 如果顺利的话，现在他已经和朝廷里那些难缠的家伙碰到了一块。 这么多家势力混杂在一起，枢密院的那血菩萨再蛮横，枢密院也不是他的一言堂。多少还是有希望可以盘旋的，只不过如果事情真到了他们无法预料的地步.................. 或许，走那一步，才是这一盘棋局里最好的妙棋。” ...........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狄探子准备封锁消息了。 这样的消息如果透露出去，有心人稍微一推算，就会将事情看明白。 到时候闹的人心惶惶，免不得会有浑水摸鱼的家伙出来搅场子。 心里明白狄仁杰的难处，当看到尸体上如此之多的剑伤和剑术，左东辰的目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酷。这个案子一个把握不好，就会将一大批人卷入其中。 .......... 起初，师傅让自己来长安替自家的小师弟撑场子。 毕竟，剑斋的传统不能丢。 谁知道一入长安深似海，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于自己都被各种麻烦事搅合到了一块，这一步难不成也是师傅提前预料到的？ 平息一口气，左三先生微微用拇指抵在了手上墨守剑的剑镗上。 ............ “狄先生放心，我有我自己的分寸。 这些天，小师弟就拜托给先生了。 我这两天去城里走动走动，都是修剑之人，我对剑气的感应比一般人更敏感。左某人倒是想看看，是哪家秘密培养出来的剑道奇才，精通百家剑术还不出山。 青莲剑斋的太白剑意，究竟是我手上的正宗，还是他练出来的更强。 此乃，问剑之道。 剑修问剑，有剑修的办法。他若是拿了他不该拿的东西，就必须得让他十倍的还回来，这一点还希望狄先生不要派人阻拦。” ............ 看起来古板的三先生，一脸温和的笑着。 实际上，他已经在压制自己身体里濒临爆发的剑意。 背后的那个人，精通太白剑意。 必定是来剑斋学剑之人，若非是剑斋的叛徒，离经叛道之辈，那就是偷师的窃剑之人。不论是哪一种，身为剑斋的三先生，左东辰都有责任，将他手里的太白剑意拿回来。 .............. 剑修之事，狄仁杰不多问。 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推开房门旁的一扇小窗户。 他凝望着雨后微微泛晴的长安城上空，谁能知晓，一场雨后是否还藏着更大的风暴。 风起云涌，总会有一场磅礴大雨，落在长安。 ............ 第六百一十五章：老张家辉煌腾达 （一） 第615章：老张家辉煌腾达 （一） 张府，丹青楼一宴后，张耀之跟护食一样，火急火燎的差了许三儿驾车，将叶初雪这个宝贝金疙瘩拉回府邸。恨不得直接把他锁在府里，深闺不出。 老张是个聪明人........ 丹青楼那个场子，有资格落座的，谁不是千年的耗子修成的人形，油滑精明着呢。 今天发生的种种，太令人匪夷所思。 至少.............张耀之自己心里明白 他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大到让昭阳候和自己称兄道弟，让韩老将军拉下脸皮过来攀门亲戚。今天这些文武百官，对自己的态度和平日里，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 往日里，老张官至五品礼部郎中。 礼部之内，除却礼部尚书，左右侍郎，各司郎中里就属他老张坐头一把交椅。 板着指头算，老张也是礼部第四号人物。 他有自己的小圈子，六部之内，各司郎中报团取暖，称兄道弟。最多，最多能够到一位侍郎，或者尚书大人的青睐。这对于老张这样的寒门书生来说，已经算是此生的高光时刻。 .............. 可自打今儿丹青楼门口下了车，刑部左侍郎江枫过来迎接的时候，一切就变了味道。 长安城里的那些权贵大人物，仿佛一念之间，就成了他张耀之的靠山，朋友，铁得不能再铁。 八竿子打不着的都能硬凑一层关系过来。 往日里，那些同僚更是改变了看自己的目光。 ............... 这些发生的都太蹊跷了，张耀之来长安城落户四五年，倘若真的在乎这一层关系，早就差个人，局个酒水饭局，该认的关系都认全了。 何必让自己一个人，在长安城的朝野里乱扑腾。 好听点叫做历练，说白了就是关起大门，各人活个人。 深吸一口气，马车内，老张的眼神打量着面前这个青涩稚嫩的少年书生。叶初雪身上的青涩感还没有完全蜕去，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但此时此刻，老张打死也不会相信。 谁家涉世不深的娃，一出手就是丹青楼第九重？ ................. 仿佛自己带着叶初雪这个孩子一同出现，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不太一样。 昭阳候，韩老将军，甚至是莫忠院长。 这些大人物哪怕和自己攀关系，话题也离不开这个少年。 心里隐约猜出个答案，但老张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 .............. 不应该啊............ 当初在潼水的时候，叶初雪的背景无非是被一个山里的瞎子老板养大的山里娃娃，运气好遇到了自家老师替他启蒙。这孩子最大的机缘，就是老师看重了他读书的天赋，想要引导他入仕。 可问题是，江先生就是从娘胎开始教他。 这个年岁，丹青入玄.......... 一想到叶初雪的丹青楼玉璧，老张心里就一阵醋味。 他练习书法大半辈子了，也没有爬上过丹青楼名家的身份。 叶初雪这小娃娃，才活了多少年啊。 难不成，他才是江先生最后确定的传承？ ............. 眼眸微微亮起，张耀之的心里有所感悟。 倘若真是老师舍得，将那一身的传承给了叶初雪这孩子，那么靠着江宁在长安的门路，这些人如此器重叶初雪，也就有个道理，说的通了。 都说人老了就会孤独寂寞冷。 老师隐居山林，又不曾娶妻生子，无儿无女的，整天整夜身边就这一个小娃娃跟着转悠。再加上老师他是个惜才的心性，瞧见这孩子天姿聪慧，说不准，脑子一热，就把传承给了他。 ........... 回想着去到丹青楼里的种种，张耀之的心里愈发的肯定这个事实。 嗯，一定是这样的。 早些年自己也动过继承老师传承的心思。 但江宁老师说过，那一门的东西唯有心思纯净，天赋超凡的根骨才有希望学透。否则，只会自乱心神，他没有传承的心，想着将那一身的本事跟自己这把老骨头一起埋掉算了。 ............ “知闲啊，老师他.........是不是教给了你什么东西？” ............ 平静下自己的呼吸，马车里老张看着对面端坐的少年，终于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开口询问道。 他想要问清楚，叶初雪究竟有木有从江宁先生手上，得到那个传承。 如果他成了江先生的继承者，长安城里再大的府邸，也会替他开启一扇门。 那时候，老张家就彻底抱稳了金大腿。 .............. 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一点，张耀之强忍着自己心里激动的心情。 随着老张打开了话题，比叶初雪更快开口的，是一旁驾车的许三爷，许大管家。 许三儿，一听到车里有了动静，整个人都抖索了精神。 他迎着风儿，驾着车。 .............. “哎呦喂，要我说还是老爷您运筹帷幄。 许三儿佩服啊，佩服。 您是不知道啊，方才在丹青楼的第一层，咱家叶公子有多出风头。就那秦府，秦家出了名的纨绔二世祖，跟疯狗一样的秦明，那家伙的狗腿子都横霸一方。 他瞧见了咱家叶公子，整个人怕的跟他那狗腿子一样。 我说，咱们张府的名声在长安城里说出去也是一个顶一个。 .......... 老爷您再怎么说也是朝廷里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那纨绔的小崽子在外头再蛮横，遇到了咱这身官皮和威名，也得避一避风头。许三儿今天跟着叶公子，可是把咱们老张家的面子给撑住了。 老爷，您是不知道。 叶公子，当真是大才啊。 他那一幅画画的，梅家的大公子，翰林书院的左袖墨梅都和他称兄道弟。 .......... 嘿嘿，这事迹若是说出去，咱张家脸上有光。 还得是您慧眼识珠，认得金镶玉，将叶公子带到长安城里。今儿丹青楼这一趟过去，咱家叶公子保不齐被多少人惦记着，您是不知道啊，那些人的眼睛里都嗷嗷的冒绿光。 老爷说得对，财不外露，名不张扬。 咱们再待在丹青楼里，说不准就回不去了。 跑，必须得快跑。” .............. 跟着叶初雪在丹青楼第一层抖了抖威风，许大管家的心里明显是飘了起来。 他生怕张耀之看不到第一层的场面，整个人说的吐沫星子飞溅。 恨不得靠着一张嘴，把那个场面给描绘出来。 话里行间，还不忘记自己的本则。 有事没事的在老张的马屁股上，拍上一巴掌。 .............. 听着许三爷说的都快成了评书，马车里张耀之特意加重了几成嗓音，对着他咳嗽几声，开口说道。 .............. “咳咳，许三儿管好你自己的马车。 我都知道，这些事情。 你用不着再提一遍，我有话和知闲聊聊，你驾好马，快点回府关门。” ........... 听着许三儿的话，老张又分辨出了一些事情。 如果说叶初雪能够让长安的那些大人物，一个个青睐有加，或许靠着的是老师江宁的面子和本事。但刚才许三儿扣走，那个秦府的小公爷，老张也是有所耳闻的。 秦明的名字，长安城里无人不知。 当然了，不是啥好名声。 ........... 那样的一个纨绔二世祖，能给自己老张家面子？ 早些年的时候，就是因为这祖宗看上了当时吏部郎中令的一个闺女，硬生生上了人家府邸抢人，把那朝廷命官打到卧床不起，后来更是靠着金银和关系，罢了他的官职，想办法让他顶了黑锅。 人被流放，府邸里的女眷尽数发配教坊司。 那样的一个疯狗狼崽子，咬人的时候从来不问你疼不疼。 .............. 许三儿真是好大的胆子，真以为自己一个五品郎中就能镇住那二世祖？ 那种无法无天的公子哥，看到叶初雪也得恭恭敬敬，甚至.........还有些害怕，这样一来，起初让老张心里确定的答案，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 嗯，江宁老先生离开长安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老一辈的人，有些都不太清楚他的存在。 想要让一个年轻的纨绔二世祖，顾忌江宁老师的面子变得彬彬有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那样一来，叶初雪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深吸一口气，张耀之原本有些把握的猜测，再次变得模糊起来。他想不通，如若不是靠着江宁老师的传承，叶初雪这孩子还有什么背景，能够让人如此忌惮？ ............ 新书试读（限时删，防盗用） 秦淮画舫，美人添香，应天府的夜晚属于公子风流，美人柔情。不夜长河上，画舫灯火通明，照耀的这种皮肉欢愉，也平添了丝风雅温情。 穿再贵的丝绸锦缎，脱再罕见的粉袖罗裙，玩的无非是一样的皮囊把戏，差别就是多费点银子罢了。 女人嘛，吹了油灯都一个样，也就三个呼吸的事儿。 李大贵一向信奉此道，因为他不是什么有钱的公子哥，也见不到画舫里的清婉美人。 他姓李，老李家祖上三代做的都是棺材铺子的营生。 到了李大贵这一代，应天府里有家铺子，还有个居住的小院，算混的人模人样。 步入中年，相貌有些清瘦，或许是从事阴行的生意，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阴沉。左眼皮上还生着颗芝麻痣，让这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看起来沉闷又显几分精明。 怀揣着一个小巧的锦囊，里面穿着零零散散积攒下来的二两碎银子。 李大贵流连忘返的地界，距离秦淮河不近不远，是片种了不少柳树的巷子。当地人叫这里柳叶巷，可门儿清的老客，都喜欢唤这里留人巷。 风流公子去的都是画舫雅楼，不屑于此。 这里多的是应天府里的升斗小民，花点银子图一场快活。 留人巷里都是一排排老房子，屋顶铺盖着杏红色屋瓦，被笑称作杏花房。 留人巷杏花房，玉人二两弄春宵。 老客之间流传着一句打油诗，说的是这留人巷里的女人，再贵也不过二两雪花纹银。 二两银子，画舫上一杯粗茶都买不来，在这里却可以换个大白馒头的乖巧女人伺候你一晚上。 倘若在平日里，留人巷有那种入了奴籍的女人。 她们不在乎钱多钱少，几百个铜钱换成三四枚通宝就能在你面前露的白花花一片。这些婆娘都是为了混口饭食，这辈子也就烂在了留人巷里。 ........... 李大贵怀里揣着的银子，不是为了和那种女人讨乐子的。 据说前些日子，留人巷里新搬来个姑娘家，又多了座杏花房。 新房里的姑娘家，生的娇弱怜人，身子骨轻柔，俊俏的不比画舫上的美人差。听闻还是官宦世家的出身，可惜入了奴籍，跌跌撞撞流落到了留人巷里讨一份营生。 这样的货色，三五个通宝可打发不了。 小锦囊里算上通宝铜板，足有二两银余。 二两银子，可以让你在留人巷里当皇帝，哪家婆娘的院门敲不开？ 夜雨中，留人巷生意不是很景气。 杏花房外挂花灯，那就是姑娘闲待闺中。 摘了花灯，门上悬了恩客令，就意味着这院里的姑娘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正在春宵千金，您还得移步到别处。留人巷里李大贵也是门清，他躲在屋檐下避雨，身上的大褂还是被打湿了小半截。 新来的姑娘，住的院子偏僻。 哪怕在留人巷里，也是不起眼的小角落。 抖了抖身上的水迹，李大贵的嘴角上扬，露出了几颗略微发黄的大牙。他今儿运气不错，那姑娘的小院外还挂着花灯，瞧这模样应该没有被人抢了新鲜。 蹑手蹑脚的挪到杏花房外，叩了叩院门。 院门上的铜铸叩环，是专门做的，可以发出很大声响。 果然，随着李大贵叩门声响起，杏花房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躁动。老木门被拉开的声音有些刺耳，不过此刻李大贵完全不在乎这种噪音，他默默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双腿忍不住夹紧了几分力劲。 脸蛋很小，稚嫩的面容上刻意涂了胭脂，但也盖不住这姑娘家身上的青涩。 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瞅上你一眼，让男人从心底就发出一种怜惜。 ......... “素儿，见过老爷......... 外头雨大，老爷您，您湿了衣裳，还是快些进屋子来。我煮壶热姜，可不能寒了身子。今晚天不好，没有想到老爷您还能来素儿这院。” ............ 涂抹了胭脂的小脸变得微微红润，可能这姑娘也想不到还有李大贵这种冒着大雨也要来温存一番的老客。她穿着件水色的薄纱衣袖，外头披了一件御寒的春竹绣绸衣。 唤作素儿的姑娘，没有盘发，只是披散的头发用水色不太好的玉簪挽了一个宽松的发结。 这样的装扮，让她显得更欲清柔。 撑着白纸梅花的小伞，素儿的身子轻轻往李大贵的身上靠了靠。 闻着身旁的幽兰香气，李大贵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光，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勾人的小女人揉进骨子里。 拉了拉素儿的手，李大贵笑呵呵的把手上的恩客令递了过去。 “不打紧，不打紧。 没有想到留人巷这里，还能有素儿姑娘这样的玉人儿。今晚能见姑娘一面，莫要说淋点小雨夜寒，就是顷刻间被厉鬼吃了心，我也心甘情愿。 不过外头的确起了风，不能让姑娘伤了风寒啊。 咱们快些进屋，然后再谈。” 接过素儿的伞，等到姑娘家摘下门外的花灯，挂上了恩客令。 李大贵忍不住攥着娇嫩嫩的小手，走进了温柔乡里。 小屋点灯，似乎还焚了淡雅的香料。 辛辛苦苦积攒下二两银余，也就意味着李大贵足足憋了近两个月的火气。 随着小屋的门轻掩，他迫不及待的去搂住面前的姑娘，被客人突然抱住，让素儿惊了一跳，不仅是娇小的脸蛋，就连薄纱下隐约露出来的锁骨肌肤都微微泛红。 “老爷，您.....热姜还没有煮好呢。” 手足无措的推攘了李大贵几下，素儿呈现出来的小姑娘姿态，更让李大贵火气旺盛。他丢下手上的锦囊钱袋子，直接做到屋子里的闺房床上，对着素儿拍了拍床榻，开口打趣到。 “无妨，老爷我火气旺，这些小雨伤不到身子。 倒是小美人你，怕是今晚得让老爷我亏损不少。” 嘴上说着荤腥段子，李大贵看着娇羞的小姑娘，急不可耐的挑灭了屋子里的油灯芯。 灭了灯，突然感到身前一阵酥软，似乎有团透着香甜的温暖倾到了怀里。 脸色娇羞，声音压成了蚊声。 “请老爷怜惜。” 怯生生一句话，让他再也按耐不住火气。 咽了口唾沫，摸着黑似乎扯下条丝带。 清凉的薄纱感顺着这团温暖的小东西滑落，熄了灯火，只能借着萤光，看见只小巧的白羊俯在床榻上。 李大贵此刻情迷心乱，他甚至忘记了留人巷里先讲价给银的规矩，也在满是幽香的皮囊前，忽略了背脊上，一条微不可察的红线。 .......... 衣带声渐解，白羊卧榻，本欲是春宵温暖。 随着屋子里老木床的床脚“咯吱，咯吱”的轻晃了两声，漆黑的屋子里突然照进了一缕月光。月光随着雨花还有飞溅的土块碎瓦一并砸落到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屋脊上跃下个影子，影子握着把刀。 踹开了床榻上的李大贵，刀风带着雨水的几分微凉，快准狠的砍在了床榻上的白羊颈，刀意凉，快到雨水都被逼成了一条线，看起来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握刀的是个带着斗笠蓑衣的少年，他身形不高，却站的挺拔。 从屋顶破瓦而入的瞬间，就拔刀砍下了素儿的脑袋，老练的像是一个刀尖上舔血的刀手。 床榻上，白花花的躯体还在抽搐，李大贵却是感觉胯下一凉，恨不得子孙根都缩进腹中。 “他娘的.......你.....你.........” 连爬到蹭的挪动身躯，靠到墙角。 刚想骂几句粗口，缓解一下心里的恐慌，整个人就如同掉到冰窟窿一样清凉。他看到了刀手蓑衣下的飞鱼纹皮甲，和牛皮铜扣带上悬挂的牙牌。 银铸牙牌，雕刻飞鱼图腾，刻字顾野。 李大贵就是忘记自己亲爹叫什么，也不会认错北镇抚司的牙牌，这是锦衣卫的命牌。 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为何苦心竭力的要一个留人巷女人的脑袋。 认出了牙牌，也看清了顾野手上的绣春刀，李大贵此刻屁也不敢放一个。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墙角，余光瞟了瞟那把青铜质感的修长宝刀。 刀锋上还滴着血水，只不过......为何，血是黑的........ “大人饶命，小人就图个乐子，和那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什么都没看到，您瞧瞧，我裤子都没脱呢。” 壮着胆子，想要狡辩自己是清白的。 李大贵提着刚刚穿起来的裤子，却被握刀的顾野一个手势叫停。 明明砍下了女人的脑袋，锦衣卫老爷，为何还一直保持着握刀的警惕姿势。他回过身，看不清脸，因为夜色里顾野戴上了一个铁铸的面具，面具狰狞，像是修罗，又形似龙貌。 “不想死就闭嘴。” 冷冷的声音让李大贵彻底闭上了嘴，哪怕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再诡异，他也不敢叫嚷，也叫不出来。床榻上被顾野一刀砍断脑袋的躯体，随着一阵抽搐，居然缓缓坐起身子来。 刚才的一刀没有彻底砍掉头颅，素儿的脑袋连皮带肉的侧垂在一旁。 头颅被砍断，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连筋带骨。 本应该死的不能再死，可夜色里，她用垂下来的脑袋，对着顾野妩媚的笑着。 “小郎君好生的心急，是也想和妾温存一番吗？ 没想到你这么耐得住性子，含着龟息丹在妾的房梁上淋了整日雨水，居然没露出半分人气。你有把好刀，刚才那一刀真俊，俊到妾还以为是督妖司的找上门了。 你这么俊的刀法，却是一介凡人。 锦衣人部只管人间事，缉人捕案。 你个吃皇粮的，为何要插手管暗部督妖司的浑水。 人部缉人，暗部斩妖，小郎君你过界了，当真不怕妾吃了你的小心肝。 你这年轻血气的心，比那些腐烂味道的臭男人要香多了呢。” 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容，但此刻的画面的确谈不上温柔。 素儿伸出手，把连着一层皮肉的脑袋重新按回脖子上。 瞧着床榻上这具沾满黑血的美好躯体，顾野双手握着手上的刀柄，一只手掌轻轻地按压在刀脊上，随时准备出刀。刀上的黑血滋滋作响，被绣春刀上的奇特刀纹吸纳进去。 嘴里吐出一颗白化的药丸，顾野横刀在前，凝望着血肉逐渐愈合的素儿。 “丙字卷中品，一十四号宗录，画皮。 你半月前从督妖司手里假死逃生，靠着吸纳这些男人的元阳血肉来恢复。这些天里死在这屋里的没有十余，也有七八。 现在最多恢复到了丁等上的修为，没想到我一刀还是杀不了你。” ............. “呵呵，你又不是督妖司的御史。 凡人之躯，也想斩妖除魔。 亏着妾多吃了几颗人心，要不然刚才那一刀说不定真被你砍了。 你手上的刀不错，但你杀不了我，各退一步如何，我饶你一命，你离开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毕竟你手上的绣春刀太利，妾也不想被小郎君临死前砍上一刀。” 扶稳了脖子上的脑袋，素儿温柔的对着顾野开口提议，丝毫不介意自己光着躯壳。 毕竟在它看来，不过一副皮囊罢了。 默默的横刀在前，顾野轻轻地向后挪动。 他似乎想要离开屋子，修罗龙面下传来一声干脆的回答。 “好啊。” 双手依然紧握绣春刀，这是唯一可以克制妖物的兵器。 瞧顾野的姿态，他似乎是死心了。 一刀无法毙命，能保住性命就是最好的结果。 素儿似乎很满意他的选择，可随着顾野快要退到房门口时，他的身形猛地扭转过来。 足下生根，腰马发力，紧握在手上的绣春刀被他横刀脱手，飞斩出去。 .......... 督妖司秘卷： 【目前可解锁情报】 【督妖司】：锦衣卫暗部，同为镇抚司所属，直命于天子。 多为奇人异士，洞天福地的异人组织而成。白天锦衣办案，夜晚御史督妖。欲入督妖司者，需经历极其残酷的考核，通过的人可授予督妖御史之位。 第六百一十六章：老张家辉煌腾达 （二） 第616章：老张家辉煌腾达 （二） 深吸一口气，老张努力让自己的心态恢复平静。他看着马车里的清俊少年，心里的疑问都快拧成了麻绳，似乎察觉到了张耀之看出了什么，叶初雪微微一笑。 他笑的有些无奈。 此时此刻，张耀之或许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这位张郎中，能够从寒门崛起，一州之地调任长安城里。混迹了大半辈子的人，真想用一些小伎俩糊弄过去，那也太对不起老张十年的寒窗苦读了。 .......... 青莲剑斋的身份，叶初雪不准备暴露。 倘若真和张府纠缠太深，怕是会拉张耀之下水。 剑斋的身份，导致叶初雪本人处于长安城水深火热的斗争中心。今日跟着张耀之去了一趟丹青楼，丹青楼里被昭阳候等人看破身份，已经给老张惹了不小的麻烦。 真的主动暴露，张府的平静日子也就到头了。 对于张耀之的追问，叶初雪只能避重就轻。 .......... “江先生的确教了知闲很多，若无江先生替我打底，知闲也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要是能有空闲的日子，我还想回潼水看看先生，也不知道先生的那些菜，种成了什么样子。” .......... 宛若闲聊一样，叶初雪温润一笑，和张耀之说着关于江宁老先生的趣事。 听叶初雪这么一说，张耀之的心思微微一沉。 江宁老师的确教了这孩子很多东西，莫非他在潜移默化之中，将自己的那点东西全部传给了叶初雪？ 定下心神，老张露出一脸的回忆。 .......... “哈哈，老师他自己山水田园，自得清闲。 他那些本事都教给你了，也算不枉老师的一番苦心。他老人家现在没事，种种菜，养养鸡鸭，过的可是我们羡慕不得的好日子。知闲啊，老师他很看重你。 你既然能得老师的教导，可还记得老师他教你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 眼眸望着叶初雪，张耀之试探性的一问。 他也就嘴上说说，真让他在这个年纪，从长安城里回到乡下，种田养鸡鸭，那不算隐退，等同于变相的流放。老张还指望着自己的身子骨多撑几年，好歹混个侍郎当当。 等到自己的小儿子入了仕，铺好了路子。 到时候，再谈种田养鸡的好日子。 .......... 听着张耀之的话，叶初雪细细回想了一阵子，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 “江先生教我的无非是纸上的功夫，不过也有其他的手艺，用来打发闲趣。 先生说过学他那门手艺，得做到不忘初心。 唯有脚踏实地，不骄不躁，才能养出最好的东西。” ............ 有张耀之开了头，叶初雪的脑海里不经回忆起早些年在潼水小镇的时光。 那时候江宁老先生作为镇子里的教书先生，除了替叶初雪启蒙，教他识字，也会在课余带着这小娃娃做些读书之外的活。江宁先生信奉不读死书的道理，这个习惯也传到叶初雪身上。 至于做啥，除了读书写字，那就是种菜养花了。 江老先生，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一身的种田功夫交给了叶初雪，带着那小娃娃在黄土地上扛着小锄头刨坑，种菜，偶尔养养花植，赶赶鸡鸭啥的。 农忙的手艺，叶初雪早些年丝毫没有拉下。 若非意外，这孩子种地也是一把好手。 ............ 话没有说明，叶初雪的话音落下后，张耀之的眼眸微微一亮。 果然，江宁老师一定是把自己的看家本事传承给了叶知闲。 继承了江宁先生的传承，叶知闲在长安绝对有能力再开一门。 若有所思的稳住心态，老张似问非问的提及了一句。 ........... “嗯，老师他老人家既然授学于你，知闲啊，你就应该好生的将老师的这门手艺发扬光大才是。今儿在丹青楼，你能以丹青技惊艳四方，让张叔我杨眉吐气了一番。 可惜，风头太盛。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个老狐狸想要和我抢人，这两天还是避一避的好。 ........... 听许三儿说，在丹青楼一层秦府的公子有来找过你麻烦？ 秦明那小子，长安城里可是一大纨绔。 你居然有能耐降住那样的二世祖，让张叔出乎意外啊。” .......... 小心提点了叶初雪一番，张耀之的确准备关闭大门，这两天避风头一阵子。 他将话题牵引过来，听着老张的疑问。 叶初雪无奈一笑，他此刻唯有避重就轻的才行。 点了点头，他对着张耀之开口说道。 ........... “丹青楼里的确有位秦府的公子，不过好在有莫老先生门下的梅公子出声。 我见秦府的那位小公爷挺怕梅公子的，想来在第一楼还是托了人家的福气。” ............ 嗯，二话不说，直接把功劳和大锅全部扔到梅大公子头上。 叶初雪说的不假，丹青楼第一层的确靠着梅静苏左袖墨梅的名声压场子，才震慑了一批人。见到叶初雪说的有理有据，老张的内心也有些释然了。 咱就说嘛，叶初雪得了江宁老师的传承，长安城里的那些大人物才会这么给面子。 得了传承，和自己这样的门下门生可不一样。 那是真正的衣钵传人，而非门下学生。 倘若不是江宁老先生没有公开收叶初雪为徒，按照门下的辈分，这孩子再小，得了老师的衣钵，老张也得捧手作揖，唤一声师兄。 .......... 江宁老师和莫忠院长是老相识，可能是莫老先生让梅公子替叶初雪解围。 秦府的那些事，老张多少也听闻过。 梅家大公子，在那些纨绔子弟面前还是很有分量的人物。 有着梅公子镇场子，秦明再嚣张也不敢在丹青楼里横行霸道。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张耀之靠着自己的脑补，强行给叶初雪圆了一个完美的经历。他展露出笑容，拍了拍这孩子的肩头，开口说道。 ........... “这次是托了梅公子的福气，知闲啊，你涉世未深，长安城里有些事情你不太明白。 若是下一次再见到那些纨绔公子，尽量不要和他们接触。 那些家伙一个个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在长安更是无法无天的一批主儿，和他们染在一块，麻烦着嘞。 成了，今儿疲累了一天。 晚上让府里的厨子多做几样好菜，咱们自己家里摆一桌子，替你这个丹青名家，好好贺一贺。 丹青之喜，若是能沾上这层福气，清念那丫头也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 对于自己挖掘出来的宝贝金疙瘩，老张当然要关起门来吃自家饭。 那些想挖他老张家墙角的，全部关门外喝风去。 安定下心神，还没等老张闭目养神一会儿。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外头许三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 “老爷......老爷，您快瞧瞧，这是咋回事？” ........... 许三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惊异。 随着马车的挺稳，张耀之微微蹙眉，他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只看到张府的门庭外，一辆辆马车排到了街头，张府的大门口，时不时有管事的下车吆喝一声，报出长长的礼单。 ........... “礼部蒋郎中府上，贺金饰五套，丝绸十匹，明珠十颗，上好的普洱老树种，班章古茶三饼。” ............ “吏部陶侍郎府上，贺张郎中金银各五百两，美玉三套，名画一卷。” ............. “工部沈郎中，贺金银各三千两，东珠二十颗，古墨三块，名砚承海砚一块，赠西市临街市口老商坊地皮文书一套。” .............. 张府的大门，老张不在家里，一时间来了这么多家过来送礼的。 而且看马车上的旗号，没有一个官阶低于老张。 这样的架势，让张夫人都惊的出来主持事务。 听着这些人报出的礼单，特别是工部的那位沈郎中，这一会可是大出血啊。 地皮都送出来了，家里不可谓不肥，望着浩浩荡荡的马车车队，老张心里一颤，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这么多年在长安的朝廷还没往上蹦一蹦了。 这群孙子，下手的速度也太快了！ ......... 自己这里丹青楼都没有出门，他们就差府邸上的亲信，张罗着送礼的事了。而且这事办的十分张扬，每一家送来的礼，虽然贵重，但没有到过于过分的程度，除却沈复沈郎中，那家伙的血本下的是大，但谁让他和老张关系“老铁”呢。 这浩浩荡荡的车队，都在渲染一件事情。 那就是........咱老张背后有人............ 第六百一十七章：老张家辉煌腾达 （三） 第617章：老张家辉煌腾达 （三） 长安城的八卦和情报，传递的速度皆是一流。随着今儿张府门口排起的长队，不出今晚礼部司张郎中背后的靠山，就会被扒拉的干干净净。 望着府邸门口堆积成山的贺礼，张耀之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苦啊，这些人简直是害苦了他。 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朝野里明儿哪家都会收到消息，到时候让他老张怎么在六部混。一日曝光了身后的势力，甭管昭阳候和韩老将军是否真的站老张，这流言蜚语的传出去了，不是真的也成真的。 .............. “唉，是福是祸躲不过。 许三儿，直接驾车直行，到府门差他们这些人全部散了。” .......... 敲了敲窗户，张耀之对着许三儿喊了一声。 再不让这些人散场，他老张家背后有人的消息都快传遍大街小巷了。 这么大的阵仗，说出去谁听了不信。 关键是，昭阳候他们根本没个准。 一旦他们变了心思，自己在朝野里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此时此刻，自己的态度一定要摆端正，听着张耀之的话，许大管家也是跟着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 他一扬马鞭，直接驱车向前，开口吆喝道。 ........... “礼部司张郎中回府，闲杂人等统统退让。 我家老爷有话，谢过诸位各府的好意，礼物我们张府受了，还请诸位不用堵在门前，都各自散了吧。诸位府上的心意，我张府改明儿会一一登门拜访。” ............ 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管家，许三儿的气场也是够格。 他一个嗓门响起，张府门前的这些车马，哪一个不是大府出身。大家都是懂得规矩的人，主人回家了，也就没有必要堵塞在这里。礼物张郎中收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随着许三儿的一声嗓门，门前不少车马开始缓缓退开。 马车接近张府马车的时候，都会有人对着车里拱手一作揖。 态度显得恭恭敬敬，给足了老张面子。 .......... 看着府邸门前的车马退去，老张心里稍稍松口气。 而在门口，张夫人有些着急的看着自家的马车。 突如其来的这么多礼物，让她有些愣神。 这到底是啥情况，明日自家府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来的客人也都是老张为了联络感情，硬拽回来的。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无非礼尚往来，各张三府上送点礼物，回个李四，李四再还礼到自己府邸。 一来二去，用的都是一样的礼数。 可今日，浩浩荡荡的车马行队让张夫人心里一颤。 啥情况啊，这是？ 难不成自家老爷出门一趟就高升了？ .......... “老爷，您........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难不成，礼部右侍郎调任了？” ........... 看着走下马车的张耀之，张夫人定住心神，来到他的面前小声念叨了一声。 作为张府的一家主母，张夫人要有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心态。 她一直在强撑着，维持场面。 随着张耀之的出现，她这个妇道人家才将一肚子苦水都往老张身上泼。在外头你独占一州之地，这样送礼只能算是平平常常，可这里是长安城。 长安城里，哪家收礼有这样的阵势。 不是高升，就是犯事。 .......... 按照张夫人的心思，老张在礼部稳坐第四把交椅。 他和右侍郎关系不错，可以说只要侍郎的位置一空出来。 右侍郎就会保举老张坐上去，他在礼部司这么多年，论资排辈也坐得稳那个位置。 今儿府邸来了这么多送礼的，难不成是礼部右侍郎高升调任，这个位置空了出来被自家老爷顶了过去。唯有礼部高升，才会有这么多大人过来送礼。 可这些礼物的分量，重的十足，让张夫人也有些不信自家的猜测。 .......... 听着张夫人的碎碎念念，老张拍了拍她的手，温声答应道。 ........... “夫人啊，您安心受着就好。 右侍郎家里好端端的，哪有这么快高升。官做到那个地步，想要再往上难如登天了，这种事情别瞎说。这些送礼的人，多半是冲着我老张的脸面，向着知闲那孩子来的。 今儿我带着他去丹青楼，六部的这些同僚见了咱家的晚辈后生。 就我老张的面儿，怎么也不能把见面礼送低了不是。” ............ 看出了夫人的担忧，张耀之露出笑容，对着自己打趣。 不错，硬要说的话，这些礼物还真是他老张的面子。 听着张耀之的话，张夫人多年的枕边人，还摸不透张耀之的心思。 她白了一眼，轻轻推攘了一拳，开口说道。 .......... “成了，成了。 别贫嘴了，就您张郎中的面子，逢年过节的府上也收不到几两金锭子。这些礼物加起来，都快赶上你三四年的俸禄了，也好意思说冲你的面子。 你张郎中的面子这么大，大到让昭阳候府和韩府的两位管事都在门口候着。 快点过去，人家候了半天了。” ........... 对着张耀之使了个眼色，张夫人示意张府的大门还留着两个人。 那是昭阳候府和韩将军府的两位管事，宰相门前的七品官，这二位服侍昭阳候和韩老将军，地位就如同张府的许大管家一样。对于老张来说，平日里这两位也都是高攀不起的人物。 瞧见门口剩的还有人，张耀之匆匆忙忙迎了过去。 他微微一笑，对着两人拱手道。 ........... “原来是赵老和白老，让两位久等了，是张某的罪过。” ........... 张府门前，静静候着的是两名鬓发微白的老管家。 他们的衣着简单，但本身就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长安城里混迹朝野，老张的功课也是做到位了。 哪家大人物府上，管事的是谁。 他记得一样不差，毕竟哪天要是求到人家哪里，还得靠这门前门后的关系。不比往日在自家府邸里的阔气，这两位老管事面对张郎中的时候，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 “哈哈哈哈，张郎中客气了，赵某可受不起您这一拜。 我家侯爷托我替张郎中备份礼。 说是想起大人府上有娘子快要出阁，还有一个小郎君也是正上学堂的年纪。这些礼物都是侯爷亲口挑出来的，老夫特意在这里候着，生怕有所遗漏。 ............ 侯爷赠张郎中，血蚕丝霓裳嫁衣一套，佐东珠一百零八颗，金饰十套。 东海血珊瑚，十株。 凤冠霞帔，一套。 静月冷禅，香一斤七两，紫金云纹香炉一件。 念张府小公子启蒙待学，可邀公子去侯府和小侯爷一起做个伴读，入学翰林辅学。特赠小公子，开慧丹一颗，虎骨龙筋汤二十泡，助小公子开慧。” ........... “侯爷府上真是雅趣，白某只是带我家老爷一句话。 听闻张郎中府上的娘子已有婚约，若是出嫁，韩府愿以八抬大轿，铁骑百人抬轿游城。我韩府是马背上的世家，我府邸的几位公子想请贵府公子一块，去练武场学我韩家的铸骨之基。 倘若小公子愿以从军，更是可以跟我韩府的公子一起。 韩老将军从军中要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哪天等张公子有空，来我韩府可以和韩府的公子一块学习马技骑射。” ......... 温声细语的报出了昭阳候府的礼单，这样的礼物着实让张耀之吓了一条。 而一旁的白老，虽然没有带来实际的礼物，可韩老将军开出的条件，更让老张心颤。 要知道，这些大世家都有着自己的筑基法子。 韩老将军愿意让张家的小公子跟着一起修行，就意味着愿意用韩府的资源，来支持他修行。开慧的丹药也好，打熬筋骨的汤药也罢，都是能够助人修行入道，成为修行者的宝物。 昭阳候给出的是一个希望，韩府直接拿出了锻骨之法。 可以说，经历此法的锻造。 哪怕无缘修行大道，无法开慧，也能在武道上直入先天，一马当先成为一军将领。 .......... 昭阳候府和韩府的心思，都已经从张耀之的身上打到了下一代。 他们只口没有提及叶初雪，把话题全部扔到了老张身上。 嗯，毕竟大家和老张的关系很铁嘛。 两家给出的礼物，让张夫人在一旁听了都脸色一惊。 世俗的金银已经够阔绰了，此刻将一条修行之道，摆在面前，没有多少人能这个气魄愿意拒绝。 老张自己修行不得，他下一代若是能修行，迈入天地大道，这样的好处是他舍不得拒绝的。 .................. 第六百一十八章：老张家辉煌腾达 （四） 第618章：老张家辉煌腾达 （四） 张府门外的车马浩浩荡荡，六部送礼的同僚不少，但真正的重量级还是昭阳候和韩将军府这两家。他们将修行入道的机会，摆在了张耀之的面前。 天下人都清楚，修行之道的珍贵。 早些年老张还是一府之主的时候，暂且不清楚修行之妙。 拜访江宁老先生，跟着去了一趟云松道观，才看清了修道之人的强悍。在那偏僻的地方，一个先天境可能就是开宗立派的宗师人物，那里的资源供不起太多人修行。 ................... 随着这些年官袍的换色，地域的调动，老张也逐渐明白了那些修行之人的神通广大。 不说其他，光是破入先天的寿百年有余就让人心动。 调入长安城后，见多了各家的修行者。 对于修行之术，早些年的云松道观就有些不入张郎中的法眼了。长安城不缺修行的门路，老张自己这个年纪怕是无缘修道了，他也没有那个根骨。 但此时此刻........ 昭阳候府送来的开慧丹药，就是能够提升服药者的根骨资质。倘若你距离入道只差一丝灵慧，服用此丹就可以助你跨入修道门槛。 .............. 至于辅助的虎骨龙筋汤药，则是为其少年时打熬筋骨用的。 在年幼的时候，用这等汤药淬炼身躯。 十泡的量，就能让一个孩童强身健体，百病难生。 昭阳候明显对老张的家底做了调查，他家那个小儿子正是好筋骨的时候，用这二十泡的虎骨龙筋汤，淬炼身躯，服用开慧丹后，即使不能修行，也能让他的气血筑基，在武道上开山登台。 .................. 至于韩老将军，更是许诺给出了张耀之一个光宗耀祖的后路。 拿韩家的铸骨之法，给张家的小公子共修。 韩家的修行法门，可不比外头的野路子。 这要是接下了，八成韩府从小就得给这娃娃绑个娃娃亲，功夫不外传，自家人也就罢了。这样一来，能够和韩府攀上关系，对于老张的仕途和未来，都是一个极大的跨越。 .............. 强行压住心里头的震撼，张耀之一脸招牌性的微笑。 他对着昭阳候府和韩将军府的两个老管家，捧手作揖，开口说道。 .......... “辛苦二位专门跑这一趟，侯爷和韩老的心意，张某愧受了。 二位若是有空闲，留下来吃口便饭？ 正巧，我们这一路赶来，府上也到了开宴吃晚食的时辰。都是家宴，二老若是有脸赏光，张府可就是蓬荜生辉啊。” .......... 淡然的一笑而过，对于昭阳候府和韩府送来的东西，老张也没有拒绝，他一并受了。 向着面前的两个管家，开口留饭。 都是长安城里出来的人物，赵老和白老一听这小子的客套话，就知道他要赶人了。 嘴上说的客气，但人家是家宴，家宴开席，他们这些外人也就不来掺和了。 今儿将府邸里的意思带到就好，对于张郎中的热情挽留，二人也是含笑捧手，一同客套客套。 ............. “哈哈哈哈，张郎中盛情难却。 可惜啊，老朽也是公务缠身。 府里不少事务都在等着我回去处理，怕是没有福气尝尝贵府的手艺。我家侯爷的心意，张郎中收到了就好，老夫也好回去交差。侯爷说了，今儿是时辰赶得不巧。 哪天寻个空闲日子，他再来亲自拜访。” ............. “嗯，白某也得回府和老爷通报一声。 老爷对贵府的事情格外上心，这顿家宴不妨等哪天我家老爷来了再一同享用。张郎中切莫忘了，隔天有空儿带着公子来韩府里头，西域送来的汗血宝马，恰好还是个小马驹。 贵公子从小养它，等到公子行了冠礼，正是马上风尘的好时候。 今日来府上已经是多有叨扰，我等先行一步，张郎中不必再送了。” ................ 必要的官场话和客套寒暄难免不了，婉言拒绝了老张不太走心的留饭邀请，昭阳候府和韩将军府的马车撤走的速度也是极快。看到府邸门口，再也没有一辆车马，老张这才用袖袍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他留了个心眼，让许三儿带着叶初雪驾车从后府的小门回去。 真要让叶初雪露面，这些人还真能厚个脸皮留下来蹭饭。 送走这一批人后，张夫人轻轻走到张耀之身后。 她微微蹙眉，看着府邸门口堆满的贺礼，不经有些疑惑。 .......... “老爷，您这到底怎么了？ 昭阳候府和韩府这样的大世家，居然也赶着给咱们送礼，而且这礼物备的可不轻啊。” .............. 方才有外人，张夫人一个人也不好开口询问。如今只剩下自家人后，张夫人心里的疑问这才吐露出来。 张耀之就是升官，也不见得这么阔卓。 昭阳候和韩老将军都得过来送礼，他升的那就不是礼部侍郎，而是尚书省了。 ............. 听着自家夫人的话，老张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也没有想到这些人下手的速度如此之快，自己还没有回府，府邸门口就排起了长龙。而且大家都心照不宣，一句话也没有提及叶初雪，都是往老张的头顶扣帽子。 .............. 而且，昭阳候和韩老将军送嫁妆的这一手玩的漂漂亮亮。 张府的张清念小姐虽然失踪，可还有一名清檀姑娘。 据说清檀姑娘和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定了婚约，虽然只是口头上的约定，还没有正式的下聘礼和文书。但抓住了这个口子，有着昭阳候和韩老将军这两个大人物在，不成也和你撮合成了。 怕的是啥？ .......... 怕就怕老张这张老脸豁出去不要了，给大家玩一招灯下黑。 他舍得自家闺女，晚上给叶初雪来一招硬弓上霸王。 到时候，大家的小心思不都得打了水漂。 嗯，按照老张的这个性格。 今儿在丹青楼里见到了叶初雪的丹青技艺和潜力，说不定.........也许........可能.........好吧，他真的豁得出去，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 为了肥水流向自家田，昭阳候府送来的嫁衣，东珠，还有金饰彻彻底底堵死了老张的退路。 韩家更是发声，出嫁的那天韩府八抬大轿直接预订了。 要的就是一个场面！ 两家彻彻底底堵死了老张想要玩灯下黑的招数，万幸他家的小闺女失踪，要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现在堵死了一条路，张耀之真有这个心思，他也只剩下一个小儿子，还能平日里再蹦出一个闺女来？ ........... 自己当然明白昭阳候和韩老将军玩的是什么心思，张耀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他真能没有这个心思？ 或许早些时间没有，但自从丹青楼见到了叶初雪的潜力和丹青技艺后，老张的心里就开始拿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和这孩子之间开始衡量起来。 真要论潜力，礼部侍郎的那个公子比得上叶初雪？ 这可是自己当初看中的大才，更是江宁老师的继承人。 大了不敢说，只要这孩子成功入仕，最后一个二品的官袍是跑不了了。 ..................... “差几个人把府邸外面的礼物都搬回去，昭阳候府的这一份你亲自送到正厅哪里。 夫人，有些事情我们还是等一会儿再细说吧。 你先让我缓缓，如果问题不大的话........ 咱们老张家，可能真的要辉煌腾达了.............” ................ 随口吩咐府邸里的几个下人，将府邸外面的贺礼统统运回去。至于昭阳候府送来的这一份贺礼，实在是太贵重，老张自己也上了心思。 他握紧张夫人的手，紧张的手心上满是汗水。 此时此刻，老张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不错，雪中送炭的事情，自然要重于锦上添花。 ............. 叶初雪这个好苗子，他老张要灯下黑，谁也拦不住。 昭阳候和韩老将军把清檀这条路子给堵死了，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小的吗。 ............... 早些年老张对叶初雪许诺的事情，他今儿就要完成这个诺言。 不错，他今儿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要知道君子一诺，四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张耀之张郎中，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之风，说出去话从来不带收回的，叶初雪这样淳朴无暇的孩子，骗谁也不能骗他啊。 ................. 第六百一十九章：家宴 （一） 第619章：家宴 （一） 心里敲定了主意，一切都好办了。 张府正厅的饭堂，昭阳候府送来的礼物统统被张耀之堆在桌子上，他回府也没有换衣裳，吩咐了后厨快些上点饭食，自己则是一直盘着从老沈那里顺过来的两颗金珠珠。 不得不说，两颗金珠子重是够重。 但这手感盘在手心里，难怪老沈整天都爱不释手。 现在的时辰，还未到夜色展露的时候，但老张让人早早准备好饭食。毕竟有些事情只有在吃吃喝喝的时候，大家才好谈的开。 借着回府休息的功夫，张耀之将丹青楼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夫人说道了。 ......... 今儿丹青楼里，就属他老张的面子最大。 听着丹青楼里的经历，张夫人的心神动荡开来，她本就是妇道人家，很少抛头露面的出去。 今儿听了张耀之在丹青楼里，关于叶知闲的事迹。 张夫人初见这孩子就心生好感，原本她只当是山野里来攀这层关系的穷酸小子，想要借助礼部司的这道门路，应付今年的大朝试。 可真见了人，心里那些恶言恶语，反倒说不出口了。 .......... 叶知闲性子清雅，又是个难得一见的清俊少年。 若非老张在家里念叨的太多了，张夫人心里也是喜欢的。 如今，听了这个山野里出来的孩子，第一次就在丹青楼画入九重楼。 虽然张夫人不清楚画入九楼意味着什么，但自家这口子在丹青楼混迹了四五年，也没有混成一个名家。至今还在五六楼徘徊，就足以见到这九楼之资的珍贵。 .......... “老爷，照你这么说....... 今儿家里来的这一出，都是冲着那位叶公子来的？ 昭阳候府，韩将军府，这些都是长安城里扎根立足的名门世家，可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比得上的。就因为丹青楼画了一幅画，就能被这么多家看重，追着过来送礼？ 那这孩子，靠着卖画的手艺，岂不是都能在长安安家立户了？” ............ 听完张耀之头头是道的分析，张夫人还是有些迟疑。 她不是没有看过刚才浩浩荡荡的车马，和堆积成小山的礼物。 她只是想不明白，一个初登府门连老酥斋点心盒子都买不起的山野少年，怎么跟着老张出了一趟门，还没有回家就变成了香饽饽，被人追着拉拢。 .......... 听着夫人的话，张耀之将手里的金珠子盘的噼里啪啦响。 他晃了晃手，示意手上的两颗金珠子。 ........... “所以说你们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瞧见了没有，这可是沈胖子平日里心疼的跟亲儿子一样的宝贝。今儿丹青楼里，见到了我，硬凑上来塞给我的。 换成平日，能有这样的好处？ 夫人啊，这里可是长安城。 长安这个地方，一步登天的事情还少吗？ ........... 别的不说，丹青楼画入九重的名家，靠着卖画真能买下咱们家的这座宅子。 我早就和你说了，知闲那孩子是稀世难得的大才。 怎么样，你夫君的眼光不赖吧。 就是这孩子一来就太出风头，让那么多人盯上。 ........... 当初是老师亲自教导知闲，他身上继承了我那老师的传承。长安城里昭阳候，韩老将军，还有翰林书院的莫院长，这些大人物都是知晓的。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拉拢知闲。 ............ 我那老师当初在长安城里可是一号人物啊，若非靠着老师的余阴庇佑，我张某也不能落得一个礼部司的油水衙门。 这些年在长安，我出自江宁先生门下的事情，各家各府并非不知道。 这种事稍微一查，就什么都清楚了。 可你瞧瞧，这些人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给咱们送过礼。 这些礼明面上是冲着我张某，实则......都是来网罗知闲那孩子的。 这点门道心思，我还看得清。 ............. 知闲他身怀老师的传承，未来的成就不会弱于他。 昭阳候还有韩府那些人，就是冲着我那老师的传承去的。真要是顾及当年的情面，我们在长安扎根四五年的时间，也不见他们露面提及。 这些人，一旦闻到了肉味，再偏僻的关系都能给你扒拉出来。 今儿丹青楼里，大家都说是冲着我张耀之的面子。 呵呵，我自己心里有数。 我一个礼部司的五品郎中，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昭阳候和韩老出面相迎。他们迎的不是我，而是我那老师的传承，只当是知闲和我们家沾亲带故的，才会用我当个由头。 ...........” ........... 认定叶初雪继承了江宁先生的传承后，张耀之迅速将今儿丹青楼发生的一切理顺了。 他本就是聪明人，只不过碍于情势，不得不装傻而已。 有些事情，大家假装看不破，你好我好他也好。 昭阳候等人，想要拉着他张耀之的大旗，来交好叶初雪的心思，老张说出来后，张夫人也是微微蹙眉。 她凝望着放在桌子上的嫁衣，心中若有所思。 跟着张耀之这么多年，张夫人的心思也是灵慧。 .......... “如果真是这样，那昭阳候府和韩府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啊。 知闲这孩子，有这么大的潜力。 各家各府想要拉拢也是自然，他们怕是知道了我家清檀和礼部右侍郎的二公子定下婚约，虽然是口头之约，没有明媒正娶的下过定书，但这事情被他们知了，这嫁衣一送，算是彻底堵住了你的嘴。 这事情应该是反悔不得。” .......... 明白了昭阳候这些人，打着送嫁衣的心思敲的什么算盘。 张夫人心里不经微微动荡起来。 谁不想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 礼部右侍郎的二公子的确是个良人，但一旦有了更好的对比，就显得仅是一般了。叶初雪若真继承了江宁先生的传承，不谈其他，光是靠着昭阳候府，韩府，还有翰林书院的支持。 ........... 这个孩子今年必定可以入仕，而且还不是九品起步。 有这些人的保举，起步至少也是七品的实权衙门。 怕是不到三十的年龄，就能超过老张现在的位置。 这样好的苗子，换谁谁不心动。 ............ 看出了自家夫人的心思，老张无奈的笑了笑。 他盘着金珠子，开口说道。 ............ “哼，早些年我就说了知闲是个大才，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我想着和他结个良缘，你还不愿意，现在好了吧，人家多的是高门大府来抢。 昭阳候府，韩府，多得是名门世家想要这个苗子。 这些送礼的，随便挑出来几个，都比我张府的门槛要高。 可惜啊，他们送了这一出大礼。 清檀那丫头若是和礼部右侍郎家的婚事毁约，我张府也就落人口舌，处于下风。要不然我厚着脸皮，和右侍郎撤了这门婚事，将清檀许给知闲，这招灯下黑没人防的住。 ........... 冲着知闲这孩子的潜力，他身怀老师的传承，若我们真能变成一家人，我张家未尝不可靠着一代人就立足在长安城里，成为下一个名门世家。 幸好，张某当年留了一手。 虽然是一句戏言，今日就把他当真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张某的话，说出去从来不带反悔的。 .......... 夫人，清檀那姑娘和右侍郎家的婚事成了定局。 还好，家里还有一个丫头。 虽然清念下落不明，但我想趁着今晚的这顿家宴，趁热打铁，将清念许给知闲这孩子。硬要算起来，这也是当年的约定，君子之约，今日兑现，咱们再把定亲的文书和礼数一并做了。 到时候，我不信其他家还拉的下脸过来登门抢人。” ........... 眉头一紧，老张也是爽快人。 快刀斩乱麻，原本张夫人对张耀之的这些小心思就存着半管半不问的姿态，算是默许。今儿听了张耀之对叶初雪如此期待，又加上看到了各家各府的态度和送来的礼物。 张夫人此刻也是十分支持老张的决定。 嗯，府里能多个靠谱的金龟婿，自然是最好。 ............ “你啊，这些年了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个事儿。 成了，成了。 我不管了就是，反正清檀的事情定了，清念那丫头只要你好摸好样的把姑娘找回来，就随你心意了。 知闲这孩子，我瞧着也是挺喜欢的。 若能成良缘，未尝不是一场佳话。” ........... 有了老张的一番鸡汤和大饼，加上看到各府存着挖人墙角的心思，张夫人半推半就的应下了老张的心事。 老张和夫人一拍即合，确定了心意。 如今，就看今晚能否灌醉咱老张家未来的姑爷，好女婿了。 ........... 第六百二十章：家宴 （二） 第620章：家宴 （二） 张府扎根在长安城里不过堪堪数年时光，即使张耀之在朝廷里官至五品的礼部司郎中，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里买下来一座大宅子，张府也仅是张府，而不能称之为世家。 长安城真正的世家贵族，哪一门不是立足在长安百年之久。 家族，是长安城的圈子里一个最避不开的话题。 世家名门，占据了长安绝大部分的资源。 名门出身的人，靠着家族的势力想要入仕，往往比寒门的贵子简单了十倍有余。张耀之奋斗一生，才获得了长安城里一个小小的张府，如今的张府，只能称得上小门小户而已。 ........... 想要成为世家名门那样的庞然大物，除非老张的下一代依然能够在朝野里入仕，而且官阶还得超过老张现在的五品郎中。 有着两代人在朝野里的根基，还有网罗过来的交际圈子。 这样撑起来的台面，才能勉强算是一个小世家。 面对今日过来送礼的家族，老张自己心知肚明。 ........... 不谈昭阳候府，韩将军府那些名门大族。 哪怕是尚书府，御史台之类的门槛，张家也是绰绰有余的比不上人家。 叶初雪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他若是愿意联姻，有着世家的支持能让他在朝野里用最快的速度，穿上红紫大袍。这一点是老张自己都许诺不来的，红紫大袍啊，老张自己这辈子都不一定穿的上。 ........... 算是小小的私心，张耀之准备截胡，将叶初雪这个好苗子和张府牢牢的绑定在一块儿。 借着这孩子的潜力，说不定张家在一代之内，就能彻底立足在长安城里。 各大世家的拉拢和网罗，张夫人方才是亲眼瞧见的。 所以，对于张耀之心心念念的叶知闲，叶公子。 张夫人心里算是默许了他入张家的大门，这个孩子虽然出身山野，但懂得礼数，更是师承江宁先生，也算是名门师承，论起底蕴来，门当户对绰绰有余。 .......... 一件东西没有人和你争抢的时候，可能还会挑挑毛病，砍砍价格。 可一旦有很多人来抢，能够第一手把这个宝贝握在手里。 这种算是捡漏，哪里还管的其他。 张夫人现在的心理就是如此。 原本还想着叶知闲山里出身的家世，老张一个劲的想要给他定门亲事，会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姑娘。现在还顾不顾的山里山外，面对这么多家的争抢，张夫人现在是越想着那个孩子，越是顺眼。 .......... 清檀和礼部右侍郎府上的婚约推脱不得，这自家的姑娘，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倘若清念能和叶公子结缘。 家里留一个女儿在身边，张夫人的心里也好受一点。 否则，整日盯着张巡这个小皮猴子，太让人烦心了。 .......... “老爷，您说知闲那孩子能愿意听你的吗？” .......... 候在饭堂，张夫人浅抿了一口热茶，茶气缓和了她的心神。 对着身旁的张耀之微微蹙眉，张夫人开口问道。 .......... “夫人放心，知闲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淳朴。 早些年那小娃娃还自己找我讨要媳妇。 当年或许是逗弄孩童的戏言，可放到现在，我都得佩服我自己。 君子一诺，大有功夫可做。 .......... 知闲这孩子从山里来到长安，现在长安城里举目无亲，虽然那些世家向他示好，想要拉拢他。可他们无非是贪图这孩子的潜力和未来，想要给自己的家族做一个投资罢了。 世家之内，女子无数。 我老张家应算起来，我和这孩子师承一门，都是江宁老师教出来的学生。 咱们本就是有着极大的关系，如今更进一步，亲上加亲也是自然。 .......... 知闲他心思纯良，在长安城里怕是应付不起那些官油子，老狐狸。 我张家的闺女，可不比世家里那些姑娘。 我们是拿真心换真心，清念那姑娘本就生的雅致灵巧。 这孩子像夫人你，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将清念许给知闲后，这孩子就和咱们自家人一样，他在长安，我张某不敢说能保他个平步青云，但该有的一样缺不了。 说起来，这门亲事还是知闲自己和我讨的。 夫人安心就好，这事啊，我瞅着靠谱。” .......... 听出来夫人心里的担忧，老张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 当年可是叶初雪自己给自己挖的大坑，今日拉他入坑的可不是咱老张。 老张家的确是真心换真心，这一点毫无疑问。 面对各大世家的拉拢和贺礼，张夫人听了张耀之的话，心里还是有些漂浮不定。她瞄了一眼桌子上的礼物，不经开口叹道。 .......... “你啊你，整日都说事事都在把握之中。 你又怎能真正的了解别人心思，现在那么多世家向那孩子示好，人心都是会变的，他难得不明白随意挑一个家族，都比咱们府上来得好。 你瞧瞧这昭阳候府送来的嫁衣，一整套都是血蚕丝缝制。 不说上面的东珠，这就一套血蚕丝都顶得上你两三年的俸禄了。” ............ 瞅着昭阳候府送来的血蚕丝嫁衣，和人家的一对比，自己偷偷摸摸替闺女准备的一套蜀锦刺绣，就显得上不了台面。 是啊，有这么多世家。 叶初雪随意挑选一个，都比张府要强。 人往高处走，谁知道这孩子今儿去了丹青楼，看到了众人的反应后会不会待价而沽。 ...........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夫人的心事，老张一口气喝干了半盏茶水润了润嗓子。 随后，他轻轻地叩了叩桌子，开口说道。 ............ “嘿嘿，夫人我张某人可从不做没有谱儿的决定。 你放心就好了。 知闲这孩子从一来府上的时候，许三儿就和我通报过了。 这孩子对咱们家清念的事情，有些上心。 似乎还去问了念儿身边那个叫小梅的奴婢，他若是对清念有这个心思，我寻摸着这事情八成就好办了。等一会儿咱们饭桌上再说，我来和知闲谈这个事情，到时候夫人帮我打个捧眼。” .......... 心里还记着许三儿和自己偷偷摸摸知会的事情，张耀之眉开眼笑的对着张夫人打趣了一句。 他心里乐的开花。 知道叶初雪对自家闺女的事情格外上心，那么这事情就很靠谱。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知闲这孩子不会还惦记着自己当年说过的话吧。 准是这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 要不然........他能一进府门就专门跑去打探清念的事情。 小孩子拉不下脸面，老张此刻是十分乐意帮他点了鸳鸯谱的。 嗯，都是一家人嘛........... ............ 此时此刻，张府的后门。 已经有下人一路小跑，跑来在许大管家的耳边瞧瞧念叨了一阵子。 带着叶初雪从后门驾车回来，许三儿听完老爷的话，整个人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笑容。 嗯，果不其然。 ........... 一切都和他许爷想的一模一样，在见识到这位叶公子的潜力后，夫人不也得心动嘛。 万幸咱老许是一个聪明人，自打这孩子进了府邸就拿他当未来的姑爷看，这下好了，真要成了自家的姑爷，自己的这个铁饭碗就变得更铁了。 说不定还能顺着叶初雪水涨船高，到老捞一个肥差的官袍穿穿。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未来的事情，许三儿的心里，叶初雪的地位甚至比起自己的老主子，张郎中张大人都要高出那么一丁点。别人不清楚，他是亲身跟在叶初雪身边。 看到了秦府小公子和梅家公子，以及叶初雪拿一拳出画的魄力。 许三儿会看人，他清楚叶初雪未来的成就低不到哪儿。 .......... 如今，得知了老爷的心思，许三儿更是心里高兴。 这下好了，从老到小自己都能伺候到。 借着叶初雪这条门路，到老后说不定还能从老家的宗族里挑一个有潜力的娃娃，让他跟着叶初雪身后做自己的位置。到时候借佛沾光，老许家说不定也能出一两个官老爷。 停好了马车后，许三儿眉开眼笑的对着叶初雪拱手笑道。 ........... “哈哈哈哈，今儿咱老许可是开了眼喽。 门外这浩浩荡荡的车马，可都是冲着叶公子您来的，您今儿算是名动长安了。改明儿，整个长安城里都会知道您的名字，叶公子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老爷他已经吩咐后厨备饭，叶公子今儿在丹青楼落笔丹青，定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一会儿您可得多吃点，好好补补。 老爷吩咐了，让咱拿府上最好的酒水。 今晚老爷亲自敬您，准备一醉方休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