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半个地球去睡你》 1 Chapter 1 2019年的最后一天,祁一安照例背着电脑去图书馆赶论文。大学的期末粥,都说得熬过去就好了。可她才打完一行字就熬不动了。早上起床时就感到身体异常,到了现在已经是浑身发冷,肌肉疼痛,伴随着阵阵头疼眩晕,在图书馆的椅子上昏睡过去。 冷…太冷了…渗透到周身血液里的寒意,她在北方的暖气里却好像回到了南方家乡的冬天。再后来的印象就混乱了,她隐约记得自己挣扎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校医院,倚在诊室门框上打颤着排队,抽血化验。医生说她没什么大问题啊,也没怎么发烧,才37.3°C,很不明白她为什么就难受成这样。 邹易北赶来医院,扶着她去大四期末年级会…最后好像总算是回到寝室盖上所有的衣被…还是冷...虽然出了汗,但依然冷得彻骨。烧不退,咳嗽,之后呼吸开始困难,她常会喘着喘着就窒息缺氧,喉咙撕裂似的疼痛,不自觉呻吟出来。 幸好求生本总能使她不时清醒过来,做起来大口喘气,喝水,再倒下…夜晚漫长得像世纪。祁一安想,大概会就这么死去吧… “祁一安,20岁,2019年死于感冒。”祁一安用残存的意识想象了一下。 那样也太搞笑了,竟然活不到2020,没出息。 …再后来又…世界是玄幻的,一切都不真实… “小朋友,你都在想些什么?”,女人隔着风在笑,漆黑柔软的长发被吹得稍微凌乱了。祁一安烧得迷糊,想要伸手帮她把碎发撩到耳后。无力抬不了手,被子太厚…原来是幻觉… … 第二天,祁一安还是活到了2020年。可是这种时间的节点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之后的一些日子她仍旧病得天旋地转。白天清醒的时候她腹泻得厉害,除了水也没办法摄入多少别的东西。口腔也发炎肿胀地厉害,进食困难。这病快要抽干了她的身体,她的意识在现实与幻觉中摇摆,时常陷入忽冷忽热的黑暗。 一个月后,国内新冠肺炎病毒疫情大爆发。祁一安病得记不清世界发生了什么,也不怎么记得自己是怎么好起来的。在微博上得知成千上万的人感染了未知病毒,一时人人自危,可她却神奇地慢慢好起来了,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多少天后她下床掀开睡衣下摆,看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凸出的肋骨,好歹还活着。 很多年后她回想起来2020年,只觉得那时自己实在是年轻,庆幸地太早太轻易。 … 同样是2019年的最后一天,秦若水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去参加商业性质的跨年聚会,觥筹交错,人们谈笑着在露台上等待新年烟火。在场一位宾客的酒杯突然爆了,酒杯碎片飞溅到了她的脚踝上,嵌了进去。伤口很深,顿时血流不止。虽然疼,但她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倒霉了些是真的。 在场的众人却慌张地不行,“哎呀,马上送秦小姐去医院,快快快!”… 她被抱进车后座,低头看脚踝依旧不住流着血,晚上谈客户喝了不少酒,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车内播着英文广播:“…the coronavirus outbreak in china…”。车窗外,新年烟火已经开始了,各色缤纷,在夜空中绽放开来,忽明忽暗。这座城市才刚刚雨后,空气湿度大,烟火带来的烟雾弥漫在夜空。模糊闪烁的光影透过车窗映在秦若水的脸上,她靠着车窗,在摇晃震动中沉沉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就是医院白色的病房,床单,护士医生们白色青色的制服,晃动的色块,有人急促地交代着救治步骤,好像要动手术。医生问她问题确认她的意识,她的女朋友林妙儿拉着她的手,微微颤抖说,“没事的啊,就会有个小手术,我就在外面等你…” 秦若水再次困倦地合上眼,微弱的意识想着,至于么,不就是一点小伤吗。 “秦若水,32岁,2019年死于…酒杯爆炸?” 残存的意识里蹦出这么一句话,她觉得好笑。 不过那样也罢,本来活着就没多少实感。譬如现在,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她就又昏睡了过去。 …再后来又…她貌似… 人群中,光影恍惚,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女孩冲她灿烂地笑起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不知不觉被感染地也弯起嘴角回望过去。女孩带着眼镜,秦若水想要伸手把它取下来,好看清女孩镜片之下的眉眼。 一抬手,却感到手背刺痛…插着针管?输液?…原来是梦吗… … 秦若水好像是睡了好久,稀里糊涂地就睡到了2020年,也忘了是怎么醒来,怎么从医院回家。电视里轮番播放新冠病毒在世界爆发的新闻,大家都在家自我隔离,正好她的伤没痊愈也不能走动。 日子依旧无聊平淡地继续下去,只是她的股票已经爆跌了百分之四十。这是要破产的节奏吗。 还挺兴奋的,终于觉得自己好像活在当下了。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历史参与感感到满足,哈哈,是不是还有点反社会了,居然因为大灾难而兴奋… 直到很多年回想起来,她还是能对那时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怀念与眷恋。大概因为是从那时起,她才开始真实地感受到活着。很奇妙。 … … … 刚刚小雨过,L市是一如既往的阴天,灰云层次分明,随风涌动。祁一安到这边大学交换已经快一月了,终于被邹易北拖着出门满城乱逛。 祁一安的长期论文焦虑加上L市典型的阴雨天气,一个人住在异国,还是稍微有些致郁的。“好了,别管你那点论文了,你写不写它都是学术垃圾,”邹易北嚷嚷,“与其那么要死要活地死磕在那上面,不如我们一起check out 酒吧啊!” 祁一安挑眉看了看身边的这个人,说要活在当下的是她,对玄乎概念、逻辑死磕起来的也是她。时不时感觉就要被邹易北带上妄想症和边缘型人格道路了,好危险… 现在,邹易北正在拉着她去视察L市S区的les酒吧。S区是着名的夜店酒吧聚集区域,城市的夜在这里才刚刚开始。 “邹易北,你不是无性恋吗?” “不,也不能这么定义。我对小千越是只有快乐没有情欲困扰的精神依托,不是纯友谊,也不是恋爱,是模拟理想中的…” 不得不说,邹易北的症状与精神疾病的不同在于她的逻辑与理论是自成一体、稳定自洽的。祁一安后悔提及她的情感问题,那是一个黑洞。邹易北会把你拉进她的奇怪思维世界,用她熟练而完备的思维体系将你越绕越晕。 深究,你就疯了。 祁一安习惯性地使用大脑开放性,将邹易北输入的文字不加处理直接输出,让它们消散在S区熙熙攘攘的夜里。陪她从早游荡到晚上,大脑的信息接收器已经饱和。 终于走到了酒吧门口时,祁一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脑子坏掉了。 在书香门第长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祁一安,从来都是同龄人中的老年人。不八卦,不追星,不看网文,作息规律,按时运动,非常养生,烟酒不沾,有远大理想。即使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实感。 这样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大半夜在les bar门口发起呆来。 怂了。 邹易北看她那个样子好笑,不给她逃的机会,大手一挥,把她硬生生推了进去。酒吧主要在地下,门口确认年龄、交完入场费之后,两人沿着细长小楼梯向下走。可以看见下面酒红色的灯光晃动,被音乐震动的空气渐渐弥散,充盈了五官。 祁一安不习惯这样的喧嚣,她扶了扶眼镜,心想就当是社会学的田野调查好了… … 雨后的晚上一切都很清晰,秦若水窝在二楼的飘窗里,正看书困了准备去睡,硬是被唐瑜夺命连环call约出门。 “小若呜呜呜,出来陪我喝酒…我,嗝,她呜呜呜她又骗了我…”,唐瑜在那头哭得气喘吁吁。 秦若水见怪不怪,又来了。唐瑜的那个稀烂女朋友大概是又做了什么糟事情了。都到这个地步了,唐瑜怎么每每还是不和那个女人分手,不懂她的脑回路。不过听她哭得实在可怜,秦若水还是拿起了衣服,准备出门。 “你在哪?” “就知道你最好了,S区S吧等你啊”,不废话,唐瑜继续灌自己酒。 挂断电话秦若水回想,似乎自她新年受伤手术之后,林妙儿就再也没出现了。 当然,她也没有去主动联系。 那个人,或者说感情这种东西,对她来说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你不来,我就不往,没什么所谓。人来来往往,她从没怎么在意过。乘兴而聚,兴尽而返。她可以和他们做爱,但不会和他们停留。 这些日子她一个在家养伤,自得其乐。不空虚,只有点无聊,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今晚正好。 2 Chapter 2 第二天,祁一安在秦若水的床上醒来。 邹易北打了6个电话,终于在第7个的时候被接听了。她一刻不停地开始发射:“祁一安,你在哪?安全吗?还好吗?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没有享受..昨晚..体验如何?…” 祁一安头晕着,这是所谓的“宿醉”吗,她现在感觉糟糕得像一只拖鞋。 “呃..啊?…呃…”正来不及组织语言,秦若水也醒了些,在边上娇声问道: “嗯?..怎么了,宝宝…” 略带一点喑哑的慵懒成熟女声,瞬间使电话两端的小朋友们同时虎躯一震。 邹易北震完瞬间石化:“!!!” 祁一安却整个人都软了……呃…宝宝… 她正愣着,秦若水微微上前从背后把她揽到怀里,轻声嘟囔“..嗯…再睡会儿”,顺便伸手把祁一安手里的电话放到一边。 可电话还没挂…祁一安想着,伸手追过去。 半空中的手马上被另一只柔细白嫩的手填满了,十指相扣。秦若水又将她搂紧了一些… “乖…” 可…电话…下一秒祁一安的思维就空了,不顾其他,她合上眼安心在女人的温度里沉沦… 这就是所谓的…温柔乡吗? … 邹易北,一个被遗忘的电灯泡,隔着电话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柠檬气息。 半晌,她自觉地挂上电话,发了会呆,终于想起来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祁..!!!..祁一安???老干部、小处女的祁一安???这这这是她干得出来的事吗??? 邹易北乱码了。 … ... 昨天晚上,S吧的人群比祁一安想象得还拥挤吵闹。邹易北在前走着,左推右挤,片刻就被融入人群不见了。祁一安一片茫然。声色之间,瞳孔一时难以聚焦。 她睁大眼睛分辨眼前的颜色和人物,举目望去能有这么多女人,这些女人喜欢的也都是女人,氛围暧昧,是她第一次见。陌生的环境,略微有些怂。 但不可否认,从下来的那一刻起,心脏就开始无比兴奋! 这是闷骚之魂觉醒了吗? 祁一安不觉笑起来,迈开步子,一边转头张望四周,一边自顾自地乐不可支。 晃动的光影、震聋的音乐中,几对女人旁若无人地接吻。短发的,长发的,搂在一起在舞池中扭动热舞。不同肤色的女人们,拥吻,手在彼此的曲线上游走。精致妆容,喝着酒谈笑着的女人们,在她路过时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她们的神色,姿态,祁一安细细观察,像是电影的长镜头拉过来,围绕着每一个人物旋转一遍。 祁一安知道自己大概格格不入,她没有化妆,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牛仔裤。但她不怎么在意,这样有意思的社会学观察,简直像是在逛动物园,兴味盎然。只是在不时对上那些投过来的目光时感到尴尬…相形之下,她还只是个小白… 出入这种地方的女人们…应该在那方面…都很厉害吧… 就像是误入猛兽区域,像她这样的小朋友,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被吃抹干净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邹易北突然又出现了,塞给她一杯金汤力。“来来来,我们小安安,喝点酒压压惊…” “咦?”,祁一安脸上的表情出乎了她的意料,原以为她会怯生生缩成一团的,现在怎么…洋溢着学术热情? “喂,祁一安你…” “嗯?”祁一安嘬了一口酒,皱了皱眉。很少喝酒,因为她觉得自己肾不太好。 “你..”邹易北脸上的表情又奇怪又好笑,憋了老半天,终于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露出…那么…可爱的表情? ” 祁一安忙着四处拍她的脑内小电影,继续睁大眼睛咧着嘴四处转悠。时不时遇到搭讪的,琢磨一会他们搭讪的外语语言学用法。 异国的酒吧,人群里各种肤色特征,不同的女人美得各有风韵。稍微罕见的两张亚洲面孔站在一处高脚桌边喝酒谈笑。唐瑜闷下杯里最后一口酒,狠狠地说:“决定了,我今晚要出轨!要艳遇!” 秦若水陪她喝了一口,笑着拍了拍她,“那你加油哦,我去逛逛。” 她识趣地走开一些。秦若水这样的女人,总在身边的话,容易挡住她的桃花。 人群流动的间隙,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好奇地四处环视的年轻女孩。黑色直发自然地垂在肩上,简洁素净的纯黑衬衣,戴着铜丝眼镜,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与周遭的喧哗与骚动格格不入,像一只…小动物。小动物自顾自灿烂地笑起来,好可爱。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不知不觉被感染地也弯起嘴角回望过去。 祁一安转过目光,透过攒动的人头看见她了。那个女人,怎么冲她笑得这么灿烂。 互相感染,藏不住的笑意绽放在脸上。祁一安被人群推搡着向前,离秦若水越来越近。 “Hello, 小妹妹,你是中国人吗?”秦若水在震耳的音乐里大声问。 “嗯,小姐姐你好,你也是中国人吗?好巧。”祁一安向她点头,回吼道,“这是我第一次来les酒吧,很有意思。” “怎么样,在这里有看到你什么喜欢的类型吗?”秦若水凑近她的耳朵大声问。 “呃嗯..有吧,大概”,其实没注意,祁老学者应该保持客观的科学观察态度。 这么矜持,看着像没什么经验的纯情小孩哦?秦若水侧着头看她。祁一安继续环顾四周,不敢和她对视。 多大啦? 20岁。 这么年轻! 唐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小,快和这个姐姐回家吧”“哈哈哈秦若水,你先上了再说!” 正有此意,她喜欢年轻的肉体。 “小姐姐呢?有没有看到喜欢的类型呢?”祁一安回头看她俩,笑得坦坦荡荡。 这小孩好像倒不怎么害羞啊。 “有啊~我身边这样的”,秦若水妩媚地望过去。逗逗她。 祁一安的惊讶地睁了睁眼,月眉弯弯,又是灿烂一笑,“谢谢小姐姐”。 诶?真这么坦荡? 两人互相在耳边喊了一阵闲聊。秦若水牵着她舞动起来,很性感。DJ换歌时,灯光暗了暗,祁一安感觉到了腰间的触动,皙白修长的手悄然环上了她的腰。 那是身体的活性开关之一,祁一安怔了一怔。敏感,但不排斥。 没有看身边的人,两人沉默了会,音乐重新响起,灯光重新开始流转,腰间那只手也开始慢慢..游走… 祁一安身体僵了。秦若水笑了,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来,我请你喝杯酒吧~” 她环着她一起穿过人群,到吧台上。更拥挤了,两人被挤得紧贴在一起。 祁一安身体隐隐有些发热…这么近…这个女人好会撩。 “你平时都喜欢喝什么?”秦若水大声问。 “热水和牛奶!”祁一安大声回。可谓,坦坦荡荡。 “哈哈哈哈”,秦若水被她逗乐了,清脆地笑起来,“你真可爱”,说着又在她脸颊上落下轻轻两个吻,“跟我回家吧,小妹妹~” 祁一安继续她的直男坦荡荡,“哈哈哈不了,我还小,谢谢小姐姐!” 虽然但是…每一次吻…都在越来越靠近…唇… “Cheers!” “Cheers!” 祁一安喝了一口秦若水帮她点的起泡酒,扬了扬眉,意外的好喝。 忽明忽暗,秦若水伸手取下祁一安的眼镜,想看清她镜片之下的眉眼… 没了眼镜,更加干净了,乌黑明亮的眸…嗯?…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画面,似乎在之前的梦里见过的。 “…” 秦若水愣了愣,恍惚片刻,一言不发,随即吻上去。 祁一安正看着她想问怎么了,下一刻唇就被一抹温热堵住了… 老干部有轻微洁癖习惯性地迅速想到唾液不卫生要不要推开……半秒后,所有念头烟消云散。浑身酥酥麻麻。 她本能闭上了眼,大脑一片空白,专心感受唇间的柔软和温度。耳边音乐依旧,闭眼之后却感觉世界一片寂静黑暗,就只有两人唇间的触感和鼻间的气息。秦若水的一只手还攀在她身上,唇舌随着手的动作慢慢试探…牙齿…舌尖…祁一安这天从早到晚大脑超负荷运转,现在已经失去作用,她呆呆的,任面前的女人熟练地挑逗,没有回应。 这样的女人..一定是情场老手吧..风流惯了,才这么熟练…害怕被欺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祁一安微微抬手,碰到了女人的腰肢,又犹豫地收了回来。 可是吻技真好,真的…好舒服啊,不想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若水松开她,看见一个呆若木鸡的小朋友,好像已经放空了。哈哈,太可爱了。 她拿过她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笑盈盈地帮祁一安梳理被她吻得凌乱的头发。 祁一安整个人都已经懵了。 又喝了一口,用唇送到祁一安的嘴里。 祁一安更加深刻地呆若木鸡了。酒香,气泡,冰凉,微烈的酒精刺激,女人的柔软与幽香,一股脑缠绵地送进来。她快溺死在这里面了。好有感觉… 好像都湿了… 好久之后,秦若水暂时饶过她,断断续续吻上她的额头,将她搂在怀里,微微喘气,“宝贝…跟姐姐回家吧…” “…不了…我..还只是个小白…”完全没经验… “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们可以喝喝茶,聊聊天嘛~” 信你个鬼…这点常识祁一安还是有的。这姐姐段位太高了。 秦若水又吻上来,意犹未尽。祁一安也是,下意识地回应了几下,头还是违心地向后退了退。秦若水的唇追上去,继续。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行,再一次退后的时候,祁一安把头偏了过去。秦若水近在咫尺的唇扑了个空,愣了两秒。 沉默了会,秦若水将手覆上她的手,“小朋友,吓到你了吧?” 祁一安不说话。 “我平时真的不常出来的,今天是近两年来第一次,正巧遇上你,觉得你真的好可爱…”秦若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我..我要回去了。好困。”祁一安露齿一笑。重新坦荡。 “那我送你吧,大晚上,地铁停了,你一个人不安全。”秦若水几次邀约不成,略有些失望。 祁一安想了会,“…嗯…那谢谢小姐姐”… 走到地上的酒吧门口,凌晨空气冷冽清新,祁一安清醒了许多。“今天很高兴认识小姐姐。” “哈~?到最后我只有一个nice to meet you啊?好失望呀~”秦若水埋怨道。 祁一安抬头抱歉地笑。女人隔着风,漆黑柔软的长发被吹得稍微凌乱了,五官明媚,妆容精致。红唇勾人,带着浅浅笑意,玩味地看着她。秦若水身材修长,玲珑有致,方才在酒吧里看她跳舞时,灯光昏暗看不真切。现在祁一安看得愣在原地,好美。 “小朋友,你在想什么?” 这个场景,好像曾经见过的…之前梦里的那个女人… 祁一安又迷糊了。伸手帮她把碎发撩到耳后,秦若水笑得更加诱惑,再一次靠近… 上瘾了,怎么还想要她的吻,要不够。 祁一安就是这样在凌晨两点去秦若水家喝的茶。 3 Chapter 3 秦若水再一次醒来,时间已经将近中午。 她不着急起床,眯着眼,安静地端详还在睡梦中的祁一安。这个小朋友,睡着了更显得是个 十足的小朋友。昨晚看着挺沉着的,睡相这么呆萌吗。 祁一安的头发早就被揉乱了,白皙的脸上渗着粉色,微微嘟着嘴,长睫毛帘幕似的下垂,微 微颤着。浅浅呼吸,几近无声。做梦了吗? 秦若水忍不住垂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祁一安在她怀里动了动,先扬了扬眉才稍稍睁开眼,又闭上,本能地往秦若水的怀里又钻了 钻,好温暖。“宝贝,做梦了吗?”,还是那个慵懒撩人的女声。 现在的场景就恍如梦寐。祁一安悄悄想,但没回答,轻轻反问她:“几点了?” “早上好 Sera,现在几点了?”秦若水问空气。 嗯?她在问谁? 空气中传来回应:“早上好,现在是上午 11 点 11 分。” “那是谁?” “哦,我的 AI 智能家居 Sera。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秦若水勾勾她的手指,起来拾起 散落的衣服递给她。 祁一安愣愣的在被子下接过衣服,见秦若水仍看着她,偏过头,钝钝地说:“你..转过去,我 要换衣服了。” “哦哟?这么害羞了?…你哪里我没看过?”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管!”祁一安凶她,“转过去!” 奶凶奶凶的,好可爱,哈哈。 “好吧,那你等下自己下楼来哦,我去做点吃的。”“...” … 祁一安起来之后也还一直愣愣的,吃秦若水给她做的牛油果吐司,发着呆。 昨晚…她这是做了什么? 叁年前被女同学示爱之后,祁一安做了海量文献的分析阅读,最终接受了自己是弯的这个事 实。只是无奈一直喜欢的都是直女,经历几次爱而不得,感情上秉持宁缺毋滥,单身至今。 现在竟然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人发生了 419。祁一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吃吗?”秦若水拿着杯子问她,“喝不喝咖啡?” “呃…好吃”,祁一安回过神来,“不用了,谢谢。” “哦~,我忘了,你喜欢,热水,和牛奶,对不对~?” 问个饮食习惯都能说得这么…诱惑吗…“呃嗯…”“想吃什么了,就和我说哦”,秦若水抿了一口咖啡笑道,“我的任务就是喂饱你…不管是 在床上..还是在…” 不等她说完,祁一安就吃不下去了。秦若水看她咬着下唇微微红了脸,笑意更浓了。不坦荡 了吧,总想欺负这小孩。 “好了好了,不欺负你了,吃吧。” “...”祁一安深呼吸。不过,真好吃呀。 … 她们俩一起出门时,已经是午后了。秦若水开着买菜用的敞篷小甲壳虫送她回市中心学校, 顺便去自己的小店里看看。 说是开这个小古董店,这也不过是她闲暇消遣的小爱好。她的主业名义上是经营公司的在 E 国的海外分部,分部新设置没多少年,业务规模小,她也没什么扩展的野心,相当于半个甩 手掌柜。公司总部在国内首都,从她父亲那代发展壮大,现在主要事务慢慢由她哥哥秦晔接 手主持。秦若水也乐得清闲,不想承担责任。人生本来就没什么意义,干嘛自找压力。闲云 野鹤的小民生活,于她十分自在。 半个小时便到了学校。祁一安下车前,秦若水轻揽过她的后脑勺,在她的嘴角留下一个吻。 “去吧小朋友,过两天再找你玩,好吗?” 祁一安没有回答,睁大眼纯净地望她,“小姐姐再见。” … 回宿舍后,祁一安翻出微信,看新添加的那个人,申请信息:秦若水。 “秦..若..水”她念道。好温润柔软的名字。就像她昨晚在床上那样…呃…想什么呢?.. … … 接下来几天是有课的,祁一安在课上也还是时不时地愣神。邹易北这几天逮着她就问那晚的 事,八卦的心躁动着。她不是无性恋吗? “说吧,到底发生了啥?”邹易北一幅老母亲盘问的架势。 “...”祁一安正走神,突然煞有介事地转头看向她,一本正经。 “???”邹易北等她开口。 那晚… 祁一安靠在秦若水的肩上,眼睛看向车窗外。市中心一区摇摇晃晃的霓虹灯渐渐暗了下去, 慢慢向外驶向叁区。好有一种被拐卖的既视感,祁一安闭上眼睛汲取身边的温暖。 不过要是被这样的女人拐卖,她也认了。毕竟生活本来就没什么实感。 牡丹花下死…祁一安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总能在生活的某个瞬间,赫然印证在你眼前, 历久弥新。今天的酒不至于使她酒后乱性,使她沉醉的是这个女人。秦若水正伸手圈过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脸,俯身寻找她的唇。不顾前排司机的感受, 祁一安忘乎所以,嗅着女人颈间的香,吮着她深深探进来的唇舌,断断续续,一直吻到家。 做鬼也风流… 到家进门之后,秦若水灯都没开。脱下两人的外套,领着她的小动物上楼。只开了床边小夜 灯,直接把她放在床上。 “怎么样,我的床,舒服吗?”昏黄温暖的灯光中,秦若水侧卧,手撑着脑袋,红唇暧昧地 勾起,另一只手从祁一安的脸颊开始抚摸向下.. “嗯..”祁一安正发声到一半,秦若水又不由分说地继续俯身堵住她的嘴。 一边深深地侵入,一边用手抚过祁一安的下巴,雪白的脖颈。解开她的衬衫的一颗扣子,抚 上锁骨,轻轻咬,再吻上去。 一边吻,手继续活动着,第二颗扣子。胸前的风光隐隐若现,秦若水细手向衣物中探进去。 祁一安有点不好意思,边吻边低声说起话,“..它太小了..怎么办”自知之明要有。 秦若水揉捏了一阵,笑着回手也解开自己的一颗扣子,贴上去,在她耳边安慰道,“没关系, 我的大~” “噗呲”,祁一安瞬间就被逗乐了。 秦若水也笑,“啊呀,这可怎么办,把你逗笑场了~”,祁一安搂住她的脖子,咯咯地轻笑。 秦若水悄悄继续她的动作,第叁颗扣子。 用指尖挑拨了一阵两处小丘,她趴下去含住土丘上逐渐立起的小花苞,舌尖似有似无地掠过, 绕着小花苞打转。祁一安的浅笑声渐渐过渡到只剩喘息,眼神已经迷离,手抚摸着秦若水柔 顺的发丝。好敏感,她几次忍不住哼出声来。 秦若水的眼神也迷离了,留了最后一丝理智,“我们..先去洗澡吧?” “嗯..” … 秦若水拿出一条黑色吊带睡裙给她。尽管本来也就没想让她穿什么。祁一安穿上之后低头看 那深深的 V 领,顿时尴尬,她一马平川,坦坦荡荡,穿起来找不出性感吧..到有点像..修女 的长袍… 秦若水倚着枕头看祁一安在床前呆站着,自顾自凌乱了,很是开怀。可爱死了。 “上来吧~” “Sera,晚安”,所有的灯光熄灭之后,所有声音也都熄灭。又只剩下两个女人的喘息,唇 齿相交、皮肤相亲的声音,伴随着时不时地低吟。祁一安感受到女人贴着她的身体肌肤柔柔 扭动,如水波澜。两人抱着纠缠在一起,秦若水温热纤细的腿渐渐探入祁一安两腿之间,徐 徐在那个敏感地带摩挲。 好舒服..祁一安埋着头蹭在秦若水的颈窝里,幽香醉人…秦若水被蹭得痒痒的,扬了扬脖颈, 由着小动物蹭蹭嗅嗅,心里有烟花炸开的冲动难耐。她低头寻找祁一安的唇,深入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索要着。祁一安虽然一直没怎么明显的回应,但此时无处可逃,半推半就地开 始试探着回应她。收到了鼓励,秦若水的手从被玩弄地发烫挺立的小丘一路爱抚下至连绵的 山脉…平原…胯骨盆地..掠过柔滑富有弹性的肌肤…果然是她喜欢的年轻肉体。 下到那处小森林时,祁一安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从来…没有过…”好紧张。 秦若水勾唇,轻舔着祁一安的耳垂,在她耳边吐息道:“宝宝不怕..姐姐会好好疼你的..” 她不紧不慢地拨弄了一阵森林深处的小花苞,这才若有若无地移步到那处泉眼。“嗯..呃..” 祁一安那里好敏感,不住退缩。秦若水的纤手追着她,不让她求饶。泉水已潺潺,“宝贝… 嗯…你好湿哦~” 祁一安此时羞得更是无处躲藏,她只顾埋在女人胸前的柔软中,装作没听见。“啊”,下一秒 就不禁叫出声来。秦若水探到泉眼里,揉弄搅动出小猫舔水的声音…祁一安克制地轻哼。 “疼吗?”,女人问。祁一安摇了摇头,不怎么疼,只是有些酸胀。秦若水的动作快起来, 那种不适感变得强了些,酸痛之中却能隐约感受到丝丝快感涌上来。她忍不住哼得更大声了, 羞耻…痛并快乐着…当秦若水试图再加伸一根手指,祁一安痛苦地呜咽出来,好痛。她感受 那种撕裂的疼痛,手不觉掐紧了秦若水的背。 “嗯…对不起…宝宝…弄疼你了”,秦若水停下动作,慢慢退出。轻柔地抚摸着小动物的平 滑的背,帮她顺毛,“我们慢慢来啊。”祁一安在她身前的柔软里,陷得更深了。 平静了许久,她抬头用手抚摸秦若水的唇,触感真好…秦若水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将它润 湿。这触感…不等她愣神的功夫,秦若水放开手指,又吻上她。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中,祁一 安的手被怯生生地被领到秦若水的那里。“来看看,人家都湿了呢…你不管吗…嗯?” 秦若水将祁一安推了进去,“嗯?”,手把手教她动了几下。低吟着…祁一安睁大眼感受那被 包裹着手指周围的湿热触感,第一次…好湿…好热…好软…她情不自禁地动起来。秦若水毫 不吝惜自己的嗓音,叫出声来,叫得祁一安心尖颤。“啊…好喜欢…再加一根手指…” 欲望缠绵,到了情动时,秦若水噬咬住祁一安身前的肌肤,还是克制不住地出声。祁一安吃 痛,两人不禁同时发出声来… … … 听完这些,邹易北满脸通红,呆呆愣愣,迟迟不能从震惊里缓过神来。眼前的这个人,是如 何做到能在教室上课时,大庭广众之下,一本正经地详细描述出这些过程的。幸好课堂上的 其他人都听不懂中文。 眼神依旧纯净,脸上白净甚至没有出现红晕。她是怪物吗?她是去做了人类 X 行为实践调 查吗?还是她只是蹲在一边的旁观者? “满足你的八卦之魂了吧”,祁一安说完,用手支起脑袋望向大屏幕,风轻云淡地转移话题, “今天的课,好无聊啊。” 桌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条消息: -秦若水:小妹妹,今晚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邹易北余震中,瞥见祁一安似乎耳朵慢慢泛红。这却害羞了?什么人啊,这是。 4 Chapter 4 祁一安所在的交换学校是开放式校园,坐落在繁华市中心的各个角落。L市中心遍布历史建筑,W大学的几个主要校园都是几百年的悠久老建筑了。她从楼上下来时,秦若水正坐在古典大厅中的皮质沙发上,环顾周遭室内的大理石雕刻。她今天戴了一副眼镜,气质莫名多了一份古典优雅。 祁一安穿着明黄色hoodie卫衣,带起了帽子,外面套上羽绒服,像一个重重包裹中的小黄人。头冷。 她好像比常人更怕冷。 秦若水抬头望见她走过来,笑着站前来。“Hello~小妹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她的小黄帽。 祁一安缩在帽子领子里,打量眼前的女人,“小姐姐好。” 看上去还是很陌生啊,即便她们做了最亲密的事。 祁一安自然地挽上秦若水的手臂,走出木质玻璃框的老式旋转大门。下课下班后的橙红色天空,老城区的街道人来人往,使人的感官格外惬意。 走进一家西班牙小餐馆,落座,秦若水偏着头看正在点菜的小黄人,进屋了也没来得及脱帽子。今天没戴眼镜,缩在帽子里的白净侧面稍微被漆黑长发遮掩,配上自然地红唇,素净却色彩鲜明,依旧透着一股清秀之气。江南女子啊… “小朋友,你很怕冷吗?” “嗯,从去年年底大病了一场之后就变得尤其怕冷了。”祁一安感觉自己体温比常人低,还在疫情隔离封锁没有完全开放时,她出入公共场所被测体温,几次都只有35°C左右。 身体不太好吗? 秦若水想起她似乎也在去年年底的小伤缝了几针之后,身体就偶尔哪哪不舒服,脚踝一直恢复的不是很好,腿脚也不那么灵光了…等等,这样感慨是她老了吗? 叁十多岁也还青春啊,心理作用真可怕…秦若水在心里对自己吐槽。 两人边吃边聊。 秦若水感觉自己今天有些奇怪,说起话来颇有一种相亲的架势。轻松的谈话,她倒是颇为正式地交代了一些自己的工作情况,家庭情况,情感经历。祁一安也有些纳闷,这个女人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良家妇女了? 至于情感经历…祁一安是不信的。那晚勾搭得轻车熟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只有几段感情,哪能使人相信?不过祁一安也不怎么在意,她对她也只是想要性而已,不必深究。 两人客客气气地随便闲聊了一些话题,秦若水发现祁一安果然还是个纯情的文艺小青年,有着稚气未脱的书卷气,有时候看起来呆呆的,脑子里却想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是,好可爱。 吃完饭祁一安推门走出餐厅,抬头望着屋檐和天空发呆。今天L市的天空少见的晴朗透彻,这边天黑得晚,黄昏显得漫长。她仰望着天空与云彩由橙红到深蓝过渡,脑海放空,毫无波澜。突然,心里有一个声音自顾自地浮上来,“天哪,好喜欢她啊..”,“要不要..告诉她?”“???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祁一安愣住了。心里兀自轩然大波,突如其来,瞬间有种老年人气血不畅的感觉,需要速效救心丸。 “小朋友,你在想什么?” 秦若水偏偏这时发问。 祁一安这一下字人差点没过去。??? 秦若水又被她呆呆的样子逗笑了。 “嗯?想什么呢?和我说说。” 祁一安这才缓过神过来,慌乱之间不敢看她…啊?想着我好喜欢你啊…呃?和你说吗?…@@##$%%^amp;amp;…可是明明没觉得就喜欢了啊… “没…没有…”她反应过来,摇头。 秦若水看她突然就不知所措了,更不肯放过她,挑了挑眉,故意看着她等回答,“和我说说嘛~” 祁一安支支吾吾,一股热流涌到脸上,“我…我…”啊,可别脸红了。 “嗯?” “不..不告诉你…我..比较害羞…”祁一安勾了勾她的手,向前走去。 “哦?可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会害羞的人呢?”秦若水逗她很上瘾,说着便上去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 祁一安白皙的脸上一时像是反射出了前方面对着的夕阳,泛起红晕。还是脸红了。她低下头…心脏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喜欢她呢?明明大脑没感觉啊… 秦若水挽着她的手臂。两人迎着夕阳并排慢悠悠地散步,街道车水马龙,人群川流。秦若水时不时问她一些,她时不时答,然后礼貌性地回问一些。祁一安慢热,但她不会感到尴尬。有时看着落落大方自来熟,骨子里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聊着聊着,她欣赏着路尽头的夕阳出了神。 挽着她的手臂悄然渐渐向下滑。手肘…小臂…手腕… 回过神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能若有若无地时时触碰到那只手了。这个女人..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好会。 祁一安没看她。干脆伸手牵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心想,都做了那种事,我牵你的手,不过分吧。 秦若水反倒愣了愣,第一次见这个小孩主动一点。祁一安手指修长,微凉,把她的整个小手都握在掌心,好有安全感。她回牵住她。 牵手,对秦若水来说是比接吻更有感觉的事。心跳了。 秦若水的手小巧玲珑,白纤细腻,柔和温热的触感让祁一安暗自感叹,上帝真是把所有的温柔都融注在她的小手上了吧。好喜欢。 秦若水感觉到祁一安的手凉,就从她掌心慢慢探出去,细细寻找指缝,十指交握,给她暖暖。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安静惬意地走过人群车水的喧嚣,感受心脏起起落落。秦若水久经情场,从来只求短暂的欢愉,此时却萌生出一种空前的渴望,是有点…想找个人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了。她转头望身边的人,祁一安脸上波澜不惊的,眼睛依旧好奇地观察着行人,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算了…她还小,没有定性的…咦?秦若水你在想什么,这是你会考虑的事情吗?…你为什么会想这些东西…不就是见色起意,睡了她一次吗?至于么…今天是怎么了,秦若水自己都觉得反常。 而祁一安心里在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催产素(Oxytocin)作用吗?催产素是爱情激素的一种,当心情开朗或有强烈归属感时,心脏会分泌催产素,压力也得到舒缓。它可以通过拥抱与suck the nipples等行为产生……等等suck the nipples…那天晚上……呃呃想什么黄色废料… 两人脑内小剧场各自上映又谢幕。时间不快不慢,已经走到了秦若水停在公园边的小甲壳虫边上了。秦若水知道祁一安住的校区就在这附近,她也已经差不多把她送到这儿了,于是手扶上车门,说:“好了,小朋友,我也差不多把你送到家了哦。回去吧,接下来几天我会有点忙,周末再约你玩,好吗?” 祁一安松开她的手,心里有些恋恋不舍,还有些暗暗埋怨…这就要走了,然后呢,就没有了? 她不说话,在帽檐下略带幽怨地看秦若水 秦若水看她那个样子实在是又可怜兮兮又可爱,不禁弯起嘴角。既然这样…她于是上前抱住她,在她唇上奖励了一个吻。 可小动物还是有点幽怨。 “或者…要不然,你跟我回家吧?小朋友~”秦若水在她耳边开口道,带着笑的气息。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祁一安呆呆在她怀里想了会,“呃..还是…不了吧…” “嗯?” “我还有..论..”文… … 第二天早晨,祁一安又在秦若水的床上醒来。 … … … 2020年,邹易北接到医院的消息时,已经都快准备毕业事宜了,说病人情况好转,病毒检测已经阳性转阴性,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隔离观察,目前已经可以家属朋友探视了。真好!国内疫情基本全面控制下来,虽然因为疫情毕业延期,不过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论文答辩迫在眉睫,但她还是抽出时间去了医院,祁一安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如今绝处逢生,她当然要去见证历史时刻。顺路买了一束雏菊带过去。虽然祁一安很不理解她喜欢花的爱好,总是略带嫌弃地说:“Flowers are simply genital organs of plants…(花只是植物的生殖器官)”,可她还是要送。住院隔离的日子一定很孤单无聊吧,看看花也能让人心情好些。 到了医院,邹易北看见祁一安的几个家人都在病房门口站着,面色依然有些凝重,她不禁心里疑惑。“阿姨好,我来看看安安,她现在怎么样了?” “啊,是小北来了啊”,祁一安母亲舒展了眉头,冲她笑笑说:“安安在里面呢,不过还在昏迷,你进去看看她吧。” “嗯嗯。” 推开房门,邹易北轻轻走进去。祁一安闭着眼沉睡,面色雪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输液。比之前瘦了好多啊。这段时间一定很不容易吧。 邹易北握了握祁一安微凉的手,起身把花插到洗净的小玻璃牛奶瓶里,灌上半瓶水,摆在床头。“害,你可总算是没死掉。之前可把我担心坏了。之后也不许死啊。听到没有?”邹易北对着睡着的人自言自语。 “祁一安,别睡了,快醒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肺部损伤使祁一安呼吸仍旧比之前重,但现在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不规律。接着, 骤然停止。 邹易北受到了惊吓,看她胸腔的起伏也忽然消失,一边紧急按铃叫医生,一边冲着祁一安喊,“祁一安你不要吓人啊!神经病!好端端的看我来了就装死吓我吗?” “你快给我醒过来!” … 关于写论文这个事,真的是,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论文完结快乐,小说要展开剧情了。 5 Chapter 5 祁一安闭着眼,逐渐有了意识。 她感觉自己没法呼吸,面前像是有堵厚重的墙,严丝合缝地堵住了空气。也睁不开眼,一片漆黑。身上没有一处可以动。 她只剩下意识了,而意识却无法指挥呼吸。 缺氧了。 她的意识慌张起来,大脑感觉到死亡在逼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呼吸不能动? 是因为埋在那个女人的胸里吗?等等,哪个女人? 那得翻个身才行。动不了?!要窒息而亡了吗??? “…祁一安你不要吓人啊!…” 声音模糊隐约,由远及近。这个声音..是邹易北吗…背景音兵荒马乱的,有机器发出地急促“滴滴”声,房门被推开,好多人的脚步声… “…你快给我醒过来!…” 动起来,动起来啊!祁一安用尽仅存的意识,终于翻了个身。但还是无法呼吸,不行,她得求救! 动起来,张嘴!发声! “呃啊!”祁一安终于听见自己嘶哑地叫出声来。 … 身边有另一个惊慌的柔软女声响起,“啊?怎么了?宝宝?你怎么了?”,一只温热的手臂缓上她的脖颈与肩膀。 “哈…呼…”,她终于能够呼吸了! 祁一安喘着粗气,眼睛仍旧睁不开。秦若水被她的惨叫惊醒,着急忙慌地检查她的身体,“怎么了?宝宝,你没事吧?” 祁一安喘了好一会,用尽力气才勉强说出,“..窒…息…” 天呐,好险啊。怎么回事呢。 秦若水担忧地抚摸她的脸问,“现在呢?没事了吧?” “...嗯…”祁一安翻身向她的怀里蹭去。 秦若水松了口气,搂着她,“吓死我了,没事就好,还早,我们再睡会儿啊…” 是噩梦吗?她还在秦若水的床上。 哎,幸好是梦。 她紧紧搂住秦若水。还好这个身边的温暖是真实的。真真切切的在怀里。真好。 … 安安心心地又睡了一会儿,秦若水懒懒地说,“哎~得起床上班啦。” “早上好,小姐姐”,祁一安先坐了起来。 “嗯,早上好~”秦若水躺着伸手轻轻从后抚摸那个年轻的肉体,光滑的背。祁一安用手向后梳了梳头发,由着她摸。 过了会,秦若水也微微坐起来,轻哼了一声,从后环抱住女孩。温热的肉体贴在背后,祁一安感觉得到那两座小峰顶着她的后背。“你的背,好光滑啊” 祁一安困意尚存,微微阖上眼,眷恋地沉浸在周身的柔软里。 “你去帮我把窗帘拉开好吗?”秦若水在耳边轻问。 “嗯”,她走下床,一口气拉开两边的窗帘。 阳光霎时间洒满了整个房间,也洒在了她的胴体上。浑身白得发亮,身体修长,皮肤光滑,凹凸有致,饱满匀称。乌黑亮丽的中长发披在肩上,被睡得有些凌乱。 祁一安转过头,见到秦若水怔怔地看着她,赶紧反应过来抓起旁边椅背上的衣服,“啊!不许看我!” 秦若水是真的看得有点呆了。这样的躯体,是她十年前拥有的。现在虽然保养得不错,但终究是没有年轻女孩来得鲜活动人。 “你还看!”祁一安急了。 “哈哈哈”,清脆的笑声在阳光下响起,“好,好,我不看你。”秦若水转过头去。 祁一安也背过身去穿衣服。 “我是想啊”,秦若水还是用眼角偷偷瞄过去,“你不让我看,倒是让我的邻居们看了个遍,窗帘拉这么大。” 祁一安这才反应过来窗帘拉得过于大了。她赶紧穿好衣服,把窗帘从两边又向中心收了收。从二楼卧室望向楼下的小后院,青翠欲滴的草地上星星点点地开着黄白色的雏菊。雏菊,真好看呀。她愣了愣。 秦若水穿好上衣,从后面又上前搂住她的腰,头搭在她的肩上。两个人一起,汲取着早晨阳光和彼此的温暖,恬静安适,不着急说话。 “在想什么?” 祁一安看着窗外,轻轻念出声:“早晨,阳光照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窗,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 秦若水反应过来她在背一首诗。啊,果然是个文艺小青年,好可爱!秦若水忍不住偏头吻了吻她的脸颊。一缕头发落下来,垂到祁一安的肩上。 可她顿住不说了。啊,这是…喜欢的感觉吗。好危险。 祁一安虽然没多少正式的情感经历,但她爱过人,也知道动感情是多么危险。被伤害过就知道下次要小心。这个女人显然是个很会玩的人,很迷人,也很危险。 “然后呢?”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祁一安没有把最后一句念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秦若水也抱着她笑。“下楼吧,这次我给你买了牛奶。” … 这一次,没有了一夜情醒来之后的无措与恍惚,祁一安才好好参观了一下秦若水独居的小宅。 说是小宅,一个人住其实也不小了。一栋独栋的二层半小楼,二层上去有个小阁楼,宽敞明亮,简洁舒适。前后两个小院子,木板围成栅栏,草坪上点缀着小雏菊。比起秦家在国内的豪华大宅,秦若水还是更喜欢自己在这里的一个温馨小房子。反正她也总是孑然一身,小房子还不用雇很多人打理,省事。 化好妆出门,秦若水换了辆宾利。她今天穿得稍微正式了些,妆容精致,黑色的长发做成有些弧度但并不太卷的样式,错落有致,自然地披着。红唇,正红色。今天晚一点,公司要谈个采购,她得出席一下。 祁一安看着车,和已经上车了的女人。原来她这么有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吗? 不过霸总本人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霸总了。她才不想管那么多事业、生意。小富即安不好吗,干嘛要那么大野心。人生本来就够难啦,有些钱过富足的小日子够了。如果说真有什么梦想,那大概就是..躺着赚钱?不过作为一个富二代,她现在这样也差不多。差不多就行了。 秦家也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从小宠着这个小女儿也只希望她快乐就好。由着她随心所欲,出国,开自己的小店,不怎么务正业,包括后来说自己喜欢女人,不和男人结婚不生小孩,长辈们虽然有时候头疼、无奈,但也还是都由着她。在E国设一个小分部,也没指望让她做多大,别赔太多就行了。 “上车吧”,看祁一安又呆呆的,秦若水提醒她。 一路上,祁一安在副驾驶座上,手搭着脑袋望向车窗外,时不时又转过头来坦坦荡荡地看秦若水开车。她开车,好帅啊… 秦若水一路专心开车,时不时跟着音乐哼上两句。好休闲的霸总。 遇到红灯,秦若水停下来,把音乐音量调到最低。手伸过去放到祁一安的手上,柔声唤她,“小朋友~” “嗯?” “你之前说,和我…你是第一次吗?” 正经的初吻和初夜都给她了。“对”。 秦若水揽过她的后脑勺,两瓣唇又贴到了她的唇上。还是那种触电的感觉,令祁一安沉醉。 两个人静静地接吻。绿灯亮了,秦若水轻轻退出,放开她,摸了摸她的小脸,继续开车。 祁一安渐渐理顺呼吸,也转过去看前方的路。听见右边(E国驾驶座靠右)的声音说,“那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祁一安没有回答,又转头看向车窗外。秦若水用余光看看她,继续开车,也没有再说什么。 到学校后,祁一安下车,一如往常有礼貌地对她说,“谢谢小姐姐送我回来,bye bye.” “Bye~” 关上门,秦若水手搭着方向盘停了会,然后挑了挑眉,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 “哎呀,好不想上班啊…” ----- “起床啦!大懒虫!你今天实习可别又迟到了!”吴千越抡起枕头向邹易北砸过去。 “唔…”邹易北翻个身继续睡。 “好啊!你还睡!闹钟都吵到隔壁我啦!”吴千越继续攻击,“还满脸羞涩,淫荡的笑容,做什么梦呢?” “呃…阿千呃…你怎么进来了..”邹易北这才朦朦胧胧醒过来。 看见吴千越满脸愤怒,慌忙解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是因为做的梦太香艳才一时没醒来的!” “香艳?”吴千越皱眉,又好气又好笑,继续用枕头砸她,“是吗?那你和我说说呀?” “啊啊,别打了,不,不是我”,邹易北解释不及,“是祁一安啦!” “梦见一些以前的事,祁一安在教室,大庭广众之下,和我说她是怎么和一个女人发生一夜情的!全细节哦!”邹易北回想,“啊,真是够劲爆的了,哈哈哈!不得不说她在这方面蛮…” 吴千越无语地看着她。 话说,以前…以前是什么时候呢?邹易北来不及细想,就被吴千越扯起来,“快快快起床!” 刷牙时,吴千越在她身后倚在门框上,抱着手臂问,“祁一安现在怎么样了啊?” 邹易北满口泡沫,“就那样吧,还是老样子。” 沉默了会。邹易北吐掉泡沫,两人不觉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已经毕业几个月了,现在也过上了社畜的生活。她现在在一家基金会实习,和吴千越是合租室友。上班可别迟到了,邹易北擦干手拿起手机看时间:2021年2月21日 上午8点04分。 2020年都已经过去了啊。 6 Chapter 6 “那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那天分开之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祁一安总是想到她,反复回想她这句话。 秦若水这些天只是每天时不时会点开联系人“平头小山猫”,发一个老年人表情包过去。 “平头小山猫”,也就是祁某人,也只是每天礼貌地回她表情:[小太阳]和“早上好,小姐姐!” 秦若水这样女人,很少有人能拒绝吧。祁一安不是颜控,却不能否认自己的确对她身上那种 异质的气息着迷。她们太不一样了。也因此被她吸引。这只是这种吸引比较致命。直觉。 这种吸引就是无处不在,无法解释。可意会不可言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祁一安心一横, 就当是拜金,喜欢她的钱吧。总得找个理由帮心脏说服大脑。她祁一安是个读书人却不清高。 脑海中从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哲学中不断找寻理论支撑,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点开微信,点开 “秦若水”对话框: -那天,不好意思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聊天界面那边出奇快地回复过来: -嗯,我理解。 -你好可爱。 紧接着两个浮夸的老年人表情包,充满爱心和亲亲。 祁一安扁了扁眼,好无语。蛮不要脸的,这个姐姐。 秦若水在那边却不禁得意地勾起嘴角。她就是有一种强大的自信。 平头小山猫: -谁知道你说的负责 是不是=上我 祁一安顺手点了个嫌弃的表情。 那边很快回过来: -那要不换你上我吧? -我让你上~ -老年人表情包[大笑 啦啦啦] 我去,真的有够不要脸的。 平头小山猫:-[白眼] 秦若水: -好吧,我承认我是很想上你 -[得意]可你不想要吗?平头小山猫沉默了。 -不想要你可以拒绝啊 -可我怎么感觉,你很享受呢? 平头小山猫正在输入中…输入又停止… 这个女人…嗷! 半晌,平头小山猫: -.. 秦若水在办公室笑得不能自持。太可爱了,这个小动物,就想欺负她。 祁一安不说话了。撇了撇嘴,换衣服去找唐瑜打球。那晚唐瑜也加了祁一安的联系方式,前 些天约她周末打球,她欣然答应,去认识个新朋友嘛。 ----- 都又过去好几天了,秦若水却再没有收到祁一安的任何消息,或者回复。她发过去几条邀约 和询问的消息都没有回音,也不知道其他的联系方式,心里稍微有些寂寞,觉得奇怪。 她生气了吗?还是…不想再和我有联系了吗? …出事了吗?…不过大概率,她也就是来来去去的床上过客之一吧…正常… 只是睡了两次而已…没感觉,不回复,不想有后续,也正常的…秦若水以前也不是没对别人 做过那种事。 … 再见到祁一安的时候,又是在川流熙攘的人群缝隙里。 秦若水这两天的心情很无聊,或者,有点闷。那个小孩…算了,不想了。所以下班之后她就 开车到市中心的繁华商业街,买买买。女人的购物欲,是满足也是发泄。秦若水觉得,购物 欲和 X 欲差不多,不满足的话就一直想。 必须买个非必需品,不能太便宜的。有些东西不需要,但就是想拥有。 爱情就是个非必需品……那…她现在是想拥有吗? 这种繁华地段,隔着祁一安的学校也就一个街区,不过想也知道是不能指望那个低欲望怪小 孩在这里出现的…啊,别想她了,是包包不好看还是香水不好闻吗?.. 钱就是可以简单直接 地安抚人心。 秦若水在附近停了车,走向那些 L 市老牌且负盛名的百货公司。忽然间,她晃了晃神,在流 动人群中看到一个稍微垂头,驻足不动的身影。单薄的身躯在灰色羊毛大衣里,中长发被围在黑白别致花纹的围巾里,露在外面的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秦若水看到黑发之间雪白的面 容,她眼神专注却又好像愣愣地看着些什么,神情有些许悲伤。 是在看睡在地上的流浪汉吗?L 市虽然发达,流浪汉却遍地可见。秦若水走过去,没有说话, 站到她身边,也去看看。距离比陌生人稍微近了些,祁一安抬头看到她十分吃惊,瞪大了眼。 眼中有些委屈,又有些空白。 秦若水看了地上架着的板子几眼,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好哇!你这个怪小孩!我以为你在看什么东西那么专心,原来是在看 FLG 宣传斜教教义 啊?!想什么呢你!” 秦若水边气边觉得好笑,还以为这个孩子心底纯良,看着流浪汉起了恻隐之心才这样,正准 备感动。谁知道是看这些歪门邪道,叁观不正的东西那么起劲。手里还拿了份宣传教义的报 纸,是打算拿回去细细看吗??? 可祁一安还是那样放空又委屈地看着她,慢慢地眼睛都有些红了。 “怎么了?”秦若水让语气温柔下来。 祁一安张张嘴,但说不出话来,眼睛还是泛着红。秦若水的心蓦然软了下来,搂住她,轻轻 问,“怎么了?怎么也不说话?” 祁一安就这样想说又说不出来,埋在她怀里良久。“这几天,也不理我了,嗯?” “我…,我…” “嗯? 乖,告诉我怎么了?” “手机…” “手机怎么了?被偷了?被抢劫了?”祁一安点点头。 秦若水松了口气。害,还以为怎么了,原来只是手机被偷了…L 市治安不怎么好,这种事在 大街上经常发生。多大点事儿,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不过想想她一个小孩在国外,被抢劫大概还是第一次遇到,人生地不熟,也是会有的无助的 时候的。 “没事,再买一个就好了”秦若水安慰她。 祁一安这几天着实自闭,又忙着交论文。报了警之后,警察了解了半天情况,却在两个小时 之后就结案不管了。她一时反社会之心大起,借邹易北手机发了消息给爸妈报平安之后就谁 都不相见。拒绝和人类说话,开启自闭模式。 “没有微信..我就没办法联系你”,吐槽完 L 市的警察,祁一安想起来解释。 “这么多天你也不去买一个手机啊”,秦若水对这个奇怪小孩有点无奈,不过看她那个自闭的样子…“L 市的警察的确臭名昭着,但你也不能因此反社会来皈依邪教啊..” 祁一安皱着眉,眼睛愤愤地看着前面的空气,咬住下唇,嘴嘟嘟的。 她才没有要皈依斜教,她只是好奇,人只有知其所以然才能定义。而斜教的定义本身就是社 会建构的主观存在,就和叁观一样。 “小心好奇心害死猫啊”,秦若水揉揉她的头发,“走,去给你买个手机吧”。 祁一安摇头。“那我家里还有闲置的手机,你先拿去用着,好吗?” 祁一安眼神恢复清澈,默默点点头。又变得这么乖啦? 秦若水凑到她耳边,“那今晚..你跟我回家拿吧~”…这个女人又来了,正经不过几秒。 她牵牵祁一安的手臂,“来吧,今天请你吃饭,安慰安慰你~”,说着她顿了顿,“还得好好教 育教育你。” … 晚上秦若水真的好好地“教育”了祁一安一通。 关灯后,祁一安侧躺着,看秦若水的好看的侧脸。秦若水只是躺着似乎已经准备直接睡觉了。 她就打算直接睡了吗…祁一安暗暗失望,合上眼。 那侧的床动了一小会,接着温暖甚至于有些烫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秦若水的气息已经在鼻间。 那气息魅惑地说,“你想要我碰你吗?” 祁一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总不能说,是的,我想你上我,现在立刻马上。 “嗯~?”诱惑的女声追问她。张了张口,还没发声,秦若水就已经噙住了她的唇。都被她 吻了这么多次,怎么还是有那种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通电感。祁一安忍不住了,激烈地回应 她,给她回应,向她索取。 秦若水如水一般的柔嫩身躯与纤手,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留下微烫的触感。祁一安的身体相 比一直是微凉的,两个洁白如玉的躯体交缠在一起,平衡彼此的温度。祁一安紧紧搂住她, 这些天她有时会有再也联系不上她的担忧。两个萍水相逢的人,没有了联系方式人就散了, 水波平静之后什么痕迹都不会有了。 秦若水从她的额头一路吻下来,在她柔软的唇上停留,灵活的唇舌挑拨地祁一安气息紊乱。 下到锁骨,轻轻咬了一口。让你不学好。再下到祁一安早就没羞没臊地挺立起来的乳头,拨 弄地祁一安求饶才放过她。 舌尖轻舔少女平滑的小腹,一路之下,到了那从浓密的森林。祁一安惊觉过来,仰起头拦住她,“不…不要口…”…太羞耻了! 秦若水邪邪勾唇一笑,“哦?为什么不要?”她不打算放过她。 祁一安捂住脸,抬脚抵住秦若水的肩,“那也..太…太羞耻了…”秦若水依旧笑着,掰开她的 腿,“嗯?什么?”祁一安捂着脸呜出声,“别…我怕…” 秦若水憋了这么多天,怎么能饶过她,“乖,闭嘴,腿分开”。她强硬地分开,俯身吻下去。 祁一安大脑一片空白,“不…”瞬间袭来的那种触感让她已然忘了继续说下去…她喘着气。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嗯…”忍不住发出起伏的闷哼声“呃啊…” 秦若水的舌头比她那里要凉一些,这种极尽温柔湿润的微凉触感,让祁一安觉得自己…飘在 云端…什么都烟消云散,只有从那里上到大脑与全身的快感…想要…好像要…她伸手揉着秦 若水的秀发,将她向那里推。 秦若水一边继续,一边用手指掠过那处已经无比滋润的泉眼。在某一个时刻,她深深地侵入, 灵活熟练地在里面动,口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祁一安再也克制不住音量地叫了出来,身 体克制不住地起伏扭动。 秦若水一直欺负她,哦不,是教育她。教育到她连连讨饶,教育到她连直起身阻止她的力气 都没有了。终于,她将瘫软的祁一安圈进怀里,轻轻地、似有似无地在她的后背上滑弄。后 背是祁一安的敏感地带,已经累到声音都哑了,她还是时不时呻吟出声。 “宝宝…”秦若水柔声唤她。“嗯..?” “你也亲亲姐姐嘛~”祁一安反应过来,自己最多也只是回应,从来没有主动给过她什么。 她伸手环住女人,手扶着她的蝴蝶骨,上前,吻她。秦若水轻轻回应。她松开她,撑着疲惫 地眼睑看黑夜中的女人。情不自禁再吻上去。深深一吻,然后陷在那两处软丘里合上眼。好 安心。 秦若水看着怀里的女孩陷入沉睡,有种失而复得的小快乐。她也是有点喜欢她的吧… “晚安… 7 Chapter 7 那天晚上,秦若水做了一个自她有记忆以来最无聊的梦。 梦里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睁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无聊的白色电灯。偶尔能够转个眼珠看看周围绿色的帘。时间无比漫长,身体没有知觉,精神被漫无边际的空白时间折磨。这会是她死前吗? 这样拖延着时间不死,倒不如死了好。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影走到她床边。 她用力把眼球转过去,可还是看不到来人面孔。 “Eu…th…a…na…sia(安乐死)”秦若水梦里的意识用尽全力指挥声带和嘴唇。快发声,发出声音来。让我死,杀了我,杀了我吧… … 微凉的触感贴上她的脸颊。 “Euthanasia!”秦若水终于叫出声来。同时把自己给叫醒了,她猛地睁开眼,发现是边上的小动物紧紧贴在她脸上。嘴巴都挤嘟嘟了。 Goodness…秦若水暗叹,还好只是个梦,这梦是什么鬼。 她不是没有梦见过临死之境,可哪怕是跳楼跳崖都没有这种求死不得的状态来得恐怖。 深呼吸,她推推边上熟睡的小猪,“宝贝,睡过去点”,再调整姿势,侧卧着搂住她,安静地看着。 祁一安醒来睁眼的时候,秦若水正认真地看她。“呃…姐姐早上好…”她早就醒了吗? “嗯,早上好。睡得好吗?” “嗯…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一个人在一张床上躺着…就只能看看天花板…好无聊啊…”梦里的雏菊慢慢枯萎。 秦若水愣住了,同床共梦吗? 她揉了揉小动物的头,浅浅地在她的唇上啄了几下,“那…和我,两个人在床上…不无聊吧?” 祁一安耷拉了嘴角,做鬼脸无语地望着她。 然后想了一会,抿嘴笑了起来,在秦若水的唇上也啄了几下。 她果然是有点喜欢我的。秦若水好得意,笑着又回吻她。祁一安一一回应。 秦若水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一只手圈着她,另一只手引着她到自己胸前的柔软隆起处。“来,摸摸看~” 祁一安抬眸看她,满眼新奇和诧异,她从来没好意思碰过那里。看女人眼底尽是宠溺,她的手被覆上她的乳房,那处柔软充盈了她的手掌。 好大…好热…好软…好饱满…真是一只手无法掌控的女人… 祁一安轻轻抚摸,又情不自禁地揉捏了几下…柔软有弹性…好像…很好吃… 秦若水看祁一安呆呆的,小心翼翼,像在抚摸一直小猫,很温柔。她笑着问:“在想什么?” 祁一安有些爱不释手..可她总不能说,我想揉它,吃它,埋在它里面,现在立刻马上吧… “在想张爱玲的《金锁记》和《怨女》里的句子。”“嗯?” “…一把握在手里,抚摩着,揣捏出个式样来,她感觉到那小鸟柔软的鸟喙拱着他的手心,…圆圆的,有个心在跳…” 秦若水静静听她说完,静静地看着那张清秀的脸。真是一个古怪的小孩。 “看过的书,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有些文字是融入血液,和读过的人一起存活在世界上的。所以那个人活着的时候,不只是一个人在活。 祁一安终于克制不住低头含住那个柔软的鸟喙,吮吸,舔舐,拨弄。另一只手摸摸索索,探寻另一个出柔软山丘,尽情揉捏,抚弄。秦若水不禁轻轻呻吟出来… 祁一安昨夜几近被掏空身体,又被女人晨起慵懒微哑的声音撩拨了起来。 …“喜欢吗…小宝贝…” “嗯…” “那…让你要个够…” ----- 2020年,国内的秦晔是在北京时间将近中午接到消息的。青城集团董事会正在讨论收购一家企业,秦晔匆匆走出会议室接父亲的电话。 “……快派人去E国照看你妹妹,看情况决定要不要给她接回来。”秦巍林在电话那头声音依然算沉稳镇定,不过秦晔听得出来他非常担忧。全家最宠着惯着的小女儿要是出了事,他绝对无法安心。 “嗯,您别太担心了。我会安排好的…嗯…好…必要的时候我也过去…” 挂了电话,他锁眉良久。情况很不妙。 ----- “早上好,Sera,今天有什么新闻吗?”秦若水懒懒地做拉伸准备起床。 “…A国卫生部通报,该国S大区再次出现符合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诊断患者11例,其中重症7例。研究人员对分离出的病毒毒株进行了详细的基因分析,发现这些病毒是Covid-19新型冠状肺炎病毒的明显的变异。与此前相比,病毒传染性变强…” 又来了吗?几个月前的大流行刚刚告一段落,世界各地才解封。今年是怎么了? A国与E国的联系与人员流动还算紧密,看样子还得防范起来。 “Sera,帮我打电话给‘小朋友’。” “好的。” 祁一安刚刚收到学校邮件的提醒。经过上一波疫情的惨痛教训,校方现在也十分小心,通知很有可能会准备停课一段时间。好在她已经交了论文,没有什么课程剩下来了。 “喂?”她接起电话,“姐姐早上好。” “早上好啊,小朋友~”秦若水带着笑意的清亮嗓音在听筒里响起,“新闻说疫情可能又要来了,要注意安全哦。” “嗯,你也是。” “学校什么时候放假呀?” “今天收到消息,可能要准备停课了。” “那…要不要考虑和我去人少的小岛上度个假呢? L市这种国际大都市,好危险的。”秦若水进入正题。 “诶?哪里呀?”祁一安虽然又有一种要被诱拐的感觉,但还是很好奇。 “去J群岛转转怎么样?不是很远,人也不是很多。” “那要是疫情又爆发,被滞留在那里怎么办?” “哈哈,那就买个小房子住在那里等疫情结束好啦!” “...”,这个女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叁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像个叛逆少女,祁一安脑内吐槽。不过她有钱,也的确可以想一出就是一出。J群岛是E国的海外飞地,倒是不用担心签证。 “那要是在那边感染了呢?” “人生嘛,说长也不长,重在体验。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不如及时行乐,对不对?” “...”有道理,祁一安也是道家哲学奉行者,脑中开始浮现:北冥有鱼…… 秦若水脑补祁一安现在一定又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又吓到这个小孩了吗? “那要不给你一些时间想想吧?” 话没说完,祁一安就打断她说,“谢谢小姐姐,还是算了吧…” … 一周后,祁一安跟着秦若水踏出机舱,脱下外套只剩短袖,感受扑面而来的暖湿海风和满目的岛生阔叶树木。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不然怎么这么头铁。 ----- The author: 上一章写了好多字呀,这一章少写一点。正好身体不舒服,怕不是感染了[惊恐]! 致敬张爱玲,能写出《金锁记》这样作品的人只有她惹。 8 Chapter 8 祁一安跟着秦若水转了两次飞机才在J群岛中的唯一小飞机场降落,机场位于J群岛中的最大岛屿J岛。在飞机上时,就已经能看到底下蓝绿色的透明海水和蛋黄色沙滩,阳光明媚,和L市的致郁天气天壤之别。祁一安快乐了,有阳光,蓝天,大海,她就可以一直快乐。 飞机盘旋准备降落的时候,她透过窗看,小岛的小半个轮廓即可尽收眼底。盘旋颠簸中,秦若水伸手揉了揉小动物的头发,“我们要到了哦~” 祁一安目光转回机舱内,抿唇憋住不让嘴角上扬,眉眼间却满是兴奋,“嗯!” 踏出机舱,“看看,口嫌体正直说得就是你”,秦若水拿出墨镜戴上,“是谁说不想来的?” 祁一安睁大眼愣愣得看着空气发呆,感受扑面而来的暖湿海风和满目绿色的岛生阔叶树木,秦若水帮她脱下外套只剩短袖。“又想什么呢?” 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不然怎么这么头铁。 但是…好快乐呀! “哼!”秦若水看小动物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对空气皱起眉,微微撅起嘴,然后又自顾自舒展眉头傻笑起来。 哎呀,真是个怪小孩,永远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的。待会再欺负她。 “走吧,我们去开车”,秦若水领着小动物去租车。 J岛上的公共交通不算方便,秦若水担任自驾司机。岛上已经下午,时间悠闲漫长。路上没有什么车,秦若水沿着沿海公路慢慢开,看看沿海滩涂和草地田野。天地间,色彩鲜艳明朗,天窗被打开,阳光射下来,祁一安看看身边的女人…长发微卷,蓝色的墨镜,白皙面容…红唇…像晃动的影片。 车行至她们租的小别墅,停下来,祁一安人还浸在影片里。秦若水捏捏她的脸,“到啦~下车看看我们的小房…”子… 话没说完,两瓣微凉的唇就贴了上来,径自吞了她还想说的话。 祁一安带着不真实感,细细吻她。秦若水稍微有些讶异,随之闭上眼,边笑边回吻她。太美好,以至于不太真实。 … 她们租的独栋小楼在一个海边的小村,小村离J岛最大的城镇不远,沿海边步道走过去几十分钟可达。那是一个二层米白墙红瓦小楼,周围是白墙、绿篱、木质栅栏交错围起的小院子。院墙上摆着一些花草盆栽,还有院内的树木藤蔓自然生长,溢出了栅栏,也漫上了那座小房子。深蓝天空下的小白房子倚着一棵大树,十分可爱。 她们走上二楼,卧室连着落地窗与玻璃门,推门出去是一个大的露台,也放着各种花草盆栽,还有从院子里长上来的藤蔓,露台上方一部分搭建了带帘的玻璃顶棚,很惬意。祁一安倚着露台围栏望出,能透过树间看到深蓝的海平面。 “怎么样,还满意吗?”秦若水从后圈住她,伏在她的背上,很温暖。 好好享受了一会,“嗯,真好看!”祁一安转过身,回抱住她。 两个人安静地相拥,在缓慢悠长的时间里,心底有什么在慢慢生长。西边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红。 “饿了没有?我们去小镇上逛逛,吃点东西吧?今天先好好休息。” “嗯。”她恋恋不舍地放开秦若水。 … … … 秦晔接到派去E国照看人员的反馈消息,情况恶化,很不乐观。加之现在变异病毒卷土重来,不能再放任秦若水一个人了在国外。他交代了国内的工作之后,果断安排了包机,亲自带着一队医护人员和设备飞过去处理。 踏入病房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几乎没有认出秦若水。 病床上昏迷着的女人,头发已经被全部剃光,带着呼吸面罩。面罩下的面容苍白憔悴,失去了生气,像是老了好几岁。身上几处插着引流管,几处依然包扎着,已经骨瘦嶙峋,触目惊心。这与半年多前才见过面的秦若水简直判若两人,秦晔一时无法接受面前的事实,扶着额出门冷静。 他妹妹从来都是神采奕奕、靓丽动人的模样,不可能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E国的凌晨已经是国内上午时间,秦晔接父亲的电话的手稍微有些颤抖,“喂,爸…” “小晔,小若现在怎么样了?”秦若水母亲着急先开口问。 “...” “秦晔!”秦巍林开口了。 “爸,妈…你们先冷静…小若的情况,暂时不太好…”其实是非常糟糕。 “是什么情况?” “目前还在昏迷…”秦晔不忍回想刚才的狰狞画面,“不用担心,我这边马上安排医疗专家做各种准备。” “好,务必,务必请他们帮助小若安全回国。酬劳不是问题。” “嗯…您不要太担心了…”秦晔挂断电话之后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走回病房,到秦若水的床边,凝重地沉眸看着秦若水微睁的无神双眼。 “秦若水,我是你哥。” “你听见了吗?” “不许死,不许死,不许死。” ... 秦若水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朦胧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无聊的白色电灯。偶尔能够转个眼珠看看周围绿色的帘。时间无比漫长,身体没有知觉,精神被漫无边际的空白时间折磨。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生不如死。怎样才能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影走到她床边。 她用力把眼球转过去,这次终于看到来人的面孔。眼睛勉强聚焦,那个人的面孔,凝重忧愁…秦晔?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死…,她尝试用尽全力向他求救,或者是求死。 指挥声带和嘴唇,就是发不出声音,哪里都动不了。快发声,发出声音来。 让我死,杀了我,杀了我吧… … “秦若水,我是你哥。” “你听见了吗?” “不许死。” “不许死。” “不许死。” … 不许死……秦若水猛地睁开眼坐起来。 几滴湿润落在手心,她发觉自己正泪流满面。又是一个夜晚,又做了那个无聊的噩梦吗? 好可怕。 擦掉泪,她回过身看枕边,却不见另一个身躯。人呢? 又抬头向露台望出去,天空已经有了微光。微微白光,深蓝色与纯黑色交融渐变,星月越来越淡。空气静谧,只有海风吹得树间有声。她看见女孩白皙的胴体倚在露台围栏上,反射着微光与月色。一丝不挂。 她一定会是一个很迷人的女人吧… 她已经是了… 秦若水倚在床头,侧身静静赏看。…眼前的场景,哪个才是梦? 见女孩的发丝被吹得越发凌乱,外面的风似乎变大了。秦若水起身拿起床上的毯子披上,推门走出去。 祁一安今天很早就自然醒来,她喜欢看清明爽冽的天空与海洋,它们给她一种身限于躯壳,心却处旷野的其妙心境。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她总在没有人类出没的场合感到愉悦自足。天地星辰,花草树木,或者是动物,清晰可爱地呈现在眼前。而人类个体与群体总是充斥着无法阐明的矛盾,那很不堪。她也说过,“在没有人与人交际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 祁一安沉浸在自己的空旷世界里,突然感觉到身后贴上一片温热而起伏的的柔软。随之后来的是一个女人熟悉的幽幽体香,是她。 祁一安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被突如其来的温暖骤然扯出自己的世界,又或者是,这个女人突然径自闯入了她的世界。 她本能地向后缩了缩,更是缩进了秦若水的怀里。秦若水从背后搂住她,与她肌肤紧紧相贴,然后伸手带过披在身后的毯子,将她一起裹在毯子里,严丝合缝。 祁一安放松下来,微微转头,脸颊贴上了秦若水搭在她肩上的额头,蹭了蹭。默默感受周身盈满着的温度,还有女人的躯体、发丝在背后的触感。安静了一会,秦若水轻柔慵懒的嗓音说: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时差…” … “一个人在外边站在,冷不冷?” “一点点。” 秦若水于是又紧了紧毯子,把她搂得更紧一些。 “现在呢?” “嗯…” 两人赤身裸体,在清晨的微光里,静静相拥。时不时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轻轻交谈。天空缓缓亮起,东方渐白。 祁一安陷在秦若水的颈窝里,轻声提议,“我们去海边看日出,好不好?” “嗯…” … 与她十指交握,迎着日出,走在海滩上,秦若水看向边上的女孩,好像不太真实。过于美好。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梦呢? 要怎么证明我们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 祁一安拇指轻轻在她指间摩挲。秦若水不再去想那些抽象深奥的问题,紧紧回握住她。 身边的这个人与此刻的感受只是存在就很好了。 她愿意认定这是真实的,那就足够了。 ----- The author: 昨天写完了,结果没保存下来,悲伤。 昨天也是刚和某个女人吵了一架,还是那句老话:单身生活,美妙如仙。 9 Chapter 9 秦星阑的名字是秦若水取的。那晚繁星满天,她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拂晓时分,夜将尽,星阑珊,渐隐渐稀。 秦若水自诩年轻的时候也算有吟诗作诗的雅趣,于是就取了谢灵运“鸟归息舟楫,星阑命行役”中的两个字给她命名,十分得意。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秦星阑从小就很像她,也和她最亲近。 2021年初,秦星阑刚满7岁了,听爸爸说她最喜欢的小姑姑要回来,兴奋极了。秦家终于得以在北京迎接暌隔多时的小女儿从国外归来,一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月来,世界各地疫情反扑,国内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医疗资源有限的情况下,秦家也是花了巨大的代价。 “到大门口了”,秦晔的妻子徐舟看着监视屏说,“小星不着急哦,马上就能见到姑姑了。” “快点快点!”秦星阑四处蹦跶。 秦巍林对这个小孙女和对他小女儿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宠着任着,宝贝得不得了。跟在她后面护着,就怕她摔着,笑眯眯地说,“小星等等爷爷啊…” 一家老小团聚的氛围十分温馨。 “爷爷,我昨天晚上梦见小姑姑了!”秦星阑睁大眼睛抬头,小手扯住爷爷衣角。 秦巍林看着那个白里透红的小嫩脸蛋,俯身把她抱起来,“梦见你小姑怎么了?” “梦见我长大了!小姑生病了,我照顾她。”她无比严肃认真地说。 “呵呵呵,对小姑这么好?”秦巍林被她那副小模样逗得开怀大笑。徐舟在边上笑说,“是呀,这孩子和小若那么亲,有时候都怀疑是小若亲生的了。” “妈妈吃醋了”,秦若水母亲钟敏也笑着用手梳了梳她的头发,“小星快去安慰安慰妈妈”… 这时门开了,秦晔轻轻推着秦若水进门。 “啊!小姑到家了…”秦星阑让爷爷把她放下来,笑着叫着跑过去。 一时间,正其乐融融的空气却在众人看到秦若水的那一刻瞬间凝固了。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已经可以闻得见饭菜的香,那原本应该是安心幸福的味道。只剩电视还在播报海外疫情,显得空气格外寂静。 秦巍林原本的笑容停留了一瞬,即刻皱眉冷凝起来。钟敏慢慢走过去,“小若..?” 秦若水没有回答。 秦星阑依旧跑过去抱住秦若水的腿,大声唤她,“小姑姑!”。抬起头看她,眼神里却有了些担忧…小姑姑今天怎么了… 秦若水垂着眸,眼神空洞地看她。没有启唇。 秦晔深呼吸,和徐舟说,“老婆,带小星先去楼上玩吧?”秦星阑被抱起,头还是恋恋不舍地回头望,疑惑而担忧地注视秦若水。 见她被抱走后,秦晔迟疑了一会,低声安抚秦巍林和钟敏。秦若水依旧沉默。秦巍林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女儿,半晌说不出话。钟敏却已经红了眼眶。 “爸妈,先冷静一些,坐下来休息,…咱们慢慢说,好吗?” … … … 岛上的时间流速会比外界慢一些。上岛后的这几天里,外边的世界新冠变异病毒又是四处肆虐,每日报导的确诊人数都在增加,E国难以幸免,L市面临再次封城。J群岛在大洋中心原本就几乎与世隔绝,现在准备关停了仅有的一根航线和几个码头。 这种情况果然出现了,祁一安暗叹自己真是聪明。可早知会如此,还是跟着这个女人来,真是傻。 在这种桃花源似的境况里,人们的生活相形之下出奇的平静悠闲。该吃吃该玩玩。 祁一安很喜欢这种恬静安然的小民生活,这也是秦若水所乐见的。在这一点上她们很相似,比起大国荣辱、人类存亡,她们更在乎小民悲欢。 可她现在在群岛博物馆里,可以说是坐立难安。或者直观地说,坐如针毡,寸步难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光阴似箭吗? 祁一安强忍着又痛又痒的不适感,站成A字形,愁容满面又哭笑不得地给秦若水打电话。 “喂,秦若水。” “喂...honey~怎么啦?”哟,这小孩不叫姐姐了? 秦若水刚起床没多久,打算去镇上买点食材,晚一点下厨。小朋友今天早上自己醒得早,没陪她睡懒觉,自己坐了小公交到隔壁小村去参观群岛博物馆。 Honey…祁一安来不及细品,慌乱开口,“那个…um…” “嗯?”秦若水一边涂防晒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那个……唔…” “说。” “呜呜呜啊…哈…” 秦若水听那边突然哭了起来,不,好像是又哭又笑,觉得奇怪,“怎么了?说出来啊。” “那..那你不许笑我!”带着哭腔。 秦若水马上开始笑,“嗯~我不笑你~” “昨天晚上你说..你说那个地方..就是下面…,shave(剃毛)了之后…你…口起来…aura(氛围)会更好一些…” “哦~对。”秦若水笑得更快乐了,忍住不笑出声。 “于是我今天早上洗澡的时候就…shave了…”祁一安羞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哦?真棒~然后呢?” “然后…然后…”祁一安捂住脸…“然后它现在就很扎…呜呜呜…扎得我好难受啊…呜呜呜” 秦若水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亮的笑声此时在祁一安听来就像那一根根小碎毛扎在那个敏感部位。她悲惨地嗷叫出声,蹲下身去。蹲下的那一刻,那里又是一阵酸胀痛痒…啊!上帝啊!什么滋味… “不许笑!”超级凶! 秦若水整理了一下情绪,“咳”,憋着笑说,“好好好,不笑你。那怎么办呀?” “…” “你应该就是没shave干净。”秦老师指导,“要用那种自带润滑的刀,从根部,逆方向…” “我就是这么做的,呜呜呜…但是就是会有小根部剃不掉..我的发质向来粗硬的…” “那怎么办,你现在在哪里啊?什么时候回来?” “呜呜呜…你…你能不能…帮我…”祁一安好无助,她是唯一能在这件事上帮她的人了… “噗…那我…怎么帮你呀?”明知故问! “...” “你先回来?让我看看?” “不行……我..走不动路了…太扎了!” 祁一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每走一步..就像是…在针板上摩擦…啊啊啊…” 早晨出发,走到现在,她觉得那里已经被刺激地滚烫发红了…不仅是走路,仿佛任意一个姿势都不能自处…她一个少女,现下一行一动,颇有垂垂老矣的沧桑感… 尤其折磨的莫过于走楼梯和…上厕所…她太难了。 听她声泪俱下的泣血哭诉,秦若水捂着话筒笑得直不起腰。 “哎,好可怜啊~那..我去接你吧?不过还要去买个菜再回家…你先忍一忍哦?” 怎么都好,快来救她。祁一安只想埋在某个36D大胸里大哭一场。 … 秦若水悠悠闲闲开着车去博物馆捡回了她家的小动物,然后慢悠悠的逛了超市,给受伤的小动物买了罐牛奶,又买了两块牛排和一些蔬菜水果。祁一安今天没法陪她逛,一个人逛超市竟然有些寂寞。 祁一安坐在车上倚着车窗,专心静止,不动如山。生怕呼吸重了一点,起伏传到那里又给她一阵酸爽… 秦若水的车停在海边的停车场,留着窗给她透气。她用手支着头,小心转头望向窗外的大海,无论什么时候,对着大海,心就会安宁下来。 好事的海鸥突然停在面前的围栏上,吓得她虎躯一震,震到那里…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手机上突然有电话打进来…强忍着痛痒,祁一安接起电话:“喂..” “安安,你有没有接到使馆的通知啊,这一次包机撤侨你打算回去吗?”邹易北在那头语气关切。 撤侨?哦,突然想起来岛外的世界已经因为疫情草木皆兵。 “啊..我没有诶,我现在在J群岛。” “???wat???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跑到什么岛上去了?什么时候?和谁啊?”邹易北不可思议连环问。 “哦..上周…就是和上次酒吧见的那个女人…”祁一安老实交代情况。 “...”邹易北在L市的妖风里风中凌乱,“呃…” 又一次被她惊得无话可说。祁一安自从遇到了那个女人,就好像走上了越来越狂野的道路。 L市学校已经停课,即将封城,E国医疗政策环境差,留下指不定感染了也得不到治疗,邹易北决定赶紧回国。匆匆交代了祁一安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收拾东西去了。 车门被打开了,秦若水将东西扔到后座,拍了拍小动物的脑袋。 “走吧,我们回家。” “嗯。” ----- The author: 众所周知,祁一安是一个坚韧的孩子。 本周写得最艰难的一篇文章大概是名为《优秀毕业生自述》的申请材料… 10 祁一安畏畏缩缩站在浴室里,秦若水推门。“你不许进来!”超凶! 秦若水觉得好笑,“哦,不让我进去还要我帮你?要不你自己来?” 自己来就自己来!祁一安拿起挂在墙上的润滑剃毛刀..想起她已经自己来了无数遍了,可还 是现在这种惨状… “嗯…那个…” “我进来了啊?”秦若水一本正经,心中暗笑。 “...哦…”祁一安超极不情愿。 秦若水走进来看祁一安畏畏缩缩的样子,太好笑了,像只小老鼠。于是她叉起双手,淡定地 看她半晌。“脱!” 祁一安抱住浴巾,望着秦若水的胸,微微皱眉不说话。 王小波《红拂夜奔》里的王二就用米兰·昆德拉小说里人物的口吻对同居女人说话。 昆德拉说的是:“take off your clothes”。王二说起来就简短得多:“脱!!” 秦若水说起来就… “我帮你脱~?”~ … “你转过去!” “我不转。” “哼!那我转!”… 秦若水快被她笑死了,又变成小鸵鸟了? 磨磨蹭蹭脱光之后,秦若水看着她还挺满意的。她要干嘛…祁一安在强光浴霸下有点发热。 秦若水伸手扎起长发,掀起短袖下摆,脱去自己的衣服…卸下自己的…所有衣物…赤身裸体的时候…依然这么自信迷人不要脸。 她伸手捞过小鸵鸟,把她拎到淋浴间。 祁一安束手束脚地用手臂遮挡住私密部位,呆呆望着女人在淋雨头下的模样,受着从女人身 上溅到她身上的微烫水花。 秦若水没管她,挤了些沐浴露,揉出泡沫。在身上搓揉的动作像在雨中舞蹈。 祁一安准备继续发呆时,秦若水把她拉到淋浴下,仔仔细细地将揉出的泡沫抹到她身上各处。 帮她轻轻搓了搓。 润滑柔软的触感…祁一安热起来,上前抱住她,每一处都想与她相贴。好滑..好柔软..好湿.. 秦若水莞尔一笑,由着她泰迪抱着,继续给她涂泡沫。 祁一安搭在她肩上,整个人都软了… 软绵绵地洗完澡之后,秦若水伸手扯过大浴巾,将小鸵鸟整个裹了进去,扔到书房的沙发上。 “在这等我。” 祁一安安安心心地像个襁褓中的婴儿等着,回想刚才在浴室里..秦若水的两个峰峦之巅轻触、 摩擦着她的两个小丘…抬头看她时…她的笑… 嗷!这也太骚了吧! 秦若水掀开她的浴巾,手中已经多了润滑和剃刀。干脆利落地说,“腿分开。” …啊啊啊啊啊啊来真的啊??? “啊?不要啊…” “乖,分开。” “可可可,这也太太太羞耻了吧!” “你说让我帮你的。” “啊啊啊..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哪里我没尝过?” “...”祁一安重重地捂住脸。趁她还有脸可捂。秦若水动手分开她的腿,又去书桌上找来眼镜,戴着眼镜好好端详了一阵。俨然一副学者模 样。 祁一安感觉自己在手术台上..还是在屠宰场的砧板上。 秦医生伸手摸了摸那处的细小短毛,“嗯,是有点扎的。” “呜呜呜...”祁一安这一整天的苦楚折磨,加之现下的窘迫羞耻,一下子鬼哭神嚎起来,“啊 呜呜呜呜呜…” “安静点,万一吵得我手滑你就惨了。”秦若水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刮了。 凉凉的..滑滑的…祁一安咬住手指不吭声,五官都皱在一起。 等那种感觉到达更深处更羞耻的地方时,祁一安羞耻心崩溃了。 “啊!秦若水!…我!二十年的…呜呜…老脸…今天就在你这里…呜呜呜…全部丢光了!呜 呜呜…” 秦若水态度极为专业,她抬起头来,用手背扶了扶眼镜。笑着吻了吻祁一安羞红的小脸,“什 么老脸,我看不是还很嫩嘛~” 继续。 祁一安虽然死死捂着脸,但她连那里都似乎能感受到秦若水专注的目光。每一寸目光都惹得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想一些别的东西”,祁一安开始自言自语,“你想啊…邹易北!邹易北那个精神分裂病 人,上次我和她吵架是因为我们争论高级的思维究竟应该是什么形态的,我觉得大繁至简, 终极的思维应该是归于简单明朗。而她却认为高级思维应该是一片混沌的…还有她觉得人类 活动是无法破坏地球环境的,就像上帝不会制造出一个能毁灭自身的东西,她把这种东西写 到论文里去结果被老师驳回还辩论了两个小时…”…祁一安从文学扯到哲学,再到社科心理 学,量子力学,从中文到英语到加泰罗尼亚语…… 秦若水看她自言自语的精神分裂模样,不觉笑得肚子有些疼。 … 邹易北打了个喷嚏,醒过来。诶?谁在想她? 在办公室里午睡,空调开得太低了吗? 话说…J 群岛…是什么啊,在哪里啊?她打着哈欠打开电脑搜索。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想到这个东西啊..好奇怪。 … “行了,”她拍了拍祁一安的小肚子,“起来走两步看看。” 祁一安结束嘟嘟囔囔,起来走了两步…啊,舒服多了…等等..还是有点,um… “嗯?还不行?”秦若水推了推眼镜,那我们换个姿势。 她让祁一安站着,一只脚迈到沙发上,单腿站立在地板上,然后她蹲下身去向上…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祁一安原地爆炸,更加羞耻了!!! 人生啊!啊! …终于真正意义上的“行了”的时候,祁一安已经放空了…大悲大喜,大彻大悟,万事皆空… 秦若水把她放到床上,祁一安疲惫地望向那个同样赤裸的女人… “怪我了吗?”秦若水垂眸,温柔地哄她,“对不起啦,不该让你 shave 的…别生气了…” “才不会..”祁一安虚弱地说,“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没关系。谢谢你帮我..” 秦若水调暗灯光,压上来,“你那里..”她又伸手摸了摸。 “经历了这么多,好像…很敏感了诶~” 她抚弄起来。祁一安闷哼了一声。一天下来,感觉那里早已经红肿,确实十分敏感… “稍微碰一下…就这么湿~”秦若水的唇舌已然来到耳畔。 …祁一安明白了,她今天必然是在极限上行走了… 气息与眼神都迷离慌乱了。秦若水微凉的唇下到那处,轻轻安抚她一天以来的痛楚…“啊~” 祁一安今天叫得格外放荡,方才的奇耻大辱已经让她现在无所顾忌。“嗯~” 秦若水好满意,她慢慢吻上来,“宝贝~今天好好安慰安慰你…” 她用身躯分开她的双腿,用自己的那处敏感部位在她的敏感部位处摩擦。一次,两次… 祁一安克制不住地将腿分得更开了…想要…好像要… 她的那里也好软..好湿…她低头看她们的那两处交融在一起,那种奇妙的触感,有抬头看那个女人,眼神迷离而玩味地看着她浅笑。好享受。她…好…骚…啊… 祁一安如痴如醉地看着她,下身本能地迎合她,终于不顾一切地吻上去。不想放过她的任何 一个地方,想把她的全部都融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就喜欢她骚… ----- The author: 庆祝 5.20~ 突然接到通知接下里 10 天内要考完所有 final 和 papers,在那之前更一章吧。 《优秀毕业生自述》被敬爱的教授建议修改得活泼一些…呃,最近文字所有的活泼都用在写 小黄文上了吗? 11 人类而已。 Chapter 11 毕业后,邹易北现在在这家基金会实习,其实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只是因为她父母再也看不下去她在家里蹲下去了。邹易北家里的产业倒也够她家里蹲,没事时不时做一些自由职业翻译,她想慢慢摸索未来方向。 不过爸妈的期望却很有负担,邹易北可以一辈子吃家里的,可家里的医药企业不能没人管了。从小被管得严,她一向优秀却焦虑,只好先找了个实习,一边按照母亲的安排准备明年去美国深造。 “J群岛,孤悬在太平洋东南部的小群岛。位于南纬X°X′,西经X°X′……当地气候温和,年平均气温为…岛上最高点海拔…土地肥沃,盛产水果和蔬菜…海岸线形态多样,滩涂,沙滩,悬崖……” 邹易北上班摸鱼,浏览网页搜索关于J群岛的各种信息。 并不是着名的旅游胜地,相关资料不多,也不记得从哪里了解到过,邹易北脑中突然蹦出这个群岛的名字,她自己也觉得奇怪。看了一会就关了网页,怕又被领导抓到在摸鱼。 不过,深蓝海洋边上垂直的白崖…真的蛮好看啊。邹易北心想,果然像是祁一安会喜欢的风景。那个人对海有着超乎常理的狂热,甚至在生病尚清醒时,曾半轻飘半郑重地嘱托她身后事。 “邹易北,如果我比你先死了,被烧成灰,你帮我把骨灰撒到太平洋里啊,顺带捎上一本脂本《红楼梦》好吗?”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在哪里烧纸?” “你看海就行。” “哦,那我直接对海咆哮。”她当时想了想,“但是你的密度会变得很低欸。” “倒是找你会比较方便,考虑到海水相通,在哪的沿海召唤都行吧。” “你要看洋流。”祁一安当时声音已经很嘶哑,还是笑着和她开玩笑。 “我怎么知道你在哪一段洋流?要同位素标记一下吗?然后每年顺着洋流找你,顺便旅游。” 要不是她们俩狐朋狗友惯了,上述都可以成为标准告白用语了。 19年起,天灾人祸发生不少,人生沉浮无法避免,是一无所有,希望又绝望的两个年轻人。 这两年祁一安几度近乎死去,邹易北在她还能偶尔清醒时,把“墓志铭”都准备好了,念给她听: “你在海里,几乎每一片天空都将成为你的 和咸鱼,以及不咸的鱼一起 活在天空的倒影里” 真是诗意得要死,又荒诞不恭,邹易北要是祁一安的type,她大概真该爱上她了。 但是,话说回来,邹易北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到J群岛,又突然想到祁一安呢? 似乎凭空出现,毫无关联,却又理所应当。 ----- J群岛孤悬在太平洋东南部,海岸线曲折多样,既有平滑柔顺的沙滩,又有陡峭的海崖。岛上既有高耸的死火山山脉,又有平原树木。每日潮汐起落,滩涂时隐时现。几处岸边礁石上筑有灯塔,还有几处海边城堡,退潮水位低时可以走过滩涂与礁石登到堡垒上,水位高时路就淹没在水下了,进退都需要乘船。 这里的景色可能称不上足以艳压那些耳熟能详的旅游胜地,在大洋万千诸岛中也说不上最为奇特绝伦,但在祁一安眼里已经足够了。它美得恰到好处,恰到好时。 秦若水周游各地,对于旅行的审美阈值更是已经很高了,对她来说这里也谈不上绝美奇景,她对海的感觉也没有小动物那么天然强烈。只是在此时,在此地,和这个人一起,使一切的平淡不再无聊。 祁一安对岛上有名的海角白崖期盼已久,之前在网上看到照片就蠢蠢欲动,加上秦若水的各种金钱美色诱骗攻势,才一咬牙答应她来了。 来到岛上之后,已经悠悠闲闲地晃过了半个月。和秦若水在这里,不像是那种行程紧锣密鼓的旅游,而更像只是平淡悠闲地过着小日子,许多景点都不着急去。 不知道外界疫情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岛会什么时候解封,面前仿佛有了漫如海洋般的时间。朝朝放荡思无涯的日子里,长安花大可不必一日就看尽了。 走马观花的生活最没有实感。 “下车吧”,秦若水带上墨镜,“应该是从这里走着过去哦” 祁一安背上包下车,翻看方才在不远处旅行小站拿的地图。 她们现在是位于一个平原草甸地带。举目望去,蓝天白云下,是广阔的草场,其中低矮的灌木与稍高的树木相隔,大地平缓起伏,不同层次的绿色交迭,点缀着一些白色的野花和发旧变白的木围栏。目之所及没有人类出没。 远处有稀疏一两座红顶小屋,近处只有在公路旁立着一小座退了色的电话亭,一个同样发旧泛白的木质小路标,一个似乎是刚漆过的鲜红小邮筒。祁一安此时脑海中自动播放起《断背山》的背景音乐,懒散的吉他拨弦。 “好荒凉啊”,脑内影片的女主角秦若水四处环视,心里暗暗想她老人家可能吃不消在这种地方徒步上悬崖啊… 可祁一安太喜欢这样的地方了,白皙的面孔在阳光下更加耀目,满眼能量。 哎,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啊… 公路边分出一条小路,地图上指引说要沿着小路走,过一座小桥。过桥之后便看见弯弯河水在茫茫绿原上蜿蜒流转,河流窄小清浅,兜兜转转,大体还是流向大海的方向。暂时还见不到海,她们挑了一条步道,沿着水流悠悠向前走。 祁一安走在前面,四处张望的兴奋样子又是秦若水熟悉的模样,探探寻寻的好奇小山猫。想摸摸它。秦若水伸出手,牵住她的小爪子跟上去。 指间的柔软让祁一安想起来要等等女主角,她回握住她,回眸一笑,自然地扣住她的手往前走。 秦若水的步子没她快,被拉着手加快步子,一时有一丝小孩被牵着过马路怕走丢的羞怯之态。 被祁一安用余光瞥见了。 第一次见她这么小女人啊~ 她于是慢下步子,举起秦若水的小手细细端详了一阵。 看什么呢,这个小孩儿。 秦若水刚想收手,祁一安落唇轻轻吻在她的手背上,爱不释手的模样。 嗯?秦若水愣了一瞬,低了低头。 更…羞怯了…~墨镜遮盖看不见她的表情,可祁一安能察觉到她的动作,很满意。 哈哈。 垂下手,牵着她继续慢慢走着。乡间的小路上多是泥土石头,路旁是些野草野花,虽然地势总体抬升起伏和缓,但对秦若水这种老年人来说,长时间徒步也不是那么好走的。这一路来去大概要几个个小时了。 “走不动的话,我背你哦。”祁一安没看她,握着她的手状似随意地说。心中有些小紧张。 秦若水又愣了一愣。叁十多岁的人了…让一个小孩背?…背?…啊,想想好丢人。 “不用了,我没那么弱”,想想不甘,又加了一句,“你这么个小身板,还想背我啊?” 祁一安身高与秦若水相仿,大概是由于胸前又囊涩,身形与她相比之下看着不太有底气。 “…嗯,我想背你。” 祁一安其实前几天就已经自己歪歪起来了。 “..让我背的吗?”弱弱转头看了女人一眼,祁一安活像她自己总是发的那张小狗抬头表情包一样,无辜可怜。 秦若水墨镜底下表情不明。 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着。 … “嗯,让你背..” 轻轻暖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婉转柔媚的尾音,令祁一安感觉好像被依赖着。 她的小女人牵着她继续走着,微微低头看她们相扣着的手。在温暖的阳光与迎面而来的轻软海风里,祁一安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 她停下来准备蹲下身。 “等等..”秦若水慌忙轻声说,“等我累了再说…” 祁一安握紧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低着头勾唇浅笑。 通向海洋的路上,原野起伏,像是女人呼吸着的胴体。路上的树木与白云都顺着海风被吹斜了。原野上蜿蜒平缓的水流边有水草和水鸟,远处有缓慢右移的黑白牛羊群,原上的鸟群时不时被牧羊犬惊起,呼得盘旋一阵又渐落平复,像一阵阵波浪。 天地间只有两只人类。 两人没有说话,不疾不徐地慢慢走,听着海洋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家人要是知道我有了一个二十岁的女朋友,一定又会对我很无语的。”秦若水看周身广阔的天地,漫不经心地说起。 她此前从来没提过,祁一安也从来没有答应过做她女朋友。一夜情的后续发展,没有想太多未来,也没有定义过关系。秦若水一早知道她只是来交换的,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就和其他所有人一样。 她一直不抱期望地快乐生活,可在习以为常的平淡绝望中,有了一点点,一点点的希望。其实有时折磨人的不是透彻的绝望,而是微眇的希望。 祁一安愣了愣。第一次从这个人嘴里听到“女朋友”这样的字眼,有些陌生,有些硌人。她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可能是下个月,或者是下下个月。出国以来追她的人不少,她从没有给过谁希望。 还是一脸纯净的笑容,她旋开自己水瓶递给秦若水让她先喝,“渴了吧?” 人与人之间本质是纯粹的,许多关系其实不需要被定义。社会的定义,与之伴随的界限、伦理、道德种种,反而会带来诸多困扰。亲人、友人、恋人,说到底都只是人类而已。 她是爱她的,祁一安想,这就已经足够了。 ----- 这两天终于忙得告一段落啦。 明天庆祝儿童节要继续更。 12 Chapter 12 海角白崖。 海声越来越近,祁一安的背轻微摇晃,秦若水伏在上面舒服地眯着眼睛。阳光明媚但不灼热,祁一安的温度总令她回想起小时候,像是趴在奶奶背上去幼儿园上学,很安心。 这个小孩好像还蛮可靠的。 顺着缓坡草地上的小路走着,现在已经可以穿过平原看到对面的悬崖了。 原来她们之前所处的平原其实算是河谷地带,河谷两侧是平直和缓的高地。从河谷这边的高地望过去,那边的草地在垂直的雪白悬崖处截然而止,大地雪白利落的切口让祁一安觉得它像是某种用刀切过的奇异奶酪。 小河在地处平原上蜿蜒,到了入海口变得平直宽阔,流过的米白色沙滩,注入浅青的蓝绿色海水中。再向前走了一段,对面的延连白崖可以已经一览无余。景色灵秀而壮美。 到了最好的观景点,祁一安把秦若水轻轻放下来。“累了吧?”秦若水笑着把包放在草地上,取出水递给她,“休息会儿吧,下次别逞强啊~” 祁一安就地坐下来,接过水咕咚了几口。喝得急了,唇上的小绒毛上挂了些小水珠,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她看着蓝海与白崖有些发愣,太美了。 秦若水看着祁一安与她身侧的景色也有些发愣,好美。 “慢点喝”她揉了揉祁一安顶着的的米白色渔夫帽,慢慢凑近,将小水珠们一点一点吻去。 祁一安乖乖地由着她吻,舒服地合上眼睑,阳光是橙黄色。秦若水又是红唇。好喜欢。她陷入秦若水的颈窝,嗅着她的发丝与体香,悄悄吻她雪白的脖颈。 秦若水搂住她,腾出一只手摘下墨镜,侧着吻她的耳垂,又轻轻咬了咬。耳边温热的吐息里,秦若水的手悄然由祁一安的衬衫之下滑入,柔柔地抚上腰侧,手指数着肋骨向上轻攀,惹得她痒痒的。祁一安低头像颈窝深处蹭了蹭,有些害羞。 柔软的手悄悄抚上祁一安胸前一处浑圆。指尖若有若无地打起圈,上到山丘顶上的小花苞。祁一安气息紊乱了。 合着眼感受橙色的阳光,肌肤的触感使她有些眩晕,她听见女人在耳边轻声索求:“我的..小动 物..”… “…嗯?…” “我想…要你…” 在…在这里吗?…祁一安抬起头来,刚想开口,嘴唇就被她最爱的红唇堵上了,“在…” “嗯..在…在这……嗯…”祁一安被吻得说不出话… 她忍不住极尽所能地回应她,她想要,她就想把所有都给她…她与她唇舌交缠,由回应渐渐变为了主动,主动探入秦若水的领地里,舌尖滑过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抚弄女人的舌尖。 秦若水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好像在嗔怪她这么快就扭转了主动地位。祁一安松开她片刻,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气息交融,心里痒痒的。 她不管,她想侵略,她想要女人为她喘息。继续入侵秦若水的唇舌,身躯缓缓倾去,将秦若水压在身下,手抚上她胸前的饱满。她们互相挑弄着胸前的花蕊,秦若水的气息比她更乱了。 今天她要秦若水做她的小女人。 祁一安一边吻她,一边用手一颗颗解开她的衬衣。秦若水抬手勾住她的脖子,将她的小帽子摘下。正当祁一安打算将手伸进那里的时候,突然却感到有什么在拉扯着裤脚。 不理它,可拉扯的力量却越来越大,祁一安穿着中裤,膝盖附近能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到了她。 啊!…真是的! 没办法,只能回头看去。 ??? 秦若水也跟着她的目光抬身望去,一瞬间哑然失笑。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只小奶狗正在奋力扯着祁一安的裤脚。祁一安哭笑不得,支起身来用手揉了揉小奶狗的头,想给它扯开。可小奶狗好像就是缠上她了,就是不松口。 她无奈地回头向秦若水望去,可怜巴巴。秦若水坐起身来,手背搭在额头上,对她无奈地笑起来。没办法了。这个地方看不太见人影,谁知会突然冒出来狗影。 “哎”,秦若水无奈地笑着说,“那你就处理一下你的小动物朋友吧… 我去吃点东西,饿了吗?”她打开祁一安的背包,出发之前准备了一些食物放在她的包里。 祁一安又哭又笑地揉那坨坏她好事的小奶狗,终于把它扯下来,举在手里骂它,“你这个臭小狗,哪里冒出来的?” 小奶狗相当无辜,瞪着圆眼睛望着她,咧着嘴一边哈气一边时不时歪头望向秦若水。狗狗的毛发是灰白相间的,亮眼周围到耳朵都是灰色,到了身上就像奶牛一样灰一块白一块了,小尾尖是一点白。难道是它是边境牧羊犬吗? 为什么会一个狗出现在这里啊,主人呢? 祁一安抱着狗狗站起来四处望,不见人影,也不闻人声。四周也没有牛群羊群,更别提牧羊犬了…真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过来吃点东西吧”,秦若水唤她,拿出湿巾和洗手液给她洗手,然后递给她一块蟹肉叁明治。 祁一安把小奶狗放到一边,接过纸巾,那小奶狗就径自跑近秦若水把头搭在她的大腿上,好不亲昵。过了一会又满脸乖巧地蹲在秦若水面前看她手里的食物,不停摇尾巴。 哈哈哈,秦若水愉快地笑了起来,她稍微有些怕狗,不过见这么一小只也没什么攻击性,就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给它一点叁明治里的金枪鱼肉和一点水。 祁一安看着他俩那个样子,不禁怀疑这只可恶的小狗扯她裤腿就是为了亲近秦若水…啊,好酸啊。她扁了扁眼,拍打小狗的屁屁惩罚它,“让你突然蹦出来…”坏了我的反攻大计… 秦若水见她那个小心眼的样子,“噗”地一声笑得更快乐了,“好啦,你看它多可爱啊~” “是不是?我们……噗噗?”她伸手逗逗它的小下巴。噗噗舒服地眯眼。 “噗噗?”祁一安一脸狐疑,才几分钟?她连名字都帮它想好了???还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呢……这个女人真是…对人对狗都那么自然勾搭的吗… … 吃完后,他们沿着悬崖边缘的小路走去海角。崖边只有泛白的小木牌标识是“Cliff Edge(悬崖边)”,然后有个小箭头指了指海角的方向。 噗噗屁颠颠地黏着她们走,一点不见外。 悬崖边小路的两旁开满了黄白色的野花,更靠近悬崖边缘的地方是淡紫色的,星星点点。视野中,悬崖下的蓝色海水逐渐变深,海天相接的地方可以看到J群岛的另一座岛屿也有着醒目的白崖边缘。 这是J岛的最西端的海角边,在深蓝的海水中,尖细的陆地延伸出去,非常突兀的屹立着几座崎岖不平的尖顶白垩纪岩石。岩石排列呈直线,像是刀锋,千万年来的海水腐蚀,使得他们与海岛分离。 雪白耀眼的岩石、泡沫翻涌的蓝色海水以及无边无际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蔚为壮观。最深入海洋的那一块,在边缘筑有一座红白相间的灯塔。 秦若水抱起噗噗,怕它乱跑掉下去。祁一安跟在后边,怕秦若水掉下去。 走到了安全的地界,立着一把巍巍欲坠的旧长椅,和这片区域所有的木头一样已经泛白。椅背上磕着几行英文,祁一安俯身细看,发现是一首诗。 Look, stranger, on this island now The leaping light for your delight discoveries, Stand stable here And silent be, That through the channels of the ear May wander like a river The swaying sound of the sea. from On This Island by W.H. AUDEN (看吧,陌生人,现在在这个岛上 跳跃的颜色是你愉悦的发现, 在这里站稳 别说话, 通过耳道 可能像河一样游荡 是大海摇曳的声音。 来自《在这个岛上》 W.H. AUDEN) 她在长椅前的草地上坐下,望着眼前的景色发怔。秦若水放开噗噗随它野去,坐到祁一安身边身边,陪她静静地看。 灯塔左侧,有小小一泓海湾,海湾湛蓝静美。太平洋奔腾的风浪到此音灭声消。 秦若水覆上她的手,轻轻将头倚在祁一安的肩上。时不时仰头在她的脸上轻啄一下。 祁一安怔怔地脱下外套铺在两人身后的草地上,然后抬手抚上秦若水的脸,一言不发地吻上去。 边吻边褪去秦若水的衣服。 方才被打断了,自然是心里不甘,那里也早已湿润难耐。 她想要她,现在她要变本加厉地要她。就现在。 ----- the author: 儿童节快乐鸭! 下一章注定是要被屏蔽的,希望能够明天就写出来。 (此处淫荡的笑声) 13 这一章需要一点小小的说明: 此前我在国内网站发文的时候审查过于严格,对于有肉的部分完全不允许,以至于删减了许多。上周决定把文搬到这里的时候发现13章完整版遗失了,原本这是一章我很喜欢的,基本全是肉的一章。由于一直没能找到之前的完整版,只能把删减后剩下的残羹冷炙放上来,实在伤心。不好意思啦,我的野生小读者们。 Chapter 13 海角白崖(2) 祁一安探入秦若水的红唇,温柔地在她的深处肆虐撩拨。秦若水回应不暇,暗自有些吃惊。小朋友从没有这样主动过。 秦若水抬手抚摸着她的发丝与后颈,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祁一安的背景是蓝白云,阳光透过她的身躯暖暖地映在秦若水的身体上。 “慢点~急什么?”秦若水勾唇埋怨她,又抬起身吻了吻小动物,“都是你的..”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祁一安在秦若水口中激烈地索取, 青天白日的,在荒郊野外这样xxxxxxxx,连秦若水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回过神来,“不会..有人吧..?” 祁一安没有顾得上说话, 水果然越来越多,秦若水身下的快感汹涌向上,挤开了脑中所有顾虑,经不住叫出声来,“啊..嗯..”“嗯…宝宝…呃嗯…” 秦若水被激烈地动作冲击得有些恍惚,她合上眼睑,感受阳光的橙色与身下的强烈触感。啊…活着…是活着…是真实… “我的…嗯…小动物…好喜欢…” 祁一安起身堵着她的唇, “啊…”秦若水的抑制的娇声在她的唇边震动。祁一安变本加厉,一鼓作气将秦若水送上云端。 脑中像是一瞬间烟花绽开,两人一齐xxx。 秦若水闭着的眼睑微微睁开,看见自己阳光下的小动物汗涔涔的清秀面容…身体中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离一般,软软地摊在衣物上喘息。小动物定定地看着女人同样汗涔的精致面容,微微阖眼,被女人的搂住后颈,跟着倒在了她的身上喘息。汗津津的肌肤xxxxxxxxxxxx ,被温暖海风吹拂,很是凉爽。 秦若水搂着自己的小动物,感受着她的重量,心满意足地将头钻到她的身下。 她感到耳边一阵温热的吐息到来… 年轻女孩的声音微微喑哑,喘息着,“我爱你”… 她愣住了。接着一股暖流由胸口涌遍全身,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暖流上到眼睛,使她的眼眶一时都有些湿润了。她摸索着紧紧搂住女孩xxxxxxxxxxxx… …轻柔喘息着,“我也爱你”… … 秦若水侧着将祁一安搂在胸前,伸手扯过衣服盖在两人的身上。 两人合着眼静静相拥,浅浅地小睡了会。 噗噗不知道又从哪儿冒了出来,见着两只人类衣衫不整地相拥而睡,四处嗅嗅,跌跌撞撞地爬到祁一安的身上趴下,也陪她们睡起来。 再醒来时,夕阳已经渐渐西下,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起身准备回程。 秦若水方才被欺负得更是无力了,只好又微微红着脸伏在祁一安的背上让她背了一段路。噗噗就跟在祁一安的脚边迈着小碎步蹦跶,一点不见外地跟着她们上了车。 “我们拿他怎么办呀,小朋友?”秦若水一边开着车,一边偷瞄着祁一安抱着噗噗使劲揉,“要到哪里去找他的主人呢?” “...”祁一安不说话。 等红绿灯的时候,秦若水转头,这才俨然看见两对相似的无辜小动物,眼神满怀期盼地看着她……可怜楚楚… “...”她无语又无奈地抿唇沉默了半晌,“不行。” 启动汽车接着开,… “...”,偷瞄一眼,旁边还是那样的灼灼目光。 “…” “好了,..别老看着我了…我知道了…那你得负责照顾他啊…” “耶!!!” “嗷!” 两只小动物一齐欢呼,秦若水感觉自己脑子一定是瓦特了。 啊,好麻烦啊,一只小动物就已经够麻烦了。一只小动物就是一份责任啊,她最讨厌责任。 …算了…看在她今天表现这么好的份上… “请你吃大餐好不好?”,一天的高强度运动,两人早已饥肠辘辘。 “耶!!!” “嗷!” “再去找个宠物店给他做个检查洗个澡..” … 没办法啊..责任既然来了就得承担了… 谁让她爱她… … ----- The author: 害,ghs的技术还需要再提升!提升!提升! 祁一安小胖鱼第一次反攻,还是要中规中矩一点比较好吧?期待她日后的技术成长ing! 14 Chapter 14 噗噗被鉴定是边牧串拉布拉多的混血小狗。 秦若水无奈地荣获狗妈妈的称号。虽然是祁一安坚持带他回来,可噗噗似乎尤其喜欢黏着秦若水。 这小色狗闷骚模样倒是像极了祁一安。 “他这么小,平时应该给他吃什么?”秦若水揉揉噗噗的小下巴。 祁一安坐在电脑前煞有介事地找相关文献。 秦若水抱着噗噗走到她身后, “吃奶吗?” 祁一安转头就找秦若水的奶… “色狼!”秦若水惊叫着用手抵着她的头,“不是说你!” “是他!”她嗔怪地把噗噗扔到祁一安怀里,“你自己搞定…我..做饭去了…” 这小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情了..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祁一安呆呆地揉揉脑门…她现在怎么这么良家妇女了,呵,虚伪的女人… “只能我吃,你不许,知道吗?”她低头恶狠狠地警告噗噗。 一只小狗,也想和她争宠。哼。 … “喂?”,秦若水把大虾放入烤箱之后接起电话,“哥,怎么了?” …“现在在J群岛这边”…“对”…“度假嘛~”… ..“这边还好啊,封岛了,没有感染”…“国内怎么样?” …“哦…” “嗯” “爸的意思是等过段时间疫情好转一些了,让你把E国那边业务安排一下,然后尽快回国。”秦晔传达道。 “…”秦若水揭开锅盖搅拌她的乱炖,“最晚什么时候?” “你也知道爸不喜欢拖,现在国外太危险,你还是得尽快。” “…知道了”,她把芦笋放进锅里焯水,“好了,我先不和你说了,正在做饭。” 噗噗跟着祁一安走下楼,安安静静蹲到秦若水脚边,看祁一安从背后轻轻搂住她,头搭在她肩上,“好香呀!” 她好喜欢看秦若水做饭。 “那你待会儿多吃点~”秦若水笑着捞起芦笋加了些酱油芥末。 “哪次不多吃?跟着你都胖了不少”,祁一安埋怨道。 “芦笋为什么要加芥末?” “我妈就是这么做的,我感觉还蛮好吃的。” “好了,你帮我摆桌子,好不好?” 日子要是能就这样平淡安适地过下去该多好啊…这几个月来,与小朋友相识相处,有时已经会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饭后她要祁一安牵着她散步,一起去超市给她买牛奶,给她做饭,吃西瓜的时候要准备两个勺子。 可到底也还是要走的吗? “小朋友,你们学校、爸妈那边有什么安排吗?”秦若水给她夹了个大虾。 祁一安想了想,爸妈是希望她当时撤侨的时候就和邹易北一起回去的。不过她从小是不听话惯了的,还是跟着这个女人来了。英国学校那边学期已经结束,北京那边也不知道延期到什么时候开学,再开学也就快毕业了。至少要赶在毕业之前回去。 “怎么了?” “你今年大四,要毕业了吗?” “嗯,正常的话七月毕业,不过因为疫情现在也不确定了。” “毕业了打算做什么?” “想要出国读研的”,祁一安咬了口芥末芦笋,“真好吃!” “哈哈,那你多吃点。”秦若水笑着抿了口红酒。 “...去…哪里留学?” “Um…没有确定诶…有几个国家都打算申请试试,N国和A国都要申的,对H和I国也很感兴趣。” “...不考虑再来E国吗?这边C大和O大都很不错的。” 祁一安垂眸慢慢喝汤,听出秦若水与其中的一点点,一点点期待。 她其实真的不喜欢E国,并且实在讨厌L市,从它臭名昭着的治安到昂贵的所有价格。唯一留恋的只有… “有可能的。我会申请试试。”祁一安抬头笑道,“太好喝啦!” 秦若水笑着又给她盛了一碗,“那就好。那你多喝点。” “不过…E国的留学和工作政策都非常不友好呢,我以后想在国外工作的话,可能其他国家会友好一些…”祁一安接着埋头吃。 “...”秦若水喝了些酒,沉默了会.. 噗噗扒着秦若水的裤子想吃东西。 “可你在那儿…还有我呢…” 尾音渐低,低得几乎听不见声。祁一安却仿佛闻见一声惊雷,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秦若水。她…是认真的吗? 她是会认真的人吗? 秦若水躲闪了她的目光,她稍微有些无措地转过头去,慌忙解释, “当然,这也得看未来具体怎么样…都是以后的事。” “我去喂一下噗噗。”她起身去院子里给噗噗添食。 人总是要走的,早晚而已。 她还太年轻,没有定性,说到底应该也不是能够长久的人。那她又在试图挽留什么…她自己说到底也从来不是能长久的人。 … 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因为疫情困在这里,早在来J群岛之前,祁一安就已经把E国那边宿舍里所有行李都收拾了。只是交换几个月她的行李本就不多,要回国的话,随时拎包就能走的。 “我们会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呢?”祁一安一如往常牵着秦若水的手在海边步道散步,十指相扣着,用大拇指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噗噗冲到前面的沙滩上刨坑。 海边日落时分,橙黄色的太阳染红了海平面上的天空,渐变至岛这边陆地以上的深蓝色,云彩微红带着阴影。海边有一群孩子在玩帆船,欢笑叫跳着,好像在庆祝童年时光的漫长。夕阳的橙黄慢慢变深变红,在海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寥寥几只海鸟归巢。 今晚她和秦若水都有些沉默。 “等会回去..吃芒果好不好?”秦若水没有回答她,转而提议,“冰的那种!” “太好啦!” 果然是小孩子,给她喂食好吃的就马上开心起来了。真可爱。秦若水搂过祁一安的肩,隔着头发在她的小脑袋上深深一吻。 祁一安恬然眯了眯眼,将头舒服地靠在秦若水的肩上。 “我去找噗噗玩咯?”她直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秦若水。 “去吧”秦若水笑着朝她摆摆手。 祁一安转身欲行,却又突然回来说道:“师父,我知你没甚坐性,与你个安身法儿。” 诶诶诶?秦若水正懵逼,祁一安伸出两只手按住她,以她为圆心,然后伸腿在她四周沙滩上划了一个圆圈,满脸神叨地和她说,“姐姐,你就待在这个圈子里别动,外面有妖精!” “我画的这圈,强似铜墙铁壁。妖魔鬼怪,俱莫敢近。但只不许你走出圈外,只在中间稳坐,保你无虞;但若出了圈儿,定遭毒手。千万,千万!至嘱,至嘱!” 她这才放心地朝噗噗跑过去了。 秦若水满脸狐疑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个小朋友瞬间代入孙悟空了吗?这是什么远古时代的梗啊哈哈哈,什么鬼。她望着那个背影忍俊不禁。 笑着在圈里坐下来,远远地看着两只小动物。 千万,千万…至嘱,至嘱… 时间要是能停在此刻就好了。太阳已经完全沉入海面,西边的深蓝天空上升起如雪白月,光线变暗。她在圈里安坐,看她的小动物们欢快地回到她身边。 ----- The author: 稍微忙完了一小段落,然而总体还是会很忙。好久没更我都忘了剧情应该到哪里了呜呜。 有点想开个乘风破浪的姐姐cp新坑,看看下一期有没有料吧!哈哈哈哈哈哈 15 Chapter 15 从J群岛飞布宜诺斯艾利斯转机。 秦若水转飞L市,祁一安转飞中亚再穿过整个欧亚大陆回国。 疫情期间航空公司和各国政策变化频繁,路途上人群情绪焦虑,两人带着口罩挤在中机场繁杂人群中几次险些离散。 又被挤散了,祁一安在机场的各种电梯、楼梯上下奔波找寻,试图连网给秦若水打电话,终于在一个瞬间崩溃,靠墙颓然坐下。 不论是不是走失了,总归就是要散了。 … 一路奔波劳累,时差混乱,秦若水累得有些神志恍惚。她缓步走到候机厅窗边无人的角落坐下,打开背包看着一盒白棉签在眼前慢慢又快速地变黑… 怎么这里的空气是怎么了,强氧化性吗?… 她定睛再看,似乎从黑中透出了些血色。 一定是过于疲惫,老眼昏花了。她扔掉棉签,闭上眼。 双耳耳鸣,充斥着噪声…是飞机发动机运行的声音吗…人声…医疗器械声… …小朋友说,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意思在西班牙语里是“good air(好空气)”的意思… 她在口罩下深呼吸… 都没来得及说再见就找不到她了。 … 还能再见吗? … … 祁一安是在不知多少时间后的某个凌晨抵达国内,浑身累到打颤,精神出走。当即被安排到市郊进行隔离,又是一段恍惚而不知所踪的日子。回想起来只有白色的墙面天花板,单调的灯,一如此前一直梦见的绝望日子。 十几天后,等她终于打到车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下车热浪滚滚的盛夏就迎面扑来。支撑着虚弱身体,她穿过两个热浪蒸腾的街区补办了被偷的手机卡,才终于回到宿舍。 路上似乎还有一个陌生女人拉着她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硬是加了微信说要后续联系。 管她呢… 好累好累。 她强撑着身体与精神扫除了床位灰尘就不顾一切地躺下了。 漫长的睡眠后再醒来是晚上,祁一安打开手机终于将网连上。 锁屏上跳出秦若水的短信,日期应该是她回到E国的时候吧…很久之前了。 … 回到国内熟悉的生活,一切重新慢慢步入正轨。 毕业年级的学生为未来奔波,大概是由于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又缺乏锻炼,或者是前些日子伤了神也伤了身体,祁一安很快又病倒了。临近毕业大病一场,又来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病得不识东西南北,答辩只好也取消了。 病中她似乎把感染新冠病毒的症状全部经历了个遍,反复抽血化验量体温,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咽拭子测试。意识晃动,半梦半醒间,祁一安隐约记得自己总和邹易北说自己大概是要嗝屁了。有没有进ICU,还是切开气管上了呼吸机呢。生死边缘又走了一遭,却什么都记不太清楚。 所幸最后还是迷幻地活了过来,莫名其妙地又继续着她的懵逼人生。 只是时差一直倒不过来,夜晚一直清醒到晨光熹微都无法入睡,睡着后至少也得到午后才能醒,像个黑白颠倒的深夜孤魂。 出院以后各种聚会不断,国外回来久别了,毕业季加上大病初愈,亲朋好友都想见见。 祁一安接起乔薪的电话。 “喂,祁女士~~~终于病好了吧~?姐妹几个聚一聚啊,早就说好了,就差你了。” “…码农?”祁一安皱了皱眉满脸嫌弃,“几个月没打电话越发嗲了啊你。” “害,这不是勾搭上我家南哥哥了吗”,乔薪一边打电话一边抬手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那下班之后见,到时候联系啊~姐妹几个都去。” 祁一安起床收拾了会儿,将宿舍里的东西搬到新租房子里。毕业后要继续读研,可国外的大学因为疫情开学也得延期。几个月的空档,她决定在北京漂着做些什么实习之类的。做什么呢? 邹易北下班后开车来接她,两人一起来到乔薪约的餐厅。 “哟,祁女士~你真是越来越瘦了,胸平得都快没了。”乔薪一上来就指着她的坦荡和邹易北的E杯大胸作对比。 祁一安扁了扁眼,看了看面前这个人骚里骚气的手指,还涂了娘里娘气的指甲油。 “哟,码农,”她抬眼看他,强忍着不表现出诧异,“你真是越来越娘了啊,如今是完全放弃做男人了吗?” 乔薪得意地撩了撩头发。疫情期间几个月没剪,正好顺了他这个伪娘的心意。“我可不是因为喜欢才这样做的哦~” “我喜欢”,赵小南在边上搭腔,顺势搂了一把他的腰。 祁一安惊恐地看了他们俩一眼,又满脸狐疑地望向邹易北。 邹易北无奈地抿抿嘴,闭上眼默认。 “我去!赵小南你这个变态渣男,渣女生渣多了现在来渣伪娘了???”祁一安情绪激动地大声问。 “什么伪娘伪娘,”赵小南按住她,“码农也可以是个小公主好不好。” “谁还不能是个小公主呢~”女装大佬理了理他的洛丽塔公主裙,“来坐下吧,看看想吃什么?” 毕业之后不在学校不用因为行为奇怪受处分,工作之后经济上也不受家里限制,他终于可以开始放飞自我了。祁一安还挺替他高兴的。 她看着菜单。想吃…大虾…芦笋…还有… 餐厅门被推开,两位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向他们走来。是她的两个室友,粱孟和卜娜娜。祁一安看她们俩好像越来越向贵妇的方向发展了。 “毕业照都没能和你拍成,咱们等会补拍一个啊!” 几个人叽叽喳喳闹成一团,谈笑打闹很欢乐。祁一安几杯燕京啤酒下肚开始加入他们胡扯,笑得面部肌肉有些酸。 好开心啊… 这家餐馆的芦笋没有放芥末啊… “我们可都听说了啊,祁一安,你好像在E国有什么风流韵事啊,来来来,说说!”赵小南起哄道。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这个家伙当时竟然都不愿意跟我一起撤侨回国!”邹易北抱怨起来。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 几个人七嘴八舌,吃完饭还被拉着去酒吧又喝了一通。 散场后回到家已经是午夜。 祁一安看了看手机消息,看见爷爷的未接电话。 秦若水的那条消息一直留在锁屏页上。 分开之后祁一安没有回复她什么,秦若水也没有主动联系。她向来是你不来我不往的。远隔着半个地球,有着各自的时间空间。各自的生活运转下去,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是前一段日子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却少了真实的感觉,像是一场梦。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另两个人的事。 … 最后一眼见到秦若水是在登机的时候,祁一安已经检了票,却不死心地回头用目光最后找寻一次。 终于一瞬间定格在了那个人身上,熟悉的身影在检票口对面的自动人行道上张望着,也在找寻着什么。目光相对,女孩笑了起来。 秦若水见到熟悉的笑容,也被她带着笑了起来,冲她挥挥手,逆着人行道想要立刻走到检票口这来。祁一安刚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登机的人群推搡淹没了。 还能有更潦草的告别吗…祁一安苦笑。那天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这些天倒不过时差,眼睛一直红肿发疼,此刻这种感觉又更为强烈了。 秦若水的消息只说:一路平安[玫瑰] “一路平安”她抱住被子喃喃念道,凌晨四点,窗外鸟又开始聒噪了。 祁一安抹去眼角的水,抬手打字。 平头小山猫:- 哪里都没有你 忐忑着等待消息过了十几分钟。 秦若水:- 早点睡吧 … 平头小山猫:- 你是真实的吗? 秦若水:- 不知道呀 … 凌晨五点,到了E国时间的夜晚,困意终于席卷而来。 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倒不过时差来了—— 追-更:yushuwx.com (woo18.vip) 16 Chapter 16 医生。 爷爷第二天来北京,让祁一安陪着他去故宫找一个文物保管的亲善晚辈。 祁一安在故宫水箱看到了清朝留下的海马。海马在宫殿玻璃穹顶上的水槽里漂游,像河豚一样膨胀,胀出红色的刺。白色的身体和红色的刺在蓝色的水里,十分鲜明好看。 只是哪里有些奇怪,奇怪得出奇合理。 陪爷爷走长安街,陪他吃烤鸭之类的东西,祁一安总爱与爷爷聊天,谈论近现代文学与一些社科学者。老人前些年退休了之后被返聘,现在仍是大学的社科教授,智识渊博,神采奕奕,很有身份,很有意气,也有脾气。 “安安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只有健康活着是最重要的。那爷爷就先走了。” 爷爷回程临行时特意嘱咐了一句,令祁一安稍微觉着有奇怪,仍旧不知道怪在哪里。 可能人生就是一个不断离别的过程。她回到宿舍搬完最后一份行李,看着已经空了一般的屋子,心里空洞洞的,听不到回声。 ----- 之后好像是被推着去参加葬礼的。 她转动着眼珠子大量四周黑白装饰。见到了姑姑本想礼貌性地笑一笑,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羸弱得无法动弹。见到姑姑满脸愁容,也就放弃尝试用劲微笑了。 她看向灵堂的当中,相框中赫然摆着爷爷的黑白照片。 …不可能… 正惊愕着,转眼就被推到了灵堂前摆着的水晶棺边上。 爷爷衣着齐整地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 不可能… 不可能…她想问周围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想扑上去把爷爷叫起来,却发现自己除了眼珠,周身动弹不得。发不出声,连哭都哭不出来。怎么会这样! “啊!” … 祁一安惊叫着醒过来。 “呼…”手机上显示着:2020年10月24日 下午13:04 呼..所以都只是梦…做噩梦了…爷爷昨天才回去,怎么可能就死掉了…她忙打电话过去确认,听奶奶说爷爷安全到家了才放下心来。 ----- 出院还没多久,祁一安得定期去到医院做复检。 等候体检报告的时候,她百无聊赖地四处转悠,现在国内疫情已经绝迹,医院里也没有那么草木皆兵。在路过一个病房的时候她忍不住多停留了会,驻足向里观望。 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在病房里给意识不清的中年男子注射。虽然口罩遮住了大部分面容,还是可见眉眼的温和。病人残存的神志似乎在抗拒,而女医生利落地将注射器向前推进,液体注入皮肤。病人没过多久就使挣扎地厉害,很痛苦的样子,发出呻吟意欲呼救。 医生十分淡定,有条不紊地将注射器抽出,将针头抹干净放在了一边,然后俯身安抚病床上半卧着的中年男子,“忍一忍,就好了。”声音温柔沉静。 病人十分不领情,张大了嘴,喉咙嘶哑着尽力呼喊。还没出几声就被医生的唇细细安抚,堵住了所有声音。女医生柔媚缠绵地吻他,吞掉了所有的呼叫和呻吟。病人慢慢安静下来,合上眼停止了所有动作…睡着了吗? 祁一安在门口看得发愣。暗自吃惊得忘了挪开步子。 女医生使病人安静下来,此时回过头看见门外目瞪口呆的祁一安,坦然地笑了笑,将口罩重新带了起来。“小姑娘,你来一下,帮我个忙好吗?”她冲她招招手。 “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注射器拿去扔一下,可以吗?”医生友好温柔地笑了。 这有些奇怪。但祁一安只点了点头答应了。 扔完注射器,医生随意地抱着手靠墙等她。“谢谢你哦,来这里用洗手液把手洗一下。” “嗯..不用谢。” “小姑娘来医院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是来做复检的…之前生了大病,身体不太好。” “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恢复很快的”,医生亲和地给了祁一安一些养生建议,之后便走开先去忙了。 … 拿到了体检报告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又蓦然听见有人招呼她,“小姑娘~” 她转头愣愣地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向她走来,着装休闲却仍能看出身材凹凸有致。她盘着黑发,看着很干练,温和柔媚地笑着…好像有点熟悉…刚才那个医生…?换下了白大褂,一时认不出来。 “你好呀,是要回去了吗?”还是那样春风拂面的笑容,祁一安有些发愣。 “嗯..” “我正好也要下班了,你身体这么虚弱,我开了车,送你一程吧?” “你家在哪里?”“那正好顺路的。” 一路上两人闲谈了一些身体状况,职业情况,生活近况。没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更像个友好开朗的大姐姐,很喜欢笑,笑起来总是甜美又飒爽。 “叫我李医生就可以了,”医生姐姐添加了祁一安的联系方式,安慰她身体状况,交代了一些康复事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联系我哦。” 李医生令祁一安觉得颇为暖心。 如果她没有在一周之后接到警方电话,被要求到警局去录口供的话。 ----- “B3医院上周有一位病人死于药物注射过量。我们的监控显示,你当时就在医院病房附近,并且曾经进入过病房。在医院医疗垃圾中找到的注射器上也检测出了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在警局被盘问时,祁一安心下一惊。 回想起李医生当时的注射,病人的挣扎,那个缠绵柔媚的吻,坦然的笑颜…当时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当时我看见有位医生在里边给病人注射,ta让我帮忙扔了垃圾。” “医生说ta叫什么名字?”“姓李。” “性别呢?”“好像是女医生。” “外貌特征呢?”“……” “据我们所知,B3医院负责这位病人的并没有这位李医生,并且这家医院似乎也不存在这位李医生,你确定你说的情况属实?” “是否又看见这位自称医生的面部特征?”“没有。” “这个人有和你说过什么吗?”“没有。” “后续和你有什么接触吗?”“没有。” “没有。”“不知道。”“没有。” … 祁一安竟鬼使神差地没有供出李医生。 或者是,那个自称是李医生的犯罪嫌疑人。 在警局耗了好几个小时,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拿出手机联系人,打电话给“李医生”。 “你到底是谁。” “嗯?小祁?你怎么没头没脑地这么问?”电话那头还是那样温柔可亲的爽朗声线。 “我今天去了警局。B3医院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一个李医生。” “...”那头沉默了。 “你杀了那个人。” “哦?”轻松的语调,一如她当时杀完那个人转过头来时的坦然,“你和警察叔叔这么说了啊?”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对面一小阵沉默后,祁一安听见一声浅笑。 “小朋友…你要知道… 有些人吧,不仅在那家医院是不存在的,而且很有可能在这个世界里都是不存在的” 祁一安没有说话。额头上稍微沁出一层薄汗。 听筒中的女声依旧自然从容,丝毫不慌。 “你会成为一个有趣的人,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 17 Chapter 17 在祁一安的观感里,2020年出奇的漫长。有些百年一遇的事情原来不是百年都遇不到一次,而是每百年就至少会遇到一次。 2020年底,午休期间看手机新闻里播报北海南部海域发生9.3级地震,E国岛南部版块断裂下沉,地震引发的后续浪高32米的海啸,最高36.1米的巨浪吞没了南部二分一的国土,L市入海河流海水倒灌,市东部区域街道浸水15.5米。这是该地区迄今为止最大级别的海啸。 深夜海啸使E国首都圈在数小时内断水断电,交通中断,引发了社会混乱,不知名的数个社会组织与恐怖组织趁乱活动与暴动。在之前穿城而过的T河畔,议会大厦被淹没得只剩最高层与钟塔,又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爆炸,建筑损毁了一半。多名内阁成员失踪,正在南半球访问的首相目前失去了联络,疑似遭恐怖组织暗杀。 附近行政区划被海水淹没叁分之二,出于其行政区域东部的C大水上部分发生不明原因爆炸,疑似恐怖袭击……目前E国伤亡失踪人数与财产损失正在统计,水位还在不停上涨中…“本台驻L市记者此时正在大使馆的直升机中,出于L市上空,正准备暂时飞离E国避难,稍后继续为您带来报道。” … 水飞快地漫涌上来,电梯间被污水浸着,一定带了不少病菌。距海不远村庄渔村的水渐渐漫上来,网格窗之外的水浪翻滚,玻璃被撞碎。直升机的航拍大漩涡中突然腾起波浪,其中不知道露出什么深海的异生物,非常恐怖。 秦若水家在L市西部尚且安全的地带,在混乱的人群中带着噗噗逃亡。他们之后的一拨人登上水里的飞机勉强离开,起飞后摇摇晃晃地盘旋升空到一半突然炸毁成两截。 机窗外看到远处青灰色的海啸,席卷而来,把房屋,车辆,人类全都抹成一片废墟。广播中正在播报北部临海危险区域的核电站… 这是什么世界啊。 ----- 你还好吗… ----- 新闻:“北海南部海域发生9.3级地震,E国岛南部版块下沉,地震引发的海啸……” “李医生啊…你看这都已经昏迷这么久了…还有希望吗?我们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坚持下去了…” 金丝边框眼镜下的双眸冷静中透着温和,李绯烟是这家医院的青年神经外科医生,近期刚刚成功采用新型治疗手段唤醒一位中年男性病人,现在被派来正式接手成为她的主治医师,刚初步了解了病人的情况。 这种情况,谁也说不好。 “我们会尽力的。我相信小祁的大脑应该还有微意识…” … “你到底是谁。”…“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一个李医生。”… “你杀了那个人。”… “我什么都没说。”… … 什么? 李绯烟睁开眼。原来是值夜班查房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在病人床边眯了一会。她直起身来,在床边坐了会。祁一安正睁着眼睛空空地打量她。 方才是梦到她了吗?印象里是个古怪有趣的小孩啊。李绯烟看着她清纯的脸蛋,伸手帮她拂去额前的碎发,对她似乎有种没来由的好感。这么年轻一直这样躺着可惜了,希望能帮她醒过来。 ----- 飞机降落在国内南部城市的老机场,与其说是下飞机倒像是下飞船,广场周遭的事物一如科幻片中的五光十色。高度发达的未来城市景观与建筑。秦若水总算是扬眉吐气,能活着已经欣慰之至,很感人了。 E国的通讯设备毁损,手机早已无法连网通讯。回到国内安顿了下来,秦若水刚连上网络就立刻收到了各种电话与信息,忙着报了一圈平安。 “嘟…嘟…嘟…”祁一安拨号的手有些颤抖,像是有些发烧。两天了,无数消息和电话,没有任何回音,她几乎没合眼,工作也心不在焉。 “喂?” “...”祁一安呼吸有些颤抖,心都跳乱了。 “..小朋友..”秦若水抱歉地轻声唤她。 “……”电话那头的喘气声不断变重。 “…怎么不说话?” “秦若水……你在哪里?还安全吗?”声音带着些哽咽。 “…”秦若水的呼吸跟着有些乱了,“…我回国了…安全活着呢…” … 再一次见到秦若水的时候是在深冬了,那种北京杨树叶落光,说话都呼着白气,妖风如刀,能吹到人骨子里的季节。说是与她暌隔多时了,好像也还不到一年。大概由于这段时间世界上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显得格外漫长。祁一安是第一次和秦若水经历这样的季节。 祁一安下班出来之后才发现桃色的天空中竟然落下了细细的薄雪,是今年的初雪了。她正打算钻进地铁站的时候收到了秦若水的消息,于是连忙又回到雪里的路灯下等她。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过于激动,祁一安感觉骨骼肌颤动着,在路灯下蹦跶起来。 等了一会,一辆黑色轿车停到她面前,前车窗滑下…祁一安低身像窗内望去,瞥见女人的身影一瞬间有些来不及呼吸…一定是因为太冷了…红唇…发丝…熟悉的香水味… “愣着干什么呢?快上车吧~”女人清丽的笑声响起,催促她上车。 “唔…”她呆愣愣地上了车。 秦若水笑了笑,没有看她,只是看路开车。 祁一安愣愣得看了看她的侧颜也没有说话。这次是在右边…她真得回国了..真的就在身边… 是小女孩甜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发呆,“阿姨好!” 祁一安循声向后座望去,一个小女孩正友好地冲她笑。 “你好呀~”祁一安笑着回应她,心里不禁奇怪着这个小女孩是谁。而秦若水依然只是勾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几岁了呀?” “我今年7岁啦!” “哦哟,你这么大啦~”祁一安表现得淡定,内心却悄咪咪地计算着年龄..秦若水2021年应该是34岁了,天哪,竟然已经34了..34-7…难道是她的小孩吗?27岁的时候有孩子也是合理的。怎么之前也没听她说过!什么情况???… “晚上想吃什么?”秦若水发话了,却也没介绍这小孩是谁。 那就等会再找她问清楚! 晚餐全程,祁一安都较往常安静,和小女孩的互动倒还稍微多些,而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打量秦若水。秦若水也没顾得上和祁一安说很多,只是忙着照顾小女孩吃吃喝喝,与她打闹说笑。祁一安没喝多少酒,怎么有点心率不齐,心头发酸呢。她倒是很有家长的样子呢…这个小女孩,性格活泼可爱,长得也很甜美,和她有几分相像… 饭后秦若水开车到了一处别墅区,轻声让祁一安在车里等一会,便下车抱起小女孩,准备向一栋别墅走去。“来,大猩猩小朋友,我们和姐姐说再见,晚安好不好?”“晚安~” 虽然一直用演技遮盖满腹狐疑,笑着道了别,可等到秦若水再回到车内的时候,祁一安觉得自己都可以去镇江开百年陈醋店了。 秦若水坐进车内,没有马上发动汽车,转头静静地看着祁一安。只有两个人的空气沉默得有些暧昧。祁一安也没有说话,看着窗外。 “你好像瘦了…”秦若水先开口。 “...唔” “今天怎么了?..你平时都这么安静吗?” 这么说,感觉好陌生。她和秦若水只是恰好呆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对彼此的了解又有多少呢?秦若水不很了解她平时与人交往的表现,就像她不知道秦若水已经有小孩了吗? 祁一安张了张嘴想问,可还没出声就放弃了。怕一出声眼泪就掉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么想哭。 秦若水发动了汽车,“在想什么?” 祁一安深吸一口气,尽量波澜不惊地问:“你有孩子了?” 沉默了一两秒,秦若水用鼻音轻笑出声,“你很在意这个吗?” 祁一安意识到她似乎也没资格在意,她和秦若水并没有确定什么关系,充其量也只是做过一段时间的炮友。她们都是自由的。 “还是说,你吃其他小朋友的醋了吗?”秦若水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嗯?” “...”呵,这个女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祁一安就是不松口,“去哪里?” “回家。” “可你不是已经送小孩回家了吗,怎么还..”“那是我哥的小孩。” 诶?祁一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又突然觉得刚才的表现好羞耻… “原来你还在意我的事啊。大半年来都不联系,我以为你什么都不care,早把我给忘了呢。”漫不经心地语气里好像有些埋怨。 “你不也是这样吗?” 祁一安跟着秦若水从电梯走出来,走进一套公寓。 刚把身后的门带上,秦若水就转身搂住了祁一安,结结实实地将她抵在门上。周身突如其来的柔软使祁一安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抬手紧紧地回抱住了秦若水。 她搭在秦若水的羊绒大衣上,舒服地闭眼埋在女人幽香的发丝里。秦若水轻蹭她柔软的脸颊,轻轻在她的脖颈上落下吻。屋内暖气宜人,静谧温暖。 “…我很想你…” “…嗯…我也是…” 18 Chapter 18 “来,陪我喝点酒,好吗?”秦若水换上睡袍,从架子上拿下一瓶酒,“好几年前从波尔多带回来的,还好没放在E国而是拿回来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祁一安却从里面听出了多少惊心动魄,不安后怕。 “E国现在怎么样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凌晨的海啸,我家在西区所以暂时还没事。也没拿什么东西,当晚就坐了大使馆的撤侨包机回国了。”秦若水抿了一口酒,又倒了一杯递给祁一安,“还不错哦,你尝尝。” “新闻里的景象很可怕…还有暴动,飞机都炸了吗?” 秦若水走到沙发旁坐下来,用手向后梳了梳头发,看上去稍微有些疲惫,“是呀…是在我们后面起飞的那架,A国的飞机。” 祁一安放下酒杯,一言不发地钻进女人的怀里,紧紧搂住她。真害怕,万一失去她了… “怎么了?” “…我担心你…” “小朋友…”秦若水默默喝了一大口酒,轻轻开口,“死生有命…在我看来我的生死悲欢都无足轻重…” 祁一安默默地搂着她。 “我是不是很适合去修仙?哈哈哈哈哈哈哈”秦若水语锋一转,笑着低头抬起祁一安的下巴,寻到她的唇,淡淡地吻。 在秦若水这里,好像什么情绪都淡淡地起不了波澜。祁一安一度怀疑是由于秦若水的大脑皮层或是额叶有天生的生理性缺陷,但她自己活得也并没有多少真实感,就不五十步笑百步了。 “不要去,不要离开我。”祁一安边吻她边在唇间喃喃低语。 “我对于这个世界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有的时候觉得梦里的世界都比现实更真。”…“所以我的人生一直都是没什么所谓的过着”“就那样吧,过一天算一天” 秦若水今天的人生感慨好像格外多一些。祁一安陪着她,一边喝酒一边听着。 “哈哈,不说这些了,你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啊?都做了些什么?”她帮祁一安又添了些酒。 秦若水今天喝了好多酒。 这几个月浑浑噩噩生了不少病,做了杀人事件的共犯,等待着因为疫情耽误的未知未来。和所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样迷茫惶惑,祁一安喝了一大口酒。感觉世界离她好远啊,生活还没有正式开始。 “恭喜你毕业了哦~之后要去哪里呢?” 祁一安想起来之前有和秦若水聊到过出国的事,“有打算去R国,或者是I国的。已经拿到录取了哦,只是疫情还拖着出不去。也没定下来哪个学校。” 果然没有E国啊…秦若水垂眸喝酒,心却凉了一截,这个小孩还是没给人一点希望。 “我也有申请E国,不过现在学校都已经淹没炸毁了…” “嗯…”也是,那个国家现在一团糟年轻人总要为着自己的光明未来做选择。 “姐姐呢?还会在E国吗?” 秦若水苦笑了一下,语气有些颓然,“小朋友啊我可不像你,有那么多可能性可真好。人到中年事业稳定下来,可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的…”…“英语国家或许还可以,像R国那种地方我连语言都不会呢…” 祁一安听出其中的落寞,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意味着她们两个终究是没有结果了吧… 为了爱情去选择未来的方向吗?这几个月她不是没有思考过。但她的生活并不是小说或者电视剧,为了浪漫不考虑现实的机会成本,这不可能。况且,她和秦若水是爱情吗?她才二十岁,又怎么能辨别。就算去E国找秦若水,日后感情生变她就会陷入非常糟糕的处境。 爱情只是oxytocin等一种激素作用下的主观感受,在她的人生发展面前一定要为理性让路。祁一安就是这样的人。秦若水也是。 那她们大概就没有未来了吧… 客厅的灯光昏暗,空气安静。秦若水默默地喝酒,不急不慢,一杯接一杯。祁一安也是。她很少喝这么多酒,但其实真正喝了那么多也没感觉多醉。 今天见到久别的爱人,那种重逢的激动还在,不过更多是有点悲伤,依然不太真实。 不知道喝到了什么时候,秦若水眼神有些迷离了。她揽过祁一安的肩,侧着吻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吻,深深吻。祁一安倚到她的肩上,阖上眼。秦若水喝完最后一口酒,低头对着唇送进祁一安的口中,酒精的刺激强烈而缠绵,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那晚一样。 跟着酒随后进来的是柔软灵活地唇舌,秦若水今天好有侵略性,侵入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祁一安回应不暇,认命地由着她发泄,噬咬,只是迎着她的唇舌温柔地安抚。喘息声越来越重,秦若水能感受到祁一安的每一丝呼吸,她的起伏,还有唇上的一点点小绒毛,轻轻戳地她心痒痒。她想吻她,咬她,要她,要她全部。 祁一安被热烈的吻侵略得来不及呼吸,她的头向后轻轻退了退,鼻尖抵着鼻尖,吐息着秦若水的气息。秦若水停了两秒,又追上去,不想放过她。“我嗯…”“我好…想你”…秦若水被迫停下来等她说完,祁一安喘着气,抵着她的额头,嘴对嘴将说的话直接喂进她的身体里,“每天每天都在想你…”… 秦若水没有办法再多忍受一秒了,她将祁一安压在沙发上,狠狠的吻她,手探入祁一安的宽大T-shirt下摆,直接将它脱下。年轻的肉体在昏黄温暖的灯光下十分柔和,秦若水情不自禁地垂眸欣赏,抚摸处处起伏。转眼又下到小腹处,用手指自然地勾下祁一安剩下的衣物。她好喜欢看祁一安光着的样子,要一丝不挂。好久都没有尝到她了。 好久都没有被她要了。祁一安的双眼也早已迷离着,咬着唇看着灯光下的久违的爱人。想她想得春梦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她抬手揽过秦若水的脖颈,双手沿着她光滑雪白的肩向下,慢慢褪去她的睡袍。秦若水解开系带,睡袍自然滑落,胸前的饱满一览无余,祁一安好喜欢。她伸手轻轻揉那两处微红的乳头,又游走到乳房的轮廓,向下到肋骨…秦若水的睡袍里什么都没穿…果然是她。 秦若水受着她这样的撩拨,忍不住压了上来,将打腿探入祁一安两腿之间,紧贴着那处最隐秘的森林,暧昧地轻轻蹭。祁一安好享受与她赤身裸体的相拥,感受女人胸前的隆起轻蹭着她的乳头与胸前的肌肤。秦若水含住她的耳垂,细细舔舐,温热湿润地吐息着。祁一安被女人的炽热包裹着,感觉快被融化了,她抬手抱住秦若水赤裸的背,柔柔摩挲。 背部是她的敏感地带,秦若水在祁一安耳畔浅浅呻吟出来。祁一安转头堵住她的唇,一边吻一边感受到一只柔软的纤手摸到她的腿心。“你好湿哦…小宝贝…” 祁一安低哼了一声,那里好久都没有被碰了。被秦若水开发之前还好,遇到她之后胃口就变大了许多,这几个月总是很煎熬,又得不到,总是饥渴着。秦若水低头含住祁一安的胸,舌头围绕着她的乳头把玩着,迫使她再轻哼出声。手却不急着侵入,只是在泉眼处若有若无地蹭蹭。 祁一安的那处迫切地想被填满,泉眼处张张合合,就是得不到满足,挺动着腰肢催促秦若水。秦若水一言不发,在外面试探了两下,顺着润滑的泉眼挤了进去。“嗯…”熟悉的柔软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她的手指,那种久违后又得到她的快感使秦若水闷哼出声。“哈…”祁一安也忍不住喘了出声。 秦若水用身体带着手指用力顶进去,祁一安在一下一下的深入中得到安抚,紧紧地环抱住她的背。 秦若水一边在里面抽动一边喘息着低声问她,“…爱不爱我”,“嗯?”她又加了一根手指。 下体饱胀的满足感使祁一安克制不住向上挺腰迎合她,一边主动抬头吻上她。“…爱…嗯…”,“我…啊…我真的…” “嗯?”秦若水一边动一边追问。 “我真的…哈…好爱你…”祁一安的喘息随着秦若水不断加快的动作变急。她开始主动而激烈地吻她,想吻到她的每一处角落,想把秦若水融入身体里去,不要分开了—— 首-发:po18xsw.com (ωoо1⒏ υip) 19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呵呵。 Chapter 19 不知道是长久的分离积压了太多渴望,还是看不到的未来带来了太多无望,酒精作用下的两个人好像恨不得把这辈子的爱都和眼前的人做完。醉醺醺的人类是没什么时间尺度的。 不如享受短暂的欢愉啊。 深夜客厅里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空气蒸腾着暧昧的温度。 “…哈…爽不爽?”秦若水之前这么问的时候总被祁一安笑着吐槽说像个直男,可她偏要这么问,偏就要边做边问,“嗯?告诉我…” 祁一安低头借着秦若水的胸来堵住自己的嘴,唇刚刚寻到那处小山包就迫不及待地含住了,贪婪地吮吸。这么羞耻的话,她才不要说。 秦若水可不放过她,她一边在祁一安的小穴里面抽插着,一边抬起身子弓起背 不让她吃了。“嗯?和我说说嘛~”祁一安欲求不满地追上去衔住她的乳头,可迎面却被秦若水的另一只手抵住了胸,扑了个空。秦若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勾唇坏坏地笑了起来,“不告诉我,是不是?” 祁一安在她身下被压制着,羞耻地不看她的眼,转而伸手继续抚弄秦若水赤裸的腰部。曲线柔滑…真让人爱不释手… 秦若水像是下足了狠心,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压得祁一安一时有些气短。迎接了同样赤裸柔软的肉体,那一瞬间盈满的舒适感又让她不觉喟叹出声…“哈好舒服…”她用手臂圈住秦若水的身躯,由她的蝴蝶骨一路向下爱抚到圆润柔弹的臀部…太喜欢了… 秦若水伏在她的身上一路向下吻,一直吻入那处早已泛滥的小穴。灵巧的舌在穴口肆意游走纵火,祁一安的身体被那种极致柔软的微凉触感折腾地不能自持,她本能的挺动着腰迎合秦若水的动作,好像要更多。虽然死不松口,但小穴不断涌出的水已经打湿了身下一小片沙发。 秦若水就是不满意,她突然停下了口上的动作,转而换手在穴口挑弄。“爽不爽?嗯?告不告诉我?” 祁一安被折磨地丧失了最后的防线和羞耻心喉头呻吟着,点头… 不行,还不够。“爽,还是不爽?”秦若水微笑着逼供。她突然加重力道猛地插入泛滥的泉眼,顿时水声波荡。 突然袭来的饱胀满足感使祁一安忍不住呻吟地更大声了,小穴紧紧地咬住了秦若水的手指,内壁颤动着求着秦若水想要更多,不禁出声,“爽” 秦若水的笑意浓了几分,“啊?”她继续手下的动作喂入饥渴的小穴,“什么?” “爽!…哈嗯”祁一安以为她没听清,就喘息着稍大声一些又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秦若水双眼状似迷茫的样子,耸动着加快在小穴里动作,接着问。 愈发强烈的快感让祁一安不能控制地迎合动作,喘气越来越粗,“啊…爽…嗯…好爽…” “没听清呀…你说什么呢?”秦若水一边随着她喘息,一边妩媚地望着她羞耻的样子笑,祁一安这才好像明白过来。这个女人一定是故意的!这个女人是就喜欢看她这个样子。 “再说一遍?”秦若水得意地笑着,有意放缓了动作。惹得小穴急着表达不满,收缩着想留住她。 祁一安明知这女人是故意的却毫无办法,只能任她摆布,娇声哀求,“…啊…不要停下来…” “嗯…好爽…哈…继续…继续操我…” 听祁一安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真给人反差的快感。秦若水满意地俯身堵住她的唇,加快手上的抽插肏弄。“嗯,宝贝…表现不错…再多说说…我喜欢听~” 就在祁一安快要高潮的时候,秦若水放过她的唇,转而又向下到了她私处的森林,一边忘我地抽动撞击着一边舔舐抚弄着阴蒂。终于在一瞬间,祁一安感受到了飞升至云端的失重感,她紧紧搂住秦若水的脖子,身子被高潮冲击地微微颤抖,身下大股热流叫嚣着涌出,淋在秦若水的手上。“哈哈…太爽了…” 两人肉体相迭着平复了一会,秦若水起身稍微擦拭了一下沙发,祁一安稍微有些虚弱地站起身来, 从后背依靠着秦若水,不安分的双手又攀上那两处丰盈的柔软。“我想要你…” “乖我们先去床上”秦若水由着她揉捏。 “嗯” 她与她一齐喘息,一直到深深的夜里,一直到天空微白。 … 第二天早晨,祁一安不知道第几次在秦若水的床上醒过来。 “唔…早上好…姐姐…” 秦若水已经先醒了,抱着个枕头,望着天花板发呆,一言不发,也不看她。 祁一安觉得这个景象莫名有种幽默,于是也转过身去搂住她抱着的枕头,强忍着笑问,“干嘛呀,怎么抱着个枕头?” 秦若水像没注意到她似的,又好好地发了会儿呆,才呆呆地说,“这是我们的孩子。” …这个阿姨。在说什么 秦若水和祁一安都是完全不想要孩子的人… 空气顿时一片静谧… 突然爆发出了两人的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哦?秦若水!” 秦若水像是重新连上网了,也转过头来,望着祁一安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在说什么哦?” 笑着笑着又重新吻在了一起。 昨晚折腾到那么晚,今天早晨的爆笑似乎又让两人元气满满了。赖在床上,又说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莫名好笑,笑着笑着两个身体又重新连在了一起… 秦若水拉过被扔在一边的枕头把它垫到祁一安的腰下,“来,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祁一安边笑边拍她,“神经病啊秦若水!哈哈哈你要笑死我!” “来,儿子…快过来给你妈垫一垫身下…”,秦若水煞有介事地嘱咐枕头,垫好之后又拍拍它,抬头望向祁一安,眼中转瞬充满了情欲。 祁一安一面被她逗得发笑,一面舒服地呻吟着,望着眼前的女人,满目柔情春光。 “好让我们做爱…”秦若水边叮咛着枕头,一边又进入了她的身体… … … … 宅在家里一直做到下午,两个人都早已饥肠辘辘。秦若水倚坐在飘窗里,又开了一瓶酒。祁一安躺在她边上用手指走路,在她的身体上探探寻寻,路过每一寸肌肤。 “所以…你什么时候出国?” “快了。但也不确定。这个时候,谁也说不准。”祁一安恨透了疫情。2020年究竟是个什么年月啊。 “…”接着又是一阵漫长得令人疼痛的沉默。 祁一安伏在秦若水的大腿上,抬眸看她默默地喝酒,分辨不出她脸上表情。 “那你”“还会和我说早安吗?”句末的声线有些颤抖。 祁一安怔怔地听她开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起身向秦若水望去,她已然红了眼。 眼见着秦若水眼中泪水越蓄越满,祁一安试着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觉陪着她落下泪来。秦若水怎么会这样,她是没心没肺,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她探身紧紧搂住秦若水,咬住下唇,强忍着心脏的疼痛。不一定做得到的事情,就一定不能轻易承诺。 秦若水捂眼仰着头,深呼吸平复了片刻,推开了祁一安,起身走进洗手间,关门打开水龙头。祁一安默默地听水声流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推门进去,没有做任何事。 … “饿死了吧?想吃什么?”秦若水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然神色如常。毕竟都叁十多的人了,为一个小孩失态大可不必。 “我们出去找吃的吧!” “到后海去吃铜锅涮肉好不好?” “好哇!” …—— 首-发:po18vip.de (ωoо1⒏ υip) 20 Chapter 20 人生中总有一些时间节点令人感到时间流速的变化。 祁一安很多年后回想起来才发觉,遇到李医生之后,好像时间观感就变快了。 疫情缓和之后R国放宽了海关禁令,祁一安在2021年春天买到天价机票终于抵达R国,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之后,在她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生活的这些年里,从前无法想象的灾难逐渐成为常态,世界的政治经济格局在长期疫情,A国政治动乱与E国的大规模天灾之后逐渐产生了巨变。 祁一安留在R国工作了一些年,又辗转H国和各地。走过各个国家,流连于不同的女人们之间,人群川流不息。走马观花,或是恍然如梦也好,白驹过隙,几年几年不知不觉就飞过去了。习惯了动荡不定的世界,动荡的人生,她本来也就喜欢自由,因此很少有在某座城市、某个人身边真正安定下来的日子。 并且似乎是从2019年的年底开始,她就再没怎么写过日记,成堆的日子层层迭迭走过去,轻飘得不及一张纸厚重。 生活就是非线性的,你永远无法预测。比如几年前的祁一安绝不会想到自己现在会身在中东的荒漠里,做着高级版偷鸡摸狗的勾当。 她此次是跟着上级来到中东的军事组织营地做军火与情报交易。A国国内暴动后,部署在中东地区军事基地的A国军队就被撤离回国了。这个地区原本的政府依托A国军事力量实行独裁统治,现在A国撤军,反对派趁机政变夺权,一年内战占领了2/3的国土。站在对面的那一方是他们此次的合作伙伴,负责地下贩售军火和雇佣军,一起来与中东买家谈生意。 “好久不见呀,小祁~” 面前的女人穿着工装,短直发还未及肩,错落有致地随意披着,笔挺飒爽,唇色红润自然。见到祁一安之后表现出微微吃惊,随即春风拂面地打了招呼。祁一安在刺眼的夕阳下看着面前跟在对方大老板身后的女人,摸不透她墨镜底下的神色和面容,但那样温和柔媚笑容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脑中的纸张飞舞。她稍作整理,从容地回以坦然的笑容,“哦!原来是李医生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啊~” 作为生意的合作伙伴出现在这种地方,对方是来做什么的早已心照不宣。祁一安对上李医生的目光,似有玩味,似有暧昧。 谈完生意走出营房后,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方才在营房里的其中一位头目已经垂垂老矣,神志不清。做手术换了头皮和手,脸上的疤痕蔓延,一只眼睛已经浑浊呈灰色白翳,像是弗兰克斯坦,森然可怖。祁一安临走前又透过门上的小窗观望了会就离开了。 余光瞥见身侧那个逐步逼近的身影,祁一安笑着主动开口,“李医生怎么也在这里,吓了我一大跳呢,难道他们组织也需要来一针药物过量,好赶去见他们的真主安拉吗?” “哈哈哈哈”,李医生爽朗地大笑出声,“这么多年没见,还在生我的气呀,小姑娘~” 祁一安也笑了,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静,深不见底,戳得李医生暗自讶异,几年不见,似乎成熟了很多。 “都晚上了,让我请你出去喝一杯?”李医生的眼神与口气中满是撩拨。 “好啊~”祁一安从容地接过她的挑逗,披上外套,跟着她走向越野车。 夜间的荒漠是没有人的,昼夜温差极大,祁一安穿着厚重的工装外套,倚在开了一半的车窗上吹冷风。李医生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女孩发丝被吹得细碎凌乱,清秀的脸不像几年前那么病弱了,画上了淡妆,外表与神色都显得比几年前要成熟了许多。 找了一个背靠岩石可以挡风的角落停下车,祁一安生了一团火,席地而坐。李医生在她身边坐下,一边喝酒一边随意地斜眼观察祁一安,“你现在身体很好了哦?都能够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吹冷风了。” “哦,还行。”祁一安拨出篝火中的一块碳点了支烟,淡淡地回答。 “想什么呢,小祁?”女人笑着递了瓶酒,又随意地从祁一安的指间截过烟去,就着被她吸过的滤嘴浅吸了一口,一点不见外。 祁一安偏过头看她抽烟的样子,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你是谁,李医生?”这些年她时不时还是会想到这个问题。 女人的脸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明艳动人。上一次当她还是李医生的时候那种和煦温婉现在似乎还能时不时浮现,不过更多的是一种随性飒爽,还有摸不透的许多东西。祁一安在篝火光中看不清她的眼睛有多深。 李医生笑了起来,还是那样甜美开朗。“我那时不过是接了我们老大派的任务罢了,完成一些工作而已~没想到和你这么有缘分哦,现在竟然成为半个同行了,以后多多关照哈~” 祁一安笑着和她碰瓶子,“哈哈是很有缘哦,还要请前辈多多帮助指导。” “哪里哪里~你很有天赋。” 李医生笑着抬眼看她,唇角还留着笑意,眼神却多少有些意味不明。祁一安直勾勾地和她对视,眼底除了反射出的火光,空无一物。 酒很烈,喝得时候甘甜爽口,感觉不到多少酒精,祁一安不知不觉喝完几瓶之后,才感到酒精猛然涌上头,冲地人有些晕。她不是容易醉的人,长这么大不论喝多少都不会上脸,雪白的面容即便在火光下也看不出染上了红晕,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听说你叫李飞烟。”祁一安笑着冷不丁蹦出来一句话。李飞烟是Z国黑道中有名的人物。 李飞烟一点也不吃惊,弹了弹烟灰,把抽了半根的烟递到祁一安嘴边。“唔,是有些人这么叫我哦,说我总喜欢把人搞得..死无全尸,灰飞烟灭。”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名字也太俗气了呃。” 听见她用这样轻松地语气吐槽着自己的狠恶作为,祁一安稍微有些诧异。 “原来李医生这么可怕哦?” “哈哈哈~我更喜欢你叫我李医生倒是~”李飞烟笑容明快,“听着好有面子~正经安稳,都像是那种一起过日子的人了~” 祁一安从明快中察觉出一丝瘆人。好坦荡的邪恶。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绝对正派真善美的人,对于宗教信仰、政权形式、某某主义之类的东西,从来都是持有开放的态度。当社会概念被解构的时候,许多社会常规都无足轻重。不在乎社会、伦理常规的人被视为反社会人格障碍。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也可以是反社会人格。和李飞烟是同类。 祁一安目前所属的无ZF组织是在疫情后各国动乱中逐步夺权,发展壮大的,所做的事情不违法,因为法律是由现行ZQ制定的。不承认ZQ,也就不存在法律,于是不违法。他们所做的事可以是灰色,可以是边缘,但无法被定义。祁一安绝对相信面前坐着的这位李医生亲手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干了无数见不得阳光的事。但她不在乎。 在她的人生动荡期里,世界也飞速动荡。地球很大,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政权兴亡,生死流转。成千上万的政治犯和流民并不被关心,如果硬要说,她也算一个。没有人在乎。 “你会杀我吗?” 李飞烟闻言转头看她,祁一安的目光纯净得像一汪荒漠泉眼。 “哦?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你?”女人又点起一支烟,随意地晾在指间,轻松地靠在背后的岩石上。 “理由我忘了。但你很危险。” “呵呵,怎么会~你这么可爱~”,李飞烟似乎有些醉了,语气撩人,火光中的脸上的好似泛起绯红,“我还欠了你人情呢,小姑娘…再说,你们组织不还是做着差不多的事,最近不是还被联合国列入恐怖组织名单了吗?”她抖落烟灰,揶揄道,“你也是个小恐怖分子了。” 联合国早就已经是名存实亡地空壳了,不过还在礼节性地宣布制裁,维护正义,制裁的目的未必是为了终极的人类幸福感,更多是政治斗争的借口。 荒漠的空气干燥稀薄,繁星满天。祁一安看着篝火边的女人,不由想到那个人。她已经像是上个世纪的远古回忆了,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那年冬天在… 小拇指指尖的触碰突然将她拉回现实。应该李飞烟的指尖抵上了她撑在地上的手。她没有低头,习惯性地缩了缩手。可那个指尖又碰了上来,她便又稍微退了退。一如往常地不习惯肢体接触。 那个指尖似乎穷追不舍,开始轻轻敲击她的指尖。祁一安疑惑地转过头去望向地上那只不安分的手,又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女人也转过头来看她,唇角暧昧地勾起。满目风情。 李飞烟好像有些醉了。 那双温和含情的眼在祁一安的瞳孔中越靠越近。 ----- The author: 好久没有更了甚至有点忘了剧情哈哈哈。这篇文剧情设定会稍微怪诞,到结局应该可以自圆其说。 我的室友感染了新冠,没有严格隔离,没有治疗。国外的管控方法使人处在很危险的状态,希望不要和祁一安一样真的感染了。 极简小番外 极简小番外嗷 洗完澡,祁一安一手圈住秦若水的脖子,窝在秦若水怀里看她用平板订J岛的房子。 “这个怎么样?直接在海边,就用不着特意租那种带泳池的了。” 祁一安不是特别关心房子,在她颈窝里轻轻戳她的迷你小双下巴,玩得起劲。 靠在床头的枕头堆里,秦若水看着好…安详~ 她竟然也会有挤出小双下巴的时候诶。好可爱,好想…咬一口… “嘿嘿嘿..”自顾自笑起来。 祁一安真的很擅长自己和自己玩。 “乐什么呢?”秦若水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盖了一个章。我的。 祁一安咧着嘴傻笑,抬头看她不说话,睁大的眼睛好天然无害。 “怎么?又变成小动物啦~?”这小孩怎么突然又自嗨了? “你帮我下楼去拿一下银行卡,好不好?玄关的包里。嗯?”安详的秦若水好懒得动。 祁一安也懒懒的,蹭着她的36D大胸不愿意挪开。其实主要是好色。 “..唔” “去帮我拿一下,乖。”秦若水推推小色猴。 祁一安不情愿地挪了挪,正想说“等会…”,就感受到秦若水已经开始踹她了。 ??? 她的小脚好软啊…温温热热… 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踹到了床边。 “你去~~嘛~~”女人的娇羞音色,诱人的尾音转调… 下一秒,祁一安已然被踹下床。 一脸懵逼。整个人都浸在秦若水的撒娇声里… 你去~~~嘛~~~ 欧,天哪……这个老阿姨撒起娇来… 祁一安整个人都软了。心热热的,融化成了一片。 你去~~嘛~~还有那只小脚丫用力踹她的感觉…她可以一直回味下去。 下楼拿个东西算什么,祁一安瞬间有种可以不要江山要美人的豪迈之(色)情。 这谁顶得住,为她做什么都可以,义不容辞,赴汤蹈火,不用催的。 秦若水看小动物一边懵逼,一边立马跳了起来摸了摸被踹的小屁屁,麻利下楼,完全忘了自己没穿衣服。全程呆呆的,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 哎呀…好喜欢看她光着的样子啊…以后要多想办法让她不穿衣服才行。 ----- The author: 这几天原本是很忙很焦灼的。但是想想在新晋榜上只剩下两天了,能更一点是一点吧,好与更多的读者小可爱们分享寄几的小H文。 21 Chapter 21 李飞烟欺身吻上来,带着烈酒和烟的气息, 侵袭到深处。祁一安的唇舌一时间被轻微的苦涩和辛辣占据,吃惊地睁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太近了,无法聚焦。 她干脆阖上眼,默许地迎着女人的入侵。反正,也有一段时间没做了。 李飞烟肆意亲吻了片刻,又随意地松开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起身去开新的一瓶。喝着这样的烈酒也完全不加些别的东西,祁一安虽然不容易醉,嗓子却被烧得生疼。 “李医生好酒量啊~这么喝下去我好像很快就会醉了…”她有意口齿不清,微眯起眼,再带上一些莫名其妙的笑容。装醉,祁一安还是挺在行的。 李飞烟抿唇笑了笑,拿起酒又给她灌了一大口。“醉了就醉了,我陪你。” 祁一安佯装醉得摇摇晃晃,伸手扯过李飞烟的领口,与她鼻尖对鼻尖。灼热的呼吸洒在唇上,李飞烟的红唇在火光下越发欲滴。祁一安轻轻探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尝到淡淡的甜味。只觉身体自小腹而上一股热流涌出来,催促着她。她一口咬住了李飞烟的下唇,噬咬吮吸。 李飞烟没有预料到几年前那个看着含蓄内敛的女孩会主动这么做,半分惊诧,她勾起唇,伸手抚摸祁一安后脑勺的发丝,抱着她加深了吻。 夜晚的荒漠气温很低,祁一安被那双含笑的眼牵到越野车的后座上,假借着酒精的名义解开女人的衣物。这几年里,这样的事她做过很多次,成年人的欲望赤裸简单就好了,不需要矫情,与爱情无关。 xxxxxxxxxxx此处文字在世界的其他角落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李飞烟在颠簸越野车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她浑身赤裸地躺在后座,身上盖着祁一安厚重的工装大衣。她用单手支起身子,看窗外熹微的晨光与摇晃的地平线。 祁一安开着车,注意到她醒了便伸手在座位上摸索了一会儿,神色淡然地看了看后视镜估计位置,向后递去一块深色布料。 李飞烟悠闲地枕着一只手臂,悠闲地伸出另一只手结过内裤,随意地放在后座上。转头又见祁一安递过来一瓶水,她仰起头来喝了一口,暧昧地坏笑道,“你还挺体贴的嘛~” “当然要好好为您服务了。”祁一安笑了笑,眼神依旧是淡然地看着前路。 “那你要不以后就跟着我吧~这么乖的小孩,我喜欢。”李飞烟坐起身,外套从身上滑落露出紧致有曲线的身体。她从后座向前伸手圈住祁一安的脖子,从斜后方探出头去,咬了咬祁一安的耳朵,又亲了两下,“让李医生好好帮你养生呀~” ------ 开车回到城市结束这次任务之后,祁一安决定休个长假回国,很久没有回国了。 那年离开北京后,她和秦若水没有在一起。秦若水说自己不是能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的人,给不了她任何承诺,也并不在乎她。对那个女人来说,她就和其他所有东西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祁一安自嘲地抿了抿唇,反正她也不会愿意为那个女人改变未来选择。第一次做爱是和她又怎么样,第一次感觉爱一个人又怎么样。反正对他们两人来说最重要的都是自己与自由。反正她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都说初恋会对人产生巨大影响,尤其是初恋遇到渣!”邹易北边吃烤串边分析,“祁一安,你就是当时被那个女人腐化堕落了,现在才会对谁都认真不起来。” “那么认真干嘛,反正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也没有谁会一直在。”祁一安被烤串辣得不轻,喝了口啤酒,更辣了。 “我们阿千就一直在啊!”邹易北理直气壮地说。 “你和她到底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啊,你前段时间不是说她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吗?” “你不懂,我们A-sexual在意的不是那些。”邹易北理不直气也壮,又开始科普她的黑洞爱情理论。 “对了,你怎么开始吃辣了,从前不是滴辣不沾吗?”祁一安说着又给她的碟子里添了些辣酱。 “害,几年前有一天阿千说倒也不必没怎么尝过辣就滴辣不沾,多尝试尝试,说不定喜欢,会有惊喜的。于是现在就一发不可收拾啦!” “哦!是好多年没见了诶,今年是20…?”“2025年啦!您是活在什么异世界吗?迷迷糊糊的。” 祁一安不好意思地吐舌头笑笑,“总感觉2020年之后时间就过得特别快诶!一不留神就要奔叁了。” … 那之后祁一安再也没有回国北京,因为疫情时不时还会爆发,首都封锁严格,进退不变,最后的行李都是托邹易北帮忙打包寄回的。由于那时候她已经出国,这些行李也没有被拆封整理,直接堆在房间里,她走了房间自然也成了储藏间,非常和谐。 回家整理东西的时候,祁一安偶然翻出一直闲置的旧手机,已经是好多年前的老旧机型,连现在最新版的及时通讯软件都不能兼容了。这好像是是秦若水在L市时借给她的。她把手机充上电,点上烟耐着性子等它开机。 5年里也不是完全没见过她。后来祁一安在R国的时候,秦若水正好也在R国的T都,那时听唐瑜说她好像已经结婚了。 后来,祁一安住到O市,安顿下来一段时间,在一个乡下的海边见到了她,那里的码头边有杂草黄土和蓝天白云,有点像是地中海沿岸的景色。祁一安透过车窗看见她开车经过,惊鸿一瞥。 再后来她们联系过,秦家的亲友那时在X市做酒店度假村的生意,约在X市来见面。可飞机落地时却正赶上了暴雨和泥石流,没有见成,秦若水逗留了一小会只好作罢又飞回去了。祁一安记得当时左顾右盼地等待,看着来往人群猜哪个是她,是不是太久没见已经忘记她长什么样了。漫长等待之后才知道原来没有她,可成年人不该沮丧,反正不被在乎。 手机终于开机了,密码应该是..秦若水的生日吗?解锁了,点开当时的消息记录, “好的,祝你幸福。” “没有必要为了别人勉强自己。” “再见啦!” 呵。 没有必要为了别人勉强自己。于是你和别人结婚了。 才不会祝你幸福。不在我身边的你最好不幸福。 裤袋中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祁一安放下旧手机,接听电话。 “喂?” “李医生啊?” “好呀,最近我都在国内。” “嗯,那后天见。” ----- 作者: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22 Chapter 22 没想到再次回北京是为了见李飞烟。还好不是冬天,而是祁一安最喜欢的秋天。 “今晚睡我家吧,你睡我的床,这样我就又有正当理由和阿千睡啦,哈哈”邹易北戳她。虽然见李飞烟是后天,但邹易北今天正好回北京,祁一安就跟着一起来了。高铁提速真是越来越快了,五年间翻了一倍,从南方到北京只需要两个小时。她靠在高铁的车窗上,看着熟悉的城市夜景越来越近。 “少拿我当挡箭牌啊,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哎哟,祁一安,吃醋了?可来北京我总不能让你去‘开房吧’,不然我家其他房子”“去你的”,祁一安笑着揍她,“别看我这样,我在北京还是有地方住的。”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肯定。 那么大的城市,虽然知道几千万人中她未必在,但祁一安心中还是有影影绰绰的一些期许。好久没见到她了。 到站后邹易北拉着祁一安上了车,来接的人是吴千越。“我就知道你还是会来接我的,老婆对我最好啦!” “别乱叫,谁是你老婆了。”吴千越拍了拍她的脑袋,系上安全带。“快回家吧,我的程序还有一点要做呢。” “好~” 祁一安倚在在后座车窗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两个人秀恩爱。 “哦,对了,阿千,送这家伙去x小区吧?” “咦?不住咱们家吗?” 邹易北愣住了。她说,咱们家。咱们家。哈哈哈哈这也太甜了吧…想着想着就自顾自看着吴千越乐了起来,嘴都咧到耳根了。祁一安无语地看着她。 “诶,问你俩话呢?” “啊”“哦”…—— 祁一安下车来到一处公寓前,观察楼上有没有灯光,是黑着的,心中有些失落。电梯上楼后,她对着门犹豫了一会,心跳如擂鼓。里面看不到光,她是不是不在,或者已经睡了?…大概率是不在吧… 终于她伸手按住指纹锁,页面显示出需要输入密码。密码…不知道这些年她有没有改过。或者她会不会已经不住在这儿,把房子转手卖了呢…不管了,只能先试一试。 输入200330 是她们初见的日子。 祁一安忐忑地看着光标加载,终于听见一声“滴!”,光标变绿。长舒一口气。 打开门,房内静谧黑暗。她进门找到开关打开灯。 房间的陈设和五年前差不多,简约大气。少有陈设,也没什么物品,看来她很少来住。祁一安随手在家具上摸了摸,没什么灰尘,看样子还是有被打扫过的。 她像一个入室的不速之客,在没什么生气的房间里环视了一遭,感觉像小偷闯空门了,心中的微小期待越落越低。冰箱里空荡荡,只有一些水和牛奶,几瓶酒,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走进卧室,床上整洁干净,空无一物。祁一安俯身摸了摸被子,是秦若水最喜欢的高织棉。 她走到阳台上,望着这座城市明明暗暗的万家灯火,点燃一支烟。 这是秦若水的一套房子,之前在她们北京的时候一起住在这里。祁一安挑的这套,因为较她其他的房子而言更小更温馨,所处地段更有生活气息。她也有秦若水在世界其他几处房产的密码钥匙,比如在E国,R国,J群岛…或者是这几年间零零散散见过的其他地方,记不清了。 以前祁一安说要金屋藏娇,秦若水笑着取笑她,说自己是自带金屋。然而这几年她在各地游荡,从来没有安定下来过,和秦若水的关系也始终是若即若离。两个人都要自由却又一直没有完全断了纠葛,有时候真是对那个女人又爱又恨。 有了困意,祁一安熄灭了剩下的半支烟。余光瞥见阳台角落里她以前送给秦若水的小芦荟,已经从3D干成2D植物了。哟,竟然还没死呢,您可真够顽强的啊。她在心里默默吐槽,又惊喜又有些埋怨。当时送多肉就是因为秦若水一定会懒得浇水,果然。 那她会在哪里呢。 躺在柔软却空荡的床上,祁一安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嗅那个女人的气息。只有一点点,一点点,不知道是真的有还只是她的错觉。回想起来,她发觉这几年的记忆都有些模糊,是因为时间过得太快了吗?大致知道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细节却模模糊糊的。关于李飞烟的记忆倒是是一清二楚…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在她的气息里,睡得很安稳—— “明晚有个比较私人的聚会,就几个朋友,能请你陪我出席吗?”男人在电话里请求着。 秦若水懒懒地倚在沙发上打游戏,干脆地拒绝,“不去。” “又是谈生意吧?你知道我懒得出入那种场合。” “我进去和人单独谈,你就在外面随意social一下就好了,都是些朋友聚会…” “好了,别说了,你就让我打游戏吧,就这样。” “秦晔也会去。” 她皱了皱眉,半晌没理他。秦若水悠闲惯了,最烦这种充满利益交换的场合,可作为法定伴侣… “知道了。” “嗯,那明晚7点我来接你。” “” “还有事吗?” “没了…谢谢你,小若。”—— 李医生穿着白大褂拿着装着不知名药物的注射器,和一些从未见过的仪器走近病床。先注射了药物,再调试机器,器械对准她的脑部将什么异物打了进去。 好痛!!!感觉颅骨都要裂开了。眼前漆黑,动弹不得,也叫不出声。 “最近情况有所好转了,检测到的意识越来越强烈,说明恢复的可能性有更大了。” 那是李飞烟的声音,冷静淡然又友好宜人。 “谢谢李医生,这么多年都是你在照顾她,让我们也没有放弃。” “应该的。”李医生和善地笑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啊!”祁一安惊醒捂着头猛然坐起来。呼,这个梦真可怕! 她起来找了照镜子,摸着头确认它完好无损。狐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到底是有多怕李飞烟。那个女人全然没有危险气场,却处处是威胁。 算了,还好是梦。 手机屏幕亮起, “今晚9点我派人去接你。”—— 晚宴设在主人家的别墅里,这种场合秦若水从小没少参加,多了就觉得兴致缺缺,加之今天是他的生意圈子,本来就没几个熟人。她随意拿着杯酒应酬了会儿,就想着要撤退。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打电话给司机。 “喂,老崔,你到这个地址来接我吧。” 刚刚拨通电话,秦若水余光瞥见从大门走进来一个年轻女人,穿着休闲简单,可能是外面风冷,还带着卫衣的帽子,和在场浓妆礼服高跟鞋的女人们格格不入。女人似乎完全不认识在场的人们,径直穿过回廊和大厅,被管家领着转了弯走到电梯入口,按下按钮。走路的姿势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待的时候,她摘下了帽子,露出了漆黑的及肩长发,还稍微有些凌乱,还有一点被长发遮住的侧脸。白皙挺拔的鼻子和…没等秦若水分辨她就走进了电梯。 “喂,秦小姐?喂?请问…”电话里的老崔问。 “什么?哦,不用等他,就只接我。”秦若水心不在焉地挂了电话,走近电梯。 显示屏的数字一直上升到3楼。 她伸手按了上键—— 当晚,祁一安抵达别墅后就收到了李飞烟的消息。 李医生:你先在叁楼等我,我这边还有一会儿就结束了。 李医生:无聊的话就自己先随便转一转。 平头小山猫:什么都可以看吗? 李医生:嗯,什么都可以。 李医生:如果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杀了你就好了[可爱的表情] 嘶, 祁一安吸了口冷气,这女人还真是恐怖。 她在叁楼四处逛了逛。真是座豪宅,结构很有意思。她走到叁楼角落的一个房间里。发现房间里有一个小楼梯直通楼上。走上去之后发现楼上似乎是个航空飞行主题的房间?没有门出去,但又有一个天窗可以爬出去到四楼阁楼的房顶。 架子上摆着一些飞机的模型,战斗机,直升机。头盔,护目镜。桌上摆着飞行包和笔记本。墙上挂着空军军装,飞行服,还有一些相框。照片多是合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盒子箱子堆在地上。房间各处都可见积了些灰尘,祁一安端详着那些照片就听见身后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什么东西就抵住了她的背。 她的身体僵住,突如其来的触碰,房间里很安静,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bang!” 明媚的女声发出枪击的拟声词,接着又自己笑了起来—— 作者:首-发:po18vip.xyz (ωoо1⒏ υip) 23 Chapter 23 秦若水踏出电梯,左右环视寻找那个女人的踪影。叁楼一处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有灯光,应该是有人在里面吧? 即使意识到这样可能未经这家的主人允许,有些侵犯隐私,她还是下意识地走过去。 刚迈出几步,头部剧痛一瞬间袭来,眼前一片漆黑。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头,另一只手扶着墙。好奇怪,什么情况。脑中充斥着各种机械噪音和人声,头痛欲裂,感觉颅骨都被穿透了。她艰难地支持身体,不让自己倒下。这时有电话进来,“秦小姐,” “喂…老崔…你到了是吗?快来叁楼……我在这儿…”秦若水强忍着剧痛,虚弱地说。 脚步声由近及远,她大口喘着气,勉强恢复了一点视力。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秦小姐,您怎么了??我送您去医院??”是老崔啊…—— “bang!” 祁一安吃惊地转过头去,看见李飞烟正笑嘻嘻地用手比划着枪,戳着她的心脏后方。 “呼,吓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飞烟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你怎么偷偷摸摸,摸到这个房间来了?” “你是飞行员吗?”祁一安好奇地说。 李飞烟拉开抽屉,“以前是啊。” “后来呢?” “后来我退伍了,加入雇佣兵,做了黑道老大的女人,又把他给杀了,自己做了老大,是不是很牛逼?哈哈哈。” “…您这故事,够天马行空的哈。”真的假的…满嘴跑火车,祁一安在心里吐槽。 “厉害吧”,李飞烟得意地挑挑眉。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小巧的手枪。上膛,对准了祁一安,笑嘻嘻地说,“看我这么厉害,要不要来给我干活呀。” “…”祁一安不动声色,其实却已经像一只受惊的猫似的全身汗毛。直立这个女人为什么总这么喜欢恐吓人呢!没等祁一安回答。 她扣动扳机,“啪”,枪是空的。 “呼,李飞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 “哈哈哈哈,就喜欢逗你玩,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假期之后就来给我干活。”“喂!我可没说啊…” “嗯…”下一秒唇就被一抹温柔堵住了,带着一些甜甜的花香袭来。祁一安忘了接下来的字句,浅浅地回应她。还有一些酒精味虽然总让她想起医用酒精。 “我看你楼下好多客人啊,是不是很忙。”她轻轻嗅着李飞烟的头发。 “没事儿~有人帮我做那些麻烦的事…我们…只需要做我们自己的事就好…” 气氛氤氲起来。 李飞烟贴近她,将她抵在桌上。祁一安一手撑这桌子,另一边伸手寻找李飞烟的手,卸下了她的枪,和她十指紧扣。 Xxxxxxxxxxx此处文字在世界的其他角落xxxxxxxxxxx—— “秦小姐,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身体最要紧。” 秦若水躺在车后座,手背贴着额头,“不用。”刚才那是什么,真奇怪,疼痛来得突然,在某一个时候又瞬间失去了感觉。“老崔,你把我送到x小区就好。” “您刚才疼得都站不起来,我感到的时候您脸色那么白,都疼出虚汗了,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保险呐。” “”,秦若水想了想,懒得和他争辩,“嗯。” 也有道理,这样的疼痛要是再来几次她可受不住。哎,人老了,不得不养生了啊—— 大半夜在医院里急诊,又约了第二天下午又去做了全套的检查,结果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就算有些小毛病也都是非常轻微,用不上药物治疗,医生能给的建议也都是健康饮食,睡眠充足,之类的大略建议。 秦若水活了叁十多年,有没有实现什么重大成就都没什么所谓,她最令人欣赏的一点大概就是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身心健康,情绪平稳悠闲,生活工作平衡,还有高水准的快乐自足程度,至少很少有什么疾病和负面情绪。现在面对自己奇怪的剧痛和一切正常的体检报告,她觉得大概还是老了吧… “终于好了,老崔,这下你可以把我送到x小区了吧?哝,体检报告帮我带给老爸吧,我就知道你没少打小报告,我都多大的人了。”秦若水走回车边,看见老崔正拿着手机正挂断秦巍林的电话,吐槽了几句。 “好好好”,老崔不好意思地赔笑,“孩子再大也是孩子嘛。”他年轻的时候起就给秦巍林干活,几乎是看着兄妹俩长大的。 到了小区后天已经黑了,秦若水让他留下车先自行回去。 200330 推开门,一如往常地黑暗寂静。 秦若水轻叹了口气,打开灯,走到冰箱拿水。 冰箱里好像更空了大概是错觉,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 她走到阳台倚在栏杆上喝水,回想着昨晚奇怪的头疼。头疼伴随着幻听,混乱的剧痛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李医生?” 算了,不重要。还是得早睡早起身体好。她打算把杯中剩下的水倒给阳台上的小植物就去睡,却发现小植物不知什么情况已经变回肉肉的了,饱饱涨涨,和之前干瘪枯萎的样子迥然。 接着,秦若水发现浴室虽然依然干燥,但挂着的一条新拿出来的毛巾,镜子前多了一支新牙刷,冰箱里少的是牛奶,枕头上有不同的气味,厨房角落的小碟子里有半截没抽完的烟蒂… 她来过。 她会抽烟了? 垃圾桶里还有没倒的垃圾,说明她应该还会再回来。以那个轻微洁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再走之后还把垃圾留在房里的。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秦若水嘴角微不可觉地悄悄上挑。 昨天见到的那个人,也会是她吗? 很久没见了—— 祁一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她打开房门,意外地发现门口的鞋架上多了双高跟。玄关的柜子上随意放了支口红。沙发上扔着一个包。客厅衣架上挂着一件风衣。吧台桌上的酒杯中剩了一点点rose。浴室湿湿润润,还带有些雾气,镜面残留着一点水珠。还有浴室里水蒸气带着的香,那个女人的味道。 她在这里。 祁一安强抑着内心的惊喜雀跃和激动,脸上带着控制不住的笑容,默默却匆匆地洗漱—— 刷着牙的时候,与她有关记忆就像泡沫一样,膨发着涌现。 有一年在R国的时候,祁一安陪着秦若水去参加她与几个朋友的跨年聚会。回家的路上四处的夜空里烟花此起彼伏地绽放。近处的人家就在放烟花,秦若水胆小地缩在她怀里躲避火星。回家后她们开着窗帘,在映着窗外五光十色烟火的沙发上一直做x爱,听远处的“嘭”“啪”声不绝,听她一遍一遍说“我爱你”。 还有祁一安22岁的那年在H国,秦若水大晚上0点在被窝里抱着她吱吱呀呀地学复读机唱生日歌,把她逗得笑得半死,直嗔怪秦若水把她当小宝宝看,还笑着揍她。 后来秦若水突然卡住了,复读机卡壳的那种。 “咦?你怎么啦,小复读机。” “啊,没电了。”语调急转直掉。 “哈哈哈哈秦若水!神经病啊!哈哈哈哈哈哈” 秦若水在黑暗中把她抱得更紧了,使劲亲了几下才堵住她的爆笑, “乖~宝宝睡觉啦” 原来她还记得黑暗中的温暖。 还有…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记忆,为什么前几天她还忘得这么彻底。祁一安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脸,身体,感觉有些陌生。回想起过去的这几年,记忆混乱地就像一场梦,经历了什么,感受了什么,大都那么悬浮无依。 … 她擦干身体,没有穿衣物。 无声推开卧室的门。连呼吸都放轻了—— 卧室里安静的空气在黑暗里起伏,祁一安摸到床的轮廓。借着一点点微光看见床上一处隆起的轮廓。掀开被子钻进去,贴近那个人,那处温暖。 她背对着她睡着。祁一安伸手圈住她的腰,从背后与她肌肤相贴。钻进她的头发里,浅浅地嗅了嗅,又吻了吻她的后颈。秦若水好像已经睡着了,没有任何动静。 祁一安埋在那处柔软里,意识也慢慢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估计她大概睡着了,祁一安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柔软温热的手覆上在了她的手。 “小傻子…”—— 作者:首-发:po18.vip「po1⒏υip」。 24 Chapter 24 “非常荣幸能和您合作,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嗯,很高兴能和林先生合作。” 对方的老板握手笑着将林研送出房间,回到房里向楼上的方向毕恭毕敬地说,“老板,您看怎么样?” “很好,去休息吧,辛苦你了。”李飞烟在黑暗中掐灭了烟。 ----- “怎么样?”秦晔见到林研出来后,走上去问。 “还行吧,”林研拿过一杯酒,“第一次和他们这种性质的人打交道,不得不处处小心。” 林研虽然年轻但野心不小。 林研是秦晔自小认识的朋友,也是秦若水法律上的伴侣。最近逐渐接手林家的产业,在扩展生意这件事上颇有野心。近几年国际关系紧张,越来越有强化国际贸易管控的趋势。国外乱成一团,为了国内安定,官方有意抬高进出口和国际移民之类的各项壁垒。和李飞烟打交道是涉及了境外的一些灰色生意。 “你可真是胆子大,我的话,还得再观望观望。” ----- 祁一安睡得迷迷糊糊。 一只温热的手揽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抱入怀中。好温暖,好柔软。她迷迷糊糊任由一处柔软点在她的额头上,鼻梁上,唇上,带着淡淡的富有层次的香。 又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细长柔滑的手臂从背后搂住的腰,又探探寻寻沿着她的手臂覆上她的手。手被攥在了另一个手心,指间相交。祁一安忍不住像身后的温暖靠了靠,陷在里面。突然脖颈后感受到灼热的吐息,一处微烫的柔软又贴了上来,亲吻她的后颈,肩,背。她闷哼了一声,背部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微微张唇,轻轻咬她的肩。一口,又一口。祁一安哼哼唧唧地似乎有些醒了过来,却又懒得睁眼完全醒过来。可..好喜欢,好喜欢被咬..再用力一点…不要停… … 再醒来的时候,祁一安看了看枕边,除了布料褶皱外空无一物。拉开窗帘,阳光明媚的房间却空无一物,空无一声。心上也随之一空。 她呢? 是梦吗? 她懒懒地趴了会儿,摸到手机:2025年9月23日,10:10 门外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祁一安警觉地竖起耳朵。 咔,门开了。 祁一安起身走出房门,并没有在意穿上衣服。 站在玄关的人愣住了。祁一安也愣住了。 眼前这个果体女人,是谁? 面前这个烫着五彩爆炸头的时尚大妈又是谁? 幸好大妈见多识广,愣了半分钟后打破沉默,没事人似的喜笑颜开打招呼,“小姑娘早上好啊!” 祁一安回过神来,“呃,您好。”顾不上多说,她冒着冷汗迅速原地转身关上门火速穿上衣服。 李大妈看着转身后那雪白的屁股,挑了挑眉内心得意地逼逼道,哈哈,原来小若在这屋里藏了这么个宝贝呢,啧,姐姐我什么阵仗没见过,瞧瞧这孩子,明明自己不穿衣服还不害臊,见到进门的不是小若可把她给吓的哈哈哈哈,还有虽然那胸是小了点,但屁股还是不错的… “呃..那个..阿姨?”祁一安穿上衣服努力镇定地开口。呼,淡定,成熟,稳住,新人设不能崩。 “啊?哈哈哈怎么了孩子?”李阿姨回过神来,满脸堆笑。 “您来这儿是做什么啊?” “害,秦小姐说最近可能要住这边,我就带些吃的和她平时用的东西过来做准备,顺便打扫一下。您是…秦小姐的朋友吗?”祁一安看见她将几大袋东西拎到厨房整理起来。“呃嗯…是的。那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刚问出口祁一安就意识到今天是工作日,秦若水大概率也是工作去了。“呃,没事儿,您忙,我过会儿打电话问就行。” 刷牙的时候,祁一安叼着牙刷乱晃,看到冰箱疾风暴雨般的被塞满各种食物,客厅和房间里分分钟布置上了各种具有生活气息的物件,有一些估计是秦若水平时习惯要用的…李阿姨进进出出没一会儿就使这个空荡小公寓变得舒适温馨,还充满了食物的香气。祁一安看着这位五彩爆炸头的时尚大妈肃然起敬,叼起蛋饼。 李阿姨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牵着条绳,她轻轻拽了拽,一条健壮的狗子蹦蹦跶跶窜了进来…噗噗? ----- E国出事后,秦若水就主要在国内工作,定期会去其他几个国家出差,在秦晔的眼皮底下就没法总是那么清闲了。正好她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就有电话打进来,看到屏幕显示“小朋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秘书小张在一旁安静如鸡,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接起电话后那端静悄悄的。秦若水等了一会儿,便率先开口,语气波澜不惊,“什么事?” “...下班了吗?”“快了。” “在哪里?”“公司总部。” “我在楼下,来接你。”“嗯。” “挂了。”“白白。” 秦若水挂完电话,面对着落地窗欣赏了一会儿夕阳,窗外是落日下的繁华的高楼街道。 “小张你下班吧。” “好的!”秘书小张马上答道。小秦总明明在接电话之前和挂电话之后都笑得这么宠溺,怎么在电话里却冷冷淡淡…有情况有情况。“对了,小秦总..那个报表…” “哦,你下周继续做好了。周末快乐~” “哦哦!谢谢秦总!周末快乐!”小张欢呼着出去了。小秦总要是每天都能心情这么好就好了。 ----- 下楼后,秦若水看到眼前的小甲壳虫轻笑了一声。噗噗早就急不可耐地冲到秦若水跟前蹦蹦跳跳要抱抱,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秦若水无暇和它玩,抬头说话。“你怎么把李阿姨的买菜车开来了?李阿姨呢?” 祁一安耸耸肩,“李阿姨做完事后说自己这周末放假了,就去酒吧打碟了…”没想到那个五彩爆炸头老阿姨竟然还是个DJ,秦家可真是人才辈出。 秦若水挑了挑眉,“不错呀,她前段时间沉迷摩托车飙车,看来最近又有新的爱好了。” 祁一安:… “那你今天就做我的小司机咯~走吧,请你吃大餐去。” ----- “这次回来,待多久?”秦若水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眉眼越发成熟,如今清秀之外多了一份飒爽,又比从前的灵动更有一点柔和。仍是披肩的黑发,一袭黑衣,红唇衬托着肤色近似冰雪,眸色深深,不近人情。以前单纯青涩的那个女孩,她仿佛都找不到了。 “看心情,和老板心情了。” “哦?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了?” 面对探寻的目光,祁一安坦然回望,“和之前差不多,在国际组织。涉及一些国际贸易。” “还是那种满世界乱跑的吗?” “对。” 秦若水浅浅笑了笑,看着窗外。她果然还是这样,没有定性。 “现在国际交易,非法的越来越多了,你可小心别参与进去了哦。” 祁一安静静看着对面的女人,依然是那样令人着迷的模样。她保养的很好,几年的时间好像没有给她带来太多变化,眼波流转,红唇勾人,有时能看见唇边多了隐隐的细纹。祁一安深呼吸,抑了抑酒精带来的心跳,那道细纹令她渴望地发疯,秦若水的面容上一点点时光带来的沧桑,却美得令她心神摇荡。她好像换了发型,之前的大波浪改成了微带弧度的… “为什么结婚?”祁一安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立场骤然问出这句话的,可自从前两年听到这个消息以来,她已经克制了太久。 倒不是在意自己是不是成了第叁者,秦若水婚外偷情的对象。而只是单纯的嫉妒,占有欲惹得她太不是滋味。这个不愿意和她安定下来的“浪荡”女人,竟然会愿意和其他人结婚。 她们俩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忽明忽暗。如果说那年冬天在北京,两人对未来选择回避,那么后来她们就是相互靠近到了一定程度就互相伤害,远离了一段距离就又开始犯贱。两个要自由的人,似乎就不适合相爱相守,毕竟让他们承诺余生只和另一只人类做x爱也太苛刻了。 不是没有两人为关系一起努力向前迈一步过,可结果总是争吵,好像总也不能调和。也不是没有彻底决绝地分手过,可最终又是纠缠不休,藕断丝连。于是她们都退一步。祁一安要满世界乱跑,秦若水就由她去。秦若水要新鲜的刺激,祁一安也管不了。 很早就知道她就是这么不在乎她,可祁一安仍然愤怒,她不愿回来,她要去世界各地,要见识各种女人,好像这就是在报复她了。她恨她。 可似乎越是这样,秦若水也还是冷漠的,从不挽留。她随意做一件事就足以摧毁祁一安的所有骄矜。 她结婚了。 ----- 想了想似乎已经有5年都没怎么正经看过中文文学了,更别说写了。就这还写小说,真是难为我自己了。 过年好!情人节快乐! 25 Chapter 25 “为什么结婚?” 祁一安原本以为将会有一段尴尬异常的沉默,然而未至的沉默没过几秒就被秦若水轻松扼杀了。 “避税。” 秦若水淡淡地说,喝了一口酒。 她还是这样,祁一安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恨得牙痒痒。 秦若水总是这样漫不经心,语调轻快地一次次坐实她不在意她。因为全然不在乎,所以结婚之前没有通知,见面之后也不多解释,好像这件事与祁一安毫无关联。也因为全然不在乎,无论是分开或是久别重逢,她都无比随意。祁一安发现自己甚至无法带给这个女人带来一丝情绪波动。 她们是太不同的两个人了。秦若水越是轻松随意,祁一安就越是怒不可遏。果然又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意。一厢情愿,自欺欺人,这么多年赌气不见她,到底还不死心。现在只能说自作自受。说是恨她,其实是在恨自己。 祁一安双唇微抿,低头取出一支烟。 冷冰冰的余光透过点烟的火苗穿透到秦若水的眼里,令她心下一颤。秦若水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已然成熟了的爱人。 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冷冽和阴鸷。 “你知道我不喜欢烟味。” “嗯。”没等她说完,祁一安早已站起来,起身走向阳台,推门出去。 秦若水看着那个将她拒之门外的冰冷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国家面临日益严峻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和结婚生育率断崖问题,2020年起逐步开始采取更严格的半强制性措施。比如,单身重税,隐性罚款,男女婚姻减税,婚后生育福利等各方面政策。 几年前以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细细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从开放二胎,到铺天盖地的支持婚姻生育报道,到修改婚姻法,设立离婚冷静期,边缘化独生与同性婚姻诉求的语篇…一步一步,当你以为岁月静好的时候,温水慢慢将青蛙煮熟,最后人们都要为不行动付出代价。 秦家家大业大,几个百分点的税都是一大笔财富,自然不能轻易放走。对待女性的强制执行措施也有望一步步到位,秦家和秦若水此时选择合作性质的婚姻,不失为一种“保平安”的方式。生育方面只需后续准备适当调整的医学证明... 祁一安呼出一口烟。早该想到这一层,可她此前根本不愿意想起这件事。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秦若水从后背悄然环抱住她的腰,伸手攀上她的手,卸下烟去。 祁一安没有动作,面无表情地看向远处星火阑珊的城市地平线。 “怎么了?生我气了?”还是那样随意的口吻,带着一丝挑弄。祁一安微微皱了皱眉。 秦若水轻笑了一声,伏在她的背上,搂住她的身体。又是那抹令她一直留恋无法自拔的柔软与温暖,祁一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秦若水的手轻轻慢慢的在她的身体上游走,探探寻寻得探进大衣,钻进衬衣里。细细腻腻地抚摸她的肌肤,又有意无意地撩拨小丘之上的堡垒。 祁一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心跳乱了,一股热流涌至小腹之下。她闭着眼轻轻咬住下唇,压抑心里渐渐混乱不清的情感。 秦若水这个女人,总是这个样子。可恶。 当那双手开始试图解开她又一颗衬衣扣子的时候,祁一安突然用力抓住了在她胸前盘桓的那只不安分的手。她猛然转身,掐住那只手向秦若水逼进,目光甚至有些凶恶。秦若水似乎受了些惊吓,即刻又反应过来,微微扬起下巴,柔和地回望她。祁一安几步将她逼到墙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护住秦若水的后脑勺,用力地将秦若水的手腕及整个人死死抵在墙上。 她的气息有些急促,带着烟与酒的气息与攻击性,强势地,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上秦若水的唇。好用力,有些疼,秦若水几乎无法呼吸,却仍不断回应那些充满侵略性地吻,宠溺纵容。咬她,吃了她,祁一安近乎粗暴地想要面前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女人。她一边侵略着她的唇舌,一边脱下… xxxxxxxxxxxxxxxxx此处接下来的文字在世界的其他角落xxxxxxxxxxxxxxxxxx “哈…”秦若水无力地倚在祁一安的怀里,累得说不出话。这个小孩现在成为这样,都不乖了,是她太久没教育她了吗?她喘着气攀附上祁一安的肩,用力咬下去。疼得祁一安忍不住呻x吟了出声。她愈发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女人xxxxxxxxxxxxxx 等到一切起伏逐渐安定下来,秦若水听见枕边的女人气息清浅,用带着困倦的嗓音轻声呢喃,“秦若水…你这样的女人就是黄赌毒…” 秦若水闭着眼,循着黑暗中那丝热流转过身去。“…嗯?” “黄…”“爱上你就像赌博…”“…也是毒品...上了瘾..却戒不掉….” 祁一安在黑暗中苦笑着。我该拿你怎么办。 下一秒就被扑面而来的温柔再次包围,秦若水柔情似水地吻她,额头,鼻尖,唇…祁一安听见那个女人边吻边说,“那就不要戒…这辈子都不要戒…” xxxxxxxxxx 一次次起伏的波浪慢慢平息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白。 温存之后,秦若水在祁一安的怀里小睡了几个小时,朦朦胧胧被电话吵醒,拿过手机交代了助理几句,取消了全天的安排,又继续缩回祁一安的臂弯里。 “和你结婚的那个人是谁?”祁一安似乎也醒了,昨夜的暧昧到了今晨又恢复成了冷淡而克制的问句。 秦若水埋怨地哼唧了几声,向祁一安怀里又钻了钻,困意满满地嘟囔,“林研,我哥的发小。是两家的合作罢了。” 祁一安没有应声,只是又把她向怀里搂了搂。 秦若水轻轻笑了,“又吃醋了?”慵懒散漫的口吻挠的祁一安心里发颤。她不做声,心里的那块石头却终于落地了。 秦若水环抱着她的手在她的背上若有若无地安抚着,好安心。渐渐地又睡过去。今日无梦。 ----- 李飞烟虽说让祁一安帮她干活,倒也没立刻派什么活给她。于是她可以好好享受几个月闲赋在家的待业生活了,由于工作总是满世界乱跑,假期反而更想要死宅。她住在秦若水这里,偶尔陪她去其他城市出差,难得有了一些平常伴侣该有的安稳平淡的日子。 秦若水就像一个漩涡,牢牢地将她吸进去,那种舒适柔软总令祁一安沉沦眷恋。不过按照从前的经验,这种日子往往会周期性地到头,她们会再度分开。在结束一段时间后,这种生活又会不定期地重新开启。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既折磨又甜蜜。 大概是由于祁一安爱得更多一点,每次结束的时候都是她来经历痛苦的戒断反应,秦若水倒是没什么所谓。至少祁一安是这么认为的。 “你现在工作赚多少?”秦若水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书突然摘下眼镜问出这个问题。 “一般般吧,我也不怎么清楚该怎么算。收入不是很稳定。”祁一安揉揉秦若水正探到她身上踩奶的小jiojio,抬头问,“怎么了?” “大概报个数吧,还有你现在想要的薪资预期。”秦总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想要亲自解决待业青年就业问题了? “我看看…过去一年的收入,大概是2.32个比特币…一万多美金…一些人民币…还有一点点黄金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祁一安温温吞吞地数起来。 “...”“...” 呃…不好了,氛围有点不太对。祁一安眼看着秦若水的唇越抿越紧,似笑非笑地点起头来。 “好啊,你这个坏小孩,老实说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秦若水目不斜视地盯着她,伸出的jiojio死死抵她盘问,“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非法勾当!你这几年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祁一安愣了愣,随后嬉皮笑脸地抱住秦若水的大腿,“是呀!我这几年都在情x色行业,不过,你知道吧,R国和H国之类的一些国家都是合法的!我就做那种高级中介妈妈桑的活,有时还帮忙拍拍小黄片,生产小剧本之类的…为的就是更好的服务你呀,还有实现我的伟大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让人类认识到性本身是一件本能美好且浪漫的事…” 祁一安说得天马行空,充满了喜剧夸张效果,秦若水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笑了,用手抵住她的额头,“你这个臭小孩,我信你的话就有鬼了。从小就不老实,信口开河。” 她随后又严肃起来,“你老实说,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祁一安委屈兮兮,像一只被发现干坏事的小狗,“没..没干嘛呀…” “说!”秦若水就像几年前说“脱!”那样正经。 “..就在一个不大的国际NGO…做一些监管的工作而已…” “赚多少?” “...四五万镑…” “…”,秦若水低头沉吟了片刻,“愿意到我的公司来工作吗?” 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 The author: 希望身体健康啊… 26 Chapter 26 祁一安觉得自己的心刚才硌了一下。 “姐姐是要包养我了吗?”她用最是开玩笑的口吻说着,一边拿起边上的芒果切成两半,用勺子挖起来。满满一勺的果肉递到秦若水嘴边,秦若水低头看了看,摇摇头,“我不吃。” 祁一安看她虽说不吃却还一直看着,便笑了笑准备抽开手。秦若水这时却又张嘴扑了个空。“哈哈哈是谁说不吃的?”祁一安探过勺子重新喂她,乐不可支。 秦若水不理她,安安静静地叼起果肉,乖得像一只小神兽。她一边张嘴吃着一边拿过平板继续做一些笔记。 “好不好吃?”祁一安看着小神兽一口一口吃得过于可爱,忍不住用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 “嗯”秦若水点点头,咀嚼时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微微低头看平板。 呃啊,秦若水今天乖到令她心都化了。 众所周知,用勺子喂另一个人吃东西,不是共用一个勺子就是一勺一勺全部喂完为止。祁一安喂完整个芒果之后,秦若水抬起头来,“这不好吗?” “”祁一安愣了愣,帮她擦了擦嘴角,又收拾桌面把芒果皮扔进垃圾桶。 秦若水揽她入怀,娇柔地轻声说,“以后在我身边好不好?“ 祁一安在那片熟悉的温柔中闭上眼,听她继续说, “只属于我一个人” “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好吗?” 祁一安安静地合眼陷在她的温柔乡里,真想马上答应她,她想要的都满足她啊 “你不要自由了?”可下一秒出口的却是反问她这句话。 祁一安感受到秦若水的动作僵住了,在她怀里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沉默了半晌,秦若水推开她起身走到窗边,一言不发。 “怎么了?”祁一安跟着她走到窗边,从后圈住她,将鼻子埋在她披在肩上的秀发里轻嗅着。 她当然知道怎么了,可她也知道她们的问题不可调和。截然不同并且都要自由的两个人是不适合在一起的。她们可以享受短暂的激情,但从现实来说她们少有长期的共同语言、爱好,不在同一个人生阶段,性格迥然,沟通模式差异巨大,年龄差,善恶的价值观…诸如此类的鸿沟在过去几年里一次又一次分离复合的纠缠里一一水落石出,赤裸惊悚得令人心寒。 更重要的是,对她们来说,相爱抵不过自由。如果硬说她们有什么共同点,那大概在这一点上她们近乎顽固。 “呵,你总是说这样煞风景的话。”秦若水冷笑,轻柔却决绝地甩开她的手。秦若水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人,每次听她这么说都得瞬间阳痿。 “你也说了很多次,我们从来就不合适。”祁一安神色淡淡地也望向窗外。 “是。所以不然就别继续了吧。这我也说过很多次了。”秦若水冷冷的语气割在祁一安心上。呵,又是这样。 “我不要。”经历这么多回了,每回祁一安总是在她面前就莫名其妙委屈得眼眶发热。 “那这算什么?” “…” “每次说这种话是你,不要分开的也是你。我很累。本来完全不需要这么累的。” 大概不是所有爱情都适合只与另一个人相守,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爱情这种东西在一夫一妻和社会道德形成之前原本就没有定义。 “我说过,我想我们可能更适合一种未被社会定义的一种,松散而紧密的连结。你是自由的,但当你需要的时候,我都在,会一直在。”祁一安垂眸。 “是的,每次你都用这套动听的说辞留住我。可到头来我们还是要的越来越多,我给不了你全部的情感需求,你也给不了我要的自由。”秦若水说着有些激动起来。 “…”祁一安沉默。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秦若水干脆地说,准备转身回房。 祁一安的心有点抽痛,秦若水还是这样,前一刻浓情蜜意要承诺,下一秒就可以甩得一干二净毫不在意。大概她和那些其他女人也是这样惯了的吧。 “过段时候,我有一个工作要做,不在这个城市,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 秦若水的背影没有任何波澜,“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与我无关,也不感兴趣。”呵,她果然又是这样,不可能有定性的。 祁一安望着那个背影,有些悲哀。要不要 算了,何苦想这么多。秦若水反正不在意。每次要是侥幸当真起来,受伤的也总是自己。 …—— 那晚秦若水梦见和祁一安一起去到F国的一个内陆小镇,穿过透明浅绿天空下的金黄麦田,走过许多分岔路口,就走到了X国的海边小镇。小镇有几百年前留下的人类遗迹,她们走到的时候正是黄昏,黑蓝色的天空底下渐变到边缘微橙的红色,海平面上方的天边有动人心魄的云彩飘摇。她们走在海边廊桥上,跳到海里游泳,海水好凉,慢慢就游到了白日当空。 祁一安上岸帮她擦干身体,背起她,温暖平静,却有些悲伤地说,“我这次走了,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回来。等我…等我做完这次的工作就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好吗?”她想了想,又说,“顺利的话,再回来我就不走了,留在你身边,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吗?” 秦若水模糊地记得自己好像在梦里嫌弃她唠唠叨叨,又与她说了些什么便醒了。梦这种东西,都是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算了,不重要。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2026年3月30日 上午8:07 屏幕上还显示了几条一个多小时前的消息。 平头小山猫:- 昨晚突然接到工作消息,没来得及和你说- 我走了嗷- 做了西葫芦饼,在厨房,热一热再吃- 你昨晚睡觉有些咳嗽,床头有些药 “” 梦里她说…“等我回来,好不好?” 她轻轻咬她的耳朵,回她“嗯我等你” “”秦若水点开输入框:什么时候回来? 顿了顿,又删掉了。 算了。梦都是假的—— “林先生这次怎么没带夫人一起来?林夫人是秦总的妹妹吧?早就听别人说起林夫人都是赞叹不绝,林先生倒也让我们开开眼啊,哈哈哈哈哈。”晚宴上有人带头起哄。 秦晔笑着看了眼林研。 “啊,她最近公司事务繁忙,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哈哈哈…”林研赔笑着敬酒。虽说林家的产业实力不小,不过面对这些行走在黑白边缘的危险人物,还是不得不小心。上个月做成第一比交易之后,双方都大赚了一笔,秦晔见机也参与了一些进来,不过投入的财力不算多,业务上也不干涉太多,主要都是林研在操作。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人都不想让秦若水参与进来。 “没想到林总这么会疼老婆呢,但也别总金屋藏娇呀~”对方大老板的女人开口了,笑靥如花, “你们这些男人真是的,总是谈生意。让我们女人在一边多无聊,林总下次可得和夫人一起来,也给个机会让我们小姐妹交交朋友呀~” 她转头推推大老板,妖娆魅惑地娇嗔道,“你说是不是,老于~” “哈哈哈哈,瞧瞧,这都开始怪我让她无聊了。”大老板一手搂过女人,看着林研笑道,“林总给个面子?下个月在L市的聚会可得让林夫人赏个光啊?哈哈哈哈” 林研又是赔笑着,“哈哈,好好好。” “林总可能不知道,老于他向来是交朋友第一,生意反而是次要的。来,我敬林总一杯。”女人起身敬酒,身姿妖冶动人。 觥筹交错间,女人似乎很快就有些醉了,先行告退出去了。 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过转角,她接起电话,“到了吗?嗯,我出来了。”—— “你一个大老板,怎么生意谈一半就把人晾着出来了?”祁一安看她倚在车右座点起烟。 “对方那几个人挺无聊,都交给老于好了。”李飞烟吸了两口烟。 她挑起祁一安的下巴,云雾缭绕中吻上去,“下个月,陪我去L市。” “嗯,”祁一安看着吞云吐雾的妖冶女人,眼神有些迷离,“你真美” 李飞烟勾人邪魅地笑起来,“那还不快开车,回去 为我 服务。”——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27 Chapter 27 林研和秦若水对彼此生活上的事从不多过问。只是合作,两家心知肚明,也不需要用表演来哄哄长辈。两家的生意往来秦若水虽然参与,也主要是由秦晔来接洽。不过也因为是合作,生意上的互助成为了分内的事。 受托下个月要去L市,秦若水提前了一段时间到E国,正好去打理打理留在那边的财产。几年前回国之后,在那边的东西她都没怎么费心管,包括那个小古董店。 E国出事后,秦家就撤出了大部分业务和资产,只有秦若水的一些私人财产还留在这里。想着既然在这个国家是999年私人产权,不如放着也好,既是等着危机后升值,也可以算是做个迷你保险。 “今晚等会儿再去我那儿喝一杯吗?”对面的女人风姿绰约,“我们可有好些年没见了~” 秦若水浅笑着抿了口红酒,没有说话。 “我可是很想你的。”女人留着齐耳短发,却充满女人味,眼睛弯弯,暗示着什么勾人的目的。 “今晚就不了,改天吧。” “是因为结婚了吗?你不像是那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呢。”女人有些失望,看了看秦若水的手。没有戒指。 “不至于。只是今天不想罢了。” 秦若水礼貌地笑笑,心里有些不耐烦。这个人几年后再见好像变得有些油腻,她也腻了。 这么说很刻薄。不过她就是这样容易感到无聊的人。 “你这么多年都没来E国了,怎么突然想到来了?” “生意上的事。”秦若水答得心不在焉。 “现在这种时候E国的生意可不好做。” E国衰退,大不如从前。加上和Z国关系紧张,双边贸易都成问题。 “哦,是吗…” 睡前秦若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喝了些酒,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再怎么保养,眼角和唇边的细纹还是若隐若现。那时候还和那个小孩一起在E国,现在一眨眼竟然六七年就过去了。 心脏突然疯狂地加速跳动起来。呼怎么回事。人老了喝一点酒晚睡就心率不齐了吗。 “快!肾上腺素!” “小姑姑没事吧?”又是慌张嘈杂的人声。梦里不安宁。 秦若水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听见窗外的后院似乎有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猫吗?过了一小段时间后门传来钥匙或是什么东西在开门的声音。 有人要进来! 她清醒过来,警觉地找出床头柜里的防身武器。 门被打开了。 听楼下的声音,似乎是一个人慌张狼狈地摔了进来。 “Sara,”秦若水起身呼叫智能家居系统准备开灯,启动防护系统,报警。 “别开灯!”一个略微嘶哑的熟悉女声从楼下传来,“是我。不要开灯。” 秦若水心下一惊,又松了口气,一时间出了些冷汗,没有继续发号指令。她拿着手电筒小心走下楼,看见黑暗中祁一安半身是血地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秦若水走进蹲下看清了祁一安脸上与身上血,脸上顿时失去了困意和血色。她慌忙上下检查了一下祁一安的身体,可她在黑暗中一身黑衣,看不真切。“宝宝,你怎么了?” “还能说话吗?别吓我,好吗?” 祁一安眼睛看向地面,又喘了一会儿。她用手捂住另一只手的前臂,忽然抬头笑了,“没事,一点小伤。”“你好久…没有叫我宝宝了…哈哈…” “什么没事!你身上都是血,这像是没事吗?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是怎么受的伤?需不需要报警?”秦若水有些慌了神。“Sara, call the ”“Sara, stop it!”祁一安迅速打断她。 “不,不去医院,不要报警。” 秦若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之后和你慢慢解释我没事,大概就是一点小伤,这些都不是我的血。” “”秦若水面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眠不足眼眶有些红红的,目光惊恐疑惑,有些藏不住的埋怨和心疼。 “有没有酒精,止血带,绷带paracetamol之类的止痛药物?”祁一安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抚一下,结果满手是血和泥土,手抬到半空就作罢了。 “嗯,我去找找急救箱。” 等她上楼找到急救箱回来的时候,祁一安脱下外套和上衣正在躺在地上,举起一只受伤的手。她似乎戴了耳机打电话,表情冷静严肃地低声细语,“…对,后续之后细细说。”“是这个地址。”“好。先挂了。” 看到秦若水来了之后她笑了笑,起身止血,检查伤口,做简易的包扎。秦若水看她处理伤口熟练的样子,有些发愣。她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为什么会在E国,为什么深夜受伤,为什么会满身别人的血,为什么不去医院不报警,为什么不告诉她。她现在到底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秦若水默默地帮她一起处理伤口。手臂有几处割伤,背部和腿部似乎被重击了,幸好总体不算特别严重。沾了血的衣物脱下来之后慢慢风干,祁一安抱歉地笑,“不好意思,给你家地板都弄脏了。” 秦若水帮她擦完身上的血迹后,扶她到一楼的房间的床上,也跟着疲惫地躺了下来。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遇到一些坏人,不小心受伤了。”祁一安握住她的手。 “那为什么不报警?” “没用的,E国的警察不管事…臭名昭着,你知道的…几年前就这样了…”祁一安的声音疲惫低沉,越来越轻… 秦若水想起在E国刚认识她没多久的时候,她在流动的人群驻足不动,单薄的身躯在灰色羊毛大衣里,中长发被围在黑白别致花纹的围巾里,露在外面的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黑发之间面容雪白,她眼神专注却又好像愣愣地看着些什么,神情有些许悲伤… 那时她在看斜教宣传教义,却一副与人神天地万物共情的悲悯模样,令秦若水又气又好笑。可祁一安还是那样放空又委屈地看着她,慢慢地眼睛都有些红了… 当时那个女孩现在带着一身伤和秘密躺在她身边。 秦若水从睡着的边缘清醒过来半分,“祁一安…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身边的人没有答她,呼吸轻浅悠长,很平稳,大概是睡着了。秦若水转过身去挽住她的手臂,困倦袭来,合眼再次沉入梦去—— 叁个小时后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祁一安睁开眼安静地偏头望着身边熟睡的爱人,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轻轻抽出被她抱在怀里的手,悄悄走出房间。 她收拾好急救用品,擦掉了地上的血迹,装好血迹斑斑的衣物,挖出昨夜埋在后院的手x枪,只披了一件大衣便走出门去,快速坐进在门口等候的车辆,消失在了街角。 “老于和手下几个人死了。”李飞烟在私人医院的房间里冷冷地说。 祁一安刚打了麻药,医生在准备缝针。“昨天两部车,一前一后。老于还有其他几个人上前车,我在后面。前车启动后开出去没多久过了红绿灯爆炸了。我们后车还没发动,马上弃车分头走了。后来发现有一个人跟着我,大概是不想引人注意,用的刀,没躲开,我就开了一枪。” “有没有人注意到?” “他动手的地点比较偏,是叁区外的河边,没有路灯,应该没有人。我装了消音器。” “嗯,知道了。” “有什么想法吗?” “那几个‘竞争对手’和林研,最近在干嘛?”李飞烟揉揉眉心。 感受到针刺进皮肤,祁一安皱了皱眉,转过头去。 新闻里播报着,昨晚在刚出一区东南部的路段发生汽车爆炸,同样在附近的几处地点出现了恶性捅人事件,附近的地铁站还出现了跳轨自杀事件。涉事伤员十人全部确认死亡。目前警方初步判定为有预谋的恐怖袭击事件。 秦若水向刚泡好的热茶里倒牛奶,不知不觉分了心,溢得满桌面都是—— 此前定好的聚会在那一个月之后如期举行,林研见到李飞烟后表现地颇为悲恸惋惜,李飞烟配合着真情实感地哭诉了几句,其情之切,祁一安站得稍远,在一旁看着都不忍心。 接手生意的新的“大老板”负责上前继续与林研谈,李飞烟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又慷慨许可了一笔单子,并且约了之后回B市好好大宴一场,既是为了庆祝朋友之间这几单合作愉快,顺便悼念粉身脆骨的老于,也是为了介绍新的“大老板”。请林研携其家人与合作伙伴们,务必赏脸。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秦若水姗姗来迟,一袭月白的晚礼服,妆容清雅大气,红唇明媚灵动,又有一半端庄。林研挽住她的腰,向大家介绍。在场宾客无一不和祁一安一样看得有些呆呆的,屏息凝神。此前极少看到秦若水出席正式场合的样子,祁一安觉得她在发光。除了她左手无名指上那颗闪亮的钻石婚戒。 李飞烟抬眼,眸子含着笑闪了闪。她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笑着与秦若水拥抱,“早就想见见林夫人了,今天终于见到了我才明白为什么林总金屋藏娇。毕竟连我一个女人见了都免不了心动。” 秦若水似乎没有看见祁一安,她莞尔而笑,轻轻回抱李飞烟,“哪里哪里,于夫人才是。”——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28 Chapter 28 叁个人… 终于找了个借口暂时脱身,秦若水在走廊里跟上打算装作没看见她的祁一安,在走到一处安静角落的时候堵住她。“说吧,怎么会在这里?” 祁一安坦然笑了,“你今天真美。” 秦若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要的回答。 “...” “老板让我来的。” “你的老板是今天这里的谁?” “我在这里的后厨当学徒,好听一点就是助理厨师。”祁一安看着老实地回答。 她今天的确穿了一身厨师的服装。不过“...”秦若水笑了笑,满脸都在说,我听着你接着编吧,看你能编多少。 “真的,以前我刚从E国回B市的时候,刚毕业那几个月就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后厨当学徒。不信你去问我的好朋友邹易北。”祁一安最擅长坦然,不过面对秦若水,心里还是慌乱。她不想骗她。这令她的谎言稍不留神就漏洞百出。 那个时候的确有点听她说过的印象。“那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在NGO工作吗?” “NGO工作清闲,我下班后就会过来,算是兼职,也是爱好。”祁一安补上一句,“上次走之前我做的西葫芦饼好吃吗?” “不记得了。”秦若水看向落地窗窗外的夜景。好吃,很好吃。 “你总是说走就走,凭什么认为我会记得。” 祁一安目光柔和下来,“..对不起…” 算了,现在不是能和她说太多的时候,之后再找这个坏小孩慢慢算账。 “你的伤好些了吗?”祁一安听见秦若水的声音软下来,一滴滴渗透到她心里。 “嗯..”祁一安张口,“那天…” “林夫人怎么在这里?”李飞烟含着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哈哈,是于夫人啊,今晚有道菜实在美味,我来问问小厨师菜谱。”秦若水转身礼貌地回答。 “您可真贤惠,回头我给您发过去就好了。”李飞烟补充道,“这家酒店是老于入了股,也算半个老板。” “好,那就麻烦您了。”秦若水含笑点头。 “这些男人,成天不是生意就是钱的,实在无聊。不知道林夫人愿不愿意与我到楼上躲躲清静呢?”李飞烟发出邀请。 秦若水见到她眼中一丝狡黠,心领神会地笑答,“那再好不过了。”与她说笑着并肩向回走。 李飞烟突然回过头来给祁一安使了个眼色,“小祁,你一会儿可以早点下班了。” “好的,谢谢老板。” 秦若水闻声也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祁一安一眼。 祁一安,你很好。你叫别人老板倒是叫得熟络。 祁一安看着面前两个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大脑放空。 好像..冒冷汗了… ----- 酒店内部电梯按钮中的这个楼层需要刷卡方可开启,门开之后便是别有洞天了,与楼下惯常的酒店装饰大为不同。宽阔明亮的会客室保留了E国的经典风格,层高很高,旧式的落地窗十分别致,窗外L市的地标夜景一览无余。内部装饰谈不上金碧辉煌,但不落俗套,内庭结构各个细节都丰富有质感。现代简约风格的酒吧台,画工精良木质镂空屏风隔出的茶室…各异的藏品…各种风格在不同的区域融合成一体,配合上不同层次的灯光…秦若水只简单扫了几眼,便对这个空间很有好感。不过她和主人全然不熟,不好细细探寻这里还有多少惊喜。 “这一层都是我的私人空间,用来接待一些亲密的朋友。”李飞烟走到吧台边,“秦小姐随意就好。” 秦若水听她换了称呼,暗中稍微有些吃惊,笑了笑,“真是好地方,于夫人品位绝佳。”秦晔之前提到林研这次的生意伙伴不简单,嘱咐她什么都不要知道,也不要参与,只逢场作戏演一个花瓶林总太太即可。这样想来,对方的人早调查了她的姓名背景也不算奇怪。 李飞烟递酒,笑得娇媚却净朗,“秦小姐叫我名字就好,李霏嫣。” 秦若水接过酒,再抬眼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离她好近。这样的容貌与通身气质,这个女人也真是个人间尤物了。她的气质复杂,有时令人觉得和煦,有时爽朗,有时婀娜娇媚,有时桀骜不拘。 比如现在,李飞烟单手拿着酒杯,走着走着便自然脱下了高跟鞋,单手拎着随意放到了一旁。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米白毛毯上,鲜红脚指甲陷入其中,轻盈随意地倚到沙发上喝了一口酒。 “秦小姐请坐~”她总是带着笑。 “Cheers~” “李小姐的酒真好。”秦若水喝了一口,感受那液体向下灼烧。 “呵呵,那就好。我还担心酒不够好,配不上秦小姐这样的美人…”李飞烟含笑的眼睛有些玩味。 秦若水接下那目光,笑而不语。 -----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祁一安摘下厨师帽,换下厨师制服,进入电梯刷卡按下楼层。 那两个女人现在会不会还在一起。 李飞烟这个死女人,是故意的吧,大概是早就调查透了。算了,无所谓。 反正没有谁会在意。 走出电梯外,会客厅的灯光已经调暗了,微黄色的几盏夜灯暗暗的,使繁华的夜景更为清晰。四下无人,只有酒吧与会客厅的叁两处地方散落着一些酒瓶与酒杯..和高跟鞋。 祁一安拿起其中几个酒瓶看了看。看来李飞烟今天这是下了血本了。她们今晚到底是喝了多少。秦若水已经回去了吗? 她顺手拿起其中还剩了小半瓶的一瓶,一边四处环视,一边自己小酌一番。 李飞烟私人起居室的门似乎半掩着透出些暗光来,祁一安推门走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有些烈,祁一安觉得体内灼烧起来,呼吸到的空气都有些氤氲暧昧。 套间的一楼没有人。祁一安按照李飞烟使用房间的习惯,慢步向套间内通往楼上的阶梯走去。 一步一步向上,祁一安并不着急。走到一半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一些声音,细小的人声动静。走上楼后只需穿过精致的小厅… 人声,似乎不只有一个。似乎在谈笑,似乎缱绻。 酒真是好酒,祁一安将剩下的一饮而尽,心跳都有些加快了。大脑预感这什么,胡乱指示着身体隐隐激动,微微战栗。 推开同样虚掩着的卧室房门,同样暗沉而惑人的灯光。祁一安看到地上散落着另一双高跟。 她的心跳不可遏制地疯狂加速。深呼吸,呼吸声也要放轻。深呼吸。 祁一安一直喜欢有地毯的房间,降噪。只要稍微注意一些便可以几近无声。无声才衬托出现在的无比静谧的空气里,两个女人带着X火的灼热呼吸声,身体与床单面料摩擦的声音,亲吻的声音,身体交融的声音。这样的静谧使祁一安一时间感觉所有血液都涌向耳朵,听觉要神经衰弱了。 继续向着声音的来源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然后她看见那两个女人灼灼的胴x体交织在一起。 就在她面前。 ----- 祁一安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两个衣冠不整的女人,旁若无人地抚摸,亲吻。她们还没有注意到她来了。而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喝醉了。 就这样茫然地旁观了一会儿,祁一安双腿不受控制地自主向前走去,走到更近的床边。酒精与欲望的气息扑面而来包裹住她。 如果要问她这样一个没有生活实感的人当时是什么感受,那大概只是铺天盖地的茫然,还有刚才喝下的酒在她体内纵了火,慢慢烧到她的四肢百骸,烧得她觉得有些冷,微微颤抖。 半身被压在李飞烟身下的秦若水柔媚勾人地回应她的吻,再睁眼时看到了床边伫立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李飞烟侧着身子也注意到了,抬起头来,见到祁一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她的笑容还是那样甜美绕人,祁一安每次看见总觉得口中被喂入了一勺清澈蜂蜜,香甜味暖。即便现在这种古怪的情境之下她依然这么觉得。 秦若水一只手仍按在李飞烟的锁骨上,一边淡漠无谓地瞥着祁一安,一边轻轻用指尖摩挲。头还不忘向李飞烟的颈窝里蹭了蹭。 祁一安没有愠色,茫然中觉得实在有趣。 很好,秦若水,不愧是你。 李飞烟稍微支起身子,抬手向她伸过来,稍微有些湿润的右手轻轻慢慢地帮她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顺便幽幽带过她的脖子。 祁一安怔怔地望着她的动作,又看向秦若水。 秦若水倚在李飞烟的怀里舒服地眯了眯眼,像是无所谓,又像是在默许。 祁一安依然有些茫然。 我..果然还是太弱了吗? 李飞烟噗呲地浅笑了一声。 秦若水认命地合上眼,帮她解开第二颗衬衣扣子… … ----- The author: 哈哈哈,世界女性之大团结,大和谐。 29 Chapter 29 “查清楚了。林研与对家勾结,之前警告过他,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或者是做好了帮对家彻底打垮我们的打算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飞烟神色冰冷地听手下的人说着,顺手把玩着一个消音器。L市的汽车爆炸事件已经过去半年,这些时间里李飞烟早就有所怀疑,她的人一直在查。祁一安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她其实震怒。 “先继续放着线吧,继续和他做生意,不要打草惊蛇。给他们一个大单。” “两个月后,让那些人全部消失。”—— 两个月后,各路宾客受邀到B市的酒店参加酒会。祁一安一直参与筹备,现在的身份是大堂经理之一。酒店是李飞烟手下的自家酒店,做起事来方便不少。 她带着自然的笑脸熟练的迎接宾客,看着那一个个无知的面孔,像在看一条条案板上待宰的鱼。可当她看到林研挽着秦若水的手踏入会场的时候,一瞬间入赘冰窟。 怎么回事,她在核对参会者名单发请帖的时候,明明有将“林研夫妇”改为“林研”一人。在此之前她还特意确认过秦若水当天行程是在H市,不会靠近这附近的。心跳加速到出汗。不行,得赶紧让她走。 秦若水是受李飞烟的特邀而来的。看到祁一安那一刻也有些走神。助理厨师大堂经理李飞烟…是怎么回事,之前祁一安嘱咐让她这天不要和林研在一起,也就是说不要来这个酒会,她原以为是有什么惊喜。现在面前这个人,身穿制服,不明来处,面色隐隐露出不安。这到底是什么惊喜? “秦小姐,我们老板请您到她那儿坐坐。” 进入会场后,秦若水就被李飞烟的人单独请走了。 祁一安匆忙找到接替的人后就开始寻找秦若水和林研。关于有些人的事情得确保万无一失—— “秦小姐好久不见啊。”李飞烟笑着与她握手。手转绕到手背,轻抚了刹那才收回来。 “好久不见。”秦若水笑着寒暄,接过一杯茶坐下。 李飞烟似乎有点赶时间,开门见山问道:“秦小姐平时对林先生的生意有了解吗?” “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平时不过问他生意上的事。”秦若水觉得这些人今天都稍有些奇怪。 “听说秦家和林家私交很好呢?”李飞烟追问。 “嗯,上一辈关系很不错。”秦若水心想李飞烟今天的打探稍微有点失了分寸。 “那秦小姐和林先生的感情还好吗?”李飞烟似乎毫不在意,轻笑了两声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 秦若水礼貌地笑了笑,不作答—— 祁一安在会场和酒店各处焦急寻找,距离行动还剩不到两个小时,她得先找到秦若水送她出去,再找到林研。 按照计划,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的人全部离场,酒店的出口会全部封闭,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会场,洗手间,天台四处都没有。楼上的客房今天全部空着,不可能在里面…为什么她今天会来…她能去哪里—— “真是不好意思耽误秦小姐这么久。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下去‘接客’了,秦小姐一起吗?”李飞烟起身。 “哪里的话。” 走到会场门口分开前,李飞烟拥抱秦若水,在她耳边轻声道,“秦小姐,保重。” 这种气息诡异危险,秦若水暗暗打了个寒颤。想起祁一安方才的紧张神色,她突然极其不安起来。现在就要找到林研,问清楚这个酒会究竟是什么情况—— 林研接到电话了,到会场外的天台吸烟区见秦若水。 “林研,这个酒会是什么情况?和你做的哪块生意相关?主办方是什么来历?” “你今天怎么了?小若?这种事情你从不过问的。”林研起疑。 “李霏嫣刚才见我,直接问了我一些事,有点反常。” “李飞烟?她怎么会找你?”林研锁眉。 “我哥哥提过你的一些生意让我不要干涉,可今天的气氛我感觉不太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研看了看秦若水,心中思索如何编出合理的解释。 “小若,你听我解释…” “噗!” 一声闷响,林研在黑暗中应声倒地。 秦若水愣住了。这…还没来得及发声,就看见暗色的液体从林研的身下流出,在浅色瓷砖上蔓延。她蹲下查看林研的情况,呼吸急促,双手微微颤抖。林研似乎在痛苦地喘息。 “林” 刚刚伸手想去碰他,黑暗中便有一人走到她身侧。 “噗!” 那人一言不发举枪在林研头上又补了一枪。 秦若水看着林研彻底失去呼吸的尸体,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瞬息的一切。 她抬头看向身侧那人的鞋,脚腕,衣着,脸。那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身上是大堂经理的制服。 她不敢呼吸。 是她。怎么会这样。 “快走。” 那人冷冷地说着,脱掉秦若水的高跟鞋,拉起她向外跑去。 秦若水失了神地被她拉着走,看着她的背影,大脑一片茫然。 他们路过会场的时候,李飞烟已经登台讲完话,会场正熄了灯,大屏幕上投放着的影像。各处工作人员正在关闭各处出口,封锁会场各个出口。走廊里空荡荡地,秦若水却满心满目兵荒马乱。 由于找秦若水花了太久,确保林研死亡已经是延迟了一些时候,剩下只有几分钟的撤退时间了。祁一安无比焦灼,不行,必须快走。让她快走。 会场在四楼,祁一安按亮电梯的时候发现电梯已经停用。转向紧急楼梯通道,也已经被封锁。等到试玩另外两个紧急楼梯通道后,时间只剩下叁分钟。不行,楼梯出口已经锁死。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祁一安拉着秦若水重新回到四楼露台,叁楼下层的露台上有水池和植被。没有时间了,只好先尽力跳到下层水池里,在从下层想办法离开这个建筑物。 剩下时间一分半。 秦若水看着祁一安转头对她笑了。 我爱你—— 倒计时清零的时候。 接连几声巨响和火光一下子从酒店叁四五层飞窜而出,宾客人群的尖叫声瞬间被倒塌的建筑物和爆炸的火焰倾轧。 李飞烟关上车窗,阻隔远处爆炸的冲击波。火光映在脸上,神色冰冷。 “今天没出席的几个漏网之鱼单独解决。” “好的,老板。”——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30 Chapter 30 爆炸的瞬间祁一安用尽全力将秦若水推了出去。 被冲击到空中的时候时间变得尤其漫长,眼前的流动火花真是炫目极了,过去的人生在眼前慢慢闪现一遍。 落地了吗,为什么身体感受不到疼痛。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脑内淤血,肋骨断了叁根,锁骨骨折,右臂骨折,脑震荡,听力受损—— “喂…”困意满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好像不是邹易北的声音。“嗯?怎么了?阿千?” “你的电话…” “谁啊这么大半夜扰人清梦….”邹易北嘀咕着接过电话,看了看备注,没好气地说,“喂,祁一安,干嘛。” 吴千越重新倒回枕头上,慵懒地眯着眼睛,却眼见邹易北脸上的表情从迷糊到清醒,越来越严峻。 “你等着,我马上到。”等邹易北挂完电话的时候,吴千越已经把她的衣服递过来了。 “快穿上吧,我去开车。” 邹易北看着面前自己家这位冷静又沉着,善解人意的老婆,实在是感动得快要热泪盈眶了,她温柔地笑了笑,给她一个大熊抱,“谢谢你,阿千。” 吴千越无奈地被她的胸怼了怼,翻了个白眼:“别磨蹭了,快穿衣服,不是很急吗?”转过身走出房门,却忍不住悄悄弯起了嘴角—— 凌晨,肩膀和胸腔的剧痛使祁一安浑身冷汗地惊醒,她缓慢地起身,每动一下就疼得她直吸冷气。白色的病房这是在医院吗?得赶快离开这里,在警察找到秦若水做笔录之前。她拿起手机,幸好放在大衣内袋只是碎了屏,还能用。刚准备打给李飞烟的人,转念又放弃了,最终打给了邹易北。 祁一安下床走到病房的另一侧,那张床上睡着她受伤还在昏迷的爱人。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了些轻伤,祁一安守在秦若水的床边,确认她的呼吸平稳悠长,神色安然,这才起身离开。 至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会在这座城市了,能够守着她就很好。不,以后也不总是乱跑了,这次,她要留在她身边,看着她,保护她,和她好好地、安稳地生活。等她醒来就要第一时间告诉她。我不走了。我会一直在。 肩膀的疼痛使祁一安免不了皱了皱眉,右手抬不起来了。她捂着肩,略微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走下楼。刚走出住院部的大楼,就看见黑着眼圈的邹易北迎面赶来扶住她。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还好,死不了。”祁一安淡淡笑了笑。凌晨冷冽的空气令人清醒舒适,活着真好。朝阳微光已经若隐若现。 邹易北挽着她向停车场走去,见到吴千越迎面赶来,“刚停完车你就找到人了?”她走近身帮忙扶着祁一安的另一侧身体。 “嗯,我到的时候这家伙正好走出来呢”,邹易北见到她便笑逐颜开,正打算上前接收阿千的摸摸头,却突然听见身后的高楼传出一声玻璃爆裂的声音。 凌晨的世界好安静,好安静。安静地仿佛每一块玻璃碎片落地的声音都清晰灌入耳中。 吴千越的手凌空凝固,表情和呼吸都停滞了,她正望向楼上声音传来的方向。邹易北吓了一跳,正打算吐槽一句,却只看见吴千越望着她俩身后的楼上,眼神茫然却越发惊恐。 祁一安忘记了脖子肩膀处受伤严重,打算扭头去看时一下子快疼出了眼泪。她正想张口询问吴千越发生了什么。 “嘭” 又一声巨大的闷响,像是重物带着玻璃落地的声音。 吴千越的嘴唇有些颤抖,欲言又止,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恐慌。这次邹易北也回头看见了什么,她愣愣地放开祁一安,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一安终于调转脚步,向微光中的楼上望去。9楼,9楼的一个黑着灯的窗户破裂了。碎片落下来,落了一地。 一个东西摔在碎片之上。是一个人型的东西。一个人的轮廓。 轮廓在蔓延,那是什么。黑乎乎的,液体吗。 世界好寂静。寂静无声,沉默却震耳欲聋。天色慢慢亮起来。 祁一安好像看见了散乱的发丝,暗红的血液。邹易北和吴千越奔走着过去看具体情况,然后满目惊慌地去叫医生,一幕一幕,人们的行动,表情,都像是晃动的慢动作影片。在她眼前慢成一帧帧的卡顿。 祁一安什么都听不见了,世界上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寂静地站着,还有那一个人寂静地伏在地上。 9楼,那个窗户。不可能是9.11房间。 虽然大致位置很相近,但不可能是—— 微白微黄的晨光慢慢浮现,凉风吹了起来,树叶在摇晃。不远处的她静静地伏在地上,发丝在风中伏动,血液缓慢流淌。露出苍白娇小的手。手上有暗红的伤口,还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一点天色的微光。 祁一安疲劳了这么久,又受了伤,眼中布满血丝,嘴唇也干裂得要命,而且好冷。她睁大了眼努力识别。那是一个戒指。 不可能。 她感受不到声音和情感知觉,呼吸越来越沉重,命令自己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挪着步子走过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向那个人。 不可能。 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和力量,她重重地栽在了地上。伤口好疼,浑身的痛楚令她眼前一片黑暗。 这是什么世界。 为什么。 祁一安艰难撑起身体向不远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爬去,肩上的伤口又撕裂了,渗出斑斑血迹。一直爬,忍受着身体的剧痛爬到她身边。爬到蔓延开来的殷红血液里,直到她的血液和她的融为一片。 她好茫然。好茫然。 “安安…”邹易北带着急救医护人员赶到,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一身冷汗。祁一安浑身是血地跪在那个已然一动不动的残缺的身体边上。她在发抖,黑发长发被风吹得凌乱粘上了不知道是谁的血迹,面色与嘴唇煞白,眼神干涸空洞得吓人。她没有哭,而是正在专心用手或拾起或聚拢那些混杂在血液和玻璃渣里的人体碎片。她把散落的脑浆凑成一团捧在手里。另一只手还在不住地捡一些头盖骨与头皮的碎片,试图把那些模糊的血肉残骸安回那具身体。似乎只要把它们安回去,那个人就能重新生动起来,像以前那样笑着叫她“小朋友。” “安安祁祁一安!”邹易北不忍心看下去,跟着医护人员走过去想要扶起她。 医生走近的时候,祁一安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抓住白大褂,留下森然的血痕,另一只手捧着一些头骨与大脑组织,喃喃地说,“救她…救她…还有救…一定还有救…” 邹易北知道这个人已经失去理智了。 她也跟着一起茫然了。这个人是秦若水?为什么?怎么可能。邹易北怔怔地望着地上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医生做完检查,确认已经死亡。 已经死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血液和身体还是温热的,怎么可能。 “不可能医生你再救救她,还有希望,一定还有希望…”邹易北这辈子从没听见祁一安发出这样凄厉的声音。 在那个死寂又喧扰的清晨,光线慢慢变亮,是阳光明朗天空高远的好天气。天很蓝,很透彻,当温暖的阳光完全升起照亮这座城市的时候,祁一安终于丧失了所有意识,倒在在渐渐变暗冷却凝固的血泊里——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31 Chapter 31—— 呼吸有点累。祁一安试图翻身,却发现肩膀疼得无法动弹,疼痛使意识慢慢清醒。 “醒了?”李飞烟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玩着个注射器。“你睡了叁天了。” “唔…”祁一安微微睁开眼,长舒一口气,好像做了一个漫长而惊怖的梦。啊,都是梦啊,太好了,只是做噩梦了。 “发生了什么?” “你在爆炸的时候卷进气流里,受伤,然后昏迷了。”李飞烟轻描淡写,“先吃点东西吧。” 手机中有邹易北电话进来,祁一安接起来。 “喂…”“啊!祁一安你终于醒了!”邹易北在那头激动地仿佛要热泪盈眶了。 “呃好吵,你轻点声…我怎么了?” “你忘了?你晕倒之后,有一位是你私人医生的李医生很快赶来将你接到私人医院去接受治疗了。我陪着你们过去的,之后看你没什么大碍就先回来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下班过来看看你。” 邹易北推门进入病房的时候,见祁一安正在神色如常地喝汤,略微有些吃惊。她这就好了吗? “你来啦,坐。”祁一安看到她,微笑地招招手。“吃了吗?陪我一起吃点儿?” 邹易北犹豫地在床边坐下,暗自疑惑。“你现在…感感觉,怎么样?” 祁一安似乎心情还不错,“啊,还好。”眼见邹易北的神色隐约凝愁,“咋啦?” “这叁天”,邹易北张了张口原想提秦若水的事,又怕她承受不住,顿了顿改口道,“你昏迷了叁天,大家都很担心你。” “别担心,我挺好的,就是有些饿。”祁一安轻松地笑了笑,“要不要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邹易北望着眼前的人,不禁泛起愁容。她不明白祁一安现在是因为超脱到可以鼓盆而歌的境界了,还是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创伤后应激综合征PTSD,或者是失忆了?无论是哪种情况,祁一安都反常得令人心酸,叁天前祁一安的样子使她不敢相信她会一觉醒来瞬间悟道超脱。那么失忆或许是保护她自己的最好选择也不一定。 “李医生,谢谢你。”邹易北眼神复杂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李飞烟,李飞烟心领神会地朝门边走去。 “应该的。我先去其他病人那里看看,你们聊。”李飞烟不愧好演技,从邹易北进门的那一刻就一秒从玩世不恭转换到干练温和的医者模样。 邹易北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李医生知道在哪儿吗?” “嗯,我带你去就好了。” 走到另一个楼层的安静处,邹易北才开口,“李医生知道祁一安现在情况具体怎么样吗?” “小邹,是吧?你也看到了,她现在情况挺稳定的,不需要太担心。”李飞烟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 “可她看样子,难道是完全不记得叁天前的事情了吗?叁天前坠楼的,是她很重要的人,她当时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现在好像完全不在意那件事了,这很反常。” “是有PTSD的可能性,别担心,我会做后续检查。” “那您看可以和她提起创伤相关的事吗?” “建议不要刺激病人了,稳定的精神状态对身体恢复很重要。” “…可…”邹易北犹豫了,她会甘心忘了一切不再见她最后一面吗? “那个坠楼死亡的女人,是祁一安的什么人?” 李医生的眼镜反射着苍白的日光灯,邹易北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 “说实话…是她的多年爱人。她见到爱人惨死在自己面前…”邹易北不忍心说下去。 “…” 素白的日光灯下的白墙走廊安静得令人心虚—— “嘟嘟嘟”那个梦醒之后,祁一安就一直尝试联系秦若水,但手机一直没人接。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李飞烟双手插兜走进房间。 祁一安挂上电话,“嗯。”“那天爆炸,目标人物确定死亡了吗?” “嗯,你这两天刷手机应该也能看到一些报道吧。”李飞烟拿出手机投影给她看近期新闻。 “G市西区酒店发生爆炸…死亡人数…受伤人数…目前具体原因尚在调查中,酒店预估损失…” “有几个还挺命大,只是受了点伤,不过我让人及时补掉了。” “哎,李老板这一波亏得不少啊,这么多钱就被你给炸没了,好心疼呀。”祁一安揶揄着笑看她。李飞烟翻了个白眼接着没心没肺地笑了几声,“是呀,不过还挺爽的,不是吗?” “问你个事。”祁一安笑得人畜无害。 “说。” “林研的妻子,在爆炸中怎么样了。”祁一安回想当时自己已经将她推到楼下露台的泳池里,那片区域周围都是植被和水,刚才新闻画面里那片区域没怎么受损,所以大概率秦若水不会死,倒是可能会受点伤。 而那个梦梦都是相反。 “林研的那个妻子?”李飞烟的神色在镜片下晦暗不明。果然祁一安还是在想着那个女人。不过话说回来,秦若水也的确是很令人着迷,可惜了。李飞烟就算是在亲手忍痛割爱之后也依然是觉得可惜。“我没怎么注意到这个人。怎么了?” “我得去找她。”祁一安说着就有条不紊地开始换衣服整理东西。这个人总是这么温温吞吞的。 “她是你什么人?”李飞烟随意地抚摸祁一安头发,脸颊,再到脖子。“你是看上人妻了么?不怕我吃醋?”虽然她也看上了。 祁一安抬头迎上李飞烟的目光,原以为会是凌厉的,谁知那目光却戏谑中闪过一丝苍凉。 “你还会吃醋啊?” “哎,那我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还帮你干掉了林研,你是不是得谢谢我。”李飞烟轻轻在祁一安的唇上啄了一下,笑了。 “难道不是我帮你干掉他的吗?”祁一安也笑了,凑过去轻轻咬了咬李飞烟的下唇。 “去吧,找到了和我说一声。”李飞烟笑着送她出门去。 她找不到的。这一点李飞烟比任何人都清楚——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32 Chapter 32 身体渐渐康复地差不多已经过了半年。在那之后,祁一安搬回了她们的小房子住。昏迷时的噩梦醒来之后,她有打电话给秦若水,可她一直没有接。祁一安想秦若水大概需要许多时间处理林研死后的家族变故,从前一段时间不联系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因此没有太多深究。 可房子里再也没有她来过的痕迹。一个月,两个月,叁个月,半年。祁一安一直回避去想那个可怕的梦,即便它每日每夜,历历在目。在与秦若水失联的这段日子里,那个梦的阴影一直影影绰绰徘徊在脑海里。可那只是梦吧? 祁一安问过邹易北,可邹易北只是安慰她说梦都是相反的,让她别再去想。 不能直接去找秦家人,因为她与林研死于的那场爆炸脱不了干系。于是她一直找,一直找。满世界地找,去她们曾经去过的、住过的地方。越是一无所获,越是发疯似的找。 一遍遍回忆那天的场景,回忆她们说过的话。她枪杀了林研,带着秦若水出逃,爆炸的那一刻将她推了出去…重伤昏迷做了很久很久的梦,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秦若水死在爆炸里了吗?还是死在那个梦里了?或者是因为她当面杀了林研,秦若水心中有芥蒂,再也不愿意见她了吗? 当她一遍又一遍把自己的猜想告诉邹易北的时候,邹易北一句话让她浑身发冷。 “祁一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是啊,她已经找了快一年了。杳无音讯。像祥林嫂一样日日夜夜寻觅诉说,却浑然不觉。 “...” “…”邹易北自觉态度不太对,对祁一安来说可能是一种刺激,于是放轻了语气,“安安..” “...”祁一安趴在桌上,一阵漫长的沉默。 过了许久,她问,“她死了吗?” 邹易北悲哀地望着那双满是绝望和泪水的眼睛,默不作声。 “她死了,对吗..”祁一安趴在臂弯里,声音已然哽咽。 “那个梦..是现实发生的事…对吗?”祁一安泪抬头注视邹易北,泪流满面。 邹易北受不住这样拷问目光,低头沉默。 “啊…”祁一安痛苦地捂住头,嘶哑地质问,“你们早就都知道了吧…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啊…这一年里…为什么啊,明知道我找她找得这样痛苦…为什么啊!” 她按着邹易北,呼吸急促,泪滴地到处都是。“你说话啊!邹易北,你他妈说话啊!” “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现在人在哪里..” 邹易北红着眼眶,用力抱住她,使她安定下来,“安安..冷静一点…先冷静一点…” 祁一安在她怀里嚎啕大哭,口齿不清地重复着什么。 “...可是我好想她…” “…我好想她…” ----- 从疗养院回到家里已经一个星期了。 秦若水觉得自己很奇怪,她的一些行为完全不可理喻。比如,打开冰箱会发现很多牛奶,那是她之前在叫超市送货上门外卖时点的,而她不太喜欢牛奶,除了有时喝咖啡时会加一点点,完全用不着这么多,秦星阑说也不是她点的。 再比如,有时想起了什么事,她会莫名其妙和家里的人工智能说:“sera,打电话给小朋友..” “对不起,无法在您的通讯录里找到:小 朋 友。” 这时她又觉得奇怪,一方面想不通怎么会没有小朋友呢,一方面又记不起小朋友是个谁,接着连想要说什么事都忘了。 诸如此类的怪事一大堆,一度怀疑自己是老年痴呆了,可去医院复查体检的时候总也检查不出脑子有什么毛病。其他的毛病倒是有一大堆, 比如她下肢瘫痪了。 虽然人是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下半辈子大概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并发症又是不少,活着这件事变得很勉强。 秦星阑方才刚教会她如何使用新型号的电子设备,全息投影上的时间是2028年12月5日15:13 什么鬼。 几个月前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秦若水恍惚觉得那种场景就和此前的一些梦差不多,无聊,无力。梦里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微微睁眼看着白色板格拼接的天花板,无聊的白色电灯。偶尔能够转个眼珠看看周围绿色的帘。周身的仪器重复单调地叫嚣,时间无比漫长,身体没有知觉,漫无边际的空白时间对精神是一种折磨。但是这次,这个梦好长好长,怎么就是醒不过来。 她想不起来自己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回趟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影走到她床边。她的眼珠跟着那人的移动,费了好久才聚焦。 好像是一位看着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孩,安静得坐在床边剥水果,是荔枝的香味。女孩完一碗荔枝后,抬头发现秦若水在看她,就洗手帮她翻了个身,动作娴熟干练得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好在这样一来秦若水就不需要总斜着眼睛望她了。 一个人躺了这么久,无聊得要死,终于有个人来陪她还能解解闷,秦若水觉得心情好了些。她看着女孩耐心地把剥好的荔枝去核,倒到料理机里打成泥。女孩的面目有些眼熟,但秦若水脑海里搜罗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诶…好好的荔枝干嘛打成糊糊啊,什么奇怪的口味。她试图张嘴,却说不出话。 “小姑姑再等一会就好了。”女孩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很温暖。 秦若水说不出话,手也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睛的动作都极为有限,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刹,她的心里除了片刻的茫然,还有随后一场风雪交加的冷雨席卷而来。 秦星阑。她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如果是她,那么自己到底躺在这里多久了。 女孩用一个似乎是奶瓶的容器装好糊状荔枝,凑近小心地放到秦若水嘴里一点点挤进来。味蕾像是慢慢苏醒过来,可以尝到甘甜清香的汁水顺着舌头自动流到喉咙,喉咙本能地吞咽。原来是给她准备的…好狼狈。 秦若水近距离观察女孩的面容…眼睛像她…像秦晔…像徐舟… 她的心和呼吸都乱了套。怎么就是发不出声音,动不了。 秦星阑看见秦若水突然眼睛睁大了一些,呼吸变得不规律,以为是噎着了,赶紧停止喂食,做应急处理。她像是自言自语地对秦若水说,“小姑姑别着急,没事的,慢慢来。” 过了一会确认没事之后,她俯下身来,默不作声地抱住秦若水。秦若水感受到身体上有一点微小压抑的起伏。她…在哭吗…想抬起手来安抚她,却无奈动不了。秦若水转动眼珠望向天花板,眼睛有点酸涩。 过了良久,秦星阑直起身体,低着头抹了抹眼角。再抬头时,视线顿了顿,猛然又模糊了。因为她看见病榻上的瘦削女人的眼睛湿漉漉的,眼里的神采像是被水滋润了,正在慢慢复苏。顺着眼角的细纹,流下一滴清泪。 33 Chapter 33 “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李飞烟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低头看跪在地上收拾行李的祁一安。 “还要继续找她吗?” 祁一安手上动作片刻不停,干脆地说,“不找了。” “陪我去度个假吧,好不好?”祁一安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地望向她。 “好啊,想去哪儿?”李飞烟挑了挑眉。哦?她终于想通了吗? “J群岛。” ----- 飞机盘旋准备降落的时候,祁一安透过窗看,小岛的小半个轮廓即可尽收眼底。底下依旧是蓝绿色的透明海水和蛋黄色沙滩。 “我们要到了哦。” 她目光转回机舱内,没有那个人伸手揉她的头发。她淡淡地回应李飞烟,“嗯。” 踏出机舱,扑面而来的暖湿海风和满目绿色的岛生阔叶树木一如当年,时间好像在世界的这个角落停滞了。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岛上时间悠闲漫长。路上没有什么车,祁一安沿着沿海公路慢慢开,看看沿海滩涂和草地田野。天地间,色彩鲜艳明朗,祁一安忍不住想起她…长发微卷,蓝色的墨镜,白皙面容…红唇…像晃动的影片。 以至于这几年的时光显得那么不真实。 李飞烟全程话不多,在墨镜底下默默观察祁一安的状态。她在想什么。 “下车吧”,祁一安帮她开了车门,“岛上有名的海角白崖应该是从这里走着过去。” 她们现在是位于一个平原草甸地带。举目望去,蓝天白云下,是广阔的草场,其中低矮的灌木与稍高的树木相隔,大地平缓起伏,不同层次的绿色交迭,点缀着一些白色的野花和发旧变白的木围栏。目之所及没有人类出没。 远处有稀疏一两座红顶小屋,近处只有在公路旁立着一小座退了色的电话亭,一个同样发旧泛白的木质小路标,一个似乎是刚漆过的鲜红小邮筒。 “任哥也和我们一起去走走吗?”祁一安问后车的李飞烟贴身保镖。 “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李飞烟转头交代,“我们自己逛一逛。” “是。” 公路边分出一条小路,地图上指引说要沿着小路走,过一座小桥。过桥之后便看见弯弯河水在茫茫绿原上蜿蜒流转,河流窄小清浅,兜兜转转,大体还是流向大海的方向。暂时还见不到海,她们挑了一条步道,沿着水流悠悠向前走。 祁一安走在前面, 李飞烟在后面跟着。“这里你以前来过?” “是啊,小时候来过,还挺喜欢的。”祁一安暗暗垂眸。 通向海洋的路上,原野起伏,像是女人呼吸着的胴体。路上的树木与白云都顺着海风被吹斜了。原野上蜿蜒平缓的水流边有水草和水鸟,远处有缓慢右移的黑白牛羊群,原上的鸟群时不时被牧羊犬惊起,呼得盘旋一阵又渐落平复,像一阵阵波浪。 天地间只有两个人。 两人没有说话,不疾不徐地慢慢走,听着海洋的声音越来越近。再向前走了一段,到了崖边草场的尽头围栏处,对面的延连白崖可以已经一览无余。景色灵秀而壮美,一如当年。 到了最好的观景点,祁一安停下脚步,看着白崖默默不语。秦若水离开后,她愈发寡言少语。汹涌奔腾的海浪在这里冲进海湾,仿佛销声匿迹,发不出声音。正似莎士比亚在《麦克白》里说,人的一生,“It is a tale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充满了喧哗与骚动,全无意义。) 那时她想,她大概是爱她的。祁一安想。 李飞烟默默看着眼前悬崖边的背影。海鸟在崖边起伏。 “那不是梦,对吧。”祁一安终于开口了。 ----- 秦若水的出院只是暂时的。被鉴定为脑死亡昏迷了这么多年还能醒过来,她的情况特殊,因此定期需要回医院复检。 “不是真的..”秦若水怔怔地重复医生的话,“不是真的…” 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瞪大了眼抬头望着医生,神情愤怒却又带了一点奇怪的笑容,“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不是真的?!”秦若水觉得那些仿佛因她昏迷而想不起来的东西,虽然无比模糊,却是真实存在过的。这么多年的经历,怎么可能有假。 年轻的实习医生吓了一跳,抿唇紧张得看着秦若水。可她似乎突然歇斯底里了起来,伸手扯住实习医生的领子,大声嘶喊质问,“发生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不是真的!你在逗我吗!你们这样很有意思吗!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秦小姐…你松开手,咱们…”秦若水的声音嘶哑地吓人,神色也怪异可怖,那只手虽然羸弱,但出奇用力,苍白而颤抖。“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实习医生神色慌张地望向门口希望有人能进来帮忙。 李绯烟听见呼叫声紧急赶来,“出什么事了?” “李医生,您可算来了。刚才我请秦女士聊聊她的记忆,告诉她那些幻觉都不是真的,可秦女士不知怎么了就情绪非常激动…” 李绯烟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人,若有所思。 秦若水恍惚间突然感到有东西在扯她的衣服,回头见到是秦星阑伸手勾住了她的衣袖,年轻女孩的眼睛透明而哀伤,好像一个人..一个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的,丝毫想不起来的人。心顿时软了下来,化成一股暖流。她慢慢松开了手,头低垂了片刻,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李医生..小张医生..对不起…我刚才不知怎么了…” 刚才..她说了什么?秦若水低头看着慢慢恢复血色的手..怎么可能不是真的..这句话,她是在指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激动… 李绯烟蹲下身来,与轮椅上的秦若水四目相对。 “秦小姐觉得那些想不起来的记忆,或许会是梦吗?” “...” “...” 沉默之中,那么相似的眼神,那种相同的绝望。 李绯烟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不是梦,对吧?” 秦若水着终于开口了。 ---- “什么?”李飞烟点了支烟。 “秦若水是你杀的吧。”祁一安转身面对她,语气平淡。 李飞烟没有作答。状似平常地吞云吐雾。 “...” “...” 一支烟燃烧尽了,她开口, “那是梦。” “现在也是梦。” 祁一安顿了顿,低头苦笑,“那我不要这个梦,要快点醒过来才好。” 右手伸进外套,她从外套里掏出那把射杀林研的枪。 李飞烟摘下墨镜。 “好啊,我帮你..”她竟有些悲痛地苦笑着。 祁一安食指抚上扳机,举枪抬头瞄准.. 抬头的瞬间她的眼前迅速晃过一道白光。好刺眼,是李飞烟墨镜的反光吗。 刹那之间,祁一安的视觉暂停了数秒。突然袭来的强光过后眼前发黑。 下一秒,咽喉受到了冲击,一时间祁一安已经无法发声,无法呼吸。 温热的,有些烫的鲜红液体喷射出来,洒在嫩绿的草甸上。愈滴愈多,有止不住的趋势。 祁一安终于看清了,是李飞烟用草场围栏边的长叉子,一击刺穿她的喉咙。 生锈的刚叉有叁根尖刺,一根擦破脸颊,一根刺穿喉咙,另一根贯穿肩膀。 真是毫不留情面呵。 祁一安摇晃了两下,跪倒下来。带着喷射涌流不止的鲜血勉强喘息,没有空气,无法呼吸。痛觉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就像我帮她那样。”李飞烟松手放下钢叉的长柄。 那是祁一安第一次见李飞烟的脸上出现悲伤。 … 海湾湛蓝,静美,风浪到此音灭声消。 李飞烟戴上墨镜,环视海平面。倒在崖边的人已经没有挣扎的力量了。她转身准备离去。 … 痛觉袭来,痛入骨髓。祁一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模糊摇晃,逐渐变暗的视线里,向悬崖边缘爬去。 坠落。 一切归于平静。全无意义。 34 Chapter 34 “那是梦。” 李绯烟告诉她。秦若水这个病人2020年的第一天发生车祸,脑死亡状态至今,这些年医疗科技进步,几年前由她接手开始采用新疗法才有所好转。 “秦小姐别思虑过渡了,我们的医护团队和您的家人们都会全力帮助您好起来的,您不用担心。” “小姑姑..没事的,我们慢慢来..” 秦若水抬头环视这些人。没有人理解她在说什么,所有人都是怜悯的模样,认定了她身体心理都是病人。一场梦醒来,恍若隔世。她低头看自己的长久不用已经有些畸形无力的双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由于下半身瘫痪,秦若水常常会因为幻肢痛,控制不住地痉挛抽痛,而整夜整夜不能入睡,只能睁着眼到天色渐白。那种疼痛像是锯腿剜肉,日日夜夜的凌迟。她的脊柱已经变形,骨头凸出,白日里总是坐着腰部疼痛异常。除了无法行动,日常的诸多不便还包括不能完全自主排泄,这样长此以往还容易引起肾衰竭。 她说那是梦..那为什么要醒过来。 终身在轮椅上清醒地面对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有什么意义。 那是梦.. 她反复回想李绯烟告诉她,想要说服自己死心。 ..别思虑过渡了…医护..和您的家人们都会全力帮助…不用担心… 家人… 秦若水猛然抬头问道:“小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呢?” “你说实话。” 刚醒来的那段时间秦星阑只说家人们都各自在国外忙,收到消息过一段便会回来。一晃神,复健的几个月一个熟悉的人影都不曾见到。如果她真的如那些人所说,因车祸昏迷数年才苏醒,怎么可能一直被其他家人不闻不问。这样的反常情况怎么可能不是梦? 秦星阑的动作僵住了,才十几岁的孩子表情全都写在脸上。秦若水睁大眼睛看着她,而她只是一味地回避目光。 “...” 秦若水费力地滚动轮椅到她身旁的桌边,静静等她回答。 “...” “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能说?” 秦星阑低头咬了咬唇,真的开口时语速稍有些快。 “公司被判涉黑。爸两年前跳楼自杀了,妈入狱服刑。出事后爷爷奶奶先逃到国外,去年感染冠状病毒新变种先后去世了。” 她说得轻,可秦若水每一个字都听得无比清楚。 “...” 那是梦.. …医护..和您的家人们… 那是梦.. 现在才是梦吧。 要快点醒过来才好。 秦若水怔怔地抄起身旁桌上的水果刀,一瞬间在手腕处用力划了一道血口子。 ----- 保镖看见李飞烟独自步行返回,竟少见的有些踉跄,便远远迎上去搀扶。 “老板..您..” 李飞烟示意保镖闭嘴,去驾驶座上开车。人却回头望向大海的方向。 “您还好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很容易观察到同行的女人不见了,蓝天白云下李飞烟周身气场森森然。 李飞烟墨镜下神色不明,伫立了许久才迈着一深一浅的步子走近打开车门。 “沿着海岸,随便开吧。” ----- 砸到海面上的时候,祁一安感觉自己肋骨碎了好几根,一时喘不过气来。后来就更谈不上喘气了。 她被海面下的潮水暗流裹挟到海洋深处,在太平洋的海水中从深蓝落到黑暗,离阳光越来越远,越来越冷。 落了好久好久,时间在海洋深处原来是如此漫长。也可能这就是是他们说的临死之前被延长的时间观感吧。 没有原以为的司死前那一段痛苦的窒息时间,感觉周围没有水,也没有呼吸困难,仿佛身处一个黑暗的无重力的空间。祁一安感觉自己好像睁开了眼,见到周身无限的空间,有光在黑暗中四散。好舒服,全身酥酥的,已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太平洋是这样无限的广阔深远,容一个绝望的生命自由坠落,祁一安搞笑地想着自己竟然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感受到了跨越时空物我的共情,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呵呵,好吧,是有点荒唐。 海里好安静,除了一些令人安宁的波,大概就只有海洋生物活动繁衍的细微声响。意识正在入她所愿的那样离开。会不会..有什么..鱼也好..鲸..也好..把我给吃了… … 祁一安在太平洋里越落越深,她感到自己看着海水表层的光芒暗去…好久好久,无限延长的时空里她似乎落到了海底,白净的细沙。在细沙中陷落,下沉。又是好久好久,沙下透出光芒,下沉到光芒万丈如流火的地心,地心有金色的熔岩,有些温暖,像是另一个太阳。再是好久好久,穿透过地球的地心,她穿透漆黑的带孔火山石地层,重归静谧的黑暗。 在黑暗中慢慢悬浮到深蓝,深蓝色的领域有一股气流将她向上托起到蓝绿的浅海。浅海向上,她竟感受到了久违的白色日光。日光什么时候这样小气。只有一个点,一束光线。祁一安被一股力量推搡着从那白色的光明空洞中钻出去… 光好强,祁一安花了很久才逐渐适应,让瞳孔聚焦。天花板上的圆型白色日光灯罩里有些小虫的尸体。 重生了?还是投胎了?可别了吧,太俗套。 她希望人类只能活一次,可死之前谁也不确定这一点。她现在这个样子被救活的可能性倒不至于有多大。 “祁一安。”有个颇为熟悉的女声在唤她,“祁一安。听得到我说话吗?” 这个声音是? “听得见的话就连续眨两次左眼。” 所有的意识慢慢集中在眨眼这件事上。 一旁脑海中的思索与悲欢连带着记忆与梦像潮水一般退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祁一安只觉得好累,好累。她努力把所有意志力放在眼皮上,艰难地眨了眨眼。 “...”“太好了!李医生!”边上的其他人声响起来,几个人在轻声欢呼,几个人在交谈。 祁一安好累好累,好像睡了很久很久都没有醒,做了许多梦,一个也不记得。 她睁开眼,又合上。 白色的日光灯,光明的一天。 35 Chapter 35 在这座城市,又是那种杨树叶落光,说话都呼着白气,妖风如刀,能吹到人骨子里的季节,手腕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秦若水看着那道刀痕里长出的淡粉紫色新肉,两边的针眼蜈蚣似的伏在苍白的皮肤上,心底又是泛起一阵自我厌弃。 这个梦,醒不过来。 哪怕她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她身体里汩汩流出,痛觉袭来,日夜难寐,这个梦也无法结束。无法结束的梦,会被称为现实吗?或者,只有彻底死亡才可以醒来吗? 上次割腕的自残行为后她就被周围的人严密地保护了起来,现在身边几乎不会留一件让她有机可乘用以自残的事物。自从她做出试图砸碎碗碟割伤脖颈,用易拉罐扣环触电等极端行为后,这样的防护越发严苛。下肢行动不便,肌肉无力,导致她也无法自由行动离开这些人的视线,做出其他方式的自决。说来讽刺,她现在废物到连自我了断的能力都丧失了。要说她这些年来收获的经验,恐怕只有就算绝食也不能达成目的这一点了。这些人可以注射任何你存活所需的物质,让你求死不得… “秦女士..” 护工在身后叫她,“秦女士,你的家人朋友来了。” “小姑姑,正好今天唐瑜姐姐来看您了,我们带您出去走走吧。” 唐瑜拍了拍她的肩膀,“最近感觉怎么样啊?” 秦若水回过神来,微笑迎接她们,“嗯?你们来啦?” “好。” 正好是圣诞与新年之际,这个时候各处都很被装饰得很有节日氛围,商家活动多,这座城市也比往常热闹得多。街上熙熙攘攘,秦星阑和唐瑜推着她的轮椅在人群里穿梭。年轻的人们成群结队逛着,讨论相约着一起去喝酒,看跨年烟火。 “跨年烟火…酒…”秦若水睁大眼,随即低头检查脚踝。 “小姑姑,我们进这家店逛逛吧?” “嗯。”秦若水即课答应了,想着正好借着店内灯光仔细看看。 脚踝上果然有一道旧疤痕…32岁,2019年死于…酒杯爆炸… 各色缤纷的烟火…忽明忽暗…城市雨后…车窗…摇晃震动… 酒杯爆炸被送到医院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么后来呢,为什么他们会说她是车祸送医…后来发生了什么… “哎,唐瑜…”,秦若水扯了扯她的袖子想问。 …那后来…她貌似… …人群中,光影恍惚,一个女孩… 轮椅停了下来,是有人挡在了跟前。秦若水正忘我地回忆,那人却迟迟不走。秦星阑转头看见一位中年女人伫立在轮椅前满脸震惊地望着秦若水,不禁发问,“您…还好吗?” 秦若水回过神来,抬头看身前的人。好面善…她是… 女人也回过神来,有些支吾地开口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秦若水吗?” 女人看见走进她身边的唐瑜,点了点头。两人应该认识。 秦若水有些茫然地默认了。“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女人神情激动起来,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竟有些许颤抖。 “你竟然还活着…太好了…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秦若水持续茫然着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跑到女人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叫妈妈帮她看看头饰。女人匆匆搂住女孩安抚片刻后,仍旧是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秦若水。 面前轮椅上的这个女人比起多年前憔悴了不少,穿得很保暖,却仍能看出她实在瘦削。不过好在这样的容颜还没完全老去,虽然带着病态,但风韵犹存。这么多年之后她竟然真的见到了活生生的秦若水,原以为她进手术室之后已经是回天无力了…林妙儿与她对视,不可置信地微笑了。 “不好意思…我家人大病初愈,可能记不太清以前的事,请问您是哪位呢?”秦星阑扶着轮椅发问。 “…啊…”林妙儿眼神暗了暗,稍有些局促地回道:“原来是这样,小姑娘你可能不太知道,她出事的那个时候,我是她女朋友,我叫林妙儿。” 秦若水合上眼… …没事的啊,就会有个小手术,我就在外面等你… 是林妙儿啊…好久远的名字,她费了好久才想起来。 真的想起来了,发现对她来说似乎没有过去那么久,因为横亘在这之间的是更为茫然的真空。 秦若水温和地望她,“嗯…” “小若..你记得吗?那个时候你脚踝受伤之后被送到医院,中途出了车祸,我赶到医院送你进手术室,可谁知后来…” 秦若水的视线逐渐失焦,“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回握住林妙儿的手,紧张起来。 “…后来你就很久也没有醒过来…” “那个时候开车的司机…我记得是叫老崔…是吗?他几乎是当场死亡了…” … 一觉醒来,物是人非,一开始想必是没那么好接受的,回去的路上唐瑜见秦若水神色落寞,想提些开心的事安慰她。“别操心这些了,你那..”你那小朋友呢? 唐瑜话险些出口,却愣了半晌而后诧异地在心里自问,“什么小朋友?” 就是那个…唐瑜看向夜空,诶…什么小朋友来着,我怎么隐约记得好像有这么个人… “什么?”秦若水追问。 “...嗯…”好像也没这么个人,想不起来了。唐瑜皱了皱眉,好奇怪,秦若水出事之后她除了偶尔去医院看看她,也无事发生了,哪来的这种印象。 那之后的好多天里,秦若水密集型地查看各种资料,了解这些年来发生的事,常是默默无语,一看就是大半天。 青城集团被控涉黑,宣布破产… E国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 祁一安将病号服尽数脱去,打量镜中的自己。好陌生,眼前这个苍白憔悴的中年女人是谁,五官眉眼仍有她熟悉的地方,可是神态形体,处处都不再鲜活,没有血色的皮肤趴在阴森的肋骨上,营养不良的短发耷拉在头颅上…这是在福尔马林里泡了近十年的尸体吗?和此前的那个年轻女孩判若两人。她抬起瘦得骨骼凸出的手,抚摸自己脖颈喉咙处的疤痕。据医生说是危重症患者机械通气需要的气管切开术留下的,可那种窒息和疼痛历历在目。镜子里的这个活物面目可怕,为什么没有直接死去! “祁一安。” 听到有人唤她,祁一安转头愣愣地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向她走来,着装休闲却仍能看出身材凹凸有致。她盘着黑发,看着很干练,温和柔媚地笑着,是李医生换下了白大褂。 “我下班了,正好今天接你出院。”还是那样春风拂面的笑容,祁一安仍然有些发愣。 李绯烟是她的主治医师,更像个友好开朗的大姐姐,很喜欢笑,笑起来总是甜美又飒爽。醒来之后她身体状况,康复事宜,都是她在负责。 出院…祁一安的这段日子一直是茫然的,万事万物都那么没有实感,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她一件都没反应过来。由于气管切开后遗症的喉损伤和发音障碍,她不愿说话。大部分的时间里她只想再睡过去,就这么睡一辈子。可他们就是要逼她离开眷恋的梦境,硬要她一次又一次醒来。 “到了。” 祁一安回过神来。 “接下来,就暂时住在我这里吧。”李绯烟开门放下包,扶着祁一安进屋。“你爷爷和我家的老人年轻的时候是战友,过命的交情。他前些年走的时候放心不下,嘱咐过我们帮助照看你,你在我这里总是比较放心一点。” ..爷爷就先走了..葬礼…黑白照片…这件事好像在哪里听过.. “什么时候的事..?”祁一安抬起头时双目通红。 “大概是2020年吧…那时候新冠刚爆发..他病了,医疗资源紧张,医院ICU床位短缺..走得很突然。”李绯烟环抱住祁一安,轻拍她的背。 “节哀..” 36 Chapter 36 祁一安现在每天都需要从很多瓶瓶罐罐里拿出药片吞下去,一些是维生素,更多的是精神类药物。吃过药之后,她与那些情绪之间就仿佛隔了一道透明的玻璃墙。背对着那些极度混乱的情绪坐着,知道它们一直都在,只是可以暂时感受不到了。可是其他的喜怒哀乐与思考也感受不到了,她就像一具空壳,充满着一种恐怖的空洞,因为那些情绪还在,还会再回来。她一日也摆脱不了它们。 “祁一安..”,“祁一安..” 李绯烟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的炊烟,祁一安终于反应过来,“嗯?” “我回来了。怎么还没睡?有没有按时吃药啊?”她回过头,见李绯烟在门口正脱下外套。 “..这么晚了,怎么才下班?” 李绯烟在医院的工作有时叁班倒,祁一安的作息也近乎叁班倒,有时接连几天两人仿佛都不在同一个世界。 李绯烟叹了口气,“天亮了,刚下夜班呢。你有乖乖睡觉吗?” 祁一安术后苏醒,出现譫妄,抑郁,焦虑等各种严重精神系统并发症,大多与此前ICU的经历脱不了关系。睡眠清醒周期一直混乱,甚至出现过妄想和幻觉,几次她情绪崩溃嘶吼着大哭大叫相信有人虐待杀害她,有时又说看到了过世的亲友和一些不存在的人。病情起伏不定,目前只好先用药物暂时控制。李绯烟尽心尽力照顾她的这段时间也已经是心力交瘁。 “嗯。”祁一安挤出一个笑容,她才发现窗外已经是白天了。而她睁着眼坐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以至于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手脚冰冷僵硬。 她拄着助行拐杖费力地走到厨房,热了杯牛奶递给李绯烟,和她一起走回房间。她是愧疚的,被这样一个不久前还是陌生人的人善意地照料着她却除了添麻烦什么也做不了。 李绯烟在她身边躺下,合上眼呼吸渐渐平稳,她实在需要休息。 祁一安试着闭上眼,空寂的黑暗中浮现出的尽都是些狰狞的红白相间的血肉和人体碎片,手脚折成不自然形状的破碎尸体...啊...又来了...她挣扎地拿出药来吞下去,意识终于渐渐清浅模糊...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她活。祁一安很想这样问李绯烟,却连发声的力气都丧失了。 “你到底是谁。”…“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一个李医生。”… “你杀了那个人。”… “我什么都没说。”… 爆炸,坠落,浑身上下碎裂的剧痛,被刺穿的咽喉... ... “祁一安!祁一安!祁一安!” “呼” 祁一安猛地睁开眼,随即双手死死捂住头嘶哑地尖叫,眼睛大睁着泪流满面。“没事的,没事的...”李绯烟见她从噩梦中尖叫惊醒的状况非常不稳定,抱住她镇定地安慰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事了,安安,都只是梦。” 梦...都只是梦? 祁一安猛地挣开李绯烟,双目通红地喊,“谁信你的鬼话!李飞烟,你根本就不是医生,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你这个没有心的杀人犯!”她抄起手边可及的一切东西向李绯烟扔过去,又试图夺门而出。 幸好由于已经有过前车之鉴,房间里容易导致受伤的各种尖锐物体已经被收起来,李绯烟拿开被扔到身上的枕头,起身追过去。 祁一安常年卧床腿部肌肉早已退化萎缩,虽然有在做复健,但到底不如正常人那样灵便,李绯烟得以叁两步追上她,从身后紧紧地搂住了她。祁一安挣扎无果,暴躁渐息,腰间那双有力的手臂和身后的温暖让她一丝丝回过神来。所以她又做了什么...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痛苦...狂躁演变为嚎啕大哭。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你只是生病了...”李绯烟喂她服下镇静剂。 祁一安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在药物带来的安宁里勉强得到片刻喘息,终于又沉沉昏睡过去。 ----- “来啦。” 祁一安扶着椅子站起来,微笑地和邹易北打招呼。最近她身体恢复了不少,今天约了邹易北到家里。李绯烟值夜班,叮嘱了几句就出门了。 “最近都在想些什么呢?”邹易北听李绯烟说过她的情况,知道她出院后的精神挣扎,放心不下今天过来看看她。 “我不知道,感觉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走了许多地方,遇见了一些人,真实地不得了。醒来之后却都像梦一样,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想不起来…”祁一安揉揉脑袋,今天没吃药,因为她不想行尸走肉般地面对朋友。“可是..有很多痛苦恐怖..血肉横飞的场景,反反复复地出现,一闭眼都是。” “都是梦…别想太多了,没事的。”邹易北帮她揉。 “E国现在怎么样?” “好着呢,还那样。和几年前差不多。”邹易北拿出屏幕给她看照片。 “没有发生什么吗?我印象里..地震..海啸之后重建了吗?” “没有啊..这几年里E国好得很,地震…海啸…太平洋倒是有,J群岛由于火山地震陆地下沉塔裂,半个岛的面积就这样淹没了。不过在大洋深处,没有波及到主要大国。有报道说全球气候可能都会受火山灰影响。” “J群岛..” “嗯,很偏僻的小岛,我很久以前有莫名其妙梦到过这才关注了一下。”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话说你要不要回学校吧本科学历拿了?这也算是个漫长的休学了哦..” “是哦..其他同学现在怎么样呢?” “乔薪现在真的成为码农了,无比直男。他的好基友赵小南现在宅男一枚,万年单身。你的室友粱孟和卜娜娜她们也发展成坚定的不婚主义者。所以你看现在的生育率啊…” “那年因为疫情没有毕业典礼毕业照,后来补了吗?”祁一安觉得世界已经扭曲。 “没..时间过去了,应该是再也补不上了吧..” 和邹易北随便聊着闲话,祁一安深呼气,起身走向厨房。 “我记得你前些年说去M国深造,在那边感觉怎么样?” “是呀!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老年痴呆了,都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祁大厨要亲自下厨吗,我可好久好久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菜啦!”邹易北走进厨房,看着祁一安正准备煮芦笋。 “我什么时候成大厨了?”祁一安抄完水把它们捞上来。 “诶..”诶?邹易北有些愣住了。说不清是哪里来的印象,“你以前写论文写烦了不总嚷嚷说要去学厨师吗?后来还真…”学厨师了吗? 可祁一安出事的时候,还没毕业…2020年。后来的她一直都是… 邹易北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祁一安。都这么多年了,是时间太长,把她和其他人的经历记混了吗。 “哈哈是吗?”祁一安淡淡地笑了两声,低头小心地淋上酱油,挤芥末。“我好像一直很想去学厨师。” “怎么在芦笋里加芥末?好神奇啊。”邹易北抬头看她自然的样子。 “...”祁一安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芥末…是啊,为什么要在芦笋里加芥末。她发现自己纯乎无意识地做着这件事,这是为什么。 … “芦笋为什么要加芥末?” “我妈就是这么做的,我感觉还蛮好吃的。” “真好吃!” “哈哈,那你多吃点。 … 可祁一安妈妈不擅长做饭,也从不在芦笋里加芥末。 这是哪里来的印象,为什么会觉得头疼。 … “怎么了?祁一安?”邹易北见她做到一半停住,眼神也突然黯淡了下去,不免颇为担心地提醒她。 “..哦”她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加了芥末,说不定会好吃吧?” “嗯,咱们可以试试。我出去帮你摆桌子吧。” “嗯,好,一会儿就做完了。” 祁一安低头沾了一点芥末尝了尝芦笋。好辣,好冲鼻。一下冲得她睁不开眼,皱起眉,泪都被辣出来了。她扶住料理台慢慢蹲下来,捂住脸。心好疼,一种酸酸涩涩的疼,像是缺了一块。好辣,好多眼泪。 她捂住眼泣不成声。 “安安!怎么了?”邹易北连忙过来扶住她。 祁一安胡乱抹去泪,强颜欢笑,“没事儿,大概是太久没有吃过芥末了,味觉都不适应了。” 37 Chapter 37 “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一年多来情况有在一点点变好,只是需要一个过程,”面前医生安慰道,“药,还是得每天好好吃的。” 祁一安神色黯淡,木然地坐着。过了良久才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医生。”言毕扶着助行拐杖站起来,准备走出门去取药。如今她愈发沉默寡言,至于亲近的人还能多说一些,仿佛有意想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起来。 只有她自己孤独地承受着别人无法体会的痛苦,一个人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绝望的深夜。而在旁人眼里,她只是不正常。她想过很多办法,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会有生活的痕迹,只要找到一些痕迹就可以证明她说的那些事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不是神经有问题胡言乱语。 比如她隐约记得自己在身体的几处有过纹身,有了它就可以证明自己真的经历过那些时间!可当她或是屈膝或是照着镜子去看时,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疤痕空无一物,不可能,明明就在这里的,她神经质地用力揉搓着,皮肤都发红,疼痛,出血了,可哪里依然只是素净的皮肤。 再比如日记呢!她有记日记的习惯!找到日记应该就可以!于是在她身体好转了一些后,回到过去的家中疯了似的翻找…房间,储藏室,箱子,日记本,尘封的泛黄纸张,文字停留在2019的秋天…这些做法只能让她在所有人眼里多了一项病症,一些不可理喻的强迫行为。 “小姑娘,又来复查呀。”走出病房,走廊里的保洁阿姨见到她总来,又面熟都发展为认识了。她烫着五彩爆炸头,不过可见是因为在医院工作,特意盘了起来,又戴上了帽子。 她见到祁一安,热心地上来扶着。“怎么样,身体有好一点了吧?” “嗯..”祁一安依旧是郁郁地被动回应。身体是有逐渐在变好,可精神... 前方的转角突然出现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神情严肃,行色匆匆。边上提包的那位好像是前方男人的秘书,两人快步经过的时候,祁一安发觉那个男人的长相似乎在哪里见过。她诧异地用目光追随身影望去,好像离那些一直无处寻找的东西更近了一步。男人继续向前走了一段,推门进入了911房间。 祁一安一瞬间想立刻转身追过去,无奈腿脚不便,只得先挣扎着挪动脚步。 “诶?小姑娘怎么啦?” “呃..阿姨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祁一安努力镇定地开口。 “怎么了孩子?你认识他吗?他可能是来看人的吧,911病房有位秦小姐和你一样,也是这儿的常客了,隔叁差五身体状况不好的话还会来住个院。” 祁一安静静地望着911的房门,深呼吸了一口,下定决心准备朝那个地方走去。要近一点了,要更近一点。 就当她还差两步就可以站到门前的时候,几位医务人员急步上前在她面前抢道先行推开了门。即便带着口罩,祁一安也还是一眼看见了李绯烟也在其中,她一边走着一边偏头深深望了祁一安一眼,有些诧异,但无暇停下与她说话。祁一安正想上前,一位护士便将她拦在门外,“不好意思,无关人员请先行回避。” 无关人员.. 罢了..祁一安沉眸默立了,转身一深一浅地重新超出口走去。“没事儿,李阿姨。我先回去了。” “哎..小祁你慢走啊。”李阿姨虽然不知道祁一安想做什么,却把她的失神全都看在眼里。扶她到门口,目送着祁一安刚走出几步又叫住她,“小姑娘..” 祁一安转过头,目光沉郁悲伤。 “人生还长着呢。” ----- 秦若水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到一位身着西装的男人站在窗边,背着光看她。 “林研..?”她虚弱地问。 “嗯,醒了?”林研看着秦若水手腕上伤疤皱了皱眉。 “听说你又住院了,来看看你。小张,你把那些文件拿出来吧。” “这些所有权的转让都已经办好了,你看看。”林研小心地扶她做起来,把文件交到她手里。 “没想到最后剩下来的还是那些当时觉得随便玩一玩的小东西..哎,可惜我不能回那里看看了。”秦若水看着那些文件,忍不住叹息。 “好在还有这些财产幸存下来,好好经营一下应该还是足够支持生活的。”林研安慰她,“我也会照顾你们的,我答应过你哥哥的。” “秦烨当时怎么会被逼到那种地步呢,非死不可吗?”秦若水低垂着头,目光晦暗。 “..之前他刚准备投那些灰色地带的项目时,我就劝过他,还是稳妥谨慎一点比较好。” “这几年政治上的变局大,恐怕也是有人想除掉他..”林研摘下眼镜,揉了揉紧皱的眉间。 “对不起..小若..” “..谢谢你..帮我做这些事。”秦若水难得地微笑,林研看着这个笑容却有些莫名的不安。 ----- “日子还长着呢..” 祁一安默念着这句话,苦笑了,她今年才二..不,叁十岁。谢谢阿姨的好意..可是有时候,就是因为日子还长,拖着这样一副病体,才尤其显得时间残酷。就像年少时便被判了无期徒刑,生命自此了无生趣,只剩苦熬。 夕阳正在沉下去,日复一日,每当这时祁一安的心里就又是无尽的躁动与空虚,四处冲撞,找不到出口。她仰头望着橙红渐变到深蓝天空,吃下今天刚从医院取回的药。 ----- 李绯烟下班回家敲门没有回应,就拿了备用钥匙开了门,看到拐杖倒在一边,便连忙进房间找人。祁一安瘫坐在在阳台的地面上,背倚着墙面,头倚在一边的围栏上,眼神迷茫,双唇苍白得吓人。 “祁一安?祁一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祁一安已经开始头晕了,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李绯烟看了客厅桌上的散落的空药盒,扶着她的肩大声问,“你是不是过量服药了!是吗,祁一安?” 祁一安点了点头,笑了。 李绯烟看着眼前满目空洞的女人,深呼吸。立刻去厨房拿水,逼她喝下去,必须马上催吐。 祁一安双唇紧闭一口都没喝,把水瓶打翻了。她是决心要死了,再也不想坚持了。 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李绯烟飞快地拨打120,幸好为了通勤方便家住得离医院不远。祁一安很快被送到了医院,需要立即洗胃。祁一安不愿意,平日这么瘦弱的身体挣扎起来需要好几个医务人员强行按压着,挣扎地满口是血。 ----- 再醒来的时候身上插了一堆管子。手脚都被绑着,大概是防止她再做出什么麻烦事。 其实倒也不必,祁一安心想,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反正也动不了,都一样。 想睡觉,可李绯烟说还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好冷,心脏连着后背钻心的疼,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 李绯烟帮她拢了拢被子,轻声说,“计量已经不小了。”她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与失神,看得祁一安内疚。 昏睡,醒来,又是相似而无解的循环。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或是几天。 有时房里有医务人员,有时李绯烟在,有时就只是她一个人,有时白天,有时黑夜,只有那种入骨的绝望和缺失感永存。 “为什么要救我呢,为什么非要我活着,既给你添麻烦,又让我痛苦,为什么啊..” 再醒来时,祁一安承硬是嘶哑着发出声音,哽咽了。 李绯烟沉默良久,“一开始,我觉得做医生是很崇高职业,所以无论多么病入膏肓的病人我都会竭尽全力把他们救回来。” “所以面对你,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李绯烟顿了顿。 “后来,这么多年过去,我自己的职业,家庭变化,结婚,离婚,这个国家和世界,发生了很多变化。兜兜转转,总在你身边。” “或者也可以说是你总在我身边。”李绯烟深吸了一口气。 “我发现自己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想你活着也许是出于私心。” 祁一安的心里产生隐隐颠簸。 “听起来很病态对不对?”李绯烟苦笑了,“可我总是梦见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一直梦见。” 祁一安一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混乱思绪撞得头疼,她诧异地望向坐在床边的女人。她的唇和眼,拥抱亲吻的触感,肌肤相亲的交缠,在她里面,或者被她侵略的悸动,血液,暴力… 这些都是什么?祁一安在混沌中不知不觉向李绯烟靠近,好像想要证明些什么。越靠越近,吻上了她的唇瓣。 38 Chapter 38 她细细地吻她,这样柔软,这样熟悉,好像在很多个时间,地点,发生过很多次。李绯烟被她突然而至的吻搅得心神恍惚,几年间不断的梦,熟悉的触感,一切都令她沉醉。她浅浅地回应这个微凉的吻。 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动情。祁一安的呼吸越来越热,而李绯烟残存的理智强迫自己抽离这个缠绵诱惑的吻。她隔着一点距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面前因长期病弱,瘦削苍白的清丽女人,“…这是梦吗?” 祁一安目光柔软地与她对视,低低地说,“我也想知道..” 随机又不由分说地吻上来,李绯烟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越吻越深。祁一安伸手环住李绯烟的腰,从衣服后悄悄潜入,抚摸她的肌肤。李绯烟被微凉的指尖,稍稍一惊,随即感到那触感在她的身体上纵火焚烧,惹得她好有感觉。 祁一安一边吻她的脖颈,另一只手一边解开她的衣服,覆上那处雪白的浑圆。李绯烟仰着头任由她在身上为所欲为,呼吸越来越重。 情欲就像催眠剂,暂时地将祁一安从痛苦中麻痹,那些混乱不堪的情绪与意识,在与李绯烟做爱的时候才仿佛找到了一丝光线,一点一点被解开。 她含住李绯烟的乳头,舌头轻柔地拨弄它,李绯烟感受到一丝奇异的快感漫上脊髓,不禁闷哼出声,用手揉了揉祁一安的头发,爱抚她的肩颈。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小护士推开门,探入半个身子进来问,“李医生?” 李绯烟连忙停下了动作,冷静下来,用平静的嗓音回她,“嗯?怎么了?”幸好她是背对着门口坐在祁一安的床边,又有白大褂的遮掩,从后边看起来是她正抱着祁一安安慰。 小护士感受到自己好像闯入了什么不该打扰的氛围里,连忙解释,“啊,没事儿我就是和您说一声我下班了今天就先回去了啊..” “嗯,…你回去吧。”李绯烟强行冷静地回答,可祁一安并没有停下动作,刚才那一咬险些让李绯烟哼出声。小护士重新关上门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轻轻喟叹。 祁一安不管不顾地亲吻,噬咬她的乳头,李绯烟羞得耳尖都红了,竟然在医院里公然做着这种事。可她无法欺骗生理上的反应,只好由着身上的人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祁一安扯着李绯烟的衣服,让她半个身子都扑在自己上方。她们不住地接吻,李绯烟先是用手撑着床头,而后就被祁一安越扯越近。祁一安一件件褪去李绯烟的衣物,被压在她的身下,双手环着她的腰,衔住垂下来的乳房,像是饥渴了很久很久的初生动物,全身都叫嚣着想要。 李绯烟不懂自己为什么这样熟悉,这样渴望,她随着本能回应着祁一安的吻,回应她的入侵。她伏在祁一安身上,由她将腿伸入两腿之间摩擦那处早已因为亲吻就湿润无比的腿心。她解开祁一安的病服,紧紧地抱住那副瘦削到硌人的身体,硌得她愈发燥热难耐。 祁一安在她身下,一手按住她的屁股,一手探入腿心的泉眼,先是轻柔的试探,探得身上的人颤抖,然后用腿顶着一下子送到了深处。李绯烟在她耳边克制不住得闷哼出声,她咬住她的耳垂,想要更多。祁一安一下一下地深入,女人随着频率一下一下在她身上耸动,发出愉悦又克制的呻吟。祁一安一边要她,一边咬住她的肩,李绯烟一时难捱地叫出了声,随即也咬住了对方的肩来压抑下体源源不断的快感。 “唔..”祁一安突然感到肩上的疼痛,忍不住叫出声来。这种疼痛和情欲让她感到真实地活着,与那些沉睡的岁月奇异地共振。潜意识迫切地想让这种熟悉感久留一点,像是在深井里抓住了一条绳索,迫切地想要像有光的出口爬去。于是她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地与身上的人做爱,进入她,让她进入自己。 李绯烟在她身上到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无力地躺倒在祁一安的身侧,贴着她的肩膀轻轻浅浅地呼吸。与她做爱时浮现出的那些熟悉又离奇的画面是什么,沙漠,危险,性,酒精,血腥,暴力...是从前做过的梦吗...李绯烟阖上疲惫的眼,就要沉沉入梦。 她在风景壮美的海边牧场,正举着血淋淋的生锈铁插刺穿了面前人的喉咙。拔出来的瞬间血液喷涌,溅到她的脸上,还是温热的。她看清眼前倒下的人...祁一安... “啊!”李绯烟瞬间睁开眼进行过来,看着身边的人。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祁一安的脖子,那处气管切开的疤痕就在手下。刚才那一幕好像从前发生过的,这样熟悉... 祁一安紧闭着双眼,好像也睡着了,可是梦里似乎不安宁,她紧锁着眉。李绯烟用手探了探她眼角的泪痕,贴近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 “这么痛苦的话..你想做的..就去做吧..”她以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她说。 ----- “小星,最近你和林叔叔去一趟E国好不好?我们家有些资产在那边需要处理,你跟着林叔叔办手续比较方便一些。”秦若水温柔地揉了揉秦星阑的脑袋。 “可是我不在的话小姑姑怎么办?”秦星阑担忧地望着她。 “没关系的,你看我都快出院了,又有护工李阿姨帮我。你们去几天就回来,好不好?” 几天后,林研已经将行程都安排妥当,秦若水默默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离去,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生离死别,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既然这个世界残忍到不真实,那又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她来到医院顶楼的天台花园,望着这座城市的夜景。高处不胜寒,这是她从前最喜欢的角度,而这座城市的夜景现在已经和九年前大不相同了。一只小猫咪安静地窝在她的膝盖上,温柔乖巧地陪她。秦若水恋恋地抚摸着它温暖柔软的毛。 这是她傍晚上来的时候遇到的,跟了她一路,一直陪她到这里。小猫咪很黏她,总是蹭着她软糯得叫唤。“那就叫你噗噗,好不好?”秦若水把它抱起来。 今晚的有风,月在瞬息万变的云后躲躲闪闪,天台忽明忽暗。 算了吧,这样下去没有意义。 她要享受在地球上的最后一个夜晚,等到凌晨的天空还没有亮起,最安静黑暗的时候,她就这么安静的去死。 就这样纵身而下,至少小星会拿到一笔保险赔偿金,E国剩下的财产转让手续也已经办好了,应该足够她安身立命的了。虽然小星一定会恨她把她孤身一人扔在这个世界上,但秦若水还是想最后自私一回。死亡的解脱是她最后的自由。她这样半死不活地活着是对两个人生命的无意义损耗。 月慢慢向东移动,被藏在乌云里了。不知过了多久,秦若水吃力地转动轮椅向前到天台边缘。她轻轻揉了揉噗噗的脑袋,把它放下轮椅。 再见啦,去玩吧。 39 Chapter 39 再抬起头来时,视线的余光里出现一个黑影。秦若水吃了一惊。那是一个人,安静沉默地站在天台的边缘,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低垂的手上有一处橙红的暖光,应该是指间夹着的一支烟。是一个长发及肩的女人,只穿着单薄宽松的医院浅色病号服。衣物在寒风里飘摇。那人瘦得宛若无骨,感觉随时都会被吹下楼去的样子。 秦若水默默在另一处黑暗里,没有上前。虽然从侧后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想必也是和她差不多的形容枯槁,失魂落魄。她人生最后一次共情,心中反而流出一丝奇异的慰藉。 这样惨淡的死亡,原来还能有个人作伴。 那个人虚弱的身体在寒风里颤颤发抖,把左手边助行的拐杖随手扔在一边,抬手拿出一直类似注射器的东西,照着另一只手臂的静脉刺了进去。注射完毕之后如释重负似的仰头望了望星空,叹了口气,唇角弯曲,像在淡淡地笑。 秦若水看到了一些侧脸,却不真确。没关系,反正到了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在意。 做好了那个人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准备,她打算先目送她走,自己再紧随其后。她腿脚不方便,最后那一步大概需要更久,得用上半身的力量爬过去。 这时候,噗噗却突然很激动地冲上前去。它轻柔急促地叫唤着一下子窜到那个人的脚边,用爪子和嘴使劲地将她的裤脚向内拉扯。 那个人仿佛吃了一惊,顿住了,行动迟缓地后转低头向脚边看去。 猫… 见到了那人转身后的轮廓,秦若水感觉自己突然心跳好快。 那人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还有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她迟缓地顿了顿,面朝着坐着的黑影没有说话。 风还在,月光慢慢露出了一角。 秦若水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在光下浮现,不知不觉,无法呼吸。 ----- 那是一张陌生清秀女人的脸。只是和她一样消瘦到了脱形的地步,眼眶与面部瘦到微微凹陷,苍白无血色。虽然看着也是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但从神情眉宇间看来大概只有叁十岁左右。 见到秦若水后,女人的眼神只闪现了半秒的惊讶,随后又马上回到与她一样的黯淡空洞。这个时间,在这种地方,有种同样的绝望。看来都是要死的人们。什么东西都无法带来光芒。 又是一阵风。那个年轻女人低身把噗噗扯下裤脚,把它推向秦若水的方向。向边缘又挪了挪步子,最后回过头朝秦若水的方向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颔首微笑了一下,算是告别。 女人隔着风,漆黑柔软的长发被吹得稍微凌乱了,清秀疏离。嘴唇苍白有些干裂,带着浅浅笑意看着她,目光深幽,有一点抱歉,又有一点悲伤。秦若水方才在黑暗中看不真切,现在看得愣在原地。她的眼睛很美,很哀伤。 长时间没有任何知觉的心脏在这一刻突然紧紧抽痛起来,像是才从这么多年的沉睡中复苏了过来,秦若水一下子疼得捂住心口大喘气。 她会在想什么? 这个场景,这个人,好像曾经见过的…是梦里吗… 秦若水越发疼得涌出泪来,一时间泪流满面。想要走上前去,伸手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好看清她的面容。无奈再怎么本能地努力也已经站不起来了。 心脏的痛楚持续袭来,秦若水艰难地喘着气,竟然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她望着那个女人,笑得泪流满面。 大约潜意识里是快乐的,好像找到了那个很久以来寻寻觅觅而不知所踪的宝物。即便找到时已经斑驳不堪,伤痕累累,完全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了,但还是快乐的。哪怕心疼到无法承受。 见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又突然定定地望着她笑着流泪,大概是觉得很奇怪,那个女人不觉怔住了。 冻得僵硬微曲的手上突然感受到了一点点湿润。女人低头看了看,又抬手摸了摸脸颊,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泪如雨下。 这是临死之前的同病相怜吗? 她闭上眼深呼吸,向身后的边缘又退了一步。注射了药物之后,所有情绪都好像被隔离在一座透明玻璃墙之外。 不重要,别再留念。 秦若水伸出枯瘦的手臂,张唇想要叫住她,可刚发出一个音节就猛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这个陌生女人的姓名。 她发现自己口中慌乱地,不受控制地喃喃道:“不要..不要..”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一秒,两秒。 “不要!!!”在女人双足就快要悬空坠落的瞬间,她用尽所有的力量嘶哑地叫出声,向她扑过去,抱住她细弱无力的腿骨,带着全身的重量与惯性向天台内侧倒去。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天台的水泥地面上。 头好疼,除了下半身没有知觉,全身各处都钻心地疼。秦若水强忍着疼痛,沉重地喘息,艰难地用手支撑着爬到女人身边,用手扯过自己的大衣,将其覆盖在两人的身上,大衣下她颤抖着死死地搂住那个女人,防止她挣脱。 别离开。 女人双手死死地捂住头,全身瑟缩着发抖,满脸泪痕,大概也是疼痛寒冷得一时无法动弹。她张着唇剧烈地喘气,颤抖着,像在无声的嘶吼,眼睛红红地布满了血丝,空洞却充斥着太多痛楚。秦若水泣不成声地抱着她,颤抖着用手抚摸,轻拍着女人的头发,脖颈,背。直到她就这样静静地在她怀里失去了意识,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天色已经有一点微微亮了,秦若水感受着渐渐席卷而来的光,慢慢阖上眼睑昏睡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周身换成了温暖洁净的被子,手背凉凉的。秦若水睁开眼就看见上方吊着的输液瓶。 …哎…还活着吗…好想死。 醒来的动作震醒了趴在床沿睡着了的秦星阑。她疲惫地抬起头来,眼睛和鼻子又红又肿,像是刚哭了很久。刚到国外不久就听到秦若水又试图自杀的消息,又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她上前紧紧地抱住秦若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姑姑,你不要,再这么做了,好吗?如果连,你也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会努力,好好照顾你的,你别再吓我了,好吗?” 秦若水茫然地被抱着,回过神来之后又红了眼眶,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疲惫地闭上眼逃避现实。 回想起那天晚上就像一场梦,很不真实。最后竟然没有下决心去死,突然不知怎么的还妨碍了另一个人的解脱。再见到那人的话,该和她说一声抱歉。现实终究还是现实,醒过来之后,痛苦依旧扑面而来。 那个人…是真实的吗? 一旁的李医生检查了她的身体状况后补充道,“秦小姐,前天凌晨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四肢都已经冻僵了,还发了高烧。你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要是一直那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以后还是不要再这么做了。” “……对不起…”她低垂着眼,摸了摸秦星阑的脸,低声抱歉地说。 李医生说完转身打算去看看另一个病人的情况,秦若水在她走出房门前赶紧开口问:“请问那天的那个人…” 李绯烟回头,默默不语。 “…” “你当时死死护在怀里的那个人现在还在昏迷。”医生的声音冷静得不近人情。 “...”秦若水也沉默良久,“好。给您添麻烦了。” “谢谢你。”医生走出房门前突然说道。 ----- 后来的一天,这个沉默的女人拄着拐杖再次来到秦若水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她待上一会儿。大部分时间里,她的眼神依然空洞无边,只是偶尔会像是活过来一点,抬眸怔怔地看着秦若水,就仿佛得到了一丝慰藉。 下午的阳光很好,房间明亮而温暖。秦若水开口,“噗噗和你蛮好的。”她目光柔和地看着噗噗在女人腿上撒娇玩耍。 祁一安停下了手中抚摸的动作,低头持续沉默着,几分钟后才吃力地回复了一个音节。低沉沙哑。“…嗯?” “它今天还能在你身上待一会儿。” “…” “一般人摸都不让摸的。要打人,可凶了。”秦若水带着些笑意,宠溺地伸手挠了挠噗噗的下巴。 “…” 又是沉默。秦若水习惯并期待着这样的沉默,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只感觉时间悠长而温润。安静的陪伴一点一点抚慰着残缺的身心。 像是极夜里的一点点火光,能给的实在不多,但橙黄温暖,是一点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今天阳光真好。天也很蓝。可以…推我出去走走吗?” “…” 她沉默地把噗噗放下,小心地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把轮椅推到病床边。伸出手将秦若水扶到轮椅上。护工正好走进来,帮忙给她穿上了线衫外套,又盖上一层毯子。 ----- 很多年后的下午她又醒过来,那次梦醒之后遇见的女人把她搂在温热的臂弯里,“做梦了吗?” “嗯,梦见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