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反派少女的洗白计划》 C1. 她的旅程再一次拉开帷幕 人总要死的。 在无边无际的大海某处，也总能遇到随心所欲活着的某个人。向往自由，敢于为自由而战的人们揭竿而起，传承的意识，时代的潮水后浪拍前浪，只要人类还在追寻自由与浪漫的真义，拥有坚韧、自信、击垮困难的勇气，一切就永远不会结束。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弱者连死法都无法选择。 血脉断绝，火焰熄灭，心脏被子弹击穿，病入膏肓，无人问津……不能做哭哭啼啼的莬丝花，不能等待别人拯救，不能当英雄，不能跪地求饶，不能忍受屈辱—— 要成为一名了不起的、逍遥自在的反派。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什么是英雄什么又是反派，这些定义词只不过站在当事人自身的立场划定范围，人生在世，不可能是绝对正义的。 “英雄？”那时候，有谁压低帽檐，咧开嘴角露出笑颜调侃道：“你是说那些，对未来没有规划、人生价值就是阻止他人实现梦想，总是单独行动，不仅登场晚还老是发火的那些家伙吗？” “……那反派呢？” “我想想啊，反派的话，有理想和野心，为了实现梦想从不偷懒，每天都在努力，失败也不气馁，团队行动，而且喜欢笑——不就和我们一样嘛。” “……有点道理。” “对吧？所以小木头你一定不要去当英雄啊，英雄还要把肉分给别人，自己都不能吃，很惨的。” “我明白了。” 做一个为大义牺牲的英雄，或者成为一个享受生活的反派，结局显而易见。不想当boss的反派不是好反派，每一个敌人心中都有一个小目标和大理想。于是，［毁灭世界or统治世界］便成为无数反派床头的白月光，心间的朱砂痣。 木川唯也不例外。 她将《反派手册100条》铭记心中，并且视其为自己为人处世的第一准则，事事遵照，认真严谨，具有极强的职业精神与道德修养。 【反派手册第一条：一个成功的敌人需要具备足够高的知识储存量、临场应变能力以及坚定不移的作恶信心，如此才能够应对主角的无敌嘴炮和上天外挂】 不仅要通读世界名著，常识更不能少，全学科样样精通，全知全能，是世界的神明。 这种人超酷，对吧？ 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幻想成为玛丽苏的少女举着金手指在空间内横着走路呢，她们本质上不就是想成为那个世界的最大反派嘛。 …… 流水声隆隆。 吸入湿气，充满整个肺部。 还活着，充满了活着的感觉。 鸟的振翅声响起。 丛生的芦苇比头顶还高，对岸的水平线呼地上升。 不是海，总之不是那种广袤清凉的东西，也不是河流，这种水汽像过于烂熟、释放出浓密芬芳的水果汁液。手指似乎碰到在水中飘荡的小小漩涡，可能这里的地形或水草生态比较特殊。 地面有些凹凸不平，裤子下摆被泥巴粘黑，衬衫也被草地的露水沾湿了，水鸟停在芦草之间，手上什么都没有，水滴沿着手腕滑下，沾湿袖口。 分离——无法到达——被封闭着的——囚犯——火焰——熄灭——消失——死亡——诞生—— 离开。 未离开。 这些片段自行结合成了一种讨厌的形象。厌恶的形象在产生的瞬间立刻溶解为浓稠的液体充斥着意识深处，忽然之间，不安之情涌现。 少女睁开眼，猛地从溪底站起来，衣摆被撩上去一半，停停流流的清水从脸颊上滑落，跳过半阖的纤长睫毛，承载着暖融融的太阳。视野中浮现青翠欲滴的乡镇原野风光，粉白的一片花地在田埂稍高的一角，铺展开的是整幅明媚的春景。 她的脸上留着太阳光斑，模模糊糊照亮了绯红的瞳眸周围，包括眼角规整完美的形状，眼睑弯弯如同蝶翼边缘的弧线。修长的双腿仿佛一株小梧桐，没有穿鞋，脚踝处染上了血液的颜色，脚趾踩着芦苇草根，伤口的血滴晕红了小片溪水。 就像蚕蛹从丝线中破开。 水珠不断地滴落，山中的冷空气把少女的脸晕染得更加艳丽。她抬起手臂，将长长的黑发向后甩了一下，金灿灿的流水飞溅出去，宛若溶解的春阳。 天空上泛起破碎而蓬乱的十字型云彩。而附近没有村庄，在清澈、淤积而摇晃破碎的水面上，沿线的苜蓿草与溪流岸线切齐。距离这里没有几步的地方，有一座小桥，连接着两岸。 是座简陋的桥。 只有桥边用木牌挂上了几个字，但看不懂，是由三角形和圆点以及各种歪曲的英文字母组成的文字。桥头长满了类似菊花的花朵，有吱吱嘎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有人穿过了木板桥。 木川唯回过头，遥遥对上了一双明亮的蓝色眼睛，其中还带了几分惊讶，微翘的外眼眶轻巧地勾出圆润弧度，金灿灿的短发被太阳照射得无比耀眼，反射出明亮的光线粒子。 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 对方很快收起这份讶异，神情转为警惕与探究，他身上还挎着白色的布包，穿着黄蓝相间的、似乎是某个少数民族的特有服饰，手里拿着一本看不清封面的书。白蝴蝶从芦苇间忽上忽下地飞着，少年的侧脸已经有了日后冷静俊朗的雏形，透出清晰的轮廓。 “你……”他原本似乎是想当作没看见的，但蠕动着嘴唇又没忍住疑惑，站在安全范围内出声，“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就知道要问这个，感谢全世界都说日语。 木川唯早已习惯于辗转在各个世界之间，她沉默了一会，自然而然流露出悲伤的神态：“我刚刚逃出来，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家人和朋友全都被杀掉了……” 再恰到好处地换上坚强却又理智的毅然眼神，侧过身，顺着腰线以下的裤缝仍然残留着干涸的红黑色，脚踝上的伤口汩汩流血。她捂住脸，蹲下身——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细瘦的胳膊看上去似乎一折就断，纤弱的形体又赋予了柔弱的意味，过于出众的面容使她整个人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衬托得不像是世间应有的美。 不知道是木川的经历激起了少年的同情同理心，亦或是她那张欺神骗鬼的容貌让人无法忽视，总之对方先是一愣，而后脸上浮现出复杂的、像是被什么刺痛的表情。 “……你也被……吗……” 这个最美的春天，虽然比不上夏天，但露水将芦草和她都打湿了个透彻，阳光慢悠悠洒满森林大地，微风拂过，一切晶莹剔透，年少时的相遇一切都刚刚好。 他走下木桥，慢慢靠近她，递出纸巾：“擦一下吧。” 然而，半是警惕半是同情的少年在踏上泥泞的芦苇根时，虽留意了脚下崎岖不平的地面，但还是滑了一下，他歪了歪身体，向前一趔趄，整个人就摔了出去。 黑发少女嘴角不着痕迹地一抽，瞳孔骤缩，人还在发挥演技呢，压根没有任何准备就被当成了垫背的。两个人面对面砸进了溪水里，金发少年直接扑倒在木川身上，好疼……诶，他居然一点都不疼。 我疼。木川唯面瘫着脸又被水糊了满身，后背还压到了溪水底的石头，这下好了，谁也别笑谁。 青春的相遇被打了个大叉，变成了搞笑剧。猎人历1998年的早春，刚脱离某个空间的木川唯和刚从华沙兰卡小镇图书馆出来的酷拉皮卡，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莫名其妙地相遇了。 孽缘真是躲不掉。 C2. 她追求的答案仍未 每个世界的图书都不一样，各自的文字、语言、文化和价值观都不尽相同，像有些科技发展水平不高的地区，兴许还在拿竹叶竹片做简易的书卷，而有些区域已经可以用软羊皮装订，甚至封面采取黄铜或皓石装帧，将书脊立起来可以看见银色发亮的线条。 因此要了解一个世界的发展水平，看他们的书本与内容便能得知。 此时此刻，被少年放置在木桌上的深蓝色书皮是布艺的，正中还绘着金色的不知名花朵，花瓣尽头的花萼部分化作一条直线纵贯封面，右下角用小字墨刻着一大串看不懂的文字。 好嘛，她现在就是个文盲。 趁着少年还未现身，少女偷偷摸摸翻了几页，快速得出结论——纸质良好，机械时代，铅字规整，有彩图，这大概是一本有关国家地质地理的学术书籍，里面还有等高线示意表。 木川唯垂下胳膊，叹了口气，默默把下巴搭在木桌表面开始放空自己。 而靠在门外的少年同样顿住手臂，站在原地没动，打量的目光飞速扫过屋内的人——穿戴正常，未发生强迫事件，有伤口，但不严重，应该是及时逃脱。浑身上下没有首饰，之前穿着普通的衬衫长裤，经济水平一般，没有化妆，十三四岁左右，体术很差，总而言之暂时没有危险。 虽然之前在华沙兰卡小镇从未见过这个女孩，但听她的描述，也许是从森林里走过来的，毕竟那边就是阿鲁卡共和国的地界了。 不过那双眼睛…… 她垂着脸，娇小的耳廓从漆黑的发丝间露出来，脸颊和脖颈交汇处勾勒出朦胧的弧线，一副没有戒心的模样。仅仅是这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对方半阖的睫羽遮挡住流光溢彩的绯色眸子，那种颜色，像极了窟卢塔族人在情绪激动时的所变化的双眼。 因此他本来不打算搭理的举措，都因看清溪流里那人的眼睛而动摇，产生了时空割裂的错觉。也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你……” 黑发姑娘闻声仰起脸，疑惑地望向站在门口的少年，因为不解歪了歪脑袋：“怎么……” 两边都突然噤声。 真是个美人。 木川唯不由地感叹，之前没有仔细看，这位金发少年的耳朵还戴着红色的小巧菱形耳坠，左右各一枚，材质估计很好，在太阳下闪着光。五官挑不出错，最出彩的是蓝眼睛，晶莹剔透的同时还散发出一股不符合年纪的睿智冷静，而因为刚刚的落水事件，他只套着新换上的白衬衫，和她身上这件一样都没有任何纹路，非常简单。 能把白衬衫穿得好看的少年，都是潜力股。 他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十分钟前发生的事情，然后默默红了耳垂，难得流露出略显茫然的青涩神态，不太自然地开口：“我是酷拉皮卡，刚刚对不起……” curapica，发音偏向日式，保险推测这里的人没有姓只有单音节称呼，但也有可能对方隐瞒了，或者姓氏的音节在后面。 那么。 “没关系，谢谢你的衣服。”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衬衫，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叫木川（きかわ kikawa），很奇怪的名字吧？” “确实，有什么寓意吗？” 可以确定这边人不把姓氏放前面了。 “是收养我的人给的名字。” 她轻轻挑起唇角，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笑，给了故人：“说我是她的宝宝。” “……” “也有人会喊木之川，不过随便啦，这不重要。”少女单手托着下巴，目光挪到窗台边的彩色玻璃，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一族都因为脸和眼睛被屠杀了，可能是想要收藏吧那些变态，把脸皮整张剥下来做成面具，挖掉眼睛泡起来，或者将人当成奴隶拍卖，等我回家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讲述太过慷概激昂人神共愤，还是被对方看穿了是在胡扯，总之他的视线存在感过强了，令人无法忽视。 木川唯的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着挑选出一种合适的圆场方法。也许是这种设定把他吓到了吧。 “我很抱歉。”他突然小声地开口，气息不稳，似乎是在进行情绪的平复，又重复了一遍，“很抱歉问你这个问题……” 原来是喜欢这个故事吗？！太迷惑了吧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木川·忽悠·唯的功力已经不如从前了，突然有种欺骗善良纯洁小男生感情的错觉。 “我要亲手送他进地狱，报仇是我的人生目标。” 简单概括后翻过这一页，黑发姑娘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了几瞬，她不着痕迹地甩掉头脑里某些恶心的画面，眨了眨眼：“不提这些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从回忆中返回现实，重叠的人生经历令少年恍惚中又夹杂着不知的伤痛。他并没有直接答应。 “能教我这个世……能教我大陆的通用语文字吗？” “文字？你没有学过？” 很好，通用语这个说法bingo√ 果然是有的，刚刚看等高线示意图是岛屿和整块大陆版图组合起来，所以不难看出这个世界的人主要生活在陆地上，不管有多少民族和语言，其中肯定有一种文字是共用的。 “我们一族主要使用一种叫平假片假的文字记录，我会的也是这种，并没有正式学习过通用语，但我学东西很快的，如果不难的话，我保证不超过今天！”唯姑娘继续瞎扯。 真是个狠人。 酷拉皮卡在心里默默地想，他的视线从姑娘脸上挪至她踩在地瓷砖的双脚，脚踝的伤口都干涸了，暗红的血迹开始结痂：“我刚刚去镇子上买了鞋，总不能让你一直光着脚……会包扎吗？” “会，谢谢你。” 接过白色的板鞋和纱布与药物，她轻车熟路地弯下腰开始一圈一圈地缠脚踝，把扎在肉里的铁质微型苦无□□……随遇而安从善如流一直都是她刚到某个世界的第一要务，总之先学会字，摆脱文盲！ “你觉得最厉害的职业是什么？”试探。 “职业？肯定是猎人吧。” 打猎的人？应该不是，听语气，也许是这个世界最广泛的职业或最便利最伟大的身份，就像忍者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她点点头，“那么你喜欢哪种猎人呢？” “我打算明年就去考猎人执照，成为赏金猎人。”少年没什么心眼地回答，他打开木桌抽屉，翻找了一会，“你呢？” “我的话……先去挣钱训练吧，然后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猎人执照，赏金猎人。 暗暗记住这两个名词，木川唯剪断纱布，穿好鞋子，原地蹦了蹦表示适应良好，随即咧着嘴冲对方竖起大拇指：“完美。” 可能是这种毫无恶意的笑容加上少女那张让人无法狠心拒绝的脸，酷拉皮卡压根没有往别的方向想，也不清楚她自身就携带着令人好感倍增的buff，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感到一阵微妙的恍惚。他嘴角带笑多半是出于无意识，不经意让内心泻出流为简疏的笑，这笑尚未收敛，却又及时雨般凑巧找到抽屉里的画册，从喉咙里滑出了较为缓和的词句：“这是我小时候学通用语的书，先给你。” 温柔的人总是相通的。 不记得在哪看见过这样一句话：春天应该暗恋一个人，夏天就和他私奔，秋天应该想念一个人，冬天就把他埋葬。 当年她看见这句话就笑，自嘲果真在夏天跟人私奔了，然后被对方义正言辞地纠正说不是私奔是冒险，是奔向自由的大冒险，可以获得名声财富和胜利，永远都不会无聊……于是自己就傻兮兮地被拐走了。 “酷拉皮卡你人太好了，这样很容易被女孩子暗恋的啊，桃花运一定超级旺——”抱着图册，黑发少女轮廓分明的瘦俏侧脸在背后的日影下，在遮住耳朵、流泻至肩的发影下，显得恬静又迷蒙。 她垂下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幸福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温柔的男生很讨人喜欢的。” 他愣了一下，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别瞎说了。” “你不要害羞啊。” “我没有！” 是的，温柔又灿烂的男生很耀眼，会吸引身边的人如飞蛾扑火，不撞南墙不回头，烧得满盘皆输。 「温柔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结果。」 C3. 缠络的正篇开端 在巷口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是一切的开始。 带着几分阴沉低哑的独特嗓音在耳畔响起，侠客用肩夹着手机，手指仍然在网吧的电脑前敲击键盘。虽然说一听声音就辨出了对方是谁，但他还是故意用例行的口吻问：“哪位？” “我。” “你是谁？”假装想不起来的样子。 “……你找死。”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压低了音调，字里行间透着狠戾，喑哑的声音隔着电波格外可怕。 “不好意思，原来是飞坦。” 一副终于反应过来的口气，演技拙劣。侠客默默换了手拿手机，干脆靠在电脑椅上，只不过眼睛依旧盯着电脑屏幕，笑着问：“怎么了？” “团长要的东西还没好吗？” “啊，资料是查到了没错，但是稍稍有点小麻烦。”蜜茶发色的青年拈起桌上的自动铅笔，咔嚓咔嚓按出笔芯，“地图完全ok，可惜没有钥匙。” 沉默了几秒，话筒里传来对方的呼吸声，很轻微，但还是能察觉到气息有些紊乱，还传来了人体骨骼的脆响与液体飞溅的滴声。 “你在忙啊。”侠客了然道。 飞坦顿了一下：“不过几只虫子而已，团长叫我来找你。” 噫。 耳朵贴着听筒，侠客不免无奈地望天。这次任务是和这家伙一组吗，团长，您可真狠心啊。他们幻影旅团说穿了就是一帮疯子，而飞坦，绝对是里面最扭曲的盗贼，这家伙喜欢刑审，性格还极其阴暗。 虽说不存在讨厌这种情绪吧，毕竟是同伴。 “我懂了。”他用食指将铅笔芯推了回去，“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吧。” 站在巷口的墨蓝发青年毫不留情地拧断那人的脖颈，他随意甩掉手指上沾的血液，举着手机保持着自己的独立领域，警惕的眼神不动声色扫视四周：“华沙兰卡。” “具体位置呢？” 飞坦抬起脸，目光从巷口的立牌处挪开：“松原湖路与私立图书馆的交叉口。” “很近啊，你稍等一会，我马上就到。” 网吧和图书馆在同一个岔路，街道旁还有简易旅馆，门口摆着味道差劲的手工红肠。松原湖路是一条笔直的公路，过了小海线的铁道口后，居民住宅就逐渐增多了，远处延绵的山峦绿荫环绕。 巷口的路牌上用来固定的钉子锈迹斑斑，墙上贴着手写的广告招聘，整条路空无人影，侠客穿过岔路，来到巷口。 而被他私底下认为是「阴暗难相处」的家伙正靠在路灯边上，脚边还躺着一滩血迹。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有一张十分精致漂亮的脸，立起来的面罩下的眉眼透着凌厉，墨色的发色间隐隐约约露出金色的危险瞳仁。 “哟。”侠客笑眯眯地并起食指中指从太阳穴旁挥出去。 “太慢了。” 飞坦直起身，没好气地踢了一脚腿边的尸体：“只是问了逆时钟的事情，真没用，还没开始审讯，装傻的家伙，早知道就该先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再捏烂——” 若有所指的话语传入侠客耳中就立刻变了意思，他尬笑两声，连忙竖起食指为自己辩解：“嘛嘛，别生气了，我昨天来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具体方位信息，只是开门的钥匙当地人不肯告诉外来者。” “嘁，这种事情，随便找个人卸掉胳膊就知道了吧。” 侠客瞥了一眼他脚边的尸体，眼中流露出调侃的意味：“随便找个人？” “……” 微妙感到自己的智商被嘲笑了，飞坦冷冷地把目光投射到某人身上，不怒反笑：“你有意见？” “……其实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侠客一本正经问答。 没搭理同伴的卖蠢，飞坦抬眼扬起下巴示意：“看那边。” 闻言，茶发青年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是街对面的一家咖啡店。本来小镇的人口就不多，咖啡厅此时更是人数寥寥，在不算宽敞的前台位置，有个女孩正在和老板交谈。 知道是女孩，是因为她穿着短裤。 只能看见背影，不过腿很长，也很白，光凭这一点——18岁？17岁？不，或许更小。 又来了吗？ 飞坦的坏习惯。 “……感冒……服用药物……”对话声传到街对面。 比想象中还要年幼，女孩子的声音软绵绵的，很讨喜。侠客拉回原本扫视的视线，定格。 黑发少女微微弯着腰，低头看玻璃匣。 她穿着白衬衫，外套被随意抛掷在一边的椅背上，房间内没有开灯，雪白的后颈和衬衫宛如发光体，在暗处闪闪发亮。 咖啡厅的老板正对他们这个角度，很清晰地能瞧见他的面部表情——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在眯着眼睛悄悄地顺着女孩因弯腰动作而敞开的领口，一寸一寸地用视线偷窥侮辱。 “哎呀，药店关门了，只有我家还在卖哦。”从口型辨别出男人的对话。 依旧没有少女的正脸，她直起身体，微微侧过脸，蠕动嘴唇，似乎是又说了什么。 即使有点距离，仍看出她的侧面弧度十分秀丽，表情有些恍惚，也像在笑，但绝不是面无表情，而是有种稍纵即逝的印象，年龄恐怕在十四岁，再小一点也说不定。 不，推测她的年龄不具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的对话内容明显更重要。 “为什么关门呢？”女孩子问。 老板的目光很大胆地在她的胸口上下游走，少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大概是完全没有察觉。男人从玻璃柜中取出药片，笑容可掬：“知道我们华沙这里的传说吗？这段时间后山上会有神器出现哦，所以大家都去碰运气啦。” “神器？这位老板，能不能再多说一些关于神器的事情呢？”带着笑意的男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茶发青年熟稔地趴在玻璃柜前，圆圆的碧色眼睛眨了眨，“我超好奇的。” 飞坦站在他身后，尖锐又阴沉的金色瞳仁直直地盯向男人，没有说话。 “啊…那个……”男人面色僵硬，慌乱地退后半步，“你们是……” “诶？只能告诉小妹妹吗？明明大家都是外地来旅游的，不是漂亮的女孩子就不行吗？”说着，侠客侧过脸看向旁边的黑发少女。 ——红眼睛。 终于露出正脸的女孩给人第一印象便是那双像绯红眼一样的眸子。不止是血液的颜色，深处还涌动着紫和黑的色调，这样的眼睛更像是某种宝石或水晶，于是整张脸流光明丽，令人眩晕。 念能力？ 不对，小家伙没有念。 “抱、抱歉，我们不能对外地人……”男人慌乱中踢到了板凳腿，差点摔倒。 木川低下头打量着手心里的药片，而后很快稍稍向后望，对上了某束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挑起唇角，深红的眼睛在长长睫羽的投影下像是凡尔赛玫瑰花，隐晦而滚烫地露出笑容。 “你给小妹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感冒药吧，大叔？据我所知这种无色无味的药入口即化，能瞬间麻晕一头大象呢。” 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被侠客的目光震慑得开始颤抖，店内的几个客人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纷纷尖叫着朝外跑去。飞坦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态度悠闲，但速度极快，如山间的鬼影，徒留几抹残影，假如有监控摄像头，那么在十倍速的慢放下也许能看见他沉下腰冲出去后，衣袍被气流飞扬的弧度。 他的手指看似白皙纤细，其实每一处都呈现出紧绷的状态，充满了爆发力。 眨眼间，这些客人的头颅就飞了出去。 木川唯的脸上被溅到了血，她眨了眨眼，默默擦掉血迹，然后假装无事发生地把掌心的药片偷偷丢掉了。 “咯……吱……” 瘫坐在地面的男人见到这一幕后直接失语，他的下颚和上颚碰撞着，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类似于咽喉被掐住的声音，裤子上甚至都湿了一大片。 “果然，飞坦你说得没错，这边人都好没用啊。” 侠客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木川，他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小姑娘的面瘫脸，然后点点头：“不过还是有收获的。” “那家伙……”少女默默指向地上的男人，突然出声，“想要拿武器。” 茶发青年像是早就猜到般，头也不回摸出天线针，抬手猛地扎上男人的脑袋，随即拿起手机操纵起来，噼里啪啦敲着按钮。 “你应该给我，让我直接扯掉他的舌头。”飞坦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没关系。”侠客露出狡黠的笑容，举起手机挥了挥，“找到钥匙了，这家伙的大脑里留下了代码——就在图书馆内。” C4. 没有永远的黑夜 四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 是在隔壁的阿奶去世的第二年，因此不可能记错。 倒数回去，酷拉皮卡当时应该是十二岁，那年冬天还下了大雪。印象中那天是正月初三，他受叔叔委托，出村去买东西，店主端出了牛奶和煮豆招待。他还在想——“这简直和小孩子出门跑腿没两样嘛”但出于礼貌和幼稚的心性，他还是接受了。 就在回去的路上，踏雪而行。 不经意抬头。 划破晚霞的是一道…… 烟—— 黑烟、白烟、煤灰、火星……各式各样的烟，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原来那并不是晚霞，突如其来的一阵寒意窜上心脏。或许是预感吧，他飞速奔跑赶过大榕树，紧张气氛化作喧嚣由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愈来愈近，最后熊熊烈焰涌入，充斥在他身边。 整个村庄都烧起来了—— ——火灾——吗？ 前方染成一片橘色。 啊啊。 人……里面还有人吗？ 一切都燃烧着，赤红地燃烧着。 眼睛被火焰染成了赤红，四处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 水，快拿水…… 很愚蠢的行为，杯水车薪，因为一看便知这场大火已经没救了，即使屋顶穿洞，天公作美下起大雪也无法消解猛火。燃烧的木头发出爆裂声，面向火灾现场，额头和脸颊都快烤焦了，但还是无法不看，突然轰的一声，似乎有巨物倒下，听起来像痛苦的哀鸣。 酷拉皮卡如同扑火飞蛾，慢慢地、缓缓地向地狱业火迈进。大量的烟雾遮盖了天空，火焰的形状变幻无穷，轰轰烈烈地赞颂着人类之死，他只能茫然呆立观看这一切。 少年在腥臭、充满着刺激性烟味的呛鼻空气中，战战兢兢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吸了一口气……不小心呛到，咳嗽个不停，伴随着沾满脸部的泪水。 他跪倒在地，闭上眼。 灰烬在空中飞舞。 大火烧了整整一天，肆虐过后，这一片都成了荒凉的焦土，就连附近的小森林都一干二净，没有任何东西不可燃，烧得一片精光，建筑物可以说是完全倒塌了，仿佛身处异国的世界中。 地面冒出蒸汽，雪仍然在下。 酷拉皮卡拖着沉重的鸭嘴锄，酿跄着挖掘、拔走，汗水和其他液体从脸上滴落。然后在黑炭与灰烬之间，发现了近乎纯黑的物体——是头颅，这——他放下鸭嘴锄，用双手扒开瓦砾，人形的焦黑物体没有眼球。每一具都是，他的指缝流出鲜血，在大火燃烧之前，每个人都被挖走了眼球。 地上还残留雪与血的融合物。 以及蜘蛛的标记。 这是—— ［绝对要亲手……］ ###### “这里就是图书馆了吧。” 往前走了十米左右，路边出现一座建筑，那是一栋灰色的大楼，由于周围都被灌木和杂草覆盖，从远处只能看到二楼以上的部分。右边还有一块小小的路牌，上面没有文字，而是用白色油漆画了图案，虽然已经剥落大半，很难辨认，但可以肯定是书本的形状。 木川蹲下身，伸手摸了一下路牌，抹掉上面的灰尘，露出下方小小的文字。半个文盲的她好不容易才把字体和发音联系在一起，也算是复习了早上刚刚学过的五十音对照图。 “是什么？”茶发青年走到她身旁，弯下腰，“十一？” “嗯，也许是密码之类的东西。”小姑娘站起身，视线绕到图书馆背面，那里的树木已经紧挨外墙，无数枝叶伸展开来，仿佛要将屋顶遮蔽。 侠客也跟着直起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害怕吗？” “什么？” 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眼睛也弯弯的：“鬼屋，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般都会怕吧。” ……何止是鬼屋，你们才是最容易让人害怕的吧。 木川唯默默挪开视线，语调平静：“我只是好奇那个人说的神器而已，据说可以逆转时间的，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 “十四岁？”他问。 “还有几个月。” 果然啊。 侠客瞥了一眼飞坦，正好看见他眯起来的眼睛。自己的兴趣是研究各种机械和电脑手机，或者改装电器，团长则是看书考古，时不时还思考哲学问题，而飞坦这家伙……除了审讯之外，大概唯一的乐趣就是虐待小女孩了吧，这一点在旅团里又被其他人心照不宣地称之为—— 「暴躁的萝莉控」 这次的小姑娘恰好还不怕他们，不仅生龙活虎，见血也不叫，长得又特别好看，可谓是完美目标。 “你是一个人来华沙的。” 喑哑的男声响起，木川偏过头看向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墨发男人，他的双手插在兜里，但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戾气，被这么注视着总觉得凉飕飕的。少女嗯了一声，又朝他笑了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黑发红瞳的女孩子睫毛长长弯弯，就像扑闪的蝴蝶翅膀，挑不出错的小脸看上去清纯又满是稚气，散发着青涩的丰盈，显然只是将行绽放的蓓蕾，脸庞的轮廓在日照下蒙上一层自然的橙光。 无害而精致，没有丝毫危险。 没在意对方忽然微微僵硬的表情，木川绕过已经关闭的图书馆正门，走到后门处，仰头看着门扇大小的金属板，从另一端装有铰链来看，显然可以开启。 “地下室？”侠客问。 “或许吧，咖啡店的玻璃匣里有图书馆的模型，就放在药片附近，我当时看了一眼，有人在上面标记了红点。”木川踮起脚去摸那块黄铜板，剩下两个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动作，只见小姑娘摇摇晃晃地努力去用指尖推，可惜每次都只差一点点。 半晌后，她垂下手臂，重新转过脸看着两人，一本正经地开口：“我够不到。” “……”有点蠢萌。 侠客替她用力把黄铜板往旁边移动，可能是很久没人动过了，灰尘不停地落下来。然后门咯吱一声开了，里面出现通往地下的楼梯，楼梯深处隐没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要她走在最前面，万一有什么机关就率先送死的意思吧。 木川在心里叹气，接着踏上了通往地下的楼梯，冰凉的空气仿佛都沉淀在下面，脚边冷飕飕的，依稀能闻到淡淡的尘土和发霉气息。走了一段后眼前出现一个半叠大小的空间，有一扇铁门，上面是l形的把手。 “推不开。”小姑娘侧过身让出位置，“对不起，是我没用。” “……”你知道就好。 侠客都不知道该吐槽什么了，他撑着门把手，使劲往前推——确实非常重，怪不得即使知道有地下室，这里的人也打不开，无法拿到钥匙。要是窝金在就好了。 “啧，你真弱。”飞坦嗤笑了一声。 侠客：？？？ 他抽了抽嘴角，停下推门的动作，也跟着两手往兜里一插，后退半步，笑容满满地让出位置，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你行你上」。 木川站在旁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姿势，她沉痛地摇摇头，语气里全是遗憾：“唉，原来你们也打不开吗。” 虽然是陈述事实的语句，但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微妙的好像男性尊严被挫伤了呢。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满脸无辜的少女，她愣了半秒，马上睁着亮晶晶的红眼睛，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依旧天真无害的模样，所以是错觉吧大概。 不，并不是错觉。木川唯耷拉着眼睛，看着两人身上忽然涌动的白色雾气，然后这种白雾流动到拳头表面覆盖起来，像是武装色霸气那样。再举起手一锤，门板迅速碎掉，跟敲巧克力似的，一块一块往下掉。 她立刻配合地鼓起掌：“哇好厉害啊！” 真的，总觉得有嘲讽在里面。 没等两个旅团成员仔细思索这句话的深层含义，黑发姑娘就率先走进了四方形的屋子，天花板上还垂挂着蜘蛛网，墙壁也变黑发霉，地板上横七竖八地堆着木材和砖块，以及并排的两只容量二十升的煤油罐。 墙上还有铝合金窗户，不过表面贴着假太阳，能看清室内状况的原因是顶灯，拉一拉垂下来的铁链灯泡就亮了，居然没有坏。 面前的墙壁悬挂着画框，描绘的是某个港口，停泊着几搜游艇，窗台上坐着一个穿深红色衣服的木偶娃娃，那是个短头发的女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绿眼睛，小小的肩膀上落了满满的灰尘，肩头挂着圆形的小闹钟。 十一点零五分。 唯姑娘拿起闹钟，将它反过来捏住后面的旋钮转起来，把时间调回十一点。旋即，闹钟发出了一段叮叮当当的管风琴音乐，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大概有六七个音节的样子，她沉默着听完了。 “我们走吧。”小姑娘把钟放回原位。 侠客收回视线，看着她：“你找到什么了？” 她抿着嘴唇，红艳艳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光，玫红、深紫、桃酒、木槿、宝石瑰之间来回转换，脸颊还带着婴儿肥，有种奶乎乎的气质。 对投射而来的两束目光并不在意，少女抿起的嘴唇很快往上一挑，腮边是两个小酒窝，牵起微笑的弧度，还带着自信骄傲的光彩。 “虽然压根没听过这首歌，不过一遍就已经足够我把谱子背下来了。” 【反派手册第六条：全知全能的boss作为百科全书，不管面对何种情况，理智与无与伦比的大脑都是最有用的武器。】 C5. 但黎明到来之前只有黑夜 华沙兰卡位于内陆地区，离海很远。 小镇的特色大概就是沿街生长的梅红色单被花，一丛丛掩映在墨绿的灌木中，松树也很常见，只不过比起以前了解的树种，这个世界的要更为高大。 从图书馆地下室出来，眼前刚好有一棵松树挡住视线，看不清松原湖的全景。以住宅区而言，路人少得可怜，究竟是因为本来镇子人口就少，还是受刚刚咖啡店事件的影响，就不得而知了。 木川收回眺望的目光，注意到右后侧的男人。 说起来，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像那个谁？嗯……这么一想越来越在意这件事了，到底是哪里像呢——身高么？还是中分头？ 垂着的眼睛溢出金光，眉心习惯性蹙起，半张脸被面罩遮着露出挺直的鼻梁与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眼尾像是要飞入鬓发那样，给人一种不好惹的印象。也许他的心情不错，阳光洒下来，在脸部投射圆圆的光斑，墨色的发也有一圈柔和的光晕。然而就在十几分钟前，这个沐浴着阳光的漂亮家伙手起头落，杀了七八个人。 ——视线突然相交。 青年漫不经心抬起的金色眸子浮着暗光，仿佛蒙了纱的月华。在瞳孔深处，隐隐约约有漆黑的阴霾。 “嗯？”从鼻腔内挤出哼声，对方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像是休憩时间的大型凶兽放任进入领地撒欢的鸟雀那样，因为小姑娘是连念都不会的弱者，所以暂时没有杀心。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少女精雕细刻的古典式眉眼下方有一点小小的泪痣，在她说话时，颊面处带有桃粉色的褶皱般的柔软，红色流光具有侵略性且具含备一丝不苟的冷漠特质。 这脸长得真是绝了。 侠客默默看着两人，对于女孩子在蜘蛛丝边缘跃跃欲试的做法视若无睹，相反的，内心还有些期待。 木川唯笑盈盈地用手指点点脸侧：“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没品的搭讪。” “搭讪？”飞坦挑起眉头，喑哑的声线生生让他吐出阴冷的味道：“你吗？” 如果这时候是在什么弹幕网站看番的话，屏幕上一定会飘过大片大片红色的“危”字，但喜欢作死的唯姑娘根本不慌，甚至马上转过头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 “正好路过咖啡店，我拿一下感冒药。” 两人注视着黑发少女跑进店面，她灵巧避开地上残留的血液，跨过尸体与头颅，面色平静地在玻璃柜中翻找起来。 “你怎么看？”侠客问。 飞坦斜睨过去：“普通人罢了。” “别忘了我们见过的普通人可都是那样的。”侠客双手环胸，意有所指地朝尸体抬了抬下巴，“她不会念，身体没锻炼过，然而见到我们杀人也面色如常，不是见多了就是傻。” “有问题就杀掉，很简单。” “你如果不要就给我啊，这次的长相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谁说我不要？”冰冷的寒意爬上眼梢，如蛇一般的光轨，刁钻又狠辣。 “行行行，你的你的，不和你抢——” 侠客摆摆手，一脸无奈：“而且你看到没，那小家伙还把收银台的钞票塞口袋里了，简直比盗贼还盗贼，这么熟练，之前就是做小偷的吧，比如用脸迷惑店主然后再……” 说到一半就被同伴用看智障的眼神瞪了，侠客委屈巴巴闭上嘴，他明明觉得这种可能性超大的，就不能友善对待团内情报人员吗。 然后，这个瞪他的人居然又哼了一声，语调是诡异的满意，简直要把「还不错」「我很钟意她」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飞坦你个闷骚！ 侠客在心里声嘶力竭。 “等拿到逆时钟，我就先切开她的脊背，拔掉指甲，把眼睛挖出来，再解剖肚子——” 侠客眼神死：“……不要告诉我，我并不想知道。” 说话期间恰好木川姑娘抱着在后厨找到的甜甜圈出来了，她捧着纸袋小口小口吃着，鼓着脸颊含糊不清地问：“要吃吗？” “不了。”飞坦冷淡道。 “是你感冒了吗？”侠客重振精神，暂时不想搭理某个抖s变态，“我看你还拿了温度计。” “把药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这样啊，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呢，我是指来华沙之前？” “嗯……” “很难开口吗？” 唯姑娘想了想，摇摇头：“只是不太光彩，我都是直接拿那些接近我的人身上的东西，然后顺便靠修电脑赚钱。” “诶？” 侠客睁大眼睛，有些惊讶：“你还会修电脑？” “别看我这样，其实对机械什么的特别在行呢。”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眼中是一片安静的绯红，她保持着微笑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肌肉，“而且很强壮。” “……”呵呵。 飞坦挪开视线，翻转眼中要将人扒皮削骨的残忍，压制跳动的隐形火苗：“别废话了。” 既然知道了钥匙密码，那么接下来的目的地就已经很明确了。在华沙兰卡的传说里，后山的祭坛便是隐藏逆时钟的地点，太阳虽然很烈，但山间却起了雾气，巍巍群山染上了一层白花花的颜色。远近层次已分不清了，前面的溪流，眼看着变得混浊。 穿过寂静的几乎连雾气降落的声音都能听见的松林，在灌木丛稍高的一角，只立着十来座旧石碑和地藏菩萨。光秃秃的，没有鲜花。 遍地的尸首。 拿着枪的男人只剩下身躯，背着旅行包的女人失去头颅，握着小树枝的孩子浑身青紫，堆积尸山的不远处还有一个用绳子在松树下吊死的男人，他浑身焦黑，没有衣服，因此皮肤统统暴露在外。数不胜数的白色蛆虫爬满了他的身体，连祭坛表层的莲花图案上都有不停蠕动的蛆。 男人自然垂下的手中紧紧攥着金色的链子，木川看了一会，踩着扭动的蛆虫走上前。 “好恶心……”侠客忍不住抱怨。 白色的蠕虫实在是太多压根避不开，所以黑发少女干脆就没管，她走近尸体，试着拽了拽男人手里的链子——那是一块怀表，但人死后数小时会有尸僵，所有的关节都硬的如木头一般，所以怀表并没有被拽下来，反而噼里啪啦掉了不少蛆。 沙沙作响的虫爬声盖过了怀表发出的嘀嗒。 木川唯弯着腰，从尸体的指缝间去读金色怀表上刻的文字：“m——moony。”磕磕绊绊的，因为这个英文单词用的是另一种写法，还要通用语翻译。 怀表的时间停在十一点。 在地下室听见的音乐名字应该就是「moony」。 祭坛四面环草，只有一个像棺材的东西放在上面，同时还有数页泛黄的纸张。三人同时踏入祭坛，周遭立刻跳出哭泣的声音、愤怒的声音、安慰的人语、怒吼、啜泣、大口喘气、心脏跳动、皮肤摩擦发颤……全都一清二楚，像龙卷风刮进耳朵里。 ——是残念。 侠客和飞坦很清楚这一点，两人完全没被影响，丝毫迷失的表情都没有浮现。偏过头去瞧女孩子，她似乎是愣了几秒，手指痉挛片刻，晃晃脑袋。 “你还好吗？” 被这么一问，他们清楚看见小姑娘浑身抖了抖，炸了毛似的突然后仰，原先茫然的红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像一只猫。 “啊，我没事。”她回过神来，这个反应间接证明了她没有念能力的事实，连最基本的精孔都没开，“棺材上的纸页是乐谱，只要把谱子画完就能打开了。” 有一说一，就凭少女不慌不忙的模样和见血平静的脸色，不吵闹不添乱，非常讨人喜欢。除了不会念以外，侠客甚至在想，要是飞坦真不打算杀她，说不定还能养一只玩玩，教她念也可以。 ……要不要和团长申请在基地养猫呢？ “地下室听到的音乐，有七个音节，谱子是四分之三拍，一个音节中就有三个四分之一长短的音，共计二十一个音符。” 纸页被黑色的墨水填满，放在棺材板旁边的羽毛笔被扔回原位，木川往右退半步，抬起红眼睛看着两个青年：“打开了，不过这是大理石的，我抬不动。” “……”还有力气太小，起码要教她锻炼体能。 侠客习惯性上前抬棺材板，这场面其实蛮好笑，有种去刨人祖坟的错觉。大理石不算重，至少比图书馆那块加了念的门板轻，金棕发的青年轻而易举推开了它。 迎面便是一只箭飞出来，侠客一偏头，避开箭锋，然后捉住箭身拿在手里看了看：“十五年前滕奴塔那共和国出品的，用了灰喜鹊的羽毛，涂了毒，大概是幼体灰蓝扁尾海蛇毒。” 飞坦瞥了木川姑娘一眼。 她倒是躲过一劫。 这种海蛇的毒是无解的，被划伤后，不出三分钟毒素就能随着血液走遍全身，最后破坏大脑皮层与中枢神经，当场去世。假如刚才开棺材的是不会念又没有优秀反射神经的少女，这时候一定中箭倒下了。 小姑娘的表情一点没变，依旧是面瘫脸：“厉害，侠客哥哥超棒。” 还有闲心给人打call。 丢下箭，侠客不着痕迹勾起嘴角，隐晦地看了飞坦一眼。 “嘁。”墨发青年不屑冷哼。 棺材内没有尸身，只有一尊金色的座钟，不出意外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了。侠客弯腰拎起它，拿在手里，然而就在逆时钟离开棺材的瞬间，祭坛忽然震动起来，松树被晃得纷纷倒下—— “离开这里。”飞坦当机立断，他微微弓着腰，伸手捞起唯姑娘，转眼间蹿出数十米。 侠客拿着钟跟在后面跑，把少女脸上转瞬即逝的懵逼看在眼里。不过很快，木川就能用平常心面对被人扛着跑的事实了，她难受地皱起眉，对方衣服里的铁质伞柄戳到腰：“你顶到我了，超疼。” 飞坦：“……” 侠客：“？？？” 老司机？？？ C6. 如往常般捏造的故事 天气响晴，空气爽净，海岸线曲折。众多海岛挨在一起，新世界海水无孔不入剥蚀陆地，自东到西，到处都有金光闪烁的波浪。岛屿黄昏时节风平浪静的海面远近闻名，有毛织物般沉沉下垂燃烧着的大气，日落后波光粼粼，一直到远处的墨色森林，依然保持宁静。 大海无处不在，影像幽深，橄榄的海景映着月光残响，和明灭的水面形成对比。 ——好幸福啊。 【……小木头？】 月影摇曳，银辉深深照着青年俊逸的脸颊，照着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宽阔健美的胸膛，如同古代金币上的浮雕塑像。他一点也不怕白日的阳炎晒黑皮肤，没有任何保护肌体的意思，海风吹拂着他的黑发，在夏季傍晚，对方迎着光，眺望应接不暇的波浪。岛屿流到他们面前，又逐渐闪现过去。 她从前根本不爱自然，只有体温、脉搏、血肉构成世界的一切，然而眼前明媚的风光攫住了少女勇猛的心脏。 在这一片安静无人的风景中，你的头顶是那样耀眼的月光，你的身边只有我。 好幸福啊。 …… 从祭坛出来的时候就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恼人的很。侠客盘腿坐在沙发边，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盯着被手刀敲晕的女孩子——白皙的皮肤，没有茧的指节，精致的皮囊，漆黑的长发，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被诅咒的公主。 “一脸幸福地晕着呢。”侠客百无聊赖地偏头看着窗外的雨水，屋内没有光线，抢来的房子连电灯都没有，“都过去四十分钟了，飞坦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说什么傻话。” 在昏暗的室内，荧荧的电视机屏幕前，另一名盗贼正握着游戏手柄。苍白的容颜被面罩掩去了一半五官，但依然可以看清他细致眉骨下的金色冰冷瞳孔，在暗处像是蛰伏的蛇，无边无际的浓稠黑暗被吞食殆尽。 侠客伸手捏了一下小姑娘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带着恶意调侃道：“等团长来了怎么说？要养着玩？” “随便。” “要是小家伙再不醒，我就脱她衣服了。”玩笑的语气。 闻言，还在打电动的青年转头嫌弃地看了看同伴：“你真变态。” “……我也没想到会被你这么说。” 似乎是听见了外界的对话，躺在沙发上的黑发姑娘突然蹙起眉，动了动指尖。 “哦哦，醒了醒了！”侠客有点兴奋，连忙把脸凑上去，“hello？小妹妹？” 颤动的眼皮缓缓睁开，暗红的眸子在瞬间泅开奇特的阴霾，如同黑色鸟影从窗前划过，稍纵即逝。安静的空间内忽而发出清脆的物品掉落声，虽微小但因静谧的环境而无限放大了。 手臂蹭到了茶几上的小喷壶，木川唯直起身，在青年好奇的视线中发了一会呆。她看看茶几，看看侠客的脸，又仰头看看坏掉的吊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飞坦放下手柄，屏幕中显示“winner”字样，他和侠客一起静静等待少女的反应，没有说话。 “不开灯玩游戏对眼睛不好。”唯姑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耷拉着红眼睛，“我能吃苹果吗？” “……”怎么感觉好像他们才是被打晕的一样，你未免也太平静了吧！ 拿起桌面上的小刀，黑发少女垂着眼睛开始削茶几上的苹果，当她抿嘴唇的时候，脸颊上会浮现出小小的酒窝，眉眼如画，哪怕在这种昏暗的室内，都闪闪发光。 木川没什么表情，但电视屏幕的荧光倒映在眼底，那双绯色的眸子像是淬满了星火，熠熠生辉：“你们吃吗？” 仿佛生长在黑暗里的小太阳。 举着苹果询问的姑娘不见慌乱，就宛如天下没有任何能让她产生惊疑的事物，侠客忽然感到不快，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他拧起眉头，携带着深不见底的戾气，再一次将少女从头打量到尾：“你不问点什么吗？” 金棕发色的青年并非飞坦带着不耐的冷酷，而是傲慢的轻冷，碧绿的眼帘垂下来，那种浓郁的颜色翻滚片刻，然后忽然靠近。他握住木川的手腕，将她手里的苹果凑近自己，接着微微低下头，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 那双如同邻家哥哥般亮晶晶的眼睛此时直勾勾地望着她，像是在看——猎物。 “啊，有点甜。”青年笑眯眯地说。 条件反射性的，少女甩开了他的手，惊讶地瞪圆了红眼睛。那种不慌不忙的姿态消失了。 “你——”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对面的青年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后文，却发现少女忽然站起身，居然朝另一侧的飞坦走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边：“抱歉，我在这里躲一下，那里有变态。” 墨发的男人嗤笑一声，那双阴郁眸子里的狠戾转向侠客，是嘲讽的神情：“是么。” 侠客瞬间蔫了，无奈地望着木川，他怎么想也没料到小家伙居然更亲近飞坦。 “啊，被咬了一口。”唯姑娘垮下肩膀，看着手里的苹果，表情失落，“那你要吃吗？” 说着，小姑娘拽了拽旁边男人的衣服。动作很轻，像是被猫挠了一下心口，飞坦浑身僵了半秒，皱着眉打算避开，他在那刹控制住身体的自然反应，硬是忍着没有削掉女孩子的手臂：“不……” ——「瞬间麻痹」 白光一闪而过，飞坦做出了抽伞的动作，金色眸子里满含攻击性的警惕与狂暴，木川看过这个眼神，那是在他杀人时的，冰冷渗骨。然而也只是这样罢了，男人的杀气似乎要把她千刀万剐，但却无法动弹。 侠客在最初的惊愣后马上甩出天线，在他的视野中，少女骤然偏头，躲开这一击，以左脚为轴心旋身半圈，脸上挂着漂亮的笑容，默默注视着他因脱力而踉跄倒地。 至此，也不过几秒的时间。 “笨——蛋——” 她哼了一声，重新站直，拍掉衣服上的灰，满脸嫌弃：“你们以为我是谁？世界第一的反派boss，拳打杀手脚踢变态，统治宇宙不在话下，请叫我新世界的神明！” 贼特么中二。 唯姑娘在侠客愤愤的视线中走近，蹲下身调侃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勾起嘴角：“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主动抢着吃毒苹果的公主呢，侠客哥哥，你真棒！” 太讽刺了。 “其实只是麻醉剂而已，唔，就是之前咖啡店里，我拿体温计的时候看见的，瓶装涂抹型，据说是什么「揍敌客家出品」，我不太懂，不过现在看来效果确实不错。”在对方要杀人的目光中，木川忽而一笑，像是木槿花般灿烂，“我可不是什么好孩子呢。” 木川唯是好孩子？开什么玩笑。 “说起来，有普通人看见尸体却不害怕，你们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还是说，对自己的能力太有信心所以放松警惕了？” 估摸着是后者的唯姑娘叹了口气：“一定要吸取教训哦，反正那位打游戏的小哥哥麻痹时间只有三小时，别这么看着我啦……那这样，看在你们帮我那么多忙的份上，就告诉你们我要去哪吧——华沙兰卡的轮船和飞艇，我选择飞艇哦，是今晚八点a区的票，真可惜，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她跨过这两人的身体，慢条斯理抱起门口的金色座钟：“逆时钟我带走了，谢谢照顾，你们真是好人。” 【反派手册第二十一条：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取，适当时机可以采取暴力手段或善意谎言以达成目的】 完全没问题。 ###### “阿嚏——” 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摸了摸鼻子，扯掉脑袋上的毛巾。 “酷拉皮卡你的烧退了吗？”黑发少女接过花花绿绿的毛巾，放在冰水里拧了拧。 对方摆摆手，坐起来穿上鞋子：“已经没事了。” 木川拿起温度计看了一眼，把用完的退烧药盒子扔进垃圾桶里。虽然酷拉皮卡不明白少女为什么心情很好的样子，但看着她眉眼弯弯，他也跟着笑起来，露出特有的温柔笑意，音色缓和：“麻烦你今天去买药了。” “明明之前我们是一起栽进水里的。”唯姑娘默默吐槽，语调中带着揶揄，“少年你的身体太差了。” “啊……” 他无言以对，只得无奈地笑笑，转移话题：“外面好吵。” “大概是飞船登记处被炸了。” 少女不太在意地回答，眨了眨绯红的眼睛：“下午华沙兰卡来了两个强盗，现在正在烧松原湖那边的房子，客轮码头的轮渡应该也快毁了。” “诶？” “虽然说离这里挺远，不过我们还是收拾一下走吧。” 两人对视了一下，酷拉皮卡仍然带着孩子气的脸颊被天蓝色的漂亮眼眸衬托得如同雨后晴空般，少年特有的明快表情对她作出了如此回答：“行，去哪呢？” 被那样干净的笑容击中的木川不知不觉也跟着笑起来，暗红色的瞳仁也许是正对着灯光的缘故，显得明亮非常。 “穿过多奇亚森林，去阿鲁卡共和国吧。” ※※※※※※※※※※※※※※※※※※※※ 目前已知的木川唯的能力： 【瞬间麻痹】 限制？不明 条件？似乎是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或衣物 持续时间？据本人描述是三小时 副作用？不明 C7. 声色犬马下的欲盖弥彰 “她去了阿鲁卡共和国。” 手机里的男人这么笃定。 轮船进港了，这是傍晚自华沙兰卡出发，经由松原湖，明日微明到达阿鲁卡共和国的班船。侠客眺望湖面上灯火闪烁的轮船，甲板上的扩音器清晰地响起三弦之声。栈桥上聚满了用于照明的灯笼，不一会轮船靠岸作业的尖利哨音就划破夜气，传入耳鼓。 洗过的头发变得干爽，摸上去像草叶一样冰冷。青年将手机听筒靠近耳畔，微微斜着脑袋：“是说直接穿过魔兽出没的多奇亚森林往东走了吗，记得那里被猎人协会标记成3a的危险地带，每年都有很多职业猎人失踪，而且我们后来也追查了森林口的入境记录……” “没有记录对吧。”手机另一头的男人轻笑起来，“因为是从天上走的。” 侠客愣了一下，头脑飞速风暴，逻辑与条理以某种不正常的频率计算着程序和状况。旅团中的情报人员本身就擅长查找资料，对于线下情况的分析更是不输他人，听到这种说法，他马上就想通了：“她租用了森林附近的热气球，虽然设备早已老化，但几小时的行程还是足够支撑的，操纵热气球需要专业技术能力，目前很少有人会使用这种方法低空穿越丛林，尤其是多雾易迷失方向的多奇亚。” “这个女孩对自己很有信心，根据你们描述的形象，不难猜出她的性格——有城府、冷静大胆、对危险跃跃欲试，连名字都没说，挺有趣的。” “……抱歉团长，是我们太大意了，没料到这样的普通人会有除了念以外的能力。” “没关系，她暴露了弱点。” 在侠客考虑少女的弱点究竟是何物时，电话那头的男人捂着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旁人只能看见他低俯的细细眉毛，以及冷峻的流线型眼睫，漆黑的短发。 “她有同伴，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华沙兰卡。” 正好赶上十点出发的班船，头等舱空无一人，八人一间的二等舱日式房间内有两个身穿白色水手服的男人拎着提灯。等侠客走进去的时候，那两个男人已经用尖利的叫声回击了，在另一个金眸青年闪着银光的剑柄下，统统身首异处。 库洛洛听见这边的嘈杂声，停下分析，不由露出了然的微笑：“飞坦一定很生气，让他闹吧。” 这种宠溺的语气又是什么啊团长。 侠客默默叹气，躲开飞溅的血液，走到船头的控制室内。不出意料这里也倒着数名船员，血流了满地，他跨过尸体，将船只调成自动模式。 “我们应该明天早晨就能到阿鲁卡共和国，请下指示吧。”他说。 轮船和栈桥之间徐徐露出油一般闪着万斑黑亮光点的静静湖面，这片肃穆的水面像是重获新生似的，滴入的鲜红液体如同墨水晕染，眼见着逐渐扩大开来。 库洛洛垂下眼眸，哪怕是头顶的金色水晶灯，也无法在那双幽暗的黑色眼底留下丝毫光点痕迹。瞳孔深处的黑暗沉淀到最底部，掀不起波澜，有什么微弱的东西在闪动，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无边无际的黑吞噬。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半晌后开口：“不惜一切代价抢回逆时钟，其他人随你们处置。” “了解。”金棕发的青年提起唇角，几秒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苦着脸道，“对了团长…我忘了说，那家伙的手机定位也在那里，要不要顺便通知他明年九月集合？” …… 早晨九点，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大多数店里都很空闲，侍者站在一边聊天。街道的一半十分明亮，对面服装店的遮阳伞下，日光一直照射到橱窗内部。公共厕所前面是绿茵茵的杏子树，站在那里依稀还能听见悄然流泻的音乐、餐具碰撞的响声、以及拔掉酒瓶塞子的声音。 沿着草木森森的楼梯下去，两棵蓊郁的枫树依偎在一起，穿越休闲小公园的拱门，停车场停着三辆高级车，旁边是一间酒吧。 透过透明的玻璃能看见，屋内吧台围绕的长椅和板凳上躺着一堆人，交头接尾，如醉如狂，嘻嘻哈哈。至少有七八个男人身体的某部分紧紧贴合在一起，互相搂着肩膀，内衣上的纯金纽扣露出来，袜子都脱掉了。有个少年的脚心被人亲吻，立即娇滴滴地叫起来。 酒吧内的其他人毫无反应，宛如栖息海底的野兽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调酒师走到木川旁边，递给她一杯鸡尾酒。 “真是热闹，每天都忙碌得很。”这个忙里忙外的调酒师说起话来还带着年轻人的口气，“来这里是想看看阿鲁卡的特色吗？” 惹眼的黑发少女坐在吧台前，不过并没有人来搭讪，她苦恼地垂下脸：“啊啊，来这个国家的时候并不知道呢。” 调酒师笑起来，语调中全是揶揄：“那你可真是来对了，我们酒吧算是阿鲁卡人尽皆知的地方，只不过官方并没有列入旅游景点，毕竟是地下的交易嘛。”他熟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有所指，“未成年也能喝酒，女孩子很安全哦。” 木川明白他想表达的东西，翘起嘴角笑了一下：“我看见街上的情侣中肯定有一人带着耳环，这是指——bottoms吗？” “啊没错，小姑娘你还挺懂的嘛。要我说，最近几天总有个很诡异的小丑来这里，大家都挺害怕，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名字好像是叫什么西……”对方说着，瞅着大门，眼睛立即定住，“哎，瞧，就是他。” 一位令人惊愕的青年出现在光线明亮的门口，他穿着小丑的服装，上半身还印着扑克牌中梅花和方片的图案。比起古希腊时期的雕像，他的身材更像是奥林匹亚城内的青铜阿波罗，宽阔的胸膛，结实圆活的手臂，洁净颀长的酮体，还有雄健挺拔的双腿。不管怎么看，都是标准的tops。 他画了妆，白皙的脸上有水滴和星星的贴纸，一头张扬的红发向后被发胶固定了，脸部棱角分明。 对方进门的瞬间，酒吧内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大概是屏住呼吸被他的装扮和容颜以及危险的气息吸引了注意，不稍片刻，又重新恢复了喧闹。 红发青年向调酒师这边瞥了一眼，正好和木川对上视线。少女举起一口未动的鸡尾酒朝他示意，青年细长上挑的桃花眼似乎是弯了弯，原本毫无感触的冷漠神情出现了几分兴味，身体仍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强大和神秘的气势，微妙曲线内散射着危机。 右手合拢再弹出指尖，忽而变出了几张扑克牌，排在最上面的那是——红桃a。 “似乎还挺好说话的。”唯姑娘放下酒杯，胳膊肘都撑在吧台上，手掌托着腮露出笑容，“对吧？” 调酒师不敢搭话，拿起桌上的滤冰器清洗起来。玻璃杯里的冰块互相碰撞着发出脆脆的声响，就在这时，破空声传开，扑克牌咻地飞来，瞄准的正是她的脸—— “啪。” 伸手拍开袭击的暗器，黑发少女垮下脸，不太开心地自问自答：“哦，我错了，这家伙是个傻逼。” 红发青年手里的扑克牌越变越多，他流畅地洗着牌，动作熟练，像个魔术老手。那张原本邪肆的面容隐隐约约透出一种诡异又变态的错觉，走路姿势摇曳妖娆，他忽然咧着嘴笑起来，一屁股坐在木川右侧的高座单人椅上。 “要看魔术吗？”声音黏黏哒哒的，语速并不快但给人一种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恶意。 说着，没管唯姑娘同意与否，他就自顾自将扑克牌分成了两摞，放置在吧台上：“现在，请随意挑出一张，记住它的模样。” 木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说话的人，特别是他那个“请”字，说得脸红心跳的。知道的是在表演魔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什么宾馆酒店床上表演制造人类吧，虽然这里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红眼睛小姑娘默默从牌堆里挑出一张方块7，只给自己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塞回去：“好了。” 青年见状哼笑一声，心情很好的样子。他马上开始眼花缭乱地洗起扑克牌，像是长了八只手。等到洗完牌，恢复成一摞，他从最上方随意摸了四张，唰唰唰扔向远处墙面的飞镖靶，正好竖着插成一列。而排在顶端的那张，俨然是刚刚她挑出来的方块7。 小姑娘配合地鼓起掌来，稍带几分羞赧的脸庞泛着红晕，仿佛陷入恋情的少女。悬直的鼻梁，亮晶晶的红眸，优美的嘴唇弧度构成了那副稀有的容颜，她兴奋地说：“这位魔术师先生，请问，我能拥抱您一下吗？这杯酒送给您，您的魔术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好崇拜您。” 对方挑了挑眉，看起来并不惊讶。不过尽管明面上依然保持着笑意，可眼中却是了无趣味，他耸耸肩，随意地做了一个张开怀抱的动作，眼神瞥向那杯粉色的鸡尾酒。 漂亮的小女孩欣喜若狂地简单抱了一下青年，而后松开手，小心翼翼后退半步：“我该回家了，不然妈妈会骂我。” 他摆摆手，并不在意她的动向。 木川唯转过身，趁着无人在意的空档，慢吞吞地退了场。直到出大门，转过弯，走向酒吧侧面的玻璃墙时，她忽然贴着透明的墙面敲了敲。 西索撑着头，望向店外那个没有念的小姑娘。见他看过来，黑发少女立即勾起唇角，不同于店内羞涩的笑容，那是种胜券在握又暗含睥睨的神情。她的面庞稍稍一动，左右手的食指碰在一起，又缓缓分离——是线的形状。 红发青年的嘴边骤然漾起了笑容，充满了傲慢的喜悦。小姑娘的眼中，此时此刻，正无可避免的倒映出他手中「伸缩自如的爱」念能力的红线颜色。准确来说，那正是他刚刚魔术成功的原因。 在他的注视下，唯少女又指了指大腿，等到对方反应过来时，她掏出口袋里的男士钱夹挥了挥，用口型同他对话：要不要魔术师给你签个名？ ——是他的钱包。 怎么偷的？ 那个所谓崇拜的拥抱。 红发青年极力忍住笑，浓浓的暗影恶意在周遭环绕。他感到十分高兴，磅礴的喜悦喷涌而出，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调酒师后退了好几步，苍白着脸，受恶念的影响连话都说不出。 恶意袭卷了整个酒吧，里面的所有人全部动弹不得。西索抬起扭曲的脸，细长的眼眸倒映出空无一人的街道，他忍不住捂着脸，抖着肩膀，笑声从指缝间溜出。 …… 另一边。 酷拉皮卡总是感觉路人的目光怪怪的，迷茫地摸了摸脸，他在想是不是沾到什么东西了。从杂货店出来，手里拎着新买的美瞳与衣服，金发少年站在橱窗边打量了片刻自己的着装。 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总有人一副想和他说话，然后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又立刻满脸失望幻灭的表情？ 身后来来往往的路人大部分是男性情侣们，他倒也不厌恶，只是在玻璃橱窗的倒影里看见了两个被围住的青年：高一点的那个有着金棕色的短发，碧绿的眼眸闪烁着无奈与僵硬，而矮个子的那个则是用面罩遮住下半张脸，墨色的发丝间透出的金眸给人凶狠的第一印象，他正用可以称之为狰狞的可怖目光扫视着群众，从周身泄出的煞气让青年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狂怒的野兽。 街道对面人群叽叽喳喳的话语传入耳中—— “小哥哥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我超喜欢你的，能不能交往一下试试？” “我可以给你当下面的那个！” “你们是一对吗？看起来挺配的。” “好棒好棒，是我喜欢的类型……” 酷拉皮卡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移开目光，突然回想起今天早晨刚到阿鲁卡共和国时，木川少女对他说的话。 【据说这个国家里的人十分热情，你出门的时候小心……啊，也不用，你这样就行了，他们不会去找你的。】 那时候他不懂她的意思。 现在，当金发少年的视线扫过街道内那一对对的男性情侣时，他眼尖地发觉，每两个人中总有一位男生是戴着耳环的。要么戴在左耳，要么戴在右耳，总之是单边的。 不祥的预感浮出大脑，脸庞秀气精致的少年提着纸袋踏上台阶，不太自然地向卖饮料的店主询问道：“抱歉，我想问一下，在这里男性戴耳环是什么意思？” “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吧？”对方愣怔几秒，很快明白了，带着善意的笑容开口解释，“在我们国家啊，戴耳环就代表被标记啦。” 被标记了被标记了被标记了…… 酷拉皮卡瞬间僵住，虽然之前差不多猜到了，但亲耳听见这个事实又是另一种巨型打击。怪不得早上那个少女的表情古怪中又透露出看好戏的得意与期待。 红晕顺着他的脖颈爬到耳畔，甚至染上了脸侧，伴随着红色菱形耳坠的摇曳，少年艳丽的面容像是一名真正的漂亮女孩。 C8. 我们相遇时好像总在微笑 …… “不要生气啦。” 少年柔软的金发贴在脸侧，他的心脏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耳根带着玫瑰一样的颜色，皮肤表层冒着热气。仿佛谁在他怀里揣了个小火炉，热度越来越高，紧接着开始往脖颈蔓延。 酷拉皮卡很想捂脸。 “其实那只是人类的正常生理行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木川感觉自己逗过头了，试着解释道，“真的，你看大家都习以为常。” 两人在约定的网咖集合后，少年就一直是这副不言不语的模样，羞愤中还夹杂着无措，为表达对女生的控诉，他干脆别过头不看她。 “来之前我也不知道这里是这样的，嗯，你就当作，他们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友谊关系？”唯姑娘努力思考措辞安慰他。 酷拉皮卡最终还是把脸埋进掌心，语调冷静，语速极快：“你应该早上就告诉我的，虽然我也能分析出来但情报早一点知道会比较好，哪怕是因为要去找电脑查阅资料报名官网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家店明明地图上距离七百米的位置也有公共电脑区域……” 啊，他害羞了。 是这种一脸红就加快语速转移话题的类型呢。 木川假装没有察觉，顺着他的话严肃而认真地点点头：“都是我的错，所以你现在要摘掉耳环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 “还是戴着？” “……戴着。”少年侧着头，显得有些难为情，他踌躇了好一会才小声开口。 木川唯想笑，但是拼命憋住了。 “这家网咖已经是方圆几公里以内最普通的一家了，我看传单上七百米外那边是red-light区域，容易撞上打小广告的人搞黄色——” “我知道！”他有点破音，打断了她的话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刻意，咬着嘴唇又欲盖弥彰地重复道，“没关系，就在这里。” 怎么说呢，有点可爱。 “噗咳。”唯姑娘捂住嘴，假装无事发生。 酷拉皮卡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笑他呢，少年的脸迅速又红了一个度，很快他放弃挣扎，威胁性地瞪向她：“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回答得飞快。 酷拉皮卡拉开椅子，自顾自打开电脑。作为一个愤怒的网民，他决定不要搭理幸灾乐祸的家伙。太恶劣了这个人。 见好就收，木川唯也跟着搬了椅子坐在他旁边看屏幕，识相地不插嘴。少年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阵子后，显示屏上弹出黑白红的官方网站，唯姑娘定睛一看，哦，猎人协会。 这么些天过去，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文盲少女了。大概了解了一些关于猎人的事情后，她发现这个世界的体系也蛮有趣的，凭什么拿到猎人执照的人就可以无限度使用公共资源呢？拥有执照的人一定就比其他人高贵吗？所以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个世界的高层，也就是猎人协会——将某种东西私有化了。 他们独占了某样东西，因此在这片大陆上才会有人与人之间能力的区别。比如前几天遇到的那两位，他们将自己拥有的能力称之为「念」，由此推测，「念」是可以学习的，只不过自学很难，通常需要老师或前辈带领。那么目前世界上在很多领域卓有建树的人估计大部分都会这种能力吧。再看看猎人的分类与本质： 赏金猎人——捉迷藏 契约猎人——当保镖 遗迹猎人——挖棺材 美食猎人——学做饭 幻兽猎人——养动物 音乐猎人——搞乐器 ……诸如此类。 呜哇，她一个都不想做。看着酷拉皮卡在网上报名明年的考试，少女睁着半月眼十分嫌弃地托着腮。免费使用设施？免费住旅馆？进入禁止区域？主要还是没钱吧，只要钱够多，想干啥干啥，想住哪住哪，想买猎人证就买猎人证，大不了抢一张。 拥有和幻影旅团差不多强盗思维的黑发少女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考猎人，再说了她也没有时间去考。 “对了，酷拉皮卡，你能帮我查一下逆时钟吗？”她忽然想起这件事，“就是它的副作用、限制、使用方法之类的。” 闻言，少年打开了新的页面，在搜索框内打上「逆时钟使用」几个字。数秒后，搜索引擎蹦出来无数条链接—— #逆时钟的传言，细数探险者的恐怖经历# #全世界都在看，你不知道的华沙兰卡圣地# #紧急提醒！3年以上没换华沙手机号的人，你可能摊上大事了！# #太震撼了，逆时钟居然有这样的故事# #惨不忍睹，七旬老人寻找神器背后的真相# #50个建议！做到的人就能得到逆时钟！# #20岁看不懂，30岁看完沉默，40岁看完流泪，可怕的逆时钟难题！# 酷拉皮卡和木川唯两人一起陷入沉默。 “标题党还真是哪里都有啊……”少女感叹。 “好像只有高级猎人才有权限查看官方信息。”酷拉皮卡点击鼠标关闭网址，有些无奈，“不然只有这种新闻。” “唉，太难了。” “不过我听说，逆时钟似乎有一条人尽皆知的传闻，说是只能针对【五脏六腑完整无缺完好无损】的人类使用，也不知道是不是——” 金发少年抬起头，正对上女孩子奇怪的表情，他愣了愣，试探性地追问道：“你怎么了？” “五脏六腑完整无缺？” “嗯，也就是尸体要保存完整的意思吧。” “这样啊。” 她笑了笑，平静如常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网咖内的前台镶嵌着漂亮的黄金画框，微显黯淡的色泽衬托出充满性感的橄榄天使像，天使的右手高举香槟酒杯，额头缠绕常春藤，脖颈随便套着绿色的花圈，背后还有圣洁的白色翅膀。 ——像是在赞颂人类的不死与永生。 在天使画像下方是将身体倚靠在桌面的网咖老板，他的一只胳膊支在收银台上，仿佛用力压住白色波浪的船桨。这时候店内的背景音乐变为桑巴，楼梯口处紫红色的天鹅绒帷幕前，一个半衤果的少年装扮成舞女出现了。 他恐怕只有十六七岁，婀娜多姿，头上还缠着当地特有的猩红色布巾，金丝缀成的红罩盖在胸前。那一副清凛冷艳的模样有别于女人的优柔与缠绵，简洁圆滑的线条动人心弦，一出场便立即获得了众人的叫好和起哄。 男生一边跳舞一边仰过脸，当他转身的刹那，向这个方向明确地传递着眼神。 “……”那真是一往情深。 酷拉皮卡浑身一寒，求证般望向唯姑娘：“他是在看你吗？” “不，是在看你。”冷酷无情的回答。 金发少年当即崩溃，木着脸欲哭无泪。而跳舞的男生已经躲开了几个想上前搭讪的大叔，朝这边走来，目光死死锁定，几乎要从中迸射出火花。 “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认识您呢？”对方礼貌地弯下腰，眼看着握住他的手要亲吻上去。 虽然明白这是个吻手礼，但酷拉皮卡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想避开，正准备躲闪，却被身后的少女一把搂住肩膀，她毫不留情地挥开舞者的手。 “啊啊，你没看见他戴了耳环吗？”黑发姑娘嘴角扬起罕见的弧度，弯起的绯色双眸像是骤然化开了浅浅波纹的痕迹。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无礼的事情，轻描淡写地抬起眼眸，姿态高傲：“别碰我的东西。” 怎么说呢，表面上漫不经心地一掀眼皮，实则凶得很，不容置喙的语气，渗出兽性的红瞳仿佛什么野生的肉食动物，给人一种震慑空气的恐怖威压。 男性舞者后退半步，看看她又看看金发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愕然。他蠕动着嘴唇，好半晌才从喉咙口挤出一句：“你、你也是男人？对不起打扰了！” ……喂！ 这回轮到酷拉皮卡爆笑了，他原先被吓了一跳，后来反应过来这是木川在帮他解围，所以在震惊之余，立即调整好心态，把那一点点不自在抛之脑后。他憋不住笑，嘴角越翘越高，几乎要笑出声。 “行吧，我就是男的，看什么看，没见过变性人和女装大佬吗。”唯姑娘一本正经冲围观群众挑衅。 戴着耳环的少年忍俊不禁，难得笑容弧度这么大，他彻底把之前刚到阿鲁卡的无措与不愉快忘掉了。 “你笑什么？”她不着痕迹地抽了抽眼角。 “没什么，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 好啊，没想到你也是白切黑，隐藏得够深啊酷拉皮卡！ C9. 不讴歌青春才是正义 提问：壕无人性的家伙钱包一般是什么样的？ 木川掂了掂手里的皮夹，目光掠过乱七八糟的银行卡与vip证明，随意将内层的大额钞票扯出来数了数。嗯，富有。 真让人羡慕啊。 最低金额是四个零，而城市的自动贩卖机恰好也接收大额钞票，这样一来就能买可乐了。黑发少女踮着脚，努力去按售货机最上方的汽水按钮，衣袖都顺着胳膊滑落到肘部，露出洁白柔软的手腕与皮肤。 快四点了，店铺关门较早的大街上，这时候最热闹。雾霭散去，稍远一些的商店看起来像铜版画，果蔬、衣绒、新版书籍、报纸、咖啡、鞋油、腌菜、鲜花等气味交混融合，使得街道浮现着半透明的朦胧画面，头顶经过的飞艇发出隆隆的轰鸣。 在她脚边，几丛沈丁花开得正旺，像无数降不下来的冰凝雪片，闪闪烁烁。然后一只手从背后忽然伸出，自头顶越过，替她按下了价值850戒尼的纸盒牛奶——没有任何征兆和声响。 叮咚一下，纸盒饮料掉出取货框，还有一堆零钱哗啦哗啦下落。木川没有急着去拿，她偏过头，看清来人的脸孔：“我讨厌牛奶。” “嗯？”单手支撑在玻璃上的红发青年长着一副邪气的样貌，薄薄的嘴唇正如同吹口哨般吐露着调侃流畅的日语，“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喜欢呢～” 钱包的正主找上门来，说不清道不明的荷尔蒙氛围四散开来，该叫它什么呢？少女望见对方低俯的睫毛，细长的瞳仁闪动着奇异的光，他向木川投来含着微笑的一瞥，垂下脸，居然隔着极近的距离朝她扔了个暧昧的飞吻。 似乎都能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红心呢。 少女漫不经心地想着，要了解这些需要凭借年龄和经验，而且甚至有时要经过调'教。她十三四岁，并没有岁数上的优势，但却有的是经历，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一切都不慌不忙。 对方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像飞蛾停在面颊上。姑娘眨了眨眼，感觉身前笼罩着一只猛禽，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凝结在一起，是标准的备战状态。不仅如此，漫然摇摆的胯部、肉'体锻炼导致的强劲、无所挑剔的精悍，以及富于男性性感的腰围，她能如实感受到这个人身上漂溢的渴望与战意。 第一次遇见充满奔流的情绪，让道'德的观念变得分外明显，这种不定型的不像人类的生物。 很有意思的是，不远处巷口恰巧有一对在拥吻的少年情侣。其中一人把手伸到对方解开的前襟上方，都营电车嘎啦嘎啦驶过街道，一缕阳光飘荡着尘埃，光线透过木缝间的树脂，如血一般鲜红。 这个家伙就像放'射物质一样麻烦啊。木川唯收回视线，冷静地把目光投射到贩卖机底部的出货口，那里正躺着罪恶之源牛奶盒，她无意识用舌头顶了顶脸颊，轻声啧了一下。 “还给你。”十分干脆地把钱包丢回去，少女面色如常，说话时仍然用着礼貌的敬语，“抱歉，我更喜欢可乐，买饮料的钱就当作是遇上跟踪狂的精神损失吧。” “真坏啊，明明是你先来勾引人家的。” 魔术师的那张笑脸自动代入危机，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一种威胁和攻击的意识。青年松开撑住贩卖机的手臂，就像一名绅士那样让出空位，站在少女的左侧：“结果还要继续忍耐吗？” 说得好像在做什么变态的事情。木川一边心中腹诽一边弯腰拿出牛奶盒，取出零钱超级自然地塞进口袋。从这个角度，她不得不看见远处那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他们的身躯犹如呕吐的嘴唇，又像是引流管，混合着牛奶般的液体，顺着流淌下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举起手腕摇了摇，从少女火红的眼眸倒影中，清晰浮现出一根粉色的线状物体黏在腕部，线的另一端连接的正是不知何时施展魔术的青年。 她试着拽了拽，发现它果然是有弹性的。能感觉到从上面传来的拉力。 红发青年翘着嘴角，像是故弄玄虚，又像是在给观众展示自己的得意技那样，语调浮夸：“是爱的红线哦。” 我信你个鬼。 姑娘木着脸并起两指，对准黏在手腕上的诡异能力就是一划，简简单单切断了它。她叹口气：“不要随便把黏黏哒哒的东西射在女孩子身上啊，你看，这下多么尴尬。” 西索挑了挑眉，骤然爆发出剧烈的笑声。并非普通人被逗乐时的爽朗，而是充满古怪与邪肆的哼笑，他的眼睛既没有看木川，也没有看其他地方，这种无动于衷的表情和微微弓起腰的动作正是野性动物的特征，人不太可能会露出这副被挑起兴致的情态。 “射得不准没关系。”还嫌刺激得不够多，唯姑娘说话的语气很平常，但手指却故意在左胸膛点了点，“下一次，往这里来。” 心脏安稳跳动着，在手指下扑通扑通，发出健康的回音。 银杏树上的麻雀跌跌撞撞扇动翅膀想要飞走，却沿着树干掉在土壤表面，几只路过的朱鹮在向南迁徙的途中晕在空中，也噼里啪啦掉在了一地。充满恶意的杀气铺满巷道，连售货机的玻璃都刺啦一声裂开了碎纹，靠墙的垃圾桶颤抖着，空气中的浮尘胡乱飘飞，巷道中的两个激情少年终于发觉不对，连滚带爬地逃离这里。 “我的念能力叫伸缩自如的爱。” 眯起的细长眼眸隐隐透出金色的光，黑色的阴影覆盖眼部，居高临下恶意满满的冲撞，不分青红皂白往她身上席卷而来。扑克牌早已出现在指尖，清一色的桃心花色，然后被他轻而易举地随手洒落在地：“既有黏着性，又有弹性，很便利对吧？” “……”也就那样吧，听上去真不像什么正经能力。 唯姑娘没有回答，因为被他扔掉那些扑克牌纷纷跟长了眼似的蹦起来往她身上插，被所谓的「伸缩自如的爱」连接着各个关节，不太容易躲。 既然如此。 在被射成靶子之前，木川的左手掌心骤然出现了灼热的白色火光，高温产生的气体几乎要撕裂空间，将原本拿在手中的牛奶盒烧得一干二净，瞬间连渣都不留。 在白焰燃起的那刻，原本附在身上的红线统统脱落，像是被烧化了一般，失去黏性。而飞射来的扑克牌也被扭动的发白火苗消融，产生的零星半点水汽也浮到空中升腾而上，几乎不存在能量守恒定理。苦咖啡的焦味隐隐传来，少女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 真恶心，无论多少次都没办法习惯。不过这下那家伙应该就懂我们不是同一个等级了吧，做人要学会知难而……靠！反而眼神更恐怖了，如果说之前还是混着杀气的战意，那么现在直接演变成像是要吃人的疯狂与反常。 遇上了个变态。 唯姑娘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面瘫着脸开口：“这样吧，我再买一杯牛奶还给你好不好？我也不想总杀人。” 然后对方的神情更兴奋了，宛如磕了药。 看样子不可避免要产生肢体的碰撞♂了，木川唯长长地叹气，打算卷起袖子不要弄脏衣服。结果对面的家伙又被这个动作刺激得舔了舔嘴唇，浑身上下散发着迫不及待的渴求，身体下方的某个位置鼓鼓囊囊，一看就是兴奋到极点的模样。 说实话，完全不想揍这种人。 现在随便来个谁干扰一下视线和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啊，难道她真的要开始史上最变态的战斗了吗，自打出生起就没见过这种架势，果然离开了伟大航路后的空间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西索？”从背后传来了第三者的喊声，乍一听还挺耳熟，就像是发现了木川的呼唤般，神奇地空降在附近。 被打断战斗的魔术师心情当然很不美丽，他黑着脸望向远处的两名旅团成员，表情全是被打扰的不愉。和他一起侧过头的当然还有唯姑娘，少女下意识望向发声者，然后就对上了前几天才见过的某两张熟悉面孔，一高一矮，正是被她利用抢了逆时钟的两个倒霉鬼。 surprise mother fu*k！ 矮个子的金瞳男人盯着她，神色阴沉，用恐怖得令人脊髓发痛的目光瞪过来，眼底有冰冷的火焰跳动，不怒反笑：“是你——” 风突然剧烈地鼓动了起来。 本来就布满碎痕的售货机玻璃像是被这一股骤然爆发的飓风狠狠撞击上一般发出砰地一声的巨响。银光耀眼的残忍器具被男人攥在手中，是伞柄的同时被做成了一把利剑，就在尖锐的银色利角即将刺进少女眼角的那瞬间，身后的红发青年从夜空之中猛扑而上。 “别来妨碍我。” 西索艳红色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动了动，强而有力的拳头锤在对方的剑首上，旋即飞坦宛如疾风的影子从侧颊一掠而过，折射着冰冷月光的手指骤然撕裂了他脸颊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西索！她身上带着团长要的东西！而且团员之间不能内斗，你们冷静点——”侠客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个疯子打起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木川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对这种发展趋势感到不解。她像是一只慵懒睡醒后炸毛的红眸猫，发顶的呆毛都由于眼下莫名其妙的情况翘起来几根。 ……如果这时候大喊“快住手不要为了我打架”会发生什么？ 这么想着，小姑娘默默望向侠客，一本正经道：“稍稍打住，这两位朋友，追女生追得太紧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侠客：？？？ “我对魔术师西索先生一见钟情，将逆时钟转赠给了他，我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神秘的夜晚，所以别来纠缠我，有问题去找他。” 西索：？？？ 得知了所有人本名的少女简直如鱼得水，瞎扯起来眼睛都不眨。她摆摆手，面对几人渗出的阴鸷眼神丝毫不紧张：“飞坦哥哥你也不要急，我马上就用刚刚的零钱买牛奶给你喝，还是西索请客，血赚不亏！” “……”？？？？？？ ※※※※※※※※※※※※※※※※※※※※ 改了又改，真想知道哪里有颜色？哪里有车？ 各种替换和近义词，我都要不会写中文了【悲伤】 C10. 谎言的偶然与真诚的偶然 真的血赚吗？ 谁知道。 总之飞坦哥哥喝牛奶这个梗，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从侠客脑子里移除了。 被狠狠挑衅后，几个连续动作却没有完全离开西索攻击范围的飞坦，一手拿着银色的长剑，丝毫不遮掩的狂暴和铺天盖地弥漫的强大念力，闪着极金的双瞳。墨蓝发的青年不说话，但只要不瞎就能发现他已经气炸了，杀意仿佛不要钱似的往木川身上丢。 而在场四人各自的站位无比微妙，飞坦和侠客显然更近一些，保持着最简单的背对关系，仅仅留下足够应急的距离。西索和他们隔得稍远，大约十来步，是冲刺后能发起攻击的姿态，而唯姑娘，是站在最外围的。 明面上西索和飞坦起了争执，实则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这几人的监视和防御中，稍作移动可以被允许，但若是转身逃跑，恐怕会被一瞬间控制。 骚话连篇的小姑娘默默往左跨了一步，于是几人的注意力立即唰地移到她身上，开始紧绷着肌肉，警惕少女的动作。接着，在众人若有若无的瞩目中，她又往左跨了一步，试探着、缓缓的、似乎在展示自己并无敌意那般，慢悠悠地走到那台自动贩卖机前，从破碎的玻璃中掏出来一罐完好无损的可乐。 啪。 打开了易拉环，咕噜咕噜喝起来。 “……” 这场景太好笑了，三个涌动杀意的男人就像豹子一样准备发起攻击，如果做成q版动画，一定是弓着腰，瞳孔骤缩，然后唇外的白色尖利獠牙抿抵出示威的低吼。结果被它们警惕着的另一只红眼猫科动物却悠哉游哉地喝着汽水，柔软蓬松的掌心捧住喜欢的玩具，黑色细绒毛翘起来，懒洋洋地晒太阳。 “看来不用西索请客了。”她指了指贩卖机玻璃碎开后剩下的饮料，很显然是在对飞坦说。 越来越有趣了。西索眯起眼睛，看着少女波澜不惊的表情，他都猜不到这个小家伙究竟是在故意激怒飞坦，还是自信过头，压根意识不到自己处于危险中——不管哪一种都很有意思，他愈发想和她干♂上一场了。 最嚣张的点在于，她竟然完全放松肌肉的动作，毫无戒备，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将一个不会念的弱者应有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死局。 西索和飞坦应该继续打吗？继而放任这个看热闹的家伙在旁边喝可乐？那么立刻停手？谁先停止攻击？就像怂了一样吧。 你们要不要坐下来谈谈？反正这里有很多喝的东西。木川唯一边喝可乐一边事不关己地想着，就在数秒内，她看出对面三人虽然同隶属于某个组织，但明摆着性格不合关系很差，有矛盾有分歧，目前正处在尴尬的僵持阶段。 “说起来，认识这么久，还没有自我介绍。”黑发少女捏着汽水瓶，掌心贴紧铁皮罐，剩四分之三的碳酸饮料在瓶内产生微微的波纹，“我的名字是波……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简称神，来膜拜我吧凡人们！” 这怕是个二百五吧。 侠客一言难尽又面带嫌弃地听着这段自我介绍，很明显就是个现场瞎编的称号好吗，说名字的时候还想了那么久，装也装得像一点啊。他总算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真实属性了，在某方面一定很恶劣，能把人气死。 “你们呢？scp基金会高级研究员？还是狂战士黑暗魔龙宇宙圣殿的潜行者，召唤封印的使者，魔法部的代言人——”越扯越离谱，语调抑扬顿挫，就快要唱起来了。 飞坦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他蹙起眉头，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恶意开口：“我们是盗贼，幻影旅团的成员，想要的东西就抢过来，包括你也会死在我手里。” 头一次见到把抢劫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人，唯姑娘惊呆了，圆圆的红眸睁大了些，像是小学生吵架那样，幼稚且得意地扬起下巴：“好中二啊这个名字，你们该不会还有团徽团章组织守则和纪念币吧？” “……” 嘿，他们还真有纪念币！ 而且你作为一个刚刚才自称神明的家伙，现在嘲笑别人是不是不太好？心里没有逼数的吗？明明两边半斤八两！ 停止内心的吐槽，侠客感觉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带跑偏了，他沉着脸，用眼神示意飞坦动手。这姑娘废话这么多可能是在拖延时间，也许有人来救，也许能力发动需要条件和制约，总之现在就该动手。 看出要打架的征兆，黑发少女推出一只手：“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你有完没完烦死了！ 自然没人搭理她。耳边嘭的一声巨响，那是快到肉眼几乎都无法看清的、凶残到人类所能达到的极致的一拳狠狠擦过左颊砸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巨响。恐怖的拳头掠过时带起的拳风如刀锋般掠过，而极速偏过头的少女居然抬起手臂，猛地往前丢了个什么东西—— 同时躲过天线和拳头的女生堪堪瞥了一眼持剑的男人，见他下意识用利刃戳向空中的物体，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嘴角。 于是轰的一声，无数铁质碎片随着罐装物体炸裂的弧线向着四面八方迸裂，被降到极低温度的可乐液受到外界冲击骤然爆'炸，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产生，汽水在空中天女散花，离得最近的飞坦自然被淋了满身。 而趁着这零星的几秒，趁被炸开的可乐罐吸引注意力的关键几秒，黑发少女一个翻身用力蹬住地面，整个人飞速向巷外窜了出去。与此同时有人的一只脚横踢在眼前想要阻拦，她的左手掌心冒出焰光，自空中挥过，被控制得刚好的剧烈高温产生白色的雾气，遮挡视野。 唯姑娘扑进白雾中，身形一晃，向着旁边的百货商场冲了进去。至此，所有的互相试探进攻与真枪实战的打斗都暂告一段落，结果是少女利用冷冻的可乐制造小型炸'弹，成功让他们疏忽了一瞬间，居然在三个幻影旅团成员面前硬生生逃进了商场。 绝不是普通人。 他们清楚意识到，不论是无畏的心理、临场应变、拖延时间计算的头脑还是有条不紊的身形、能看穿念的眼睛，都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更重要的是，弄不清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改变物体的性质？加热或降温？高温产生火焰，低温凝结水汽？按照刚刚的发展趋势，最大限度能推测出的，估计是——「温度」。 脑中的猜测也不过单单几秒，西索已经紧跟其后，弓着腰追了上去。热情和兴奋使他变得比平常更有高昂的精神，喘着气像是运动过度的孩子，那种令人心神不安的渴望目光正是借助寻求同类对手的探求欲。如同裤中央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痕迹，从红发青年的风貌中流露出某种可厌、还有莫名不快的厚颜无耻，似乎硬挤出来的可怕声调，都说明他巧妙地创作出片断的恶的印象。 侠客的目光从魔术师追逐的背影挪开，清俊的脸上失去笑意。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掏出手机，视线仿佛具有穿透能力般，一眼就洞穿了某样东西：“我扔了追踪器在她身上，现在显示的区域是美食广场。” 飞坦没说话，已经很久没有能在他的底线上反复试探这么久还活蹦乱跳的人了。一动不动僵了三小时？喝牛奶？淋了满身汽水？真敢做啊那家伙……青年周遭漂浮的恶念已经停止盘旋了，取而代之的是灼烧着五脏六腑的致死之意，墨色的发落在他脸上的影子如同来自地狱的黑暗，阴沉沉埋住了金眸，那是台风暴雨来临前的平静。 怒气值满点，且不断冲破最高峰。 “我去一下控制室。”碧色眸子的棕发青年平静道，“玩闹的时间结束了。” * 酷拉皮卡觉得奇怪。 怎么那家伙说买可乐，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害得他在银行门口等了二十分钟……该不会出事了吧？毕竟是女孩，而且那个长相，就算在这样的城市里也很危险。他应该一起去的。 后悔的念头一闪而过，哽在喉咙里的奇怪滋味蔓延开来，不知名的焦躁堵得胸口发闷。倒并非有什么特殊感情，她也不是自己的责任，只是万一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又是不在场的【迟到者】。 思忖中，他听见消防车的警笛声，接着远处又响起同样的警笛，连连驶过三辆。 “失火了吗？”金发少年泛起模糊的联想，就像当初从外面回到村庄时一样。提起之前买东西的纸袋，他打算走远一点找找某个少女，却注意到有一束目光投来，侧过脸顺着目光的来源望去——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坐在洒落淡淡日光的藤蔓缠络石凳之上，面前摆着电工用的焊枪。 ［救救我］ 对视的过程中，男孩子慢慢蠕动嘴唇。酷拉皮卡拧起眉，忽然感到一阵不明所以的烦躁，他改变原来的路程轨迹，大踏步走了过去：“怎么了？” ［求求你］ 男孩也许不会说话，只能张着嘴重复这几个字的口型，他的左臂呈现出一种不自然曲折的形状，可能是被人弄断的。周围没有其他可疑的人，金发少年蹲下身，直视孩子的棕眼睛：“要我做什么？” 彼时，打扮得像是葬爱家族一员的木川少女正从斜边的小道往银行赶。 她扯下自己绿油油的假发套，一把扔掉绣满粉钻与亮片的外套，顺手将日抛美瞳也丢进了垃圾桶，最后还和载着自己满城乱飙的非主流摩托车小哥道了谢。 老远看见酷拉皮卡站在几何图形的小路中央，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头发一片金黄。背后还有个喷水池，飘起的水珠湿润了草地，那飞扬的水扇时时脱离扇骨扩展开来，天空下矗立着大教堂镶满马赛克的墙壁。 她忽然想起夏天酷热的阳光，青碧的海水、一道道粼粼波纹、扑打耳朵的海风…… 总觉得到了少年这边以后，画风都变得小清新起来了。她站定后又有些紧张，本来可以置若罔闻地走过去，但莫名有种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气心理，像逃犯被人喊出真名那样，心脏跳得厉害。 酷拉皮卡似乎在同谁对话，背对着木川，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此时唯姑娘甚至能想象出他面上柔和平静的表情。稍稍拉开些距离，从斜侧面能否看清他的脸呢？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她宛如一位画坏了几副素描的画家那样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 少年挺然而立，裤线笔直，从民族服饰侧面能看见长袖衬衫被谨慎地压在下面。当他直起身，那件白色衬衫的褶皱恰到好处地露出腰线的痕迹，纤细又引人注意。 等等和变态呆久了难道她也被传染了？？？ 木川姑娘揉了揉眼睛，捂住脸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准备出声喊他的名字。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灌木丛间有什么刺目的东西反射日光，闪得她不由眯了眯眼。 ——是黑洞洞的枪口。 她不清楚自己一霎那脑海中闪过的想法是什么，本来自私任性又狭隘的心胸是不可能容得下这些的，可眼视野变得狭窄起来，仿佛难以收容奔涌的情绪。良好的动态视力使她清清楚楚看见枪□□出的子弹，那是医用麻醉针。 她的不快似乎源自怒意。 生谁的气？ …… ※※※※※※※※※※※※※※※※※※※※ 西索：兴奋。 侠客：…… 飞坦：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从上一章气到这一章。 木川：靠靠靠我也好气好气 * 总结——今天的大家都很生气。 C11. 观者的特立独行 酷拉皮卡的身体忽然被一股力道拽得向后倾斜而去，紧接着，腰被人揽住，他睁大了蓝眼睛，瞳孔中倒映出那个黑发少女的面容，以及擦过右耳的针弹。 “咯啦——”他听见什么东西碎开的声音。 右耳垂悬挂的耳环被针剂袭来的冲击力碰撞，其下的暗红色菱形坠饰直接断开，破碎成不规整的两半，掉进了草丛。血迹滴滴答答，落在他的指尖。 少年愣住了：“你……” 隔着一道护城河，听不见汽车的鸣笛，只有远处路人娇声娇气的喊叫，以及短粗的喘息和谈笑，这些声音也飘散到大气里，夹杂着粉尘，化为怠倦和模糊的音响，时而震荡耳鼓。 木川抬手抹了一下脸颊的划伤，面无表情地看着指腹的血滴，半晌后，极其不爽地啧了一声。这种无礼又粗鲁的态度酷拉皮卡还是第一次见，准确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少女有除去笑容和平静以外的情绪。就连之前他在网咖里被搭讪，对方都只是产生了微小的戏弄与威胁之意，比肩这次简直天差地别。 她生气了。 在生谁的气？ 少年并不明白，在他眼中，刚刚的子弹像是慢镜头的回放，先穿过他的耳夹，击碎耳坠，再擦伤她的脸颊，最后飞射出去不见踪影。 黑发姑娘雕像画般挑不出错误的容貌不再是完整的、固定的美，那道惊心动魄的形态从靠近眼睑下方的位置开始，浅浅地拉开一条划痕。此时滴答不停的血迹总算停止了。 “真有胆量啊。” 之前哪怕被三方夹击追杀都毫发无损，更没放在心上，但这一刻，少女异于常人艳丽的眉目轮廓却衬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恐怖气势，骤缩成点的瞳孔中央红得流泻出暗红的光。她扬着下巴，用看蝼蚁的眼神，目光像寒冬腊月纷纷扬扬的冰雪，紧紧盯着灌木丛中身体僵直的偷袭者，令人不寒而栗：“在我面前动我的东西，真不知道是说你蠢呢，还是天真得可笑。” 周身盘旋的煞气宛如傲慢的狂怒野兽，下一秒似乎就会撕'咬扯断对方的脖子，将其生吞活剥下肚。 她的双脚踩踏在并不会发出回声的草地上，设为目标的拿枪男人浑身哆嗦了一下，被无形的杀气惊吓后刚跳起来向外跑了一步，就被狠狠踢中小腿，身体猛然一歪，啪地摔在地上。 好半天后，他才撑起身体，一抬头，少女白皙又纤细的长腿就站在面前。来不及欣赏，一只手忽然从上面伸下来抓着他的衣领，像是拎小猫那样将他整个人提起来，被揪紧的领口几乎勒死了他的喉咙，男人本能地用力抓住那只拎着他衣领的手。 “回话啊，这么没有礼貌不太好吧？说起来你刚刚打算干什么来着——”男人的身体又被瞬间砸在地面上，板鞋下踩踏的肩膀狠狠陷入土壤，地表龟裂成蜘蛛网的形状，一条条细长的纹路还在飞快向外迸裂，发出轻微的破碎声。 “啊，我想起来了。” 面无表情的女孩以拳击掌，佯装记性不好的模样，提起嘴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假笑：“你要杀了他？” 男人终于发出破碎的喊叫声，呜呜咽咽地说着不，一边摇头一边想要挣脱她的束缚。 “那就是用麻醉药迷晕了然后找个地方卖掉？看起来你还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人呢。”木川弯下腰一字一句地读着他胸口衣物印刷的字样，再次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地下拍卖会？想卖什么？看别人长得好看就下手的变态，今天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智勇双全神明的制裁！” 听到这里，酷拉皮卡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表情有些无奈：“我没事，没受伤，别生气了。” “怎么能不生气呢。” 唯姑娘睁圆了猫咪般的红眼睛，带着十分认真的神情在愤怒着，面对他时简直像炸毛的小动物：“这个混蛋见色起意，搭讪就算了，偏偏是看中长相想卖钱的家伙，难道你长得好看就活该被盯上吗？可恶，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被女孩子一口一个好看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金发蓝眼的少年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打一顿就算了，别管了。” “一顿不行，要打两顿。”讨价还价。 “……行吧。” 之前坐在石凳上的男孩早就跑得没影了，大概是和人贩子里应外合，一个负责引诱善良的好心人靠近，另一个就暗戳戳躲在草丛里射击，他们的目标就是长得好看的少年，脸越美卖价越高。 又被往死里打了一顿的男人跌跌撞撞拖着腿连滚带爬地跑了，木川蹲在草地间找耳坠，掌心微微拢起，上面放着碎成两半的不规则晶体。 “怎么办，碎成这样了？”她仰起脸问。 逆着光看，少年金灿灿的发顶像是日光一样耀眼，他似乎疲惫至极，但接触到女生的目光后，又变得平和冷静：“这对耳环是我从小就戴着的。” 然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酷拉皮卡正处于少年的逐渐成熟期，象征着十六岁的面颊颜色呈现着水果般的光彩，流线的优美眉宇，脆弱的瞬间闪烁着无垢的面影，蓝眼睛注满了温柔而险峻的意识。 “我家附近有很多杉树，岩石上会布满苔藓，每次天亮的时候，天空的一角都被太阳撕开，落下像是瀑布般的亮光照耀着杉树。雨水很多，但晴天的时候非常温暖，我还记得有一年春季特别冷，下了一天的雪。”他补充道，接着眼神慢慢变得格外泠然，轻轻把右边仅剩一半的耳环摘下来。 “那真美。” 木川感叹，她也跟着露出了向往的表情，目光停在远处低矮的银杏树上，叶片如同石英一样闪闪发光：“我经常待在海边，城市里停留的次数也很多，却没怎么去过真正的内陆山林。” “你不像在海边长大的。”酷拉皮卡看着她。 “我是后来才被人带去大海的。怎么说呢，有个人告诉我，如果想得到自由的话，就出海吧。”阳光变换着角度照射入少女绯红的眼底，瞳孔折射出不同深浅的或瑰粉或暗紫的光泽，“它特别宽广，一望无际，晴天的时候海面上波光粼粼好像洒了金粉，有一股咸咸的但是很好闻的风的味道。” 只戴着半边耳环的少年不由地笑了，他抿着嘴唇转过脸孔：“风还有味道？” “嗯，像是盐水汽混着干燥木板，有时候还会伴随着火焰燃烧的无机质气味……” 说着说着，木川忽然停下了。 有些东西在脑子里快速地闪过，黑白光影宛如老旧电影里的胶片。她不经意抬起视线，却看到对面少年眼中羡慕的微光，稍稍一愣，眨眨眼又消失不见，似乎只是错觉。 酷拉皮卡打算把已经破损的耳环扔掉，却被她制止了，唯姑娘摊开掌心，将晶体和耳夹部分都收进口袋，冲他笑了笑：“说不定还能修好，先放在我这里吧。” 对方默许了。 * 百货商场和平野公园之间有一片热闹的美食广场，微风轻轻卷起角落的尘埃，将宣传单和塑料袋吹开。飞坦想从中间穿过去，眼前这时正好出现一群人，举着小旗斜着奔广场走来。 他们都是年龄不大的少年少女，脚步轻快，许多人趿拉着木屐，穿着亮片闪闪的外褂，戴着夸张印刷骷髅头的鸭舌帽。虽说还是春天，有的人领口已经耷拉着大大的v字，染五色的头发做成奇异的造型。 就要和他们擦肩而过了，飞坦忽然觉察到了什么，抬眼扫视这群显眼的家伙。再没有人比他的目光更露骨了，衬得面无表情一身锐气越发冷硬。 有个少年忍不住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胆子稍大地靠近：“有什么事吗？” 墨发青年眯着金色的眼睛，用令人后脊发毛的视线瞥着大气也不敢出的非主流少年们，狠狠皱着眉：“刚才那个绿头发的呢？” 一群人互相对视片刻，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跟在你们后面的，绿头发的女孩，她去哪了？”他说，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我们也是第一天认识她……” 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男人冷峻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特别难看，细碎的蓝黑色短发垂落在脸侧，像是野狼在黑暗中泛着金色的幽幽眸光：“第一天？” 被吓得浑身僵硬的年轻人们不知道谁先发出了叫声，总之一瞬间全都四散跑开了。飞坦没有追，精神愈发冷静理智，意识到之前少女就在眼皮下逃脱的事实，他嗤笑一声，不知道是赞扬还是在嘲讽般地低声道：“……很好。” 真会玩啊那个小混蛋。 ※※※※※※※※※※※※※※※※※※※※ 飞坦持续生气x3 √ 唯妹对小酷真不是一般掏心掏肺的好√ 以及旅团怎么搞都不生气的女孩子因为有人要害酷拉就怒火冲天√ * “虽然不能坦诚，但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你对我来说是特殊的”毕竟是第一个遇见的啊。 可惜要分开啦。 C12. 银河一等星的光辉 “这个恶劣的小混蛋！” 侠客啼笑皆非地盯着监控屏幕，本身阿鲁卡共和国这里的监控摄像头就少之又少，大概率是为了避免泄露隐私吧，毕竟那么多人当街搞黄色。 结果现在难得有几个街道上的监控影像，无一例外全都被弄坏了。再把之前幸存的录像调出来一看，好嘛，先是黑发姑娘那张漂亮的脸蛋，然后下移是国际通用骂人手势，代表晋江不允许详细描写的含义。 【侠客叔叔，知道什么是射你一脸吗？】 摆出口型后，少女比划了一个枪的姿势，食指骤然冒出刺目的火光，流动的白色火焰飞速地冲向镜头，尾部还燃着熊熊的金色高温粒子。 【bang～】 屏幕画面一片漆黑。 行吧就，先不计较你这个黄段子射不射什么的，「侠·客·叔·叔」又是怎么一回事？凭什么飞坦是哥哥他就是叔叔啊这个辈分差太多了吧！而且他明明比飞坦年纪小！差评！这是污蔑！这是无中生有这是暗度陈仓！ 不过，少女漏算了一点，在商场买东西的时候，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阿鲁卡共和国有个特点就是结账时必定要在账单条上签名，并留下可供扫描的身份码，根据他收集来的小票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上面写着——「木川」 即使她很聪明地用黑色签字笔涂污了条码，但拓印还是小菜一碟，稍微用点念就能恢复。接着便好办了，可以查询身份系统，黑进公民认证网址窥探个人信息，反正这种事情他也干了很多次。 “团长说过的同伴倒是一直都没出现啊……”棕发青年敲敲键盘，若有所思地抿着唇忖度了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计算中的电脑加载着进度，数据一排排飞速闪现，字母代码与数字交替出现，侠客盯着荧荧屏幕，碧绿的眸子被映照出明亮的反光。飞速在脑中删除无用的资料，他突然眼尖地发现了红色加粗的字体。 “这是——” # 【公民身份绿卡登记存真档案书】 证件编号：n7625491854 行'政区代号：f—6017 姓名：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 性别：男 归属自治国/共和国：巴托奇亚共和国 一、家庭情况、亲属关系 无。 二、健康状况 完美。 三、体质与面貌 请用眼睛看。 四、社会关系 孤独的神不需要朋友。 五、受教情况 猎人协会说过，人就是自己的老师。 【：d】 …… “大可不必，资料改成这样过分了吧？” 他耷拉着眼皮无力吐槽，有生以来首次萌生了要把一个常用表情打爆头的冲动：“最后那个符号感觉有被冒犯到……话说她用什么登录的？ip地址居然也查不到？” 猎人历四月，约路比安大陆的春季。 侠客，男，幻影旅团情报好手，拿鼠标的手微微颤抖，此时正陷入一级自闭状态。 * “贴好了。” 酷拉皮卡松开了手，将包装袋丢进垃圾桶。他的目光沿着少女举世罕见的侧颜向下，像是鸟雀翎羽没入鬓发的淡淡细长眉尾，骨骼纯然天成，夕阳正面照射下来使睫毛留下了阴影，红眸稀有又显得神采奕奕。 然后脸颊被他贴了一片惹眼的创口敷料，出于私心，少年去药店买的时候犹豫了半晌，最后居然拿了有花纹图案的贴纸。 ……他当时肯定是吃错药了。 金发少年默默思考人生，露出了迷茫又嫌弃的表情。木川把手机揣回兜内，对着街上的玻璃橱窗看了半天，发现自己脸上这个粉色小花花实在有点一言难尽，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嗯，可爱。” 酷拉皮卡别过头，赌气用后脑对着她。他的身体朝着公园的背面，小小的耳尖从柔软的金色发丝中透出来，有些发红。被那浅红色耳尖吸引住，木川看了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就换个姿势瞪过来了。 “别的种类卖完了！” “好好好，我相信你。” “……”生闷气。 “啊，还没有谢谢你送给我这个呢。”果断换了话题，唯姑娘提起手中的纸袋，亮晶晶的红瞳闪着光，“草莓巧克力刚好是我喜欢的东西，你太聪明了。” 他侧过脸继续盯着远处的广告招牌，细碎的金黄色短发散落在眼角，看似是在欣赏风景，实则有点害羞。孤独少年眼底的蓝色仿佛广袤的海水与银河的一等星，生机勃勃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木川在想，也许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夸过他了。 右边地岬公园的西面，夕阳放射出万丈光芒。蜿蜒而舒缓的石板坡上点缀着不少人影，成双成对的影像穿梭在附近。市街上电车道与简易建筑对面的地平线处是烟囱林立的工厂，不知是夜间作业还是霓虹灯的缘故，那一带天空下时时染着一抹淡淡的胭脂红。 那红色有些异样，天际显露着几分模糊不清，月亮尚未出现，在微薄的夕暮下，愈发沉醉不醒了。这种颜色像飘舞的旗帜，带着混浊的杏黄色，是火焰燃烧的光泽。 黑发少女从不愉快的思虑中清醒过来，她忽然明白，之前的百货大楼大概是失火了。 “你的车票是几点的？”挪开视线，转而望向少年的脸，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酷拉皮卡看了一眼手里的单子，笑了笑：“还有一小时。” “那正好走过去。” 十字路口是个很繁华的街巷，水果店旁边明晃晃的电灯下有葡萄，紫色的果皮上布着一层白霜，这颜色和日本岐阜县种植的柿子秋阳般的光泽很像，还摆着雪梨与青橘子。 木川买了一袋橘子边走边吃，少年和她并肩，眼前的衣领附近紧挨着洁白衬衫的边缘，洋溢着早春的气息。 ——她看见了死相。 笼罩在对方额角的预兆就像是死尸一般冰冷，从初次见面起，就没有消失过。这个少年注定失去生命，那种面对仇恨坚毅的目光和态度，犹如赴死之意。 “吃橘子吗？”她问。 “啊。” 掰了一半递给他。 火车站前写有“秋天行乐到阿鲁卡温泉”的字眼，画着春花的广告。还有什么简易旅社和新闻报纸的宣传画，有一张海报上画的是一位衤果体男人的影像，一只香烟萦绕的烟灰盘，写着“夜晚回忆有我在”。没有监控探头。 收回视线，木川唯想了想，把剩下的一整袋青橘都塞给他：“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确信之前在公园里酷拉皮卡也看见了大火，那时候的白焰火光使少年的眼睛微微流溢出红色的光亮，他的肌肉也绷紧了，甚至有些烦躁。 “怎么了？”他没有接。 预料到有什么即将发生，少年站直身体，平静地望过去。 “我不会劝你不要复仇，那是道德绑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睁着圆圆的红眼睛，好像要跟他说什么，但顿了顿又改口，“毕竟我也要去做同样的事情，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酷拉是特别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金发少年沉默片刻接过橘子，突然提起另一件事：“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诶？”轮到她惊讶了。 “不是姓氏，是真正的名字。” 他果然很聪明，而且敏感又纤细，偶尔稍稍有些个人主义，不过依旧十分沉稳平和，骨子里是个善良温柔的人。 木川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起来：“好啊，你也千万别老是相信别人和他们谈人生谈理想，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喜欢你的。除了我以外，对其他人要学会隐藏和说谎啊。” “……”他的耳朵又红了。 这回唯姑娘没直勾勾盯着看了，她把手指伸过去，轻轻碰了碰对方微红的耳尖，发热的感触渗入指尖的肌肤里，莫名的心底像是被羽毛掠过一般微微发痒。 酷拉皮卡避了一下，就被眼前的少女突然抱住。她搂着他的肩膀，右手掌心贴在背后，少年的肩膀并不宽阔却清朗温暖，唯姑娘意识到这是人们常说的［微小幸福感］，凭借着这种肢体接触，她愣愣地眨了眨眼：“我也没什么能送給你的，只有这个了。” 掌心的光团骤然钻进他的身体，虽仅仅一瞬，但他确确实实是收到了少女的礼物—— 松开手，木川清楚看见他额角上的三道死相已然消失，象征着赴死之意的阴影终于泯灭。 “祝君前程似锦，武运昌隆。” …… ※※※※※※※※※※※※※※※※※※※※ 每次写唯妹和酷拉的相处，都觉得她像是男朋友在各种哄自家小姑娘，超级宠溺2333 接下来就是解锁新人物啦√ C13. 感到畏惧的你今天仍留在原地 不知道猎人世界对年龄限制是怎么看的呢？ 比如说，几岁以上可以喝酒抽烟？在木川出生的国家，是二十岁成年，所以经常在电视里能看见成人仪式上大家拼命喝酒的报道。法律允许二十岁喝酒，但并非提倡满了岁数就要去喝。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往回倒一下。 大概七八年前，木川唯还是个普通的小学生。表面上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但每天醒来都会有新的烦恼。她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摸摸到大厅的桌台上，蹑手蹑脚领取一天的伙食费：固定的105日元。 那个时候的105日元能买什么呢？见惯了通货膨胀后大额钞票戒尼的猎人估计不会明白。举个例子吧，一瓶果汁的价格至少是150日元，在洗衣店里，100日元可以使用烘干机6到10分钟，或者买一小块便宜的面包。 而第一节课是七点三十分，因此她六点就要出门，走很远很远的路去学校。街上的路灯是不会亮的，穿越清晨黑暗中的浓雾，要提防被运输货物的大卡车撞死，到教室的时候，头发通常已经挂满了露水。 小姑娘得像过冬的小仓鼠一样规划财产。 当时早餐小面包单个的价格刚好是50日元，她通常会买一个，往往能省下来55日元。这样熟练理财之后，中午就躲在操场角落吃，像是自然界小动物的护食行为。 有段时间，学校突然风靡一种新型的贝壳酒心巧克力，用大盒子装着，各种各样海洋生物形状，包装锡纸还是金色的。因为喝酒的年龄是二十岁，难得有能接触到这种液体的机会，简直超越了当年小孩子对巧克力的认知和理解。 木川的后桌男孩，家境殷实，每天固定可支配资产高达1000日元。当她实在忍不住伸出手向对方讨要一块巧克力时，男生表现出相当的不情愿，最后皱着眉，掰断了小海星的一角，扔在她的掌心里：“切，看你这穷酸样，家里没钱还来上什么学啊。” 小姑娘飞快把比指头还小的巧克力塞进嘴里，至今仍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 那个时候木川经常冒出来一个想法，等有钱了，就买100盒贝壳巧克力。要是有人问：这么多你吃得完吗？她就理直气壮地回答，“这算什么，我还要买100个小面包！” 直到长大以后，她很少因为物质与食欲而感到悲哀，也没有再偷偷存钱，饿着不吃东西只为了买一盒巧克力。后来有人送了她一卡车的玫瑰花与心形巧克力，少女坐在窗台边一颗一颗地吃，不过才吃到第六颗，她突然泄了气般沮丧。 ——原来不过如此。 她想，自己再也不会去买巧克力了。 * 时间回到现在。 木川唯，十三岁，五月，巴托奇亚共和国。 事情的起因很魔幻。飞艇来到巴托奇亚的这天正好赶上当地的情人节，木川乘地下铁到西乡动物园，促销活动在动物园门口都有很多，摊子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玫瑰花和爱心礼品。 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来，高高的花岗岩石阶闪闪亮亮，远处的高级连锁食品店老板穿着绘有椰子树花纹的大红夏威夷风格衫。她在别的小镇抽奖中了高级餐饮附加券，现在来总部兑换，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店内赠送的vip打折卡和三千万戒尼。 恰好店面就在动物园的花墙前方，栅栏小门里有一条石子路，她的视野全都被黄花败酱草给遮挡住了，长长的黑发在风里飘扬，缠绕到花墙里修剪过的树叶上，少女举起手臂将头发轻轻地扯出来。 “老板，这个、这个，还有这边的，我全都要。”清脆冷静的少年音传来，对方隔着花墙站在少女对面，个子和她差不多，面容模模糊糊的，只能看清眉毛以上的银发。 “唉呀，抱歉，最后一份酒心是被这位小姐抽中的奖品特别款。”店主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木川，颇有几分息事宁人的意思，笑着提议，“要不您改天再来吧？” “可恶…我倒要看看是谁抢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后，他把两只手臂搭在栏杆上，低下头，刚好与唯姑娘四目相对。一双深蓝色的猫眼睁得大大的，眼尾还向上翘起，白皙过头的脸蛋鼓起半边腮帮子，大概是在嚼什么糖果，咔嚓咔嚓的。 少女提起纸袋，很淡定地看了他一眼。 “……” 大概由于被盯的时间太长，黑发姑娘一本正经开口：“这位朋友，你的眼神不怀好意。” “我没有！”银发少年立刻反驳，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纸袋，皱着眉道，“喂，你现在不吃吗？” “那是因为这里的巧克力经过老板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口嚼炼制而成，不能立刻食用。”她不慌不忙地解释。 一旁的老板：“……这位客人请不要无端造谣，难道你想让我们最出名的巧克力王国连锁品牌背上骂名吗？” 姑娘点点头：“我是这个意思。” 少年的额角滴下一滴大汗，他抽了抽嘴角：“别浪费时间了……” 对方还没说完，她就抢过话茬，压根不给他机会：“说得对，如果你是急着找厕所前方左拐，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咳咳。”老板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官腔劝起来，“两位客人不要吵了，既然这位小哥看上了小姐的巧克力，你们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呢？” “你居然看上我了？”唯姑娘大惊。 “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啊混蛋！是巧克力！我想买你那块巧克力，直接开价行不行！”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由衷地希望你能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一见钟情金钱交易其实并不可取。” “……” 哇气死了！ 他！奇犽·揍敌客，暗杀一家的三少，今天居然遇到了一个智障！ 唯姑娘拿着店家赠送的印有彩色睡狮图案的动物园门票十分潇洒地走了，她钻进人影斑驳的大门，不顾画着箭头的路标信步向左走去。空气中还漂浮着野兽的气味，带着干草的香气，使人想到它们都很留恋自己睡觉的草窝。长颈鹿一边走一边用尾巴驱赶苍蝇，云影在它的脸孔、脖子、脊背依次掠过。棕熊耐不住深春，疯狂地在水池和泥地之间上窜下跳。 两只河马浸泡在浑水里，只露出鼻子，湿漉漉的铁槛里有只老鼠在草料箱附近出出进进。大象用长长的鼻子卷起一捆捆麦秸送进嘴里，还没有吃完又卷起另一捆，有时候卷起来太多，它就会扬起前腿把多余的部分蹬掉。 看到小狮子以后，木川觉得很满意。她想该回去了，咬在嘴里的草莓糖已经化完，这时候忽然发现附近还有没看的小型建筑，走近一看，是小鸟馆。窗户上变换不断的彩色玻璃有些已经裂开，远远的穿着白蓝色长袖的银发少年背对她站着。 有一只金刚鹦鹉长着五彩的羽毛，正在全神贯注地用榔头般坚硬的喙部敲打饵盒。唯姑娘走到犀鸟面前，它有比脸还大的白嘴，站在白鹦鹉左边。 “你好呀。”九宫鸟呆在黄色栖木上，张着鲜红的嘴巴突然叫了一声。 木川唯笑了，露出明朗的、洁白的牙齿。她纤长的眼睫如同白蝴蝶在幽深的杉树林间忽上忽下地飞着，红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流动的宝石。 九宫鸟又叫了一声：“你好！” 木川跟着模仿了一句，然后听见旁边的少年也在笑，是那种嘲讽的笑。他转过头，蓝幽幽的猫眼上翘，抿着嘴唇，得意的神情十分明显：“真蠢，你好幼稚。” 少女不再盯着鸟笼，目光移到顶上方的标牌，那是两个连在一起的x。男生没等到回应，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旋即也抬头瞧着标志，不屑地撇撇嘴，漫不经心道：“猎人协会哪里都有，说是保护动物——” “那是x战警的标志。”唯姑娘笃定地说。 奇犽：“……” “好吧，其实那是小鸟馆里3d电影分级的x级片标识，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 面瘫脸小姑娘用义正言辞的语调，明明是个普通人，对他说话的态度却很随意。奇犽看见对方站在斜侧面逗九宫鸟，她歪了歪脑袋，学着它的模样鼓起两颊，等鸟的视线被吸引，便又眼睛亮亮地说你好，就这么自娱自乐。 “啊，说起来你好像喜欢这个巧克力。”木川像是想起什么，她没有迟疑地把纸袋递过去，忽然又笑了一下，“送给你吧。” 不是所见过的其他人的假笑。 那种是更为明朗的、无畏无惧的笑意。她给人一种生龙活虎的印象，仿佛突然苏醒过来，在飒爽的风中飘然而至，视线没有一丝掺杂，坦率、简练又平和。 “你不要了？” 奇犽第一次见到这种家伙，他有些惊讶，踌躇几秒后，那双任性又跋扈的蓝色猫眼斜睨了她一下：“怪人。”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因此双方的视线很容易就能互相对上。唯姑娘点点头：“我不喜欢吃。” “诶……”接过纸袋，银发少年没什么感情地吐出一个字音，他伸手掰了两块巧克力，先往自己嘴里一丢。大概是很甜吧，男孩子抿着唇立即露出了满意的猫脸表情，如同吃到自己喜欢的鱼干后喵喵叫的蓝眼睛小猫。 这里的国家没有饮酒的年龄限制，对方熟练得也不是第一次吃酒心巧克力。木川移开视线，冷不丁的嘴唇突然被硬邦邦的块状物体抵住，她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望向对方。 “说谎。” 少年自作主张把巧克力塞进她的嘴里，理所当然地扬起下巴，看上去傲慢又嚣张：“不可能有人不喜欢巧克力。” 猫一样的男孩子。 明明清透，却有暗流涌动，好奇心很强，高傲到带血的杀气，眼神冷漠，游戏人生的态度，类似于“这个有趣我就稍微玩一玩吧”。拥有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没有的细腻成熟，冷静自信，衡量计算一切的心理天秤。 唔，和她也挺像。能看出说谎这一点确实挺厉害的，毕竟胡扯大王木川唯经历过那么多世界都没被当面拆穿过。 ——真甜啊。 让她想起第一次吃巧克力的场景了。 ※※※※※※※※※※※※※※※※※※※※ 写这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唯妹和奇犽见面是什么样的。他俩都是猫系，性格很像，就连不少特点比如傲慢冷酷、脑子好用、嗜甜属性、好奇心重、说谎好手、容易被阳光的人吸引……都是一样的。 于是写着写着，就变成红眼睛小黑猫和蓝眼睛小白猫互相喵喵喵的场景了。【捂脸】 C14. 在No.1862小行星彻夜起舞 “巧克力味的冰激凌。木川唯踮起脚尖，把胳膊搭在大理石平台上，努力探出头说，“三个球的那种。” 动物园里甜品站的小姐姐首先看到姑娘毛茸茸的黑脑袋，然后呆毛升高，露出那张仿若被天神宠爱的脸蛋，红眼睛亮晶晶的。旋即视线再往右偏移，另一个毛茸茸的银色脑袋也跟着凑上来，猫眼男孩左手插在裤兜里，酷酷地开口：“和她一样。” 售货员顿时就被两人戳中萌点，在心里大呼可爱的同时，手上速度飞快地舀了六个冰淇淋球，对半分别装在两只蛋筒里准备递给他们。 如果说木川和酷拉皮卡站在一起更像少年情侣的话，那么当她与奇犽并肩的时候，简直跟小学时打打闹闹互看不顺眼的幼稚同桌关系一模一样。 小姑娘脸蛋惊艳，连太阳都偏爱她，精雕细刻的古典式眉眼间满满当当笼罩着金色的光晕环。可惜年纪不大，叫人第一眼看过去只会感叹“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若是再仔细端详，大概才能从神态与仪表中寻找出成熟的蛛丝马迹。 “呃……其实我们店今天正好搞活动，可以得到限量款的友情巨型冰淇淋球。”工作人员拿着冰淇淋蛋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勾起唇角，语调上去像是在劝诱，“你们拥抱一下就行啦。” 私心让她想看这两个孩子抱抱，毕竟实在是太可爱了嘛！就像是两只小猫在闹别扭打架一样，气氛互相碰撞似乎很容易就会吵起来，但又意外的和谐，把小孩子之间纯粹的交往渲染得淋漓尽致。 “送特大限量款草莓味哦。”小姐姐再次提醒。 唯姑娘想了想，伸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试探道：“我抱你了？” 他无所谓，移开目光，只是身体僵硬了一瞬。少女顺势将右手落在他的腰上，手掌和布料完完全全相贴，虽然年纪不大，但该有的肌肉和线条却一点不少。 奇犽听清了女孩子平静的心跳声，咚咚，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和以往害怕他杀人的任务目标完全不同。象征性地轻轻揽了一下后，两人都松开手，后退半步。 “好啦，这是你们的冰淇淋，谢谢惠顾。” 于是最后，两小只每人举着垒得高高的冰淇淋筒十分愉快地走了。难得有同龄人一起玩耍，木川和奇犽心里同时想的都是——“我就陪这家伙稍微玩一会吧”，基于这种理由，谁也没提要走。 鹅卵石路边隔着屏风般的水槽，水里游着五颜六色的淡水鱼，绿色的电灯把一丛水藻照得透明，坐在长椅上的一对情侣半边脸都荡漾着光的波纹。 “谈恋爱，要么变黄，要么变绿。”少女把手搭在栏杆上，俯视那对情侣，语调平静，“现在估计要往第一种可能上发展了。” 奇犽的冰淇淋球被吃得飞快，两人明里暗里较着劲，像是比赛一样偷瞄对方蛋筒的剩余高度。他一边鼓着脸颊狂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在电视上看见过。” “付费频道的受众真是广泛。”木川感叹了一句。 附近有个拖着白色袋子的老人在翻垃圾桶，他把塑料瓶压扁了再捡回去，咔嚓的声音起起伏伏。坐在水槽前的那对情侣手边有一瓶喝完的汽水，他们身穿宽松的绸缎衣服，四周翻动着巨大的襞褶，缀着不少闪亮的小圆珠，绿的、金的、橙黄色，光耀夺目。 老人走过去问汽水瓶不要了能不能给他，青年说可以，然后拿起塑料瓶就往远处一扔。空荡荡的瓶子咕噜咕噜滚到木川脚边，她啃着冰淇淋筒，看了看青年嘲笑的嘴角，听见他对老人大喊：“去捡啊！”气势像是薄荷一样带着辣味的快意。 “可惜，这样的人哪里都有。” 唯姑娘吃掉最后一点冰淇淋，转身迈了半步，故意制造出动静，炫耀似的摊开双手向奇犽示意。银发小少年低声骂了一句“可恶”，立即偏了偏脑袋把自己那份冰淇淋慢半拍地吃完。 至此比赛结束，恭喜木川少女获得冰淇淋大赛的冠军！然后再弯腰捡起脚边的汽水瓶，里面还剩下大约十分之一的浅绿色液体。 “稍微借我用一下，谢谢。”她对老人说。 那对情侣也望着这边，见她拿着瓶子走过来，青年率先憋不住话，怒目圆睁道：“你要干什么！” 明知故问。 木川拧开瓶盖，面瘫着脸将剩下的汽水全都倒在对方头顶，配上她那副仿佛在做什么正经事的表情，让场面变得无比搞笑：“实不相瞒，这歹毒的绿色让你看上去更帅了。” 一旁的女人惊叫起来，连忙拿出手帕给他擦拭。青年又懵又怒，直接站起身大吼：“神经病！我要你多管闲事！” 木川没搭理他，自顾自把瓶盖重新拧回去，拍掉土渣，递给老人，那双绯色的眼睛非常平静：“总有些人这里不太正常，别在意。”说着，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位置。 奇犽在后面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倚着墙，看热闹看得十分欢快，脸上满是期待与嘲笑。 “说话啊！难道你就没有要说的吗？多么没有家教的臭丫头！”女人皱紧眉头用尖利的声音骂道。 木川头也没抬：“说什么？”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愿意下跪道歉］之类的话——” 对方话还没说完，唯姑娘便打断了她，很大度地摆摆手：“既然如此诚恳，那你们下次注意就行。” “……” 奇犽干脆捂着肚子笑得夸张，就像一桶水猛地倾倒过来浇灭了心头的火焰，他原本的坏心情顿时消失不见了。 “你、你说什么！”女人气得开始喘气，指着木川胳膊不住地颤抖，扶额呼吸急促。这看得黑发姑娘不由摇头。 “阿姨，你有病。”疑似骂人的话被少女淡定说出，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嘲讽还是在叙述事实，“而且病得不轻，其实我觉得人生病了就该去医院，不然很容易当场去世。” “……” 周围聚集的人开始变多了，不少游客指指点点的声音让这对情侣变得不再有底气，他们狠狠瞪了一眼唯姑娘，勉强装出气势，在吃瓜群众凑热闹的视线中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拒绝了老人的道谢，木川少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垂着绯色的眼睛专心致志研究地面鹅卵石的深浅颜色。 “喂，你刚刚是故意的吧。”奇犽抿着唇笑，有些狡黠地露出贼兮兮的猫脸，心情很好的样子，“要我说，就直接把那边的垃圾桶套在他们头上，一定很精彩。” 喜欢恶作剧的银毛猫得意洋洋地向淡定脸的黑毛猫提议，两只都是一肚子坏水且在某些方面上来说异常相像的小动物迅速达成共识。 “或者用我今天刚抽出来的ss卡放大招打败他们，绝对超帅。”少年掏出口袋里买零食赠送的小机器人，遗憾道。 “快住手，这根本就不是魔法。”唯姑娘跟着吐槽。 金黄色的日光洒下来，将少年细长的睫毛染成了浅浅的金属色，细小的阴影投在眼眶下方，倒是显得他眉眼非常立体。蓝眼睛瞳色均匀如同光面屏，仔细看过去不难在其中捕捉到完整的倒影。 “说起来你有新出的战舰吗，就是巴托奇亚和苏卡里纳合作出的联名动画，我记得买apollo会送模型。” 小少年抿了抿唇角，莫名的失望情绪致使他声带绷紧，又因拉不下面子偏偏露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们女生一般不会看这种……” “不，其实我是欧皇，抽到两个金色的。”木川说着开始掏口袋，拿出一大把零零散散的小模型，“我比较喜欢雷霆的版型，所以特别想收集它的全套。” “不是吧！你运气真好，我买了好几次都没有金色。” 他立刻兴奋地凑上去看，时不时还和少女讨论几句，说着说着，忽然不知所措地敛起眉眼，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下来。 “这个送给你吧。”唯姑娘没想那么多，直接把其中一个金色的模型递给对方，“反正我也有两个。” “……” “碰到懂的人可真不容易，之前去便利店的时候，还有人问我买这么多干什么，明明阿波罗就很酷啊。”她理所当然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 “木川，木头的木，河川的川。” “奇犽。” 原来是交换名字。说到底两人在这方面又惊人的相似了，一个绝不透露姓氏，另一个不愿说名，这种对半诚实的性格完美重合。 “奇怪的名字。”少年忍不住嘟囔，毒舌道，“居然是平调，而且好难听。” “请停止你的攻击，不然我就要嘲笑你吃太多巧克力会蛀牙。” “蛀牙的人是你吧，还买了那么多水果糖！以后说不定要得糖尿病！还会骨质疏松！” “……真不想被你这么说。” C15. 不可逆过程的感情论 小孩子拿到枪型物体第一反应就是朝人模拟射击，拿着刀状物肯定朝植物和活物挥舞击杀，抓到昆虫更是以扭掉翅膀、足肢和头部取乐。人的天性就是如此，所以才需要后天的教育。 你们听过少年法吗？ 由于青少年身心发育未成熟，国家会代替家长制定最有益于他们改过自新的法律条案。木川还在读国小的时候，当地有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杀了人，但只要家庭和法院同意，他甚至连少年院都不用进。后来随着这种事件频发，社会对于修改少年法的呼声高涨起来，因此特将刑事责任年龄从十六岁降低到了十四岁。 一般来说，无论对于多么残忍凶恶的罪犯，审判毕竟是有必要的吧，为了阻止世人误会他人、行为失控。一旦国家没有法律约束普通人的行为，使杀人合法化，打个比方，你杀了一个人，然后马上考猎人拿到证，是不是就可以解释说“那是猎人的制裁”？ 所以从侠客和飞坦两人随意杀掉咖啡店的老板开始，唯姑娘就意识到，这个世界是良莠不齐的。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可以随意凌驾于国家机器，人类任意妄为，像是对中世纪的女巫那样，有能够随意制裁他人的权利。 不，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规则她早就知道了。 ……早？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记得最初好像是—— 【人总要死的。】 没错…是从这句话开始的。一切的开端都由此延伸而来。死亡意味着什么呢？一团再也不会动的肉、骨头和毛发？生理上难以接受的臭味？碰上这种情况，一般人会怎么做呢？ 没有人教过她。人死了，天地没有翻转。天空的颜色，奥克斯大钟的模样，战地的狼藉，还不是一模一样吗？只有一个人狼狈周章，双眼充血，鼻翼翕张，甚至噙满泪水，动摇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却想把自己的动摇推到别人身上。 【人总要死的。】 “没关系，尽情地来杀我吧，多少遍都可以，我绝不会死。” 那个时候，少女的眼中跳动着梦想熊熊燃烧后的灰烬，是自由和浪漫被挖空后剩下的、黑洞洞空荡荡的深潭死水。 她重复道：“我不死。” 还在为自由而战斗的人们，他们永远不会死去。 …… …… …… “沙漠很美，是因为有个地方藏着一口井。”银发小少年将书壳翻过来，读上面的句子，“这种东西还有人相信吗？” 木川唯回过神来，看见面前的男生正在鄙薄商店门口摆放的一本画册。他们离开动物园后开始瞎跑，奇犽没提要走，她也一起乱逛，少女对于隐藏行踪还蛮有自信，毕竟经过上个世界后，消抹痕迹已经成了习惯。 “可能指秘密和冒险会让世界变得有趣吧。” 唯姑娘在路口买了三明治和罐装可乐，顺手分给少年一份，他倒是没有拒绝，两人就这么边走边吃，看见街边有盘着棕发的姑娘在卖五颜六色的小金鱼，他们蹲下来看了好一会。 游戏厅前有袋装百花蜜饯的试吃，还有手工酿造的苹果酒。奇犽领先她半步穿梭在星星点点的灯火间，拨开沉重的夜色，他的发顶反射出金黄的霓虹灯光，路灯分割着明暗光线，将一块一块矩形光斑投射到人行道表面。男孩子稚气又隽秀的侧脸浮在银色的光里，锉去锋利的棱角，使他看上去和同龄人几乎没有区别。 他试吃蜜饯的时候总会因为太甜而眯起猫眼，好像世界上只有甜食能令人感到无可比拟的幸福般，这时候少年眉间的戾气都会减少很多。 两人嚼着蜜饯和巧克力捧着可乐罐去游戏厅打比赛，猎人世界的街游还停留在洛克人、双截龙、坦克大战、勇者斗恶龙的时代，对于木川这种游戏老手来说，赢个百十局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一边轻松赢钱一边把游戏币塞给奇犽，然后看着小少年用老虎机输个精光。 “可恶，凭什么我总是赢不了啊——”男孩子气愤地望向旁边的吃瓜唯少女，指着机器抱怨，“你肯定开了挂！” 木川唯沉默几秒，随即高深莫测开口：“少年，这你就不懂了吧，要用玄学对付玄学，你温柔地摸一摸它，用善良的心灵感动机器，说不定能赢呢。” 屡试不灵后，奇犽当真半信半疑地摸了摸老虎机的屏幕，木川捂着嘴别过头噗噗地笑，少年当即恼羞成怒大喊：“我信你个鬼！” 卖碳烤小鸡腿的老板告诉他们今天广场上有赛车比赛，谎报年龄的男孩女孩硬是挤上一辆车，为了抢方向盘争来争去。唯姑娘把车开得飞起，不停漂移，奇犽在副驾驶握紧扶手疯狂嚷嚷着走位走位，时不时还要纠正她的动作和姿势。 “你闪开让我来！” “我不！秋名山车神从不让出他的方向盘！” “滚蛋吧你根本没有驾照！” “其实我有三千岁，驾照在我五百岁那年已经考过了，只不过今天没有带而已。” “怎么可能你骗谁呢！！！” 直到选手更替后，银发男孩直接把车开出赛区，轮胎半剥落的车轮与公路摩擦出金色的火花，一路向南电光石火跑上了689国道。两个玩疯的熊孩子硬生生把汽油用完才踩下刹车，停在米博共和国的边界上。 然后打开车门，不知道从谁开始的，反正就看着对方的脸笑成傻子，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哈哈哈哈。 夜晚星星湿漉漉的痕迹，城郊白茫茫的雾气倒映在男孩子深蓝的猫眼里，他分明看见那些细小的灰尘与树影随着白雾轻飘飘飞起，又晃荡着落下，完好地包裹住他的一切隐藏的小伤口。 在星夜专场的玩闹中，晚风把喧嚣和教育吹跑，蝉鸣蛙叫，金鱼和游戏机依次亮起，黑发姑娘的脸陷在光里，给了他一个弯着眼睛的笑容：“今天超开心的对吧？谢谢你陪我玩了这么久。” 奇犽有太多问题烂在心底了，但他什么也没问。他感觉自己的脑神经被用力拧成乱糟糟的一团，那些必须要做的事情、血红的情绪都像潮水般褪去。 “笑得像个白痴一样。”他听见自己翘起唇角说。 遇见然后再各奔东西，这就是分离。聂鲁达曾说——我们共同缔造了旅途中的一个曲折。明知道是不被允许的相遇，可偏偏两人就是心照不宣地继续下去了，在离开家的过程中，奇犽曾见过大量神奇的人类：在列车上大声朗诵英文，表演欲过强的小孩子、脱靴吃泡面抠脚的大叔、看电影时打闹推搡的情侣、在图书馆用卫生巾占座的女人……浮生百态，各有千秋。 而眼前的女孩，似乎拥有着不会老去的灵魂，热烈燃烧着的、浪漫又自由主义的性格。这是他第一次依靠自己寻找到的，小小的星光。 郊外小巷的尽头正对着一家用竹子搭建的小酒屋，店门口种满垂丝海棠，花叶繁盛，在昏暗的驱蚊灯下有三四米高。树冠与枝桠上挂满了大红色的许愿签，一根根布条打着结，像红色的蝶翼。 上面的文字有通用语、有英文，但更多的是木川无法辨别的文字。海棠的香气弥漫四周，来自远处村落的灯影在叶和叶之间的罅隙间闪闪发光，流浪的街头艺人抱着吉他经过他们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 “真不可思议，我第一次知道巴托奇亚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奇犽扯了扯树枝前垂下的布条，“其他的城市人山人海，更多的是灯带和大型的晚会，商场以及酒吧。” 夜晚的星空从未如此清澈，像是幕布，银河从广阔无垠的彼端延伸而来。唯姑娘偏过头，视线从他的肩头越过：“世界是很大的，有苦无纷飞的忍者战线，有居住在城墙中和巨人战斗的士兵，有收容超自然事物的基金会，有变成鬼的人类，有打网球打出超能力的学校……还有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海岸。” 她在说到海的时候，星夜燃烧的光亮深处，从山丘的另一端落在脸庞上，模糊不清。 【沙漠很美，是因为有个地方藏着一口井】 奇犽忽然有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因家庭职业总展现出一副大人模样，佯装得完美无缺。但此刻，少年的幽幽猫眼像是蓝宝石，这一双平时过于冷酷和危险的眼睛被暖色调的灯光浮动得如同点点萤火。 ——那是向往的神情。 真好，你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他望着对方跑去买海棠护身符的背影，有些低落地想着。然而就在这瞬间，墙面反射的暗影里倒映出漆黑的人形，轮廓分明，立于另一面的巷内。 电击.枪滋啦的蓝光在暗中刺目至极，借着光，奇犽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大胡子、高鼻梁，细长的黑眼睛，是家族通缉名单上有的暗杀目标之一，有人曾花大价钱买他的命，但由于男人逃窜于米博共和国和巴托奇亚共和国交界处的不法地带，很难找，和黑道也有勾结，似乎是在做买卖人体器官之类的交易。 木川仍然在远处同护身符的老板交流，等她买完绣着金丝海棠的小包后，再回过头，男孩子已经不见了。 隐隐约约有液体滴落的声音从另一边的巷子里传来，她顺着漆黑的窄道摸进去，鼻腔里有股驱散不掉的腥气。声音越来越近，脚下踩到了什么黏黏哒哒的东西，沾在鞋底，打开手机屏幕后，血红一片。 抬起头，谁的蓝眼睛正在暗处发着危险的亮光。良好的夜视视野中，满墙溅射的血迹血点大小不一，倒在地面的尸体失去头颅，而站在一旁的少年正神色不明地垂着手臂。右手满是血液，指尖下落的液体嘀嗒一声掉在土里，他站在原地，遗世独立般，寂静到仿佛不存在。 原本冷静又清澈的蓝眸此时没有丝毫光的痕迹，就像是瞳孔中的黑暗将所有投向他的光芒全部吸收了，沉淀到完全掀不起涟漪。 木川退后两步，忽然掉头跑了。 “……”银发男孩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吐出的字句最终化为一声自嘲的冷笑。他随意甩甩手上的血，踢了踢碍事的头颅，空气中的腥味让他浑身上下都难受至极。 就在这时，巷口又出现了脚步声。奇犽警惕的神情在看清来人的刹那怔忪片刻，他呆呆望着去而复返的黑发少女，迷茫又不解：“你……”怎么又回来了？ “快擦手！”唯姑娘才不管幼小的少男心有没有受到伤害，她拿着刚买来的湿巾手套和□□袋快速奔过来，“然后毁尸灭迹，趁现在没人，我们干完这一票就跑路。” 就跟黑社会的地下交易一样。 说完，木川自顾自地就戴上手套清理痕迹，拖着尸体和脑袋塞进麻袋里，打开旁边的消防栓开始冲水，只留下奇犽一个人握着湿纸巾发愣。 “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干的，第一次没有经验，不知道行不行，紧张死了。”说得像是在搞黄色。 “……你不问我吗？” “我的天，快省掉那些狗血的套路吧，「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不，因为我相信你啊」那是什么三流小说里的桥段，要知道多少官方cp就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搞得太多所以才会深陷白学现场，总之别问，问就是魔法！问就是超能力！” 唯姑娘说得抑扬顿挫，就差配上音乐开始朗诵了，奇犽听得一愣一愣，被她忽悠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这么长一段话，他好歹从里面总结出了重点：“白学现场是什么？” “你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木川唯扎好麻袋口，熟练地扛在肩头，“等晚上回宾馆我告诉你。” 奇犽：“？？？” 于是等到两小只处理好尸体，再度乘坐乡下的公交车回到市区时已经是深夜了，当然，晋江不允许详细描写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奇犽亦步亦趋地跟着木川去了她暂住的酒店，坐在床上……然后打开电视播放付费节目《白色相簿》。 两人熬夜看了一晚上。 ※※※※※※※※※※※※※※※※※※※※ 来了来了，爬山爬得我的腿都要断了。 你们敢相信，整座山上就我一个人因为恐高一边爬一边哭【捂脸】 后来喝冰的矿泉水导致胃炎犯了，加上盘山公路晕车，在宾馆里吐了一晚上，哇太惨了。 C16. 效仿自我的疯狂主义 早晨醒来，哈欠连天的木川像是喝醉了似的，原地茫然地转了好几圈，然后咚地一声向前栽倒，额头撞在墙上。晕头转向的小姑娘扶住床沿，努力平衡身体，感觉肩膀沉甸甸的，仿佛挂了个铁秤砣。 侧头一看，男孩子毛茸茸的银发正不偏不倚蹭在脖颈上，他揉揉眼睛，也跟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现在几点？” 微微上挑的靛蓝色眼尾泛着夜空的颜色，明明就是冷言冷语，但眸子过分清透，给人一种平静至极又充满生机与暗流的印象。保持昨晚熬夜刷剧坐在床边的姿势，两人磕在一起的脑袋自然而然分开，木川摸索着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了。” 睡到炸毛的两小只默默撑着床板站起来，早已变成蓝屏的电视机被奇犽按下开关，唯姑娘动了动发麻的肩膀，耷拉着眼皮就要往卫生间走，被少年一把拽住衣领。 “给我回来！”他一巴掌糊在女孩子的脑门上，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走反了，你到底醒没醒？” “熬夜太多会猝死，我们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黑发少女正色道。 奇犽扯了扯嘴角，跟着吐槽起来：“究竟是谁嚷嚷着经典桥段不容错过，大喊「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最后还把两桶爆米花全都吃完了。” “那是杀手13号，不是我。”木川默默别过头。 “你还搞出来个外号，明明昨晚我都解释过那只是家族产业吧喂！” 黑发姑娘差点嗷的一声哭出来，她悲伤掩面：“你要是能早点告诉我会有人善后，处理尸体和痕迹，之前我也不用花五千戒尼去买麻袋了，说到底麻袋究竟是什么啊！仔细想想麻袋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吧杀手们根本不会为其他人考虑啊混蛋！弄得好像抛尸荒野才是正确的一样这是不对的——” 奇犽的额角滑下几滴大汗，他伸手揪住了女孩软绵绵的左脸蛋使劲拧着，语调甚至有些咬牙切齿：“难道你后悔帮我了吗？” 胁迫的气势像是蛰伏在岩石缝里的毒蛇，令普通人感到颤栗的恐惧感会从尾椎骨攀升至脑海。深蓝的双眸紧锁着对方的视线，不怒反笑的表情带着莫名其妙的邪气，若是寻常任务目标估计早就毛骨悚然了吧。 可惜小姑娘一点不慌，她用嫌弃的眼神瞥了他好几下，理所当然道：“你是在拿自己和麻袋作对比？还记得我送给你的巧克力吗？” 又跟巧克力有什么关系？ 奇犽心想你说瞎话的本事真的牛逼，连威胁都感觉不出来，脑子肯定缺根筋。 屋内只能听见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作为暗杀家族培养的未来接班人，银发少年早已习惯不发出任何会被捕捉到的声音，因此就连脚步和气息都轻得可怕。而她的眉毛舒展开，黑色的额发垂在绯红的眼睛前，继续用那种仿佛义正言辞的调调说话：“很甜对不对？正常人类拥有的味觉、感受、心情，你全都有了，这种生理反应和是不是杀手有关系吗？”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可当对上那双红艳艳的眼睛，灼人的明亮，深处却又沉着暗调的眼睛，再附赠上一个不容置喙的自信神情时，他才发现，跟对上其他人有所不同的地方。这更趋向一种鲜明的性格张力，跟火山爆发、地震海啸、冰山沉没有区别。 因为实际上，她眼里没有别的什么，没有厌恨恐惧，没有算计恶意，更没有藏着什么海水森林、阳光宇宙星星—— 只有他自己。 “那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吗？”就好像在嘲笑他的踌躇一般，少女扬起下巴，任性又跋扈地露出笑容，“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要去做所以就这么做了，你觉得很甜，感到开心，所以压根没有患得患失的必要。毕竟——你都已经吃下去了嘛。” 多么自由至上的冒险主义性格啊这个人。 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明明什么也不了解，不清楚，无法换位思考感同身受。奇犽却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再度雀跃的心脏起搏幅度，那是兴奋中夹杂跃跃欲试的情绪，仿佛有个魔鬼在耳边不断轻语着「世界那么大快乐就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管其他人的看法」「周游全国玩遍宇宙从我做起」…… “正好你今天没事对吧？有没有一直想去的地方？我们全都玩个遍吧。” 木川举起手臂挥了挥，握紧的拳头像一面小旗子：“为了慢慢变老而活着还太早啦，趁着年轻就要尽情去浪！” 那些人就只会说：你是我们家的继承人，必须做好职业杀手的本分，要训练，要电击，要抗打，不能交朋友。 于是负偶顽抗的叛逆心理冒出头来，少年抿着嘴唇露出与少女如出一辙的嚣张笑意，举起胳膊在半空撞上了她的，两人使劲碰了碰拳头，宛如瞬间构建了什么自由解放联盟。 “那你今天绝对跑不掉了。”他信誓旦旦地说。 梦幻旅行的第一站就是游乐场，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头一次做了符合他们年龄段的事情，戴着毛绒绒的猫耳朵发箍在整个场所里疯玩。奇犽拿着一把泡泡水枪满世界追着唯姑娘打，飞驰的激流勇进列车从头顶驶过，少年半截的运动裤边沿溅上了点点水雾，水珠从他的睫毛掉落，顺着脸颊划到下颚。 主干道路面一片水光扭曲了人影，木川凑过来把口袋里的草莓糖分给他吃，旋转木马前有人在做陶瓷涂色生意，两个孩子就合作把石膏娃娃画得五彩斑斓。他们并排走进鬼屋，骷髅头胡乱堆在过道上，银发男生一边解说一边展示给她看人体内部的脏器结构，背景音乐是凯西亚声线沙哑地唱着《fallin out》。 能在舌尖留下甜味的冰淇淋火锅配上巧克力华夫饼，彩虹的软糖与毛毛虫面包烤到正好，在鼻尖散发出蓬松的香气。 家教很严的小少年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有一种无拘无束的随性感。他走路姿势的大小、系鞋带的惯用方法、从台阶上蹦下去时发尾轻扬的模样，像是在沙漠里挖掘宝藏，一点一点摸索前进，每得到一点便会产生填充心肺的喜悦。偶尔坐在木制长椅上喝冰汽水，他细密的睫毛就随着绵长的呼吸轻轻震颤，蓬蓬的银发遮盖脸颊，嘴角颜色浅淡。然后下意识用视线捕捉少女的动向，看见她和发放气球的布偶熊问好，拿着气球追逐一只白色的萨摩耶，连发梢都是软绵绵的弧度。 ——“我家是暗杀家族，我是这代人中最被看好的那一个，大概是当作继承人培养吧。他们成天就只会说，你有那么好的资质，不要浪费之类的话。” ——“其实我也挺想和普通人一样出去玩，做其他孩子都会做的事情，然后交朋友。” ——“总有一天我要把大哥和母亲他们抓起来，肯定能换好多好多的钱，买小山一样的巧克力，住在糖果屋里。” 黑发小姑娘眨眨眼，接着把汽水杯的冰块在口中嚼碎，顺手将黄色小鸭的气球线递到他手心里：“反抗家长是大家都会做的事情，虽然我不太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一定很刺激。” “你呢？”奇犽拽了拽小鸭气球，仰起脸看着它漂浮在半空，衬着远处的粉色摩天轮圆盘愈发明亮，“你家在哪里？” “我没有父母，以前住过福利院，后来被人收养。” 汽水杯空空如也，木川晃了晃它，听里面的碎冰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再后来就到处旅行，学五花八门的技能，看世界上数不尽的书本，所以我其实是很强的哦。” “诶。” 奇犽觉得对方炫耀似的表情很好笑，不自觉用像是在逗猫的调侃语气道：“你很强吗？分明连我都打不过嘛，力气也很小，肯定推不开我家的大门。” “啊，就是你昨天说的黄泉之门？” “第一扇门左右加起来4吨，第二扇8吨，第三扇16吨，第四扇32吨，以此类推，第七扇门有256吨呢。我现在能推开第三扇，不过我老爸和爷爷都能全部推开，强得变态吧？” “那你回家好累啊。”唯姑娘扔掉汽水杯，抱着爆米花桶不禁感叹，“这种门是什么材料做的呢？听起来就很贵……实在推不动的话，你也可以坐飞艇进去，或者飞檐走壁，枯枯戮山很大对吧？场地出租搞海贼的篝火晚宴，绝对赚钱。” “哈哈，你关注的点好奇怪啊——” 普通未经过锻炼的身体，普通的家庭关系，普通的旅行者故事，除了脸和思想，她像是炽热发光的小恒星正不顾一切地熊熊燃烧着，虽然不如太阳刺眼夺目，却带着毁灭世界的劲头，风流浪漫地四处漂泊。 这种危险的性格正是男孩才会有的，极少见到女生热爱冒险与新奇的一切。是谁影响了她的生命和梦想呢？绝不可能是先天而成的信念，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人，潜移默化地造就。 “下一个！风俗酒吧一条街！大'保健和推拿套餐走起！” 奇犽：“……” 两个熊孩子纯粹为了玩耍跑遍巴托奇亚共和国里乱七八糟的街巷，不存在旖旎的情绪，不存在暧昧的举动对话，少年时期闪闪发光的情谊与交往使五月的春芒都变得璀璨无比。他们去蹦极，平分疯狂的喜悦，坐热气球，尝试用可乐做喷泉，在小吃一条街上买十份章鱼烧，扔飞镖破掉游戏的记录……直到少年的通讯器响起为止，两人都在持续满世界瞎跑。 奇犽按下按钮，避着人群接听电话，最后有些紧张地向她解释：“我大哥来接我了……他说想来看一下你，应该不会做什么的，我去广场那边找他，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好啊。”木川点点头。 夕阳悬挂，天空一大片橙粉，她靠在长满常青藤的教堂侧面，天使壁画凹凸不平。唯姑娘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有个少年在训练场，静静地低下头，用军靴碾压一只幼猫，看它徒劳挣扎，最后变成一滩肮脏的肉泥。 “喂。” 思绪逐渐清晰，敏锐的第六感忽而察觉到破空之声，她立刻偏过头，躲开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刃，剑插在天使像的洁白翅膀上，正好位于她的脸颊右侧。 木川看着来人的面容，墨蓝发丝下的苍白容颜在阴影中掩住了半边五官，眉骨下的目色仿佛冬日寒风带来一寸一寸的凌迟感，金眸青年轻而易举地伸出右手抓住了她的脑袋：“被我逮到了。” 那种宛如要捏爆脑浆的力道，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回响，唯姑娘没有动，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啊，是飞坦哥哥。” 两人站立的位置恰好有个幅度不小的斜坡，因此哪怕青年在平日确实比她矮个几厘米，但这时却能完全平视。被称为哥哥的家伙嗤笑一声，毫不留情按着她的脑袋往后方的墙壁上砸了上去，金色的细长瞳孔看不出火气的痕迹。 少女的额角流下一缕鲜红的血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头部所遭受的重击还眩晕着无法说话，柔软的黑发垂落下去，掩住她大半的脸。带着一点怯生生的意味，像是丛林中被猎人吓到的山猫，老实听话地僵在原地。 ——这家伙变弱了。 飞坦只能看见对方的嘴唇像是抽搐般动了动，然后动了动腿，他下意识用膝盖顶住，嘲讽道：“之前不是很能打吗？” 她抬起头，仍旧只能看清那一双在背阴处溢出流光的红眼睛，刚才那一点怯懦的畏惧早已无影无踪。这一刻，从少女浓艳沉淀到极致的绯色瞳孔中笔直迸射出的目光简直像一只未经过驯化的凶残猛兽。在夕阳沉下天际的瞬间，她猛地拔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自青年的左耳飞速划过。 “叮——” 是匕首被打落的声音。 墨发青年好整以暇地躲过这一击，右手再度用力的掐住她的脖颈，阴鸷的眼神淬满了猛毒，手指过于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微微发白。明明能削掉猎物的头部，可他偏偏要以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折磨，木川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个人垂着脸用靴底碾压幼猫的模样了。 ——为什么这家伙变弱了？故意的吗？ 他没有丝毫放松，左手捏住了少女因窒息轻喘而抬起的下巴，视线在她光滑白皙的脖颈处停了几秒。那里好像有纹身符号一样的黑色数字，小小的，不仔细看是无法发现的。 scp—166？ 忽然脑内一阵眩晕，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促使他朝着这几个字眼狠狠咬了上去，咬穿颈部皮肤的牙齿还在往血肉的深处刺下去，血管被贯穿，滚烫的红色液体汇入口腔。少女疼得肩膀有些微微抽搐，她等了十秒，旋即慢吞吞地直起身体，将面前僵住的青年推到一旁。 “……果然副作用……还没……” 活动筋骨后，木川叹了口气，捂住脖颈受伤的流血口，平静地瞥了一眼躺在地面再次浑身麻痹的青年。然后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两条白色的手帕，一本正经地铺在他的脸上，像是在给死人盖白布。 “又被我放倒了，下次要继续吸取教训啊飞坦哥哥。” 看着对方利刃般狠狠瞪过来的金眼睛，少女双腿跨坐在他的肚子上摇摇头，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难掩震惊的少年音从背后传来—— “你……他……你们在干什么？” 回过头去，只见逆着光的教堂小道口，一高一矮两兄弟正用一脸失魂的呆滞表情愕然地看着她。 ※※※※※※※※※※※※※※※※※※※※ 「scp—166」scp基金会中收容的魅魔少女，看到她的男人都想************ok你们懂的。 唯姑娘并非魅魔少女，基金会是上个世界，内容不多，不详写，只有几个设定会用到，并不影响观看，请大家放心。 本章要点——《惊雷！花季少女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我和我的哥哥都惊呆了！》 C17. 轮回往复的死之安乐 木川下意识把白手帕搭在飞坦眼睛上，彻底将他整张脸都糊住。 “为什么要把这个人的脸盖住？”银发少年忍不住开口，“他这样是已经死了吗？” 唯姑娘站起身，顶着眼前二人打量的目光正色道：“别害怕，遮太阳而已。” “……你骗鬼呢！！！”奇犽原本老远看见教堂这里没人，还以为那姑娘偷偷溜了，于是特别紧张地跟着大哥窜过来。结果瞧见斜面窄窄的小道里一上一下两个人，又是翻滚又是跨'骑的，真就他妈离谱老司机。 木川还从没见过奇犽这货如此崩坏，平日里不是耍帅装酷就是淡定漠然，这回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好像被拖鞋正面砸中，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猫眼小少年定睛再看，嗯，对方头发没乱，眼睛没泪痕，衣服干干净净，精神也正常，不像被欺负后傻嚎的样子。他顿时就恢复平静，手往口袋里一揣，颜艺瞬间不见，一副帅哥派头，扬起下巴示意：“你脖子上有个牙印。” “那是被渡劫的吸血鬼啃了一口。”唯姑娘指指地上躺平的家伙，“以前认识的小型成精魔兽，脸上长了系统性红斑狼疮不能见人。” “……”简直没话吐槽。 而且少年他哥的视线过分尖锐了，木川忍不住又往那个方向看一眼，礼貌地打招呼：“大哥好，很高兴见到你。” 黑色长发的青年睁着无神的双眼居高临下俯视她，语调毫无起伏，十分平直：“你高兴得太早了。” 木川：？？？ 来者不善啊。 唯姑娘默默挪开目光，拒绝和这个人继续对视，弯下腰扛起飞坦，仿佛扛一袋大米架在肩头。忽然就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之前这家伙还用伞柄顶她来着。 奇犽睁着半月眼看女孩子宛如抡大锤那样抡起这个人平放在街边的长椅上，依旧用手帕糊住对方的脸，把他的手掌合十放在胸口，还捡了两朵小野花虔诚地摆在侧面。 “阿奇，这就是你所谓新认识的朋友吗。”伊路米看了半天，语气中满是嫌弃。 银发男孩紧张地退后半步，头顶冒出虚汗，手指攥紧拳头，顶着压力刚想应声，便听唯姑娘率先打断话茬，一本正经回过头：“不是朋友。” 少年的心跌进谷底。 “不是那种庸俗的关系，我们是解放暗黑烈焰使的传人，射手之翼七国之主疆域保护者，打破镣铐的不准道人联盟，时空迁跃笛卡尔无上力学的拥护尊者，魔文老者三系法师恶魔，万法归一的电竞帝王——”木川举起双手，以咏叹调高声朗诵。 “……” 少年的心又被一脚踢回原位。 黑长直大哥的表情愈发嫌弃，虽说波动不大，但微小的鄙夷还是能看出来的。他扫了一眼长椅上的男人，目光从蓝黑袍子挪到那张骷髅面罩前，面色不改，只是不着痕迹地蹙起眉，盯着对方身上汹涌翻滚的疯狂恶念。 红眼睛小姑娘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她甚至还调侃般地冲奇犽笑了一下。小少年被一惊一乍搞得心脏砰砰跳，他抽抽嘴角，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人扯过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并不想……” “我偏要让你知道！”奇犽瞪着她，嘴角蕴着一抹极其残忍的笑意，“有本事你打我啊。”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呀。 “行吧你说。”木川完全没有立场。 哇气死了！ 深呼吸几下，银发男孩幸灾乐祸：“我吃光了你的草莓糖！” “……”靠。 两人的一来一往在外人看来关系极好，旁边双臂环胸暗中观察的黑发青年眉心紧缩，终于插话进来：“阿奇，你该记得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男孩浑身一颤，咬着嘴唇表情有些难看。 唯姑娘默默移动脚步，整个人自然挡在他面前，隔开了那些张牙舞爪的黑气与肉眼可见的杀念。她一脸平静地指向远处的大钟楼，不慌不忙道：“该吃晚餐了，大哥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于是杀气稍作收敛，伊路米瞥一眼挺直脊背的少女，慢吞吞伸手在她发顶拍了拍，像是和蔼的长辈那样：“好。” 带着念压与四溢邪气外露的掌心轻触即离，小姑娘眨了眨绯红的眼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对方：“最近几天感谢奇犽照顾我，这是给长辈的礼物，请务必收下。” 是在华沙兰卡遇到咖啡店老板的存款，里面大概有个百来万的样子，估计芯片的定位被侠客查到了，所以飞坦才会来得这么快吧。既然是杀手家族的大哥，实力应该完全ok，不怕乱七八糟的麻烦。 青年的眉头舒展开来，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再度打量一番这个小丫头，如墨的眼瞳深不见底，一黑一红互相碰撞不见退色，他转过身，飞扬的长发划过浅浅的弧度。 倒是奇犽闷闷不乐，他望着大哥的背影，垂着脑袋一言不发，隐约还夹杂着不安。虽说他很庆幸伊路米没有对木川做什么，但当看见少女用自然而然令人感到愉快的礼节、和游刃有余的应对时，他的内心不免升腾起一股奇怪的心绪来。 之前担心身为弱者的木川会受到威胁，受到惊吓，甚至连对方恐惧到逃跑的情况都提前想好了。他此刻又因古怪的心情影响，开始产生自我怀疑。他那困惑不甘的表情里显现出少年明明上当受骗却仍然维护体面的逞强，不仅如此，还有类似抢劫犯的轻蔑与喜悦。 于是三个人的餐桌，气氛格外僵硬。 木川纯粹是对日式料理不感兴趣，她并没有那些以前认识的大小姐们关于餐具和菜肴如何搭配的爱好，也没有欣赏高级怀石料理的执念，只是用筷子翻了翻凉菜：松叶松菇、百合烩椒尖、蜂屋柿子、滨纳豆，吃了两口烧螃蟹，鸡汁芥子红酱汤。搅拌宋瓷红牡丹大盘里装着的海豚生鱼片，水煮鲷鱼、豆腐和腌蕨菜，尝尝配菜青豆秋蘑、赤贝拌豆腐。店家还赠送了不倒翁果子以及包裹在樱纸里的桃红色人偶点心。 可惜这些高级佳肴并未给唯姑娘带来任何感动，她只想吃冰淇淋。注意到奇犽也一直提不起食欲，兴致不高，少女想了想，抬手往面前的小酒杯里斟满了烧酒，往前递—— 酒溢出来，洒在少年的白色外套上。 黑发姑娘从口袋里迅速拿出纸巾擦拭，然后迅速站起身，十分抱歉地鞠躬：“对不起，我和奇犽去卫生间水池那里洗一下。” 经过同意后，她立刻牵着他绕开餐桌走到店内七坪的洗手间后，窗外覆盖着洋玉兰树铁甲般浓密的叶子，这里位于楼上的书斋旁边，充满尘埃、金箔、皮纸和霉味的书库近在咫尺。 “看我的手上——没有东西对吧？”木川唯掌心朝外示意，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合拢手指，再猛地一抽，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魔术？”奇犽总算开口。 远处酒吧的人群在椅子狭窄的空间里跳起舞来，流行乐队在角落演奏，醉汉无止境的狂笑以及烟雾中的舞姿隐隐传来。少女故弄玄虚似的凑近鼓鼓囊囊的花苞，嘴唇轻轻在上面摩挲而过，亲了一口外面的花瓣。 ——“「flos」” 就在瞬间，花骨朵猛地一颤，迫不及待撑开重重叠叠的花瓣，鲜艳的色泽被月光与顶灯照射后缓缓流动着，变换瑰丽，斜面琉璃盏折射的五光十色统统落在叶片与花蕊上。 “送给你。”她笑嘻嘻地把玫瑰花递给少年，“别不开心啦，笑一笑？” 奇犽深蓝的瞳孔正中心微微一缩，白皙过头的脸颊浮现出不自然的表情。他觉得之前一个劲生气的自己十分懈怠，最初想着和大哥待在一起吃饭的几个小时是浪费时间，将兴致怏怏的原因归咎于这一点，认准是伊路米的缘故。这种思想带来了一时的自由，可当看清少女眼中的世界时，不由发愣起来。 他切身感受到，改变会使人毫无防备。银发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下意识接过玫瑰花，这时候有一根鸟的翎羽从上空飘落，他连忙打开窗户，把羽毛扔到树木潇潇的庭院里。 它正巧落在屋檐下猎人协会标志的双x中央，奇犽感到这段时间很漫长，他抬起头：“听说猎人考试很难。” “好像是有这种说法。”木川看见外面的夜景，由星空和高层建筑闪耀着斑驳灯光构成的都市，“你也要去考？” “也？”他重复着这个字眼。 “好像猎人证可以免费去游乐园，免费住酒店，还能免费坐飞艇旅行，说不定能免费吃冰淇淋呢。” 少女开玩笑的话倒映在男生的眼底，他蓝色的猫眼翘了翘：“那挺好的，我有点想去玩了。” “今年就可以报名，参加明年年初的考试，肯定会交到很多朋友。” 奇犽不予置否，抓着花枝默默将它塞进了口袋里插着：“……我要回家了。” “啊，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唯姑娘说着，朝对方伸出手，摊开掌心，握住他的手指，随即郑重地后退半步，缓缓低下头吻上少年的手背，蠕动嘴唇低喃： “「凡杀汝者，必遭报七倍」” …… 这是圣经创世纪中，耶和华曾说过的话，原句对该隐是一种诅咒，有让痛苦永远围绕、让周遭都是苦难的意思。只不过到了木川这里，咒语变成了祝福，变成了中二世界的少女神明，赠予杀手界小王子的—— 誓将守护的阙歌。 ※※※※※※※※※※※※※※※※※※※※ 迫害飞坦√ 安慰杀手小王子√ 即将解锁新人物√ C18. 朝与夜的物语 傍晚十时，县道上车辆仍然很多。米博共和国与巴托奇亚共和国交界的清水市，簇拥在广场四周的灯光神经质地闪闪烁烁，西面晴天时衔吞夕阳的山脉黑影沉沉，耳边传来醉酒的歌声。 特产巴银的首饰店内收音机播放着明天的天气预报，接着是新闻，说猎人协会要介入调查境内偷渡事件，以及苏卡里纳天空竞技场的比赛盛况。 与小时候生活的国家孑然不同，这个世界的夜晚——尤其是靠近偏僻角落、狭窄巷道或小型城市、低矮民居的位置附近，极少有普通市民外出走动。大部分乞丐，混混，黑道们，最爱在这样的夜里出行，不仅仅如此，青发纷披，笑意盈盈，美眸顾盼，体态翩翩的女性还会站在红灯区揽客。 木川握着一只巧克力冰淇淋，看见女人们正在有意戏弄路过的打工男人，她们将手指翘起几乎触及到他的鼻端，摇晃着脖颈娇笑，发际戴着金色的流苏玫瑰，皓齿盈盈。 “真漂亮啊。”少女感叹着，咬掉冰淇淋上最后一块酒心糖。 许多年前的春夜，人行道铺满樱花瓣。人潮和电车的轰鸣一刻不停，有三三两两勾画眼尾的高中姑娘结伴从她身边经过，空气中飘满甜甜的香水，香奈儿邂逅或者莫杰小雏菊的气味，腻腻得可爱。而街头歌手更是层出不穷，在人行天桥的栏杆前，会有人勾肩搭背歌唱泰勒斯威夫特的新作，院线大屏亮着刚上映的5d电影，人群围成半圆，举着手机抢拍露脸的偶像明星，耳边满是响彻聒噪的人潮笑闹声。 如今，灯红酒绿的街巷内，几个嘻嘻哈哈的醉酒少年举着啤酒罐大声聊着天，商业街明明昧昧。常常有路人的视线集中在脸上，木川唯干脆转过身，将自己彻底暴露在金色的灯光内，坦然自若地啃着蛋筒壳子。 搭讪的人送走一批又一批，小姑娘随手掸开原先摆在长椅侧面的野花，拿掉放在某人脸上的白手帕，望着他金色的眼睛叹气：“我应该戴个口罩。” ……谁管你！ 从飞坦的角度来看，女生下巴尖尖的，像是浮雕曲线正相吻合的造型，喉咙处有两道凝固的血痕，霓虹蓝灯逶迤在玫瑰色的眼中。鼓起一边的脸颊正在咔嚓咔嚓吃着冰淇淋，除去那份偶尔玩世不恭的态度，和普通的同龄孩子没什么区别。 “啪——” “啊，不好意思。”毫无愧疚之心，唯姑娘滴了一滴融化的奶油在青年的脸上。 “……” 估计对方应该很想杀了自己，木川在他愈发凌厉的目光中吃完一整只冰淇淋，面瘫着脸，用没擦干净的手指翻了翻他的眼皮，干脆道：“没救了，抬走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 飞坦很想翻白眼，可惜条件不允许。戏精少女有些嫌弃地往右边挪挪，朝不远处喝酒唠嗑的混混们大喊：“年轻人哟！夜晚才刚刚开始！快举起酒杯说出你们的故事！” 成功引来了又一批搭讪的少年，接着她第八次以武力降伏了欲图不轨的人，像个小恶魔一样义正言辞：“你们就是想用自己的身体穿过我的身体，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还去招惹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闹腾了好一会，黑发少女捂着脸蛋终于从酒心巧克力冰淇淋那点点醉意中清醒过来，接着忽然安静下来，长久而沉默地盯着街道。 “才分开几个小时而已。”她托着腮，红眼睛半阖着，只有细细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了阴影，“真无聊，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酷拉皮卡肯定在一边打工一边努力看书学习，奇犽被哥哥领回家，这时候也该睡觉了，只剩她在外面瞎转悠。所以才会闲得跑来找这个又被自己放倒的、显然是个杀人魔的家伙。 她垂下脑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随即捞起平躺在长椅上的男人，仿佛摆弄人偶娃娃那样让他坐直靠在椅背前，然后抖了抖口袋里的世界地图，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举起地图当报纸看，又拽又贱。 ……真的好想杀了这家伙！ 远处的红灯区姑娘注意到木川，她们下了台阶从沙丘的彼端绕过来，肩缠臂绕的丝巾绘着洁白的曼陀罗花图案，轻舒漫卷的手指与流畅的腰部曲线宛如一抹横云。简直如同天宫的仙子下凡。 木川眨眨眼，马上丢开地图，望着醉酒后脸上仍然带着绯色的女人们，恨不得立刻歌唱起逮虾户的旋律！ “近看果然更可爱了。”其中一名微醺的姑娘盯着她看了一会，将手举过头顶，食指和大拇指微微曲起，比出酒盅的手势，“来啊，跟我们一起，不醉不归！” 另一名棕发的女人像一滩烂泥那样倚靠灯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完全没有逻辑的醉话，剩下几个姑娘笑嘻嘻地扶起她们。 “这孩子要是去我们店里，绝对是——嗝——” “说什么傻话，她看着才十岁出点头，哎呀，这个伤口是怎么回事？你还好吗？”有一人惊讶地掩唇，想要触碰木川唯脖颈上的沾血痕迹。 “我感觉好极了，请各位小姐姐不要担心！”唯姑娘积极地回答，“自见到你们的那刻起，这个狗**【脏话省略】伤口便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想必是小姐姐们的倾国倾城让丑恶的痕迹自愧不如，彻底愈合了吧！” 这骚话连天的本事也真是奇了。 最末尾一位穿着金色长裙的女子舔了舔嘴角的紫红色口红，贵妇帽下的脸庞若隐若现，旁边的同伴见状调笑道：“小妹妹超会说话，想不想看我们这的头号王牌呀？” 木川连连点头，十分期待地盯着那个姐姐，就见对方慢慢拿下帽子，粗壮的手臂从袖口滑出一截，胸毛自衣领露出，脸颊下的胡子密密麻麻，面容不怒自威……话说这造型不对吧说好的头号王牌呢！ “既然这么好奇这么想看，那就如你所愿吧！怎么样妹妹！还满意你所见到的吗！”声如洪钟的金裙女子刚开口就让唯姑娘猛地一懵，差点从长椅上滑下来。 木川的反应逗乐了她们，棕发的醉酒女人忍不住笑着伸出手想要摸摸女孩的脑袋。她才探出指尖，便浑身一凛，顺着寒意瞥见长椅的另一端，墨色短发的男人正用尖锐到可怖的眼神直直望过来：一瞬间收缩成深金色的瞳孔迸射出野狼般的凶狠之色，那种斜过来的阴冷睨视，仿佛闪着寒光的剑锋，好像下一秒就能贯穿心脏。 ……在瞪她们？没错，是在瞪着，可是为什么？ 棕发女人忍不住后退半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下意识往男人那瞄了一眼，果不其然，依旧是暴戾恣睢的目光，眼眶周围全是沉沉的黑气。 “妹妹？这位是你的？” 木川轻描淡写转过头，瞥了飞坦一下：“不认识。” ……怎么可能呢！！！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恨不得杀之后快的萝莉控」这样的人设角色吧。” “……”哇哦。 开心挥手送走了一众漂亮的小姐姐们，唯姑娘把视线移到飞坦身上，瞧见他杀气腾腾的眼神，不由挑眉询问：“怎么，说你是扭曲的萝莉控还有错？” 黑暗中依然反光的金瞳深处蓦然闪过一丝凶狠的弧光，僵硬的身体在这一霎那伴随着并不灵活的呼啸声，甩出的手刀朝少女的心脏袭去——然后在半途戛然而止，木川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也掐住他的喉咙，男人连闷哼都没发出，就被狠狠按在木椅上，后脑与木板撞击发出巨响。 “喂喂，还没恢复就搞偷袭不太好吧。” 黑发姑娘居高临下地压制他的双手，指尖轻轻捏住对方的喉结，玻璃珠般深红的眼睛以极高的姿态俯视，“之前咬我的账还没算呢，我想想，啊，干脆等价交换好了——” 还没等青年想明白等价交换是什么意思，就见上方的人忽而俯下来，抬起他的下颚往上一提，露出完整的脖颈部分，他原本就灼热难忍的奇怪感受好似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毫无停顿的，少女恶狠狠咬住他的喉咙。 真是风水轮流转，被掐住下颚的青年差点闷哼出声，他死死克制住了翻滚的喘.息，为此呼吸粗重，热流在大脑内拼命炸开，他的身体剧烈抽动了一下。 末了，少女松开手，面瘫着脸直起身体，从下面只能看见几缕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去：“……这下明白到底有多疼了吧，欺负人的家伙就是要知道被欺负的感觉才会重新做个好人，请叫我正义的伙伴！” …… …… …… 针剂名称：「scp—166-1.0」 【注射效果】 实验体最初会产生与魅魔少女同样的诉求与影响力，这种同效化作用大约会在半年内消失。随后，实验体的颈部皮肤表层开始出现「scp166」的字样，这块皮肤继承药效。 这意味着，实验体如果被人长时间注视脖颈，或被第三方近距离贴面进行致死攻击，有极大概率会影响到攻击者，使其产生类似于［忄生谷欠］［食欲］等印象，想要和实验体进一步接触。 【副作用】 1.实验体最初的影响力与魅魔少女相似。 2.若是攻击者产生［食欲］愿望，那么将会啃咬实验体的喉部肌肉群，这在第六次实验中有所体现。 3.时而会有d级人员称——在咬住实验体时，他们偶尔会有疑似「忄生高氵朝」的幻感。 【实验方案】 a. 尝试剥落皮肤记录复原时间 b. 喉咙气管断裂是否影响复原？窒息能否让实验体死亡？咬住实验体时的幻感持续时长？若被实验体咬住是否具有相同效果？ c. 病毒以及病原体对其影响感染力程度 d. 在食物的诉求上是否与魅魔少女同等？还是更多？人体供应是否更具效果？ e. 黑发的生长量检测 f. 测试肌肉神经 g. 脊髓液提取检查 h. 对比实验体与正常人类的构造区别 …… 【实验结果】 1.实验体仍旧无法触碰海水与其脚踝上的铐链，博士更偏向于海洋无机盐晶体成分使其具备软弱无力的体能效应。 2.实验体对人体提供的食物产生极大抵触心理，且拒绝信仰天主教。 3.实验体几乎不需要睡眠，全天有二十小时清醒，因数据不足，无法断定是否为个体差异。 4.实验体在剥落皮肤后感到疼痛 5. 窒息能够使实验体死亡 6.注入病毒后，实验体产生焦虑情绪，与人类感染效果相同。 7.实验体在抽取脊髓液时感到疼痛 8.实验体在测试肌肉神经实验中感到疼痛，其血液中含有明显的特殊物质活动，经过反复实验后已提取。现知，该物质能使人产生麻痹、僵硬、颅内活动亢奋等不同生理反应。 9.实验体头发生长量与普通人类相同 10.实验体在肾脏压强实验中感到疼痛 11. d级人员tommy在实验过程中试图同实验体发生关系，被制止后有明确食人意向。 12. 实验体对母.体魅魔少女表现出明显好感，两人经过交流后握手拥抱。d级人员lakete在进入房间后，率先走向实验体，因数据不足，无法证明是否实验体具备更大影响力。 …… ※※※※※※※※※※※※※※※※※※※※ 咳咳……其实是…… 唯姑娘以为这家伙肯定超痛，毕竟她特别使劲地啃了一口，结果事实上→这个扭曲的萝莉控他—— 懂得都懂。 C19. 第五道地平线 季节的力量是强大的，初夏阳光灿烂的早晨，就偏偏有本事叫人无可救药地乐观起来。夏天是最好的季节，城市有一张肆意的面容，哪怕世界将要毁灭，毁灭那天也一定不会选在夏天。 木川唯在夏天总是神采奕奕，她不会像很多人撑着遮阳伞涂抹防晒霜恨不得把自己藏进阴影里一辈子，而是安然地享受高温的炙烤。包裹在身上的温度层同样允许少女的任性，她不会感到炎热或寒冷，但能看见光。 木川对夏天总是有太多妥协和期待，一度宽容到哪怕甩开飞坦，被暗中缠绕的恶意觊觎都自顾自找店面看手作师傅，满心欢喜地希望对方能拥有高超的技术。 而巷子深处首饰店的老板坐在方凳上，钻机旁的绣垫前摆着一块红丝绒布料，几条玫瑰紫的珍珠手镯链接处镀了银，他用右手握着凝胶笔，把胶水填装进镂空的洞里，手边堆着金光闪闪的钻石。直到视线被黑影遮住，老人才慢吞吞抬起头，摘下老花镜看了一眼来人。 “欢迎光临，需要修理首饰吗？” 老人脚边的白猫也跟着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它卧在收音机旁，随着舒缓的老歌昏昏欲睡。黑发少女摊开右手掌心，露出碎裂成尖锐纹理横截面的暗红色晶体，周围还散落着好几片零碎粉末状部件，店主堪堪一瞥，立即摆手示意：“恢复不了，碎得太彻底，别说我家，放眼巴托奇亚这条街，找不出一个能修的。” “用胶水也不行吗？” “要是红宝石或钻石说不定还有救，你这明显是普通的石榴石，修复的价格比它本身的价值都高，不划算。” “这样啊。”唯姑娘重新把碎片装进pvc自封袋内，倒也不气馁，目光扫过老人手中的凝胶笔，“那您家有胶水和打磨工具卖吗？我想自己试试。” “喏——后面架子第三排左手边就有，在金丝锈针下面。” 说罢，老人便戴上老花镜，继续低着头工作了。木川绕过他四四方方的工作桌，避开布满灰尘的花边与枕罩，顺着货架往里走，竹筐里居然还有几盒孩子玩的擦炮。她走近店主所说的第三排架子，往左踮起脚，伸长手臂去拿—— 在网格状的书籍和陈旧的座钟与水壶的罅隙之间，露出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于是木川唯垂下视线，看清对面地上锃亮的男式皮鞋。这双皮鞋绕过角落的古旧乐谱，绕过破败的竹筐与银边画框，踩着清脆的声响，走到她面前。 正是黑眼睛的主人。 堆在角落里的珊瑚珍珠摆饰轻轻摇晃，上方盖着的黑绒布滑落，落到皮鞋的右边，对方动了动脚，弯下腰捡起绒布，不厌其烦地盖在珊瑚表面。又是一阵鞋跟敲击木质地面的响声，吱呀吱呀的地板顿了顿，继续哀嚎着。 “在这种常年无人的街巷相遇，真是难得的缘分，小姐的美貌简直如同太阳照亮了整间屋子，让我的眼中只留下光的痕迹。”青年有一头比夜还要深的黑发，眸光沉沉，像是墨水灌注的悬潭，平静而难以估测。 天空是水洗的蓝色，淡淡的云朵聚合波纹。而这个人，在偏远的古董街道，把木川即将到来的一整个夏天，彻底击碎了。 唯姑娘看着他的脸，半晌后默默开口：“……你是在和我对话？” 他手里拿着与木川同款的凝胶笔盒与水磨砂纸，语气从从容容，清清淡淡：“当然。” “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她很果断道。 “你误会了。”他轻笑一声，整张脸月霁风清，“我也是来找打磨工具想要亲手做一对耳环，之前机缘巧合入手了稀有的宝石，正发愁该如何配色取样。” 木川唯抱着凝胶笔，瞥他一眼，转身出去找老板付钱。黑发青年跟着她出来，似乎是从白衬衫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放在掌心上朝门口的老人示意：“请问这里有适合它的托架吗？” 那是一颗水兰色的宝石，里面隐隐约约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水的波纹，看起来变幻莫测。 店主并未多言，从抽屉里翻出纯银的耳环托置放于绒布表面，完全奉行职业操守，对于顾客拿出的宝石来源不管不问。木川兴趣也不大，只当青年是个宝石土豪或者商人富二代之类的家伙，拎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店面。 当她来到商业街甜品店外的遮阳伞下，一边吃抹茶慕斯一边研究凝胶笔时，某个黑影不声不响坐在桌边，直到少女伸手去拿可乐瓶的时候才看见面前的大活人，懵了几秒：“怎么又是你？” “笔尖要多按几下，往右旋，再垂直四十五度。”黑发青年托着腮熟稔道。 “谢谢您嘞。”唯姑娘木着脸甩甩笔尖，继续小心翼翼趴在桌上粘石榴石，左眼还戴着那种可调式放大镜，完全就是专业人士的标准配备。 一片一片将碎渣拼接，用镊子一点一点试形状，失误又重新开始，手抖再重新开始……总之直到慕斯冰淇淋彻底融化，太阳从东边慢慢攀升到头顶正中央，黑发姑娘才堪堪做完第一部分的修复工作。 再抬头，发现对面的青年端着咖啡杯，一派悠闲的小资生活态度，见她望过来，马上露出友好的笑容。 “耳坠……是很重要的人的吗？” 听见对方笑着又重复问了一遍，木川才点点头：“是个美人，特别好看。” “诶，那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呢？” “没人可以打扰学霸学习。”木川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纠正他的人称代词，“那家伙不会允许让生活稍稍偏离轨道这种绿色的事情发生的。” “……”什么鬼。 对于青年一眨不眨的凝视，少女不着痕迹地抽抽嘴角，她其实很想竖起中指然后喊［看，看你马呢看，爷今天不想营业］可惜人设不允许，对方也暂时没做出逾越的事情。 黑发青年托着腮翘起唇角，特别深情地一笑：“我是库洛洛·鲁西鲁，小姐叫什么名字？” “木川。” 他等了一秒钟，问：“没有姓。” 红眼睛姑娘张口就来：“木川……波……波霸奶茶·肯德基。” “……”早知道就不问。 吃了一堆凉的东西，还喝了冰可乐，木川感觉胃有点疼，她收起正在晾干胶水的红色石榴石，揣进pvc袋子，然后叹了口气：“我已经一滴不剩了，肚子疼。” “怎么了？”男人立刻关心地问。 “我要生了。” 库洛洛：“？？？” 他懵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开口：“木川小姐，你需要喝一些热的东西。” “皮皮鲁先生，你不懂。”唯姑娘摇摇头，唉声叹气，“这种疼痛与撕裂，就好像是把前天那个啃我脖子的萝莉控揪出来再锤个八百拳的感觉。” “……是鲁西鲁。”而且萝莉控是指飞坦吧。 “最好生一杯草莓奶茶。”木川特别向往地说。 ……这怕不是个智障。 中午街道上的人变多了，坐在遮阳棚下的情侣和朋友也陆陆续续地走进店内，商业街来来往往的摊点开始增多。不少抱着空瓶的乞讨孩子们贴着墙根而立，其中一个男孩穿着破凉鞋，脚在沙地上没有规律地摩擦着，另一个女孩提着黑色的布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木川桌上那份没吃完的慕斯蛋糕。 隔壁店面排队买奶茶的人已经挤到的座位附近了，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正在愉快地交谈，黑发姑娘一把推开跟在她们身后紧紧贴住的男人，好奇地问：“小姐姐，这里的奶茶很好喝吗？” 被推开的咸猪手男人连忙拉好裤子拉链，跳脚大喊：“你踩到老子的新鞋了！” “哦，人太多了，挤来挤去就容易被踩住。”木川满脸写着拒绝，又多碾了一会才抬起脚，“而且你清醒一点，这么胖，还不离远点，不然我又要踩到你了。” 几个高中生妹子被逗乐了，男人在一众视线里骂骂咧咧退出群聊，女生们凑过来摸摸她毛茸茸的黑脑袋，还特意排队给她带了一杯草莓奶茶。 目送小姐姐们离开后，无视黑发青年，木川注意到自己的桌边又站了一个人，她低下头和来者对视片刻，面瘫着脸开口：“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抱着空瓶的小男孩眼睛已经被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宽大不合身量的衣物明显是从别处拿来的，他指了指桌上的慕斯蛋糕，小声问：“这个，不要了能不能给我。” “不能，我还要吃。”无情拒绝后，木川看清对方脸上明显的失落之意，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强调，“你太脏了，离我远一点。” “……” 小男孩垂着脑袋走回墙根的位置，其他孩子立刻上前嘲笑他，还有几个揪起他的头发使劲晃了晃，不顾旁边小女孩的阻拦，拿垃圾桶里的臭鸡蛋抹在他的头顶，最后才耀武扬威地离开，只剩下他们二人。 木川唯慢条斯理掏出口袋里的草莓糖，当着库洛洛的面塞进嘴里：“你吃吗？” “不用。”他摇摇头。 片刻后，小男孩才重新站起来，拒绝了妹妹的搀扶，恶狠狠瞪着不远处的吃糖群众木川唯。黑发少女鼓着腮帮子站起身，随手用纸巾包着慕斯蛋糕走向两个孩子，然后蹲下来递给那个小妹妹：“我没怎么动过，不嫌弃就吃吧。” 少女说话时因为口中的草莓糖所以有些含糊不清，她的红眼睛亮亮的，被正午的阳光照得竟反射出金色的斑点。 “假惺惺！！！”男孩子弓着腰，凶狠地吼着，“我才不要你施舍——” 木川没搭理他，踢踢脚边的碎玻璃，弯腰捡了一块，透着太阳打量片刻：“这块不错，做武器的话，最好两头是尖的，留出手握的位置，你看横截面……以及刀片的话，可以往人体的这里、还有这里、以及这个位置，从上往下划。” 她毫无间隙地点了点小男孩的脖颈、太阳穴和其他致命点，最后握住脏兮兮的小手教他如何持刀：“匕首和刀不好捡，但很多东西可以做出来，啤酒瓶、烧烤签、垃圾桶铁皮，还有这块玻璃，想要食物不被抢走，反抗的时候可以先从对方的眼睛下手。” 言尽于此，唯姑娘站起身，扯扯嘴角：“偷东西就不用我教了吧，之前的五百戒尼送给你了。” 小男孩愣了大半天，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恼羞成怒地反应过来，原来之前他站在旁边偷走她口袋里零钱的举动早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 然而木川的面瘫脸还没维持几分钟，便眼尖地瞅见自己那桌后方坐了两个眼熟的人，此时此刻他们正用熟悉且杀气四溢的目光望过来——不仅如此，站在奶茶队末尾的红发青年一手捧着珍珠奶茶，一手还举着方块5扑克牌朝她比了个心。 ……什么鬼，你们在这开会吗？！ 满腔疑惑化作几个小问号，黑发姑娘耷拉着眼皮，默默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回座位，她注意到对面的黑发青年绷紧肌肉，呈现蓄势待发的状态，那双如夜如墨的双瞳分外平静地盯过来。 气压骤然降低，杀意与恶念裹挟着风弧朝背后猛烈炸开，处于漩涡正中心的五人与其他对危险毫无察觉的普通人顿时产生鲜明对比。 “别紧张。”少女摆摆手，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邻座金眸青年，以及他脖颈上没消的那道牙印，“我只是回来拿草莓奶茶。” 说着，她端起自己没喝几口的奶茶杯，一本正经握在手里。 “……”你神经病啊！！！ C20. 反复萦绕的生之喧嚣 “木川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走什么？ 走去哪？ 你是警察叔叔吗？ 手捧奶茶杯的黑发姑娘面瘫着脸站在户外遮阳伞下，默然看向对方：“没想到你们居然也是正义的使者。” “嘁，真蠢。”翘起二郎腿的金眸男人单手撑着白色塑料椅的扶手，微微偏过头，勾起讥讽的笑容，“谁告诉你这种傻话？” 趁着她离开座位期间悄悄降临至此的几人显然都是一伙的 ，应该就是之前飞坦说的「幻影旅团」吧，听名字像什么夕阳红老年旅游团，不过实质上估计是作奸犯科的盗贼团伙。 “哟，好久不见。”一旁将下巴搭在椅背上的金棕发青年朝她露出笑容，还将食指中指并拢从太阳穴挥出去打了个招呼。 “啊，一个月零七天没见了侠客哥哥。” 木川收回同库洛洛对视的目光，轻轻弯曲膝盖，单足引向斜后侧，双手提起不存在的两侧裙摆，冲对方做了一个标准贵族世家小姐范的提裙礼：“你依旧帅气逼人英俊潇洒仪表堂堂五颜六色风度翩翩。” 侠客：“……虽然关于外貌你说得一点不错，但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词。” 黑发少女视线偏移，假装没听见他的吐槽，抬起头望向从奶茶店外队伍末尾缓缓走来的红发男人，数了数敌我数量差距，对于目前这种被包围的状态不予置否。 大概是由于他们对自己队伍的力量十分有自信，那种警戒紧绷的氛围稍稍放松了些，唯姑娘淡定地用吸管戳珍珠，一口气把剩下来的奶茶全都喝完了：“七分糖，太甜了，牙疼。” 她感叹道。 说罢，少女将pet材质的杯子轻轻往桌面上一放。底端磕碰的声响十分微小，但就在这瞬间，没有任何征兆的，她骤然用腿勾住桌腿，朝右侧踢去—— 一秒不到的时间，战斗开始的信号。 就在木川腾空的那一刹，一阵风袭来，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的金眸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袭来，举起的剑刃不带丝毫犹豫将少女的衣袖划开长长的破口。察觉到飞坦迸发出的杀意，野性的直觉让她抢先后撤半步，轻而易举躲过袭击，右手被同样飞驰而来的锐利手机天线擦过，肌肤被撕裂开传来轻微的疼痛，听见它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避开两人的武器，这次交手不过一个回合，仅仅数秒时间。 最初站在原地不参与打斗的黑发黑眸青年手中忽然浮现出红黑相间的书籍，一直分神留意他的木川立刻踏住空气块，往上一跃。库洛洛注意到这个细节，漆黑的瞳孔稍稍向远处偏移，书本刷刷翻着，自动停顿在某一页。 此时此刻，周遭的路人总算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开始发出惊叫与议论。人群纷纷如潮水般后退，像炸了锅的蚂蚁，有人举起手机开始拍摄。 ——轰的一声巨响。 那是仿佛整个大地都颤抖了一下的轰鸣声。店铺街道颤栗了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的响声，无数碎石木屑簌簌地从屋顶掉落下来。路人终于意识到吃瓜看热闹也很危险，作鸟兽状散开，尖叫着四处逃窜，一时间街道混乱不已。 灰黑色的巨狼发光的瞳孔透出野兽所特有的野性和残忍的气息，它自半空闪现，闪着寒光的锐利的尖爪差点穿透木川唯的手腕，少女抽回胳膊，浓密的灰黑色的毛扫过她的脸，几乎能感觉到从野兽露出白森森的獠牙的嘴里喷出的带着血腥味的热气。 是某种念能力。 午后的太阳跃出灿烂明亮的光线，白金的火焰破空而出在这一束亮光之中呼啸而过，撕裂空气骤然出鞘的锋利焰气折射出刺目的光辉，狠狠刺入念兽的脑袋。 风在鼓动，带着肃杀的气息。踩在巨狼身上的少女借力敏捷地向上跃起，越发显得笨重的念兽被这轻描淡写的一脚踢倒，摇晃如同迸裂的山峰，轰然倒地，最后身形变成光点消散。 有谁吹了声口哨。 木川没空去研究声源，察觉到不对劲的当下，身体某处被牵引着如同离弦的箭飞出去，被红发男人一把掐住下巴，与此同时，她的膝盖也狠狠捅在对方的腹部。 西索的嘴角流下一缕血迹，他毫不在意，强行将女孩的下巴抬起来，目光落在她脸上的即刻，青年的眼睛迸射出像是看见猎物的捕食者愉悦神情。因为被掐住下颚的少女并没有软弱的表情，从漆黑发间透出的绯红双眸亮得惊人，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是哪怕下一秒世界就要毁灭却仍旧能保持自我理智判断的沉着强大和无与伦比的自信。 她扯掉粘在背后的所谓念的红线，然后使劲甩了出去，顺势用胳膊肘击中西索的脸部。红线另一头黏住远处街道的房屋，少女拽了拽这一头，确认稳固后，像是蜘蛛侠那样借力弹了出去，任由狂风吹乱自己的刘海，她耷拉着眼皮，连飞带跳地往前冲。 啊，今天的风儿好他妈喧嚣。 松开「伸缩自如的爱」，再跑过一栋建筑物，此时身后追着的已经不止西索库洛洛飞坦侠客了。 还多了个黑长直面瘫脸男人。 “站住，你之前给我的卡账户冻结了。” 面对莫名其妙出现的奇犽大哥，唯姑娘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喝可乐：“……这也太受欢迎了，我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 躲开一排圆头钉子射击，木川提高自己的速度，开始疾跑着往郊外狂奔。面对中途加入的追杀者，库洛洛居然还认识，西索捏着扑克牌的手也一顿，几人默默交换视线，旋即不声不响接受了队伍的壮大，保持着最基础的安全距离。 “不要再追了不要再追了。”木川翻过台阶，停在空无一人的山林附近，用金坷垃广告里的棒读语气开口，“都说了多少次这样下去喜欢的女孩子是不会接受你们的，追得太紧真的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快点回家洗洗睡吧。” 瞬间乱七八糟的武器往身上一统狂扔，她后退半步，翻了两个跟头全都避开了。 “不是……你们当是在杂技团耍猴吗？” 唯姑娘扶着树干吐槽，简直无话可说：“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值得我被这样夸张地追杀，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不好吗？” 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中，谁都没有率先发起攻击，全在互相警惕着，估摸着敌方几人是在之前的试探中察觉到她的能力不止如此，很难对付，又有对外人的不信任存在，所以才不好出手吧。 “我一定会杀了你。”飞坦扬起下巴，戾气满满的金色眼透出锐利的目光，“切成肉块剁碎了再搅拌，一点一点碾压。” “那之前还咬我！你以为是在啃卤味吗！” “滚——” “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 “……” 西索忽然狂笑起来，叉着腰，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探寻深意的目光落在两人之间。 库洛洛想起之前看到飞坦脖子上那两排整整齐齐的齿印，他沉思了一会儿，目光从少女下巴刚刚被掐出的淤青的痕迹上挪开。她站在大树的阴影里，太阳透过晃动的树叶罅隙的落下光斑在额头晃动着，似乎只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孩子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一道光束猛地从林间飞射而来，自西向东贯穿了整个旷野，不论是树林草地，还是天空鸟兽，统统被笼罩着这层奇怪的银色中。 那是几乎以马赫速度出现的深渊，黑色的圆形大洞现身的刹那翻滚着吞没了所有人，就连木川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在零点几秒的极短时间内，宛如传送门那样迅速裹着一众人推挤到某处，只眨了眼睛，面前的景色已经换了模样。 ——是谁？！ 第一时间绷紧身体的所有人身体内爆发出剧烈的念压，连圆都张开了，然而就在下一秒，他们的念力仿佛熄火的哑炮浸水，倏忽消失不见。 唯姑娘一屁股坐在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面，光线又特别暗，她愣了好几秒才懵逼出声：“wtf这什么地方。” “是不是你搞的鬼？！”飞坦的声音从不近不远的地方传来，咬牙切齿的，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这也太冤了，我摔我自己吗？” 库洛洛听着少女的话不可置否，他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后看清了周遭的景象，平静又理智地总结：“地下溶洞，有个念字阵，还有木川小姐你坐在骷髅头上。” “……” 唯姑娘马上蹦起来，面瘫着脸掸了掸裤子，扭头对旁边人说：“我提议，刚刚打的架先存档，等出去再继续，怎么样皮皮鲁？” “我是伊路米。”对方也不咸不淡回复。 “……” 侠客不太习惯地甩了甩手，感受着没有念力的自身情况，随后对木川的建议表示肯定：“总之先休战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这个念字阵看起来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真奇怪，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按惯例来说这种程度不可能不出名，猎人协会也没道理坐视不管。” “也许是知道的人全都死了哦。”西索插话进来，语调带着调侃与无畏。 库洛洛举起打火机从两边墙壁上的图画前晃过，单手捂着嘴陷入思考：“皇室陵墓？没见过的文字，覆灭的文明吗……” 身后破空声响起，木川唯飞速向右偏头避开来人的袭击，顺势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折，压在后背：“都说别打了。” 随即一脚踢开他手里的匕首。 “飞坦。”库洛洛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人此时扭曲的擒拿姿势，面无表情，“暂时先收手吧。” 闻言，金眸男人冷哼一声，用行动表示他不再奋起反抗，于是木川也松开他的胳膊，退后几步保持距离，然后摊开左手掌，凭空燃起白色的火焰。 “为什么你能……对了，这不是念。”侠客先是一惊，接着迅速意识到这一点，探究地望向少女掌中的焰光，“特殊能力吗？” “其实你只要注入一点魔法和玄学，然后吃下查克拉与斩魄刀就能觉醒火之共鸣，成为新世界的神。” “……”差点忘了这是个智障。 “据说两极深海处生长着的一种鱼，它全身可燃，点燃后出现美丽的白色火焰光，是一种比现在世上的一切都要来的纯净的白色——这是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白火。”库洛洛关掉打火机，直直望向能够照亮整个石室的火焰，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就和你现在所用的差不多。” “是吗，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东西啊。七大美色除了白火以外呢？” “现在不是问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飞坦冷冷打断了唯姑娘的话，他瞥了一眼少女手中的火，很快移开视线，双手插在口袋里道：“前面有一扇门，停在这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继续走。” 没有异议，但如果排成一排走过去会很奇怪，而且没有人愿意和不熟的家伙距离太近，所以大体上全都隔着好几米的位置。反正木川就实验品呗，走在第一个，要死也先死，后面跟着飞坦，库洛洛，侠客，伊路米，再是西索。 这个奇怪的队伍压根不可能从剑拔弩张变得和平，所以只能勉强先压下暗涌，所有人暗暗较劲，精神高度紧张。 “门推不动。”唯姑娘垂下手臂，转过脸一本正经开口。 侠客都要习惯这种场面了，他抽抽嘴角，上前用力把沉重的石门往旁边移动，推到一半忽然顿住：“等等，你不可能推不动吧！好险差一点又被骗了！” “诶，都打开一半了，侠客哥哥加油啊。” 黑发姑娘在旁边打call，依旧是之前面瘫的表情，仿佛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明明已经骗过去了。” “这不是重点！而且骗过去了吗？！”金棕发的青年忍不住吐槽。 飞坦啧了一声，在后面催促：“别废话了。” 石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非常非常重，在它缓缓开启的霎时，从门缝中猛地飘出一股剧烈的血腥味，不仅如此，和缓的血流甚至如溪水般从门内流出，瞬间沾湿了所有人的鞋底。 门内是有亮光的，不需要火焰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但还不如一片漆黑，毕竟场景实在是有点反常：大量的血和内脏被倾倒出来，铺装粗劣的砂石路被染成深红，支离破碎的肠子散落在地，完全就是屠杀的现场，就仿佛把大批的人开膛破肚，一齐将内脏扯了出来。 “这就是腥味的原因啊，看样子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周。” 库洛洛垂下头看着散落全场的脏器，并没有震惊或是其他异样的情绪，他简单扫视四周，下结论道：“没有完整的尸体。” 的确，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忽然，木川在顶部光团的照耀下，在成千上万的血肉中看清了一点金色的反光。那个东西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要伸长手臂便能够到，少女毫不犹豫踩进肠子堆中，徒手从黏糊糊的块状物体间翻找起来。 “这是——” 她握紧沾染血色的金玫瑰流苏发饰，神色莫辨。 C21. 不协调的无神论感官 木川唯很讨厌数学。 非要说原因的话，咸鱼少女能扯出一堆理由，以此证明在她口中毫无心机的自己绝对学不好这个勾心斗角的学科。 而在数学中有一句话：结果错了，就是错了，过程再对也没用。也就是说，只要答案填错了，不管你在草稿纸上如何绞尽脑汁如何推演运算，都是无用的，没有人在意你是怎么得出结果的，努力计算的过程只慰藉了自己。 所以木川才讨厌数学。 很久以前，啊，不算太久，不过两三年吧，总之太多次穿梭空间导致她已经对自身时间产生了模糊的错位。那时她还是个对数字一窍不通的傻瓜，考试永远靠猜，由于自幼缺乏教育，脑子又笨，最简单连加减乘除都费劲。 当时有人总想着要教她面积算法和坐标系，可惜没有一次成功过。最接近成功那一次，是十岁的时候，给予她名字的人用涂抹草莓护手霜的手握住她的铅笔，在纸上画出立体长方形的草图。 ——为什么那时感觉不到呢。 ……不，那种心情应该是存在的，只是如昙花一现般，像是水果软糖甜得齁牙，拉成细细长长的丝，再等到想回味时，却没有甜味了。 「愤怒？」 不对，不是这样的感情。本身她的情绪波动就只存在于划定好的区间范围内，极少会出现超出感知接受的状况。所以上次的原因是什么呢？极端感情出现的场景，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吧。 因为结果错了，所以相处的过程再怎么正确，都无法重新演算了。 “发现了什么？” “是发饰。”黑发少女站起身，摊开手掌示意，“大概是广场风俗店的陪酒女身上掉落的。” “嗯哼，没想到你对这些也有了解，之前就是在地下酒吧遇到的，看来已经身·经·百·战·了呢。”红发男人眯着眼睛勾出愉悦的笑容，那颗轻佻的心脏不知精神的重负，只立足于内心的永无餍足。这个无时不刻都充满热情的青年简直犹如随风飞扬的植物种子，他的视线毫无遮拦地在她被掐出青紫的脖颈上来回打量。 木川随手甩掉血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好骚啊。” 被怼的男人反而笑得更扭曲了，薄薄的嘴唇翘起夸张的弧度。 “你真的是十三岁吗。”一直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伊路米冷不丁吐出没有情绪波动的问句，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较之法国古典戏剧中优雅的美男子，反而更接近古希腊传说中厌女的希波吕托斯，和他的弟弟一点都不像。 “啊，还有半个月十四。” 唯姑娘一边答话，一边俯视着近处小型的血水堆，发现场地中央横放着半根杉树枝条，正卡住地面倾斜的对角层。她蹲下身，将树枝逆旋转九十度：“你知道休谟指数吗？” “那是什么？” “它是测量特定区域现实强度或量度的单位，普通人周围的hm指数基本为1，而能够扭曲现实的能力者个体指数会变高。” 地面板块忽然分层，血水内脏顺着裂开的地缝哗啦哗啦流入下方，露出白色砖块表面巨大的念字阵。站在远处研究墙壁杂画的侠客连忙退了几步，避开地缝的同时用略带抱怨的口吻朝木川喊道：“下次提前说一声好吧，吓我一跳。” 少女摆手示意，接着开口：“简单来说，你们现在的hm指数就是1，而这里的制造者至少有157，甚至更高。” “测量现实的单位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库洛洛兴致勃勃地丢开某块肉泥，拿纸巾擦了擦手，“你是如何测量数据的？” “一般用康德计数器，不过我大致能通过空气中剩余的现实粒子得出结论。”说着，她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块黑色的方形仪器，伸手递给对方，“譬如你拿它对准地表的肉沫，显示屏就会出现数据。” 黑发黑眸的青年看了她一眼后接过仪器，随意晃了晃吸取口：“157.83，这应该在所谓的基准读数中算高的，现实扭曲，和念能力的种类也有关吧，有些招式确实能改变普通人的精神或思考。” “你意外的很聪明啊。” 木川有点惊讶地收回计数器：“我本来以为皮皮鲁先生你们都是笨蛋来着，没想到居然能听懂。” “……是鲁西鲁。” “我也听懂了好不好！你别把其他人都当傻子啊！”侠客忍无可忍地叫起来。 性格恶劣的小姑娘压根没搭理他，整理好衣服后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门扉说：“知道敌我差距以后，你们是要跟着我还是分头行动？事先说明，我会往那边走，至于敲墙破壁飞坦哥哥你也别想了，这里的材质一看就是最硬的铬合金做的，把你卖了都买不起一块。” “……你找死。” 金眸青年头顶骤然炸开一个十字路口，眼角抽搐着瞪向她，恨不得立刻拔刀扎死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 “啊，我建议侠客哥哥最好和我一起，其他人随意。”唯姑娘漫不经心地开口。 此话一出，空气都滞留了几秒。 “为什么？”库洛洛问。 “很明显吧，他是我会喜欢的类型，想和长得帅的小哥哥一起冒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理所当然说着。 “……” 飞坦皱着眉瞥一眼侠客的脸，瞧见这家伙短暂懵逼的表情，不由嫌弃地嘁了一声：“什么眼光。” “尤其是之前侠客哥哥主动吃毒苹果——” “啊！快忘掉那件事！”金棕发碧眼的青年捂住脸，“别再提了。” “怎么可能呢，帅气的小哥哥从手上抢苹果吃的样子实在太性感了我忘不掉。”骚话连篇的少女一脸认真。 ……这家伙，没有羞耻心的吗。 “我要去下面看看哟，不和你们一起探险呢。”西索这话明显是对库洛洛说的，作为幻影旅团的团长，不在出任务期间他也不会管团员的自我意愿，尤其是这个麻烦的家伙，就随他去吧。 然而就在木川目送对方从地缝里蹦下去的瞬间，突然旁边冒出一张脸猛地出现在视野正中央，长长的黑发无风自动，无神的黑瞳直勾勾地看着她。唯姑娘瞳孔一缩，炸了毛似的屏住呼吸，红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受惊的幼猫。 两张面瘫脸对视片刻。 “你刚刚被我吓到了。”伊路米平静总结道。 “没有。”木川否认。 “瞳孔缩小，身体后仰，是受到惊吓的表现。”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机器人那样陈述，“事实证明，只要在不带杀意的前提下接近你，你是不会条件反射进行攻击的。” “很厉害吧，要我给你签名吗。” “不用，看来只需要控制杀气和念力就能杀掉你。” “那你加油。” 一来一回，对话诡异而和平。于是就在这种奇妙的氛围中，众人走向下一道门，步入白茫茫的雾气，这次并没有出现什么血啊肉啊的反常东西，只有场地中部的巨大鱼池出现在全白的房间里。 木川探头往鱼池里看，清澈见底的水中游动着几条金鱼，水藻不多，是蓝色的。 “外面下雨了。”她忽然说。 侠客蹲在她旁边，也跟着往鱼池里看：“是因为气压变低了吗？” “还有鱼群的反应，由于窒息所以在不停地浮出头部呼吸。”少女把手伸进鱼池中，摸着微热的水温解释，“当然也不排除是这里的地理位置距离地表太远。” 金鱼长着两排锋利的牙齿倒是很少见，目测能把人类的骨节咬碎，数条红色的小鱼张着嘴朝她的手指游来，木川没有动，似乎是打算观察它们的动向。胳膊肘忽然传来一阵拉力，手也随之脱离池水，金鱼群失去目标，象征性地跃出水面跳了跳，便又沉下去。 她侧过头，看见满脸鄙夷的、狠狠拎着她胳膊的金眸青年正挑着锐利的眼尾望过来。 “……手。” “手怎么了？”他冷哼一声反问。 “没什么，我很荣幸能被你牵着，谢谢厉害的飞坦哥哥。” “……” 揉了揉被大力甩开的手腕，木川唯重新看向其他人：“就是这里没错了，念阵的最中心，数据波动最明显的地方。就算我们坐着不动，罪魁祸首也会出现吧。” 说着，她一屁股坐在鱼池旁边，一副要长期抗战的模样，满脸写着「随便你们吧爱怎么玩怎么玩」。伊路米肃着面孔，用视线将她从上到下挑剔了一遍：“你真懒。” “对，你总结得很到位。”少女坦言。 幻影旅团几人四处转悠去了，反正这个白色房间大得离谱，多些人调查也挺好。木川在鱼池边继续修耳坠，试图把晶体钻出小孔然后穿过原先的银链，但力道控制不好，很容易偏移，她没有泄气，一次不成功，就又试了第二次、第三次……表情较之往常少了成熟平静，多了适龄的稚气倔强。 伊路米坐在距离五米远的地方，静静地抱着膝盖把下巴搭在上面，探究地盯着她的动作。 当脱离大部队游玩的西索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世界奇景。他忍不住笑了两声，手中还翻着扑克牌，啪啦啪啦地发出声响：“下层什么都没有，还是这里有趣～”语句末尾很荡漾地加上了波浪。 “下层没有生物活动。”唯姑娘没抬头，专心致志把水晶穿好，收回pvc的袋子里，“你知道的太晚了。” 西索鼓着包子脸有些失望：“太可惜了。” 说话期间，从墙角钻出来好几只蟑螂，悉悉索索地要往木川身上爬，但晕头转向好一会又成群结队奔向伊路米，被青年用鞋底碾死了。 女孩子坐在鱼池旁注视着昆虫的尸体，明亮的白色灯光倒映在她绯红的眼底。 就在此刻，空气的波动产生，从空无一物的鱼池边缘凭空出现了生命体的痕迹。它的样子，视觉信息传到脑海里，那是人类吗？头上有一颗心脏一般扑通扑通跳动着的肉块，背后长着巨大的畸形肉状物，破裂的腹部中像是肠子一样光滑油亮的东西纷纷掉了出来，人形生命体用双手捧着，然而肠子却不停地溢出，已经远远超出了双手能够容纳的量。 少女站起身，偏过头看了它一眼。 从腹部伸出来的触手像别的生物一般蠕动着，内脏和血腥味，不停滴落的血液与粘液，时不时会痉挛抽搐的非生物般的举动，这样一副姿态的东西，身体却因害怕而不停颤抖着。 “——可怕——怪物——妖怪——”生命体陷入混乱，不断重复着听不出性别的平调语句，触手到处挥舞着，“可怕——恶魔——阳炎——” “看着真恶心。” 侠客皱紧眉头，避开像是生肉似的触手：“这东西是人吗？” “很有趣。”库洛洛噙着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的对立关系，“明明是这样的生物却害怕木川小姐，倒不如说像是镜像反射，彻底颠倒了。” “你是——什么——东西——”生命体机械地、胆战心惊地、害怕一样地问。 “我吗？唯一的神，掌管白昼黑夜的帝王，史上最强的反派boss，随便怎么称呼。”中二少女如是说。 “神？”对方仿佛不能弄懂般，跟着重复了一遍，触手挥舞的节奏都乱了：“——用火的——没一个好东西——全——部死——” 木川沉下眼，有那么一刹，森冷和阴郁的情绪如飞逝的鸟影转瞬即逝，冰冷又嚣张的暗红眼睛轻轻一斜。 “倒是我很好奇，就你这么一个发育不完全的东西真的有大脑吗，小学没毕业的熊孩子都不会说这种傻话，愚蠢至极。” 她咀嚼着每一个字，那张倨傲的瑰丽面容溢满讥讽：“所以，想好怎么死了吗？” 【反派手册第八十二条：敢在boss面前大放阙词的都是炮灰，炮灰就该有炮灰的死法，尤其是在雷区跳跃的家伙，要好好教他做人】 ※※※※※※※※※※※※※※※※※※※※ 好脾气的骚话大王这回被激将法搞怒了。 允悲。 C22. 既已登陆又何念海 “小木头？” 黑发少女猛地一震，像是刚从什么别的地方回过神来，她有些茫然地抬头望着眼前的人，愣了几秒后才开口：“啊，怎么了？” 那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略带疑惑地问：“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啊，是肚子饿了吗？” “不……” 她揉着太阳穴，皱紧眉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可能是没休息好，最近老是做梦。” “做梦啊，那就没办法了。”对方爽朗一笑，“等回去以后要好好休息，总之现在先跑出去再说吧。” ——出去？ ……奇怪，记忆好像出现了问题，她要做什么来着？等等、现在应该是……啊，对了，是因为脚踝被拷住了所以才跑不动的。 木川唯低下头看着左脚踝漆黑的镣铐，下意识拿起右手的匕首往上面使劲砸砍着，铁质品摩擦出激烈的火花，叮叮作响的嘈噪声成功让前方的人停下脚步。那人回过头，似是十分无奈地看着她：“…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呢？别停下脚步啊！” 于是她便乖乖垂下手，听话地将匕首随意扔到右边的地面。 无数长得一模一样的黑柄匕首堆成了规模不小的山状，木川刚刚扔掉的那把恰好落在最上方，与其他胡乱摆放的刀刃碰撞，再一次发出清脆的声响。 “快走吧——”对方再次催促。 她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子，每跑一步就咣啷咣啷地响着。前方那人的背影距离不远，只要抬眼就能看见，对方似乎是在和什么其他力量做对抗，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抬起手臂作出抵挡的动作。 是……子弹吗？ 木川眯起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周围的景象。果不其然，时速极快的弹道击中了她的小腿，黑发少女一个趔趄便狠狠摔在土地上，手掌擦破几道划痕，缓缓滴下一滴浅浅的血点。 “小木头你没事吧？我马上就来，你保护好自己——”那人伸长胳膊举过脑袋，随后被未知的什么东西使劲往下压住，动弹不得，“先站起来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她连忙爬起来，顾不得被摔破的手掌，踉踉跄跄往前跑，只不过视线无意间瞥向地面，原本跌倒的土地里滴滴答答留有不少血点的痕迹，大小深浅都一致。 来不及思考，少女慌慌张张跑向一大块碎冰附近，蜷缩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贴紧冰块。扶住地面的同时，她匆忙瞄了一眼手腕的猫咪电子手表，不再闪烁的黑色字体静止在显示屏中。 “刚刚那一下被摔坏了吗。” 她敲敲表头，有些苦恼地读出上面的数字：“二月二十二日，怎么只有年月日啊，这下连具体时间都不知道了。” 耳边连续的拳脚打斗和子弹发射的砰砰声不绝于耳，脚踝拷着沉重锁链的少女软弱无力地靠在巨冰后方，神色怏怏。 “原来你在这里呀！” 等了一会，那个人总算甩开追兵来接她了。对方飞快弯腰拽住少女的手腕开始奔跑，前方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路边摇曳着两朵血红的扶桑花，花瓣翘起弯曲的弧度，花蕊耷拉下来，随风微微摇摆。 ——扶桑花？ 为什么会是这种花……好像有谁喜欢……是谁来着？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现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从战场平安无事地逃走。 木川使劲锤了两下脑袋，这番举动令前方奔跑的那人忍不住又回头看她，不由带上担忧的口吻：“喂，小木头，你真的不要紧吗？表情好难看啊。” …… 最初是在逆光之中。 相遇时对方站在逆光之中。背上闪耀着光的粒子，恶魔之子站立在大地上，只剩下黑影般的轮廓与笑起来洁白闪亮的牙齿，没错，对方是个…笑起来很灿烂的少年。 你怎么一个人？——记得他说的第一句话，不对，应该是——你还好吗？ 应该也不对。 你很伤心吗？——他说的是这句吧？别说是对话，光是季节，当时是春天还是秋天，是寒是暑，木川都不记得了。 印象沿着冰面吹来，打在脸颊的风很冷，可那又似乎是因为木川此刻跑得满身汗水。皮肤的感觉不可靠，她又摇了摇头。 不对，不是这样，那是—— 是夕阳。 对了，是黄昏时分。 那个少年背对夕阳，逆着光。当时明明是陌生人的两人，站在海岸线对上视线，他撑着巨大的岩石翻过高高的、看不见穹顶的围墙，一跃而过的身影化作一场湿漉漉的沉默之雨，暗影交叠，流光溢彩。 人类，是可以跳得这么高的吗？ 绵绵不绝的记忆于仍未僵化固定时，还能不断地回想。从软绵绵的棉花糖般的记忆堆中找出蛛丝马迹并不困难，可若想俯瞰记忆整体却难以办到。 只能从跳跃的片段中找出线索。 例如当下的心情、细微的声响与气味，回忆永远只是片段，端靠想像力将这些片段拼凑创造成模糊的整体形象。 可记忆无法保持完整，不管怎么收集拼凑深处的画面，对方皮肤的感觉、声音、气味，都无法拼成完整的形状。永远模模糊糊，暧昧不明。纵使如此，她还是在错综的记忆中抽丝剥茧，确认记忆是木川唯确认自我的方式。 总之——总之那个时候少年翻过巨石，满脸笑容地看着她。海岸……对了是海岸，木川与少年相遇的地方是海岸，后来海岸怎么了？ 湿润的触感，血与火的气息。 太阳、太阳映照冰层。 对方半跪在地面上，就只是无所事事地——不，并非如此，木川后来好一阵子总会到城市徘徊游荡，消磨时间，她讨厌待在海边。 为什么？ 为什么讨厌？ 那个少年后来半跪在那里，对她说的话——虽然已经不太记得了——似乎是怜悯、安慰的话？木川的表情应该相当悲怆，除非是受伤或跌倒在地，否则再怎么不怕脏的人，总不至于在地上到处打滚躺着睡觉吧。 谢谢—— 他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木川越想越觉得自己那时的表情应该十分痛苦，令人不忍卒读。可是，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呢？觉得很讨厌、很讨厌。可究竟是什么让她这么讨厌？反正早就结束了，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吧。 …… “小木头？” 少女猛地一震，像是刚从什么别的地方回过神来，她有些茫然地抬头望着眼前的黑发少年，愣了几秒后才开口：“啊，怎么了？”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略带疑惑地问：“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啊，是肚子饿了吗？要吃饼干吗我口袋里还有哦？” “才不是呢笨蛋！你以为我是你吗！” 她揉着太阳穴，气呼呼地回了一句：“可能是没休息好，最近老是做梦，而且跑得好累。” “做梦啊，那就没办法了。”少年爽朗笑着，脸颊两侧的小雀斑被自然卷的黑发微微遮住一部分，“等回去以后要好好休息，总之现在先出去再说吧。” “好。” 木川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镣铐，拿起不知何时出现在右手的匕首使劲砍着，叮叮作响的嘈噪声让他回过头看她：“海楼石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呢？别停下脚步啊！” 于是她垂下手，直接将匕首往右扔，只听它咣当一声落在小型的匕首山上，下方密密麻麻堆砌着长得一模一样的黑柄匕首。 “快走吧——”他再次催促。 “……”木川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己光滑的小腿，皱着眉，“总觉得我这样跑很容易被子弹击中的吧。” “你说什么傻话呢，总不能因为怕疼就不跑了。反正我会保护你的。”少年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但估计没控制好力道，本来戴着沉重脚链的少女立刻一个猛子扑倒在地上，手掌擦破几道划痕，滴下一滴浅浅的血点。 “哇对不起——” 他连忙把她扶起来，有些抱歉：“你没事吧，是我力气太大了。” 地面那块全是滴滴答答浸透的血液，大片的血滩蔓延开来。 “手表也摔坏了呀，不过没关系，下次过生日的时候我再送你吧。”黑发少年看着表面猫咪显示屏中停滞的数字，“今天是二月二十二，还有113天啊。” 她甩甩手，潜意识里有点抗拒这个话题：“总之快走吧。” “哈哈，都忘记现在在战场上了。”他咧着嘴一笑，飞快弯腰拽住少女的手腕开始奔跑，道路两边摇曳着两朵血红的扶桑花，正在随风微微摇摆。 好亮。 因为太刺眼了，木川眯起眼，摄入瞳孔的光量减少，少年的轮廓浮现，他露出洁白的牙齿，身后倒映这火红的夕阳。 “小木头你没事吧？表情超级难看诶。” 总觉得对话……很熟悉。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见——”她难以理解地捂住额角，努力想要记起之前的事情，像是在说什么艰深的话题，“我梦见你——” 令人作呕，从来没经历过如此不愉快的感受，塞过这么多东西的脑袋里，在如此狭窄、充满脊髓血肉的地方竟然咕噜咕噜天旋地转，实在难以置信。 木川唯皱紧眉头，捂住额头。 好吵。 吵死了，人声惨叫和痛哭混成一团，是哪个混蛋吵吵嚷嚷——慢着……她的梦好像是…… “我想起来了，我梦见你死了。” 她仿佛松了一口气那样，终于停止思考，将问题轻松抛给他。少年先是一愣，而后马上笑起来，是那种无奈又自信的笑容：“什么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小木头你要记住啊，我是绝对不会死的，所以梦到我死肯定是一场梦，你记得醒过来就好了。” 原来只是梦而已。 所以那些场景，那些人，那些子弹，那些鲜血也都是梦吧。 “所以你要去哪啊？”他问。 ——什么去哪？ 木川抬起头，清楚听见面前的人认真地重复道：“小木头，你要去哪啊？” ——我哪里都不去啊。 她张了张嘴，却屏住呼吸。不对……不是我去了哪里，是你、是你，是你……离我而去了啊！！！ 为什么会讨厌？他半跪在那里，压根就不是在说什么怜悯的！安慰的话！那是——是在胸口被穿透的弥留之际——支撑着说完遗言—— 所以她的表情才会那么悲怆，不然人是不会崩溃地倒在地面的，那么多血，再怎么不怕脏的人，也不会到处打滚着嚎叫。 谢谢—— 他说。 啊啊，岩浆、岩浆穿透了胸口一定很疼吧。周身燃烧的火焰也熄灭了，初遇时周遭染着不灭焰气的自信少年，他当年撑着岩石翻过高高的看不见顶部的围墙，仿佛在说：“我带你飞出这世间的樊笼。” 就像是天文学中的洛希极限那样，行星和卫星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可他们之间有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一旦超过洛希极限，潮汐力就会把那颗卫星撕碎。 劣迹斑斑的幼猫在海底看见了自由翱翔的火鸟，猫和鸟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物种，但她尝试着飞翔。 飞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惨。 * 人形生命体开始变异，它的皮肤表面，肿瘤般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凸出来，粉色的，鲜活的肿瘤就好像身体从内部溃烂开来一般。身体喷出大量的鲜血，被肿瘤渐渐吞噬，最终全身被肿瘤包表成为一个巨大的肉块。 唯姑娘骤然睁开眼，在大约过了几秒的时间后，忽然真情实感地笑了起来。在外人眼中，这只是失误般的、莫名其妙的走神，而真实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居然让我看这样的东西，真是令人火大。” 嘴角翘起的笑容显然浸满了冰冷和愤怒，她一寸一寸地用控制好温度的白金火焰炙烤着肉块的表面，只不过数秒，居然就散发出奇异的焦香。 太疼了、太疼了—— 生命体几乎是哀嚎着，发出不知是人是鬼的惨叫，它总算明白面前这个少女是要它品尝被一点一点折磨着死去的感受，战栗让它拼命哆嗦，漆黑可怕的恶意正从她背后探出头来，拉出长长的魅影。 这个所谓157读数的怪物毫无抵抗之力。 木川那双玻璃珠般无机质的冰冷瞳孔斜睨过来，伴随着这一眼，左手掌心的白火突然暴增，变成了金红相间宛如太阳的球体。地表瞬间龟裂，肉块更是在零点零几秒内彻底变为灰烬，连蒸汽都不复存在，消失在宇宙中。 眼前的光景骤然泯灭，地下的溶洞也好，白房间也好，什么都好，一切都变成飞舞的光点四散开来，等众人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站在荒草丛生的郊区丛林前，看见远处亮起的地平线。 下过一场雨，草地湿漉漉的。 木川眼中倒映着荒原中大量的尸体，罪魁祸首被消灭，于是挖空内脏的尸体也都重现世间。极度残缺的人身像是蜈蚣那样穿起来，毫无疑问，是巴托奇亚的游客和本地住民。 黑发少女垂着眼睛，看着脚边那具赤衤果的女尸。她的肚子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大洞，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脸孔还带着精致的妆容，绣着白色曼陀罗花的丝巾沾着血块，本应该戴着流苏玫瑰发饰的头发也打着结。 木川唯脱下衬衫，慢慢将衣服盖在女人身上，动作轻缓地阖起她的双眸。 “愿逝者安息。” 然后随手丢下火苗，穿着吊带衫的少女就这么没有回头地转身走了，背后熊熊的烈焰，把尸山血海燃烧殆尽。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投射在她的脸上，脚下焦黑的废墟旁，几株幼小的蒲公英花苗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枝干。 从人眼的高度能看到的地平线，离自身的距离大约是4公里。 而夜晚过去，她登上陆地，看见太阳再度升起，悬挂天际。 ※※※※※※※※※※※※※※※※※※※※ 写这一章特别难过。 想到小木头的心情，当她听见那个温柔的少年说“梦到我死肯定是一场梦，你记得醒过来就好了”，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恋爱的犀牛》里有这么一段话： “忘掉他，忘掉他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他就可以不必再痛苦。忘掉他，忘掉你没有的东西，忘掉别人有的东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能得到的东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掉爱情，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鸟忘掉湖泊，像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像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快步如飞，像落叶忘掉风，像图拉忘掉母犀牛。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惟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一一不忘掉他。 不忘记某个人，然后背负他的记忆生活，一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吧。 C23. 光暗相投入画中 晨风清凉，紧贴在脊背的衣料立即被风吹得鼓起来，红、黄、浅蓝的朝霞围绕着荒凉的旷原与焚山大火摇曳闪烁，巨大的火焰眼见着圆圆地扩大开来，伴随着一阵轰鸣，变成黄色，再变成淡红色的光伞。 映衬在少女面容的火光，使人不得不猜测她大约十三四岁光景，但从眉梢流露的成熟思绪似乎又像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当她冷着脸睥睨时，模糊了年龄，但当她笑的时候，任性、张扬，就是普通的孩子了。 木川脚上的白鞋倒是没沾到一星半点的血迹，依旧清楚地彰显着洁净的足踵，顺着小巧的脚后跟向上是毫无伤痕的笔直双腿。 “喂……你要不要开精孔学一下念？” 等到少女再度转过身时，表情早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闻言，她挑眉望向对面的几位幻影旅团成员：“不继续打了吗？” 库洛洛向这边瞥了一眼，带着一副毫不介意的神情。也许是初夏的阳光正面照射下来使睫毛留下阴影，他的眸子十分黯淡，背景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让这名青年随意掸了掸裤子上的尘土。 “山上一把火，所里你和我。”唯姑娘耸耸肩，有些无奈地继续开口，“ 趁着公关人员还没来最好先撤离，不然会很麻烦，还有之前的逆时钟，它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你们要的话就拿走吧……以及不管是精孔还是其他什么孔，总之我一个都不想在身上开。” “……”这句话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木川唯自信一笑：“我已经很强了，学念之后会让你们自卑的，还是别了吧。” “……”并不会谢谢。 幻影旅团的团长像是被少女这一言一语征服了似的，含着微笑低俯眉毛，冷峻的流线型眼睫轻轻一颤：“逆时钟就转赠给木川小姐，作为交换，彼此都不要过多干涉比较好，我有预感，未来还会再见面的。” 他阖上不知何时打开的书本，就像一个神秘慈善家的行为被掩盖了，这种施舍的淡然微笑浮现在对方嘴角。 “真庆幸我们并没有利益冲突呢。”他笑着说。 朝阳伴着火光铺洒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围上光圈，唯有一双眼睛，仿佛沉淀了漆黑的夜色，成为太阳也无法照亮的灰色地带。 他在思考。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库洛洛·鲁西鲁到底在想什么，凝视有特殊能力的少女时，斜睨焚山大火的时，游刃有余地说出「转赠」一词时，流星街出身的盗贼头目究竟在想什么呢？ 木川轻轻撇着眉梢，捕捉到了青年脸庞上掠过的笑意，那份不知道对什么的讥诮莫名有些欠揍，尤其是剩余的痞气和慵懒总让人看着火大。 ……这家伙绝对干了什么吧。 “哪边要庆幸？”她轻声重复着，“这是威胁么。” 侠客双臂环胸注视着这场暗中较劲的对峙，如果不是正在把几颗星星草莓糖塞进嘴里的话，他看起来还能再冷酷一点。 “不是威胁哦，我可是很中意苹果酱你的哦。” 西索靠着树干，嗓音里带着点故意的沙哑，轻佻得就像个流连花街的恩客，又残忍得像个挥手屠戮天下的侩子手：“让我看了很棒的东西，真期待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思考了一秒钟后，木川从容地为自己找到了理由。 没见过的稀奇物种总是值得观察的，想必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即便是有杀意的家伙，就凭这次袖手旁观不做干扰的举动，也可以被赦免一次。 “苹果就苹果吧，总比什么拖鞋酱大裤衩酱要好很多。”她坦然道，“总之这次感谢你们没有添乱，这个从黑暗大陆来的东西给我看了一场很无聊的爱情故事，因为太无聊了所以超级火大，我想想，就类似于「爷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这样的心情，所以伴随着释放，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西索：？？？ “尽说些没用的蠢话。” 飞坦露出那种讥讽的、冷酷的笑，带着一点不屑，还有被耍弄的怒火，却转瞬即逝。这火焰是冷的，却能够把人烧成灰烬。他看起来仿佛走上战场前恨不得把谁痛揍一顿的那个状态，又因为对方不在眼前而有些咬牙切齿，沉淀着怒意的金眸微微眯着，到最后居然露出了一丝平静：“既然团长这么决定，这次就放过你。” 一群危险分子。 说起来，木川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按照人类交往时互通姓名的标准来看，只能勉强算是“认识”他们。而介于实力的互相震慑，如果有哪一方在当下的情况非要鱼死网破，那么等同于“陌生人”的关系会让他们撕破脸皮直接放弃试探，彻底争个你死我活。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啊。 阳光洒在她的头顶，少女抬起头，与狭长眼尾的青年四目相对。他本来维持着微微弓着腰的警戒姿势，但在目光触及木川唯脸部的瞬间，眼中的情绪出现了空白，大约停滞了三秒钟，才恢复。 伊路米依旧面无表情，偏过头盯着木川，眼神中带着一丝谴责。随即他垂下眼，语气平淡开口：“……现在可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吗。” 简直像赌气告状的小孩子。 也许是知道念力威压对她没用，在幻影旅团几人消失视野内后，黑长直青年摸出大头钉象征性握在指缝间，眼看着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据我所知，我给你的卡并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找我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木川不慌不忙。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语气是诡异的平调，反倒说起另一件事：“你和幻影旅团的人是同伴？” “……这些人最开始可是全都惦记着我的头和心脏，还有一个萝莉控想收藏我的指甲和脸皮。” “也就是仇家。” “愿意这么理解也行。” 伊路米站得十分标准，休闲私服被他穿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如果衣领再往上扣一点，几乎可以媲美停尸房里躺着的尸体。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睁着眼。 双眼无神的青年并不答话，只是看似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一脸习以为常的冷淡表情：“你对黑暗大陆了解多少？” “只有电脑上那些资料，黑进暗网里找到的。”她上下抛着几颗水果糖，漫不经心道，“我没去过。当然，库洛洛大概在我身上用了某种gps定位的念能力，应该是我脱衬衫弯腰的时候，他和你在想一样的东西。” “你的能力，可以赠予他人吗。” 手指上下抛掷的动作顿了顿，少女接住草莓糖，偏过头看他：“你……还挺聪明的。” 青年垂眼看她，只是单纯的对问句没有得到回答而不满：“也就是可以赠予。” “是又怎么样？”她全程注意着对方的神色，那双漆黑的猫眼毫无情感，森森地看过来。木川摊开手掌，一本正经开口，“想要的话——给狗也不给你。” 瞬间念压暴涨，黑影扭曲着在青年身后放大，像是不规则的触手变成巨型的怪物一般，杀气从脚尖开始攀爬，暴戾恣睢挤压胸膛，甚至劈头盖脸地灌下来。 她耸耸肩，看上去并不受影响：“瞬间麻痹？温度？灵魂画手？心引力？空间跳跃？要什么？这些都有副作用，算是不完全的版本，控制不好会反噬的。” “父亲要见你。” “父亲为什么要见我？” “是我的父亲。” “不，我对人称主语并没有疑问……父亲是想看看世界第一反派长什么样吗？” “是我的父亲。” “……” 他翻手又很快松开，原先的钉子全都消失了，青年向前走了两步，俯视木川的脑袋顶，一头黑色长发无风自动：“我本来是想解决掉你，消除奇犽的记忆，毕竟你很危险。” “真是令你费心了大哥。” “谁是你大哥，跟所有人都这么自来熟吗？阿奇就是这么被你骗了吧。” “……不要把我说得像是感情骗子好吗，对未成年下手是犯罪。” “也就是你最好不要反抗，跟我回揍敌客家。” “不然呢？” 他顿了一下，抬起手虚虚地置放在少女额前。两人陷入沉默，身体明显都呈现出紧绷的状态，肌肉暗暗发力，空气甚至快要停滞了。 ——手指似乎下一秒就会怼到她脸上。 火焰势头减小了些，噼里啪啦的细小石子簌簌滚落在地面，鞋底踩着的废墟深深陷下去，龟裂成蜘蛛网，一条条细长的纹路还在飞快地向外迸裂，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黑色的长发在眼前晃动着，青年的眼眶带着浓厚的阴影，深圆的大眼从黑暗中透出锐利如刀锋的光。半晌后，他忽而发声：“又被吓到了？” ……请问您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他继续开口，重新垂下手臂，“但分开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无关。” 木川和他对视了几秒，两张面瘫脸相顾无言。 “……那么我想先去买杯可乐。” “可以。” 坐飞艇之前正好路过一个热闹的美食集市，木川身上的钱其实都够买下整条街了，但能拿的空余是有限的，她本来只想买瓶可乐，进去转一圈，手上被塞满了东西。 没花一分钱，全是别人送的。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目前认识的这些家伙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的，毕竟放在以前，只靠「心引力」这一种能力就能毁灭整个国家了。 唯姑娘信心倍增，她握拳信誓旦旦：“这一次，我要成为世界第一富豪！反派的同时又超级有钱！太棒了这个设定，就让我解除黑暗的封印，用［破碎吧现实崩裂吧精神放逐吧世界］这个咒语统治世界——” “不要那么做。”伊路米直接木着脸否决了中二病的誓言。 ※※※※※※※※※※※※※※※※※※※※ 啊啊啊每次写小木头，就忍不住让她吐槽，一边心里想着「不要再说了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一边不停地让她骚话连篇，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C24. 命运的十四行诗 “大哥我能把巧克力当伴手礼带给奇犽吗。” “谁是你大哥。” “不，因为大家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时候都是小孩子，所以我和大家一样是小孩子，奇犽=小孩子=我，也就是说奇犽的大哥=我的大哥。” “你在做梦。” 坐在私人飞艇上的黑发姑娘扒在玻璃窗前，红宝石般的眼睛从黑发间露出来，因为俯瞰景色而睁得圆溜溜，既惊讶又强忍兴奋的模样简直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盐井梯田吧，旁边的湖水居然是奶白色的，像是浴室的肥皂一样……呜哇，还有牡蛎农场，黑色的部分肯定是用来养殖牡蛎的，长得好像太阳能发电站！” 少女转过头，红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紧紧抓着之前买来的礼盒卡通巧克力：“真厉害，不愧是著名观光景点附近，枯枯戮山一定也很大吧，听说海拔有3722公尺。” 说话期间，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黑长直青年用手指捏起果汁软糖，慢吞吞地在木川眼前晃了晃。小姑娘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目光随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挪动，特别专注。 “给你。” 因为命令口吻而条件反射性张嘴的唯少女眼睁睁看着他把一块糖果塞进自己嘴里，被打断话茬，身体本能不由自主地开始咀嚼。顿时，一股酸得爆炸的柠檬混梅子的味道冲入口腔，强烈至极，她的脸瞬间皱成苦瓜：“……奇怪的糖果增加了。” 伊路米事不关己地翘着二郎腿，他单手托腮，对于某人控诉的眼神视而不见，故意偏过头看窗外。 “奇犽应该会喜欢限量发售的巧克力蛙吧。”勉强咽下去，木川揉了揉腮帮，重新望向自己手里的礼盒，“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别人家里拜访，有点紧张。” “别搞错了，这是强制带回和监视测试。” “本质其实就是见家长对吧，我知道了。” “听不懂别人的话，原来你是文盲。” “……”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许是长发的缘故，披散在肩膀上看起来特别顺滑，有别于其他人的脸部线条格外柔和，瞳孔漆黑的色调与雪白的肤色对比非常明显，精致得就如人偶一般。 他漆黑如墨的瞳仁一眨不眨：“记住，你和奇犽不是朋友，你只是来接受考量的，评估价值后，再来决定用途。” “决定用途吗。”少女的视线先是往上移了四十五度，随即很快又落下来，咧开嘴角露出白牙，“不管是作为武器还是人类，我应该都很好用。毕竟是个美人，没道理有人不喜欢吧？啊，刚刚的话在反派语录中能打100分哦——” “哪有人会这么评价自己，你的脸呢。” “在这呢。” 她揪着自己的脸颊，一本正经回答。 伊路米表情不变，只是吐出一口气，脸色依旧冷冷淡淡，用指关节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你对谁都是这种态度吗？” “因为是能和杀手帅哥搞好关系的难得机会，所以我现在是舔狗。” “谁让你说实话了？” “男人面对任何事态都该有所准备，特别是作为大人的伊路米大哥想必对小孩子会宽容很多——我觉得偶尔放养弟弟任他玩耍才是成熟男性应有的态度吧。” “你暂时闭嘴。” “了解！” 依旧是晴朗的午后，阳光似乎比之前更为强烈，柔软蓬松的草坪吸收了太阳的温度后变得格外温暖，还带着一股暖洋洋的气味。揍敌客家族有名的看门狗三毛十分没有形象地趴在地上，紫黑色的尾巴左右摇晃着，黑色的瞳孔也微微眯起，尖耳朵时不时晃动一下。 飞艇越过壮观的黄泉之门，旋转的扇叶逐渐放慢速度，停落在山间的某处空地上。由于没有梯子，木川站在飞艇舱门口观察了半晌才发出疑惑：“要怎么下去？直接跳吗？” “没错，反正你看起来比地面结实多了，不会轻易死。” ……我真是谢谢你对我的信心。 唯姑娘撸起袖子，做了个起跳动作，刚准备下去就听揍敌客家的大少爷在又后面慢声叮嘱：“别跳到主宅去了。” ……你说是山顶上那个洞吗，看起来距离这里起码有好几公里，要怎样夸张的跳跃才能一下子过去啊喂。 木着脸，黑发姑娘啪地一下跳艇，单膝跪地的同时还不忘摆出pose，深沉道：“吾之名为烈焰魔法使，被宇宙黑洞吞噬殆尽吧！这个世界就由我来毁——” 话还没说完，视野中央出现的木屐与和服下摆便打断了中二病的宣言，木川抬起头，黑色娃娃头的孩子穿着蓝白的和服，正垂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一高一低，一跪一站，两人保持着这种诡异的造型停顿了好久。 “……” 唯姑娘默默把伸出去挥舞的胳膊抽回来，顺势跪着低下头，右手置于胸前，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绅士礼：“美好的一天，居然让我在梦里见到了如此标致的人，真是不虚此行。” “所以呢？”对方单手握着折扇，饶有兴致地问。 “我正在思考如何尽可能提高梦境的长度，并且之前从来没有和有魅力的男孩子正经地自我介绍过，所以请听听我的第一次吧。” 和服少年微微翘起嘴角，后退半步望向从飞艇上走下来的黑发青年：“……伊路尼，就是这个家伙吗？” “啊，别和白痴搭话。”伊路米单手拿起通讯器，发了条讯息后问道：“母亲呢？” “妈妈在花房里，似乎是在让新来的佣人搬盆景。” “是么。” 重新把通讯器装回口袋，他自顾自地迈开步子，走出好几米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转过头：“跟上来。” “好嘞。”拍掉腿上的灰尘，木川站起身先朝和服小男孩笑了笑，随即快步追上伊路米，保持着大约两步的距离。 太阳在草丛间穿梭，不远处可以看见黑森森的静谧林木，巨大的山毛榉树立在入口，石阶笼罩在阴影中，青年纹丝不动地站在枫树的蔽荫处。两三道日光光束超过栅栏直射在树梢上，不见鸟影，仿佛整个林子都一片寂静，他移开视线：“你应该明白，世界上很多关系都是需要资格的，包括进揍敌客家的门，见到我们的真实容貌，你能听懂吧。” “……啊。” 抱着巧克力礼盒的手臂垂下来，黑发姑娘的面瘫脸毫无变化：“职业是杀手很危险，容易被仇人惦记，如果认识的人没有自保的能力，对方可能成为累赘，甚至可能被人利用或威胁。” “不，我是指你如果死得太快，拖尸体会很麻烦。”青年的脸色很嫌弃，“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根本没有这样的存在感。” “哦。” “我再确认一遍，见父亲的话，直接穿过丛林就行，但要见奇犽——” 他没说完，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 顺着对方的目光，大概在森林边缘的黑暗中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洞，野生动物巢穴似的肮脏而不漂亮。泥墙上芒草丛生，洁白的芒草晶亮发光，门旁盛开着山茶花，许多柱子和横梁从山崖下把它支撑着，木架像是白骨似的洁白。 “我在飞艇上就说过了，还特意买了巧克力，毕竟要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嘛，总不至于大吼大叫说你们对客人不友好吧？谁让小王子住在高山的城堡里，我才不得不成为勇者去找长老换草药啊。” “你的废话太多了。” “那么我只有一个请求。” “？” “真的，再不吃巧克力就化了！你以为现在是几月份啊在太阳下走了这么长时间，我都要融化了更别说巧克力蛙了好吗？所以拜托大哥帮忙放在冰箱里冻起来或者直接给奇犽带过去吧？” 一连串说完的少女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把礼盒塞进对方手里，然后宛如壮士断腕那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林边的洞口跑去。 青年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又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打量巧克力盒子上的广告宣传语——「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比夏天更丝滑的口感」，半晌后，他才歪了歪脑袋，坦言道：“……真好骗。” * 揍敌客家的家训是从头贯彻到尾的。 就比如奇犽，从小受到电刑、鞭刑、火刑等等数不胜数的拷问技巧训练，虽然理智大致明白原因，但感情上依旧觉得烦躁乏味。 ——啊啊，为什么就不能像电影里那些普通小孩子一样交朋友玩耍呢？为什么非得出生在这个家里呢？太无聊了太恶心了，简直无法忍受。 他受不了家中想要掌控自己的大哥和母亲等人，青春期孩子特有的独自思维在这次出门后到达巅峰，但当听见伊路米说——“如果逃走就杀了她，发脾气就杀了她，不训练就杀了她……你知道的，揍敌客家想找一个人很容易。” 他深蓝色的眼睛仿佛放空了一瞬。 那时候，说是离开黑发姑娘去找自己的大哥过来，实则在广场的另一边，他请求对方不要下手，然后低着头，任凭柔软的银发贴着脸颊滑下来，将眼窝隐藏在发丝的阴影中。 “我今天就回家。” 他当时又重复了一次，目光呆呆地落在远处教堂的壁画上，蓝眼睛透着苍白和黯淡，神色茫然：“对不起，大哥，我今天就回家。” 他说完，明白自己也许，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回到枯枯戮山的时候，席卷而过的风让浅浅的草地像是波浪一样起伏，口袋中的玫瑰花凋谢了大半，鲜红的花瓣凌乱地铺开，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 洞中的摄像头旋转着对准主角，漆黑的镜头安静地记录下内部发生的一切。背对着门口，从监控室内，只能看见施刑者尽职尽责地站在旁边等待，以及长发少女坐在电椅上一动不动的身形。 身后响起门扉开阖的声音，负责盯着监控的男人立马站起身，恭敬地垂着手臂等候发问。 “今天还在继续吗？”揍敌客家的大少爷拎着从外面买来的饮料瓶，看样子是刚做完一趟任务回来。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一丝不苟回答道：“是的，意识清醒。” “诶。” 发出没有感情的气音，黑发青年凑上去看了几眼监控录像，片刻后伸手点了点画面中女生的脸部位置：“这里放大一下，看她在说什么。” “是！” 屏幕中的少女嘴唇轻张，做着一开一合的规律性动作。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在重复这些话，我们经过辨认和监听后，发现这是巴托奇亚共和国图书馆里存放的诗集，流传很广，大致内容就是赞美夏天。”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 你比夏天更美丽温婉。 狂风将五月的蓓蕾凋残， 夏日的勾留何其短暂？ 休恋那丽日当空， 转眼会云雾迷蒙。 休叹那百花飘零， 催折于无常的天命。 唯有你永恒的夏日常新， 你的美亦将毫发无损。 死神也无缘将你幽禁， 你在我永恒的诗中长存。 只要世间尚有人类，尚有能看的眼睛， 这诗就将流传，赋予你新的生命。】 青年不予置否，双臂环胸看了一会画面，然后转过身摆摆手：“电刑过了以后还有毒'药训练对吧，叫新来的佣人把冰箱里的蓝色盒子扔掉。” “啊！好的！” 安洁莉卡，原先在门口管家室值班，三天前新转到揍敌客主宅内部的佣人，帮夫人搬过花，给房间做过清洁，修剪过草坪，现在甚至要替大少爷扔垃圾。 二十多岁的女青年愈发感觉自己前途堪忧，她打开冰箱门，默默端出底层那盒摆了好几天的青蛙封皮的蓝盒子，抱在怀里。走廊空空荡荡的，由于是在地下，墙壁大多数发着冷气，时常不见人影，但偶尔也能遇到一些揍敌客家的孩子。 就像现在，对面插着口袋经过的银发孩子正是家里的三少爷，长得很可爱，不过气势惊人。管家手册里有规定，在与主人相遇时要停下脚步，默默低着头不要与其对视，于是安洁莉卡垂着手贴在墙根，眼观鼻鼻观心地不言不语。 “喂。” 没想到居然被搭话了啊！！！她浑身一窒，连忙开口：“是，怎么了，奇犽少爷？” “你手里的是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少年瞥了一眼盒子，干脆停下脚步问。 “这是伊路米少爷吩咐扔掉的垃圾。” 安洁莉卡一板一眼地开口。 “拿给我看看。”他说。 棕发佣人立刻弯腰，将它双手奉上。巧克力盒还带着冰箱的温度，冒着冷气，侧面边缘开启的缝隙挺大，大概是被人打开过又重新关上的。安洁莉卡垂着眸子不敢观察小少爷的动向，只得靠墙等待对方查看完毕再接回去。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后，伴随着男孩子恍然大悟的感叹，即刻还传来了一句疑惑的语气词。 ……听起来感情很复杂呢。 安洁莉卡暗暗猜测着里面装了什么，全身心等待小少爷的反应。只听对方在盒子里翻找了几下，很快抽出了什么纸质品，也许是贺卡还是别的留言条之类的东西，又过了五秒左右，少年忽然呼吸急促起来，居然甩手就把盒子扔在了地上？ “伊路米在哪？”他语速极快地询问，语调中还夹杂着迫切与焦急。 “大、大少爷的话，应该在监控室——” “谢谢。” 说罢，男孩就像一阵风那样拔腿就跑走了，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不过现在可能去了花房。”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风风火火啊。 * 再说到这一边，木川姑娘所在的行刑室。 全文背诵莎士比亚诗集第十八首的唯少女正在凭借五分钟一遍的速度计算时间，主动要求抗过所有训练的决定真是太糟糕了，她现在十分想穿越回三天前，疯狂摇晃自己的肩膀，问问自己是不是脑子有坑。 “好歹也要求减刑吧，我又没有专业的受训过，怎么搞得就像犯罪嫌疑人一样啊「哼你以为你是侦探吗」「没有证据就不能抓我」「我可不想和杀人犯待在同一间房里啊」突然好想说这些悬疑片台词……” 负责实施审讯的佣人假装自己啥也没听见，把电椅的读数调高。 “肉，肉烧糊了，绝对有香味吧可恶，肚子饿了想吃烤海王类给我去伟大航路钓鱼啊混蛋——” 话痨少女现在简直是滔滔不绝，估计是要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往日里骚话连篇的程度更高一层：“要知道火刑鞭刑就算了我扛打，电椅还是人吗？这是开车啊朋友们！众所周知1ma电流会让普通人产生忄生兴奋，男性表现为boki，有流出，女性表现为节律性'痉挛，该湿的地方都湿，10ma就干脆瘫痪啦，男性某处不能恢复……” 就在某人还在口若悬河地瞎扯时，房门突然一下子被咣地打开，光线照进来的刹那刺得睁不开眼。 电流停止了。 视线中央倏忽出现了某个黑影，把所有的光线都遮住了。黑发姑娘下意识一本正经吐槽：“这位朋友，你挡到我发光了。” 对方一言不发，紧接着，毫无征兆地，骤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傻子！白痴！蛀牙的草莓控晚期！不喝可乐就当场去世的中二病患者！扭曲的叛逆期青少年！” “给我等等！” 越听越不对劲的木川唯顶着满头的问号，任由对方死死按着肩膀，瞥了一眼他的银色脑袋，忍不住义正言辞：“奇犽绝对没有这么可爱，会傻傻地抱着一个蛀牙的草莓控晚期，所以你一定是冒牌货吧！” “……你真是没救了。” 六月份的开篇是一个关于草莓和巧克力的故事。 对于奇犽·揍敌客来说，本来以为再也不可能遇到的家伙经过百转千回又再一次出现在面前，简直就像兜兜转转回到原点，然后在已经凋谢的玫瑰花上、在夏日炎炎里写下的，命运的十四行诗。 ※※※※※※※※※※※※※※※※※※※※ 叮咚—— 你的三少爷已到货，请签收。 C25. 新月形单影只 “……上次分开以后，奇犽的样子有点不对劲，我一直很在意，「是不是被威胁了」「他真的回家了吗」「这个真的是他哥哥吗」脑子里浮现这些想法，所以才决定怎么也要去揍敌客家里看一眼，但又不认识路，恰好遇上您家的大儿子，就省掉无用的过程，来贵府叨扰了。” 暗色调的房间内，壁炉中燃着熊熊的焰光，银色长发的男人将双肘搁在膝上，十指轻扣在一起，维持着这个姿势，默默听了半晌。 过了十多秒，他终于说话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去行刑室。” “啊，这个啊。”黑发姑娘一扫刚才正襟危坐的严肃模样，像是有点不好意思面对长辈，伸手挠了挠脸颊笑道，“算我孤陋寡闻了，本来以为揍敌客也许是个编造出来的地点，毕竟网络上只有您家大门的照片嘛，现在p图的人那么多，资料也少得可怜，我就在想这个叫伊路米的该不会是人贩子吧……结果飞艇真的到了枯枯戮山的山头，我也见到了您家里的另一个孩子，心里就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 说着，少女端起桌台旁的一次性纸杯喝了两口。 “抱歉，三天没进食有点缺水，那么我继续了。当知道了伊路米真的是奇犽的哥哥，世界上也确确实实有揍敌客这么一个家族后，那我就不可能嚷嚷着奇犽被你们绑架啦，毕竟是他的家人，见家长不就是要历经各种考验嘛。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我能理解您对他的保护，万一被外面的人骗了怎么办，万一有人拿我去威胁他怎么办，所以接近他是需要资格的。” 唯姑娘顿了顿，收起嘴角的礼貌含笑的神情，眉梢上挑，目光坚毅而认真，脊背挺直：“而主动要求入乡随俗，接受您家的刑法五件套，是为了表示我接受考验，证明自己不会拖他的后腿，奇犽不是物品，所以我尊重他的意愿，尊重他的长辈，尊重并理解杀手家族的家训和规定。” “但实际上你只是经历了最普通的几种而已，有什么底气说这样的话？大言不惭。”男人挑眉，居高临下地释放杀气，念压和威压双重袭来，房间内的火光忽暗忽明，就连原本蹲坐一边的大型野兽动物都发出低低的嘶吼。 “怎么说呢……其实奇犽去早了，我料到伊路米不会把巧克力带给他，也猜到他大概会把我晾在行刑室里，所以一星期。”少女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竖起食指解释，“我一直在计算时间，一星期是能接受的极限，到那个时候如果您还没有结束试探，我就直接撂摊子不干了，但仅仅三天，虽然有一点点疼，但对我而言是没什么太大作用的，反正只是烧一烧打一打，顶多不吃不喝而已。” “废话说了一堆，胆子倒是挺大，有一点实力就来和我叫板，你真的明白现在面对的人是谁吗？揍敌客家是怎样的存在？这样的家伙我见多了。” 男人丝毫不改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上去并没有被说动，仍然是一副傲慢的、不赞同的姿态。 “假如我刚刚的话有哪里冒犯到您，我表示歉意。毕竟我只是一个外人，没有立场对您家的教育方式提出疑问与反驳，所以我才愿意坐在这里和您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进行谈话。记得奇犽老是和我说——「如果是父亲的话，能直接……超恐怖吧？」这样的句式，所以我大胆猜测，您在他心目中大概一直是严父的形象，强大又有威慑力，他对您害怕又崇拜着，您是他心目中代表强大的标杆。” 木川伸出左手，指尖旋转着火焰般的球体，那是金红色的小太阳，象征日冕的流动火焰扭曲着张牙舞爪：“您并没有向他透露有关念的事情，而我也能看出您的休谟指数约在1000上下，确实是强者无疑，但我也不是弱者，就凭我哪怕没有学念，但照样能碾压您家的大儿子这个事实——凭什么奇犽只能偷偷摸摸地玩，凭什么只是交朋友要受到那样的威胁，他一点都不开心，我能看出来，所以我想堂堂正正地告诉他的家人，我超强，强的不得了，请不要再拿我来威胁他了，不然我真的会生气……我也绝对不会死，不会伤害他，所以请相信我，放心地让他和我一起玩，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啊，当然，这是我第一次拜访别人家，如果有礼数不周全的地方，还请见谅。”她补充道。 年幼的女孩子光明正大仰起头与坐在软毯上的男人对视，一双红眼睛不见畏惧，目光如剑如刃，写满坚定。 “……哈哈哈哈哈。” 男人忽而大笑起来，仿佛是被逗乐般，轻挑眉梢，饶有兴味地问：“倘若过了一周，你会支撑不住吗？” “这个问题啊。”小姑娘也跟着露出笑容，“不好回答，只能说我会生气吧，被打七天肯定疼，虽然可以忍受，身体愈合速度也快，但不代表我没有痛觉感官，一定超级火大。” “行，我同意了。你就和他玩吧，奇犽这一周可以休息，让他带你在家里转转，还是说你们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男人松开手肘，往后方的靠椅内一躺，神情不复之前的狠戾，倒有了几分父亲的慈爱感。他睁着与自己三儿子如出一辙的蓝眼睛，像是对进入自己领地拜访的幼猫的无谓宽容：“伊路米那边不用担心了，我会和他说的。” “哦哦哦，您意外地很好沟通啊。” 黑发女孩子瞪圆了红眼睛，有些惊讶：“不用跑出去玩啦，其实我这次本意就是想看看奇犽有没有很伤心，他上次状态那么奇怪，倒不如说接下来的几天要麻烦您费心了。” “嗯，去吧。”他随意挥了挥手。 木川立刻蹦起来，还不忘把自己喝剩下的纸杯带走，朝对方鞠了一躬后，便健步如飞地窜出了门。席巴·揍敌客听着关门声和外面响起的对话忍不住嗤笑了一下，他托着腮，漫不经心地重复道：“信任？这段关系绝不会长吧，口出狂言的小丫头。” …… 离开那间黑漆漆的屋子，木川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她耷拉着眼皮，默默吐槽：“……好累，所以我才讨厌和长辈对话。” 走廊内，银发的少年正靠在墙上，双手环胸，远看着多了几分不真实的距离感，寒峭冰凉的深蓝猫眼半阖着，直到唯姑娘从门内走出来以后，他才翘起嘴角。 “喂。” 偏头看见杀手小王子的身影，她假装震惊地伸手指着他：“刚刚就说了，奇犽绝对没有这么可爱会在门口一直等一个蛀牙的草莓控晚期，你就是冒牌货！” 男孩子嘴角抽搐，默然地看着她：“别再玩这个梗了好吗，快点忘记。” “不行我忘不掉，之前有谁还扑上来抱我来着，看来是仰慕已久一见钟情打算以身相许？” “啊啊啊啊快闭嘴吧——”他恼羞成怒地拧住了她的脸蛋，耳根好像有点红，“父亲都跟你说什么了？他威胁你了吗？” “哦，他同意我们一起玩耍，还说你这个礼拜不用训练了。” 奇犽：？？？ 顶着黑人问号脸的小少爷沉默三秒，皱着眉，难以置信地反问：“你确定？” “对啊，父亲意外的很好嘛。” “……是我的父亲。” “有什么关系，而且我都已经通过家长的考验啦，现在谁都不会来拆散我们了。”小姑娘举手欢呼，红宝石般的眼睛挑起流丽的弧度，“简直像是任天堂游戏机一样，勇者从恶龙手里抢回公主，副本打通！” 奇犽听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但看见对方仿佛被溪水冲刷过发亮的石子般的双眼，他不由想起今天自己听到少女消息的瞬间，竟是被喜悦所引导的，明明更应该担心、惊慌、生气，可那时候确确实实是被欣喜占据了全身，嘴角不自觉地疯狂上扬，然后感受到勃勃的生机，宛如从声带中迸发出水花，奇妙地增加了勇气。 天空是午后的晴朗，上空布满了星星，在阿波罗小行星的照耀下，一直通往林前的这段石阶，他都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跑过的，影子融化在影子里，热风从胳膊肘钻进来。 这段时间太漫长了。 然而，在看清女孩子身形在行刑室若隐若现的时候，喉咙里燃烧的力量，几乎变成难以控制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东西拽住后背，强有力地苏醒过来。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喜欢你的小伙伴来你家玩啦——你的梦想小卫士木川】 藏在巧克力盒中的字条在手心握紧，内心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思绪，不知怎的，他有些难以启齿，于是就偷偷把留言塞进口袋中了。 “啊，巧克力蛙！你是看见巧克力才来的吧！”木川忽然想起这件事，一本正经地望着他，“我本来还以为伊路米不会给你呢。” “被大哥扔了。”奇犽面不改色。 “扔了……我排了好久的队，而且还好贵……” 少女沮丧地垂下脑袋，连发顶的呆毛都耷拉下来，显得整个人怏怏不乐：“虽然早就猜到是这个后果，所以你也没看见里面的留言吧。” “你写了什么？”他问。 “唔，其实也没写什么，说出来有点羞耻。” “我想知道。” “就是一些礼貌用语。” “诶——” “什么啊这个语气。”唯姑娘很干脆地别过头，矢口否认，“反正都扔了就别问了，问就是魔法烈焰使。” 两人恰好并肩走出回廊，后院三叶草丛生的空地上，五六株挺拔的青松在空荡荡的小木架温室旁，盆景架内还栽种着樱草花和风信子，细小的影子洒满一地。 银发的男孩子倏忽抿着嘴唇笑出声，突然侧头说：“骗你的。” “……” 他笑起来就像是恶作剧的白猫一样狡黠，少年故意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恶劣地调侃：“什么喜欢我的小伙伴，梦想小卫士——” “这种仿佛站在全班同学面前念情书的公开处刑感是什么。”小姑娘捂住脸，“所以巧克力，你吃了吗？” “虽然最开始因为被吓了一跳不小心把盒子扔到地上了，不过我有记得循环利用哦。”他骄傲自豪地扬起脸，眉毛上挑，笑嘻嘻地凑近她的耳朵，“世界第一好吃。” ……呜哇。 这家伙也学会这种夸张的说话方式了啊，总有种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错觉？ ※※※※※※※※※※※※※※※※※※※※ 一般情况下小木头说骚话只是因为她乐意，并不是因为关系好，比如看她和伊路米嘲讽自己是舔狗，其实心里想的是「怎么样都好」「好无聊说点什么吧」这是由过往经历养成的习惯。 真正关系好的人，详情参照酷拉和艾斯，一个是想尽办法修他的耳钉，另一个提都不能提，一提就炸。当然现阶段大家不要站股，世界上的感情千千万万，友情亲情憧憬好感，不要直接定义小木头的情感。 付出一般是双向的，建议大家从细节里找线索，看木川为谁做了什么，如果她只是动口不动手，那么结果就很显然了。 最后的细节提问：席巴为啥放过小木头同意她和奇犽玩？ ——大家都不和我互动了，我没有动力了，我要收拾行李走人【大哭】 C26. 盲目的都市幻想 布满碎石的宽阔石子路向前延伸着，路旁还有一条清澈的沟渠，水面上摇曳着水草。嫩绿丛中点缀着许多万叶樱的叶片，连山脚下鳞次栉比的葱郁森林景致，城市街头朦胧的商店都一览无余。 墙边有壁画。 是飞天琵琶和吹笛子，以及凤凰与手持白牡丹振翅飞翔的妙音鸟。再穿过四角石阶铺成的小曲径，通往敞开拉门的花房，虽说是花房，但依旧摆着日式的壁龛和百宝架，地面也铺着鲜艳的红地毯。 室内跪坐着一个穿黑色和服的女人。 一般按照过去的习俗，是不会在普通的日子里看见穿全黑和服的女子身影的。假如穿这种颜色上街，半路上一定会被怀疑是不是去参加葬礼，或者有亲近的家人朋友过世。不过对方的长袖和服腰带上的红色丝线闪闪发光，夸张地说，甚至将玻璃都映衬得熠熠生辉。 女人端庄地跪坐着，白皙的侧脸上戴着像是护目镜一样的东西，屏幕中央有粉色的电子点。 “切，运气真差。”奇犽远远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皱眉鄙夷，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讨厌，“没想到她在。” “她是？” “啊，是母亲。” 银发男孩的语气很是无所谓，仿佛在谈论无关紧要的事情。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女人的脸格外苍白，肌肤几乎没有血色，精致的下巴中央，口红的绯色无机地浮现出来。她端起黑色的茶碗按照茶道的礼法过了一遍后，就站起身，顺着廊道在昏暗中消失了。 “哎我想起来一件事。”木川回头望着少年，双手展开，比划了大大的圆，满脸兴奋，“我要成为世界第一富豪！” 这个自由过头的少女红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彩：“我想过了，这个世界还没有vlog文化和直播文化，我可以先从小视频起家，比如我拍我自己，然后发到网络上，看会不会有人点赞打赏，接着就可以接广告——” 被这双亮晶晶的眼睛这么看着，奇犽莫名有种看见即将奔出去撒欢的小动物的错觉。虽然知道这家伙大概有点本事，但依旧下意识以貌取人的少年还是将自己摆在高一点的位置上，他摆摆手道：“这种怎么可能……” “还没开始呢，别放弃得太早啊。” 唯姑娘信心满满地握拳：“一旦放弃比赛就结束啦，很多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怎样呢，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我不吃亏。” 这种乐观的性格真的很可怕。 至少猎人世界第一直男奇犽·揍敌客目前还没能抵挡得住尝试新鲜事物的诱惑，再加上对小伙伴的无底线放任，他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打击她的话。 “事不宜迟，说来就来！” 小姑娘兴冲冲地把手机递给奇犽，自己站远了一些，冲他打手势：“拍我拍我，只要保持镜头别晃得太厉害就行，然后让我本人侧脸出镜，凹造型，酸气文艺范搞起来。” 木川少女目的明确，那就是仗着自己脸好，诱惑无知观众打钱，这种方式在现代社会又有另一种别称——照骗。 真是可喜可贺。 直男三少爷端起手机摄像头，有些认命地当起了首席摄影师：“这样可以吧。” 黑发姑娘伸出ok手：“别把你家的标志性建筑物拍进去，背景停在这棵树下面，拜托啦。” 然后，深吸一口气。 变脸—— 听见录制键按下声响的那刻，女孩子原地沉默了几秒，一直平静无波的神情陡然变化，眉梢上挑，认真专注：“from fairest creatures we desire increase， that thereby beauty's rose might never die……” 古老的樱树下，少女干净清澈的声线传来，投过枝叶罅隙间的阳光，她的神色安宁柔和。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风琴褶衬衫，一条灰蓝色的百褶格裙，看起来就像是十五六岁的学生，可当日光停留在她脸上时，一种神性浮现出来。 故意使用「心引力」的小姑娘在画面中就显得无比刺眼了，仿佛全世界都暗下来，只有她一个人在视线内闪闪发光。听起来超级狡猾对吧。 唔，当然，这是能力而已。 让看见她的人产生无限好感的鸡肋能力，平时不常用，除非不得不靠脸吃饭，就比如现在。 等到一首情诗唱完，她才转过头对镜头笑起来，还有些孩子气的容貌看起来十分稚嫩，但笑容简直像雨后天晴的太阳一般灿烂，导致整个人的气质突变。 带着年少时特有的明朗笑脸，女孩子最后朝镜头挥挥手：“再见啦。” 被这样前所未有的夸张架势击中的银发少年不知不觉跟着笑起来，生出的漫不经心之意也消失了。他按下结束录制键，才猛地回过神来，无比错愕地睁圆了深蓝的猫眼，脑子一片空白加混乱。 奇犽想他肯定是在做梦。 好恐怖的梦。 谁快来打醒他。 梦见自己的小伙伴变成另一个人了怎么办？！ “……你的反应有点无礼啊朋友。”唯姑娘忍不住叹气，恢复了面瘫，“真这么吃惊吗，只是作为第一反派的自我修养而已啊。” “你你你——你这个人居然有两副面孔啊——”奇犽吐槽般的叫起来。 “哦。”冷漠脸。 “而且你唱的那是什么？” “普通的情诗。” “你骗人——”他控诉地嚷嚷，“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情诗吧！” “少年你太天真了，情诗这种东西就是会变的啊！你以为大家都很单纯可就大错特错了一旦小看情诗可是很可怕的！那是这个世界的黑暗不小心就会被吸进暗夜帝王的眼睛里去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总之忘掉刚刚的错觉，比如忽然觉得我超可爱啊之类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那样的情绪都是假的，赶——紧——忘——掉——” “滚吧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感觉你少小看人了！” 两个孩子吵吵闹闹地走进正厅，木川一边把刚刚的视频去头去尾简单剪辑一边观察要往哪个网站上发。纠结了一会后，她忽然发现了大问题：“这里没有小视频网站吗？” “你指什么？” “就是那种平时大家都会登陆去看的，各种人分享的原创电影剪辑、电视短片、音乐录像带等等等等。”她就差把youtube和niconico的官方定义全文背诵了，少女小心翼翼地问，“……没有吗？” “现在的正规网站都归猎人协会运作，大部分视频也都要经过审核才能发送，而且涉及私人与官方的信息是禁止的，更甚者需要猎人证才能查询。其他暗网与非正式网址观看者少，受众群体更少。”银发男孩双手插在口袋里，凉凉地解释道。 ……原来是她太天真了。 被打击了几秒，很快唯姑娘又重新振作起来：“没关系，干脆我就从制作视频网站开始吧，先把这次的视频发在社交平台上，等到我火了，视频网站肯定也做好了。” 真是盲目乐观的恐怖个性。 奇犽不禁咋舌，他摇摇头感叹：“随便你吧。” “啊。”唯姑娘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整个人僵住，“我没带行李啊，连衣服都没带！我带了吗？”说着，满脸懵逼望向旁边的男孩子。 奇犽很明确地告诉她：“你空着手来的，除了巧克力蛙。” “……那怎么办。”犹如晴天霹雳。 三少爷就特别想笑，他家什么都有，怎么可能不给客人提供日常用品呢。不过估计对方是第一次拜访别人家，所以导致连行李都没带，也不知道主人会帮忙准备客房和衣物。 ——那么就逗她一下吧。 忍着笑，少年声音正经：“那可真糟糕，你好笨。不过，你求求我，我就找人帮你买新的。” 「你求我啊」这种欠揍的梗果然是每个男生的恶趣味，以前的初中班级里，还有人爸爸爸爸地喊开，认儿子乐趣无穷。不过揍敌客家小王子居然也会落入凡尘，真是不可思议。 木川姑娘默默瞥一眼得意洋洋的小伙伴，顺着他的意思喊了一句：“我求你了，奇犽小哥哥。” 懵逼。 没想到吧三少爷，你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奇犽：“……你的自尊心呢。” “要那东西干什么，我早就舍弃啦。”唯姑娘用仿佛是舍弃dt童贞的语气，抑扬顿挫地开口，“漫画里都有譬如小王子救了贫穷的灰姑娘然后送给她金银珠宝的桥段呢。” “那样的漫画根本不存在现实。” “所以才是少女漫画啊。”木川叹口气，老老实实承认，“不过你更好相处，比起财宝什么的，我还是更想和你一块冒险啦。” 奇犽难得较真地问：“更是多更？” 黑发少女被他安静地看着，竟然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威胁。 “如果有人拿着一卡车玫瑰花和巧克力让我做他女朋友，我肯定头也不回地来你家找你玩。”她谨慎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说，杀手小王子有点高兴。松出去那口气轻飘飘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要对方的肯定，哪怕这个比喻奇奇怪怪的，而且很不实际，但他还是挺开心的。 从来不会有人这么肯定他。 ※※※※※※※※※※※※※※※※※※※※ 来了来了，上一章问题的答案后文将会有细节体现，我暂时不解释啦。 目前已知木川唯的能力： 【心引力】 限制？不明 效果？似乎是能让看见她的人对其有极高的好感度，感情类型多种多样。 发动条件？不明 副作用？不明 C27. 有着相似颜色的宝石 不同于气候多变的伟大航路，不同于常年开着中央空调的scp基金会，揍敌客家的空气凉凉的，但又不像小时候需要抖着身体缩成一团睡觉的那种冷，反而清清爽爽，让人觉得舒适。 走进内部的时候，木川发现空无一人的餐厅里居然还有几天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 看上去大概十岁的年纪。穿着红色的和服，颜色是那种鲜艳的绯红，黑发黑眼，不过眼底还带着点紫粉色的反光，安安静静的，隽秀比稚气更甚。 他平静地鞠了一躬，替木川拉开椅子，动作里满是优雅得体。摆着巴洛克大银烛台的大理石长桌透过花瓶的缝隙，可以望见新鲜的不知名白花和挂在精致桌布旁的珠帘。女佣从一旁端上餐具，刀叉在盘中摆放的声响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奇犽刚刚的笑意敛去了，薄薄的嘴角放平，就显得冷漠又不近人情。他皱起眉，看了一眼柯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没开口，最后坐在木川旁边的位置上。 这个举动获得了和服小男孩不着痕迹的一瞥。 银发少年没说话，把用来擦手的湿纸巾揉成一团塞给了唯姑娘，然后风轻云淡说：“给你。” “我又不是垃圾桶？”黑发姑娘默默将纸巾握在手里，还在想扔到哪里去，奇犽忽然凑上来，轻巧地帮她把不知何时停留在发间的蒲公英种子拿掉。 凑近的时候，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弟弟，柯特，平时总跟着我妈。” 哦，明白了。 木川还算是比较能理解这种感觉，家里的兄弟姐妹本应该隶属同一个叛逆反抗联盟的，结果大哥对他掌控欲严重，弟弟又完完全全听妈妈的话，导致他在家里孤立无援。 不过看对方的眼神，还有动作，隐隐约约又给人一种想亲近哥哥却无从下手的错觉。 “这家伙是我的朋友。”说着，奇犽按了按女孩子的脑袋，抿着嘴唇介绍。 “……我知道了。” 和服男孩子愣了一下，眼神微微闪烁，最后把目光固定在少女脸上。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比起初见时带笑的面孔，此刻的表情是僵硬的、孤冷的，人偶的面孔。 木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明智地没有说话。 佣人端上两杯牛奶，就在这时，下午远远看见的女人走进餐厅里了。她换了一套衣服，从头到脚都是洛丽塔式的紫色洋装，白色蕾丝卷边繁琐复杂，身材非常好，光是侧颜就十分完美，除了护目电子屏遮住面部以外，金耳饰摇曳生姿，精巧而光润白皙的脸上，口脂颜色又换了一种。 唯姑娘立刻起身打了个招呼：“夫人您好，我是木川。” 对方矜持地点点头，马上落座到奇犽对面。小姑娘端着牛奶杯悄悄打量这对母子，随后瘪着嘴和佣人要求换饮料：“其实我不喜欢喝牛奶……抱歉。” 站在旁边的女佣训练有素地接过牛奶，转身就给她换成了苹果汁。 这边，女人已经问起了奇犽的训练成绩，银发小少年稀松平常地报出数字和进度，像是讨论今晚菜品的语气。木川捧着苹果汁一口一口地喝，听到这里忍不住真心感叹：“好厉害啊，奇犽，电击椅你居然能扛到那么高的数值，而且才十几岁，超厉害！” 猫眼男孩偏头看她，弯了弯嘴角，似乎也有些高兴。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让我放心，那么之前的任务呢？我记得领罚后要补上的课程，学会了吗？”女人的语气骄傲、自豪。 男孩子的笑意退了几分，他沉默了一秒，声音变低：“达标了，但是这个礼拜我休息，成绩是182，心算和分析……” 他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为什么这么低？比起擅长的方面，你更应该知道自己的弱项，仅仅是达到及格线并不算什么，要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多人都已经独立了，你有没有想过是自己退步了？” 奇犽的嘴角放平了，声音音调也平了：“但是我的审核总和比之前高，电刑还是满点。” “不要和我狡辩！” “……” 好严格啊。木川放下杯子，里面的苹果汁还剩一大半，她很不解地问：“可是奇犽完成了所有课程和任务对吧？” 不管成绩和数值比其他人、比最高标准差多少，不管总点数是上升还是下降，奇犽都完美地结束了外出任务，还在这么小的年纪里对电流有这么强的抵抗性。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受到惩罚呢？ 女人瞥了她一眼，强忍着说：“我们家的事情，你不懂……” 对方手指上戴着琥珀色猫眼石戒指，白得如同鱼漂的指尖正神经质地叩击桌面，这副景象木川太眼熟了。女人顿了顿，又说：“你应该按时去训练室，而不是浪费时间去玩，或者学某些普通人到处跑。” 奇犽默默低着头，睫毛不住地颤动，把某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扼杀在眼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生活？ 他记不清了，从有记忆时开始，就要上各种课，学很多武器，学家族的技术和改造身体的方法，被电流通路贯穿着长大，四周的、家人的目光在他眼中看来都是一样的单调，都是复制的成品——控制、看好、期待还有严苛。 母亲从来没有给他拥抱或摸头，连安慰都没有，在他得到好成绩时扬起下巴，像刺一样，数不胜数的期待值压上头顶，尖叫着说他多么多么优秀。 所有人都说：“奇犽这孩子是揍敌客家这么多年来资质最好的一个。” 却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孩子。 连他自己都没把自己当作小孩子。 电视电影里的小孩子才不会背负这么沉重的生活——就连呼吸都要非常轻，算清频率的那种沉重。 “咳。” 打断了母子交流的是走进厅内的银发老人，他弓着腰，胸前还贴着「一日一杀」的字条，身后跟着的是奇犽的父亲席巴。进门的瞬间，所有人都起身鞠躬，木川迷迷糊糊跟着行礼，然后看见老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就是那个小姑娘……家里熟悉得怎么样了？” 后半句明显是对她说的。 “挺好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主宅区呢。”唯姑娘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哈哈，虽说是晚宴，不过伊路米那孩子出任务不在，大家就都随意一些吧。” “肥……糜稽哥哥还没有恢复吗？” 喂。这个肥——是什么？ 木川默默看着旁边的银发男孩，直觉他应该是打算说什么很过分的字眼。 “糜稽的伤还没好。”落座主位的席巴随意解释了一句，他挥挥手示意佣人可以把菜品端上来后，深蓝色的眼睛环视一周，“今天不用那么拘谨，你这段时间也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大家都照顾一点。” “谢谢您。”木川连忙鞠躬。 这种长桌吃饭，说不拘谨是不可能的吧。每个人都坐在固定的位置，人与人隔着等级的距离，花瓶的插花也每日一换，并且保持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 对面的夫人接过餐巾优雅地擦嘴，手腕上的宝石链因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用刀叉切割时也是标准的贵族礼仪动作。盘中的冷火鸡肉拼盘，配菜，上浇的酱料都是甜味的，很意外，连鱼片都是甜口。 木川狐疑地悄悄瞄奇犽，却发现他正怏怏地用叉子戳盘里的生菜，脑袋耷拉着，看起来闷闷不乐。 “刚刚说的糜稽，是你的另一个哥哥吗？”打破沉默，黑发姑娘毫不吝啬把胡萝卜叉给他，成功收获来自揍敌客们的诡异目光一次。 奇犽：“……我谢谢你啊，把不吃的丢给我。”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习惯性解决掉了。 “是我二哥，因为我回家时领罚，由他负责。不过这次很奇怪，他受的伤比我还重。”少年鼓着腮帮子也把青椒丢进她的盘子里。 木川唯默默吃掉青椒片，面不改色：“领罚？” “哦，就是用鞭子打。” “他居然打你？”唯姑娘愣住了，连鱼骨都忘记吐掉。 柯特忍不住看她一眼。 “正常操作而已，也不疼。” “这样啊。不过也难怪你哥哥会受伤。” “为什么？”他问。 木川轻车熟路地把鸡肉吃完，甜腻的口味冲入口腔，但看见少年疑惑的目光，她还是点了点头：“好吃……你还记得回家之前我说的话吗？” “那个必遭报什么的？”他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 “是「凡杀汝者，必遭报七倍」啦。”少女弯着眼睛笑，一本正经地解释，“因为这句话，所以带着恶意伤害你的人，都会有七倍的反噬呀。” “诶——这么神啊。”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内容却十分惊人。银色的勺子叮地一声撞到碗沿，基裘抬头望向对座的小女孩，席巴也往她那边瞥了一眼，柯特始终低着眼睛，看不出情绪。 沉默不过片刻，桀诺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小姑娘家在哪里？” “我正在满世界到处跑，暂时居无定所。”木川特别坦然自若，“你们不用担心，那个「咒语」是没有副作用的，我当然不会做伤害奇犽的事情。” 被点名的银发小少年不服气哼了一声：“什么啊，明明是我在照顾你。” “是是是，多谢您的体贴。” 晚饭过后就是自由时间，两个熊孩子一前一后地疯跑到后院玩。模糊的山脚下灯火辉煌，大城市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肉眼可见亮晶晶的广告屏幕，灯火仿佛永不熄灭。 花房旁边有一颗很高的桃树，现在居然反时令地结了果子，又小又绿，看起来就涩涩的。唯姑娘穿着裙子爬树的行为让土豪三少爷目瞪口呆，他站在底下提醒：“喂你别摔了。” “才不会！” 她笑嘻嘻地摆手，“视野特别好，你要不要一起？” “什么？”奇犽光顾着看她有没有受伤，没怎么注意对方的话。 “上来——”小姑娘把手环成圈放在嘴巴前面喊。 银发少年挑起眉梢，反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爬树？太小看人了吧。”他双手插着口袋，下意识在里面摸了摸，指尖却没有碰到一直以来带在身上的某样东西。 不见了！ 他立刻伸手摸到口袋底部，还是空空荡荡。嗓子眼闷闷地堵着，少年翻遍了身上的口袋，却发现哪里都没有。 “怎么了？”木川跳下来，“你在找什么吗？” “……” 她走过去，把男孩子低着的头抬起来：“别急啊，我帮你一起找。” “是金色的阿波罗。” “诶？” 黑发少女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怔几秒后才恍然大悟：“啊，那个金色的战舰模型。” “可能是下午跑动的时候弄掉了，因为中午还在，但是我家的管家打扫卫生的次数特别多，就算捡到也一定以为是我不要的，然后扔掉了。” “那么垃圾都会扔到哪里去？” “山脚管家室门口的垃圾集中处理车，可是六点就会开走，来不及了。” 木川没有什么觉得他小题大做的意思，反而安慰道：“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奇犽愣愣的，有些茫然：“去哪？” “别放弃得这么快啊，不是还有十几分钟吗，喜欢的东西就是要坚持到底才行，再说了就算没有找到也不会损失什么，但如果找到就是赚到，对吧？”她一本正经地开口。 又是这种话。 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的少年皱着眉头带着她一路小跑下山，整条山路都空无一人，四周静谧得一点动静就会被放大，远远的看见房子前金黄的灯火，还有停在门口的大型垃圾车。木川松了一口气，马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你就在这等我，别把两个人都弄脏了。” 几名管家已经闻声而来，梧桐站在垃圾车前看着没见过的黑发小姑娘毫不犹豫走了上去，明明还穿着裙子和干净的白衬衣，却满不在乎地翻着垃圾。 “奇犽少爷？她就是您这次来拜访的朋友吗？” 银发少年垂着猫眼站在原地不说话，神色有点难看。明明是他弄丢了东西，让她来找又算怎么回事？明明和她没有关系…… “果然在这！”小姑娘突然举起一个小小的挂件，从车厢边缘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哎呀，我的直觉一直都很准，找东西也是强项——” 说着，她蹦下来，垂落的裙摆起着毛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勾坏了，表面沾着好几块污渍。脸上也被灰尘弄到了，看起来还有点蠢萌。 “你看，我就说别放弃得太早吧，相信我，相信boss的力量！胜利就在前方，啊，暗夜帝王木川……”她叉腰开始胡说八道，结果看见奇犽想伸手把挂件接过去，马上举远了一些，“别碰，挺脏的，回去洗洗再用手拿。” “没关系……”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觉得脏。” 说着，男孩子就握住了她的手掌，接过那只金闪闪的阿波罗号战舰模型。远处的灯光把他毛茸茸的银发照射得也发出金黄的光晕。 “对了，刚刚在桃树上啊，我看见手机里有好多人的私信，社交网站的关注度一下子增加了，嗖嗖嗖，就像是火箭一样。”木川眨眨眼睛，自然而然转移话题。 “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呢？”他看着她，耷拉着脑袋有些失落。 太阳落山了，整片草坪柔软的铺开，三毛也趴在地上懒洋洋地睡着，管家室的灯光接二连三亮起，有几盏灯轻轻跳进少年的蓝色眼眸中。 “你也想变得受大家欢迎啊。” 黑发姑娘义正言辞地摇摇头：“虽然我不是很懂要怎么让你半路出家成为流量小王子，因为第一反派的气场是模仿不来的！” 她歪了歪头，灯光在绯红的眼里半明半昧，正经又疑惑地反问：“不过，奇犽有好好地受我的欢迎啊，这样不行吗？” 啊啊。 这家伙的这种地方未免也太狡猾了吧。 “……倒也……没有不行啦……” ※※※※※※※※※※※※※※※※※※※※ 我又来了！！！ 很显然，细心的小朋友们就会发现，这个阿波罗号呢，就是小木头和奇犽第一次交换名字之前，她送给奇犽的那个挂件模型√ C28. 约定的红色星星船 一天之内洗了两次澡，木川感觉自己身上的皮都要被搓掉了。也许是最近的身体负担和头脑风暴使她疲惫，泡在浴缸里，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灯塔耸立的断崖下方，不断传来海峡的海潮声，卷起的浪花在夕阳迷蒙的景色中，呈现一片白花花，暗礁之间的狭窄航道浮标周围，捕章鱼的陶罐被投下。微弱的金红色日暮笼锁在水平线上的云层里，两三只鱼鹰把长长的脖颈伸出水面游来游去，甲板上有一只小海星干瘪了，黑夜户外的大海逼近，轰鸣冲着煤油灯影下勾画出的年轻人那张快活的脸。 他正让伙伴给自己理发，随意坐在桅杆下，而船上热热闹闹，有人或笑着夸耀今天的海王类收获，或无情地攻击吐槽对方，喜欢读书的，则是以同样的热情埋头翻阅游记。 伙伴仔细琢磨他的发型后张嘴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艾斯你这是什么头发啊简直伟大航路一绝！” “真啰嗦啊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只言片语传入了耳膜中，后来的话被人声和笑声所掩盖，乱糟糟的。少女的脚尖已经踩住木质甲板的那块边缘，她稳了稳，刚要探出手去—— 声音戛然而止。 坠空的感觉，所有的景象在一瞬间消失，少年、大海、甲板、笑声都不见了。 她的腿猛地弹了一下，然后睁开眼。 客房内的挂钟尽职尽责地左右摇着尾摆，时针指向通用语的数字十，木川从已经冷掉的水里站起身，抽出浴巾把自己擦干，然后换上揍敌客家提供的简单白睡衣。 ——“你…和平时……不要……” ——“对不起……” 走廊的对话模模糊糊传入耳中，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大约是伊路米出任务回来，在走廊里遇上了奇犽吧，这对兄弟在她房间门口展开谈话，哪怕青年的语气平静缓慢，也不能掩饰他高高在上的控制欲。 唯姑娘扔下毛巾，再打开房门时伊路米已经离开了。奇犽站在阴影里，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脊背挺直，看起来和黑暗融为一体。 她走过去，揉着眼睛问：“你们吵架了？” 银发小男孩转过脸，勾起嘴角：“你是小孩子吗，居然十点就困了。” “这句话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啊！”小姑娘木着脸竖起大拇指对准自己，语调是诡异的自豪，“不要说十点，我熬夜天才至今还没怕过谁呢，以前啊，我每天只要睡四个小时就够了，甚至不睡觉也行，怎么样，超厉害吧？” “……哪里厉害了。” “而且明明你才是比我小的那个。” 木川大声反驳，面不改色：“所以应该喊姐姐。” “不——要——”对方拉长声线，故意伸手揪住她的脸，恶作剧似的扯了扯：“我看起来比你成熟多了，你顶多十岁，不对，五岁！” “喂！五岁过分了吧！” 黑发少女刚准备扯回去，奇犽的蓝色睡衣领却突然随着动作滑了一下，脖颈露出皮开肉绽的痕迹，皮肤上面被密密麻麻排满了。 她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这就是你被打的地方吗？还是说全身都有？”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的皮肤：“这个？没什么，身上的不多，反正很快就会恢复，是不是吓到你了。” “一定很疼吧……涂药了吗？” “嗯，已经好多了。”奇犽抿着嘴唇说，“谢谢你……今天帮我说话。”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木川唯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值得感谢，需要到对方这么认真的地步，所以她拉着他的手腕，也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的夜谈。” “？” 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开开心心拉着他进了房间，一副计划通的表情：“还没开始，不过提前感谢也是可以的。” 哪有人会这么自说自话地决定事情啊！ “反正你本来也打算找我玩对吧？”她笑的时候会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痕迹不深，不仔细几乎看不出来，红眼睛亮晶晶的，神气十足，像是快要融化的夕阳。 切。 ……就原谅她一次吧。 熊孩子之所以被称为熊孩子，那是因为他们真的很恐怖，尤其是熊惯了的木川，简直就是浪的代表人物。她从抽屉里掏出一大把荧光棒，挨个折了折，再关上灯，几十根荧光棒在暗夜里摇曳：“正好我想给你看，刚刚找安洁莉卡小姐姐要的，据说前端的荧光会变成星星——” 新品的荧光棒忽然发出灿烂的光芒，仿佛整座城市整座山林的星星都坠落在此，炸裂成纷纷的花火。 “像仙女棒一样。” “那是什么？” “是一种可以拿在手里的小烟花。”木川一本正经地解释着，直接把几根荧光棒塞给他，“山上放火，所长爱我，所以不能在房间里点火，不过这个也差不多，下次我们去外面放真的烟花。” 真的烟花。 奇犽手里那几根是银色的，宛如密集的星星沉入漆黑的海底，流出一片不可思议的润色，满目都是银晃晃的光。他深蓝色眼睛被星星点点的银色填满，亮亮的，瞳孔中央全是光的痕迹：“我记得动画片里的流星，也是这个样子的。” “流星啊，那要去没有城市烟尘的地方，比如夏天海边或山林的夜晚都经常能看见。它本来围绕太阳运动，在经过地球附近的时候，受到地球引力的作用，改变轨道，才会冲进地球大气圈。” 在黑暗中并排坐在地板上的两个孩子，肩膀靠着肩膀，小声说着悄悄话。 “大部分星星都是银色的，我还没见过红色的呢。”唯姑娘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豉豆色的荧光棒，眨了眨眼睛说，“以后就去找红色的星星吧，说不定在世界某个地方……” 偏过头恰好对上奇犽的目光。 “会有一整片天空，上面都是各种颜色的星星，比如红色紫色绿色黄色，还有和你眼睛一样的深海蓝色。”她先是愣了愣，随即咧着嘴笑出来。 “那种地方……” “绝对会有的。”女孩子肯定道。 于是奇犽不说话了，握着荧光棒的手掌紧了紧。只有幸福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只有无所忌惮的人才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盲目乐观、脱离现实、浪漫主义的话。 “要怎么才能变得和你一样呢。”他喃喃地说。 木川听清了，轻轻蹙起眉，转过脸看他。在黑暗里，少女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借着荧光棒的光芒才可堪堪瞥见她的红眼睛。她没说话，在对方的注视下伸出小指：“拉勾。” “做什么？” “约好了，去考猎人。”她平静地说，“就明年年初。” 黑发姑娘的目光没有往日的柔和，情绪也深不见底，收敛笑意：“还在说这种话吗，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会有一大帮人赶着想和你交朋友，就凭你这种性格，怎么可能会没有朋友呢，怎么可能不受欢迎呢——开什么玩笑，不要贬低自己啊！像我有什么好的，你已经很棒了，为什么要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奇犽的瞳孔瑟缩了一阵。 木川的手仍然顿在半空，他抿紧嘴唇，试探地抬起手勾住她的指尖晃了晃，大拇指轻轻对碰了一下。 “会因为你的家庭远离你的人，会因为害怕跑掉的人，那都不是你的朋友，他们绝对不是真的喜欢你。”小姑娘严肃地一把揽住他的肩膀，那是个正经而认真的拥抱，“而喜欢你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未来会越来越多，肯定能遇到的。” 说着，她忍不住笑起来：“其实我最初不准备参加猎人考试的，又无聊又普通，我也不打算成为猎人。不过有你们这样的家伙去的话，大概也会变得有趣起来吧……就当作去那里玩，是个交朋友的游戏。” “游戏？” 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男孩子顺着拍了拍她的后背，似乎是平复了心情。 “对，游戏。你负责交朋友，我负责保护你。”木川松开手，红眼睛期盼地看着他，“然后开始大冒险。” 活得理想化的女孩子总是能说出叫人大吃一惊的话来。明明没有证据，也没有考量，却总是一心一意描绘着奇异的画面，偏偏他又动了心，选择相信她描述的未来。 果然—— 他还是很向往这种性格。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算了吧，我保护你还差不多。”银发少年嗤笑一声，捞起自己的袖子拍了拍胳膊。 唯姑娘木着脸，推出一只手：“等等，肌肉并不是力量的证明，反派优秀的大脑与计谋才是生存之道啊。” 【反派手册第四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正义使者的特性，分析他们的行动准则，如此才能够碾压对方，用大脑决胜负。】 而六月初的巴托奇亚共和国，揍敌客家的枯枯戮山，穿过黄泉之门郁郁葱葱的山林，穿过伟大航路漫无边际的大海，在布满红色星星的夜晚，一间普通又不普通的房间内，两个密谋着远大计划的傻孩子在此刻—— 达成共识了。 C29. 为未来而准备的假性材料 揍敌客家里养了一只看门狗。 与其说是狗吧，其实更接近魔兽的形态，远远看着老大一只，像小山，长长尖尖的嘴巴又跟狐狸似的，毛色是发着暗紫的黑灰，此刻正懒洋洋地把头搭在草坪上晒太阳。而空旷不长树的大草坪距离管家室很近，上面摆放了一些架子和塑料隔离布，蓬松柔软的纯白棉被平铺在顶层接受阳光的洗礼，散发出一股阳光……不，是螨虫尸体的味道。 “它有名字吗？”木川拿着溜溜球忍不住问。 阳光下魔兽的皮毛看起来油光滑亮，毛茸茸又暖呼呼的，它似乎是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人，懒洋洋地用鼻腔喷出一口气，默默蹭了蹭草地。 “叫三毛，是梧桐他们起的名字。”奇犽把绑在手指上的悠悠球细绳解开，漫不经心地说，“就是看门的魔兽。” 唯姑娘想了想：“那你们平时怎么喂它？叫它过来一起玩啊什么的……” “我不知道。” 她偏过头看他。 奇犽把手放在被太阳晒得热腾腾的被子上，动作很生疏地拍了拍：“我没有时间去看它，毕竟是肉食性动物，就算叫它去哪，或者叫它做什么事，都是前门的管理员负责。它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为什么对揍敌客家以外的入侵者有攻击性等等，这些我都不清楚。” “那养它只是为了看门吗？” 银发少年低头笑了笑，弧度就像是拿量角器固化过：“对，反正很多人家里都养狗吧，当时好像是哪个管家的提议，父亲采纳了而已……我不太容易被动物喜欢，从小到大都是。”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态，木川总会产生一种奇异的荒诞感。男孩一定受到家庭教育的影响，这种冷漠的、事不关己的表情，看上去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了。 她沉默着蹲下身，伸出左手轻轻碰了一下草坪中不知名的蓝色野花。肉眼可见的，花朵先是瑟缩着，锯齿形的叶片向中央合拢，然后在指尖与叶片接触的瞬间，浅蓝的花瓣徒然蜷缩起来，尖端泛着枯焦似的痕迹。与此同时，一股轻微的焦糊味飘散在空中。 木川迅速抽回手，下意识将胳膊藏到背后：“我也不被植物啊动物啊什么的喜欢，可能它们觉得危险，遇上流浪猫狗都不肯靠近我，有一次摸别人家里的兔子还被咬伤了。” “诶——” 他立刻很感兴趣般转过头，兴致勃勃地问：“为什么会这样啊，电流吗？” “不，是温度。”她重新站起来，正经地解释道，“收养我的人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浑身都是烧伤，冒着诡异的青烟，燃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头发被割得乱七八糟，还磕掉了两颗牙，像鬼一样，所有人都被吓得忘记拔腿就跑。” 说实话，当年听到这句话后，木川特别伤心。 对方见她这么难过，就笑呵呵地揉着她的脑袋说，没关系，小唯现在这么好看，乳牙长上来以后笑起来就跟星星似的。 黑发少女的目光透过远处的太阳，眨眨眼，再睁开时，看到的却是那个私立的寒酸孤儿院。大约是星期五，正读三年级的木川放学后冒着下得正紧的大雪，饥肠辘辘地赶回福利院。 平日她会从正门进入，那天则为看庭院雪景绕去偏房，松树干围的草席早已白雪斑斑，石灯笼好像戴上了棉帽。当她吱吱呀呀地踩着雪穿过院内，从远处瞥见拉窗内女人晃动的裙角时，心里不由一阵兴奋。 ［放学了？肚子饿了吧，快拍拍雪进来。］女人起身迎她，不胜寒冷似地搓手说道。 木川脱去外套，坐在小板凳上。女人吹起长方形火盆里的火，撩起散出的头发以免烧焦，随即，她把不大的平底锅放在火盆上，用沁油的报纸将锅整个抹了一遍，然后把泛着白沫的粉浆划着精巧的圆圈浇在沸腾的锅里。 ［其他人呢？］ ［大家都在学习室呢，因为小唯今天特别乖所以这是奖励哦。］ 木川唯时常在梦中见到的，就是当时烤饼的香味——那冒雪归来烤着火盆送到嘴里浸满蜂蜜和牛油的烤饼实在香到心里去了，那是她难得吃到可以被称之为“好吃”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肩膀忽然传来的重量和少年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这段沉寂。仿佛录音带截然而止，被突兀按下了暂停键。 唯姑娘顿了顿，就在微微转移注意力的那一瞬，回忆消失在眼前的日光中，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个女人侧过来的柔和脸颊，偏斜的肩膀，然后下一秒，什么都没有了。 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每次吹炭火时被火光染红的脸颊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得一点不剩。 “喂。” 她回过神来，啊了一声，竖起食指笑着说：“我想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被罚站顶水桶的事情了，因为次数太多，班上的人都叫我水桶女王，怎么样，这个称号帅气吧。” “……哪里帅了啊喂！”奇犽吐槽道。 “所以说啊，现在的家长都不清楚小孩子到底需要什么，就一味地安排这安排那，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认真考虑过孩子的意见啊！小孩子啊！才不是肮脏势利的大人们的工具啊混蛋！” 噗嗤一声，奇犽忍不住指着她笑：“哈哈哈哈你这个语气好像老头子。” “我本来就是超级成熟的好吗？！”黑发姑娘得意洋洋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 少年不大的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头顶上，使劲揉乱了毛茸茸的黑发，最后还翘起来几根呆毛。 “干啥呢？”木川满脸写着拒绝，但还是没躲开。 奇犽也被问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一丝疑惑出现在神态之中，但很快又清清嗓子，十分自然地说：“安慰你一下。”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微妙的沉默过后：“我说，你这个状态，长大以后也许会变成那种万年备胎的深情男二号，就是电影里和主角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然后死活追不到手，只能做工具人的那种。” “不要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的未来下定义啊喂，这是诅咒吗为什么我长大以后就是备胎啊！如果我是男二号，那你以后说不定变成绿茶，我在漫画里见过，那种人会把别人给的课堂笔记本转身就烧掉扔到垃圾桶里，将学校的前辈玩弄于股掌之中，每天都给写告白信的人回信，明明有喜欢的男生却答应同班同学的交往赌约……” “我才不会变成这种渣女呢，”木川理直气壮地反驳，“我长大以后，不对，再过两年，等我十五岁，绝对人见人爱善良温柔，就算在上学，也肯定不会故意扔掉别人的笔记本，告白信当然不会收下，不要说回信了！赌约更不可能，我才不会在恋爱上开玩笑，合格的反派只会潜入敌方阵营假装叛变然后偷偷使绊子把被囚禁的公主救回来啊——” “呕。” 小少年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不要再提…善良温柔了……” 唯姑娘一抽眼角，抓住他的肩膀开始疯狂摇晃：“怎么你对我难道有什么意见吗。” “如果能改改你的面瘫脸，多笑笑，说不定看起来会和温柔这个词沾点边。”他一本正经提议。 “我这是天生的表情不丰富，是不可抗力！要我变成那种总是对人假笑的表里不一的交际花还不如杀了我吧！整天说谎会很累的啊喂！” 两个孩子互相疯狂吐槽，估计是关系愈发亲密的缘故，很多在旁人听来也许无法容忍的过分词汇和句子都没有被小孩子放在心上，他们就只是随口一说，顺带开开玩笑以度过闲暇时间罢了。 喘着气，木川终于认输地摆摆手：“不行了，我好累，语速太快连着吐槽容易被口水呛到。” “什么鬼啊我才差点被跑偏的谈话内容送走好吗？！” 黑发姑娘头一次这么想叹气。 “对了，你坐在这里别动，我要画一幅画。”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兴冲冲地掏出准备好的纸笔。 奇犽无奈地坐在树干旁边，垂着眼睛无聊地玩悠悠球，木川坐在前面的草坪上，抱着画纸和铅笔认真画画，她画过很多画，在万众瞩目的考场上，在艺术家云集的画展上，她理应习惯了。 但此刻却有些屏息凝神。 画普通的人像有什么难的呢？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等到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奇犽已经靠着树干睡着了。也是，昨天晚上熬夜聊天来着，就算这家伙再神，也不过是个快十二岁的小孩子。 木川唯清楚地知道自己只要稍微动一动，他就会被惊醒，所以她慢慢放下画纸，盯着小少年的方向发起呆来。对方白皙的脸颊微微鼓起来，那双深蓝的眼睛安静地闭上了，大海没有了。 只剩下一个小月亮，在草坪上呼呼大睡。 她喜欢的小朋友，干干净净，笑起来的时候大海波澜壮阔坠落眼底，跌跌撞撞向前跑，他会抛却幼稚和冷漠，注定成为更多人的月亮。 ※※※※※※※※※※※※※※※※※※※※ 我的作业好多，我已经快要被作业送走了tat 改了又改，为什么上网课会有这——么——多——作业啊啊啊啊啊！！！！ C30. 柏拉图式的自我满足 第七天傍晚的时候遇上了巴托奇亚的夏日祭。 山脚下商业街道两边的人群或缓或急向四面八方涌去，有几股人流挤出几股通道，嘈杂声有增无减。长长的橘色小彩灯顺着两边不见底地漫延下去，空气中有焦糖的气味侵入，还有炒花生的香味，关东煮的气味，烤章鱼的香味，各种烟尘的气息，乳香的气味，烧炭发出的气味。 从小到大奇犽一直不被允许去参加这种无用的庆典，这次原先死活不同意的母亲似乎是和父亲在偏厅进行了一场不太愉快的对话，紧接着就一改之前的态度，任由木川少女和他窜到山脚下到处乱逛。只有几个管家远远跟着后面，这大概是最低的条件了。 喧杂的谈话声与笑声混在一起，只要身处其中就会被这一派祭典的气息所感染而不自觉地微勾嘴角。三三两两的情侣笑闹着经过，每一个人看上去都很幸福。 奇犽伫立在卖面具的小摊前，有些好奇地捧着白色的猫脸面具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或许是他新奇的目光过于显眼，再加上现在人流量也不大，摊主大叔就笑嘻嘻地看着这对年幼的孩子，也不说话。 “红色的是不是好看一点……” “跑了跑了，左边——哎呀——” 隔壁摊点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奇犽的注意力，他随手把刚刚拿在手里的面具往摊上一放，转身就凑到了水池旁边，扶着池壁望向里面游来游去的金鱼。 唯姑娘买了根苹果糖，一口咬下去，上面脆脆的糖衣还掉了一半，她有些可惜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糖块，鼓了鼓脸颊。 摊子上还有卖其他水果软糖的，金色的御守袋里塞满了透明纸包装的糖果，亮晶晶的。少女把苹果糖吃剩下的竹签扔进垃圾桶，驾轻就熟地指出最喜欢的口味：“这个超级好吃，你快尝一下！” 小少年看了一眼被塞进手里的糖果，剥开吃了，是很廉价的草莓香精过分粘腻的甜味。但看见木川唯期待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嗯，挺好的。” 小姑娘很高兴，也剥开一粒，珍惜地把那些剩下的闪闪发光糖果收进口袋。 人群聚集地是那条小河岸边，夜空低帘，繁星点点。而人各自提在手里的灯笼与水灯也同样组成了新的银河，和星空交互辉映。远处的山巅上忽然亮起来，一个“大”型的火焰燃烧着。 发红的灯与火光把黑夜烫了无数个洞，近处有个牵着狗绳的棕发男生，一路倒退着走，金毛跟在他后面，尾巴甩起一圈快要融化的橘色夜空。大狗嘴里叼着一只红色的小球，奔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松了口，圆球猝不及防咕噜咕噜滚到奇犽的鞋子旁边，它立即一屁股坐在街道旁，黑黝黝的眼睛期盼地看过来。 银发小少年把球捡起来出来，试探生涩地丢出去，下一秒，金毛蹿出去接住。它的主人嘻嘻笑着顺势抱住这条脑袋比他头还大的狗，脸埋进长绒毛里，朝他们高喊谢谢。 她偏过脑袋，看见奇犽眼底被橘色灯火照耀后反射出的晶莹光线。对方从眼尾流出的情绪由深过渡到浅，最后慢慢变成淡蓝，有光点在小心地跳跃。 他的银色头发就像是某种金属宝石制品，被火光切割成一缕一缕的金黄色，毛茸茸的又像蒲公英，木川忍住了想摸上去的冲动。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他突然侧过脸问，不知道是不是木川的错觉，她分明看见少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再等她凝神的时候，对方的面色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无谓。 唯姑娘顿了顿，疑惑地开口：“我不知道，大概是你现在浑身都在发光，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了吧。” “什……” 他骤然瞪大了眼睛，惊讶之余带着不可置信的羞愤情绪，猛地撇开视线，又在下一瞬间发觉这样有点欲盖弥彰，于是强忍着无措重新和少女对上目光，只不过脸有点红，是那种标准的恼羞成怒的模样。 “不要忽然就攻击别人啊你这个没有自觉的家伙！” “哈？” “给我好好反省——” 被揪住脸颊的小姑娘又懵又傻，满脸写着迷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说什么啊，你现在就是很耀眼啊，亮晶晶的，和宝石一样。” “可恶！” 他垂下视线咒骂一声，马上就自顾自地往前加快脚步。 “奇犽？” “啊啊啊啊你别追上来——”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小少年捂住耳朵颇为任性地埋头走得飞快，木川跟在后方距离三四步的位置努力追赶，一边避开人流一边故意喊道：“是害羞了吗？” 魔鬼！ 这个恶劣的家伙一定是魔鬼！ “白痴你快点闭嘴吧！”奇犽头也不回地喊着，顺手拿起摊子上卖的糯米团子丢她。黑发少女一把接住被塑料膜包好的团子，在摊主［喂小心点啊］的叫声中手忙脚乱地掏钱付账，接着又追上他的脚步，简直就和惹女孩生气后想方设法哄她的男朋友一个样子。 然而银发少年并不打算搭理她，怎么哄都没用。 看来只能用必杀技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闻言，前方的猫眼男孩耳朵动了动，缓缓挪开视线，眼神带了些询问。 “我在想……”她终于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凑向前，一下子把距离拉得很近，“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你，奇犽已经不需要我再担心什么了，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也会有人被你吸引，你也不会有问题了吧。所以，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 几乎是贴着耳朵开的口。 “原谅我吧。” 少年沉默了好一会，最终无奈地长长叹气：“……究竟是跟谁学的啊。” “怎么了？” “不是我说啊，你这样真的很危险知不知道？”敲了敲姑娘的脑袋，他双手环胸，十分认真地教育起来，“不要用这种说话方式，肢体动作太多，距离太近，我倒是无所谓，其他人很容易就被骗到了啊。” “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笨蛋！” “我还以为向着梦想又迈进了一步呢。” “你的反派梦想？”奇犽用蓝眼睛斜她。 “是成为一名妖艳的无敌反派。”唯姑娘竖起大拇指一本正经道。 他抽了抽嘴角：“妖艳？” “没错，妖艳！” “……” 奇犽无力吐槽地摆摆手，耷拉着眼皮似是无话可说：“随便你吧。” “不要瞧不起妖艳啊，妖艳的女忍者和女海贼可是超级受欢迎的！虽然我还没长大，但是提前想好发展方向不是挺好的嘛，比起你未来的傲娇路线好太多了。” “喂！我怎么就是傲娇路线了啊！别老是擅自决定别人的未来啊！” “别生气啦，你看，我给你留了最大一块哦。”小姑娘抓着竹签，上面的糯米团子已经不知不觉被解决了两个，只剩下最后一个粉色的，她干净清澈的红眼睛未掺杂半点其他情绪。 奇犽眨了眨眼睛，然后粗鲁夺过那只竹签，不满地边吃边抱怨：“什么最大一块，明明就是吃剩的。” 无意间用余光瞥见玩糖雕的方桌前坐着几个男孩子，他们正在用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眼神偷偷摸摸打量这边。奇犽丢掉竹签，假装没注意到那几个同龄男生，简短吐出一个词：“草莓糖。” 然后望向一旁的黑发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出一副饭来张口的姿态，仿佛一只嗷嗷待哺的蓝眼睛猫咪。 “嗨嗨。”认命地剥开包装，唯姑娘把粉色的糖果塞进他嘴里。于是少年故意冲着那边的几人傲慢地抬起下巴，翘起嘴唇，猫眼得意洋洋的。 与奇犽隔空对望的几个孩子立刻展开了一大张印满铅字的海报广告纸，用手举起来遮住大半张脸，好像压根没看见他幼稚的挑衅举动，可是从海报上边却鬼鬼祟祟地露出了一排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燃烧着熊熊的羡慕好奇之火，宛如下一秒就要发出实体的激光射线将他戳穿。 奇犽对于这种现状十分满意，他更加得意地圈着少女的脖颈，心中的想法倒是很简单：［你们没有这样的小伙伴吧哈哈哈哈哈］ 这种将漂亮姑娘拿出来炫耀的行为，在当今社会还有另一种误解观点—— 把狗骗来杀。 哪怕奇犽和木川两人压根不是那种关系，也压根不存在暧昧的小火苗，但对面的几个孩子不知道啊，在他们看来，这个银毛的家伙完全就是人生赢家，逛夏日祭还有好看的妹子一起，羡慕死了羡慕死了！ 然后他的小伙伴就被摊子上卖的七寸草莓蛋糕勾走了魂。 “奇犽奇犽，我们买蛋糕吃吧！”木川那双很红很像蝶翼的眼睛看他的时候里面有一团明亮的光。 笑起来就像是就像是两道布满星星的小桥？ 他睁着眼睛看她：“随便。” 小姑娘欢呼着去和摊主付钱了，还要了两个纸盘子和十四根蜡烛。奇犽看着看着觉得不太对，犹豫了几秒后问：“今天是六月十五对吧？” “对呀。” 她提着大大的蛋糕盒开开心心地绕到人流量少的神社台阶前，草丛里有萤火虫，被两人的脚步吓得振翅，一时间像乱飞的流星。他们坐在台阶上，两个脑袋不得不凑近，在黑暗里，唯姑娘用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的所有蜡烛。 奇犽有点疑惑，但看她神色自若地打开蛋糕盒，拆纸盒，点蜡烛，那个样子实在很正常，只好一声不吭旁观。他面向草丛，感受到夏风徐徐吹拂携着土壤、泥土、整片山林夏日祭的气息。 “小唯，生日快乐。” 他听见少女这么说，她说这话时，两个人的脸颊距离不过一掌，可以清楚看见她眼中有种明透的色彩。隔着一闪一闪的彩灯，萤火虫、木川和奇犽，连同夏意被关在蛋糕里。 没有人回答，只有远处商铺门口悬挂的风铃叮咚作响。 “以前擅自把六月十五当作重生日，所以每年的今天都要庆祝一下才行。”木川吹灭蜡烛切开蛋糕，想了想，“你呢？” “生日吗？” 他沉默了几秒：“我是七月七号出生的，不过，家里没人会庆祝这个。” “那就一起过吧，以后每年的六月十五号也是你的重生日，这样你就有两个生日了。” 她盖棺定论，笑嘻嘻地把三角形的小蛋糕递过去，义正言辞：“生出来又不是我们的错，或许来到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活了这么多年，偷偷开心一天也是可以的。那么多出生在六月十五的人，借他们的快乐用一下啦。” “还可以这样吗？”他被她的歪理逗笑了。 “当然。” 女孩子理直气壮地扑住了一只萤火虫，关在合拢的两只手掌中，接着兴冲冲地喊他：“奇犽你看，我捉到星星了，以后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这个嚷嚷着捉星星的孩子把萤火虫放开，看着它飞行的轨迹，朝他展现了一个灿烂的露齿笑。 一、二、三。 他数了五秒，十秒，二十秒。 不自在的心跳声总算平复了，他在想，他第一次靠自己捉到的这只星星果然不是像太阳那样存在的东西，她不圆滑反而有棱有角，不刺眼但却会发光。 真好。 你看上去这么自由。 ※※※※※※※※※※※※※※※※※※※※ 揍敌客篇结束啦，要去迫害下一个人了哈哈哈哈，大家想看谁呀？ 文中615是小唯生日，现实中今天5.5是路宝生日和小杰生日√ * 杰·富力士：“亏得我还没出场，不然这两货说不定要伙伴变情敌（？？？）” 祝我们的万人迷小杰和路飞生日快乐啦！ C31. 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在揍敌客家呆了一星期，木川姑娘对于不花一分钱就被好吃好喝供着的待遇十分满意，连带着看黄泉大门的目光都变得深情款款。 木川唯：“其实我也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奇犽满脸冷漠，掏出手机假装要拨打报警电话。 “等等等等，我马上就走别让我变成黑户……”戏精少女一把抓住银发少年的手，义正言辞地瞎扯，“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小心蛀牙。” 站在旁边的伊路米斜了她一眼。 “大哥，你弟弟真棒！”像是想起了什么，木川转头就对着黑发青年竖起大拇指。 “……” 对方原本就面瘫的脸部更是越发僵硬，漆黑的眼睛以一种“你有什么毛病”“你找死”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歧义，来时分文没有，去时也两手空空的小姑娘满意地朝奇犽挥挥手，打算潇洒走人。 奇犽没动，乖乖站在大哥旁边，不过在少女转身前，他突然喊了一声：“喂。” 木川看着他。 他说：“凑近一点。” 木川把脑袋探过来，红眼睛不明所以。 “伸手。” 手心多出了一把奇犽专门挑出来的草莓糖。 “啊？”她愣了一下，“我还有好多呢。” 奇犽轻轻地说：“都给你，别忘记之前说好的事情。” 唯姑娘闻言，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弯起眼睛像是在说悄悄话那样压低声音：“再见啦。” 回去往主宅走的时候，奇犽重新把手插在口袋里，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安安静静地跟在大哥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伊路米忽然问：“你们约好要干什么？” 他的思绪霎那间回笼，顿了顿，笑笑说：“让她给我寄巧克力而已。”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青年不赞同地皱眉，“你最近懈怠了很多，等会就去把课程补回来。” “好。” “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现在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这种喜欢说谎的家伙在外面比比皆是，父亲也希望你不要再接触她了。” 奇犽跟在他的斜后方，看不清神色。伴随着极快的步伐，两边的树木在后退，花房在后退，蒲公英不见了，三毛还在那里，铺在草坪前面的被子早就被收走了，光秃秃的山头被遗落下来。 小男孩的睫毛动了一下，遮住眼睛：“我知道。” 伊路米最后模棱两可地说：“挺好的。” 之后两相无言。 穿过主宅地下通道的时候，柯特正好和奇犽错肩而过，穿和服的小男生扭头试探着去叫自己的哥哥，依旧没得到他的理会。 木川唯一走，家里似乎又变得冷清起来。奇犽自顾自踩过满地的剪纸碎片，地上还留着他们之前玩折纸时的玫瑰花模具，他坐在床上发呆。 房内的抽屉忘记关了，第一层还摆着少女换下来的外套，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眼衣服内侧由绷带渗透的出血点，却发现有张纸条被压在下面。 那是普通的信纸，还有一副画，是上次她坐在草坪里趁他睡着画的人像。 少年的指尖在信纸凸起的字迹上摩挲了好几遍。 纸上的结尾写道： “勇气是改变现状的最好方式，每当找不到它的时候，就念我的名字吧。即使相隔两地，世界第一的小王子也绝对可以跨越任何季节，变成任何自己喜欢的样子。” 落款的写法是—— “你的梦想小卫士，唯·木川。” * “阿嚏……” 捂住鼻子，黑发姑娘默默问乘务员又要了一包纸巾。 座位对面戴着宽边荷叶帽的女人举着今日的报纸，暗红色的长发垂在圆圆的脸颊旁，娇小的身体个子不高，双腿悬在座位边规矩地侧放着。被木川响亮的喷嚏打扰，女人脸上也未见怒色，只是看了她一眼：“需要感冒药或者鼻炎贴吗？” 声音轻轻柔柔，恰到好处的关心让人十分舒适。 “哦，天啊，女士，您的温柔真令人受宠若惊。”木川唯忍不住伸右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弯腰做了个简约版的绅士礼，“您美丽的声音就像是太阳一样照耀着我。”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立刻弯着眼睛被少女夸张的说辞逗得笑起来。 “不过我应该只是被人念叨得太多，不是感冒。” 说话期间，小姑娘与红发女人中央的小桌板由于火车忽然颠簸的缘故，摆放的橙子咕噜咕噜滚落下来，被木川一把接住，她忍不住感叹道：“来自巴托奇亚的橙子听了您的话都忍不住跳下来叫好，真奇妙。” 女人的笑容愈发灿烂，连带着她的小门牙都变得无比可爱。 “您也要去米博的古拉市吗？” “是的，直接叫我旋律吧。” 唯姑娘从善如流地改口：“我是木川，旋律小姐姐吃核桃吗？刚刚在乘务员的小推车上买的。”说着，便掏出一大把核桃仁放在小桌板中央的瓜子碟里。 旋律不禁哑然失笑，她之前就看见这个小女孩用手边的小型座钟砸核桃的样子，现在还能看见座钟圆形的顶部沾着核桃碎屑。 不得不说，她竟然从死物中听到了温顺。 如此拟人化的词语用来形容被小姑娘扔在一边的时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隐隐约约闪着银色光芒的时钟表壳也不知道是材质的原因还是加入了什么特殊发光图层，总之当它被女孩拿起来时，便传来了一阵清脆柔和的叮咚声。 “那边的小姐姐们，吃核桃吗？” 隔着一条火车过道，木川理直气壮地跟旁边的两个女人搭讪……如果这种行为算是搭讪的话。原本托腮看窗外小雨的紫发女生偏过头懒懒地瞥她，白色的武道服用青蓝色的系带扎紧，高马尾也用同样颜色的发带束起，戴着半截手套的左手腕上还有存放缝线针的棉质圆形海绵。 对方摆摆手，重新望向窗外。 木川看向另一边，棕黄短发的女人穿着紫红色的西服套裙，鹰钩鼻十分立体，看面容更像是古代欧洲那边的长相，口红颜色是干枯的红枫叶。 “不用了。”她也冷淡地拒绝。 旋律怕对面的小姑娘失落，想了想还是拿起一粒核桃：“没关系，那就我们吃吧。” “好呀好呀。” 本来旋律不应该吃陌生人递来的食物，就算是普通人出门在外都知道要对进口的东西仔细甄辨，更不要说职业猎人。世界上的念能力千奇百怪，能在食物上下功夫的念力她也见过不少。 但这个红眼睛的女孩子，显然不是那种人。 说她以貌取人也好，掉以轻心也罢，有着这样波澜壮阔心音的姑娘，很容易就叫人心生好感。再者，分辨好恶的基本判断力，她还是有的。 “我演示给你看啦。”黑发姑娘神神秘秘地举起核桃仁，一本正经道，“太阳神的馈赠必须要先扒掉它的衣服，然后默念牛顿力学第三定律，算出最省力的角度，核人合一。” 看着木川少女当着自己的面先吃了好几个核桃仁，旋律的眼神柔和下来，知道这是对方在证明她没有恶意没有对食物做手脚。 “木川。” 唯姑娘一脸陶醉地捧住脸，含糊不清地开口：“喊名字的声音也这么好听，不好了啊，我赚大了，这是标准的列车艳遇情节。” “你觉得巴托奇亚好玩吗？”旋律已经习惯了少女的说话风格，感到可爱的同时，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其实我也没呆几天，应该说民风淳朴……唔，还是风景名胜……” “没有去天空竞技场看一看吗？” “那是什么地方？” 见小姑娘一副真没听过天空竞技场的模样，旋律耐心解释了一通，顺便告诉她下次怎么坐车去，路线都规划好了。 “旋律你知道得真多，博学多才说得就是你这样的小姐姐吧，能给我讲讲古拉市的名物吗？去旅游的话，我原本打算随便转转的。” 了解一个世界，除了亲身体验之外，必须注意的有四点：法律、政治、武力值上限、世界地图。 只要对这四个方向了如指掌，基本上这个世界也就成为自己的东西了。 猎人的法律限制不高，通过拜读各地图书馆的书籍，木川已经由最初的文盲进化成知法懂法的五好公民。走过揍敌客家一趟，除去看奇犽，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见识一下所谓的高手程度，至少目前看来，这个世界的念能力者还不足为所惧，扭曲宇宙空间挪动星辰轨迹之流未曾出现。再说到政治，猎人协会的大体掌管模式确实摸清了，可人没见到几个，大本营平日只用于处理政务，大部分职务者非紧急情况并不会出动，包括十二支。 开拓和地图这一块还是个未知数，虽说世界地图弄到手，但存在约路比安大陆与黑暗大陆两个板块，去往黑暗大陆需要乘坐特殊的船只…… 每当全神贯注听别人说话时，木川唯就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斜靠在窗边，黑发微微遮住额头，那双红眼睛平静极了，仿佛下雪的冬夜。 她天生长着这样的面孔，可落在别人眼里，怎么说呢……就是有些冷漠。 旋律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玛奇向左瞄了一眼。黑发小姑娘的侧脸线条精雕细刻，神情很专注，偏偏又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幻象。嘴唇很薄，此刻正被轻轻抿着。不知怎么的，她倏忽有种见到团长的错觉。 紫发高马尾少女漂亮的双眼皮微微下垂，似乎要将那双猫一样的眸子藏在长睫毛下，并拢的手指在桌板向前垂下，自然而然抵住左手腕的念线海绵。 木川注意到这束视线，冲她翘起嘴角笑了一下，稚嫩的脸颊沾着光线，青春特有的清朗笑颜看起来还带着些许孩子气。 玛奇微微一愣，扭过头，重新懒懒地望着窗外。紫色的猫眼眨了两下，数秒后，脸庞再次不着痕迹地偏向左侧—— 木川的肩膀一使劲，用胳膊肘撑着桌子坐起来，她垂着脸，嘴角的笑意早就散得一干二净了。 忽然有些异样的预感，玛奇收回视线。 “怎么了？”派克诺坦问她。 “……不，没什么重要的事。”拿起手机，她看了一眼屏幕，“团长的联络消息来了。” 列车恰好缓缓停下，到达目的地。 ※※※※※※※※※※※※※※※※※※※※ 逆时钟：危 逆时钟：你想方设法得到我就是为了砸核桃吗？！ 逆时钟：这个无情残忍的女人！我当时害怕极了！ * 想问问大家有没有回学校上课…… 我大学在武汉，不知道我这学期还开不开学（呆滞脸） 你说这不开学上网课就算了，作业整这么多干啥呢？？？？？ C32. 雨与万有引力 接连不断的夏季雨水丝毫不见暂停，甚至规模变得更大，浓密的绿叶滴下承荷不住的雨滴，湿润、沉重的樟子树叶互相低垂地依偎着，通往车站门口的踏石也长出又厚又黑的苔藓，像是动物的脊背似的。 ——“我要把这个孩子塑造成完美的女性……一个人不应该满足于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论物质或功课，都是相同的道理，父亲让你做所有喜欢的事情，但你必须听话才行，父亲希望你将来能成为日本第一的美人。” ——“将来浅井家培养出的孩子不仅拥有美貌，还会有完整的教育，丰富她的内涵，使她的内在比任何女人都美，这样上门的人就会络绎不绝。” 几对养父母都是如此，最后一任的家庭教育更是严格。要学习法语德语，借着音乐会培养音乐素质，练习钢琴，但所弹奏的曲子必须经过筛选，只能练习优雅的曲子，阅读方面也只能读古典小说，日本现代小说在禁止之列。除了必须读《克雷弗夫人》之外，为避免沾染头脑发达的男人气，养父让她远离政治和经济。 另外，还必须学习茶道和古式花道，但对于长呗、日本舞蹈等掺杂有鄙俗歌词的文化，并不鼓励接触。偶尔听见她口中的流行用语，都会被加以斥责指正。 所以现在这种在大雨中狂奔的举动也是被明令禁止的。 少女在青石砖的九拐八弯巷道里乱窜避雨，一只大白狗匍匐在篱笆下，平交道旁边的红色信号灯一闪一灭。木屐店、钟表店、服装店、点心水果店大小相同，适逢工作日的上班时间，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用在养父母看来绝对属于粗俗一类的动作伸手掸落雨水，木川唯甩甩脑袋，像只被淋得湿漉漉的小狗那样蹲在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前。 附近的花店店主忙着把唐莒蒲和矢车菊搬进店内，玻璃纸都被雨水浸湿了。因为下暴雨，天空有些昏暗，所有店铺都开着明亮的顶灯。 “啊啊，早知道就从奇犽家里顺一把伞出来了。”她默默想着绝对违背教育的词句，习以为常地提起衣摆拧了拧水花。 橱窗门前悬挂的风铃轻轻摇了摇，透明的罩与银色的铃铛相互辉映，清脆至极的声音穿透雨幕响起，飘浮的流苏随风摆动。 有人撑起伞从院中走来，倾斜的深蓝伞面遮住面容，只能看见全身的灰白色衣袍，随着距离渐近，人影逐步放大。 “喂，小女孩，你在等人吗。”冷不防的，对方沿着伞骨低头，露出那张轻快的面容，刚刮过的胡髭一片涩青，圆圆的棕色眼睛深沉、澄澈，他蹲下来和她对视。 没有心理准备的木川略微吃惊，身体后仰，睁圆了红眼睛，因着莫名其妙的反应动作，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哈哈哈哈哈哈你在干什么啊。” 青年毫不犹豫地指着她大笑起来。 作为时空旅行者，木川遇到过无数人，通常她不会以第一印象评断好坏，更不会因为对方的性格而心生厌恶。少女试图给自己找回场子：“我只是蹲累了想坐下来而已，你是店主吗？” “不，怎么看我都不像是和这种店有关系的人吧。”说到自己的状况，男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心情和眼神都变得随意起来，他摆摆手，“刚从多奇亚森林里出来，没坐热气球真是太对了。” “这么说来我上次就是坐热气球穿过去的。” 听到她的话，对方的反应一下子热切了许多，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玩吗？” “还可以吧。” “还可以哈哈哈哈……” 笑了一会，墨绿发色的男人停下来把脸转向橱窗内部，打量半晌，又转回来：“你喜欢这种风格？” 隔着玻璃窗，排列整齐的人体模特被顶灯照耀着，身上的男士西装也跟着闪闪发光，金丝纱线反射着雨水的亮色。 唯姑娘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很快不感兴趣地撇开头：“碰巧在这里避雨。倒是大叔，你都这把年纪了，老婆孩子想必都有，别搭讪了。” “这把年纪……” 男人默然了几秒，看上去很受打击。他像是烦躁又像是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语调飘忽：“我说啊小姑娘，你要是继续呆在这里就真的会有搭讪的人过来啊，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你不走吗？” “嗯。” “那么我也在这躲雨吧。” 他将头靠在墙壁上，将下颔未刮干净的，胡茬稀疏的瘦脸转向橱窗，嘴唇稍稍撅起，犀利的眼神不再望向她。 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对她呕气，木川满脸小问号。雨仍然下着，天色暗沉沉的，不少服饰艳丽的女人站在远处的巷口张望，草坪边缘的树影上方是一片六月无限辽阔的雨幕。 想起旋律之前的话，沉默了一会，她不得不开口：“我要找地方吃饭了。” “……” “你请客我就走。” “诶——” 意外地，青年不带讥讽的笑声又响起，他的个性就仿佛是万花筒一般，明朗的嗓音相较外表显得整个人十分年轻。用手指戳着台阶边的石柱，他把脸转向木川，露出孩子气的笑容：“这么说，你知道古拉市的传统？” 当地未出嫁的女孩必须冠巾戴罩，将自己的脸层层包裹起来，而已经嫁人的女人也必须穿着长袍长衫，从脖颈到脚踝都得遮住，外出有男人陪同。只有像刚刚在巷口张望的那一类女人，也就是众人所谓的陪酒女或娼妓才会露出胳膊和大腿。 这是个对女性有偏见的城市。 “同一车厢的人告诉我了。” “那还大摇大摆地坐在这里？知道刚刚就在路牌后面有多少人在往这里张望吗？你啊，不要以为自己很厉害就掉以轻心，出去玩也要保持警惕。” “世界第一厉害也不行吗？” “你不要太骄傲，什么世界第一厉害？你的处世态度相当不正确啊。” 男人一本正经的说教语调不但没引起木川的反感，恰恰相反，她觉得有趣。 “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长歪。不过男孩子就要放养，让他多出去历练。”他的口气像个预言家，语言似乎带着一种魔力，促狭的态度很容易让旁人心生亲切。 “你的名字是？”她问。 “金·富力士。” 对方哈哈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叫我金就好。” * 这对奇怪的组合成了街道瞩目的焦点，穿着长袍的男人与短袖短裤的少女，也许人们会在心里暗自腹诽表示轻蔑，不过木川不在乎。金那种不带阴郁的开朗神情宛如高原上透明而稀疏的空气，单薄而清澈见底，他自然也不在意这种旁观的目光。 街边饭馆的庭院可以自由进出。在河岸荒草丛生的小径上，有一道禁止前进的栅栏腐朽倒地，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跨过去。 庭桥小河被人为导成折曲状，绕过草坪斜坡下方，形成一片沼泽，不见大朵大朵白色与紫色野生莒蒲的花，倒被无数细小的花与繁茂的树叶所覆盖，草坪斜坡因长年疏于照料而遍生各种杂草与花卉。 穿过草坡便到达了当地最著名的饭店，整座宅邸似乎在一年前转售他人，虽然曾经宣称要改建旅馆，预计今夏营业，但迟迟不见动工。也许是饭店的生意一直十分景气，整修计划也搁置下来。 “我看不见菜单。”木川扯了扯金的衣角。 柜台特别高，她必须要踮着脚才能勉强看见其中一部分的内容。而原本站在前面的青年挠挠头，有些无可奈何地弯下腰，将她用小孩子的姿势举了起来：“这样呢？” 配合地匆匆扫几眼，唯姑娘语速很快地说：“我看好了，放我下来吧。” “不行。” 男人摇摇头，两只手抬着她的胳膊，像是举着什么小动物，义正言辞开口：“让你看个够，这叫领略高个子的感受，怎么样，十分难得的体验吧？” 后面排队的人忍不住大叫起来：“喂！你们到底点不点，不点就让开！” “别吵吵！”金朝后面的人喊，他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在闹哄哄课堂上举手的抢答学生，很任性地拔高嗓音，“就你话多！” 小姑娘木着脸说：“好了好了，你也很吵。” 这段点餐的小插曲过去后，两人在靠窗的一个软座前坐下，金一边啃着奶油脆皮蘑菇一边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指的是木川点的果汁。 “树莓？” “哪一种呢？” “我不知道。” 见小姑娘摇头，青年用叉子敲了敲盘子，随意而自由地介绍着这种植物：“是古拉市辖区内的东山上特有的紫色覆盆子，每年夏初都会从绿变紫，外表那层白色的果粉会吸引一种特殊的鸟类。” “鸟？” “白额棕煌蜂鸟，现在是猎人协会的保护动物之一，它的喙有这么长，脸颊还是渐变的红色。每年夏天它们都会翻山越岭跑来东山找覆盆子，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啊……” 木川唯原以为自己很会讲故事。 但在遇到这个人以后，她单薄的知识经验在他面前相形见绌，编造出来的谎言显然会被直接戳破，对方手舞足蹈描绘出的那个绚烂世界此刻正在闪闪发光。 “你的儿子不在这里吗？” “唔，对啦。” 半开玩笑的，黑发姑娘捧着树莓汁，隔着紫色液体去看对面的人：“……假如你是我爸爸的话，我可能会超级生气吧，居然不把孩子带在身边什么的，很伤心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杰那家伙不会的。” 他摆手笑着说：“养一个儿子就够了，生气啊……他还差得远呢，前几年我和朋友们一起做了个游戏，名字叫贪婪岛，有机会你也去玩吧。” “金是游戏商人吗？” “我是职业猎人啊。” 看着他认真反驳的样子，她放下杯子，抿了抿嘴唇，最终问道：“当猎人很好玩吗？” “哈哈，这种事情——”他顿了顿，咧起嘴角，两排白牙露出来，爽朗的笑声再度响起，“你自己判断吧。” 看着男人吃完饭走远去拿伞的背影，木川忽然陷入沉默。 她曾经想象过自己父亲的模样。 他应该会教她保护自己，替她做南瓜灯，把她举起来看星星，给她解释很难的名词定理，看她喜欢探险，就告诉她山里哪些是毒蘑菇，怎么找最适合打水漂的石头，在她犯错的时候教育她，做对的时候鼓励她。 不是男孩节的游乐场无差别杀人犯，不是制造联姻武器的精明商人，也不是监视笼中雀的古板政治家。 而是像这样。 就是这样的。 ※※※※※※※※※※※※※※※※※※※※ 人人都爱的猎人考试正篇要开始啦！！！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小唯容易产生憧憬好感的人基本上都是同一类型的。 C33. 风雨退潮的宁静 半年后。 特肯市，古玩街道。 “……阿波罗原先是宙斯与黑暗女神勒托的儿子，在他身上找不到黑暗，他从不说谎，永远光明磊落，所以也被称为真理之神。” 说书人站在桌前娓娓道来，他一边讲述神话故事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诸位考生的反应。而周围坐在小板凳上的青年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们有的不以为然，有的还在抠脚，更甚者居然跑去别的店铺买锅……作为协会考试审核员的男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话说去买锅的那个过分了吧！你是去考猎人还是去吃饭啊！这么喜欢料理干脆就回家做菜去吧—— 有着黑色短发的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歪了歪脑袋，满脸无辜地抱着一口大锅。 ……你还敢给我无辜脸？？？ 审核员气成一个河豚。他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平复心情，继续说道：“阿波罗很擅长弹奏七弦琴，又精通箭术，他同样也是医药之神，而且由于他聪明，通晓世事，所以他也是寓言之神。因此阿波罗掌管音乐、医药、艺术、寓言、是希腊神话中最多才多艺，也是最美最英俊的神——” “喂，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啊！” “对啊无聊死了！快点带我们去考场！” “这是在故意耍人吗？” 男人粗略地扫视周遭，暗暗记住这些抱怨的家伙，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心平气和地把书又往后翻了一页：“后来他高居于天上，住的宫殿周围有高大，发光的柱子，上面镶着黄金和火红的宝石……” “可恶，你不带我们去，我自己找会场！”其中一名青年站起来踹翻了板凳，吊着眉梢怒火冲天地吼着。 顿时又有几人应和着，他们结伴三三两两从说书人的摊前离开了。抱着炒菜大锅的少年原本没有座位，这些人一走反倒空出几张板凳，他十分愉悦地坐下来，托着腮认认真真听故事。 “……有一天，巨人尤弥尔舔着盐块的时候，他的舌头底下忽然舔出了一些头发，第二天，一个完整的头颅出现了，直到第三天，诞生出完整的人形，这个人就是布利。” 说书人分神瞥了他一眼，重新将视线放在其他人身上，心中已然有了考量。 “那么，我的问题就是，尤弥尔与阿波罗是什么关系？有四个选项：a.兄弟关系，b.叔侄关系，c.父子关系，d.祖孙关系。请各位考生将答案写在纸上，然后投入我面前的箱子内。” 此话一出，青年们开始骚动起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起，在审核员重复两遍“禁止交头接耳”之后，才逐渐安静下来，一时间，这附近只有悉悉索索的写字声，以及折纸的哗啦哗啦响动。 由第一个考生带头站起来把纸条投入箱内，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人将自己的答案上交，自始至终，没动的只有抱着锅的黑发少年一人。 审核员微抬眼皮，不动声色地开口询问：“那边那个考生，你是打算放弃了吗？” 众人全都扭过头去看，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傻子会在这里放弃考试，结果入目的却是对方隽秀的脸颊，他的眉心轻轻拧着，浅色的眼睫投下阴影，虽然没什么表情波动，但确确实实是一个漂亮的少年。 “不，敬爱的考官，请允许我提出一些个人的疑问。”少年颔首，他的声音低悦清凌，带点沙沙的毛边，并非细腻如丝绸般，可每一个音节都有独特的烙印，像是教养良好的富家贵族子弟。 于是众人的鄙夷又加重了几分。 ……这种装腔作势的有钱人来考什么猎人啊！滚回家玩你的高尔夫去吧！ 不过审核员没有生气，他反而点点头允许了：“你说。” “按照您刚刚讲述的故事，阿波罗是宙斯的儿子，宙斯又是神话体系中的众神之王，这时候，世界上早已经有了神明。可您又说，尤弥尔却是从elivagar的河水中诞生的，他是世界上第一个生命体，这就自相矛盾了。” 少年抱着锅，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神话体系中的人物，也就不存在什么正确答案了，因为您给的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况且后来尤弥尔是靠母牛欧德姆布拉的乳汁才从双臂下诞出一男一女，他没有老婆啊！宙斯可是后宫之王，这么一对比，尤弥尔忽然好惨！” 一开始满脸欣赏的审核员忽然哽住，听着少年最后不着调的吐槽，他张了张嘴，脸色在赞同与僵硬之间来回转换。最终，他无语地摆了摆手，耷拉着眼皮说：“结束，我宣布本场考核，通过者一人。” “开什么玩笑！！！” “明明是你没说清楚，居然用这样的方式耍我们——” 坐在板凳上的其他人无法容忍了，他们卷起袖子似是要与谁一决胜负。本来就被少年搞得怀疑人生，审核官脾气也不好，直接就掏出猎人证拍在桌子上：“爱考不考！我是考官就得听我的，你们已经落选了，全都回家洗洗睡吧！” “……” 眼见众人再起不能，全都悻悻地收拾东西走远，黑发少年惊讶地鼓起掌来：“哦哦哦，真帅啊猎人大叔。” “你……这没什么，总之跟我走吧。”审核员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等他再往少年那边瞅的时候，骤然发现他怀里那口锅已经不见了。 审核员：“？？？” 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少年居然又跑去买仙女棒了。 审核员：“……你给我回来！” 给猎人协会当考官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奇葩，他觉得自己需要喝口水冷静一下。 少年抱着一袋碘盐，语气平静：“鸡精不买了，有盐和孜然就可以烧烤，给无聊的考试生涯增添一些乐趣。” 审核员：“……” 审核员终于崩掉了他的人设，身心俱疲地放弃挣扎，低头望向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红眼睛的少年，又转过脸死死盯着对方手里的碘盐，面对男孩子貌似毫不在意，但其实隐隐约约有点期待的眼神，他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音：“你……你开心就好。” “谢谢，其实我来之前还在想应该带点什么来考试，连便当盒都准备好了，可惜在飞艇上就吃完了，不过这样也可以锻炼我的烧烤技术，给自己进步空间，这样很好。” 审核员虚弱地扶住身边的墙，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掉头就走，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门心思想着去吃饭的离谱考生再进步下去会怎么样。 “你叫什么名字？”他转移话题，看破人生地问。 理智告诉他，这是他带过的最差一届，这家伙一定会被载入历史的。 “我吗？”原本抱着一堆日用品的少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东西全都变没了，在审核员呆滞默然的目光中，他指着自己的鼻尖正色道，“我的名字是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既然已经认识了，亲切一点，喊我神就好。” ……不，他压根就不想要这样的亲切好吗？！ “性别男，公民证件编号是n7625491854，去年六月在巴托奇亚共和国投递猎人考试网络意向书，没有问题吧？”少年一边咬碎糖果一边含糊不清地报出自己的身份信息等待核实。 “啊，没有任何问题。” 审核员无力地捂住脸：“快点吧，不出意外，你可能会是最后一个进考场的考生，马上集合时间就截止了。” “那肯定是大叔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讲故事不懂得缩句，这样下去很危险哦，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 懒得搭理这个家伙，审核员一把拉开地面的垂直把手，就将他整个人塞了进去，再嘭的一声关上门，黑发少年连wtf都没来得及喊完，便顺着七拐八绕的滑梯急速下坠。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呈现立体声循环，360度在四周环绕，在最后那个f开头的禁止词汇念完的瞬间，少年成功着陆了。 “……” 黑发少年，也就是木川本人，他望向绿色豆面人的眼神里一片懵逼，作为猎人会长助理的豆面人也目瞪口呆地与他面面相觑。 被滑梯里急速下降的狂风刮成扫把头的木川少年默默把自己的刘海扒拉下来，顶着一张面瘫脸，他指向空无一人的隧道考场：“已经开始了？” 豆面人点点头。 “我迟到了？” 豆面人又点点头。 “可恶我就说让那个大叔少讲一点吧，他的话真是太多了……牌子给我。”从豆面人身上把最后一块号码牌抢过来，木川理直气壮地别在胸前，然后开始摇晃对方：“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左边吗？还是右边？” 豆面人被摇晃得一直在翻白眼，看不出他内心此刻有多么悲愤，多么无语。 “作为一名合格的反派，追赶正义的部队是绝对不会失败的，要知道，在所有的电影桥段里，不管主角跑得多快，追兵总能赶上。” 竖起大拇指，少年一本正经地说完这堆废话后，拔腿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 猎人考试开始啦！ C34. 数倍膨胀的未来 将反派手册100条通读透彻的木川唯自然是一名合格的敌方boss，而且还是不需要培训就可以直接上岗工作的那种。 当然，除了心引力之外，他还坚信自己拥有绝对的降智光环。毕竟在所有耳熟能详的故事里，主角一定不会逃跑，一定不会补刀，一定会听反派回忆录，还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这么想着，面瘫脸的黑发少年默默跨过了几坨累瘫在台阶上的考生，在墨绿色的铁质拉门即将缓缓合拢前，迅速掏出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树枝，一个箭步甩手扔出去—— 嗖。 树枝恰好竖着卡在升降卷门与地面的缝隙中，阻止了铁门继续关合的趋势，而少年也趁此机会弯腰钻过来，一脚踢开树枝，再转身保持着张开五指的造型对准持续下降的卷门，长长的吸气：“关！” 连接失美乐湿地与地下通道入口的楼梯被彻底封锁，包括萨特次考官在内的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个少年傲然地昂起脑袋，仿佛他刚才是在用意念和超能力关门。 “……”这怕不是个智障。 仗着变成男生就释放天性的木川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看法，飞速打量着周遭的人群，一眼便发现了站在外围的奇犽。他咧着嘴角，刚准备给小伙伴来一个久违的面基傻笑，结果对方居然冷漠地把脸撇开了。 木川：“？？？” 被人面猿欺诈骗局吸引了注意力，大部分人都把视线从木川身上挪开，只有少数几位姑娘还在悄悄地偷瞄这个帅气漂亮的小少年。 年龄不大的男生穿着白衬衫，完美勾勒出优雅挺拔的背部，吹拂的湿地之风让黑色的短发向后轻扬，犹如上帝打造的面容完完整整暴露眼底。他慵懒地单手插在口袋里，像是聚光灯下的血族王子，有些漫不经心地轻垂着暗红的眸子。 阿妮达忍不住分神瞥了他一眼，怔怔地没有转移视线。 木川注意到这束目光，发现是个双马尾的姑娘，他立刻勾起一边的唇角，冲她笑了笑。 另一边，戴着黄色圆帽的青发少女彭丝也不太自在别过脸，揉了揉自己无意间变红的耳朵，鼓着脸颊小声吐槽：“长成这样还来考什么猎人啊……” 失美乐湿地是个标准的非人造野区，所以完全没有所谓的道路，视野由于雾气并不开阔，潮湿泥泞的土壤和环境使人升腾起一股微妙的违和感。湿地内的树林叠嶂着，把天空分割成几半，树木远远地高出其他常见的常绿树，挺拔地耸立在天穹，从树身上那些琐细而复杂的如扇子般展开的枯枝中，可以隐约透见昏暗的天色。 偶尔有密密匝匝的乌鸦群队飞过。乌鸦刚消失，又俟然闪现，在眼前的繁茂树丛中叽叽喳喳地叫着，从森林上方游弋而去。 “嘿，兄弟，你还蛮有一套的嘛。”跟木川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头发染成时尚的奶奶灰绿，穿着很夸张的宽松掉档飞鼠裤，像是流窜街头的放荡不羁精神小伙。除此之外，他的背上还扛了一把枪。 中二少年木川一门心思想往奇犽那边跑，奈何这个精神小伙总是在搭话，他只得一边吃番茄薯片一边听，偶尔插嘴几句，气氛倒也很和谐。 “朋友，有热闹要不要看？” 五分钟后，木川突然感觉到什么，偏头看了一眼，沉默几秒后又开口对旁边的人说。 闻言，背着枪的年轻人往旁边瞥了一下，道：“是44号，他大概要开始杀人了，我觉得还是别去凑热闹比较好。” “嗯，你说得一点不错。”木川点点头，满脸赞同地说，“前面左拐，去那个草坪。” 年轻小伙：“……” 那不就是西索杀人的地方吗？不是说不去看热闹了吗？ 两人站在草坪边缘的时候正是西索在用扑克牌战斗最激烈的当下。木川少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又嫌弃又震惊：“他们居然在肉搏？” 拿着木棒的普通人要和会念的家伙肉搏！ 他有点大开眼界。 旁边的小哥跟着摇摇头：“最起码也要带上枪吧。” ……不，我觉得枪也没什么太大用处。 没来得及制止，黑发少年便看见他对着西索开了一枪。子弹上膛，拉动保险，扣下扳机，动作娴熟而端正，明显训练有素。 木川下意识望向西索。没打中。 穿着掉裆裤的小伙脸色未变，处变不惊地又开了一枪，然而子弹压根就没往西索那边飞，反而经过诡异的弧线反射，窜到了树干上。还是没打中。 木川的头顶此时已经冒出了一些问号。 依旧自信满满，年轻人端着枪，开始进行扫射，砰砰砰的声响不绝于耳。但哪怕西索原地站着不动，都没有一枪打中。 ——这怕不是个人体描边大师。 “……你倒是瞄准啊。” “其实不瞒你说，我的准头可差了。”年轻人放下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在家乡军队哪怕用三十倍镜都打不中敌人，所以只好出来找别的工作混口饭吃。” 木川不忍直视地把一瓶碳酸饮料交给他，用那种乡下老妈的语气哄道：“乖，去其他地方喝这个，好好享受汽水的美妙吧，等喝完你应该就清醒了。” “这是——可乐！”年轻人懵逼地拿着汽水瓶。 “你有点贪心啊，幸亏我是个善良的人，那就再给你一颗草莓糖。”他又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塞过去，然后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快去吧。” 收起枪，年轻人似乎是和木川少年达成了什么共识，点点头，按照他的指示走了。于是另外几个围观了全程的少年满脸震惊，就像是看见了ufo。 余光瞥见酷拉皮卡的瞬间，木川马上咧开嘴扬起灿烂的笑容打算说话，表情带着几分得意。 “真是吵闹啊，那就从你开始好了。”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有点亲昵的意味，他回过头，对上西索那双充满兴味的眼睛。 身边的三人全都后退了半步，大概是在忌惮着只用一张扑克牌就杀了那么多人的西索。 “等我发出信号后，我们分头逃。”其中一名戴着帽子的陌生少年小声开口，“那家伙太强了，事实上不管是什么样的杀手，要杀人的瞬间还是会有所犹豫，可他却不是这样。” “确实，就算我们在场的四个人联合起来对付他，恐怕也毫无胜算。”酷拉皮卡表示赞同。 “那个……”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戴着墨镜的青年打断了木川没说完的话，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我猜你们也跟我一样有决心，非在这次通过猎人考试不可对吧，这么做虽然让人很不甘心，但目前还是撤退比较好。” “我说……” “就是现在！” 一声令下，其余三人统统朝着不同的方向冲了出去，宛如一阵小旋风，原地只剩下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还愣愣地伸出尔康手，呆滞望向酷拉皮卡消失的方向。 好扎心。 好悲伤。 好难过。 全世界都背叛了我！ “或许是现在不适合叙旧。”黑发少年安慰自己道，他垂下手臂，无奈地叹口气，“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直到弓着身体的鬼魅青年冲到眼前的那刻，木川才灵活地矮身，黑色长裤翻起褶皱，作出一个流畅的滑铲动作。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少年双手撑地向后下腰，脚尖擦着西索的下巴过去，正踢中他手里的扑克牌。 红桃a飞出去，插在泥地中央。 红眼睛的小少年仰起头，以一个不甚优雅的后空翻躲开对方的拳头，等他直起身时，几乎贴着西索的胸口，抬眼又看见这家伙疯狂上翘的嘴角。 略微一迟疑，木川顿了顿手臂。 趁着这个空档，西索展臂摆脱少年桎梏的动作，随即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侧着脸，用奇妙而大胆的视线扫过他眼角的泪痣。 “苹果酱？” 带着仿佛发现宝藏般的微妙笑容，他凑近了木川的面容，距离太近，黑发男孩不得不往后挪了一点，避免对方灼热潮湿的呼吸贴着耳廓。 “相逢即是缘，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啊。”木川一本正经地挥开他的手。 “嗯～这个调调，果然是呢。” 对方忽然擦着他的耳朵笑起来，笑声低沉邪肆，压抑得让人硬生生觉得惊悚起来：“变成男孩子了，真有趣。”尖锐的恶意伴随笑声，一字一顿的话语犹如危险示意的警报。 “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木川顶着面瘫脸别过头，嫌弃地摆摆手，“这里雾太大了，就跟咽炎患者的肺一样，你闪开一点，别站那么近，妨碍我呼吸了。” 西索：“……” “给我放开那个少年！” 忽然，从森林中传出一声怒吼，只见一个人影缓缓靠近，他的手中还拿着木棒，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刚刚三人中戴墨镜的男青年。他正气凛然地指着西索，大声呵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木川唯：“……” 不能怪雷欧力大惊小怪，主要还是西索和木川此时此刻的动作实在是太诡异了。一高一矮，一弯腰一闪躲，像极了某些bl小说漫画中的经典桥段，令人不得不想入非非，尤其是木川一看就未成年，西索明显是在犯罪。 “我的教养可不允许我做出这种遇敌逃跑的事情！” 西索看着雷欧力的动作不可控制地笑了，诡异的低笑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他捂住自己的半边脸，沉默着，整个人的神情非常扭曲。 气氛严肃而紧张，然而木川只想坐下来喝一杯冰可乐，他丝毫不慌，脸色淡然到了极点，眼睁睁看着不远处另一个墨绿发色的小少年跑过来用飞起的鱼竿吊钩击中了西索的脸。 “放开雷欧力！” 木川：“……”这个台词怎么这么耳熟。 “做得不错，小弟弟。” 西索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恢复了往日的微笑面孔，他丢下蓄势待发的雷欧力和耷拉着死鱼眼的木川走向绿发小少年：“是钓竿吗？真是特别的武器呢，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 这字里行间的调戏与逗弄简直太变态了。 “看清楚你的对手是——”举起木棒，雷欧力刚冲到一半就被木川抬脚绊倒在泥地上，整张脸埋在土里。 旋身，一脚踹在西索即将卡住刺猬头男孩脖颈的手腕上，默默挡在两人前面，木川皱起眉，原先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无比鄙夷：“他看起来这么好骗吗？把人家当小孩对待吗？就这么小瞧他啊！” 好大一口锅扣在西索头上！ 红眼睛少年一副被侮辱的样子，居高临下地对西索说：“你居然觉得别人会乖乖给你看武器？一点诚意都没有，再买二十箱草莓糖和冰可乐啊混蛋！” 西索不怒反笑，骤然把眼睛一弯，竟真的不再攻击其他两人，露出奇异的笑容：“嗯，你们合格了。” 说着，他瞥向绿发的小男孩，在看清对方眼中无惧的坚毅时，身体极度不自然地颤抖片刻，旋即又很快镇定下来，抱着胳膊一副要做慈善工作的宽容表情。 “没想到你也回来了，真是了不起，果然人类最可贵的感情就是友情呢。” 匆匆赶来的酷拉皮卡握紧双刀，蹙起眉心望向雷欧力和小杰，当两人都没事这个信息直接传达入脑内的瞬间，他才堪堪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分神，往另外一人身上投放了些许注意力。 是刚才那个黑头发的少年。 这个红眼睛…… “好的，我马上过去。”结束短暂通话，西索挂断设备最后朝着几人眨了眨眼，十分潇洒地转过身，“既然合格，我也不会杀你们了。要是找不到路就试着跟上我吧，下一关再见。” 木川看都不想看他，一身正气地说：“别来这套，你以为你也是统治者·帝王·god·神吗？叫这个名字的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而且你不够时尚，没有资格引领潮流！” 还没走远的西索：“……” 酷拉皮卡：“……” 雷欧力：“……” 小杰：“……” ※※※※※※※※※※※※※※※※※※※※ 剧情是新旧版结合体，请大家宽容面对魔改同人文√ * 木川唯：我好悲伤，小伙伴都好冷淡qaq 酷拉皮卡奇犽：……你谁啊！ 没想到第一个认出来的居然是西索。 C35. 成为划破你苦痛的光 视线自然而然就被那个孩子吸引了，那是一张单纯的充满稚气的脸，如果说是一张被有意识地塑造出来的脸，不如说是天空与阳光把那张脸打磨得异常灿烂，皮肤也被磨练得强韧而坚实，焕发出一种光泽。 他的脸属于那种单纯并且线条分明的类型，直线式的眉毛，特别是眼神的敏锐更是格外引人注目。与普通男孩的脸不同，清秀的墨绿眼睛闪射着奇妙的光焰，统一了整个脸庞，并代表了整个脸庞。 跟在几人身后，木川蠕动嘴唇想要说话。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刚才真是谢谢啦。” 男孩子偏过头，对视仿佛是靠着野性的直觉那样，察觉到别人的目光转向自己，才会迅速地扬起大大的笑容，没什么心机与想法地称赞道：“我的名字是杰，这是雷欧力和酷拉皮卡，而且你好好看啊，像是红宝石一样在发光诶。” “……” “喂，杰，不要这么夸人啊！”雷欧力率先蹦起来阻止，他像是孩子惹事后无所适从的家长，有些不自在地望向木川，却发现对方竟然把头撇了过去，“你看吧，人家都生气了！” “啊啊啊，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 绿发小少年急忙跟在他身边，真心实意地在反省，目光再一次认认真真地与木川相撞，仿佛猜透魔术的解密师那样，无时无刻都以热烈的姿态回应。 酷拉皮卡刚想替小杰再道一次歉，却眼尖地发现那个少年似乎并非在生气，而是……害羞？ 中二少年用手背遮了一下脸，即使知道是徒劳，他还是闷闷地从手掌下面发话：“不，没事。” 连耳根都红了啊。 酷拉皮卡松口气，在心情舒缓的同时，还感觉到了一丝好笑。怎么说呢，原本以为是个很难相处的家伙，现在看来也是个小孩子嘛。 “我的名字是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你们就简单一点叫我神……”说到这里，木川忽然卡壳了，几秒后，他张嘴就来，“叫我帝人吧。” 雷欧力：“……”这名字就他妈离谱。 酷拉皮卡：“……”这种微妙的既视感。 只有小杰依旧笑得很开心，咧着嘴角说：“你的名字好有趣啊，帝人。” 花几秒时间就给自己改名叫木川帝人的少年毫无心理压力地接受了这个离谱的称呼，还在小杰顺着西索身上血腥味找路的时候帮他掸掉头发上的草叶。 雷欧力一边拍视频，一边给其他人炫耀自己的手机壳：“这是我在网站上抢到的限量版哦。” 黑发少年看着手机壳上的人像沉默了一会，道：“你也看微视频？” “是啊！”见有人和自己讨论，雷欧力立刻生龙活虎起来，“你们不知道去年冬天火起来的那个手机软件吗，只要安装，就算没有信号都能接收新发的视频哦，我要把猎人考试的内容发到公共网上去，一定能赚不少钱！” “所以小哥你每次见到人都要拿出来炫耀吗？你这样不行的啊，你怎么知道现在的新晋网红不是三观有问题的家伙呢。而且摸手机壳的时候有用蒂花之秀洗手液吗？有每天买橘子把它供奉起来吗？” “可是——” 酷拉皮卡揉着太阳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我们都是这么想的，拜托听听别人的劝告吧雷欧力，更何况这个女生她是……” “啊！是会场！我们到了！”小杰忽然惊叫起来。 几人终于穿过了失美乐湿地，来到萨特次考官所在的集合地，大批的考生在这里聚集，形形色色的人互相警惕着，又相互搭话。木川甚至还看见了之前背着枪的精神小伙在和一个光头聊天。 “喂，杰！真有你的，你还真的找回来了啊！” 奇犽朝他们挥手，翘起嘴角玩闹性质地拍了拍小杰的肩膀，木川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紧接着，银发男孩的目光一下子盯住粘在几人身后的木川，不动声色与其对视，气氛严肃而紧张。木川帝人倒是一点不怵，坦然地回望：“怎么了？” 奇犽忽然伸手按在木川身后的树干上，把人困在这小小的空间内，他脸色严肃，声音冷漠：“我不知道你跟着他们想做什么，但我警告你，别动什么奇怪的想法。” 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对方说话的音量也很低，几乎是凑在耳边的低语，说话间的热气，湿湿的，又烫得惊人。 木川：“？？？？？？？？？？” 如果有表情包的话，那么此刻一定是满屏的问号。 “喂，你听见了吗！” “听到了。”木川同样表情很认真地回答，故作深沉，“刚刚西索想要摸小杰的脖子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他就是个变态。” 奇犽：“……？” 奇犽：“谁想知道这种事情啊！我是在威胁你啊！听不懂人话吗？！” 帝人少年忽然慌张起来，红眼睛往旁边一撇，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撅着嘴用一口地道的方言说道：“你在说什么？我确实听不懂通用语。” “……” 你把别人当笨蛋吗！！！ 奇犽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却被对方握住肩膀，黑发少年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特别亮眼：“而且我们走得太前面了，偶尔应该停下脚步，看一下后面的人，教育教育他们。” 说着，他扬起下巴，示意不远处那些虎视眈眈的考生。然后松开奇犽，掏出来一袋鱿鱼丝边吃边听考官说话，他就跟小学生春游一样跟在大部队后方，偶尔和别人搭几句话。 “小心，别碰到了。”木川伸手挡在身边陌生女孩的额头上，以免她撞上浆果枝干。 “谢谢。” 阿妮达转头道谢，却一眼看见他的眼眸深处。少年的眉眼十分精致漂亮，整个人在太阳下亮晶晶的，像是在发光。 四人组远远望着这边的场景，小杰忍不住感叹道：“我就说帝人很好看嘛，整个会场里只有他特别显眼。” “也很容易变成靶子。”奇犽冷冷地说着风凉话。 “唔，奇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倒也没有不喜欢……”银发少年收回视线，拿着滑板的手指微微收拢，“只是冒牌货而已。” “冒牌货？” “没什么，第二场考试开始了。” 随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第二场考试的大门缓缓敞开，光线中露出的便是坐在橙色长沙发上的粉发女人与站在后面壮得像小山似的胖男人。 木川被挤在光头和非主流小伙中间，感觉自己的黑发被谁用力撸了撸，刘海全部炸开，像个葬爱家族的代言人。他扭过脸，人群中钻出来的光头忍者立刻哈哈笑起来：“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我可以摸回来。” 帝人少年轻车熟路地摸了摸对方的光头，然后抽回手，一本正经道：“要继续努力哦。” 半藏：“……” “这次的试题是料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两个人都觉得很好吃的话，就表示你顺利通过二次考试了。” “我有做过哦！”小杰接着雷欧力和酷拉皮卡谈论的话茬举手说，“我会做很多料理。” 周围几人统统望过去，有点惊讶。 “不过最拿手的应该是……特制蛋包饭！” 可爱。 木川默默想着，随着考官一声令下，他后退几步躲开了豪鼻狂猪群，随手打晕一只扛起来往制作区域走。 “哦哦，你好快啊！刚才那个招式是什么？”精神小伙就在旁边的料理台，他放下枪，熟练地给猪扒皮，“一下子就把它打晕了，真厉害！” “哦，只需要一点查克拉和霸王色霸气，你也能做到。” 帝人少年开始胡说八道：“我刚刚使用的能力叫瞪谁谁晕倒，是我家乡特有的招式。” “是吗，猎人考试真是人才辈出啊。” “……你的枪法也很厉害。” 世界第一人体描边大师的称号非你莫属。 料理台上的工具应有尽有，面粉糯米粉小麦粉、发酵剂、剁刀砍刀、炭烤火架、蒸笼、炒锅……和猪肉。要怎么做出让两个人都满意的料理呢？不，换个角度，怎么做出口感丰富的、多层次的可供挑选的食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道菜一定能行！ …… 不光是在忙活自己的菜品，将东西摆上蒸锅之后，木川才分神去看其他人，发现所有人居然都在烤全猪？？？ “对了，这个实验课题虽然是料理，但审查的重点还包含了独创性和观察力。”不远处的酷拉皮卡竖起食指总结道。 于是，雷欧力和小杰就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自信笑容。 木川：“……” 眼睁睁看着把小旗子插在烤猪肉上以及给烤猪摆花圈的行为，黑发少年嘴角抽搐，耷拉着眼皮吐槽：“这是儿童套餐吧。”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雷欧力竖起耳朵听见他的话，忍不住恼羞成怒地问。 “……没有。” 叹了口气，帝人少年扛起自己的料理，木着脸绕过被赶下场的雷欧力，一边走一边嚷嚷：“麻烦让一下啊小哥。” “没礼貌的小孩。”雷欧力不满地看着他，但是很快，就被对方抬着的东西震惊到了，“什么东西这么大啊？” 少年抬着的，是一个巨大的蒸笼。 “美丽的女士。”他轻轻地将蒸笼摆在审查台上，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请品尝我们的作品吧。” 卜哈喇和门淇显然也被惊到了，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最后一把掀开了草叶蒸笼的盖子。一个巨型的雪白包子躺在笼中，塞得满满当当，散发出宛如暴风般的热气。 “它的名字叫——宇宙大烧卖。” “诶？总算出现一道像样的食物了啊。”门淇兴奋地坐起身，手里旋转着打分牌，“第一次见到这种料理。” 只要漫画看得多，木川也能变神厨！ 当时看见烤猪的时候他就在想，既然是要一整只猪体现不同的风味，那么这道堪称华夏国宴的料理一定能成功吧。即使隔着两岸的海水，身在日本的木川在被逼迫着学习料理课的时候，也和教庭教师聊过这个话题。 有把食材拆分开的料理，那么一定也有食材整合的料理，漫画变成现实的方式就是实践。 “不过这么大的包子，里面到底有没有蒸熟呢……”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从背后传来，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门淇夹了一筷子烧麦，按照木川所说的方式用皮包着馅捏好，然后放入口中。被夹走的空隙流出香气，刚进嘴，猪肉就像是融化的肉汁般流进喉咙里，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爆发。 “怎么样！到底熟了没有啊？”有考生喊道。 刚吃完一口，门淇迫不及待地又在大烧麦的左侧裹下来一块馅料：“全都熟了，而且原来如此，怪不得叫这个名字啊——” 卜哈喇流着口水小心翼翼地在大烧麦对面挖了一大块，露出层层分明的纹理：“前腿肉里脊肉后腰蹄花肉……不同的肉质分布在不同的位置，尤其是每一部分都用了不同的蔬菜和调味料，味道特别鲜明。” 不过居然没有爆衣特效。 木川先是不着痕迹地嫌弃摇头，很快又恢复正经的表情，微笑着开口：“由于工作量过分巨大，所以这一道料理是由99号，404号，405号，403号考生和我一同烹饪而成，规则中并没有说不允许团队完成作业对吧？” “算你小子聪明。” 门淇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下，对着少年笑意盈盈的脸庞，以及百分百全开的心引力特效，她很快败下阵来，随意摆摆手：“没问题，你们通过了。” “我宣布——第二场审核结束，通过者五人！” 铜锣敲响。 “开什么玩笑！”有人一拳砸碎了桌台，“我绝对不接受这种结果！” 帝人少年冷淡地看着场内的喧闹，结果衣角被人扯了一下，他回过头，撞见绿发男孩纠结的面容。 “为什么要那样说呢？明明我什么也没做。”小杰皱紧眉头，十分苦恼地望着他，“这不就和作弊一样了吗？” “喂，杰？”雷欧力晃了晃男孩的肩膀，想要阻止他干傻事。 “我不需要你帮。” 奇犽用深蓝的猫眼瞥了木川一下，冷漠地单手插在口袋里，出声朝台上喊道：“99号没有参与制作，不用把我算进去。” “我也是——”小杰举手示意。 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对视一眼，最终无奈地胯下肩膀：“我们也没有。” “为什……” 木川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他望向绿发的男孩，面瘫脸出现了波动，那并非是遭受意外的震惊，相反，他很平静，红眼睛里只有一丝困惑。 “因为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考上猎人，如果一味想着依靠帝人的话，总感觉很狡猾，而且那样就没有意义啦。”对方依旧在笑着，那双青翠如嫩芽的眸子在某一瞬间和谁重叠了，隐隐约约透出大海的波纹，“无论如何，我也希望能自己去努力，就算没有通过考试，我也不会后悔。” ——“艾斯，你为什么不跑啊！快走啊别留在这！” ——“一旦交手，我就绝对不会逃跑。” 绝对不会逃走的少年坚信自己要保护身后重要的人，所以他永远正面对敌，说着要不停地战斗，获得最高的名声和财富，扬名全世界。 有时候劝他逃走，他就会比谁都生气，又比谁都坚定，好像改掉了这点他就不再是他一样。 就是有这样的傻瓜啊。 啊，好险。 【我被太阳冲昏了头脑，差点就要说想你了。】 ※※※※※※※※※※※※※※※※※※※※ 二考参照新版，没有寿司。 C36. 细腻描述你的金发 在事态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猎人协会会长忽然像是弹簧似的从飞艇上跳下来，于是第二场考试就重启了。原本还咄咄逼人的门淇一见到尼特罗便放低姿态，更换了地点和试题内容，借着猎人协会的飞艇把一众考生送到了红土裂谷，她说，你们需要捕捉这里的葡萄蜘蛛蛋蛋。 木川帝人：“？？？”什么蛋蛋？ 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的黑发少年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一脸再平常不过的样子，全部蹦极般一个接一个排队跳下去，奇犽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木川帝人：“……” 他好凶。 其实勉强算起来这场只是对其他考生的附加试，木川之前的料理已经通过了。因此，他选择默默坐在悬崖边享受风吹刘海凹造型的神秘感，拿着一袋麻辣小鱼边吃边和门淇聊天，这架势搞得就像他也是考官一员，成功混入职业猎人中间压根毫无破绽。 极限运动完就看见这一幕的众考生：“……” 帝人少年满脸写着“漂亮姐姐看看我”，红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露出白亮的牙齿，坐在悬崖边上对她笑道：“稍等一下！马上可以让人感到幸福减轻疲惫的魔法就要来啦！” 他伸出手，有模有样地拂过粉发女生的脸侧，等到再把手抽回来的时候，一小束紫色的五瓣丁香瞬间出现在她眼底。 “送给你，在我的家乡，丁香花除了可以制作调味料外，还能煮酒制糖，它代表纯洁的花语与美丽又认真专注的女孩子最配了。” 被比自己小的男孩一统夸赞，门淇先是有点愣，不过很少有姑娘会讨厌鲜花，她随即愉快地接过被粉色丝带仔细扎好的花束：“谢谢，不过你之前把它放在哪里了？” “那当然是我的心里了。”少年理直气壮扬起下巴，他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人人都喜欢的漂亮姐姐会料理又会打架，简直就是全能嘛，看起来就比我大一两岁的样子，真厉害。” 每当木川一本正经地和女孩子搭话时，他就觉得身后仿佛有莎士比亚、雪莱、聂鲁达等无数大师的光辉在照耀自己，给空间增添奇妙的滤镜，他理所当然地把这种特殊的氛围视作反派boss独有的能力之一。 被逗得笑起来，门淇现在的心情大概和火车上的旋律有的一拼，她翘起嘴角忍不住摸了摸木川漆黑的头发：“对啊，我还是个少女呢。” 再一次围观了帝人少年聊天的全过程，小杰眨眨眼，捧着煮好的葡萄蜘蛛蛋边吃边感叹：“帝人和考官姐姐关系真好。” “确实……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酷拉皮卡附和道。 雷欧力有点惊恐：“那个门淇居然这么温柔？一副母性大发的样子，好恐怖。” 三人瞎侃完自己的看法，就察觉到身边暴涨的怒火。木川坐在悬崖边忽而浑身一抖，有种被人瞪着的预感，他缓缓回过头，对上奇犽鄙视又愤怒的眼神。 我又做错了什么？帝人少年憋屈地想。 我又为什么要看到这种奇怪的东西？奇犽更加憋屈地想。 等到通过第二场考试的43名考生全都上了飞艇后，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融化的夕阳一点一点吞没城市与森林，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边。木川趴在玻璃旁边，毫无形象地把脸贴上去，面颊被挤成软嘟嘟两坨，他也不在意，只是专注地望着外面被余晖笼罩的世界。 落日在他的红眼睛里慢慢沉没，重叠的金红色亮得惊人，少年把眸子睁得大大的，仿佛过去在巧克力橱窗外徘徊的小学生，又像是那年冬天看见雪人融化后约定誓言的小跟班，这个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向往。 直到夕阳全部西下，他才垂下眼睛，听清耳边其他人叽叽喳喳的讨论。 “帝人也跟我们一起吧！”小杰一直站在木川附近没有打扰，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才笑着邀请，“奇犽说要去探险！” “切……”银发男孩有点无奈地双手环胸，一副不想和他对视的样子。 “好啊，那首先就驾驶舱走起吧！” 木川倒没那么多小心思，他马上举双手赞成，三个孩子噼里啪啦地踩着地板往外面跑，留下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两个人原地休息。 “小孩子真有精力，本来以为另一个不会这么夸张呢。” “相反吧，依我看，他说不定是玩得最疯的一个。”说着说着，金发少年倏忽陷入沉默，像是在忖度什么。 “酷拉皮卡？” “雷欧力你有没有觉得……” “怎么了？” “不……”他忽然又放弃思考，仿佛对某样事物没辙一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后扶额摆手，“没什么，应该是我的错觉。” 另一边。 让木川来描述的话，他觉得杰这个人有种非常奇特的认真气质，做什么事情都能全心全意，就算是简单的打招呼握手，都特别诚实，会给人一种，绝不会怨恨任何人、也绝不会产生负面情绪的感觉。 而下意识望向绿头发小男孩的每刻，他都会隔空对上另一个人的眼神。尤其是在杰说话的时候，一左一右站着的木川和奇犽对视的频率就会莫名其妙提升，他们俩都习惯性看向杰，然后碰巧撞到一块，接着奇犽就会假装目不斜视地别过脸。 一次两次还行，可几乎每次都是这样。 被驾驶员赶出驾驶舱后，木川这种没脸没皮的家伙自然不会感到害羞或愧疚，他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哦哦哦，下一站！涡轮增压室！” 然后撇过头，看见小杰蹲在一盆绿植旁边，委委屈屈地鼓着脸颊小声开口：“我们被骂了。” 可爱。 再次对视上的奇犽木川不约而同转移目光，一左一右把杰拽起来，扯着他满飞艇到处跑。正厅还有考生围在一起聚众打牌赌博，可惜木川年纪太小，几个大叔不愿意带他一起玩，少年就在一边记牌、算牌，然后给杰和奇犽讲解如何轻而易举地赢。 被拿来举例子的考生照他的话还真赚得钵满盆满，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一副沉醉在纸醉金迷的奢侈享乐中的表情，于是其他人非常愤怒地把三个孩子赶跑了。 “年纪小不是我们的错，早晚有一天我要逛遍约路比安大陆的所有赌场，成为世界第一富豪！”义正言辞地叉腰说着，黑发少年竖起大拇指对两人露出笑容。 “等等你们快看啊，下面闪闪发光的！”小杰趴在玻璃窗前惊讶地喊起来。 帝人少年立刻凑过去望向高空下方的城市夜景，红眼睛亮晶晶的，和之前看夕阳如出一辙的专注神情。等到把所有风景都用视线丈量完毕，他才很轻地附和：“好多光点和霓虹灯。” 奇犽看着眼前两个人，有点好笑又有点疑惑：“你们从来没有在上空看过夜景吗？” “只有一次是先前魔兽带我们来考场的时候，不过森林里没有亮光。奇犽你呢？” “我们家有私人飞船，看夜景的次数多得让人心烦。” “真叫人不平衡。” 小杰吐槽道，他把脑袋重新扭回去，视线从玻璃的倒影扫过，又下意识往黑发少年那边瞥去：“帝人家里也有私人飞船吗？” “不，我是自转小行星，没有家人的。”托着腮的男生毫不在意地解释，他的侧脸被周围的灯光云层折射的光影陆陆续续路过，看起来深浅不一，“我喜欢看世界的全景，这样有一种万物之于掌心的感觉。” 前半段还算正经，然而后半截直接变得中二起来，他忍不住和杰相视而笑，两个孩子笑得前俯后仰。 奇犽单手撑着脸颊，稍微有些无语，等两人笑完，他才接着说：“就算不想看也不行，整座山都是我家的，还有200个佣人。” “呜哇，你家里这么有钱吗？” “这种就是富二代小王子啦。”木川插话进来。 “诶？富二代？那奇犽父母是做什么的？” 奇犽顿了顿，看了一眼木川：“杀人机器。” “两个都是？”小杰一本正经地偏过头问。 “哈哈哈哈哈你是第一个这么认真问我这种问题的人呢。” 黑发少年听着两人的对话，情绪松缓了很多，精神也不再紧绷，他带着佛系的面瘫脸和善又慈爱地看着两孩子，即使自己和他们岁数差不多。 “我们整个家族都是专门做杀手职业的，只要有钱，什么人都杀，我是这一辈当中最让长辈期待的，从小开始就要接受他们安排的特殊杀人训练，可是超级讨厌啊，不想走别人预先为我铺好的路……而且有人告诉我，要趁着年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交自己想交的朋友。” 银发少年眨了眨深蓝的眸子，鼓着脸颊抱怨：“那家伙说猎人考试好玩，所以我今年才趁着这个机会从家里溜出来，结果母亲特别生气，哭哭啼啼地说我被骗子拐走了，于是我就跟他们打了一架。”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正漫不经心盯着窗外的木川。 “等我当上猎人就把家族全员都抓起来，他们的命一定能卖到很高的价格。” “奇犽真厉害啊，我就没办法像你一样试着超越自己的父亲，我连想都没想过……帝人是一直在全世界到处旅行吗？像这样去很多地方？” “唔。我以前有个超级超级超级超级超级——”他翘起嘴角看着小杰，重复着强调的副词，说了好多好多遍，“超级喜欢的人。” 小杰哇了一声，期待地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那个人曾经是我世界的全部，所以我正在学习独立生活的方法。” 玻璃窗上，三双眼睛的倒影是光的三原色，深蓝、翠绿、暗红并排在深夜的黑幕中，像是三颗发光的宝石。木川骤然站起身，朝他俩摆摆手：“我去看正厅看一眼其他人，你们继续玩吧。” “哦哦。”小杰注视着他的背影，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奇怪，他是生气了吗……” “因为两边都有人在。” 奇犽面无表情地拿起走廊右边拐角绿植上的耳坠，捏在手心里，旋即收回视线，蓦地露出一个笑：“好了，我们也去餐厅喝茶吧。” …… 带有恶意的注视不止针对他一个人，这是个正在寻找可下手目标的家伙。 木川分析着对方的心理，边走边注意着墙壁上的军刀刀痕与水迹，在头脑里预演这个人的动作行为，猜测他是以什么样的姿态，握着枪从墙纸上摩擦过去的。 小杰和奇犽待在一起应该很安全，倒是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他们两个说不定会被盯上。 “哟，兄弟。”之前见过面的精神小伙忽然从桌台边探出头，朝他招手，“你也来吃夜宵吗？” 染成灰色的头发因为洗过澡还未干，所以向下滴着水，他依旧穿着掉裆裤，脖子上戴着金属链，显然是走在理想化潮流内部的模样。 几颗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滑到脸颊上，对方随意擦去水滴，把面前的热狗盘子往前推了推：“这个特别好吃，我推荐！” 木川看了看桌面，忽而抿着嘴唇一笑：“好啊。” 这时候餐厅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去休息了，偌大的空间内零零散散坐着几人。 “对了，你听过阿波罗的故事吗？”背着枪的年轻人似是无意提及这个话题，“如果现实中真的有这样完美的人，他肯定是金发蓝眼的帅哥吧，性格大概也很冷静。” “你喜欢这个神？”木川兴致怏怏地端起茶杯。 “当然不——我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懂得很多的人，有些时候就应该安分守己，不要装逼。就算是听过所有的神话故事，也总该低调做人吧，不然很容易来个社会人抽他嘴巴子的。” “你说得一点不错。”黑发少年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就有人什么都不懂，也没有耐心，眼高手低连别人的话都听不完，自以为了不起，其实什么都不是。” 沉默了几秒。 餐厅另一边突然传来激烈的争执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双马尾的女孩子气愤地朝对面的揍敌客杀手小王子宣泄着什么，掀翻了桌台，饮料玻璃杯稀里哗啦碎了满地，其余几人忙着劝架，场面无比混乱。 “这全部的考生里面，也许只有404号考生是符合标准的吧。”年轻人完全没被这场近在眼前的闹剧影响，他抬起头，伸手去理自己的衣领。 他的手伸到一半，就被临空横过来的另一只手扣住，一捏一扭，咔嚓一声脆响，青年不住地大叫起来。木川禁锢着他的手腕，轻描淡写道：“要掏枪了吗？” 对方却一点都没被吓到，反而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嘭。” 桌台下的另一只手扣动扳机，子弹高速旋转着朝不远处还在解决复仇纠纷的那个金发蓝眼的少年直直飞去。 ……他是使双枪的？这家伙早有准备！！！ 视野瞬间变得狭窄，所有景色全部模糊，世界只剩下那颗子弹的轨道。木川猛地挥出左手带动高温气流，瞳孔中倒映出金发少年讶异的面容，对方睁大了蓝眼睛，在仿佛电影慢镜头的动作里，子弹从右边被弹开，偏离原本的目标。 一声枪响成功让阿妮达这边关于杀手复仇的吵闹停下，酷拉皮卡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右耳，简直像是历史的重演，但这一次子弹并未击中自己的耳环，因为那里已经没有再悬挂耳坠了。 “怎——” 他们齐齐望向隔壁的桌台，木川正用厚底的马丁靴狠狠踩住一个灰头发的青年，他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在这个人耳边说：“你可以再试试开枪，下一次，打中的就是你的脑袋。”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是隔着窗户听见的暴风骤雨，冷而冽，还有点漫不经心。但青年却丝毫不敢动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抖了抖，他的余光下瞥，僵着脖子看见那两杆枪的洞口统统抵在自己下巴的位置上。 几秒后，两把枪都被木川随意扔在桌上，磕出一声“砰”的重响。 被踩住的年轻人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餐厅内噤若寒蝉，原本嘈杂的吵闹和对峙如同烛火般熄灭，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憎恨别人，我之前还在想到底在哪里见过你，原来就是嫌说书大叔讲神话故事吵闹的家伙，怎么，我能通过审核让你不愉快了？真是难为你重新找路进入考场啊。” 缩成点的瞳孔中央溢出暗红的光点，隽秀的少年侧影与眉目轮廓衬着恐怖的气势，他再次扬起下巴，用与过去无异的傲慢态度，一字一顿：“动我的东西，最好提前做好被找回场子的准备，要知道我和那边几个人不一样，性格很差，所以视你的态度区别，很可能连让你留遗言的机会都没有呢。” C37. 朝日的弗莱迪 木川帝人非常生气。 他难得有这样生气的时刻，原先看着无害又精致的脸蛋一下子变得严肃且充满戾气，少年把脚抬起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徒手劈断了灰发青年的枪。对方呆呆看着他把枪管捏橡皮泥一样拧成麻花，像是看见天方夜谭，顿时傻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充满了和善的声音。 一边威胁，一边摩拳擦掌。 于是，到最后，餐厅里变成了这么一副景象。 酷拉皮卡默然站在那里，缓缓开口：“我没事，你把桌子放下吧。” 而金发少年身后躲着两手空空的年轻人，胳膊被扭伤了，没有挨毒打，但胜似挨了毒打。整个人瑟瑟发抖，瞧见木川在对面抡起大理石长桌，宛如瞧见大魔王，赶紧帮忙劝说：“听他的，都听他的，求求你了！” 众人目瞪口呆。 讲真，这个画面十分眼熟，酷拉皮卡没搭理自己旁边的家伙，向前两步把手掌盖在木川脑袋上，很认真地说：“谢谢你。” 奇异的仿佛安抚猛兽那样，让之前还凶恶狠戾的大豹子立刻恢复小猫咪。而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也恰好出场，拍了拍木川的肩膀：“好了，到此为止吧，你们也是。” 说着，望向另一边的阿妮达。 在双马尾少女看来，黑发的男生从一开始就特别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不管是在哪，浑身都亮晶晶的，偶尔会笑，每当他一笑，那张脸就迅速生动起来。但哪怕她为了复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有看她一眼。 阿妮达忽然就把肩膀垮了下来，莫名其妙有点失落。 酷拉皮卡倒是觉得在尼特罗会长出面阻止之后，木川就好像被人强行按着洗澡的幼猫，一路大声喵喵喵表示抗议，一边拼命挣扎，洗完澡以后整只猫都失去了灵魂，浑身的毛都炸起来，湿答答往下滴水，看人的表情充满不信任，警觉地盯着对方，生怕一不小心又被抓去洗澡。 “他想开枪打人。”木川把桌子放下给协会会长告状。 尼特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有点哄小孩的意思：“考生之间的矛盾我们本来是不会插手的，不过他们两人其实都已经在上一场考试里落选了，不论有任何理由，既然被淘汰了，就不可能打得赢你们。” 从危险人物瞬间变回无害的小黑猫，帝人少年噢了一声，跑去餐台，餐台特别高，有大半个成年人那么高。等前一个人拿着炸薯条走了，窗口的厨师问：“下一个呢？” 他问完，从底下递上来一个托盘。红眼睛的男孩子竖起四根手指：“请给我四杯牛奶。” 要牛奶的木川显然不是为了自己享用，他托着牛奶走到几个少年身边，把玻璃杯分给他们：“压压惊，这真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他自己不喝，只是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咬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低头用马丁靴碾着地面，脸上写满百般聊赖。 雷欧力有点惊讶，边喝牛奶边偷偷打量他，然后小声问酷拉皮卡：“这孩子这么厉害的吗？” 指的是木川少年之前揍人时恐怖的气场和流畅的动作，以及掰断枪管的轻松。但金发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轻轻瞥了木川一眼，就和奇犽小杰一起目送阿妮达被几个保镖压制着走远。 “话说她明明知道就算偷渡成功，一上船也会露馅啊。” “要是我被淘汰的话，可能也会做出跟她相同的事情吧……谁还能那么理智，有杀父之仇的人……”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很复杂，木川还不想那么快长大，但又不得不理解很多人的想法。就像现在，他既能明白奇犽的心情又能弄懂酷拉皮卡在想什么，但却始终没有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瘦高的灰发青年在楼梯尽头停下脚步扭头问他。 押送他的几个穿西装的协会工作人员也跟着停顿了一会，等待两人的对话终结。 “发现什么？你讨厌我这个事实吗？”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黑发少年不太在意地垂着红眼睛，“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一开始……”年轻人有点震惊。 “在失美乐湿地，你故意在西索周围射击，打算激怒他以后再独自逃脱，毕竟有自动瞄准镜，再怎么不会用枪，也不至于这么夸张。而且后来抓猪你是所有考生里的第一个，猪脑袋上有弹孔，一发中弹，所以你的枪法其实很好。” “……”他哑然。 “还有很多细节，不过无所谓了。你想问什么？”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装作这么平静……是想故意看我出丑吗？” “如果不是这次，我大概一直不会管你吧。”少年耸耸肩，“又不能要求全世界都喜欢我，之前那种程度的小打小闹都要放在心上的话，未免也太脆弱了。比如有个老师说我是垃圾，是他见过最蠢的学生，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我就真的变成垃圾了吗？并不是。” 他毫不介意地抬起红眼睛：“因此我有自信不被任何人伤害，所以不在乎你对我做了什么，但其他人不一样……你最好就带着今天学到的愧疚与恐惧过一辈子吧，这就是伤害别人的代价，是伤害我朋友的代价。” 青年被带走了。 “……有人说你是垃圾？” 过了一会，奇犽才慢吞吞地问他。风如绸带般从身边溜走，他能感觉到银发男孩正在观察自己。 “举个例子而已。”木川恢复一本正经的表情，“刚刚那个女孩是因为父亲被杀所以才找你报仇吗？” “啊，反正是我家里人干的，都一样。” 这段对话过去以后，奇犽的语气多了几分轻快和坦然，似乎是稍稍从刚才的环境里脱离出来，声音也舒缓下来，只是不满意对方淡定的反应，他故意凶巴巴地说：“被人这样记恨都无所谓，你不是笨蛋就是白痴。” “反正我就是很容易被人讨厌，比起我你还差得远呢。”诡异的自豪语气。 “这是什么奇怪的对比啊，快停止。” 被这么插科打诨，奇犽也恢复了之前的态度，说话还有点臭屁的小傲慢：“而且就算招人怨恨又怎么样，喜欢我的人还是特别多。” 木川帝人：“……” 木川帝人：“你说得一点不错。” 目睹了黑猫哄白猫的全部过程，小杰担忧的心重新落回原位，他左右两边看看，松了口气。 果然帝人就是很厉害。 “奇犽和帝人能好好相处真是太好了。”绿发男孩欣慰地感叹。 “随便吧。”银发男孩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放在别的地方估计他容易被人讨厌，还这么笨，不过可以一起玩。” “不要这么说啦，帝人很好的，我也想和他交朋友呢。” 总觉得这段对话可以直接翻译成猫的主人冲着朋友炫耀自己家的猫——“啊，好久不见，这是你的猫吗？” “对，放在别的宠物店寄养不放心，它这么笨，不过可以养着玩一玩。” “不要这么说啦，它很可爱，我也想养一只。” 木川：“……？” 雷欧力咳嗽一声，打断了古怪的氛围：“要么我去问问考官他们能不能让那个女孩子减轻点罪状吧，毕竟家里人过世了，冲动在所难免。”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酷拉皮卡应声。 看着两人的背影，奇犽的唇角垮了下来，变得平直。木川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抱着双臂，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酷拉皮卡也总是很冲动，找个人看着他挺好……” 采取一盯一手段，帮扶小组今天正式成立！ 就在帝人少年陷入沉思的时候，尼特罗会长找小杰玩球去了，说是从他手里抢到球便可以免去阿妮达的惩罚，他们还能拿到猎人证。 对此，木川少年做了个满脸嫌弃的表情。 “你不去吗？” “哈？”奇犽也是满脸嫌弃，“我为什么要去？那个老头子一看就不怀好意，鬼知道他要怎么调戏别人，我在旁边看着就好了，免得杰被他欺负。” “这样啊。” 木川点点头：“反正他们在飞艇甲板上玩，杰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就狠狠敲诈他，让他发猎人证。” “……” 奇犽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多看他几眼，旋即走到甲板上双手环胸去观战了。 几只当地特有的野生鹰科鸟类呼啦呼啦飞过来，用爪子抓着栏杆，也在旁边看绿头发的小男孩从胡子花白的老人手里抢一只皮球，但不管他怎么扑怎么偷，始终都不能让对方用一用左脚右手。 猛禽们歪了歪脑袋，收起翅膀，并排迎着朝霞晒太阳，紧接着他们就发现，原来在甲板边缘还有几个其他的人类幼崽在。 木川帝人托着腮，倒也不困，视线转移到斜侧方的鸟群身上，盯着它们圆溜溜的眼睛看了许久。 某只大型白头鹰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鄙夷，张开长喙，逸出一声清脆的鸟鸣：“嘤嘤。” ……你怎么是这么叫的？？？ 雷欧力打了个哈欠，满脸的伤痕据说是被误以为偷看门淇洗澡，她拿着刀追着砍的。酷拉皮卡望着他的脸，想了想，反问道：“看起来和之前没有区别？你原本不就长这样吗？” 两个人又是一番理论吐槽。 小杰终于让尼特罗用了双手双脚，开心地睡了过去。木川少年走过去把他抱到旁边的长椅上，又拿一条毛毯仔仔细细给人盖上，一本正经说小孩子出汗以后睡觉很容易受凉，活像个乡下老妈。 一切都很和睦。 远处的塔尖从云层中探出些许峰顶，黎明到来，东边透出隐隐约约的红晕，逶迤着深蓝空隙的玫瑰色横云。地表的树木开始呈现亮晶晶的绿，绵延东去的航线朝着日出的方向渐次收敛，天穹愈发光朗，肉眼可见的微弱光环放射出来，周围的一切都被无数条金色丝带缠绕，熠熠生辉。 奇犽抬手遮了一下朝阳，被刺眼的光晃了晃，缓缓将视线往下，无意间落到金发少年的挎包带子上。 酷拉皮卡的发顶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他正笑着在和木川说话，两个人中间是朝日的背景，万丈光芒，笼罩地平线的断断续续红云在他们后方悬浮良久，像绢丝在飘荡。 他的背包边缘赫然用红绳挂着的—— 是垂丝海棠的护身符御守。 ※※※※※※※※※※※※※※※※※※※※ 因为现在的封面字体要登记，只能选择非商用的，我又不会板绘（捂脸）只能先放个表情包啦—— 唯姑娘：“世界第一反派就是我！” 众人：“……行了行了。” 【↑每次听见唯言唯语的其他人就是封面这个嫌弃的表情.jpg】 C38. 准备好喜欢和讨厌的签 不论是男是女，木川拉仇恨的本事都是一流的。光是到达目的地贱阱塔，下个飞艇的功夫，他就被好几个考生翻了白眼，更甚者在他背后阴恻恻地威胁说要划花他的脸。 估计是自己之前太出风头惹的锅，帝人少年摇摇头，回头正色道：“我不介意，你可以帮我左右各划一个小星星，这样就会比44号考生脸上的水滴好看。” “……” 莫名被cue的44号考生西索离得也不远，他听到这段对话后反而心情很好，用扑克牌掩唇呵呵呵地笑起来，似乎有种火辣辣的东西将他解放开，像是被漫不经心地诱发，精巧的惨虐与微妙的罪恶出现在他的脸上。 乱哄哄的考场嘈杂声，交织成一团难以分辨的音团。他那双隐秘野兽的金色眼睛带着过分华丽的欢乐，脸上的妆容宛如古日本圣诞节的假面，非常俊美的面容被覆盖。青年站在塔顶，脸微微向上仰，不看天空，也不看其他东西，连器官都充满了迸裂的色彩。 在对方挺出的胸膛、收紧的腹部、稍稍扭动的腰间所摇曳的是某种音乐般忧郁的逸乐，强烈到具有恶意的懒惰。西索脚步轻浮地蹦跳着转过身，视线看上去炽热地在肩膀摇动，健美的肌体宛如要以无比痛苦和欢乐的烈焰从内部燃烧他的身躯，周围的考生几乎是无法站立透不过气似的颤抖着，纷纷作鸟兽状散开，自他身边伺机而逃。 这个人又是初遇时那种异教般的狂喜态度，木川瞥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远了。 西索被小少年这种撩他一下，又佯装冷漠的眼神搞得有点兴奋，他鼓起脸颊，很快纵容又苦恼地看着那一瞬斜睨而来的红眼睛，最后无谓地耸耸肩。 ～他的小苹果们今天也在茁壮成长呢★ “现在，别惹我。” 奇犽冷冷地站在塔身的另一端，排除掉刚才和阿妮达对话的不愉快，剩下的还有异样的怒火。暴风海面般的眼眸刹那间暗沉到没有光点，仿佛万千的剑刃和利器的集合体，狠狠剐向某些考生。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睥睨轻蔑的眼神里夹杂杀气，恶意满满地迸射出冰冷的凶戾：“离他远点，再让我看见你们靠近的话……” 他没有说完。 但哪怕剩下的话没有出口，数分钟前威胁木川的那名考生都被吓得魂飞魄散、瞪直了眼睛、瞳孔骤缩，数秒后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切，真没用。”杀手家族的小王子无趣地撇撇嘴，垂下眼睛用鞋子踢了踢地面的砖块，很快，他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那几个少年。 他们几个人在一众考生里算是非常显眼了，可这一次远远望着却不复之前的和谐，相反，酷拉皮卡似乎在生气，他失去了往日的矜持与冷静，半蓝半红的眼睛彰显着激烈的情绪，而小杰和雷欧力正一左一右拦着他。 发生了什么？ 奇犽暗暗加快脚步，结果刚靠近就听见一句—— “这些该死的红脚蜘蛛！” ……你们不找下去的机关在这里搞什么鬼呢？！ 奇犽嘴角抽搐，耷拉着半月眼望向他们。木川也很无奈地一摊手，连哄带安抚：“据说贱阱塔里有不少这种白额红脚蜘蛛，周围的生态环境应该很适合它们筑巢吧，不过有我在，如果再遇到蜘蛛，我保证不让你看见它，好吗？” 气呼呼又很不高兴的金发少年不依不饶，在发现大蜘蛛的那一瞬间他就彻底崩掉了理智的人设，诘问道：“你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万一我们下去以后分开了怎么办？” 雷欧力：“……” 小杰：“……” 奇犽：“……” 蜘蛛的威力真大啊。 木川挠挠头，小声嘀咕：“我不在的话，还有雷欧力和小杰他们啊。” 酷拉皮卡突然就不说话了。 他好像从刚才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茫然又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其他人，然后仿佛余怒未消地瞥了帝人少年一下，转过身飞快往旁边走几步。 木川帝人歪歪头不明所以。 “帝人你刚刚表现得好像酷拉皮卡的男朋友哦。” 小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举例说：“鲸鱼岛上的安珍姐姐和她的男朋友就是这样对话的。” 木川：“……” 雷欧力突然脑补出几十万字的校园小说，就刚才酷拉皮卡看木川那一眼，他甚至都能给配音—— “你不在怎么办？” “我不在不是还有别人吗？”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打蜘蛛！” 众人一起陷入诡异的沉默。 金发少年的表情也很古怪，他躲开木川后，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立刻像是触电般抽回手，蹙起眉回头喊到：“快点，周围的考生已经越来越少了，光是走下这座塔就要三天里面一定有很多机关，看来绝对要比第二次试验难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塔的四面都没有窗户，顶层一定有可以通往下面的门，而且所有人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了分头去找向下的入口吧。” 语速极快像是连珠炮，劈头盖脸而来。 小杰：“……”酷拉皮卡害羞了。 雷欧力：“……”确实。 木川帝人习以为常地应了两声，一副随便你怎么说吧的神情，态度莫名有些宠溺：“好，听你的。” 奇犽的心情更差了，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 “当然我也会保护你们的。”黑发少年倒没有厚此薄彼，他扭过头又一本正经地对其他人说，“以后遇到害怕的虫子飞蛾蟑螂老鼠请尽管叫我来打。” “哦哦，真是可靠啊。”雷欧力很捧场地感叹。 奇犽差点被气死。 ——你保护个锤子你保护！ 莫名其妙生了满肚子闷气，揍敌客家的三少爷一声不吭飞起一jio踢走了几块石子，没好气地用着粗鲁的动作四处敲敲打打。没一会小杰找到六个暗门，木川刚站好位置就发现对面的奇犽在瞪自己，他的头顶再次冒出一堆问号。 ——他又双叒叕瞪我干什么？ 小伙伴最近越来越奇怪，木川发现自己还真是不了解这个年纪的男生在想什么。毕竟以前接触的同龄人比较少，除了最初上学的时候，后来遇到的全是起码十六七岁的少年，或者说成年人偏多，和奇犽这种十二三岁的男孩搞好关系还是第一次。 猜不透少男心的木川·直男·帝人只得默默挪开视线，他不知道的是，这种神态动作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心虚，更加具有渣男的风范。 “大家暂时在这里分手，那么就地上再见了。” 数了三个数后，四人便一起跳进了各自的暗门中。 木川从小到大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太好，就像现在，原本还想着说不定跳下暗门又能遇上他们，结果等站稳后抬起头，身边空无一人。 他啧了一声，脸的轮廓紧绷着，黑暗中发亮的红眼睛准确盯向监视器的位置。黑发红眸，五官标致的木川少年依旧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虽然长相过分精美，但他自带的那股凛冽、尖锐而漫不经心的气质让在监视器另一端的理伯监狱所长下意识愣了愣。 在很多故事体系中，黑发红眸就是吸血鬼的标准配置，更别说是长成木川这样的人，给人一种非常规生物的错觉。 于是，理伯愣怔的这数秒，大大改变了贱阱塔的命运。 只见少年抬起左手，先是对准监视器画面竖起国际通用骂人手势，接着摊平五指，用掌心覆盖脚边的墙壁，不到半秒，厚实的石壁隐隐约约发出暗红的光芒，整片墙像是纸片一样慢慢融化，最后变成灰烬。 理伯：“！！！” 监狱所长连忙连接音响话筒，想要对视频那端的少年下命令，却发现连音频系统都被木川烧坏了。他眼睁睁看着黑发小少年慢吞吞地穿过有一个大洞的墙壁，双手插兜，又拽又欠地走到别的路线里去了。 理伯：“……” 木川帝人烧烧砸砸，一路放火，最后进了一间铺满榻榻米的门，他顿了顿，低下头对上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 这个写满好奇与探究的禽类眼神源自于一只柯尔鸭，毛茸茸的白团子看上去还是幼崽，纯黑的珍珠眼紧紧盯着他，扁扁的鸭嘴是嫩黄色的，爪子旁边还摆着鸭饲料和菜叶。很明显，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饲养的宠物鸭。 在少年的打量下，鸭鸭抖了抖尾巴，头顶炸起一小撮白毛，温顺地叫了一声：“咕咕。” 木川帝人：“……”你怎么叫得跟鸡一样呢？？？ 他和鸭子对视良久，接着突然伸手捞起这只柯尔鸭，夹在胳膊底下，转身就走。 理伯：“……！” 这个少年不仅烧了他的塔，还抢了他的鸭？？？ “407号考生，你已经……” “嘭——” 音响炸裂。 “等……” “啪——” 监视器炸裂。 “407……” “咕咕——” 最初还不太情愿的柯尔鸭在少年怀中快乐地叫起来，一人一鸭愉快地穿过无数墙壁房间，烧掉了无数监控录像与音响。理伯手中的薯片袋终于掉下地面，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整个人目瞪口呆。 木川临走前还从宠物房里拿了两袋饲料和瓜果，刚好可以带着哄鸭。他在某个过道里休息片刻，把鸭零食摆在地上，自己叼着麻辣蟹柳吃得起劲。 柯尔鸭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菜叶和小黄瓜。 “咕咕。”用爪子指了指地上的小黄瓜。 帝人少年很冷漠：“哦。” 小白鸭把鸭脸凑过来，一个劲地往他胳膊里钻，却不知被地上的什么东西一绊，没绊到鸭，绊倒了其中一袋饲料，黄的菜叶，绿的黄瓜，咕噜咕噜全都顺着下坡越滚越远，掉进塔的深处。 柯尔鸭站在原地，目送着黄瓜离去，鸭脸面露懵逼，黑眼睛睁得滚圆。 连木川都有些动容：“……” “咕咕。”鸭子想用另一袋没有遭殃的饲料交换，让他帮自己把黄瓜找回来，它咬住饲料的小塑料袋，准备塞给木川吃。 “住手。”帝人少年嘴里还咬着蟹柳，说话含含糊糊，“我不要。” 柯尔鸭急得原地转圈圈，刚想要自己冲下坡底，就眼尖地看见小黄瓜被另一个人捡起来，来者远远地弯下腰，捡起小黄瓜打量片刻，又甩手扔了。 柯尔鸭：“……” 扔掉黄瓜的44号考生迈着轻快的步子，手里还拿着一颗小西红柿，一边抛一边往这边走。 木川帝人的表情有点嫌弃。 西索当然也看见了帝人少年，脸上浮现奇异的喜悦，他语气缓慢，像是发现百宝箱：“我的小苹果，你居然在这种地方，是为了等我吗？” 说着，他做了一个很妖娆的顶'胯动作。 “因为你戴着黄色眼镜所以看东西都是黄色的。”木川义正言辞，“事先说好，等会我要往左边走，千万别跟着我。” 青年随手把西红柿丢给柯尔鸭，翘起唇角哼笑一声：“真可惜～那么我就从右边的路走吧，没有我在，小苹果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呢？” 木川帝人脱口而出：“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西索：“……” 监控器另一头，理伯的表情非常绝望。 完了完了，他光以为考生里只有西索一个神经病，没想到这个叫波霸奶茶的家伙比西索还要疯！西索好歹还是有目的地要通过考试，这个奶茶分明就是为了搞破坏才过来考试的！ 不仅如此，这个波霸奶茶一边敲墙一边还念念有词什么“29”“30”的，计数自己搞坏了多少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没来得及多想，理伯连忙冲着没被搞坏的扩音器里全塔直播：“现在插报一条考试消息，请诸位考生注意！” 说话期间，所有的猎人考生们统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光头忍者顿住拿飞镖的手，脸上全是钉子的男人偏过头去看监控器，站在比赛擂台边的几个少年停止议论，养蜜蜂的少女敲了敲自己的帽子，就连还没走远的扑克牌小丑都叉腰望着音响的方向。 ——“在贱阱塔中成功控制住407号考生的人，将获得直接通过第三试验的资格。” 奇犽：“……” 小杰：“……” 酷拉皮卡：“……” 雷欧力：“……” ——那家伙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 木川帝人：？？？？？？？？？？？？？？？？ C39. 不 要 打 架 不知道自己身价倍增的木川帝人还在忙着哄鸭。 失去小黄瓜的柯尔鸭满脸写着拒绝，紧绷脊背，头还顶炸起一小撮白色的羽毛。黑发少年伸手想要摸它的脑袋，可惜对方瘪着黄嘴一偏头就躲开了，整只鸭十分抗拒，甚至能从它的眼神里看出鄙夷。 木川手伸到左边，鸭头往右偏，手伸向右边，鸭头又偏到左边，这么来来回回数次。 ……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于是，木川冷静思考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团耳机线，在柯尔鸭的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确保不会太紧勒鸭，就像遛狗那样拽着耳机线的另一头自顾自往前走。 场面一度十分搞笑。 白绒绒的胖鸭子极度不情愿地用脚掌抵住地面，但奈何没有人类力气大，它的抵抗效果微乎其微，硬生生被少年拖着走，黄色脚掌几乎都快要离地了。 而木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他还想保住自己唯一的耳机线，不能用力扯，只能走走停停，连拉带拽地把鸭子往路上拖。 监控室的理伯：“……” 由于木川选择的不是第三次试验提前预设好的路线，而是他自己随意砸墙烧门开辟的前进方式，因此一路上偶遇了无数考生。关于毁坏公共措施让监控那边的理伯多么气急败坏一事先暂按不表，帝人少年最初还抱着友好往来的念头，然而在接二连三暴打了好几个奋起直追的考生后，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木川帝人：为什么这些人看到我就像看见肯德基全家桶？？？ 一边躲避大头钉子，他一边弯腰抄起鸭子，然后以超乎正常人反应的速度飞快歪过身体，在地上灵活地打了个滚，躲开另一根钉子攻击，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朝对方的位置甩出几颗小西红柿。 啪啦啪啦—— 西红柿汁溅了满墙的红色，追着他攻击的青年侧过身，终于在亮光中露出脸来。 “大哥？”帝人少年难以置信的语气。 满脸扎着钉子的男人一顿，慢慢地、慢慢地歪了歪头：“？？？” “……不是，你歪头也没用好吧。”耷拉着死鱼眼，木川默然地看着他，“武器那么明显。” 对方沉默了几秒，干脆假装没听见，又拿着钉子开始打人。 偏过头游刃有余地躲过，木川一个后撤借力在墙面上奔跑起来，接着单手一撑，夸张地翻起跟头，杂技表演似的抬脚蹬在半空，踏着空气走了好几步。 这回男人彻底停止动作了。 他像是在忖度什么，看着木川在面前花里胡哨地翻跟头，半晌后，那张满是钉子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个极度嫌弃的表情。 木川帝人：“……” 选择性无视了对方的鄙夷脸，大概是意识到青年并不准备再攻击自己，木川从空中啪地一下落地，说话的语气还带了几分开心，一点也不怕他：“大哥你也来考猎人啊，我刚刚下来的时候还找到了一只鸭子，顺便把这边的监控和录音给敲没了。” ——你还挺自豪是吧？ 青年拧起眉毛，整张面瘫脸阴沉沉的，他后退两步，不说话，伸手指着另一个方向。 “你要和我一起？这样不好吧。”黑发少年摇摇头。 对方身上的念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流，像是愤怒又像是情绪不稳，仿佛在努力压制冲动。最后，钉子青年忍无可忍地张开嘴，从口腔中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音：“你去那边。”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地沿着相反方向走了。 “……” 木川只好又烧掉几面墙，任劳任怨在偌大一个塔里寻找自己的小伙伴。当他再度窜进某条看似很可疑的狭窄巷道时，却发现一位扔掷飞刀的男人正被放血捅肾，咣当两声倒在地上死得透透的，再抬头，恰好和拿着扑克牌杀人的小丑撞个正着。 怎么又双叒叕是你？！ “打扰了，告辞。” 这回轮到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在西索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脚下抹油，拔腿往旁边的通道狂奔。 什么样的破运气才会总是遇上西索啊！搞得就跟他们关系很好一样！ 实话实说，作为世界第一反派，木川其实有无数种方法能通过试验。简单举例，比如最初在塔顶直接用月步跳下来，途中就算有魔兽攻击，他也能保证全部杀光。或者现在，他完全可以一层一层烧下去，只要站着就能过关，再不济杀几个考生，从他们的路线里挑一条走也是ok的。 少年叹口气，右手拽着一位刚刚被他暴揍成猪头脸的考生慢慢踱步，左手用耳机线拖着鸭子，陷入了有史以来最深沉的思绪中。 “我为什么会如此仁慈呢？”他反问自己。 在反派手册第五十八条里写着：作为反派不干涉其他同事的反社会活动，但发现适宜的下属要好好对待。 所以自己是准备找一个合适的小弟吗？ 木川看了看鸭子，又看了猪头脸考生几眼，最后收回视线，一言难尽地摇摇头。 “就你还仁慈？”袭击不成反而被打成猪头的考生害怕极了，被木川拎着衣领在地上摩擦，又不敢反抗，只能小声逼逼：“追着别人的脸打……” “别吵吵，不然我就念《万叶集》全篇，你背不完不许走。” 对方委委屈屈地闭上嘴。 又过了三小时，木川找了一块空地休息。说是休息，本质上就是喂鸭玩考生，黑发小少年兴致勃勃地给脸肿起来的男人换了一个竖起来的扫把头，还用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绿色颜料帮他染发。 “好了，我把我珍藏的能力源泉交给你，接下来你将拥有无穷的力量，加强你的技术，成为宇宙第一的魔法师！”木川说得慷慨激昂，宛如在歌颂咏叹调。 这名考生一直翻着白眼，看不出他此刻内心有多么悲愤，多么无语。 ……无穷的力量？加强个鬼！你只是帮我换了发型！半点都没有给我力量！把头发染绿跟魔法师一点关系都没有！倒不如说我只是在一直被揍而已！ “虽然你还不会念，但你的精神能力也足够强大！这个世界将会因为我们而改变！” 男人平躺在地面上，双目无神。在他右侧，柯尔鸭正快乐地吃着饲料，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抖落的白色绒毛呼啦呼啦飞到他脸上，沾在鼻尖，让这个人看上去格外凄惨苍凉。 “快起来，我们要去征服星辰大海了。”木川拼命摇晃他的衣领。 “走就走！” 自暴自弃的肿脸考生冷冷地说：“你以为我很怕你吗！因为我不想打小孩才让着你的！” 说罢，浑身肌肉的男人扭头就往前走，然后一脑袋撞在铁门上，晕了过去。 木川：“……” 面瘫脸的小少年懒得搭理他，牵着柯尔鸭继续往前走。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毁掉了三面承重墙后，他总算见到了小伙伴们！ 彼时，小杰奇犽几人刚刚完成擂台比赛进入被惩罚的小房间，他们要在里面消耗输掉的整整五十个小时。酷拉皮卡正戴着耳机眼罩听广播，雷欧力和小杰特训剪刀石头布，奇犽则是在观察房间角落的滴水鸟。 临睡之前，东巴躺在沙发上，无意识地盯着电子钟上的数字，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刚好是傍晚九点。 忽然，一道类似于火焰炸裂的声音在东巴耳边轰然爆响！本来差一秒都快要完全睡着的男人浑身猛地一哆嗦，整个人就好像触电了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心脏砰砰跳动，瞪大眼睛不停地喘气。 “我来了！” 在他身后，伴随着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爆炸声音，清亮喑磁的人声骤然响起，满是中二与骄傲的语气。 惊吓过度的东巴：“……” 大晚上突然来这么一出！神经病啊！ 木川少年烧掉了他们房间的一面墙，导致几个人在惊吓之余抬起头，正好看见他逆着光站在房间外，身后是之前比赛的空荡荡擂台，金灿灿的顶灯照在发间，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耶和华派来拯救苍生的大天使长米迦勒。 ……不，这个小恶魔和天使长八竿子也打不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杰，他欢呼了一声，原地跳起来，马上冲到木川面前，欣喜又激动：“帝人你来找我们了吗？你好厉害啊！” “这个鸭是从哪来的？” “哟，好久不见！”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上来，帝人刚打算说话，就听见房内广播里突然传出理伯的声音—— “407号考生不得插手405、404、403、99、16号考生的惩罚条件，就算房间解锁，你们也必须等待五十个小时过完。” 带着气音分秒必争地说完，考官啪地闭麦，简直一秒都不想和他多沟通，完完全全处于气急败坏的状态中。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 奇犽忍不住问。 木川很无辜：“我也不知道啊，他让其他人追着我打，而且我的后背还被划破了。”说到一半，他放下柯尔鸭，把衬衫的后面掀起来，露出擦破血痕的后背给他们看。 “咳咳——”酷拉皮卡突然咳嗽了几声。 正在喝水的奇犽把嘴里的水噗地喷出来，他黑着脸将木川的衣服拉下来，抬手就对着他的额头使劲弹了一下：“你在搞什么啊！之前还说什么保护，我看你光是帮别人打虫子就忙不过来了吧？” 木川：“……？” 奇犽一看帝人少年那副瞠目结舌又心虚不说话的样子，刚才受到的惊吓立刻化为满腔的愤怒，他抿了抿嘴唇，转身就走：“你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现在来也晚了。” 小杰抱着鸭，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不明所以地歪歪脑袋，就在他茫然的时候，手里的柯尔鸭却猛地跳起来，张嘴便对着近处木川的手指一咬，还用脚掌使劲踢他，分明就是之前被耳机线拽得生气，一直记仇到现在。 被鸭怼了两脚，木川才回过神来，岂有此理！他立刻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和鸭子展开了殊死搏斗，一人一鸭咣啷咣啷地在房间里从东打到西。 这副世界奇景引得东巴不由啧啧称怪：“我还是第一次看人和鸭子打架。” 其他人：“……”实不相瞒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书架在眼前四分五裂，椅子也散了架，木川最后气喘吁吁地蹲在沙发旁边看鸭子啃座垫。 酷拉皮卡站在后面，语气有点严厉：“过来。” 帝人默默站起来，心想，大概是把书架搞乱让他生气了吧。结果金发少年看他走过来，却缓和语气，摆摆手：“我不是说你，你去喝点水吧。” 叼着座垫的柯尔鸭咕咕两声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迈着脚掌从木川旁边走过，站到酷拉皮卡脚边。 金发蓝眸的男生一本正经地教训鸭子：“怎么回事，他都受伤了你还打他，等会什么也不许吃了，好好反省一下！” 雷欧力抖着肩膀，埋着头拼命憋笑，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东巴：我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 C40. 梅 开 二 度 木川帝人熟门熟路坐到沙发旁边，两只胳膊摆在桌台上对东巴说：“一杯冰可乐。” 东巴：“……” 这里哪有可乐？！再说了他又不是服务员！ 忍住吐槽的冲动，东巴撇撇嘴示意少年可以拿茶几上的矿泉水喝，态度还算平和友好。毕竟木川打穿的墙面大洞依旧存在感强烈，考官的字里行间也透露出这个407号不简单，所以在对待武力值高于自己的对象时，他一向拥有察言观色的绝活。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帝人少年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矿泉水瓶，又把头扭回来：“我想吃麻辣小鱼。” 东巴正在尽力保持笑容，维持着新人杀手的风度：“我还有橙汁或许你可以……” “不可以。”木川依旧是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不要橙汁，我就想吃古拉市的特产小鱼，我饿死了你也别想活。” “……你还真是喜欢开玩笑啊。” 东巴讪笑着转眼瞥向淡定喝水的奇犽，心细地从对方的蓝眼睛里发现了看好戏般的神色，顿时眉毛一抽。 “是不是玩笑话都听不出来，你是白痴吗？”黑发少年先是有点嫌弃地蹙起眉头，然而脑海中的想法飞速闪过，他猛地以拳击掌，作顿悟状，“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塔里的服刑犯，想让我们治疗你的脑残。” “其实我……” 木川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自言自语道：“这场考试真是太残酷了。” “……” 雷欧力已经笑不过来了，他一边指着东巴一边哈哈哈，刚刚笑酷拉皮卡的后劲还没过去，脸部肌肉此刻有些抽搐。 “呃，我是16号考生东巴，也是猎人试验的参与者。” 木川点点头：“哦，不认识。” ——那你点什么头！！！ 东巴表示不要和这个人说话，躺在沙发上转了个身面朝靠垫，把自己的脸遮起来。 “现在不是泄气的时候，虽然你的资质非常糟糕，甚至可能要花费几百年的时间才能成为职业猎人，但你不用自卑，我不会跟你比的。” 除了陷入自闭的东巴，其他人都乐见其成，尤其是雷欧力，胖子被怼一事让他从头到脚都愉悦极了。 “我知道你的假发在哪里做的。”少年不依不饶地凑近东巴的脑袋，像是魔鬼在耳边碎碎念，“是村口威尔佛斯坦王狗蛋师傅的杀马特理发店里经过洗剪吹三道工序加工出来的。” 东巴缩起身体，蜷成一团，脑袋钻进沙发靠枕的缝隙之间，再也不想搭理木川帝人。 雷欧力笑得直不起腰，他擦掉眼角的泪花，给帝人少年竖了个大拇指：“谢谢，我现在感觉清爽多了，这家伙就该被好好教育一下。” “不客气。” 而柯尔鸭自从见到小杰就一见钟情，只肯亲近他。尤其是被酷拉皮卡批评以后，整只鸭又委屈又愤怒，扭头钻到小杰的胳膊肘底下……这个躲避的姿势和东巴莫名其妙有些相似。 “话说这只鸭子是哪来的？”奇犽拿笔去戳它的嘴巴，受到柯尔鸭愤怒的一击，他飞速抽手，没有被咬到。 鸭子更气了，直接钻进小杰的衣服里，咕噜咕噜发出气音。 木川托着腮蹲在旁边：“在贱阱塔里捡到的，非要跟着我，赶都赶不走。” 柯尔鸭：？？？ “啊，对了，我遇到大哥了！”忽然想起这件事，木川扭过头说，“肯定是你溜家的姿势不对，被发现了。” “哈？伊路米吗？” “嗯。” 银发小少年先是一愣，眉头紧紧地拧起来，很是不爽地啧了一声，但旋即那双蓝眼睛猛地攫住木川的脸，神态逐渐变得微妙，他翘起半边唇角，怎么看都阴沉沉的，整张脸都在狞笑。 “果然是你啊——”奇犽双手抱臂，站在原地盯着木川帝人，他这副样子就像每个家长都会做的、看着孩子做错事也不骂不打，一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给我好好回想错误在哪］［知道错了就赶紧认错］的态度。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肯定早就冷汗直流，而木川——依旧满脸茫然。 奇犽气得把这个小恶魔拎起来晃了晃。 ——你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啊！ 当时这家伙坐在悬崖边上给门淇变花他就觉得不对劲，神态语气姿势一模一样！更不要说后来这货满口都是中二的反派语录！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第二个这么蠢的人呢—— 被拎着后衣领的木川满头问号，不过看出来小伙伴在生气，他还是选择哄人：“你吃薯片吗？我带了好几包。”说着，一把抱住对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奇犽身体一僵，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臭着脸把他推开，语调不情不愿：“……吃。” 这就和好啦。 于是所有人就看黑发少年哗啦一下铺了满地的零食，什么薯片蛋糕怪味豆鱿鱼片巧克力……甚至还有好几个苹果，五个人席地而坐，一边啃苹果一边听木川说单口相声（？） “提问时间！”含糊不清地咬着果冻，少年用塑料小勺子敲了敲地面充当法官锤，“接下来将由我来为大家答疑！” 小杰一下子把手举得高高的：“我！” “好的，这位同学，请说出你的问题。” “帝人你是怎么把门炸开的呀？有工具吗？”绿发小少年一手抱鸭一手高举，像极了认真上课的小学生。 “请坐。” 他象征性地压了压手，这个动作让旁边的奇犽头顶垂下三道黑线。丝毫不觉得羞耻，木川帝人开始正经给人科普：“首先，你们知道念吗？” 几人都茫然摇头。 “据我所知，这几乎是职业猎人必备的能力。”少年拆开一袋鱿鱼丝，看了看生产日期，“简单来说，就是普通人眼中超能力那样的存在。拿西索来举例，你们觉得他很强对吧？因为他学念至少有十年以上的时间，包括他的身体素质、神经反应、念能力的选择等，全都经过千锤百炼。” 喝了一口矿泉水，木川接着说：“念这种东西我不太了解，但不出意外有极大的可能，猎人协会将委派老师去教执照猎人，这是考完试以后的事情。目前我见过的所有强者都会念，包括奇犽的父母和兄弟。” 银发少年咬着巧克力愤愤不平地吐槽：“所以我大哥会的就是念吗？可恶，每次都用那个威胁我。” “念大概有很多体系，毕竟他们使用的能力都不尽相同。学念的人身体周围会有一层像是气体的东西包裹，他们依靠这层气来抵御攻击、演变武器等，西索的念能力是一种类似口香糖的线，可以黏住物体，可以借助弹性牵引物体，当然他的体术也很强。” 雷欧力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咂咂嘴：“怪不得在失美乐湿地你要拦着我。” “是的，目前看来，普通人用拳脚去对抗念是没有胜算的，更何况西索这个人……有点，怎么说呢……”木川皱起脸，努力寻找形容词。 “变态。”奇犽补充道。 “果然大家都这么想。”酷拉皮卡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又看向帝人，“听你说了很多，但还是没有直观的感受，念这种能力究竟能做到什么样呢？” “唔，直接示范给你们看一下吧。我不会念，这是天生的能力，不过可以和他们抗衡，所以性质差不多。” 左手拿着鱿鱼丝的空包装袋，黑发少年垂下眼睛，很随意地在掌心燃起白金色的火焰，只一瞬，塑料包装袋便化为灰烬了。 “这种是高温和阳炎的集合体，我见过学念的人，他们有的加强武器，气化成的武器有各种各样的功能，比如奇犽大哥，用钉子扎人，他的念钉甚至可以易容，控制人体的思想。也有人选择用念强化身体，比如用气体包裹拳头，这样砸墙就跟砸豆腐似的。还有人把念演变成手机、书本，诸如此类，手机的天线可以控制敌人，书本的每一页都是一种能力等等等等。” “好神奇！”小杰的绿眼睛亮晶晶的，他放下薯片袋，抱着膝盖感叹，“我爸爸应该也会吧，好想知道他的念是什么样的啊。” “只要是职业猎人都会啦。” “不过帝人你知道得好多，我都没遇到过会念的人。” “整个约路比安大陆会念的人很少，这种能力似乎被猎人协会看管，只有通过考试的人才有学习的资格，层层审核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酷拉皮卡捏着下巴陷入思考：“毕竟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学会，造成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酷拉皮卡说的没错，现在有不少自学念的人是这种以烧杀抢掠为乐的家伙，一般的治安警察根本无法管制，只有靠猎人协会颁布通缉令，级别越高，也就意味着他们念的能力越强。”木川点点头，捧着矿泉水又喝了一口，“不过好在目前我没见过那种强得离谱的人，什么改变星辰轨道逆转时间治愈死者之类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太紧张。” “这种也太夸张了，复活死者是现代医疗技术根本没办法做到的事情，而且这算违背'伦理道德了吧。”雷欧力皱着眉说。 “所以现阶段这个世界的念能力还属于科学存在的类型，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不过确确实实都是以强化和便利为主，过分超乎常理是不行的。” 众人就念能力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会，木川也解答了他们不少疑问，还亲身示范了好几遍，给他们讲自己是怎么和念能力者打架的。顺便拿房间角落的三文鱼梯演示练习体能的训练方式，它的外形和单杠差不多，只是抓握的横杆是可以活动的。 黑发少年简单地握住单杠，在引体向上的同时加快速度和冲力，像是爬楼梯似的一级一级向上，跟电影动作片的男主角一样又拽又a。 小杰和雷欧力在下面鼓掌：“超帅！” 奇犽的表情很古怪，他的脸仿佛被拖鞋正面拍中，是一种复杂且迷惑的情绪……这货还记得自己之前是女生吗？该不会他本来就是个男的吧？说到底为什么他现在会有喉结？？？ 越想越懵逼，奇犽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整个人都不好了。 五十个小时完整过去的时候，小杰和奇犽正头靠头倚在一块睡觉，柯尔鸭挤在他俩腿上，毛茸茸一团随着呼吸发出稳定的咕咕声，舒服地蜷缩身体。酷拉皮卡阖上书本，率先叫醒了东巴和雷欧力，然后顺着房内的破洞去看外面的木川。 黑发红眸的男生背对他们坐在擂台的悬崖边，左手边还摆着一瓶罐装汽水，从底部吹上来的风拂乱头发，露出白皙光滑的后颈。他垂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直到酷拉皮卡走到身边，才仰起脸。 木川平静无波的目光在对上金发少年的脸后迅速变得放松柔和，他把手里的东西举高一些，方便让对方看见。 “修好了哦。” 这时，酷拉皮卡才看清，原来他右手拿着砂纸，正在给小小的红色耳坠打磨抛光。 那天碎成好几块的红色石榴石又被重新恢复原貌，在金黄的烛焰中折射出不同的棱光，就连银色的链子都被擦得雪亮，整只耳夹焕然一新。 沉默了一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慢慢地把手掌盖在对方的黑发顶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先继续帮我保管好吗？” 闻言，木川没有多问，自然而然地把耳坠装进之前的小pvc袋子里，揣到口袋里。 “其实戴单边的耳环也挺好的。”酷拉皮卡说这句玩笑话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他本身面相隽秀，脸的轮廓带着某种特有的青春光彩，蓝眼睛弯弯的，清澈的目光亮色闪闪。他左耳暗红的石榴石在半空轻轻摇曳，光芒倒映进黑发少年同色的眼里，仿佛沾着霜亮的雪花。 回想起某个城市的习俗，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也不知道到底在开心什么，就是莫名其妙望着对方的脸产生出笑容。 惩罚时间完成以后，接下来的一切就显得无比简单。 自从小杰一行人成功把木川招揽为队友，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路了，只要看着帝人少年烧墙砸门就好。甚至最后所有人都无聊地玩起鸭子。 等到六人通过第三次试验到达塔底的时候，广播里非常非常安静。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竖着绿色鸡冠头的理伯考官手里举着一个平板，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木川前面，涨红了脸对他怒目而视：“我的监控全部都拍下来了，你知道修这座塔要用多少钱吗！顶层的墙壁可是用最顶尖技术制作的，你破坏了中枢系统，它就再也没有办法运转！” “别生气啦，大不了我把珍藏的1850年可乐送给你，当做赔偿好吧。” “不好！！！” 理伯的咆哮让所有考生全都捂住了耳朵。 “对不起考官先生。”小杰好声好气地道歉，还把柯尔鸭塞给他，“因为考试之前您没说不许破坏设施，所以帝人他也不是故意的呀。” “哗啦——砰——” 小杰的话音还没落，就看见顶部的墙面掉下来几块大石头，中间还夹杂着电线烧焦的滋滋声，还有几块螺丝钉掉在巨石上面。 黑发少年和理伯面面相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到三秒，就听到塔底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接着无数灰尘开始掉落，所有视线可及的地方都在颤抖，半晌后又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堆砖块和铁皮。 “这下你看到了吧！砸墙之前就不能考虑一下它究竟是不是一堵承重墙吗？！”理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鸭，颤抖的声音似乎极忍住着想要揍人的冲动。 木川少年不服气地反驳：“所以说，这个塔就是一个豆腐渣工程好吗，再怎么不结实的建筑物也不会因为小小的破坏了一下就抖成这样，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问题，再说了，那么多考生在塔里你一拳我一拳，你敢说他们没有责任吗！好了好了，不就是一座塔吗，让我们一笑而过，快乐地继续下面的考试吧。” “要怎么样才能一笑而过啊！！第三次试验算你通过了！但是别让我明年再碰到你！！！” 理伯落寞地转过身，只留给众人一个虚幻的背影。 ※※※※※※※※※※※※※※※※※※※※ 木川帝人：我丝毫不觉得悲伤，甚至有点想笑。 理伯：封面式满脸写着拒绝.jpg C41. 和海洋的倒影 天空晴朗，依稀能辨认出远处的棱线，海面平滑，阳光强烈，蔚蓝的天空上飘着若隐若现的浮云，波浪冲到岸边破碎，深蓝水平线扩展开来，浪花无尽无休地大规模移动，却一点也没泛滥到陆地上。 长而宽的军舰同海面波光粼粼的金点混在一起，根据帆桅间隔和船灯的大小可以断定是4000多吨的海轮而不是数百吨的渔船，荡漾着木制潮湿腐烂的奇特气味，到处都闪烁着船轮的铜光。 木川很快从某艘沉船的甲板破洞里跑了出来，他正面迎著大海，看着海天一线的远景，心脏用力跳动著。 “大海！”黑发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喊起来。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以来，木川就没有靠近过海面，与大海的接触还停留在天空各种飞艇里那堪堪几眼。而在第四次试验之前有三天的休息时间，飞艇把所有考生都拉到了名为军舰岛的月牙形岛屿，大型军舰上唯一的旅馆是对老夫妻开的，要住旅馆就得在沉船中寻宝付账，一众考生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进海里。 木川帝人的身体轮廓仿佛与船底海面合而为一，碧蓝的水光倒映在赤色的眼里，使得他的黑发被过分灿烂的海水波光照出了奇异的银色，简直就像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大海之子。 奇犽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底里滑过某种怪异的感觉，随即又被忽略过去，有点嫌弃地骂了句：“笨蛋。” 哪有人对着大海喊大海的，这家伙从下飞艇开始就特别兴奋，奇奇怪怪的。 “这家旅馆的主人果然是想趁火打劫。”雷欧力很不爽地埋头在废墟里翻找，一会摸出来一个壶，一会摸出来一个瓷碗，“利用这次的猎人考试，在这里狠狠地捞它一笔……” “别抱怨了。” “什么旅馆什么休息，这样一来跟参加猎人试验有什么不一样——嗯？——试验？” 他终于停下碎碎念，不可置信地抱着壶瞪大眼睛听酷拉皮卡站在沉船的另一头冷静分析：“对，依我的推测，这里也可能是猎人试验的其中一关，你别忘了，寻宝能力也是身为猎人的基本能力之一。” 寻宝能力啊。 木川瞥了一眼船板周围的苔癣，摇摇头接过话茬：“当猎人好麻烦，反正只要是奇怪的特长都能归类于职业猎人对吧，这种全民执念真是有毒，再这么发展下去未来总有一天猎人协会要变成堪比教堂神社的存在。” 比如每天都有人站在协会总部门口大声祈祷「职业猎人！请你保佑我考上公务员吧！」之类的。 那就太崩溃了。 “你说什么了吗？”金发少年噙着温柔的笑意，和善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再不认真一点，今天晚上就要露宿了。” 呃。 “没什么，我马上就开始找。” 顶着雷欧力［你好怂］的眼神，帝人少年吹着口哨假装十秒前那个吐槽的人不是自己，然后慢悠悠晃到了另一艘沉船上，一本正经给小杰科普：“你脚下这种是褐羽石莼，叶片体由两层细胞构成，高40厘米，基部以固着器固着于岩石上，生活于海岸潮间带……” 身后是雷欧力自以为很小声实则大声嚷嚷的嘀咕：“果然只有酷拉皮卡管得住你。” 奇犽一失手，打碎了半块银边罗盘。 这时候，光头忍者猛地从海底钻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大皇冠：“找到啦！！！” “那是——16世纪，在加冕仪式当天因为不明原因失踪的悲剧王子杰拉三世的王冠，居然出现了。” 木川帝人滑下船甲，踩着空气块用月步跳到了沉船废墟之间的某一个尖角状高铁块上，风轻云淡地维持平衡，在极小的站立面积里俯瞰全景。随即，他轻描淡写仰起脸看了看军舰侧面的褐羽石莼和盐粒，弹一小簇火苗烧去表层的藻类，盯着铁皮研究了一会。 舰身下方的岩石群落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太阳下泛着光。等木川跳下去捡起一看，是个金色响螺挂饰。 十五世纪末，人类开始征服大海。水手们每次出航都会在身上携佩亲近之人的信物充当护身符，以此带来好运。船长偶尔也会为整艘船配备幸运物，比如金身塑女神像，祈祷旅途顺利，平安归来。 这个海螺会是谁的信物？水手看见它的时候都在想什么？赠予它的人是不是抱着祝福的心情送出的呢？ 不知不觉陷入沉默的木川愣怔片刻，又很快恢复往日的漫不经心，他倒是不担心小杰他们，只担心如果这一关试验要游泳，他就可以原地被送走了。 木川帝人，真名木川唯，目前是个根正苗红的14岁少年，另外，不会游泳：） 这里的不会游泳不是指雷欧力那种程度、可以在水面上狗刨一段的，而是真的不会。木川沾到海水就是个废人，在陆地上会一脸肾虚有气无力，在海里直接咕噜咕噜沉到底，所以他才不愿意往沉船里钻。 把找到的纯金镶钻海螺拿给旅馆的老夫妻，成功获得了双人套间的钥匙一枚。 他并没有进房间，而是长久地站在海边的嶙峋岩石上，听见东巴在喊：“那边有一艘海贼船沉在海底，里面简直就是一座宝山，不过太深了我潜不下去，我想小杰你应该有这个本事吧。” 恍惚之间，熟悉的字眼使海域内的所有沉船都拼凑成它们原本气宇轩昂的模样，黄铜的船舵，铁皮栏杆，木头船骨，一艘艘船划开海浪，桅杆上骷髅旗帜在远远迎风飘荡。 木川忽然伸手捂住脸。 …… …… …… 傍晚时分，海边的日落将世界染成了橘红色。 久别重逢的暮色把层层包裹的云彩照亮，海面依稀呈现出水墨画般的轮廓，在逐渐变暗的掩护下如爬虫般蠕行亮起的是船灯，投光仪的红光与夕阳相互辉映，伴随着鸣笛声骤然响起，海鸟四下惊起，在上空盘旋。 不远处，红木质的沉船熊熊燃烧。 酷拉皮卡将之前找到的窟卢塔族护身链扔向大海，雷欧力静静站在他身后，有第三者的视线正投射而来，存在感不强，但被他捕捉到了。 顺着目光的来向望去，黑发红眼的少年平静地靠在岩石壁前，对上视线后，那种百般聊赖的神态才松懈下来，换成温雅的笑意，朝他招手。 酷拉皮卡从情绪中挣脱出来，疑惑地歪歪头。 黑发少年似乎是无奈地叹口气，从凹凸不平的岩石上走过来，磕磕跘跘的，绕开丛生的藤壶，跨过尖利的石块，往他们的方向靠近。 酷拉皮卡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孩子朝自己走来。他儿时的大部分美好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所代替的是熊熊燃烧的烈焰，死去的尸体，荒芜的眼睛，偶尔他还能回忆起那里的春雪、雨季、杉树，父母，朋友，以及他们时常亮起的红眸，窟卢塔族人只有情绪激烈的时候才会红了眼睛。 但就在木川费力向这边走过去的那一刻，这种感觉，就像是谁克服艰难险阻，披荆斩棘，即将来到自己身边。金发少年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去看对方的脸，如同在图书馆翻一本喜爱至极的文献那样专注而小心，不带有任何侵略感。 他朝酷拉皮卡伸出手，红得鲜亮的眼睛仿佛流淌的宝石。 “奇犽他们在那边烤鱼，要去蹭饭吗？”那样的笑容酷拉皮卡一点都不陌生，在阿鲁卡共和国的时候，在说要坐热气球穿过森林的时候，还有送出金丝海棠护身符的时候，出现的，都是这样肆意的、自由的笑。 雷欧力没想那么多，啧了一声，熟稔地吐槽道：“又是烤鱼啊，他俩吃不腻的吗？而且我刚刚摸了满手的灰，真想快点回房间洗澡。” “等等我拿一下纸巾。”木川帝人说着就把手往口袋里插，结果找了半天，他忽然想起来餐巾纸在之前的裙子口袋里，于是又抽回手说，“哦，我没有纸巾。” 雷欧力：“……”你在耍我吗。 酷拉皮卡被这两人的互动逗笑了，眉眼不再紧绷，轻松的笑意重新浮现，眸子弯弯的。 “我果然最喜欢酷拉皮卡的蓝眼睛，就像是大海一样好看啊。” 他听见那个黑发孩子赞叹的口吻。 酷拉皮卡愣在原地，直到雷欧力和木川开始往前迈出好多步，他才回过神来，偏头平复了几下呼吸，但比平日跳得更快的心脏却扑通扑通昭示着存在感。他不着痕迹地抬手摸摸自己的右耳垂……果不其然又是烫的。 “真好。”他在心里轻声说给自己听，“喜欢的是原本的蓝色，而不是被吹成七大美色的火红眼，不是那种带着恨意的空洞红色。” 他忽然觉得，和那个孩子之间的相处，还是自己主动一点比较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产生这样的想法，就像是竞争一样不能输的心态。 前方的少年没有察觉，依旧施施然走着，步伐节奏不疾不徐，双手插在兜里，一边和雷欧力插科打诨，一边不忘扭过头看他，表情坦坦荡荡。 酷拉皮卡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 小木头自己心情也蛮低落，但还是注意到酷拉不开心，特意跑去安慰他。（竖起大拇指） C42. 天与海的最后意识形态 夜幕降临，木川帝人蹲在海边玩烟花。 指尖噗地冒出一小簇白色的焰光，对准之前在特肯市古玩市场买的仙女棒尖端，点出闪烁的小星星。他买了很多很多，多到可以把岩石群落的罅隙插满，沿海的嶙峋石缝全都竖着这些小棒棒，只一挥手，就把它们全部同时点燃了。 奇犽在电影里看过烟花，是那种在夏日祭或者新年夜空中绽放的巨大一朵，还有许多颜色，但这么小的没有见过，更没有亲手点过。 “真美。”小杰情不自禁地感叹。 他们四个人站在军舰甲板上，远远看着岸边一丛一丛的星星林，银色的小星星炸满了夜色，无数的尖刺流光溢彩，一团一团静静燃烧着。木川就站在这排小星星后面朝他们挥手，被光辉映亮的面颊挂着浅浅的酒窝，笑着露出小虎牙。 不少考生跑出来驻足观赏，站在军舰上远眺，还有人把自己房间的窗户打开探出头，一时间谈笑声、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那家伙说是以前和奇犽约好了，所以喊我们一起来看仙女棒。”雷欧力双臂环胸，心情很好地望着视野内燃放的烟花盛宴，仿佛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神态变得缓和又怀念，“我小时候也和皮耶多玩过这个呢。” “奇犽你……” 酷拉皮卡的语气有些迟缓：“和他之前认识吗？” 杰·富力士曾经说过奇犽很像猫。 他现在就是那样的姿态，笔直地挺着脊背，神情慵懒而警惕，连周身的气息都变得紧绷，扬起的深蓝眼尾高傲又无谓：“认识又怎么样。” 话一出口银发少年就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微妙，于是抿了抿嘴唇把头偏过去，皱着眉。 酷拉皮卡也愣了一下，马上笑着说：“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是我的问题。” 雷欧力和杰对视一眼。 木川帝人跳回军舰上，很是潇洒地降落，单手还插在口袋里，一副电视剧男主角耍帅的派头，递给他们一人一根仙女棒：“最后的四根啦，烟花这种东西还是自己亲手拿着会比较有意思。” 他这么说着，把它们点燃。 小杰凑近火光，将燃烧的仙女棒仔细看看，还鼓着脸颊吹了一口气：“一点也不烫诶。” 奇犽沉默地盯着手里的烟花，直到燃烬，他才垂着蓝眼睛，状似无意地问木川：“我家在巴托奇亚的枯枯戮山，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你之前说你没有父母，是被人收养的，你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周游世界。”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黑发少年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哽住了，挠挠头解释，“我的家乡其实就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岛，后来大家都死了，所以我才会离开那里。” “你说你的能力是天生的，也不是念，是遗传吗？” “不……他们没有……” 木川忽然一顿，卡壳了几秒，又迅速改口：“我不知道。” 奇犽似乎没注意对方额角渗出的汗滴，继续面色沉沉发问：“你觉得你说的话解释得通吗？” “……” 当你不知不觉中将一个人放在重要的位置，却发现对方压根就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重视自己，明明知道她在说谎，却又无法揭穿。她知道你的过去、你的家人、你的性格，但你在某一刻发现自己对她竟然一无所知。 奇犽想起离家之前父亲的话—— 【这段关系绝对不会长久，因为不存在信任】 两人之间信息与关系的不对等，在人际交往中是大忌，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否准备随时抛弃你背叛你。 “奇犽。”酷拉皮卡蹙起眉，不轻不重地喊了他一声，这句话有种微微的责备在里面，是阻止的意思。 银发少年没有看他，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木川，眼神的倔强中居然浮现了委屈的神色：“那你为什么是这副样子？” 总算有了一个可以解释的问题，木川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完全放下，就用余光瞥见附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考生。他的话憋在喉咙里，纠结地皱起脸，很是为难地说：“等没人的时候我再……” “不用了。” 奇犽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不需要再解释了，我们走吧杰。” 啊，他真的生气了。 这是奇犽第一次用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说话，也是木川第一次遇到和朋友吵架的情况，他傻傻地看着银发男生的背影，手还伸在空中，最后有点不知所措地握紧，收回身侧，是前所未有的丧气感。 小杰看看木川，咬着嘴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朝他递去温和又安慰的眼神，那双绿眼睛眨了眨，然后转身追上奇犽。 两个小朋友消失在军舰内部。 雷欧力有些尴尬地讪笑两声，找借口扯着酷拉皮卡也回了房间，甲板上凑热闹的考生四散开来，夜晚再次恢复宁静。 一般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眼瞎往心情不好的家伙跟前凑的，结果偏偏就有个考生嘎嘎嘎笑着，居然幸灾乐祸地鼓着掌：“妙啊妙啊，真是一出好戏，之前那个臭小子还威胁我别靠近你，现在好了——” 没等他的话说完，这个曾经暗搓搓说要划花木川脸的男人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黑发少年就保持着简单站立的姿势，看似随意地抬起胳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漫不经心一甩手砸在左侧的岩石群上。 世界安静了几秒，下一秒，西海岸的岩石墙整个碎成渣渣，地面还有深深的裂痕。帝人少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仿佛自己刚刚敲碎的只是一块豆腐：“不好意思，你能不能从我眼前消失呢。” 懵逼的考生：“……？！” “这样事情就解决了。” ——解决你个大头鬼啊！ 这位考生只敢在心里大叫，这都是什么人啊，随随便便就把这么厚的岩石层敲成粉末！还是随手一砸，要真跟他打起来，怕是有几百条命都不够用吧！ “真没眼色啊，快滚吧。” 青年的声音忽而在身后响起，木川转过脸，发现竟然是刚刚走掉的雷欧力。 这个第一印象给人老成错觉的男生还戴着圆圆的小墨镜，此刻正在朝那个考生嫌弃地摆手，像是在驱逐一只苍蝇。等对方彻底从视线里消失后，他才不好意思地提议道：“聊聊？” 木川的神色缓和下来，点点头。 两人沿着海湾步行，雷欧力捡起脚边的小石子想打水漂，可惜扔出去就沉进海底。木川蹲下来找了一块扁平的石块斜着往前甩，小石头在波纹中连跳了十几下。 “我想成为一名医生。”青年看着海面说。 这个故事木川在酷拉皮卡他们聊天时听过，似乎是儿时的友人生病去世了，因为没钱做手术。 “来猎人考试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考不上就算了这样。”他笑着挠了挠脸颊，是对待小孩子的温柔神情，“但是，在认识了小杰，认识了酷拉皮卡，还有奇犽和你之后，我在想，不是随便考考就好……而是非今年的猎人考试不可。” “……我只是陪奇犽来考试的，你也能看出来，他过去生活的环境不适合小孩子的人际交往，所以我希望他能在猎人考试里多交几个朋友。”木川踢飞一块贝壳，看着它掉进海里。 “这样啊。” 雷欧力了解地点点头：“你看上去也不太像想成为职业猎人的样子，怎么说呢，更适合去当个明星，或者去做那种高雅的工作。” 黑发少年噗嗤一声笑出来，摆摆手：“其实我最初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大海贼。” 雷欧力满头问号。 “当然现在想通了。” 雷欧力松了一口气。 “我要成为世界第一反派。” “……” 雷欧力咳嗽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之前奇犽问你的那些，他只是太在意你这个朋友了。关心则乱，我想，大概是他觉得自己一直被你保护着，有些难过吧。” “我知道。” 帝人沉默了一会：“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跟他道歉。” “很难解释吗？” “有点。” “那就不解释。”雷欧力在木川惊讶的眼神中摊了摊手，“还是该怎么交朋友就怎么交朋友，奇犽会明白的。而且你也要相信小杰嘛，他现在肯定在帮忙哄猫。” 说着，青年咧着嘴角竖起大拇指。 ……敢情你们还分头做思想工作是吧。 “雷欧力，你一定能成为医生。” 木川帝人突然开口。 “诶？” 少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线条柔和的眉宇不再飞扬，而是轻轻垂着。 * 木川的问题不大，主要还是奇犽在生气。 回到房间，银发少年就把垃圾桶一jio踢飞，怒气冲冲地坐在床上锤被子。小杰只得任劳任怨扶起垃圾桶，然后递给他一杯水，给蓝眼睛小白猫降降火。 奇犽咕噜咕噜喝完水，又不爽地把玻璃杯往桌上一磕：“可恶，那家伙以为他是谁啊！什么都瞒着我！” 小杰又给杯子倒满水。 “我什么都告诉他，连枯枯戮山他都去了，还见了我爸妈，结果自己的事情闭口不提——”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水。 杰·富力士：“……”原来奇犽生气就会变成水桶。 “要不是猎人考试，我都不知道他有这样天生的能力，藏得太深了吧那个混蛋！”小白猫气呼呼地锤了被子一拳，“说什么找流星，什么陪我考试，全是……” 他忽然顿了一下。 木川确确实实是来陪他考试了，也记得他们约好了要一起放真的烟花，还买了那么多仙女棒点燃给他看。 “反正我不想再理他了。” 小杰认真听完了，和奇犽面对面坐着，也不急着劝他，只是提起另一件事：“奇犽的大哥是多少号啊？” “哦，那个家伙说好像是301——”讲到一半他就眼角抽搐，发现自己又提到了某人，不得不强行更换对话内容，“总之是个脸上扎着钉子的家伙。” “等考完试我们就一起去学念吧。”小杰又说。 “好。” “和帝人一起。” “好……” 再次眼角一抽，奇犽不怒反笑，揪住绿发男孩的脸蛋：“喂，杰，你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脸颊被拧得发红，小杰含糊不清地摆摆手，示意对方放开，然后才嘿嘿笑了两声：“奇犽你明明就很喜欢帝人嘛。” “哈啊？我才没……” “我知道奇犽为什么生气。”绿发的孩子抱着膝盖乖巧坐着，“帝人一直在帮我们，从遇到西索开始，料理考试，在飞艇上和我们一起探险，还有在贱阱塔里，他陪我们过关……我也很想知道帝人的事情，想多了解他一点，因为我也很喜欢他。” 奇犽张了张嘴，有点结巴，脸还有点红：“你、你怎么就这么清清爽爽地说出来，喜、喜——” “他不说，一定是想要单方面保护我们，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他一定也很难过。” “……” “等我们变得更强更强，然后一起保护大家吧。到那个时候，奇犽就不会因为想为朋友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生气了。” “……切。” 奇犽揉了揉银发，别扭地撇过头：“我才不想保护他，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全部自愿说给我听。” 毕竟那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捕捉到的红色星星，毕竟他还记得在审讯室看见对方坐在电椅上的样子，毕竟他难得一次的逃家叛逆期就是为了和这个家伙一起去考试。 那还能怎么办呢。 这么多的毕竟，和好的原因千千万万，但却居然找不到哪怕一条可以去讨厌他的理由。 ※※※※※※※※※※※※※※※※※※※※ 雷叔开导小木头，小杰开导奇犽√ 两孩子之前甜起来就跟度蜜月似的，这下都是第一次和朋友吵架，别扭死了。 以及。 洗完澡出来就发现室友偷偷跑去见木川的酷拉皮卡：“……” * 讲真，这一章的发展，有种小情侣吵架，女朋友闹着要分手，然后，操碎了心的亲友团去各种劝，于是又回想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最后心软。 所以木川就是那个渣男。（？） 奇犽：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C43. 月亮与星星的对白 开门。 哦，有蛇。 关门。 “……？？？” 顶着满头小问号，木川又试探着把钥匙插到锁孔里，往右一拧，一推——满屋子黄黑相间的游蛇齐齐把头转过来，对准门口吐着芯子，坐在里侧床上的吹笛男人也跟着一起偏过头来，脸上还带着［你有事吗］的疑惑表情。 “对不起打扰了。”抽了抽嘴角，帝人少年再次默默把门啪地关上。 实在不行，就去酷拉皮卡那边打地铺吧。 这么想着，木川上下抛掷钥匙，毫不介意地在走廊里慢吞吞踱步。这个长相十分帅气精致的少年完全能够配得上阳光一词，他的红眼睛里倒映出昏黄的灯光，黑发稍有些凌乱，有几缕不乖地翘立，是个看光外表就容易心生好感的男生。 “那个……请问您愿意跟我换房间吗，室友给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拜托了——”少女双手合十地请求道。 在彭丝的视野内，黑发少年那双桃花眼轻轻扬了一下，随后他便停下脚步，如白瓷般细腻的脸孔转过来，平静地看向她。 当然了，他的年龄不大，脸颊甚至还带着不明显的婴儿肥，但这并不影响观者的惊艳。会选择求助木川，是因为彭丝记得在之前的考试里，他对女孩都挺照顾的，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吧。 “可以啊。” 果不其然，少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直接把手中的钥匙递给她：“不过这个房间里是养蛇的男人，你怕蛇吗？” 他的眼中充满真切的关怀，彭丝喜欢这种目光。于是，她连忙摇摇头，笑着同他交换钥匙：“谢谢你啦。” ——蛇？她自己就养蜜蜂，压根就不怕乱七八糟的虫子和动物好吗？一条蛇而已，有什么…… 一边想着，她一边打开房门。只见满眼黄色的游蛇密密麻麻爬满地面，齐刷刷看向不速之客。 彭丝：“……” 而走廊另一头，木川拿到新的钥匙后也在想：压力大？喘不过气？不至于吧，估计是这姑娘胆子比较小……他漫不经心拧开锁，对上了内部敞开的浴室大门。 红发男人恰好从浴室中走出，洗澡后光滑的胸膛赤'裸地沐浴着月光，细腻如玉的肉'体上映出几处微小的凹凸感，表明这并非是女性的肌肤，而是成年青年所透出的些许冷峻，尤其灯光恰好照射在左边腰间，胸口的起伏及腰部似有若无的微动，搭着浴巾的肌肤格外白嫩，令人惊讶。 对方讶异地挑了挑眉：“哦呀，变成小苹果了。” 木川：“……” 沉默，是今晚的军舰。 想必，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总和西索相遇。 叹了口气，木川少年把门关上，认命地走进房间：“行吧，总比一屋子蛇要好，西索，我谢谢你。” 木川帝人显然是用某种微妙的吐槽语气在说话。 被谢谢的青年并不介意，他随手将毛巾系在腰间保护未成年的眼睛，然后也漫不经心地勾勾手指：“和你的小朋友吵架了？” 他们动静这么大的吗？？？ “差不多吧。”木川坐在自己那张床上，懒洋洋垮着肩膀，“我单方面被甩了。” 西索哼笑出声，大概是觉得他的措辞有趣，也顺着说下去：“这样～那么考虑一下我如何？” 木川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红宝石似的双瞳此时像是蒙了雾般半明半昧不清晰，只能察觉出动作是在打量眼前的人。 西索任由他的视线扫过全身。 在夜色中，黑发红眸的少年眉眼冷淡，显然是在考量着什么。半晌后，他才慢悠悠开口：“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红发青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我喜欢笑起来有太阳的人，就像这样。” 说着，少年为示范，展示了一个标准的灿烂笑容，三秒后恢复面瘫脸，整个过程犹如昙花一现，叫人不得不惊叹他的变脸之迅速。 男人暗金的眼瞳沉了沉，看上去意外有了兴致，大概是无聊打发时间，于是他扯开嘴角，也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灿烂微笑，时长三秒。 木川：“……你在干什么。” “嗯？当然是在学你。” 西索的嘴角好像挂着笑意，但近看又是似笑非笑的漠然，冷冰冰的，宛如鲤鱼背鳍划过水池后留下的涟漪，转瞬即逝。 真他妈诡异。 这届成年人笑起来都是一个样子，不管是多么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长相，只要把下半张脸遮住，就能看见冷漠的眼神。他这种残忍、矛盾与傲慢，有一种反派的气场，木川也嗤笑一声，收敛自己的情绪，摆出一贯无所事事的痞气，那副模样简直比西索还像个反派。 接下来的时间还算和平，西索继续搭他的扑克牌塔，木川去洗澡，换了一套衣服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好响起发动机与螺旋叶的轰鸣，拉开窗帘一看，原来是那对老夫妻乘着飞艇升空。 “原来是这样～”男人这句话十足的欠揍，那双金色瞳孔里溢满了桀骜，跟刀尖一样锋利。 忙着擦头发的少年只是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看见甲板上跑出来一群衣衫不整的考生，明显就是从睡梦中惊醒的状态。他偏过头，有点嫌弃地挪开视线：“穿着兜裆布跑出去也太夸张了，而且现在才三点，这些人睡得真早。” 西索对于小少年这句“才三点”的说法不予置否，斜睨他一眼，就连嘴角翘起的微笑也浸满恶劣。 其余的考生被这次变故吓得不敢睡觉，干脆全都换好衣服坐在甲板上，不少人开始在军舰内搜寻线索，等到朝阳初升时，大部分考生已经明白这是试验的一部分了。 “电波频率完全没有声音，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络，我们37个人跟在这里遇难没区别了。”彭丝站在爆库儿旁边调试无线电，最后冲其他人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雷欧力在三楼找到了一盒指南针，忍者半藏找到测量工具，酷拉皮卡则是在管理员室翻到了最重要的地图，上面画着军舰岛去往戒备尔岛的箭头及路线。 “他们就是故意留下给我们看的，绝对没错，又是一次试验。” “好，我们就去戒备尔岛准没错，幸好这几天的海浪还蛮平静的。” 酷拉皮卡制止了两个嚷嚷着要现在出发的考生：“恐怕没那么简单，依照这张地图和指南针，我们或许能知道戒备尔岛的位置，却不知道有多远。现在的海浪还算平静，也没有暴风雨的征兆，但距离的模糊无法精确准备食粮，水该怎么办？” “哼，至少知道目的地了，只要朝着太阳的方向就算不吃不喝也能到，毕竟这也是猎人考试的一部分。” 一群人就是否现在应该出发争论不休，木川帝人在台阶上坐着啃面包，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晃过去，给酷拉皮卡他们发肉松火腿小面包和酸奶。 半藏：“……” 光头忍者默然的目光实在太有存在感，帝人少年若无其事地别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吧，说是休息三天，戒备尔岛肯定也在三天之内能到的位置，但是总有没脑子的人连潮汐规律也看不出来。” 黑发男生话里的鄙夷让几个坚持要走的考生顿时忍不住愤怒反驳：“你说什么！” 他一本正经回答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你听不见吗？需不需要我说第二遍？” 对方的嘴角有些抽搐：“喂……”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残疾人。” “……” 酷拉皮卡噗嗤一声笑出来，又马上用手握拳遮住嘴角，咳嗽两下，恢复认真的表情：“你刚刚说的潮汐规律是指？” “任何海域都有潮起潮退，通常情况下，在一个太阳日中，各地海水涨退的次数、时刻是不相同的，但无外乎只有三种类型：半日潮、全日潮、混合潮。”少年说话时，目光自然而然扫过军舰的顶部，“规律的潮水计算方式可以推测出它的周期，但不知道你们昨天有没有观察过，这片海的日不等现象格外严重，甚至于它一天之内有五次的退潮现象。” 没等众人消化完这个事实，木川便望向其他考生：“知道非常规退潮代表什么吗？海底地壳运动大幅度沉降或者隆起，使海水大量转移，随之而来的往往有海啸、飓风等多种天气异变。” “也就是说，这里即将会有什么大规模的地质现象发生对吗？”酷拉皮卡完全没怀疑他的话，皱着眉思索，“时间能推测出来吗？” “为期三波，第一波大规模涨潮就在今天傍晚。” 木川帝人站在甲板边缘，视线离开天空，转过身，肆意的笑就像远飞的海鸟：“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懂大海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十分自信，原本不以为然的其他考生都打消了几分怀疑，虽然依旧满腹懵逼，但秉着宁信其有勿信其无的原则，不少人还是继续乖乖地在军舰里搜寻信息。 酷拉皮卡松了一口气，蓝眼睛弯弯的：“帮大忙了。” “没什么。而且船的话，我们脚下就有一艘，开着它去戒备尔岛比较安全。” 奇犽习惯性地把手伸在兜里，摸着那个金色的战舰模型，目光落到木川身上，心情更五味陈杂了。他松开指腹想把这个模型推远一点，可到最后只是把手抽出来往身侧一垂，颇有种逃避的架势。他抵住下颚，晃晃脑袋开始思考这次考试的细节。 三天的时间内，从这里去戒备尔岛。以会发生天气异变为前提，怎么想都不应该靠修理沉船出海，最保险的是把军舰从岩石壁中脱离出来。 那家伙今天早上没和他说话。递面包的时候有一次眼神交流，但看不出来对方究竟在想什么，是打算一辈子都这么冷战吗？ 不对不对。开军舰的困难不大，主要是检查船舱内是否有损坏，螺旋桨是否生锈，主系统与发电机能否启动，以及船身平稳的问题。 木川和酷拉皮卡之前就认识，没错，能看出来关系很好。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解释，到底是谁先认识的？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这样交朋友未免也太狡猾了。 不不，回到正事上。现有的人不多，最好能各司其职找到擅长的部分，分派成好几个小组，去处理军舰的各个位置。之前雷欧力在海底看见的炮弹最好也捞上来，说不定可以用它击碎岩石壁。 陷入纠结的小男生还没从思绪中脱身，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酷拉皮卡和半藏已经把任务分配好了。 奇犽：“……” 直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船舱内的探索差不多宣告结束，所有考生都聚集在大厅内分享情报，当然也有少数不听劝告急着要出海的人在外面修船。军舰内有几十箱压缩饼干，一群大男人也不怎么计较食物，填饱肚子就好，因此坐在椅子上一边啃饼干一边研究地图和等高线。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方桌上忽然飘来一股无与伦比的香气。 一众人顺着扑鼻的香气望去，只见今天早上还在大放厥词装逼的某位黑发少年端着一大盆油泼牛奶酸菜鱼出场了。随后，他又陆陆续续摆上海蜇扇贝龙虾刺身……环绕着正中央的主菜黑海鱼，简直像是高级料理的上流宴会。 香葱、泡椒、花椒、孜然、酸菜、海鲜酱等多种调味料混合在一起，与海菜、龙虾、鱼肉发生化学反应，席卷整个大厅的气味勾得人饥肠辘辘，更别提最后居然还有一盘切好的西瓜作为餐后水果。 雷欧力捂着肚子故意打了个饱嗝，十分欠揍地嚷嚷：“哎呀太撑了吃不下了。” 其他啃饼干的考生：“……”过分了吧。 “之前我就想说了，帝人你好像什么都会诶，料理也做得超级好吃！”小杰捧着西瓜小口小口地咬着，眼里皮卡皮卡闪着崇拜的光，“你是神吗？” 这句大实话听得木川十分高兴，于是他翘着嘴角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可不是嘛，我的名字就是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你可以简单一点直接叫我神。” “……还是帝人更好听。”绿发男孩睁着豆豆眼吐槽。 奇犽也拿起一片西瓜咔嚓咔嚓啃着，这一顿饭他们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和对方说话，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许是那家伙还在生气。总之，他别扭地抿了抿嘴唇，又被杰的胳膊肘戳了一下，只能不太情愿地开口：“那个，你学过料理？” 黑发少年想都不用想就点点头，把吃剩的盘子碟子丢进水池，很自然地顺着说下去：“以前收养我的某几任养父母是有钱人，请的家庭教师会教各种方面的知识，包括料理美术音乐插花舞蹈等等，我也系统地学过好几年。” “喂。” “嗯？” “……” 银发的小男孩用鞋子蹭了蹭地面，撇过脑袋，右手插在口袋里握紧模型挂件，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下次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好啊。” 木川帝人扬起眼尾，得意洋洋地举例说明：“比如我的理想是成为世界第一反派，怎么样，很厉害吧？” 时隔几个小时，雷欧力再次听到这个离谱的目标，他浑身都写着拒绝，却发现其余三个人全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甚至奇犽还特别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了雷欧力？”酷拉皮卡突然开口，轻飘飘地催促他，“你好像有什么意见的样子。” “不……因为真的很厉害，所以不知道要单独夸哪个部分。”雷欧力把墨镜戴好，不让心虚的眼神接触任何一个人。 围观群众：“……” 你们这些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确实很厉害！ ※※※※※※※※※※※※※※※※※※※※ 得了，你们买股买得太早。 这剧情才到哪，我建议你们买唯all，保险。 木川：“不，我现在不谈恋爱，谢谢。” C44. 向夜晚飞奔 由于木川不会游泳，所以他分配到的任务是敲石块。不仅如此，他的队友还是一个奇怪的狂热私生饭，自从得知他的室友是谁后，这个考生就兴奋地开始打听一切有关西索的事情。 “你居然和西索住，羡慕死我了！”棕发青年酸溜溜地用撬棍将岩石层一分为二，“真想和你交换。” “倒也不是不行，你房间里是谁啊？”木川一边答话一边分神把军舰下方的沙石往侧面清理。 “哦，是个脸上扎满钉子的怪人。” 说到自己的室友，青年的语气立即由热烈恢复平静，甚至还有些嫌弃：“睡觉居然也满脸钉子，而且洗澡洗那么久也不怕生锈！不是我说，长成他这样，不当猎人还真找不到其他工作，就凭他这张脸，我半夜起来上厕所都得做好心理准备深呼吸一百次，我记得他的号码好像是301吧。” 木川帝人：“……” 他本来拿出钥匙的动作顿了顿，又重新放回口袋里。青年见状，特别失望地大喊：“好吧好吧，那这样好了，我就用阿鲁卡的特产双人百年纪念款皮裤交换吧！” “谁要那种一点也不时尚的裤子啊！”木川忍不住吐槽。 “那就把我珍藏的豆面人洗脸碎屑送给你好了，据说很有研究价值！”青年松开撬棍，在裤兜里找到一把绿色的诡异的粉末。 “你以为我是你吗！那种东西白送我也不要！一点诚意都没有，好歹给我三箱冰可乐加五袋草莓糖啊小气鬼！”帝人少年也撒开清理船面的工具，单手叉腰吼道。 棕发青年推出一只手摆了摆，揽过他的肩膀，一脸猥琐地说：“兄弟，你也别说我不近人情，不换房间也可以，西索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洗澡嘛，你拿他的内裤和我交换号码牌怎么样？据我所知，每一年考试都有互抢号码牌的环节，你要是拿来了，到时候我就把我的号码牌给你。” 木川露出了非常明显的仿佛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你好恶心啊！” “怎么样，答不答应？”青年挤了挤眼睛。 木川帝人认真看了他一下，痛心疾首地摇头：“这个……原谅我办不到。” “喂喂，趁对方洗澡的时候把内裤拿走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还是说有奇怪的正义感在妨碍你？该不会你不敢吧——” 木川伸手按着他的肩膀，表情特别正经：“不是我不帮你，而且因为没有啊。” “？” “西索他——根本就不穿内裤啊。”少年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眼，丝毫没有败坏别人名声的愧疚感。 棕发青年沉默良久，突然就喷出了汹涌的鼻血。 他们俩都没有发现，在不远处，有个人不小心听到了全部过程。脸黑得堪比煤炭。 是奇犽。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看西索的裤子！”青年说着，拔腿就想跑。 木川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苦口婆心地劝诫：“不要冲动！你和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先冷静一点，马上就要开始涨潮了，等今天晚上，今天晚上趁他洗澡的时候你来我房间好吧，那家伙只会裹一条浴巾的！” 闻言，青年的鼻血滴滴答答更厉害了。他捂着嘴一脸向往：“可是——可是我已经无法忍受——” 两人在原地来回拔河，接着就听呲拉一声，青年的衣服在眼皮底下被撕成了两半，木川和他都愣了愣，继而同时露出仿若晴天霹雳的表情。 “你走光啦——” “西索啊——” 虽然崩溃的方向不太一样，但这并不影响两人开始互怼。 “可恶，都怪你拦着我，不然我现在说不定已经瞻仰到那位大人的英姿了！” “先止住鼻血再说吧你这个变态！这副样子跑去军舰上你有想过大家的感受吗？！西索他——西索他也会觉得你是个变态的！” “弄坏了我宝贝皮裤配套的上衣你就开始推卸责任了吗？变态又怎么样啊！作为一名合格的粉丝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原来这就是那件一点都不时尚的夹克啊！” “你给我向时尚道歉啊！” 他们吐槽的声音大到能传遍甲板，不少还在认真做事的考生纷纷探出头来，围观这两个人耍宝似的跳脚。 “这你都不懂吗？”木川指着军舰大声嚷嚷，“比起「变态粉丝」，人家更喜欢的是年轻可爱的「强手男孩」好吗！” “别在那里诋毁我的偶像！”青年也跟着大喊。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嘛，真是难伺候！” 棕发考生张着鲨鱼嘴咆哮，还不忘指着前方修理热气球的三人迁怒：“看到那边的三兄弟没，就是因为有他们这种人在，所以我们才没有效率啊！什么亚摩里三兄弟，一点用都没有！” 听得清清楚楚的三兄弟：“……” “人家是亚摩里三兄弟又不是亚摩里三件套，哪来的什么有没有用？不要说他们修热气球，就算他们现在跳海自杀也不关你的事啊！” 三兄弟听了半天忍无可忍，最小的那个率先沉不住气，张口就来：“喂！我们听到了啊！” “听到又怎么样！听不到才奇怪吧！”青年回骂道，“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学年轻人来考什么猎人，还不如乖乖在家里种香蕉——” “喜欢吃香蕉的是你吧！别把自己的爱好安在别人身上啊混蛋！”三兄弟从海滩边走上来，摩拳擦掌看起来气得不轻。 木川帝人吸了口气，开始转移战场：“所谓兄弟啊就是在强迫和被强迫之间建立起来的，你们这些修沉船的人是在钓小龙虾吗？给我振作点啊！看看亚摩里三件套都崛起了，你们居然连一个土得掉渣的夹克都吵不过！” 莫名其妙cue的其他考生气得牙痒痒，头顶俨然爆出了巨大的青筋，扔下修理工具就作势要群殴木川。黑发少年跳到棕发青年旁边，场面变成了一群人的混乱骂战，吵吵嚷嚷得就连半藏都忍无可忍地从军舰里跳出来想要制止他们。 “……那还用说吗，我们三兄弟修的热气球怎么会有错，不是我自夸，我们在合作方面就是一流的。” “那也是，这大概是你们唯一的优点了。”身上半挂着夹克衫的青年跟着接话。 “没错没错，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才不是呢！我们的优点多着呢！！！” 奇犽和小杰站在甲板上，默然看着下方乱糟糟的场面。尤其是能看清某人在人群里上窜下跳拉仇恨的样子，到最后还指着军舰说要在甲板上决一死战。 ……喂喂，居然真的上来了啊！ 奇犽耷拉着半月眼看着木川领着一堆气喘吁吁的考生走上军舰，一群大男人互相用胳膊别着，你戳戳我，我捣捣他，像是小孩子吵架。 “啧，这家伙在干什么啊……”奇犽站起身想过去阻止，却被小杰拉住。 “我想，可能他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小杰托着下巴眨了眨豆豆眼，显然也是一副懵逼的表情，不过由于对帝人少年的信任感，使他选择观战。 “之前在餐厅就看你不顺眼了！你那是哪来的酸菜鱼啊可恶，饿死我了，看你的样子就是那种会在路边吃霸王餐的家伙——”有考生开始口不择言地指着木川大叫。 “不不不，我有时候还是会付钱的，只有没钱的时候才会跑好吧。”木川帝人抱着肩，理直气壮地反驳，“难道你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有人教过我，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都是好兄弟，所以兄弟之间吃一顿饭是很平常的事。” ……这是哪里来的歪理，教他这句话的人也很不正常好吧！ 这时候，从驾驶舱忽然传来一阵惊呼。不少考生从里面冲出来，推开铁门追视远处的夜海天幕，被变故干扰，原本围成一团吵架的众人也稍微散开了点，顺着他们的视线远眺。 只一眼，就看见了征兆。 虽说傍晚的夜幕阴沉，但也不至于这么奇异。海天一线的地方已经变为漏斗状的紫橘色云堆，混着金红的夕阳下沉，愈发卓然特立，船灯亮起，一个实实在在的庞然大物，沿着夜幕下的航道滑行而来，旋转着升空。 那是—— 巨型的水龙卷。 月色中亦已清晰可见的沉船统统被汹涌的海水卷入浪中，朝着龙卷的方向拆成碎片，视野越来越差，浪大得几乎没有能见度，就连甲板都被海水没过。 原本在岸边修理沉船的众人嘴巴张成o型，开始庆幸自己一时冲动跟着上军舰准备打群架，不然他们肯定就已经被卷进水龙卷直接去世了。 而那个率先发起战争的少年却已经不在人群之中了。 木川帝人斜倚着船舱上方台阶的圆形玻璃窗，曲起一条腿，马丁靴的鞋底踩着墙。他的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撇开红眼睛，恢复往常一尘不变的表情，看起来冷漠又平静，船灯模模糊糊地打下来，留下阴影。 眼看着唯一没被忽悠上军舰的黑皮肤男人葛雷塔划着小船在风浪中弱小而无助地来回摇摆，小杰立刻跳进海中救人，雷欧力配合着放下一艘小船，奇犽和另外几人划船去接。 黑发红眸的少年帮不上忙，毕竟船甲板已经被海水浸满了。他站了一会，最后叹口气，坐在二层的台阶前，专心致志盯着海里的两艘小船。 下一秒，有只冰凉苍白的手搭在肩上，像终年不化的寒冰，凉得一阵鸡皮疙瘩从尾椎骨往上冒。木川回过头，看见西索的脸。 对方掐着他肩膀的手不轻不重，最后慢慢收紧：“与其说不会游泳，你更像是不能沾到海水呢～” “我现在更希望你的手能从我脖子旁边拿开。” “在害怕？” 那倒没有。如果西索的目的是杀了他，那么早在手搭上来一瞬间内，木川就会有所反应，现在能心平气和地对话，是因为两个人都没有杀意。 红发青年狭长的眸子里泛起狂气的笑意，仔细看看，这个黑发的小家伙垂着红眼睛，说起话来温顺无害，但实际上十分恶劣。 锋利的指尖抵在少年的大动脉前，西索在引导木川想象死亡的过程，感受被杀前的战栗：“我的小苹果，如果我现在就把你的血管划破，你会怎么样？” 帝人少年的脸色没变，平静地望着海面，甚至没有分给他任何一个眼神：“不会怎么样，只不过你会被我踹进海里见美人鱼而已。” 不知道是戳到青年的什么笑点，他忽然抽回手捂着脸扭曲地翘起嘴角，那双鬼魅的金眼睛里全是兴奋。 等到风浪彻底平息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不过毕竟之前就分好组处理军舰出航的问题，人手也多了些，所以轮船作业的进度快了不少。在第二波异变现象来临之前，所有的事项都已经全部完成，值得一提的是，除去敲碎岩石壁，木川就没再做其他事了。 倒也没人指责他偷懒，首先修沉船那一批人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故意把他们引上军舰的，因此对于木川有种复杂的「哦这个装逼家伙好像救了我们」「但他还是很欠揍」，于是干脆不管不问。 其次，得知木川不会游泳，小杰和奇犽心中浮现更微妙的「哦总算有这个家伙不会的事情了」「赢了赢了」的错觉。 更别提半藏原本想指使帝人少年去做点杂务，结果和他面面相觑好几秒，最后无力扶额，别开视线摆摆手，一副看淡人生的模样。 「你……你这张脸……唉……你爱干啥干啥吧」 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好在第二天夜晚军舰顺利启航，众人也根据没有比例尺的地图离谱地找到了戒备尔岛的位置，总算给这场和大自然抗争的画风奇特的考试画上句点。 当然，一下军舰，木川又看见了理伯那张脸。 理伯：“……” 故意挪开视线，绿毛鸡冠头考官咳嗽两声：“猎人试验第三次试验附加试结束，合格共计36名。现在只剩下最后两次试验，我很荣幸能够负责这次的抽签……” “等一下考官先生。”木川帝人提出疑问。 虽然很不想搭理他，但不能装作没听见，理伯心中升腾起不详的预感，警惕地问：“……又怎么了？” “我们连着累了三天，在第四次考试开始前就没有给人吃饭洗澡睡觉的时间吗？猎人协会太过分了吧，而且根据你的说法，马上要在小岛上野外生存对吧，岛上有卫生间吗？有浴室吗？是男女分开的吗？” “……这次考试是考验大家的生存能力，因此没有设置专门的厕所，我们也不可能特意……” “什么啊。”还没等其他考生发出质疑的声音，帝人少年就替所有人懒洋洋地开口吐槽，“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是人都有想这样那样的时候，难道只有飞艇和考官休息室才可以有卫生间吗，搭个棚子挖个坑需要多长时间啊，不要搞得好像厕所很奢侈一样。” 理伯：“……” 波霸奶茶，你是想气死我吗！ 尤其是这家伙带节奏的本事贼强，跟电影故事里的反派似的，三言两语就让所有考生跟着要洗澡吃饭，还有人嚷嚷着要睡觉。理伯只得无奈地安抚考生，允许他们可以有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不然他们猎人协会就要背上「抠门不肯安装厕所」的骂名了。 原本飞艇上的考官自助餐厅现在给考生开放，一群人洗完澡就蜂拥进去，开始吃吃喝喝，一时间简直像是进了什么洗浴中心。 木川帝人换了一件黑t恤，露出纤细的胳膊，湿漉漉的头发没有吹干，面前放着一碗汤。他身旁坐着正在吃咖喱炒饭的奇犽，以及用勺子挖番茄蛋包饭的小杰。 没一会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就端着盘子回来了，金发少年放下几颗星星糖，推到木川跟前：“刚刚在那边看见的，好像还是限量版的，不过只有这些了。” 木川帝人推回去一颗。 “我就不用了，全都给你吧。”酷拉皮卡说。 木川没说什么，剥开糖纸含着星星糖，半晌后，皱起眉头吐出几个字：“好咸。” “居然是咸的吗？” 金发碧眼的少年有点惊讶，也拿起一颗糖果放进嘴里。于是，蜜桃混着草莓的清甜味顿时充满口腔，不会过分甜腻，反而还有水果的微酸。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对面的黑发男生。 “你啊……” 木川翘起嘴角，不过，还没等他得意地说些什么，只见好几片青椒从旁边扔过来，奇犽头都没抬，用叉子又丢过来一堆红椒，语气凉凉的：“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黑发红眼的少年认命地把辣椒吃掉，同时将自己汤里的胡萝卜回敬给奇犽，重复着之前在枯枯戮山互相挑食的一幕：“我谢谢你啊，把不吃的给我。” 连台词都一模一样。 奇犽把胡萝卜吃了，举起拳头不轻不重地在木川头上砸了一下：“不用谢。” 酷拉皮卡坐下来，很自然地望向他们。奇犽抽回手，也回看了他一眼，然后错开视线，继续吃饭。 餐厅里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 本章最大受害者理伯：“……” 来年！来年不要让我再遇见这个波霸奶茶！ C45. 黑白猫的友情听筒 吧台上还有门淇做的珍珠奶茶。 木川去排队差点被挤扁才抢到五杯，端着盘子和其他考生嘴炮，在场面不可控制之前堪堪钻出人群，把奶茶分给酷拉皮卡他们。 “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子抢奶茶，这样的事情偶尔干一次就够了啊！你们总是这样做真的好吗！”帝人少年还不忘隔老远地朝吧台大喊。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几个排队领奶茶的考生立刻就不愿意了，站在门口和木川对喊：“现在是什么批'斗大会吗！不要以为你的名字里有奶茶全天下的奶茶就是你家的了，而且谁一把年纪，老夫今年还活得好好的，是健康的108岁！” “这不是已经变成老妖怪了吗！！” 酷拉皮卡：“……” 雷欧力：“……” 小杰：“……” 奇犽：“……” 说这家伙人缘好吧，在场的考生恐怕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想把他暴揍一顿，但要说他人缘不好，每回的吐槽骂战都必有一堆人参与，并且看上去还乐在其中……就很让人迷惑。 木川拿着奶茶喝得只剩下珍珠，他默默举起空杯子看了看底部，马上凑到奇犽面前鼓起腮帮子用他的吸管喝了一大口：“单吃珍珠太腻了，把你的奶茶分我一点。” “快住手！会连我的也变得只剩珍珠啊混蛋！”银发少年立即发出了一声惨叫，伸出掌心推着他的脑袋。 两只猫噗哩噗哩扭打成一团。 “嘿，兄弟！” 之前一起清理军舰的棕发青年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揽住木川的脖子，鬼鬼祟祟凑在他耳边小声逼逼：“之前我们不是说了一个方案嘛，马上第四次考试，你用西索的内裤和我交换号码牌怎么样？” ……大兄弟，你竟然还没放弃这个变态的想法。 帝人立刻耷拉着死鱼眼：“这次考试不是算分的吗？自己的号码牌有三分啊喂。” “没关系，我愿意。”青年说得抑扬顿挫，“虽然他很难接近，不过身材是真的很好，尤其是腹肌的部分……” 听着对方的描述，木川帝人立刻回想起西索从浴室出来时精壮的胸膛和结实的腰线，以及瘦削线条完美的腹肌，不由附和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我们干脆建议考官他们在森林里放一个澡堂，然后让西索先进去洗个澡。” “等等西索又不是洗澡狂人，难道只要有澡堂他就会进去洗澡吗？那他就不是变态而是神经病了。” 奇犽把塑料杯捏着嘎啦嘎啦响。 他的太阳穴附近有青筋跳动，脸色黑如锅底，等到青年走远之后，举起拳头使劲敲了一下木川，恶狠狠地说：“你以后别再和刚刚那个人说话了，还有西索，离他也远点。” “你也觉得他们太变态了啊，实不相瞒，我也……” “你什么你。”奇犽双手抱臂，毫不留情地批评道，“等会下一场考试你就跟着我，不许跑远超过五米。” “啊……”帝人少年特别失望地叫了一嗓子。 “我去哪你就去哪，听见没？” “不，我觉得这不可。” 于是黑猫白猫又从东打到西。 小杰托腮看着他俩，半晌后，眨了眨绿眼睛，很疑惑地歪头：“不知道为什么，奇犽和帝人这样打架，好像两只猫抵着脑袋在互挠。” 雷欧力：“……我也这么认为。” 半天的休息时间结束，理伯生无可恋地站在一众考生面前指引他们抽签，轮到木川的时候，还特意咳嗽了好几声，把视线撇开，不愿看他。 木川帝人拿着签走回来，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他对我有意见呢。” 其他人：“……”你能察觉到真是太好了！ “咳咳，为期一周的野外生存，介于某位考生的建议，我们猎人协会专门展开了会议，决定人性化对待你们的要求，开放临时流动卫生间。” 理伯耷拉着死鱼眼，字里行间透出隐隐约约的警告意味：“另外，过·分·毁·坏岛屿地质地貌的考生将会被取消考试资格。” 这个暗示大家都听懂了，所有人一起扭过头看向木川帝人。 木川：？？？ 看来中二少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 另外在坐船登岛之前小杰似乎和奇犽达成了什么共识，趁着这个空档，木川靠在栏杆边赶紧和棕发青年琢磨起关于内裤的事情，经过多次讨论，对方决定亲自来实施计划，只不过需要木川来帮他提供好的方法。 “洗澡不行的话，那么就等西索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偷袭吧，到时候你扒下他的裤子就跑，哪怕没有内裤，也要get他的长裤。” “听起来很刺激啊，万一他拔腿就来追我怎么办？而且西索真的会上厕所吗，我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什么啊，你是追星的饭圈男孩吗，只要是人都会上厕所啊，你没有理由只让西索洗澡不让人家排泄吧，谁能保证西索的奥利给是草莓味的呢，不许他解决自身的问题难道不觉得很残忍吗？” “你说得一点不错。” 眼看着两人的话题越跑越偏，青年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下一秒，他忽然闭上嘴，目光游移。 木川没有注意到，还在一本正经地说话：“等你偷到了以后，一定要告诉我他是平角裤派还是三角裤派的，又或者他不穿——” 棕发青年别过脸，若无其事地坐远了一点。 说得正起劲的木川帝人终于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他默默回过头，对上一双深蓝色的猫眼，此时此刻，这双眼睛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黑气。 ……看起来和他大哥好像。 该说真不愧是一家人吗喂！ 奇犽的眼角抽搐着，强忍怒气，居高临下地用右手按住木川的黑脑袋，把他的脸强行转过来，笑容狰狞：“喂——你刚刚在聊什么？” 这个瞬间，木川帝人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画面：和奇犽的初遇、一起逛夜市、陪他回家……最后停在银发男孩落寞地说「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和你一样」的场景里。 ……不过半年，他已经从不自信的杀手小王子变成操心老父亲了吗？！这种仿佛自家孩子跟人学坏后的恨铁不成钢是怎么回事！你定位出错了啊少年！ 回过神来，奇犽还在等他解释。 木川想了想，开始义正言辞地诋毁西索。表情里写满了对这个变态的控诉、愤怒以及后怕等情绪，在他口中，自己是个天真又不谙世事的孩子，受到了蛊惑才会被忽悠，而那个穿着小丑服的男人就是丧心病狂的魔鬼。 奇犽：“……”要不是听见全程我说不定还真的信了。 又是一口突如其来的大锅扣在西索头上！ 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木川的梦想是成为世界第一反派了，有这口才和戏精天分，还考什么猎人啊，直接出道去当邪恶组织的头目吧！ ——“那么现在，就依照各位最先通过贱阱塔的顺序，陆续准备下船，我们采取的方式是，等前面的人上岸两分钟之后才轮到下一个。一个星期之后，请带着你获得的六点再回到这个地方来集合。当然，应诸位考生的要求，我们已经在海岸边设立了流动卫浴，共二十间，每人每天只允许进入一次，每次时长为三十分钟，三十分钟结束后请立即回到岛上，违反者一律按犯规处理。在安全区卫浴地带附近的攻击视为无效，但有被人跟踪盯上的风险，请诸位考生认真考虑。” 听完小姐姐的解说，奇犽在广播叫到自己的编号时头也不回地下船了。两分钟后轮到木川往森林里走，他刚踏上地面便看见银发少年靠着距离最近的树干好整以暇地望过来，明摆着是要彻底看管他的模样。 木川帝人：“……” 黑发少年默默后退了半步，结果这个动作让奇犽误以为他想要逃跑，于是很不客气地走过来攥住他的手腕。 木川抱着旁边的树，像只树袋熊不肯撒手，嚎道：“不是吧，你一定要这样做吗！求你让我自己玩一会吧，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岛！” 奇犽完全没被说动，硬拖着他往前走：“你没去过的地方可多了，放你一个人到处跑鬼知道又要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船里剩下的人就这么看着他们在岸边拉拉扯扯：“……” ※※※※※※※※※※※※※※※※※※※※ 写这章的时候，我满脑子西索的内裤（不是） C46. 标准档美食节目 “快看！森林里那道绚丽的闪光究竟是什么——噢，原来是帅到爆炸的少年波霸奶茶，他在做什么呢？” “……你一定要这样开头吗。” “摄影师不要打断啦！” 只见在戒备尔岛的森林入口地带摆着一张木制的小方桌，黑发红眼的少年站在桌后，他的手边放满各色的厨具与调料，甚至还有一坨面团摆在铁盆中。煮锅在一旁滚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锅中飘着几只扇贝，看似用海鲜熬制得粘稠浓郁，闻起来却不觉油腻，反而隐隐散发出清爽的香气。 如果忽略这是猎人试验的第四次考场，恐怕会被人误以为进入了什么野生美食节目。 “面团先放一会，二十分钟后再反复压揉，这样可以催生出更多的面筋，吃起来也更有弹性。”少年面带笑容，拿出另一碟八爪鱼，开始处理它们的墨囊，挤出汁液。 奇犽端着手机镜头，很无奈地甩了甩另一只手，尽职尽责做着专业摄影师的任务。 “然后赶着汤头沸腾之前，面团内混入墨汁，拉出细细长长的条状。其实这时候用面条机更好，只不过环境简陋条件不允许，只好做成简单的拉面了，请大家见谅。” 木川帝人说得轻松，他的手指正在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一次次扯着面团，手腕灵活抖动，力道均匀地在铺着薄薄面粉的保鲜膜上飞舞，仿佛墨色的柳叶在空中挥出优美的弧线，最后如同游鱼钻入锅内沉浮。 “在考试的途中，我发现了这种碱柚。”他从左手的小碗里拿出几片黄色果皮，奇犽配合地放大镜头，给了一个特写，“加入戒备尔岛特有的柚子皮汁液，可以制成更嫩更滑的面，不过现在我们需要准备珍珠粉的部分。” 少年将煮熟的面条过冷水，捞去锅中的扇贝备用，重新往面汤内放入墨鱼汁，不停地搅拌，同时加入盐。 “有条件的朋友可以放胡椒和酒糟，这里我没有带那么多调料，只能借海鲜调味了。为了去腥，我还在里面加了岛上找到的黄姜，煮沸后捞出即可。”说着，红眼睛的男生又拿起几颗珍珠，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刚刚贝壳里发现的普通珍珠，只需要碾碎他们，并且加入一点点细节，就可以轻松得到磨碎的珍珠粉x1。” 最后一步，黑色汤底倒进碗中，加入煮好的拉面和扇贝，在表面撒上细细的珍珠粉。 “海鲜银河拉面就做好啦！” 蹲在不远处的审查人员：“……” 请问理伯考官在吗？对，是这个波霸奶茶，他又搞出了新花样，这回没拆岛，改成美食教学了！不仅如此，他居然有锅和碗，还有盐！ 奇犽结束拍摄，把手机揣回口袋，打了个哈欠：“喂，完了没？” 木制小方桌上此时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碗银河拉面飘着扑鼻的香气。 “请你吃。”帝人把面推给他。 银发少年接过碗，有些半信半疑吸吸鼻子，试探地闻了一下面汤：“真的不是什么黑暗料理吗？” “不要对我的手艺有所怀疑啊！” 奇犽用筷子捞起几根面，放入口中，就在这瞬间，他的嘴巴整个都被鲜味填满了！混杂着甜味和海味经由舌头传入喉咙深处，每咀嚼一次，劲道的面条就在口腔内弹跳，还带着蛋液的芬芳，咬碎之后依然在舌苔上踩踏。 未加入其他调料，只有盐和柚子姜皮，光靠这几样，竟烧出了料理店内千百种酱料混合的高级感觉，如海浪般波涛汹涌而浓烈。整碗面条，仿佛吞噬山河的银色宇宙，携裹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人席卷而来。 由于香味过度浓郁，导致半个岛都弥漫着这股海鲜混合柚子的清甜，不少人一边吸鼻子一边忍着饥肠辘辘的感觉，到处找香气的源头。 埋伏在草丛里的亚摩里三兄弟肚子叫得一声比一声大，他们不仅要忍受蚊虫叮咬，还要眼睁睁看目标坐在那吃面，怎么想怎么憋屈。 “大哥，我也好想吃那碗面。” “可恶，那家伙到底是从哪把锅掏出来的！倒不如说考猎人居然还带着锅，太过分了！” 把用树枝做好的折叠木桌用胳膊肘夹住，黑发少年懒洋洋地踢了一脚小石块，单手插着裤兜，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漠不关心的随意和慵懒。皮相极度超群的同时周身还携带着酷酷的坏意，是那种危险的恶人头领才有的气质。 奇犽越看他越觉得迷惑，实在憋不住问：“你现在还真像个男生啊。” 完全没有女生的感觉好吧！而且帅过头了，武力值又很高，令人不由得就产生「这货本来就是个男人吧」的错觉。 闻言，木川顿了顿，五黑柔顺的发梢处晕染出一圈金色的光斑，看不出是深邃还是清澈的红眼睛眨了眨，刻意降低音调：“诶——我原来的性别确实是女孩子哦。” 可惜他现在是标准的绻缱少年音，甚至还有点喑哑，这样压着嗓子说话，反而有点说不出的色气。 于是，奇犽也如实告知对方了。 “……稍微有点色？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啊？”抿着嘴唇笑起来，存了逗弄的心思，木川故意往前凑了凑，握住他的手腕，“这种程度而已啊。” 如果有弹幕可以提前告知的话，想必这时候，了解唯姑娘真身过往与未来的现实以外一定会飘过无数红色的［高能预警］字样吧。 回想之前奇犽硬是扯着自己不许跑，木川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便完全不心软了，带着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报复心理，他偏过脸，轻轻吻在对方的手腕内侧。 奇犽：？！？！ 并非轻触即离，而是像游戏般戏谑的、时不时轻啄一下的吻，辗转反侧到指尖，到手背。少年那双半明半昧的红眼睛好像哪里都没看，扬起眼尾，写满了恶劣的笑意。 ……这家伙、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坏？！ 奇犽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触电般跳起来，又退了两步，震惊外加害羞的情绪一晃而过后，剩下的就全是被耍的愤愤不平：“不是吧，这你都能开车？！” “我在教你什么是真正的色气啊少年。”木川恢复一本正经的表情，“你看的番还是太少了，这样很容易吃亏哦。” “确实，我现在就感觉自己吃亏了。”奇犽撇撇嘴吐槽道。 看了全程的亚摩里三兄弟：“……” 蹲草丛的审查人员：“……” 这两孩子在搞什么呢？！！ “行了，我们去找小杰和酷拉皮卡他们吧！给他们送便当！”一秒变成阳光少年，木川帝人高举手臂露出灿烂的笑容。 “停停停，我觉得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嗯？” “就是遇到我大哥怎么办？” “哦哦，这很容易啊。”木川竖起食指解释，“我们干脆主动送上门，就这样——再这样——然后——” …… 伊路米解决掉80号后绕小路见到西索，两人一站一坐聊了几分钟，结果就在他拆掉脸上的钉子易容后，不远处的森林枝叶哗啦哗啦传来响动，视野中蓦然出现自己银发蓝眼的三弟。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阿奇。”黑发青年眉眼沉沉，似要发怒的征兆。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西索表示乐见其成，更不要说他还看见了后面跟着的木川少年，顿时产生凑热闹的诡异心理。 伊路米盯着眼前这个毫无悔改之意的弟弟，打算好好教他做人，眉头轻轻皱起，眼看着就要说出什么可怕的词语。下一秒，跟在奇犽后方的木川帝人忽然探出头大声叫起来：“大哥！你永远是奇犽最爱的哥哥！” 伴随这句感人至深的告白，奇犽也猛地举起双手，一副标准的投降动作，高喊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别冲动，我只是个孩子啊！” 伊路米：“……” 西索：“……” ※※※※※※※※※※※※※※※※※※※※ 木川：我下面给你吃 奇犽：？？？ 现在还是小木头调戏奇犽，长大以后emm………… 接下来是迫不得已的带孩子环节，伊路米表示很草。 C47. 水平线望眼欲穿 两人配合之巧妙，这一唱一和，明摆着早有预谋。伊路米在最初的迷之停顿后，立即扭过头盯着罪魁祸首木川帝人，虽说他依旧是那副面瘫表情，但眼神中显然写满了谴责与不赞同。 被这么瞪了一会，木川想了想，试探着举起握拳的手放在脸颊旁边，猛地五指张开，哇了一声。是那种小姑娘惯用的装可爱做作手段。 西索把头别过去，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胸膛疯狂震动。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大黑猫直挺挺站在原地，深不见底的圆眼睛定定看着木川，也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半晌后，他才慢慢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叹气，用特别苦恼的语调开口：“现在让阿奇离你远点也迟了。” 真是悔不当初的家长口吻。 “我可是经由父亲合格认证过的。”木川见情况转好，马上顺杆爬，“全知全能，错过了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小伙伴。” “是我的父亲。” 对方平平无奇的纯叙述音调响起：“而且你不会游泳。” 木川帝人：“……” 伊路米似乎很喜欢看帝人少年面露懵逼的模样，于是他再接再厉，继续怼猫：“更别说你听不懂人话，是文盲。” “……喂。” 木川帝人忍不住反驳：“大哥你过分了啊，之前还骗我吃酸死人的柠檬糖——” “谁是你大哥。” 一来一往的吐槽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就变得奇怪起来，奇犽的脸色发黑，他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并且这种危机感还跟遇到酷拉皮卡时的不一样。来不及辨明，小白猫立刻跳出来，护犊子似的挡在木川前面：“伊路尼，我保证考完试就回家。” 黑发黑眼的青年默默瞧着自己炸毛的弟弟，全场只剩西索在心情很好地哼笑。 等等…西索？ 木川的目光瞬间唰地挪到红发男人的裆'部，很是直白地盯着看了一会，然后张张嘴打算说话。 奇犽眼尖地发现了他这个小动作，连忙大叫着阻止：“不管你在想什么千万不要开口！” “西索你穿内裤吗？” …… 迟了。 可恶！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啊！ 西索好整以暇地挑挑眉，那双狭长的金瞳里透出一丝恶劣的调侃，他撑起手臂，胳膊上恰当好处地鼓起形状完美的肌肉：“嗯～究竟是怎么样呢？” ——见了鬼了这种事情还需要卖关子吗？！ 奇犽简直无力吐槽。 “你再「哇」一次，说不定我会告诉你～”说那个哇的时候，西索把黑发少年之前故意卖萌的语气学了八成像，因此看起来格外惊悚。 木川瞬间眼神死：“你好变态哦。” 西索：“……？” 到底是谁变态宁心里没点ac数吗？ 真是活久见，没想到西索也有欲言又止的一天。在木川身边呆久了，奇犽忽然发现自己愈发有成为吐槽帝的潜力，反正每次这家伙上去跟其他人拉仇恨，他就算打不过也得负责站在旁边喊666。 大概是为了照顾未成年人的面子，西索居然没有反驳。 ……西索脾气真好。 奇犽刷新了自己对西索的理解，可喜可贺。 木川帝人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理活动有多么波澜壮阔，此时他正在分神采摘一株栗树下的南瓜草。大约五步距离的位置是块高地，那里有几棵野生胡萝卜，上面铺了一些稻草，可惜树上的栗子还没有成熟，要不然按那个位置，可以正好砸在伊路米头上。 “晚餐就做南瓜草升龙饺子好了。”随意地拎着两片叶子，黑发少年转过身冲奇犽笑起来，绯红的阒静眼眸弯弯的，唇边还浮出两个小酒窝。 他这样笑，就不像是男孩了。任性又张扬，和几人最初遇到的跋扈少女一模一样，不过，这位小恶魔似乎只愿意对认定熟悉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着实难得一见。 “大哥要和我们一起吗？晚饭有饺子吃！”木川很自然地发出邀请。 奇犽没有制止，几人都很明白，这是示弱与谈判的信号。倘若伊路米拒绝且执意要在这里教训自己离家出走的弟弟，那么一场打斗在所难免，倒不是害怕，打也能打，可总是蛮烦的，打完还有一堆破事，嘴上能逼逼的就绝不动手。 好在黑发青年只是思考了几秒，很快便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应声：“好啊。” 奇犽和木川对视一眼，这个小小的互动自然没有逃过其余两人的眼睛。西索活动了一下颀长结实的手臂，稍稍曲着身体，以毫不介意的猖獗和旺盛的热情姿态从地面站起，嘴角浮现奇异的微笑：“我也去哦。” ……根本没有人叫你！ 不请自来的西索脸皮很厚，伊路米并没有表态，只是堪堪瞥了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也算是另一种放任态度。这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木川愤愤地想，还是被变态得逞了。 换作以前的唯姑娘，她倒是能毫无忌惮地干出让西索旁观饭局等绝情之事，问题现在奇犽是她的小月亮，伊路米是小月亮的哥哥，西索又是小月亮的哥哥的朋友？？？贵圈真乱！ 放弃思考，木川和奇犽走在前面，努力忽视后方两个成年人的诡异视线，他硬是撑着一口仙气开始转移话题。 “后面如果遇到有人抢号码牌，就让他们背少年法全本五章48条。”黑发少年理直气壮地从路边砍了两根竹子，三下五除二切成竹条，边切边说，“背熟之前不许走。” 奇犽：“……大可不必。” 银发男孩歪着脑袋看对方用竹条编东西，一时间也忘了后面还有两个灯泡：“说起来，你的薯片还有吗？” 蒸笼在手里逐渐成型，木川正在以非常恐怖的速度翻转手腕，排列竹条的间隙，他头也没抬：“零食全都塞给酷拉皮卡他们了，唉，考试太残忍了，这个理伯真不是人。” 远处的飞艇中，鸡冠头考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奇犽无意间脚步一顿，又立即不着痕迹地调整回来，男孩子隽秀的眉间微微蹙起，深蓝的眼眸霎时变得有些暗沉。 “那我呢？” “什么？” “你全都给他们了，我怎么办？”是那种隐隐约约不愿善罢甘休的语调，“还有之前说好的巧克力。” 意识到小伙伴好像生气了，木川帝人立刻把视线从手里的竹制蒸笼上挪开，专心致志地望向对方的蓝眼睛：“去年你过生日我有往你家寄巧克力和礼物，你收到了吗？” “……收是收到了。” “那个是我亲手做的，人生第一次啊喂。”黑发男生眨了眨红眼睛，“而且你现在有我啊，难道我会让你饿着吗？这么明显的点餐工具，其他人没有举报作弊就已经很仁慈啦。” 西索在后方又不知道在笑什么。 奇犽撇开和木川对视的目光，啧了一声：“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说成点餐工具的。” 这页算是翻过去了。 正好走到海岸边，可以听见远处轮船甲板上扩音器里播放的歌曲，弥漫在天幕中，新月弧线的海岸线被小方舱布满，尖尖的船只汽笛犹如惊弓之鸟，传到耳朵里。海面泛起油沫，在太阳下闪着点点微光，沉默的水面无限铺展开去，从岩石间狡黠地迅涌疾来，雪白的浪头扬起细碎的飞沫。水波直直冲向岸边，到达浅滩时，又迂回百转。 木川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海水，感受它的温度后，便后退几步，往礁石边细碎地撒上了一层碎麦麸。片刻后，沙层底部开始涌动，又过了数分钟，戒备尔岛特产的灰色竹节虾就从沙里露出头，被他一拽一个准。 抱着一筐虾走回森林边缘，沐浴着西索好奇加饶有兴致的打量目光，帝人少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奇犽照旧摆好手机充当专职摄影师，这次他不用一直端着，只要把相机口架在树杈上，视角正正好好对准红眼睛少年。 “哦看呐——出场自带bgm，英俊潇洒又帅气，那会是谁呢？啊，原来是集美貌智慧于一身的波霸奶茶。” 奇犽翻了个白眼。 木川帝人照旧拿出自己的小方桌，铺上保鲜膜，拿出菜刀切虾：“真男人不废话，先把虾仁弄碎成泥，虾头、虾黄、虾尾不要扔，切出这样的形状。” 讲解的同时，少年的手速仿若单身多年，一边处理虾一边把虾头扔进其他盆里。 “在戒备尔岛找到的竹笋，切成丁，早上捕获的兔肉，切成丁，然后把它们和虾泥混合，放入盐和淀粉，因为没有带淀粉，所以我是用岛上的马铃薯浸泡后挤碎的部分，接着倒油，揉它！” “最后做面团部分，这里我就不细说了，总之只需要加入一点点细节，淀粉水和面粉混合比例1：1。把蒸饺面皮放在南瓜草上，铺上馅料，再盖上面皮，布置虾头虾尾，蒸它！” 今天的解说比较简单，很多细节木川也都一笔带过，反正他也知道看视频的人肯定不会去做，干脆一切从简，省得被那边两个闲人死死盯着。 关闭摄像头，左手掌心冒出明晃晃的金色火焰，少年弯着腰点燃蒸锅下方的土灶，这时候伊路米才出声：“厨师？” “……只是我什么都会而已。” “像是起码学了十年以上的老手呢。”西索双臂环胸靠着树说道。 “谢谢您嘞，可惜我就上了三年课。” 手工竹制的蒸笼密封性较差，此时已经有一股异常恐怖的香气飘出来了。而南瓜草作为装饰与提味，率先被蒸出深邃的清味，虾黄融化在饺子内部，笋丁的酱汁冲击鼻腔，将所有的气味整合成如旋风般狂暴的香味飓龙。 戒备尔岛内的考生再次闻到了令人口水直流的食物香味，跟中午时不同，下午的传播范围更广，柔软的肉质虾饺被饱满的汤汁填满，爆炸般地从蒸笼里吹出可怕的嗅觉暴风。 ——“是谁！究竟是谁在做饭啊可恶！！！” 尤其是在岛上只能啃生胡萝卜吃野果的当下，闻到料理的香气，也就代表着有考生在吃这种宛如作弊般的东西，想到这一点，有人已经忍不住捂着肚子到处寻找香气来源了。 他们早晚要被这个做饭的人气死！ 木川帝人则是漫不经心地掀开蒸笼盖，端出三个一次性碟子，将宛如飞升巨龙似的三个大饺子分别递给三个嗷嗷待哺的家伙：“请品尝。” 奇犽细细端详碟中的饺子，只见光滑剔透的饺子皮前后都是雕刻完美的虾头虾尾，中间的身体部分机具立体感，在阳光下活灵活现，透着满满的肉汁。用叉子将其送入口中，难以言喻的美味像是瀑布般喷涌出来，圆润、清新、澎湃的鲜香冲击味蕾神经，哪怕只是普通的食材，都带来了最顶尖的味觉盛宴。 特别是将热腾腾的饺子外皮咬开时，喷发出的香气无比惊人，飞快扩散。 “你该不会下了毒吧？这也太夸张了。” 简直好吃到想把舌头吞下来。 木川忙着清洗料理工具，他把乱七八糟的厨具重新收回去，只一翻右手，所有物品都同时消失了：“我姑且把你这句话当做夸奖啦。” “真有你不会的事情吗？”奇犽半是调侃半是吐槽地问。 木川帝人顿了一下，默默睁着半月眼：“游泳。” “……”确实。 拿着蒸笼，黑发少年打算先去海水里筛一筛，后面有机会再去溪潭那边洗干净，至少把虾油冲掉。小心地蹲在岸边，正好有一间小方舱洗浴间就在旁边，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木川下意识抬头往它的圆形小窗里瞥了一下—— 淋浴头的下俨然站着一个金色脑袋的人，头发堪堪垂到脸侧，水流沿着他纤长的眼睫滴落，少年已经关掉了出水口，一只手正在往白衬衫的袖子里伸，秀气白皙的胸膛与半个肩膀正对着窗口。 就这么一刹，两人的视线怔怔地撞在一起。 金发少年原本深如海水的眼眸骤然睁大，木川手里的蒸笼也哐啷一声掉进海里，他张了张嘴，目光慢慢往下，直到被窗沿遮住视线，才有点可惜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对方的脸上。 某位少年：“……” 木川帝人：“……” 时间诡异地静止了几秒，两人同时回过神，金发少年猛地撤过浴帘，狠狠一拉，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嗯，迟了。 木川默默捞回蒸笼，等了一会，才看见小卫浴间的门缓缓打开。某个少年金色的脑袋慢吞吞钻出来，左右看了看，直到对上他的视线，对方明显僵了一瞬，就连左侧的单边耳坠都把红色晕染到了脖颈上，并且沿着脸颊攀升。 要知道，脸红是可以传染的。 木川帝人有些忐忑地咽咽口水，藏匿在发丝后的耳根也泛起淡红色，表情僵滞，极度不自然地用手背贴在右脸上：“我真不是故意的……酷拉皮卡。” 这下尴了个大尬。 对方再次沉默了几秒，抿抿嘴唇有些犹豫，但还是定下心神，冷静开口：“你捂着脸干什么？” “不知道，突然就很害羞。” “……不要害羞啊！” “做不到。” 两个人其实半斤八两，于是，脸红的症状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 要珍惜轻松向的猎人考试部分呀，半夜写完这个饺子，真的好饿。另外做法不要深究哈，是根据小当家升龙饺子改的。 以及昨天晚上做梦，梦到小木头跟敌人嘴炮，亲友团都在后方站成一排举着应援扇和荧光棒打call。 就带着迷惑的心情写完了这一章。 C48. 霸道反派爱上我 不记得是哪本著作中曾说过，害羞和打哈欠或口吃一样有传染性，情况粘滞，仿佛橡皮鞋走掉泥，不下而又拔不出。当一个人莫名脸红，那么和他对话的人很容易就受微妙的氛围影响，也渐渐开始害羞。 归根究底是气氛的锅。 沐浴过后的少年身上还带着一股海水混合香皂的清爽气味，脚下的木制踏板吱呀作响，他所听见的潮声，是海的巨大潮流，与体内朝气蓬勃的脉动配合起来了。 这副景象，似乎在数年以前见过。又或者追溯到上个世纪，再上个世纪，甚至在还未演变文明的地质时代，可能永远都无法相连的某种东西，通过海风的潮气，像串珠那样一颗颗连接，把他们推到了一起。 “稍等。”酷拉皮卡终于抬起手，侧过身体打开背包，翻了一会，“这个给你，我留着饼干和矿泉水就好了。” 然而黑发男生还是愣愣地看向左下方的位置，酷拉皮卡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看清自己挂在背包带上的垂丝海棠护身符，他的脸瞬间又隐约有变红的迹象。 自顾自把草莓糖塞给木川，酷拉皮卡的目光游移了一霎，很快偏到海水的方向，没有直视他：“你抽到的签是多少号？这样在海岸边走非常危险万一狩猎你的人就埋伏在附近该怎么办奇犽不是和你一起吗他在哪？” 木川帝人：“……” 正当他打算回话的时候，忽然用余光瞥见一只横纹金蛛悬着长长的丝线垂在小方舱的屋檐下，黑发少年习惯性伸出左手对准它悄无声息地飞射火苗。很快，蜘蛛就变成一坨烧焦的灰烬掉在沙上，被风一吹，没了。 木川松了一口气，重新望向对方，认真听他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花里胡哨的红腹锦鸡从森林里飞出来，在木川默然的目光注视下降落到他的头顶，翘着长长的鸟尾，收起翅膀，用尖利的爪子拽住他的脑袋，非常满意地蹲下。 木川帝人面瘫着脸打算把这只红腹锦鸡扯下来，结果它居然死死勾住了他的发顶，如果强行拉扯，怕是要变成光头。 木川：“……”这一切都挺秃然。 如果是小型的鸟类倒好，但问题这家伙是雉科，肥肥一大坨，整只锦鸡坐在黑发少年头顶，甚至还要胖出一圈，尾巴更是长得离谱，起码有二三十厘米，远看着就像木川脑袋后面扎了一个发量堪忧的长马尾，还是冲天辫那种硬度的。 酷拉皮卡：“……噗。” 伴随着黑发少年脖颈转动，红腹锦鸡的脑袋也跟着面朝同一个方向，它的红肚皮和木川的红眼睛十分般配，怎么说呢，一上一下完全没有违和感。 “呱嘎嘎。”锦鸡欢快地叫着，挺着胸膛，显然心情很好。 ……您怎么叫得跟老鹅一样呢？？？ 木川帝人认命地耷拉着眼皮，实在不想吐槽。酷拉皮卡本来还在憋笑，见状也不遮掩了，蓝眼睛弯弯的：“我发现每次和你一起都会遇到有趣的事情。” “可以，我也很荣幸能娱乐到你。”少年一本正经推了推头顶的锦鸡，它的身体顺着力道倾斜，接着又回归原位，反正就是打定主意不走，“谁能想到继铁塔遛鸭之后，我居然还要岛上养鸡。”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招鸡鸭欢迎的体质呢？！别人都是能和小兔子小松鼠对话啊！就迪士尼公主呗！然后轮到自己时变成大胖鸭和大肥鸡！还做什么反派干脆改行去当禽类养殖户好了啊混蛋！ 酷拉皮卡身上那股沉重的空气总算散去些许，他终于又回到了17岁的年纪，那双蓝眸清澈得如同晴空般明朗，视线上下来回打量，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能逗他笑，也算是一种成功吧。 “你这两天有受伤吗？”黑发少年平静的嗓音传入耳中。 微不可查地摇摇头，酷拉皮卡没有刻意去看木川的脸，他能想象出对方的红眼睛此时是什么样子。 闕静的海面与蓝天连成一线，厚厚的云层在日轮间穿梭，白色的贝壳泛着太阳，浪花徐徐打上岸。 “那就好。” 帝人少年这样说着，移开目光，前方的日光随着动作入侵视野，海风吹乱了他的短发，细碎的漆黑发丝里透着微微的银光，瑰丽的红宝石眼睛半垂：“再过几个小时大概会下雨，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我们？” 木川抬起下巴，这个姿势通常会显得傲慢，然而他却没有，仿佛只为了示意而已，指出奇犽所在的方向。 酷拉皮卡转过身，一下子就看清靠在不远处树干边的银发男孩，说不清出于何种心理，他原先悄然升腾的情绪此刻又无迹可寻。奇犽理所当然更早地看见他了，因此已经是敦促又不耐的神色，朝两人直勾勾地望过去，一副烦躁的样子。 “……我知道了，不过之前遇到了雷欧力，他还在森林里等我，所以不和你一起了。” 回过神来，金发少年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盯着木川又看了一会，阳光下对方的侧脸轮廓越发透明，就连细短的绒毛都清清楚楚，像只有漂亮皮毛的小动物。 木川帝人正欲开口，脑袋上的红腹锦鸡却猛地扇了扇翅膀，伴随着扑腾的动作，数根羽毛从面前掉落，带起的灰尘让他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 酷拉皮卡忍俊不禁地别过脸，左手在半空顿了顿，最后才象征性拍拍他的肩膀：“那么我先走了。” 其实他的手原本是想落在自己头上的。木川这么想着，莫名其妙开始迁怒于脑袋上的锦鸡。 ……淦！这种奇奇怪怪的被嫌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全都是这只鸡的错！ 视线里那抹金色慢慢消失在森林深处，帝人少年顶着奇犽仿佛要杀人的狠戾目光走回去，默默开口：“西索和大哥呢？” “早走了，在你忙着聊天的时候。” 银发男生也嫌弃地瞥了一眼他脑袋上的锦鸡，毕竟远远看见它降落的全过程，没有询问的必要，但还是很气。 “伊路米和你说了什么吗？”察觉到微妙的氛围，木川下意识问道。 “没什么。” 然而奇犽并不打算回答，他伸手戳了戳不愿意挪窝的大肥鸡，深吸一口气，重新平静下来：“你的脑袋真的不沉吗？” 说实话，非常沉。 像是头上顶了一桶水。 帝人少年晃了晃头，感受这坨沉重的鸡在脑袋上摇晃，但它就是死活不肯松开。可能是红腹锦鸡随着他的节奏扭动的样子实在很好笑，尤其是炸开的翅膀还在空中扇了起来，一人一鸡成功合体，连眼神都完全相同。 奇犽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手指梳开额头旁边的发梢，有些失笑，但在没有手上动作遮掩的时候又将翘起的嘴角收敛：“之前不是说晚上要下暴雨吗，我们先去地势高一点的地方吧。” “你生气了？”黑发男生往前一步凑近。 对方呼吸一窒，很快又恢复常态：“没有。” “我可以牵着你吗？” “随便你。” “要去找小杰吗？” “不用。” “和伊路米吵架了？” “没吵架。” “那就是因为我把你丢在旁边却和其他人说话？” 奇犽和木川眼神对阵，永远都是他率先败下阵来，被那双红眼睛盯得心不在焉，用了很大毅力才挪开视线：“……不是。” 他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等待了一会，目光兜兜转转又忍不住移回来，他在木川平静的视线中不自在地催促：“说好的你要牵我呢？” …… 这大概是木川唯的buff，在她平静看着某人时，就仿佛有一种气场，颐指气使也好，傲慢任性也罢，就连说谎时一本正经的神态都不像个正经反派。那种重重矛盾掩映下的真实让人无法产生误解，甚至有种微妙的危险引力。 两个小朋友重归于好，由浅及深的瓢泼大雨翻腾着雪白的气泡，远方天际金色的夕阳早已经沉沉落下，凝聚海面上漆黑一片的风雨，随着浪花翻滚。 芭蕉叶搭建成的小型避雨棚下，木川帝人安静地盘腿坐在竹制小方桌上。 这似乎是奇犽第一次见到对方如此沉闷的样子。 “你在害怕吗？”他问。 听到这个问题，木川微微一愣，又很快恢复一如既往的不着调模样，漫不经心托着腮笑道：“我不喜欢雨天，安静过头了。” 确实，星星都是在晴天出现的。 发顶的锦鸡似乎已经心满意足地睡着了，黑发少年依旧活力满满，他望着前方灌木丛的某个方向定定地看了一会，很快收回视线：“我去拿一个东西，马上回来。” “你又要跑去哪？”奇犽的语调特别嫌弃，特别不信任地瞧着他，“万一迷路了怎么办，而且我为什么要让你走？” “因为我在对你死缠烂打。” “……” 两个人都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全是日常中理所当然的句子，奇犽一脸无语地摆摆手：“再见。” 雨下得非常凶，木川举着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从避雨棚里钻出来，不出几分钟衣服就被飞溅的雨水淋湿了，他走了很远，最后停在一棵老栗树前。 这棵栗树的树干几乎有五六个人围抱起来那么粗，因此它的树洞也格外深，洞口还有几只野兔在雨中探头探脑，不过当它们看见木川脑袋上的红腹锦鸡时，倒是安静了几秒，然后咕咕唧唧像是在讨论般，给他让出一条路。 木川帝人：“……” 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片刻，少年无奈蹲下来，朝树洞里张望，黑乎乎的视野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人影，对方倒在地上，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额头是一片烫得惊人的温度。 “……米特阿姨。”小男孩半梦半醒间蹭了蹭他的左手，带着小奶音的语调哼哼唧唧地喃喃。 木川的左手长久地盖在他的额头上，带着温暖而灼热的气息，让男生原本有些瑟缩的冷意都减轻了。周围野兔叽叽喳喳的叫声也消失了，它们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睁着与帝人少年如出一辙的红眼睛暗中观察。 右手弥漫出森冷的黑暗，黑雾层层叠叠四散开来，席卷了整个树洞空间，随即一件厚厚的墨绿长袖开衫便从雾气中被拽出来，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水杯炒锅和一袋草莓糖。 把衣服盖在男生的身上，木川帝人开始生火做饭，因为条件简陋，外面的风雨也特别大，火灭了好几次，他只能认命地重新点火。这么一来二去，煮好一碗瘦肉粥竟然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红腹锦鸡在香味里醒过来，呱呱嘎嘎地要吃东西。一人一鸡拉拉扯扯，无声又搞笑。 “噗。”树洞里响起另一人的笑声。 木川帝人顿了一下，借着火光望见绿发少年的笑脸，也不知道他究竟靠在那里看了多久，神情无奈又平静，仿佛教育不懂事的孩子那样语重心长：“帝人你怎么和锦鸡打起来了？”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些鸡鸭要打自己。 松开揪住肥鸡的手，木川只得默默捂住脸：“抱歉，我不打架了。” 锦鸡也在脑袋上重新坐好，表示它不和这个人一般见识。 杰露出欣慰表情，像夸奖自己的弟弟妹妹那样笑着说：“帝人很棒。” ……明明比自己小却露出这样的大哥哥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喂？！ 可恶。明明心里在抗议，身体却不听使唤变得轻飘飘了，杰真是恐怖如斯，在这种纯粹的凝视里，掩饰与谎言反而成为一种罪过。 木川帝人握着勺子和碗把粥和退烧药喂给他，绿发男生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只是眨眨眼睛说了声谢谢。木川再将他身上的衣服盖好，又把水和消炎药与纱布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没说什么，从树洞里退出去了。 他走了一小截，举着芭蕉叶在灌木丛边缘站定。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小声的啜泣才混杂在大雨中，远远传进他耳里，几乎微不可查的，隐忍又不甘心。 …… 木川帝人走后大约半小时，悬挂在芭蕉避雨棚中的烛光灯就被风吹灭了，奇犽百般聊赖地仰起脑袋瞥了它一下，在静谧的黑夜里睁着森冷的深蓝猫眼。 过去多久了？ 他怎么还没回来？ 该不会出事了吧？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中混成一团，银发少年干脆闭上眼，赌气似的打算休息。可当世界陷入黑暗时，别的感官就变得异常清晰，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雨滴，鼻腔满满当当的森林草木气味，凉凉的夜风灌进来，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出来。 有点冷。 他本应该习惯黑暗，可见过世界亮起来的样子之后，再重新身处深夜，浑身上下都透着烦躁与不安。 杰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应该也在哪里避雨吧，他有亮起来的星星灯吗？可以在漆黑的夜里安心睡着吗？ 像这样胡思乱想着，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远处的暗中忽然闪起星星点点的光，谁的脚步声悉悉索索靠近，雨变小了一些，奇犽睁开眼，看见木川掀开芭蕉叶钻进避雨棚，整个人都湿透了。 “你没遮雨吗？怎么淋成这样？”他顾不得责怪对方在外面玩了这么长时间，第一反应是把少年湿漉漉的黑发往旁边拨了拨。 这才发现，木川帝人的姿势很奇怪，他的两只手掌心合拢，似乎是掩着什么东西。 “没有腾出来的手举芭蕉叶了。”随口回答着，木川踮起脚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悬在顶上的小灯罩里，那是下午他用狗尾巴草编的五角星星形状，里面放着一只熄灭的短蜡烛。 荧色的光亮闪了闪，像是灯丝融断的灯泡那样，断断续续，最后亮起微微的绿。 “你去抓了萤火虫？” “嗯，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了。” 绿色的星星代替了黑夜，在头顶放射光明。借着亮光，木川忽然发现奇犽整个人埋在阴影中，有点奇怪：“你为什么捂着脸？” “……没什么。”他偏过头，语气平静，“我现在的表情有点丑。” “怎么会？” “你别看。” “？” 越说越让人好奇，黑发少年不顾脑袋上抖雨的锦鸡，往前凑了凑：“我又不会嫌弃你。” “……你保证？”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奇犽才终于把手放下来，像是被他的视线灼伤一般，微微偏着脸。这张属于十二岁男孩的白皙脸孔此时此刻正流露出如同无数玻璃破碎时的锋利狠戾，自我怀疑、烦躁，以及类似于松了一口气的安心。 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交织成复杂的表情。 木川帝人看了一会，开口：“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依旧很帅气啊。” “……” 奇犽好半天才啊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理解了没有，他动作迟缓地再次捂住变得涨红的脸，往旁边挪了挪，别过头不说话了。 木川帝人：？？？？ ※※※※※※※※※※※※※※※※※※※※ 我来啦！！！！ 我总算结课了，之前熬夜搞网课作业差点猝死。现在还有一门线上考试和一门期末结课作业就over了！！！ C49. 尽管如此，木川帝人他 高处悬崖灯塔的光早已熄灭，早春的褐色树林下，戒备尔岛海岸飞溅的浪花在清晨迷蒙的景色中，呈现一派白花花。微弱的阳光笼锁在水平线上的云层里，两三只鱼鹰把长长的脖颈伸出海面游来游去，向南的断崖被群栖鱼鹰的粪便染成钛白色。 昨夜下过一场暴雨，岛内的森林中能看见破碎的海螺壳、干瘪的海星，甚至还有几条缺水死亡的鳙鱼和舌鳎鱼。 坐在避雨棚下的年轻男孩轻轻晃着双腿，视线从朝阳的浓雾移开，海风把芭蕉叶吹得哗啦作响，星星灯罩也左摇右摆。 他低下头，安静地用匕首削竹笋的外皮。 萤火虫不再发光，但微弱的晨线将另一人的睡脸照亮，把银发少年清秀眉毛和长长睫羽的影子投映在后方。四周鸦雀无声，不仅渺无人烟，连红腹锦鸡都安静地睡着。 “你都不睡觉的吗……” 奇犽撑着木质桌面铺盖的软绵绵羽绒直起身，细碎的银色刘海没有遮住他的双眼，近距离的昏暗反而使得他的瞳仁像是月亮宝石，流淌着深蓝的光泽。 木川帝人削竹笋的动作顿了顿，望向他：“我把你吵醒了？”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草木气息，混合着竹笋的奇异香味，被海潮渲染成咸咸的。听到回答的银发男生将目光落在对方左手虎口的位置，他揉了揉眼睛，嗓音还是刚睡醒的喑哑：“要涂点药吗？” 木川放下匕首和削好的笋尖。 “拔它的时候弄伤了？”见他没有反应，奇犽又接着说，这次他降低了音调，稍微有些含糊，“你可以让我帮忙的。” “这种小伤很快就会好，倒是你，不困吗？” “嗯。” 奇犽拿起旁边的小竹筒，用存接过滤后的雨水简单洗脸漱口，余光下意识往木川那边瞥，顶上的芭蕉叶滴下一滴露水，顺着黑发少年的手臂汇聚成洼又无声掉落，他几乎能看见对方埋藏在皮肤伤口下的细小血管。 骗子。 在男生眼里，女孩子一般都是天生喜欢五彩斑斓、闪闪发光的东西，身上大概是沐浴露洗发露或者香水的味道，穿着繁琐复杂的裙子，走路迈着小步子，笑起来都会掩唇，和人说话会害羞，看见虫子就吓得尖叫，总会拉着同龄人逛街买首饰买化妆品什么的。 揍敌客家三少嘴上说看不起普通人，可事实上，他偶尔会很羡慕街上那些背着书包成群结队的学生。哪怕是他曾经看作弱者的小孩子都能三三两两在秋千前玩过家家的游戏。说实话，很无聊。但偏偏那些孩子就能玩得开心。 因为他自己并不普通，于是便讨厌起其他的普通人。 再后来，他看见那件留下的换洗外套，后背的位置几乎被绷带的出血点渗透，摆在正中的信纸落款写着她的名字。 木川和杰是两个端点。 他曾在黑夜里奔走，直到有一天硝烟散去，银河的红色星星投下一束光。借着这束光，他终于看清了白昼后的晨线，有个绿头发的少年慷慨地撒下太阳，从此彻底将人间点亮。 “好啦，这是早晨的第一碗笋丝拉面，就叫它暴雨海风黑乎乎拉面好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啊喂！” 收起思绪，奇犽无奈地接过碗。然后看见对方比他小了一圈的手掌，指甲像淡粉的珍珠片，最让他惊讶的是—— 木川的左手，非常、非常温暖。 “继不可思议的甲壳虫之后我又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黑发少年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说道。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 “是不可思议之暖洋洋，我发现我跟你呆在一块就会很开心，像是以前第一次吃巧克力的时候！” “……也没有很不可思议吧。” “诶？！真的吗，可我是第一次这样啊！” “啊。是啊，只是第一次而已。” 奇犽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低下头吃着面，几秒后他像是忽然被什么别的东西影响，猛地瞪大双眼，又羞又恼地望向对方：“你，你……不要总是说这种攻击别人的话啊！可恶！被你的不可思议事件影响到拉面都变成甜的了！” “可是笋丝是咸的啊？我还放了盐和海带？” “啊啊啊你快闭嘴吧——” * 岛屿背阴面的树林风很大，远方海浪越过提防，飞溅起高高的水花，海上到处都是白色的浪峰，一个接一个炸成浪花。脚边满是杨桐、荣萸和高高的野草丛，视野并不开阔，从这里通往另一边草原几乎被灌木覆盖，必须走相当曲折迂回的路。 山顶空气中裹挟着淡淡的海洋腥味，盛放的早春樱花洋洋洒洒落下满池的粉白花瓣，重重叠叠的树影倒映在金发少年的蓝眼睛里，模糊了他的面容。 外表精致无害，衣领微微张开露出白皙的肤色。他弯下腰从流动的小池塘里取一捧水泼在脸上，微微一偏头，金色碎发就滑到脸侧，水珠顺着鼻梁掉落，在雾气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刚刚在那边灌木丛里发现了这家伙，怎么办？”雷欧力一边打哈欠一边踩着杂草走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棕发青年的衣领。 酷拉皮卡甩了甩脸上的水，回头去看被抓住的考生。不过数秒，他的脸上就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迟疑：“你是经常和他搭话的那个——” 被雷欧力抓住的考生胸口还戴着220字样的号码牌，此刻正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十分沮丧：“嗯，我和奶茶兄弟关系很好。” ……不，是你单方面和他关系好吧。 理智的没有吐槽，酷拉皮卡将手放在腰间的双刀刀柄上，警惕的情绪并未减弱：“那么你是想偷取我们的号码牌？” “冤枉啊！”棕发青年悲伤极了，他的表情和嗓门几乎可以用鬼哭狼嚎来形容，“我只是想在这里蹲守西索偷他的内裤，因为他昨天就在这里洗澡，我还看到了全程。” 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开始在包里翻找纸巾擦脸，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雷欧力努力让自己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松开220号，无不感叹地说：“你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啊，对了，我的名字是麦克雷·尼治·夏洛特·冥王·波斯尔菲·乔，你们叫我冥王就好。” 雷欧力：“……” 简直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这自我介绍画风略眼熟啊，是不是和有个叫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的家伙学的？怪不得你俩老是凑一块嘀嘀咕咕敢情这名字都一样糟心啊喂！ 雷欧力抽了抽嘴角，从右口袋掏出一把小刀，棕发青年面上一凛，倒退半步。而雷欧力则是从容不迫地将小刀放到左手上，然后朝对方伸出右手：“不好意思，刚刚切人头的时候用的。” 青年开始狂飙瀑布冷汗，不过他还是战战兢兢地和雷欧力握手了。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分尸？” 酷拉皮卡扶额，忍不住无奈地开口：“别吓唬他了，而且你这是什么变态的人设。” “贱阱塔里的那个杀人狂死刑犯啊，我下一句本来还打算说「其实比起用刀还是徒手撕开人肉的感觉更好」这句台词呢。” “太变态了，听起来很恶心。” “喂！过分了啊！” 冥王青年总算明白这两个人在唬自己，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计前嫌地拍了拍雷欧力的肩膀：“你们知道奶茶兄弟在哪吗？我准备和他共同完成我们的b计划。” 你们还有b计划呢？！ 酷拉皮卡看了他几秒，很快挪开视线，不慌不忙地说：“我知道，我带你去吧。” …… 另一边。 广阔的山麓草原地带。 昨天被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暴揍，鼻青脸肿的东巴与耍猴人索弥被捆在一个小土丘上方，他们身后还竖着“请勿喂食”的牌子。而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忙碌了一早上的木川师傅站在他俩前方，正用炒锅制作今天中午的美食。 “食材的获得，需要超长的辛苦和耐心的等待，这样的法则同样适用于岛屿。”黑发少年右手执扇，正在不停地对锅内筛网下方的炭火扇风，“苹果木散发的柔和甜美的香气让香辛料不但没有被烟熏味覆盖，反而更加明显了。” 奇犽懒洋洋地举着手机，适时还让作为背景板的捆绑二人组出镜。被烟熏火燎的红腹锦鸡总算愿意退让一步，从木川的脑袋上飞下来，站在他们附近嘎嘎等饭。 “烟熏鸟蛋呈现出果冻状的蛋黄，配合藻盐尝起来充满了圆润的口感。番红花饭与龙虾的融合天'衣无缝，烹煮的时间也正正好好，海鲜热情奔放的气息与苹果木的清香结合，都在这一道龙虾盖饭中了。” 与镜头画面相配的香味源源不断从两人手里的餐盘飘出，拍摄完毕后，奇犽和木川席地而坐，端着碗十分愉快地吃着午饭，手边还放着煮开的茉莉花茶。就连锦鸡都有一碗小米吃。 东巴：“……” 索弥：“……” ——这两个孩子是魔鬼吗？！ 一直跟踪两人的亚摩里三兄弟终于忍无可忍，从草丛里蹦出来：“没想到吧！你们被包围了！” “哦哦，终于出来了。”木川喝了一口花茶。 银发男孩忙着吃饭，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你们等一下，我还有三只龙虾。” “……不要再吃了！！！” 远处，一群随行审核员甲乙丙丁戊在灌木丛中相遇了，他们面面相觑，默然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 亚摩里兄弟似乎对自己的配合自信满满，各自摆开阵型，从三个方向包抄了两个孩子，制造出退无可退的情形。就在奇犽还举着勺子的瞬间，亚摩里忽然压低了重心，朝他俯冲而来，伸出的拳头即将落在男孩的腰腹。 饭勺反射出金灿灿的正午阳光，银发少年稍稍往侧面一偏，抬脚就绊倒了袭击而来的男人，顺势将其用膝盖抵在地面。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两三秒，丝毫不拖泥带水，是在实战中锻炼出来的。 他的指甲变成了方便掏取心脏的尖锐形状，像是猫爪，直指着男人的脖颈：“都别动了。” 与此同时，伊摩里，也就是三兄弟当中的老二本来想从木川身上下手。谁能料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只是头部微微倾斜了一下，被当做目标的黑发小男孩便以几乎看不清影子的速度，在零点几毫秒内，用可怕的力道一脚踢中了他的胯'下。 奇犽：“……” 亚摩里：“……” 东巴：“……” 索弥：“……” 伊摩里的脸由最初的一片煞白，逐渐青紫，最后彻底变成面如死灰的痛苦，慢慢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微弱的闷哼。 “啊，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就……”木川帝人后退了几步，重新站直，别过脸吹口哨。 “你这是掩耳盗铃吧。”奇犽吐槽道。 木川一本正经：“他如果给我个面子，这时候就应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 兄弟间排行第三的青年亲眼目睹自己的两个哥哥都以十分惨烈的方式扑街了，他嘴唇哆嗦着，双眼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指着木川：“你，你居然把哥哥的那里踢出血了！” “不不不，你看错了，可能是你哥哥在裤'裆里藏了什么西红柿或者小草莓之类的东西，我只是打爆了而已。”帝人少年正色道。 “怎么可能是西红柿！绝对是金——” “才不是呢！你再仔细看看，真的只是小西红柿被挤爆了。” 奇犽实在听不下去两人毫无意义的争论，拿起东巴身上多余的绳子，把三兄弟也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顺带拿到自己要的号码牌。 “剩下的两个牌子我就没用了，你要吗？”他问木川。 “留着吧，万一酷拉皮卡和雷欧力需要呢。” “ok。” 这下被捆的人又多加了三个，一群被花式殴打的考生身后“静止喂食”的牌子显得尤为搞笑。 “嘿，兄弟！”冷不丁听见熟悉的声音，木川刚说完给酷拉皮卡留着号码牌，再一回头就看见了正主。 220号棕发青年站在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前面挥手，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我来了——” 木川帝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见他没有反应，青年麦克雷·尼治·夏洛特·冥王·波斯尔菲·乔张开怀抱，特别少女地小碎步跑来，眼看着就要和他拥抱。 黑发少年似乎才回过神，伸出双手—— 两人即将为众人展现一个兄友弟恭的拥抱，然而在身体触碰的刹那，青年原先拥抱的手势却以凶狠至极毫不留情的势头探向他的胸口，带着一阵呼啸而过的疾风。 咣地一声狠响，响彻了整个平原。 那是木川帝人精准拽住对方的手臂，顺着力道将人用惯性摔到地上的声音。花里胡哨的锦鸡立刻呼啦呼啦振翅飞到扑街的棕发青年身上，抬头挺胸，呱呱嘎嘎地叫起来，场面一时间特别辣眼睛。 “所以你的目标是我，我的目标是你啊，还挺巧。”黑发男生毫不客气地摘走他胸口220的牌子，在空中抛掷了一下，半是戏谑半是漫不经心地收进口袋，“兄弟哟。” 雷欧力愣了一会才傻傻地叫出来：“啊！原来你知道他的目标是220号？所以才把人带过来？” 酷拉皮卡瞥他一眼，反问：“不然呢？” 奇犽扯着绳子抱怨：“唉，不够长了……这人也是真傻，明明知道我们都是一起的，还单枪匹马来找你。” “确实。用这里的藤蔓吧，看起来也很结实。” 于是，蹲在灌木丛里的一排随行审核员眼睁睁看着被捆成木乃伊的受害者人数又增加了：“……” 雷欧力和酷拉皮卡站在一棵栗树下看两个小恶魔商量要怎么绑人，奇犽手里还握着一个苹果，他拿起来咔嚓啃了一口，银色的发梢小幅度地晃了晃。 “干脆把他们摆成sos吧。” “我觉得可以。” 木川走路的时候是脚后跟先着地，平稳的脚步下飞出一串地面水洼残留的小水珠。他绯红的眼睛斜过去看奇犽，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边说话一边咧开嘴角，露出两排小白牙。 雷欧力远远看了一会，忽然感叹：“这两孩子还挺可爱的，你觉得呢？” 闻言后，酷拉皮卡挑挑眉，将目光投射到木川帝人身上，完全没有停顿，无比自然地接话道：“我一直觉得他很可爱啊。” ※※※※※※※※※※※※※※※※※※※※ 下面终于要开始最后一场考试啦！ 之前说吃锦鸡的朋友哈哈哈哈哈哈，这货是国家保护动物，在外面看到的话，记得一定不要伤害它哦【捂脸】 C50. 正 道 的 光 一周结束，奇犽和木川最大的收获就是绑了十几个考生迫害，每天在他们面前生火做饭，场面十分不当人。 被绑在小土丘上的考生们：“……” ——太残忍了！他们行走社会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种为了气人而气人的家伙！你们是西索吗！ 被食物的香气折磨到崩溃的考生忍无可忍，第一波被绑起来的东巴率先嗷呜一声叫起来：“不要再做饭了！再这样我就要跟猎人协会投诉你们了！” 于是最后考试结束的时候，一群哭天喊地的大男人总算被猎人协会的人接走了，那模样，颇有几分苦日子熬到头的崩溃与解放。 甚至还有几个人一边抹泪一边留下苍白的背影：“乡下的妈妈，我果然不该来猎人考试的，他们太残暴了。” 木川帝人：“……” 等到集合地上了接应轮船之后，木川才知道酷拉皮卡他们还参与了洞穴一日游，跟蛇群斗智斗勇，整个过程被雷欧力添油加醋描述得有声有色，把奇犽和木川听得一愣一愣。 “所以当时我就在里面大喊，酷拉皮卡！杰！别进来！”青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神情严肃，妙语成珠，“一瞬间，那些蛇啊统统往我身上扑，我的脑袋被蛇缠起来，连光都透不进来，硬是咬出了十几处伤口！” 全神贯注的帝人少年跟着露出紧张的表情，小声倒抽一口气，红眼睛睁得滚圆。 雷欧力故意顿了顿，吊足黑发男孩的好奇心后才继续道：“那时候我就想，完蛋了，我肯定离死不远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没考上猎人，还没挣钱，最重要的是连女朋友都没有，我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嗷——” 酷拉皮卡面带笑意，收起拳头。 “再废话，就下船。” 此言一出，雷欧力立刻收起义正言辞的神色，嘿嘿挠头笑了两声：“我承认故事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加工的成分，不过总体还是很惊险的，要不是杰找到解毒剂，我早就凉凉了。” “没事真好啊，你们那边好有趣，我和奇犽后面几天都在野炊烧烤，无聊死了。”木川满脸羡慕。 一旁听见这话的其他考生：“……” 请你退出群聊好吧，这么惊险的考试他们差点去世，时不时还要担心被西索霍霍，风餐露宿节衣少食，怎么到你这听起来就跟郊游一样呢？！ 被怒目而视成为众矢之的，木川不但不觉得羞愧，反而一脸疑惑地看着其他人：“嗯？” 没等对方反应，他随即又做出一个理解的手势，饶有其事地对开船的大叔提示道：“船长先生，他们觉得速度太慢，叫你快点！” “什么？岂有此理，老夫为猎人协会开船多年，还从来没人说我慢！提高涡轮速度！！！” “……” “帝人。” 黑发少年懒散地撑着墙，半垂着红眼睛，注意到跟自己对话的男孩，想了想，挪动脚步避开人群走到船舱后方，换了个席地而坐的姿势。 单手握着栏杆，杰的脸上还带着深深浅浅的伤，右侧微肿，胳膊也摔得青青紫紫，他将那件长袖开衫递给木川：“谢谢。” 绿发的男生低着头，仿佛狗狗耳朵都垂下来一般，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他才小声说：“那个时候，我被葛雷塔的麻醉针打中了，所以动不了。” 四周的海水在规律地打起波浪，船梢后方覆盖着好几张渔民打渔时用的网，经风一吹，发出阵阵响声，犹如远方喧鸣的潮音。头顶上毫不退缩的日光朗朗照耀，肆无忌惮的海鸟站在铁皮交接处乘凉。 “好吃吗？”木川忽然问。 “……诶？” “我做的创新瘦肉粥，里面还放了戒备尔岛特有的枫干，那是我第一次这样煮，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能有人帮忙品尝真是太好了。” 小杰愣了两秒，很快翘起嘴角，也跟着坐在他旁边：“啊，非常好吃……米特阿姨煮的白薯粥也特别棒哦，帝人下次去我家玩吧，我请你喝世界上最好喝的粥！” “我记得你说过会做蛋包饭对吧？” “嗯！如果要比蛋包饭的话我不会输给任何人哦！”男孩咧开嘴巴，抱着钓竿摇来摇去，睁着墨绿的眼睛看着木川笑，“当然，帝人可以教我料理呀，这样等我学会就能做给你吃了。” 他元气满满地喊着，眼中溢满了亮晶晶的小星星，墨绿的瞳眸里好像有数不尽的信心和光辉，带着一种强大的希望，仿佛破土而出的小树苗那样生命力旺盛。 “……教人超级麻烦，我拒绝。” “诶——怎么这样，总有个从不会到会的过程嘛，只要我努力变强，迟早会变得和帝人一样的，你就等着吧！我也会来保护你的！” 木川：“……” 说着说着就已经偏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有那么一刹那，他定定看着杰的受伤的那半张脸，恍惚了几秒，挪不开视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只得无可奈何地单手托腮道：“酷拉皮卡都跟你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啊，被发现了。”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着，吐了吐舌头。 “不过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嗯？是什么？” …… …… …… 木川帝人走向面谈室。 穿过亮堂的飞艇廊檐，将整面磨出清晰木纹的日式房间房门推开一半，只见关闭得死死的屋内点着昏黄的顶灯。他松开门把手，身后的门锁舌回弹发出啪嗒一声响，被窗帘遮住日光，这一方天地将两人与外界隔离。 “只是做个参考问一些问题而已，请坐吧。”白须老人隔着桌子摊开右手掌向榻榻米伸出，少年接到示意后也坐下来。 从木川这边只能看见对方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杯显得十分苦恼，大概是在忖度着措辞：“首先是你为什么想参加猎人试验。” 黑发男生缓缓转着脑袋，现出三分之一低斜的眉毛，随即缩回上半身叉手抱住双肘，同时在桌下翘起左脚的外踝叠在右脚背上。 会长尼特罗倒也不催促他，大约过了三十秒后，木川才有些含糊地回答：“因为猎人执照能查到很多世面上没有的资料，我要找的东西说不定在猎人官网有信息。” “这样啊——” 尼特罗既不否认也不肯定，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那么木川君，在这些考生当中你最注意什么人？” 桌面上摆着许多像明信片一样大印有各种人像的照片，这些考生的大头照都未经过美颜，色调看起来异常真实。 黑发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甚至谈不上冷酷，即便意味着轻蔑，也同样对着更加普遍的东西：“酷拉皮卡、奇犽、杰、雷欧力。” “在考生里你最不想交手的人是谁呢？” “酷拉皮卡、奇犽、杰、雷欧力，如果对打我会认输。” 白发老人用手掌捧着茶杯，他的目光很深邃，但眼神中没有锋利之势：“其实我们猎人协会没有明文的规定一定要用真实姓名参加考试，所以理论上来说，你是没有问题的，不用紧张。” “啊。” “那么，最后的题外话，你最想交手的人是谁呢？” 红色的眼睛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借着表面有光纸的反射，使得人像投影在瞳孔深处。木川帝人将某张照片挑在手里，反射消失了，青年的容颜出现在眼前。 “是他。” 他说道。 * 飞艇降落在最终试验的会场，余下的十个考生鱼贯而出站在一楼，木川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个像酒店大厅的地方。而雷欧力身上甚至藏满了小抄，就连背后的衣领处都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字迹，他的眼眶下方一片青黑，明显是熬夜的痕迹。 会长尼特罗的身后竖着一个大白板，此刻正被黑布盖着，侧面站着所有试验的考官们。门淇举起手和帝人少年挥了挥，他翘起唇角也笑了一下。 “又是这个小家伙……”理伯默然地捂住脸。 不过这次总是一言不合就用语言攻击的木川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十分平静。他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关节，在原地做着像是伸展热身运动的动作，眼睛垂下来，谁也没看。 “最终试验是采取一对一淘汰赛的方式进行。” “一对一淘汰赛？！！” “不是要考笔试吗？？？” “笔试？”会长挑了挑眉，“是什么人随便瞎猜考试的方式？” 雷欧力和爆库儿以及半藏三个人一起瞪着鲍得罗，并且愤怒地撕掉了小抄。 “现在我来公布一对一淘汰赛的分组方式。”说着，尼特罗扯掉幕布，露出白板上的树状图。 “……什、什么！！！” “嚯嚯嚯嚯，你们不要误会了。最终试验通过的条件是，只要赢过一场就算是合格了。也就是说，不是赢一对一淘汰赛的人将脱颖而出，而是输掉的人最后到达赛程表的顶点，这个人就是不合格的。简单来说，最后不合格的人就只有一个了。而且每个人都会有两次以上的获胜机会，并且在考试过程中不能杀人，否则算是违规。” “原来是这样，你不要吓人嘛，那就轻松多了。”雷欧力擦了擦汗。 豆面人走上前解释：“各位考生如果有任何问题等一下都可以提出来，我现在再报一次大家一对一淘汰赛的赛程，请各位考生仔细确认一次自己的赛程。” “第一回合，由44号的西索对407号的波霸奶茶。第二回合，405号的杰对294号的半藏，第三回合，由第一回合的败者对404号酷拉皮卡……” 穿着小丑服的男人转头向这边张望，目光和木川碰在了一起，少年无意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像是苍蝇一样死死叮住不放。 木川帝人松开交叉在胸前的胳膊，微微直起脊背，伸手接过豆面人递来的表格，扫了一眼：“没有问题，开始吧。” “喂。” 察觉到不对劲的奇犽向前一步，强行抬起他的下巴，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那是——从浅黑色的额发中透着红色的瞳孔，平静且炽热，并没有丝毫软弱或畏惧的痕迹，甚至于还有一丝跃跃欲试。 “你——”他惊讶地出声。 头顶的日光灯照下来，照亮了对面红发青年一半冷峻的面孔，而将另一半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在黑暗的笼罩下，男人嘴角微不可查的弧度愈发朦胧。 故意的吗。 光从半开的大门内投进来，将西索的影子斜斜地映在厅内，那影子随着他走动的步伐摇晃着，最终停在裁判员的面前。黑暗中，黑发少年的脸仍旧看不清楚，绯色的瞳孔发出光来，视线笔直戳向青年的身体，简直就像一只未经驯化满是戾气的动物。 “第一回合，start！”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木川猛地踏出步子，踩住空气，偏头躲开西索弹射的念。对方迅速扑过来，矫健的姿态就如同丛林中扑向猎物的凶兽。 “帝人危险！！” “小心！” “嘭——” 血红色的液体在空中溅开。 大厅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红发青年偏过脑袋，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在安静到可怖的环境中异常清晰，他的右脸恰好被窗外的日光笼罩，上面的拳痕红得刺眼。 木川帝人的肩膀绷得很紧，他的左手手指过于用力以至于关节都泛着白色。黑发被风吹着微微动了动，那双红得如同宝石的眼睛一瞬间像是猝然燃烧起来，几乎能从里面看出翻腾的火焰。 众考生屏住呼吸。 “很早就想揍你了。”自眼底而射的目光毫不掩饰张狂且桀骜不驯的野性气息，黑发男孩的牙齿咬得很紧，仿佛猫科动物发狠的模样，亮出利爪和獠牙，“这一拳，是我看你不爽的代价。” 和木川处于完全对立的青年大半个身体都立在阴影中，他安静地站着，这个鸦雀无声的环境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惊恐或错愕地集中在两人身上。 西索似乎对众目睽睽的视线毫无所察，他自顾自抬起右臂，伸手抹了一把脸颊。 就在和小杰一模一样的受伤位置，此时此刻肿起一个大包，染血的嘴角渗出鲜红。虽然他身经百战的身体在刹那间做出回避的动作，却还是被少年狠狠揍了一拳。 右手上那点血迹让西索狭长的眼瞳掠过森冷的弧光，因眯起来的姿态而折射出微弱的金色，就像毫无温度的玻璃珠。那是没有人敢对视的目光。 “还挺能干的，小野兽。” 青年抿住的薄唇忽然翘起极浅的弧度，脸上的线条愈发锐利，细长的眼睛整个都埋在暗处，细长的手指轻轻摸索了一下自己还在流血的嘴角，语调透露的古怪的色气。 西索张了张嘴，笑容还未消失：“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 “不要。” …… 哈？他说啥？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木川帝人，生怕刚刚那句话是自己的幻听。少年倒也很给面子地重复一遍，脸上还挂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不要，会没完没了的，我认输。” ？？？？？ 围观群众的眼睛瞪得滚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木川似乎是嫌这份刺激不够，继续漫不经心地偏过头对裁判开口：“以及，后面所有比赛我都认输，其他人不用比了。” 这下，众人的眼珠子终于凸出来，下巴咣当一声落地。 ※※※※※※※※※※※※※※※※※※※※ 开始正剧风啦。 欢乐的猎人考试结束了，小木头要干正事了。 C51. 十字架构想星河 第287期猎人考试就在这样摸不着头脑的最终试验中落下帷幕，以九名合格者的诞生宣告完结，唯独没有通过回合赛的只有一人。 “那个混蛋跑到哪去了……” 咬牙切齿的少年音响起，语调中愤愤不平的情绪达到了峰值，听脚步声似乎是正以极快的步伐从台阶上飞奔而下，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紧跟这句微妙的抱怨，另一人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奇犽你别走那么快——” 前方不到十米有个弯，两人此刻从台阶上一前一后跑下来，追在后方的那个男孩浓密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墨绿的光泽，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执照的讲解刚结束，我们还没问尼特罗会长关于念的事情呢。” “可恶…可恶……那家伙一声不吭就跑了吗！” 看着这副场景，原先靠在墙柱前对话的另外两人堪堪止住话头。声源越来越近，脚步声戛然而止，继而传来惊呼声：“酷拉皮卡……还有西索？” 杰和奇犽停下奔跑的前倾趋势，齐齐站定，略带惊疑地望着他们。 红发青年直起身前先换了个若无其事的表情，他将额发往后梳了一下，薄薄的嘴唇翘起来，抬起臀部，无意再继续进行对话：“我没有说谎哦。” 他说完后稍稍偏过头，目光从两个孩子身上瞥过，手中扑克牌的阴影正落在脸部三分之一的地方，整个人看起来半明半昧的，像是不为人知的情绪波浪不小心泄于日光下，旋即趋于平静。 “看来你们还有事要谈，先走了～”漫不经心又拉长句读的调子。 顺手将扑克牌翻收，西索从廊檐下的台阶走远了。酷拉皮卡的眼睛还持续闪烁着隐隐的绯色，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般，连呼吸都透着沉重的意味。 “酷拉皮卡？”杰叫了他一声。 “啊。”马上应了一声，金发少年半阖的红眸微微颤动，杂乱无章的内心波动仍未尽，显然正在为某些事情心烦意乱，于是便顺水推舟地从喉咙里滑出了这声语气词。 “西索说了什么吗？” 伙伴的异常绝对是源于刚刚的对话，杰轻轻蹙起眉，向前走了几步。像这样面面相觑着，还要这样追问，本来就很古怪。 酷拉皮卡还是默然不语。 于是奇犽也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对方才终于像是从某处回过神般，眨了眨眼，清澈的蓝眸虽然还是疑虑重重，但好歹不再闪烁：“单独讲解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吗？” “嗯，本来我还想再问问会长关于念的事情的。”绿发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气，扬起笑脸。 “木…帝人把电话号码留给你们了吧，他急匆匆地走了，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 酷拉皮卡恢复了往常的表情，轻轻翘起嘴角看着他：“念的话，说是会有老师来教我们，先别着急。” “这样啊！” 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侧过身拽住奇犽的衣服晃了晃，有点试探，又有点紧张地说道：“那个……奇犽你家是在枯枯戮山对吧，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吧，见一下你的家人，能得到他们的认可最好不过啦。还有啊，听说你家的大门特别重，不过能在管家室训练，我想去试试。” “你怎么知——啊。”银发男生说到一半，猛地咬住牙齿，脸色狰狞，仿佛被气得不轻，“那个家伙！他早就准备跑了是吧，连后事都准备好了他是在留遗言吗混蛋！！！” “哇啊啊啊，别这么说嘛——” “哦哦你们在这啊，找了你们半天了。” 雷欧力飞奔而来，一边挥手一边迈步，等跑到近前才放慢速度，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这个破手机总算有信号了，等我挣到钱先要换个手机，你们说帝人他怎么就一直能连上网的，什么牌子的手机啊，早知道我就问……” “雷欧力。”酷拉皮卡打断他的话。 “啊？” “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你说什么？！！” 眼看两人就要互怼起来，奇犽默默抽了抽眼角，哪怕气得要死，也竭力维持着表情，生怕自己的脸扭曲变形：“杰，刚刚萨特次先生不是说想和你聊聊，你先去吧。” “诶，可是……” “去吧。” “好吧，但你别走哦。” “嗯。” 目送着绿发男孩走向不远处的长椅，奇犽这才挪开视线，一言难尽地指着雷欧力的手机壳：“喂，你这——你手机背后干什么放着那家伙的照片啊！” 雷欧力一脸茫然地回望他。 酷拉皮卡见状，捂住脸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手机壳怎么了吗？现在很流行啊，很多人都用这个。” 雷欧力把自己的手机翻过来，据理力争地反驳：“我可不是那种为了追星什么的变态啊！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用的！” “……能这么理直气壮也挺厉害的雷欧力你。” “所以说啊。”奇犽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忍无可忍，就差捏着拳头锤人了，他不怒反笑，“你把木川的照片放在手机后面，就是很变态啊！” “哈？我之前还在失美乐湿地给帝人他们看过呢，酷拉皮卡你快来评评理啊！” 被cue的酷拉皮卡先是望天沉默了一会，半晌后，才缓缓开口：“你手机后面的照片……就是帝人…他真名不叫这个……” 雷欧力：“？！？！” 震撼我全家？？？ 黑发墨镜青年先是做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推出一只手，一脸怀疑人生地瞪着双眼：“等——等一下——你刚才说——” “雷欧力，说真的，快换掉吧，很变态。” “啊，没错，是变态呢。” “？？？你们有毒吧！说这种谎话能不能有点根据啊，再说了帝人他还……” 回忆起失美乐湿地里，黑发红眸的少年那一瞬间的嫌弃与默然，雷欧力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凸出眼眶，变成了暴漫脸。 “不是吧？！！！！” …… 萨特次拍了拍杰的脑袋，看着远处热热闹闹的三人，不由感叹：“金先生当时也是这样，有很多朋友呢。” “其实我主要还是被照顾的那一方啦。”绿发男孩晃了晃自己的腿，撑着木制长椅，笑容灿烂道，“要是没有他们，我也没办法通过猎人考试，萨特次先生和金是朋友吗？” “啊，金先生是我很崇拜的人呢。” 男人仿佛回想起怀念的场景，连语调都变得柔和起来：“他是遗迹猎人，发现了许多的世界遗迹，功绩显著，不仅如此，还在别的很多地方都颇有建树。” “遗迹猎人？” “对，就是去各地发掘，探险，维护遗迹。”萨特次说着说着，忽然顿了一下，偏过头看着杰，“说起来，这次没有通过考试的那个少年，好像就是金先生帮忙补交的考试申请书。” “……诶？？！” 另一边。 门淇老远听见雷欧力在廊柱下大声嚷嚷，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暴揍他一顿。卜哈喇连忙帮忙制住她的胳膊，旁边的几个考官也过来拦了一下，理伯特别无奈地摇摇头：“算了，门淇。” “可是在这种地方吵吵嚷嚷——”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时光大概也所剩无几了。” 一贯以精明严厉出名的某位随行考官低声说，从他眼中探出的目光落在那些或是大声吵闹或是吐槽或者争论或是惊讶的生机勃勃的少年身上：“很多人未来说不定都难再见一面了啊。” 随行考官长长地叹气，闭上眼。 与此同时，在不同方位响起的其他句子与之混在一起，被风听了去，被时光清然偏擦，底色依然是铺天盖地的青春纪念的鲜艳色彩和斑斓水笔的痕迹，阳光给他们抹上灿烂却不刺眼的色泽，均匀的，一层又一层。 * 这是一个信仰基督教的国家。 透过教堂高大的肋拱窗口，可以看到宽大的苍穹，碧蓝广袤的天空，五色琉璃制成的花窗隔屏被阳光肆意射入，人们听着悠扬的钟声，在五芒星中吟诵着经文，祈福着命运的眷恋。 受难的耶稣像做成了银身雕塑，摆放在花园中央，巨大的十字架倒映在喷泉的水影中。 黑发少年合掌，像是对着佛像作揖那样：“阿门。” “……你这动作是错的吧！” “啊？这样吗？我还以为能同时得到耶稣和释迦牟尼的祝福呢。” “怎么可能呢？！” 路人一脸崩溃地张着鲨鱼嘴吐槽：“你那是什么祈祷方式啊！” 只见少年拍了两下手掌，开始结印，手指飞速动起来，一本正经地大喊：“秽土转生千鸟尸鬼封尽雷切手里剑凤仙火火龙封印术大保佑法——”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你居然在神圣的基督面前做这种事！” “不要说得就像我在做很过分的事情一样好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番茄味的薯片，咔嚓咔嚓地吃起来，“你#￥%$吃吗？” “……” 教堂门口推着冰淇淋车的小贩目睹了全程，额角滴下一滴大汗，黑发男生瞥到宣传单上五颜六色的蛋筒，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啪啪啪地拍着桌子：“老板老板，我要最高的那种冰淇淋！超高的！” 做冰淇淋的大叔愣了一下，转过身开始启动机器，不过神情还是有些犹豫，又回头看他：“孩子你祈祷的时候要再虔诚一些，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祷告吗？不正确的祷告方法被有心人看去了很容易被举报，到时候军方会派人抓你的。” “没关系，我不怕。”少年咧开嘴角，露出一排白牙。 男人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等他握着长长的冰淇淋转过脸时，趴在摊前的人又多了一个。 “给我一个冰淇淋。”穿着黑色长袖的短发女生竖起食指，她脸上架着红框眼镜，表情也有些一本正经，“要很长的那种，还有人在等我，冰淇淋快一点。” 她的脖子上，赫然戴着一条逆十字项链。 摊主：“……” 他的手抖啊抖，张着嘴指着短发女生说不出话来，磕磕巴巴道：“你、你竟然——” 木川帝人托着腮侧过脸，望向女生有些偏紫的圆眼睛，和她对视了几秒。 “我看你们该不会是一起存心来找茬的吧？！”男人胆战心惊地把冰淇淋递给木川，又多扫视他们几眼。 “你不看我们就行了啊。”木川理直气壮。 “……”见了鬼了重点是这个吗！老板气噎，一时竟找不出话反驳，“这种事情是违法的知道吗？” “好吧。”木川道。 “……” “你吃番茄薯片吗？我还带了草莓糖雪花酥巧克力太妃糖和魔法饼干。”木川帝人问那个女孩。 短发姑娘看着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太好了，我带了嘴。” “我是木川。” “小滴。” ※※※※※※※※※※※※※※※※※※※※ 这和幻影旅团该死的缘分。 C52. 在理所当然的牢笼中 茂密树冠的阴影挡着火辣辣的阳光，给这个国家的大地上投下清凉的阴影，排列整齐的房屋一栋栋如贵妇般优雅地伫立在绿荫之中，环绕着教堂展现出华美而高傲的姿态。 而此时，教堂侧面的喷泉前的长椅上坐着一位白裙少女，金发绿眸，白净的脸仿佛雪国的结晶，她正微笑看着停在脚边的鸽群，纤细的四肢像花儿的根茎那样脆弱，柔顺的淡金色长发从肩头滑落，让人不由担心她是否抵御住一阵风的侵袭。 倏忽之间，少女脚边的鸽子呼啦呼啦飞起一片，翅膀带起的微风撩动了她脸颊边的金发，顺着鸽子飞行的轨迹，她望向左侧，看清来人的模样。 “抱歉，莱德小姐，让您久等了。” 黑发男人轻轻颔首，优雅地行了一个绅士礼。他的视线微不可查地越过少女的肩头，瞥过不远处一些隐蔽在阴影中的保镖，很快又收回目光，年轻而勇健的身体微微躬起，背着光朝她伸出手：“这里的日光太烈了，我们还是去店里吧。” 少女有些可惜地将手放在他掌心，蹙着眉，那张精雕细刻的愁容令人心疼：“我还想再坐一会呢。”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男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他的黑瞳深如潭水，只有耳边小巧的液钛矿石耳坠被太阳折射出或靛蓝或葡萄紫的色泽，“我呀，今日就是被小姐微笑的样子吸引，尤其是看到其他人的笑，比起你来，真叫人失望。” “您说笑了。” 少女如他所愿地翘起唇边，露出像是教科书般标准的美好笑容。男人替她撑开洋伞，然后又将她的鬓发挽到耳后，体贴地走在一旁。 “爸爸最近在忙展馆的事情，都没有时间陪我了。” “那也是为了小姐16岁的成人礼，听说到时候还会有授予仪式，一定是很珍贵的宝物吧？”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会有很多家族传承的猎人宝藏，我有听他们提过，似乎和一种叫念的东西有关。” 即将16岁的莱德小姐提不起兴致，虽然这位今早来搭讪的男人确实十分帅气亲切，但总感觉相当专'制，真不知道这两种极端性格是如何在他体内维持平衡的。他确实一直在询问她的感受，带着年长绅士所有的高雅微笑，以充满关怀的语气来表达，可—— 忽而，一缕刺目的红色晃过眼帘。 少女停住思绪，目光跳跃到远处，愣了几秒。 “……我很抱歉，库洛洛先生，我想我可能有些私事。”她凝神片刻，语调微微加速，连神情都变得急迫起来。 “没关系，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男人没有多问，恰到好处摆出担忧的表情，将追求者的舔狗人设做到了极致。 金发少女提起自己的裙摆，慌慌张张地朝喷泉另一边跑去。她的高跟凉鞋在地面敲击着，很快白色洋裙的身影便移出他的视野内，那些跟着的保镖也一同消失了。 黑发黑瞳的男人抬手无意触碰着自己的额头，那里正被绷带包裹，他新做的衬衫、领带、领带夹、手帕和手表等同不太起眼的色彩保持调和，被追逐其他东西而去的女孩抛在脑后。 …… 红色。 莱德小姐热爱红色。 也许是由于姓氏，也许是名字，总之她的人生被红色包裹，被红色充满。可出生宗教家族，却无法过多使用这样艳丽的颜色，在基督教中，红色甚至成了忌讳，和圣洁的白色格格不入。 越是禁忌，越是想要得到。 那抹红色太夺目了，冷淡又流光溢彩，不断在阳光下转化着深浅程度，在玫瑰茜色、石榴、海螺红、铁锈杜鹃、海棠绛紫之间过渡，但哪怕是这么热烈的颜色，都无法填满整体的漫不经心。 ——那个少年。 第一次见到这样发着光的人，又耀眼，又明媚。他光是站在那里，好像就受着太阳的欢迎。象征不详的红色居然在他身上融合得那么好看，漆黑的发丝闪着银色，仿佛头顶戴上了模糊的光圈，他是大天使长吗？还是身在地狱却憧憬天堂的红眼恶魔？ 啊，他看过来了。 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喜欢他。 …… 木川帝人觉得自己认真翻垃圾的样子像极了踩点的小偷。 他耷拉着眼皮，默默蹭掉鞋底的泥，提拉着找到的空包装袋看了一会，心中有数后便将其扔掉。然后就感觉到有一束极其强烈的视线正盯着自己，回头一看，是个金发的姑娘。 ？？？ 她瞅我干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这个女孩就往旁边优雅一倒，身姿带旋转，高跟鞋一扭，咔擦一声，脚崴了。 ……碰瓷？ 少女的秋水剪眸轻轻抬起，含着春水的绿色眼瞳直勾勾地看过来，柔弱又忧愁，仿佛月桂树下雨过天晴的一副油画：“好痛呀。” 顶着满头的问号，零食全都送出去了，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有，木川帝人咬咬牙掏出最后的草莓糖递给她，蹲下来轻声安慰道：“你先吃这个，我看看你的伤。” 少年暖色的瞳孔中折射出清冷认真的视线，双唇水润，配上关心严肃的精致脸孔，简直诱人过头了。 莱德小姐想吹口哨。 木川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脚踝，尽量不多接触对方的皮肤，试着转了转，发现没有伤到骨头。他叹了口气，干脆伸手穿过她的膝弯，托住后背，把她整个公主抱起来：“大概只是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我把你抱到椅子上吧。” ……耶稣保佑，我一定是遇上了您的使者吧。 莱德小姐把脸埋在少年胸口，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甜的味道，像是草莓，又像是混合着森林氧气的清新，流畅的腹部肌肉能摸到，胳膊上的肌肉微微鼓起，哪怕年龄不大，但都给人满满当当的安全感。 好幸福。 爸爸，我恋爱了。 我要让这个人当我的未婚夫。 木川帝人忽然感觉背后凉凉的，他抖了一下，心中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叫露比·莱德，直接喊我露比就好，请问您是……” “木川。” 名字也好好听。 坠入爱河的少女毫无理智可言。露比姑娘眨了眨自己清澈的翡翠眸子，被对方放在长椅上，她轻轻拽住他的衣角，用略带撒娇的口吻道：“我真的好痛哦，您能不能帮我揉一下？” 说着，撩起裙边，露出光洁又白皙的长腿。 “哦。” 完全没多想的直男少年坐到长椅的另一边，一本正经地揉了揉金发姑娘的脚踝。 她咬住嘴唇，轻撇着眉毛，故意捉住少年的手掌，顺着自己的腿往上挪：“为了感谢您的帮助，我打算将我得到的宝物送给您。” “是什么糖果吗？”黑发少年半开玩笑地问着，显然他并没有get到这句话的关键，“我先谢谢你啦。” “那您回送我什么呢？”她追问。 “诶——还要回礼的啊，那我就送个等价的吧。” “哦？等价的什么呢？” 木川帝人脸色不改：“把你送我的再回送给你。” 露比：“……” 手指自然而然从她身上抽开，黑发少年站起来，随意摆摆手：“我走了，再见。” “等、请等一下！” 哪怕听到了她的名字，这个人都没有一丝留恋吗？好单纯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想必他一定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吧！ “请收下这个……”她单手捂住发烫的侧脸，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递上信件，眼神闪烁，“是我成人礼的邀请函，请您务必参加。” “不要回礼吗？”调侃的语气。 “当然不用。” 于是，木川帝人翘起唇边笑了一下，伸手拍拍少女的发顶，态度轻描淡写，仿佛自己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是怎么把这样亲密宠溺的动作做得这么自然的？看人的时候眼睛还有亮晶晶的光？笑起来就像雨后初霁的天空？ 露比·莱德的大脑和心脏感到最原始的、海洋一样的起伏波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她不应该把邀请函这样送出去的。 这样岂不是会显得她像个很轻率的女人吗？应该更矜持些，让他先爱上自己。 可……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她就是喜欢他。 金发少女的表情空白，连目光都茫然了，只剩下通红的耳根彰显着存在感。呆呆看着木川潇洒走人的背影，她嘴里喃喃地说道：“完了……爸爸一定会骂死我的。” * 护城河边是缓缓的斜坡，坡上有一座桥，城墙围绕在斜坡周围，接近坡顶的松林中央有一棵樱花树，樱花已经开了七分。一驾贵族私家车从科坡上跑下来，打身边飞驰而过，轮胎在风中纷披着，十字架的贵族宗教徽纹明晃晃地从眼底下擦过。 平滑而光亮的马路呈现出热烈的生活景象，护城河对面的商业街，午后的河岸上人们忙忙碌碌。 “近期大火的手机壳热卖啦！只要五十戒尼还附送本店餐饮券——” 零售店的老板站在街边吆喝，正巧打他面前经过了好几人，出于习惯，男人下意识叫住了他们：“几位是游客吧？要不要来店里看看？最新的手机壳我们这里也有……” 那瞬间斜睨过来的金色瞳孔锐利至极，带着近乎实质性的切割皮肤的恐惧感，让店主生生哆嗦起来。 个子不高，戴着藏黑色的面罩，蓝黑发色的青年仍然在用冷得让人骨子发寒战栗的森冷目光盯着他。而青年旁边的一男一女也随之停下，齐刷刷投来视线。 好恐怖。 店主咽了一下口水。 再仔细看看，这一行人，一个戴着骷髅面罩，一个挂着逆十字项链，还有一个额头上缠着纱布，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吧！ 飞坦那线条锐长的眼睛微微挑起看向零售店铺的宣传海报：画面中心是某位黑发的少女，被笔触以极其细密的方式画出大概的模样，她的眼睛用偏红的橘粉色代替。是网络视频的某一帧截图画面。 “如、如果不喜欢，我们店里还有莱德小姐的样式……” 金瞳青年嗤笑一声，听不出情绪。 尽职尽责做宣传的店主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心底莫名其妙就是一股接一股的寒气往外冒，冻得五脏六腑都像陷落在冰窖里，让他全身都瑟瑟发抖。 “走吧，玛奇还在等我们。”另一名黑发的男人平静道。 于是，连带着后面那个正在吃零食的少女，三人又迈步向前，远远传来他们对话声—— “小滴，你怎么一直在吃。” “唔，遇到了一个笨蛋。” “哈。” 黑发姑娘怀中还抱着大袋的番茄薯片，呆呆地鼓着脸颊咀嚼，眼神一本正经：“不过，我并不讨厌他就是了。” “那算什么啊……” ※※※※※※※※※※※※※※※※※※※※ 木川·芳心纵火犯·帝人 C53. 耀眼夺目的弑神者 “给亲爱的妮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遇到喜欢的收藏吗？我找到了最合适的未婚夫人选哦！有机会拍照片给你看，他真的长得特别帅，黑头发在太阳下面还会发着银光，如果他参加我的成人礼，一定惊艳全场。就是说服爸爸有些困难，等我成功便把你要的彩色'卵送给你好了。” …… 有着碧绿眼眸的青年放下咖啡杯，紧绷的脸的轮廓忽而放松，恢复往日平静调侃的轻蔑，眼睛闪动着恶劣的光。明知手机另一头的男人看不见，他依旧扬起笑脸：“啊呀，不愧是团长呢，这么快就搞定了。” “侠客……你笑得太明显了。” “抱歉抱歉。”青年往后靠在座椅前，在圆脸的白皙脸颊上，在造型漂亮，不厚实的小巧鼻梁下，有着像是用针雕刻而成的嘴唇和下巴。他收起暧昧的笑意，正色道，“不过宗教家族的乖乖女和黑道的大小姐居然是朋友啊，真不知道她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一个是人体收藏家，一个是破戒的圣女，说不定其实还挺能聊得来的。” “又来了，团长你就别开玩笑了。彩色卵确确实实在莱德家没错，但那个图腾，我怎么也找不到匹配的信息，恐怕还是和哈斯共和国的内幕有关。” 库洛洛抬起左手掩住下巴沉思，眼帘微微遮住漆黑的瞳孔：“这个国家的国王军分布在护城河两边，平时主教堂周围也是重兵把守，而且法律这一条——任何人不得破坏基督教的祷告秩序、损害任何神使雕像、妨碍圣歌活动。虽说是以宗教为主的国度，但条文中的剐刑后果的确十分夸张。” “会不会是借机掩盖贩卖浴盐的行径呢？我记得哈斯最近正好和洛卡力欧共和国以及ngl因为边界的事情大动干戈，也许是假借贩卖军火之名，把那种丧尸'浴盐倒卖到国外吧。” “不会。”库洛洛换一只手拿电话，果断否定了这个猜测，“整个米特聶联邦一直都很乱，别说这三个，在西果陀共和国，这种浴盐随处可见。倒是雕像内部藏着什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夜晚的主教堂没有灯，彩色玻璃不再散发亮光，金碧辉煌的壁画与天使像反而透出一股森冷的气息。四周一片寂静，没有风声，没有人声，青藤长着繁密的叶子，把玻璃绕得透不过一丝月光。 哪怕拨开画着奔马的窗上的黑帘，外面都是一片朦胧的灰雾，不但没有了后街喷泉池的耶稣像，竟连园内的樱花树也依稀只剩条黑影。 “这个国家晚上的雾好大。”小滴松开窗帘，重新把玻璃掩上。她的手中握着红色的吸尘器凸眼鱼，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团长说的浴盐是什么？” 被询问的对象站在教堂正中央的天使画像下方，闻言转过头，在灯烛中露出犹如蝶翼的紫色眼角，向后扎起的马尾微微甩动了一下。她双臂环胸，面对同伴的疑问，倒并没有半分不耐，反而耐心解释：“新式的毒，类似于辣香山矿石，服用者会有强烈的幻觉，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并且伴有暴力'倾向，成本低廉，精度高。” 库洛洛挂断电话，望着十字架下方的烛台，黑眼睛深如潭水：“玛奇，小滴，你们认为五芒星代表什么？” “放过我吧团长，我对宗教了解不多。”紫发女生那张精致的脸写满无奈，她摇摇头，“这里的地画，不是念阵就是机关。” “直觉吗……” 黑发姑娘一本正经地举起手：“倒不如说，献'祭也是有可能的，比如把那个圣女带来，用她的血试试。” 玛奇和小滴对视了几秒，最后垮着肩膀，有种放任自流的认命感：“你啊——” 这时，教堂的两扇拱门忽然传来吱呀一响，在场的三人同时禁声，默默发动念，张开圆。但随着来者的距离渐近，在辨明对方身份的那一刻，他们又都同时放下戒备。 “飞坦，外面的状况如何？” 在烛光的映衬下，青年埋在面罩中的脸愈发不清晰。他的双手插在兜内，随意瞥了圣母画一眼，目光闪动着亵渎神明的不屑。摄入瞳孔的五芒星地画只在视野中出现半秒，很快便了无踪迹，他平静开口：“还是那样，出口不见了，全是黑雾，地标性建筑物在不断位移。是有人设的念阵。” “果然是这样。”库洛洛阖上盗贼的极意，垂着的黑色眸子隐隐约约闪着亮光，他翘起唇角，不慌不忙地走近刚刚清理出的大厅站在地画前，“不出意外，这是两百年前卡丁国的念文字，我曾经在古代文献上看到过，要解开图腾，必须配合机关，里应外合，才能进入念阵内部。” “也就是说机关就在附近吗？” “对，不会超过十米的位置。” 原先教堂的木制座椅与无数小雕像统统被他们挪至大厅两旁，整个厅内只剩下神父讲堂与大门的门扉，侧面的鸽笼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微弱响声，而在四人面前、他们视线中央呈现的，赫然是画在地面上那副巨大的灰色五芒星图腾。 玛奇张了张嘴打算说话，耳边却传来细微的动静。 “咔哒——” 这次绝不可能是飞坦了。 几人统统把身形隐入黑暗，暗暗发动绝，连呼吸都微不可查。在声音的源头，教堂顶端的圆形彩色神像玻璃正在被谁小心地敲击，一下又一下，然后停了。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沉寂。 大约又过去两分钟左右，那块遮挡月光的玻璃猛然裂开，发出剧烈的破碎声，落下的神画像碎片纷纷掉进教堂内部，与此同时掉进来一束银色的月光。 ——在这束斜斜的光照内，还有一个人影。 一头漆黑如夜的短发，身上穿着普普通通的白t和长裤，整个人几乎停滞在半空中，与玻璃一起跳进这座漆黑的教堂内部。他的眼睛是鲜艳的红色，手臂纤细但有力，肩上的肌肉像是夏日的云彩若隐若现，整个人裹挟着傲慢、懒散的劲头，一拳打碎了神的脸庞，一个轻盈跳跃落入地面。 少年站在月光下，还保持着扎马步的落地姿势，平举双臂，认真感叹道：“险险的safe——” 大概是玻璃噼里啪啦的声响吵醒了鸽子，养在教堂侧面的十几只鸽子纷纷扑打翅膀，从圆形的洞口飞出来，呼啦呼啦一团朝着黑发少年冲过去。 “等、哇啊……”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有一只鸽子落在左肩，数秒后又有一只站在右肩，头顶站着两只，就连胸前的口袋里都挤进去一只，一时间整个场面无比混乱，到处都是鸽子咕咕咕咕的叫声。 翅膀扇起的灰尘让黑发男生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他愤愤地伸手从脑袋上一把揪下来一只，严肃地朝它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别吵吵，呸！”艰难吐出嘴里的羽毛，木川帝人还在认真地说教鸽子，不过他这全身扑满鸽子的形象实在很搞笑，没有一只鸽子是搭理他的，“声音小一点你们这些混蛋——” 一人一群鸽混乱地打起来，羽毛满天飞。 在乱七八糟的争执中，黑发少年一边摸索着墙面一边狰狞地睁开眼，满目灰尘和羽毛，把他呛得使劲咳嗽，甚至不小心推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旁边的小型耶稣雕像。 早上它还没摆在这啊？ 摸不着头脑的木川连忙扶正雕像，只可惜已经晚了，被不知名力量摆成一排的小雕像如同多米诺骨牌，一个砸一个，叮叮咣咣全倒了，它们神圣的正脸也被撞得粉碎。在少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重重锤向神父的讲坛，把十字架的部分砸出一个巨坑！ 砸出来的坑不仅没有停止雕像的倒向，反而变本加厉，使得整个趋势愈演愈烈，最终围着教堂的正厅倒成一圈，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暗器，脚下莫名其妙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五芒星图腾。 木川帝人：“……” 暗中观察的幻影旅团几人：“……” 五芒星标识亮着几乎能闪瞎眼的光，下一秒室内狂风大作，图腾放出奇异的力量，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吸了进去，片刻后才恢复平静，失去光芒。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勉强让肩膀上站着两只鸽子，头顶站着一只，木川拍了拍衣服粘的羽毛，默默抱怨：“真是岂有此理，现在就连鸽子都能揍我。” 说着说着，他抬起头，看着已然换了地点的周遭环境，以及金碧辉煌的宗教圣殿。 “……？” 这是哪？？？ ※※※※※※※※※※※※※※※※※※※※ 木川帝人：“surprise！妹想到吧！” 幻影旅团：“……” C54. 苍天饶过谁 某位作家曾写，恋爱这个东西，有很长的潜伏期，这一点像感冒。潜伏期的种种不适，在发病之后，才会清楚地表现出征兆来。一旦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某个人，就会发现，所有一切抒情式嗟叹都找到了源头，辗转反侧的兴奋、锥心刺骨的嫉妒、久无音讯的伤痛…… 夜幕降临，金发男人推开大门，将衣帽交给侍者后，他轻拥着女儿的肩膀走入宴会大厅。他的动作比起年轻人更加自然，丝毫不矫饰，让有一瞬安静的观者们不由发出了然的感叹。 如果不是知道莱德家族的状况，或许会将这对父女误认成年老的绅士与他年轻靓丽的情人。 事实上，露比·莱德一点也不想参加这场宫廷宴会，但因为国王的命令，只好作罢。此外，父亲也绝对禁止她做出忤逆皇权的举动。 端着酒杯的侍者走了过来。 “我要马丁尼。露比，你喝什么？”男人看向自己的女儿。 “一杯白诗南就好。” 侍者离去后，老莱德先生露出一个意味着及格的微笑。 在家族的教导下，女性要点适合自己的酒，譬如酒精度不高的葡萄酒、桂柑酒、甜鸡尾酒等。其次，露比作为圣女，必须要尽量挑选象征圣洁的白色花香酒，而且还要配合自己的白裙子，所以她只能点这杯白葡萄酒。 “即使你未来嫁人了。”男人举着酒杯说道，“但身为莱德家的人，仍然必须遵守这些规矩。” 露比沉默不语。 安利·莱德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女儿并没有在听，她表面上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实际只不过遵循家族规定的，在任何社交场合必须表现受尊重的表情，这一点而已。 ——这孩子没在听我说话。 男人轻轻蹙起眉头，然而他失去了追问的机会。因为国王与神父走过来了。 哈斯共和国的国王年龄在五十光景，白发，戴着金丝眼镜，蒜头鼻，长着四方脸，气派又傲慢。而一旁的棕发神父则是紧缩着下巴，目光冷峻，鼻沟十分明显，给人一种凛然的印象。 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眼看着无法躲过，莱德先生率先行礼，他恭敬地开口：“晚上好，俄巴底亚殿下，巴兰神父阁下。” “唔姆，起来吧，不必拘束。” 国王的视线移至旁侧的金发少女身上，在免去了她的礼仪后，像是想到什么，微微侧过脸询问神父：“说起来，莱德家的女儿最近是不是要举行成人礼了。” 巴兰神父颔首，精简概括道：“是的，就在明晚。” 见状，莱德先生连忙倾着身体，毕恭毕敬地开口：“尊敬的俄巴底亚殿下，小女的确将于明晚举办她的十六岁生辰宴，不知您意下如何……” “时间真快啊，哈斯的小圣女都成年了吗。”国王感叹，“你们就好好庆祝吧。”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并不会到场。 安利·莱德并没有流露出遗憾的神色，他恰到好处地颔首低眉，表示了解。 “既然成年了，是不是可以开始物色人选了？虽说是圣女，不过也是个名头，这样，你看雅各如何？正好他们年纪相仿，不如趁着成人礼订个婚。” 国王的语气十分平静，这没有商量的意味，哪怕有询问的句子，都只是普通的社交辞令而已。他早就准备把露比嫁给自己那个成天花天酒地的二儿子。 “啊，那可真是——” “国王殿下，恕我冒昧。”一直一言不发的金发姑娘忽然出声打断了自己的父亲，她提起裙摆，弓着腰做着标准的皇室礼仪，但嘴里的句子却让莱德先生又惊又怒，“露比已经有了爱慕的未婚夫人选，还希望您能成全。” 什、什么！ 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驳了国王的面子，这真是——这真是岂有此理——反了——这个逆女—— 白发的国王没有作声，他的胸膛起伏很大，像是气极了，表情是受到一场侮辱的讥讽：“哦？什么人，比我的儿子还要好？”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是的。” 金发绿眸的少女不卑不亢，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幽默、绅士、帅气、强大，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好。” 老国王不怒反笑，眼神瞥向一边傻眼的金发男人：“好啊，莱德，你真是走了一步好棋，我看你们莱德家是要到头了……” 国王甩袖就走，神父平静无波的眼睛最后又看了少女一眼，紧跟而上。安利·莱德被一系列的变故搞得惶恐不安，他狠狠瞪着自己的女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想扯着她去认罪，却被甩开手，只得指着少女跑远的背影气得浑身颤抖。 “殿下！殿下请等一下！小女年幼无知——” 父亲追逐着国王和那些权势名利走了，而露比小姐跑向相反的方向，对着窗外迷雾重重的黑夜，无可阻挡地乐观起来。 为什么有人可以在适合结婚的年龄和陌生人缔结姻缘呢？很多年后，她也会变成和父亲一样的大人吗？ 在这个荒腔走板的国家里，所有人都换了又换，只剩下一座座不变的神像雕像，像是青春期结痂的痤疮痘印，长着粗糙的年轻面貌。 晚上好、您好、殿下、阁下、皇权、伯爵、家族、名声、威望、钱财、成人礼……这些客套话又杀死了多少人呢。 露比小姐讨厌这些人的冷漠。属于王室的冷漠。 她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很好。 挑不出错来。 * 圣殿内部。 木川帝人又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搞不清楚究竟是感冒还是吸入太多灰尘，总之他到处找纸巾，最后实在没办法，用圣殿大厅拐角处木桌上放置的不知名丝质手帕擦了擦鼻子。 诶嘿奇了怪了，这到处都金光闪闪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张木桌子。怎么看都很可疑。 停下四处探究的脚步，木川摸着下巴，靠近平平无奇的木桌，试着敲了它一下。 没反应。 倒是头顶的鸽子扑腾两下翅膀，又扇起阵阵灰尘。 黑发少年捂住鼻子，歪着脑袋又摸了一把桌子，这时他才发现，木制表面居然有细细密密的纹路。他立刻弯下腰，顺着不太整齐的边沿摩挲，还有些温热，像是草叶一样凹凸不平，带着尖刺。 微微一用力，木头的板面居然被他掀起来。 “哇哦。” 木川帝人挑挑眉，看着桌洞中的三道夹板，夹板内部还摆放着无数骰子大小的木块，颜色不一。他随意拿起其中一枚，在半空抛掷片刻，又扔回通道内，第一夹层的木块互相撞击着，幅度不大地晃了晃。 …… 幻影旅团团长正在观察壁画。 在最初被吸入念阵之时，他有试着摆脱，不过对方的力量实在太大。更何况解决谜团的契机就在里面，倒也正好顺势，只是事发突然，和其他人全都分散了，看样子是施念者故意所为。 他所在的这个狭窄通道内偶尔能听见水滴的声音，犹如钟乳石滴答，潮气满满。道路的墙面全被彩绘壁画布满，虽然有些斑驳陈旧，但天使画确确实实被十字架环绕，画中房屋的尖顶与黄昏时氤氲的雾霭相纠缠。 黑发男人停在壁画前，认真读着上面的故事，不由露出了然的神情。 “原来如此，时间顺序是这样的吗。”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壁画上的图案却忽而模糊不清，整个墙面画像如同受到撞击，抖动片刻，五彩的颜色搅成一团，不消数秒，又换了绘画的前后顺序。原本放在前方的天使位移到后面，不仅如此，就连装饰的百合花都上下颠倒。 库洛洛：“……” 这是在耍他吗？？？ 另一边，小滴和玛奇正绷紧全身的肌肉，念在手中若隐若现。 她们被五芒星图腾传送到疑似水中牢笼的祭坛上，周围全是血池，扑鼻而来的腥味让人感到不适。两人背对背，全神贯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攻击，趋势待发地弓着脊背。 “哗啦——”只见又是一个人头丧尸从血池中跳出，小滴扬起凸眼鱼，甩手就是一锤。 浑身挂满白浆和血液的人形物受到重击，直挺挺地飞了出去，掉进血池内，飞溅出巨大的水花。 “不行，这样没完没了。” 玛奇冷静地扯断念线，紫色的猫眼环顾四周：“我们从那边的平台——” 她甚至还没说完，血池内部却骤然泛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冒出无数小泡泡。紧接着就在两人默然的注视下，水的高度越降越低，最后竟露出了白白净净的池底，下方空无一物，人形物全都消失了。 玛奇：“……” 搞什么鬼？？？ …… 木川帝人捧着满手从其他夹板内挑出来的小木块，哗啦一下全都倒入了桌洞的第二个夹层里，他无聊地开始垒方块，由大到小，叠得高高的。 “这个绿色的东西是什么？不然就放到这吧……这个红色的……干脆一起……” 他玩得很开心。 可惜有人不开心。 丛草遍地的黑暗森林内，飞坦正在用剑劈树枝。 幽深的黑色覆盖下来，面目狰狞的树木在暗处发出悉悉索索的动静，古木参天，遮天翳日，四处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宛如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狭窄的老参道长满藤蔓，弯弯曲曲地顺着土壤攀爬而来，仿佛墨绿的蜈蚣正缓慢爬过。 藤蔓所到之处，树木交错断裂，泥土碎石沿着它们路过的地方四处迸射。飞坦执起剑刃，横劈下去，一刀斩断再次袭来的藤条，随意甩甩刃上的绿色汁液，不爽地啧了一声。 正当他开始有点烦躁的时候，原本就昏暗的视线骤然被什么东西遮盖，噼里啪啦从天而降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形丧尸，不分青红皂白砸在他面前，还粘着粘稠的血液。 非但如此，这些恶心的东西居然还组成了高高的竖长条，垒在一起，朝他发起攻击。 飞坦：“……” 草。 ※※※※※※※※※※※※※※※※※※※※ 你的队友飞坦觉得很淦。 “我要杀了那个混蛋。” C55. 我们应该相遇的世界 草莓糖没有了，口袋里只剩下薄荷味的。 木川勉为其难地剥开糖纸将它放进嘴巴，顿时辛辣的气味冲入口腔，提神醒脑。他倒吸一口凉气，鼓着左边的腮帮，整张脸都皱起来，分外嫌弃。 “咕咕。”左边肩膀上的鸽子叫了一声。 黑发少年掏出另一颗薄荷糖逗鸟：“怎么，你也要吃吗？” 鸽子：“……”这人像个憨憨一样在干啥呢？ 他顺着鸽子翅膀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富丽堂皇的金色圣殿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数个玻璃匣子，有点像博物馆放展品的那种。殿堂投的锋芒打落在玻璃表层，使得镜面反射的亮色闪闪发光，边缘被镀上一层银边。 首当其冲的第一个玻璃柜亮得刺眼，里面的物品随着视角变化发出各色的光，各种颜色映衬得圣殿暗淡朦胧，从白色中横向穿射出一条纯一的光晕，仿佛是超乎色彩之外的熔化状态。光从圆形的物品中飞流而下，化作透明的瀑布，照亮了周遭的环境。 帝人放开木制桌子，眨了眨眼。 “这是——” …… “国王殿下，有人闯进禁地了。”神父巴兰在男人耳边小声道，他的身材在对方面前显得有些瘦骨嶙峋，眼睛也微微混浊，一种若隐若现的陈旧墨水味飘出。 老国王的脚步顿了顿，神色未变，眼睛里多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是吗，总有些不长记性的蠢货。” “既然如此，我们的计划是否要提前？” “可以。” 神父的面容看起来毛骨悚然，称不上健康红润，眼里黑乎乎的，不带一丝笑容：“那么就请殿下负责莱德这边吧，我去会一会他们。” 夜晚迟迟不走，浓雾虽大，可时而会出人意料的从近处传来祷告声，那祈祷的声音大多是女子，清清淡淡，如烟如雾，最后散去。 在污浊灰色的雾气中，夜色渐渐变浓。 目送着神父的身影遁入暗夜，国王整顿精神，不肖片刻，他挥了挥手招来侍者：“把安利·莱德和露比·莱德带上来。” 他身后是森冷的黑色监牢。 * “问我在哪？” 木川帝人用肩膀夹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应，“哈斯共和国的圣殿……猎人考试很简单，难度不高，不过挺有意思的，还认识了好几个有趣的人。” 这时，他的话忽然停了两秒。于是电话对面的人立刻忍不住提高嗓门追问，从电波里传来孩子气的真挚与促狭。 “骄傲个鬼啊，又不是你当考官！” 一边吐槽，黑发少年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玻璃匣盖，露出摆在红绒布上的彩色卵：“我记得你提过多奇亚森林的魔兽已经灭绝了对吧？要是我说现在面前就放着它的蛋蛋……” 白色的蛋壳表面浮现着五色斑斓，上面细致的青色花纹反射出冷艳的光芒。 “不是开玩笑！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啊！”他耷拉着眼皮，颇为无奈地直起身体，视线无意识挪到另一边的圣母雕像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通知那些猎人协会的人来一趟比较好，金。” 木川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他身后的木桌却忽然熊熊燃烧起来，毫无征兆的，放射出极高温度的火焰，瞬间燃成灰烬。少年手里本来还拿着一个小木块玩，见到桌子居然自焚，他顿时懵逼，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烧我自己？” 不等他想明白，一个人影从火焰中跳出来，身形极其狼狈，连衣袍都被树枝划破了。彼时，木川帝人的身上还蹲着三只鸽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它们受了惊吓，纷纷扑扇翅膀咕咕咕咕地叫起来。 飞坦掸掸衣服上的灰尘，抬起头正好撞见这一幕，他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那样难看。 两人沉默不语地对视着，过了半晌，黑发男生才转化脸色，礼貌地抬起手掌打招呼：“抱歉，让你见笑了。” 已经见笑很久了好不好。 青年蹙起眉，他半阖着眼睫，眼睑下方似乎闪过一丝如鸟影般不详的阴霾，过了这一刹，整个脸孔又恢复常态。直到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他才开口：“你变成这样多久了？” 啊？ 啥玩意儿啊？ 飞坦的半张脸埋在面罩中，鼻梁挺拔，睫毛又直又密，金色眼睛映上了一层朦胧的阴影，盯着少年的时候，一眨不眨，就像动物盯着独属于自己的猎物，几乎能从他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脸。 然后，他的视线移至木川手里握着的小木块，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 木川帝人没注意他的表情，全神贯注地仰起头盯着近处的雕像，看着看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匆匆忙忙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一本正经：“阿弥陀佛。” 飞坦：“……” “这样就好了。话说，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少年指着雕像底座的古代文字，有些苦恼，“我小时候没上过学，只会通用语。” 顺着他手指示的方向望去，青年没什么表情地挑起一边眉毛，平静念道：“cunt。” “……” 帝人沉默一瞬，木着脸移开视线：“谢谢您的翻译。” 男孩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金属质感，犹如骚动喉咙深处般的、仿佛滚动铃铛那样清脆。猫一样的少年。 “你来这里干什么？” “旅游。” 对方没什么情绪地哼了一声，不可置否：“刚考完就跑来哈斯旅游。” 认出对方是幻影旅团里的飞坦不难。但他对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样子让人有点负担，木川不着痕迹地皱起眉，挪开目光，重新望向圣母像：“说是雕像，头发和五官未免也太细致了。” “这是当地的刑法之一，雕像人彘。”青年重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漫不经心扫视上方的人像，“特殊的地方在于先麻醉，然后割掉舌头，挖掉眼睛，把石膏灌进耳朵，再做成雕像，最后上色。” 他随意拎起剑，唰地切掉了面前雕像手臂上包裹的石膏，露出里面的人体部分。 “大概是加了防腐剂，肉身不会腐烂。” 木川帝人盯着底座看了一会，忽然伸手使劲推它一把，让沉重的雕像产生位移，石盘与金色的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渐渐显现出原先遮挡的五芒星图腾。 上面用约路比安大陆通用语写着—— “第十三任圣女约书亚。” 他半垂着眼睛，沉思良久，倏忽扭过头问飞坦：“现在这个国家的圣女是谁？” “啧，莱德家的吧。” 露比·莱德。 * 被冷不丁抛出念阵实在有点突然。 似有似无的愿诵声自近处传来，轻快夹杂阴霾的琴声与之相辅相成。 “……我的主啊，神圣的耶稣。让我成为您最忠实的使者。” 正在诵读圣经的神父缓缓睁开双眼，眼睑处投下了细微的阴影，与脸部同样苍白的胳膊从衣服中伸出来，静脉动脉如同蜘蛛网布满整只手臂，手指仿佛麻糬捏成的棒状物。他毫不意外，平静地望向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你是——幻影旅团团长，库洛洛·鲁西鲁，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库洛洛收回视线，将右手插回口袋：“我一向不隐姓埋名。” 被哽了一下的神父沉默几秒，很快又开口：“你的团员可还在这念阵里。” “那又如何。” 他用极尽残忍的语气，轻描淡写地露出清浅的笑意：“难不成你打算用人质威胁？这么愚蠢的举动真亏你能想得到。” “别装作若无其事了！我已经控制住他们的神经中枢，现在只要稍微一捏——” “好吧。我现在确实有一点很好奇。”黑发青年面色如常，优雅的姿态没有一丝凌乱，在他身上压根看不出普通人的情感，反倒让人暗暗生寒，“哈斯国的前身就是两百年前的卡丁国，你活了这么久，是有长生的能力吗？” “哼，长生？” 神父不屑地冷哼，与库洛洛相对而立：“别拿这个词来侮辱我，我是神的使者，理所当然拥有永久的生命。” “你靠吸食每任圣女的血延续寿命，你的念通过血液转换来等价交换，是特质系。这么说来，壁画上的百合花就是媒介吗……”他自顾自陷入思考，完全没理会对方震惊的神色，“条件是十六岁的少女，但在第十三任的时候出了错，那名叫约书亚的女孩怀孕了，失去了做圣女的资格，于是你在一怒之下将她做成了雕像。第一次总是新鲜的，从那以后你就爱上了这种制作的过程。” “你欺骗国王，说自己是长生不老的神使，可以给他带来一切。教他念？看你的表情不是呢，那就是告诉他制作雕像的方式？还是制作活死人？操纵国内的舆论，立下特殊的酷刑，以此稳固统治。” “那也不是什么你学会的念阵，而是翻看卡丁国古籍时，无意间召唤的前人的图腾而已。” 真无趣。 库洛洛·鲁西鲁停下分析，慢慢收起脸上一尘不染的笑容，披上逆十字的大衣，他像是玩够的孩子，没有任何留恋道：“玛奇。” 意料之中的场景，念线迅速穿过神父的脖颈，瞬间鲜血炸开，尸体在墙边蠕动了一下，目眦欲裂，最后失去焦点，就此死亡。 “团长，下次你自己解决好吗？”紫发姑娘收起念线，从暗处现身，无可奈何地吐槽，“这家伙这么弱，我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念能力高手。” “他只是靠鲜血的置换能力为生，那些图腾都不是念能力，所以他才会虚张声势。” “说起来，飞坦去哪了？”小滴出声询问道，她歪了歪脑袋，指着乱七八糟的教堂大厅，“之前只有我们三个人。” 一支小巧的银色打火机燃着蓝色的火焰掉在神父的尸体旁，火焰与他的衣袍接触，旋即冒出红色的焰花，蔓延飞快。 库洛洛半阖着眸子，瞥了一眼窗外浓浓的雾气，倒也不担心：“他马上就能出来了。” …… “国王殿下！国王殿下！请问、请问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处以这样的极刑呢？！” 安利·莱德那双老迈无力的手因激动不住地颤抖，他被军队的士兵桎梏着，按在宫殿的台阶下。像是在百老汇剧场前，以颤抖的手摊开假珠宝的赝品商：“只是露比不懂事啊，我会好好教导她，她不会对婚约有意见的！” “莱德，你恐怕到现在还不清楚。”国王抚了抚自己的白须，居高临下地递来看死人的眼神，“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哈斯的圣女需要更新换代了，成人礼一过，你们莱德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顺便选个死法吧，凌迟怎么样？” 墙面上的时针接近十二。 “怎么会、怎么……” 眼看着象征最高皇权的男人口中吐出如此轻鄙的语言，莱德先生不寒而栗，他咬牙切齿：“居然是这种人、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种拥有伪善精神的举动在夜晚被揭露，终于让恬不知耻的操'行昂然抬头了。在他眼中，国王是如此低俗，令人作呕。 “既然如此，那么我恳求您，至少让露比她——” 面对激动的莱德，国王反而十分冷静，这个光明正大的求饶让他松弛了内心莫名的紧张，而得以意气昂扬地畅谈，甚至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想好好消遣对方那幼稚的浪漫主义：“哦？你家的孩子？” 刽子手面无表情地扭过莱德的脑袋，让他面向墙角，那里摆着一把奢华的欧式座椅，金发姑娘正被五花大绑地强迫坐在椅子上。 莱德的嘴唇不住颤抖，因为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就要停止，而他可怜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 “我要告发你们！向猎人协会举报！你们竟敢做人体实验！这种行为是——” 他的下颚被人死死捏住，几欲碎裂。 “好了你也就只有现在能逞口舌之快了。”国王冷漠的挥手，示意士兵把火把拿上来，“看在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本想让你死得稍微慢一点，可惜莱德你真是气运到头了，还是从我面前消失吧。” 地面被泼上汽油，像是五芒星的图腾。 “就让她亲眼看着你吧。” 国王亲手点燃火焰，顿时火焰形成了包围圈，飞速绕着中央的男人熊熊燃烧。他丢开火把，转身离开这个即将成为现场表演自焚的房间，缓缓降下金发少女与其生身父亲中间间隔的玻璃墙：“圣女现在还不能死。” 说罢，他在其他人的簇拥下推开门。 时钟的时间滴答不停，眼看时针即将指向十二。马上就要到了，露比·莱德的十六岁生日。 真是短暂的一生。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在少女眼底，那些火红的流体即将爬上自己父亲的身体，回忆旋转，不断播放，像是走马灯，红红绿绿，飞速闪烁。 她小声道，生怕被人听见嘲笑：“我还没有告白，说我喜欢他……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我还想告诉父亲，告诉他我的人生要自己决定……” 眼前逐渐模糊，父亲的身影被火焰吞没。 …… …… “哗啦——” 在模糊的视野中，窗边的玻璃忽然震碎，四分五裂，尖锐的碎片到处崩开，洒落一地。 有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拎起火焰中心还未被灼伤的男人便冲向墙边，一拳击碎了诺大的玻璃，出现在大小姐眼前。 啊啊——那是—— 露比顿住了。 因为她感受到了，滚烫的，一滴一滴的，难以抑制的泪水，顺着她的脖颈，沿着她的锁骨流下。隔着水泽，她努力看清来人的脸。 火光斑驳，打下来浅浅的阴影，身着白t恤的少年面容隽秀精致，黑色短发被热风熏得轻轻摇曳，他的红眼睛似乎要比火焰还璀璨。 “抱歉，公主殿下，你的骑士来迟了。” 像是看见天河云霭，满天罗雀，银河星斗，全都为一个人盛开。 ※※※※※※※※※※※※※※※※※※※※ 在十五六岁的年纪里遇到一个这样的男生绝对会动心吧，简直是少女杀手。 英雄救美哪家强？装逼耍帅找木川。 他老专业了（竖起大拇指） 以及高考的宝宝们全都给我金榜题名！心想事成！还有今天是奇犽的生日，祝他生日快乐哈哈哈。 C56. 甘愿为谁逆转时间 十四岁的少年仍然年幼。 他的黑发像是碎银，有着亮亮的反光，浓郁的绯色眼眸，如同价值连城的鸽血红宝石。但哪怕他没有成年，那双因火光微微眯起的双眼却透露与年龄不相仿的平静与成熟，让人猜不透。 而对方的视线仿佛温度比现在的火焰还要高，隐晦而滚烫地在相对的视线间摇摇欲坠，前所未有地叫人心动。 “你——” 少女只来得及蠕动嘴唇吐出一个单音节，就见眼前人轻轻蹙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门外冲进来的士兵，很快解开大小姐身上的绳结，在她的惊呼声中将人背在身后：“抓紧我，准备跑了。” 木川帝人单手夹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莱德老先生，再让少女搂住自己的脖子，就这么一步迈上窗台，毫不犹豫地从五楼跳了下去。 露比偏过头悄悄看他的侧脸，双手搂得更紧了，然后不着痕迹地凑近他的颈窝，暖呼呼的，脸贴着他的耳廓，接着带着笑容闭上眼睛。她显然是心无杂念的，但心里却像飞起一簇烟花，嘴角翘起幸福的弧度，耳根还有些红。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吹过，等到大小姐再睁开眼时，已经平稳降落在地面了。一群拿着枪械和武器的士兵向他们冲来，而她的少年只是简单做了几个闪避的动作便行云流水地将为首的几人击倒，从突破口向前飞奔。 “我们要去哪啊？”她问。 其实就这样一直跑到世界的另一头也很好，反正只要和他在一起，随便去哪都行。 黑发少年一边避开后方的子弹，一边分神回答她的问题，态度依旧温温和和：“去找猎人协会，他们应该已经到护城河那边了，别害怕。” 她才没有害怕。 露比想了想还是没说话，乖巧地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过了半晌后，又忍不住小声询问：“我很重吗？” “嗯？不重啊，你轻得就像羽毛一样。” 木川轻盈越过围墙，撑着建筑物，帅气地向后踢出一个垃圾桶，接着继续跑起来，一本正经道：“看看我傲人的肌肉就知道完全没问题啦。” 说着，他给大小姐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 “噗。”金发少女终于笑出声。 “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迎面而来的是扛着火'炮筒的军队。 第一次面对这样大阵势的女孩子不禁心生胆怯，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瑟缩起来，因害怕而全身心依靠着少年。 “闭上眼睛。” 男生喑哑又冷静的声音传入耳中。 在陷入漆黑的世界中，其他感官被放大了，似乎有烧焦的糊味混杂着爆破声响起，有谁惨叫着，还有人跑动着拿起武器追击，火'药味、草叶味、雾的气息、风声、人的喊叫，乱七八糟钻入全身。 顷刻间，那些声音又不见了，世界恢复平静。 “好了，我们到啦。”木川帝人放慢脚步，他把少女接下来，顺便再将老莱德先生放到河边的长椅上。 露比莱德睁开眼，天空已经微微亮了。护城河对岸挤满了正在进行交涉的人群、装甲车上国际联盟组织的标志，还有不少猎人协会的车辆。 逃亡之旅结束了。 街上洒满了月光，少女仰望着东方渐白的夜空，还能看见月亮在天幕中，四周的云，千姿百态，月亮稍稍偏西，大致是圆的，隐没在云炎里，云缘也烧得模糊不清。 店铺已经闭门，街上也是冷落萧条，鸦雀无声，渺无人影。 大概是交涉成功，猎人协会的人涌入国门，获得了准许，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一身橘色，金色的头发造型规整，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木川老远看清这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协会的副会长。 “忘了说，生日快乐。” 他收回视线，朝小姑娘笑了笑，再一翻手，变出两支粉玫瑰，递给她：“我也没带什么，只有花能送你了。” 大小姐眼神闪烁地隔着花枝看他：“……那个……我……” 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啊真没用！露比要被自己气死了。 她深呼吸好几次，看着眼前人疑惑的眼神，只好换了个话题：“您要走了吗？” “嗯，我本来听说这个国家有逆时钟之匙，想来看看，结果没想到会这么乱啊。”少年蹭了蹭马丁靴上的泥，垂着红眼睛，字里行间都是可惜。 “诶？！您要逆时钟之匙吗？” “怎么了？” 大小姐闻言，慌忙在口袋里寻找起来，摸索半天后掏出一根银色的长线，像是铁丝束，又像网络电缆，总之不太起眼：“我带在身上了！” “……这么巧吗？” “当时有人要闯进家里，我以为是来抢宝物的，就塞在口袋里带走了。结果没想到是国王。”她握着平平无奇的银丝束，毫不犹豫地递给少年，“给您吧，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普通人没法使用，听说只有配合神器逆时钟才能发挥用途。” “真的吗，谢谢你！” 木川咧着嘴角笑起来，整个人十分开心。 “不……能帮到您真是太好了……” 猎人协会的人近在眼前，已经有警车停在路边了。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家伙围过来，大概是认出了哈斯共和国的圣女，神情严肃：“请问是报警人吗？” “对。”黑发少年点点头，向前几步和他们解释，“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进行念力人体实验，不仅违反了国际联盟合约，还涉嫌贩卖濒危动物，总之罪行一言难尽，我带你们去看证据吧。” 帕利士通合掌感叹，满面笑容地亲切看着他：“那真是帮大忙了，我们会派人保护这位少女的。” 眼看着少年即将和猎人协会的人一起离开，露比披着警察递来的红色毛毯，眼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咬着嘴唇，最终不顾其他人惊异的目光大喊：“请、等一下——” 木川回过头，旋即感觉到脸颊被人亲了一下。 “……谢谢。” 金发的姑娘抬起脸，精致的面庞是那种红通通的羞赧，红润的嘴唇微启似要说些什么。背弃光明的绿色双眼看起来竟像碎了一地的教堂彩色玻璃，淌过瑰丽纯粹的光，一瞬间的失神被她不着边际地掩藏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的淡淡清香。 木川帝人只是愣了半秒，很快就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潇洒留下背影：“再见啦。” 她被重重的警员簇拥保护着，和父亲一起被送上救护车，从车窗探出头的时候四周已经被穿着制服的人挤满，不知名的水珠滴落下来，顺着鼻梁滑落，挂在她瘦削的下巴。 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她眨了眨眼。 已经模糊视线内那人的身影，再也找不到了。 “要开车了，别把头伸出窗外！”一旁的医护人员叫道。 可她似乎没有听见。 冰凉的液体浸透了发丝，少女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被保存完好的草莓糖，粉色的糖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忽然像是一个孩子那样号啕大哭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完全没有大小姐的模范礼仪。 “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只能蹲在这里，独守着自己的小小的天地，目送他离开。这一分别，大概就是永远了。 真好。 有些人，他光是活着就很精彩。 * 几天后。 延期举行的哈斯共和国圣女的十六岁成人礼上，新选举出的国王正在为少女授予桂冠。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少女微微弓腰，发顶被戴上了金灿灿的、象征国家圣女的头饰。她用纤细白皙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赤红色裙摆，落落大方地向台下的民众行礼。 她金色发丝被整整齐齐地盘起来，眨了眨密卷的眼睫，嫩芽般的瞳孔露出少有的坚持：“在黑暗之处播下光明，在忧伤之处播下欢乐，使我作和平之子，在宽恕中便得赦免，在献出时反有所得，在死亡时便进入永生…… ” 繁琐的典礼仪式总算告一段落，轮到少女作最后的致辞了。她拿起话筒，先是长久地沉默着，随后没有再看打印的文稿，目光远远投向半空，看向某个虚无的影子：“前段时间，我经历了一段奇妙的旅行。” 台下的人群开始嘈杂起来，惊讶又期待地鼓起雷鸣般的掌声，只有老莱德先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下巴掉在地上。 ——你把爸爸写好的演讲词扔了？！！ “那是一次从黑暗中重生，寻找希望与未来的旅程。哈斯共和国以外的世界一定很精彩，有数不胜数的、有着千奇百怪性格的人们，还有见都没见过的花朵、少年、笑容和夜晚。我没有见过太阳，我们的国家在数天前还是被迷雾包裹，然而就在暗潮汹涌的夜晚，我遇到了一颗红宝石，那颗宝石在黑夜里都发出璀璨的光芒，即使遇到浓雾，都能驱散开来，然后告诉我，快看，马上就要黎明了——” 台下父亲不断地在挤眉弄眼，露比觉得有点搞笑，她默默挪开视线，见好就收：“当然，现在哈斯已经迎来黎明了，我们莱德家也有职业猎人负责保护，不过我还是想说……” 穿着红裙的少女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很多人一定很好奇我家的宝物，还有展品，很不幸，在之前的内乱中大部分都被毁坏了，还有小部分幸存品交给了猎人协会代以保管。特别是你们感兴趣的逆时钟之匙，已经送给我最喜欢的人了，是个黑发红眼的男生，长得超级帅哦！不过现在已经离开哈斯国境了，希望他一切顺利。”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唏嘘不已，议论纷纷。 小滴：“不懂就问，这个圣女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团长吗？” 库洛洛：“……” 飞坦：“……” 玛奇：“……” ※※※※※※※※※※※※※※※※※※※※ 侠客：“哈哈哈哈哈哈哈团长居然！我能笑一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库洛洛（和善的微笑）：“闭嘴。” 飞坦：“我好像知道是谁。” 小滴：“啊，我也有印象。” 玛奇：“你们……别再刺激团长了。” * 好了！重头戏来了！先提前说一下主世界就是猎人，后面还会写友客鑫篇、gi、和蚂蚁，所以安心吧！ 接下来！迎接本文最大转折点吧！！！ C57. 暴怒 ——少年来亲密地搭讪。 听到语带怜悯的问候，木川迟钝地回过头，夕阳下海边长提的岩石墙布满青苔。好亮，因为太刺目了，她眯起眼睛，随着射入瞳孔的光量减少，说话者的轮廓浮现。 眼前站着一个黑色的、健壮的影子。 影子对她微笑：“你很……吗？” 似乎在说什么。影子露出洁白的牙齿。听不清楚。 不对，并非听不清楚，而是听见了却意思不通。木川应该能懂对方的话，但此刻的状态却无法辩识，她在不知不觉中回应这个问题——“滚开。” 凭什么要对不认识的人说明？ 可对方笑得更灿烂了，在她身旁坐下，表情笑嘻嘻地：“我看你肯定是遇到什么讨厌的事情了吧，不然怎么一直坐在这里呢。” 讨厌的事？嗯，确实很讨厌。算了，反正也不是从现在开始才这样的。 “我的养母死了。” 为什么跟陌生人述怀？ “我啊，本来能顺利考上体校。虽说能不能熬过训练还是个未知数，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潜能，毕竟我什么都不会，跑个八百米都能摔倒，有先天性心脏病，也不会做饭，还很笨。” 木川唯一直都在福利院里生活。 她出生的那个小世界里，每个新生儿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存在，像是猎人世界的念，通过学习会越来越强。因此治安也很差。 某一年的男孩节，木川的身生父亲持枪冲进游乐场进行无差别射杀，那天的死亡人数共计一百三十四人，其中儿童多达五十八人，他当场被逮捕落网，最后判处死刑。她的生母迫于舆论压力，上吊自杀了。 那时候，木川唯刚刚学会爬。 庆幸的是，因为年纪太小，她对此完全没有印象。对脸部的印象很模糊，父母在记忆中是一团阴影，没有色彩，没有凹凸。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在孤儿院里，被人针对，嚷嚷着“你爸爸是杀人犯”之类的句子。 那个世界里大部分收养小孩子的机构都是私立的，有些甚至没有申请合法的经营许可，经常发生拉痢疾死一窝然后埋到后院诸如此类的事情。而院长靠什么盈利呢？靠训练有才能的小孩子。 任何年龄段的孩子都要进训练场，锻炼自己的能力来积累潜能，说不定就能考上体校，分到国家的钱，从而走上雇佣兵啊军人啊杀手等等等等的职业道路。 是个和猎人一样残酷的世界。 木川唯没有潜能。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女孩，本身就比那些五大三粗的男生差了一大截，更别提她样样都在及格线边缘徘徊，跑步也是倒数，击枪打靶的时候连目标都碰不到。 总之后来又换了好几家福利院，又被收养了好几次，她遇到了最好的那一任养母。 她喜欢那段日子，想好好地活着，但是却被阻挠了。 “我本应该没有父母的。”木川说。 “所以你是因为她去世了才这么伤心啊。” 是的——以旁观者视角看着这一切的木川回答。但是她脱口而出的却是——“不是，我在愤怒。” 实际上有某种情绪阻碍了她的理智，除了仅存的自尊，养母死后，她不断地对自己说，要成为一个厉害的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要变狡猾，要变卑鄙。 明明木川这么努力。 不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是…… 是谁造成这一切的？ “我太弱小了，我什么也办不到，那时候只能选择去死。”她平静地说，“就连给她收尸这点事都做不好。” 没错，她失去干劲了。本来木川唯就不是一个很灵巧的人，甚至算很笨拙，或者说任性固执也无妨。 然而她以前只想愚昧且正直地活下去，她认为笨蛋自然有笨蛋的生活方式，可是——现实告诉她：没有结果的努力只是白费力气，要变卑鄙。 养母死了这个事实打击了她的士气，令高昂的精神萎靡，于是，木川失败了。她漫无边际的人生开始了。 “发生什么了？” “那个时候——我从训练场回去——”旁观的木川用力塞住自己的耳朵，“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她被……墙上……我拿裁纸刀……” 听不清楚。 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我很怕▇▇，所以才▇▇” 听不见。 影子站起身，周遭的场景忽然更换了。面前人的那张脸愈发清晰，用冰凉到刺骨的眼神狠狠望过来，黑色的瞳孔不带一丝温度。他从未用这种表情看她。 “你光救我有什么用啊！我让你来救了吗！我倒不如直接和老爹一起死在海军总部更好——” 她不想听。 木川连忙塞住耳朵。 （做梦的）木川用力堵住（梦中的）木川的耳朵，不能听别听不可以不可以…… 但是，她还是听到了。 此时——梦也醒了。 “死的人怎么不是你呢？” * 从噩梦中醒来。 木川唯汗流狭背，大口喘气，她在朦胧意识中思考着，因为发动空间跳跃，又用了逆时钟，自己的大脑此刻有些混乱，做奇怪的梦也是副作用之一吧。 现在是夜晚，自己是趴在地面上的状态。 眼前一片血红。 要站起来才行，黑发少女试着支撑住土壤，然而刚动一下，她就吐出了一大口血，把衣服前襟都湿透了。 发生了什么？ 记得是回到了海贼世界，之前吃的一堆荷尔蒙饼干的效果恰好也到头了，然后在这里打开逆时钟，用了钥匙。毕竟逆时钟只能复活五脏六腑完好无损的人，但配合钥匙使用的话，甚至可以逆转时间，倒退十个小时，不需要受限，仅仅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没人说过代价会这么大啊—— 唯姑娘有种自己买了网红产品，结果使用感超级差的糟糕被骗错觉。 这股运用不符合空间定律的巨大能量几乎贯穿了她的脊背，数不胜数的座钟碎片插进背部，骨骼周围的血管全部炸开，全身都在发出被什么东西挤压的声音，像是骨头在重组，连大腿骨都断成好几节，手指直接碎成无数片，伴随着鲜血从鼻腔、嘴巴、耳朵里流出来。 对了，她的胳膊好像掉在左边了。 “要赶快……才行……” 变回少女的十四岁孩子挣扎着直起身体，然而她的胃部被能量束搅得粉碎，背部的骨头动一动都在掉屑，大腿也断了，走不起来。 她一动不动地趴在地面，因为曾经吃过自动修复的恶魔果实治疗心脏病，所以她的身体只要没有一击毙命都能自愈。虽然在旁人看来，寸寸断裂的脊背自己拼接好的场景肯定很恐怖。 能自愈不代表她不会疼，而且往往是先修复大的伤痕，小伤则会慢得可怕，有时可能需要几星期才能痊愈。 先是从骨骼开始修复，被硬生生撕断的大腿也接上去，血管重新生长，最后变回完整的人体结构大约用了好几个小时。 海上的日出把少女的脸颊映照得一片金黄，广袤的天空也被朝阳浸染成了相同的色彩，是一个清爽而眩目的早晨。远处的松树叶在晨曦中闪闪发光，夏蝉在轻轻地噪鸣，还有波涛拍岸的声音。 “现在是什么时间……”少女喃喃自语着，不顾浑身或大或小还在流血的伤口，从地上跳起来，环顾四周，“这是我当初发疯的沙滩没错，海军总部旁边的无人岛，一定还没结束。” 不会游泳，只能从空中用月步走过去了。 人被逼急了真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特别是女人，发疯的时候谁都别惹，木川唯现在就用行动证实了这一真理。 能获得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场比赛，已经是她赢了。 * “艾斯，快走，白胡子大叔他一定已经做好觉悟了。”路飞跑了两步，发现自己的哥哥还没跟上来，连忙回头大喊。 黑发的自然卷少年沉着脸，久久望向前方，他的脚步顿住了，脸色十分难看。那个世界最强的男人此刻屹立在马林梵多的广场中央，举着刀，正在替他心爱的儿子们争取最后的逃跑时间。 月牙胡子标志的披风正随风飘扬。 “我知道，我不会白白浪费他的心意的。”少年狠狠地向着那边挥拳，趁着汹涌的火焰形成包围圈，接着跪了下来。 画面仿佛定格在两人之间。 “艾斯……我做你的老爹，合格了吗？” 啊啊。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不计前嫌地接纳了作为恶魔之子的他，就是这个人让他背负上自己的名号保护他，在大海上尽情地驰骋。 所以—— “当然了！！！”声嘶力竭的答案，伴随着泪水和回忆，少年强忍着悲伤，回头跑向相反的方向。 甚平踩着木屐护在兄弟俩身边，一边注意着战况，一边严肃地嘱咐：“你们只管往船那边跑！” “一救出火拳艾斯就马上撤退，白胡子海贼团还真是聚集了一群胆小鬼啊。嘛，船长是那副德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身穿红色西装的海军大将赤犬漫不经心地脱去自己的帽子，掸掸灰尘，又随意戴上了：“白胡子说到底不过是上个时代的失败者罢了。” …… 失败者？ “给我收回你刚才的话——” “收回？我绝不收回。我说得没错啊，你的父亲哥尔·d·罗杰征服了伟大航道，还用了自己的性命开启了名为大海贼时代的新时代大门。身为海军的我来说虽然有点欠妥当，但他确实配得上海贼王的称号。” 赤犬嗤笑了一声，语调中满是鄙夷与嘲讽，“和他相比，白胡子又怎么样呢？虽然世上还有笨蛋用白胡子的名号保护着不少岛屿的和平，在我看来，不过就是制服了一些无足轻重的海贼，就来逞英雄，真是笑掉大牙。在罗杰死后他也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王者，也就是说，他永远也比不过罗杰，是个永远的失败者。” 是激将法没错，但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是激将法，被这么侮辱自己的父亲，谁能忍受？ “海贼王哥尔·d·罗杰，革'命家龙，这两人的儿子居然是结拜兄弟，真让人吃惊啊。你们的血统已经是罪无可恕了，谁都可以逃走，但你们兄弟绝对不行，好好看着吧——” 挥舞岩浆的海军大将直接朝着路飞的方向一跃而起，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改变目标，甚至连艾斯都愣怔了两秒，而就在这时，一团白金色的火焰忽而从天而降，如同宇宙内太阳的光球，散发出刺眼又灼热的温度。像是陨石砸在广场的地面，碎石的墙壁坍塌伏，细小的石子从高高的碎石堆上滚下来，广场水泥的地面和冰块一起横七竖八地崩塌倒，四处皆是残垣断瓦。 “把你的脏手给爷挪开！” 站在光球顶端，死死握着拳头的少女阴冷的目光仿佛能杀人，红眼睛仿佛玻璃珠一般不带任何光泽以极高的姿态俯视着被她的太阳压制在深坑中的红西装男人：“说的什么啊，我好久没遇到比狗不如的人了，你让我知道原来食道可以通到脑子，建议以后少吃点屎。” 所有人目瞪口呆，眼珠子凸出眼眶，下巴咣当一声掉在地面。 一秒钟的时间，形势逆转，潜伏在黑暗中意图捕食的一方成了猎物，老练的凶兽轻而易举地制伏了红色的家养犬。 赤犬，也就是萨卡斯基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偏偏整个人被压制得严严实实根本动弹不得，两只手都像是被铁钳夹住，手骨都快被捏碎了，尤其是哪怕他已经变成了岩浆，这个莫名其妙的金色球体都能腐蚀他的身体。 见状，大将黄猿、青雉也纷纷朝这边发起攻击，黑发少女只是露出了轻蔑的神情，微微偏过头躲开光的射线，顺带一脚踢飞了冰剑。 “又是一个海贼的救兵吗？” 话音刚落的同时是木川自上方狠狠揍过来的一拳，赤犬被这一拳揍得整个脸都侧了过去，左颊在瞬间红肿起来。 “听好了，我只告诫你这一次。”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他整个上半身拎过来，年轻的少女用冰冷的红色眼珠注视着这个男人，“再敢对他们出手，就爬着回去吧。” 黑色的长发被迎面扑来的气流带动得不断在木川的脸颊两侧飞扬着，笔直射向前方的目光像是穿透一切的锐利。她偏过头朝其他人开口：“赶紧走，我来解决他们。” 这个家伙明显是他们这边的！ 四处逃跑的海贼几乎要喜极而泣，振奋军心，欢呼着继续往船的方向跑。 见路飞和艾斯重新开始撤退，木川姑娘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以敏捷而流畅的动作在高空中上下跳跃，避开袭来的攻击，没有表情的脸仍旧是平静。 “贼哈哈哈哈，看来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女人啊！不过你这个能力我可不怎么喜欢。” 黑胡子蒂奇大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带领手下出现在广场中央。他叉着腰，手掌之间流动着黑色的雾气，那是他刺杀同伴才得到的暗暗果实能力。 木川唯扔下已经晕厥的赤犬，注视了他几秒，随后挑起一边唇角，很是随意地举起右手：“是吗？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女的右手掌心骤然冒出与黑胡子一模一样的黑色雾气，如同流动的黑暗，迅速蔓延开来。 看见这一切的，不管是海军还是海贼，统统惊叫起来。 没等他们想明白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暗暗果实能力者，锐利的银色匕首便破空而出，在金色的太阳中亮出反光，她的黑发空中飞扬得如展开的羽翼。伴随着那个刀鞘的摩擦声，同时飞跃在空中，少女矫健地踩踏着空气，以看不清影子的速度狠狠地刺入了男人的脖颈最深处。 下一秒，黑胡子还保持着震惊表情的头颅便被甩飞在地面。 而木川本人只是甩了甩刀刃上的血迹，抬起绯红的眼睛站在白胡子旁边，平举匕首，语气冷静：“还有谁？一起上吧，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性格也很恶劣，不能保证留着你们的命，最好想清楚了再攻击。” …… …… …… 这场号称海贼历史上最大的战役，顶上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如果说前半段还是正经紧张的热血战斗的话，那么后半段直接变成了个人秀的现场，那名突兀降落在马林梵多的少女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完美救出了白胡子以及他旗下的海贼团。 “你真厉害啊！”浑身布满伤痕的黑发少年灿烂地笑了笑，他的脸颊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小雀斑，受伤并不能使他的意志陨落。 木川愣了一下，失血过多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一直隐隐约约察觉的违和感这时到达了顶峰。 “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这么顺利，我是波特卡斯·d·艾斯，你呢？你叫什么啊？” ……啊？ 面对少年的笑容，木川整个人僵住，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连表情都空白了。 ※※※※※※※※※※※※※※※※※※※※ 逆时钟的代价之一：这个世界（海贼）的所有人都失去关于你的记忆。 没想到吧！我来挨打啦！本章信息量巨大，海贼和其它世界的部分真的比较少，只是个转折点，用来补充故事的连续性和完整性。想看海贼部分的朋友，我以后可能会再开个坑写小木头在海贼的故事（？）立个flag先。 ……我保证，这真是全文唯一的虐点了，后面依旧是轻松向的（求生欲满满） C58. 贪婪 潜水艇停靠在离松林不远的海岸边，沙地前开满了滨旋花，低矮的岩石盘外有一道狭窄的通路，一些穿着橘色潜水服的人从那零零星星地经过。 “哇，看天上那些云。” “这才是海边特有的色彩啊，空气也很清新，我都想下去游泳了。” “你不是只会仰泳吗哈哈哈哈哈。” “确实。”男人点点头，语气有些斩钉截铁，听起来反倒像在炫耀似的，“比仰泳我绝对是第一哦！” “听你吹牛——” 抱着木柴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海岸边摆起了汤锅和烧烤架，捡来的树枝被一层一层堆砌，几瓶啤酒垒在锅边，生起的火苗十分旺盛，不一会就有海鲜汤的香味飘来。 “船长！你要来点鱼汤吗！”掌勺的船员朝前面的礁石地带喊道。 坐着的男人终于直起腰，满是纹身的手指原先还握着一顶黄色的草帽。他微微侧过身，露出斑点帽下方那张平静的脸，青黑色的瞳孔瞥了他一眼：“不用了。” “是吗，那我们就自己分啦。” 红心海贼团的船员们开始围成圈圈挨个往碗里盛汤，白熊贝波捧着汤深吸一口气，一脸满足地感叹：“啊，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草帽小子的手术把人累得够呛，他这么乱来还活着真是个奇迹。”佩金附和着。 “喂强巴鲁！你的份太多啦！”夏奇不满地叫起来，半是吐槽半是无奈地护着锅，“你那一口半个锅都没了。” “不过最严重的是那个小女孩吧。她是谁呢，我之前都没在通缉令上见过，讲道理这么厉害的人应该早就出名了才对。” “你看见她削黑胡子那下没，啧啧，真是个狠人。” “不知道新世界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啊，顶上战争白胡子胜利之后，现在民众那边的舆论可乱了，在战场上大出风头的草帽小子变成四亿，火拳更是赏金飞涨，这两兄弟现在就是台风眼吧……” 几人正聊着天，只听见停靠在岸边的潜水艇里忽然传出仪器的嘀嘀嘀警鸣，有几只海鸥被吓了一跳，仿佛滑稽的走钢丝演员那样，在天空不断盘旋着。 特拉法尔加·罗皱起眉，盯着船舱。 在众目睽睽之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穿着黄色卫衣的黑发姑娘撑着门板探出头，乍一看还有些茫然。圆溜溜的红眼睛环视四周，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就是这个看上去乖巧的孩子给予赤犬重创，同时面对海军的众多主力炮火，还削掉了黑胡子的脑袋。 气氛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黑发少女忽然抬起手—— 众人心一沉，暗暗做好警戒准备，紧张地盯着她。毕竟谁也不了解对方的性格和底细，就算她临时反水杀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有点疼……不过摩擦生电就好了吧！”女孩子先是皱着眉拍拍胸口的位置，随即一本正经地用手蹭蹭衣角，得到静电后又放在心脏上，模仿电击治疗，“完全ok。”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啊？！”佩金终于忍不住大声吐槽。 她顶着面瘫脸解释：“心肺复苏，缓解疼痛。” “你骗鬼呢！！！” 贝波好奇地走到岸边看她：“你是谁呀，报纸上没有登过你的消息。” “要我给你签名吗，说不定以后能增值。”木川慢吞吞地从栏杆边缘走下来，行动缓慢，宛如养生的老人。 “哦哦，麻烦你了！” 白熊认真递出签名板。 于是少女就在众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用黑笔写了「木川·abcd·666·唯」这个名字。 贝波：“……” 几个看热闹的船员在内心做好了思想工作，憋住眼角抽搐的冲动继续问：“你为什么要去帮白胡子啊？你是哪个阵营的？参加顶上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问题多得像连珠炮，然而木川依旧维持着面瘫脸，看起来正经又平静。 “哦，确实有很深刻的理由。” “是什么？”对方连忙追问。 “打完架，我吃的就多。” “……” 木川姑娘才不管其他人傻眼的沉默，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吹风，抱着膝盖不说话，远远看着居然有些可怜巴巴，像只被主人丢掉后无家可归的幼猫。 她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时，又是那副一贯不冷漠但也不亲近的样子。 有几只海鸥飞到她旁边，用脚爪在地上跳来跳去，因为跳得过高，踉踉跄跄地落在小姑娘的视线范围里。对上人类的视线，海鸟大吃一惊扑打翅膀就要飞走，可又似乎觉得这个人类有些可怜，便又跳回来，侧着脑袋偷偷看她。 木川的手背被海鸥啄了一下，她百般聊赖地用手指碰碰它，然后对上另一束视线。 戴着斑点帽子的青年沉默看着她。 “喂，那个小姑娘，你要不要——”有人在背后喊着。 “嘘！”木川唯立马回过头示意，随即庄严肃穆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马上要生了。” 船员：“？？？？” 一直没说话的特拉法尔加转了转手里的草帽，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连着好几天没吃东西，胃疼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来是胃疼啊！这也太迷惑了！”其他人吐槽道。 “如果你还想活久一点，以后就别再用那种招式了，这次能救回来还是因为你身体的自愈能力比较强。这是我作为医生给你的忠告。” 木川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着他：“之前在手术室，你输血时打我那几下，可以，但是没必要。” “……那是为了找血管的位置。”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进行对话的时候，贝波端了碗汤打算给木川，只是没想到地面凹凸不平的青苔石实在太多了。它走了几步，身形晃晃悠悠的，面对这种情况，白熊凭借自己良好的反射神经从石块上跳起来，可手里的碗却一滑，飞了出去。 眼看着热汤朝自家船长的方向泼去，其他人不禁嘴角抽搐，贝波的眼珠也瞪出眼眶。 “room——” “啪。” 罗下意识张开手术果实的空间，但令人意外的是，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却提前横跨一步挡在他面前，甩手拍开了汤碗，里面滚烫的液体顿时飞溅开来，瞬间尽数倒在她的胳膊上，象征高温的白色雾气顿时飘散。 白熊傻傻地看着对方那只被烫红的手臂，片刻后才精神萎靡地垂下头，语调委屈又愧疚：“……对不起。” “没关系。” 木川并不介意，她好像也才刚刚反应过来，有点懵逼地看看自己的手，头顶冒出一串小问号：“我这奇妙的条件反射。” 罗站起来，拿了烫伤膏和一条冰毛巾给她：“自己敷着。” “哦。” 小姑娘垂着脑袋，在看清毛巾下方的海贼标志后皱起眉，不确定地问道：“你们海贼团里还有专门印刷的毛巾？该不会还有团徽纪念币和全套工作服吧。” ……虽然没有纪念币，但他们还真有全套工作服。 说着说着，一条赤红的火焰忽然从海中心远远窜过来，随着距离渐近，人影才慢慢放大，露出青年健壮和身姿和肆意的笑脸。 “是火拳！” 木川浑身僵硬了一下。 黑发青年唰的自小船上飞跃起来，无比矫健地在空中翻个跟头，最后稳稳着陆，刚站稳就望着罗，咧开嘴角笑道：“哟，特拉男，路飞醒了吗？” “……是特拉法尔加。”罗耷拉着眼睛，默然抱着鬼哭起身，冷漠又平静地和他对话，“草帽当家的没有生命危险你是知道的，我也说过他最少需要三天才能醒。” “哈哈，抱歉抱歉，我有点急了。” 木川唯把不知道是谁给她换的黄色卫衣兜帽拉上，往礁石背面挪了挪，然而这个举动似乎并不能减小存在感，很快，她就感到自己头顶的帽子被人拉下来。黑发自然卷的男生用两根手指捻着她的兜帽笑得露出两排白牙，黑色瞳仁在阳光下发着光：“你醒了啊，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 小姑娘瞪大了红眼睛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刺眼的太阳，还是因为对方的话，她慢慢移开目光：“木川唯。” “诶，没有姓氏吗？” 男生挠了挠头发，看着她丧丧的表情，误以为少女是因为名字而难过。于是他立刻眨了眨温润的黑眸，有些狡黠地笑起来：“那我就把我的姓送给你吧，是对我有大恩的母亲的姓氏哦，毕竟你也救了我一命嘛。波特卡斯·d·木川唯怎么样？”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长，忍不住又吐槽道：“哇好拗口！” “……” 你叫什么？ 波……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 她本来就不是这些世界的人，因此姓和名都和他们的发音有些微妙的不同，记起少年曾经的话，就贪婪地脱口而出想再冠上他的姓氏。 但却在口中弯弯绕绕，怎么也没办法说出来。 “木川就是我的姓。”黑发少女打断了他的话，脸色有点难看，“你能安静一点吗？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我看见你就烦。” 说完她就后悔了，只能咬着嘴唇把头偏过去，半阖眼睛，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 “火拳当家的，有件事还是告诉你一下比较好。” 特拉法尔加·罗忽然开口，往远处走了几步，于是艾斯也顺势站起来跟着他走远。 “患者身上的毛病很多，心室紊乱、胃穿孔、全身多处有被切断又拼合的痕迹。也许是什么恶魔果实能力者，愈合力较强，但失血过多，手术过程中心脏停跳五次，本来换作其他人肯定早就死了。” 闻言，艾斯拧起眉头，表情十分难看。 ※※※※※※※※※※※※※※※※※※※※ 是这样的，没看过海贼的朋友们可以暂时等一等跳过这几章完全ok的，讲其它世界的部分是为了补充小木头的身世和性格，以及各种心境的转变，还是会回猎人搞事情的哈哈哈哈哈哈，不影响观看。 当然，看过海贼的朋友们就可以一起吃瓜买股凑热闹啦！ C59. 嫉妒 「数到三，再睁开眼睛，这时候过去的就变成过去，世界依旧美好。」 少女耷拉着脑袋，像一只垂头丧气的猫咪，乖顺又委屈。然后喉咙口翻涌而上某种液体，她捂着嘴咳嗽两声，一弯腰吐出了大堆混着血的内脏碎片。 啪嗒。 随手甩在土根旁边，她的眼睑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shift！”小姑娘气恼地把手往树叶间蹭了蹭，“又得重新洗手了。” 贝波：“……” “其实这是人类的自我排毒系统，你看到的血块全都是身体里不好的部分，每个月都要定时清理更换，这样才能排除血液里的脏东西。”木川满脸严肃地胡扯。 白熊诧异地睁圆了眼睛：“原来是这样吗？” “没错，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包括那边套着企鹅帽子的男人。” 佩金：“……？” “这套排毒体系又分为两个部分，据我所知，你的同伴大约每十天就要更换一次全身的肾脏系统，吐吐血可以加快血管的运输速度，从而达到修复的效果，强身健体，排毒养颜。” 拿着厨余垃圾准备丢掉的船员佩金嘴角抽搐，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尽力营造和善的氛围，微笑着开口：“还不过来帮忙！！！” 木川：“你看，这就是排毒之前，人类会变得异常暴躁。” 佩金对贝波吼道：“不要再瞎说了！” 贝波很困惑：“？对不起。” “……” 这是个临近女儿岛、方圆不到五公里的无人岛。 从这里极目远望，可以望及无风带的周边，女儿岛就位于正东方，影影绰绰。北面濒临礁石滩，西面隐约可以看见松林边缘的海岸线，当松树的绿还是浅淡时，靠岸的海面已经被海藻染上了红赭色。 破旧灯塔耸立的断崖下，不断地传来海潮声，翻卷起无数的旋涡。在多石而荒凉的岸边，停靠着浅黄色的潜水艇，甲板上的两个身穿橘色潜水服的船员一边踏步一边在闲谈。 “你还好吧？”黑发青年蹲在她旁边，有些苦恼地问着。那种皱着眉想说什么，却又在思考措辞的模样是只有在不够熟稔的关系里才会出现的。 木川平静点点头。 “我听特拉男说了，你以后别再这么伤害自己。”他想法设法地劝着，用哄孩子的口吻，“你还没成年吧？多大了？” “……14。” “看吧，就连路飞都比你大三岁哦！看你又不是海贼，也不是谁的家人朋友，这样透支生命，要是被你的父母知道，肯定——” 艾斯的话忽然顿住，因为面前的小姑娘猛地抬起头，直直望着他，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海边的淡淡雾气沾湿了少女的头发，像是点缀在黑色绸缎上的珠宝。艾斯张了张嘴，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却说不出话来，只得拍拍她的发顶，把其他人拿来的小热水袋塞给她，最后转身向红心海贼团的潜水艇走去。 小姑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后面，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他跨过树枝，她就踉踉跄跄地从泥土堆前面跳过去。 但受的伤太重，她走不快，很快拉开距离，甚至被横梗的藤蔓擦破了脸颊。 艾斯没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大咧咧地跳上甲板，嚷嚷着要去看自己的弟弟。 木川身上穿的是红心海贼团里的黄色卫衣，看款式大约是他们船长不要的旧衣服。走两步，手里抓着的小热水袋就滑到地上，她手足无措地蹲下去捡，结果又被长款的衣服绊了一下，摔在礁石堆里。 特拉法尔加·罗看到对方抱着热水袋蜷缩在石块里的时候，他忽然明白这副场景像什么了。 从主人身边走丢的流浪小动物也是这样。一不小心被丢掉了，然后茫然地站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跟着这个人走两步，又跑到绿化带看看，偶尔被好心人喂一点面包，却一直等不到主人回来。最后吃完了所有的食物，直到快死了，终于有人拿着牵绳来逮它。 现在这个女孩，仿佛依旧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懵懵懂懂不知道该怎么办，几乎要没有力气继续向前走。 小姑娘把脸贴在膝盖上。听见潜水艇里传出一阵喜悦的欢呼，两个男生叽叽喳喳的重逢格外喧杂，伴着这段笑闹声，她闭上眼睛。 “哦！甚平！你也来啦，路飞正好醒了哦，我们来开宴会吧哈哈哈——” 比目鱼被渔钩钓起来是什么样的？ 它会被放在一只搪瓷大缸里，从微微喘息的鱼鳃里流出来的血，渗入又白又滑的鱼身，化为面对其他在海水畅游的同伴的嫉妒之情。 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几个女儿岛跑来的少女负责帮忙料理食材，切切生鱼片，拌拌凉菜，或者烤鱼，煮咖喱，甚至还有红小豆汤。 “甚平，老爹那边还好吗？” “你跑得倒快，老爹刚刚喝酒的时候还在说你，肯定是等不及要去看草帽小子。” “哈哈抱歉，毕竟路飞受那么重的伤，听伊万科夫描述，他为了救我多次注入了荷尔蒙药剂，这可是减寿的啊，而且在推进城的时候差点……唉，都是我的错。” “还在说这种话！好了，别想那么多，大家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 在宴会中途闲谈的时候，一群人聊到木川。阳光好不容易透过云层，把年轻人跃动的淡淡身影投射在脚下。 而话题中心的少女呆在岸边，她的旁边还坐着白熊贝波。一人一熊捧着小豆汤慢慢吞吞地喝，面对着金灿灿的夕阳，开始涨潮的海水吞没低崖的下方，天际被染成紫橘色。 “真好啊，和女孩子关系那么好。”夏奇羡慕地感叹道。 “虽然她有点怪怪的，但是长得真的好看诶！” “对对对，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好看，长大以后肯定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发言很危险啊。” 甚平咬了一口苹果，偏头去看艾斯：“所以她是你们的朋友吗？” “……不，我之前没见过她。” “这就奇怪了啊，没有一个人认识。那她为什么要帮老爹呢？” 路飞正在以夸张的速度解决大骨肉，两腮鼓鼓囊囊，说话也含糊不清：“你们在说什么啊？宴会啊，就是要唱歌！像这样——” 黄昏的海岸响彻欢乐的歌谣。 木川侧耳听了一会，肯定地说：“这首歌我知道，宾克斯的假酒。” 贝波差点把小豆汤喷出来：“！！！” 不远处有人听见这句话，笑得止不住，被食物呛得连连咳嗽。 “你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呢？”小姑娘晃荡着双腿，歪着头去看高高的白熊。 “……对不起。”对方下意识委屈地道歉。 木川唯摆摆手：“只是问问。” 它迟钝地想了一会，最后才回答：“因为不是坏人，你帮船长挡了热汤，而且你身上有温暖的感觉。” 木川沉默了很久。 她慢慢把左手放在白熊胳膊上，试探地问：“你不觉得烫得很讨厌吗？” “热热的，但是不烫。” 贝波如实说着，它本来没想那么多，看着看着，小姑娘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绷。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它在人类的眼睛里看到这么多的难过。 在白熊的视线中，黑发的人类女孩简直仿佛发条转完的音乐盒，忽然浑身定格，红眼睛微微睁大，空荡荡的，如同下雪的冬夜。 过了一会，她动了动睫毛。 “没什么，谢谢你。” 说着，女孩用两根手指分别提起嘴角两边，拉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调轻松欢快：“你真可爱。” 贝波愣了一下，全身软乎乎的白毛忽然炸起来，它猛地跳起来，慌不择路，拔腿就跑，因为过度混乱，在跑出去的时候还滚了两下，一路冲到自家船长面前，把脸埋进船长的衣服里。 一脸茫然的木川：“？？？” 看见白熊害羞全过程的其他人：“……” 黑发姑娘的目光转向夕阳西下的海面，看了一会，最后又把目光投向人群中那个异常耀眼的男生。认真凝视他笑的时候露出来的洁白牙齿，还有脸颊的小雀斑，谈笑时飞扬的眉梢，意气风发的嘴角。 这在当年，是一个曾经救赎了她的笑容。 都说27天人的细胞就会代谢一次，原来的细胞全部死去，可她也许是分批代谢的，还没有完全老去的细胞嘱咐新的细胞别忘记这个人，于是新细胞记住并继承念念不忘的心情。对方好像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生长在细胞器官里，流淌在四肢血液中，分开一秒钟就要疼痛流血。 把他彻底割舍掉，需要壮士断腕的勇气，毕竟粘粘了太多血管，冲击太多神经，真要连根拔起，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无比珍贵的一部分从她的生命里永远消失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喜欢是不应该被嘲笑的。”她轻轻告诉自己，表情平淡而冷静，“等我数到三，再睁开眼睛，这时候过去的就变成过去，世界依旧美好。” ——“1。” “小木头是不想让雪人融化吗？” “嗯，因为到了春天就会不见吧。” “那也别坐在地上啊，会感冒的……对了，这样吧，以后每一年下雪我都给你堆雪人，下次做个更大的，怎么样？” “……我怎么就不相信呢？你肯定会忘记吧！” “哈，那还不简单，你每一年都记得提醒我嘛。” ——“2。” 那是一个春岛，随处开满了簇簇紫红的杜鹃花，少年停在湿漉漉的石板地前，弯下腰拿起柜台中陈设的牛仔帽，戴在了她的头上。 “哈哈哈哈小木头你真不适合戴帽子啊！” 掩映在重重春雨后面，尼龙牛仔布料的气味飘散在空中，少年笑嘻嘻地跑去结账，她看着他的背影，黑色风衣上绘着橙色火焰图案，皮影戏一样晃晃悠悠映在眼底。 ——“3。” 明明是陌生人的两人，站在海岸线对上视线。少年周身染着不灭的熊熊火焰，他撑着巨大的岩石翻过高高的、看不见穹顶的围墙，一跃而过的身影化作一场湿漉漉的沉默之雨，将女孩子的绯红色眼眸点燃，暗影交叠，流光溢彩。 …… …… 于是这就是最后了。 一群人边说边笑，欢乐的笑声响彻整个海滩。微明的日落时分的余晖在松林后面，只见薄暮沉静的光芒透过云端的缝隙流泻了下来，星星在海的尽头开始闪烁。 “所以说啊，你应该这样把筷子放在鼻子下面才对！” “你那是什么搞笑的动作哈哈哈哈快停止——” “哎我们叫上小木头一起吧？” 艾斯咧着嘴在笑，但当句子下意识脱口而出以后他才发觉奇怪，愣怔地挠挠头，喃喃自语：“小木头……是谁啊？” “说起来那个女孩——她不见了。” ※※※※※※※※※※※※※※※※※※※※ 初恋总是伴随着遗憾，往往不得善终。 但遇到那个人的心情，大概会是一辈子的one piece。 C60. 懒惰 正值盛夏，酷暑难耐。 在天气晴朗的傍晚，町内的道路两旁会搭起临时的地摊，摊上有皮球，小仓鼠，章鱼烧，童装等等。手推货车上的货样样都是五十日元，从发饰到杯子，甚至烟灰缸，什么都有，有的摊上还会有按月分期付款的缝纫机、制作寿司的机器。 在电影院和大型商场两座建筑附近建起了几家游戏厅，小巷里排列着酒吧、面馆、寿司屋一类的小店。不远处传出流行歌曲和弹珠撞击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电车通过时发出的隆隆声响，来往不断的行人的脚步声、酒吧跳舞时的敲鼓伴奏声、摊贩招揽顾客的广播声。 但不论夜晚如何热闹非凡，高温的天气总是在白昼时叫人热得无地可遁，只想窝在家里吹空调。南来风热乎乎地钻进衣袖，日光刺眼得不能够直视，街道在正午时万籁俱静，只剩下滚烫的地面和闹人的蝉鸣。 但并非每户人家都能享受到空调的冷气，总有那么一些舍不得用电量的节省人士，以及完全没安装空调的贫穷大户。 家里只有一台电风扇。 电风扇开到最大档，吹出来的热风熏得人难受。可即使这样，橙发的包子头少女也依旧不肯离开半步，抱着电风扇的杆子，扯起衣服让风灌进去。汗流浃背的同时，不忘拉长语句吐槽：“银酱，家里好热，热得快死了。” “夏天啊就是要流汗，不流汗那还叫夏天吗。”银发天然卷的青年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手中拽着一本漫画书，整个人懒洋洋的，“而且人就算热一热也不会死，现在全球变暖就是因为这些人动不动就开空调造成的啊，为了保护环境我们要以身作则，等到地球生态恢复，我们自然就会凉快下来的。” “……那要等到多少年以后啊！”戴着眼镜的少年忍不住大声吐槽，他瘫在地板上双臂大张，“而且银桑你究竟看完了没有，那可是珍藏的限量版漫画，别把书页折坏了——” 志村新八正说着，就见银发青年耷拉着死鱼眼抄起漫画书，疯狂给自己扇风。 “小心点啊啊啊啊啊！” “新八哟，要知道每当一本漫画变成纸扇，世界上就多一个天然卷被解救。保护天然卷，从我做起。更何况你这是哪一年的旧漫画啊，出版日期都是八年前……内容也不知所云，除了女主角画得好看简直完全没有看点啊！” “那、那又怎么样啊，小木头她可是我的童年女神！是引领我幼小心灵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存在啊混蛋——” “……你这说法怎么那么奇怪呢？！” 坂田银时一边挖鼻孔一边抖了抖漫画书的书脊背，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着扉页的女主角人设图，啧啧摇头：“这种出生孤儿院的设定好老套，反正就是个小可怜嘛，现在jump的主人公不也都是这种套路，要么无父无母，要么放养型单亲家庭，这样才能顺利去冒险。” 志村新八抽了抽眼角：“银桑你绝对没看完第一画吧。” “嗯。” “这么理直气壮又清爽的回答是什么啊喂！” “漫画名字是不是《当我和我的八个反派手下毁灭世界之后》？我好像看过阿鲁。”橙发姑娘抱着电风扇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 “神乐你也看过？！” “嗯，小时候在烙阳星买过，当时可火了，大家看了都想当反派。” “喂——这是什么危险儿童读物啊！”银发青年嫌弃地吐槽，“听名字就像那种汤姆苏征服全宇宙的开后宫故事，都是老一套，银桑我看太多了……特别是前几页，这个一出场就满级的女主角真是槽点满满，才十三吧，就这么老练，真不是吃催化剂长大的吗？” “银酱你看都没看就下结论未免太早了吧，等你看完就知道为什么是神作了！” “早在八年前就烂尾结束的神作吗？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去看几遍海贼王啊。”坂田银时摇摇头，又往后多翻了几页，“讨厌牛奶但喜欢草莓糖的设定，明明草莓牛奶超棒的！还有这一话的脸部表情，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主角超级苛刻任性，就这还受欢迎？” 三人呆在热气腾腾的房间内，身体虽然不动，但嘴巴确实一直都在吐槽，因此他们很快就渴了。 “新八去把冰箱里最后三瓶可乐拿出来吧。” “银桑你前两天不是还说要多运动吗？你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的啤酒肚。” “瞎说！银桑才没有啤酒肚！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志村新八在地上瘫了一会，才慢吞吞地扭过头，认真说道：“说真的，银桑，如果你看了这本漫画，也一定会喜欢女主角的。” “啊啊，知道了，有时间我一定好好把它看完。”银发青年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叹口气。 这时候，原本趴在玄关地面的白色大狗忽然叫了起来，它不安地来回跑动，尾巴朝下竖着，显然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怎么了定春？”神乐探出头看了看。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三人有些奇怪。室内除了电风扇的旋转之外并没有其他动静，紧接着从沙发上滑下来的漫画书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无风自动，哗啦哗啦摊开在某一页，书中女主角的大头像骤然发出白色的闪光，倏忽照亮整个房间。 在睁不开眼睛的刺目亮度中，一个人影渐渐扭曲放大，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是—— “小、小木头？？！” 黑发少女站在原地望向他们的眼神一片茫然，其余三人也张着嘴和她面面相觑。 大约过了三秒，原本瘫在地上的眼镜少年忽然蹦了起来，表情狰狞目眦欲裂。他以快得看不清影子的速度把乱七八糟的茶几收拾一新，捡起漫画砸进柜子里，并且无情地把原本躺在沙发上的银发男人揪到旁边，拿出冰箱里的罐装可乐，面带笑容伸出手：“请坐——” 语调是恐怖到恶心的嗲意。 …… …… …… 木川唯打量着这个空间。 日式房间，挂着糖分二字的牌匾，三人一狗，得出无害的结论。她捧着可乐罐咕噜咕噜地喝着，哪怕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脸上都坦然无畏，甚至还因为过热的温度皱起眉头。 “你们——” “啊啊啊啊啊说话了！！！”年龄最大的那位银发青年猛地大叫着，一头钻进座位下面，抱头抖腿。 “不热吗？”木川把话说完。 一片诡异的沉默。 “你是小木……” 神乐的嘴巴忽然被新八捂住，少年凑到她耳边语速极快地嘀咕，“别说名字，假装我们不认识。你忘记她在漫画里警惕心超强的吗？我们莫名其妙知道她的名字一定会被怀疑的。” 橘发包子头姑娘点点头，严肃地坐到女生对面，自我介绍道：“我是神乐，这是老八，还有银酱，你看起来很像个反派，你是谁？” ……喂喂喂喂喂！很像反派是哪门子很像啊！有这么一上来就告诉人家你很可疑的吗？ “我很像反派？”木川重复了一遍，莫名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谢谢你。我是木川·abcd·666·唯。” ……别给我害羞啊！这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话吧喂！还有这个离谱到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坂田银时人都傻了。 “喂。”他皱着眉开口，“仔细一看，你这个伤真的不要紧吗？” “哦，都是假的。那其实是小番茄在膝盖上爆炸了，你看见的只是番茄汁而已。”唯姑娘面瘫着脸解释。 “……不，这怎么看都是血吧！你这是完全中招了吧！” “才不是，我是因为听到了番茄之神的召唤所以才进行的仪式，这是必须的沉浸体验步骤。”然后她的视线望向别处，落在室内唯一的电风扇上，“你们居然只有电风扇，这么热的天，会中暑吧。” “好好听人说话啊——而且你管我啊！银桑就喜欢这种、蒸桑拿的感觉！” “银酱你这样很没有底气，快别说了。” 坂田银时默默拿起脚边的垫桌角的少年jump遮住脸，不关己事地翘着二郎腿，假装不感兴趣地看漫画。而志村新八和神乐则是一左一右坐在木川旁边，兴致勃勃地问问题。 “小唯你现在多大啊？” “十四。” “啊啊，那就是第三年了，大概第四十六话的样子。”眼镜少年小声道。 ……切。有必要这样吗？不过就是个三流漫画的女主角，又毒舌又任性，肯定是靠脸吸粉，再说了八年前的漫画早就烂尾了，这家伙指不定最后要走形。 一边这样想着，坂田银时一边从漫画书的正上方偷偷露出两只眼睛去看对方。长得确实没的说，可惜还是个小丫头，除此之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人格魅力……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卷发，视线飘忽，别别扭扭：“你要不要喝草莓牛奶？” “银酱！” 神乐忽然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蓝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可置信，又有阻止的意思在里面：“家里早就没有草莓牛奶了，小唯喝可乐就好了。” 什么啊，反应那么大。 “你叫神乐对吧？”木川扭过头去看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你的眼睛就像是有着大海颜色的蓝宝石一样美丽，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了，遇见你真好。” “真的吗——”带着少女独有的执拗和青涩，神乐抓着衣角的手微微收紧，被夸奖得膨胀起来，“果然，不愧是我！” 花里胡哨的。只是嘴上油腔滑调而已吧。 坂田银时看着正在说笑的三人，莫名有种被抛下来的微妙不爽。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在恰柠檬，酸酸地用漫画书挡住脸，视线无意间瞥到被新八扔到柜子里的那本《当我和我的八个反派手下毁灭世界之后》，他的目光定格了。 背面上赫然写着当年其他媒体人的评价，其中有一条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这是一本用书名掩盖其残酷内容的漫画，当读到主角无法同世界抗争最终选择死亡的过去时，我终于窥见了它隐藏在极深冰层下的真实与冷酷。” ※※※※※※※※※※※※※※※※※※※※ 海贼后面是银魂的两章√ C61. 色.欲 回顾起来，那个世界的儿童心理学专家和调查研究结果都表明，青少年自杀的高峰是孩子们在手霪时让自己窒息而死。当福利院的教师们发现他们的时候，男孩的脖子上缠着毛巾，而毛巾系在单人卧室的床边栏杆上，干了的菁液到处都是。 在当年只有七八岁的木川看来，就是这么一副光景。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关于性的场景。 当然老师会负责清理干净，替这些孩子穿上裤子，让情况至少看上去好一点，像一般的青少年自杀情形。 曾经有个比木川大七岁的少年当着她的面削好了一根茄子，涂满油脂和凡士林，慢慢地坐在上面——然后什么也没有——没有表情。木川问他是什么感觉，那个少年说，除了很痛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根被削成条状的茄肉就这么混在福利院的脏衣服堆里，被看管的教师拿去洗衣房。她们肯定看见了，但是却始终没有动静。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没有人教过这方面的知识。于是有一天——大概是圣诞节的前段时间，因为当时福利院里布满装饰用的彩条，几名男性教师石盍了药，有点晕，就商量着准备去大干一场。 福利院的院长是个恶心的老头，他六十多岁，娶了个乡下的二十五岁的老婆。后来那女人便是木川唯的养母，虽说没有正式确立亲属关系，也没有条例文件，只是两人一厢情愿的过家家罢了。 女人让木川喊自己妈妈，把自己的姓氏给她，还起了「唯」的名字。说她是自己唯一的宝宝。 那些晕晕乎乎的男教师聚众在三楼的小房间里，点着蜡烛，拿着写真杂志。正好撞见拖着女人的其他几个男人——院长为了挣钱逼迫自己的老婆去做这样的生意，陪.睡一单大概是八百日元。 圆珠笔太粗了，铅笔太粗糙，只有流在蜡烛旁边那一小条的蜡大小正合适。再用手掌搓得更平滑，插在某处，一圈人开始做各种疯狂的行为。 过程就不用再叙述了，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学会的，那些细细蜡全都滑进身体，想掏也掏不出来。 这时候，木川从训练场回来了。 这便是一切不幸和故事的开端。 九岁的小姑娘推开门，满目皆是飞起的日元钞票，刷啦刷啦占据了整个视野。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呆呆地望着，然后，在钞票落下后，看清了逼仄的榻榻米房间内的光景—— “那个……千穗她看起来很痛……你们能不能……”小女孩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有人说过很疼，她唯唯诺诺地拔高音量，莫名有些害怕。 现在想来，那些人神志也都不太清醒，看见冲进来一个小姑娘，不由分说扯住她。 启蒙的时机糟透了。 万幸的是，木川口袋里有一把裁纸刀，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在刚刚被按在地上的瞬间，小姑娘就下意识把刀捅到了对面人的身体里，她以前连条狗都不敢杀，踩死虫子都觉得害怕，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柄。 有人拽着她的头发，然后被刀片割断了手指。 木川唯只来得及回头最后再看自己的养母一眼，那个女人早就咽气了。她拔腿就跑，身后追着骂骂咧咧的一群人，她吓得浑身都在抖，甚至从楼梯间滚了下去，头砸到了消防栓，额角滴滴答答地流血。 脚步声逐渐靠近，小姑娘撑着手臂站起来，视野模糊，但她难得聪明了一回，拿着消防器丢在楼下的花圃里，传来咣当一声响。 “那个裱子跑到一楼去了，赶紧堵门！” 周六，值班的女老师都放假了。正巧赶上什么宪日活动，福利院里的孩子也都出去看街游，只有木川没去，这就造成了惨剧的发生。 大门被一群人堵着，跑不掉了，窗户都是铁条的防盗窗。 这时候木川唯九岁，还没有日后的冷静缜密。在女孩的小脑瓜里，所有方法都用尽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想了想，没有再下楼，反而顺着楼梯一步步向上，爬到顶楼的七层，从平台往外面的街道一跃而下。 ——“我没想寻死的，只是想到外面去。” 第十话完。 …… …… …… ？？？？？？？？？？？？？？？？？？？？？？？？？？？？？？？？？？？？？？？？？？？？？？？？？？？？？？？？？？？？？？？？？？ ——exm？不是，这tm是给小孩子看的吗？看完了就直接去世好吧！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怪不得最后烂尾被封了，画的分镜简直是r24，没到三十岁就别给我打开啊混蛋！！ 坂田银时都变成了暴漫脸，眼珠凸出眼眶，使劲把漫画阖上，惊魂未定喘着粗气，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忽然，少女的声线在房间的另一头响起。 银发青年一愣。 木川唯原本坐在百叶窗前，漫不经心地垂着红眼睛去看楼下的街道。神乐和新八说是出门买招待客人的饮料和食物，于是房内只留下他们二人，原本氛围安安静静，互不打扰，可黑发姑娘忽然就跟他搭话了。 她托着腮，神情看起来平静至极：“连我突然出现都不觉得惊讶，这么熟稔，你们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还是认识什么人道听途说的？” 危。 坂田银时皱着眉，很是苦恼地揉了一会自己的脑袋，最后无可奈何地低声嚷嚷：“啊啊，所以说我真是搞不来这样的小女孩……” 他正襟危坐，换上严肃脸。 “其实——” 她偏过头看着他。 “是因为我有预知能力，能猜到今天将要到来的客人的身份，还能用龟派气功打败追击的敌人。”青年一本正经地说着。 木川盯着他看了一会，直到男人脸上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才收回视线，不可置否地哼一声。 “银桑！我们回来了——还买到了今天的限定哈哈果！” 从玄关处传来新八和神乐的声音。 坂田银时松了一口气。 橙发包子头的少女咋咋呼呼咬着醋昆布探出脑袋，神采奕奕地吐槽：“银酱你绝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定春学会玩猜猜我是谁了！它用爪子蒙住我的眼睛，超级厉害的吧？！” “是是。”男人懒洋洋地回应。 志村新八把超市的食品袋放下来，脚步微顿，停在了木川身侧。黑发女生也别过脑袋，抬起下巴，平静地看着他。 在那双红色的眼睛里，他看见的是一层厚厚的冰层，将名为火焰的东西浇灭。 在他小时候的记忆中，漫画中的少女不管发生什么总是执着坚定，对一切冒险充满好奇，敢爱敢恨，眼中的火焰永远不会消失。哪怕恐惧，也会勇敢地挑战一切不可能，如同耀眼的暗夜星星。 他皱起眉，下意识拿出刚刚在外面看见的水果，笑着转移话题：“对了，我和神乐买了哈哈果，吃了就能开心起来，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哈哈果？” “就是吃起来会哈哈哈哈哈的果子。” “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啊喂！”坂田银时吐槽。 少年少女期待的目光让木川忍不住轻轻撇着眉梢，她的表情很冷静，甚至可以用漠然来形容。顿了顿，她才缓缓咬了一口这个红通通的果子，刚吃下去，就涌出了笑意：“哈哈哈哈哈哈——” 效果很惊人，黑发少女弯着红眼睛，本来长得就好看，一笑起来更是艳丽，看上去不再那么难以接近。她笑得夸张，连嗓子都快哑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连吃三个哈哈果的少女终于停住，笑声戛然而止。 她慢悠悠地从弯着腰捂着肚子的状态中直起身，表情又恢复之前的淡漠，平静地看着其他人：“笑完了，如果你们觉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吃……” 她的话音未落，就被新八揪住了衣领。 他瞪着不明所以的女生，想说什么，掩住眼底的失望，最终垂下手臂。 神乐呆呆看着她，表情有些受伤。 木川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什么，就见眼前的小姑娘转身冲进了外面的阳光里，连伞都没拿。 “她……是不是哭了？” 没人回答。 * 笑不出来。 不知道该怎么笑。 试着扬起嘴角，绷紧嘴边肌肉，想做出笑容却难以如愿——这样看起来像在笑吗？把嘴抿成一字，愈用力嘴角就愈朝横向扩张，像在窘迫，在在胡闹，但就是称不上笑脸。 究竟如何才能做出开心的笑容？试着让脸颊用力，让嘴巴朝横向扩展，全神贯注在颧骨上，一张紧绷的奇妙笑容便完成了，看起来一点也不愉快。 必须舒缓一点。 用手指拉扯着嘴角，提上去，像是在海贼世界时那样，这样就在笑了。 ——真愚蠢。 木川唯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不管再怎么难受，作为一个人而言，不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是原则，她不应该摆着冷脸，这样非常没有礼貌，也非常过分。 她拿着神乐的伞，拔腿冲进了太阳下。 那个孩子，该不会在哪里哭吧？ 一想到这点，木川就愈发愧疚。她不认识路，横冲直撞地跑来跑去，被烈日晒得汗流狭背，来不及擦汗，几乎跑遍了附近的小巷子，依旧把少女的伞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最后，在一家超市门口看见了她。 包子头的小姑娘趴在橱窗上看别人做蛋糕，嘴里还叼着醋昆布，看起来状态没有那么糟。木川唯松了一口气，撑开伞，慢慢走过去，把伞移到她的头顶，遮掉阳光。 “对不起。”她垂下眼睛。 神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看见太阳斜斜地照射进来，正好打在对方的侧脸上，为其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透着股说不出的柔和。 “不是小唯的错。我只是在替你哭，小唯一定是遇到很难过的事情了吧，不然你怎么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呢。” 在漫画里，这双红眼睛的主人灿烂到全世界都簇拥着她，像恒星的集合体，是银河的子民。她将自己的情书写给星光，写给茫茫人海，在万川山河里，歌颂自由的意志。 因为是小时候喜欢过的漫画人物，所以光是见到她，都会感到开心。 而现在，自己也和她一般大了。 在自己不能长时间接触的太阳下方，那个少女似乎是苦恼地思索了一会，最终摊开右手，轻轻反转，像是魔术那样，变出了一朵白色的花。 绿色的叶子，白色的百合科，橙色的花蕊。 这是—— “妈妈喜欢的花……” 然后抬起头，在视野正中央，黑发的女孩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仿佛在努力回想自己曾经发光的样子，她的脸颊还泛着晒出的红晕，蓬松的头发在暖阳下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半晌后，她终于露出真实的笑意，用食指挠了挠脸颊：“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也只有这个能送给你了。” …… “银桑，你不是说不管的吗。” 一墙之隔，志村新八推了推眼镜，耷拉着死鱼眼吐槽。而被吐槽的对象只是切了一声，双手环胸，义正言辞道：“我只是路过，才不是来看看情况的。” “不过——” 银发青年垮着肩膀，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看着不远处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我就勉为其难地承认这本漫画确实还不错吧。” ※※※※※※※※※※※※※※※※※※※※ 接下来是巨人√ 疯狂改改改，把词都换掉了…… 小木头是过去死了一次，未来不会发刀子的，大家别紧张（捂脸） C62. 暴食 事后听闻那天是圣灵降临节。 凌晨平原一片雪白，虽然天气不够晴朗，太阳还未升起，墙外却颇为明亮，或许是由于雪不规则反射出微弱的光。 丽兹原本打算一醒就用雪擦一擦脸好驱赶睡意，但是因为太冷而作罢，而且光是从冰冷彻骨的树枝中间探出头，眼睛就已经完全清醒了。她将视线从远方的群山移至前方的树林，高高的巨木林似乎因为暴露在风雪之中，已褪色发白，堆积在扳机上的雪太过冰凉，已经僵硬到按不下去了。 鼻头冰冷至极，她缓缓动了动腿，从铺着木板的枝丫慢吞吞地向下挪动。昨天点燃的火盆早就熄灭了，炭火黑乎乎的，看起来有点恶心。 作为一个人来说，这里的森林实在太过宽敞了。 “有人吗——”丽兹挥舞双手，自言自语道。 当然没有人响应，她是明白这一点才出声的，音调完全是降下来的。今天可能无事可做，不，也有可能不会这样。尽管这么希望，但昨天就这么期待过了，与其最后落得一场空，倒不如一开始就死了心比较好。丽兹觉得不抱希望地等待，等着等着其他人就出现的话，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这是她脱离大部队的第五天。 在这种状况下，真的是无所事事。顶多只能趁着夜晚顺着记忆往墙内走，然后白天躲到树上而已。现在气体已经是极限了。 那个大概值多少钱呢 丽兹看着另一棵树下的尸体，心中估算对方脖颈上银怀表的价值。 啊，怀表是开着的，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放在表壳里的三人合照。真扫兴。 她想到这个人已经死了，挂着这样的项链无非是徒增伤感，又想到自己，父亲本来就对加入调查兵团颇有微辞，要是得知她最后就是这么个冻死的下场，一定又要用他那副“我早知道”的态度教训——你看吧，我早说让你找个人嫁了，非要去什么调查兵团送死——诸如此类。 临死前还要想这种无聊的事，自己也真是够无聊的。无聊的人生，无聊的世界。 有东西在注视着。 从树枝后面、雪原地底、土壤连接处、尸体堆放的角落，从远方，锐利的视线，刺痛。如今即使躲在叶片中间，视线也毫不留情地射向丽兹，全身暴露在视线中。 黑暗令人恐怖，从肩胛骨下方的肌肉、左边的肩膀、右大腿、脚底……暴露在无数的视线之下，全身都是死角。一只飞虫撞上树干，沙沙沙地爬动。 眨眼的声音。 丽兹缓缓抬起头。 在污黑的树干、在脏污的尸体堆、在雪原里，一只眼睛注视着她。这不是人类的眼睛，更不是自己的眼睛。 眨。 这次从林地的狭道传来。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不只地面和雪原，树枝下，土壤里叶片里，连巨木的缝隙中，整个世界都是眼睛。 “别再看了！” 丽兹大声吼叫，心脏的跳动有如鼓声咚咚作响，太阳穴上的脉搏砰砰跳个不停。她慢慢后移，双手朝后摸索，手指碰到腿两侧的刀片，立体机动装置的绳索早就断了，气体用光，刀刃也钝了。 被卸下的装置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掉下高高的树枝，她反手紧紧握住两把钝刀，手心冒汗，将尖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巨大瞳孔。湿润、绽放怪异光芒的虹膜陡然缩小，尖锐的金属接触到黏膜。 ——用力戳进去。 陷入。刀片狠狠陷入眼球中，巨人捂住自己的眼睛，丽兹又将刀片戳向另一只眼睛，一个接一个地将它们凿烂。 “来啊！我当年可是首席！” 她站起来，朝前方的眼睛砍去，发出声音的话恐惧感也会跟着平复。不知经过多久，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有如心中魔物被驱走一般，丽兹浑身失去力气，从高高的树杈上坠落下来，竟觉得心情愉快。好歹在死之前不算窝囊，这下就能安心去死了。 真是愚蠢。 身体被巨大的手指捏住，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大概是肋骨被压断的声音。她的红头发被血污浸泡，腥臭的嘴越来越近，无法挣扎，脖颈两侧至肩胛骨一带的肌肉因紧张变得僵硬。 死。 死的概念头一回如此接近。 “唰——” 巨大的头颅忽然从半空断裂，还保持着愚蠢的张大嘴的姿势，飞扬在空中，最后撞上树干。是被人削断了脖子，冷酷而果决。 “……是谁？” 丽兹抬起头，黑发少女就站在眼前。 * 太阳还没出来。 亚拓是今天负责站岗的哨兵，调查兵团好不容易争取到了郊外的城堡旧址来看押那个怪物，居然就只有这么点人手，害得他大半夜还要放哨。所以到底是在防什么？巨人难道还能再冲进墙壁里找麻烦吗？ 他不爽地打了个哈欠，靠着墙头一点一点的。 亚拓绝不丑陋，但是乍看之下却觉得他老成。鼻子上是一对浑圆的眼睛，下巴很短，从嘴唇下方画出平缓的曲线，就这样一路延伸到脖颈。若是年过三四十，应该会变成一副极为沉稳的大商人容貌，但是现在却只显得青涩。 在瞌睡当中，这张脸孔变得更加懒散了。 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 东方渐渐发白。窗户被擦拭得光亮无比，虽然还未熟悉城堡的整体构造，但之前抵达的时候亚拓应该经过了前庭，却只在大扫除时对除草留下了印象。 有悉悉索索的脚步。 谁在跑动？ 亚拓蓦地抬起头，他盯着林间小道的尽处，表情先是半梦半醒的疑惑与茫然，渐渐的，蹙起的眉梢一下子被扯平，随着越瞪越大的眼睛，扬成了弓形。 “不、不得了！！！”刚从训练兵时期毕业一年的少年目瞪口呆，眼珠凸出眼眶，喊得嗓子都破音了，叫得整座城堡的灯都亮起来，口吐芬芳：“我草——” 估计很多人今天早晨都是被这个不'雅的词汇吵醒的。 那么这位调查兵究竟看见了什么呢？ 在他的视线最顶端，一个没有头的人抱着垒得高高的尸体（？）从地平线那边飞快地冲过来，对方头的位置被遮住了，只能看见腰部以下的身形。 这还是距离稍微近了一点，之前刚刚看见时，他还以为这些尸体自己飘了过来，场面太诡异了，换谁都要傻眼懵逼。 “你、你是谁——我草——我草——” 一声又一声的亲切问候被亚拓以极大的音量吼出来，他活了这么多年简直头一次见到这种事情，找不到别的感叹词，只恨自己当年没好好学习语言的艺术。 城堡里的煤油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不少人都把脑袋探出窗口，还有人骂骂咧咧地穿好衣服，从走廊里跑下来。 “快——快去喊医务人员——”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木川唯默然地扛着一堆人，加快脚程朝对方所指示的医务室的方向跑去，这堆带回来的人大多断腿断手，但要说最严重的还是那个奄奄一息的红发少女。似乎是一直没吃东西，求生意志薄弱，不仅出现幻觉，肋骨断了几根，内脏出血，呼吸都快没了。 被从床上揪起来的医生连白大褂都没套好，纽扣歪歪扭扭，眼镜腿挂在鼻梁上，手忙脚乱地把临时医疗床架好，摆成一排，甚至床位不够，几个人一起在地上铺好床单和麻布。 这时候其他人才有空闲去瞥那个黑头发的少女，不认识的脸——应该说长得太好了点，细皮嫩肉的，完全联想不到对方扛着十几个人狂奔的模样——正弯着腰站在谁的旁边——哦，是丽兹—— ……丽兹？！ 他们忽然意识到，应该说是终于愿意去用脑子思考现在的局面。这些原本已经被认定是丧命墙外的调查兵居然被人从外面又带了回来？？？ “你——” 红发少女躺在床上，正在进行紧急手术。这个时代的麻醉剂一定效果很差，无法全麻，这个姑娘慢慢抬起手，拽住了木川唯的衣角，她的腹部此时被手术刀划开，红红的内脏映入眼帘。 木川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她只是嗯了一声。 “谢谢你……但是我已经不想……”丽兹的嗓子哑得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少女的眼神逐渐失去焦点。 为她手术的几名医疗人员手的动作不停，其他来帮忙的士兵连忙大喊，试图唤回她的求生欲：“丽兹你可是讨伐数高达21头的首席，人类如果失去你，就又失去了战胜巨人的希望，你不能——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愿意——” “这个世界太糟了……” 红发的少女应该只有十七八岁吧，她的脸上本应该洋溢着青春的痕迹，是可以穿着裙子和朋友一起逛街吃冰淇淋的年纪。可她现在却只能呆在条件简陋的黑房子里，医疗条件这么差，连麻醉药都不起效，听遗言的人还不是父母。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她死了，只会觉得是少了一个士兵，少了打仗的兵器，说什么为了人类的大义—— 门外的人陆陆续续变得更多，举着蜡烛和油灯的士兵聚集在医务室门口，官职稍微大一些的人应该也来了。 木川没有往其他方向看，她垂着红眼睛，忽然开口：“你的名字是丽兹对吗？” “嗯……”气若游丝的声音。 “丽兹，这个世界不是仅此而已的。”黑发少女握住了她脏兮兮的手，神情平静，“你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很会跳舞，不知道自己很会画画，很会写作，甚至你可能觉得小提琴很好听，最后却觉得钢琴更好学。你或许很喜欢小动物，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也许会对大海产生浓烈的兴趣，在海里，每一种生物你都能叫得上名字……” 她并没有说什么要为了人类的未来活着，而是冷静又平和地描述着普通的生活：“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只要加以努力就会得到改变，但除了生命，它是不可挽回的，一旦做出了冲动的选择，你就再也没有机会感受这些美好的事情了。” “……真的吗？” “我很在乎你，你还没见过的花海和山风在乎你，你未来的爱人在乎你，这个世界剩余的几百亿万光年在乎你，所以，再坚持一下好吗？” 红发姑娘迟缓地眨了眨眼睛，一缕不起眼的水迹顺着她的眼侧滑进发际。 ……啊啊，这个人就是有本事把世界描绘得像是童话里的绘本，让她这盏已经坏掉的、灰扑扑的灯又忍不住亮了一会。 她为什么不喜欢这个世界呢？因为掺杂着苦味。好像会在味蕾里无限放大，如同魔鬼伸出爪子抓住一切让人感到高兴的部分，因为太苦了所以她才试着加入各种各样的东西——调查兵团能打败它吗？坚持和勇敢能打败它吗？ 统统加进去吧。 上帝或许没有原谅她。 不然他不会将她献给世界的灯光熄灭，绝望的哭嚎如同狂风中摇摇欲坠的枝条，成为宇宙里的一粒尘埃。 或许她也不必赎罪。 前半生的烟火气是为了人类和众生，但是有个少女忽然告诉她： 这个世界我甘之如饴，我要在荆棘丛生的阻拦下抓住星星，然后把这个世界上所有比大海更美好的事情——全都讲给自己听。 “好。” 她说。 C63. 傲慢 孩提时代，邻居有个温柔的阿姨。 虽说现在木川也还是个孩子，但那时候是她最天真懵懂的年纪。在遇到千穗之前——没错，木川至少换过两三家福利院，在此期间也被不少人收养过，因此她总说“第二任父母”或是“最后一任养父母”之类的话。 木川没把千穗当成普通的养母，她们的关系更像是姐妹或者朋友，直到对方逝世后，她才对外说起“我的妈妈”诸如此类的话。 把时间再往前倒一点。 木川大约是七岁半的样子。她记事早，三岁之后的事情想忘也忘不掉，有一家姓伊藤的人家去福利院把她领回家了。 喊邻居阿姨，其实是以幼儿的观点为基准，对方的年龄应该还不到中年。凭借模糊的印象来推测，那个女人当时应该只有二十三四岁，木川前一句阿姨、 后一句阿姨地叫着她。 如果叫人老妇女、老太婆无疑地是一种坏话，但阿姨这个称呼本身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贬义，如今却变成了一种歧视用语。 总而言之，木川当时毫无恶意地称呼那位女性为阿姨，并不知道她的本名，女子也经常亲切地向她打招呼，给她水果糖，唱歌给她听，似乎很喜欢小孩子，还愿意听她说各种事情，认真又温柔。 阿姨总是穿着漂亮的衣服。 名为伊藤的养父母关系并不融洽，男人总是大声怒吼，女人则总在眉间刻划出深刻皱纹，冥顽不灵的父亲与神经质的母亲，怒吼与静谧，恰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邻居家的阿姨很喜欢笑。 真的很喜欢笑。她在树篱围绕的自家庭院里种植了山茶花等多种植物，特别愉快地照顾它们。 木川最初以为阿姨疯了，对于极少见到笑容的她而言，在笑的女人看起来就像怪物。所以小姑娘当时只是愣愣望着她，阿姨和善地对她微笑—— “小妹妹，你是伊藤家的孩子吗——你们家好气派啊，爸爸妈妈对你一定很照顾吧？” 说完，阿姨又笑了。 木川觉得她好漂亮，脸蛋肌肤雪白，嘴唇嫣红，眼睛闪亮动人，年幼的小姑娘没看过如此美丽的容貌。 阿姨用纸包了些樱花饼和草莓糖送她。 “这个给你吃，别跟别人说喔——” 然而伊藤家其实并没有对木川多么照顾。有一次玄关柜台里的钱不见了，第一个就怀疑她，木川边哭边解释，但当时的养母还是一口咬定是她偷的。 终于有一天，养母在玄关抓到了来打扫卫生的保姆偷钱。木川高兴坏了，以为养母会和她道歉，甚至还想着孰能无过，心里早就暗暗原谅了他们，还愿意再相信他们。 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令人绝望的怀疑。 从那以后，养父母时不时就在桌上或者显眼的地方放钱，刚开始，木川还会把钱捡起来给他们，但养母语重心长地说：“我是在测试你会不会把钱拿走。” 七岁半的小孩哪懂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那一刻，木川在对方眼里看见的是——傲慢。对外来者的傲慢、对不信任者的傲慢和偏见。 那是她第一次在大人眼里见识这种情绪。小孩子在福利院顶多是小打小闹，“你爸爸是杀人犯”“我的马步比你时间长”“你晚上不敢去厕所”之类的小儿科欺负，但大人的世界显然要残酷很多。 只有邻居的阿姨不会那样。 后来木川好几次隔着树篱与阿姨说话，也曾经受邀进到阿姨家里，房子里有股香气，令她觉得轻飘飘的，心情很好，阿姨身上也有这种香味，现在回忆起来，应该是脂粉的气味吧。 这是她的秘密。 木川对养父母隐瞒事情，在这之前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想藏也藏不住，在这之后也不认为自己做了坏事，只不过她有所自觉，知道这是必须保守的秘密。 每一次木川去找她，阿姨都会温柔地微笑。她笑的时候绝对不会发出声音，与其说哈哈大笑，更接近莞尔一笑，那种抿着嘴唇的美丽模样让木川尝试着模仿，但不论如何也办不到，她只能挤眉弄眼做出怪异表情。 后来某一天，木川与养母一起经过阿姨家门前。阿姨隔着树篱，一如既往和蔼可亲地对她微笑，但没有出声打招呼。养母反而瞪着阿姨，投以寒冰刺骨般的鄙夷目光，阿姨似乎觉得有些困惑，仍然带着微笑，有点抱歉地向两人点头致意。 木川与阿姨的秘密就被发现了，养母勒令她不许再去对方的家里，之后又过了半个月。 那天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阿姨。 事情始于突如其来的叫骂声。外面的大街上似乎发生骚动，小姑娘没作多想地出门看，见到阿姨被人从家里拖到马路前，趴倒在地上。她的面前站着身穿昂贵的细碎花样和服的妇人在大肆谩骂，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民众围观，用相机拍视频。 “你这个不要脸的——” 妇人口吐与昂贵衣物不相称的话语。 “给我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还敢穿这么漂亮的衣服——霪妇——娼'妓——” 妇人抓住阿姨的领子，她满脸通红，怒不可遏。看来阿姨应该是某个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包'养的情人，现在正妻找上门大闹了。 当然，那时候的木川自然不可能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妇人骂尽了各种脏话，小姑娘呆呆地看着这副场景。那是如同针刺般、如同刀光和匕首尖端般、锋利至极的傲慢与侮辱，生平第一次，她见到一群人打着正义的旗号，用傲慢来伤害他人。 四周一阵哄笑，阿姨的衣服被众人剥掉，躺在地上。 “给我滚——” 阿姨站起来，在嘲笑声中摇摇摆摆地走着，她的脸遭到殴打，浮肿清晰可见。 但是，经过伊藤家门口的时候，阿姨瞥了木川一眼，还是一如既往—— 对她温柔地笑了。 …… …… …… 从外表看来，青年大约二十五六，但是他似乎出人意表的老成，金发微微向两边撇，露出额头，眼神带着估量和深意，似乎对木川很感兴趣。 从他的口吻判断，大概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他突然用沉静的声音说：“你看起来不像是露丝墙内的人。恕我冒昧，你来自哪里？你是怎么把丽兹从墙外带回来的？” 他用独特的腔调问道。看样子，就像木川对青年抱有疑问一样，青年也对木川感到疑惑。 不过木川的疑惑是关于时间线的。她曾经来过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只是一年前的事情，但在这个世界里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少女怎么想都不明白这些空间的时间流速究竟是按照什么方式计算的。 木川的手腕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显然她是自愿的，也算是为了给这些普通民众一点安全感。她沉默了一会，看着桌上的面包片默默开口：“我能先吃东西吗？” “……可以。” 亚拓是负责端盘子上来的士兵，他把两片面包和难得见到的火腿片以及一杯牛奶放在长桌上。大概是科技落后的缘故，生牛奶也仅仅是经过了加热，并没有专门的工厂来过滤脱脂均质分离杀菌，所以腥味很重。 黑发姑娘一下子皱起眉。 “怎么了？” “谢谢，但是我不喝牛奶。” 在场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亚拓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把杯子拿到木川面前，直接不满地说：“知道牛奶现在多珍贵吗，能给你喝就该庆幸了，还挑三拣四，以为自己是贵族大小姐……” 在其他人的眼里，木川无疑是傲慢的。 她善于把自己塑造成跋扈任性的女孩，只要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再漫不经心一点，就足够拉仇恨了，看起来像是对低级牛奶的嫌弃与厌恶，甚至还捂着嘴干呕了一下。原本因为在医疗室积攒的好感全都败光了，气氛变得奇怪。 “我们先出去吧。”埃尔文起身，瞥了一眼靠在墙边的黑发男人，对方闻言，收回落在木川身上的视线，跟着他走出去了。 室内只剩下亚拓和木川两个人。 少女一门心思吃着面包片，倒也没什么怨言，表情冷淡，连火腿片都没动。亚拓看了一会，忍不住又出声：“喂，你……” “你吃火腿吗？这些都给你吧。” “哈？” “肉类不是很珍贵吗？被我浪费了很不好吧。” 少年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冷哼一声，用叉子戳起盘里的火腿吃掉了。他边吃边抱怨：“你跟丽兹一样讨人厌，都是这种矫情又看不起人的大小姐。” 少年一定年纪不大，对于人情世故还不那么老练，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呢，很容易被人在背后捅刀子的。 木川唯暗暗叹气，没说什么，只是略微好奇地问：“丽兹不是你的组员吗？” “啊啊，那家伙是贵族出身，以前就是训练兵里的异类，肯定是小时候没经历过人间疾苦，一点点事情就特别矫情，心理承受能力又差，虽然是当年的首席，但这次居然还哭着求死——”说着说着，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多嘴了，连忙止住话头，窘迫地骂了一句，“你的话好多啊！吃你的面包！” ……到底是谁的话多？？？ 木川一边咬面包一边看他：“我好撑。” “你这吃得也太少了吧！你是鱼吗？！” “已经好很多了，我以前吃一块饼干就饱了，再吃可能会吐。” “这有什么值得自豪的！你还真好养活啊！” “你叫亚拓？” “对啊，怎么了？”没好气的反问。 “你知道吗，如果连痛苦和悲伤都要在这个时代被分为三六九等的话，这大概就是痛苦来源的本身了。”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不懂最好啦，你也就适合——我草——这样的感叹词——” “你、你这个——” 门外。 金发青年的上半身被阴影掩住大半，他坐在沙发上，另一只手中的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快速划动着写出一个个锐利的文字，目光在纸张上快速掠过。 “韩吉，你觉得那孩子是从哪来的？” 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扎着马尾辫的女人揉了揉脸：“嗯，怎么说好呢。” 推着鼻梁上那大大的护目镜的分队长保持着一脸轻松的神色，一张嘴却是毒得厉害：“要么就是居住在墙外某处的少数民族，要么是墙内的居民偷偷跑出去——虽然她的言行举止确实很奇怪，当然，完全没法解释她是如何抱着那么多人穿过整个露丝墙。” “利威尔？” 咔哒。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的白瓷茶杯被放到茶几上，黑褐色的细长短发在颊边散开，发丝细长的弧度像是利刃尖锐的挑起的痕迹，将那张线条分明的脸掩住了大半。 他抬起头，冷峻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啊，看反应大概是以前喝过菁液吧。” “强迫性的？” “表情神态和我见过的人一模一样。” “那个——兵长，我现在该去哪呢？”忽然从台阶上来的黑发少年如临大敌，整个人处于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中。 “啊呀，是艾伦啊，晚上开完会以后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讲故事呢？”女人捧着腮问道。 “今天就去把一楼的窗户擦完，然后晚上在会议室开会。”名为利威尔的士兵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同僚的话，锐利而细长的眼睛往韩吉那边一瞥。 “是！” 少年立刻立正行礼，挺胸抬头。这个过度紧张的样子让韩吉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别过头抖着肩膀。 这时候，那间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戴着手铐的少女慢吞吞地踱步出来，旁边还跟着端盘子的亚拓，两人一边吐槽一边往外走，不过在见到外面的几人后，亚拓立刻闭上嘴行礼。 木川唯偏过头，准确地对上了一双翠绿的眼睛。对方眨巴眨巴地看了她一会儿，因为好奇，圆溜溜的绿瞳越发显得大，哪怕是在昏暗中也显得亮亮的，像是绿宝石折射出的光芒。 真好看。 “这位是谁的家人吗？”绿眼睛少年直来直往的性格使得他的心里压根憋不住话，但再看清少女手腕上的镣铐后，立马又改口，“呃……请问这究竟是？” “我的名字是木川，你呢？”她忽然开口。 “哦，我叫艾伦·耶格尔，刚刚加入调查兵团。” “诶——你是才加入的啊，以后也要去外面砍巨人吗？” “嗯！我要把所有的巨人一只不留地杀光！” 这两人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起天了。 “你们这里最强的人是谁啊？” 艾伦下意识望向利威尔所在的方向，却发现青年正冷脸看着他们，超级吓人。 木川一点都不意外，她想了想说，“我能去看看丽兹吗？” 也许是她绑着锁链的缘故，其他人都处于一个观望的态度，倒是没怎么刁难，就让她去了。还派了好几个人像保镖一样围在旁边，以防她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当然，如果木川真想做什么，这些人也拦不住。 红头发的姑娘正好刚醒，看见木川走进来，立刻很开心地朝她笑。她的眼睛是特别浅的金色，不涂口红嘴巴都很好看，笑的时候抿着嘴唇，温温婉婉。 木川唯愣了一下。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木川，或者喊我木之川也行。” “你不是这边的人吧。”丽兹笑着说，“名字像是东洋人，不过我喜欢你和我的发色一样的红眼睛。” “你还好吗？” “嗯，过一个月应该就能痊愈了。” 丽兹眺望庭院。 木川被她的视线牵引似的，也望向庭院。 城堡旁靠近杂物处这边耸立着一棵大树。那是一棵大到不符合庭院规模的大树，显然破坏了庭院的均衡，但是它确实反而为庭院带来了广度与动力，仿佛抗拒着被局限在这小小的格局当中。丽兹下意识地说出心中所想：“好大的树啊。” “你说那棵桃树吗？” “那是长桃子的吗，真好，我还没仔细看过桃树呢。” 沙沙一声音响起，原来是树上的积雪掉落了。庭院被像是篱笆的东西区隔开来，不过它也被雪埋没了，远处是一片连绵的山峦。 “听说有月亮的话，这里会更好看。” 木川向窗外看，发现了一样极为奇妙的东西。 ——院子里立着一个人，拎着水桶，远远地也看得见碧绿浑圆的眼睛。那是名为艾伦的少年。树木的漆黑，雪景的皓白之中，出现了一抹嫩绿。 “丽兹，你把右手给我。”木川说。 红发姑娘虽然奇怪，但乖乖地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掌。 “我一直在想能给你留下什么，因为还有人在别的地方等我。” 沙沙——积雪落下。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方法了。” 雪一点一滴地开始融化了，太阳略微射入，外面的气温可能也稍微上升了一些，附着于玻璃窗上的雪几乎都消融了，惟有桃树雄姿英发，丝毫未变。好像进入了别的空间，有阴冷的黑雾遮盖眼底。 “【瞬间麻痹】：用手掌触碰到的生物都可以失去行动力，时间不定，大约都在三小时左右。过度使用会消耗精神力，副作用不算太大，普通人用也没关系，多练习就好。” 那是木川的声音。 平静又带着奇妙的痞气，这是丽兹的第一印象。 锵——声音响起。 不是自然之声。 丽兹将视线焦点移向黑雾的末端，同时慢慢转过身，把脸转向窗外。声音再度响起，无法承受积雪重量的枝桠像拱桥般左右垂下，宛如白色的隧道，一个人影像穿过那条隧道似的，消失在眼前。 不，那不是人影。是真正的影子，一团黑影。它让人觉得那完全就是一条影子。 掌心发着烫。丽兹低下头，此时黑雾全都散开了，她握了握手指，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惊慌失措的其他调查兵团的士兵。 ——木川已经不见了。 ※※※※※※※※※※※※※※※※※※※※ 把【瞬间麻痹】送给巨人世界的小姐姐啦。小木头想着这姑娘指不定后面还得寻死，而且巨人世界太高危了，自己又不在不能一直看着她，送个副作用不大的能力还能保护她，挺好的√ 未来可能还要回这些世界搞事情，不过目前的这七章主要是为了补充木川的性格和故事，介绍出身和过去。 猎人的上一个世界是scp，当时说过她有被注射166的针剂对吧，也说过166魅魔少女维持生存的食物是男性的……咳咳，就反正小木头被当成实验体收容那段时间每天都不得不喝……所以她才讨厌牛奶。 奶制品还能忍受，像是冰淇淋啊，奶糖啊，菜品啊都可以，就是无添加的牛奶再也不想喝了。 ——下一章回猎人见小伙伴啦！！！ C64. 人总在夏天长大 天空竞技场附近的山茶花开了。 缺了角的盆裁排放在地面，稀稀落落地生着杂草，盆栽里不知是花是木的植物已然枯萎，于是被街道负责人换上了应季的山茶花。 叶片厚实，色泽浓重，花朵赤红得近乎艳毒。看着这种颜色，就让人不由想到有着与它一样艳丽色彩的某个黑发少女。 街上有人在发制本粗糙的活版印刷小册子。 大概是自费出版，版权页上没有发行人的资料，设计和装订也简略到了极点。内容是新开的食品店，里面的衣服册子上没有标价，硬要说的话，比较类似粗糙的网页展览，那种感觉。 有人在兜售青柿子做的小玩具，有孩子蹲在筐旁边看摊主用长勺挖洞，把青柿子做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街道两旁摆满了山茶花，一路沿着主干道排到柿子树这里，正对面是一家服装店。 干净的橱窗玻璃反射出正午夺目的阳光，天空蓝的仿佛被水稀释的群青色颜料，招牌精致的印章店、客流量多的鳗鱼店、自助洗衣店、家具用品店、大型商场……天空竞技场周围几乎一应俱全。 墙面上贴满了房屋广告和比赛广告。 木川唯站在漆着银色金属框的橱窗前看着模特身上的裙子——那是一条扎染的红色棉布夏裙，肩带非常特殊，是山茶花的花瓣形状。 人偶模特是金发大波浪的女人，她的脸被做得非常小，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放在另一只前面，让臀'部看起来显得更窄。 服装店内一排吊灯低低地悬挂在每一个长长的座椅、沙龙或是休息室的中间，蓝丝绒沙发头顶是水晶吊灯的玻璃叶片，像一朵闪亮的灰色云朵，光芒笼罩着橱窗的红裙子。 门口的电子屏幕上反复放映着一段影片： 一群女人穿着皮草的影像，黄金白金的耳坠，红宝石和青玉的项链，腿部十分光滑，睫毛又弯又黑，戴着同一款卡地亚表。 木川把目光从红裙子上移开，眨了眨眼睛。然后仰着脸往店内多看了几眼，像她小时候趴在蛋糕柜前面看巧克力蛋糕的样子。 穿着普通t恤长裤的女孩毫不起眼，除了她隐藏在阴影中的脸。没人知道，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混着一名刚刚结束时空行程的旅人。 她闻到了这个世界里阳光和花香的味道。 有一道视线从背后射来，并不尖锐，却带着打量的意味。木川唯转过头，看见眼熟的红发青年正单手叉腰，隔着街道，像是染上烟瘾的人那样，迫不及待地朝她勾勾手指—— “小苹果？” 对方没什么太大变化，只不过换了一套小丑服，扑克牌的红桃图案也一模一样，狭长的金色眼睛照旧上挑，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说话还带着符号：“你怎么没和其他人一起★” 黑发姑娘身边刚好经过一位拾荒老人，没有缝裤边的灰色人造纤维料子下面露出半截厚厚的系带，拿着深色的麻袋，发黄而尺寸撑大了的外套，满是毛球的毛衣。 少女顺手把自己拿着的空饮料瓶递给老人，神情平静。在西索眼里，木川看他的眼神，和看这名老人的眼神几乎没什么两样。 他蓦地哼笑出声，用扑克牌挡着脸，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奇犽和杰现在在哪？”小姑娘穿过马路，站在他面前，仰着脑袋问。 上一次他们距离这么近，还是在猎人考试的最终会场，穿着马丁靴的黑发少年狠狠揍了他一拳。而现在，身形明显小一圈的女孩子睁着红眼睛认真地看他，用清脆柔和的声线进行对话。 真是神奇。 西索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这个行为颇有长辈宠爱的氛围，那种满意之情简直要从身上溢出来了，他闷闷地笑了一会，胸膛振动着：“还是这个样子看起来更合适～他们在天空竞技场大厅办理退房手续哦，再晚一点可能就要见不到了。” 这种慈爱的感觉又是什么鬼。 唯姑娘难得嫌弃地皱起眉，后退半步：“就是前面这个长得像发射塔的建筑物吧。” 苹果树茁壮成长，果农欣慰至极，饱含深情地看着自己亲手发掘的果实，心满意足地陷入陶醉中。 一下秒，一道旋风从身边嗖地闪过。 接受灌溉的小苹果没了。 西索：“……” 小姑娘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天空竞技场的一楼大厅，大概以前在训练场上测五十米她都没跑这么猛过，眨眼飞奔到咨询台前，一下子就在视线中央看见了一银一绿两个小脑袋。 两个小孩正在吐槽买巧克力的事情—— 奇犽：“钱都花在不应该的地方上了。” 杰：“那能怪我吗？还不是你买了那么多箱巧克力。” 奇犽：“你管我，我就买！” 杰：“买买买，你看看你的蛀牙！” 一猫一狗噗哩噗哩地打闹，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扭头一望，同时愣住了。 站在承重柱旁边的小姑娘正单手撑着墙，平静地和他们对上视线。她有一张完完全全属于漫画里女主角、或者说是像小精灵那样的脸，泛着银色的黑发长长的柔顺的搭在肩膀下方，眼睛是朦胧的绯色，如同起雾的玫瑰花。 杰愣愣地：“是……帝人？” 奇犽拿在手里的房卡钥匙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女孩子的唇线有上挑的趋势，脸颊两侧凹下去两个酒窝，似乎是即将傻乎乎地朝他们笑。奇犽和小杰同时下意识地往对方的方向走去，小姑娘也大踏步地走来，眼看着三人就要成功汇合。 就在这瞬间，木川的脸忽然垮了下去，她吸了吸鼻子，超级委屈地哭了起来—— “诶？！！！” 事实上，很少有男生能抵抗得了这种程度的撒娇。黑发少女一手搂住一个人的脖颈，努力忍着哭腔，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委屈和崩溃：“我可太难了……” 说完就嚎啕大哭。 两个男生顿时傻眼，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碰到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做？奇犽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整个人呆滞地听着小伙伴在耳边哭，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哭声减弱，逐渐消失才被杰戳了戳肩膀。 少年们互相对上视线，才发现各自的眼里满是无措与茫然。 杰先是小心翼翼去看木川的脸，接着才松了一口气，有种莫名其妙的卸下重任的放松感：“……她睡着了。” * 失恋的人该做些什么呢？ 完全没有头绪。 之前艾斯失去生命，她难过的是再也见不到对方了。而救回来以后，难过的却是他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这两种难过无论哪一种，都能把人拳拳到肉地击碎。 木川唯曾经请求最初那家福利院的老师给自己买一副冬天的半指手套，她那时候太年幼，还未能完全理解自己是没有家的人，觉得那种手套像是忍者用的，又酷又帅。 但老师坚持认为，花更多的钱，买更少的布料是一种违反经济学的愚蠢行径。于是小姑娘自作主张，把手套偷偷剪掉了一半，然后被打了一顿，这就是她的“门面”。 这种门面类似于，在陌生人跟前死活憋出一副冷静又缜密的模样，结果看见认识的人直接哭成傻逼。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十全十美的好结局那么少呢？ 像是小时候在第一个孤儿院里，因为还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能力，常常把身上烧得血肉模糊斑斑驳驳，因此就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外号“丑八怪大王”，外号都是其他小孩子起的。其实仔细想想，小孩子的话有时还是蛮恶毒的，他们从来不吝啬于进行最显而易见的人身攻击。 后来某一次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我喜欢你，晚上结束训练以后在花园前等你。 木川去花园里等了大半个晚上，直到保安打着手电筒来赶人，她才慢吞吞地走回房间。第二天，以某个男生为首的小群体便出现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说：“还真以为我喜欢你吗？你长得挺丑，想得倒是挺美。”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很简单。比如有个女生长的很白，别人就说她得了白血病，比如男生在浴室羞辱另外一个瘦弱的男生，给他的取名叫牙签，还有一种说法是——女生的胸之所以大，都是被男生揉的，因此胖的女生就被视为荡'妇，经常在跑步的时候被人喊波霸奶牛。 那个时候“丑八怪”差不多是对女生最羞辱的一种形容词了吧。即便木川长大了，还是经常见到千方百计寻找别人的缺点，并以此取乐来获取优越感的人，但是也存在像阿姨、艾斯、或是千穗、神乐等等，这样温柔又善良的人。 世界总要向前的。 会越来越好的吧。 木川唯睁开眼，眼前笼罩着一片金黄色的光。 “看看你的黑眼圈，你这家伙是多少天没睡觉了？” 她愣了一下：“五六天？” 然后起身，看见两个男孩都坐在床旁边的地板上，一个拿着手机听音乐，还有一个盘着腿在吃棒棒糖，见她醒了，全都凑过来。 小姑娘呆呆地左右看看，最后伸手揉了揉眼睛，慢悠悠走下床：“先等等我去洗个澡。” “你的手机没有开机吗？” “啊，应该是没有信号然后就没电关机了吧。”木川掏出电话，对着漆黑的屏幕总结道，“你们有打给我吗？” “奇犽每天都唔——” 银发小少年猛地从背后捂住杰的嘴巴，不顾对方呜呜的挣扎，一本正经道：“我们学了念。” “哇，这么快！” 本来是为了转移话题，结果奇犽说着说着就回忆起了猎人考试以后找不到人的怒火。他的表情逐渐狰狞，握拳的手蠢蠢欲动，但是看着少女茫然的脸又不知道从哪开始揍，最后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吐槽：“果然你还是男生更方便。” “女孩子也很可爱啊。”杰不服气地反驳。 可、可爱？说我吗？ 木川睁大了眼睛，她用手背遮了一下脸，即使知道是徒劳，依旧闷闷地从手掌下面发话：“谢谢。” 这惯用的害羞姿势，连耳朵都红了。 “不过变成女孩子以后，再叫帝人这个名字就怪怪的，我能直接喊你唯吗？” “按岁数来算你应该喊我姐姐。”木川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了吗？” 绿发少年笑容灿烂。 “……没什么。” 再次感受到了杰的恐怖如斯，唯姑娘默默移开视线，有点心虚地看着电视墙的方向：“你们刚刚不是在退房吗？” “嗯，本来准备带奇犽回鲸鱼岛玩的，不过你需要休息所以我们就又延长了一天，如果唯想多呆几天也可以哦，然后一起去我家玩吧！” “……” 揍敌客家的直男三少爷被好友的一通操作秀得头皮发麻。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口，他愣愣扭过头，目瞪口呆地盯着小杰：“你还真会说话啊。” “是你太僵硬了啊——帝人和小唯明明是同一个人嘛，而且奇犽更早就认识她了对吧？那为什么会不自在呢？” “……不知道，怪怪的，就感觉不太一样。” 两个男孩同时沉默了一会，半晌后，杰竖起食指提出建议：“我觉得，你要去想他们的共同点，不要盯着不一样的地方就好了。” “啊啊，搞得好像分'身术一样这个发展趋势！为什么总是有这种迷惑的事情发生啊？！”银发少年捂着脑袋吐槽。 门铃忽然响了。 两个孩子停下对话，试着问了一句：“谁啊？” ——“房间服务，这是两百层楼主西索送来的东西。” 打开门，身着标准天空竞技场工作服的女人捧着盒子微微弯腰，尽职尽责地递过去：“那么我的工作就结束了，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 “西索？他拿了什么东西过来？该不会是炸.弹吧。”奇犽戳了戳大盒子，嫌弃地把它丢在一边。 杰皱着眉，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总之先打开看看？” 正巧洗完澡的小姑娘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看见两个少年围着盒子研究里面的东西，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在干什——” 话音未落，她就顿住了。 因为打开的包装盒内部赫然是一条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裙子，也就是她之前在橱窗里看见的那条山茶花设计的新款，裙摆还有银丝线缝制的火焰条纹。 “给可爱的小苹果：笑一笑。” 里面摆放的小纸条如是写道。 ※※※※※※※※※※※※※※※※※※※※ 你们真的不给我评论吗？？？？？？！ 收藏还掉了！怎么回事？！！【叉一会腰】 C65. 所有浪漫与你有关 刚乘上回鲸鱼岛的海轮，奇犽和杰便因为谁花的钱最多吵起来了。 记得之前和木川碰面的时候两人就在为这事互怼，现在只不过是读档继续罢了。小孩子总是能为了各种事情争论不休，这么无聊他们都能说个不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厉害的。 “喂，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奇犽望向木川，试图给自己找增援，“杰他居然拦着我不让买巧克力，这是人干事吗？” 趴在栏杆上吹风的木川姑娘听到这话也没多想，顺口附和道：“嗯，你说得一点不错。” “诶？！” 杰转头看着她，震惊且委屈地控诉：“奇犽买了十几箱，我劝他少吃点，结果他居然想抢我的钱去买。” “你的话也很有道理。”木川点点头。 “杰，这就是你不对了，花钱买巧克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然还能买什么呢？” “奇犽说得对。” “可是当时我们还要买船票，全都花完了就没有存款了，万一以后需要买别的东西该怎么办呢？” “杰说得对。” “……” “……” 奇犽嘴角一抽，拎起她在半空晃了晃，咬牙切齿：“从一开始就两边附和墙头草都没你倒得快啊喂！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木川默默挪开视线，感觉自己遇到了那个「妈妈和老婆掉进水里你救谁」的世纪难题，选谁都不太好。她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觉得我们需要靠辩论赛的形式决胜负。” 说着，小姑娘假装手里握着话筒，义正言辞：“现在，请正方选手发表自己的观点。” 奇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很好，感谢正方选手精彩的发言。”她了然地点点头。 两个男孩：“……” 被提在半空的少女没有丝毫不适应，眨了眨红眼睛，见两人陷入迷之沉默，又滔滔不绝地开口：“或许你们需要尝试一下投资理财，我这里有几个很好的理财产品还有神秘的滋补健身大力丸，只要关注我们的网站，仅仅交五亿戒尼的入会费就能参与研商，是不是很心动呢？” 奇犽：“？？？” 银发少年不怒反笑，一把扯住她的脸颊往外拉：“投资理财？大力丸？你是什么传.销组织的成员吗？再说了五亿戒尼你怎么不去抢钱！” “太贵了吗？那就给你打个友情价九九折吧。”她摆摆手。 “就九九折吗！！！” 木川听了这话立刻皱起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表情极度嫌弃：“那已经是最低额度了，少年，我劝你善良，要投资，先交钱。” “……” 这时候，一直站在甲板上的其他几个年轻人忽然凑了过来。由于木川此刻戴着鸭舌帽，这个帽子还是奇犽随手压在她脑袋上的，所以她的半张脸都被阴影遮住了，看不清长相，其他人只能从声音和体型知道她是个女孩子。 “喂，你刚刚说的投资产品是什么，我有点兴趣。” 哇！神奇的傻子增加了！ 其中一名青年上下打量木川，不太相信她的话：“肯定是假的吧，还是个女的。” 唯姑娘扭头跟船长告状：“船长先生他们性别歧视！” “什么？！岂有此理——”专心掌舵的老人吐出嘴里的烟，从窗口探出头大骂，“再歧视，就下船！” 几个年轻人：“……” 戴着贝雷帽的青年皱着眉看着木川：“我们也是理财届的一把好手，投资的网红和明星就没有不红的，别人都叫我们「密林的猎手」” 他说完后微微停顿，像是在等少女的反应。 “……”沉默了几秒，木川很诚实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没听过这个称号。” 对方一呆，怒道：“我是在问你投资的项目是什么！你们不是用猎人证买的票吗，肯定是职业猎人吧，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和小孩子搭话！” “啊，我还以为你要我猜猜你是谁。”木川姑娘一本正经地捏着下巴，“这位小哥，我看你有点金光罩顶的福像，最近肯定赞助了不少项目吧，听我一句劝，不是所有职业猎人都会理财的，说不定就有人拿全部身家去买巧克力呢，而且我做的项目和你肯定没有共同点。” 青年不死心地问：“你是做什么的？” “禽类养殖户。” “……” “专门给约路比安大陆各地的养殖场投资，提供机械化和科学生产的流水线，然后把圈养的鸡鸭鹅全都出口，倒卖，中间商赚差价。当然鲸鱼岛的水产也很好，如果去投资，建议给渔民们搞个品牌效应，很快就能火起来了。” 青年一听，顿时不高兴了，立刻反驳：“马上要停靠的鲸鱼岛？我们要去的白鸽岛才最适合投资！成了网红打卡点以后，建立人工景区，肯定能吸引很多游客！” 两人开始争论起来。 “鲸鱼岛最好，长得像鲸鱼，也能开发旅游业。” “看看白鸽岛吧，长得像鸽子，还有成群的鸟类栖息！” “肯定是白鸽岛故意和鲸鱼岛撞岛设！鲸鱼岛的公民绝对不会容忍的！你们抄袭！” 对方气结：“什么？！明明是我们先的！你们碰瓷！” ——简直像两个对家之间的战争。 小杰扭过头看着奇犽，忍不住小声吐槽：“……我怎么感觉唯她才像鲸鱼岛出生的。” 奇犽：“……” 最终还是青年率先妥协了，他揉揉太阳穴，沉吟片刻，有些怀疑人生：“我居然和小孩子吵起来了，就算需要帮助我也不应该找这种小孩子啊，我——” “你会去问问神奇海螺。” 木川唯正色道。 贝雷帽青年：“……” 两个靠着栏杆的少年的表情都松缓了很多，早晨的天空十分亮堂，海面上绵长的深绿色暖流分界线如同和服的艳丽条纹，给海流增添了沉静的情感，影影绰绰的鲸鱼岛轮廓出现在眼底。 “真好，奇犽。”墨绿发色的男孩露出看透一切的笑意，明亮的眼睛对上好友的，外套被海风吹拂，空气中充满了海水的清透气息，“唯终于恢复精神了。” “什、什么啊——” 蓝色的猫眼微微闪烁，奇犽的视线先是偏到一边，随即又为了掩饰似的把目光挪回来，浑身不太自在，说话别别扭扭：“我才没有……” “是遇到了什么事呢。”杰把下巴搭在栏杆上，鼓着包子脸晃了晃身体，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 “……她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早晚我们都能知道。” “奇犽你嘴上这么讲，其实超生气的吧。” 绿发少年坦然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家伙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奇犽切了一声，踢了踢旁边的救生圈，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背对他们正在和别人嘴炮的少女身上：“被你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吗？” “嗯，因为我也有点生气。”杰诚实地说，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视力极好的双眼能看清少女胳膊上的拼接痕迹。 两人陷入沉默。 轮船驶进港口，早晨的雾气很浓，但仍然可以依稀见到岛上山峦的剪影。夏季的海面风平浪静，阳光普照，云絮飘渺，海鸟凌空翱翔，无限舒展开的海浪弧线随着船入港时的水平线蜂涌而上。 海湾里停靠着许多渔船，天空中像是山鸡尾部展开的云层漂浮缓慢，已经有不少渔民拿着虾篓和章鱼罐在岸边兜售海产了。 三人走下轮船，和老船长告别。 “谢谢！我们还会再来的！” 站在船沿边的青年趴着栏杆往下看，两只手掌合拢成圈放在嘴边，对木川大喊：“别再来了你这个幼稚的小鬼——” “兄弟，你没有童年吗？就算年龄很大，人生已经走完了四分之三，但是也别丢掉一颗童心啊！”黑发姑娘认真劝诫。 对方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才二十六岁啊混蛋！” “实话总是听着让人伤心，但我冒着被讨厌的风险也要告诉你，哪怕人生接近尾声也要珍惜剩下的日子——” 青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赶紧走吧你！” 奇犽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地叹气。那个眼神，木川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可能就要把手怼到自己脑袋上。 “你头疼吗？”她问。 银发少年冷静道：“被你气的。” 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以拳击掌：“啊哈。” ……啊哈你个大西瓜！你这装傻装得太没有演技了吧！ “说起来我看见刚刚那个人的手机壳了。”木川姑娘恢复平日里的正经表情，颇为苦恼地皱着眉，“人红是非多啊，幸亏前段时间发视频的时候说帝人是我哥哥，要不然情况肯定更复杂。” 她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杰不小心看到了双叉的标志，步伐都放慢了：“这是猎人协会的官方论坛？！” “嗯，删掉一点负面评论，顺便给我自己打个榜。” 相较于两个少年的震惊，她反倒是不解地瞥他们一下：“这个系统不是谁都能黑进去的吗？都被黑成筛子了，不然你们以为我是怎么改的身份信息？” 是这样吗？？？ “走吧走吧，杰不是说要爬山吗，现在走的话应该也要挺久才能到。”小姑娘笑眯眯地弯着红眼睛，这个笑容显然更有感染力，一看就知道她很开心，“我可喜欢鲸鱼岛了，不要停下来啊——” 这种话让杰很受用，他也笑着露出两排白牙：“嗯！” 只有奇犽人傻了：“喂、喂，不是吧，没有大巴？没有交通工具吗？” “你在想什么桃子，这里一看就是淳朴的小岛，就连刚刚船上淳朴的民众都舍不得我走。” “……”你确定那是舍不得你走？ “等到地方了我们三个就可以一起玩耍啦！” 她说得很真诚，红眼睛也亮晶晶的，像初遇时那个嚣张无谓的形象。但是这种类似的话对他说过，对酷拉皮卡也说过，恐怕还对更多的人说过，光是想想就让人生气。 奇犽嫌弃地瞥她几眼，虽然如此吧，但好歹没骗人，嘴上花里胡哨，不过态度挺认真。少年哼了一声，暗地里勾起嘴角，还是被她的话取悦到了。 能怎么办，他就很吃这一套啊。 “走吧。” ※※※※※※※※※※※※※※※※※※※※ 欢乐向日常开始啦。 C66. 有罪论 “你们知道上门女婿吗？通常指男方经过了重重考验，带着礼物和身体送上门来，等着女方家庭负责结婚等费用。这种被考验以及反向被养着的感觉就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疼疼疼疼，别拽我头发，松手——” 提着哈密瓜的少女捂住脑袋跳过了一个木桩，避开某人袭来的手指，看着周围的大自然风光顺口说道：“要么我们现在玩点什么，这段赶路的时间实在是太无聊了，你们也不想空虚寂寞吧？只是娱乐一下而已，比如词语接龙，快快快，一局就三千万戒尼吧。” 奇犽：“……” 杰：“……” 就三千万？？？ 只是娱乐一下而已？？？ 没等小杰说什么，就看奇犽嘴角微微勾起，难得语气温和开口：“你做梦吧。” 想得可真美！ 木川唯撇撇嘴，随手折了一根柳条：“那就玩扑克牌，我带了好几副，我们可以一边吃苹果一边打牌。” 扑克＋苹果的关键词让两个少年的脑海里不由分说出现了某个果农的身影，表情同时变得嫌弃又难看。 木川又问：“你们说点外卖能送到这里来吗？我们能要外卖小哥给我们表演才艺，说不定还有点歌互动环节。” “其实已经快到了。”杰无奈地笑笑，指着山顶位置的树屋解释，“那个就是我家哦。” “好！我们就比赛看谁先到吧！最后一个要请前两名吃饭！”小姑娘把柳条一扔，率先拔腿就跑。 “可恶你耍赖——” “哇你们等等我！” 三个孩子呼啦哗啦地往山顶上冲，咋咋呼呼的笑闹声传了很远，跑在最前面的黑发姑娘被奇犽扯了一下衣服就落在他后面了，眼看又要被杰追上，她连忙加快脚步。 远远的，一位站在草坪中晾晒白床单的女人身影出现了。奇犽显然也看见了她，步伐微顿，似乎是有些踌躇，趁着这个空档，木川后来居上直接反超，举起胳膊欢呼：“我第一个到啦！” 见状，银发男孩也顾不得害羞，语速极快地喊：“我第二！” “你们两个太过分啦！”此时，杰才控诉地嚷嚷，他好不容易拉近了与两个好友的距离，结果视野中央正巧出现了那名女子愣怔的面容。 男孩瞪大了双眼：“米特阿姨——” 他终于到家了。 走完漫长而坡度缓的斜坡，就是目的地。梅雨季还没到，夏天阳光格外清爽，这段路途中完全没有像树那样的遮□□，只有脚下翠绿的青坪绵延持续着。 铃——风铃声响起。 广播里的天气预报还在持续放送：下面播报鲸鱼岛上空的风向，上午十时吹西南风，速度三米每秒，白天将持续南风，今天夜间将有东南风…… 新鲜的晒干肥皂的水汽味道，太阳下的灰尘亮晶晶的，抹布挂在一楼的篱笆上，书桌和地板散发出一股木制的好闻气味。 女人手中的洗衣盆掉在地上，她伸出双手，接住了朝自己扑来的孩子。 “我回来了。” 那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至少在木川长达十五年的人生中，未曾见过这样激烈却又平静的重逢。连想象都缺少真实的素材。她侧过脸，看见奇犽的表情，他的手指还攥着衣角。 “您好，我们是杰的朋友，这几天可能要叨扰贵府了，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收下——”小姑娘拉着银发男孩，同时向女人递出包装精美的哈密瓜。 “瞧瞧你们还带什么东西，一个个都这么可爱……奇犽和小唯对吧？”米特松开抱着杰的手，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们。 木川讶异于对方清楚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望向杰，正好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绿眼睛。少年朝她笑了笑。 “我是杰的阿姨米特，欢迎你们来玩，我们都很高兴。”栗色头发的女人微微撑着膝盖，把视线放平，她的圆眼睛弯弯的，像是一条春天的小船，“快进来吧。” 总觉得…有点词穷。 一向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愣愣地被推进屋子，接过杰的奶奶递来的换洗衣物，然后傻傻地被领到楼上洗澡。另外两个男孩子则是在楼下的浴室里把自己洗干净，时不时还能听见—— “真是的，你们跑到哪里去玩了啊，衣服弄得这么脏……要回家的话怎么不早点写信通知一下呀，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招待客人嘛，难得带朋友回家……” 这样滔滔不绝，却又不觉得吵闹的对话。 浴缸是桧木做的，香波是淡淡的柠檬味，还有自制的蜂蜜香皂。等到木川走出来的时候，又被女人叫住，拿了一条大毛巾帮她擦头发，小姑娘只能浑身僵硬地坐着板凳，两只手都端端正正地摆在膝盖上。 “小唯喜欢吃什么呀？” “甜、甜的东西。” “那午饭就做蛋包饭吧，会有甜甜的番茄酱洒在上面哦。” 不远处响起某人看好戏般的喷笑声，还是刻意控制音量的，木川一抬头，正好看见奇犽捂着嘴拼命抖肩膀，还朝她做鬼脸。 ——哇这个人好幼稚！ “米特阿姨。”黑发少女一本正经开口，“奇犽和杰他们身上没有擦干就跑出来了，这样很容易生病的。尤其是猎人考试的时候他俩就老是这样，还总在半夜偷吃冰淇淋。” “你们两个先去拿毛巾擦头发，以及，要不要和我解释一下关于冰淇淋的事情呢？”女人和善的微笑。 杰：“？？？”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什么？”奇犽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恶作剧般带着调侃的猫脸顿时鼓起来，气冲冲地反驳，“究竟是谁大晚上不睡觉满树林乱跑，还一直想偷看别人洗澡？” “不不不，偷看别人洗澡这口大锅可别盖在我头上，那是雷欧力好吧。” “雷欧力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cue啊——” 两个小孩看向对方的眼神逐渐险恶，趁着米特和奶奶去厨房端菜，两人打成一团，奇犽把木川按在沙发上威胁道：“再说一句试试？” 小姑娘一jio踹在他脸上，蹦起来满屋子乱跑。 “怎么这么吵，你们在玩什么呢？”米特从厨房出来。 两个孩子立刻坐正，乖巧且规矩，这样一来就显得站在餐桌旁边目瞪口呆的杰是最顽皮的那个。 杰：“……”这两人好狡猾。 正好窗台上放着一个小魔方，就摆在花瓶旁边。木川姑娘瞥见了，随口问了一句：“杰你喜欢玩魔方啊。” “嗯，觉得挺有意思的。” 奇犽撑着头兴致勃勃地接话：“等会你们用手机计时吧，我来展示什么是真正的技术。” 黑发姑娘一听，点点头，特别正经地答应了：“可以，就是我没带充电器。” 奇犽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听懂言外之意，嘴角抽搐：“你这家伙——” “哇看起来好好吃！”木川转脸就去夸赞端上来的蛋包饭，假装无事发生。 杰默默抬手拍拍奇犽的肩膀，认真劝架：“大哥，算了算了。” 奇犽：“……杰你是被那家伙传染了吧。” 一个两个就喜欢联合起来耍他，当然罪魁祸首每次都是某个抑扬顿挫胡说八道的臭丫头。于是这顿饭就变成了人类早期挑食大盘点，木川疯狂把菜里的胡萝卜丢给奇犽，奇犽又把辣椒丢给她，紧接着还殃及池鱼，连杰的盘子里都装满了胡萝卜和辣椒。最后三个人一起被骂，整整齐齐。 “……” 吃了一肚子讨厌的辣椒，奇犽的心情很不美丽。然后就听见唯姑娘又在给杰传授「每日一个被打小技巧」，跟宣传虚假小广告的商家似的，表情正义凛然：“你知道吗，每句话的末尾都加一个呢，会有很特别的效果。” “是什么效果呀？”绿发少年很配合地问。 ……就是因为每次你都是这种放纵宽容的奇怪态度所以她现在才会越来越离谱啊喂！ “你试试？” “好。” 杰点点头，脸上也是同款正直表情，转头望向奇犽。银发少年原本置身事外，见状心里咯噔一声，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奇犽，我们等会要去森林里玩呢，不过你这么聪明呢，肯定早就知道了呢。” “……” 木川唯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欣慰道：“是的，长期坚持，人就会变得阴阳怪气，不用社交。这一招还可以拿去恶心西索，很厉害吧？” “确实。” ……确实个鬼！杰你怎么就顺着那家伙的意思说啊未免也太惯着她了吧！再说了凭什么要用他来举例子啊可恶！ 反正碰到这种事情的次数多了，奇犽居然有种见怪不怪的错觉，长此以往，说不定以后和恶势力斗争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用出手，只要在木川和别人嘴炮的时候鼓掌加油就行了。 “唉，我决定了，我不想做反派了。”黑发少女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义正言辞地说，“我要做个普通的坏人，不用统治世界，只需要干点坏事就好，这样就有主角来阻止我了，可以给他们添堵。” “不用等主角，我第一个就去揍你。” 奇犽双臂环胸，瞥她一眼：“而且绝对是那种要躺进医院的程度。” “你什么时候变成正义的使者了？” “哼，杰和酷拉皮卡他们肯定也会揍你的。” 聊天瞎侃到这里，三个孩子忽然愣了一下。小杰原本笑着靠在窗台上看他们互怼，听到这句话后，笑容微微收敛，眉心轻轻蹙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也在学念吧，对了你们学到什么了呀，我还没看过！快表演一下！”少女吹口哨起哄的声音。 “……你以为这是马戏团看猴啊！” 这边，鲸鱼岛的乡下自然风光中，三个孩子正在享受他们难得的假期，一边疯玩一边增进友谊。另一边，学了念的酷拉皮卡和备考的雷欧力却忙得昏头转向，令人不由唏嘘。 要考医学的雷欧力自己无意练成了缠，而好不容易具现化锁链出来的酷拉皮卡总算告别师傅，通过中介找到了黑帮的雇主，他需要得到九月在友客鑫拍卖会上的机会。 直到通过了别墅中的考验，他才知道原来真正的老板是诺斯拉家族的大小姐，妮翁·诺斯拉。 ——不，准确来说，是妮翁的父亲，雇佣了这些赏金猎人来保护他的聚宝盆女儿。 “竟然有如此美妙的音乐。现在你的心跳声，就像小鸟婉转的鸣叫，与小河潺潺的流水声合二为一。” 酷拉皮卡转过脸，从溪流前站起来。 “阿拉，心跳声变了，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的心跳声是一样的，虽然很清纯，同时也让人听到冰冷的声音。” 矮小的女人站在树旁，她的声音十分清澈动听。金发少年并没有看她，只是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缓缓站定，冷静地开口：“想不到你的话也这么多。” “是吗？”女人的态度依旧很轻和。 酷拉皮卡垂下蓝色的眼睛：“我不是想给你什么忠告，不过，话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一个人的言语会被敌人解读出自己所有的个人资料。” “没错，不过光靠判断言语得来的资料恐怕有很多是不可靠的。不止对别人而言，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会用语言来欺骗自己，所以要分辨出言语的真假，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与语言相比，心跳声却是真实的，不止是我，你也一样，对吗？” 戴着锁链的少年没有答话，继续往前迈步。 “但是，偶尔还是需要把话说出来，因为这样心里的负担可以减轻不少。当然要因时因地，还要看对象而言。” 无用的说教。 不过——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某个黑发少女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如果听到这番话，一定会超级严肃地点头附和，说什么「这大概就是口嫌体正直的解读」之类的傻话吧。 还有杰和雷欧力他们…… 他微微翘了翘唇角，眉眼稍稍柔和，没再过多停留，径直向前走去。 “……温柔而安宁的声音。”旋律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感叹，“他在想什么呢？” 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 最近在实习，有点小忙。 一如既往的小木头正经说瞎话环节√ C67. 他们之间的轨迹 黑帮的小公主正在演出会场的后台休息室里，一旁的乐队主唱戴着耳机拨弄吉他，其他成员也在各自调音，还能听到一点舞台上演奏的女性乐团的声音。 “真无聊。” 女孩子趴在真皮沙发上，摊开笔记本看里面的明星签名：“恰克、帕尔、鲁尔斯、波里杜利……” “妮翁小姐觉得累了吗？”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问。 “有一点。” 粉色长发的少女在沙发上滚了滚，打量周围的乐队成员，发现在后台虽然能和明星亲密接触，但收完签名后一切都变得无趣起来。还不如在别墅里玩扑克牌呢。 她走到最里面的贵宾单人间，蜷缩在一张黄色皮制翼状垫子上。粘在一起的厚草下旋转的光亮而不热，头顶所有悬吊着的水晶树都已经熄灭了，各种形状红色和黄色的光滑过木头镶板和拼接在一起的石板地。 被大雨困在屋子里，烦闷无聊。保镖们轮流念一本名为《搏击俱乐部》的书给她听。 “别读了别读了，好吵。”妮翁皱着眉，听见雨声混杂着文字，心情更差了，“我要打电话了。” 闻言，几名保镖全都规规矩矩收起书本，背对她围了半圈，眼观鼻鼻观心地双手背后站直。 “是我，嗯，下大雨了好无聊，爸爸不许我出去逛街，只能在后台等人接我。” 少女晃了晃腿，脚一上一下地轻轻踢着，右手拿着手机，以一副休闲的姿态听着电波传来的对话，顺便隔着玻璃看窗外的雨，友客鑫的街道在眼前徐徐展开，还能看见远处的海，零零星星的岛屿矗立着。 “诶？火山灰变多了？”她顿了顿，脚下的动作幅度变小，语调疑惑，“为什么？” 大概是对方解释了些什么，小公主再次愉快地晃着腿，发出开心的笑声：“原来每年都有啊，喷火是火山还活着的证明嘛，因为活着，所以要时不时释放一下能量，现在还是小喷发对吧，是什么声音呢？” 保镖们尽职尽责地站着，戴着墨镜，良好的职业操守使他们对小姐的私人生活不闻不问，冷漠得像是一群聋子。 “类似——轰隆轰隆这样的吗——那你也要暂时离开哈斯共和国避开火山季？” 凝视着窗外的大雨，少女仿佛忽然听到了什么振奋人心的话，一下从垫子上蹦起来，欣喜地欢呼：“真的吗！好啊，来嘛来嘛，我可以带你去拍卖会上玩，今年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哦，木乃伊啊红火眼啊全都有！我提前看了货品单……” 她在听筒这边点点头，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见，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开朗地笑着说：“我还能给你占卜……啊，你最近学会了特殊的能力？什么样什么样，我超好奇的——” 单人间的大屏电视上正在播放前段时间花火大会的新闻，薄暮中的光芒是从各种地方搜集来的数量巨大的烟花，一点儿也没有要被放完的迹象。在人们小心握着的纸捻尽头，势头正逐渐减弱的火球如同散落的菊花，火花就像虚无缥缈的流星一样四散滑落。 妮翁随手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刚好停在一部偶像剧的频道，她翻身打了个滚，带着调侃的笑意：“还有你之前说的未婚夫啊，说好的照片呢？他长得帅不帅？” 雨声渐渐变小了。 “诶——跑了？？！”瞬间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少女像是听到自己的未婚夫从身边溜走时一样恼怒，“怎么能这样呢……哦……诶……原来是那个网红女生的哥哥，你等等我去搜一下他的脸……” 妮翁示意周围的保镖端上笔记本电脑，一边听电话一边敲键盘，然后从众多网页里打开了一个标题为【猎人考试/银河拉面/奶茶君】的视频。 ——“快看！森林里那道绚丽的闪光究竟是什么……噢，原来是帅到爆炸的少年波霸奶茶，他在做什么呢？” 刚上来就是清脆磁性的少年音。妮翁忍不住噗嗤笑出来，眼角余光去瞥下方的观众留言，虽然总有些杠精和黑粉，但大部分都是「好想吃www」「好帅」「我爱了」「草不可避」「银河宇宙无敌」之类的高赞评论。 然后一名黑发少年就出现在屏幕正中央，镜头还有些抖，大概是手持设备，总之晃了几秒钟以后，总算聚焦了。 “……我的天。” 妮翁屏住呼吸，愣了一下。 ——“面团先放一会，二十分钟后再反复压揉，这样可以催生出更多的面筋，吃起来也更有弹性。” 黑发少年面带笑容，开始处理八爪鱼的墨囊。重点不是他的手法和动作，而是那张脸——微微低着头，仍然挡不住半阖的红眼睛里的流光，鼻子的形状很完美，清秀得像是女孩子。 并不是贬义，笔挺厚直的鼻梁往往会出现在坚毅的硬汉身上，而屏幕中这个男孩子确实适合更柔和更漂亮的形状。红眼睛不止一个颜色，随着太阳的角度，折射出或是偏紫或是粉的色调，宛如什么亿万年才能在地质层中挖掘出来的红宝石，层次感分明。 他笑的时候微微抿着嘴角，两个小酒窝恰到好处浮现，但并非是毫无攻击力的小奶狗长相，少年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痞气……无法描述，就是感觉坏坏的，跟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忽然凑上来，随性地挑着眉毛壁咚的那种。 “你上哪找到的未婚夫啊可恶——国家分配的吗？我能不能也领一个？”妮翁鼓着脸颊，有些羡慕地叉掉播放完的页面，“虽然年纪不大，但就算是姐弟恋我也可！谁不喜欢长成这样的男生啊……哎呀没有要和你抢，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所以怪不得你这么快就认定了，换我我也动心嘛……诶？武力值还很高？从大火里救了你父亲？抱着你躲子弹？……什么电影情节啊哈哈哈哈哈好浪漫哦。” 手机那头的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准确无误地穿越千里，来到妮翁耳边，清晰跳跃着她那温柔又富有独特腔调的大小姐作派音调：“是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就好了，九月友客鑫那么热闹，说不定缘分到了能偶遇呢。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波霸奶茶少年在做什么呢？ 以少女对他的完美印象，一定是在认真努力地学习或是锻炼自己吧。 “……芜湖～” 结束一曲，木川得意洋洋地做了一个弯腰后撤步的皇室礼仪：“谢谢大家的聆听。” 结果只有小杰特别配合地鼓掌，奇犽抱臂靠在树干前嫌弃地摇头，最后吐出四个字来评价这首随便哼哼的歌：“阴间小调。” “……我如此认真努力宁就这反应？？？” “努力个屁，都听不出调子，你是在耍我吧。”银发少年忍不住伸手怼了一把她的额头，“说好的看完念的四大行就换人表演，这就是你的表演吗？” 木川摇摇头，面瘫着脸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不要指望我的体术和你们一样好，我讨厌运动也不会瞄准，更不会查克拉忍术见闻色霸气和缠绝练发，表演也是即兴发挥，想到什么就演什么，总之全凭心情。”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而且如果什么都不会那猎人考试难道是鬼揍了西索一拳吗？？？态度还这么理直气壮，我看你就是懒！！ “非要解释的话——我的能力是天生的，名字叫「白加黑」，也就是左手太阳右手黑夜，随随便便炸一个星球的程度吧，不足为奇。”少女谦虚地摆摆手。 奇犽：“……” 杰：“……” 两人的面如屎色，耷拉着死鱼眼看她。 “不要这么看着我啊！总之副作用也很大，而且我不会治疗的能力，但杀人放火很有一套，碰到要取人性命的事情就爽快地交给我吧。” 你还挺自豪的是吧！！！ 两个少年同时叹了一口气，像是两位老父亲。 早已笼罩月色的森林上空，朵朵云彩恍如古代的群神，悬崖本身被黑夜遮盖，又黑又险峻，但随着云散开，漫天的星辰被铺洒在幕布中央，像是被涂上了一层透明美丽的釉。 “啊，我就说果然有红色的星星吧——” 木川唯忽然抬起头，又露出那种了如指掌的表情，认真看着夜空。所有的树梢都沐浴着星光，天空中的星辰闪闪烁烁，竟有很多种颜色，远远近近，距离不等。甚至还有两颗流星，坠曳着银色的尾巴，一瞬间迫近身边，复又消失。 在视野中心的位置，有三颗并列的星星，说是并列其实高度也有微微的不同，不过差距实在很小，因此就算作是并列了。高一些的红色星星，还有两边的蓝色星星和绿色星星，以光的三原色出现了。 三人席地而坐，红的绿的蓝的眼睛望向天空。 “也许在其他的平行时空，我会变成那种冷漠的大人，或许我会匆匆见你们一面又走掉，又可能我会更喜欢作奸犯科的坏人头领……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就看不到这片星空了。” 说不定在别的宇宙，她会让这两个少年叫自己姐姐，然后像对待普通人那种对待他们。说不定她会更喜欢西索、库洛洛之类的家伙，然后整天假笑，加入他们的阵营，让人教自己挥舞匕首。说不定她会在失去艾斯后自此一蹶不振，真的变成某个空间的坏蛋，叛变再叛变，反转再反转，玩弄别人的感情。 “能认识你们真好。” 小太阳和小月亮。 木川抱紧膝盖，侧脸被星光照亮：“我们以后也一直一起玩吧。” “好啊！” 杰快活地应了一声，他的鼻尖还带着亮晶晶的汗珠，漂亮的绿眼睛活泼又明亮，笑起来就像弯弯的小船，在夜空下宛如太阳般耀眼。 奇犽望着这两个人，有些踌躇。 目光从杰的脸上又挪到木川脸上，来回看了看，他能感觉自己心脏的某个部分在变得柔软，像是喝醉酒的微醺，整个人泡在澡堂的温泉水里，脸颊泛着红晕。 少女转过头看他，红眼睛倒映着他的脸。 “奇犽害羞了。”杰如实说着。 “看上去是的。” 唯姑娘点点头，毫不羞赧地坦言：“他脸好红。” ……可恶！这两个人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这种奇怪的话，还不觉得害羞！这是什么组团搞他的联盟啊！ “哼，我才不要绑定这种奇怪的队友。”银发男孩扬起下巴讥讽道，“杰倒还好，但是和她呆在一块我的心脏容忍度是有限的，动不动就吓人，还喜欢胡说八道——” “才不是！”木川姑娘大声反驳。“我可喜欢你了，你必须和我呆在一起。” “……” 他侧头掩盖通红的耳根，仿佛一瞬间下了决心，在彻底炸毛之前，不太自然地开口：“……随便你吧。” C68. 那些在鲸鱼岛吃瓜的夏日 午后，铺满卵石的道路略显弯曲，左右两侧的杉树枝叶上揽着细绳，随风微微地摇曳。松柏露出地面的树根上有藓苔，宛若被雨淋过的海藻般青绿，左边不远处的小河在矮竹和羊齿草下哗哗流淌。 强烈的阳光，从头上被杉树树梢切割了的空中撒落在杂草上，葱葱郁郁的柏树在日光中凛然闪耀。 “金·富力士？” 木川停下用铲子挖土的动作，蹲着仰起脑袋，不可置信地接话道：“等等杰你姓什么？” 绿发男孩尬笑两声指着自己：“杰·富力士。” “……” 唯姑娘放下铲子，推出一只手：“你等一下。” 说着，她露出思索的神色，沉吟片刻，最后以拳击掌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重名。” “这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吧！！！” “好吧，木川唯接受了现实。” “不要自己给自己配旁白啊喂——” “金的儿子是杰啊……怪不得……”黑发少女重新拿起铲子，边摇头边感叹，“真是世事无常，唉……” “你都在跟别人的儿子说什么呢！这个语气就好像人家爹已经遭遇不测了超级失礼的好吧！” “那他俩真的一点都不像。” “……你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听着两个小伙伴一连串的互怼，小杰睁着豆豆眼默默啃了一口黄瓜，心态佛系，整个人如座钟般平静。过了几秒，奇犽终于忍无可忍地扭过头对他吐槽道：“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奇犽最近真是越来越暴躁了。”木川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玫瑰花种子埋进土坑，继续填土，“杰，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减少生活压力吗，或者需要带他出去玩吗？”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也是啊，奇犽，如果有什么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们哦。”绿发男孩认真的腔调。 揍敌客家的小杀手：“……” 真的，面对这两货，一定要心平气和，不然早晚会被他俩联合起来气死。不要气不要气，生气就是中了那家伙的圈套，之前还说什么「可喜欢你了」，放屁吧，全都是花里胡哨的套路！他一定要习惯这种桥段绝对不能再被她耍了！ 给刚种的玫瑰花浇好水，木川少女满意地掏出手机开始回复网友的私信：“有个叫【宅神杀手二少】的家伙每个月都不间断地给我打钱，这样的质朴而纯真的人真的不多了。” “宅神杀手二少？”奇犽跟着念了一边，皱起眉，“来路不明的人别接触了。” “只是他单方面赞助罢了。等等有人居然给波霸奶茶留言，说自己的女朋友喜欢上我了——哼，真是岂有此理。” 她边打字边读，满脸正义：“现在的世道居然都这样了吗，不公平，我觉得这非常不符合国家的人生观价值观，而我世界之神这辈子讲究的就是一个公正平衡，所以我决定也喜欢上你的女朋友。” 奇犽：“……” 杰：“……” 杰咳嗽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刚刚我和奇犽把金留下的盒子打开了，里面是戒指和room卡，在网上搜索过发现是个叫贪婪岛的游戏的内存卡，你听过吗？” 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的木川姑娘并没有参与他俩早上的行动，闻言，露出半是无奈半是了然的笑意：“什么啊，我当然知道，我还去过呢。不过来源和渠道我帮不上忙，之前是跟着你爸进去的，或者我现在打个电话问问？” 杰：“……还是算了吧，我要靠自己去找他。” 他心情有点复杂。 银发少年插话进来：“在以往的拍卖会上能卖到58亿，真的是天价游戏。” “因为是给念能力者玩的吧。据我所知，一切道具都和念挂钩，它算是个集卡游戏，强迫症患者的福音，进入方式是对着连接器使用念。” 木川掸了掸铲子上的土，重新将它塞回工具栏里，认真给两人科普，“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可以说里面的神器还蛮多的，比如我用的荷尔蒙饼干，就是贪婪岛的特产。” “啊！”奇犽忽然反应过来，颤抖地指着她，“就是能转化性别的饼干吗？所以你真的是女生？” 木川：“……你好烦啊。” “这样就很巧了，九月份我们正好要去友客鑫，那里一定会有贪婪岛的线索，拍卖会应该也会有货品，总之要先想办法挣钱。”杰捏着下巴总结道。 “？我们为什么九月份要去友客鑫？” 揍敌客家的三少爷终于动手了，他举起拳头不轻不重地锤了她一下，嘴角抽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啊！之前明明说过和酷拉皮卡他们约好九月份友客鑫再见的。” “我当然有听你们说话啊，我对后面所有的安排都一清二楚。”义正言辞的反驳。 “那你来重复一下我刚刚说的计划。” “你不是大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啊」吗？”木川把他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是计划吗？！你复读机啊！！” 少年忍无可忍，对着她的脑袋又是使劲一弹。 “奇犽变了，你不再是当初那个可爱的你了。”木川少女痛心疾首地控诉，“当年你还说过想成为像我一样的人，如今却对我拳打脚踢，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 全都是年少轻狂全都是少不更事！他现在恨不得把当初那个满脸羡慕的自己摁到土里重来一万次！变成这个戏精干什么啊！！！ 没等到对方的回答，戏精姑娘又自顾自地感叹：“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为你担忧了犽哥，杰以后肯定很受欢迎，但是你……唉……” 银发少年手里的拖把棍子被他捏得咯吱直响。 “最近不是火了一个单身狗测试题嘛，说是如果在下大雨的晚上你在路边看见一个单身姑娘蹲着哭，你会选择——a.为她撑伞，b.去超市买厚毛巾或者为她披上衣服，c.不看她直接回家。” “我……” 奇犽话还没出口就被木川打断了，少女一本正经地竖着食指：“而你，终极毒舌直男犽哥，一定是最特别的崽，你abc都不选，另辟蹊径，自创选项【d.这种热闹必须叫朋友一起看】。” 杰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奇犽丢掉拖把，被气的头顶冒出三个#号，开始疯狂摩拳擦掌：“可恶！你完了——” 一黑一银两只猫打得铺天盖地混沌乾坤，猫毛到处乱飞，草皮都被掀起来好几块，整个世界陷入蛮荒纪元！ 杰：“……”习惯就好。 唯一置身事外的绿发少年搬了小板凳，抱着半个西瓜悠哉悠哉地啃，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哪怕眼前是世界末日级别的打斗都屹立不动，时不时还摸摸被动静吓过来的野兔的脑袋。 “我预判到了你的下一招！你已经输了！”黑发姑娘放狠话。 奇犽不屑地哼道：“你以为这是你的预判吗？然而这是我的预判！” “其实这也在我的预判之中啊！” “我预判到了你的预判！” 小杰象征性地用挖西瓜的勺子敲敲木门，拖长字句：“咳咳，战斗途中如果充满套娃的话还怎么一决胜负啊，不如你们先吃个西瓜？” 木川：“……” 奇犽：“……” “不吃吗？” “吃。” 两人异口同声，表示暂时休战。 吃瓜时间—— 三个孩子瘫坐在凉席上，听着午后的微风吹拂屋檐下的风铃，灼热的夏季太阳寂静无声，青翠亮眼的草坪一望无垠。飞虫轻微的嗡嗡声，鸟雀转动方向时硬爪踩踏横梁和拍打翅膀的声音，近处几株樱树落下斑驳的阴影，天空中令人目眩的白色云块几乎一动不动。 少女靠坐在凉席内侧，歪着脑袋，手臂轻轻地垂放在肚子上，眉目松缓，稍稍抿合的双唇形成一条直线，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耳边是两个朋友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闲聊，前方的风扇送出热风，西瓜的味道还停留在口腔内，她耷拉着眼睛，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脸上的光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安心地睡过觉了。 小杰拿手悬在黑发女孩的眼睛上方，遮掉了斜射而来的太阳光线，光斑零零星星落在散发着青蒲味的凉席上，奇犽站起来把窗户前的遮阳板往里拉，彻底隔绝外面的阳光，光线照不到她脸上了。 “把电风扇转过来吧。”杰轻声建议。 “嗯。” 奇犽推了推风扇座机的位置，把它转到木川的方向，送出的风准确无误地吹起她的刘海，两个男孩子继续握着扇子坐在廊沿前，压低音调。 “夏天真长啊。”其中一个感叹。 “挺好的。”另一个打起哈欠来，垂着蓝眼睛抱住扇子半躺在凉席中，“杰，我也睡一会，记得叫醒我们。” “好。” 绿发少年听着远处的蝉鸣，在微风中抬头去看屋檐下晃动的铃铛，他闭上眼睛，闻到了夏天的味道。 ※※※※※※※※※※※※※※※※※※※※ 友客鑫篇即将开始，这是炎炎夏日中的猫猫狗狗吃瓜小日常√ C69. 在这之后，木川唯她 秋季伊始，城市里开始□□燥和沉闷笼罩着，凉风夹杂着落叶飞扬扑面，让人觉得鼻腔内都如同针扎般火辣辣的疼。满地的金黄叶片，天色暗沉，来往的行人大都换上了长袖，极个别捂着口罩抵御秋风与感冒，把自己裹得严实。 友客鑫要好一些，相较于其他城市街道的萧条，作为即将开展世界最大拍卖会的金钱之都，形形色色的黑帮、富豪聚集此地，赌场的游客也增多了，连带着警力都丰富不少。因此显现出一派与季节不符的欣欣向荣之景。 街边，一辆电车刚刚卸下乘客驶出站点。已经过了出行的高峰期，下车的乘客并不多，只有两位挎着菜篮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而此时此刻，一双充满渴望和兴奋的眼睛正在她们之间来回打量。 那是一个男人，经过几番审视后，他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年轻女孩身上——那个女孩面色苍白，满眼倦意，步履踉跄，向对面的商业街后门走去。 男人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街道上人来人往，大都行色匆匆，根本不会有人关注他的举动，再者他自己也做好了掩护措施。 他尾'随着女孩的背影，眼看着她走进了一个没有监控的窄小巷口，男人随之加快脚步，同时不住地四周张望，更加谨慎地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注意他的出现，当然进入巷内更是绝不能被目击到。 至于其他情况，男人在早在心里事先预演好了应变方案。比如女孩是否要从这里回到老式居民楼，居民楼内有没有防盗门，什么情况下适合采取敲门策略，万一目标家中有人又要如何应对…… 就在女孩转过拐角的那一刹那，男人伸手入包，紧握利器，快走几步，眼看着即将赶上她—— “喂，是我啦，奇犽和杰也和你一块吗？” 一名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青年居然从转角与那个女孩擦肩而过，径直向男人走来！他举着甲壳虫形状的手机，显然是在和谁通话，态度闲散带着调侃，视线无意间从旁边的男人身上扫过，很快又挪开。 “哦哦，别告诉他们，我要吓他俩一下哈哈哈。”西装青年翘起嘴角，得意洋洋地笑着，“你们在小吃街？等我两分钟。” 男人不动声色地将匕首又塞回包里，压低自己的黑色帽子遮住脸，避开了青年的目光，转身从另一条路走开了。 雷欧力挂断电话，仰起头看了看巷外的路牌，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吃街小吃街…啊有了，左拐是吧。” …… “听爸爸的，虽然这次是外出避开火山季，但你可千万不要丢掉礼仪啊。” 飞艇上，金发男人不忘告诫自己的小女儿，啰啰嗦嗦地嘱咐道：“出门在外，我们莱德家的女士必须具备适量的恐惧心理，譬如看到蛇、毛毛虫，或是听到鬼故事，都要感到害怕，别对新奇的事物感兴趣。而看见夕阳、紫花地丁、小兔子之类的无害景象要觉得美丽可爱，这样才能体现出女性的魅力……” 有着苍翠眼眸的少女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别过脸望着窗外的云彩，很想把耳朵堵上。 “爸爸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我们住在顶层，那里有游泳池和网球场，你可以邀请朋友一起去玩，但绝对不能太热衷，不然右手臂会比左手臂粗，要适可而止。”老绅士对自己的女儿喋喋不休，似乎有数不尽的担忧，“还有你喜欢的那个网红，也要适量，当做追星的小爱好，别投入太多感情，别展现太多的性格，女人的个性一旦超过自己的优雅，就会变成怪物……” “爸爸你知道吗。” 金发姑娘突然出声，她十分认真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满脸正经：“就是因为你有这么多的话，所以你的婚姻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老莱德先生：“……” “「不要喋喋不休，因为最破坏气氛的莫过于多嘴」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露比小姐适时换成了满脸无辜的模样，“对吧，爸爸？” “……咳，不说了不说了。” 来自哈斯共和国的私人飞艇叶片不住地旋转着，还有十分钟就要降落在林宫机场。友客鑫的午后开始变得繁华而忙碌，秋季的风吹过所有人的脸庞，小吃街入口，穿着长袖背带裤的黑发少女正在烧烤摊前等自己的烤鸡翅。 “你知道我们友客鑫的传说吗？” 拿着大把肉串，老板一边烤着，一边心情很好地跟顾客聊天，“据说月圆之夜的时候赌城爆出黄金的几率特别高，我真想拿这个月赚的钱去赌一把。” 黑发姑娘木着脸：“老板你在跟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孩子说什么呢，我的鸡翅没被你烤糊吧。” “……怎么可能呢？！不是自夸，我们家的鸡翅可是整条街上最好吃的！” “是吗是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隔壁章鱼烧店铺前面有个年轻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立刻就嘲讽地笑起来：“还黄金呢，你还是乖乖烤肉吧，这辈子也不过就是个卖烧烤的穷人了，我晚上能去赌城，这些摆摊的肯定羡慕死了，这就是阶级差距——” 木川面瘫着脸握住章鱼烧摊子上的芥末酱瓶子，用力一捏，里面的酱迅速飞出来，呈抛物线状喷到年轻人脸上。 一大坨芥末糊在对方额头的位置，木川少女诧异地瞪大眼睛，用棒读的语气感叹：“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 说着，她抽起挂在烤肉架上的抹布就在他脸上乱擦，把芥末酱抹得十分均匀，完美糊进鼻子和眼睛：“就算你再怎么喜欢芥末也不用吃得满脸都是啊，芥末酱又做错了什么呢，你还哭，眼睛都红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跟芥末酱置气，伤心什么呢，别哭了别哭了……” “我那是被你！” 年轻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沾满芥末酱的抹布糊了一脸：“脸上的芥末酱都擦干净了还哭，大家都看着你呢，下次可不要这样浪费了，你知道芥末酱生产出来要经过多少道工序吗？从采摘碾碎过滤加工搅拌合成，它经历了那么多才能变成完整的自己，你还非要用它洗脸，哎呀别再哭了。” 年轻人被辣得说不出话来，眼睛也睁不开，只好嗷得一声哭着跑掉了。 木川唯默默擦擦手，把抹布和芥末酱放回原位，然后一扭头就看见了三个眼熟的家伙正瞠目结舌看着自己。 杰：“……” 奇犽：“……” 雷欧力：“……” 她假装无事发生，放了五十戒尼在章鱼烧的摊子上，算是买他家的芥末酱，再接过自己的鸡翅，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不是去买手机了吗。” “哦，刚刚在那边碰到雷欧力了。”杰率先回过神来，挠了挠头笑道，“他还帮我们还价了！” 奇犽耷拉着死鱼眼：“幸亏回来早，不然还看不见这场精彩的芥末酱大战是吧。” “你——你果然是——” 雷欧力捂住脸，像是在做心理建设，满脸纠结：“虽然在电话里听到声音了，但看见真人还是很不可思议，那个中二病的帝人居然是……” “喂喂，你这样很失礼哦。”木川面无表情地吐槽。 四人顺着人行道往前走，路边的宣传栏上画着装扮妖艳的忍者形象，唯姑娘微微顿了顿，抬起脸多看几眼，然而就是这么十秒钟的时间，她的身边迅速聚集了一圈人，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你是那个女孩吗——” “能不能交换联系方式？” “跪求签名！” 诚然，黑发少女那张脸确实生机勃勃，尤其是当路边的喷泉水花飞溅到脸上时，她张开手指挡了一下，冲着其他人歉意地笑笑，周围起哄的音量更明显了。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送花送礼，还有人邀请她去参加观看舞会、走秀、影音、摄影棚等等等等，阵势夸张至极。 “喂，一下没看住你就出状况了啊。” 视线忽然被遮挡，什么东西重重按在自己头顶，木川姑娘被扯住胳膊，在一片惊呼声中突出重围。她摸了摸脑袋，哦，原来是奇犽的鸭舌帽。 “我也很无奈。”她认命地跟着对方挤出人群，唉声叹气，“下次考虑戴个口罩。” 奇犽拽着她的胳膊嫌弃道：“你还不如变成男生更方便，这个样子麻烦死了。” “你觉得男生更好？” “废话。” “那我考虑考虑。” 木川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忽然，几道突如其来的焰火，发出嗖嗖的响声刺破凝滞的天空，狠狠撞向矗立在街边的一排小楼。顷刻间，火花四溅，无数条慑人的火蛇，仿佛早已埋伏在黑暗中，只等这一声令下，便从四面八方蹿射出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 惊呼声、警笛声不绝于耳。 雷欧力后退两步，推着三个孩子过马路：“果然友客鑫很危险啊，你们晚上别到处跑，也别去奇怪的地方。” “雷欧力你肯定要一个人去蹦迪了！” “什么鬼？！我是那种人吗？” 黑发姑娘远远瞥了一眼正在被高压水枪灭火的楼栋，叹口气，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那你为什么要在社交软件上置顶那条「我为什么这么帅」的评论啊。” “……呃，呼吁大家要诚实。” 木川和奇犽同时下意识后仰，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几人走过街角，不远处的高楼火苗已经被扑灭了，似乎有伤者被担架抬出来，救护车也在转着红灯，警察给路边平躺的死者盖上了厚厚的油膜，拉上警戒线。 十级的木制台阶通往一片沙地，离机场的位置并不远，杨树种植在路边，树枝上的小铃铛发出响声，来来往往的车辆吹起檐下草绳上的白色广告贴，恍如白净的牙齿从暗影中浮现。 ——【赌城友客鑫欢迎您】 广告词上的句子被风吹得来回摇晃，像是游蛇舞动。 ※※※※※※※※※※※※※※※※※※※※ 友客鑫篇—— 奇犽：还是男生更好。 木川：明白。 gi篇—— 奇犽：……可恶我收回前言！ 木川：？？？？？ 咳咳，本章过渡，友客鑫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多了，估计挺长的，而且肯定很刺激（？）慢慢来别急√ C70. 理想X一掷千金X卖艺 “你知道你做的游戏现在市面上多少钱吗，最低价58亿，让十三岁的男孩去凑58亿，真是亿点暴击啊这种迷惑行为。” 黑发少女坐在台阶上，举着手机忍不住吐槽电话那头的人：“你又知道了？驰名双标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哪有人这么养儿子……” 咔哒。 对方挂断了。 “……草。”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木川唯简直无话可说。她摇摇头，拍掉裤子上的灰尘，打算起身。 “是杰的父亲？” 闻言，少女侧过头，穿着西装的青年坐在旁边，朝她随意举起手哟了一声。对方将另一只手放在膝头，微微垮着身体，呈现放松的状态，谈吐平缓大方，于是木川也重新坐下来，点点头：“我有他的电话号码。” “是吗，杰肯定不要吧。” “他说要靠自己找到来着。” 两人开始闲聊。 雷欧力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望向远处的广告牌：“我想了一下，还是搞条件拍卖比较好。” “是要表演吗？”木川稍微想了一下，大概懂他的意思。 “表演算不上，那两小子不是还剩下500万嘛，去买个项链戒指什么的，让人挑战扳手腕，当做奖品。” “创意不错，至少比他们之前搞的靠谱太多了。”黑发姑娘撑着脑袋感叹，“一个网瘾少年，一个赌博少年，真不知道他们家长哪来的自信放养这两货。” 雷欧力似乎是联想到了两个男孩的状态，不由地滴下一滴大汗，睁着豆豆眼摆手：“赶紧结束这一切吧，他们俩赌气起来也是怪可怕的。” “酷拉皮卡接电话了吗？” “没呢。” 木川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叹气：“可能在忙，等他联系我们吧。” “对了，之前在街上，你看到那副忍者的广告牌时表情不太对啊，是想到什么了吗？” 青年的话语中透露着关怀，态度也十分亲切，这种瞎侃的氛围非常随意，而木川喜欢的正是这样的谈话氛围，她想了想，便很爽快地回答道：“我当时忽然觉得，为了某个人塑造某种人设，变成另一个样子，其实挺傻的。” “确实是啊。” 雷欧力并没有恶意地加以奚落，反而认真平静地思考她的话，然后开口：“如果变得太多，自己也许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一次，木川显得有些迟疑。她把自己一直注视青年的目光稍稍错开，从印上树影的窗台移向禁闭的毛玻璃，视野在这里被挡住了，一定要站起来才能看见远处的街道。她想要说的，也确实并非眼前能看到的，而是非常遥远的事情。 少女断断续续地，然而同时也半调侃半是无奈地说着：“我以前特别想当……不，准确来说是觉得女生应该变得妖艳才对，然而我的年龄太小了，没办法变成那种风格的，我就试着留长发，啊，我以前的头发才到肩膀的位置，就是这里——” 没有听到青年的回应，木川预感到令人尴尬的时刻恐怕要来临，就像曾经经历过的那样，在向自己所熟悉的人讲述这些心里话后，面前会出现一条显而易见的河流，把两人分割开来。 她抬起头，却对上雷欧力鼓励的视线。 对方并没有嘲讽或贬低。 “怎么描述呢……因为有个人喜欢长发，所以我就去留长发，因为有个人喜欢那种风格的女生，所以我就想变成那样，又去学了好多东西，改变了战斗方式，想得到对方的认可，真是太傻了。” 谁说不是呢。木川曾经连只狗也杀不死，唯一一次动刀子还是在绝境中的身体保护机能，并非本意。后来旁敲侧击知道对方的理想型是杀伐果断的人、是长头发的女忍者女海贼、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爱笑的、会害羞的、阳光的女生。 她才努力想变成那样。 其实木川唯并不爱笑的，她也很懒，还很任性，但是在和那个人相处的过程中总是很紧张，强迫自己去变成另一个样子，变成他眼里的“理想型”。 大傻子。 雷欧力没有评价什么，他只是把手盖在她脑袋上，使劲揉了揉：“轻松地活下去吧。” “嗯。” 反正那个人也不记得了，她做过再多的改变也是无济于事。木川唯站起来，举着胳膊做了几个劈砍的动作，一本正经地解释：“其实我最近还学会了暴风宇宙番茄薯片剑法，超级适合剃头，需要理发记得告诉我，我会给你弄出吴克的帅气发型。” 少女竖起大拇指。 “……吴克是谁？” “一个光头。” 雷欧力五官都皱起来，整个人十分嫌弃：“不，我还是更喜欢我现在的完美刘海。” “你哪来的刘海？” “就在脸上啊。” “我懂了。”小姑娘以拳击掌，恍然大悟，“这就是薛定谔的刘海吧。” “……” “而且明明是秋天了，这个穿衣打扮，我在你们身上还真是看不到季节的流逝啊。” 雷欧力捂住脸，无力地嚷嚷：“我要去给他俩买珠宝作为今天晚上条件拍卖的获胜者奖励了。” “那我就去做海报吧，顺便买几个街头喷漆，当做宣传手段了。” 一拍即合，两人兵分两路，为了天价游戏简直身心俱疲。凑够58亿短期时间内不太可能，甚至可以说特别悬，除非是靠借钱、打劫、租赁等等一系列非正常手段。而雷欧力想出来的条件拍卖也只能解燃眉之急，没办法彻底搞定问题。 木川姑娘站在赌场门口，认真考虑了一会。她按了按脑袋上的鸭舌帽，遮住脸，稍微化妆改变容貌，又换了一套行头，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最后走进去。 机器的赢率都是调好的，想大赚一笔很难。因此要选择人工的扑克或骰子，木川凑到一群人旁边，看了看他们摆在桌上的筹码，发现赌得都很小，这样下去不知道要赢多少次，至少要金额大的—— 啊，找到了！ 圆形的机器内部塞满了金色的游戏币，面值各不一样，往投币口塞入硬币，调整下落的位置，让里面的铲子把它往外推，就能顺势把其他金币推出来。所以它也被称之为“黄金推币机”。 推币机很好作弊，对于木川而言，只要随便使用一种能力，譬如【空间引力】就等让硬币哗啦哗啦地往外掉。 但太引人注目了也不好，稍微赢几次就去别的地方，换一种赌博方式，总之，她在赌城耗费了好几个小时，大约赚了三百万的样子。同样见好就收也是很重要的，黑发少女把筹码堆在兑换的地方，面对工作人员不住的凝视，义正言辞道：“你们这里的赌场不行啊，才赢了这么点钱，就开始盯人，真是输不起，还开什么赌场，干脆去街头卖小龙虾算了。” “……” 年纪小不是她的错！总有一天世界之神会光明正大地来赢走你们所有的钱！成为世界第一富豪！ 提着两箱钱，木川快速地离开赌场大门，钻进一辆出租车内，看着对方胳膊上的纹身还有闲心吐槽：“大哥，你这图案很炫酷啊。” “去哪？” “对面的商场。” “……” 一般情况下，赌场门口的车辆也都是同一家承包的，产业链鲜明，为了方便记录赢钱的赌徒会去的位置，可以在途中干掉他们，或者过几天再去做手脚。 然而你就过条马路还坐什么出租车啊！给我下去！！ 司机嘴角抽搐，回头瞪她：“下车！” “我不，秋名山车神从来不会离开他的座驾。” “……”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男人忍无可忍，转头掏出座椅下方的枪，指着她的脸：“把钱留下，人给我滚。” “你就非要这样吗？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有这个威胁的时间说不定都能吃一个汉堡了，看你脸上的黑眼圈也是经常熬夜的人，总是日夜颠倒的状态，这样下去不行啊。” 唯姑娘冷静分析：“你怎么知道我的箱子里就是钱呢，也许是两箱鸭蛋呢？万一我从车里出去以后就有人过来用枪指着你要拿钱怎么办？原本只是拿钱走人，结果对方心生歹意看了一眼箱子，发现是两箱鸭蛋，于是气急败坏把你杀了……” 草这人废话好多！ “既然你如此多疑，我还是打开箱子给你看看吧。”木川摇摇头，一脸鄙夷，“看到没——” “什么……” 司机下意识伸着脑袋往箱子里探头，然后少女抬手就是一记防狼喷雾，边喷边淡定地解释：“其实这是我刚刚在赌城里面做的，正好用了芥末酱和早上没吃完的薯片，最近喜欢用芥末洗脸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里面还有迷.药的成分，保证一睡不醒，哦，你已经睡着了。” 把彪形大汉推到副驾驶，木川唯握住方向盘，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当然，好几辆车跟在她后面也追了上来，开始出演电影桥段里标准的飞车追逐戏码。 子弹在背后飞射，木川姑娘使用z字抖动蛇皮走位全都躲过了，因为年纪太小，没办法考驾照，所以难得有一次开车的机会，她可劲了折腾，玩得很开心。 “大、大哥，我们追不上了。”后方的黑色面包车上，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后座的男人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这么多人还搞不定一辆车吗？！” “可是大哥，有香蕉皮。” “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每次一到转弯口，那辆车里会有香蕉皮扔出来，轮胎就打滑。” “……” 我开你个锤子！你以为这是qq飞车啊还带香蕉皮！ 木川玩了一会，差不多等天黑之后，她才甩开追兵，慢吞吞地趁着夜色开往附近新装修的大型商场，买了好几桶车漆和喷漆，在停车场直接上色，把黑车漆成亮晶晶的绿。与此同时，特意换上了玩具车牌。 然后再通过各大十字路口的时候，就不会被分布在角落的黑帮成员拦住了。 最后悠闲驶向自己住的酒店，黑发姑娘一个完美的漂移甩尾，潇洒停车，拎着两个箱子从车里钻出来，还不忘把副驾驶昏迷的家伙往外拖。 等把人塞进另一辆出租车内，这一系列的搞钱行动就圆满结束啦！木川拍拍手，满意地直起腰，接着再次对上了三双无语的眼睛。 杰：“……” 奇犽：“……” 雷欧力：“……” 木川：“……怎么又是你们，这个场景很眼熟啊。” 奇犽：“我还想问刚刚那个跟抛尸现场一样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啊喂！” “哦，是我从赌场回来展现车神技术的结果。” 大概是有恃无恐，木川姑娘一点不慌，说话的语调甚至还有几分小开心，然而奇犽听了只想把她拎起来打。你还去赌场？开车？看车身这个弹痕还被人追了一段路？你怎么这么能呢？？？ “而且我赢了三百万哦！超厉害吧！” 银发少年整个人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啊？多少钱？” “三百万啊。” 这个浅描淡写的态度让小少年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明明我之前也去了可恶！” 又是气愤又是不甘心，男孩子的好胜心作祟，他拎着木川的衣领使劲晃了晃：“我不管，你今晚也得帮忙！” “帮什么忙？” 猫眼少年挑起眉毛，恶作剧般地露出狡黠的笑容，不怀好意道：“条件拍卖啊。” …… 虽然下午的天色不太好，但是夜晚时分月亮确确实实从云层中钻出来了，深夜的友客鑫依旧熙熙攘攘，由于皓月晶莹，照耀得周围令人晃眼，只有木桌高高翘起的生锈钉子和落在戒指盒背面的黑影才具有切实的存在感。众人沐浴着皎洁的月光，连街道都像是白骨一样，仿佛伸出手去，月光就会穿透手掌。 “下面为大家表演。”穿着背带裤的黑发少女顶着一张面瘫脸，语调毫无起伏，耷拉着死鱼眼，看起来特别不情愿，“胸口碎大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奇犽抱着肚子在旁边狂笑。 杰默默地坐在桌子前和人扳手腕，趁着休息的空隙戳了戳自己的小伙伴：“奇犽你还是别这么笑了吧……” “啊？为什么？” 揍敌客家的杀手少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整个人在被打的底线上来回试探：“太搞笑了，亏你们能忍住不笑啊。” 雷欧力举着戒指盒小声逼逼：“因为我还想活。” 面无表情地拿出几块砖，往自己胸口一拍，好，碎了。木川唯鞠躬，掏出一个碗开始要钱：“每人二十戒尼，谢谢。” 这他妈就是街头乞讨吧！ 黑发少女瞥了一眼笑成狗的奇犽，心中对自己升起无限惆怅，唉，你就宠他吧。 围观吃瓜群众开始变多了，木川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远处走了走，右手垂在腿侧稍稍翻转，从黑雾中掏出一把小提琴，打算重操旧业。 “接下来即兴演奏——” 小姑娘腰板挺得笔直，双腿并齐，左手拿着棕红色的小提琴，下巴搭在托腮上，右手持弓，调子是配合街头改编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月光为她勾勒出一道明亮的线条，手指又细又长，总是一尘不染的鞋面闪闪发亮，那对红得发紫的眼眸明明处在光里，却又不知道为何显得那么层次分明，流出暗角，淌过阴影。 一曲终了，她垂下手臂，平静接受围观众人的掌声，所有人都在疯狂拍手，大概也有脸的加成吧，毕竟【心引力】差不多加到80％，已经是人见人爱的恐怖程度了。 小姑娘刚刚摆开收钱的箱子就对上了一个人的目光，在她将垂着的红眼睛抬起的瞬间，对方的脸出现在视野中央。不过他只是拉起面罩，站在那里看了她几秒，很快转身走了，跟着一起走的还有刚刚和杰扳手腕的黑色短发女孩。 “给你给你！”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大叔隔绝了她的视线，挡在眼前。他从口袋里掏出大把纸钞往少女的脚下撒，一部分正好掉进了装钱的箱子，一部分被风吹着贴住她的小腿，还有一些在眼前哗啦哗啦地飞舞。 她愣了两秒，条件反射地避开腿边的钞票，像是触电般后退几步。 ——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满屋子飞舞的纸钞，身影和谁重叠。 “喂，大叔，喝醉了就滚回家去。” 钞票消失不见，视线中央出现少年棱角分明的脸，木川眨了眨红眼睛，看着他阴沉的脸色。 银发男孩单手插在兜里，微微扬起下巴，瞳孔里没有一丝光线，暗得惊人，同样没有任何笑意，杀气泄露，冷得快要掉出冰渣的恣睢神色，垂在身侧的手指隐隐约约有要变得尖锐的趋势。 小姑娘想了想，忽然握住了他那只手。 少年被吓了一跳，原本控制不住的杀气一下收回去了。他斜着脸没好气地看她：“干什么？” “收摊，今天晚上ok了，我们可以去吃烧烤！有一家烧烤摊做的烤薯片超棒！” 奇犽和她对视了一会，最后无奈垮着肩膀，认命道：“随便你，话说烤薯片是什么魔鬼料理啊……杰，雷欧力，走吧。” 醉鬼骂骂咧咧地跑远，几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去了，杰提着箱子，雷欧力扛着桌子，木川拿着戒指盒，只有奇犽两手空空，漫不经心地走在最旁边。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刚刚在想什么？” “嗯？” “你看着箱子发呆。” 准确来说，是看着飞起来的钱发愣。 “哦，因为我想到以前的家了。”木川姑娘随口一提，并不在意地解释，“就愣了一下。” “看着钱想到的？你还真是奇怪啊，家里很有钱吗？” “哈，差不多吧。” …… C71. 旅团X直播现场X枕头 【计时：19:03】 漆黑的出租车出现在预检市大桥上，飞速自南向北行驶。大约过了四秒，下方又出现五六辆面包车紧追不舍，隐约能从它们的窗口看见伸出的黑洞洞枪.管。 子弹飞射的轨迹很快闪过，这时，最前方的出租车突然呈s型扭动，走位风骚，任火光闪烁，屹立不倒，甚至还往后扔了一堆香蕉皮。 【计时：19:47】 地下停车场，电梯门缓缓打开。提着三桶油漆的鸭舌帽人从中走出来，监控的画面中看不清他的脸，因此无法辨认性别，只能知道大概的体型。 姑且被当作是少年的人手臂纤细，穿着普通的男式衬衫，熟练地给车身刷油漆。最后他朝监控的位置抬起下巴，故意竖起右手大拇指，配合地露出帽沿下的半张脸，咧开标准的八颗牙齿笑，看起来特别欠。 【计时：18:21】 画面又转到赌场门口，新型行车记录仪抖动的屏幕稍稍翻转，视频并没有拍到人影，但却准确录下了音频。五秒后，对话声清晰传出： ——“把钱留下，人给我滚。” “你就非要这样吗？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有这个威胁的时间说不定都能吃一个汉堡了，看你脸上的黑眼圈也是经常熬夜的人，总是日夜颠倒的状态，这样下去不行啊。” 很明显，前者是个男人，而后者的声线偏女性化，能听出她刻意在压低音调，不过随后，模糊的镜头抖动片刻，只听“噗”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咣当的巨响，应该是男人倒下的同时撞倒记录仪，镜头碎裂，视频也在这里结束了。 于是手机横屏播放的模式停止，而拿着它的人忍不住胸膛震动，轻轻笑起来：“洛克萨黑帮放出来的监控画面还挺有意思的，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去抓一个小女孩，结果最后居然失败了。” 棕发的青年在手机上又按了几个键，一双绿色的眼睛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微微弯起来，预示着他不错的心情。 “哈，这只小猫第二天依旧光明正大地在直播呢。” “侠客你可真闲。” 另一个人回应道。对方懒洋洋地坐在台阶上，头靠着墙面，堪堪分给他一点注意力：“怎么，是你喜欢的类型？” “怎么可能。”侠客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带着调侃的意味道，“倒不如说养着玩玩还是蛮可爱的，是吧飞坦？” “搞了半天原来是飞坦啊。” 芬克斯原本斜倚着墙面，闻言哼笑起来，直接把不怀好意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青年，语调也变得不正经起来：“这回竟然没有直接杀掉。” 侠客耸耸肩，遗憾道：“想杀没那么容易呢，别看人家年龄小，还挺厉害的，凶起来也有攻击力。”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程度，让穿着黑袍的金瞳青年抽了抽眼角。 不久之前基地的气氛一直很糟糕，借机倒是缓和了不少，打破了长期的沉默，剥落列夫也开口接话：“哦，说的是那个最近很火的小家伙吧，什么明星来着？我在街上看见了海报。” “不是明星，她最初是在网页上发视频，后来入驻app，我还见过她的哥哥，嗯，确实很有趣。”黑色短发的少女抱着膝盖说。 富兰克林坐在一块不平整的大岩石上，听了这话后把脸转过去，声音和缓：“是上次和团长去哈斯共和国那次见到的吧。” “玛奇也见过呢。” “说到玛奇，十分钟刚过我们该走了派克。”芬克斯站起来，朝不远处的西装女人喊道。 派克诺坦望向坐在最上层的黑发男人：“团长。” 库洛洛把脸从阴影中抬起来，蜡烛的焰光在眼睑下方落了一层漆黑的痕迹，没有做任何伪饰的额头赫然是一个逆十字的纹章。他平静地点点头，并没有对刚刚其他人的闲聊内容做评价：“去吧。” 西索支起一条腿，懒散地堆着扑克牌，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以前还给窝金看过手机壳呢……”侠客只是随口这么一提，但显然气氛立刻就回归了原先的凝固。连他自己都皱着眉，嘴角趋于平直，“一晚上过去了，他没回来。” 没人答话。 窝金真的死了吗？ “团长，我想出去一趟。” 库洛洛低下头，视野内，棕发青年神色不佳地垂着眼睛，看起来非常疲惫。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傍晚之前回来。” …… “你们两个人太僵硬了，要放松，不然很容易就被他们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奇犽一口吃掉了杯内的樱桃，正经地说教。 雷欧力和杰同时一僵，硬生生挤出满脸的笑容，开始尬聊：“哇，杰你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其实酒店的枕头太硬了，我们不是找前台换过吗，但是里面的荞麦枕全是一样的……我家里的枕头比它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用的是哪种荞麦，唉，我今天晚上就去找找周围有没有卖棉枕套的店。” 两人聊着聊着还真就【酒店的枕头】这个无聊的话题说得一身劲，大有瞎侃上几小时的架势。奇犽嘴角一抽，捂住脸不忍直视：“别讨论枕头了，杰，你之前有隐蔽跟踪的经验吗？” “怎么听起来这么变态呢。”雷欧力吐槽。 绿发少年嗯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高兴地开口：“在猎人考试的时候为了偷西索的号码牌跟了他一整天。” “……没被发现？！” “是的，我想应该没有吧。”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被夸奖了。” 奇犽顿了顿，面瘫着脸锤了一把自己的小伙伴。 “为什么打我？？？” “没有为什么。”银发男孩冷哼道。 “啊，说起来，隐蔽气息做的最好的人应该是唯吧。在戒备尔岛上的时候，她给我送了衣服和食物，虽然当时我意识不太清醒，但还是时刻警惕着的，却完全没有发现她来回的痕迹。” “那家伙？” 奇犽蹙起眉，表情古怪：“她还跑去找你了？” “……？” 两人面面相觑，杰迷茫地歪着脑袋和奇犽对视，不太懂为什么他是这种别扭又不爽的神情。雷欧力忽然小声叫道：“动了动了，他们离开座位了！” “我们走吧。” 当机立断，两个少年用起绝跟了上去。 …… 彩色卵是当时在哈斯共和国的幻境传送阵里找到的，出于某种私心，木川并没有把它们全部上交国家，而是自己偷偷留了一个蛋，放在身上带着。 她有种直觉，说不定能孵出来一个特别有用的幻兽。 于是中午，小姑娘坐在咖啡店门口玩蛋蛋（？）并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需要买个恒温箱。今天是她第一次直播，也是这个网络文化落后的时代里，app头一次开发出现场直播的功能，可以记入史册了。 直播时间早几天就在发视频的官网上公布过，所以有不少观众蹲守在电脑或手机前，就等着直播开始。不过弹幕端还没制作出来，只能在底层留言，像是论坛那样，一条一条刷新出来。 众所周知，视频是可以造假的。因此很多粉丝或吃瓜群众想借机看看这个最近火起来的网红是不是真的有一张不可思议的脸。当然，如果他们活在木川那个时代，就会知道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美颜。 明明很多地方借助念能力先进得堪比几百年后的科技世界，有许多创意与神奇的工具令人拍案称奇，可电脑却迟迟停留在聊天室、看电影、计算、买卖等方面，并未衍生出更多细致的项目。 看直播的受众年龄段也很集中——偏小的青少年群体。这个时期的人最闲，最有好奇心，最幼稚……呃，总之，还有一分钟直播就开始了。 之前为了避免特殊念能力者能通过人声、语言、面部识别锁定她周围的朋友，木川都是一再仔细检查入镜的地点和人选，绝对不会让杰和奇犽他们出现在画面内，这次同样找了一家远离市中心的咖啡店。 【15：00】 下午三点整，一部手机的摄像头翻转靠在桌前对准少女的脸，另一部手机放置于桌面上供她查看评论——当代的手机还没做出内置摄像头。 她对着镜头的位置挥了挥手，义正言辞说出开场白：“从现在开始，这里叫做木川广场！” 也许是系统等级不够高还需要维护，评论区404故障出现了大约三分钟，唯姑娘在这期间去点了一盘草莓冰沙，然后才回来按顺序看评论。 【靠……】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太好看了】 【我怎么看得有点晕这是叫直播吧】 【第一次同步看视频好好玩啊】 【有点夸张了】 【假】 【被美貌眩晕了】 【长得丑就算了性格好差】 小姑娘捧着手机读评论，读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挑起眉毛：“嗯？？？我这就给你配一副眼镜——” 好像是由于网络速度不高，半晌对方发的第二条留言才被刷新出来：【也就比海莲娜好那么一点点吧】 海莲娜是一个当前超火的影视大明星，众人公认的美女级别。 “看看这个世界的你是多么优秀，再送你两个草莓，然后温柔地吹一首——”木川少女立刻改口，绘声绘色地描述。 【但你的直播真的很烂我是不小心点错键进来的】 “吹一首葬礼进行曲，并且吹得极其难听魔音穿耳——” 【不过我还是关注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你的葬礼，而是一切阻拦你的困境和敌人的终极扼杀大会。” 小姑娘说得天花乱坠反复横跳，尤其是一直保持着那副正经严肃的脸，和颜值正好形成了反差萌，于是底下的评论变成了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默默拿起勺子准备吃草莓冰沙，含糊不清地吐槽：“下次说话一定要说全。” 【吃东西好可爱我能看一天】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有趣】 【刚刚那位网友是故意逗她玩的吧】 【楼上别点破】 【直播到几点啊】 “今天只是试运营，一会就结束啦。你们有没有什么要问的？我看心情考虑考虑要不要回答你们。”一本正经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叫木川吗】 【这是网名】 【只是个昵称而已怎么可能是真名】 【想看直播倒立】 【倒立可以】 【？？？】 “嗯，是网名。”她咬着勺子往下翻留言，眨了眨红眼睛，“倒立？好吧。” 面瘫脸的小姑娘站起身，先是对着手机摄像头做了个优雅的绅士礼，后撤步微微弯腰，紧跟着就是连续的好几个单手后空翻，完全不需要准备，信手拈来。 在视频画面中，少女利落地撑着地面弯曲身体，太阳的光反射进她的眼睛，溢出奇妙的红色调，扎成小揪揪的丸子头并没有散开。整个人线条柔和又优雅，熟练得仿佛是马戏团或是专业戏剧的成员。 直播在惊叹声中结束。 木川默默坐回位置上，继续吃草莓冰沙，拿起手机查看刚刚的收益：“……如果每次都这么简单要倒立就好了，说不定下次就变成倒立洗头啊跳火圈无绳蹦极啊之类的可怕程度了。” 她嫌弃地皱着脸，脑袋向后仰了仰，像是要远离手机这个罪恶的东西。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从后方伸出来，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 黑发少女往旁边躲了躲，勉强挥开对方的胳膊，这才看清来人，然后瞬间陷入沉默。 侠客抽出旁边的椅子，反着坐下来，胳膊搭在椅背上：“看你直播的地点就很好找人啊。” “侠客叔叔好久不见。”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棒读道，顺便把视线挪到旁边，“还有飞坦哥哥。” 侠客：“……喂。” 墨蓝发色的男人哼了一声，也坐在椅子上，稍稍把面罩扯了扯，露出脸来：“你倒是会找地方。” “吃草莓冰吗？” “不要。” 木川姑娘收起手机，认认真真鼓着脸颊吃冰沙：“那就是有事找我？有什么问题全都一起问吧。” “出来玩一下你…咳，没什么事。”侠客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听到了很过分的说辞，请不要回避。” “你被洛克萨黑帮通缉了。”飞坦忽然瞥了她一眼，语气很冷淡，“昨天晚上。” “哦，因为我去赌场赢了三百万，他们太小气了，我又没抢钱，缘来的时候就是如此妙不可言，公平竞技没有感情。”她理直气壮地说。 “三百万，很多吗？”侠客双手托腮面带笑容，“对普通人来说好像确实不少。” 语气和态度都很奇怪。木川作为察言观色的好手，不可能没发现对方的不对劲，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所以对我来说很多啊。” “你缺钱？”飞坦问。 “嗯……有点。” 三人陷入沉默。最后演变成看木川吃冰沙，她吃东西的时候特别专注，当然并不狼吞虎咽，而是给人一种吃得很香的视觉感受，垂着红眼睛，脑袋后面的丸子发型一晃一晃的。 街上的人并不多，刚好对街的喷泉池又到了规律的喷水时间，飞溅的水花被内部的灯光映衬着，做成金蓝色的池壁是太阳形状的。 木川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喷泉池中。 金蓝配色的瓷砖被晒着，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她的眼睛也仿佛微微发着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全神贯注地凝视，瞳孔倏忽变细，像是一闪而逝的笑意。 她的确在笑。 “心情不好的话就去吃冰淇淋好了。”小姑娘站起身，递出语焉不详的微笑，整个人因为【心引力】的缘故在太阳下面闪闪发光，“或者去做点什么，光是呆在这里可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心情很好地朝他们挥手：“我看到了好东西，所以今天很棒，再见啦。” …… 另一边。 雷欧力站在日用品店铺中，左手拿着荞麦枕头，右手拿着棉枕套正在做比较：“哪一种更软呢……干脆一起买了吧……不过现在资金又紧张……” 青年的苦恼占满了整个世界。 此时的他就只是为枕头的柔软度犯难的普通人罢了，像是专心致志上交论文的学生，坦率地思索片刻。 “算了，还是都买了吧。” 下定决心，青年愉快地吹着口哨去前台付账了。目光粗略经过毛茸茸的面料，他的心情很好，但从那个角度并不能看见枕套边缘标签刻下的一行小字： ——「16周岁以下禁止使用」 ※※※※※※※※※※※※※※※※※※※※ 注意这个时候小木头还不知道酷拉的仇人是旅团，算是最后的双方都不知情的时刻了。 以及她为什么看到喷泉池心情变好了呢？？？ C72. 彩虹X少女联盟X预言 半透明的蛋壳在恒温箱里闪烁着七彩的光，木川越看越嫌弃，抱着箱子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会这么刺眼啊！你是长着彩色头发的开挂主角吗？！ “算了，你就叫彩虹啤酒炸□□。”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木川已经把彩色卵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悲伤的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蛋：“……” 像是理解了她的话，彩色的蛋忽然抖动起来，一边抖一边试图往恒温箱底层钻，像是要主动把自己藏起来。唯姑娘默默盯着它看了一会，抬手便啪的把箱子关上，将其冷酷无情收进黑雾里。 她双手插在裤口袋里，目光在街道两侧扫过，还有余暇思索今天的任务是不是都搞定了，然后视线无意间落在街对面的两个少女身上，眸光微动。 显然对方也看了她很久，并排逛街的两个少女把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几句，表情是超乎寻常的兴奋，那种专注而好奇的眼神令木川心下一紧。 “你是木川吧？”果不其然，其中一个粉发少女刚刚拉近距离便跃跃欲试地验证猜测。 唯姑娘诚实点点头。 闻言，粉发少女顿时发出一阵欣喜的尖叫，不由地欢呼起来，顺便戳了戳自己身旁的好友：“果然，我就说没有认错吧。” 另一个金发女孩抿着嘴唇似乎是非常紧张的样子，她轻轻抬起翠绿的眼眸，磕磕巴巴地自我介绍道：“我、我是露比，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你的粉丝。” “其实这家伙是你哥的粉丝啦。”粉发少女直接戳穿了她的客套话，语调还带着调侃，“我叫妮翁，你刚刚直播完吧？” “嗯。” “呐呐，你哥哥在哪啊，他也在友客鑫吗？他现在在做什么？怎么猎人考试之后就没发过视频了？” 面对这一连串的发问，木川顿时被哽了一下，沐浴着露比和妮翁两人期待的目光，原本打算说出事实的句子又被咽进喉咙。 这是什么魔鬼情景。 开始了，我掩护我自己。 “他有点事去别的地方了，我在友客鑫一边旅游一边拍视频。”义正言辞的声音。 “诶？好可惜！” “所以今天我就先——” 妮翁一派天真：“和我们一起逛街吧妹妹。” 木川：“……啊？” 露比捂住脸，耳朵都红了，很是不好意思地害羞道：“别见外啦妹妹。” “……呃，那么要去哪呢？” …… 吊桥周围一带的车流不畅，就情形来看，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行道，警察还拉起了黄色封条。两个大小姐都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所以木川任由她们好奇地跨过铁栏杆上前观看。 管理人员在桥的前后两侧挥舞着红旗，被泊停下的车辆你拥我挤，人行道的前方被条铁链子堵住去路。几个保镖很紧张地跟在后方，木川挨个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却意外对上了某位女士的目光—— “旋律小姐？” 矮个子的女人也认出了她，立刻温柔地笑起来：“木川，好久不见。” 通有电车轨道的铁板上躺着一具尸体，黑酸黢的，鸦催无声地躺在那儿，车辆和人群从两旁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它的动静。看样子是从河里捞出来的，已经有了巨人观的现象，身体开始腐败，鼓鼓囊囊，眼球突出，嘴里满是粪便。 这种场面对于大小姐来说确实过分刺激了，她们一边害怕地捂着眼睛又忍不住去看，周遭的人群议论纷纷，惊呼、嚎叫、哭声乱七八糟混成一团。 不一会儿，铁板的中央部分霍然启动了，逐渐升高，两侧的铁栏开和横跨上面的铁拱门也随之升起，柱子上的电灯发出浑浊的火亮，照亮了尸体的细节部分。 正当铁板就要达到垂直角度时，在两侧的轨道的凹陷处，无数的尘土扬起轻薄的烟雾，纷纷扬扬，最后坠落在地面上。警察开始驱散周围的民众，接手这具身份不明的尸体，有报社记者围在旁边想要拍照。 木川抬起视线，看见一只海鸥轻轻掠过横卧着的铁拱门柱子。 “我们还是先从这里离开吧，人太乱了。”旋律轻声开口，“死者大概是之前在友客鑫失踪的女孩。” 人群外，一名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用围巾裹着自己的下半张脸，静静注视着尸体，半晌，他的嘴角翘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露比和妮翁跑出来，像是刚去探险完的孩子，惊魂未定坐回车里。等到所有人都上车，重新开往百货大楼时，妮翁才惊讶地感叹：“原来你们认识呀，那旋律你肯定也认识她的哥哥喽？” 女人抱歉地笑笑，声音依旧柔和：“我只在列车上和木川小姐见过面。” 大半年过去，黑发少女样貌未有多变，稍微长大了一些，但心音却出现显而易见的不同。如果说原先是清澈海浪的潮鸣，像是命运的交响乐振奋人心，那么现在就是单一的独奏曲，来来回回只有那几个音，调子有些诡异，如同秋季里被污染的灰蓝色大海。 她撑着侧脸看着窗外，瞬间与当年在列车上露出沉默表情的形象重合了，红眼睛冷冷淡淡，一旦安静下来便仿佛凝结的冰核。 一定是遇到了巨大的打击吧。 汽车驶过预检桥，穿行于街市中，最后又跨越了不少高楼。放眼望去，棋盘方格般的宽阔柏油路把街道整整齐齐地切割开来，远处的海风扑打着脸颊，有几棵白杨树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也许是注意到视线，木川偏过头，朝旋律笑了笑，眼睛弯起来，依旧是那副爽朗明媚的模样。 “接下来就直奔专柜试色吧，我有好多想买的口红！” “我想买好看的假发，干脆去做指甲吧。” …… 在等待三个少女挑选化妆品的期间，几个黑帮保镖坐在长椅上，喝水小憩，在他们当中，最累的便是手里提着一堆纸袋站在旁边的芭蕉和史库瓦拉。两个男人差点趴下，擦着汗心有余悸：“太可怕了，下次不要再喊我去陪她逛街——” 旋律拧开矿泉水瓶子，递给穿着和服的女仆亚里沙：“累了吗？” “比起小姐玩扑克牌时的任性来说，已经好很多了。”棕发的姑娘接过水瓶微微展颜一笑。 不一会，木川跑了过来，她的身影在视野中逐渐变大，膝盖准确无误地以弯曲的姿势沐浴商场金色的灯光，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到面前了，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喘气声。 “我们要去卫生间，你们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史库瓦拉和芭蕉同时发出那种夸张的泄气嗓音，整个人往座椅上一瘫，放松下来：“去吧去吧。” “要我陪你们吗？”亚里沙问。 木川笑着摇摇头，顺便把手里刚买的口红袋子交给旋律：“帮我拿一下好吗。” “没问题。” “我说下次这种工作果然还是要让酷拉皮卡也尝试一下，看看他会不会累哈哈哈。”史库瓦拉开玩笑道。 芭蕉连连摆手：“别提了，我眼前发黑。” 木川转身的动作忽然顿了顿，步履有微妙的停滞。她的心音由最初的冷涩单调化为稍显放慢的小提琴曲，乐章是拉长的温柔主旋律，心脏平缓跳动的声音无比清晰，像是霎那间从落叶纷飞的秋季跳回抽芽化冰的春天。 旋律凝视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似乎意识到什么，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 …… “团长，诺斯拉家族黑帮已经开始到处寻找他们的大小姐了。” “我知道了。” 库洛洛举着手机，左手还捏着一张照片。他往前踏出一步，挂断电话，西装革履的装扮立刻暴露在街灯下。在视线尽头，和照片一模一样的粉发女孩倚靠着栏杆，神情慵懒。 ——正是妮翁·诺斯拉。 “因为对方是幻影旅团，所以必须要让会场一公里范围内都成为管辖的区域。”莱特·诺斯拉拿着烟坐在私家车后座，冷漠地瞥向窗外，“所有不应该出现的人，都会被打成马蜂窝。” 忽然手机铃声不适时响起。 酷拉皮卡接起电话：“你好。” ——“酷拉皮卡，事情不妙了，妮翁小姐逃走了！” “什么，你说详细一点。” “原本她和朋友一起逛街买东西看上去很高兴，就放松警惕了，没想到她忽然跑到卫生间里换衣服，然后就借机逃走了，好像是事先计划好的。” “是吗，那我大概知道她去哪了。” “真的吗？” “啊，你们先回酒店等我的消息……” 金发少年切断通信。 “怎么了？”男人抽着雪茄问。 酷拉皮卡冷静偏过头：“他们说小姐逃走了，不过请放心，我想她要去的地方应该和我们一样。” “拍卖会吗？！” “很可能是的。” 没等少年的话音落下，电话却再一次振动，他迅速接起：“怎么了？” “我们找到小姐去哪了！” “……啊？”他少见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为确认又问道，“找到了吗？” 旋律的声音急匆匆响起：“是的，她的朋友递给我的纸袋里装着小姐要去的地方和路线，她们三个人全都化妆成妮翁小姐的模样，双重掩饰，先是借着别的颜色的假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再分头行动迷惑我们的视线，真正的妮翁小姐在第五大道，不过她很危险，监控显示有个黑帽子的男人正在跟踪她。” “我知道了，马上就到。” 再次结束通话。 “妮翁有消息了吗？”男人追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第五大道，是最近警方正在追捕的杀人魔出没的位置。” 诺斯拉家族的首领按灭雪茄，手忙脚乱地吩咐司机：“快，快掉头，现在保护妮翁是最重要的，等到了地方你就去保护她，我另外找人跟我进拍卖会！” …… “不用客气，诺斯拉先生平时对我非常照顾，带你进来也只是小事一桩。”黑发男人温柔地笑着。 “啊，是吗。” 粉发少女露出默然的表情，她无语凝噎，很快又把情绪掩盖过去，等转身面对他时就又是兴奋激动的小女生形象了：“那你千万不能告诉我爸爸哦！不然我就不是他最爱的宝宝了，我可是正经美少女，从不营业，给钱也不行！” 库洛洛：“……”怎么感觉这个大小姐画风奇奇怪怪。 他咳嗽一声，继续假笑：“好，正好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去用餐吧。” 两个戏精飙演技的时刻到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影帝呢？木川姑娘表示自己从来没输过，也绝对不可能输给这家伙。 自从知道妮翁的计划后，她就在对方眼皮底下把整个路线和位置都交给了那些保镖。没有攻击能力的女孩子一个人去这种拍卖会也太危险了，因此木川还特意站在通行证区域门口等了一会，生怕妮翁没被拦住，真的跑过来。 结果没等到小姐姐，等到了一个假惺惺搭讪的男人。 幻影旅团团长，库洛洛·鲁西鲁。他一上来就知道妮翁的身份，借着父亲的工作伙伴这个社交辞令套近乎，还故意问各种奇怪的问题，像是早知道她要来拍卖会，绝对有阴谋。 木川唯干脆将计就计，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哇，是烛光晚餐耶。”女孩子夸张的口吻，“我还从来没跟大叔一起吃过晚餐。” 库洛洛：“……其实我才26岁。” “居然比我大了十岁？！” “……” 黑发青年决定换一种方式，他绅士地替少女拉开座椅，深情地赞美道：“我总怀疑日月星辰在你面前也会黯淡无光，毕竟你——” “我超美对吧？这种事实就不用赘述了。”戴着粉色假发美瞳的木川姑娘摆摆手，看着菜单，“我的光太亮，现在餐厅里其他人肯定都以为这桌只有一个人来吃饭。” “……”因为他也和日月星辰一起被屏蔽了是吧。 见了鬼了，这女孩的性格怎么那么难搞？？？ 库洛洛再接再厉，继续换话题：“你平时在家都喜欢做什么呢？” “打游戏，galgame知道吗？” 男人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表现得太夸张：“你一个人玩吗？” 哎嘿这个人真的好笑。 “哦哦，我的法式焗蜗牛来了——”于是木川压根没搭理他，握着叉子很期待地开始吃蜗牛，“妙啊，不愧是五星餐厅。” “哈哈，我听说你会占卜，嗯……是听谁说的呢……”他表情管理真不错，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气愤的情绪，反而陪着笑意给女孩添水，“我想不起来了。” “那你就再想想吧。” 粉发少女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反正我们时间很多，库库洛大叔，就算年纪大了也不要放弃记忆训练啊，看你的眼睛肯定是经常熬夜，黑眼圈跟宇宙黑洞一样夸张，真让人忧心。” “……是库洛洛。”该死，这个语气总觉得很耳熟。 对方气息不稳只出现了一秒，很快又被收回去，不过哪怕只有一秒也被木川捕捉到了，她见好就收：“不过我确实会占卜，既然你与我教有缘，那么就让我来为你算上一卦吧。” “……准确率多高呢？” “哦，看占卜人的心情，不过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百分百。” 库洛洛已经懒得理她这些花里胡哨的说辞了，打算偷了能力就溜，除去必要的问题，绝对不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他掏出小本子和笔，准备好常见占卜的必需品，默默望着她，希望别再有什么幺蛾子了。 然后果不其然，小姑娘惊讶地捂住嘴：“哎呀，你拿纸做什么，我们占卜都是能自动飘进脑子里的，全自动化，很厉害吧。” 他笑得有些僵硬：“是吗，那要借助什么工具吗？” “不用，好了，现在，跟我做这几个动作——” 粉发少女站起身，嘴里还咬着最后一块芝士，大幅度挥舞手臂含糊不清地喊：“嘿嘿哟哟！切克闹！摇滚就是rock！跟我唱！” 库洛洛手里的笔咣当一声掉在桌上，脸色古怪：“这……必须要这样吗？” “快快快，这是面对面精准占卜的必需动作，如果是远距离的话，那得要提供对方的三围，你要是不想唱也可以把三围告诉我。” 主要是女生的脸实在是太严肃认真了，让人想怀疑又实在找不到突破口，他只得面无表情地报出几个数字，眼里已经有了浅浅的杀气。偏偏还不能杀。 木川故弄玄虚地做了几个祈祷的动作，最后双手合十，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愿你与胡萝卜辣椒同在。” 什么鬼！胡萝卜辣椒！ 男人的眼角微微抽搐，努力保持平静看着少女手掌间若隐若现的黑雾——那是因为木川知道对方会念，如果没点动静估计很难忽悠。 她比划了一个拍照的手势，手指拉开，面前的空气中居然出现了浅浅的文字痕迹，像是电子屏幕那样： 【我默旅团人安知 信美谁谓非变态 你莫虎口来挑衅 个中何待觅伙伴 鬼守玄关已开阖 熬波何事被送走 夜半一声黑帮处 使星璀璨照基地 你道何时不太平 快哉雄风望东方 乐事如年逍遥游】 放在平时，库洛洛绝对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但由于少女下的心理暗示，尤其是她只让文字出现了几秒，因此男人只来得及背诵下来，没有细想。 两人走下扶梯，木川姑娘看见他的手刀，默默往斜上方躲了几厘米，假装自己被砍到，也不管对方把手放在书封面上的小动作。又看他打电话叫救护车的举动，瞬间明白这家伙不会借机绑架妮翁，只是想搞占卜。 小姑娘心如明镜，一下子想了很远。她忍住打饱嗝的冲动，优雅倒进救护车，差点撑吐了。 ※※※※※※※※※※※※※※※※※※※※ 库洛洛：我气的啥也没吃：） 木川：感谢请客，感谢免费晚餐，赠送藏头诗一首，请笑纳！ C73. 露比X灵魂画手X梦境 妮翁背靠着汽车，被四个醉酒男人围住了。 男人们怒目圆睁，吵吵嚷嚷。她仔细听着，其中的话无非是谩骂，意思是说，小丫头招摇撞骗大半夜在这种地方鬼混，真不要脸等等。 有一块投掷的啤酒瓶碎片打在了车门的玻璃上，玻璃虽然没有四处飞散，但却已经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龟裂。 就在一瞬间内，几个护卫姗姗来迟。芭蕉压住了掷啤酒瓶的家伙的手腕，同时另一个男人想用穿着短布袜的脚踹开史库瓦拉的脚，显然，光用脚踹也不可能获胜，他一下子跌倒在了草丛中。 旋律故意摆出要撞向对方的姿势，实则侧身一闪，使攻击者扑了个空，芭蕉趁机揪住其中一个人的衣襟，迫使他身子倒仰，然后顺势冲着下巴猛击一拳。 大材小用。 酷拉皮卡远远看着这幕“念能力者大战醉鬼”，心中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无奈之情。莱特·诺斯拉慌慌忙忙冲下车门，跑向自己的女儿，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妮翁，爸爸来迟了，你受伤了吗？” “可恶！”粉发姑娘小声地怒骂。 看她这个样子，莱特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顿时担心得不行，搂着女儿肩膀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被发现了，这下我再也去不了拍卖会了！” 妮翁愤愤不平地叉着腰。 莱特·诺斯拉：“……” 酷拉皮卡拿起手机，被屏幕中的新讯息吸引注意力，目光在发件人的姓名上停留几秒。他很快抬起头，冷静道：“有人盯上小姐的能力想要偷取，最近这段时间别接占卜的生意了。” “怎么回事？！” “朋友的消息，说是遇上了一个能偷念能力的男人，对方的目标就是妮翁小姐，让我们注意。” 莱特眉心一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总之先把她带回去，严加保护，酷拉皮卡和芭蕉工作换一下，妮翁，爸爸亲自去给你拍藏品好吧，现在会场太危险了，听话。” “……切。” 大小姐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上了私家车，被一群护卫簇拥着，十分低落地撑着脑袋。酷拉皮卡坐在副驾驶，回头看其他人一眼，想了想还是发问：“之前说的第五大道是怎么回事？” “啊，我们本来以为小姐在第五大道，结果在路上就直接遇到了，运气很好。”史库瓦拉解释道。 “我一直在中央广场这里打车啊。”妮翁抬起脸，疑惑地望着他们，“没去过第五大道。” “……啊？” 所有人都懵了。 “那监控里的人难道是——” 粉发少女瞬间反应过来，懊恼叫出声：“糟了！露比和那个女孩，我把她们忘记了！” …… 露比有一张由母亲遗传的日式美人的漂亮脸蛋，薄薄的嘴唇有时看起来带着点禁.欲的味道，但它娴静的部分与外测冷漠的印象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无论是贵族风格的西服套装，亦或夏季那种袒臂露肩的艳丽花纹的衣裳，一旦穿在她身上，无不显得妥帖协调。 为保持和友人形象一致，她最初戴着的粉色假发没有摘下，骗过监控，只是扔掉了美瞳。 她出现在第五大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靠坐在墙根边的醉汉、乞丐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罪犯，他们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这条最乱的街道迎来了一位穿着普通吊带裙的柔弱少女。于是他们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胛。 少女退后半步，她看见对方腹部已经剥落的皮带扣，那泛黄衬衫包裹的腹部上下起伏，而皮带扣则绽露出黄铜的材质。这是一个品味低俗的皮带扣，上面镌刻着银色的大丽花。 对方正情绪亢奋。他的上身压了过来，闷哼一声，然后又一动不动地蜷伏在地面上了。 是有人捅了他一刀。 露比抬起头，看见带着黑帽的男人握着尖锐的利器，站在阴影中微笑。 …… “被耍了。” 库洛洛闷闷地笑着，他捂住额角，却并不愤怒。青年懒散地坐在平台上，虽说被揍敌客家这波「二打一公平竞技」的操作搞得有些无奈，但好歹是解决了。 最起码能力也到手了。 他翻了翻盗贼的极意，看到某一页的内容，上方的能力名称为——【灵魂画手的究极占卜】 库洛洛：“……” 就仔细想想还是挺古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被那个诺斯拉家的小女孩耍了，可能力也确确实实出现在他这里，过程有点曲折，不过结局是没问题的。 不作他想，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库洛洛让库哔复制幻影旅团全员的尸体，然后回到了基地，准备给全员先占卜一下各自的命运。 “果然她说的条件都是假的，只需要姓名和身体维度，那些动作全都是骗人的手段……”他看着使用条件闷闷地笑了笑，“大概是从哪里听说过我吧，小孩子就是这样。” 作为成熟的大人，他懒得去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反正目的也达成了。 “所有人把各自的身高体重和三围写给我。”他冷静开口。 信长：“团长你——” 以防团员真的胡思乱想，库洛洛面无表情地发动能力：“是诺斯拉家族小姐的占卜能力。” 玛奇：“……”这个能力对女性极其不友好。 飞坦：“……”难道对男性就很友好吗。 怀着奇怪的心情，旅团吃瓜群众默默把大概的数字写在纸上，还有人特意用卷尺现场量了一下，最开心的莫过于西索，他是上交最快的那个人。 然后等库洛洛的念结束，众人都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占卜结果。 【芬克斯的部分：金牛座的你性格保守且沉稳，如同归隐诗人般追求安稳恬静的田园生活，整体来看，本周运势较差，有生命危险，要小心带着蛋的少女。在健康方面有上火嗓子疼或是扁桃体发炎的倾向，和日常饮食依旧有着非常大的关联，少吃辛辣尽量以清淡为主，同时也需要减少熬夜的频率，幸运物是绿色的假发。】 【西索的部分：双子座的你狡猾善变，喜新厌旧投机取巧，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着永无止境的探索欲.望，本周运势良好，没有生命危险，最近几个月的幸运物都是黑发红眼的小苹果，容易出现表白被拒现象，但你期待的事情也会实现。注意饮食，避免抽烟喝酒。】 【侠客的部分：巨蟹座的你慎重友善，有爱心，低调又理智，但过度敏感。本周你等待的人已经不会再来了，运势极差，接通的电话可能会是死神打来的。注意保护眼部，少盯电脑，幸运物是偶像团扇。】 【飞坦的部分：射手座的你深谋远虑，不会主动出击，对感情较为冷淡，本周的运势比较乐观，学会换位思考就能避免矛盾发生。单身的你容易被烂桃花纠缠，幸运物是增高鞋垫，建议自律，规范饮食。】 【派克诺坦的部分：摩羯座的你聪明实际，但偶尔太过顽固，你的思绪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太多压力导致你情绪起伏较大，本周运势较差，有生命危险，最好远离当前所处的城市，幸运物是车票，要小心带着蛋的少女。做好情绪管理。】 …… 木川唯在酒店楼下刚好遇到了回来的三人，本来还想打个招呼，却发现他们全都脸色憔悴，一副肾透支的模样。 木川：“？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去泡吧了，有这种好事居然不喊上我！” “想哪去了，我们今天干正事呢。”雷欧力提拉着枕头和枕套，步履摇晃，整个人特别累：“给酷拉皮卡打电话又不接，臭小子，好说歹说才发了几条短信约明天见面，跟国家领导人似的忙得连人影都没有……” 青年一边碎碎念一边走进酒店大厅。 剩下两个少年也累得不轻，看起来还受了伤，唯姑娘只好跟着他们去房间里帮忙缠绷带，甚至在包扎期间二人就眼皮打架，勉强洗漱过后便倒在雷欧力新买的枕头上。 “算了，明天再说吧。”木川摇摇头，关上他们房间的灯。 夜幕深重，屋内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发出轻轻的声响。 隔壁房间的木川姑娘还在敷着面膜追剧，而这边的男生们却全都无福享受十点之后的夜生活，雷欧力窝在沙发里嘀嘀咕咕地说着梦话，杰与奇犽则是一人霸占一张小床，统统陷入深度睡眠。 在睡梦中，奇犽总觉得脸颊压着的枕套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像是夏季的洗发水香气，混着暴雨后的草木气息，淡淡的、一缕一缕的。 耳边仿佛有谁一直在小声播放《fish in the pool》这样的轻音乐，然后空白的梦境里出现人影。最开始是杰，他们在天空竞技场里打擂台，对手的脸上贴着白纸写的「敌人」，他们轻而易举打败了对方。 在欢呼声中，他看见观众席里的黑发少女。 明明她压根没有来看过他们比赛。奇犽这么想着，却继续注视着这个梦，在梦里，他不觉得奇怪，反而很高兴地同她挥手示意。 少女周围的男性全都在献殷勤，有人送花，有人递爆米花，还有人端着一碟狗粮，一群人争先服务，全世界都簇拥着她。而她只是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接过其他人的咖啡和水果，好像谁都没看，表情冷淡，仿佛在她眼中所有人头顶都挂着标签——路人a、路人b、会念的路人a、卖爆米花的路人a…… 忽然间，四周全都安静下来，擂台刺眼的亮光被柔和的太阳取代，他站在西乡动物园售票口的二楼，促销活动在动物园门口都有很多，摊子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玫瑰花和爱心礼品，高高的花岗岩石阶闪闪亮亮，远处的高级连锁食品店老板穿着绘有椰子树花纹的大红夏威夷风格衫。 他把两只手臂搭在栏杆上，低下头。动物园的花墙前方，栅栏小门里有一条石子路，少女被黄花败酱草给遮挡住了，长长的黑发在风里飘扬，然后抬起脸，红眼睛像是宝石一样闪着无法比拟的光彩。 奇怪，他们相遇时好像不是这样。 奇犽眼睁睁看着自己仿佛一只快乐的小鸟，向着少女面前飞了过去。接着他听见对方柔软的声音—— “奇犽？” 不对劲。 太奇怪了。奇犽努力控制自己的梦境，想让一切回归正轨，而如他所愿，发展渐渐进入了另一个方向。 黑发少女拉着他买冰淇淋，在海边捡贝壳，在揍敌客家下飞行棋，更多是在夏天，她趴在椅背上看他完成杀手的训练作业，然后在夏日祭里买仙女棒，提着金鱼，用手勾着头发。 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话，他听着。 然后梦境又变化了，少女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宛如发条走到尽头的人偶，红眼睛微微睁大，里面的涟漪像宝石被炼化后的液滴，渐渐涌起波光。那波光晃了晃，倏忽破碎，一滴一滴掉在他的颈窝里。 他的梦似乎不可控地从pg13变成要被迫下架的范畴了，奇怪的香味萦绕鼻腔，充斥大脑。 青春的肌体，像是要以无比痛苦和欢乐的烈焰从内部燃烧他的全身。但是没有流血，也没有其他伤口疼痛难忍，只有一支箭，将奇怪的体感投在他的全身，如同投落在石阶上的枝影。 他的血液无故沸腾，充满奇妙的色彩，前所未有地强烈期待。能感受到来自体内的昏暗、辉煌的物体迅速奔涌而上的迹象，然后伴随着一阵头昏眼花的酩酊而进射出来。 …… 奇犽从床上蹦起来，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窗边的枫树将明亮的日光影子洒落，他伸手捋了捋自己被汗浸湿的额发，开始怀疑人生。 梦境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可那完全不像是他能够产生的幻象，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少年回想到那些情节，表情愈发难看，最后实在被打击到了，放弃挣扎般将自己红通通的脸埋进手掌中，憋出一个字音：“……靠。” ※※※※※※※※※※※※※※※※※※※※ 希望本章的意识流不要被锁！！（？） 话说占卜结果出来以后—— 芬克斯：“团长，这就是你偷来的能力吗？” 小滴：“怎么感觉和网上的星座大师差不多。” 玛奇：“团长也到这个年纪了，大家就宽容一点吧。” 库洛洛：“……” C74. 警局X友情关系X帝人 “意外，还真是个意外。”穿着警服的男人摇摇头，掐灭了烟，转头看向旁边的同事，“要来一杯咖啡吗？” 两人正并排坐在审讯室门口，隔着单面玻璃看里面的犯人，另一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回应道：“哦哦，确实，起得太早了。” “扣扣——” 敲门声响起。不过对方并非是征求同意的敲门，而是告知的性质，因为下一秒铁门就被打开，拥有更高级警衔的局长露出脸来。 “早上好！”两个普通民警立刻站起身敬礼。 “审讯结果怎么样？”对方问。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一眼，神态有些古怪地说：“呃，他确实杀了人没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连环杀手。” 局长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有些奇怪他们的态度：“你们在哪逮捕他的？” “不，应该说，他是自己送上门的。”其中一个警察解释道，“事实上，他刚被从医院送回来，几小时前在第五大道有个女孩用假发把他打晕了，说是看见他杀人行凶的过程。” 局长：“……” “证人现在在保卫科。” 局长拿着女孩的资料又转头走向保卫科，恰巧在走廊上遇到来接人的证人家属，他端详着对方的脸以及浮夸的扮相，忍不住问：“是露比·莱德的家属吗？” 浑身都是名牌，内穿黑色紧身衣，外穿一件胸前施以金线刺绣的玫瑰色外套，披着翻着红里的深蓝色裤子，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 年轻的金发男人撩了撩刘海，并起食指中指同他打了个招呼：“是的，警官先生，上午好，我是露比的未婚夫伊萨，父亲在外面的车里等候，我进来接她。” 这时，捧着热咖啡的女孩一路小跑着从拐角过来，原本喜悦的神情在看见金发青年的那一刻瞬间垮了下来，嘴角下垂，连脚步都放慢了。 “怎么又是你，爸爸呢？”她站定，隔着一段距离发问。 名为伊萨的男生贴心地把长袖外套递给她，然而少女并不领情，后退半步避开了。他只好无奈地耸耸肩：“莱德先生在外面等你。” 露比的脸色这才稍稍温和一些，她望向局长，不好意思地笑笑：“笔录已经做完，我可以走了吗先生？” “啊、啊。” 男人愣愣地目送两个年轻人走出警局大门，目光在露比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最后摇摇头感叹道：“真是厉害啊。” 他现在要去看看笔录的部分，然后让负责这个案子的组赶紧结案，拖了这么久，上面放话说一星期之内搞定，幸亏在时段内解决了。 伊萨皱着眉注视着少女的侧脸，视线止不住地在她的全身扫视：“露比，你怎么戴着这种便宜货手表，这种垃圾货根本配不上你，是从什么古董店里找来的吗，还有你现在这个妆，太夸张了，女生最好不要化这么浓的妆，否则……” 金发绿眸的少女捂住耳朵，加快脚步一下子冲出警局，看见门口的私家车，连忙大声喊道：“爸爸！” “还有你的仪态，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声喊话，女生应该柔声细语——” …… 天刚刚亮，杰刚刚醒，就看见奇犽挺直脊背，僵硬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奇犽？” 杰清清嗓子，奇怪地喊了他一声。银发男孩像是要窒息似的猛吸一口气，放在腿上的双手立刻攥紧，仿佛被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呢？” 对话声把雷欧力吵醒了，他也从沙发里爬起来，揉着眼睛打哈欠：“你俩起得好早，早餐要吃三明治吗？” 奇犽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种时候居然胡思乱想地考虑起自己要吃的三明治口味，一脸呆滞地盯着雷欧力。 “也不知道木川起来了没。”青年随口提到。 通常情况下都会跟着毒舌几句的银发少年一言不发，即使是雷欧力也察觉出不对劲，他皱起眉，疑惑地开口：“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奇犽掩饰般地抬手揉了揉头发，稍稍把半张脸遮在阴影中，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里慌乱几秒，瞳孔缩了缩，马上又恢复平静，镇定自若地抬起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雷欧力一脸你小子逗我呢，炯炯地睁大双眼：“没有是指什么？” 少年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刚想继续解释，就听门口传来敲门声，随之响起的还有女生清脆的嗓音：“你们是不是醒了？吵得很大声哦，我正好刚刚出门买了三明治，吃吗？” “哦哦，来得正好！”雷欧力欢呼着跑去开门了。 奇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去洗漱，便速度很快地冲进卫生间，还锁了上门。于是等木川姑娘进来时，房间里就只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家伙期待地看着她。 “你起得好早呀。”杰走下床帮她提早餐袋，笑着挠挠头，“我们也是几分钟前才醒。” “知道吗，产生内啡肽的大脑区域和社交成功率有着正比例的关系，数据证明，大部分成功人士都有早起的习惯，所以如果想成功，就要每天早晨三点起床。”黑发少女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 “是这样吗。”小杰恍然大悟。 雷欧力一巴掌拍在女孩肩上，露着鲨鱼齿吐槽：“你骗鬼呢！” “我昨天遇上了一个眼里没有高光的家伙，真是神奇，念居然也有这种可以偷取的能力。”木川一屁股坐在茶几边，捧着水杯理所当然地喝了一口，“我记得你们才把四大行练会，后面的发展绝对是必杀技吧！” “必杀技？” “对啊，就是「龟派冲击波——」「散落吧千本樱」「暴砂送葬水龙弹之术天照尸鬼通灵猿猴王秽土冰河世纪地表侵蚀雷迎」之类的每次打架都会喊出来的招式名，不喊就不会打架的那种。” “……那都是什么连七八糟的名字啊！” 奇犽在镜子前撑着手臂，耳朵里不受控制地钻入外面的对话，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红通通的脸颊上，瞬间感觉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都没办法把这种奇怪的状态甩到脑后。 心跳速度倒是恢复正常了，也没有什么害羞的感觉，但就是脑子不太对劲，连带着整个人都怪怪的。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梦到木川？ 停停停，就跟变态似的。 反正那家伙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吧，她这种宽容过头的态度对他们几个人好像是一视同仁的，哦，还有酷拉皮卡，理所当然的，毕竟她那么维护他。 想到这里，奇犽心里忍不住泛起一点点酸意。 但随即，他倏忽清醒过来，他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之前就认识她，他第一个认识的朋友也是她，这种友情间的人际关系处理还蛮新奇的，大概是成长期的正常现象吧，电视里不是都这么演吗。 木川和杰他们都是朋友，尤其是木川，人生太多第一次都是从她开始的，第一次去游乐场，第一次看烟花，第一次交朋友，第一次熬夜看漫画……他的少年时光被这些第一次填满，如果说杰是第一个真正同龄友人的话，那么木川就是第一个异性友人。他们之间的友情像是夏日的电车，咕噜咕噜不停地在环状线上行驶，应该是草莓巧克力味的风和遨游宇宙的银河星星。 会做这种梦肯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少年终于甩开梦里的景象，平静下来，开始洗脸刷牙，理智逐渐回笼。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木川还口齿不清地和他打招呼：“奇犽你吃香蕉蘑菇苦瓜鱿鱼土豆椰菜榴莲三明治吗？” 银发少年深吸一口气，表情重新变得嫌弃：“那是什么？你在哪买的？” “就在门口，五十戒尼四个。” 杰一边啃三明治一边点头：“味道很棒哦。” “……不，这个名字怎么听都会难吃吧。” “其实我还从他的摊子上带走了一罐芥末酱，不得不说芥末酱真是太有用了，防身利器，强烈建议家中常备。”少女面瘫着脸竖起大拇指，“老板很开心，给我一种不虚此行宾至如归的感觉。” “……” 换成雷欧力去洗漱了，外面剩下三小只。木川像是品茶一样端着咖啡，看其他两人喝牛奶：“对了，你们昨天去哪了？” 奇犽摆摆手，嘴边还粘着一圈白泡沫：“一言难尽，你知道吗，我们遇到了一伙变态，还有西索，简直太变态了。” “我昨天也遇到了变态。”唯姑娘跟着唉声叹气，“最近变态好多。” “谁说不是呢。” “我们今天要去见酷拉皮卡，就在下午两点，跟他约好了。” “哦，我倒是知道他在诺斯拉家族做保镖，他们家的小女儿这几天挺危险的，有人想偷她的念，幸亏我昨天晚上随便把自己一个没用的能力送走了，不然就被得逞了。” 她撑着脑袋感叹：“友客鑫好乱。” “谁说不是呢，我们昨天去跟踪赏金犯，本来以为很容易啊，结果差点被反咬。”雷欧力探出头，用毛巾擦脸。 “赏金犯很贵吗？” “那可不，一个两亿呢。” “我好像也被黑帮悬赏了，因为之前去赌场赢钱。虽然画像只有半张脸啦，但是价格五百万，感觉好亏。”少女抱怨道。 “你还是小心点吧。”奇犽戳了戳她的额头，自然而然地吐槽，“只有五百万就能买到，和我的身价差得远呢。” “可恶！总感觉输了！” 杰看看他俩，叹了口气：“不要比这个啊。” “干脆最近这段时间继续当帝人好了，这样脸和身材就不容易被认出来——” 说干就干，木川掏出一袋荷尔蒙饼干，义正言辞地举起它：“假身份get！” “你确实变成男生更方便。”奇犽赞同道。 …… 早晨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都是些上班族，有的夹着公文包，有的西装革履。还有一些人睡得迷迷糊糊拎着垃圾袋下来扔垃圾的，总的来说是一片祥和。 “别再跟着我了！”金发绿眸少女的面容因愤怒而显得生机勃勃，她对身侧的男人递出烦躁的视线，提着裙摆就要转身离开。 伊萨连忙追上去，也不太高兴，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语调拔高：“我可是和你门当户对的人，对你的容忍度这么高，连你身上这种破烂手表和项链都能接受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简直没话和你说，爸爸他根本没同意婚约。” “我已经和本家提过了，相信不久后哈斯那边就能下决议书。等我们结婚以后你就不能再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碰——” 后背和谁撞到了，伊萨停下话茬，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身后，是一个少年，他微微勾着背，穿着红白相间的polo衫，正在弯腰看地摊上的货品。背影看起来年龄不大。 知道自己失礼了，金发青年没说什么，往旁边让了让，但表情依旧是明显的不愉。 “我说啊——”身后的少年却忽然出声了。 “什么？” “这里有卖漱口水和口腔清洁喷雾。” 对方词不达意的句子让伊萨不能理解，他态度不太好地又问了一遍：“我认识你吗？” 少年长着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脖颈看起来格外白皙，他背对着两人买下了两盒化妆品，又顺手拿起润唇膏和红豆面包付钱。 什么啊，恶心的娘娘腔。 结果少年付完钱以后便直接侧着脸把润唇膏塞给伊萨。 “什么意思？”青年拿着包装精美的小巧唇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漱口水和口腔喷雾对你可能没用，还是润唇膏更合适，我是为你好，你需要多闭上嘴涂一涂它。” “……”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又气又怒地挥开他的手：“你谁啊！” 这时，黑发少年才真正转过脸来，单手插在兜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透着一股懒洋洋的随意，他用悠闲又喑哑的少年音开口：“木川帝人。” 露比震惊地瞪大眼睛，她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和少年红色的双眼偶然一对视，睫毛煽动着，耳廓红了一圈，逐渐蔓延到颧骨上，浑身僵直。 “没听过，你是不是存心找碴——” “天啊，你的裤子沾到芥末酱了。”男生扬了扬下巴示意，嘴角忽而往上翘了一下。 伊萨慌慌张张地低下头，果不其然，自己的裤脚粘着一大坨绿色的芥末酱，糊得恰到好处，他无法接受地大叫：“我四十万的裤子！！！” 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打开一旁的私家车车门，远远的传来他愤怒急迫的嗓音：“司机快走！回酒店！” 露比捏着那盒被伊萨丢开的润唇膏，感受到上面的褶皱，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勾起唇角，视线忍不住往少年身上瞥了好几下，然后笑容的弧度逐渐增大，心里好像热可可甜度上涨，心情奇迹般变好了。 她红彤彤的耳朵太明显了，眼神闪烁不定，长长的睫毛眨来眨去，原地动了动脚尖。 “好久不见，这个也送给你吧。”木川随手把刚刚买的面包递给少女，“你看起来没吃早餐。” 金发姑娘连忙接过去，抱在怀里。 她在心里把要说的话预演了好几遍，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只能偷偷摸摸地从旁边看他，看他在太阳下面亮晶晶的黑发，还有微挑的眼角。任由视线像是磁石一样吸在对方身上。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是、是个变态。” 她下意识落后了他半步，也许是想隐藏自己莫名其妙的红脸，却忍不住继续一下下抬头看少年的侧脸。 帝人少年面瘫脸：“最近的变态真多啊。” 露比感觉自己的心脏每分每秒都在接受煎熬，像是春季圆舞曲的拍子：“嗯。” “也好，离他远点。”少年一边收拾整理刚刚买的东西，一边和她对话，看上去只是偶然经过这条街，“这样就再也没有蠢货会说你的手表是垃圾货了，那是你妈妈留给你吧。” 他的语调是如此漫不经心，但却又不含概调侃或鄙夷的辞色，只是简单的陈述而已。 少女猛地愣怔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嗯？哦，之前就看见了，你不是一直戴着吗，表盘还有姓名简写。” 完了。 露比终于能肆无忌惮地任由自己的脸红成烧水壶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蠢蠢欲动地弹了一下，然后被狠狠捏紧。 真的完了。 我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这个人了，她想。 ※※※※※※※※※※※※※※※※※※※※ 一边挂水一边打字，我好难。 夏天果然是急性肠胃炎高发时段，我前天吐了一天，本来以为好了，结果今天晚上又犯了，大晚上跑去医院打针，现在好多了qaq 以及你们的评论我可能来不及回复，但是都会看，大家放心留言吧！ 少女杀手帝人君来啦！他是真的超温柔！奇犽目前还是坚持男生更方便这样的直男思想，废了一番功夫把自己掰正，太不容易了，让我们为他鼓掌！ 揍敌客三少：“我们是好朋友啊。” 木川：“没错，你真是太懂了。” C75. 理解X酷拉皮卡X欺骗 “那是金木犀树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少女非常漂亮。碎金般的长发，嫩芽似的眼睛，穿着简单的吊带裙，从大厦斜射过来的阳光照在她的半个脸颊上，她一边询问一边歪着脑袋，光线随之扭动。 “嗯，四瓣花型，应该就是金木犀。”少年回答道。 “好香啊。” 她扭头去看他，却发现对方翘着嘴角，笑容像是发着光一样耀眼。他弯着红眼睛，黑发在太阳下反射出一层奇异的银色，语调温和：“没错。” 惊鸿一瞥。 虽说喜欢一个人，若只看脸便是肤浅的表现。但木川他、木川他并没有被过分粲然的外表夺去个性，刚才那一瞬间，他带给露比的依然是性格中温柔的一部分。 他对谁都是这样吗？ 金发姑娘忍不住患得患失起来，她想着对方若有所觉抬起眼眸的模样，愣怔半晌。 我的心脏……跳得好快…… “嘘——”黑发少年朝她竖起食指，煞有其事地示意，“我偷偷折一根树枝。” 在女孩子迷茫的神情中，木川轻轻折下短短的金木犀枝条，一本正经地将手里的塑料硬壳卷起来，在树枝表面戳几个孔，掏空内部，熟练地往前面塞了一个橡胶圆堵。 “铛铛铛！笛子就做好啦！” 他拿着自己刚刚做好的小笛子给她看，眉梢微微上扬，红眼睛透露着得意和自豪：“各位听众朋友们，接下来请欣赏帝人的演奏会。” 少年欢快地用树枝吹起《玛丽有只小绵羊》，这时候，他才像是刚刚十五岁的男孩，比她还要小一岁，却竭尽全力哄她开心。 露比噗嗤一声笑出来，终于不再小心翼翼瞥他，而是落落大方地转过身，直视少年的眼睛。 “你能陪我在中央广场玩一会吗？”她说。 她看见他的手指非常修长，指节分明，没有茧子，压根不像会打架的人。她试着去拽了他的左手，发现特别的温暖，甚至可以说炙热。 ——而木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嗯，上午我确实没什么事。” 黑发小少年完全没有在意她试探的动作，反而有点高兴地加快语速：“我没有和女孩子这样玩过，我看她们都会去逛街，去看电影，去吃甜品，我们也一起去吧。” 哦。 露比无奈又好笑地想着，她的小王子，她的意中人还没有开窍呢。 两人晃晃悠悠地走下商业街，从美食区左拐，往水道桥的方向走。露比手里已经提着芝士卷、寿司饼、章鱼烧等等一堆小吃在边走边吃了，木川则是负责帮她拿刚买的大包小包饰品和衣服。 本来金发少女还有点不好意思在街上直接吃，因为她的家训和礼仪课程都认为边走边吃是一种极其没有教养的行为。但看见木川鼓着腮帮子吃掉一串肉丸后，她就果断舍弃了这种没用的矜持。 “他们只会说什么——女性和肤色和宝石要匹配，挑选的时候要相得益彰，香水味道要贴合气质，哪怕是出门散步穿的衣服都要考虑清晨和黄昏时树木的颜色。”露比忍不住开口抱怨。 她本以为少年只会一笑而过，或是说些安慰她的话，结果没想到对方仿佛感同身受般点点头：“比如拿杯子的姿势，接受邀舞的态度，扇子的开合。尤其是你刚刚说的服装，要配合天空的颜色、云彩浓淡、池水、树木、建筑物、见面的气氛等等，就算去国立歌剧院都要挑选半天的衣服和发型。” 露比睁大了眼睛，惊讶道：“你知道得好清楚！没错，从小就会让你听唱片听音乐会培养音乐素质，然后练各种乐器，但是曲子只能是优雅的。不许看现代小说，不许接触政治……” “学习花道茶道，但不让接触长呗，不许说流行用语，甚至会认为「女人即是艺术品，不需要去鉴赏其他艺术品」，所以只需要认识皇家艺术院里的作品，不许对毕加索之类的流派感兴趣。”他笑着附和。 露比忍不住停下脚步，惊叹又佩服地望向黑发少年：“我以为和你说这些你会不懂，因为男生没有人明白的，为什么你会知道呀？” “唔……大概由于我是个小天才？” 帝人少年想了想，开口道：“可能因为家庭的缘故，某些场合和时段可能确实需要这些古老的礼仪和偏见，大概就是获得财富和出身的代价。但是……” “但是？” “但是千万不要让自己被它们支配，在用不到它们的时候就不要让潜意识条件反射。”他偏过头，视线顺着地平线的方向远眺，“如果你会向往简单的生活，但又因为身世和家庭纠结不已，分不清究竟自己是什么样的，无法冷静，这时候你只要对自己说——我不需要羡慕。” 在她眼中，少年风清月霁的脸浮现出自信又随意的表情：“我不需要羡慕普通人，我自己就可以做到证明自己，我足够好，我能变得更好更好，我不是依靠礼仪和金钱才被成就的，所以这些规矩只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只因为你是你，你是露比，所以哈斯共和国的圣女才是你，这个逻辑关系不能反过来。” ……他好耀眼。 金发少女不由回忆起半年前，对方毫无芥蒂地周旋在国家和宗教之间，面对高官皇族和神明都不具怯意，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拘无束的人。 ——我真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 “酷拉皮卡你小子！见你一面还真难啊！”雷欧力一把搂住少年的肩膀，使劲用拳头钻他的脑袋。 金发蓝眼的男生避无可避，只好无可奈何地任由朋友对自己的发型下手。他前段时间吐了好几次，瘦了一圈，脸色应该也不太好，但是今天显然身体状态恢复很多，压力都减轻不少。 “正好我们去酒店坐着说，等两点木川应该就从外面回来了。” 酷拉皮卡愣了一下：“刚刚说的又变成男生是指什么？” 奇犽嘴里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解释：“那家伙是吃了一种荷尔蒙饼干才能转化性别，今天早上又吃了一片，然后就开开心心出门玩了。” “这样啊。”金发少年了然地笑笑，“挺好的。” “你也觉得男生更适合吧？”奇犽一听，得意地扬起下巴。 墨绿发色的男孩拎着一袋子甜甜圈，颇有些不服气地打断：“虽然我刚开始认识的是帝人，但是唯也很可爱啊，如果奇犽只喜欢帝人的话，那唯不是很可怜吗！” “……你这是什么歪理啊喂。” 酷拉皮卡听着周围同伴的笑闹声，缓缓垮着肩膀，终于能够以松懈的姿态休息片刻。他眨了眨弯弯的蓝眼睛，轻松地笑起来：“关于这个，我问过她，木川说「这副样子意外的能让我有很安全的感觉」她的原话是这样的。” “行了行了，女孩子爱变成什么样就随她去吧。”雷欧力摆摆手，一脸嫌弃，“等会见到了也别老是议论人家的性别，多不礼貌。” 奇犽立刻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他：“力欧雷，你居然会这么贴心！” “……那是谁？！而且我本来就很贴心好吗！”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酒店的房间内，吃吃喝喝准备等木川回来。这时候距离约定的下午两点还有四十分钟。 “现在能说了吗？” 银发男孩慢慢收起笑容，深蓝的眼睛里情绪不明，平静地环着胳膊倚靠在墙面前方：“幻影旅团的事情。” 剩下三人也纷纷严肃起来。 “蜘蛛的头目死了。”酷拉皮卡坐在沙发上，手掌撑着额头，嘴角趋于平直，“昨天晚上黑帮战斗的结果。” 杰一下子从座椅上跳起来：“成员呢？” “看见了一部分人的尸体。” “那不是好事吗？”雷欧力反问道。 “确实，这样狩猎残党就会很容易，但是……” 金发少年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换了一个话题：“你们刚才问的，那个旅团成员的确是我杀的。你们听过制约与誓约吗？” “交换的约定与誓言的约定吗？” “没错，精神力的强弱对念能力有很大的影响。”他抬起手，指尖与手背立即具现化出铁链的模样，“觉悟越彻底越能提高念能力。但相对的，也伴随很大的风险，我自己也发誓要把大部分的念能力拿来打倒幻影旅团，也就是提前订好了使用的条件。如果用锁链攻击幻影旅团以外的人……” “等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等唯回来再接着说吧。”杰举起手示意。 奇犽蓦地攥紧五指，拳头越收越紧，表情变得很难看：“而且这种制约条件不要告诉我们，就算旅团的团长死了，剩下的成员里有人拥有读取记忆的能力，她只要触碰对方的身体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所以就算我们本身坚持不说，那个人还是可以自由地读出记忆。” “那我们就和他们保持距离！不主动接近他们！”雷欧力提议道。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和西索保持联络，那个家伙也知道我是旅团要找的锁链杀手，之前我们约好要保守秘密，但是现在他们幻影旅团的团长死了，我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干脆我们就直接去找他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上门。” “不过既然旅团的团长死了，那么我就像小杰说的那样先暂时以寻找同胞的眼睛为主……” 滴滴。 短信提示音骤然响起。 …… “哇，你现在住在这里吗？”木川帝人看着眼前的顶楼豪华配置感叹。 刚刚两人又在家庭影院里看了一部沙漠风的西部片。复仇的主角被恶人从飞机上击落，眼睛受了伤，留着红色的血泪摔在岩石裂谷中，仙人掌与杉树林立的天空闪耀着悲剧色彩的雨云。黄褐色的沙漠开始刮起了沙暴，最后的结局是主角与反派同归于尽。 “嗯，是爸爸定的房间。” 露比接过男生手里乱七八糟的购物袋，眉眼愉悦：“电影实在是太有趣了，就是结局有点伤感。” 两人一边走进酒店一边聊着。木川替她按下电梯的按钮，打算把小姑娘送回房间：“我也不喜欢同归于尽的结局，要不然反派赢，要不然就是正义的胜利，这种看到最后所有人全部去世的ending真是太糟了。” 电梯数字一行行上升。 露比侧过脸疑惑地问：“帝人能接受反派胜利的结局吗？大家都喜欢皆大欢喜的故事吧。” “嗯，我确实更喜欢故事里的反派。”少年单手插着口袋，目光注视电梯到达层，“不过如果在现实中，要看哪一方是我的朋友。倘若我认识主角，那么我就会替他们解决一切麻烦，尤其是不长眼的反派。” “帝人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金发姑娘感叹着，走出电梯，停在1045号房的门口。门外还站了几名背着手的保镖，她忽然上前几步，凑在木川耳边小声说：“等我一下。” 说着，她便打开房间走进去。 等在外面的帝人少年默默望向落地窗，电车道中来往飞驰而过的汽车五花八门。后街银行的背后，一排排圆球形的街灯光明耀眼，高高耸立的大楼投射着颀长硕大的暗影，轮廓清晰，所有的窗户都锁着铁栅栏。朗阔的晴空，日光闪闪，微微照亮了毗邻商场的一列广告牌。 “为了感谢你今天陪我玩，还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这个送给你！”少女抱着什么玻璃制品的东西探出头来，她的耳根还带着红晕，“这是在九月拍卖会之前，爸爸靠关系从所有藏品里面挑的，据说好像能驱魔保平安。” 借着亮光，木川看清浸泡透明液体的罐子内，上下漂浮着两颗红色的眼珠。 “你害怕这个吗？抱歉，我好像有点欠考虑……可是真的很抢手，妮翁之前想用木乃伊换，但我没给她哦。” 露比似乎是意识到拿着泡着福尔马林的两颗眼球出来很惊悚，连忙慌慌张张地解释起来：“而且这是一个叫什么窟卢……什么族的人……是七大美色……” 急于献宝的小姑娘没注意到少年微妙的神情，只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脚尖在地上划着圈。 木川帝人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忽而一弹，好像被谁使劲捏了一把，有种莫名的刺痛感。他不自然地按住胸膛，呼吸微微加快，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非常难过，仿佛中了一种执拗的诅咒。 “抱歉抱歉。”他终于回过神来，重新露出笑脸，“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一点都不贵！” 露比手忙脚乱地把火红眼塞给他：“还没有今天你送的发饰价格高呢！” 睁眼说瞎话。 木川帝人抱着罐子，特别无奈地叹气：“你这种喜欢送人东西的习惯可不好，上次你就把逆时钟之匙给我了，这次又送了拍卖会的藏品，我都不知道要给你什么。” “你再回送给我。”小姑娘挑了挑眉，笑着开玩笑。 于是他立刻一本正经地抬起手要还给她：“送给你。” “这么快吗？！而且别真的还给我啊——” …… “尸体……那些幻影旅团的尸体是假的。” 酷拉皮卡站起身，一瞬间从身上爆发出惊人的气场，他的瞳孔瑟缩片刻，整个人埋在阴影里，只露出嘴唇和下巴，仿佛用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等一下啊酷拉皮卡，是西索发的短信吗？” “是的，他说尸体全是假的。”少年的声音都变得难以形容，轻得几乎听不清。 其余三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奇犽沉着脸，扔开棒棒糖棍子：“确实，为什么我们没想到这一点呢，只要有这方面的念能力，制造复制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具现化的能力者，的确能做得到。而且刚刚接的那个电话——黑帮已经放弃对旅团进行追捕，调查结果显示他们全员来自流星街，十老头下达了停战命令，旅团的悬赏金也全部取消了。” 酷拉皮卡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眼角隐约透露出一点寒凉的冷酷，原本像是大海的蓝眼睛此刻如同暴风的海面。 “我必须要去解决一些事情。”说着，他迈开脚步。 奇犽却忽然出声叫住他：“酷拉皮卡，你没告诉她幻影旅团的事情，为什么？” “既然他有事要先走，那么就由我们来转达吧。”雷欧力还没搞清楚状况，理所当然道。 “不是。” 银发男孩蹙起眉头，那种杀手家族与生俱来的察言观色的眼神渐渐变得尖锐起来，他探究般地反问：“我一直都想说，你的复仇对象、原因、身世，这些都告诉我们了没问题，但为什么独独瞒着她？那家伙——木川那家伙，看起来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不是吗？” 杰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在最初的茫然后立即扭过头去看酷拉皮卡，想从他脸上找出原因来。 “木川居然不知道？！”雷欧力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 “……” 金发少年轻轻地叹气。 他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因为情绪不稳定而提高声调，几乎是同一时间，无数复杂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脸上：“我本来想今天说的，但是现在……” 他那条灵巧的舌头也像是被僵硬占据，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想必少年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质问，甚至没来得及准备好措辞。 “……别告诉她。” 那是—— 低落到了谷底，又充满不确定的，请求的话语。 ※※※※※※※※※※※※※※※※※※※※ 我又来啦！！！ C76. 行动X幻影旅团X感情 “本周运势较差，有生命危险，黑发红眼的少女即是亡者问题的关键联系点，你的同伴可以同她进行等价交易以此得到更多的秘密。可以选择远离该城市，但隔绝危险的最好方法是禁止单独行动、聚集在当前所处的巢穴中，这样会让可能断脚的蜘蛛存活率更高，注意饮食……” “这是——” “西索！你绝对知道什么吧！”信长一下子从废墟中站起来，大声诘问道，“预言里的人是锁链手吗…不，很明显，是你出卖了窝金！” 面对男人带着恶意的脸，西索毫不畏惧地抽出扑克牌掩住嘴角，半边身体被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牌面赫然翻转，那是代表死神的joker。 “等等，先听他说完。” 富兰克林拦住了打算抽刀的信长。 “什么话？有什么好说的，其他人都没这么详细，他认识的这个关键人物，绝对就是锁链手！” 库洛洛将脸转过来，低斜的眉毛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西索的方向。然而众目睽睽之下，红发青年却是不慌不忙地哼笑出声，他瞥见库洛洛的动作，不由升腾起一种亲自吞噬的快.感。 “我和那个孩子关系没有那么好哦。”西索撑着头，冷静地摊开右手示意，字里行间的指向性将问题抛给其他人，“非要说的话，团长和飞坦也见过，就在前年的巴托奇亚。” “巴托奇亚，叫木川的孩子。” 库洛洛捂住嘴，沉思几秒后望向飞坦：“这么说来，半年前也遇到过……” “团长，我和飞坦昨天在友客鑫看到她了。”侠客忽然举起手说道，他的表情有些阴沉。 芬克斯忍不住插话：“你们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很有名的网红吧？” “对，就是她。” “我见过她的哥哥。”小滴跟着开口，她想了想又接着说，“还有前天看见她在街头拉小提琴。” “不是兄妹，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 飞坦蹙起眉心，稍微拉了拉面罩：“昨天基地的两个孩子和她认识，大概是朋友。” “基地的孩子？”库洛洛问。 “就是跟踪我们的两个孩子，抓到以后由信长看着，后来跑了。”玛奇解释道。她说着说着，忍不住露出苦恼又烦躁的表情，有些急迫地看着库洛洛：“团长，我总觉得他们和锁链手有联系。” “派克，有问出什么吗？” “没有，他们并不认识锁链手。”金发女人摇摇头，但随即皱起眉，陷入回忆，“但那个小女孩，我确实在他们的记忆里看到过。” 富兰克林冷静分析：“如果这么多人都见过她，那肯定不是巧合。派克诺坦和芬克斯还有库哔你们预言中「小心带着蛋的少女」可能就是指她。” “等一下啊！你们说的太乱了！”信长不耐烦地甩着刀柄，恶狠狠地瞪着西索，“总之那个网红肯定认识锁链手对吧，我们直接去找她不就行了！” “信长，先冷静一点。” “团长！” 库洛洛推手示意了一下，漆黑到没有反光的瞳仁重新移到西索的方向：“首先亡者问题的关键联系点，说明她确实和锁链手有什么联系。其次蜘蛛的巢穴指的应该就是基地，再结合剥落列夫的预言来看，单独行动反而更危险，那么暂时就先留在这里，一周后离开友客鑫，派克。” “是。” “你和芬克斯、西索、侠客、库哔留守。”黑发青年简单扫了一眼四周，“飞坦、信长、富兰克林跟着我出去找那个孩子，小滴和剥落列夫、玛奇在城区简单搜寻一下诺斯拉家族的保镖，如果找到那两个孩子也一起带回来。” 说着，男人打开盗贼的极意，翻到某一页。那上面明明白白画着一副世界地图，其间赫然闪烁着代表定位的红点，他垂下眼睛，看了几秒后开口：“坐标点xu3846 y47，她应该在中央广场的皇冠假日酒店附近。” …… 距离下午两点还有十分钟。 木川帝人算准了时间走下楼，和露比分开，准备打车到和小伙伴原先约好见面的酒店。少年漫不经心地啃着一根黄瓜，扫视街道，彩色灯泡交相闪烁，寥寥无几的乘客坐上脏兮兮的粉红色小电车，他的目光在光亮与铁栏阴影的交替中顿了顿。 一间名叫瓦蓝多的咖啡馆楼梯正对着中央广场一侧的体育场，看台高高耸立着铜像，太阳被乌云遮挡。下方喷泉四周摆着宽大的椅子，椅子的间隔绰绰有余，巷口路灯杆悠然地吮吸着天空的阴霾，路人疏疏落落。 “喂。” 被喊住的男人不着痕迹停滞几秒。见没有得到应答，木川又单手插兜，抬起下巴喊了一声：“说你呢，戴黑帽子的。” 原先在巷口探头探脑的家伙僵硬片刻，随后慢慢压了压发顶的帽子，转过身来，只露出下半张脸：“干什么。” “手机掏出来。” “哈啊？” “拍了不少照片吧。” “你在说什么——” 黑发少年懒得跟他废话，左手拿着半根黄瓜，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以一副随便的态度拎起他的衣领，不顾对方的挣扎把人在半空中抖了抖。 咣当啪嗒。 掉下来一把匕首，一部手机。 捡起手机，顺便把匕首踢远了些，木川解开锁屏，五官立刻就皱起来，不忍直视地翻了翻相册：“……你是那个连环杀手？我记得新闻说刚抓到人，这么快就越狱了？” 依旧不见回答。 下一秒，男人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小刀飞速划向木川的脖颈，速度极快，反手就是一挑。然而少年早就料到他的动作，稍稍偏过脸，轻而易举躲过这一击，抬起膝盖便狠狠撞在男人的裤.裆。 只见对方闷哼一声，整个人直直飞了出去，然后弓着腰摔在墙边，脸颊和水泥地擦出一道鲜明的痕迹。他手里的小刀也应声而落，冷汗从头顶冒出来，颤抖的手指摸索着墙根，想要抬起手掌。 木川居高临下地拽起他的脑袋，左脚不偏不倚踩住他的手背，慢吞吞蹲下来：“你的念能力是复制？看表情不是，那就是捏造分.身？幻象？哦，是幻觉，在警察局的那个是假象吧。” 哪怕被压制都不露惧色的男人此刻终于震惊地抬起脸，仿佛要从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看出破绽。 “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木川帝人叹了口气：“你跟了那么长一段路，不发现才奇怪吧。露比早上从警局出来，她口袋里还装着档案和证词记录的备份，衣摆粘着第五大道街头喷漆的黄颜料，昨天晚上她遇到的人就是你吧。” “闭嘴！你给我——” “好了好了别哭丧着脸，多大的人了，敢作敢当一点好吗？我先报警，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木川踩着他的后背说。 连环杀人犯：“……” 帝人少年刚拨出电话号码，巷口半圆形的凸面镜反射出厚厚的阴影，晃了晃眼睛，有几个影子挡住他的光线。他偏过脸，垂下手臂，对上来者的视线。 “有什么事吗？” 将额发全部梳上去的青年站在正中间，毫无亮光的黑眼睛像是沉淀着无数暗影，对于这句话，他不可置否：“木川。” 一股冰凉感隔着衣料渗入皮肤，旋转起来又置身于凛冽的寒风中，带着杀气，像是气流状的土星环。 “你认识锁链手吧！赶紧把他的身份吐出来！”一个带着刀武士打扮的男人喊道。 木川微微松开脚下的力道，趴在地面的杀人犯顿时就地一滚，跳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巷道深处跑去—— “嘭——” 手指变成机关.枪的男人直接将他的头颅打爆了，飞溅出来的鲜血部分喷在少年的脸侧，形成了一道歪斜的红线。木川帝人抬手擦脸，面对来者不善的几人有些无奈：“锁链手是谁？你们的仇人？” “别装蒜了！” 少年的表情有些嫌弃，双手环胸望着带刀武士：“这位朋友，敢问你们说的锁链手有什么特征吗？手是铁链变的？他可以变形吗？听起来怎么跟机器人一样。” “他的武器是锁链，你是不是找死……”信长忍无可忍，想要拔刀，打算先砍了带回去。 这时，库洛洛终于出声：“飞坦。” 又来了又来了。 这些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打架啊。 木川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吐槽，接着猛地沉身，往后仰头躲过刀刃，与此同时扔出手里的黄瓜恰好撞开行动轨迹中的两颗念弹，他一个后空翻踢开路灯，躲开几排极密的子弹。两秒后路灯杆粉碎，袭来的刀片未至，所带的罡气已经刮在衣领边，将他的polo衫划开一个小口子。 “皮皮鲁先生，正好我早上买了高光盘，你知道你为什么看起来很阴沉吗？因为你的眼睛需要一点高光。” “……” 黑发少年还有空瞎侃，代表他应付得游刃有余。库洛洛注视着战况，翻开手中的书本，数秒后，从地面忽而渗出了一种白色的烟气，飘飘忽忽地往木川的方向聚集。 飞坦和富兰克林同时收手退回库洛洛身后，帝人少年瞬间踏着月步往上空窜了两下，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总算有了变化，泄露出几分与年龄相符的慌张。他捂住口鼻，往后方使劲跳了三四步。 “你果然不抗毒性。”库洛洛冷静地总结道。 “停！我投降！我跟你们走好吧！” 少年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举起双手，满脸诚恳。富兰克林立即上前握住他的肩膀，把他的两只胳膊全都背在身后，像是压制犯人那样紧紧桎梏。 “……呃，我投降得这么快，你们就不能优待俘虏吗？” 没人说话，几名幻影旅团的成员飞快跑动，富兰克林则是跟拎小鸡似的拽着他往前奔。只有飞坦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收起目光，整个路程中没有再和他撞上视线。 天气开始变得糟糕了。 从一滴两滴的雨水开始，势头逐渐变大，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天空，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好像可以把任何东西震碎。 木川被提进废旧大楼的时候窗外仍在下暴雨。在窗口灯光的照射下，雨丝如一道道黑色的汗水顺着生锈的钢筋涟涟而下，天空暗得仿佛深夜，地铁电车通过高架路的声响远远轰鸣开来。 “大家好，我是木川帝人，今年十四岁，是健康开朗的双子座。” 对此，所有人：“……” 怎么会有傻子到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多废话！ 少年被众多目光打量着，坦然又镇定。他的手腕背在身后，被库洛洛用一根疑似有毒的透明绳子捆着，估计只要有反抗的倾向，就会被另一头的针头刺中。 “派克，看一下他。” 在木川的视线中，一名金发女性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旋即开口询问：“你认识锁链手吗？你的同伴里有用锁链的人吗？你知道关于他的线索吗？” 他很乖巧地摇摇头：“从来没听过这种人。” 片刻后，派克诺坦垂下手，似是有点惊讶，她转头看着库洛洛：“团长，他说的是实话。”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本以为对方肯定知道点什么，结果居然一无所获，这叫人怎么甘心。 木川倒是不慌，他忽然啊了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信长连忙追问：“怎么？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这个姐姐我见过诶，你们还记得我吗？在火车上，我们就隔着过道，我还问你们吃不吃核桃。” 信长：“……”这个混小子是在耍我吧。 派克诺坦并没有回复他，而是等着库洛洛下令。趁着这个时间，少年四周看看，默默数了数人头，把在场的脸全都记住。 “继续问他——”青年轻轻垂着眼帘，语气平淡道，“故意跟我们回基地的目的是什么？” 绝了。 木川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鼓掌。 窗外正好劈下一道闪电，漆黑的空间内只点着几只蜡烛，借着光，少年看清黑发男人冷漠的侧脸。他这副油盐不进又冷酷无情的样子倒是和那天晚上被耍得团团转的状态不同，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想必是因为要偷走妮翁的能力才对她那么放任吧，一些小问题只不过懒得去弄清楚罢了。 “你故意跟着回基地的目的是什么？”派克诺坦问。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其余的人也跟着全神贯注等待结果，隐隐有些警惕地绷紧神经，防止这个少年下一秒挣脱绳子暴起伤人。 “他就是单纯的投降了。”派克虽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开口。 库洛洛不动声色皱起眉，而后，他掩唇思索半晌：“问他有没有家人朋友和同伴，这些人现在都在哪里，还有最近接触比较多的人。” “你的家人朋友或者同伴在哪里？最近接触比较多的人是哪些？” 又是一道雷光。 金发女人惊愕地抽回手，表情中的理智已然荡然无存，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喃喃：“……没有…他的家人全都死了，记忆中没有任何既已认定的朋友或者同伴……路人在他的眼中都没有具体的容貌……” 哪怕是幻影旅团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问，就算没有家人朋友，但凡提及同伴一词、提及遇到的路人，好歹都能在记忆中浮现人脸。 而这个少年—— 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 木川（一本正经）：“其实我莫得感情。” 幻影旅团（惊讶）：“哇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主角四人组（地铁老人看手机）：“……” C77. 双重X头脑战争X愤怒 一切都是过犹不及的。 眼下这一做法肯定让对手产生了深不可测的掌控感，像是微妙的合成药剂，本身带有精准的刻度，又如同复燃的炭火，似乎只要稍加拨弄便能冒出阴沉的火苗。 ——库洛洛·鲁西鲁流露出温吞的笑意。 木川帝人的视线转而望向横七竖八布满建筑废材的地面，目光从钢筋和带着钉子的木材上越过，在一条格外扎眼的断截锁链上顿了顿，又瞥了眼或站或坐的幻影旅团成员。 雨水斜着打在残破的玻璃窗上，任凭水滴从屋顶哒哒地漏下一些。思绪仿佛细细长长的红蚯蚓纠缠在脑海中。 “……有一说一，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杀手，怎么可能连认识的朋友都没有呢。”木川忽然开口。他自己推翻了刚刚派克诺坦的结论。 库洛洛的嘴角趋于平直，原先的那点笑意消失了。 黑发红眼的少年盘腿坐在废墟上，一反常态直腰靠住后方的混凝土块，似乎是有些困惑地问：“我确实不怎么关注路人，也没有家人，但是有很多朋友啊，譬如我认识两个年龄比我小的男孩，我们关系很好。” 金发女人皱起眉，她依旧把手搭在他的左肩：“你在说谎。” “我斗胆猜测，姐姐你能够看别人的记忆吧？”木川不卑不亢地保持姿势，语调平静，“可能因为我现在的身体是个男生，这是用念的道具导致的身体姿态，也许会对你的探查造成影响？而且我都是在用女孩的身份交朋友，没有这样见过他们。” 此乃谎言。 故意将原因往身体不同的方向诱导，「因为是不同的身体所以记忆不一样」本身就是个悖论，记忆这种东西是会随着大脑流动的，管你换几张脸，只要是用一个大脑就不会变。但念能力这种东西是稀奇古怪的，如果说「有念道具影响了派克的能力」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所以等同于木川用双重谎言掩饰了刚才的记忆空白，让其他人不要想到“少年用什么能力隐藏了自己的记忆”。毕竟几秒前库洛洛游刃有余的表情就印证了这一点。 问题是——西索。 木川不着痕迹地斜睨了他一眼，场景沉默的时间内，他并没有发话或用行动证实少年的谎言，只是冷冷淡淡地靠在墙边堆扑克牌，明面上未表现出和木川熟稔的样子。 看来西索和幻影旅团的联系并不强，他的目的不是找出所谓的锁链手。 而库洛洛对他的解释不可置否：“你说的那两个男孩是谁？他们现在在哪？” 猜对了。他们果然知道杰和奇犽。 帝人少年面不改色，一副有求必应的乖宝宝模样：“是我在外面玩耍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杰和奇犽，两个人都13岁，今天早晨我们在中央广场分开。”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在他说出两个名字的时候，他们的呼吸声全都微微加快了。虽然幅度非常非常小，但木川抓住了那个停顿，很明显，这些人的警惕心比最初降低很多。 在心理学上，有一种定势效应是这样的，倘若别人对你存在非常高的警戒心，你们不熟，那么你可以通过谈论双方共同的朋友、共同知道的人等拉近距离。尤其是在别人怀疑你说谎时，只要说出的内容有一部分是他们已经了解的事实，那么真实度也会大大提高。 “吓我一跳，我就说这小子怎么可能没有认识的人，又不是活在动物社会。”一个没有眉毛的男人嗤笑两声。 气氛稍微变得正常一些，空气重新开始流通。 “你们认识多久了？”库洛洛看着他。 “两年。” “最近他们在做什么？” “准备凑钱买东西吧，我也在帮忙攒钱，好像是想买一款网络游戏，毕竟是小孩子。”木川流畅地对答。 “除了他们以外，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有很多，比如想考驾照的安娜、上女校的多斯卡、去考猎人的杰里德，啊，还有之前去黑帮当保镖的……” “就是这个！这个去黑帮当保镖的他叫什么！在哪！”信长急迫地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在洛克萨黑帮，大概是——” “不是吧，是诺斯拉家族的吧。”侠客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抬起绿眼睛，像是已经看穿对方的险恶用心般开口，“洛克萨黑帮主要掌管友客鑫市的多家赌场，更别说他们前几天用五百万通缉了你，想借刀杀人也不是这么用的。” “你们想得还真远……” 木川叹了口气，摇摇头：“诺斯拉家族的话，我倒是只认识叫史库瓦拉和芭蕉的男人，因为有一天去逛商场，正好遇到他们家的大小姐在买口红。你们要找的锁链手到底长什么样？我看看头脑风暴能不能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史库瓦拉……芭蕉……不行，这两人都是网络发布名单上的，窝金当时说「锁链手不在这上面」。”侠客低头看手机随口道。 信长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疯狂揉头：“啊啊啊，到底是谁，要是知道长什么样我早就去灭了他，还用的着在这里憋屈吗，总之就是链子当武器——” 库洛洛这时候忽然问木川：“你是跨性别者吗？” “不是，只是觉得这样更方便。” “为什么不逃跑？” “都说了我怕毒。” “最好的朋友是？” “杰和奇犽。” “最讨厌的东西？” “牛奶。” “小时候最讨厌的记忆是什么？” “养母死了。” 对答如流。 末了，库洛洛抿住嘴唇，把头侧过去，面无表情地看向金发女人：“派克，把刚刚那些问题再问他一遍。” ……你是魔鬼吗？ 帝人少年抽了抽嘴角，只得在派克诺坦询问时将关于目的、牛奶的记忆清晰化，隐藏了杰和奇犽的部分。于是她回答道：“怕毒，不喜欢牛奶，然后关于朋友的部分还是没有，最讨厌的记忆也没有。” 果然是能控制的。黑发男人这样的念头刚在大脑里盘旋了一圈，就听同伴犹豫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能看到，是养母被轮.奸的记忆。” ——嗯？难道猜错了吗？ 库洛洛的目光长久注视着少年的脸。 照理来说，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记忆，那么应该只会给他们看想要看到的部分，这种事情绝对是不想回忆的吧。还是说记忆是假的？ “为什么讨厌牛奶？” 木川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 金发女人又问了一遍。 “哦，原来是因为被灌过菁液。”派克诺坦不太在意地把这个无趣的答案说给其他人听，“还有一次给人口.交。” 莫非对这个孩子来说锁链手的身份重要到如此地步？还是他真的不知道？ 又陷入僵局了。库洛洛开始思考起让飞坦用刑问出的成功率是多少，还有预言里那个“等价交易”究竟是什么意思？ “团长，我们抓到了这个人。” 这时候，出去逮人的小分队回来了，基地里停滞的空气出现转机。玛奇用念线捆着一个黑皮肤的爆炸头男人，身后还跟着小滴和剥落列夫，他们身上被淋湿，一进来就传出水珠低落的噼啪声响。 “你们要干什么？！”史库瓦拉挣扎着，视线瞟到坐在地上的木川，“放开我！” 派克诺坦立刻走上前，手指碰到他的后背：“你认识锁链手吗？武器是锁链的人，应该也是你的同事。” “我不知——” 男人忽然浑身一僵，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双目圆睁，竟就这么抽搐着猝死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死的太突然了，怎么回事？” “……什么都没问出来。” “像是被吓死的？” “靠！” 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而西索的视线却落在场地中央看不清表情的黑发少年身上。他轻轻翘起嘴角，哼笑一声，不安分的情绪因子作乱，对一切洞若观火，像是在看一场你死我活的肉.搏战。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库洛洛掩着嘴唇，低头看自己的手机短信，“发的短信我看到了，本来是想让你们先带他回来问一下，结果现在死无对证。” 小滴往前走了两步，举手提问：“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要再去找人吗？” 众人等待团长发话，男人顿了顿，站起身：“信长、派克、玛奇、小滴、剥落列夫跟着我，其他人留在基地防止锁链手找上门——另外，带着他。” …… 天气太差了。 明明是下午五点却黑得像夜晚，雷声断断续续，天空被密集的乌云堵塞得一塌糊涂，所有商店的玻璃都沾满雨水，同灰滢滢的苍穹上下交映。闪电撕裂长空，垂死的树枝在风雨中摇摇晃晃，无精打采的街道开始进入堵车的阶段。 整个世界就像劣质油画稚拙的色彩，原来路旁显眼低矮处的树枝间拉着一根细绳，上面被雨打湿的标牌写着：除虫，有毒。 黑色的额发被雨水淋湿，水珠顺着侧脸往下停停流流，遮住了少年的红色眼睛，如同被磨损的银币雕像。 刚从这些破旧大楼出去就感受到了视线—— 因此他才格外窝火。 “后面有人。”库洛洛说。 忽然，本就厚重的暮色变得更加浓郁了。一瞬之内，整个空间都变成了黑暗，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依然能听见世界的其他声音，但深深的黑雾填满视线，就连鼻腔中都是冰冷刺骨的气息。 拽住绳子的玛奇立刻条件反射性地确认那个少年是否还在被桎梏着，感受到另一头传来的拉力后，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怎么回事？” “好像是谁的念。”小滴的声音。 信长打开圆，手指搭在刀柄上：“放马过来吧。” 这时，剥落列夫有点迟疑的语气响起：“团长？” “……团长不见了。” 眼前的景象早已重新恢复正常，刚才那零点几秒的黑暗就像短暂的眨眼时间，周围一切流动，雷声继续，派克诺坦拾起墙上的匕首，站在商场的屋檐下拆开字条。 …… “我没想到锁链手居然是个女人。” 少年坐在车内摘下头顶的假发，面无表情地瞥了说话者一眼。之前化妆用的口红还留在嘴唇上，他用手指抹掉嘴角的淡红，残留的色彩被擦出一道痕迹，金发微微散落，遮住了眸中的情绪：“我从来没这么说过，不要被假象蒙蔽了。” 库洛洛·鲁西鲁全身被锁链捆得结实，他坐在后座左侧的靠窗处，平静又淡然地扫视少年：“你……” 他的目光停在对方耳垂处的石榴石耳坠上。 “原来如此。” 男人旋即了然地笑起来：“你们果然认识，你曾经把耳环交给她。” “闭嘴——”酷拉皮卡捏紧拳头，声音都带着气愤的颤抖。 “你先冷静点！” “木川还没回来，别冲动！！” 坐在驾驶座开车的雷欧力回头慌张地劝阻，显然他们租的六人座小轿车刚好能装下这一车人，旋律在副驾驶座扭着头往后看，奇犽和杰坐在第二排，最后一排是库洛洛和酷拉皮卡。 “你没办法下手，因为你的同伴还在我们那里。”幻影旅团团长说得轻描淡写，不慌不忙地欣赏对方怒气冲冲的表情，“她帮你隐瞒身份倒是做了不少牺牲，看样子你们关系很好。” “闭嘴！” “还帮你杀人了。” “你——” 酷拉皮卡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忽然顿住了。窗外的雨水依旧瓢泼，而车内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一个人，黑暗中，后排座位的侧面过道闪过人影。 影子一闪而过，然后变成了实体化的人身，对方微微弓着腰，左手已经攥住黑发男人的衣料，声音冰冷：“你也就现在能再多说几句了。” “木川！！！” 不是木川还能是谁？！赫然出现在行驶的车内，少年的红眼睛流露出惊人的怒火，暴戾恣睢的作风和他的脸完全不搭。 全车人傻眼，杰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起来，结果脑袋撞到车顶，又一屁股摔回去，抱着头啊了一声。 “你是怎么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奇犽语速加快地问。 “逃？”木川面无表情地攥着库洛洛的衣服，“我是光明正大地走的，想必他们直到现在还以为拥有人质这种恶心的东西。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吗？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酷拉皮卡，然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对谁说的。 “不……我不想你掺和进来……”金发少年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就是他们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是的，因为火红眼…就是能变红的眼睛，幻影旅团杀光了我所有的族人……” “我知道了。” 木川帝人直直望着还在微笑的库洛洛，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把整辆车都打得往后倾了倾：“知道吗，如果你惹的不是他们，我们还能勉强维持虚假的和平。” “真可惜。”男人的眼里还残存笑意，他吐出一颗牙，风轻云淡道，“本来以为你和我很像呢。这么说来，你们是朋友吧，你的口.交就是替他做的？真让人羡慕。” 少年不怒反笑，挑着眉毛，带着怜悯又像是在看蝼蚁的眼神：“也不用再激怒我，羡慕是吧，我会帮你直接切掉——” “我还以为见过轮.奸场面的孩子会产生对男性的生理厌恶，看你的样子似乎适应得很好。” “我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世感到恶心，但你们居然还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自豪感，怎么，缺爱又可悲的心灵受到侮辱了？你们无论怎么在恶劣的环境里变强，都没办法超过我天生是个天才，不用努力就坐享其成，挥挥手炸掉一个星球。” 两人互相挑衅互相在对方的雷区跳跃，但木川的情绪显而易见起伏更大，他原本想要再揍一拳，结果瞥见其他人的眼神还是暂时收了手。 “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生不如死。”他放轻了声音，就像在诉说爱语，“你不是很喜欢收集眼睛吗，等我把你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来，就挂在你面前每天让你仔仔细细地鉴赏。” 少年那双红色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燃烧的火焰，他垂下长睫毛，微微地笑着。左手掌跳动着恍如太阳的球体，右手掌流动着浓浓的黑雾，黑雾中浮现无数不同颜色的珠子，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不同的能力。 他的右手不轻不重地罩在男人的脑袋上，冰冷的雾气从头到脚地扑下来，如网如影，烙铁般的眼睛让其仿佛蛰伏的野兽即将咬断对方的脖颈。 “当然，还有这本不知所云的书。” 数秒后，他抬起手，掌心上空旋转着红色的具现化书籍，扉页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盗贼的极意》 ※※※※※※※※※※※※※※※※※※※※ 木川：没想到吧，爷也是靠抢的。 本章小木头处于非理智状态，全文难得见一次，可以想象成完全100％被愤怒支配的小恶魔。 于是他越来越气，越来越气，最后气成一个河豚。 C78. 矛盾X气急败坏X和好 木川不怎么睡觉，因为会做梦。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可以连续好几天都醒着，或者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甚至有时候单纯闭着眼睛等天亮。所以当千穗的脸隐隐约约，木川就知道自己在做梦。 女人看上去很开心，因为她们久别重逢，木川也非常惊喜，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这些年的事情。她说，上高中以后就交了男朋友，虽然数学很难但是每天有很努力地学习，现在已经是全校排名前几的尖子生，最近学校里新修了宿舍楼，她叛变到反派那边去赚钱，结果成功把组织给搞垮了，是学校里的大英雄。 千穗摸摸她的脑袋，也谈到自己的近况，笑着说自己改嫁给一个名牌大学的硕士，他们夫妻俩白手起家自主创业，开连锁咖啡店，现在也是全球知名的品牌，每年都有几千亿的收入。 木川听后吓了一跳，又见她问：“你要来我家生活吗？我们在海边买了一套别墅，七层的，每天都坐电梯上下楼，整个冬天都开着地暖，再也不用担心像以前一样太冷长冻疮。花园里种了好多玫瑰花和樱树，养了八只猫五条狗两只羊驼，还有游泳池和网球场，我们可以一起在家庭影院里看连续剧。” 木川笑醒了。 他的眼睛还没睁开，嘴角还翘着，然后听见自己的笑声在车内的空间非常突兀地响了一下。 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偶尔晃动着高速路边黄褐色的灯影，交织成凌乱的散光，随着骤雨停息偶尔滴下的残存水珠，夹杂几声秋夜的虫鸣。黑发少年降下车窗，清凉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紫色霓虹灯忽闪忽闪的，投影在飞驰的车辆身上，同时陆陆续续地经过他的脸。 摆脱非理智状态，他又恢复一如既往的模样，坐在最后一排的过道座椅上——那是临时增加的，只要把原先折叠的软垫从侧面拉下来就行。少年漫不经心地歪着身体，瞥一眼手机时间，发现自己只睡了十分钟而已。 车内特别安静，没有人说话。 风声呼啦呼啦从耳边吹过，把木川的额发全都弄到两侧，露出他整张平静的脸，眼睑下方由于灯光的照射浮现一层金色的晕影，像是闪闪的缎子。 ——有视线落在身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少年撑着脑袋顺着源头望去，和一双漆黑的眼睛对视。 “所以你中了我的念毒也只是睡一觉恢复。”男人饶有兴致地开口，打破静止的空气，“普通人大概早就毒发身亡了。” 帝人少年懒得搭理他，只是默默打了个哈欠。 “说不抗毒性果然是假的，但如果还有寄生虫和细菌呢？” 看他不说话，酷拉皮卡犹豫着喊了一声：“木川？” “没关系，我早就把那块切掉了。”少年无所谓地摆摆手，随意把袖子撸上去露出胳膊某一部分的皮肤，“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长好。” “你像纽虫和蚯蚓一样。” 库洛洛接话道，他的语气里还夹杂着探究与好奇，看木川帝人的眼神就像在看某种新鲜的物种。 不得不说，这个比喻可真烂。他宁愿被说成壁虎或者海参。 “把他嘴巴贴上。”银发男孩冷冰冰的声音从前面响起，在昏暗的轿车内，那双深蓝色的猫眼没有任何亮光，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慢苏醒过来，杀气转瞬即逝。 木川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这家伙好吵。” 说着，他随手往男人嘴里塞了一坨用过的纸巾。 气氛依旧很糟糕。无法描述，因为没人愿意开口，古怪又窒息的沉默在几人中间流转，只有帝人少年的态度稍微正常一些，他打开一瓶可乐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抱着塑料瓶全神贯注地将脑神经用于控制另一个身体。 “那边吵起来了。”他看了一会，默默出声，“为了到底要不要来交换人质，只要他们谈判破裂决定一起追过来，我就把幻象收回来。” 新得到的能力用着还不是太顺手。【幻象人偶】原本属于今天下午那个连环杀人犯，他使用的方式是用人偶代替自己进警察局，主体在外面继续浪。副作用还挺多，什么一天只能用一次、使用时会有重影、容易造成身体空间扭曲等等等等，真的超麻烦，下次绝对不会再用了。 “还有多久到林宫机场？” “快了，几分钟吧。”雷欧力回答道。 “太好了，再待下去我就要晕车了。”少年懒洋洋地吐槽，“准备极限一换一，你们上飞艇喝茶，等我把这事给解决。” “你别插手。” “……哈？” 对话忽然停滞了几秒。金发蓝眼的少年冷静看着木川，对于他的惊讶不可置否，眉目像是在隐隐容忍着什么，既苛刻又漠然：“你不要再管了。” 完了。 还是发生了。 旋律捏紧衣摆，她一直听着所有人的心声，其中最为摇摆不定的就是酷拉皮卡。现在她的预感成真——因担心两人产生矛盾的预感惴惴不安，说得极端一点，或许是关于死的杀意让她如此心焦意躁。 “不要管？我现在还在操纵另一个人偶，但凡撂摊子不管这些人就会直接杀过来吧。”木川反问他。 “接着呢？等派克诺坦来了以后你准备做什么？” 酷拉皮卡垂着蓝眼睛，语气有些尖锐，像是病态的不耐烦字句：“来一个杀一个？” 这种问句反而激起了他的应战心理，大局观全线崩塌，一种愈发不可抗的力量促使黑发少年怒火顿起。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吗？只要她找到你的同事随便一问就能知道你的身份姓名，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我能给她设定制约，包括这个男人，让他们以后都不能再用念，然后……” “然后就结束了吗，幻影旅团其他人怎么办？” “至少不是这次，现在他们所有人的目标都在你这一边，会牵连到其他人。” “所以说全部都杀掉——” “你为什么就只会这一种方法呢？！”酷拉皮卡忍无可忍地拔高音量，“我不需要你来帮我，之前瞒着你确实是我不对，但是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变成什么样？所以这件事要怪我吗？” “够了你们不要吵了！！！” 奇犽忽然打断他们愈发激烈的言语，脸色也很差：“现在情况已经够乱了，我们再内讧要怎么办？你们两个人冷静一点。”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雷欧力烦躁地抓着方向盘，没办法回头只能用劝诫的口吻，“酷拉皮卡你每次遇到幻影旅团的事情都这么不理智，和女孩子说话别这么冲。还有木川你，平时不是一直很冷静吗，现在动不动就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你也平静一下情绪。” 两个少年闭上嘴，纷纷往相反的方向撇开脸。 木川眼尖地借着车窗反光看见身后男人微微上翘的嘴角，本来就生气的感官这下瞬间找到发泄口，转身就又一拳锤在他脸上。 “有什么好笑的！” “木川——” 酷拉皮卡略显愠怒地喊道。 帝人少年啧了一声，冷着脸重新别开脑袋，不去看人。他的心底已经涌起灰暗的杀意，思索着要如何将幻影旅团全部弄死，并且杀死之前要反派一把，让这些人惊慌失措，低头求饶。 而酷拉皮卡则是气得不轻，手指死死攥着锁链，眼睛已经变得火红，怔怔盯着窗外的指示牌，脸颊因愤怒发烫，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朋友产生如此剧烈的争执。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林宫机场到了。 下车之后，几人租了一艘飞艇。木川干脆面瘫着脸坐在走廊过道里继续看玻璃外面的夜景，不参与任何讨论，一副「我生气了我谁都不爱」的模样。 酷拉皮卡瞥了他几眼，也不想说话，于是两个人持续冷战。 好嘛，这下倒霉的就是其他人。 杰和奇犽坐在木川旁边，旋律与雷欧力一起站在酷拉皮卡身前，两组人隔着十米远，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吼。 “所以你们之前知道了也不告诉我？”木川帝人叹了口气，询问绿发的男孩，“就这么瞒着？” “其实我也是今天下午才发现的，酷拉皮卡叫我们保密，没说原因。”杰默默垂着脑袋，像是委屈的小狗。 “我没怪你呀，总之都是那家伙的错，认识这么久，重要的事从来都没提过。我只知道他有复仇的对象，但原因什么都没说，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木川把下巴搭在飞艇的窗口，红眼睛闪烁不定：“为什么呢？” “呵，你们两个人半斤八两。” 奇犽突然嗤笑一声。 “……你也想和我吵架？” “难道不是吗，你也什么都没说过…上次哭的原因，以前的事情之类的，全都瞒着我们。”银发男孩斜睨了他一下，有些阴阳怪气地嘲讽，“反正也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对吧。” “这怎么能一样呢？” “就是一样的。” “我那是——”他坐直身体，急迫地加快语速，然后却在瞬间卡壳，“我——那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听了反而会不舒服——” “所以酷拉皮卡才会瞒着你啊！” 杰一下子明白了，墨绿的眼睛亮亮的，求证般地望向奇犽：“正是因为酷拉皮卡也这么觉得，他和幻影旅团之间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才一直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因为听了会不舒服，他害怕唯会担心，还害怕唯对他的看法会改变。不是不当朋友，而是特别特别在意才会这样的。” “……” 木川浑身都僵硬了几秒。 奇犽嘴角抽搐，啪地一声伸手捂脸：“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像是在告白啊这段话！而且还是本人不知情的状况下，你替他告白了！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绿发男孩不明所以，左右看看，最后双手成圈放在嘴边朝那边喊：“酷拉皮卡！现在唯已经知道你特别在意她了，你们快和好吧！” ……杰，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奇犽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就看那边雷欧力也是瞬间秒变暴漫脸，眼睛瞪得老大，懵逼又震惊地反问一句：“什么？！” 酷拉皮卡最初还没完全理解，等到彻底消化句意后，整个人傻傻地怔在原地，表情空白，嘴唇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耳根立刻变红。 木川还保持着男生的壳子，这副样子应该会持续到明天早晨。他也完全傻眼，从走廊的座位上弹起来：“不是，怎么就特别在意了，这句话很奇怪啊。” “我没有……”金发少年连忙反驳，隔着十米的距离喊，“我只是不想她知道以后会帮我杀人。” 又来了这个问题。 木川向前几步，难以理解地问他：“为什么不能？” “我不想让你替我杀人就这么难理解吗？”酷拉皮卡似乎急了，也往前走了好几步，“这又不是去领奖，杀人之后会很恶心，会很脏，你不要为了我做这种难受的事情。” “但这对我来说很简单啊，我只要……” “可是我在乎！” 像是怕他听不清般，金发少年又走近了一些，这下两人只隔着几步。本来长相就精致的窟卢塔族男生微微垂着眼睛，剔透蓝眸子里仿佛装着干净清澈的海洋色调，浅金的发丝在冷色灯光下格外柔软，带着一种强势又无奈的美感：“算我拜托你了。” 草，是美男计。 尤其木川目前也是个男孩，两人站得又近，身高差得不多，长相都是那种赏心悦目的类型，两双眼睛一红一蓝互相对视，某种微妙的感觉出现。 帝人少年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这次古怪的对话消失了…… 天哪，我好gay。 满心都是悲伤，他艰难移开目光，看着一边的窗户把手十分不情愿地小声嘀咕：“好吧…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我在贱阱塔说过的话？” “嗯？” 酷拉皮卡特别迷茫地看着他：“你指什么？” “我那时候说「有我在，如果再遇到蜘蛛，我保证不让你看见它」”黑发少年慢吞吞地单手插兜，态度有些桀骜不驯，他轻轻挑着眉开口，“记得吗？你是怎么反问的？” …… 那已经是大半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当时说了什么？ ——“你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万一我们下去以后分开了怎么办？” 木川帝人瞥一眼对方仿佛回忆起黑历史般不忍直视的表情，低低地笑了两声。他侧过脸，凑近金发少年的左耳，呼吸落在他摇曳的石榴石耳坠上：“现在我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轻轻地放低音量，一字一句，清晰而认真地开口：“就算我们分开了，就算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我也会永远履行这个承诺。” 像是一句无期限的郑重誓言，刺向了谁的胸口，然后本该无动于衷的心脏跳动起来。 汹涌澎湃。 ※※※※※※※※※※※※※※※※※※※※ 小木头全文唯一一次和酷拉皮卡吵架。 其实这两个年纪都小，小木头刚满15，酷拉17，这次终于符合年龄的幼稚了一把，真不容易（？）堪称好脾气二人组的经典之战。 双方都在为对方考虑，一个想替朋友解决所有麻烦，一个不想朋友为自己杀人，于是矛盾自然产生。 最后庆祝和好！！！ 得出的结论—— 酷拉皮卡：太好了，终于达成共识了。 木川：我明白了，乃伊组特要不留痕迹。 C79. 旋律X秘密谈话X朝阳 世间存在这样一种说法：建筑物凡是构造牢固，拼凑得越严实，它的接合处就会越沉重。 倘若拿社会的框架来类比建筑，那么想必社会的缝隙中流出来的人一定也最为沉重扭曲——无秩序、反社会，淹没城市的正是这些。所以人们才会将自己的黑暗面强行推给流浪儿、穷人、流莺和乞讨者，于是掌权者将他们一扫而空，仿佛污秽也随之消灭。 人类相信只要去除这些烙印，城市就能变得干净整洁。可即便如此，世间的黑暗也还是没有消失，无家可归的人像地鼠盘踞在地道和天桥下，或是被驱逐到别的什么国家，倒垃圾一样被丢在填埋场。 无数个这样的聚集地整合在一起，黑暗在表面上被净化，那里——依旧是扭曲的。 早在1500年前，某个无人地带建立起来。慢慢的，流莺、流浪儿、乞讨者、弃婴便随着垃圾车和集装箱转移到那里，废物堆积区的人类越来越多，他们用废品制造生活用品、搭建房屋，建立教堂和学校，创造属于自己的货币与武器。时至今日，那里已经有了800万的人口。 然后在与之相隔千里外的友客鑫市，来自异世界的木川听到了这个关于遗弃的故事。 “这个地方有名字吗？”他微微侧过脸，似乎并没有对此感到吃惊或诧异。 持有柔美嗓音的女人冲他笑了笑，湿润明亮的眼睛渗满平和的光亮。她坐在长椅的另一头，小巧的手指撑着座椅，目光落在木川帝人的脸上：“嗯，它就是流星街。” 刚刚的争执与互诉告一段落，其他人跑去商量对策。现在的时机太糟糕，木川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直接留在废旧大楼里打响战争应该是最优的选择。 但那时候他一门心思打算找酷拉皮卡证实自己的猜测，大脑被愤怒中枢控制，全凭感性用事。对方这次不打算杀人的原因他或多或少也能猜到——无非是杰他们已经暴露在敌人的眼皮下，倘若现在爆发全面战线，势必会把一众人全部牵扯进来，而幻影旅团的成员要对付的就不止是他一个。 所以酷拉皮卡打算转移仇恨，由自己去封锁他们的念，冤有头债有主，让敌人只针对自己一个人。然后下次单打独斗的时候再该杀杀，该埋埋。 那么既然如此，暂时不打乱他的计划。 要杀幻影旅团不是没有风险，毕竟这个世界有念这样奇怪的设定，再牛逼哄哄的反派去打架也不是每次都能保证百分百获胜。万一像酷拉皮卡担忧的，变成未成年小组对打老奸巨猾强盗团，木川一个人护着五个人，鬼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自己单挑胜率估计是99%，只要一个个分批弄死，问题不大，一对多的话，胜率也许是95%？剩下的那5%就分给不可抗力和幸运指数吧。 要不然怎么古往今来，去干架决斗的人内心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如何都不能携带家属。 木川帝人是怎么无声无息杀掉史库瓦拉的？ 在他一堆乱七八糟抢来的能力中，有个最鸡肋的，哦，也不能这么说。原先最没用的是【灵魂画手的究极占卜】，不过随手扔给库洛洛了，于是倒数第二的【恶魔镇压】便取而代之。 顾名思义，用恶魔吓死别人。 而前提制约有且不仅有： 1.使用对象精神状态糟糕。 2.使用对象比自己弱十倍以上。 3.使用对象是个男人。 4.使用对象与能力持有者长达三秒的眼神接触。 5.使用对象与能力持有者关系淡漠。 以及等等一系列要遵守的准则，特别麻烦，所以平时木川也懒得用。 ……或者干脆等这场诡异的封念交易一结束，他就偷偷杀掉库洛洛和派克诺坦，然后再去他们的基地揍人？这样的话也必须等酷拉皮卡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就现阶段而言，那家伙打定主意看着他，肯定没办法随意走动。 不行不行，这样风险也很大。 又或是现在偷偷交换幻象人偶的位置？把主体重新换回去，让人偶代替自己呆在飞艇里。但旋律的能力是倾听心声，她绝对能发现……不对，差点忘了这个幻象一天只能用一次，至少日出前没办法更换。 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 “喂。” 突如其来一只手摁住了肩头，全神贯注的黑发少年差点整个人从长椅上蹦起来，想甩出去攻击的胳膊也瞬间止住，堪堪垂在身侧。 奇犽见他转过身，才收回手，不紧不慢道：“喊你好几声了，想什么这么专心？” “我在想明天早上吃烤鱼。”木川面瘫着脸回答，“你们讨论好了？” “差不多吧。” 银发男孩倚靠着玻璃，视线从旋律那边经过，最后还是落在木川脸上。他顿了顿，深蓝色的眼睛微微闪烁：“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看见你那么轻易听别人的话。” 哦，指的是刚才帝人少年和酷拉皮卡给里给气的经典场面。 “那叫战略性妥协。再说了，反正换个人来劝我，只要稍微坚持一下，我也就放弃了……等等你怎么说得好像我很固执一样？”木川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本来就很固执。”奇犽毫不留情地吐槽，“而且看起来你在无条件放任他的行动。” “有吗？” “有。” “行吧，对喜欢的朋友宽容不是很正常吗？” “……” 沉默了几秒。 银发男孩又说：“你对谁都这么讲。” 听到这句话以后，木川帝人终于疑惑地抬起头，歪着脑袋看他：“这句话……很奇怪吗？如果换成你我也会这样的。” “切。” 结果得到的是小少年超级嫌弃的白眼。他双臂环胸，愤愤不平地站在旁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顿几秒，最后别过脸嘟囔：“就没有什么只对我说的话吗？” 木川和他对视了一会。 “有啊。” 于是奇犽的脸色瞬间多了几分轻快和得意，似乎为自己重新获得话语主动权而高兴，像是炸毛的小动物勉强被哄好了，就差在脸上写着「现在意识到还不算晚」。 黑发红眼的男生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眼神，一本正经开口：“少吃甜食，小心蛀牙啊朋友！” 奇犽：“……草。” 旋律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目送怒气冲冲的小男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远，然后翘着唇角去看木川：“你们关系真好。” 飞艇顶部的螺旋桨吱吱作响，配上已经停雨的夜空仿佛合奏出奇妙的安眠曲。 “要聊聊别的吗？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少年笑着转过脸，“算上之前在列车里遇见，这种缘分还挺难得的，有说话声音这么好听的小姐姐陪着。” 对方被逗得又笑了，她晃了晃腿，用温和的语调开始尝试讲述别的故事：“那么你知道黑暗奏鸣曲吗。” “这名字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是由魔王创作的乐曲，可以由小提琴、钢琴、长笛、竖琴四种乐器分别独奏。我的朋友那时喝醉了，只用长笛演奏了一个乐章，然后就……而我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想要找到它。” 女性充满追忆的嗓音浓厚地反映了某年发生的那个悲哀事件的色彩，像是一本烂尾的小说，来不及酝酿出完美的结局。 木川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奇异之处还不仅如此。七大美色、念、猎人、无法地带……数不胜数的古怪事件和闻所未闻的日常混合在一起。 “说不定在黑暗大陆。”他认真猜测道，“好像诅咒这一类的东西都和那边有关。” “是的，我也这么想。”旋律弯着眼睛，她的声音经由天花板反射下来，听起来显得明朗而空寂。 少年收回视线，现在不适合故作爽朗，也不适合表露忧郁，这关系着对方的自尊问题，他有些不安地低下头：“抱歉，我没有关于解除或治愈的能力，或许你可以试试我的血？说不定能恢复……” 他蓦地哑然禁声。 因为对方竖起食指抵在唇上，朝他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不要再说这种话啦。” ——“小妹妹，你是伊藤家的孩子吗？你们家好气派啊，爸爸妈妈对你一定很照顾吧？” …… 木川帝人突然笑着捂住脸，他撇开头，自然而然提起另一个话题：“你刚刚说的流星街，和我小时候见过的训练场很像。” “训练场？” “嗯，那里也是接收二手废品，然后把别人不要的小孩子聚集起来训练，等他们长大后就送去黑帮或各种组织，是个类似武器库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那么一定有成熟的教育机构和等级阶层吧。” “有老师，还有院长，不过大家都要叫「院长妈妈」或者「院长爸爸」这样的。”他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左手向外推开单侧玻璃窗，顿时秋雨过后的凉风便吹进室内，“大家小时候要练跑步、射击、格斗、拳击，当然男孩女孩也不同，男孩还有抗毒试验，女孩则要学乐器绘画等等。接着就是开发自己的能力。” “能力？” “是的，每个人都有奇奇怪怪的能力，天生的，可以理解成伴随基因遗传的那种，和念不一样。训练场有老师专门设定计划提高你的能力，不过为了防止有些孩子太强容易伤人或逃脱，他们会给这些孩子戴电击抑制器，只要身体周围的能量场超过某个范围就电你一下。所以长大后对电都有一定的抵御性，毕竟是从小电到大的。” 木川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他的红眸因笑意翘着眼尾，看上去有点孩子气的羞赧：“再说到流莺，我意外的对这类人并不反感，接受程度还挺高的，很奇怪吧？” 旋律一直听得很认真，见黑发少年露出这样难得一见的稚拙表情，她被感染得也跟着笑，轻轻振动胸膛：“我也还好，那是别人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嘛。” “我见过很多女性迫于生计，无可奈何一个人带着孩子，或者是一个人要养活父母兄弟，她们什么都不会，没接受过正统的教育，在社会的大环境中被迫以此为生。而且——” “而且？” “非常美丽。”他弯着眼睛笑。 旋律尝试去理解少年所说的美，身为女性，她确实并不反感这类人，但也仅限于能够礼貌待人的范畴，并不代表她会欣赏她们，甚至觉得有美感。在她看来，流莺是被逼无奈的产物，是一种悲哀的象征。 “你的朋友，你有认识的人是这样的吗？”她柔和地询问道。 “嗯，有哦，她特别努力地活着，还发表了好多诗歌和童谣，算得上是作家了吧。” “好厉害，她现在还在创作吗？” “不，她改嫁啦。”木川兴致勃勃地望着晨曦乍现的夜空，看起来十分高兴，“嫁给了一个名牌大学的硕士，他们两个人去经商开连锁咖啡店，每年都能挣好多钱，然后在海边买了一栋好高的别墅，有花园有游泳池，养了猫和狗以及羊驼，她叫我去一起看电影，还有啊……” 他在笑着谈论这些事情，说到中途的时候张着嘴顿了顿，像是在想着还有什么能说的近况，停了一会但实在找不到介绍的话了，于是又不好意思朝旋律尴尬地笑了两声。 “还有啊——” 少年挠挠头，搓着自己的额角，眉心朝内轻轻撇着，仿佛在努力回忆之前的往事，抬起脑袋往上扬了一下：“千穗她……” 旋律还在等着他没说完的句子，疑惑又温柔地歪了歪头，眼神专注而平静。 他用手掌抵着额头，嘴角的笑还未消失，眉头却使劲攒在一起，视线蓦然变得模糊，眼眶下方逐渐涌起透明的液体：“她啊……” 逼仄的榻榻米陇室，涂着草莓护手霜的香精味道，供奉着福神的小台座，冻疮，蜂蜜油饼，蜡烛，钞票。 她改嫁给硕士，买了别墅，住在海边，好大的房子，有地暖，有电影院，种了玫瑰花，养着猫猫狗狗。 “……” 袖口被谁轻轻扯住，木川松开手掌，看见女人担忧的眼神，连忙胡乱擦了擦眼睛，无奈地笑笑：“我没事，就是稍微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天幕边际已经亮起白昼的一线，金色的光远远挪动脚步，一寸一寸地往近处跳跃，北面地平线边缘的横云已经泛着橘色，绢丝般的日轮闪闪烁烁。凉飕飕的晨风吹过，绵延东去的玫瑰色光泽照耀在飞艇的窗口，红晕渐渐淡薄，带有阴翳的光朗落在少年隽秀的脸颊。 夜晚过去，仙女教母的魔法没了效果，当第一缕光线照在他的身上时，快乐王子又变回灰姑娘，他分完了所有的金子，只剩下一颗铅做的心。 “荷尔蒙饼干的效果结束啦，不管怎么样人都得向前走，只有老年人才总爱坐在摇椅上聊少不更事的时期啊。” 木川唯站起身，随手把长长的黑发甩在背后，少女的脸庞在晨曦中映上了金色。她侧过头，眉飞色舞地比划了一个大圈圈，对女人说：“你看，今天的太阳这么大，肯定是个晴天。” 那一瞬间，好像整个空间五彩斑斓起来。 她还是爽朗又聪明，从善如流伸出手，如同旋律第一次在列车上遇见的姑娘，做了个像模像样的绅士礼：“请问这位小姐，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见证这个世界的黎明？” 于是女人也配合地抬起手腕，牵住她的掌心。 “当然，乐意至极。” ※※※※※※※※※※※※※※※※※※※※ 本章是和治愈系小姐姐闲扯谈心。 C80. 人偶X等价交易X留手 临出发时，在决定是否要全体出动这个问题上，出现了摩擦，结果差点内讧，乱成一团。空气中充满了雨后的潮湿味道，还有嗡嗡振翅的昆虫，由于电话那头的锁链手制定的规则，除了派克诺坦，其他人都得留守。 所以那个十五岁的小孩低着头蹲在那干什么呢？ 仔细一看，石台阶上放置了一只冒着热气的铁壶，是小滴用来烧水泡果汁饮料的。而黑发的少年正抱着膝盖望着在石头与泥土缝隙间蠕动的小动物。 原来是将热水灌进巢穴后漂浮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蚂蚁，是短发女生拎着壶浇在蚁穴后从热水挣扎出来的无计其数的蚂蚁——乱哄哄的环境中，两个并排蹲着的十几岁孩子在默默用开水烫蚂蚁玩…… 意识到这一点后，众人争论的声音诡异地逐渐消失，最后纷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们。 “小滴？你怎么和锁链手的朋友呆在一块？！” 闻言，本来把剪短发型的脑袋埋在双膝间的少女抬起直勾勾的眼睛，奇怪地瞥了芬克斯一下：“我不能坐在这里吗？” “不是，那家伙认识锁链手——” “我知道，可是现在没办法杀他对吧。”少女理所当然地保持着面瘫脸，平静开口，“因为还有人质的价值，从他身上也问不出重要的信息。等团长回来，我们就可以去追捕他们，团长不是在他身上用了定位距离的念吗？那么不管他到哪里都可以被我们找到，早晚都要杀，所以现在着急也没用。” 这稀奇古怪的逻辑把众人绕得懵逼了好几秒。 再看看这两个人，一左一右蹲着烫蚂蚁，挂着同款面瘫表情，看起来居然还挺和睦。 真是见了鬼了！ “更何况他总遇到我们，还是个网红，想通过他找锁链手一定也很容易。”小滴放下水壶，竖起手指解释，“还有那两个孩子，肯定和锁链手也有联系，他们的关系网这么明显，随便绑架一个认识的人就能威胁，这就是他们的弱点。” 不，这是最理想化的情况。 伪装成西索的伊路米静静等着这群人的争论结果，并没有出声。在他看来，幻影旅团失误的地方有三处：1.没有弄清木川和锁链手的能力就盲目行动，2.完全可以杀掉人质再追过去，因为锁链手显然更看重同伴，3.这个人质是假的。 …… 林宫机场的道路像是一直燃着的电灯忽然增加了亮度似的，大概是因为黎明在即，看样子雨已经不会再下了。派克诺坦把脸转过去，定睛凝视从云隙间露出的几道光束，仿佛伸出来的洁白无力的手，她迈开的步子过于缓慢了，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当然也没有人提醒。 被绳索绑住手腕的少年一言不发，恍如人偶。派克感到有些不安，一种徒劳的沉重感和坦然的赴死之情压上心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成难以逃避的责任。 林宫机场是个小型的郊区机场，规模不大，只有几个通道，既无翼楼也没有延伸的建筑部分，停机坪上的飞艇几乎全是法式玻璃窗，个别窗户上部还排列着黄、蓝、藏青的龟纹图案。女人急迫地往某一艘飞艇中窥视，只看见了一片黎明的金色。 “人类往往只想听见自己想听的东西，所以即使有时候察觉到某些东西，也不愿意相信。”在寂静中，黑发少年慢吞吞地开口。 他回过头，步履不停，红眼睛十分平静：“你知道这一趟很大几率是有去无回了吧？” 恍惚间，男生面无表情的脸庞似乎和谁重叠在一起，像是手机像素不稳定的闪屏，隐隐约约泄露出女性的一面，但只一瞬间，又变回标准的少年形象。 派克诺坦并没有回答他。 “你能看出来对吧？” 心知肚明的现实摆在眼前，长得和木川一模一样的人偶追问道，他使用的是陈述句：“真是出乎意料。” 女人终于分神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声调没什么起伏：“有什么值得意外的，我只不过在和你想一样的东西罢了。” “所以你认为你们会赢？” “当然。” “要赌吗？”他用机械化的声音发出一声类似嘲讽的笑意，“看看到底是你们团长更老谋深算还是我这边的计划更长远？” “不需要。” 远远的，天边已经显出日出的预兆。天空与天空的颜色各不相同，分界线也层层叠叠。想必少年原先一直保持沉默是因为所谓的意识主体并不在身体中，而现在开口也就意味着他的大脑总算分给这个人偶一部分的注意力。 以此类推，这个能力的弊端就是——主体和人偶，必定有一方是自动化反应。什么意思？就是指当他操作某一个体时，另一边绝对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就连对话都能产生程序式，模拟会发生的场景。 木川自己心里也清楚，当他决定想出万无一失的方法抽身去控制人偶时，旋律那边的主体便调整成「自动对话」模式……就是表现有点突兀，莫名其妙开始聊人生，尤其最后“今天的太阳这么大肯定是个晴天”真是太绝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大脑这么感性，能跟人絮絮叨叨这么久，动不动就回忆回忆回忆，竟然在那边抹眼泪，简直不忍直视。 不过—— 中途那句“抱歉我没有解除或治愈的能力”说得还挺好，有点世界之神的样子，知道不适合故作爽朗，也不适合表露忧郁，真就智能化呗。 倘若旋律在这里，那么她一定能听出两边心音的不同。木川将自己的真实身体留在飞艇上，却用的是大脑潜意识的刻板表演反应，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格外偏向无遮掩的规律性程序，心声也是欢快的交响曲。 ……总之希望别被其他人发现。 保持着少年壳子的人偶默默叹气，祈祷那边的真身少女唯不要演得太过分。 等等，这么一来，这个能力说不定能开发出更好的使用方法。比如制造人偶，当真身死亡时，可以把意识瞬间转移到人偶上，后续再想办法恢复实体。 “西索？！你为什么要来！” 打断思绪的是女人惊异的叫声。他抬起头，看见从另一个方向缓缓走来的青年，此刻对方正带着微妙的笑意打量他们。 “真厉害，想到用飞行船当工具。这么一来只要飞到遥远的无人岛或者悬崖边的话就很难跟踪了……我以前也说过，我的目标只有幻影旅团的团长，只要你放了他，我也会跟着下船的。”西索举着手机与酷拉皮卡通话，他的目光落在人偶少年的脸上，而后翘起唇边，“不用担心什么，我只想和团长打一场，这是我唯一的目的。” 西索是假成员这一消息木川倒是已经从酷拉皮卡那里知道了。 于是，形势就演变为西索、派克诺坦以及人偶少年乘上另一艘飞艇，两架飞行船并排行驶，直到到达目的地才分两头停下。 两波人马一左一右对立，本来氛围应该是很严肃的，结果木川刚站稳就看见他的真身——唯姑娘脸上挂着十分灿烂的笑容，在对自己挥手：“哥哥！你没事吧！” ……话说，不用演得如此逼真吧？ 他木着表情，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喊我自己可还行？ 特别是木川还注意到在大脑潜意识说出那句话后，周围人看唯姑娘的表情都非常古怪，像在看一个智障。 ……好了，这下我彻底变成了一个傻子。 “不用这样吧？”雷欧力也忍不住吐槽，“虽然幻影旅团不知道那是假的，但也不用这么夸张。” “不，派克诺坦恐怕知道了。” 奇犽插话道，他皱着眉去看对面的少年。就算早知道那是幻象，但真正看见时还是感到惊讶，毕竟和真人一模一样，这副场景太奇怪了：“知道是假的人偶还愿意交换，绝对有问题。” 木川并不知道酷拉皮卡给库洛洛和派克诺坦下的制约是什么，但他要做的准备已经全部完成了。现在就等对方放出攻击的剑刃—— “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易吗？” 忽然在脑海中响起的男声是属于库洛洛的，黑发少年下意识往对方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依旧是满脸尽在掌控中的坦然自若神色。这家伙应该已经不能再使用念能力了，那么就是——派克诺坦。 木川微不可查地上下打量金发女人，果不其然，在她手腕处发现了一团极其细小的紫光。 是提前设定好的，发动条件或许是“当派克和库洛洛见面时开始传声”。 “我之前在基地里对你使用了【伤害转移】的能力，也就是只要我受到致命伤，便会转移到你身上。” 这个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给他思考时间，旋即又接着用冷静的口吻讲述：“考虑到故意投降的可能性，我还加上了【投影的片面选择】，只要当你试图杀死旅团成员，那么攻击也会反噬到自己的朋友身上。” 好家伙，还真就不留余地，放能力跟射箭似的。 “你不参与锁链手的复仇计划，那么我们也不会再对那两个孩子动手。” 黑发少年顿了顿，从表情上看不出有任何反应，纹丝不动地听着冗长的语句，也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如同一块与外界没有联系的钢铁。他注视着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女，片刻后，举起胳膊朝对面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 “我去回收能力，你们等我一下。” 木川唯拍了拍酷拉皮卡的肩膀道。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几个人的反应不一，不过最显眼的应该是库洛洛，他侧过脸默默盯着她看了两秒。 ——少女仿佛没有被视线干扰，自顾自地朝对面走去。 不对劲。 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混成一团，导致旋律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在发出如此沉重又充满尖锐杀气的音乐。此时此刻，一种充斥着令人不快的拂晓般的光亮刺入耳骨，好像身前站着一尊看不见的面露怒容的巨人雕像。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前所未有的不安心绪在胸中跳跃，旋律看着木川的背影，她的心声依旧是恢宏的交响曲，没有变化。但那种针刺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响起来，宛如从异世界故意不自然地牵引而来，扭曲地拉扯着。 远远背对着身后的其他人，木川唯先是将手指搭在人偶少年的肩膀上，把自己的意识重新收回来。等到对方消失在原地时，她才收敛嘴角的笑容，恢复往常的面瘫脸。 “你犯了两个错误。”黑发姑娘望向已经失去念能力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不了解我的能力，导致自己不仅失去了那本破书，又失去了全部的念。第二，你提的条件我不接受。” 库洛洛终于低下头，和她对视：“为什么。” “首先，你使用的两种能力都是必须要受到致命伤时才能显现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其次，【投影的片面选择】这个能力不是瞬发型的，也就是你必须时刻持有能力才可能发动，当我抢走你的念书时，它就不再生效。所以，真正还存在我身上的只有一次性的【伤害转移】。” 少女冷静地抱着手臂，不远处，已经有人喊了她好几声。 这回对方的脸上总算不再是那种游刃有余的表情了，他那张岩石般不动声色的面孔一瞬间流出侵略性的阴影，原本漆黑无光的眼睛亮了亮，与危险的情绪倒是非常协调。 “有趣。”只见男人的眼睛闪烁着光亮，忍不住将抿合的嘴角弯起，“所以你不接受？” 木川没有回头，朝后挥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我凭什么要接受？” 她瞥了一眼站在飞艇下方的派克诺坦，不着痕迹地把右手放在身前：“而且说是伤害转移，既然你受的致命伤会到我身上，那么反过来，不排除我死你也一起死的可能性吧？” 她的手掌中出现了一把精巧的匕首，刀刃就对着自己的心脏。 “再者致命伤的范畴又是什么呢？比如失血过多、内脏破裂、心脏位移等这样的伤，你会死，而我必然能够痊愈，是不是我只要抱着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念头就能杀掉你？要试试吗？” 男人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振动胸膛笑起来。 木川马上用无比嫌弃的眼神看他：“不要再笑了，你想用笑声掩饰尴尬的行为已经被我看穿了，请你正视自己的内心。” “抱歉抱歉，我只是突然觉得你有点可爱。” “……”请问你有什么毛病？ 库洛洛笑够了，才慢吞吞地摆摆手，只不过嘴角依旧微微翘着：“既然如此就实话实说吧。我并没有在你身上使用任何念能力。” ……哈啊？ 男人理直气壮地看着她，发现小姑娘果然露出了迷茫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于是他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风轻云淡地插着兜。 “鬼才信啊！” “你猜猜看，看我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他只丢下这样一句孩子气的话，然后就去面对西索的挑衅了。 ——不是，你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不把威胁的内容说出来，还猜猜看，我猜你马呢！本来以为会是一场严肃的头脑战，结果对手的态度相当不端正，居然用博弈的豪赌方式，跟她玩概率？你幼不幼稚？ 黑发姑娘的表情相当扭曲，是那种仿佛要杀人的暴戾。她深呼吸了几下，接着恢复平静脸，冲他竖起中指，然后就以一副谁怕谁走着瞧的大爷态度转身，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 “团长呢？” 派克诺坦面无表情，只是站在基地中央：“他不会回来了。” “什么？！”芬克斯猛地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注意点，视你的回答……” “因为哔——” ？ 基地里诡异的沉默了几秒。 芬克斯傻眼片刻，他呆滞地看着其他人：“刚刚是不是有奇怪的声音？” “团长不会回来了，因为哔——”派克诺坦说。 芬克斯这回总算听清了，整个人气急败坏：“你在干什么，你果然是被哔——” ？？？ 他堪堪闭上嘴。 “你们怎么了？”信长不明所以，急于了解事情的后续，他皱着眉沉声开口，“赶紧告诉我团长和哔——” ？？？？？？ 侠客面露古怪，他试着张了张嘴：“哔——” “草！什么情况，你们都变成哔——了吗！团长为什么哔——还有哔——” ？？？？？？？？？？？？？？？？？？？？？？？？？？？？？？？？？？？？？？？？？？？ 所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 能力名称：【隐蔽式信号机】 作用：使用对象永远无法表达出设定的关键词句，包括语言、文字、书写、投影等等。 副作用：注意！传染性极强！请该对象不要接触自己的朋友或家人！ * 木川：谁怕谁啊你给我等着！反正我还有很多后手！ 库洛洛（笑）：有点可爱。 木川：？你他妈有什么毛病？？ C81. 告白X正式会议X慌乱 ——标题是【iridescent/黄泉小调】 点开以后，画幅中央有一只梨。 十分普通，看起来并不是很漂亮，也不像烂了，但翻过来一看，一条虫冒了出来。那条多脚虫正在用前端的嘴巴啃食梨肉，浑身沾满果汁，在梨子里面慢吞吞地前进。和身体一样大的隧道没有光亮，它必须咬破外层，然后探出头。 梨子被扔进垃圾桶内了。 真恶心。开始担心虫会从垃圾桶里爬出来。心神不宁。 垃圾桶边缘，一个漆黑的东西从里面长了出来，它逐渐膨胀，稍微溢出边缘，一边膨胀一边睁着血红的眼睛。就像乌云般捉摸不定，模样极其不详，恐怖得无法直视。 黑雾慢慢消散，露出少年的脸。他坐在一口井旁边，四周长满青苔，脚边摆满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地上湿漉漉的，井里也干涸了。 少年抱着吉他——没错，是他的新曲。但是风格大相径庭，与之前的爵士、蓝调差得很远，透着阴森的古怪，却又偏向华丽的炫技流。 镜头从他身上移开，对准圆圆的、漆黑的井口。里面看不到任何东西。 窒息感。 什么东西好像浸入了眼睛，游走身体间，沉重感弥漫，耳边的音乐像是探照灯的光束，浮游生物细微的水珠在耳廓里蠕动。心里不太舒服，暗雾冲进鼻腔，充盈肺部，轰鸣中仿佛听见铁轨中的电车通过，眼前的景象如同老旧电视机里的影像，铁网上的水滴顺着指尖滴落。 冷。 圆石头的特写。 噗通、噗通地，罪恶感袭来。 ——总算还活着。 是那颗垃圾桶里的梨搞的鬼吗？虫子一定爬出来了，比软碳还要黑，从木板缝之间朝它丢石头。丢中垃圾桶的边缘，一下子把它撞翻，砸碎，就像吊床的绳索突然断掉，虫子也吓了一大跳吧。 梨正在朦胧地发着光。井口边，向晚时分，仿佛被水稀释的群青色颜料般混浊的幽暗天空下，果肉与虫紧捏而成的光球，小小地散发出光芒。 黑屏，音乐结束。 …… “你又看了一遍啊？”耳边响起女孩子的声音。 金发绿眸的少女摘掉耳机，心境慢慢恢复平静，感到有些轻度的眩晕。她翻过身，趴在枕面上，抬头望着友人：“嗯，因为是他的新曲。” 妮翁耸耸肩，随手拿起对方的手机。即便她们关系很好，可恣意任性的性格让妮翁对好友这种偷偷摸摸又小心翼翼的态度偶尔感到不耐烦。 “怎么，这次听出什么了？”是嘲讽的口吻。 虽说是略带讽刺，但她确实没有恶意。比起露比含蓄又端着架子的大小姐风格，她更直言不讳，表现情绪也是缺乏责任感的轻浮戏谑。 金发少女习惯了她的说话语气，指着视频画面中央某一帧开口：“你看这里的石头，每一段重复的小节出现，地上的鹅卵石就会增加。” “这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吧？” “你听过《猎人十诫桥》里的那个故事吗，说是下地狱的死者要在阎魔王面前定罪，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他们需要在地狱偿还的罪业就会变成圆圆的石头。” 她望着妮翁掌中的手机猜测道：“那些石头会喷出现世，所以每死一个人，就会在黄泉入口的地面冒出一百零八颗鹅卵石。” “观察还真仔细，不愧是头号粉丝啊。”粉发姑娘似乎是在屏幕键盘中打了字，说话时并没有隐藏自己得意洋洋的语调，漂亮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这突如其来的快活举动让露比感到不妙，她立刻坐直身体，把自己的手机从对方那抢回来，慌乱地打开锁屏—— “……你怎么…啊啊，怎么办……” 金发少女不顾肩膀的衣带顺着胳膊滑落下去，依然捏着手机，单手捂住脸颊，她的面部就像着火般发烫。 妮翁倒是不急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看着好友湿润的眼睛与通红的耳根，反而邀功讨赏似的十分兴奋：“你们好不容易见面却半点进展都没有，万一他又离开友客鑫，那就真的是一辈子见不到了。快感谢我帮你迈出第一步吧！” “完了没办法撤回了——” 露比把脸埋进枕头里，从发根覆盖的脖颈到耳边一排绯红，她钻进缎面的棉被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失水的鱼，不停地蹬着床面：“要死了……” 真可怕啊。 恋爱中的女人。 …… 估算错误，今天有很大可能性还是小雨。 木川推开窗户，把一乱七八糟的茶杯移到桌子的另一边，又伸手去拿薯片袋子。等她重新坐好时，酷拉皮卡已经坐下来了，他正在低头拆止血绷带的包装。 “伸手。” 小姑娘乖乖把胳膊放在桌面上，用另一只手嘭地把薯片打开，鼓着脸颊开始吃：“其实我更想要芥末蜂蜜柚子章鱼味的。” “不要挑三拣四啊有东西吃就不错了！”房间另一头传来购买者气急败坏的吐槽声。 闻言，她长长地叹气，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望向奇犽：“这你就不懂了吧，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勉强自己，否则你的神经元和突刺会痛啊！” “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杰和雷欧力合伙按住了银发小少年，旋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笑得无奈。木川唯收回视线，继续看酷拉皮卡低着头给自己捆胳膊，目光落在他蓬松柔软的金色头发上，对方的动作特别轻，就连酒精处理过的刺痛感都得以消除：“我还想吃蛋包饭关东煮饭团冰淇淋巧克力龙虾饭比萨炸鸡。” 金发少年终于忍不住抬眸瞥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最后给绷带系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木川：“……”倒也不必。 “还有哪里受伤了？” “你扎的蝴蝶结太丑，导致我的心脏重伤。” 选择性无视了少女的话，酷拉皮卡干脆当做没听见，直接下定义道：“从现在开始这两天你不能离开房间，我会看着你的。” 态度强硬又倨傲，唯姑娘一听，立马用面瘫脸看他：“喂喂，这是什么囚禁p吗？虽然明白大家都是这样啊但这种说法超奇怪。” “……” 强撑着迫使自己硬气的少年差点秒速破功，他的蓝眼睛往旁边游移一瞬，目光微微闪烁，有些底气不足地挺直脊背，耳廓发红：“是你自己的思想有问题。” 房间并不大，酒店还是原来雷欧力和木川订的那家，所以个人物品十分齐全，行李也还在，毕竟待了那么多天。之前是木川住在4号，奇犽、杰、雷欧力住在5号房，现在两边都分别多加一个人罢了。 暂住废旧大楼的提议被否决，他们的目的只是休整加避风头，防止幻影旅团一窝蜂找上门来。住原来的酒店风险最小，地址又是郊区，很适合养伤积蓄力量。 “我们继续总结会议吧。” 雷欧力把沙发往里推了推，一群人围成圈坐，顺序依次是：酷拉皮卡、木川、杰、奇犽、雷欧力、旋律。低矮的沙发只能容下四人，因此木川和酷拉皮卡坐在茶几桌前的两把木椅子上，背对着窗户，比其他人都要高一个头。 “这个圈圈好微妙，好想吐槽。”木川道。 “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奇犽接话。 “我也觉得抬头看你们好累。”杰耿直地开口。 旋律从柜子里扯出一张酒店备用的毛毯铺在地板上，这下刚好能坐六个人了，于是众人又按照刚刚的顺序围了一圈。 雷欧力咳嗽两声，抬手压了压空气：“那么，第二届正式猎人会谈开始！” “我不是猎人。”唯姑娘小声嘟囔。 奇犽抬手给了她一锤。 “……对不起，会议请继续。” “就这次和幻影旅团斗智斗勇的经历，请大家总结各自的看法并提出问题——” “我！我！”杰举起手，眨了眨绿色的眼睛，“酷拉皮卡你退烧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闻言，金发少年微微一愣，然后露出笑容：“嗯，睡了一觉之后感觉好多了。” “我对唯的能力也很好奇！”杰转而把好奇的眼神对准木川，期待地看着她。 “我的？” “对哦，因为你有好多好多的能力，看起来好厉害，是怎么办到的？” 木川姑娘沐浴着众人的目光默默捏住自己的下巴，皱眉思索：“从哪里开始解释比较好呢？首先我不会念，应该也没办法学，我出生的时候就自带技能了，只不过随着长大慢慢锻炼。” “它是有别于念的一种能量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能防御和控制，我想它们大概差不多，源头是一样的，都是生命力的表现方式。”她解释的同时怀里还抱着刚刚的薯片，顺手掂了掂它的重量，“我天生的能力是【白加黑】，左手能够发出堪比太阳的热度，右手能够产生黑雾模样的一种迷之能量体，可以抢夺别人的特殊技能。” “诶——”雷欧力托着腮感叹，“作弊一样的能力啊。” “说是这么说，实际操作起来也有限制和副作用。比如阳炎使用过度会燃烧肢体，万一烧伤蚀骨，常年需要避光，黑雾容易反噬，操作不当会让使用者窒息等等。” “你身体的复原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要说到好几年前，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是某个地方有一种果子吃了以后能让内脏和身体自动平衡修复，只是吃完以后不能游泳。”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像是神话里的东西居然也存在啊。” “怪不得你不会游泳呢，原来是这样。” “那岂不是赚到了！” 雷欧力兴致勃勃地参与讨论，两眼放光：“现在还有没有这种果子啊，我也想来一个。” “挺难找，不过如果我找到的话会带给你的。”木川点点头答应下来。 “拿去卖的话肯定能大捞一笔。” “这倒是一点不错。” 旋律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水，酷拉皮卡撑着头有点困，奇犽咬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那你的战斗方式也是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主要还是挨社会的毒打练成的，不过有一种叫【见闻色霸气】的能力，可以预测敌人未来几步的动作，所以打架的时候我一般不会受伤。” “这个好酷！” “下次可以试着教你们。” 说着说着，唯姑娘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掏出来随意扫了一眼，随即整个人僵住，瞳孔地震，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又为了反复确认盯住半晌，最终飞速把脸埋进掌心，与此同时还发出了疑似崩溃的呻口今。 “你怎么啦？”杰问。 黑发少女似乎是陷入了混乱。她丢开薯片，双手掩面，低着头，从指缝中能看见她的脸颊乃至耳根全都通红一片，甚至小幅度地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害羞了？为什么？？ “喂！”奇犽忍不住又叫了她一声。 木川垂下手臂，这回众人总算能看清她的表情了——红眼睛闪烁着潋滟的水光，因受惊而微微睁大，炎热雨季中花朵般的嘴唇微微抿住，眉梢低敛。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极力想保持镇定，只是眼神中下意识的求助彻底出卖了她。 “怎么办……” 小姑娘手足无措捧着脸，眼睛都变成了两个圈圈符号，慌慌张张地扯了扯离得最近的酷拉皮卡，说话有点抖：“我先冷静，我先找时光机——” 说着，一头撞上了茶几柱子。 酷拉皮卡：“……” “到底怎么了？” “有、有人——”木川的脑袋顶像是烧水壶，正在源源不断产生蒸汽，“有人告白了，你们冷静一点，对，冷静一点，先、先煮红豆饭！” 她站起来就要打开窗户跳下去，见状，奇犽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难以置信地反问：“等等，你再说一遍？” “怎么办啊……那个女孩告白了……” 大脑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唯姑娘一屁股坐在床上，死死地捂着脸不肯撒手，哀嚎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我该做什么？要怎么回复，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女孩子和我告白，说「喜欢我」什么的……” 说到一半，她忽然懊恼地锤了两下床单，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声音闷闷的：“……你们先别看我。”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木川唯这个姑娘，平时要不然就是面无表情的脸，要不然就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经常发出中二的唯言唯语。 雷欧力忍不住咋舌。 但是现在，怎么说呢—— ……有点可爱。 ※※※※※※※※※※※※※※※※※※※※ 小木头唯一一次大混乱。 其他人：哇，第一次见诶！快拍下来，人类早期驯服空气的珍贵影像！ C82. 雨季X故事续说X解梦 “不用坐得这么端正……” 旋律有些哭笑不得。 黑发小姑娘睁着红眼睛紧张不安地换了好几个坐姿，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挺直，耳根还余留未散的红晕。她的发顶蓬蓬软软，是刚才在被窝里滚来滚去所导致的，神色稍缓，没有之前那么慌乱了。 旋律坐在她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先清了清嗓子，就看见木川猛吸了一口气，放在腿上的手指立刻收紧。 “……” 女人终是忍不住把脸别过去，借由发丝的遮掩，又觉得她可爱，眼睛弯弯地笑了一会。其余的四个男生都被赶到房间另一头的沙发墙去看电视了，不过他们对发生的动静倒是心知肚明。 “你喜欢她吗？” 木川坐得笔直，像是对待化学实验那样认真严肃：“……我不知道。” “这样……那我问几个问题吧。视线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吗？会觉得心脏跳得很快吗？看见她和其他人走得很近会觉得嫉妒不愉快，会梦到她吗？” “……”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随即，她平静地抬起脸，露出往日般宠辱不惊的神情，只是眼中流出些许茫然：“我会觉得手足无措，是因为我把她当成很好的朋友。我们可以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聊天，我确实很喜欢她。” 她垂下眼睛，慢慢攥紧扶手，神色中有几分灰败，掩饰性地搓了搓脸，声音显得疲惫：“可是她说——【是想要结婚的那种喜欢】……这两种是不一样的吧？” 旋律点头，说对。 木川的呼吸均匀又平静，黑色的额发耷拉着几缕在眉骨上方。少女慢慢褪去最初的急躁不安，甚至安静得让人觉得不习惯，她本身年龄就小，垮着肩膀的时候就更年幼了。 “那个女孩，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同性朋友。”她轻轻地叹气，“我该怎么做才能继续和她维持现状呢，还是就干脆先答应下来……” “要好好地坦白哦。” 女人柔和的声线响起，她的掌心长久地盖在木川的发顶：“把情绪传达出去，和她好好聊聊。” “嗯。” 心脏脉搏在稳定地跳动着。旋律舒展眉头，目光在她的脸颊上停留了一会，仿佛灌入一口烈酒，灼热的风有海的颜色。黑发少女使劲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下巴搭在椅背上，眼睛微微地弯着，像一座没有终点的桥：“于是这样就解决了，我会和她当面说清楚的。” 那段音乐是不谙世事的孩童时代，闷热的夏天，乡野中宿鸟鸣虫与绿意盎然的森林，沾满沙砾的手指，在橙红色的乐章中留下单调的循环小节。 旋律在想，这个孩子的眼睫弯弯，也许是哭成了蝴蝶翅膀的形状。 于是她轻轻碰了碰对方缠着纱布的胳膊，想了想，像是对待孩童那样，温柔地摸摸她的手背，呵出故事书里的魔法：“好了好了，不会再疼了。” 木川分明看见那些包裹自己的伤口随着这句话轻飘飘地飞起，又晃荡着落下，完好无损地散去。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撑着侧脸道：“谢谢，让你做了这么久的情感顾问。” “没关系。”旋律也笑着摇头，依旧是温温和和的嗓音，“不如说是我听了这么多你的私事，不嫌弃真是太好了。” “哎呀，总之我还是直的，寡王妙啊！”唯姑娘木着脸感叹。 “你会遇到的。” 对方勾起嘴角，声音饱含笑意：“而且说不定已经遇到了。” 茶几上摆着一只蜡烛灯。灯光的形状像跳动的小火苗流泻出橙红的光影，焰尖在空气中摇摆不定，映射出燃尽世界的旧日焚山大火，肆无忌惮地扩张爪牙，将一切都装进其中。 木川唯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 市内电车、路标和马路对面的成排商店都沐浴在秋雨中，男人把公文包顶在头上跑了起来，洋装打扮的女人用头巾遮住长发。远处街道边站满了职员模样的男男女女，都像是落水的耗子，有的在抱怨，有的在说笑，他们都带着几分优越感，一齐将脸朝向纷纷扬扬下着大雨的天空。 雨仿佛从奇高的天窖直线地瞄准所有人的脸，秩序井然地洒落下来。雷鸣渐渐远去，惟有雨的声响偶尔划破疾驰而过的汽车喇叭声、车站上的高音喇叭声、像撕裂般的呼叫。 房内温度变低了一些，木川关上窗。 “最近天气变化好快，衣服脱脱穿穿的——”她抱着一件橙色的外套，懒洋洋地在空中抖了抖，“话说一直也只有我在换衣服，从你们身上完全看不出季节的流逝。” 结束之前的对话，一群人或坐或躺，看电视的继续看电视，睡觉的依旧睡觉，各自安详。 雷欧力托着腮用遥控器换台，一边打哈欠一边吐槽：“你之前就抱怨过了，毕竟大家都是学了念的，对外界温度没有那么敏锐。” “真好，这样冬天就不用买羽绒服了。” “重点是这个吗？！” 唯姑娘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无可奈何地摆手：“算了，我还是先穿一件。”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原先半躺在沙发椅里玩手机的奇犽先是扭过头飞速往这边扫了一眼，接着似乎是松了口气，特别嫌弃地摘掉耳机：“你能不能注意一点，这里这么多人。” 穿件外套还要和大家报备吗？ “哦，好吧。” 木川姑娘从善如流地附和，正色道：“下次我脱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你、你说什么——” “看来犽哥你对刺激的生活很热衷啊，我明白青春期少年的躁动不安，我刚脱掉一只袜子换上新的棉拖。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得到心灵上的释放？” “……” 传来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 木川的脑袋正正好好被纸巾盒砸中，咣当一下，她立刻嗷了一嗓子，捂住头：“一获得身心的满足就翻脸不认人，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银发少年眼角抽搐，挑起眉梢反问：“你变脸才快呢，之前还钻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那是年少不懂事，现在的我已经成长了！”木川推出一只手，义正言辞地解释。 “……那就是半小时前好吗？你成长的未免也太快了。” “因为我从来没有被女生告白过啊，换成你被人突然这么一说，也肯定会慌的吧。” 小少年嗤笑一声，嚣张又得意地扬着下巴：“怎么可能。” “你想象一下，西索忽然对你告白的场面。” “……” 他的脸色从青转黑，又从黑变白：“不要，就算是想象也不要，太可怕了。” 听了大半天，雷欧力插话进来，半开玩笑半八卦地起哄：“「第一次被女生告白」听你这么说，有男生告白过？” “雷欧力。” 木川忽然严肃地叉腰，认真看着青年的脸，把他看得整个人一惊。 “怎、怎么了？” “请你仔细端详我的脸。” 雷欧力下意识后仰脑袋，警惕地粗略打量：“看好了。”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就很好看啊。” 少女深沉地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所以啊——” 他总算明白她的意思，额头滴下一滴大汗，无语地睁着死鱼眼：“喂喂！” “大家都会说什么「啊多么美丽」「你比太阳还耀眼」之类的话。”木川格外嫌弃地端起茶杯喝水，“这些都是我用剩下的，只看外表就喜欢一个人，那和看孔雀开屏有什么区别，肤浅又无聊。” “确实，看脸识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酷拉皮卡赞同地接道。他从小型厨房走出来，边拿着冰箱里的酸奶盒分给所有人，边发表自己的观点：“很多人都是因为看低了对手失去警惕才没命的。” 轮到木川的时候她没接，讪笑两声摆摆手：“我就不用了，最近不想碰奶制品。” “……抱歉。” “没事没事，是我的问题，不要在意。” 金发少年重新坐在大沙发的左边，他顺手给穿着短袖的杰扔了一条毛毯：“小心着凉。” “啊，谢谢！”绿发男孩立刻把毯子裹在身上，笑着分了一半给奇犽，“果然只有我们穿得最少。” “阴雨天这个氛围很适合说鬼故事啊，谁来开个头吧。”木川提议道。 “不！我不听！” 雷欧力抱着头十分抗拒，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事先说好我不是怕，我只是不喜欢听这些没用的神话传说罢了。” “说起来，鲸鱼岛有这么一个故事来着——”杰抱着膝盖笑眯眯地开口，“很久以前岛上有一座桥，是连接东山和鱼市的木桥，经过它的时候不可以说话，不可以和擦身而过的人四目相接，即使听到声音也不能回答，这是一直流传的规矩。” 雷欧力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 而木川的红眼睛立刻亮起来，期待又兴奋地看着绿发男孩：“然后呢？” “据说，曾经有一位从海水浴场回来的青年，他在过桥的时候听见了死者的对话。那天夜晚的雾很大，有隐隐约约的影子透过光，映出一盘蛋包饭。” “……啥？蛋包饭？” “没错，是一盘金光闪闪的蛋包饭！” 少年继续说着：“蛋包饭悬在空中，等青年回过神的时候，他的门前又出现了一扇奇怪的门——「你想要什么」，门后面传来了模糊的声音。但青年谨记这座桥的规矩，并没有回答。” “哦哦，像是阿拉丁神灯的发展趋势啊。” “那个声音又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你能追上太阳之火，我便把世界赠送给你」。可青年却陷入了迷茫，太阳之火是什么呢？又该如何追上这样无形之物呢？所以他沉默着走完了这座桥。” “那结局是？” “他回到家以后就吃了蛋包饭，三碗！”小男孩竖起三根手指，灿烂地笑着。 雷欧力迅速放松绷紧的背部，睁着半月眼吐槽：“什么啊，结果就这样吗？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 “太阳之火是什么呢？”酷拉皮卡问。 “我想，大概像神话里的火源一样的东西吧，不是说普罗米修斯为人间盗火吗，也许对方的意思是让青年在桥上等到天亮，就赠予他某种东西。”旋律猜测道。 “在《猎人十诫》里也有这个故事，永远注视太阳的青年什么的。” 奇犽翘着二郎腿听大家闲聊，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手臂从沙发的扶手前垂下来：“这些神话故事都没有根据又不切实际，人类靠近太阳只会被烧伤，哪会像故事里说的得到神奇的力量。” 双手捧着脸的黑发少女一半身体被顶灯的光埋在阴影中，她的语气充满热切和自信，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如果有人说追着太阳就能得到世界我会去的，多好玩啊。” “哪里好玩啊喂！” “没关系，我会一直看着太阳，让它害怕。如果它太亮，我只要把眼睛闭上就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红眼睛像是被蒙上了砂纸，颗粒感厚重，干脆遮住了本来的血色，变得不够清晰。 窗外的雨势并不大，但雨声隆隆，淅淅沥沥的，没个尽头。 木川没有看他。 少年没有看雨。 …… 当天晚上，奇犽又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似乎和杰分开了很久，独自在某条城市的夜市闲逛。对，他快要成年，揍敌客家的家主也即将更新换代，科特穿着和服在空中飞来飞去，一会西索又从垃圾桶里冒出来用扑克牌买面包，大哥用念钉钓鱼，雷欧力要和他开视频会议。 打开手机，屏幕分成四个部分，几个人的头像占据了格子。杰率先和他打招呼，说自己正在某个遗迹中冒险，雷欧力和酷拉皮卡则是在猎人协会的办公室吃烧烤。 大家分别聊着自己的近况，偶尔会提到一些熟悉的人名，偶尔莞尔一笑。 梦境最开始都是那样的，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乱七八糟的可能性，他听着听着觉得奇怪，问木川呢。雷欧力说她去寻找太阳之火了，现在还没回来。 这时候少女忽然加入了他们的视频，镜头摇摇晃晃，倒映着漆黑夜空中巨大yui字样的烟花，她气喘吁吁地解释说自己刚刚拒绝一个女孩的告白，现在正在东躲西藏。 下一瞬间，四周的夜晚被温暖的光取代，他坐在酒吧的单人椅上，看见黑发少女在台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她的身体依旧娇小纤瘦，侧脸在灯光里白莹莹一片，像是破碎的镜面玻璃。 然后她看见他了，双手撑着桌台，弯着腰一点点凑近他的耳朵，仰起脸笑：“怎么，连你也要加入吗？” 他的梦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少年想要掰正自己的思想，但这并不代表木川就会老老实实呆着。她总是留给他一个追逐着其他东西的背影，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有时候他们见面，她会牵着他的手满大街乱跑，像是情侣约会那样，但结束后又潇洒地挥挥手坐上电车。有时候她会和人打架，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包扎伤口，黑发在他的手臂上温顺地擦过，仿佛珍珠的光泽。 那种味道就像是星星，像血，像夏天和草莓，像海边被捡起的贝壳，散发出一股温暖又清新的气息。接着一场大火又把一切点燃，汹涌澎湃，连带着她的脸和声音，一同燃烧殆尽。 他只能握住对方的肩胛，沿着背部的肌肤纹理一路望下去，然后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使劲咬了一口她的脖颈，听见少女发出短促的惊叫，身体僵硬地绷直，最后小幅度抖着勉强扶住墙边。 …… “靠！什么鬼东西——” 这已经是第二次梦到木川了，梦醒以后还要面对湿漉漉的裤子和降不下去温度的整张脸，以及一阵莫名其妙的怀疑人生。 奇犽捂脸弓着腰，表情一片空白。他好不容易抚平自己的喘息，使劲锤了两下床板，并且严重怀疑是不是木川的恶作剧，是不是她又搞了什么幺蛾子能力来捉弄他。 回忆起梦里一直持续的那股诡异的香气，银发少年臭着脸把枕头拎起来，定定地看了几秒—— “雷欧力！！！” 【16周岁以下禁止使用】 所以居然全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枕套吗？！ 奇犽恼羞成怒地把枕头从楼上扔出去，然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惴惴不安的情绪终于平缓。他为自己这几天的反常找到了原因，所以也不是他对木川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只是道具的作用，他不用再胡思乱想，这样很好。 ……哼，一场闹剧。 ※※※※※※※※※※※※※※※※※※※※ 来了，犽哥，你真是最靓的仔，自圆其说的好手！【竖起大拇指】 奇犽：雷欧力，我tm谢谢你（咬牙切齿） C83. 兄妹X末日盛典X屠杀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这里是一个大大的垂直坑洞，从内部蒸腾出浓浓的恶臭，四处都是水洼，里面漂浮着垃圾和碎石，墙壁由湿泥糊成，头顶的高处仅露出圆圆一小块铁皮屋顶的材质。 男人这样朝上头仰面大喊时又感觉指缝间痒痒的，他仔细一看，有些白包米粒状的活物，在手背爬来爬去，原来是蛆虫。 他吃了一惊，使劲甩手将其抖落：“快点放我上去！” 坑洞的边缘站着一些人，看模样大部分都是穿着西服的黑帮成员，人群中央簇拥着一位老人。他的头发稀稀疏疏，头颅青筋浮现，双眼暴凸，穿着牛仔裤，甚至在左耳还打了一个银针耳洞。此时此刻，老人正探出头去看坑底的男人，面上浮出平静的微笑：“我们不留无用之人，既然你说不出任何信息，那就呆在这里吧。” “我当时被迷晕过去，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后来更是直接被拖到另一辆车上，先生，我也是受害者啊……” 洞底处处泥水淤积，里面除了缠着些腐败的碎叶之外，还会扯出一团团碎布和头发。大概都是过去曾囚禁在此处的人掉落的。 但上方的老人并没有表露出仁慈，他微微抬了抬手，让携枪的黑帮成员站成一圈，对准坑内开枪：“开始。” 被扔进坑洞中的男人名叫里斯，是洛克萨赌场旗下的司机，他已经被施于好几天的极刑，断了一条腿，胳膊也折了。 垂直的洞内完全没有躲藏的地方，无数子弹朝他射来，但又故意不打中要害，老人看着他被擦伤的模样开心地哈哈大笑，自己接过枪，操纵拉闸向内部射击。 里斯只得拖着伤腿在里面东跑西跑，上面的老人更加兴奋，如同在驱赶困兽般大呼小叫。 “求求你，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过了一会，对方似乎是终于玩够了，收起枪。里斯忽然瞧见一颗小小的脑袋出现在坑洞边缘，毫无征兆的，女孩的声音响起：“哥哥，到下午茶时间了。” 短发的少女像个洋娃娃，奶茶色的小卷发可爱至极，眼睛圆圆的，即使远远望去，也能看清她身上穿着的裙子做工十分讲究。 里斯震惊于她的称呼——哥哥？这是在喊谁，是洛克萨黑帮的boss吗？那个满是老年斑和衰老皮肤的老人？ “步步你先去茶会等我。”老人亲昵地叫着少女，转而又吩咐其他人跟上，“你们和巴特拉说一声，我会晚点到拍卖会现场。” “是，boss。” 里斯靠坐在泥潭边缘，等到视野略微清晰，眼睛适应了洞底的光线后，他这才发现，坑内最深处居然还坐着一个少年。他全身上下满是泥泞，脏兮兮的，手腕应该是被子弹擦伤了，现在已经变成了蛆虫的巢穴。 “喂，你……”里斯试着去和他搭话。 少年一声不吭，只是坐在石板中央，看上去有些精神失常。 “你还是这样吗？多玛？”老人居高临下开口，看样子是对这个少年说的，但他并不在意对方的回答，随意地从坑洞边消失了。 “我——我可是卡金四王子的使臣——你敢——” 少年忽然奋起大吼，他踉踉跄跄从泥潭中匍匐而行，然后又因无力而倒下，口中发出短促的怒号。里斯慌忙退开，离他远远的，拾起脚边的小树枝充当武器，想要躲过这个不正常的家伙。 “你们想吃东西吗？” 少女的脸又探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些肉干和水果，笑着从上面扔下来。听老人的称呼，她的名字大概是步步，和以残忍出名的洛克萨黑帮完全不搭，仿佛养在象牙塔中的小公主，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里斯连忙大声呼救：“救命！请你救我上去！” “不行啊，我不能背叛哥哥的。”小女孩笑嘻嘻地摇摇头，里斯只得失望地捡起肉干，咬了一口。 自称是卡金国使臣的少年再也没有发话。 …… 拍卖会如期进行，市价58亿的贪婪岛最后以170亿的高价被富豪商人拍下。这些在拍卖会中大展拳脚的竞拍者们一面感谢着他人的祝贺，一面照旧按每年的规矩，约定俗成前往茶会举行地。 参加的人很多，有的是某些国家的王公贵族，有的是大名鼎鼎的商贾，还有著名的影星偶像，总之都是些大富大贵的上流人士。 比如写出《猎人十诫》系列的著名作家恩森，出演电影《地狱业火》的明星海莲娜，只买贪婪岛游戏机的富豪巴特拉，喜爱收集钻石的蜂蜜商人，西果陀共和国和洛卡力欧共和国等米特矗联邦内的世家贵族…… 大厅内，音乐家伍德正在用笛子吹奏，众人伴随着乐曲在舞池内跳舞，觥筹交错，场面越发欢乐。 “你在看什么？” 年轻的女星坐在高脚椅前，凝视着过道尽头：“刚才那边传来飞鸟惊鸣的声音，这里的人也少了一些。” 旁边的蜂蜜商人听罢，侧过脸笑道：“可能有人喝醉了，不是有个拍卖品是幻兽金丝鸟吗，这里的通道也不复杂，不至于迷路。倒是娜娜，你真是越来越美了。” 舞池里乱糟糟的，很多戴着面具的人都四处奔跑，乐声袅袅不断地在厅内回响。 一个短头发的少女停下脚步，直盯着深处看。 “怎么了步步小姐？”女星问。 “里面有人。” 梳着洋娃娃发型的少女觉得口渴，拿起斟酒的杯子，被它的气味呛着，喝掉了一半，觉得热乎乎的。通道深处确实有个模糊的人影，影子看似正在往这里走来，原本被黑暗遮掩的轮廓变得清晰。 “好高的人，头顶都碰到通风管了。” “我们去看看吧。” 女明星海莲娜摇摇头，她坐在椅子上，注视着通道。于是短发少女本想自己去看，但双腿摇摇晃晃，跑不动，蜂蜜商人也跳舞跳累了，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地打起盹来，等他赫然惊醒时，音乐已经停了。 咯吱、咯吱、啪吱…… 疑似树枝折断的声音。 刚才还在跳舞的人全都一脸茫然地怔在原地，戴着面具的工作人员全都不见了，每个人都看着短发少女步步身后的通道。 啪吱。这里面还夹杂着液体滴落的声音，除了充斥的酒味，还有一股腥味扑面而来。她刚准备回头，周围的布景如同雪花纷纷扬扬。 ——有个巨大的东西站在后面。 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个东西踩踏脚步传出来的，步步坐在椅子上仰望那家伙，头在通风管道那么高的地方，它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嘴里，上下挪动像鳄鱼般的下巴嚼碎。 啪吱。 水从它的嘴里飞溅出来，落在脸颊上，蜂蜜商人伸手一摸，手被染红了，是鲜血。那个像动物的家伙嚼的是一条胳膊，手臂上还有男士手表，它的头部生着鬃毛般的棕发，里面竖着两根牛角。 大部分人都有保镖，但会念的职业猎人在它眼中似乎只是美味佳肴，它抓住人类，就像孩子把虫捏死那样，接二连三拧断他们的脖子。 枪也没有用，人们终于开始四散逃开。 “是被谁驯服的古代念兽！”终于有见多识广的学者惊慌大喊，他一边跑着一边掏出手机，“快打猎人协会的电话，这种东西我们完全处理不来——” 说话期间，念兽已经伸出拇指，一掌握住了他的身体，把他的头按进去，身体挤压得扁扁的，然后将他的尸体抹在刚刚的舞厅彩灯上。 海莲娜抬起手，一堵碧绿的屏障立即遮挡在面前，将巨大的动物手掌反弹回去，很多人见状马上往她的方向跑去，躲在这堵绿墙后方。 “不行，空间不够了。”漂亮的女明星当机立断，挥开右胳膊，将部分人的遮蔽墙打散，下一秒，那些人就被踩碎了。 为了争抢躲避的位置，原本乱哄哄的人群更乱了。也有些人早已经逃出茶会现场，通道被碎石砸断，蜂蜜商人的身体被念兽的手扯起来，他使劲挣扎，死死缠住了短发女孩的胳膊。 眼看男人一点点被拖走，胳膊被死死缠住的女孩也一块被拖走。这样不行，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可对方的面容扭曲着，又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 “滚开！”少女怒不可遏地叫着，她使劲踹了那个商人一脚，脚跟的皮鞋正中他的下巴，将其踢开了。 蜂蜜商人口袋中的宝石哗啦哗啦掉了一地，最终，连他手指上的五彩宝石戒指也被撕烂了。他的衣摆下垂着自己的内脏，口中喷出大量鲜血，然后往地上一趴，不动了。 海莲娜看着短发女孩往自己身后闪躲的模样，不禁深深蹙起眉头，面露不愉。正当她打算撤掉屏障时，一道刀光忽闪，从空间内自左往右飞速划过。 有什么东西弹中了念兽的头颅，啪啪两声，连续爆裂。它的手臂无力垂下，人们的惊叫忽然停住，有个小小的人影站在依旧燃烧的茶会装饰用篝火旁边，身影慢慢被火焰模糊。 ——是一个少年？男孩？总之年龄暧昧不清。他的半张脸被阴影遮住，左手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很难想象刚刚他就是用这把匕首戳爆了念兽的脑袋。 少年的长相随着光线逐渐亮起而映入眼帘，他的眼睛是暗红色的，面无表情，像人偶的面容。 “必须要念兽和施念者一起重伤才能中止他的念，总之现在没事了。”他的声音也是冷冷淡淡的。 海莲娜眼见对方要走，连忙叫住他：“请问这——” “是幻影旅团雇佣的杀手。” 少年的回答简答明了。 在场的幸存者不约而同发出同仇敌忾的怒音，很明显，他们将这一次灾难统统归咎于那些蜘蛛。黑发少年随意翻转匕首，漂亮地收刀，把它插在自己的身侧牛皮套内。 他把脸转过去，无意间对上了另一个短发女孩圆圆的栗色眼睛，冷漠地瞥了她一下。 “呐呐，你也是猎人吗？是谁家的保镖呀，我能不能也雇佣你？”女孩上前几步，想要凑近。 黑发少年退后一步，用没有任何感情的红眼睛看着她：“不行。” 洋娃娃似的少女可惜地咋舌，目送少年离去，这时候，她的哥哥，也就是洛克萨黑帮的boss威尔特才姗姗来迟。 “步步，我的宝贝，你没事吧！” “哥哥！” …… 暗巷深处响起手机铃。 有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混合着粗重的气息与液体滴答的声音，还有痛苦的闷哼。被掐住脖颈抵在墙上的男人艰难抬眼，发现对面的少女正在用单手接电话。 “嗯？我在哪？”她眨了眨蝶翼般的红眼睛，仿佛完全不在意濒死的男人，但手中的力道没有减少丝毫，“早上不是说去见那个告白的小姑娘了吗，要我带晚饭回来吗？” 男人因窒息发出气管堵塞的拉风箱声音，少女随手捏住了他的下颚，用力往内部挤压，把骨头都攥得咔嚓响。 “对啊，我正好在咖啡厅，你就别担心啦。我又不会去找别人的麻烦。” 巷口出现人偶少年的身影，他按部就班地走过来，面色如常，红眼睛冷漠又黯淡。等走到少女面前时，才仿佛融入水中的泡沫，瞬间消失在她的身体内部。 “他又发烧了？好，我马上回来。” 木川唯挂断电话，重新把视线放回对方身上，手下用力一拧，轻而易举掰断了他的脖子。与此同时，身在宴会厅内的念兽也轰然倒地消散。 “什么古代念兽，长得跟海王类一样。” 她默默吐槽，然后把左手搭在对方的肩头，瞬间将尸体用高温融化，连渣都不剩，只有一些蒸汽慢吞吞地飘入空中：“库洛洛就雇这些人来吗？搞什么鬼？” 木川轻飘飘地瞥了另一侧倒在地上的尸堆，随手将一颗火星丢在他们身上。 有个长发盖脸的家伙倒在最旁边，他的下半张脸微微露出来，嘴角还流淌着一抹血迹，两只手分别被砍下，插在头颅两边的土地中。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所有念能力复制出的物品统统消失。 手机忽然又收到私信，少女不由分神去看，发现是个名为【宅神杀手二少】的家伙。 内容如下： 「我最近也到友客鑫了，要线下见一面吗？」 …… “哔——好慢啊。”侠客忍不住感叹，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笑得很开心，“他的名字里正好有这个字！” 他刚说完，其他人就露出了嫌弃又鄙夷的眼神，似乎是懒得搭理他。因为中了莫名其妙的念能力，幻影旅团的成员基本上都保持着缄默不言的态度，偶尔才开口说一两句。 “奇怪的笑点。”信长吐槽。 玛奇撑着脑袋坐在石板上方，隐隐约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他去的太久了。” “团长不是哔——了吗。”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 “算了，再等五分钟，说不定他在哔——呢。”芬克斯摆摆手。 所有人：“……” “你们还是闭嘴吧。” 然而就在这瞬间，基地附近所有复制的楼栋全都消失在原地，连影子都看不见，平白无故地在空中没了。 侠客顿时站起身，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 ※※※※※※※※※※※※※※※※※※※※ 到学校两天了，我学校在武汉，宿舍所有东西都上霉，扔了一堆东西，连鞋都全扔了，两只手全部肌肉拉伤，膝盖也被行李箱撞紫了。 我第一天回寝室和我室友熬夜打扫卫生，一整晚没睡，因为椅子也发霉了，把套子拆下来洗，于是没地方坐，床垫发霉，被子早上六点拿出去晒…… 寝室里居然还出现了两只蟑螂，我用拖鞋拍死了。 总之就是很惨很惨，差点累趴下。 C84. 里表X开诚布公X眼球 木川这个人给伊萨的第一印象，实在算不上好。 并不是因为她的相貌糟糕、性格差劲、或是态度语气蛮横，相反的，少女非常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惊艳至极的程度，为人温和幽默，也不粗鲁。如果硬要挑缺点，大概只有年纪小，脸颊还带有些许婴儿肥。 ——所以应该是特别招人喜欢的那种才对。 但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感到极为不愉快。尤其是对方那双低垂的红眼睛里面的瞳孔，渗着近似冻结湖面般的阴郁色彩，偶尔会冷淡地放射出摇摆不定的视线。那种眼神叫人觉得怎么样都无法与她互相理解。 没错……那双不像人类的眼睛，看起来就很危险。 好的猎人是会受到动物喜爱的。那么反过来呢，被动物害怕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一定是极其危险的家伙吧。 事件的开端，作为露比未婚夫的伊萨记得一清二楚。是今天早上第一场拍卖会尾声的时候，露比接到电话说要去展厅外面的动物货仓附近见一个人。当时货仓中摆满了早晨拍卖的鸟类商品，譬如鲸头鹳、非洲钳嘴鹳、撞木鹳，白腹鹞、黑鸢、红绿金刚鹦鹉、红斑长尾鹦鹉等等。 色彩缤纷的珍禽异兽纷纷用观察的眼神盯着他们看，一个个从笼子里面探头探脑，一只青羽孔雀展开后翼，歪着脑袋发出咕咕的叫声。 ——那个红眼睛的家伙就这么自后方出现了。 当她出现的那刻，所有的鸟类都开始异动，扑扇着翅膀，在笼子里走来走去，不停地传出咣当咣当的动静。 露比倒是不觉得奇怪，反而很兴奋地同那个人打招呼，喊她——“妹妹”。 伊萨实在说不出什么好话，他看了看自己的金手表，皱着眉打量对方，挑剔从她廉价的板鞋开始，一路扫视到少女普通的浅色上衣，紧接着不小心对上了她暗红的双眼。 不是常人。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抱歉，来迟了。”黑发女孩这么道歉，然后冷静地望着露比，“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现在周围麻烦事挺多的，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亲自和你说清楚，所以才特意约你见面。”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在伊萨的理解范围之内了。 他本来不太耐烦地等着两人的对话结束，后退几步站在一具木乃伊拍卖品的旁边，过了数分钟，隐隐约约能听见她们争执的声音。随即看见那名叫做木川的女孩不知从哪拿出了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的一对火红眼珠，问要买它应该给多少钱，露比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 确实。伊萨想，起码要五十亿起价吧。 少女原来是要和露比买收藏品，青年瞬间明白了，他忍不住开口：“底价是八十亿，看你和露比是朋友，就打个九点五折吧……” 话还没说完，金发姑娘忽然扭过头，用愤怒夹杂着委屈的神情狠狠剐了他一眼，眼眶溢出泪花。 “我不要！”她恶狠狠地喊。 像是在闹脾气一般，露比·莱德伸手使劲推开了装有火红眼的罐子，任性地用带着哭腔的音调冲那个家伙大吼：“你拿不出一百亿就别想走！” 原来是嫌价格低了。那也不用这样死缠烂打吧，只有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啊。伊萨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又想要插嘴。 “我暂时没有这么多钱，可以用信用卡吗？”黑发少女温温和和地问。 “可——”伊萨准备应声。 “你闭嘴！” 露比一把推开青年，让他别碍事，然后自己咬着嘴唇佯装镇定和木川继续理论。说是理论，其实就是委屈巴巴地质问：“你骗了我这么久，现在连它都不愿意收了吗？” “对不起。”黑发女生道歉。 “我不要你道歉！” “那你想怎么办呢？” 木川的声音依旧充满纵容。 露比说不出话来，在她眼中，这个家伙是欺骗感情的人渣，而且非常过分，应该狠狠地把东西砸在她脸上，然后转头就走，永远不和她有任何接触了。 可是…… 金发绿眸的少女盯着那双红色的眼睛，左手慢慢攥紧，却迟迟没有动作。她回忆起在哈斯共和国，那个少年无拘无束的模样，他是她见过最自由的人，就像一只飞过她狭小井口的海鸟，从火焰里跃出，光是振翅都让她觉得无比向往。 如果说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眼前的少女一定也拥有那份让她憧憬的灵魂。 正当伊萨无法再忍耐这种沉默的氛围时，他跺了跺名牌的皮鞋，掸了掸名牌的上衣，准备用名牌的手机呼叫司机来接自己回去。可原本安放木乃伊的铁箱忽而传出奇怪的吱嘎声。 吱嘎、吱嘎—— 那具本应该不会动的尸体猛地改了姿势，从盘坐变为前倾，眼窝凹陷，牙齿从半开的嘴巴中露出来，茶褐色的皮肤反射着电灯散发出的光芒，抬起手。 名为木川的少女反应极快，她流畅地拔出匕首，飞速削掉木乃伊的手肘：“这里也有杀手吗……” 一时间，周围天旋地转，木乃伊好像有了生命，又复制出无限制的群体，朝他们伸出手。伊萨当机立断，拉起露比就想逃，他沿着通道尽头跑了两步：“我们快走，车就在外面，保镖也在，可以打电话给警局……” “别走。”木川面色不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不要跑远。” “谁会听你的啊，你算什么东西，穷鬼——”伊萨边跑边怒骂。 “不要从我身边离开，不然我就没办法保护你了！” 一直沉默的露比愣了几秒，她突然甩开伊萨的手，抿着嘴唇跑回黑发少女的身后，揪住对方的衣摆，顺从又委屈地点点头：“嗯。” 已经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杀手与雇佣兵集团明摆着是来者不善，领头的面罩男操纵着成群的木乃伊，剩下的人掏出枪与刀剑，打算向他们发动攻击。 不管怎么样，露比和伊萨已经被卷入这场战斗了。 “别怕，呆在这里闭上眼睛。” 说完，年轻的黑发姑娘抬起头，玻璃珠般的暗红瞳孔看了一眼对面那几个持枪的男人，目光仅仅是一掠而过，便毫不在意地移开了。 反而是被平静目光扫过的那群男人全部抓紧武器摆出如临大敌的姿势，紧张地盯着这个女孩。他们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缚手缚脚，某种无法言喻的恐怖戾气隐隐压迫过来。 操纵木乃伊的男人还有余力放大话：“你们听好——” 一道寒光闪过。 笑容在他脸上凝固，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自己的手臂从他眼前飞跃而起，在空中甩开一连串鲜红的血液，液体从断臂里渗出来，滴滴答答流过地面的鸟笼。 “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少女随意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懒洋洋地应声。 “你、难道你早就知道——你该不会跟踪我们——” 在振血后，她左手中的弯弯刀刃在灯光下闪着锐利的锋芒，液体顺着弧度被甩在仓库的褐色墙面上：“谁会跟踪你们啊，你又不是哪里来的超级美少女，而且偶尔断一两次手臂有什么关系，反正会越来越精神的。” “那是什么歪理啊！还有你们别愣着给我上！” …… 当今天下午的第三场拍卖会开始时，木川已经处理掉第七波杀手集团了。这些人倒是不强，但真的很烦，她只得赶在第二波结束后立刻让伊萨送露比回酒店，并且叮嘱她这段时间别来找自己。 第二场拍卖会应该有贪婪岛游戏机的。 可恶。 黑发姑娘愤愤地想着，自己耽误的时间太多了，好不容易骗过奇犽他们能出门，全都浪费在这些人身上。老奸巨猾的库洛洛倒是会打算盘，找了这么多雇佣兵，全都冲着她来，想必是早就猜到她肯定会引开这些杀手，一个人跑出来处理吧。 视野忽然变得颜色缺失。 天空是白的，建筑物是黑的，路是灰褐色的，沿路耸立的电线杆看来好像也比一般的细不少，而且黑得犹如烧剩的火柴棒，纵横交错的电线被天空的白映衬得盆发漆黑。高大的远古生物长着鳄鱼一般的下颚，两只尖尖的角，看上去就像画技拙劣的学生画的图，呈现出虚假的透视感。 又是谁的念能力。 少女叹口气，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强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盯着对面的男人。 说到底，自己现在干的事到底算不算反派呢。 还是说自己是在做个正经的好人呢。 反派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还记得反派守则里写着前提是：【与英雄为敌，众叛亲离。】 英雄也就是那些会把酒和肉分给别人的傻子。 那么只要不把酒和肉分给别人，她就是反派了吧。 一切都是主观问题，所以才会那么矛盾。唯姑娘决定等解决完这个能用古代念兽的男人再继续思考人生，她后撤步躲过对方的攻击，翻身放出【幻象人偶】，让人偶代替自己去打念兽。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了—— 在街角的巷道深处，有一只落单的蜘蛛。 …… 今日的拍卖会全部结束。 「我最近也到友客鑫了，要线下见一面吗？」 堪堪瞥了一眼新消息，木川唯关闭手机，目光从角落里的长发尸体身上扫过。身后的雇佣兵尸堆正在熊熊燃烧，她想了想，弯下腰，慢吞吞地用匕首挖出那个家伙的两颗眼珠。 涣散的瞳孔没有光泽，没有倒影，被整个摘出的眼球还连着血管和神经，她狠狠一扯，直接拉断了。晶状体在手中毫无特殊感，和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标本没有区别。 年仅十五的女孩攥着死人的眼珠，一股反胃的酸味突如其来冲上喉咙，她撑住墙壁，弯着腰捂住嘴。 “……真不好受啊。” 小姑娘翻过身，冷静地凝视着火焰的焰心，背靠冰冷的巷道。在这种状态下——虽然难以启齿，但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了恶心，承认这件事真是丢脸。 她用左手握着两颗眼球，空无一物的右手却缓缓摊开，石榴石质地的耳环凭空出现在少女的掌心，重新被打磨拼接的红色吊坠放射出无比的光芒，耳坠好好地呆在太阳之下，依旧灼灼如火，看上去倒像是太阳借助了它的光来发亮。 她并非没有受伤，在不起眼的小腿位置上，有一根贯穿肌肉的铁质尖刺，像是捕鲸枪那样的倒钩结构，没办法轻易弄下来。 木川轻轻握住了耳环。 眼前仿佛又出现刚来这个世界时，年幼的金发男生把约路比安大陆的通用书递给她的画面。那个时候，他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地教她发音和文字，对于刚从另一个世界仓皇离开的少女而言，那是多么孤独又倔强的善意。 她抬起脸，最终在霎那间收紧左手。 捏碎了那对眼球。 ※※※※※※※※※※※※※※※※※※※※ 友客鑫篇结束。 当然，说是结束其实后续还有相关事件和人物，不过沉重的氛围会变得欢快很多。 小木头当然不是杀人如麻的冷血狂魔，她也并不喜欢侮.辱尸首，对于其他人的各种变态行为倒是接受良好，但自己不太愿意亲手干恶心的事情。 以及关于幻影旅团，肯定会死一些，所以特别特别喜欢旅团的宝宝们要提前注意一下【捂脸】 C85. 铭记时间的暂别 酷拉皮卡做了一个梦。 那是个弯曲广阔的海岸线，光线灿烂地照在海面上，船帆看上去像是用金子做的，水波荡荡漾漾，也许是由于光线的反射，恬静地映照着闪闪发光的小涟漪，看上去像在不断地碰碰撞撞。 奇怪的是，其实他自小居住的村庄被杉树林环绕着，并非沿海，而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海水与岛屿都是长大后才看见的。所以他也从未这么仔细地观赏过某处海域。 ——海洋有腥味、潮湿、沙子不干净、波浪翻涌，汹涌澎湃，是危险的地方。 大家都这么说。那么他究竟是在哪看过这样平静的景象呢？ 画面清晰，站在他身前的，不知道是母亲、邻居还是路人，季节也不分明，阳光环绕着岛屿坡面的沙滩，他与一个搞不清是谁的女性对话。然后从身后的屋檐垂下一根蜘蛛的细丝，那名女性自然而然地替他烧掉某只横纹金蛛，悄无声息又佯装不晓—— 对了。 透过她的虹膜，倒映出的正是这样金光闪闪的大海。好像那不是能够吞噬人类的可怕自然，而是揣着世间一切美好性质的词语，在她眼里波光粼粼。于是他对那份光芒产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羡滟。 那潮风般的、镏金海岸边的空气一样的气味，搏动鼻腔，额头被轻轻地触碰，然后他慢慢睁开眼—— 梦中的景象就发生在当前。 谁的手掌暖洋洋地搭在额头试温度，倾斜的身体穿着普通的长袖衬衫，肩胛微微转动。明明前一秒还沉浸在低烧的寒冷痛苦中，此时此刻，一种温暖的感觉却萦绕全身。 他垂着蓝眼睛，模模糊糊看见对方藏在脖颈衣领深处的一串浅浅淡淡字符，印刻在皮肤之上，已经非常不起眼了，他也只是随意一瞥，但还是加快了呼吸。 ——那只手后知后觉地盖住他的眼睛。 少年的本来就带有潮红的面色更加艳丽，他半耷着眼睛，小声地喘气。因为神志不清，只是感觉自己的下巴磕在谁的肩膀上方，从鼻腔里呼出的气体甚至让对方的肩胛皮肤发着精巧的粉色。 “……也没关系的。”那个声音说。 他好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确实应该吃一些东西用于弥补体力……带着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少年朝着那里轻轻咬了一口。 舌尖的触感很奇怪。 有液体渗出，腥味蔓延，颅内活动变得莫名高涨，就连身体也变得僵硬。他的大脑无缘无故产生快乐的感受，像是误服了药剂，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摇动沸腾，血液迸发，口腔内开始出现没人教过的沉重喘息。梦中的海浪飞溅，浪花与泡沫挂在树枝的末梢、小方舱的屋檐、沙滩的一角岩上，它们浑浊无力地滴落着，最后趋于平静。 眼前一片漆黑，后脑勺被人安慰般地摸了摸。 桌台轻轻磕出一声玻璃与木制品碰撞的轻微声响，那个人放下了疑似透明罐子摆件的东西，抽回手掌，借着半明半眛的光，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继续睡吧，别想太多。” 他陷入沉睡。 …… 木川唯在卫生间的水池旁撑着手臂。原来整齐的衣领现在已经松散地斜到一边，内衬衣料无声地从肩头滑落，异常白皙的手臂清晰地露出来，她垂着脸，对着哗哗流水的笼头，刚洗过脸，自来水顺着面容的弧度滴滴答答掉在水池中。 早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温暖地照在她的眼皮上，低垂的额头白得几乎在发光。一只飞蛾正在不断撞击橙色的灯罩，它翅膀产生的阴影在房内无限扩大。 对着窗户的那半边，少女脖颈下方的痕迹跟眼眶一样红红的，她耷拉着双眼皮撑住洗手台，再次慢吞吞眨了眨眼。 又是一滴水迹沿着下巴轻轻掉在水池边缘。 木川捂住嘴，身体中翻涌出一股反胃的呕吐感，然而一直没用进食的肠胃只能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她又用水泼了泼脸，眼睫毛上挂着细细密密的小水珠，然后握着匕首的左手对准脖颈深处的某块皮肤，想要削掉它。 “既然疼到要哭的话，为什么不包扎一下？” 少年音忽然从门扉的另一边传来。 黑发少女收起匕首直起身，把衣服拉好，慢条斯理地望向他，先是随口反问一句“你好像一个变态。”瞬时间又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没关系，腿上这种小伤很快就能痊愈了。” 银发男孩撇着眉毛，冷冷地看她：“不是吧，你的体质，应该是严重的伤口恢复得很快，但是相比之下，小伤却要花费好几个礼拜才能治愈。” “这你都知道？”木川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她就耷拉着红眼睛，面对少年虽并不尖锐但依旧充满冷光的眼神，只得无奈地缴械投降：“行了行了，别这么看着我，马上就处理。” 全身上下受伤最疼的地方当然不是小腿。 木川唯拿着小罐的消炎药水和棉签站在穿衣镜前方，她稍微把衣领扯开一个角，研究了一下自己要怎么姿势扭曲地涂药。 房内响起谁从喉咙里挤出的不耐烦气音。少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摊开掌心，态度拽得不行，眼神里也满是冷冰冰的鄙夷：“拿来。” “这就不用了吧。” “少废话。” “……” 凶得要死的银发小少年站在她背后，气呼呼地往棉签倒药水，然后低下头，抓着药愣了一会，像是无从下手似的僵在原地。 “这种沉默是什么意思？” 闻言，他才仿佛骤然惊醒，掩饰般地将棉花按在她的脖子上：“没什么，你好吵。” 疼死了疼死了。 木川姑娘别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空房间里的墙画，她的眼睛像是干涸的河床，眼眶下方一片红红的印记，然后脸颊被人使劲拧了一下：“说话。” 哎嘿这个人真的好好笑。 又嫌吵又要她说话，现在的小男孩都这么矛盾吗？ “哦，大家去哪了？” “杰在隔壁照顾他，旋律和雷欧力去楼下超市买东西。” “找到进gi的方法了吧。” “嗯，现在在练必杀技。” “……” 无话可说。 木川唯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歪着脑袋，等对方把纱布缠好，她就把少年往后推了几步，义正言辞道：“你离得太近了，这边的空气密度太低，容易影响到我呼吸。” 奇犽翻了个白眼，重新把棉签塞给她，倒也没挣扎，顺势双臂环胸靠着门：“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什么啊这种丈夫出门鬼混妻子一个人独守空房的质问。”小姑娘默默吐槽，低着头把小腿的长裤撕开，在贯穿伤的血痕上涂药，“白天见朋友，晚上和一群雇佣兵斗智斗勇，顺便去银行转钱，开直播，然后放火。” “……乱七八糟的。” “没办法，幻影旅团的团长可恶心人了，不过门口小吃街的抹茶冰淇淋真的可以，最近我正好很穷，等我下次赚到钱就请客吧。”说着说着，她的语调开始上扬，又笑起来。 少年自然而然地提出疑问，口吻随意：“所以那是什么，166的那个。” 她愣了一下，回头瞥他：“你看见了？” “嗯。” “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像是忍无可忍般拔高音量，梗着脖子大喊：“什么都没有！” 木川机敏地上下打量这个耳根通红的少年：“没有是指什么？” “就是没有。” 他后退半步，手臂不自在挥起来的瞬间砸到了镜子旁边的茶几，上面的纸巾盒立刻飞出去，歪歪扭扭地把苹果篮敲出来一个大坑。 “哇哦。”少女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看上去很满意这个意外。 奇犽：“……” “伤口还很新，之前也有过吧，而且那个形状——”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当然两人心知肚明，于是都自动略过。 木川想了想，点点头：“所以你是个侦探。” “不是啊！！！” 他嘴角抽搐着，听她在那里瞎扯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根神经断了，气恼地咬着牙：“你这家伙——” “说起来，你好像从来没有正经地喊过我的名字，每次都是喂、你、这家伙之类的……要是觉得别扭你也可以直接喊我世界之神，我不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 奇犽深呼吸几次，感觉自己早晚要被她气死，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又是那种「你看着办吧」「知不知道做错了」的恐怖眼神。 “好，我明白了。”少女继续点点头，把桌子上的苹果给他，“记得削皮。” “……”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啊！ 木川用手摸摸纱布的位置，忽然把目光移到右斜角，沉默了好一会，半晌后才面色如常地抬起脸，朝他笑道：“奇犽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种说法——【朋友这种东西，是栏杆，不是拐杖。】” 他也跟着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有些东西只能剪碎了烧掉，而不是当做什么佳肴或者宝藏端给你们看、希望你们一起品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就像被太阳晒化的草莓糖浆。然后抿着的嘴角浮现两个小酒窝，红眼睛一片清澈，如同毫无芥蒂，“光是提起来都让人恶心，我也不想你听了以后觉得难受。” 真是奇怪。 “你……” 少年突然叹了口气，和她的目光齐平，认真与其对视：“完全看不出来啊。” “看出来什么？” “没什么。”奇犽避开话题，像是解气般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他斜着蓝眼睛不着痕迹地瞥她，少女一如既往保持正经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相比起昨天分开时，她的胳膊和身上都多了不少擦伤和划痕，非常小，有些已经结痂，变成浅浅的疤痕了。 然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起刚刚在水池前看见的那一幕了。 …… “为什么不叫上他们啊？而且你早晨还在低烧，下午就出门未免也太急了。” 雷欧力帮旋律提着箱子，被他撇下的饮料瓶包装纸在垃圾桶上方静候着环卫工的收取，余温与午后的秋风一道慢慢变凉。 酷拉皮卡刚刚痊愈，此时额角还缠着并不明显的绷带，他的视线透过车站窗外邃密如栉的杉树叶片，凝滞在很远的海港洋面：“他们现在忙着参加游戏选拔吧，说是两点去现场，所以别麻烦他们了，而且——” “而且什么？”雷欧力奇怪地追问。 金发少年下意识用手掌抹了一下额发，目光微微闪烁，像是在逃避什么：“总之列车快要到站了。” “喂你这种说话说一半的行为很恶劣啊！” “正好那边有取款机，我去取现金。”少年并不搭理他，移开脸往侧面走。 雷欧力：“……气死我了这小子。” 可当他把银行卡录入atm机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卡内平白无故多出了五十亿戒尼。为了确认，少年输了三遍密码，反反复复地看卡号，最后才在手机上找到一条转账记录短信。 “结果到最后，还是那孩子啊。”旋律微微笑着，无奈开口。 酷拉皮卡沉默提着装有包裹严密的红火眼玻璃罐，眼睫轻轻抖了抖，带着细碎的金色，地平线的影子也呈现在眼前，他的嘴唇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猎人历1998年的春天，刚从华沙兰卡小镇图书馆出来的酷拉皮卡遇上了刚脱离某个世界的木川唯。 然后又在猎人历2000年的秋天，把全部家当都转交的黑发少女错过带着火红眼即将远行的金发少年。 ……也只有仅仅两年的时间。 ※※※※※※※※※※※※※※※※※※※※ 钱是小木头自己赚到的。包括各种工作各种直播各种赌钱等等，存的所有身家【捂脸】 她本来是要给杰和奇犽买游戏机，后来发现不用买了，又想到酷拉以后要走这条复仇的路肯定超级辛苦，特别是在黑市买眼睛，一定要很多钱，就全转给他了。 未来酷拉还有很多戏份，也会见面啦，所以别怕，接下来要开始一段轻松的游戏生活√ C86. 无论何时，木川唯都能 秋蝉的最后鸣叫声，把即将结束的烈日蒸腾空气精心缝制成了厚厚的棉布长袖衫。客厅前院的水池廊檐下挂着一串机器人模样的风铃，没有一丝微风，池边的菖蒲叶却在微微摆动，枝条搅得满池水影斑驳。 黄色的秋蝶在飞舞，庭院边缘的那片并不很高的杉树林间碧空如洗，使得暗处嗡嗡作响的蚊虫都不那么噪杂了，阳光照到雷欧力的西装衣摆上，他放下行李箱站定。 “怎么样，还算满意吧。”租房中介处的工作人员对他说。 戴着墨镜的青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神情微显迟疑：“环境确实没有问题啊，而且离国立医科大这么近，就是租金肯定也很贵吧？” “哎呀，您还不知道吗？”工作人员似乎比他还要惊讶，“这里的租金已经交满四年了，刚好是您大学时期的全部费用。” 雷欧力顿时傻眼，眼镜险些从鼻梁上掉下来：“交过了？谁交的？我怎么不知道？” 对方浮现出自然礼貌的微笑答道：“大约是一周前吧，您的好友就已经付清全部房租水电，电话沟通了周围的商家与物业，办理好的图书馆会员卡在桌上，您来直接拎包入住即可。” “好友？” 青年的表情茫然，眼睁睁看着房屋中介处的人把钥匙和房卡摆在前厅的桌上，然后对方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一封用蜜蜡封住的信件递给他：“这是今天早晨寄到我们这里的邮件，您以后可以直接使用门口的邮筒，不需要经过中介和邮局了，每天会有邮差去取件送件的。” 雷欧力接过信，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某个初秋的下午。 他和那孩子并排坐在台阶上，正在说话的同时，一只金色斑鸠在头顶飞过，她说，这是从动物园飞出来的吧。女孩带着爽朗意味的声音就像金红翅膀的斑鸠发出的鸣啼，此时此刻重新闪回至他的眼前。 雷欧力当时说自己要去给杰和奇犽买条件拍卖的珠宝了，于是她便回答—— “那我就去做海报吧，顺便买几个街头喷漆，当做宣传手段了。”仍然带着稚气的脸朝他鼓励似的笑了笑，那只斑鸠刚好停在屋檐下的水滴兽爪前，她站起来，紧接着又一本正经扭过头，“雷欧力，你要去读医科大对吧？” 这般郑重其事的话语让没有思想准备的青年下意识嗯了一声，随即反问：“怎么了？” 这时，斑鸠已经飞走了。 “还记得猎人考试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孩子认真叉着腰问。 “那可多了去了，不过最经典的应该还是「我要成为世界第一反派」这句吧？”雷欧力接得飞快。 女孩子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停下话茬，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种与当时氛围不协调的奇特语调道：“我说……雷欧力你一定能成为医生。” 是了。 猎人考试时，这个孩子就是在海边这样拍着他的肩膀，义正言辞地宣誓，说得好像已经看见他的未来，仿佛既已成定局的事实。 他听了以后有点不好意思，一面用手指托起自己的墨镜，一面哈哈笑着，眼中闪着亮光：“那就借你吉言啦。” 肩膀位置微微闪烁着一团金色的光团，但他并没有看见，眼睛眺望远处，然后听到她继续小声开口—— 【▇▇，▇▇】 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雷欧力放弃回忆，将自己从思绪中抽出，撕开密封的信件，打开折叠的纸页，奇怪的是，内容只有短短两句祝福，跟魔法似的，还是金色的文字。不过，当他挪开视线，目光移到落款的位置时，两秒后，他终于露出了然的笑。 【起死者，药白骨。前途无量，万事胜意。】 寄件人是——“世界第一反派”。 …… 洛克萨黑帮的管理没有漏洞。 步步只能去求自己的哥哥，威尔特·洛克萨，那个满脸老年斑的男人。 “反正我也会念呀，为什么我不能去呢？”长得像洋娃娃似的短发少女和自己的哥哥撒娇。 男人板着面孔，并不同意：“步步只要每天去逛逛街喝喝茶就行了，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可是我不想要哥哥生病，我也想帮你——” 威尔特先生，他并不老。事实上，他只有十九岁，是一个就要因为早衰症老死的年轻人。 数据统计，每八百万个孩子里就有一个患有何奇森吉尔福德儿童早衰症，主要是核纤层蛋白a基因的突变造成细胞散裂，使患者以正常速度的七倍老化。让十九岁的威尔特，洛克萨黑帮的boss再过一年就要去世。 这是不治之症。就像为了妻子而疯狂购买贪婪岛游戏的巴特拉，洛克萨也有在往贪婪岛中派遣自己挑选的念能力者，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选择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名医与拥有治愈能力的念能力者。 那个所谓的大天使的呼吸，怎么能寄予全部的希望呢。 而现在，他的妹妹在请求他。 短发少女见撒娇没有用，于是便气呼呼地跑走了，她坐电梯到赌城的地下通道，推门进入那个用来处理叛徒的深坑周围，让其他保镖站在门外。 日光无法照进洞底，里面依旧一片漆黑，她探出头，把一袋一袋的肉干扔下去，像是喂鸽子那样，干燥的肉片掉进洞底落叶、毛发、污水混杂的淤泥里。 里面的人已经看不出模样了。之前的司机里斯一直双手抱膝呆坐着，任凭蛆虫蠕蠕地爬遍全身，一开始他还努力去掸掉它们，后来终于发觉无济于事，就算再怎么一只只捏死，最终还是会涌出更多，在发隙里爬来爬去。 另一名来自卡金国的使臣则是终日无数次发出动物般的嚎叫，抱着头在洞底翻滚扭动，还不时以拳头拼命砸墙，往嘴里塞着泥巴低吼，他的眼白灼灼闪光。 少女在上方盘腿坐着，手边有一只鲜活的小猫。 两个小时前，这只猫还在宠物市场的笼子里呆着，两个小时后，它已经被威尔特买给自己的妹妹玩了。 名叫步步的女孩双手使劲掐住它的脖子，把小猫从地面拎起来，带着天真又无谓的笑容道：“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九条命。” 说着，她就用力把猫掼进了深深的巨坑里。 一声动物的惨叫过后，便没了动静。 …… “通关必须收集齐全的100种卡片，可通过任务、活动等各种途径获得。卡片入手难易度分10级，以f-185为例，f表示入手难度为f级，185表示这种道具的卡片化限度张数——”依妲正在为进入贪婪岛的金色长发少女解释游戏设定。 有着漂亮绿眸的姑娘明显一副十分急迫的样子，她匆匆忙忙听完设定，还是尽量保持着良好的教养，没有打断对方的解说。最后才忍不住开口询问：“请问，今天有一个叫木川的人进来吗？” 依妲挂着官方的笑意道：“抱歉，其他玩家的个人信息都是保密的，如果您有关于游戏内容的问题可以为您解答。” “那没事了，可以把我放在安多尼拔吗？” “游戏的初始地点都是平原地区，您可以通过咒语卡片更换目的地。” 露比颔首，提起自己的红裙子以表谢意，随即便在闪烁的白光中被传送到了游戏的出生地，也就是有无数玩家埋伏新人的平原地带。 她刚刚站稳，立即抬起手腕说了一声“book”，满是卡牌的书本迅速翻开，不顾周遭虎视眈眈的视线举起某张咒语卡片：“使用再来——安多尼拔。” 新手应该都会先去悬赏城市的吧。毕竟城市中到处都张贴着悬赏告示，能通过接受悬赏而赚取金钱，并且每月都有月例大赛，距离平原也很近，按照时间推测，那个人应该去了这里。 金发少女从路人中脱颖而出，因为她完全不像gi中的玩家，反而漂亮得像是npc，于是倒也没有遭到骚扰，只是有几个人去试探着问她问题罢了。 她歪着脑袋，随意敷衍过去，那双睁着的绿眸仿佛青翠的嫩芽，睫毛更像是极度轻盈地停歇下来的蝴蝶，然后游移的目光瞬间定格住了—— 那是……在喷泉广场中央的街头艺人。 中性打扮的少女戴着红色的鸭舌帽，露出的半张脸，鼻子如同象牙雕刻的人偶般匀称，并没有给人高到冷峻的感觉。她的长发被随意塞进帽子里，米色工装裤搭配马丁靴，短款黑色衬衫的收腰效果分外明显，左手提着一把吉他，红眼睛垂着，只是简单一瞥，便流出些许嚣张戏谑的气焰。 帅气的黑发姑娘抬手一个利落的扫弦，似乎完全不在意围观的群众和指指点点的路人，在尴尬又众目睽睽的氛围中坦然地唱起一首知名的流行歌曲。 当她一开口，其他人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 天生适合在舞台和闪光灯下的女孩长着一对充满中二稚气的眼睛，并不认真谨慎，她的声音有些慵懒，优雅挺拔的脊背与男式的服装相结合，居高临下地唱着歌，又飒又酷。 这个人是如此的狡谲，如此地近在眼前却又冷漠无情，恍若节拍器摇摆不定，内心又充满漫无边际的炽热。 那么，完完全全占有这一刻的时间又算什么呢？ 露比沉默地站在街边，远远眺望。她的心脏依旧飞速搏动，那种血液热烘烘的感觉像是在观望一场焚山大火，在看见那个人的刹那，世界又变成极彩色。 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毕竟广场上人群太多太满，看热闹的玩家挤满前排，把写着戒尼的卡牌扔在弹吉他的少女脚下，因为表演太有感染力，有人已经开始跟着唱了。 然而就在这时，露比却无意瞥见了另一个人。 穿着短裙短衫的女孩也正一心一意看着人群中心的木川，她的发顶还戴着猫耳朵发箍，像是忘乎所以地沉醉于这首歌的乐章，但那张娃娃脸又眼熟得叫人不得不蹙起眉头。 千步·洛克萨。 洛克萨黑帮的小公主，同时也是阴晴不定的极品收藏家，传闻她年龄不大，但念能力十分古怪，因其可怕的癖好和幼稚冷漠的心性出名。她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那个眼神——宛如再度看见了合乎心意的宝藏，栗色的圆眼中闪烁着无比恶意的光点。 …… 当木川姑娘收起吉他拿着一堆游戏中的货币卡牌去找两个男孩时，他们三人才刚刚进gi不到两个小时。走到约好的草坪前一看，两个孩子正蹲着摸游戏里的npc，也就是一只长得像喜马拉雅猫的小动物。 木川还听见绿头发的少年拍着猫猫的脑袋，嘴角带笑，手里的动作不停：“小唯，真可爱。” 木川：“……？” 你这名字起的感觉有被内涵到。 “它会吃草莓糖吗？” 银发男孩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糖果，然后两个少年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撸猫，玩得十分开心。 木川：“……”我真不该在这里。 “刚才我去转了一圈，虽然其他人都有咒语卡，不过不用担心，这种抢夺或者窥探的卡牌只是作用于书本，对人体无害，更何况跟踪我们的人都很弱。”她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 两个少年重新站起来，杰把小猫抱在怀里，睁着圆圆的清澈绿眼睛：“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为什么？” “刚刚别人找我们组队，可是我却直接走掉了。” “因为对方说这个游戏是靠抢夺获胜的吧。”少女扯掉了自己头顶的帽子，随手按在奇犽脑袋上，“反正我们可以靠自己通关，别在意。” “那我们要先去商店里看看吗？” 银发蓝眼的男孩双手插在兜里，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面，冷不丁被帽子压了一脸，先是无奈地瞥一眼木川，然后又自己慢吞吞地调整帽沿位置，冷静开口：“不用，直接去卡牌店买地图吧，不是有个地方叫玛莎多拉吗。” 黑发姑娘推出一只手打断了正经话题：“等等，总感觉女生没有男生受欢迎啊，要不然我还是吃荷尔蒙饼干变成帝人好了，这样还可以方便自由发挥？” 奇犽：“？！” 少年像是被吓了一跳，半天才嫌弃道：“你怎么这么自恋，这两个身份都是你自己，变来变去的不嫌烦啊！” 木川：“？？？” “可是你之前还说男生比女生方便啊？”她奇怪地反问，不懂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奇犽：“……” “总之先去吃饭吧！然后再买地图！”杰举起手大声提议，元气满满地看着他们，“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我超喜欢奇犽和唯的。” 木川点点头，附和着：“我也很喜欢你和奇犽，对了，还有什么其他收获吗？” “对了，有个叫炸'弹魔的家伙……” 两个毫不在意的家伙边走边聊，过了几秒才发现最后那个没跟上来。杰有些奇怪地回过头：“奇犽你怎么了？” 他依旧是没回过神的表情：“……啊……” 他的态度太奇怪了，好像有点羞赧，但更多的是茫然，声音气势也低了很多，完全没有以前的臭屁和扯高气昂，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被顺毛的气场。 木川：“……” 所以你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 ※※※※※※※※※※※※※※※※※※※※ 过渡结束。 下一章正式开启gi正文。 C87. 辗转相遇的藏宝图 “小姐姐小姐姐，能等我一下吗？” “有什么事吗？” “你真好看，刚刚在商店里步步就想认识你。” 坐落有致的童话风格街道中，长相似洋娃娃的短发姑娘正在提着小裙子飞奔，她带着撒娇的语调追着前方的几人。木川闻言放慢脚步，回过头说：“其实我是卖大力丸的，你买了我们就认识了，缘分价1999999戒尼一瓶。” 对方大概是哽住了几秒，很快又继续用甜甜的声音开口：“我用不到啦，你们要去干什么？” “不买的话你可以去加我代理的手机号，只需199999就能成为下线，用代理价格卖大力丸，还能拿到新人大礼包，在全球猎人紧张的时期，开创副业势在必得，成为下线即可被拉进群聊，有专门的指导老师帮助认识产品，传授知识。”黑发少女面瘫脸不改。 “……不，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 “那你也可以交一个直播间好友位的费用199999戒尼，只要我还活着，哪怕你当场去世，我直播都不会删除你的评论。” 身后传来另一人的憋笑声。 千步·洛克萨脸皮微微抽搐，深吸一口气，状似不在意地转移话题：“小姐姐平时喜欢喝酒蹦迪吗？” “哦，原来你是夜店的营销，对不起我不开台。”木川唯接得十分流畅。 “……我不是，我就想问问小姐姐喜不喜欢去那种地方。” 双手插兜的黑发少女随意瞥她一眼：“小姐姐平时喜欢看猎人协会的十二支围在一起表演多口漫才，你有门票吗？” “……” 比斯姬憋笑憋得浑身都在抖，她偏过头，扑哧扑哧地笑了一会，然后才开始向前方的几个孩子搭讪：“那可以等等我吗？我想跟你们一起行动。” 令她意外的是，原本以为尖牙利齿的黑发红眼女生肯定会吐槽几句，结果对方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前方的银发小男孩转头看她：“你也很碍事，别跟着我们。” “啊，我会努力的，绝对可以帮到你们。”比斯姬连忙解释，她微微抬眸，余光从黑发少女的侧脸扫过。 ——不像是会念的孩子。 甚至身上没有缠。神情很平淡，肌肉量一般，手掌没有茧，穿着普通，也不像那个追来的黑帮小姑娘，周围没有保镖。两个小男孩倒是很好懂，刚学念不久，天赋很高，可惜不会用。 “你脚下有香蕉皮！”那个银发孩子忽然叫起来。 “……啊？” 比斯姬顿时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给弄得懵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然后再抬头，就见几个孩子瞬间闪现到百米开外，并且越跑越快。远远还传来少年得意洋洋的欠扁声音——“做人不要这么单纯，我说有就有了吗，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 甩开两个跟来的姑娘后，木川唯默默留意了一瞬远处金色双马尾少女狰狞的面部表情，本来打算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吱声。她咬着一袋可乐味的果冻，垂着脑袋看地图：“要去玛莎多拉先经过树林地区，再穿过丘陵——” 说着说着抬起头，和奇犽的蓝色双眼偶然一对视，他反应却比她还大，怔住两秒，马上便别过脸撇开视线。 木川：“……？” “上面有说会遇到什么吗？”杰兴奋地眨了眨亮晶晶的绿色眸子。 她为征求两人的意见，不确定地望向他们：“只写了村落和丘陵聚集地，npc没有标注。我们先上山吗，这种都是靠概率的。” 只有杰元气满满地举手赞同，而奇犽简短地嗯了一声，随即双手插兜，一个人率先默默过了马路。 木川和杰奇怪地对视两眼：“？？” 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越走越快，还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微微侧着脸，仿佛是在看街边的商铺，有些心不在焉。 路上人不多，人们大多三三两两，要不然在看悬赏列会布告，要不然就是围坐在一起研究卡牌书。人声的频率和风的频率混杂在一起，比奇犽的心跳慢一些。 ——他忽然意识到，木川受欢迎的程度超乎想象。 刚才在商店里，几乎所有人都两眼发直地盯着她看，他敢肯定，如果不是她没成年，显然还比较年幼，这些人绝对会冲上来要联系方式吧。 全都怪她——就是因为她当初男男女女的来回变，而且他们的相处方式太亲密了，所以他甚至没怎么把她当成女生，她也是毫无顾忌地勾肩搭背，一点不在意和异性朋友有肢体接触，也不害羞。 可不管关系再怎么好……奇犽立刻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这也太不对劲了！ 他在心里翻来覆去把朋友两个字念了十几遍，怎么也没办法劝自己冷静，只能不受控制地偷偷摸摸去瞥木川低头看地图时候的脸，看见少女埋在阴影中好像宝石一样的红眼睛。 他几乎要怀疑木川身上是不是装了什么吸铁石，而他的视线就是具现化的磁铁，每当她有和他对视的倾向，心脏就会加快速度，频率直线上升。 “奇犽！你吃果冻吗巧克力味的！”少女朝他挥手，说话时，眼睛轻轻弯起来，是即将要笑的弧度。 他愣了一下，然后干巴巴地回应：“哦。” 好像永远也走不完的街道终于走到尽头。三个孩子开始跑上山路，避开层层生长的杉林，木川满脸轻松地把果冻递给奇犽：“我记得酷拉皮卡以前的家就是在这样被杉树包围的地方。” “诶？真的吗。”杰表示很好奇。 “他家附近有很多杉树，大概靠近内陆湖吧，因为青苔多，比较潮湿，雨季很长，冬天的雪能积得很厚。”黑发姑娘带着笑意描述曾经听来的景色，“真想去那里看看，一定是个像仙境的地方，我还没有在山里生活过。” 银发男孩垂在身侧的手指蠢蠢欲动地弹了一下，然后又重新捏紧。 杰也笑着回应道：“听起来真美，我小时候都在鲸鱼岛里，所以算是住在山上，像这样出海也是第一次。唯在海边呆过很久吧，之前你也说过。” “嗯，我有好几年都在岛屿和岛屿之间冒险，坐着船漂流，和很多人一起唱歌，开篝火晚会，特别热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神采奕奕，那是禁不住的上扬弧度。 “……酷拉皮卡他回你的信息了吗？”奇犽终于开口打断对话。 木川稍稍收敛笑容，但是依旧心情不错：“没有，他不回也无所谓，应该是太忙了。” 其实不是。 消息显示已读，但他并没有回。木川实在摸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于是依旧我行我素地给他分享各种日常照片，包括去参加gi考核排队的长龙、在游戏里吃的第一顿拉面、杰和奇犽在悬赏都市里比赛剪头石头布……等等等等。 “那你就别发了吧。” “没关系，他会看的。” 也是，木川才不怕麻烦……毕竟她那么在意他……想到这里，奇犽内心不禁泛起了一点酸意。 但随即，他又蓦地清醒过来，飞快想着：酷拉皮卡和杰一样是他的朋友，这只是友情间的嫉妒。但如果是他处在酷拉皮卡的位置上，木川也会为他做这么多事情吗？ 这种卑鄙又偷梁换柱的想象，无疑比起之前奇怪的心情更让人觉得羞耻。 奇犽有意无意地落了半步，好隐藏自己不自然蹙起的眉头和古怪的面色，忍不住又一下下抬眼扫视少女的侧脸。对方兴致勃勃地剥果冻，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其他，像个来郊游的小孩子，没心没肺的……真不知道他们谁才是15岁。 “你看着我干什么？”她忽然问。 “……没什么。” 他掩饰般的扭过头。这可真是邪门，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又盯着她看了一会，目不转睛的那种。 “是想说什么吗？”黑发姑娘歪了歪脑袋，肩头的长发在太阳下泛着点点奇妙的银色，对了，听她说过似乎是家族里叔父辈有银发的基因。 她好像又准备说话，但刚刚开启嘴唇就突然转过头，往斜侧方一偏，躲过树林间几只穿梭的npc蝙蝠，动作非常利落，扬起的眼尾余光溢出瑰丽的红色。 他们之间的对话被小插曲打断了，奇犽反而有点庆幸，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伙山贼，本以为是来打劫的，结果却扑通扑通跪了满地求饶，一群大男人哭天喊地簇拥着他们去了某处平房，说是自己穷困潦倒，家里又有孩子病重，于是三人便茫然地被打劫一空。 “这是触发条件吧，比如后期出现某种道具，需要达成的条件就是前期要给山贼献上自己的个人物品。我上次来只是简单地看了看道具，并没有仔细研究，对游戏的认知和你们差不多。” 木川把自己穿在外面的衬衫袖口折起来，看着两个少年被扒得只剩下背心，不由地从喉咙里喷出一声笑：“不过我带了外套，你们要穿吗，秋天容易感冒。” “那是米特阿姨为我做的衣服……”杰还沉浸在被扒光的悲伤中，委屈巴巴地鼓着脸颊，“而且小唯，我们不会感冒，身上的缠对四季的温度变化有抵抗作用，相当于裹了一层被子。” “不要哭不要哭，下次我们再拿回来。” 唯姑娘有些好笑又觉得他可爱，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脸，胳膊熟稔地搭着他的肩膀：“大家都不换衣服，就是仗着有温度层所以任性，雷欧力还——” 说到一半，搭着的手臂忽然被奇犽抓住，慢吞吞地抬起来，再放回她身侧归位。 木川：“？” 小杰：“？？” 奇犽：“……”对不起，条件反射。 正好到了丘陵地带，乱七八糟的小怪物开始冒出头，三人也不顾之前的事情，各自开始打打杀杀。 “原来是这样啊。” 比斯姬坐在悬崖上方，露出了然的笑：“太明显了。” 在她眼中，杰是闪闪发光的钻石，奇犽就是稳定神秘的蓝宝石，而木川是惊艳难寻的红宝石，这三个孩子全都是不自知的小笨蛋。 绿发少年擅长拳技，强化系，气的量非常充裕，应该有在乖乖做练习，在三人组中充当主导地位，热爱冒险，又很细心，以此推测的性格是天真单纯。但偶尔头脑过热，容易冲动，不够理性，在关节技和空中战的运用上没有其他两个孩子好。 银发少年非常擅长关节技，念气的运用非常完美，不多不少，速度快，对力量的控制简直精准得可怕，大概率是操作系或变化系。在三人组中是必不可少的军师角色，性格冷静，头脑好用，偶尔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有点恶劣。他的缺点可能是会容易太快放弃吧。 最后是那个看起来没有念的小姑娘—— 比斯姬翘着唇角，望着她在半空中游刃有余翻身的姿态，既兴奋又好奇地加快语速：“空战的天才，灵活至极，这个反应是经常打架吧，所有攻击都能躲过，为什么不顺着攻击呢，还是靠身体的条件反射？看样子体术她是三个孩子里最好的，性格也挺有趣，是三个人里的平衡点嘛。” 找到宝藏了。 宝石矿工狂喜。 ※※※※※※※※※※※※※※※※※※※※ 这个礼拜我太惨了，我恨急性肠胃炎，这次我还去医院挂水了qaq 现在已经痊愈了，只是还在吃汤汤水水……当时正好和例假第一天撞上，我差点晕倒在校医室，然后校医室好像抽血化验的机器坏了，让室友陪我去医院里打针了！打针！我太难了！！！ C88. 反面不过是利己主义的态度 …… 女佣走到少年身前，微微颔首：“主人已经等了很久，请跟我走。” 推开金碧辉煌的门扉，富甲一方的黑手党老大正坐在上位的瓷椅中央，他的头发铅灰，眼眶很深，鼻梁是非常明显的鹰钩形状。发觉少年的到来，男人放下烟枪，饶有深意地笑道：“初次见面，诺斯拉家族新上任的二把手。” 少年沉默了一会，然后单刀直入：“多少钱？” 他的嗓音低哑，但又脆而短促，明明声线偏向柔软，宛如晨光熹微时的鸟雀鸣啼，却夹杂着冷得刺人的恐怖气场。 黑手党男人换了个坐姿，不慌不忙地打量少年漂亮的蓝色瞳仁，他的举止含着优雅和轻慢的意味，像是旧世纪的贵族。男人屈指敲了敲大理石桌面，慢条斯理地开口：“钱？你应该有所耳闻，我向来都是以物易物。” 在灯光下，少年金色的头发微微滑落，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方投着浅浅的阴影，淡色的嘴唇抿得平直，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你想要什么？”他冷静地反问。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够不够了，等价交换的规则是不变的。”男人随手翻阅起一本念力具现的相册，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眉宇间多了些笑意，“自己选吧。” 说着，对方把摊开的相册本扔在少年面前。 金发男生捏紧了手指间的锁链，巨大的力道令念具现化的铁质品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仿佛漏气的怒火与杀意。他半阖着眼帘，红色的流光若隐若现，盯着那本相册半晌：“…你是什么意思？” 左上角的第一张相片： 高大的杉树、清晨的朝阳、冬季的雪夜、村落间的白色小花、与他模样相似的男女……是仿若净土的山林环境，是还没有被摧毁的人间仙境。 【记忆】 第二张相片： 漆黑一片的夜空、红色的血月、满地的铁链。 【能力】 第三张相片： 空白的雾气、遥远而触不可及、消逝于宇宙的尘埃和爆炸后的星云。 【生命】 而最后一张相片—— 少年的目光微愣。他看到了好几个身影，绿发男孩和银发男孩的脸上被马克笔画满涂鸦，戴着墨镜的青年扯着两个孩子的肩膀，夸张地咧开嘴巴，似乎是在哈哈大笑。最旁边的黑发少女则是懒洋洋地单手托着腮，那双红眼睛里盛着光…… 【感情】 “挑一个吧，作为交换的代价。”男人打断了他的沉默。 金发少年回想起关于对方的传闻。 古怪的收集癖，奇异的以物易物能力，甚至可以为了一具尸体悬赏五百亿的费用，作为名声鹊起的黑手党老大，他的念能力却不带任何攻击性。 少年的视线从相册上挪开，他的蓝眸蒙着黯淡的灰色，如同浓烈的霾霭，流出压抑的沉重感，连同心脏一起被时光斩断，死在了过去的岁月中。 他没有说话，男人也没有催促。 “……好。” 这一刻，万籁俱寂。难以克制的哀悼宛如燃烧的废旧船坞，深蓝色碎在他的眼睛里：“换吧。” 少年终于挑出了那张照片。 …… 贪婪岛内。 西装保镖被腰斩喷出的鲜血将那一块的草坪染成了红色，锋利的刀刃折射太阳闪耀寒光，几乎是同一时间，墨蓝发色的男人收起剑，振血，随即尸体无力倒地，身躯滚落草坡，掀起微微的扬尘，没了声息。 “真是没用。”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而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灌木丛，满含戾气的细长眼眸流泻出几分戾气。躲在那里的少女连忙屏住呼吸，别说发出声音，就连氧气都被挤在喉咙之外，她小幅度地摊开手掌，若隐若现的银光在闪烁—— 下一秒，细长的剑光已经冲到面前，短发少女急忙侧过脑袋，慌慌张张地在草坪上翻滚了几下，避开对方的攻击。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确认男人的位置，然后猛地停滞，眨眼间就听见骨骼不堪重负发出的仿佛错位断裂的声音。 脸被砸向地面，脖颈被死死扼住，窒息的痛苦让少女下意识发动自己的念——【置物的操作平台】，伴随着奇异的滴滴声响，银光泯灭，她手指触碰到的土壤骤然变成软绵绵的荆棘泥坑，旋即数不胜数的泥泞与沼泽全部往男人的身上裹挟。 趁此机会，短发姑娘跳起来，拽着自己的短裙就跑，连头顶的猫耳朵发箍掉落都来不及捡，迅速逃远了。 ……那个危险的矮个子青年没有追来。 她松了口气，靠在巷口掸了掸自己裙子上的灰尘，暗暗埋怨起那些丧命的保镖。哥哥明明说是数一数二的职业猎人，结果却被那个路人三下两下地杀掉，确实太没用了。 耳边忽然响起脚步声。 短发少女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掌，全身都弓起来，肌肉紧绷地望向来人—— “好久不见。”优雅的女声中夹杂着冷漠与疏离，来人的影子在地面中央放大，最后逆着光映射出对方金色的及腰长发，“千步·洛克萨。” “……是你。” 千步姑娘顿了顿，垂下手臂，表情换回似笑非笑的嘲讽：“哈斯的圣女小姐，你倒是很会躲。” “让我看了一出好戏。怎么说呢，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黑帮千金也能这样大声求饶，不知道传出去以后洛克萨的名声会不会一落千丈。”来人懒洋洋地撩了一下长发，绿色的眼眸在阴影处发着翠色的光，像是春季的嫩芽。 “不去悼念你那个死有余辜的人体收藏家朋友，反而有闲心跑到游戏里来，她叫什么来着……妮莎？妮翁？才刚死没几天吧，你可真是个称职的好朋友。” “这不关你的事。” “那么你也少来探究我。” 两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明枪暗箭地互怼，显然相看两生厌，眸光冰冷，互相知根知底，眼神仿佛刀光剑影。 “刚刚那个男人，你认识吗？”露比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换了话题，“怎么惹上的？” 长着可爱娃娃脸的短发女孩昂起下巴俯视她，故意带了一点轻蔑之色，不耐烦开口道：“不知道，就是从旁边过，撞了他一下。” “据我所知那是幻影旅团的成员。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全员都在这里，前段时间有消息说他们在黑道和杀手集团通缉了什么人。这些流星街的家伙不会手下留情，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啧，不用你来告诉我，这种小事我找哥哥也能查到。” 露比不可置否，转身要走：“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算是仁至义尽，你也少惦记别人的东西。” “……？” 千步愣了一下，突然拧起眉头，沉默的空气中，无形的情绪随之翻滚。她的表情蓦地沉寂下来，栗色的圆眼睛勾勒出冷淡的光：“原来是这样，我早该知道你就是这副德行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你非要和我抢……那个网红小姐姐，也就是被我们家族悬赏的，她和她所谓的哥哥是同一个人吧。” 露比只是瞥了她一眼：“和你无关。” “不，我喜欢她。我想要她的眼睛。” 短发少女翘起唇边，露出带着恶意的笑。她的语调满满当当都是憧憬和向往：“比玫瑰还要鲜艳的红色，这么一比较，我放在置物台里的火红眼简直不值一提，她会不会愿意主动把宝石交给我呢？” “……做梦去吧。” 两个女孩还在旁若无人地争锋相对，而就在这时，一股膨胀的念气忽然如同尖刺般冲入身边的缠，杀气与寒意纷纷涌现，恐怖至极。 露比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后退了好几步，谨慎地注意着杀气的源头，当然，她的内心也已经预料到糟糕的结局，咬着嘴唇表情很难看。 千步的后背抵住墙壁，冷汗慢慢顺着脸颊留下来。 “跑得倒是很快——”男人冰冷的嗓音刺破空气，他的面罩已经被扯下来，露出苍白又狠戾的面容，一种阴鸷的锋利席卷而来，“想好怎么死了吗。” 巷子里昏暗不明，对方的面孔却恰好迎着光线，一双细长的金眸暗含某种异样的不详气息，肆无忌惮地放出霸道的念压。 太糟糕了。 露比开始在头脑中思考所有的逃跑方法，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保镖，而这个洛克萨黑帮的千金看样子也是个不中用的花瓶，如果逃不掉，她们两个人肯定有一个要死在这。 冰冷的沉默持续了三秒，正当露比打算不管不顾地逃走时，左面的墙体却轰然炸开，像是被什么重物大力砸断那样，碎片四射，断井残垣，一片狼藉。空中的砖瓦如同慢镜头播放，无数碎石噼里啪啦迎面而来，然后就在这些石头中央，一个人影脱颖而出—— 保持着平举手臂姿势的黑发姑娘漫不经心地收紧拳头，她站在这堵被砸坏的墙体背面、站在这个大洞中间，冷淡地抬起红眼睛：“真热闹啊，算我一个吧。” 露比·莱德：“……” 千步·洛克萨：“……” 这就很尴尬了。 两个少女眼睁睁看着那个危险的青年注意力被她吸引而去，甚至像是被勾起兴趣似的，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沙哑的哼了一声：“哦？这个好像比较强。” 黑发姑娘左手还抱着一堆速食产品，脚边堆着几只铲子，看样子是刚从玛莎多拉的商店离开。闻言，她见怪不怪地扬起下巴，吐出几个字：“做人还是谦虚一点吧。” 这个调调，就是木川没错。但露比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当然主要还是紧张对方有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对话。 可是墨发青年却顿住了，他的眉心皱成川字形，森冷地打量黑发少女：“……你看起来很眼熟。” 露比：“……？” 千步：“……？？” 搭讪？？？ 木川唯丝毫不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我是大众脸，很常见的。” ……还挺能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哈。 青年没有被她糊弄过去，反而上前一步，伸手掐着她的脖颈，用力攥紧冷笑：“所以呢，挑衅完就想走了？” “不然还能说什么？背一段猎人守则给你听吗？” “……” 凝固的空气一触即发，只听啪嚓一声脆响，无数蜘蛛网似的裂痕以黑发姑娘脚踩的位置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迸裂，她低着头，额发的阴影遮掩了大半的眼窝，挥出的匕首同男人甩出的剑刃相撞。 顿时，令人牙酸的武器碰撞声响彻整条巷道。 穿着袍子的青年一声不吭拔出扎在自己身上的匕首，从凌乱的发丝中透出不知何时变得犀利的狭长瞳孔，他冷冷地抿紧嘴唇，沉默谨慎地盯着木川，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眯紧出可怖弧度的眼直勾勾注视着少女的红眸，与之同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肩膀流下来，滴在地面上。他动了动手指，忍住想一探究竟的情绪，从身体上方流出的鲜血汇聚成浅浅的血泊，一点点将黄色的土壤染成红色。 “天……” 观战的千步姑娘不由自主地发出震惊的气音，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对战，甚至连两人的动作都捕捉不到，快得不可思议。 “喂。”木川说。 她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心情很差。深红的眼睛倒映着男人金色的瞳孔，染上一片深深浅浅的光，像是在眼底铺开圆圆的太阳，可是她垂在身侧攥紧的手指却硬生生传递出与目光完全不相符的强硬姿态。 阴冷的气息环绕着青年，匕首刀刃上的麻醉剂渗入伤口里，如同撒盐。显然，他无比愤怒。 木川却弯起了红眼睛。 “你们是不是要去找除念师？防止你们连这个都忘了，去告诉其他人吧，给库洛洛施念的人就是我。” 然后中二少女哼笑了一声，正经又懒散地开口：“以及，请叫我灭虫大师。” …… 地点回到玛莎多拉与悬赏都市之间的红土丘陵。 “小唯怎么去了那么久？”杰抱着挖土用的铁锹问。 旁边正在神游的奇犽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轻飘飘地回答：“不是说去买零食了，那家伙看我们在这里训练大概是觉得无聊吧。” “不过她之前说的关于幻影旅团的事情，奇犽你怎么看？” 两个孩子停下挖土的动作，互相对视一眼。银发少年把下巴搭在胳膊上，慢吞吞地耷拉着蓝眼睛：“那个啊，叫做【屏蔽式信号机】的能力。说是第一阶段只是屏蔽一些词语，后期第二阶段会直接让对方失去某些记忆，所以蜘蛛应该已经把我们的事情忘记了。” “可是库洛洛还记得啊，还有派克诺坦，她是不是可以找回记忆？” “库洛洛被酷拉皮卡下了制约，没办法联系旅团的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情况，西索应该也懒得多嘴，毕竟他现在不是旅团成员。以及派克诺坦，她已经死了。” “诶——” 杰愣愣地望着他，迷茫的神情浮现脸庞：“死了？为什么？” 奇犽没有回话。 他沉默地看着天空，捂住脑袋，指节穿插于额前的发丝间，显得有些无奈：“……你去问木川吧。” 绿发男孩眨眨眼，重新低头拿起铁锹，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什么，刚想继续开口就听见一声——“你们两个不要偷懒啊！” 转头一看，穿着洛丽塔风格裙子的比斯姬正站在通道口叉腰看着他们，颐指气使地拍拍手：“快快快，今天的任务是挖通这些土丘，前两天打败了匕诺透就开始自满了吗？你们还差得远呢。” 两个少年同时噤声，不再聊这些内容。但比斯姬却忽然换了话题，她好奇地歪了歪脑袋：“不过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是和那个小姑娘有关的吗？她走了好久呀，什么时候回来？” “……你的问题太多了！”奇犽嘴角抽搐地嚷嚷，他昂起下巴，满不在乎道，“老婆婆。” 三秒后，一个新鲜的大包便赫然屹立在他的头顶。 “比斯姬也很喜欢小唯吗？”杰笑着问。 闻言，她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故作深沉地摇头：“不不不，作为一个合格的宝石矿工，看见原石就想打磨的心情你们是不会懂的。” “……装模作样。”奇犽小声嘀咕。 两秒后，他的脑袋上又多出一个大包。 比斯姬抽回手臂，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啼笑皆非地看着奇犽：“我确实是没有某人对她的关注度高。” “什——” 他最初还没有理解，懵逼的眼神一瞬间转为惊愕，心脏加快节奏，跳出狂想曲的拍子，毫不夸张地说，这应该是奇犽有生以来心跳得最快的一次。 他的手像是烫伤一般嗖地缩回来，但这样铁铲就会滑倒，于是又立刻抓住它，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收紧，表情镇定而严肃：“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样？” “她是我的朋友，总之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说得最天衣无缝的谎话就是现在这个了，毫无破绽，眼神坚定又冷静，甚至连比斯姬都将信将疑地耸耸肩：“行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银发少年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秘密还没被其他人发现。 C89. 海王们的和平会议 木川唯觉得很淦。 她单手插兜斜靠在栏杆边上，日光洒落在微微卷曲的长发间，林荫罅隙透过暗红的虹膜，眼神非常冷漠。打架时不太能看出的个人特质，现在变得十分明显：她刚刚不顾矮个子青年似乎要杀人的表情，仗着自己用麻醉剂麻痹了他的神经，随手将人丢在巷道内部。 “谢谢你。”短发姑娘心有余悸地道谢，她真心实意觉得后怕，语调十分真诚，“下次我不会再惹到他们了。” 栏杆前，灯影荡漾在眼底融化成破碎的红丝，木川周身的气势无端让人觉得莫名的压抑，她挑了挑眉：“下次？” 千步局促地避开对方的视线：“我是说，我会小心的。” 才怪。 露比在心中腹诽——这家伙会改才奇怪吧，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绿茶，木川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人。然而此刻被黑发少女若有若无的视线注视，又总感觉无辜的自己必须解释点什么，于是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只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跟着你来的，我之前就有来过贪婪岛…所以……” 无声的沉默持续片刻，木川唯最终叹了口气，回归宠溺与放任的态度：“别撒娇啊，我不能保证每时每刻都能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没有撒娇……”金发绿眸的姑娘越来越小声地嘀咕。 听着露比的声音，木川的感受在好笑与无奈之间徘徊，最终决定先暂时和她们一起行动，防止两个小姑娘被幻影旅团的人盯上。 而且哄女孩子是木川的长项，无非就是陪她们逛街吃饭试化妆品聊天，三个人坐在恋爱都市的咖啡厅棚子里，等服务员把刚出锅的枫糖薄饼端上来。黑发少女正在低头发短信，冷不丁嘴里被塞了一块蛋糕里的草莓，她有些茫然地抬起脑袋—— “好吃吗？” 长着娃娃脸的短发女生笑嘻嘻地举着勺子邀功，她眨了眨栗色的圆眼睛：“你真可爱。” 木川：“……” 默默咽下草莓，唯姑娘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苦恼地撑着脑袋发问：“忘记问你叫什么了，前几天就跟着我，你和露比是朋友吗？” “嗯，我是千步，你可以喊我步步。” 露比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瘪着嘴往木川那边瞥，却发现她居然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眉心轻轻往中心蹙起来，不过只有瞬间，很快又恢复常态：“我知道了。” 对方的姿势并不安稳，坐着坐着，屁股就慢慢滑下去，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红眼睛幼猫，伴随着缓缓的呼吸，表情安宁又平静。 这时候，她忽然偏过头，喊了一声：“啊，下雨了。” 黑发少女伸手接雨水，眼睛亮亮的，好奇又兴奋地说：“是红色的雨水。” 也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但是露比也下意识伸出手去触碰雨水，胳膊从木川的肩侧探出去，这样的动作就好像她从背后抱住了这个孩子。 ——说起来，把下巴搭在别人的肩上是什么感觉呢？ 露比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俯身，靠在木川姑娘的肩膀边上。对方却只是顿了顿，也没有改变动作，微微抿着嘴唇，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我记得会下红雨是因为有一种蝴蝶的幼虫是红色的，它们的原生地是附近的水域，大概是强烈气旋诱发的台风把它们吸到高空。” 意料之外的纵容。 她认真说话时就不像是仅仅十五岁的小姑娘了，长相偏向艳丽的侵略感，偶尔显得冷酷不近人情，光影交错着衬托清晰又锋利的线条，红色的瞳孔半藏在深邃的眼窝里。 “你们……”千步·洛克萨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们，“认识很久了吗？” “这不重要，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你之前说的，想要我的眼睛是什么意思。”木川一脸若无其事。 哦豁。 果然还是听见了呢。 千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观察两秒，感觉后者应该没有太过在意那些像是神经质的对话，再加上她说话声音很冷静，因此稍微放心了点：“我只是在说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如果我也有这样美丽的眼睛就好了…之类的……” “是吗。” 黑发少女不可置否，向前凑了凑，无形中拉近距离。鸦羽般的黑发滑过脸侧，红眸里氤氲着雾气状的寒意，她笑起来却有几分错觉似的深情：“你之前说——火红眼什么的。” “……” 她好像变了很多。 露比在想，自从哈斯一别后，今年九月又在友客鑫碰面，但上次没注意的那些小细节现在反而呈现不规则扭曲的放大症状。对，她还是无拘无束的潇洒性格，还是对女生温温柔柔的放任对策，但——但是啊——莱德小姐太了解这个人了，果然还是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遇到了什么事吗？ 一定是非常巨大的打击吧。 倘若说半年前的木川还是在依靠什么执念支撑着的话，那么现在她的心脏起搏跳动就像循环往复的单调浪潮，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一段，违和感很强，仿佛被污染的冰冻海水。 或者从某个时刻开始，这个孩子就不会再任性幼稚冲动，好像对一切都了解一样，冷静、果断、富有攻击性，朝着一个难以被人理解的方向转身而去。 “我确实收藏了火红眼，不过那也算是我哥哥的藏品……” 千步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黑发姑娘忽然站起来，目光遥遥地望着某个方向，然后丢下一句：“下次再说吧，你们也最好马上回去，gi挺乱的，我有点事先走了。” 她直接跃出棚内，在半空踩了几下，流畅地翻过墙壁，身影在近百层高的建筑物上一跃而过，如同白昼的流星划过天空，完成无数跨度极大的超级跳跃，直接消失在远方。 “……啊，走掉了。” * 念力波动最大的地方就在恋爱都市的城区中心。 一旦靠近圆的附近，就好像身上凭白无故徒增几百斤负重，周遭路人的动作变得无比迟缓，被围在当中的红发青年轻而易举地错身，躲过了所有的杀招。 枪弹在木川身边缓慢地相继交错而过，像是一帧一帧被割裂的慢镜头。她的动作完全不受阻碍，等到看清男人的面容后，表情瞬间变得嫌弃又无语：“我就说是谁弄出这么大动静……” 扑克牌落发出后，周围的攻击者立刻沉重倒地，手中的武器坠落，发出清脆的回响声。 对方转过身来看向她，眼睛亮了亮，随口说了一句：“原来是我的小苹果。” 两秒钟后，后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借着飞扬尘土的遮掩，黑发少女歪过头打量着已经结束战斗的小丑服男人，目光掠过他手中沾血的扑克牌时稍微停顿了一下。 “你找到除念师了吗。”她向着前方的路口扬起下巴，假装没听见对方的话，“这位先生。” 西索一听就立刻明白，木川这是在暗暗嘲讽他在幻影旅团基地时假装不认识的态度。他故意鼓着包子脸，和她漫不经心地调侃：“杰和奇犽也在这里吗？” 少女无言地看着他，随手捡起一把掉在脚边的枪，关上保险，把扳机护圈挂在食指上转了几圈，一副百般聊赖的模样。 “你怎么不和那些家伙说明。” “因为我的目的只是和库洛洛战斗～” 两人第一轮的试探结束，有个没死透的袭击者拿着刀从木川背后冲过来，被她用手中的枪托砸中下巴，全身抽搐着晕倒了：“……随便你。” “派克诺坦的死让他们很生气哦。”青年竖起食指，拉出长长的念丝，一团粉色的桃心出现在半空中，“如果蜘蛛的目标变成你的话，结果会怎样？” 然后一转眼，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黑发少女已经跑去卖可可饮料的小摊前踮着脚付钱了。 西索：“……”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换成普通人，恐怕他早就丧失对话的耐心，会直接切断对方的颈动脉。所有的思考不过一念之间，青年翻手收起扑克，速度快到带起一道光晕模糊的残像。 少女捧着一杯可可走回来，眼神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没有杀意和负面情绪，与他曾经“训练”过的很多小苹果都截然不同。 “心情不好？”他了然地问。 小姑娘穿着秋装，裹得严严实实，他们的身高差了很多，因此他轻而易举就能看见她头顶的小发旋。她垂着红眼睛，很不开心地咬吸管，就跟发脾气的猫似的，含含糊糊开口：“还行吧，有点纠结。” “哦，这位美丽的小姐……” 旁边街灯下的npc忽然搭话，说到一半又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们：“你们——” 矫健邪肆的青年和年幼惊艳的少女，颜值都过关的两人站在一起，本来是和谐的一幕，却被身后成堆的尸体破坏了氛围，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莫名的沉重气息。 “你们是在约会吗？”npc男人想要开个玩笑放松一下，“是情侣吗？” 木川姑娘面瘫着脸抬起头，用大拇指往后指了指满地的鲜血：“那还是真是会选地点，如果约会我更愿意在没有尸体的地方。” 西索震动胸膛闷笑起来，居然也十分配合地顺着说下去：“我下次会注意的～” “而且正经的成年男性肯定对小孩子不感兴趣，再者我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少女一本正经地盯着npc，“所以被说成情侣的话，你看，他也在假笑中无声控诉着。” 西索：“……” 目送npc男人走远，木川正好也把可可喝完了，她随手将空杯子丢进垃圾桶，扯了扯自己打架时被划破的袖子，打算去找个别针。 “这种时候有没有觉得很便利呢？”青年忽然伸手在她的袖子表面拂过，眯着狭长的眼睛，含着奇异的笑容，“我的【轻薄的假相】” 原先露出皮肤的部分已经被遮住了，她左右看看，觉得挺好玩，于是终于松缓神色，垮着肩膀道：“原来你的纹身也是靠这个能力，看来未来可以成为一名手艺人赚钱了。” 手艺人西索觉得这小孩果然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 “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用能力的时候念量都会激增。”她默默抚平自己的衣服，随口分析，“比如【伸缩自如的爱】，只要看你身上的念气就能预测下一招，还有杀气太明显了，如果我是你，就试试一直维持「发」或「练」的状态——” 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发现对方正在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自己。于是木川默默板着脸，义正言辞道：“不要这么欲求不满地看着我。” 青年哼笑出声，挑起细细长长的眉毛瞥她：“现在想通了吗？” “差不多。” 小姑娘冷静地把视线投射到更远的地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姿态眨了眨红眼睛：“重要的不是为了什么而死，而是为了什么活着。这样想，好像就比较不一样了，对吧？” 红发青年安静地盯着她，没有回答，木川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对方的面部轮廓似乎在日光下变得不那么尖锐了。 “你知道「缘尽之剪」在哪个城市吗？”她不再谈论哲学问题，打开手里的地图册，“编号是014。” “也许你可以去杜力亚司看看。”他耸耸肩。 “赌博城市啊，能找到就好了。” 她摆摆手，像是普通路人那样和他分道扬镳，毫无留恋地转过身，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 怎么留言的人越来越少啦！！！我快要没有更新的动力了！！！！ 本章是小木头和西索的场合√ 写这两个的时候觉得还意外的挺和睦，大概是没什么利益冲突，性格又有微妙的相似点，西索本身对小苹果的容忍度高，唯姑娘对他也不存在太多的厌恶感，就很平和哈哈哈哈哈。 C90. 她身上有谁也带不走的夏天 之前提过，木川唯小时候特别想要一种半指手套，并且深信戴上它以后每天坚持活动指节，就能奇迹般的变成炫酷的忍者。 当时很多商业街的便利店都有卖的，只是价格不便宜，于是福利院的老师勒令她乖乖呆在学校。那时候冬天很冷，她从小就容易生病，没有空调没有厚衣服，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地打。 这很痛苦。 因为想要一种东西却得不到的感觉太糟糕了，像是猫抓心似的难受。所以木川就把大扫除发放的塑胶手套剪了一半，套在手上装忍者，开心地满走廊乱跑。 在楼下的同班男生就嘲笑说：“你完了丑八怪，我要去告诉老师！” 后来果然被几个保育员知道了，免不了被毒打一顿。由于实在没有钱去买真正的半指手套，木川的忍者计划只好自此终止。八九岁那会，她还是个天真正直的小孩，又很内向，实在做不到在公共场合放开自我，更遑论受人欢迎，没人带她玩，训练成绩差，所以唯一自豪的事情就是特别会自娱自乐。 整块整块地抠墙皮、下雨天在水坑里制造人工漩涡、转笔转书、用肥皂水吹泡泡、沿着地板砖的缝隙走路——实际上，她没什么特长，很多东西学得一知半解，也没什么爱好，曾经呆过的伊藤家让她学了大半年的小提琴，也就学会了拉小星星。木川唯并不聪明，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混在人群里压根没有显眼的地方，因此孤僻却看得开是她难得能够自我标榜的事情。 长大了也是这个德行。没日没夜地拉小提琴弹吉他，手指全是茧，又由于身体的自愈能力消失，再磨出新的茧子，然后再次复原，三番五次重复这类过程，其实不是因为她热爱音乐，只是没有事情做。 「怎样都好吧」「随便吧」 是的，木川以前唯一的优点就是看得开。偶尔听一听千穗读漫画书，或者躲在角落里偷偷折纸玩，她以没有朋友为荣。 秋天的雨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很密集，这种季节上的区别倒是不大，某个空间内，木川站在电车站下避雨，她跟谁都不太熟，所以就看着其他人打电话叫朋友送伞，三三两两热闹地走掉。 ——或许幸福有趣的人在等伞来，而孤僻无聊的人都在等雨停吧。 287期猎人考试前半年，她跟着金东跑西跑，看古代遗迹年久失修的顶棚摇摇欲坠，进入念力烧窑场闻到奇妙的高温砖瓦味道，还有游着巨大金鱼的红木森林，穿过结满蜘蛛网的螳螂虾山洞……对方不变的袍子和他的声音一样灰扑扑的，偶尔踩住的水洼也将鞋面浸满了湿漉漉的光泽，裤腿也是水渍的深色印记。他会买奇怪的包着油墨纸的三角肉饼，随手摘没有洗过的树莓，用袖子简单擦擦就塞给她吃，然后执着地给她买小孩子玩的乱七八糟玩具。 偶尔能在旧书庭和小摊那里得到上个世纪的名家手稿，还有什么《莫比乌斯湖游记》之类的禁书，他们在灿烂的月光下穿梭，男人总是领先她一步，在前方引开浓厚的夜色，藏在兜帽里的脸庞被挫去锋利的锐角，剩下温暖的模糊光影。 灰尘、苦咖啡味、墨水的气息、烟味、肆意放纵的笑声、随便任性的固执、博学多识的宽广，像是第一次假装有爸爸的感觉。 木川在想，她目所能及的秋季，大概再也不会有别的颜色了。 …… 赌博之城杜力亚司，是贪婪岛著名的旅游景点。秋天难得的灿烂阳光实在是太舒服了，均匀地照射下来，给木川姑娘毛茸茸的黑脑袋上勾勒出一层金边，受阳光的蛊惑，路人都情不自禁地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盯着少女小巧艳丽的脸孔看了半天。 坐在赌场摇号机座位前的木川一个喷嚏把自己搞醒时已经快要到落日时分，一睁眼，发现对面机器空着的位置现在坐满了。 准确来说，是多了一只企鹅。 它歪了歪头，扇动着优美的翼翅，圆溜溜的黑眼睛眨了眨，慢吞吞地跳下椅子，左右张望了一会，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黑发姑娘的马丁靴上，堂而皇之地和她对视。 木川：“……” 她举起手里的水杯，戳了它两下。 这只企鹅也许是gi里随机刷出来的npc或是岛屿特有的生物，经常和玩家互动，久而久之一点都不怕人。 一人一企鹅对视良久。 肥嘟嘟的企鹅：“叽叽。” 木川唯：“……” 对面有几个输钱的赌徒正在骂骂咧咧地使用一种叫做风险骰子的道具，唯姑娘上次和金一起进gi时只是随便看看，拿了一盒荷尔蒙饼干，很多道具都没有仔细了解，零零散散知道一些东西罢了。 现在看来，被他们拿在手里的骰子只有一面「大凶」，其余十九面皆是「大吉」，估计是有幸运加成的能力。 她抬了抬脚，胖企鹅终于愿意挪动屁股，用嘴巴啄了一下地面的骰子，恰好把它翻到了「大凶」的那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放在两人手边的游戏币框子忽然嘭地一声炸开了，满天的银色钱币哗啦哗啦砸在地上、窗外、迎着木川的脸噼里啪啦袭来，然后掉了一大堆在她的兜帽里。 赌徒：“……” 木川：“……” “该死，肯定是这个小女孩把霉运带来的！”其中一个男人大声控诉。 “你说什么？”木川立刻沉甸甸地站起来，差点被帽子里的钱币扯得一踉跄，勉强拨开挡在眼前的肥企鹅，一脸嫌弃地开口，“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显然我是幸运的，所以才没事。而你们俩却一点都没沾到好运，这说明你们本身就已经没救了，请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 几个人吹胡子瞪眼地理论了一番，木川本来打算在赌场再转一圈找找014号，结果被这种事情绊住，她的心情非常不美妙，这严重干扰了正事。 黑发少女弯腰揪起地上的肥企鹅，像是端一盆鱼汤那样把它摆在机器顶端，偏过头义正言辞道：“我要赌钱！赚钱使我快乐！成为世界第一富豪就是我人生的意义！不爱搞钱的人宛如行尸走肉！谁都不要试图干扰我搞钱！别再吵吵了！” 耳边瞬间清净。 她满意地闭麦，结果看见对方一下子瞪圆了眼睛，震惊不已地看她，脸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在用力。 “……你想表达什么？” 一边说着，木川一边扭过头，然后就看见手里揪着的企鹅正在慢慢膨胀，像是充气玩偶那样，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霸占了整家店面。 小姑娘看看头顶的巨型企鹅，又看看男人，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介意刚才的钱，事先说好，掉进我帽子里的游戏币我是不会还的！” “……”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互相发出一声鬼叫，接着从大门口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嗯…介于你现在的高度，我觉得我们可以迂回一下，我需要做什么吗？014要怎么得到呢？”少女仰着脑袋往上看。 明显是npc的企鹅君就那么直愣愣地对上了她的眼睛，圆溜溜的黑眼睛仿佛黑洞一般，木川一时挪不开视线，等她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周遭的环境已经变了。 木川唯：“……可以，是rpg游戏的一贯剧情。” 贪婪岛的任务模式也是进入某个空间，然后达成npc的要求，就能得到卡牌。现在呈现在木川眼前的赫然是一间空无一物的白房子，她背着手，老成地在里面转了几圈。 扣扣。 小姑娘下意识望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门扉，以及站在门口的小男孩，对方显然盯着她瞧了很久，敲门之前是憋了笑的。 木川：“……再见。” 说着，小姑娘就要把门掩上。小男孩明显是负责剧情的工作人员，被她这个关门的架势吓到，但还是努力抵住门解说：“嘿！” 木川快速回答：“哈！” “……” 他咳嗽一声，尽职尽责地开口：“最近的杜力亚司不太安全，城郊地带有很多的七彩蝴蝶攻城，它们的翅膀沾有毒粉，今天居然跑到了商业街附近，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把蝴蝶们赶走。请使用系统给予的捕虫网，千万保持警惕，注意安全。” 搞了半天是捉蝴蝶。 木川点点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会的。” 只见面前迅速出现一个框框，液晶屏的透明质地，上面写着【已接受任务：驱逐七彩蝴蝶】，级别是b。 本来以为这种等级的任务应该很简单，结果等木川姑娘按照地图要求走到城郊地带，再定睛一看——好家伙，草丛里密密麻麻钻满了所谓的七彩蝴蝶，个个长得都十分油腻，硕大无比，停在树上都能把枝干压断。 而且当她一来，这些蝴蝶都转动复眼齐刷刷地望过来。 木川：“……靠。” 太恶心了。怪不得这个任务没什么人做，感情是精神污染，专门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小姑娘叹了口气，拿出系统给的工具捕虫网，握着长长的竹竿准备驱逐蝴蝶，结果下一秒，所有的蝴蝶全都呼啦啦飞起来要往她脑袋上降落。在近距离观察下，蝴蝶表面覆盖的绒毛、还有和所有六足昆虫并没有显著区别的头部、触角都一清二楚，由于太黑，所以连眼睛都看不到，就像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 而且说是七彩蝴蝶，其实是被染上颜色的虎斑纹吃肉蝶，在各种猎人昆虫百科中都写，它们有坚硬的钳嘴和剧毒的唾液，平时吃一些小动物尸体，闻到血腥味就会蜂拥上前攻击，一起将猎物杀死吃掉。 黑发少女顶着面瘫脸，无比嫌弃地挥动竿子，来一只赶一只，最后把成百上千的蝴蝶纷纷打落在地，再张开一只大网，将它们网在一起。 这样任务就算结束了。一阵白光过后，小男孩再度出现，满意地看着蝴蝶们，欣喜又惊叹地说：“天啊，这些七彩蝶居然全都被你抓了起来，这下杜力亚司的危机解除。而且它们已经存活了上千年，应该已经有了智慧和感情——” 说着，他又望向她，赞叹不已：“它们对你格外喜爱，和你玩耍过后，纷纷孕育了幼虫。” 木川：“？”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产卵之后，它们就会死去，这些卵我们也会拿到专门饲养的雨林，不会再让它们困扰人类了。”小男孩念完台本后，将一张卡牌交给她，“这是奖励。” 黑发少女接过一看，幸好是她要找的014，心里不由地松口气，脸色终于缓和很多：“谢谢。” 【缘尽之剪】（b—20）序号014：用这把剪刀去剪不想再见到的人的照片，就会以后都碰不到这个人，由于会对照片中的人全都有效（除了自己）要小心！ 他摆摆手询问：“请问玩家是否要使用该卡牌？如要使用，请大声念出gain的单词，缘尽之剪在使用后，负责裁剪的工作人员将告诉你最后的话。” “最后的话？” “是的。”他解释着，“为了避免出现失误，在游戏中，我们有专业的工作人员负责裁剪照片，他将告诉你，照片中的人想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当然，可以选择拒绝听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四周的夕阳光点在木川的上方聚集成流动的光带，就像浸入了波光粼粼的河流，挥动间，仿佛能划过一串涟漪。 她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摊开右手，从黑雾中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青年随风飘逸的黑发不可避免地被染上了日光，黑莹莹的双眸澄澈地如同四海难寻的宝石，笑得弯起来的眼睛眨一眨，便盈满比晨曦还要耀目的阳光。对方年少的面孔没有一丝阴影，黑发拂过眉眼弯弯，扬起他的意气风发，而身旁的年幼孩子怯生生地探出脑袋，露出小半截红眼睛。 那是当年影像电话虫拍摄的唯一一张合影。 她说，“gain。” 于是，另一个拿着大剪刀的男孩从卡牌中跳出来，接过她的照片，确认道：“是否使用【014缘尽之剪】？” “是。” 木川唯站在原地，夕阳正在一点一点从她的背后没入地平线，霞光渐渐被吞噬，天幕放射出无与伦比的紫色光芒。她试图找回自己原本的状态，像是被石灰包裹的、被火焰燃烧的、见风是风，见海是海的状态，然后目送着npc用剪刀一点一点剪开那张最后的照片。 夕阳悬挂，一片橙紫，燃尽世间最后的光芒从山岗落下。伴随着照片的最后连接点断开，两半纸页飞舞着，消失在空中。 “根据照片智能生成大概率发生语音，请问，是否要读取对话？” 她愣了几秒：“……好。” npc小男孩收起剪刀，背起自己的工具箱，调皮地笑起来，忽然越过她往前蹦蹦跳跳地跑去。 木川有些急迫地跟着跑了几步：“是什么啊？” 男孩转过身，倒退着把手圈起来放在嘴边大喊：“小木头——” 也许木川唯从前没办法活得洒脱，活得不顾一切，执念在她心里扎根，随着时间生长，压得人喘不过气，几乎要自内而外穿透皮肤。但在这一刻，阳光、海风和人的欢笑一股脑涌进来。 少女屏住呼吸，用更大的声音追问：“然后呢？” 背着工具箱的孩子跳起来，远远的朝她挥手再见：“——他说——他好喜欢你——” …… 黑发少女的眼眶里突然溢满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嘴唇咬在一起，在憋着哭。 夕阳结束灿烂。在从前的夏季日子里，白天总过不完，夜晚也总是不会降临，漫长的季节变迁，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岸线，还有晶莹剔透的海水。 而现在，秋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夹杂着湿气与寒意，所有的窗户都锁着铁栅栏，黯淡无光。 她站在雨里，把手臂一抱，攒着眉心，微微弓着腰，红眼睛里倒映着明灭的光。 忽然间，雨停了。 少女慢吞吞地抬起头，看见鲜艳的橙色尼龙布料悬在头顶，目光再往下移，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墨绿色眸子。穿着简单背心的绿发男孩撑着像是太阳般耀眼的橙伞，停在她右侧，微微歪了歪头：“小唯？你怎么在这里啊，我们找了你好久。” 啊……秋日画布被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等到伞来了。 ※※※※※※※※※※※※※※※※※※※※ 是这样的。 因为小木头没有家人，不知道真正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所以只要有人对她一点点好，都会幸福得不得了，都会害怕自己没有资格经受，都会掏心掏肺地还给对方。 29号考上学期的期末考，这几天要复习啦，大家记得评论哦！ C91. 你可以自由 这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十月之夜。灯光渗透眼睛，街道像是融解了，行人的影子和建筑的形状全都模模糊糊，彷佛街道是由潮润的、容易融解的物质所构成的一样。世界被笼罩在幽暗之中，犹如一匹从未见过的黑魆魆的巨大野兽。 在深秋的夜晚，赌城夜场绚烂的灯光由淡而浓地照亮了那些招牌夹缝中透出的狭长天空。还能听见一阵阵呐喊声，随着风势的强弱，通过扬声器的城市背景音乐不时地传到耳畔。 少女长着一张单纯的充满女性特点的脸。 如果说是一张被有意识塑造出来的脸，不如说是无数次不属于自然的奇异力量把那张脸打磨得符合任何人的审美。她的皮肤焕发出一种奇妙的光泽，特别是超乎年龄的沉静眼神格外引人注目，浅浅淡淡的眉毛像是鸟雀的翎羽那样向后延伸，最后消失在鬓发中。 是毋庸置疑的美人形象。 长在所有人审美点上的家伙常理中应该是不存在的。所以稍微往深处想一想便能大概猜到，少女的面容是依靠某种能力的加持才会显得充满危险的吸引力。 而她的肩膀现在终于像是被什么压弯一般，彻底地垮了下来，整个人远远的在雨中变成一个小点。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仿佛被雨淋湿后喵喵叫的狼狈小黑猫，毛发黏在一起，红眼睛滴滴答答滚下雨水，一踩一个脏兮兮的梅花小脚印，蹲在车道旁边等雨停。 「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一只看起来软绵绵的小金毛突然从别的地方哒哒哒跑出来，温顺的两只长耳朵耷拉下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干干净净毛毛茸茸，凑到她旁边乖巧坐好。 「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小黑猫微微动了动垂下的耳朵，感觉到对方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自己的脸，尾巴不停地摇来摇去，是表示友好的信号。 「可是我已经被淋湿了」她说。 傻狗小金毛依旧摇着尾巴，好像不太明白她的话「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过一会太阳就出来了」 落汤猫小唯沉默半晌「太阳？」 「对呀，等太阳出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暖洋洋的，草坪是香香的，土地是柔软的，身上的毛也很快就被晒干了，多好啊」 小黑猫顿了顿，慢慢甩掉脑袋上的雨水，试探着往金毛身边优雅地走了两步，红色的眼睛透出雨丝折射的亮光「听起来确实不错，我们走吧」 …… 雨确实有在慢慢变小。 太阳西沉，行人如梭。赌博之城有不少酒店、咖啡馆，橱窗里的商品柜中杂乱地陈列着项链、胸针、手镯、耳环、手巾、手套等。对面的赌场装上了巨大的原色霓虹灯，在那些灯光的反照下，这边店铺的商品也总是色彩变幻不定。 “啊，还有这个。”撑着伞的少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一杯温热的奶茶塞给黑发姑娘，“现在好像变冷了一点，我记得小唯是我们中间最怕冷的，而且还下着雨，你喜欢喝甜的东西对吧？” 木川眨了眨红眼睛，慢慢接过奶茶，最后又把头低下去，没有吭声。模糊的视线里，到处都金碧辉煌，灯光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她把眼泪擦掉，看着黄澄澄的伞面。 两个人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一块，触碰到小姑娘凉得可怕的指尖，单纯的绿发少年握住了她的手，包裹住她的五指，企图用自己手掌间的温暖驱散寒冷：“这样唯就不会冷冰冰的了。” 说着，露出了标准的灿烂露齿笑。 能听见的只有远处海浪拍打岸边山崖的声音，黑发少女的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恢复平静。她侧过脸，视线从对方爽朗稚嫩的面容上越过，落在远处星星点点忽明忽灭的霓虹灯光里：“……谢谢。” 杰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只是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没关系，因为小唯超厉害的，我知道的。会做很好吃的粥，会很多神奇的能力，还知道怎么能让酷拉皮卡和奇犽他们不生气！这些我统统都不会，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他弯起嘴角，展露出属于杰·富力士特有的、不掺杂其他情感的、让人看着不由心生喜爱的笑容，墨绿的圆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对我来说，对我们来说，小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 少女慢慢挺直脊背，弯曲绷紧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刚准备开口，眼前却不经意撞见一片绮丽的景色：如银河般流动的极光悬在头顶，本来漆黑压抑的雨幕阴云俱散，无数颗星星点燃了夜空，最醒目的便是那条正挂头顶的蓝绿色光带，光影在天空中扭动，带着虚幻的光彩，影影绰绰，半明半昧。 微弱的虫鸣已经杳然远逝，银露生凉的深秋，翠蓝无可言喻，半溶解的闪光随着停滞的雨水被凸面镜放大，像是夜空借着海洋的反射才得以有这样变幻无常的颜色。 “是不是超级美？我们昨天经过的时候就在说，一定也要让你看见这里的极光。”少年收起伞，笑着问她。 “嗯，非常美。” 她仰起脸，一瞬间沉寂的红色眼睛倒映出浅浅的深绿与浅蓝，光的三原色在她眼中汇聚，像是斑驳的光点如同电影拍摄手法中的软切与叠化，在瞳孔中央摇曳：“超级——闪闪发光的——” 黑发姑娘忽然一下子偏过头，抿着嘴唇笑得眼尾弯弯，仿若燕尾蝶的形状：“不过，嘛，无所谓啦。” “诶？” “就算没有这个，杰也是我的朋友。”她将食指与拇指圈成一个小小的圆，透过它往外看，少年被牢牢的框在其中，“对吧？”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掩饰不住开心的情绪，嘴角上扬：“嗯！” 少年难得产生了害羞的情绪，被大大咧咧地夸奖与承认使他不知所措起来，脸颊微微泛红，依旧是坚定的正直眼神，仿佛没有烦恼的孩子那样坦然地面对。他伸手摸了摸唯姑娘的脑袋，像个比她年长的哥哥那样温柔地笑了。 “在我长大的地方，很难看见这样的天空。不仅仅因为那里算是高科技区域，楼宇林立遮天蔽日，而且也不是高纬度地区。” 她任由对方揉脑袋，倒是很乖巧地没有抗拒，反而兴致勃勃说起来：“有一次全城停电，教学楼的手电筒被领完了，储藏室只找到半盒火柴，我一边划火柴一边回宿舍，那天晚上风特别大，又下着小雨，火柴老是灭掉，最后我居然走到了福利院后门的旧神社。等到千穗来找我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杰安静地听她说。 “那里的天空似乎永远笼罩着阴云，很少天晴，在我的印象中屈指可数，不过那天早上的天特别特别蓝。”少女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十分奇妙，当她微微把脸侧过去的那刻，空中蓝色的极光分出几缕光线，折射在她的红眼睛里，就像是一轮弯弯的蓝月亮。 “远处的河川是蓝色的，被空中的蓝色带子一分为二，整个世界都变得非常美丽。” 说罢，她又添上一句：“就像现在这样。” 所有描述的画面在夜空下极光绚烂的现在，在杰的脑海中，朦朦胧胧地映出大致的模样。他被少女所说的异境奇谭吸引，于是他在脑内想象很蓝很蓝的天空——是比极光还要蓝的光带，在一片楼宇林立的大地上，流过一条蔚蓝的河流，犹如用蓝颜料拉出一条线般。 “确实是非常美的晴天。”他寄予了肯定的答复。 …… “这样真的好吗？” 比斯姬双手环胸，眼神往旁边瞥去，颇为无奈地问道：“你不过去？” 银发少年倚靠在树干前，半个身体被笼罩着枝叶的阴影中，闻言，他收回视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不耐烦的气音：“你好啰嗦啊。” 他的蓝眼睛比夜空还要深沉，瞳孔中倒映着两人的背影，而后形容不出是什么表情的脸别过去，双手插在兜里，显然是一副打定主意呆在这里的模样。 “……反正我过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要有杰在就行了。”他把头低下去，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就行了。” 结果突如其来的一阵大力把他整个人拉扯起来，又用力往前一推，让少年不由自主顺势往前走了好几步。他忍不住回头咬牙切齿地看那个金色双马尾的老太婆：“你——” “臭小子还耍什么帅，赶紧给我走。”比斯姬一副特别嫌弃他的样子，摆摆手，是驱赶小动物的手势。 动静太大，前方的两人立刻回头看过来，在目光注视下，银发少年想发作又不能，只得愤愤地臭着脸往前走。 “哦，奇犽，我找到小唯啦！”杰一如既往脸上带笑。 ……废话，他早就看见了。 一旁的黑发姑娘也和他挥手示意，义正言辞开口：“我是要成为世界最强反派的人，木川·统治者·帝王·god·神。” ……已经不知道要吐槽什么了。 奇犽暗暗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走近，抿着嘴唇，还有点别扭，没有直视他俩，只是把头撇过去：“走吧。” “说起来今天在赌场碰到一群傻子在玩俄罗斯转盘，总是玩同样的事情不觉得烦吗。”少女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叉腰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我就建议他们把左轮手.枪换成霰.弹木仓了。” “那根本就是排队去世吧！”少年抽了抽嘴角。 木川姑娘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是这样吗。” “你这个才想明白的表情又是什么鬼啊！” “因为我是个有深度的人。” “……” 奇犽懒得搭理她，终于愿意把目光转向杰，刚刚的别扭稍稍消散一些，他确定自己的脸色没有不自然：“你们之前在聊什么？” 绿发男孩没有立刻回答，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直到奇犽觉得自己的额头都要冒出莫名其妙的冷汗时，对方像是了然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现那样，咧着嘴角笑：“小唯在说她家乡的晴天，和这里的极光一样好看。” 奇犽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又稳稳当当落回去。 “是吗。”他条件反射地望向木川，想要确认她的表情，“你都没有和我说过。” “我无意间想起来就说了，你要听的话，还有很多啊，比如樱花树下的死人、晨间星座报告的诅咒、怨灵的七十二种召唤方式之类的故事。”木川面色不改。 “为什么轮到我就是这样的恐怖故事啊？！” “明明很有趣啊？”小姑娘疑惑地看着他。 “……” 他眼角抽搐着，无力地捂住脸：“算了，你当我没提过。” “比斯姬你也来啦，之前不是说有问题想问小唯吗？”杰高高兴兴地和后方的双马尾姑娘打招呼。 奇犽像是被戳中了痛脚，瞬间跳起来，咬牙切齿地回头看：“老婆婆你刚才——” 然后他就被锤了一拳。 “首先脱掉衣服，让我看一下你的身体。”抽回手臂的比斯姬若无其事地对木川说。 木川姑娘也很坦然：“哦。” 然后就解开扣子，开始脱衣服。 “喂！老婆婆你在说什么啊！”奇犽顶着头顶的大包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使劲扯住黑发少女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半张脸都不自然地泛起红晕，“哪有人在大街上这样的！” “我只是脱件外套而已啊。奇犽你的青春期综合症真的越来越严重了，是不是应该喝一点凉茶降火呢？” 杰也见怪不怪地附和道：“我记得玛莎多拉有卖的，下次我们去买一点回来吧。” “……你们两个够了啊。” 这时比斯姬拉住收木川的胳膊，把她不容分说拉到了自己面前，隔着衬衫虽说不很清晰，但却能看到肋骨的起伏。 “果然是这样。”她说，“你的骨节并不宽，缺乏与念能力者相称的力量，身体过分柔软，十分脆弱。肌肉嘛，就和其他的所有器官一样，肩头的骨节也只剩下一丁点萎缩的三角肌，根本就不像是经过结实锻炼的身体。” 听着这样的解释，两个男孩也围过来，好奇地打量小姑娘脖颈附近的肌肉群。 “我这里是硬邦邦的，可是小唯的颈窝超级软，没什么肌肉，看起来像普通人一样。” “对，与其说是普通人，倒不如说就是单纯的女孩子身体，一眼看上去就像以前完全过着和这些事物无缘的生活。”比斯姬趁势偷偷捏了捏小姑娘的肩胛，又不着痕迹地摸了一把她漂亮的锁骨，“所以那些能够把岩石打穿的力量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真令人好奇。” 唯姑娘歪了歪脑袋，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试图挤出肌肉的形状：“我也不知道，我之前想要变得很厉害，所以有天天举杠铃，但是怎么练都不明显。大概是因为【平衡果实】以及【体能优化】的能力吧。” 说着，她为了示范，站在奇犽面前：“你攻击我试试？” 银发少年的目光从她瘦弱的脖颈处挪开，落在少女纤细的胳膊上，抿了抿嘴唇，仿佛一瞬间下定决心：“那我开始了？” 少年对付她的方法是打算绕到后方敲晕。但木川就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几乎能预料到他的所有下一步动作，就算不攻击，也能完美躲开全部招式，仿佛是被什么程序设定好的路线，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 “能预判大部分的攻击，见闻色霸气。”她停下脚步，原地站稳解释，“也就是提前预知的能力。当然我用得也不好，除非敌人携带强烈的杀气，身体就会自动反应……” 正当小姑娘背对着小少年解说时，忽然一阵独属于暗杀家族针刺般的杀气隐隐约约从背后窜上来，让人毛骨悚然，她浑身一僵，因为知道是奇犽，所以强忍住不顾一切反击的冲动，任由对方伸手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把她推到墙上。 在天旋地转中，两人的姿势已经变了，木川被压制住。她认命地看着头顶墙皮的裂纹，试着转了转自己被摁在墙面的左手，果不其然被更用力地攥住了。 “我力气没你大，这个就不用比了吧。”黑发少女眨了眨红眼睛，露出放弃抵抗的认输表情，“是你赢啦。” 是那种软绵绵的哄人语气。 银发少年稍微放松一点力道，害怕不小心把她的手腕捏碎了，而且这个姿势实在是比较奇怪：“还要打吗？不继续就放开了。” 小姑娘连忙点点头：“只是演示一下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比赛。” 一直很牛逼的队友突然放低姿态，这种好事实在太难见了，于是少年欠揍又臭屁地冲她炫耀，蓝色的眼睛得意洋洋地翘起来，好强的胜负心作祟：“你也有苦手的东西啊。” 木川想了想，老实地点点头：“毕竟是奇犽，反正你真要做什么我也不会反抗的。” “……” 奇犽·揍敌客顿时沉默了。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亦或是在无语，总之他僵硬了半天都没有动作，半晌都没有说话，最后才抽回手别过头：“结束了。” 见两人结束打斗，杰才围上去，好奇地睁大眼睛：“小唯好厉害！还有奇犽，你是怎么打断她的防御网的？好精彩呀。” 三个人七嘴八舌地又讨论起来。 比斯姬哼了一声，忍不住笑，又抚了一把脸侧的长发，对眼前这副猫猫狗狗互动图不可置否： 单纯好懂的小金毛摇着大大的尾巴奶声奶气地汪汪两声，然后狼狈的小黑猫从它身后钻出来，被蓝眼睛的小白猫按住脑袋故意逗了一下，三个小动物围成一圈，开始进行严肃的同盟大会。 “——太阳就要出来了。” C92. 夜晚就会稍稍短些 “你们两个小子……” 晨曦乍现，回到岩石区域享受念人偶按摩的比斯姬不由感叹出声。她挑起眉毛，望向被砸得满头包的绿发少年，用那种奇妙的口吻说：“该训练的时候还是会乖乖听话的嘛。” 杰·富力士，今年13岁，此刻正委屈地拽着一根绑着石头的绳子，睁着豆豆眼道：“但是我好困。” “我又没有不让你补觉。”欢快又调侃的语气。 “……比斯姬好狡猾。” 杰干脆不睡了，用另一只手使劲拍了拍脸颊，保持清醒的同时抬起墨绿的圆眼睛。期间不小心碰到后方的岩石壁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连忙放轻动作，老老实实盘腿坐好，弯起眸子小声开口：“不过你其实很喜欢我们的吧。” 女人哼了一声，倒是没反驳，只是换了个姿势，面朝朝阳的方向：“除非某个臭小子变得更有礼貌一点。” 哦，是指奇犽。 杰了然地想着。他下意识往右边瞥，看见被谈论的话题对象正垂着脑袋睡觉，而且还轻轻松松握着绳子，柔软发梢被晨风吹拂，扫过白皙的面颊。那双海蓝色的眼眸紧闭着，失去了常日的锐气，银色的发丝散落在细小的耳垂边。 “奇犽其实超级好。”他收回视线，柔和的白昼线照亮了半边脸孔，浅浅的小麦色肌肤仿佛在发光般，依稀可以看见小绒毛增添上几分稚嫩的痕迹，“他和小唯两个人都是那种看起来冷冷的类型，但都很温柔。” 于是比斯姬的目光顺势落到另一侧靠着墙休息的木川身上，弯起指尖轻轻挠一挠她的手心，小姑娘垂在身侧的纤细手指便像水母一样慢吞吞拢起，小心翼翼握住女人的指尖，再微微用力又张开。 嗯，可爱。 盯着小姑娘看了一会，比斯姬表示很满意，眼睛亮亮的：“说起来，虽然平时这么皮，但你们对她倒是挺好的，很有绅士风度啊。” “因为小唯就像宝石一样。”杰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灿烂得如同太阳，“我们是职业猎人呀，当然会保护宝藏了。” “真是的。” 女人叹口气，面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无奈的微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唯姑娘没有被细碎的话语声弄醒，她只是稍微歪了歪身体，把脑袋慢吞吞斜向另一侧，接着自然而然倒在某个银发少年的肩膀上。 而被当成靠枕的少年先是把蓝色的眼睛睁开瞥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双眼，依旧保持冷静轻松的态度，垮着肩膀任由女孩子枕住。光影交叠着清晰锋利的线条，秋季的夜风也似乎酣睡了，遥远边际的路灯早已熄灭，太阳的晨光落在所有人脸上。 就在这瞬间，没有任何征兆的—— 利器破空的凌厉声响过后，两人各自迅速做出不同的反应：奇犽骤然挑起被杀气浸润的眼眸，左手未松开绳子，精准地偏过头躲避袭击的树枝，右手撑地，再漂亮地旋身避开紧跟其后接二连三的小石子。 木川则是仿佛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控制全身，随手拾起地上的铁铲木柄牢牢攥在掌心，居然直接用铲面将飞来的袭击物尽数回击，空中划过弯折起弧度的冷锐弧光，瞳孔邃然全开，微末的冷光在红眼睛中碎溅，五官被锋利的眼神浸染得尖刻又诡秘。 “早上好。” 迎接他俩的是比斯姬笑眯眯的萝莉脸。 木川：“……” 奇犽：“……” “可恶！”黑发姑娘悲愤地捂住脸，“奇犽，用剪刀石头布一决胜负吧，输的人去锤杰！” 绿发少年懵逼地指着自己，茫然震惊：“为什么我要被打啊。” “最初是石头——剪刀石头布——”无视男孩子的大声抗议，她任性举起手自顾自开始决战。 …… “……你输了。” 奇犽握着拳耷拉着眼皮看她。 “我没有。”木川唯把剪刀手抵在脸边，含糊其辞地推脱，然后偷偷摸摸把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浮夸有力地拍在他的拳头上，“这个布才是我要出的，刚刚我只是突发奇想比个v字，所以是我赢了！” “啊啊。” 银发少年立即伸手使劲捏住她的脸，用力往两边扯，边扯边吐槽：“是吗，要不要我借你手机拍自拍啊？” 两个幼稚的小孩打成一团。 比斯姬默默偏头看杰：“……你们之前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们吗？旅行的时候我可以钓鱼，根据海鸥的情况和云层与风辨认天气，小唯能挣到很多钱，然后奇犽就去买巧克力，所以没有问题。”说着，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奇犽：“为什么说得好像我是吃白饭的一样啊！” 木川：“你就是啊。” 奇犽：“哈啊？” 于是两人的战争升级，手脚并用地互殴。最终木川一把按住对方的脖子，起身居高临下跨坐在他的身体两侧，顶着面瘫脸低头道：“这次绝对是我赢了。” “……”少年没有回答，反而移开视线，目光像是有温度般，顺着她的脸往下挪，随后猛地扭头看向别处，嘴里小声嘟囔着“随便你啦”。 比斯姬耸耸肩，和杰习以为常地对视一眼，表示对这两个家伙的互动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不太理解这家伙怎么就耳朵红了，还降低音调又强硬地推开她站起来，但是色厉内荏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爱。木川姑娘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看什么看！”小少年别扭地避开她的目光。 “看你可爱。” 她超级厚脸皮地坦言。 “……”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比斯姬噗嗤一声憋笑失败的声音，她用手背遮着上翘的嘴角，眼睛弯弯的，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专家：“你怎么不说话？嗯？” “……要你管。” 奇犽闷闷反驳一句，然后就侧过脸不去看这两个女的，掩饰般地把身体转过去，视线落到杰的脸上。 “奇犽你很热吗？”杰奇怪地问了一句。 热。超热。所以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啊某个没自觉的家伙！ 他这种莫名其妙的神情落在其他人眼里也许并不算奇怪，但在木川看来简直是古怪到极致的状态，尤其是他还死活不肯看她。 趁着杰和比斯姬走到了小土丘的另一边，木川姑娘强行拽过奇犽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掰直对视：“你该不会是……？” “什么？”少年故作平静地插着兜。 她干脆地开口：“亲一下。” “……啊？” “你离我近一点，亲一下就知道了。”黑发少女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潦草解释后，便将脸凑过来。 奇犽·揍敌客，杀手世家的三少，活了十三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整个人傻眼，瞳孔地震，僵在原地目睹着小伙伴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直接紧张到死死闭上眼。 但是—— 嘴唇上并没有想象中的触感。反倒是额头，有一个吻轻轻柔柔地落在那里，短暂温柔又单纯干净，不真实得像一阵风，小心翼翼且不夹杂任何暧昧的情感。 “你觉得怎么样？还会紧张吗？” “……” 确实不紧张了。也能正常地和她对视了。 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可是心脏又是怎、怎么回事心跳频率太异常了血管会爆开吧是这家伙用了什么能力吗会死掉的吧？！ 时间仿佛突然间停止了流动，一切事物都按下了慢放键，静止在周围，只剩下如擂鼓轰鸣的心跳声隆隆作响。 不知道是彻底傻了还是怎么的，奇犽就这么怔怔地站在她面前，深蓝色的眼睛在朝阳下就像笼罩着雾气的海水，朦朦胧胧。他无声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毫无预警地，一句话猝不及防地从他嘴里蹦了出来：“如果还会呢？” “要促膝长谈吗？”小姑娘理所应当地觉得他是有什么心事，需要人生导师的心灵鸡汤。 “促膝长谈。”他低低地重复一句，随即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是不是太累了？其实只需要一点点魔法就能让心情变好哦。” 面瘫脸的女孩子似乎还是初见时那副无拘无束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道：“如果是和猎人有关的事情，比如杀手家族不得不说的一百个秘密之类的，就算奇犽没有那么厉害没有那么完美也没关系，没有人会介意的。因为你现在有了世界第一反派的祝福加成，一切都会顺利的。” 年轻的小杀手直勾勾地盯着反派少女，他的嘴开合几次，终于发出了声音：“不是这个原因。” “那就是和未来或者朋友有关的吗？还是说你会害怕？心情不好？”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说到后来，语调又变得随意起来，那对红宝石一样的眸子没由来地灼痛了男孩子隐藏在阴影中的眼，“反正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事情就去做吧。” 她对他笑了。 直截了当，简简单单。就像以前在揍敌客家里时的那样，干净利索地做出承诺和鼓励。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她的世界如此清晰明白。 【你好像喜欢这个巧克力，送给你吧。】 【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要去做所以就这么做了，你觉得很甜，所以压根没有患得患失的必要。】 【不过，奇犽有好好地受我的欢迎啊，这样不行吗？】 【喜欢你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个，未来会越来越多，肯定能遇到的】 …… 他其实是知道的。他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木头的木，河川的川】 【我没有父母，以前住过福利院，后来被人收养。】 【收养我的某几任养父母是有钱人，请的家庭教师会教各种方面的知识。】 【腿上这种小伤很快就好了。】 明明是差不多年纪的人，明明同样遭受过乱七八糟的童年训练，明明他最擅长看穿其他人的谎言，明明他最讨厌所谓的普通人。 不对。不是那样。就算是谎言—— ——怎样？ 木川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视野中央，恍惚中，就像一颗星星，在发光。他的心脏沉静下来，又如同过山车高速运转。 她是从星星里来的小女孩吗？自由的棱角对于被冰封之人来说，是融化的疼痛。他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直到一个念头从心头袭上，所有情绪化为灰烬。 “我好像……” 银发男孩睁大了海蓝色的眼睛，声线仍是稚嫩的少年音，他的目光紧紧凝在木川的脸上，像冰冷的铁器被磁石吸引无法离开，眼眸中的冰霜犹如骤然化开了浅浅的波纹。 脑子都成了浆糊，奇犽抿了抿嘴唇，不受控制地向前探出身体，带着凉意的蓬松银发擦过木川的脸颊，少年的瞳孔像是捕捉猎物的猫咪一般竖起，一抹惊心动魄的蓝色从细长的睫毛中透出来：“你……” 大大的猫儿般的蓝眼睛被落进去的浅白日光衬托得愈发沁亮，那目光中，有几分羞赧，有几分别扭，几分不甘，甚至还有几分困惑。 唯姑娘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因为对方的嘴唇就在耳边，呼吸的热气离得太近了，有点痒。那双蓝眼睛里的暗光也有些不对劲，仿佛蒙了黑纱的月华。 “比斯姬说。”奇犽朝着木川的方向，“我好像总在无意识的时候去看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是疑问句还是设问句啊。 木川姑娘皱着眉，假装自己是个专业采访的记者，握拳当作话筒去问他：“你想找机会瞻仰世界之神的英姿，赞美我的果敢和帅气？” 少年深蓝色的瞳眸沉了沉，似乎把这件无聊的事情看得挺重要，但又觉得她态度太随意轻浮，因此表情有些无奈：“你啊……” 然后小姑娘就得逞般地笑起来，红眼睛亮亮的。 如今的木川唯一笑，面瘫脸上就弯起月牙，这个灿烂的表情倒是和她更小时候那种原生态孤狼的样子千差万别。明明是货真价实的反派，却长了一副偶像明星的漂亮脸蛋，她还要花好多年才能给自己锻造出一张真正虚假完美的社交皮囊。 对于曾把年少青春期过成一潭死水的奇犽而言，对面的姑娘就像是砸进水坑的小陨石，可以暂时把他的大脑从混沌迷茫的深渊拯救出来。 ……都说可爱过头了别再这么笑啦你这个幼稚的星星宝宝！ “小唯！有人找你——”是杰的声音。 原本几乎靠在一块的两个孩子迅速分开，木川倒是毫无觉察，只有奇犽闪电般地转过去，背对着她，抽身速度极快，若无其事双手插兜。黑发少女好奇地顺着声源处望去，瞅见一个金光闪闪的家伙跟在杰和比斯姬身后渐渐走近。 刚和对方撞上眼神，那个金发的男生便自来熟地挥手示意，绿色的眼睛微微上挑，露出两排白牙耍帅似的笑：“木川！” 唯姑娘慢吞吞地看他，没什么表情：“……你谁？” 虽然但是。这种性格真的很容易让人勾起不好的回忆。 ※※※※※※※※※※※※※※※※※※※※ 社会人好累！！！ 实习期一沾上枕头就想睡觉qaq 总之本章是轻松过渡，专属小白猫小黑猫的互动章节！ 有朋友问那条西索在天空竞技场送的红裙子去哪了，为啥小木头不穿。详情参考以下对话—— 木川：我这样穿好看吗？ 奇犽：嗯，好看 木川：你记得吗这是之前西索送的 奇犽：我让他好看 木川：？？？ C93. 扼杀一切感情的毅力 木川小时候其实是个挺爱哭的小孩，但以前每次张开嘴要哭的时候，无论是保育员还是收养她的人家都会说“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然后她就会故作坚强地闭上嘴，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当年在阴冷的冬天洗澡对于小孩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福利院没有任何取暖的设备，热水有限，洗完冷水澡穿衣服时，她的牙齿会由于哆嗦上下撞击，浑身颤抖，张着嘴吸气憋眼泪。 有老师就说：“你不要想冷这个字，越想越冷，你要告诉自己，现在很热，你就不觉得冷了。” 所以她对自己讲：“我好热。” 屋檐上还挂着长长的冰锥。 但那一刻竟然真的不觉得那么冷了。 于是“精神胜利”成为一项重要的人生技能，“我好热”也逐渐变成“我不疼”。 后来有一次，打架把腿摔骨折了，就连肩膀都被戳出来几个血洞，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并且还拖着伤过了好久才去包扎。结果坐在船医室里，艾斯走过来温柔地捋了一下她的头发，小姑娘突然泪如泉涌，以至瑟瑟抖动的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一样。 很多坚强的女孩只是适应了别人错把她当成大人的眼神，而那些见到虫子被吓哭的女孩、摔一跤会哼哼唧唧很久不愿爬起的女孩、手指划破要掉眼泪的女孩……虽然她们不够勇敢，但却足够幸运，“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撒娇的女生最好运”，因为有人心疼，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哭泣。 ——“小妹妹，你是伊藤家的孩子吗？你们家好气派啊，爸爸妈妈对你一定很照顾吧？” 因此，当年在听见这句话后，她才震惊于有人能笑得那么好看。对小时候的她而言，不管是哭还是笑，都是一种需要得到许可的表情，不懂事的孩子才会哭，幸福的人才会笑。 那些能笑得开心的人…… “……你谁？”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大大咧咧地翘着嘴角，绿眸子就像是春天的嫩芽，金光闪闪的发色如同上好的绸缎，整个人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温柔的光彩。 联想到的回忆一闪而过，唯姑娘很快便收回心思。她默默地打量着这个不认识的男生，刚张了张嘴准备继续问，就被人率先接话—— “我喜欢你，所以来这里找你，看你能不能也喜欢我一下。” “……啊？” 木川听完这几句话，用红色的眼睛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似乎是没有理解般发出一个气音。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方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低头看她，缓缓开口：“我今年17岁，身体健康，家里很有钱，无不良嗜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也会保护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黑发少女红色的瞳孔飞快闪动了一下，但马上归于平静，抬头望着他，没动，也没说话。 少年绿色眼睛跳动着漂亮的光点，贵气的面容透着优雅，声音隐隐有些熟悉，清清脆脆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四周，所有人默契地静谧着。比斯姬早在少年说出“我喜欢你”的同时就捧着脸，兴奋地眨着星星眼期待下面的剧情发展，看样子比两个当事人还激动。杰则是惊讶地瞪大眼睛，左右看看，又好奇又不解，乖乖等待木川开口。 “你到底是谁啊？”奇犽皱着眉，“莫名其妙就冲上来，完全没见过的脸。” 金发少年不搭理他，只是专注地盯着木川。被注视的时间长了，女孩的喉咙难以克制地哽动了一下，蠕动嘴唇：“我觉得不行。” 少年的脸瞬间垮掉，不过他很快调整表情，飞快转移话题：“这两个男生是你的弟弟吗，那从今以后也是我的兄弟了，弟弟们好。” 小杰：“……你走。” 奇犽：“谁是你弟弟啊混蛋！” 唯姑娘掩面默然，然后旁边的金发男生又叫了一声“我可以帮你养弟弟的”，一个跨步逼到她面前，两只手扣住她窄窄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掰过来，跟个陀螺似的转了半圈。 “你听到了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 小姑娘愣了几秒，随即嗯了一声作为答复，眉心略微松开，她的脸上没有意外或者生气的表情，只是无奈道：“我不太想谈恋爱……两个人在一起好像，会很痛苦。”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 朝阳悬挂天际，天空一片金红，朝霞满满当当地泼洒下来，岩石壁都在闪闪发亮。 木川没办法和少年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千穗是那种结局，自己也没有成功和艾斯告白，还用了缘尽剪刀。两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是父亲母亲那样的吗？还是像伊藤家隔壁的阿姨那样？ 不愿再多想，于是这个没什么表情的姑娘，骤然伸出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其实年轻人只需要多摄取可乐，什么都会很顺利的！参加考试，和朋友吵架，讨价还价，只要多喝可乐——” “怎么可能顺利啊！喝再多的可乐也拯救不了你的脑子好吗！”奇犽张着鲨鱼嘴吐槽，随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用手比了比她的头顶，耷拉着眼皮，“你的内增高过分了吧？” 对于鞋子的秘密木川拒绝回答，只说：“为了不被其他人看低，我决定给大家挽回尊严，再提高一点整体海拔。” 让比斯姬来描述，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种奇特的气质，在跟奇犽和杰两个孩子互相吐槽时，那张自始至终都像冰玫瑰的脸透着懒散的淡然，开朗冷静的性格也确实带给其他人愉快的正面情绪，非常讨人喜欢。 所以会有同性告白，也是很正常的吧。 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女人斜睨了金发的少年一眼。 “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木川扭过头。 少年立刻像见到鱼的猫一般朝她靠近，欢快地抿着嘴唇笑：“露……不，我是甘内特。” 黑发姑娘的嘴角轻轻向上牵动了一下，幅度很小。漂亮的双唇轻微开阖，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很快改变主意，叹气道：“我们现在正好缺人去参加一坪海岸线的集卡比赛，你也一起来吧。” “好啊。” 他凑近她的肩膀，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女孩子从鬓发下略微露出的状如雨珠的细嫩耳垂，以及后颈白皙的肌肤纹理，嫩芽色的眼眸暗暗加深颜色。 这个时刻，他的眼神确实太不懂得收敛了。 木川偏过头往后看，脸色很平静，她的红眼睛正好和对方撞个正着：微微往上挑起的眼梢，像是轻纱笼罩着淬了毒液的致命匕首。他的目光再移至少女的嘴唇，她的下唇比上唇厚一些，嘴角为了配合冷淡的表情稍稍下沉，紧紧闭着，让人期待它再度开启的样子。 此时，她望向他的绯色瞳孔中泛起一丝无奈与了然，但很快就不动声色藏在平静的目光中，面对他侵略性的神情，一毫一厘的尴尬都没有。他知道她已经在观察中得出结论了。 “还得继续找队友吗，我记得应该需要十五人吧。”金发少年两只绿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她。 木川点点头，翻开自己的集卡书研究里面的咒语卡：“目前现有的人数，再加上之前见过的绝兹绝拉先生一行人，还有……” “啊，如果是凑人数的话，干脆去找那些游手好闲的家伙，或者去条件拍卖好了。” 非要说的话，两人熟稔的态度也过分般配了……奇犽撞见这一幕，连故作平静的姿态都没办法继续保持，其实他本身是很擅长伪装情绪的类型，但现在只能别过脸面向其他地方，觉得不爽极了。 ……什么啊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关系这么好，用得着凑这么近吗？脸都快挨到一起了！ “我怎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比斯姬若无其事地四周张望。 奇犽嘴角一抽，无语地看她：“停止起哄啊。”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得意洋洋地撇着嘴角，朝小少年挤眉弄眼，“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靠！好气人！ “这是我之前买的冰可乐，给你。” 另一边，金发少年从手提袋内摸出饮料，绿眸映出仿若春日的光彩。木川先是一愣，随后接过可乐，朝他微微一笑：“谢谢。” 老天…她笑起来可真耀眼。 自称甘内特的少年整个人一僵，看见木川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注视他，眼中带着奇妙的纵容。茫茫秋景中，她轮廓分明的脸蛋变得更加触目，朝阳又为她的皮肤笼罩一层微光。 明明两个人之间只隔着短短几步，可是这一瞬间，他却觉得对方离自己非常遥远，仿佛永远也无法抵达。 究竟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呢？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其实……其实我是……”他蠕动嘴唇，眸光闪烁。 “啊！为什么会有库洛洛的名字？！” 杰忽然叫起来，打断了甘内特结结巴巴的陈述，他指着自己的集卡书：“刚刚用了咒语卡，结果发现我们居然和库洛洛遇到过，可他不是被封念了吗？” “大概是西索吧，我之前看见他了。西索要替库洛洛找除念师，因此挂着他的名字想和旅团的人汇合，要去确认一下吗？”木川唯双手插兜，自然而然转过身。 甘内特咬住嘴唇，仍不心死地开口：“木川……其实我……” 话音未落，他骤然对上另一人的目光。 ——想死吗？ 那个轻描淡写的表情，像是在面对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正散发杀意的骇气。银发男孩深蓝的吊梢眼冷冷地瞥过来，令人后脊发毛的神情是属于杀手的恐怖之色，银色的发梢半掩他深陷阴影中的眼窝，不知何时抿紧的嘴唇划开薄薄一道平行线，近乎实质化的压迫感一波一波袭来，瞳孔如针刺般竖起来，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冰冷且毫无感情。 ……不是常人。 甘内特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 “杰说要去看一眼，奇犽你呢？要去吗？”女孩子的声音传来。 杀气猛地消散，原先那股胆寒的压迫力也全部不见了。银发男孩嗯了一声，移开视线，恢复往日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半是认命半是习惯地望向木川：“去啊，你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不甘心。 金发绿眸的少年紧紧盯着他，眼神中满含怒意与委屈。 结果男孩注意到他的目光，像是故意为之，居然微微翘起嘴角，露出胜利者般的狡黠微笑，炫耀之色显而易见。 可恶！这家伙果然也…… ※※※※※※※※※※※※※※※※※※※※ 确认过眼神，是情敌√ 另外最近在实习，可能会有点小忙。不过寒假会很闲hhhh 然后指路专栏↓ 《［综漫］小唯今天做反派了吗》 这篇大概率会寒假写，或者是等《反派少女》写完，正在慢慢存稿。混杂怪谈风格，会出现奇奇怪怪的妖怪鬼魂不明生物故事，主角是闪闪发光的17岁小唯，专心搞事，暂定无cp，修罗场预警。 大家可以先收藏着√ C94. 遍染群青的世界 走在路上，由于甘内特的外貌实在太扎眼，零零散散的几个路人凑在一块偷偷评头论足，连带着木川也变成了靶子，时不时传来“好帅”“般配”之类的声音。 金发绿眼的少年摩挲了一下食指和大拇指，全神贯注地盯着斜前方的木川唯：漆黑长发披散下来的姑娘，背对着他双手插兜，懒洋洋迈着步伐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当年曾经颠覆了整个宗教王国的主导者。 “真好，你在这样暗色的清晨都很显眼，金灿灿的，不怕找不到呢。”她忽然扭过头，弯着红色的眼睛笑道。 甘内特呆愣了一瞬，马上接过话茬：“真的吗……不是很讨厌金色吗？” “被看出来了？”黑发姑娘依旧带笑，语气略有一些惊讶，“真敏锐啊。” “刚刚只是猜测，现在确定了。” “以前是这样没错，不过最近两年有点变化，因为各种原因吧。” 木川没有明说，只是目光微微从他的金色发顶掠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柔和。由于身高的差距，甘内特只能轻轻垂着脑袋，单膝略弯，特别期待地站立在原地。 “好啦，别撒娇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还是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很蓬松的手感，软乎乎的。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没有。” 对话期间，木川不经意瞥见几人队伍的末尾，奇犽左侧忽然多出来一个不认识的路人，那青年凑到他边上问：“要不要去前面比一场，你赢了我就把所有的卡牌都给你。” 银发男生看着他的脸，微皱了一下眉：“不需要。” “不要这样嘛，小朋友，反正你们看起来级别也不高，肯定很多都没有收集到，这么好的机会别错过啊。”青年不由分说道，“我就当你答应了？” 木川当下插话：“我不同意。” 那人愣了一下：“我没有问你。” “没说我自己。”木川道，“我在替他决定。” 青年：“你为什么替他决定？” 木川：“那你又为什么替他做决定？” 对方识趣地耸耸肩，转身走了。 结果奇犽却不爽地冷哼一声，凉凉地看着唯姑娘，眼神里满是嫌弃和鄙夷，仿佛在看一个渣男。 木川：“……？” “你——”他欲言又止，像极了猎人考试时闹别扭的模样，最终没说话，狠狠瞪了她一眼。 木川：“？？？”他为什么要瞪我？ 杰认命地扶住奇犽的肩膀，往前推几步，打圆场般笑着劝解：“我们快点走吧，不是说西索就在这附近嘛。” 奇犽的青春期综合症果然更严重了。 小唯，快逃。 接收到绿发男孩强烈的信号暗示，木川姑娘脑袋上的问号更多了，她挠挠脸颊试探性开口：“要喝凉茶吗奇犽？” “……你暂时别说话了。” 是银发小男孩咬牙切齿的狰狞嗓音。 …… 西索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受欢迎，一出公共厕所门，好家伙浩浩荡荡五个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翘起唇角，打算说话—— “哇，果然是西索呢。”某个红眼睛的姑娘用棒读的语气感叹。 随即，绿头发的男孩子接得飞快：“西索你是刚从卫生间出来呢，那库洛洛的名字也是你用的呢，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找到旅团成员了呢。” “……” 还记得一年前猎人考试时，自己就是这么凑热闹看黑发小姑娘怼伊路米的，现在轮到他倒霉，听着两人这么一唱一和阴阳怪气，红发青年嘴角微微抽搐，强行找回正常状态，默默把视线移到罪魁祸首身上。 “确实很恶心。”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木川十分默契和他击掌，赞成不已：“对吧，我早就这么说嘛。” 指的是几个月前在鲸鱼岛时，小姑娘提议每句带“呢”的恶心人计划，现在看来完全计划通，真不错。 作为被恶心的第一对象，西索一贯居高临下的视角都变得不再充满压迫力，浸满讥诮和恶劣的面部表情微微僵硬，不自觉鼓起包子脸。而后，他特别无奈地用右手抹了一把额发，借由手掌的掩饰，闷闷地笑起来：“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语调十足的欠揍，既痞气又邪肆，简直比他手里扑克牌的边角还要锋利。 “没事了。” 小杰坦坦荡荡地回答。 西索：“……”你们是在耍我吗。 那一刻，无所不能的魔术师先生突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无语。 不过杰还是很贴心的好孩子，乖乖解释：“就是想过来确认一下名单上的库洛洛是谁，知道是你就行了。” 闻言，青年了然地露出笑容：“原来如此，时间规划的真巧，以往的这个时间我都在洗澡呢～” 然后他就看见三个小孩的脑袋凑在一块，在说悄悄话。 “果然加上「呢」很恶心。” “尤其是西索说。” “小声一点别被听见了。” 不好意思他已经听见了好吧。 木川姑娘见怪不怪地抬头：“没关系，反正我早就看过，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 “？？” “？？？” 很多问号在众人头顶上升起，奇犽更是用那种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盯木川，倒吸一口气：“你早就看过什么？” “他洗澡，在猎人考试的时候。” 唯姑娘诚实地开口。 不顾其他人震惊的眼神，西索很干脆地被逗笑了，他眯起金色的眼睛，狂气的笑容瞬间爬满眼梢，继而挑衅似的挑起眉，和她对视。 于是，少女漫不经心的红瞳也轻巧地瞄过去一眼，三秒不到，又飞快挪开，面瘫脸平静且恶劣：“保护未成年，从我做起，大家千万不要模仿这种会被抓起来的做法。” 还是好玩的，这小孩。 金眸男人忍不住勾勾她的下巴，跟摸小猫一样，不近不远不冷不热地戳了戳少女脸侧的线条，特别随意地逗她：“怎么，是想要我做什么吗？”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亲昵，木川表示很抗拒。她后退两步，躲开青年的手，淡定道：“何必自取其辱。” 西索：“……” 怼完西索，恋爱都市在这一刹那骤然亮堂起来了。大概是上午的营业时间到了，七点整，商业街的店面纷纷打开帘门。天空如水，泛着白色，却又透下淡薄的阳光，从头顶棒棒糖形状的建筑撒下像是银粉般的装饰物，在日光里越飘越轻，轻如白灰。 大概是狂欢节的缘故吧，道路两侧摆着满满的盆栽植物，种的是一种泛着青色的花朵。被晨光照射着能看清它的四瓣棱角，花蕊是正红的，宛如摇曳的星辰，弯曲低垂的芒穗上的绒毛泛着银光。 耳边传来像是云雀的呜叫声，一株白梅在视野尽头中绽放。羊齿草、紫金牛的红果、随风摇晃的松针、干青叶黄的竹林、茫茫的狗尾巴草、草地上残留着车辙的白色道路，这一切都融化在前面群青花朵的白光里。 甘内特把视线从那个危险的陌生男人身上移开，落到这些花中央。 “你喜欢向星花？”木川问他。 金发的男生顿了顿，没想到会被搭话，拘束地抿抿唇，那种举手投足间的贵族作风显露无遗：“我没见过这种……” “就是一种长得像星星的花啦，通常以青瓣红蕊的类型为主，被太阳照射会左右摇摆。往往种植在平原地区，冬季开花，耐受低温，对土壤要求较低，具有较强的耐盐碱能力，而且还兼有吸盐性能。” 黑发姑娘蹲下来，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向星花的花瓣：“你看，像这样摸一下，就会发光哦。” 她很有耐心，态度也是不常见的纵容，这种难得的场景让西索不由得分了些注意力到甘内特身上——没见过的面孔，相较显而易见是杰和奇犽老师的比斯姬，金发绿眸的少年非常弱，撑死了算是刚学念的普通人，身体素质也糟糕至极。 所以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 “真的诶！” 金发少年也跟着蹲下，兴冲冲地伸手去摸花，绿色的眼里亮晶晶的。他习惯性拢了拢自己的裤子，两腿牢牢地并拢，方便动作，但又不失优雅，克制而小心地望着盆栽：“木川你懂得真多。” 哦呀。 西索挑着眉梢，视线又挪至臭着脸的银发男孩，邃然眯起细长的金眼睛，不着痕迹地哼笑一声。 “这样吧，等我几分钟。”木川唯说完，就站起身跑向第一家路边的摊贩。 似乎是和店主沟通了一会，少女远远地点头，打开自己的集卡书，又讲了两句话。 “搞什么……”奇犽忍不住嘀咕。 甘内特没搭理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呆在比斯姬右侧，认真望着木川的身影。在几人的注视下，黑发少女接过店主递来的枪，低头随意摆弄两下，试了试手感，然后非常熟练地装弹上膛，后撤步，端起枪，握住它，姿势标准地瞄准千米开外的靶面。 砰砰砰一阵子弹连续发出的声响过后，她平静地垂下手，把枪还给店主，又从他手里接过了别的什么东西，耷拉着眼皮走回来。 “小唯你去干什么啦？是打靶换礼物吗？”杰问。 少女坦然点头，摊开掌心露出两根小巧的制作精美的向星花纪念品，光滑的水晶表面点缀着红色的不知名宝石，看上去熠熠生辉，“据说只有三十发全中才能拿到的特等奖，送给比斯姬和甘内特的。” 比斯姬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两颗星星出现在眸子里，她捧着脸颊兴奋又惊讶地开口：“真的要给我吗？” “嗯，当然了。” 穿着洋装的女人当即抱住黑发姑娘的肩膀，开心转了几圈，笑眯眯地道谢：“我最喜欢各种各样的宝石了，你可真会啊。” “谢……谢谢。”甘内特抬起右手，用手背贴住左脸，耳朵红通通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很喜欢。” “……你是怎么做到离那么远还能全都射中的？”奇犽用鞋头踢了一脚碎石子，嗓音略有些低沉。 木川：“站稳，瞄准，按扳机。” 奇犽：“……” 杰也好奇地接了一句：“那有什么诀窍或者训练的好方法吗？” 木川一本正经道：“多吃饭，多睡觉，多练习。” 杰：“……” 就在这时，一个原先在旁边暗中观察的棕发男生终于确认，有些惊喜地走上来，激动询问：“你是木川吗，就是那个网红，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 唯姑娘看了他一眼：“不是，不能。” 对方说：“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 “太长是多少？我不想浪费任何时间，更不用说是太长了。” “……” 西索带着看好戏的目光，双臂环胸，有些感兴趣地注视着黑发女孩面无表情的脸。明明是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性格，偏偏对于亲近的人没辙，真是矛盾的小姑娘。 “小唯是以前练得多才这么厉害的对吧。”杰把话题重新绕回来，目露期待地看着她，比起崇拜，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憧憬，“以后我也可以吗？” 唯姑娘眨了眨红瞳，直接笑起来，眼下的小泪痣简直在闪闪发光，上挑的外眼梢像是一把精致的小扇子：“当然可以，而且肯定比我厉害多了。” 一旦露出笑容，木川唯就回到了十五岁。 她就这么带着笑，无奈又纵容地偏过头去看甘内特：“那么，现在我还有点突发事件要去解决，你们继续去找绝兹绝拉先生吧……你要回去吗？还是跟着他们？” 金发少年张了张嘴，不知所措：“我……不能跟着你吗？” “我的朋友会保护你的。”唯姑娘双手插兜，扬起下巴，这个动作一般人做都会带着点傲慢的意味，“gi对你来说还是挺危险的，之前就说过，让你早点回去吧，还是说现在就走？” “不——我想和你一起去玩游戏——” 木川叹了口气，凑近他的脸，定定地说道：“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才可以哦，你才学会念没多久吧，不像那两个男孩能跑能跳的……” 背景音是奇犽吐槽的“什么叫能跑能跳”，甘内特咬着嘴唇，最终垂下脑袋：“真的不能跟着你吗？” “马上会有点危险，你只能选择呆在我的朋友身边或者回家哦。”黑发少女似乎依旧是当年那个令人心动的模样，她的红眼睛比火焰还要夺目，“调皮的公主殿下。” 确确实实被认出来了。 甘内特——以红石榴石garnet为名，以那位少女的眼睛为名的金发少年，是吃了荷尔蒙饼干的性别转换者。他真正的名字是： “露比小姐。” …… …… 事发突然，木川唯之前是想和小伙伴一起去集卡的，但是不得不找个推辞，独自跑到远离人群的海边。沙滩边伫立着一尊神像，是雕刻完整的耶稣像，周遭还摆着其他人供奉的祭品。 身后跟着的人果不其然也追到了这里，对方带着狂暴的杀气，微微背着光，神色尖锐，如同修罗般染浸鲜血。 墨蓝色头发的青年直接拔开剑，一看到木川的身影，便步伐果断，毫不迟疑地向她冲来：“总算找到了……” 他的神色在看清少女的脸那一刻空白了一瞬，嗓音也跟着哑火。 怎么会……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黑发的少女站在神像下方，维持着平静的姿态，朝他慢吞吞侧过脸，那双浸润血色的红眸溢满了不知道对什么的讥诮，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无疑是准确的恶人头领气质。 “人类果然就是这样的，不怀抱着什么就没办法活下去。因为你是盗贼，所以才不相信这一点吗？”她只有一半的侧脸沉在光里，眯起的红眼睛像是蛇的瞳孔。 ——是精神系的能力。 男人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二话不说便将剑插到了胳膊上，靠着疼痛转移注意力。 子弹破空的凌厉声响过后，是右肩肩头陡然传来的锐痛与喷薄炸开的血花。弹头疾速旋转着钻入皮肤撕破筋肉，最终卡在严密的骨缝之间，异物带来的不协调感迫使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松，一股灼烤的□□味窜进鼻尖，身体因巨大的冲击力而不受控制地后仰过去，尖刻砭骨的疼痛袭遍全身。 他咬紧牙关换用另一只手捡起刀，还能动的左手挟着剑按住地面挺身而起，促使肩上伤口绽裂得更深，汩汨流出的血液浸透了袍子。 是枪吗？不对，只是普通的弹壳而已。 怪物。 之前恐怕完全没有使出全力。 他提剑直冲向黑发少女，弹壳接二连三地高速袭来，被青年偏头避开要害，念气高涨，杀气像是龙卷风般迟迟不肯消散。 腥膻气充盈了胸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快速移动的脚步丝毫未加迟疑，瞬时闪身到少女身前，左手高高起抬起劈头砍下—— “纠正一下，之前说是施念者其实错了，因为我没办法使用操作系和制约的能力。不过如果是除念的话，我肯定能帮上忙，要不要……坐下来谈谈呢？” 这个女孩在神的面前说着玩弄人心的话语，不慌不忙地抛出橄榄枝，像是要与人交易的恶魔。 飞坦深深凝视着这张面孔，在空中划过弯折起弧度的冷锐薄光，他自然而然地顺手把剑垂在手中，瞳孔遽然全开，微漠的冷光在眸中碎溅开来。 有什么画面滑过脑海，他的动作不经意凝滞了一时。 细细眯起被锋利的冷光浸润的红色双眼，远处的太阳摇曳逶迤，映在她的瞳孔里又落到发梢。 木川的唇边惯性平直，语声冷静：“我还可以提供锁链手的信息和所在地。” 男人的脸瞬间变得晦暗而警惕。 C95. 认为是美丽之物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少女魔鬼般的劝诱得到了男人轻描淡写的反问。他抬起头，日光下，那双细细的金色瞳仁越发亮得可怖，狭长的眼尾仿佛毫无温度的玻璃碎片痕迹，而后，那只垂在身侧的剑果断又凌厉地对准女孩子的脖颈。 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死死攥着剑柄，对于少女过分眼熟艳丽的面容却仿若不觉，身体略微倾斜地压迫而来，简直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姿态。 在无形的碰撞中，青年的杀气显然更甚一头，阴鸷的眸子微微眯起，他声音低沉：“谁知道你这家伙有没有说谎，比起把不安定因素带回旅团，我更侵向于就地解决。” 呲啦。 是剑鞘与衣料摩擦发出轻微声响。 自远方吹来的风让青年鬓角墨蓝色的发稍稍动了一动，即使是在安静时刻也显得异常犀利的金色眼睛长久盯视着与他针锋相对的少女。 之前看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只觉得她非常面熟，唯独一双斜睨着他的眼亮得厉害。说实话，和那些见到他要么畏畏缩缩一脸敬畏，要么两眼发直惊恐愤恨的烦人家伙比起来，这个孩子的眼神并不会让他觉得多讨厌，这种富含攻击力和坚毅的眼神，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幼猫。 不过，这孩子的目光虽然还不赖，但是冲着他来就令人很不爽了，飞坦确实没有放任危险在身边不管的习惯。 “说话，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他把剑刃抵得更近了。 大概因为还是小孩子所以皮肤显得很嫩吧，明亮的光照过来几乎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有着柔软的浅黑色长发的少女漫不经心地和男人对视，她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折射光芒的红宝石。 于是，照进她眼中的光也因为角度变换将那红宝石般的瞳孔折射出不同深浅或粉或紫的光泽，让飞坦不由得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好像在哪里…不对，这个场景似乎…… “因为我和小滴是朋友，所以知道呀。”女生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弯着眼睛笑起来。 朋友？不，没有这种东西。 应该是更—— “而且。”她抿了抿嘴唇，熟稔地望着他，“你不会忘了吧，之前还做了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我会生气是肯定的。” ……哈？ 这个小鬼…… 男人颇有几分探寻深意的眸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女孩抿着浅红色的唇，年幼的皮肤显得嫩生生的。他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几秒钟，然后落在少女的唇角位置，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用力挑开了她的嘴唇，金色的瞳孔仔细查看了她的下唇位置。 不久前明明有划伤的脸颊和唇角此刻完全没有留下痕迹，他沉思了一会，目光向上移去，女孩额头上的淤青和血迹更加触目惊心。 那是遇到自己之后受的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只是外表吓人而已，比起来，划破的脸颊似乎伤害更大。 所以是先恢复重伤，然后再慢慢修复轻伤吗。 无视了少女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句子，青年蹙着眉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偏头看着自己刀刃上几处明显的豁口。 木川游刃有余地看着他，不慌不忙双手插兜：“你打算怎么办？还要打吗？” 漆黑的靴子踏在地面，男人收起剑，并未理会她的疑问，成年人的不动声色被藏了个七八成。他暗暗分析着当前的情况，又想到派克，干脆把她带回去让派克检查记忆……不对，派克已经死了。 青年再度把视线挪到木川身上：明摆着认识所有人的样子、自己模糊的记忆、锁链手、派克的死、团长命令——只有白痴才看不出来她有问题。 墨发青年挑了挑眉，站在他对面的女孩一双宝石似的红色眼睛仰起来看着他，亮亮地闪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浓密细长的浅色睫毛也跟着一动一动。 不过…确实长得很好看。 眯着细长的眸子盯着女孩的飞坦如此想着。 *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发绿眼的少年一改之前的态度，收敛笑容，平静又漠然地望向两个男孩：“这半年。” 好嘛。完全没了刚刚木川在场时小心翼翼又万分讨好的样子，现在看起来不仅趾高气昂还盛气凌人，压根就是本性暴露好吗。 奇犽暗暗腹诽道，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双手环抱在胸前，挑起傲慢的眉梢：“你指什么？” 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大少爷可不管小孩子的反问句，哼了一声，端着贵族的架子继续问：“不要告诉我你们没看出来，她变化那么大——我是指，她都不笑了，也不开心，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哈啊？你瞎啊？”奇犽毫不客气地嘲讽，“根本就不了解情况，在这里摆出好像跟别人很熟的派头——” 金发男生只是微微抬眸，侧过脸：“我们就是很熟啊，毕竟木川都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 “……你说什么？！” “这不重要，总之，我想知道她有没有告诉你们、或者是你有头绪的，能让她变成这样的事情。”少年顿了顿，逐渐降低音调，“毕竟那个人……当时那么自由，好像连世界都不放在眼里，潇洒又自信，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光。” 他说话的时候，那些显而易见的难过从脸上溢出来，眉头攒在一起，睁大了眼怔怔地看着远处的朝阳，瞳孔浮现出的一层极浅的水汽，虽然它们很快就隐藏在阴影中消失不见。 “……你不要自顾自地对别人做出期待啊。” 奇犽本来想不留情面地反驳几句，见他这样又咽了下来，无语地揉了揉自己的银发，回忆起之前木川对他的称呼，挪开视线：“那家伙，不管是嚣张任性也好，阴沉冷漠也罢，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对吧？凭什么就一定要变成你说的那种人呢，那对她不是很过分吗，我也没觉得她有什么特别大的改变……再说了，自顾自地对别人做出期待，又自顾自地失望，未免也太狡猾了，这种算什么喜欢啊。” 而且你还是个女生，搞什么啊。 甘内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木川所遭遇的那些事情他压根没有了解过，可就是因为不知道那些，才更不知道他此刻能为她做些什么。 ……什么也做不到的吧。 连那个人都无能为力的事情，自己又能怎么办。 …… “这个给你！” 清脆活波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压抑的气氛，甘内特错愕地看着那个递到自己面前的面包袋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目光对上男孩绿松石般青翠的瞳孔。 杰弯着眼对他笑：“你饿了吗，我刚刚去商店里买了面包，这袋是草莓味的哦。” 金发少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接过面包。 “杰，这种人就别管他好了。”看着对方一声不吭的奇犽在旁边说着风凉话，扬起下巴，把杀手家族继承人的高傲气质发挥了九成。 甘内特并没有因为奇犽的话而生气，他瞥了一眼手里的草莓面包，对杰点点头：“谢谢。” “别这么说嘛奇犽，我们应该保护好小唯的朋友，她都那样拜托了。”绿发男孩拆开面包的包装袋，像是小松鼠那样咬了一口，鼓着脸颊解释，“不过她最近老是担心酷拉皮卡，虽然说他也确实让人担心……” 说着说着，男孩忽然偏了题，开始讨论另一个金发的少年，并且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奇犽见状连忙阻止，伸手捏住对方鼓鼓囊囊的脸颊，眼角抽搐：“吃你的吧，话那么多。” “奇犽好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还不是你的问题？” 两个小男孩又争论起来，不过这一次，甘内特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 ——哪怕不那么完美，我也能依旧喜欢她吗？哪怕她不再是自己理想中的人设，我也能一如既往地憧憬吗？我能够接受她的一切吗？ 他呆呆地看着奇犽的方向，一脸茫然地看了许久，最后金发的阴影渐渐笼罩了眼睛。 【那个银发的孩子，他是真的非常喜欢她。】 好不甘心，喜欢的程度输给别人了。 一败涂地。 …… …… …… 太阳已经越过地平线很长的距离，冬日暖阳在天边沸腾了起来，给整个大地都笼罩上一层金光，森林中的灌木丛旁，隐约传来几人的吵闹声。 “飞坦未免也太慢了。”没有眉毛的青年冲着身边正玩手机的家伙瞪眼，“侠客，快催催他。” “喂，之前提出要比赛看谁杀得玩家多的可是你们，我要怎么催啊——”被催促的绿眼睛青年无奈地反驳。 “行了，别吵了。” 另一边剃了短短平头的壮实男人打断了两个同伴的争吵：“还没搞清楚派克的死因，团长的念也没除，你们现在还有闲心玩呢，别耽误了正事。” 玛奇靠在树边，那双紫色的瞳孔平静地看着前方，像是懒得搭理这些聒噪的男人。 咔嚓。 小道旁的丛林里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几人同时皱着眉警惕地注视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手已经各自摸上了武器，不肖片刻，两个身影便沐浴着灿烂的日光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是飞坦和另一个—— “那个女孩……”玛奇下意识站直，蹙着眉心，“在哪里……” 太阳火红的亮光落入对方绯红的瞳孔深处，像是撒入的火星在一瞬间燃烧成炽热的火焰，红宝石被那火焰灼烧着泛出浅浅的暗光。 黑发姑娘微微抬头，从柔软的浅黑色额发中露出漂亮的红眼睛注视着对面一时呆滞的几人，她的唇轻轻抿起，绷紧的肩膀，微弓的背，就像是一只误入敌人领地有些紧张的幼狼：“你们好？” “飞坦，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侠客扶额，将目光从小姑娘身上移开，“马上要讨论很重要的事情吧。” 金眸男人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面罩，邪气阴晦的面容隐隐约约透出几分：“说是认识小滴，还知道团长和锁链手的事情，可疑人物。” 此话一出，所有人再度警惕起来。 “说起来，我确实觉得这个小家伙身上有点违和感，而且有种莫名其妙的——” 芬克斯说着说着，卡壳了几秒，仿佛在思考措辞似的，皱着眉：“在哪见过呢？” “我也有这种反常的感觉。”侠客摸着下巴肯定道。 “要不试着审问看看？飞坦，那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几人好像完全不在意女孩的反应，也不担心她会不会逃跑，直接无视掉她的存在，光明正大讨论着关于她的处置方式。 “她说会除念呢，要和我们谈判。”墨发男人兴致怏怏地开口。 “可惜小滴在基地没来，要不然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这么麻烦。”富兰克林摆摆手，冷漠了瞥了她一眼，“既然会除念，直接给我们演示一下不就好了？你能解除什么种类的？” 女孩子的手仍旧是缩在背后不肯伸出来，小鹿般怯生生的红色眼睛瞅着男人，一副犹豫不定的神色，但是闪烁的目光看起来似乎有些动摇了：“这么多人，我有点害怕，而且我的念能力的制约是不能被三个以上的人看见，不然无法解除的。” 飞坦暗暗啧了一声，直接出声：“这小鬼厉害得很呢，现在装出一副很弱的样子。” “嘛嘛飞坦，别这么苛刻。”侠客笑眯眯地举着手机，歪了歪脑袋，“就让小妹妹试试呗，还是说，这是你喜欢的类型，所以不肯让给我们？” “嘁，随便你。” “那就我、芬克斯和富兰克林看着吧，你们绕到那边的灌木丛等一会。”侠客吩咐。 清场完毕，三个青年看似懒散实则完美地堵住了三个方向，保证黑发女孩不可能从这里逃脱。他们用那种衡量货物价值般的目光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小姑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你们可以用变化系或者特质系的能力使用在我身上，比如定时炸.弹啊或者念兽之类的。” “你怎么不早说啊！”芬克斯干脆叫出来，“非要有一个人是变化系或者特质系吗？” 少女无辜地睁大了眼睛：“……诶？” “算了，说明她压根不知道我们的能力吧。”富兰克林叹口气，“我去叫飞坦过来。” 等几人再度站好，小姑娘终于行动了。只见她摊开左手，掌心摇曳着白色的焰光，神情严肃认真：“这是能破除念力的圣火，必须要配合咒语和阳光使用，在场的三个人必须和我一起默念咒语。” 啊？还有这样的吗？ 三个男人互相对视片刻，同时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无语。 “早晨起来第一句，先和太阳问个好，热爱和平与友善，大家争做文明人。” “……” “快念啊，不然就没用了。”少女着急地重复着。 三个青年极度不情愿地开口，零零散散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音。 “不行，一定要很齐才行。”她又摇摇头纠正。 飞坦额角蹦出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面部狰狞：“你该不会在耍我们吧？” 黑发姑娘一本正经：“怎么会呢？快点呀，不是要看除念吗？” 怎么听都有几分嘲讽的意思在里面，但再看她的脸，又义正言辞的，不像是在耍人，于是他们又不得不把这个该死的咒语重复了好几遍。 “好了，现在快看我的右手，这些黑色的雾气就是成功做好了除念的武器。其实把它用瓶子之类的容器装起来就可以使用，不过为了演示，请仔细看好了——” 木川唯摊开右手，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掌。 “【银河便利店】” …… ※※※※※※※※※※※※※※※※※※※※ 喜闻乐见，本章再度出现了小木头一本正经耍人的恶劣性格。 * 其实露比小姐的状态，就像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喜欢一个人只喜欢他的优点：只喜欢那个见过几次的长得非常帅的学长、只喜欢参加运动会拿奖时闪闪发光的同桌、只喜欢打篮球时的隔壁班同学、只喜欢偶像化了妆的脸…… 一旦发现他的另一面，或者说，擅自想象他的模样，然后一旦想象幻灭，就去试图让对方改变，变成自己想要的理想型男友。或者是直接放弃，说当年真是看走眼之类的后悔话。 确实很狡猾呢。 只有喜欢到很深的状态，才能喜欢一个人就接受对方的一切吧，发现他的脸怎么看都可爱，就算见过他或嚣张跋扈或任性固执或中二冷漠或无能为力的样子，就算和想象中不同，但还是觉得只要是这个人，就行了。 这种深刻的感情，真的非常难得，就像是被包裹在层层叠叠黑暗里的夜明珠，珍贵且散发出灿烂的光芒。 C96. 可能性的番外合集 #世界线－狗# 木川唯有很多狗。 在过去的日子里，在其他世界线里，很多的人被称为“她的狗”。饲主对宠物要做的一般就是按时喂食，偶尔玩玩它，带它散散步，或者是—— “啊，好想吻你，咬你的舌头，从大腿一直舔到胸口……” 而听见这段话的少女只是斜睨着他，那双红眼睛里溢满了不知道对什么的讥诮，就连嘴角那一点点弧度都充斥着恶劣和居高临下，略微上扬的眼梢，像刻印着心知肚明的嘲弄。 两个人的空间十分狭窄，黑发少女稍稍垂下脸去看蹲着的对方，弯腰之间，衣服的下摆滑落几分，露出细细的腰肢。 而少年则是不加掩饰地紧盯着她的皮肤，喉咙隐晦地滚动了一下，忍不住把鼻尖贴在她的小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 对此，木川只是稀松平常地抬起右腿，一脚狠狠踏在男生的肩膀，森冷和阴郁的情绪如同鸟影一晃而过。 她用力捏住对方的下颌，那张倨傲又瑰丽的平静面容倒映在他的眼底：“听好了，我不喜欢太黏人的家伙，狗也只需要一条。再让我听见这种恶心的话，就直接滚吧。” “……我知道了。” 被踩着肩膀的少年没有反抗，而是非常乖顺地僵直身体，任由女生的目光滑过全身，毫不留情地刺穿心脏，让血液也喷涌起来。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觉得喉咙十分干渴，简直像是动一动舌头就要喷出火星：“请原谅我。” 红眼恶魔轻轻地笑了。 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窘态般，她慢悠悠挑起眉梢：“给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啊，别整天满脑子黄色废料，真蠢。” 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在拼命摇着吧。这个恶劣的少女，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玩弄人心，那张能诱惑世界的脸庞仿佛要拒绝世界似的，转了过去。 啊啊，请再多看我一眼，再多摸摸我的脑袋，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只要—— …… 这是某个世界的故事。 （完） #17岁# 木川唯十七岁的时候开始周游世界。 这里的世界当然不止是猎人，还有其他数不胜数的空间，她去过由人变鬼的村落，见过带着眼罩的银发老师，逛了逛一片混乱的帕拉迪岛，又重新登上海军与海贼交锋的战场。 十七岁的姑娘褪去了婴儿肥，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骚动，她往往戴着口罩或鸭舌帽，顶着一张面瘫脸到处跑。 “你是鬼杀队的成员吗？” “嗯。” “你的队服呢？” “穿坏了。” 旅店前台的男人用特别震惊的目光上下扫视眼前戴着口罩的少女，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盯着对方空空如也的双手询问：“穿坏了？那你的刀呢？” 黑发姑娘面不改色：“刀在我心中。” “……” 看来依旧是那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中二姑娘呢。 …… 这是即将要开始的故事。 （完） #世界线－贴贴# 受害者1号：“不要破坏我们的感情！这个时候说不定小唯已经把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对吧？” “……哪来的孩子。”少女木着脸吐槽。 有着世界战斗力天花板一称的男人笑嘻嘻地蹲到小姑娘身边，装模作样地把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听了一会后又像个大孩子似的把脑袋枕在少女的大腿上，掀开眼罩，露出漂亮的蓝眼睛，说话跟撒娇一样：“不要听其他人胡说，我超喜欢小唯的。啊，对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有给你买草莓糖哦，很厉害吧？” …… 受害者2号：“我没有朋友。” 对方连一秒的犹豫时间都没有，毫不迟疑地说出这种会让普通人羞耻的话。 不愧是你。 小姑娘面瘫着脸，竖起大拇指道：“真棒。” 他沉默了一会，试探着去瞥她的脸，又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思考，就这么重复了好几次。最后终于抿着嘴唇，微微弯下腰，把脑袋抵到她的手边，不太自然地开口：“……不，你不算。” 这可真会说话。 木川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摸摸他的脑袋，看对方像个小猫似的凑过来，闭着眼睛安静地等她回答。 “嗯，我们是朋友。”她连哄带骗地说。 …… 受害者3号：“你又去看谁了？这么大的船甲板不够你玩是吧？” “……不够。” 小姑娘默默吐槽。 闻言，抱着刀的男人不怒反笑，伸手捏着她的脸颊：“昨天还跑到草帽当家的船上开宴会，你可真有活力。” 被捏着脸蛋的少女丝毫不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算什么，我还有更棒的计划没有实施。” 你挺自豪是吧。 他抽了抽眼角，无语地松开手，拿刀柄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长记性的笨蛋，忘记上次被火拳追着跑的事情了？” 她一愣，别开脸：“切……都说了我不想见他。” “早点把话说开，省得你被莫名其妙的能力弹飞了我还得去捞人。” “那不是莫名其妙的能力是缘尽剪刀。”小声嘀咕。 “说什么呢？” “没。” 男人最终无奈地压低帽沿，语气略微放轻，像是哄孩子那样：“喂……上次我送你的，杰尔马66漫画……我好不容易要到签名。” 木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她带着笑意，弯着红眼睛：“不，我想到高兴的事情而已。” …… 受害者4号：“你这家伙——” 17岁的姑娘停下脚步，双臂环胸，不爽地瞥他：“别喊我，看看你刚刚都干了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他也气得不轻，说话甚至都带上了以前杀手那股调调，“要不是我路过这里，根本不知道你跑去和别人订婚了。” “都说了那是假的，只是为了拿他家的东西而已。”黑发少女扒掉自己手上的白色蕾丝手套，弯下腰将婚纱的裙摆撕开，一脸嫌弃：“现在好了，计划彻底失败，我搞不好会被整个巴露沙群岛通缉，尤其是这个莫兰家族，你就不能再等一下——” “等你个头啊！” 少年不爽极了，伸手使劲敲她的脑袋，蓝色的上挑猫眼就这么瞪着她：“你是真不知道还在装傻？我都说过好几遍了吧。” “总之你要怎么赔我？” 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瞥了眼她身上的白色婚纱，冷哼一声：“反正不管重来几次我都不会反悔的，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都负责陪你玩，这下好了吧？” 小姑娘一脸鄙夷：“就这？” “喂！揍敌客家的人这么没面子吗！” “那我还不如去找杰和金，他俩不是在遗迹里吗，挖墓多有意思。”说着说着，少女被自己的话恶心到了，止住声音，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银发少年无语地看着她：“你认真的吗？最讨厌考古的人居然说这种话，震惊我一百年。” “你够了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 “……真的不行吗？” “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和我呆在一起吗？”他移开视线，抿着嘴唇，看起来有点失落，又强行撑场子，高傲地扬着下巴，“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讨厌啊。” 木川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我以前就说过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吧。” “……” “只是这个——”她扶额，有些纠结地眨眨眼，“怎么说呢，目的性太明确了，我稍微有点抗拒。” 他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耳根忽然变红，很不自在地抬高音调：“你在说什么啊！只是一起玩不要想太多啊——” 像一只猫。 两人心知肚明，眼神都微微闪烁。少年跟炸毛似的，一把攥着她的手腕，重复刚刚从婚礼现场把人带走的极快步伐：“总之先去吃东西，我好饿。” “那好吧，我要吃草莓冰，你付钱。” 少女很坦然地放弃挣扎。 他别过头，没有往后看，目视前方：“请你吃一辈子都没问题……” …… 这是各个空间的故事。 （完） #世界线－年龄差# 15唯：“……靠。” 17奇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得意洋洋比划着身高差，欠揍又贱贱地撇着眼梢，弯着猫眼笑：“你好矮。” 小姑娘暗骂了一声，伸手直接跳起来去打他的脑袋，发现够不到，又使劲蹦了两下，“可恶——” 银发少年用手抹了一把额发，趁机在手掌下方翘了翘嘴角，很快又故意收敛笑容：“要多补充钙质啊。” ……草。好气人。 说着，他又像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忍不住使劲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小矮子。” “……” 一旁的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将搭在肩上的外套拿下来，穿着马丁靴的脚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凑近黑发姑娘的脸，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小唯别不开心啦，我们去玩扭蛋机吧。” 是哄女孩子的语调。 他长大以后很像金，连打扮和调调都很像，木川不自然地退后半步，侧过脸，小声嘟囔：“……随便你。” 得到回应后，绿发少年哈哈笑着，亲昵地戳了戳她的脸蛋，连眼尾都洋溢着不由分说的纵容。 “真可爱啊。” “……” 她无法回话了，连脖颈都变得通红。 …… 这是拥有年龄差和身高差的故事。 （完） #抽烟# 酷拉皮卡学会了抽烟。 木川去找他的时候，看见十九岁的少年正倚在窗边，略微低着脸，嘴唇间含着没有点燃的细烟卷，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蓝眼睛明明灭灭。 大概是工作的时候不得不开始尝试的吧。 她这么猜测着，一言不发地抬手把烟从他嘴里抽掉了，然后盯着对方惊讶的蓝眼睛：“这个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她闻到细细的烟味在两人中间散开，空气变得稀薄，像蚂蚁见到砂糖那样，那种朦胧的气息一股脑地流入胸腔，尚未形成什么却仿佛要从心底引出什么一般。 站在阴影处的少年动了动脚尖，生怕自己脸上流露出犯罪、堕.落、阴鸷的神情，于是转到光里。他知道对方喜爱自己明朗的表情，喜欢他笑起来会露出牙齿、充满希望的样子，他想，只要外观不改变，总是安心的。 但是木川并没有笑。 他的安心感不能维持下去了，金发少年小心翼翼地去瞥她的表情，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心怀愧疚又焦躁不安：“……你找我有事吗？” 少女睁着红眼睛，很平静地仰着脸，慢吞吞将刚刚他含着的细烟放在嘴唇间：“既然这样，那我也能抽烟了吗？” “不行。”他想都没想。 少年紧紧盯着滤嘴的位置，那地方他之前才碰到过，现在被女孩子咬在唇间，他忍不住用手把烟拿下来，丢进垃圾桶里。 然后微不可查地捻了捻食指，还有些湿润。 “这是双标吗？”女孩子没注意他的小动作，重新抿着嘴唇，恢复一如既往的冷静，“我也要抽烟喝酒纹身蹦迪，然后去当个犯罪大师海王。” 他特别无奈地捂脸，一副没辙的模样：“别发脾气啊。” “谁发脾气了，我在很认真的规划啊。” 木川一本正经地竖起手指：“你知道吗，现在我有很多备胎，备胎abcd以及很多很多——” 她还没说完，手指就被少年握住，然后轻轻往他的方向一拽，整个人就被他轻轻环住了。男孩子的下巴靠在肩上，金发细细碎碎地扫过脸颊，脖颈热热的，感觉像是被一只小狗贴住，痒痒的。 “你干什么？” 她问，但是没动。 对方抱着她的肩膀，声音温温和和：“你不要变，好不好？” 这混蛋在撒娇。 她顿了顿，抬手摸摸他的脑袋：“……行吧。” …… 这是未来的故事。 （完） #if线－恶人阵营# 西索第一次在旅团里见到那个孩子时，她正靠在沙发前抱着可乐小口小口地喝，用十分漂亮的红眼睛瞥了他一下，又不感兴趣地垂下头。 哦呀，那就是库洛洛说的小家伙吧。 “我是新加入的四号哦，小苹果叫什么名字呢？” 黑发姑娘面无表情地抬头：“快停止你的搭讪行为。” 西索大概了解旅团成员为什么会喜欢她了，这张脸，这副表情，真是相当地吸引人呢。尤其是在这种恶人聚集地里，在昏暗房间内绽放的红色光亮，简直就像从眼中长出了小太阳。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很想把这孩子搞生气，想看见她笑的样子。 少女一本正经地捧着可乐：“可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变态的话……唔，去找飞坦吧，他应该会喜欢你，你俩看起来差不多。” 西索：“……” 与此同时，房间角落传来某人不爽的声音：“滚。” “飞坦，顺便告诉芬克斯，我很抱歉喝完了他买的饮料。”木川拔高音量回了一句，然后又打开了另一瓶。 “……不，从你的动作上我看不出任何的抱歉。”侠客吐槽道。 木川唯：“那等他回来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幻觉。” 侠客：“……” 红眼睛的小姑娘很会自娱自乐，在等待集合的过程中，她用手边的砖块搭了个高高的城堡，噼里啪啦的，哪怕发出各种噪音，都没有人制止她。西索发现不仅仅是团员，就连团长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在小姑娘胡说八道的时候瞥她一下，又纵容地挪开视线。 他实在好奇，朝她扔了一张红心a。 只见女孩子不理不睬地背对他，等到扑克牌即将插到脑袋里，才飞速偏过头，轻描淡写躲过去：“我要举报你偷袭未成年。” 真可爱。 被众人注视的西索毫不在意地笑了。 …… 这是加入恶人团伙的故事。 （完） #秘密# 奇犽猛地惊醒，睁开眼后发现天已经亮了，只不过比他往常的起床时间早了不少，那种爬满整个脊椎的酥麻感仿佛还残留在体内。 所以，果然是梦吗。 他的呼吸还有些粗重，浑身发热，然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钻进了隔壁床木川的被窝里，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的，现在两个人面对面挨在一起，双腿相碰，让他本来就发热的身体更加不对劲了。 他的左腿被女孩子的膝盖抵住，右腿被夹在中间，衣服被掀到胸口，再往上一点就是…… 搞什么啊！ 羞愤又崩溃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淹没了。慌慌张张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居然还不小心摸到了……关系再怎么好也不能这样睡在一起吧！而且那家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平时也是这样吗！ 越想越生气，少年干脆定住不动，僵在原地平复呼吸。 然后，可能是由于少了热源，少女居然又钻了过来，脑袋抵着他的胸口，手也摸过来，顺势放在他腰上，像是抱一个枕头那样抱着他蹭了蹭。 奇犽倒吸一口凉气。 贴得太紧了，这很危险。本来平静的呼吸又急促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非常不正常，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大脑热得快要化掉，眼前仿佛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他的视线下移，又触电似的挪回来，把目光从女孩子的胸口前移开，整个人又抗拒又慌乱。 “你在抖什么啊……”木川迷迷糊糊地嘀咕，她闭着眼睛将醒未醒地摸了摸他的脸，发现手掌下的温度有些奇怪，只得张开眼，“……好奇怪的味道。” 她打了个哈欠，像小猫一样轻轻闻了闻少年僵硬的胸口：“怎么说呢，半夜你突然钻过来，奇奇怪怪的，现在又散发着一股……” 没等少年做出反应，女孩子便单膝分开他的双腿，看着对方像炸毛的小动物那样挣扎：“等一下——” 一切秘密展露无遗。 “啊……”她愣了一下。 男孩子把通红的脸埋进掌心：“你赶紧走开。” 好可爱哦。 怎么说呢，她反而有点恶作剧的心思了。黑发姑娘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碰了一下他，然后不顾对方惊讶的表情，轻车熟路地开始动作。 就像是有一串电流顺着脊背爬升，耳边是擂鼓般的心跳，头皮发麻，他喘着气，把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抓着床单的手指微微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女孩子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把喘息和声音全都与外界屏蔽，他睁圆了蓝眼睛，身体使劲颤了一下，然后结束了一切。 “嘘——”她在他的耳边开口，“声音太大的话会被小杰听见的，他还没醒。” 少女抽回手，拿纸巾擦了擦，特别无奈地对神志还不清醒的男孩子小声道：“手好酸……今天早上的事情当作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吧，约好了。” “……可恶。” 这个家伙这么坦然，搞得浑身不自在的他反而像是奇怪的人了啊！ …… 这是发生在友客鑫的故事。 （完） ※※※※※※※※※※※※※※※※※※※※ 我真是太懂了。 是你们想看的与正文无关的番外√ C97. 在她眼中再次成一 好看的招式未必好用，多余的动作根本不能直击要害，所以应对必须精准干脆。这是揍敌客家一直以来的训练模式。 柯特沉着眼眸，以自己过往的经验去分析那个少女的能力：花里胡哨的动作，到位速度很快，整体动作很流畅……从未见过的攻击套路。 这家伙——不是擅攻性，而是偏应对的技术。 明明浑身上下都没有念的波动，身体素质极差，连肌肉没几块，想必旅团的其他人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轻敌了。在对方喊出“银河便利店”这样的字句过后，四周忽而升腾起浓浓的黑雾，两秒后，雾气又仿佛从未出现过般消散，与此同时，她的身形也不见了。 “……芬克斯呢？” “可恶！中计了！” 和服少年不动声色地侧过脸，背靠着树干，凝视空气中的某一点，他在思考。 不是幻影旅团不够强。这几个人已经算是念能力的佼佼者了，虽然比不上自家的爷爷祖父辈，但放眼整个约路比安大陆，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个像这样极具危险性的团体，能在这么多高手的眼皮底下为所欲为，甚至当面掳走他们的成员…… 短发少年的眼睫狠狠抖了抖，他咬住下唇，迷茫和震惊占满了眼瞳。 ——压倒性的实力。 不像是猎人会长那种有目共睹的雄厚念量，不像爷爷杀气惊人的经验积累，而是轻描淡写的散漫态度，丝毫没有展露出攻击性却轻而易举达成目标，这一定是在脑中进行了无数次演算，或者是有无论如何都能应对的恐怖实力和信心。 更何况她的能力“银河便利店”，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将人压缩到指甲盖大小然后再装进小瓶子里，那个时候，她手里到底捏着几个？两个，不，好像是三个？ ……哥哥就是一直在和这样的家伙相处吗？ “柯特？你有头绪吗？” 他猛地一怔，抬起眼睛，面对着其他人的追问，只是稍稍抿唇：“不……我也不知道。” “大家先别慌，很明显刚刚那个就是锁链手的同伴。”富兰克林冷静地分析道，“说是可以除念，还对这些事情都了如指掌，大概就是团长之前要我们找的【只限活捉的偷书贼】，她的特征也极有可能是西索之前隐瞒了。” “又是西索那个混蛋吗？” 侠客狠狠蹙着眉：“不对，西索肯定很想和团长决斗，这种会延长时间的举动他不会做……说到底刚刚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根本就不是念吧。” “团长给我们的信息究竟为什么丢三落四的？我明白有制约，但是也不至于这么零零散散吧，现在我们这边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了。” “线索……关键词……” 他们忽然安静了几秒。 “我想起来一件事，前两天小滴说自己看手机有马赛克的纹路，就是看一条新闻的时候。” 说着说着，侠客迅速反应过来，急迫地望向其他人：“比如其实团长早就以各种形式和我们传达消息，但是我们这边漏看了，或者被某种方式清除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条新闻！” “我没在意，你们有谁记得内容？” “听小滴提了一下，好像是什么网红，叫什么来着……” 记忆逐渐回笼，几人异口同声地叫出来：“哔——” 柯特：“……” 控制不住脱口而出的词句，大家面面相觑，发现各自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飞坦，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所以这就是原因吧。”墨发青年啧了一声，不爽地撇着眉梢，“我们所有人都被这种能屏蔽消息的能力控制了，完全接收不到团长的传话，潜移默化地影响到记忆。” “除念师呢！快点找来给全员除一下念先！” …… …… …… 先不管幻影旅团那边的兵荒马乱，也先不去研究主角团玩躲避球受伤的细节，暂且把目光稍稍挪到洛克萨黑帮，回到小公主千步·洛克萨的身边。 此时此刻，为了拿到大天使的呼吸，这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少女正在尝试依靠普通的任务手段获得卡牌。 “没用，真是没用！”短发栗眼的女孩大骂起来，她的声音使得街边其他人都转过头，这阵阵嘲弄的训斥像是黏胶沾在身上，揭也揭不掉，“你们这些废物——” 承受少女怒火的对象是几名西装革履的保镖，此时此刻，他们正并排而战，垂着头，等待大小姐发完脾气。 “什么念能力者，什么排名前十，连一张卡牌都拿不到！废物废物！” 她甩开手里的背包，抬脚就踹在其中一人的身上，脸上阴郁的表情不减，狰狞又狠戾：“一点用都没有！等出去了就让哥哥把你们全部辞退！” 像永无止境的火山喷发。 商业街的音乐唱片这时中断了，店面萧条，老板不知到哪里去了，远处坍塌的石墙边缘被塞上了洋铁皮，紧连着崭新的板壁，日光朦胧地照在白木板上，显得鲜明又冷清。 这几乎是数秒内发生的事，有一个身影穿过旧城区凋敝的商业街，穿过一排排铃兰电灯的光亮，和千步·洛克萨相遇了。 路边的神像画依然供着两根彩绘蜡烛，架上的天使面容泛起模糊的橄榄色，呈现着一副无尽的快乐和安逸的表情。那个人穿着米色的长袖，她们四目相对，千步忽然感到自己苍白无力，只好闭上嘴，徒然凝视对方。 ……被她看见了。 短发女孩的眼睛从怒火中苏醒，蓦然变得惊恐起来，她看着西装保镖身上的鞋印，看着这些证据，被无措征服。 “不是我……这是……”她絮絮叨叨地想向对方说明缘由，既像诉苦，又像发牢骚，解释自己日常的良知教养，在袭来的红眼恶魔面前显得无能为力，“我太伤心了……所以……” 木川唯收起掌心的瓶子，默然地看着她：“恕我直言，你做什么并不需要征得我的同意。” 她愣怔地望着木川。 是啊，她们又不是朋友，又不是其他什么亲密关系，为什么要在意对方的印象值，为什么要胆战心惊？ 千步的脸色很差，强做笑脸时表情极不自然，她有一种自己被什么撞倒的感觉：“是、是吗？” “我还有事，先走了。”木川摆摆手，打算要走。 “那个——其实我现在——”哥哥的事，千步本来想瞒住对方，但又莫名其妙地和盘托出，“我想要大天使的呼吸，我哥哥生病了，我想救他。” 说罢，她有些后悔，又补充道：“你知道要怎么找它吗？我会付钱的，拜托你……能帮我一下吗？其实我也很厉害，未来也一定能帮上你的，就当作是交易，好吗？” 她虽然这么说，可是焦躁的目光背叛了她的话语。然后她忽然发现，对面的木川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 “火红眼——” 唯姑娘止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我记得你说过有收藏。” “是的！”女孩子果断的语调中似乎流露出几分喜悦，“我家里有两对，你要的话全都可以给你！” “这样吗……”木川思考了几秒，随后扬起下巴，示意她身后那些保镖，“让他们回去吧，你跟着我。” “好。” 千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优柔寡断，同时在过去的数十年岁月里，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信。就好像听这个人的话，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短发女孩哒哒哒跑到木川身边，眨了眨栗色的大眼睛，近乎痴迷又真切地望着她：“我们现在要去哪呢？” “你的名字是千步（chiho）……对吧？” 木川唯说这句话时，不知怎的，有些犹豫。 而对方全当这种犹豫是点到为止的礼貌，于是很高兴地点点头：“是的。” “那我直接喊你步步（ayumi）可以吗？” “嗯，可以哦，哥哥就是这么叫我的。” 皆大欢喜，千步将脸凑到木川面前，一个wink发射过去，傻傻地对她笑，明明已经是冬季，眉角眼梢却带着春意。 木川唯：大可不必，有被闪到。 说到底这种相处方式有一种在哪见过的既视感，木川不忍直视地挪开目光，她有些走神，思绪乘着海风飘到远方，猝不及防望见视野尽头一抹金色的喷泉雕像，雕像蓝色的砾石眼珠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仿佛湛蓝的晴空。 黑发红眼的少女忽而嘴唇抿起来，浅浅的笑容只维持了很短的几秒，像在寂寥荒芜的深夜，目睹昙花的乍现。 千步抬起的手臂举在半空，停了。 * 地下室堆满了玻璃罐。 “补习班老师、律师、音乐家、投资商、牧师、医生、诈骗犯、复数企业职员、复数资产家、政治家、艺术家……” 无数闪光的红宝石般湿漉漉的器官组织，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沉沉浮浮，被溶液翻转的恐怖部分，显得更加深刻。少年面对无言的鲜红的肉，看着湿淋淋的断面，他的视线仿佛被那里武断地强制着一般。 他转向面对侧方的花束，休息眼睛。烛光如同夏日烈火照射着无数的金盏花，白菊和百合一丛丛堆砌在地面，让室内变得拥挤不堪。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那闪烁的光亮仿佛要唤起他的注意。于是，他不得不按下锁屏键，社交软件的未读消息彰显着存在感，红通通的数字在软件界面跳动，少年只瞥了一眼。 凡是未读邮件，统统拖进回收箱好了。 不过现在正好没什么事，只是随便看看的话…… 金发蓝眼的少年没有坐直，屈膝，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他的胳膊搭在椅背上，手指在手机屏幕滑着： “喂酷拉皮卡！你怎么回事，电话不接又换了号码，人间蒸发也不是这么玩的吧！我雷欧力大爷还就不信你不看邮件，我——” 【是否删除邮件？是＼否】 【是】 咔哒。 继续往下拉。 “酷拉皮卡： 我们到贪婪岛啦，虽然暂时还是没有金的消息，但我和奇犽有在努力训练呢，等到我学会新的技能再给你发邮件，你有空的话记得回复哦。” 没什么特殊的。 接着是第三封： “酷拉皮卡： 你现在怎么样了？那家伙最近经常给你发消息，你要不要回复一下？还有，你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说，别一个人憋着。就这些。” 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 【是否离开当前页面？是＼否】 【是】 少年关掉了邮件，垂着深色的眼睛，百般聊赖地退回主屏幕，目光在社交软件右上角99＋的红点处停顿了一下。 要不要看一下？ 看了也无济于事吧，无非就是一些催他回复的话。 他平静地点开软件，面无表情看着瞬间蹦出来的未读消息： “（向星花图片.jpg） 发现它的时候正好是清晨，小小的一丛在太阳下散发着银光，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坚韧又努力，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 金发少年瞳孔骤缩，浑身一僵，半晌，他才缓缓继续滑动屏幕，去看之前的其他消息。 “今天早上吃了红薯龙卷风黑糖芋头炸鸡饭团，不得不说，味道奇妙又一言难尽。（嫌弃.jpg）” “你知道吗？居然有这样的卡牌诶（080-浮游石.jpg）它可以让人体浮起来，像太空一样，是不是很有趣？不会游泳的人心动了，我超想把它带走qaq” “请叫我赌王！（投币机.jpg）” “原来猎人语里的「厕所」有这么多种写法，你还记得两年前教我通用语的时候吗？我现在学了好多种语言，下次见面说不定已经成为文学教授了！” …… 从今年秋天开始，每天一段，总共一百多条消息，他慢慢看着，蓝眼睛眨了眨，然后就把头埋进胳膊里了。 “什么啊……” 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似是抱怨，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真是无聊。” ※※※※※※※※※※※※※※※※※※※※ 主角团这边： 杰（担心）：“奇犽，为什么躲避球会炸呢？而且磊扎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奇犽（死鱼眼）：“啊，因为那个，我受伤的话，会反弹。” 杰：“？？？” 奇犽：还是七倍。 杰：“？？？？？？？？？？？” C98. 终有一天能作出拯救你的歌 “怎么样，还疼吗？” 金发绿眸的少女跪坐在杰的面前，左手覆盖着他的肩膀，忠告似的申诉道：“之前就说了不要勉强去接球吧，现在受伤这么严重。” “谢谢露比姐姐。”杰害羞地挠挠头，他像一个年幼的弟弟那样，展现出清净的微笑。 恢复少女之身的露比·莱德面对这样的善意有些惊讶，但很快，她支支吾吾地避开视线，满脸通红：“不……因为你们是木川的朋友……” “你的念能力是变脸吗喂。” 奇犽没好气地单腿屈膝坐在旁边，他瞥了她一眼，目光从少女掌心散发出的浅色红光处挪开，那种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容从他的嘴边消失：“不管怎么样，至少你把杰的伤治好了，谢谢。” “……不用谢。” 两人的气氛很僵，于是比斯姬不得不圆场般追问：“所以你的能力是修复？” 露比摇摇头：“不是的，是把伤口吸附出来，转化为能量波的形式释放。只要不是太严重都能治好，不过诅咒和制约还没有试过能不能——” 说得太多了吧这个蠢货。 “啧。” 奇犽忽然发出了恼火的声音，他不耐烦地站起来踢了一脚门板，冷酷的脸颊仿佛笼罩着阴云：“怎么这么多废话，谁想知道得那么清楚，随便之后要去跟你爸爸撒娇也好，去当个救世主也罢，现在能闭嘴吗？” 陪同着一起完成比赛的绝兹绝拉几人尴尬地别过脑袋，不参与这滩浑水。只有西索听了这话，猛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中既没有嘲骂，也不含爽朗，更没有一丁点开心的意思，就只是一味彻头彻尾的狂笑，好比是体育比赛或机械器材那样抑制不住的笑。 众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啊，抱歉抱歉。”穿着小丑服的男人撩起额发，带着怜悯的眼尾泛起笑纹的褶皱。他终于笑完了，像个装腔作势的绅士，“实在是太有趣了～看着这样的情形，真是让我忍不住笑出来。” 他的语句确实缺少敬意，显得诡秘又激情满怀：“苹果酱一定会很后悔把你丢在这里吧，什么感动，什么爱啊，才不是这样呢，你的能力，不正好是她需要的东西吗——” 好像故意使坏似的，男人仔细凝视着对方情绪的动态，将一切都一一剥开来，享受地进行品味：“就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的，那个小家伙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真棒啊～” 这种如同火山哄笑的隐喻让杰瞪大了双眼，他听懂了，并且确确实实被巨大的情绪所震动。 “你在、你在说什么啊——”绿发的小男孩有生气的兆头了，他捏紧拳头，面色沉下来，“西索，虽然很感谢你帮我们过关了，但是这句话，请你收回去！” “……杰。” 奇犽沉默了一会，开口：“该走了，拿到一坪的海岸线，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奇犽你在讲什么啊！西索说小唯她——” 银发少年像是被戳中了，他的理智和冷静被胸口蔓延的无力击垮，无可奈何地低下头：“他发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别跟这种人较真啊。” “诶？发生什么了？你们在说什么？”比斯姬满头问号。 一名负责凑人数的念能力者站在旁边看了全程，他耸耸肩，自以为了解地开口：“我的念能看见他们聊天内容的画面，说的是那个红眼睛的小女孩吧，确实长着一副轻浮的样子，随随便便谁都能……” 世界忽然变成黑白的了。 一种恐惧感促使他停止眨眼，于是，视线骤然变低，这实在是一幅清晰的素描画，没有一条暧昧的线，对面那人轻而易举地甩了甩扑克牌，振开上面的液体。 “啊？”这名想要回家的能力者只从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疑惑。 穿着小丑服的男人只是无聊地垂下眼睛，不满抱怨：“又弄脏了一张牌。” 骨碌骨碌。 头颅滚到墙角。 满目皆红。 “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杀人啊！”绝兹绝拉生气地叫起来。 西索收起扑克牌，眯起细长的金眸，弯下腰，用手掌遮住了杰的眼睛。他凑近这孩子的耳朵，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鼓动的警戒心跳，忍不住扯高嘴角，笑容诡异：“不如去问问她，派克诺坦是怎么死的？” 宛如魔鬼的低语。 * “木川……不，帝人君。” 再度看见黑发红眼的少年，千步·洛克萨的面颊泛起红晕，她的手指因兴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为自己这种欲.望和渴求所感动，一颗心像是大病初愈的人那样欢快跳动：“啊啊，果然是你——” 换了一套方便活动的衣服和鞋子，木川唯……不，现在该叫他木川帝人了。少年正低着头调整自己衣摆上的纽扣，他将荷尔蒙饼干塞回口袋，闻言，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她：“你见过这个样子？” 千步把可爱的涨红的双颊真诚地贴在地图背后，奶茶色的卷发弯弯，只露出一双栗色的圆眼睛，她神魂颠倒，如痴如醉：“是啊，是啊。” 习以为常。 木川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毫不在意地将对方病态的目光和欲.望相混淆：“哦，这样。马上要去爬山了，你要不要换一下裙子。” “可是，步步最喜欢这条纱裙了，它是v家的秋冬限定款，穿着非常好看对不对？哥哥都说好看，还说等春季发布会出来以后要给我买新的，就是杂志上那款血色珍珠套装，据说设计理念是来源于南木林的彩虹珍珠哦。” 帝人少年很有耐心地听完她这段话，没发表什么意见，依旧是那张平静的脸：“那等会我们就走慢点吧。” 准备好一切必需品，两人开始沿着山间小道向上。这种难得的机会让千步喜不自胜，她语调里全是平日没有的活跃，滔滔不绝地和木川说家里的事情、哥哥的事情、巴特拉的事情。 “……所以啊，巴特拉才想要返老还童药和大天使呼吸，不过要我说，他那个妻子就算救回来也活不长，毕竟那种慢性中毒——” 短发少女忽然止住话头，她自知多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太高兴了，有点不知轻重，让帝人君听了这么多无聊的事情，你一定觉得很烦吧？” 黑发少年正在分神削一根竹签，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你很可爱。” “……咳，不说我了，那、那个，帝人君为什么不直接接受之前杰利特导演的邀请呢？那可是恩森写的书改编的新电影哦，还是和海莲娜一起演戏，肯定会火的。” “不需要。”他踢着石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是，这样帝人君就能少努力好多好多年，从小网红变成大明星哦！” “先不说我并不打算进演艺圈的事。就算真的要演戏，我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很有天赋的人，比起真正的演员，我差得很多。我少努力几年，并不代表我的人生阅历、经验、能力也能少努力好几年，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水平，没有到那样的实力就别站到那个位置，不然会因为被捧得太高，最后一脚踩空。” 千步愣住了。 木川没留意她的表情，一本正经道：“打个比方，拿念能力者来说，如果现在有人能让你去做圆桌骑士…十二地支，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就像你说的，可以少努力无数年，瞬间就进到猎人协会内部了。但是啊——” 远处海浪声伴随着微弱的轮船汽笛声响起，冬季带着凉意的风如同一团泡在水里的水藻，徐徐胀开。 “你少努力几年，不代表你的身体素质也可以少努力几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未来的经验和身体机能，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是必须要去补足的。无论走得多远，都不能否认。”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告诉她，要去拒绝。 从小到大，千步顶着洛克萨的名头，要什么就有什么，她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巨大的利益当头，谁能冷静地考虑利弊呢？就连哥哥都做不到。 这需要多么的大的勇气啊。可是帝人居然连一丝犹豫和迟疑都没有，他完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干脆地做出抉择…… “可是可是，如果在机会来的时候不去把握，等我真正成长到可以做某件事的时候，就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啊？哥哥说过，时来运转也是很重要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匹配得刚刚好。” 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啊……这个话题已经可以结束了，她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吧…… 睁着圆眼睛的小姑娘固执地想要得到答案，她的动作出卖了她的内心，脸上流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强硬与高傲。 “这就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了。” 木川轻轻地笑起来，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在日光浓烈的当下，在女孩子震颤的巩膜中交叠出色彩斑斓的重影，像是伊甸园的蛇吐着红信子：“我不适合做演员，也不想进演艺圈。但如果换成十二地支……哼。” 他哼笑一声，无边无际的红色双眼漂浮着变幻无常的轻佻波浪，勾勒出自信且讥讽的情态：“就算邀请我，我也看不上。” 千步本来以为这只是被欲.念支配的感情，是随随便便发展的兴趣，不能算数。 但现在，她怔怔地睁着眼睛，望向对方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她只能在脑中反复播放这个人比血还要惊艳的神情，在白日的光影中折射出轮廓，对方银黑色的短发落在眼底视网膜灼出斑驳的烫伤。 她感到灵魂都深深地被这个人侵'犯了。 …… “可恶！这到底是哪里啊！” 芬克斯狠狠踹了一脚玻璃墙壁，听见纹丝不动的声响。他之前一动不动地睡着了，现在在黑暗中醒来，满心烦躁：“喂！来个人解释一下！” 脸色不太好，皮肤带着黄，有点病怏怏的样子，他深知这是念被吸收的后果。青年透过浓厚的黑暗摸索，但只能摸到冰凉的玻璃，视野范围能见度极低，大约是半米。 隐隐约约传来山林间鸟雀的叫声，还有细细碎碎的人声，都不真切，玻璃格格振动的响声最大。 “咯咯咯——” 忽然一阵奇妙的笑声在耳边炸开。 芬克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连忙后退两步，做了个可攻可守的姿势：“谁？不要装神弄鬼的！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女孩吧！你给我滚出来——” 咯咯咯。 咯咯咯咯。 笑声越来越大。 青年挪起沉重的双脚，移向地面，脑子里传来有如锥刺的痛楚，不由得加快脚步。过了半晌，他感到视野尽头忽然一下子亮堂起来，能看见远处的东西了。 见到圆形玻璃房的中央—— 放着一颗约莫十公分的蛋。 难道刚刚的笑声是这颗蛋发出来的吗？怎么可能！但是……奇怪的是，周围还是黑暗，只有这颗蛋发出银色的亮光，脖颈背后有股冰凉的视线。 芬克斯猛地扭过头，背后没有人。他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身上感觉有些寒冷，手摸脖子，像冰块一样冰冷，都起鸡皮疙瘩了。现在几点？他在这个寒冷的玻璃里呆了多久？一天？还是一个礼拜？ 刚才——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做了梦吧。说是回想，其实并不确定那是否是真正的记忆，为什么他会认真思考如此可笑的—— 在层层叠叠的杉树旁，在远离喧嚣的深林里。 在木制的桌子边，在古老的民族聚居地。 在挖空双眼后，释放出的浓烟中。 …… 太可笑了，根本没有这种情感存在。 绝对没有。 他伸手握住那颗蛋，就在碰到的瞬间，他犹豫了，动作停了下来。十公分的蛋咯咯地笑着，散发出奇异的光芒，那已经超乎怜悯、同情或轻蔑的程度了。 “要不要和我做一个交易呢。” 直接在脑中响起的声音，从未听过，不是幻听。玻璃房间内只有这颗蛋，在微弱的银光下，它仿佛被黑色的线条占满。 从黑暗中浮现的是…… 蛋以及—— 一具干巴巴的尸体。 “只要你把灵魂给我，我就帮你复活这个女人，怎么样？不错的提案吧？” ……在说什么？这女人是……派克？ 对了，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 会说话的蛋？以常识思考便知这种生物根本不可能存在，不是在不在场、记不记得的问题。然而他的精神现在很混乱，必须冷静下来才行。 青年低头闭眼，慢慢地深吸一口气，继续思考。 更理智地思考。那时候，在友客鑫，他的预言是什么来着？ 【要小心带着蛋的少女。】 不，没什么大问题。他冷静下来，身体也不再发寒，这种痛苦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仿佛刚从漫长噩梦中醒来。 就在此时—— 喀沙喀沙。 是房间中央的蛋发出的吗？ 不对，是从脚下——不，是脑子里发出的。 喀沙喀沙。 真的有声音。 心跳加速，无可言喻的焦躁感缠住了他，不，不是焦躁感，这是——毁灭的预感。 赶快…… 赶快离开。 是死亡的预兆吗？但他已经习惯了。每天都与死亡的预感毗邻而活，因此并不害怕，他用手抚胸口，传来心脏的跳动。 啊，还活着。 脉搏愈跳愈快，血液快速送往脑部，脑袋愈来愈膨胀，视觉随之变得异常清晰，整个世界超乎寻常地鲜明起来。 “唉，找来的人怎么全都一个蠢样啊。”蛋发出抱怨的声音，“之前这个女人也是，还真的相信能一换一，被骗了也是活该。” ……什么意思？ “不是说都是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吗，怎么临死前还奢望能用自己命换……都是轻易听信了那家伙的她不好啊……” 派克她、派克她被骗了—— “你们竟然敢——” 声音发不出来了，眼前一片漆黑，全身失去力气，就连知觉都不存在了。耳边最后听到的无法想像存在于世的诡异声音，清楚地说了句：“蠢蛋。” 在这一瞬间， 过度膨胀的房间，终于彻底破裂了。 ※※※※※※※※※※※※※※※※※※※※ 西索：她不是好人哦～ 奇犽：我早就知道了白痴。 杰：怎么可能呢不许说小唯的坏话！ 露比：木川是超级好的人！ 千步：帝人君帅#%*@！！ …… 木川（反派脸）：一群渣渣。 C99. IF线的旅团番外合集② #if线的旅团番外2# …… 幻影旅团临时基地。 “飞坦你是笨蛋吗——” 黑发红眸的少女义正言辞地竖起食指：“盗贼啊可是要去征服星辰大海的存在，支配世界才是我们的目标，怎么能目光短浅地把时间浪费在吃喝玩乐上呢。” 墨蓝发色青年立刻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起脚边的易拉罐丢她：“我才不想被笨蛋这么说。” “而且小唯你刚刚又把芬克斯新买的可乐喝完了，等他回来绝对要生气的吧。”侠客在一旁插话道。 躲过易拉罐，木川唯轻巧地跳到沙发边，一脸无辜：“不，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甚至吹起了破音走调的口哨。 ……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侠客用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嫌弃表情瞥她，特别无奈：“还有团长要你找的资料和情报，你弄好了没？” “哦哦，这个没问题的。” 得到肯定答复，侠客默默松口气，悬着的心好歹放下了。怎么说呢，虽然这家伙看上去是那个不靠谱的样子，但确实有在好好努力嘛。 小姑娘推出一只手示意他等等，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皱皱巴巴的纸团，慢吞吞地念出来，“到了……以后先……按下……如果……往右……” ——把他的欣慰之心，去喂狗。 “喂你这不是全都没看懂吗！跳过重要的地方是要怎么样啊？！” “因为我没学过通用语嘛，而且少数民族的文字看起来很复杂，所以完全没办法翻译。”少女理直气壮地说。 “……一瞬间对你有所期待的我真是太傻了。” 金发绿眼的男生捂着脸崩溃，半晌后，又猛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伸出手：“给我。” “什么？” “资料给我。” “哦。” 他盘腿坐下，认真地阅读文字：“你也坐过来，我教你通用语。” “我不想学。”小姑娘用脚尖蹭着地面，派克诺坦给她新买的白色鞋头已经被蹭脏了，她小声嘀咕：“反正以后也用不到。” 侠客没说话，把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她，然后风轻云淡地开口：“那我也不管了，等会团长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木川把纸重新揉起来，还在想要丟哪里，侠客却突然站起来走向前一步。 距离太近了，她下意识后缩肩膀，却见金发青年几下就把她没翻好的衣领理正：“你衣服怎么穿的？” “早上的时候走得太急，忘记了。” 女孩子像小猫似的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红眼睛蒙上一层雾气，阳光从破碎的玻璃窗棱上钻过来，覆盖住她深色的巩膜，神情显得有些朦胧。 男生给她理衣服的手顿了顿，最后无声地抽回来：“这次……的目标，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应该和你的差不多吧。” “这样吗？” 木川歪了歪头：“我只见过那种泡在溶液里的标本，还没见过真人身上的。会发射激光吗？是不是能从眼睛里发射出厉害的东西来！” “……” 侠客耷拉着死鱼眼，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她的脑袋：“发射个鬼，你以为是漫画吗？” “哦！怎么还是只有我们几个啊——”从门外传来男人欢快的嗓音，扭过头一看，是穿着运动服的芬克斯。 木川立刻别过脸，假装无事发生。 “……靠我才买的可乐呢？” 这声音停顿了一会，几秒后便阴恻恻地出现在木川的耳边，距离拉近：“是你吧你这个可乐小偷！不看我也没用！” 芬克斯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使劲晃了晃，咬牙切齿的：“又双叒叕喝了——” “啊！是小唯！” 黑色短发的女孩站在门口睁着大眼睛呆呆地看了她一会，然后就猛地扑过来抱住她的腰，把芬克斯挤到旁边去了。这动作力度十足，换成别人大概已经断了两根肋骨。 “好久不见小滴。”木川也抱了抱她，有点开心地从怀里掏出一罐可乐，“要喝吗？芬克斯给的。” “嗯。” “……喂！怎么就这么自然的分给别人了啊！”男人气急败坏地跺脚，“我没给你！你那是明抢！” 两个女孩都没搭理他，木川正从口袋里掏出其他零食：“快看是新出的玉米浓汤番茄香菜肉末口味的美味棒，你尝一下喜不喜欢。” 小滴咬了一口眼睛都在放光，使劲点了点头，然后风卷残云般吃了三个，才放慢了速度：“喜欢！” 侠客目瞪口呆：“那是我昨天买的！怪不得找不到了——你是什么喜欢屯食物的松鼠吗！” “……真有人买啊这种奇怪的味道。”飞坦默默吐槽。 “还没到齐啊。” 另一个人的出现，让所有人都习惯性地停止对话，向发声者望去。黑发黑眼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方，微微低着头，不说话时显得疏离又优雅，额头包着白色的绷带，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们：“飞坦，侠客，芬克斯，小滴，唯，早上好。” 一片稀稀拉拉的回应过后，他把视线准确投射到了红眼睛的女孩身上，没有任何杀意或负面情绪，只是单纯地看她：“唯，资料找好了吗。” “找好了——” “我这边也完全把情报整理出来了，团长，你要看一下吗？” 侠客打断了木川没说完的话，他从石板上拿起一叠复印资料，冷静自然地望向库洛洛：“已经打印好了。” 这个行为彻底杜绝了某个中二的家伙再次当场展现文盲的资质，也相当于把主动把活拦到自己身上。唯姑娘有点惊讶地看他：“你好快。” 侠客：“……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说辞。” 库洛洛点点头，像夜色黑影般的瞳孔闪了闪，让人无端觉得压抑。他轻轻笑了一声：“既然侠客这么说的话……唯，你过来。” “哦。” 小姑娘坦坦荡荡地走上去，默默仰头看他：“怎么了？你要演示盗贼头目的36种示威方法吗？” 男人沉默地坐在阶梯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他的黑眼睛是连太阳都照不亮的灰暗，此时此刻和木川对视时，却倒映出她瞳仁的亮光：“趁现在有时间，所有人还没来齐，先教你简单的字符。” 木川：抗拒脸.jpg 库洛洛微微弯起嘴角：“早晚要学的，也不难。” 可恶！还是被他们得逞了！ “……好吧。” 楼梯上是黑发男人和黑发少女一来一回的教学模式，仔细听还能听见模模糊糊的牙牙学语环节。侠客托着腮靠在沙发边，视线涣散地落在天花板上，又低下来，回到手机屏幕。 “芬克斯你在发什么呆啊？” “不，忽然想到昨天做的梦了。”穿着运动服的男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梦到自己被一颗蛋困在玻璃瓶里，怎么也打不开，最后就醒了。” “哈，那是什么。” “因为你太弱了所以才会做奇怪的梦啊。” “飞坦你个混蛋想死吗？敢不敢比试一下！” …… 等到全员集合已经是中午了，稍微花了点时间爬山，真正进到目的地是傍晚的五点。远离尘世的杉树林无比高大，绿茵茵的，山间的路氤氲着雾气，衣服被蒙蒙的雨打湿，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金色余晖。 “全员，直接杀光所有人。” “了解！” 夕阳投在草地间，好似撒了一地的碎金。身形轻巧的盗贼们从林间飞速掠过，只留下小小的黑影。 简单来说，这是一场屠杀。 即使穿着宽松的袍子，飞坦的背影看起来也十分纤细，他迅速对准一个人的脖颈一划，下一秒，对手的头颅便旋转着飞了出去。 自此，战斗的号角拉响，一片血色的混乱。 碎石和血肉溅得到处都是的土地被红色晕染，到处都是人类的悲鸣和怒吼，半边脸染血的少女施施然地仰头看着金桔色的天空：“真好看啊。” 如果去旅游的话，这里也挺好的。 岩石布满苔藓，天空的一角像是被夕阳撕开，落下像是瀑布般的亮光照耀着杉树。雨季的时候应该会满山的雾气吧？大概像是仙境那样的，因为靠近内陆湖，冬天的雪肯定能积得很厚—— 诶……她是怎么知道的？ 好像有谁说过…… “好了，完工，这次行动非常完美。” “就是普通的眼睛啊，生气的时候会变红，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还没有小唯的眼睛好看。” “要不要放把火烧了？” 对话浮在远处，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 “你在想什么？”侠客随意地把胳膊搭在木川肩上，还不忘帮她擦掉脸颊上的血迹，“累了吗？” 黑发少女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你的眼睛更好看。” 木川顿了顿，然后头也不抬地说：“你好恶心，别学其他人说话。” “啊好受伤。”他抓了抓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像这样的话偶尔我也是会说的啊。” “调戏未成年，真有你的侠客。” 飞坦嗤笑一声，扬起下巴：“就你会栽在那种类型里面。” “说什么蠢话，我像是那种变态吗？！” 木川眨了眨眼，目光跳过熊熊燃烧的废墟，往山林深处望去。她心里忽然升腾出一种预感，而这种预感愈发强烈，不得不迈开步伐，不顾其他人奇怪的喊声，走向林中—— 那是…漏网之鱼…与自己年龄相仿…… 在杉树背后露出的一抹金色…… “哇，团长，这里还有一个孩子！”窝金大叫起来，随手将那个男孩提起来，“穿着一样的衣服，也是这里的人。” 金色的头发，鲜红的眼睛，隽秀的脸颊。那个少年正在拼命挣扎着，仿佛在燃烧的眸子里满是怒火，木川唯无端屏住了呼吸。 ——还是蓝色的眼睛更好看啊。 两人无意间对视了。 芬克斯皱起眉，摆摆手：“杀掉吧，以绝后患。” ……诶？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芬克斯说的没错呢。这种强烈至极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红眼睛姑娘拔出匕首，抛开那些无聊的想法，直接贯穿了男孩的心脏，一瞬间滚烫的鲜血飞溅，炸开到她的脸上，像是烫伤的印记。 金发男孩的眼睛失去了光亮，一点一点暗下来，从他的嘴角涌出细碎的血末，唇角动了动：“…y……” 然后整个尸体被窝金随随便便丢到了火里。 “窝金你忘记挖眼睛啦！” “啊！那怎么办？” “服了你了，算了吧，反正少一对也无所谓了。” 木川唯擦掉匕首上的血，拍了拍芬克斯的肩膀：“为了防止芬克斯宝宝下次还会做噩梦，我们斩草除根了哦，别怕！” 然后小姑娘竖起了大拇指。 芬克斯面无表情地照着她的胳膊就是一巴掌：“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啊小混蛋！” “嘛，毕竟我们是可以互换可乐的同伴呢。” “你到底哪来的底气说这句话的啊喂！” …… 这是另一种可能的故事。 （旅团if线完） ※※※※※※※※※※※※※※※※※※※※ 想了一下立场转换会是什么样，大概就是这样的故事吧（笑） C100. 就这样，木川帝人踏出一步 一旦意识到自己喜欢某人，就会发现，所有一切不对劲都找到了源头：嫉妒、兴奋、乃至痛苦、焦虑、绝望，任何情绪都被对方牵着走。 然而这种发现是很不妙的，先付出的人一定会是输家，千步·洛克萨再清楚不过了。 自从听了对方的一席话，她就没办法再命令自己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走，以至于整个收集卡牌的过程她的眼睛都始终离不开木川的脸。就像是面部神经麻痹的人，每隔几秒便发作一次，目光死死被他夺走。 木川帝人偶尔和她的视线碰到，先是猝然闪过一丝困惑，又了然地偏过头。 ……这个人绝对知道了吧。真狡猾啊。 栗色眼眸中赫然冒出两个亮晶晶的心形，哪怕暗暗在心里腹诽，千步想的都是怎么样能让对方爱上自己，成为自己爱情的俘虏。 ——像是被恋情冲昏头脑的小魅魔。 实际上，木川见怪不怪的原因很简单：这种症状经常出现在因【心引力】而爱上自己的人身上，假如能看见进度条的话就会更明显——起初是被莫名其妙的吸引，然后好感度渐渐疯长，最后到达峰值，眼睛变成两个爱心。 他也不想搞成这样，然而似乎再怎么收敛，这种能力都会对一些防御抵抗力低的家伙产生影响。再加上由于女性天生的荷尔蒙分泌与男性的差异，因此往往女性群体更容易中招…… 所以在各个世界空间跳跃的过程中，能老是看见这样的场面：木川姑娘顶着面瘫脸，身后追着一大群女孩对她尖叫。真的是酷刑。 木川帝人：如果我做错了事，应该有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让我成为一个奇怪的变态。 习惯性被女性追捧，所以习惯性对她们纵容，于是这种纵容更加深了畸形的爱恋，最终变成恶性循环。 当千步·洛克萨的哥哥，威尔特先生再度见到亲妹妹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步步你——” 自家嚣张跋扈的小魔王居然乖巧地跟在这个少年身后，不仅如此，她看他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有两个爱心！啊？！岂有此理！ 再看看这个少年——黑头发红眼睛，长相确实没得说，但是年龄也太小了吧！有没有十五岁啊！给哥哥去重新挑一遍再来啊！！ “哥哥！我拿到大天使的呼吸啦！” 威尔特才不关心这个呢，他哼了一声，板着脸，眼神和木川撞在一起，指了指椅子：“坐。” “你坐这里，那个没有铺座垫，很冰的。”短发姑娘屁颠屁颠地将另一边的高脚扶手豪华座椅拖过来，让木川坐过去：“这个椅子超级软哦。” 妹控哥哥心如刀割：步步……那是哥哥最喜欢的扶手摇椅，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胳膊肘往外拐—— “咳……你说你想要什么？作为拿到大天使呼吸的酬劳，洛克萨集团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威尔特想尽量直截了当，他很不高兴地添了一句，“当然，在这之后就两清了，虽然说我们需要这张牌，但其实也有很多其他渠道获得。” 木川帝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男人头发稀稀疏疏，头颅青筋浮现，双眼暴凸，穿着牛仔裤，左耳打了一个银针耳洞，是得了早衰症所以才想治疗吧。 “嗯，我明白。” 看到少年言听计从，威尔特暗暗开心起来，他加重语气道：“只限物品交换啊。” 就很搞笑。这个哥哥恐怕很担心他会说「要娶他的妹妹」之类的话，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我听闻您这边有收藏七美之一的火红眼，能否忍痛割爱，将那两对让给我呢？” ……好家伙，连他这里有几对都一清二楚。威尔特嘴角一抽，默默瞥了自己妹妹一眼：“可以是可以，没有别的要求了吧？” “嗯。” 双方对于交易结果都很满意，木川递出卡牌，收好玻璃罐，打算结束这场混乱的会面。 “不行！”女孩子忽然大声反驳，她一把拽住木川的胳膊，任性地仰起脸，“我要和帝人呆在一起，我想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四季变迁，人来人往，谁死去谁又到来，她才不关心。外部的力量对她不起作用，她只感到心口有一双小脚丫在不住踢踏着——想要看见那种温热的、鲜血模糊的、黝黑的肉块…… 瞧啊，那双美丽的眼睛，那汇聚着精巧线条的鼻梁和纤细的嘴角，白皙的肤色，古典式的眉峰，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千步抱住自己的肩膀，喘着气，整个人显得有些歇斯底里，摇摇欲坠：“不要——他不能走——” “步步你怎么了？！混蛋你干了什么！来人，给我把他丢进地牢——” 没想到在这里发作了。 木川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打算找一条合适的逃跑路线。想必这孩子平时就有点癫狂，不是普通人，所以现在受【心引力】影响才会这么严重。 不过说起来…之前被引路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坑。 如果是这样的话—— …… “你还活着吗这位朋友？” 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声音很好听。多玛想起身，但头痛欲裂，鲜血已在发丝间凝结成块，只得靠着泥巴壁：“……滚开。” 他感觉指缝发痒，再仔细一看，手腕里的蛆虫密密麻麻地往下掉。 啊啊，还是在这个鬼地方。 深坑底部全是尸体和蛆，里头弥漫着熏人恶臭，地面到处都是积水，漂浮着腐朽的树枝和落叶，墙壁是湿答答的泥巴。坑底以深度来看，是由人工徒手挖掘而成，洛克萨黑帮拿它做为地牢，泥壁垂直平坦，而且无比湿滑，连可供抓握的树根也遍寻不着。 “你受伤好严重啊，手腕还能长好吗？”对方说，“这里好多尸体，这个在你旁边的人好像才刚死不久。你吃了他的腿？” “……” “唔，有点眼熟，赌场的司机大叔？” 这时候，多玛才分神把目光投到他身上：黑发红眼，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少年。又是一个被洛克萨黑帮丢下来的人吧。他这么想着，打量这家伙细皮嫩肉的脸，思考应该从哪里开始吃。 “你身上这个徽章……”黑发少年指了指他的胸口，不顾他阴沉的脸色开口：“是卡金国的国会的标志吧。” “……没错，那又如何。” “要跟我走吗？” “哈啊？” 多玛古怪地盯着他。这家伙真的有搞清楚状况吗？现在是他们被人俘虏，是被关押的奴隶，除非洛克萨好心肠地放他们出去，否则这辈子都只能呆在这个地狱里。 “哎呀，之前就有看见新闻说卡金国使臣来友客鑫，没想到被关在这里。”黑发少年一本正经地说，“我很想去埃珍大陆那边旅游，可惜文字学得不好，逛街估计连店名都看不懂吧。” “你疯了吗？” “我可以带你出去哦，不过有个条件。” 被认为是疯子的少年倚靠在唯一一块岩石壁的光滑表面上，弯着红眼睛笑：“既然你是四王子的使臣，那肯定知道不少东西吧。我想要你的情报，黑暗大陆的，还有你们国家的。” “你——怎么可能！你要我背叛——” “这算什么背叛？不过是人在将死之时做的生还交易罢了，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觉得卡金国还在找你吗？据我所知，其他人早在半个月前就打道回府了。” “……我不相信你的话。”多玛的脸色很难看，他拖着伤臂，声音嘶哑，“再说了你一个人能做什么，这底下有封念层，用不了念，顶上又有念阵和电网，早晚都是死。” “诶？封念层？这么厉害啊。” 红眼睛的少年有些惊讶，他蹲下来摸了摸岩石壁背后的念文字绳索，随手扯了一段：“还真有文字在上面，扯断了能毁掉吗？对所有念能力者都有用吗？比如我把它丢出来，然后碰到的人就动弹不得，像海楼石那样的？” “怎么可能，只能配合咒文和绳索使用，一旦起效就直接变成束缚包裹在对象身体里……海楼石又是什么东西啊……” 多玛感到身心俱疲，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太久没有进食的缘故，也许这个少年只是自己弥留之际的眼前重影，是梦。 “我要杀了你，然后吃了你。”他喃喃自语。 然而这个疑似是幻象的少年却突然笑出声，一声接着一声，整个人颤抖起来，背靠着墙壁，神情癫狂又嚣张地敞开双臂：“来啊，你可以试试。” 他站在坑底，身后就是烂泥和蛆虫，脚下是污水与尸体，头顶布满电网。但他却好似站在万人欢呼的舞台上，一副享受着世界赞誉的模样，张开怀抱拥抱死亡——疯得不可思议。 这个疯子！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试试看，能不能杀死我？”少年侧过脸来，那双红眼睛被阴影晕染得阴暗无比，然后，他翘起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个惊人的微笑。 以为他不敢是吧！多玛狠狠地咬住后牙，抬脚就朝他的方向冲去。 “啪——” 天地翻转。 发生了什么？ 体内的剧痛让多玛下意识地弓起腰，他整个人摔在泥巴堆里，胸口窒闷，下一秒便吐出一口鲜血……怎、怎么可能呢？连对方出招的方式都没看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忍着万蚁噬心般的疼痛，多玛摸到了自己肩上的伤口，将利器从血肉中拉扯出来，掷到旁边的地面。 ——只是一根短树枝。 “既然你这么强……为什么……” 少年笑而不语，只是朝他伸出手：“所以再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吧？” 不过说实话，这家伙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被这么注视着，能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如同那双红宝石般燃烧的眼睛一样在沸腾。 “你救我出去，我回答你的问题对吧？” “不是哦。” 黑发少年弯着眼睛：“是我救你出去，你就得听我的。” “啊？你等等——” 话音未落，略显昏暗的空间里倏然泛起一道刺目的亮光，锋利的刀刃撕裂空气，换成普通人，恐怕尚未能捕捉到他的动作颈动脉就被切断了。 多玛还在呆滞地望着顶端，下一秒，衣领被一阵大力使劲拎起来，整个身体直接被扔出坑洞之外，在半空中穿过密密麻麻的电网。他看见洞口在爆炸中震颤着，墙壁和地面都在不断塌陷，一道身影冲出了肆意弥漫的烟尘，如同从深渊里飞出来的星星。 所有的思考不过一念之间，少年降落得迅捷无声，几乎带起一道光晕模糊的残像，他拽着多玛的衣服，简单扫了眼满是蛆虫的手臂，漫不经心道：“你的伤也不算太重嘛。” 被拉拉扯扯地向前走，多玛有些踉跄，他难受地提出异议：“等一下等一下，这个姿势太难受了，就不能对伤患好一点吗？” “犯人逃脱了！！！” 警铃声大作。 一群黑衣人闻声冲来，木川后仰避过能撕开脖颈的一刀，闪电般抬手抓向看守保镖的腕骨，控制着刀尖的方向，紧接着就是一拳。被打的男人直挺挺地飞出去，顺着走道，砸中墙面蔓延出蜘蛛网的裂纹，沉重的大门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卧槽！ 多玛目瞪口呆：“你这——”这人之前是什么举重冠军吗？！ “走了。” “去哪啊啊啊啊啊？” 被黑帮成员围在当中的少年轻而易举地低头错身，躲过了所有的杀招，子弹在他身边缓慢交错而过，像是一帧一帧被割裂的慢镜头。 木川帝人的动作完全不受阻碍，他一脸若无其事地拽起多玛的衣服：“嗯，又是新的一年了，猎人考试又要开始了啊。” “……啊？” 这个从枪林弹雨中杀出来的少年义正言辞地打了个响指：“总之，先去迫害理伯吧。” ※※※※※※※※※※※※※※※※※※※※ 嗨，理伯，又是一年一度的猎人考试啦。 理伯（警惕+要素察觉）：“……” C101. 世界第一的反派少年 多玛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木川帝人正在用房间的台式电脑登录猎人官网，听到声音后，他抬头瞥了一眼。 “诶——” “……怎么了？” 把泥巴和血迹洗去，灰色短发的少年不爽地瞪他，面颊紧绷，浑身的肌肉都蓄势待发，那双黑紫色的眼睛像狼一样凶狠又警惕：“看什么看。” “不，没什么。” 木川转过头，带着毫不介意的神情继续敲击键盘。 “喂！有话就说！掩掩藏藏的算什么男人！” “既然这样。”木川帝人松开鼠标，将手掌交叠成塔状，以一副十分放松的姿势靠坐着，“多玛是吧？你挺适合这套睡衣，腹肌不错，继续努力。” “……” 灰发少年显然没见过这种皮厚的人，他懵了两秒，随即恼羞成怒地拔高音量，直接冲上去把木川的衣领一拎：“你在想什么啊，不是说要解释接下来的行动吗，别再废话了——” 对方却不生气，只是回他一笑。 这一次没有蛆虫，没有泥巴和电网，是白昼的太阳，他清晰地看见这个疯子的脸，仍然是帅气隽秀的五官，清凌凌的红瞳，瞳孔中映射着与笑容不相符的冷漠和无谓。 ……可恶！ 恼怒瞬间消了大半，多玛立刻松开手。调整呼吸后，他的目光巡梭着，落到那条怎么看都虚伪的笑吟吟的唇角弧线上：“算了，要我做什么，你说吧。” 拿人手短，毕竟是全靠对方才能从洛克萨黑帮里杀出来，被使唤着做事也符合江湖道义。 “是这样的，我拟了一份合约，没问题你直接在底下签字就好。”黑发红眼的少年随意指指电脑屏幕。 “哦，我看看……” 灰发男生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肩膀附近存在比较严重的伤疤，左侧脸有一滴墨水似的印记，是胎记吗？木川猜测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全身，念量不多不少，比起刚学念的杰和奇犽要强，但近身战糟糕，惯用手是左手……唔，有八块腹肌。 “等等「陪同猎人考试全程，一切衣食住行、麻烦替身…」这条是什么意思啊！”颤抖的手贴在电脑屏幕前。 帝人少年端起桌上的可乐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就是字面意思，今年猎人考试你要陪我去。” “不是，我问的是后面这一长串的附录，什么叫「随叫随到增添乐趣」？还有这个「一切条款最终解释权归木川帝人所有」太过分了吧！霸王条约啊你是魔鬼吗！” 木川放下可乐罐，理所当然地望着他：“你才知道吗？” “……”这个混蛋！ 恨不得把这家伙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多玛气得咬牙切齿，整张脸都无比狰狞，但又打不过对方，只得忍气吞声：“反正只有猎人考试对吧，结束了我们就两清。” 木川帝人摊开手做了个示意的动作：“请。” 少年骂骂咧咧地在网页上签了合约，深紫色的眼睛狠狠剐了他一下。 ——哦，瞪人的样子好像小狼崽。 木川帝人看着他，不合时宜地想。 “那么合约开始生效啦，违约金是五十亿哦，任何行动都要想清楚再做。” “五十亿？我怎么没看见？”多玛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木川滚动鼠标，重新把条约翻到第一页，指着边框附近蚂蚁大小的字说：“在这。” “……” 我草啊！这个奸商！ “既然一切准备都结束了，我们就来做正事吧。”木川帝人转过来，跨坐椅面，胳膊搭在椅背上，“手伸出来。”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人要干什么，但毕竟是老板，忍了。多玛十分屈辱地伸出带有薄茧和硬痂的手，放到对方掌心上，满脸不情愿：“这样行了吧？” 本以为又是嘲讽或者讥笑，谁知这次黑发少年居然拆掉他胳膊上的绷带，开始熟稔地给他换药：“你洗澡的时候都不避开水吗，之前医生都叮嘱你要注意吧，被虫子咬成这样，伤口很容易感染发炎。” “……那个医生说的话不能听的。”他底气不太足地反驳，强撑着回答，“他还说要截肢呢，信他个狗屁。” “这一点确实不能怪他，毕竟念能力者本身恢复得就比普通人要快，你的伤大概半个月就能好。” 多玛偏了偏头，用无所谓的语调开口：“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这条胳膊就不要了。” “哈，独臂可当不好随从，到时候事业能力会下降的。”木川扬起眉毛，调侃道。 “我知道了啊你真的很烦……等等随从又是什么东西啊！终于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了吗你这个变态！”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我也会被人这么叫，还真是心情复杂。”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会。 “真的不去找你的同伴了？”木川帝人忽然问。 “……” 多玛只是以象征着彻底拒绝的沉默作为应答，他冷淡地避开对方的视线，扭头看着窗外的街景：“……关你屁事。” “是吗，那就随便你，我先睡一会，等到下午再叫我起来。”木川摆摆手，拉起被子裹住身体，迅速倒伏在大床上蜷成一团，“再见。” 少年清冽好听的声音逐渐低沉，最终完全没入了冬阳之中，只剩下均匀平稳的鼻息。 “还真的睡啊。”多玛无语地嘀咕，他在原地坐了一会，有些无聊地望向窗外，大约过了五分钟，又重新把目光落到那个人身上。 现在的话，好像能杀的掉？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低头盯着对方露出来的脸：优美的下颚线条，细细密密的睫毛像小刷子，黑发滑落脸侧，五官宛如精心雕刻的画像。这家伙醒的时候一举一动总是含着嚣张和懒散的意味，睡着了以后倒是和小孩子一样。 他发誓自己是个直男，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在把人气得牙痒痒的同时，又确实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这样用刀捅进他的脖颈，在此之前，他会醒吗？ 多玛拿着刀，有些犹豫。 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和弱点，贸然行动太危险了。而且万一失败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就一起凉凉，得不偿失，还是从长计议吧。 倏忽，他听见了一声古怪的轻笑。 像是诅咒之王看着他的宿主，猎人注视陷阱里的猎物，死神戏谑地挥起镰刀，造物主怜悯渺小的人类……这声音不来自外界，而是在大脑内炸开。 “你叫多玛，对吧？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是谁？ 少年的耳朵动了动，他反复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别被牵着鼻子走，却无法抑制的、情不自禁地在脑海中发问：“什么交易？” “你把灵魂交给我，我赐予你更强的力量，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呢？” “你是谁？” “我？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恶魔罢了。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盟友，我现在暂时寄宿在那个少年的体内，假以时日就能重现世间，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声音在他耳边低哑地呢喃。 “用灵魂做筹码未免也太大了，况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力量是什么，我对你完全没有了解，怎么可能相信你。” “是吗，那么，作为给你的见面礼——” 自称恶魔的家伙并没有生气，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与此同时，一股不属于世间任何能量法则的力量钻进了多玛的手臂，让他的伤口在眨眼间恢复如新，连疤痕都看不出来了。 紧接着，街道上忽然传来乱哄哄的人声，混杂着尖叫与骚动。林荫道的地面满是血迹，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突然炸开，化为血水，淋了其他人满身。 是等价交换。 “……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 * 反派手册第八条这样写着：反派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是天赋。有些人天生就拥有着让人俯首称臣的才能，他们走到哪里都能笼络人心，物尽其用。因此，道德感便是敌人，是前进的阻碍，是一定要丢弃的垃圾。 而经过了六天的相处磨合期，自诩世界第一的反派少年木川终于带着他的小弟来到猎人考试的会场：“哇好高。” 黑发男生仰头去看七十层的办公楼，一脸轻松地两手插兜，显得悠闲又散漫。 紧接着，携带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的多玛木着脸从街道的另一边钻出来，胳膊上还挂着对讲机与gps定位仪：“……你这个混蛋…什么都不拿真是轻松啊……所有东西都在我这里，重死了……你是塞了一座山进来……” “啊，速度太慢了胡萝卜香菜，今后要多加改善哦。”木川帝人一本正经地纠错。 “那是谁啊胡萝卜香菜！” “是你。” “是其他人！” 两个幼稚鬼当街互怼起来，引得路人纷纷注目。一位扎着双马尾的黑发姑娘路过，若有若无地扫了他们几眼，她的耳朵上还挂着辣香山的矿石耳环，眉宇间是不似清秀面容的凛然，也毫无娇弱之感。 多玛忽然整个人一缩，尴尬又无措地避开对方的视线，害羞似的气势瞬间萎靡。他戳了戳木川：“喂，别闹了。” “是你喜欢的类型？”帝人少年很干脆地反问。 “你在说什么呢！”刻意装作自己很强势的样子，但灰发男生的眼神又不自觉地乱飘，兜兜转转再次落到女孩子身上，“被女生看着能不能注意一点。” 木川帝人可算是发现了，这家伙就是个社恐，压根不知道怎么和女生对话，平时在街上遇到美女就紧张，简直没救了。 “我说，你应该直接上去自信打招呼：「嘿！老婆！」这样。”木川老谋深算地奉劝道。 “……真的有用吗？她会理我吗？” 诶嘿这个人是真的好骗。 “那当然。” 只见小狼崽满心欢喜地抬起手，想要和不远处的漂亮妹妹打招呼：“嘿！老——” “是……奶茶君吗？” 女孩子咬了一下嘴唇，不确定地问道。她的目光显然是正对着木川帝人，眼神微微闪烁，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勇敢告白的女学生：“我是阿妮达，你还记得我吗？” “哦，是你啊。”黑发少年这才认出来者，冲她哟了一声，“好久不见。” 多玛的脸此时此刻黑成了一块碳。等到阿妮达离开后，他飞速拎起木川的衣服，头顶蹦出数个十字路口：“你他妈就是在耍我，好玩吗？” “那我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嘛，别生气了，多想想宇宙的形成和地球的起源，好吗？” “爬！”他张着鲨鱼嘴咆哮。 “那边的，等电梯的那个青发女孩，肯定也很好看——”帝人一脸无辜地指给他看，“你去和她搭讪试试？” “哼，我就再信你一次。” 多玛重振旗鼓，理好自己的衣服，放下行李便三步并作两步，朝对方走去：“嘿！老——” “呀！这不是奶茶君吗。” 带着帽子的青发少女注意到视野内存在感极强的黑发男生，眼睛一下子亮了，顿时笑容满面地和木川打招呼：“我是彭丝，你也来参加今年的猎人考试吗？” “嗯，真巧啊。” 多玛：“……”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梅开二度，灰发紫眸的少年忍无可忍，五官狰狞着，龇牙咧嘴地把木川再次提溜起来，脸贴脸喷火：“你这个混蛋——” “好了好了，尼古拉·六世·胡萝卜·servant·香菜，大家都看着我们，不要再闹了。” “都说了那是谁啊！！！” 两人一路吐槽着登上五十层的电梯，刚出铁门就被分发了号码牌。这一次还是豆面人负责，他的目光和木川对上的瞬间，整个豆都僵住了。 “今年我可没迟到。”帝人少年得意洋洋地接过404号牌别在胸口，自信拍了拍豆面人的肩膀。 是魔王，魔王再度降临了—— 想起第二场考试的负责人理伯，豆面人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睛，恨不得在大楼开个窗户对理伯举牌子，牌子上写着鲜红的大字【快逃】。 “呃，这位是……”小心翼翼地问。 “他是我的随行小弟，你简单一点喊他尼古拉·六世·多玛姆·酸菜·生姜·胡萝卜·servant·香菜就好。” “谁是小弟我忍你很久了！这名字到底哪里简单明明更长了！而且为什么要搞一堆菜混在里面你玩词语接龙吗？！”多玛崩溃大喊。 门口的混乱让众人好奇地投来视线，然后一些老熟人瞬间认出骚动中心的家伙，表情一时间全都变成了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东巴：“……卧槽。” 养猴人索弥：“……卧槽。” 亚摩里三兄弟：“……卧槽。” 曾和木川称兄道弟的青年麦克雷·尼治·夏洛特·冥王·波斯尔菲·乔：“……卧槽。” 尤其是亚摩里三兄弟里的老二，伊摩里立即回忆起了去年历历在目的岛屿往事，帝人少年对准他裆'部的那一jio……男人下意识捂住半'身，痛苦面具浮现在他的脸上：“你不要过来啊！” 就在这样的全明星阵容中，第288届猎人考试顺利拉开了帷幕。 C102. 自然而然，帝人怀抱憧憬 “所以你们说的这个西索，他真的很恐怖吗？” “他不是恐不恐怖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 面对稚嫩的新手考生发问，东巴简直语无伦次，“他总是拿着扑克牌，上上次没通过考试是因为杀了考官，大家都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幸亏他上一次过了，不然……” “什么啊，听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棕发青年摆摆手，一脸不屑：“肯定是你们太弱了啊太弱了，换成我，早就打得他落花流水。” “没想到艾格你这么厉害啊，看来今年的考试你势必要第一个通过了呢。”东巴笑着挠挠头，“我真是甘拜下风啊哈哈哈。” “……东巴那家伙，又来了啊。” 考场等候区的另一边，亚摩里瞧见这一幕，无语地双臂环胸：“每年都这样可真无聊。” 身宽体壮的蓝衣胖子默不作声地笑了笑，继续听那位盛气凌人的新考生唠叨。 “而且听你说，那边那个红眼睛的家伙也是第二次考试吧，跟这种吊儿郎当的小少爷一起考试，真是，他要把猎人协会漠视到什么地步啊，还带着仆人？喂，东巴，你应该清楚吧，他去年是不是第一场就被刷了？” “怎么说呢，我也不太清楚呢。” “啊？” “他到底是第一场淘汰的还是第二场，说实话，我没什么印象，好像跑着跑着就不见了。” “这就对了嘛，小少爷一个，不足为奇。” 说罢，青年便犹自扬长而去。一旁听完这场对话的其他人纷纷摇头，大抵是对这人的性格摸了个七八分，也并没有好心到去提醒他。 “喂，你考过很多次？”孩子的声音响起。 东巴差点以为又跟去年一样跑出来一绿一银两个熊孩子，等他低头看的时候，发现是个穿和服拿纸扇的女孩。这种黑色的老式和服……现在很少有年轻人穿啊，一般都是到膝盖的花里胡哨新款。 “是哦，我算是这个考场里资质最老的了。有什么问题全都来问我吧！”男人拍拍胸口。 “呐，你为什么这么自豪呢？” 面对女孩面无表情的反问，他愣了一下，用笑声掩盖过去：“呃，该怎么说，毕竟我很弱嘛。不过情报我知道很多哦，对了，我带了橙汁，你要喝吗——” “那种你发给其他人的泄药果汁吗，不用了谢谢。”女孩子很有礼貌地道谢，不顾东巴尴尬的神情，一本正经地问，“可以告诉我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吗？” 说着，她指向远处的喧闹源头，那个黑发红眼的少年。 “啊，哦，看来你对他很感兴趣，那个波霸奶茶……额，全名是什么来着，波霸奶茶·神·boy·支配者？” “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你在说什么……” “因为，你和上一届的那些人，全都站得很远。” “……” 可不是嘛。东巴和其他人全都在左侧活动，在这个房间的东边，而木川则是在西边，两拨人隔得远远的。而且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周围不少人都在忌惮他，时不时就暗中观察，满脸紧张。 “——不说话吗？”女孩子苦恼地蹙起眉，用纸扇的顶部搭着唇，满不在乎地开口，“我想想，我应该只需要两秒就能把你的脖子划开，然后扯出来气管吧。” ……什么变态杀手啊？！！ 东巴差点给吐了，他连连摆手：“不，我是在想该怎么描述。那家伙，听说他在去年是自愿退出的，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你不说实话会让人很为难。” 女孩展开扇子，冷下来的眸子散发着沉甸甸的黑色，和她的黑发一样浓郁，气场瞬间就变得无比压抑。这种被恐吓的经历，这种黑气满溢的眼神好像在哪…… “我说的是实话啊！我最后一场考试不在，只是听说他揍了西索一拳，然后自己说不考了。”东巴压低音量，尽量不让其他人听见，“况且这家伙去年从头到尾都很轻松，还把考官气得不轻，总之就是个难搞的角色，离远点就对了。” 没等女孩子回答，突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靠过来，东巴和她都停下话茬，望向来者。 “嘿！老婆！” 这一声令人震惊的语句便顺着白炽灯耀眼的房间纹路，让冬风吹送着，晃晃悠悠地传了出去。 “你有什么毛病？”女孩子毫不客气地关上折扇，用某种评估的眼神打量对方，随后冷冷道，“我是男的。” 东巴：“……” 多玛：“……” 显然，和服女孩…和服男孩也认出了，这个变态就是刚刚和话题人物呆在一起的随从。他带着不善的眼神，森冷得仿佛要吃人似的，阴鸷又恐怖：“所以，还有事吗？” 多玛从善如流：“不，没事了，打扰到您非常抱歉。” 说着，他飞快向远处的罪魁祸首看去，脸颊还在因尴尬而发烫。红眼睛的少年伫立墙角，抱着手臂倚靠，在那回望多玛，朝他做了个「别在意」的口型。 “什么别在意啊这个混蛋！” 多玛举起拳头从左到右挥舞了一圈，他的耳根燃烧到好像要崩裂，然后扭着脑袋，不敢对上其他人的目光。 “唔，你是……”木川帝人思考了一下，猛地合掌，恍然大悟，“是弟弟。” “啊？谁是你弟——”多玛下意识大吼。 “奇犽的弟弟，对吧？” 木川任凭自己的身形暴露在对方的视野内，白皙、隽秀而五官优越的脸庞朝对方展颜一笑：“啊，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们之前在揍敌客家见过。虽然不是当时的样子，不过我有记住你哦，柯特。” 一旁的东巴眼神死：“……” 柯特才应了一声，便静静立在原地打量木川，他俏丽的脸颊上隐隐约约敷了层妆，紧抿的嘴唇略微松开：“你怎么没跟哥哥呆在一块？” “我打算先考个证，然后解决一些个人问题，绝对不是我俩吵架了！”帝人少年信誓旦旦地叉腰。 男孩扫了他一眼，黑色的眼睛深处掩藏着某种不胜承担的东西，急欲一探究竟：“你是故意变成这样的吗？” “嗯，这样方便活动嘛。” 多玛皱着眉，听出话里的意思，目光兜兜转转跑到木川脸上，猜测他是不是整了容或者换了脸。不过几秒后，便被和服男孩的惊人举动所震撼，圆圆的眼睛吓成了两颗绿豆。 只见柯特伸出手，指尖在木川帝人那张脸旁边停顿了一会，紧接着骤然用力，揪住一团空气：“这是什么？” 从他的指缝间冒出几缕黑气，多玛敛神屏息地盯着看，满心好奇，虽然疑虑重重，但还是心心念念能有像样的解释。 但木川只是简单啊了一声，一脸寻常：“我养的宠物。彩色卵孵出来的，根据文献记载应该是白色的圆滚滚小型魔兽，我还想着要起小白之类的名字，结果突然变异成这样了……估计是恶魔吧？” 无视掉背景音「你心真大啊要怎样的变异才能有这么大区别！」帝人少年装作没听见多玛的咆哮，耸耸肩：“所以只好喊它爬。” “……” 多玛沉默了几秒：“你说什么？它名字是什么？” “爬。” “？” “很帅吧这个名字。”得意洋洋的语调。 “……不，完全不帅，别人只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不如说我现在就在想你是不是傻逼。” “可是啊，你看，每次喊它不觉得超级酷吗？「出来！爬！」「爬！给我上！」之类的。” 笑容满面的少年注视着阴郁的黑气，看着这团不知名的东西，多玛忽然觉得……木川这个人，好可怕哦。 他耷拉着死鱼眼：“你开心就好。” 啊！等等！所以那时候在自己脑子里说要等价交换的就是这玩意儿吗？！恶魔个鬼啊他还以为是什么炫酷的家伙结果一点排面都没有啊——这不是已经被大魔王养起来了吗！还起了个让人崩溃的新名字！ 柯特松开手，任由黑气钻回木川的身体里，表情也很平静：“是吗。” 喂小弟弟你也不一般啊！看见这么缺心眼的事情还能一笑而过吗？！你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家伙可是养了一只恶魔啊！到底要怎么样的人类才能养恶魔啊你倒是警惕起来啊—— “咳咳！时间截止！第288届猎人考试即将开始，请诸位考生就位——” 多玛闭上嘴，以一副看透人生的表情望向突然冒出来的考官。 “我是你们第一场考试的考官，我想想看啊……第一场就先集齐五张号码牌吧，然后拿着号码牌来门后找我，才有资格坐上飞艇去下一场考试的地点。” 穿得像个dj，说话也很像dj。考官先生只是短暂地冒了个头，随即就钻进门后了，只剩下一片混乱的考场。 在木川轻而易举地抢了五张号码牌后，他看着多玛陷入沉思。 “……干什么？” “我在想，帮你也抢五张吧。” “哈啊？我又不是考生！” “但你是我的小弟啊，怎么能泯然众人呢，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多玛睁着半月眼注视着木川又哗啦哗啦抢了五张牌子，无力捂脸：“你还真是随心所欲啊。话说，你平时在外面也是这样吧。” “什么？” “就是刷脸啊刷脸，要买东西的时候老板肯定会打折吧？不用搭讪也有很多女孩子主动凑上来吧？真狡猾，笑一笑就能解决很多事情，实在不行再靠武力。”多玛举例说明，语调酸酸的。 木川愣了一下，马上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如果你说的是这张脸的话，叫作scp收容物的研究重点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 “走吧，坐飞艇去。” 木川招呼多玛向前，正好和柯特相遇了，两人对视一瞬，自然而然一前一后越过房门。 初试通过的人数是两百人左右，办公楼的顶层有停机坪，猎人协会的飞艇就停在那里。已经是冬季的二月，即使白昼，太阳也像冰箱里的电灯，一点温度都没有，冻得不少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弥漫在空中的雾霭仿佛聚集在画手的调色盘内，上帝随手一抹，涂抹出冻僵的湛蓝天幕，而这蓝色，又随着飞艇的螺旋桨被朦朦胧胧地拖曳到几百公里开外。 “居然是海滩诶。” 多玛抱着行李箱，趴在窗口翻来覆去地嗫嚅。他有些兴奋地指了指飞艇下方的海水，透过螺旋桨的缝隙，已经能看清海面闪烁出明晃晃的光亮。 真像一面铺开来的镜子啊。 “而且还有帆船，你看见没，背后是小岛上的青山，纹丝不动！就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都纹丝不动哦！” 多玛滔滔不绝地说着，没有抬头去看木川的表情。就在此刻，广播恰好伴随着缓缓下降的飞艇高度响起： “请全体考生注意，第二场考试开始前，请从这里的沙滩游到达摩岛，时限是一天，不许借助任何工具或船只，只限游泳。全程都会有我们协会的考官从空中监视着，不允许任何作弊行为。” “切，真严啊。” 多玛撑着头，望着日照尽头的水平线，远远眺望岛屿的影子。然后，他瞥见木川帝人在眼角的余光中，似乎是叹了口气：“确实很烦，我不想游泳。” 眺望的人从景色中回过神，疑惑地仰起脸看向黑发的少年：“不擅长？你不喜欢海啊，我以前最喜欢和朋友去海里游泳了，明明空气这么好，今天天气也不错，这片海域看起来也很干净，都能看见底层的珊瑚礁。” “差不多吧。” 少年就像是从斑驳褪色的浮世绘中浮现出来，整个人啪得一下亮着，继而有一道红色的闪电，从他的身上跃出，迅雷不及掩耳地穿透世界的胸膛。 “之前只要看着这片蓝色，我就觉得自己非常自由，哪里都能去，连地心和太空似乎都触手可及……但是现在，我已经哪里都不想去了。” 木川平静地看着海面，那些波光粼粼的纹路映进红瞳，像曲折的波浪线。他的表情被潮水一同带走，只剩下嗟叹般的告白： “——所以，我讨厌海。” C103. 在这个全员逃避的时代 达摩岛原本是个人口不足一千，方圆不到七公里的小岛。从岸边极目远望，可以望及忍海的周边，原先这里由东向北发展出港口，后期因渔业没落，交易不便，整座小岛的规模慢慢萎缩，群落也随之迁徙。 岛上的松树在几年前森林大火后已经完全枯死了，岛屿彻底变成了空城，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也被猎人协会移至临近的城市生活。 似乎唯一完好的部分就是港口伫立的海神神社。过去渔夫经常折求海上平安，如果遭遇海难，获救后就首先来到这座神社供奉香火。 “海神被统称为绵津见，古代神话里，当伊邪那岐从黄泉国归来，用水洗浴身体作禊礼时，水中生出了六个神：绵津见三神和住吉三神。” 木川帝人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科普道：“所以神社也分很多种，像这样供奉海神的神社，通常会摆放镜子，按照习俗，不是砧面铜镜就是海兽葡萄镜。” “……” “可以推断出，上岛第一件事就是调查神社，因为明天的考试内容肯定是收集物品加野外生存。” “……” “你人呢？” 头顶掠过一只海鸥，多玛睁着死鱼眼，保持着沉浮的姿态，双臂不断划水，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家伙。 木川用胳膊肘勒紧他的脖子：“说话。” “别打扰我！”灰发男生咳嗽一声，差点被海水呛到。他努力维持身体平衡，在海浪中继续前进，“你是什么屑老板啊，哪有人这么愉快地骑着别人渡海的——” “因为我不会游泳嘛。”理直气壮。 多玛头顶炸开无数十字，他的眼角抽搐着：“再吵我就把你扔进海里……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拼命啊，早知道就不签那份合同了可恶！” 阳光明媚，海水温和，仔细一看远远近近到处都漂浮着小小的人影，那是命苦的288届猎人考生们在冬季的忍海内疯狂自由泳的身影。 除了一个人—— “喂你这犯规了吧！作弊！！”伊摩里无意间瞥到某一幕，直接大叫出来，“这种是完全的犯规行为！” 木川扭过头发现是他：“是你啊小西红柿，怎么了，你的西红柿还好吗？” 伊摩里：“……” “而且这种算是考生之间的互帮互助行为哦，很值得歌颂吧很厉害吧？必须要夸赞才行吧应该由猎人协会联合达摩岛给我颁发最佳拍档奖才对吧？这么和睦友好的场景居然要担上这样残忍的罪名请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啊。” 说这么长一段话居然都不喘气，泡在海水里的亚摩里三兄弟全都变成了嫌弃脸。 “我的心好累。”多玛面无表情地吐槽。 帝人少年得意地笑着，勒住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直接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像个撒欢的小猫：“全速前进！” “别他妈靠我这么近——” 灰发少年的太阳穴附近有青筋跳动。毕竟两人此时此刻的姿势非常别扭，因为木川压根不发力，全靠他一个人在水里扑腾，算得上负重马拉松了吧这个！ 直男多玛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他嫌弃又鄙夷地别开脸，拒绝和这个人近距离接触，恨不得立刻撒手给他一拳。 陆陆续续有考生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喊：“你们是什么人啊！” 木川就马上回：“支配大海的人，你可以叫我海岛王！” ……不是让你当场取个绰号！ 新手考生立即无语地游远，不想和奇怪的人扯上关系。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傻到在游泳过程中大喊大叫，他们又不是白痴，远距离长泳必须要保持体力才行。到了大约半程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掉队，还有些腿脚抽筋的也被猎人协会捡回飞艇里打算明年再来了。 “你还好吗？”木川问多玛。 “还行。” “真棒。” “真不想要你的夸奖，啊啊，如果这时候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在我背上该有多好啊——要不这样，你下来一会，我当场教你游泳，哪怕没学会也可以浮在海里我扯着你游。” 帝人听了这话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多玛的脑子有坑：“傻逼才会这样做。打工人，我劝你善良。” 多玛：“……” “你真是不懂啊。”黑发少年咬着草莓糖，极度深沉地摇头，“我在享受人生，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的经历呢，你应该珍惜机会。” “是啊，一生能有几次这样被骑着游泳的经历呢。”多玛不怒反笑，紧紧咬住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字。 “你该不会以为干了这一行还能平安退休安享晚年吧？我们公司啊，都是要做大事的！虽然确实很危险，但在途中收获的经验和能力可是无价之宝啊！” “……公司其他人呢？” “暂时只有我们俩。不过总有一天会是世界规模的。” “你走。” 海浪渐渐变大了，木川止住话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周围变得阴暗，海鸥原本在明亮的海空翱翔，轮流扇动双翅，刚要俯冲，却又畏缩在空中，飞翔而去。 黑压压的积云沉入了午后的金光，大海漆黑一片，汹涌澎湃的浪花开始翻滚。 “糟糕，要下暴雨了。”多玛啧了一声，加快速度。 落差极大的海浪已经看不见其他考生的影子了，多亏木川之前把行李全都收起来了，不然现在还得保护大大小小的包裹，肯定被海水一打就散。 凛冽的寒风扑打在两个年轻人脸上，多玛经验老道地避开海峡潮水的漩涡和暗礁，一些捕章鱼的陶罐漂浮在海面上，被细细的渔网牵引。 “那是附近岛屿上的人投的浮标吧，居然被浪打到这边来了。”木川嘀咕着，“海底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道弟弟怎么样了。” 雨水落下来，顺着他的脸侧滑落。少年有些无力地趴在多玛身上，视线涣散，盯着对方被海水泡皱的皮肤。 而就在此时。 “嗖——” 即使有预感，帝人向左偏了偏身体，避开致命部位，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利器还是扎中了他的后背。 “喂，怎么了？” “不清楚，有人偷袭吧。” 木川轻描淡写道。 相隔七米至十米的章鱼罐子全是空的，不断撞击在一起，像是在嘲笑。肩膀后面那一块渗出了血液，暴露在雨水中的伤口火辣辣的，他不动声色地反手拔出利器，低头一看，是一把裁纸刀。 “游泳之前，猎人协会不是有做身体检查吗怎么还有武器，难道是念能力者？话说你伤得重吗？！”多玛没注意自己的音量拔高了许多。 “如果我说很重的话，你要丢下我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你——” “没有开玩笑哦。” 多玛闭了闭嘴。确实，现在把他丢进海里的话，这家伙又不会游泳，还受了伤，在这种暴雨的天气里肯定活不了的吧。自己也很累了，算是仁至义尽了。 ——想想吧，你根本没有那个义务一定要救他。 “啰嗦死了！！！” 灰发男生的刘海全被海水打湿了，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倔强的侧脸线条直挺挺地朝向前方。伴随着海潮的轰鸣，他使劲深呼吸了一下，语气糟糕得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幼稚鬼吗？！我啊，既然答应了在猎人考试期间打工还人情债，那就肯定不会反悔！我一向说到做到啊！” 真不简单。在这个全员追寻死的意志，全员选择逃避的时代里，竟然还能遇到这样的奇葩。还真的有这样的人啊。 嗯，合格啦。 “……噗。” “你笑什么！” 多玛像警察似的盘问。 这时候，鸟影从他们上空滑过。原来是只海隼，当它经过阴云时，太阳的光意外又泄出来一些，轮廓分明的亮色落下来。木川笑起来，忍不住震动胸膛：“你这不是比我还幼稚吗？” 雨势渐渐变小了，海面又恢复平静。但是坏事总是一桩接一桩地接踵而至。 “……我左腿抽筋了。”多玛木着脸开口。 “喂不是吧！就剩最后一点路程了啊，刚刚那么激烈的暴风雨你都如履平地，加油啊胡萝卜香菜servant！不要输给神经和肌肉啊尼古拉六世生姜！” “谁是生姜啊混蛋！” 两人破口大怼，最终以多玛无力歪倒作为嘴炮大战的结局。接着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木川帝人居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他整个人拎起来，直接踩着空气往前走。 “……魔、魔法！是魔法！” 帝人少年面瘫脸：“没错就是魔法，不要大惊小怪。” ——震撼我妈一百年！ 今天见识了太多扭曲的现实，于是这一刻，从小和卡金国王子们一块玩耍，算得上是不谙世事的耿直小伙多玛，他的世界观终于崩塌了。 …… …… …… “哦哦，这个很好吃诶。” “加点辣椒粉吧。” “这一面都烤焦了，什么技术啊你——” “哥哥我来！” 怎么这么吵闹。 多玛迷迷糊糊地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隐约有许多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浑身湿漉漉的，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后一阵脚步声靠近，他勉强睁开眼，一张脸悬在上空：“睡美人醒了。” 是那个红眼睛混蛋。 这个认知刚出来的刹那，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有松一口气的。 “你被吓晕了，太没用了吧。”黑发红眼的少年活力满满地嘲讽他，表情绘声绘色，看得人怒火中烧。 多玛没理他，下意识环顾四周：篝火堆，烧烤架，不少考生……好家伙这些人搁着烧烤呢！！ “哟，你叫多玛对吗，我是彭丝。”青发少女手里拿着肉串，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多多指教啦。” “……这是？” “哎呀，我刚游到这个岛的时候又冷又累，结果发现远处有火光，走近一看，是奶茶君在烤鱼，他邀请我一起吃，我就坐下来了。” 好，受害者一号。 “我叫仙派，也是看见木川在这里烤肉，所以就走过来了。” 受害者二号。 “我是阿妮达，之前和你见过一面。因为暂时没遇到其他考生，所以暂时休息一下应该没关系。” 受害者三号。 “柯特。” 受害者四号。 “我们是亚摩里三兄弟！” 受害者五六七。 搞什么啊！你们是什么大学生团建吗居然围坐在一起吃烧烤还真友好啊喂！那家伙说吃啥你们就吃啥吗！就不能坚持一下自己的性格啊—— 木川帝人坐在一根木头上，懒懒散散地啃着烤鱼，说话含含糊糊：“毕竟明天考试才正式开始，今天只是预演，安心吧。大家都很累了，在一起吃个饭就当兄弟请客，气氛搞起来。” ……没救了，这家伙。 多玛扶额崩溃，然后头一扭，瞥见脚边的玻璃杯，眼珠差点凸出来：“这个杯子又是从哪来的？！” “哦，是我捡来的。”木川一本正经回复。 你骗鬼呢！那里面还装着可乐啊！！！ 拒绝和木川对话，灰发男生摸了摸自己满是沙子的头发，抖掉衣服的灰，开始四处打量。不出意料，森林被前年的火灾烧得光秃秃，枯枝密密麻麻排满视野，海岸线弯弯曲曲，天际已经是星辰闪烁，寒冷的夜风阵阵吹着。 “对了你的伤？” 多玛迅速反应过来，望向木川。只见他耸耸肩，在微笑时露出洁白的牙齿：“弟弟帮我包扎了，没事。” 弟弟是—— 他的视线飞速停在那个和服男孩身上，在黑暗中，借着火光，跃动的火苗映在对方平静又漆黑的猫眼内，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明媚又美丽，他直勾勾地和男孩对视了一下，说不出哪里古怪。 虽然都是男的，但是他这张脸…… 而且肯定是脱掉上衣，然后用绷带一层一层裹起来，说不定还有这样那样的亲密动作，简直就像是木川受到女孩子照顾了嘛，好狡猾！他也想要有女孩子包扎伤口！ “吃烤章鱼吗？加了海鲜酱的。” 灰发少年不爽地生着闷气，听到这句话，狠狠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然后强硬地把章鱼抢过来。 “……吃。” C104. 埋在心底变成秘密 几小时前。 “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了。” “直接撕开吧。” 闻言，柯特毫不犹豫地扯开对方的衬衫，没什么表情地上下扫视几眼。而伤者略微一顿，由于疼痛，肌肉神经性地抽搐了一瞬，而后便自然而然地挺直脊背。 男孩马上收回目光，平静地拧开手里的小瓶子，接着把药膏全都倒在木帝人的背部。 “你们家的药还挺有名的。”木川单膝曲起，另一只腿很随意地伸直，看似不经意地和男孩搭话，“我之前在外面见过同种类的麻醉剂，瓶装涂抹型的，上面写着揍敌客出品。” “家里有做医药相关的生意。” 柯特草草回复。声音并不清脆，和奇犽比起来，他比较内敛，表情也不多，倒是跟伊路米更像：“你不叫那个灰头发的人帮你吗？” 木川摇摇头：“不必，让他晕着吧。” 男生手里的动作不停，简简单单给纱布打了个结，将药瓶捏碎随手洒在沙砾里。 正值涨潮的傍晚，落日被云层所遮挡，地平线周围变得阴暗起来，西边海面上空的黑压压积云中，沉入了夕照的一点红。月亮露脸前的大海，昏暗无比。 “你——” 话音出口，柯特又觉得突兀，抿了抿嘴唇。他惯于忍耐，也喜欢戏谑和作弄他人，对眼前这个人的好奇心确实过分强烈，让他不得已分了些注意力在对方身上。 木川侧过脸，似乎是在等待后续。 “去年的……西索，他很强吗。” 于是少年轻轻笑了一声。柯特看见他微翘的嘴角，以及曲线优美的下颚，在揍敌客家人看来格外脆弱无力的胳膊撑起脸颊，他弯着眼睛：“怎么说呢，这个人身体素质还行，但是心理变态，除非要给我发钱，否则我拒绝跟他多逼逼。” 柯特：……啊这。 木川陈述完毕，抬头直视男孩子的猫眼，神色十分严肃：“你知道为什么去年关于西索的都市传说特别多吗？” “为什么？” “不全是因为他杀人打架。”他眨眨眼，给了对方一个小提示，“你想想，那么多人，你大哥去年都参加了，怎么只有西索闹得沸沸扬扬？除了一些人畏惧他以外，还有另一部分的人呢。” “剩下的人做了什么？”柯特敏锐地问。 “他们在研究西索到底穿不穿内裤，并且试图夜袭他。” “……” 木川帝人总结：“现在年轻人究竟是怎么了啊，这个世界真是太躁动了，不仅仅是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约路比安大陆都要失去新一代的未来了啊——” 不至于不至于。 柯特默默看了他一会：“你来考猎人是为了什么？” “有证好办事啊。”他理所当然地耸耸肩，“毕竟去年没过，今年就想再挑战一下。” “我听说你去年是主动退出的。” “这你都知道了啊。” 木川挠挠头，似乎是在思考措辞：“我那时候不太想当猎人，觉得没前途。既没有五险一金又没有年终奖年休假……” “这么说，你改变主意了。” “那倒也不是。”他很豁达地表示，“只是为了拿猎人证刷免费交通工具罢了，好像能免费去游乐园，还能免门票到处穿越国界呢。猎人的工作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吸引力。” “大哥也是这么说的。” 柯特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不过他还说，如果遇到你就绕开，不要靠近，不然会被污染。” 木川：“……呃。” ——看不出来啊！大少爷浓眉大眼的居然还会背后说人坏话！ “那你怎么……嗯？”木川若有所指地挑眉。 柯特实话实说：“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你不是见过吗？还是说叛逆期的男孩子都一个样非要跟家里反着来，像奇犽那样。” 穿着和服的男孩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盯着对方的红眼睛，语气陡然变得循循善诱起来：“她们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你是说考场里那几个女孩子？” “是啊，毕竟你这个样子是假象对吧？欺骗别人感情是要被骂渣男的，在现在的社会规则里。”他就像小恶魔偷偷冒出尖角，故意捡那些对方刻意回避的结论戳上明面，“看不出来吗？三哥也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木川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被这个问题弄得措手不及，整个晚上都游刃有余的态度被轻易打破。 无论是沉默地倾听关于西索的部分，还是帮忙涂药，柯特一直在试图让对方放松警惕，他同样善于伪装自我，由此能轻易看穿别人藏起来的部分：“你假装不知道吗？” “……” 黑发少年微微低着头，乌云散去，第一缕月光就这样洒在他的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整个大海都倒映在他眼里。 片刻后，他用手抹了一下额发，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确实是前段时间知道的。” 说了实话。 柯特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这么诚实。他皱起眉看着他，没有答话。 “我试探（亲）了他一下，然后就发现了。之前有想到这一层，但觉得不太重要，最近有点明显。”木川帝人坦言道。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装傻吗。”柯特有些嫌弃，“这也太过分了，所以是来躲他的吧，说是考猎人，其实就是故意躲着吧。” “……不你等等，这种兴师问罪的感觉是什么——” 木川苦恼地抱着手臂：“要说躲着吧，倒也没有那么刻意，只是稍微有点棘手。之前没注意到还好，现在再见面的话，会很奇怪，我怕他也发现，最后事态发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啧。” 对于这种人渣，兄控发出了鄙夷的声音。 “别这样啊弟弟，我保证会给个答复好吗。” “什么答复？”眼神像利剑一样，不愧是杀手家的。 “呃，你是个好人？” “……” 柯特平静脸：“别叫我弟弟，我跟你不熟。所以你完全不喜欢三哥对吧，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能让他回家了。” “不是讨厌啊。”帝人少年为难地嚎了一嗓子，头一次像个真正的15岁，眉头攒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但这种事情，只要说出来就不能继续做朋友了，说不定就是心血来潮，受什么影响……”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柯特扭过头，很冷静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沙子：“仗着别人的偏爱就肆意妄为的家伙。” ——真是，太差劲了。 * 最初知道有人喜欢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非要说的话，是开心吧。 但如果这份心情是受其他因素影响呢？是因为心引力没法再压缩的那2%才会出现的「常态」？那她又该怎么办才好？ 露比告白了，非常开心。 想到心引力。 强制冷静。 恐慌。 悲伤。 后悔万分。 愧疚。 归于平静。 再往深处想想呢？ 虽然心引力在她小时候的影响微乎其乎，但假如，只是假如，千穗也是因为这个才爱她的话…… 快停下，不能再想了。 【反派手册第九十八条：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无一例外。】 「别人的爱都是有理由的」 这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 “想好选哪几张带走了吗？” 少女托着腮望向几人，神情安静，清晨的日光照在她金灿灿的发丝上，更显得宁静柔和。她有一双像是祖母绿宝石的眼睛，以及举手投足间贵族范的温厚气质，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过了一会，盯着卡牌书的杰说：“嗯，我决定好了。因为小唯提前说过，要见金不能用同行，不然他会逃跑，所以我打算带上追踪，然后再让奇犽用磁力来找我。” “我想想，也就是一张【圣骑士的项链】负责解除障眼法，两张咒语卡……”露比的话说到一半，视线对上了奇犽手中的卡牌盒，她顿了顿，又笑起来，“除此之外，还能拿三张吗。” 通关的人不仅仅有小杰，在露比和比斯姬的敦促下，奇犽也跟着收集完了所有的卡牌，两人加起来一共能外带六张出岛。 “首先是蓝色行星！比斯姬要的宝石！然后啊——” 奇犽和杰对视一眼，手指同时指向了书中的某张牌。比斯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愧是你们啊。” “露比姐姐呢？你想要哪一张？” “唔，我也可以选吗？” “嗯！” 露比·莱德抱着手臂有些苦恼：“既然如此，那就064……” “给我等等！！！”奇犽一巴掌按在书上，眼角抽搐，“喂杰，这个女人果然就是这种人啊！你看她选的——” 颇有几分告状的意味。 绿发男孩沉默了一会，书页上方064号【魔女的媚药】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他展现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露比姐姐就是开玩笑嘛，对吧？” 说着，他求证地望向话题人物。 “切。不行吗。”露比别过脸。 奇犽一副岂有此理的表情：“靠，你太狡猾了吧！” “终于露出马脚了，怎么，嫉妒？” “你说什么——” 两人争得吹胡子瞪眼的，杰站在中间默然地睁着豆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079彩虹钻石也行，求婚必备。” “别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杰：“……” 比斯姬：“……” 两个内心受到震撼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陷入无语的状态。你们不应该在这里，收拾一下去练舞室吧。 奇犽虽然离奇愤怒，但好歹保持理智：“你就是喜欢她的脸对吧，肤浅！” “才不是啊！”露比反驳，怀疑地看着他，“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我才不是因为这种理由喜欢他呢！” 杰：“……比斯姬，他们的人称代词都不一样呢。” 比斯姬：“……所以他们究竟是怎么吵到现在的。” ——木川唯/帝人，真是令人颤抖的万恶之源。 露比憧憬地一抹脸，幽幽道：“木川救了我和我父亲，他勇敢又善良，温柔又帅气，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他引起了我的注意！更不用说那对我喜欢的红眼睛，虽然我是对他一见钟情，但真正决定爱意的是他的个人魅力啊！” 众人一齐陷入窒息的沉默。 “呃，可是小唯肯定是女孩子的时间更长吧，她只是暂时变成男生，露比姐姐是只喜欢她男生的样子吗？”杰胆战心惊地问。 “当然不是啊，我可以变成男生的。她喜欢男孩我就变成男孩，喜欢女生我就变成女生！我决定了，我要带荷尔蒙饼干出去——” 牛逼。 杰·富力士肃然起敬。 “……可恶又多了一个纠缠不清的家伙。”奇犽愤愤地握拳。 于是，就在这样混乱的情景中，贪婪岛的篇章落下帷幕。而比往年晚了将近半个月才开始的288届猎人考试此时才刚刚进入正题，太阳升起，游泳比赛截止，通过的仅有103人。 达摩岛内。 理伯乘坐飞艇到达岛屿的东面港口，他的心脏开始无缘无故的抽抽，有一种浓烈的不详预感在全身涌窜。随着委员会将考生聚集起来，理伯的视线穿越重重人海，定格在人群中的一抹红色上。 那里爆发出的霉神气场，就像是发出了某个信号，让他差点晕过去。 与此同时，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理伯。 理伯：“……”谢邀，现在就是很想逃。 头皮发麻，男人分心地想着，上一次这么生不如死还是去年在贱阱塔里呢。被某人深深荼毒过的理伯十分清醒，为了不让悲剧重现，他当机立断，不要给对方任何表现的机会。 于是，鸡冠头发型的考官开启了超快语速：“第二场考试即将开始，你们每个人的任务就是在达摩岛上找到五种宝物，为期四天，在第四天的广播响起后一切争夺交换行为都视为作弊。另外不允许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与岛屿地质地貌，一旦发现同样视为作弊。以上。” 没给任何人提问的机会，理伯转身就逃，飞速回到了飞艇上：“机长快走！” 众考生远目：“……” ※※※※※※※※※※※※※※※※※※※※ 马良的《坦白书》有这样一句话：我所有的自负皆来自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我的软弱。嘴里振振有词是因为心里满是怀疑，深情是因为痛恨自己无情。 小木头大概就是这样的心理吧。 C105. 不 要 辣 椒 因为吃了超辣海鲜酱烤章鱼，多玛的嘴现在肿得像两根香肠。 木川帝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香肠多玛怒目：“你住口！” 于是木川安慰他：“你看上去很性感，有很多人故意去医院丰唇呢，说不定马上就有女孩子来告白，搭讪一定成功率超级高。” 多玛被说服了。 看来这家伙真的很好骗，明明看起来又凶又不好惹，但实际上非常单纯。男孩果然对面子很看重，一旦扯上桃花运啥的，就走不动路了。 帝人少年双臂环胸，语气低沉下去：“我刚刚把神社翻了一遍，顿时觉得很难过。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那些考生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本来说看看神社里有没有线索，结果现在空空如也。就算自信如木川，现在也一定很吃瘪吧。 多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不太擅长出谋划策，在以前的队伍里，他是一个奶妈角色，大部分时间，莽就够了。 他踌躇着，就听见对方一本正经地哀叹：“居然做的这么烂，天啊，这个时代的技术未免也太差劲了，神像都是怎么雕刻的啊！去重新学个八十年再来啊！” “……” 多玛迅速紧绷起来的身体和挪开的目光打断了木川的吟唱，他顺着小弟的视线望去，拿着树枝当武器的青年正朝自己挤眉弄眼：“嘿兄弟！又见面了！” “你是——呃——” “麦克雷·尼治·夏洛特·冥王·波斯尔菲·乔。” 帝人恍然大悟，伸手：“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 看着花里胡哨的两人握手建交，多玛：“……” 准确来说，去年考试木川就和这家伙相处过一段时间。大体上他没什么坏心眼，甚至可以称之为天然，在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把人看得清清楚楚：棕发琥珀眼，长相挺张扬，鼻梁特别高，有点异域混血的感觉，脸侧还有一个小痣。 “乔，你发现问题了吗？”木川很严肃。 对方也捏着下巴，一脸正色：“是的。” ……你们不要自顾自地开始飙戏好不好！多玛翻了个白眼，蹲下来用手指捻了捻神社地板的沙砾。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杀人案件。” “噗——咳咳——”多玛差点被口水呛到。 “你们看这条血迹，一直延伸到森林内部，而且还是喷溅形状的，不出意外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 乔不知道从哪拿出了放大镜，对准枯枝和沙滩仔仔细细地勘察。木川见状也蹲在他旁边，严肃附和：“还真是，探长我们快追，说不定凶手还没跑远！” 你俩赶紧收拾收拾出道吧。 多玛生无可恋地跟着前方兴致勃勃的两人往深林内部走，拨开枯枝和新长出来的嫩芽，沿着脚印向前，然后冷不丁撞见了两个考生的决斗现场。 05号和116号吗……没什么印象啊。 对方看见有人来了，立刻拉着半死不活的另一人后退，□□还抵在他的脖子上：“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鲨了他！” “别紧张，这位朋友。”帝人轻松抬起双臂，比了个下压的动作，对方刚要松懈，就听他说，“我们不是什么好人。” “！！！” 艾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震惊地瞪着眼珠：“啊？！” “哦，对不起说得太顺口了。我们没有打扰的意思，只是想采访一下你对这场架的看法，是什么让你决定在这里和这名考生开始战斗呢？这才是第一天你们就爆发了矛盾吗，难道有什么很深刻的原因在里面我非常好奇。” 说着，黑发少年举起路上捡的柱状珊瑚当作话筒问他。 “关你屁事啊！小少爷就给我乖乖回家打高尔夫！”对方见他们没有阻止的意思，马上凶神恶煞地转过头。 “等一等，这里我要纠正一下，为什么有钱人的标准就是打高尔夫呢？你完全可以说「给我回家喝五百年红酒」「蹦你的夜场大迪去吧」也许你热爱高尔夫，但我不得不提一嘴，高尔夫其实并不是贵族的运动，你对高尔夫有很多误解，高尔夫又做错了什么呢……” 艾格忍无可忍，丢下那一名已经昏迷的考生就朝木川冲过来，原本滔滔不绝正在嘴炮的少年立刻停下话茬，红眼睛微微一闪，抬手劈掉对方紧握的刀。 这一下可不轻，艾格顿时冷汗直冒，没去管掉落的小刀，本能反应敦促他在疼痛之余提拳就打算攻击对方的小腹。木川单腿作支撑，简单飞起另一只脚横扫他的面门，直接把人踢飞到五米开外。 紧接着乔飞速掏出一根麻绳，将艾格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多玛：“……” “挺熟练嘛。”木川夸奖。 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去年被你捆过一次，然后就学会了。” ……感情你还被捆出经验来了，而且这种事情居然发生过不止一次你俩还能相处这么愉快简直令人窒息！ “多玛，去翻一下那家伙的衣服。”木川帝人指使道。 灰发男生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很听话地跑去搜了一遍那个昏迷的考生：“可乐果冻和新款s5手机，还有指甲钳、钥匙、番茄酱！” 木川：“……” “也要带上他吗？”乔问。 “扛走吧。”黑发少年摆摆手，示意多玛把昏迷的考生也一起捎上，“我们先顺着这条河往上游去，然后再讨论一下计划。” 于是，除了木川帝人外，剩下两个无情的搬运机器便分别扛着一个考生继续往前走。躲在草丛中暗中观察的东巴冷汗直冒，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声响。 ——果然这个魔王又开始搞幺蛾子了！上岛还没有两小时就已经俘虏了这么多人！可怕！ “唔唔！唔！” 嘴巴被塞起来的艾格一路上都在抗议，但没人搭理他。直到几人终于顺着河流走到一个深潭，木川才表示可以停下来了。 “先吃饭吧。”他打了个响指。 三人围着大锅煮起了芝士火锅，配料有蟹仔包、鱼丸、生鱼片、章鱼、油菜以及现做手擀面。香味远远地飘出去，搞得四周风吹草动的，但介于木川的恐怖名声，其他考生也只是在附近偷窥了一会。 多玛的香肠嘴还没完全恢复，他正在用冰可乐罐冷敷，含糊不清地问：“接下来怎么办？” “先不急，一定会有很多人过来搜东西，我们暂时呆在这里。你想想，考官只说了五种宝物对吧？其他线索什么都没给——因此我们也可以这么理解：1.是五种原生态动植物，2.五个埋起来的宝箱，3.五种猎人协会提前放置好的东西。” 木川帝人收起锅碗瓢盆，右手掌一翻又拿出三根棒棒糖，自己剥开糖纸，将其他两根分给他们，漫不经心开口：“我更倾向于最后一种，刚刚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 “什么？”多玛不太理解。 乔接过棒棒糖塞进嘴里，口齿不清：“他们是因为宝物打起来的。” “我们下飞艇的时候，猎人协会就让所有人交出武器对吧，然后又给每个考生都发了一个东西，说是gps定位器，让大家保管好。但是据我所知，我们佩戴的号码牌也有定位功能，所以它肯定还有别的作用。” 叼着棒棒糖，黑发红眸的少年掏出黑色的蛋形器械上下随意抛掷了一下：“【宝物】以及，寻找【宝物】的定位器。” 多玛恍然大悟，也将棒棒糖塞进嘴里：“……噗！” “草莓巧克力味、柠檬红茶味。”木川指了指自己和乔，然后落到他头上，“劲辣薄荷。” “卧槽你又干这种事你没有心——” 乔对于两人打打闹闹的噪音无动于衷，了然地看着被绑起来的艾格：“所以他们是因为抢定位器打起来的啊。被海水泡了一天，确实很容易损坏丢失。” “既然是要用定位器寻找的东西，无非就是铁制品或者特质金属，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了。”木川一边格挡多玛一边解释。 “话说，兄弟你去年的那几个朋友呢？是在考场外面等你吗？” “没，我和他们暂时分开了。” 暂时分开？多玛听到了关键词，攻击的套路略微一顿，然后就被木川找到空隙一拧一绊，掀翻在地。他坐在地上，睁着死鱼眼：“这种人谁会长时间呆在他身边啊，不小心就被整死了。老兄弟，你与其和他搭话，还不如多看看我。” 这骄傲的小语气。 木川帝人差点笑喷，他抹了一把脸：“看你干什么？” “因为我很强，而且很帅！”灰发紫眸的少年得意地弯起嘴角，神采奕奕地竖起大拇指。 “我持保留意见。” “什么？！我以前都被说成是可以去演霸总男一号，要不是因为脸上的这个，我现在一定是天王级别的。” 木川看了他几眼，平淡地转过头：“一般般吧，不太像。” “喂！”他不满地叫了一声，又把冰可乐罐捏地咔嚓响，好一会才不爽地问，“哪里不像了？果然还是因为胎记吗？” “霸总男一号，是要邪魅狂妄冷酷无情，你……还是比较可爱的。” 可爱？ 多玛一愣，茫然地看着他，一副「你说啥」的表情。 “这种眼睑下至的无辜狗狗眼，还有紧凑的五官，中庭不长，即使棱角比较锋利，但看久了就会发现你长得奶凶奶凶的。” “而且为什么在意脸上的胎记？”木川懒洋洋地说：“这种东西说白了并没有人会盯着看，大家第一眼也不会注意，只有你自己想用头发遮住。明明形状很可爱，像墨水滴似的，不是很有特点嘛。只要不是什么天生荧光绿皮肤就好，没有人喜欢被绿吧。” 顿了一会，他又接上：“呃，少数ntr大军喜欢，不过这不重要。” “……” 面前的两个男生一同微妙地沉默。 随后，乔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多玛：“你为什么喊我老兄弟，我看上去这么显老吗。” “你在意的是这个啊！！！” C106. 永不倾倒的冬之灯塔 【2月10日下午，西乡区达摩岛突发森林火灾，火势迅速蔓延，大量浓烟顺风飘进岛内城区，岛屿被一层黄色烟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树木燃烧后的焦味，山火灰四处飘散。救灾人员在扑救过程中未能成功控制火势，但大火在五小时后自然熄灭。2月18日，西乡区防灭火指挥部发布通知，对达摩岛林区进行封山育林封闭管理，未经批准严禁进出……】 “这座岛很古怪。” 多玛皱了皱眉。 他们三人后来在岛上转悠了很久，却始终一无所获，什么线索都没有，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枯枝和新长出来的嫩芽。只有被木川帝人捆起来的考生越变越多，最后干脆在潭水边上坐着排了几列，个个嘴里都被塞上一团纸巾，发不出声音只能唔唔叫。 读完这起几年前的旧报道，木川关闭手机屏幕：“我还是不太明白，森林大火确实很常见，但这么诡异的森林大火还是第一次见。说难听点就是——起因简单、死者不多、持续时间短，并不至于引起社会各界关注。” “自然熄灭的原因是什么？那天下雨了吗？” “不清楚，但看了几篇新闻，都没有提到天气，只有【自然熄灭】【快速撤离】这样的字眼。” 三人陷入沉默。 无视背景那一堆嗷嗷叫的考生，多玛将视线挪到四周的枯枝上，盯着潮湿的树干以及地面坑坑洼洼的痕迹看了一会：“你们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你是指？”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昆虫和动物，火灾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为什么这座岛还是没有重新恢复生态呢。照理来说，总会有些鸟啊蛇啊蚂蚁之类的……” 帝人少年眨了眨红眼睛，蹲下摸了摸土壤：“湿湿的，是地底下有什么吗？” “问题就来了，既然这么湿润，为什么当年会发生火灾呢？是人为吗？但报道上说的是自然原因，况且就算是人为，这么潮湿也点不着啊。” “这是什么树，你们认识吗？”木川忽然问。 剩下两人互相看看，一起摇头：“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黑发少年难得静下心来思考，他平时总是咋咋呼呼，嚣张跋扈，现在安安静静分析的样子居然还挺欺骗人的，尤其是那张脸，看着又乖又禁欲：“居然会有我不知道的东西，震惊！” ……得了，依旧是那个贱贱的讲话风格。 只见这小魔王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岂有此理，我全知全能的名声竟败在这几棵树上，可恶！” 可恶个头啊！多玛真想使劲扯几下他的脸，把那种自负且气人的势头消灭。 “果然还是要调查一下前面吗。” 达摩岛的鱼鹰是候鸟，这季节鱼鹰的踪影渐渐消失了。冬季里，通向潭水的陡坡底端正面迎风，坡上的一群考生被五花大绑，鼻子都被料峭的冷风刮得通红。 三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决定结伴去下面的水潭看看。 石灰岩嶙嶙峋峋，顺着枯树枝绕行，一个小巧的岩洞被枯枝条遮挡着，再从这宽一米半、高七八十公分的入口穿过，迂回曲折的路渐渐变得宽阔了，深不见底的潭水就展现在眼前，呈现不可思议的微亮。 大概是贯通海岬，从东岸流进来的海潮，在深深的池底里，时而涨潮，时而退潮。 乔正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观察四周，多玛的脑袋碰巧缠上厚厚的蜘蛛网，木川替他摘掉了。沸腾的水声在潭水四壁上引起的回响，形成多重的轰鸣，使人感到仿佛整个地表都在鸣动摇撼。 三人随口聊着天，声音在周围发出回响。 “我喜欢的类型啊……果然还是长腿最重要吧。”多玛一边研究石缝里的青苔一边应和，“腿很好看的女生，所以身材最重要啦，最好再高一点，165差不多。” 乔拿着蜡烛走了两步，也轻快地说：“我倒是对身高没什么执念，脸好看就行了吧，对了，我喜欢她们穿那种叫什么「下装失踪」的风格，还有紧身短上衣加短裤的——” 混在男生里聊女孩，这是木川没有体验过的经历。一面听着两个青少年对当代女性评头论足，一面觉得好笑，他默不作声地扯了扯嘴角。 “v领和方领也挺好。” 多玛扭头看木川：“你呢？你喜欢哪种？”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该怎么回答呢？帝人少年有些无奈，又不得不参与进来，只能认真考虑了一会道：“有趣的人吧。” 多玛立刻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看他，脸部线条在昏暗的烛光下很明显：“好宽泛的答案，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大小姐范的女人，装模作样的贵族之类的。” 比如千步·洛克萨。 “不，我喜欢有血海深仇一腔孤勇然后走上复仇道路坚强聪明爱读书有修养的普通人。”木川摆摆手。 乔无语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定语未免也太具体了，要求真高啊你这个人设，已经有看上的女生了吧。” “阿妮达？是阿妮达吗？” 多玛追问。 木川帝人想了想，没反驳也没解释，心里倒是有点惊讶他们对那个女生了解挺多。 就在这时，深潭中若隐若现的亮光忽然猛地变大，整个池子泛着诡异的荧光，水位上涌。三人同时想起几年的新闻报道，森林大火在五小时后自然熄灭的事情。 “撤退。” 木川当机立断，率先扯着他们往外跑。等窜到外面，几人才有点震撼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整个达摩岛此时此刻被半米高的荧光水覆盖，树根、土壤……除了最初登岛的沙滩港口因为地势高躲过一劫，剩余的所有都浸泡在里面。 “怪不得没有其他动植物呢，这里的海水有腐蚀性吧。发光的是微生物吗？” “所以我们白天看见的树根，为什么会湿漉漉也是因为每天晚上都会泡在海水里，而且树干表面还有明显的干湿分界线。” 不仅如此，他们抬起头，望见不远处的天空漂浮着袅袅的烟云，像是印第安城堡点燃的狼烟。点点水花如同喷泉从天而降，把几人淋了个透心凉。 “……不是吧，又有火山灰又下雨，这里的天气太奇异了。”乔吐槽。 多玛拽了拽粘在身上的衬衫，耷拉着死鱼眼：“我讨厌雨天。” 木川指着水潭道：“多玛，把定位器带着，游下去看看。” “……你是魔鬼吗？”灰发男生难以置信地看他，“你还是人吗？” “我们可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啊，是吧小弟？五十亿要打工多久呢？” 多玛：“我哭了。” 木川：“不，你装的。” 灰发紫眸的少年不情不愿地脱衣服脱鞋扑通一声跳进深潭里去了，留下木川岸边观望。乔认真地思索：如果等会多玛带着线索或者宝物上来了，自己去抢，赢的可能性有多大？会被木川鲨掉吗？ 黑发少年瞥了他一眼，恶劣又张狂。 ……还真有可能。 于是他怂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两个星期不到。” “可怕的操控力……”乔小声感叹。 木川脸上看不出半分懊恼或者窘迫，他抱着胳膊靠在树干前，听着对方嘀嘀咕咕。 “你知道吗，他让我想起来动物园里的一种小动物，你看，就是那种两条腿蹦着走，肚子前面有个口袋的。”乔斟酌了一下，继续道，“里面装着自己的小宝宝，叫袋鼠妈妈的。” 不要男妈妈！ 木川揪心地皱起脸，嫌弃而痛苦：“千万别这么比喻，太糟糕了。” “真好……” 尽管青年的声音逐渐微弱，几乎完全消失在唇齿间。但木川帝人还是捕捉到了：“什么？” 棕发男生终于转过头，微微弯起嘴角，让自己的表情柔和几分：“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朋友挺不错的。” 木川听明白了。 “我和他算是劳动雇佣关系，并不是电影那种「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活」「我的挚友我的爱」奇奇怪怪的友情。” “不是挺好吗。”他撇撇嘴，有些羡慕，“如果是我会非常得意，能够找到愿意陪自己考试的人，还不是上下级，能够说说笑笑，就这一点而言，足够拿出去炫耀了。” “可是，照你说的，交朋友又不是为了炫耀。” “你不懂。” 男人总爱说你不懂，木川一听就烦，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最懂。” 乔：“……” 他被哽了一下，抿抿嘴唇不说话了。 潭水忽然翻滚起来，哗啦哗啦地搅成一团，几道黑影在其中纠缠。像是洗衣机在洗刷东西那样，互相碰撞。 木川没说话，在乔惊讶的视线中，也跳了进去。 “喂！你——” 他着急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水里肯定有东西，这种情况下对方还二话不说直接跳下去送死，简直前所未见。 乔站在岸边傻眼，一阵踩水声靠近，他望向来人：“是你……” 正是穿着和服的柯特，他将衣摆往上扎起一小截，避免被海水沾染，男孩在混乱的情景中显得冷静且格格不入。 柯特提着几面铜镜，面无表情地瞥他：“他人呢？” “在水里。” “是么。” 猫眼男孩没什么表情波动，随意看了看潭水：“那个时候，你看见我出手了吧。” 乔不说话。 “我知道是你，游泳的时候还抱着一根红木。当时浪太大了，没来得及把你解决掉。” 青年露出莫名的神色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杀他？” 柯特当即做了回答：“这不关你的事吧。” 当时，乔确确实实看见了，在暴风雨来临的海面，那一把正中红心的裁纸刀。 “你不打算灭口了吗？”青年小心翼翼地问他。 “没必要。” 柯特拉了拉衣袖，站在一小块青石上，看着有些漫不经心：“他已经知道了。” “……啊？” 乔越发迷惑起来，他已经搞不懂这两个人的关系了。 但柯特不跟他解释，只盯着水底沉默的思考：那时木川叫他包扎就是为了确认吧……明明血迹已经被海水冲淡了，他还是下意识地去看对方的肩膀处，甚至包扎时对伤口的位置了如指掌，连几寸几尺都一清二楚。虽然只是几秒的时间，但他敢确信对方不会放过这种小细节。 ——她真的是十五岁吗？ 就凭借这些便猜透了他的目的，还当作不知道，连原因都不问。昨晚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 不管岸上的风起云涌，水中的困境依旧迫在眉睫。 多玛的脊背撞上了岩石壁，他闷哼一声，不敢放松警惕，赶紧调整位置。眼前长相诡异的巨无霸水蜘蛛是真的很恶心，趁他去翻水底的铜镜时就挥舞着脚爪来了，不仅如此，这家伙似乎还打算把爪子往他的裤子里伸。 “唔。” 他捂住嘴，避免氧气溜走。不是错觉，这家伙还真的扒掉了自己的裤子，脚爪蹭进来，目标是—— 可恶！怎么会有这种动物啊！ 正当他崩溃的时刻，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水中。近处的树根好像精工的雕刻，从那里浮现一道柔和的斜线，对方的轮廓分明地浮现出来。透过朦胧暗流看见的一瞬红色的微光，类似电影中的叠影一样，一种透明的幻象和蓝色的海水消融在一起。 木川？那家伙不是不会游泳吗？ 受光层所透过的明明昧昧的光亮断断续续地路过少年的脸庞，特别是当月光毫无遮挡地照在他的脸上时，多玛差点将他错认成了女孩。 他似乎已经不再下沉了，只是留在原来的位置，好像是脱离了海流的冲击，一头黑色的短发向上漂浮着，身体周遭包裹着像是保护罩似的东西，将他和海水分割开来。 少年朝他伸出手—— 多玛想都没想，使劲握住了那只手。 两人同时冲出水面，灰发男生拼命深呼吸，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抱怨：“水底下……有……那么大……的色蜘蛛……” 木川看上去也有点呼吸不畅，他坐在一根截断的枯树干上，撑着手臂抖了抖。听他这么说，随意把刘海往后撩，用那种调侃的口吻：“现在感觉怎么样？” “就是很惭愧，感觉自己在自然和宇宙的面前非常渺小。” “噗哈哈哈哈哈哈。” 黑发少年笑得很肆意，眼睛弯弯的，嘴角咧开露出白灿灿的牙齿。多玛第一次见他这么笑，到底是比自己年纪小的家伙，这么一笑就显得很稚嫩，像个孩子。 他被对方感染得也觉得很搞笑，原本绷紧的表情放松下来：“我找到铜镜了，有五面。” “真不错！”反派少年从不吝啬他的表扬。 乔凑上前，先是啰嗦了一番自己的担忧之情，又皱着眉抱怨海水的腐蚀性，说自己的裤脚都变得破破烂烂。 说着说着，木川忽然叫了一声，把他俩吓得一呆。 “怎么了？” 帝人少年茫然又懵逼地望向他们：“我们把那些考生忘记了。” …… …… …… 理伯从来没有想过，今年的考试居然比去年还要离谱。 他刚从小型飞艇上下来，就看见岸边站着一部分光着屁股的考生。没错！光着屁股！天啊！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个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有些人还算好，找了树枝藤条什么的编了个网兜遮住，有些人干脆就光着到处跑，毫无廉耻之心。 理伯的眼珠差点掉出来：“你们——” 他的表情十分勉强，在统计完通关考生找到的铜镜后，一脸崩溃地问：“你们的裤子呢？” ……这才是四天吧？！不是四年吧！你们怎么就跟野人一样穿着破洞的裤子在岛上跑？是什么让你们放弃形象决定如此？！ 众人对视一眼，果断指向了木川：“是他！” 这下轮到理伯：“……” 木川少年一脸无辜地插着兜，以防大家过分愤慨，还是开口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呃，主要是忘记他们被我捆着了，然后晚上海水涨上来，他们的屁股就坐在海水里，一直坐了几小时吧，裤子就被腐蚀了，你知道的嘛。” 他知道个啥！ 理伯拿着表格的手微微颤抖，他放弃和这个少年废话，尽量保证自己的语句和善：“十五分钟后，请通过了第二场考试的考生们进入飞艇，未通过的考生们乘坐轮船回到初试考点位置。” 今年的考试有些难了，至少比去年难。通过二试的人寥寥无几，大概率现在就是去见见尼特罗会长，然后领猎人证吧。 木川看了几眼周围的人，发现都是认识的家伙：“谢谢你理伯考官！如果我今年没通过明年还会来找你的！” 鸡冠头考官：“……”不，你不要再来了。 在等待飞艇和游轮的过程中，乔站在木川和多玛旁边眺望着远方的岛屿，他本来想向木川说一些感谢的话，可转念一想又作罢了。 毕竟他能通过也全靠对方在剩下的几天内帮忙寻找铜镜，现在再多说些废话也没什么用。 “我的真名是千也·莫兰，之前那个是我的艺名。”棕发青年朝木川伸出手。 你还整了个艺名！多玛刚想吐槽，又愣了一下：“莫兰是那个…巴露沙群岛联盟国的……” 黑发少年同样伸出手：“帝人·木川，之前那个也是我的艺名。” 年纪轻轻，却摆出一副伪善的架势。这应该是现在很多人的通病。 千也摒弃了乔这个假名，选择和木川交好：“谢谢你，如果以后你有麻烦，可以来巴露沙群岛找莫兰家族。报我的名字就行。” “你们看见那只海鸥了没？”木川帝人突然指着远处的海面道。 三人一齐远目，听见那个红眼睛少年照常用那种轻浮痞气的调调说话，他挑起眉毛：“它会飞越过灯塔。” 海鸥越是远离岛屿，多玛就越觉得任何徘徊低飞的海鸥要超过远方极高的灯塔是极其费力的。然而，木川却毫不怀疑。 “再过五秒钟，如果海鸥飞过灯塔，那未来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他信誓旦旦地断言。 闻言，千也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棕色皮带的手表表面……五秒过去了。紧贴着轮船过来的海鸥突然高飞，它的翅膀越过灯塔，振翅飞远了。 啊。 “看来，真的会有好事发生呢。” ※※※※※※※※※※※※※※※※※※※※ 是三个中二少年的结盟√ C107. 恶魔的观察记录番外③ #一个恶魔的自述# 今天的主角是我。你应该不认识我，但肯定知道我的存在，在各种宗教、文学、影视、acg作品中出现的拥有超自然力量的邪恶存在的生物，人类将我们统称为「恶魔」。 对于人类来说，恶魔是迷信的产物，他们给世间情感应运而生的恶意赋予各色各样的名头，譬如诅咒、鬼怪、妖魔、魍魉……并以此为乐。但实际上我们都是一样的物种，都是伴随着人类邪念诞生的恶之化身。 被恶魔附身的人类通常会失去自我，直接成为恶意的容器，当然，他们本身也是十恶不赦的「社会有害因子」。 再说说我的事情——我重生在一个宗教国家，没错，恰巧是信仰基督的圣地。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众人朝圣的国度，街道处处可见神的雕像，口口相传的都是教条教义，国家监狱还会关押不尊敬神明的犯罪者，总之就是个和妖魔鬼怪毫无关联的地方，对吧？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被人类孵化出来了。 再干净的水源都会有沙砾，也许正是由于宗教放大了人类心中的恶意，明面下的暗潮涌动混乱到极致。我刚诞生时还懵懵懂懂，过去的记忆模模糊糊，睁开眼便是当地被做成人彘雕像的十三代圣女，她左脚踩着古代文字「cunt」，右手指示玻璃匣红绒布上方流光溢彩的彩色卵，诡异又美丽。 然后一个黑发红眼的人类走来，将我连同那颗蛋收入囊中……便是故事的开端。 恶魔要操控人类，司空见惯，但如果人类打算驯养恶魔，这就闻所未闻了。我是这个位面中的「恶灵之首」，过去被称作“魔神”，只会和恶贯满盈的人类产生因缘，可这个小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罪无可赦的恶魔契约者。 于是，我开始了观察。 最初是记忆的观测，翻察他人的思想和过去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因此，我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看完后，我不仅仅没有解开疑惑，反而更加好奇了。 暂且不提多元宇宙中的其他位面空间，单单就事论事，她只是数亿个普通人的其中一员，我没有觉得哪里特殊，但我也确实在她面前重生，这代表对方一定拥有“启动”恶魔的资质。 “怎么样小丫头，见到我很惊讶吗。” 我从彩色卵中诞生，当她看见我的刹那，鲜红的瞳孔先是瑟缩了一下，随后又露出笑意，恶劣地开口：“你是什么？寄生虫吗？” 看来她以为我是寄生在蛋里的其他生物，之前还威胁说要把蛋给吃了，真是个轻飘飘的小姑娘。 “我是地狱的王，人们叫我复仇公子，是七大罪中的淫'欲恶魔。” 谁知道她马上就接话道：“这样啊，那么我是最强反派，大家喊我造物之神，是所有海鲜的统治者。” 我：“……” 本来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结果小姑娘把我从蛋里揪出来，展现出像是讥诮又像是嘲讽的笑意，扬起下巴：“恶魔是吗，一旦妨碍到我，就给爷爬。” ……确定了，这就是个中二期的臭丫头。 命运何其不公，恶魔也要叹气。明明有那么多恶人，比如跟小姑娘对着干的那一群a级罪犯，还有杀手世家的小公子，一心复仇的浴血少年，哪一个都比她来得靠谱，更容易讨恶魔欢心吧。 小姑娘长得应该很好看，其他人类看见她都会先停止呼吸三秒钟，目光黏在她身上，充斥着我所熟悉的邪念。 但她却不打算利用那张脸诱惑世人，反而要靠暴力赢得人心，是非常迷惑的行为。 她给我起名叫“爬”……先不提我的感受，她喊的时候都不会觉得丢人吗？动不动就「出来爬！」，我真的很不想配合她，但毕竟和她的灵魂绑定，只能暂时纵容一阵子。 小姑娘的本名是个普通的姓氏，然后她又擅自改成了养母赠予的名字，到处修修改改补补贴贴，对外宣称“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还搞了个不同性别的版本。 虽然在我看来，她男男女女的变只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体现。当以女孩子的身份生活时，就出现那种没必要的形象包袱，什么修养、仪态、动作，全都在一个划定好的范围里来来回回，想必是过去被政治家收养时养成的习惯。 然后一吃那个荷尔蒙饼干，好家伙直接人格翻转，跟丢掉包袱似的，怎么疯怎么玩，整个一放飞的风筝，收都收不回来。 不过对她来说，大概变成男生就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了吧。这一点倒是挺有趣，小姑娘明明看上去大大咧咧，心底却对异性抗拒得很，应该是作为收容研究对象时产生的影响。 这么一想，我会出现在她周围就能解释得通了，毕竟恶魔只会附身在被污染的人类身上。被男性精'液浇灌，死后灵魂也会去地狱的最底层吧。 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小姑娘其实特别怕疼，划伤在她身上的痛感大概是普通人的三倍，这应该也和她的身体能力有关。 她能力挺多，但在我看来都蛮鸡肋，没有系统的锻炼过，又不会控制，顶多忽悠一下那些弱者，真要干架的话，很容易无差别攻击。比方说，如果出现了一个世界级强敌，我都能想象出她把地球削掉一半，或者敌我不分地将参战成员全部烧没的景象。 她平时小心翼翼，用能力时顾着顾那，生怕直接召唤出一个太阳，又或者直接把白天变成夜晚，战战兢兢唯恐伤害无辜路人的样子也很好笑。 当然，喜欢她的人非常多，非常多，以至于我每天都是饱食状态。有经常想念她的人，有晚上喊她名字然后独自运动的人，还有一些被驯服了直接要奉献身心的家伙，真是被利用得服服帖帖。 小姑娘成熟得不像个十几岁的人类，常常就是说一套想一套。看上去面瘫个小脸，心里其实弯弯绕多着呢，心眼层层叠叠，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还喜欢戏弄别人，恶劣至极。 我第一次替她杀人是解决一个a级盗贼团伙里的女人，这丫头以放过其他人做为鱼饵，引诱她和自己做交易，说是交换锁链手的情报，趁机下放能力，用所谓盗贼的极意要求等价交换。结果那女人真的信了，傻傻跑来和她交易，最后落得个尸骨全无的下场。 她很想要治愈系的能力，我知道那个叫露比的人类有，但故意没说。虽然看她抢别人的能力很有意思，尤其是如果她知道了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拿过来自己用，但我偏偏不告诉她，就是要没那么容易才好玩呢。 温柔？小丫头有这种东西吗？ 爱意？她最爱的是她自己吧？ 友情？在她眼里其他人都无所谓吧？ 有失偏颇？从恶魔的嘴里你想听见什么好话呢？ 反正对我来说，这么一个人类确实很适合当作观察对象，而且她肯定也受了我的影响，最近行事变得更偏激了，真期待彻底反派化的那天到来。 说到这里，她自己似乎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还兴致勃勃地和男人一起结伴参与猎人考试。内容简单到我无聊地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她和最高掌权者——猎人协会会长面对面在商议。 那个老头给了她猎人证，还说了一大堆，什么金推荐的人选、有才能的孩子、欢迎加入协会之类的客套话。 金是……哦，是小丫头喜欢的一个男人。我又翻了翻她的记忆，看见两人相处的画面，对方确实把她当作小孩子，带着她东跑西跑，明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偏偏对别人家的小孩这么上心。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这小丫头老是喜欢比自己大的人类，很容易就有好感，三番五次的，是恋'父情结吗？她貌似对那种正派的人物很苦手，别人笑一笑就心软了，啧，真没用。 猎人考试结束后，她收到了一条邮件，看完脸色就变了。让我康康……哦哦，寄件人名字是旋律，这个我有印象，会吹长笛的人类，还曾经用音乐召唤出恶魔。 她对灰头发的男人说了一句祝福的话之后，便火急火燎地上路，跟新朋友分开了。真鸡肋啊，我又要感叹一次，她这个言灵祝福的能力，只能给人增添一些简单的buff，还非得是正面积极的影响，对恶魔来说一无是处。 不是要当反派吗？小丫头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好事，却在不必要的地方嚣张跋扈得像个危险人物，跟过家家似的，反正她也是个没长大的人类幼崽，这样的行为好像也能理解？ “喂，小姑娘哟，你要去做什么？”我在列车上明知故问。 她托着腮懒洋洋地回复：“安静点，老爷爷。” 我：“……” 她一恢复成女孩子就开始装模作样，穿着一身白色的束腰短裙外搭毛茸茸的冬季外套，踩着十一孔马丁靴，又变成众人的目光焦点。我听见其他人的声音，有专心致志盯着腿看的，有想要搭讪的，其中一个还打算给她下药—— “要做个交易吗？”我在那个男人的潜意识里问他。对方慌乱的样子真的超级搞笑。 “你、你是谁？！” “我只是个路过的恶魔罢了，要和我交易吗？只要你愿意付出身体的一部分，这个女孩就是你的了。” “哈？身体的一部分是……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当然是你的金蛋蛋。” “可恶居然敢耍我！你到底是谁——” 不相信就算了。我可没在耍你，恶魔可是很正经的生物。我和小姑娘不一样，向来说到做到，于是，那个男人的蛋蛋便在一车人面前华丽地爆炸了。 因为突发状况要更换下一班列车，小姑娘看着男人被救护车抬走，漫不经心地问我：“你做的？” “怎么会。”我说道。 她不太相信的样子，但也不再多问。 她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将会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试炼，试炼的结果将会在她的人生里书写另一个转折点，这意味着她是否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反派，我很期待。 C108. 晴天 “他在地下室吗？” “嗯……最近这段时间总是一个人呆在那里，也不见其他人，大家都挺担心他的。” 两人穿过沿廊，木川将视线投射到院子里。那里有一个陈旧的喷泉池，从内侧看，蓝色的瓷砖射出微微的亮光，积满雨水的池内被风掠过，上面漂浮的银杏叶轻轻摇晃，水的舌尖像是舔着那里却没有舔着。阴天难得的日光柔和地映在水面上，看似小小的光波不断地互相撞击着。 似乎是注意到了少女的目光，矮个子的女人也跟着望过去：“那个喷泉据说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之前的房主还给它弄了一个围栏，现在没人打理就空在那里了。” 房子坐落在市镇的一角上，有不算恢宏的铁门、前院和礼拜堂似的宅邸。从山坡上看是两层，从山坡下看是三层，给人一种错综复杂的样子，充溢着一派凌人的气势。邸内有许多房间，每一层都聚集着不少西装革履五花八门的念能力者。 “那些是新人吗？”经过楼梯时，木川唯冷不丁地问道。 “啊，是的，酷拉皮卡现在已经是最高层管理了，脱离诺斯拉家族之后，很多人跟着他一起过来。” 旋律好脾气地解答。其实不仅是她在观察他们，在这些西服保镖的眼里，唯姑娘就像柔柔弱弱的小羊，穿得漂漂亮亮，仿佛上流社会骄傲自负的千金小姐，从这些武者面前经过时，好像不同世界的两种人。 一个爱逛视频软件的男人恍然大悟：“是木川，之前热度榜上很有名的网红，自创了直播平台的那个。” “啊？一个混媒体娱乐圈的，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有人小声抱怨。 “笨蛋啊你，肯定是老板的朋友，不然怎么进来的。而且你快把眼镜戴上，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人从口袋里拿出框架眼镜，不信邪地盯着女生的方向看了一会：腿很直很细很长，嗯，顺着腰线往上，身材还行，是因为年纪小吗，胸部不怎么明显，普普通通的b吧，然后是脸…… “看傻了吧？快点回神啊。” “啊、啊，确实很好看。” 何止是好看，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女人。明明没有笑，面无表情，却犹如版画中的人物，从背景里浮现出来——这家伙是念能力者吗，精神系的吗，太夸张了吧！ “我有点担心他，自从上个月去过那边之后，酷拉皮卡就不太对劲，所以我想你来的话，应该能帮到他吧。” 闻言，木川姑娘顿了一下，停住脚步很认真地看着旋律的脸：“遇到什么事了吗？总觉得，你好像很焦躁的样子。” 向来都是她察觉别人的情绪，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这么明确的肯定词句。旋律愣愣地仰起脸，少女的心音在耳朵里慢慢悠悠地跳跃，那是平静又安宁的乐曲。 “我是专业的占卜师哦，就让我来给小姐姐算一卦吧。”木川半蹲着，伸手握住了女人的手，滚烫的掌心覆盖住冰凉的手指，她一本正经地开口，“今日运势五颗星，你能够得到身边人的帮助，不管是听取建议还是请求帮忙都让人乐于伸出援手。而且你洞察力很敏锐，善于处理问题的同时，也能把握机会。近期桃花运满点，财运极佳，未来几周顺风顺水，最近几年担忧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好温暖的手—— 旋律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谢谢，那就借你吉言了……对了，你的眼睛怎么了？” “啊，说的是这个吗。”木川摸摸左眼的眼罩，不在意地摆摆手，“之前用眼过度，有点结膜炎。” “那要按时涂药哦。” 黑发少女弯着唇角，变魔术般掏出一朵白色的香雪兰，递给她：“只要旋律小姐姐一笑，我就会立刻好起来，看见你的笑容以后，马上全部康复！” ……这什么搭讪专用语啊，真会说骚话啊喂。 站在厅内的其他人额角滴下一滴大汗，有些无语。 “就是这里，你进去吧。”旋律指了指地下室的大门，接过香雪兰，像是打算说什么，最终又笑着摇摇头站定，目送她推开房门。 吱呀—— 地下室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几只快要燃烬的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借着光，木川看清了窗帘前方的人影。 对方应该是坐在飘窗上，背靠着窗框，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估计是睡着了。黑发姑娘关上门，手指在墙上摸索着电灯开关的位置，啊，找到了……按下去却没有亮，想必是灯丝熔断了。 她慢吞吞地绕过地上的花盆和花束，心里想起刚刚旋律奇怪的表情，心下了然。每天都能见到一堆乱七八糟的花，已经有审美疲劳了吧。 “酷拉皮卡？”她小声地喊了一下，没有回音。 朝他伸出手，就在指尖快要碰上的时候，胳膊忽然被使劲一扯，一阵大力死死桎梏住她的手腕，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甩到墙上。她闷哼一声，听见少年沙哑的声音：“谁？” 她没说话。 黑暗中，那双红眼睛像是被鲜血浸染，看上去冷漠又偏执。 ……怎么会这样。 心脏深处一个地方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见她不回话，使劲按压手腕的力道变大了，少年没有温度的腔调再度在耳边响起：“侵入者吗？” 他迟迟未听见回应，已经没了耐心，直接将人拉到有光的地方，还不忘用锁链把她的手腕一圈圈捆起来。木川唯的大脑乱得像一团浆糊，她放弃思考，默然地等着对方确认身份。 昏黄的烛光落在小姑娘平静的脸蛋上，她红通通的右眼正专注地望向他——冬季的地下室内弥漫着一种萧瑟糜'烂的水汽，凉风丝丝，花香入侵肌肤，金发少年就面对她站着，微微阖着同色的眼睛低头看她。 然后他整个人顿住了，浑身僵硬，烛光将他的轮廓擦得模糊，只有金色的头发发出闪亮的光泽，好像糖浆在流淌。他的声音如同在挤最后一点牙膏那样，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你怎么来了。” 酷拉皮卡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从发顶自上往下，落在她的脖颈间，痒痒的。 蜡烛幽幽地闪烁着橘红色火光，像微薄的晨曦，黑灰色的细烟袅袅上升，那些无言的寂静一丝一缕地和烟交织在一起，在两人中间放大。 “抱歉。”他又说。 锁链从她的手腕上滑落，少女没说什么，只是开始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往外掏东西：大袋的草莓糖、酒心巧克力、栗子糕、泡芙、桃子果冻、还有好几罐可乐。 “怎么了？” 唯姑娘还在继续掏东西：“请你吃甜食，心情会变好——啊，找到了，是我今天早上做的可乐饼，只此一家，别的地方买不到哦。” 雀跃地把小盒子放到少年手里，她捧着小山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仿佛邀功的孩子：“全都给你了！” 他沉默了几秒，原本站立的姿势更僵硬了。 黑发少女脸上灿烂的笑容与黑暗的地下室万分不搭，被烛光闪得有些眩晕，一时间搞不清楚该怎样反应，酷拉皮卡就这么愣在原地。 “你的眼睛怎么了？” “哦，是结膜炎而已。是不是很酷这个眼罩！跟邪王真眼一样的，超帅——”女孩子得意洋洋的语调。 说完，她非常自然地将零食全都堆在地上，伸手一把抱住了他，胳膊箍住少年的腰，把脑袋埋在胸膛前。好一会才放开他，退后两步，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说：“现在有开心一点吗？” 少年瞬间紧绷的肌肉重新放松，他眼里刚才的复杂全都被意外取代，还维持着僵硬的动作没有动，听见木川的话也只是一颤，没有说话。 气氛很诡异。 “啊，还有我之前交换来的这个，放在这里可以吗？”小姑娘双手端着玻璃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那一排排漂浮的眼球旁边，一边确认他的表情一边开口，“两对，应该是真的，上面我也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念的波动。” 他没办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世界静了静，大脑好像就罢工了，根本没办法对身体下达命令……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回忆。 酷拉皮卡用力牵动了一下嘴角，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不要……” 木川没有听清，疑惑地歪着头。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 他像是累极了，手掌撑着额头，用尽全身力气：“我根本不需要你这么做，当个好人让你很高兴吗？施舍给别人好意是不是很满足——” 他的眼角紧紧盯着她，专注得近乎凶狠，接着，他说了最后一句：“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人明白我的感受，反正你也没有家人，一副很懂我的样子……” 她错愕地看着他。 说出口的瞬间，也许酷拉皮卡反应过来那是多么残忍的一句话，立刻停住了语句。黑发姑娘的表情消失了几秒，连要说什么都忘记，只是呆呆地怔住。 “你还是赶紧回他们那边去吧。”说完，少年就别过脸，不再看她。 木川唯先是低头，嘴角垂下去，很快又重新抬头，恢复往常的平静神情：“是吗，那我先把这个物归原主，正好没吃午餐，就不继续打扰你了，我出去逛街。” 她拿出一个铁盒，弯曲手指想要把它打开，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不知道是因为太紧了还是女生的力气没那么大拿不稳，总之过了好一会才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正当酷拉皮卡打算开口问的时候，一些星星点点的光从铁盒子里面冒出来，然后不见了。 “这是什么？” “不重要的东西。” 说完，少女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地下室，把一室凄凄抛在脑后，飞快跑离了宅邸。 …… 城市在眼中一片漆黑，天空也是黑黢黢的，街道的轮廓模糊不清。远处的列车无疑在行驶，黑暗中的景色似乎没有变化，时而看见小小的火焰，或者小小的灯光。滴滴的声音仿佛并非汽车的声音，而是笼罩着一切的无边黑暗发出的轰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车。 扁柏树黄褐色的叶子里掺杂着些许干枯的绿叶，冬日阴沉沉的云层像纱布一样从树间铺撒下来，充满黑色的城市缝隙忽开忽闭，雪花趁势不停地飞扑进来，落在少女毛茸茸的外套上融成水珠。 木川终于发现了，仰起脸看了看漫天的雪花，一片雪粒飞进来落在她的眉毛上。 纷纷扬扬的小雪毫不紊乱，具有一种仪式般的庄严。黑发少女的身体开始觉得冰冷，她的心情也随之冷淡下来。 恰巧列车来到商店密集的街道附近，白茫茫一片的城市风景中，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伞面。奶茶店的雨棚上挂着微颤的积雪，二楼窗户的玻璃上晕透出模糊的灯光。 忽然间，一个未撑伞的青年出现在人群中。 他穿着简单的深色私服，漫不经心地把双手插在兜里，散乱的黑发间飘着几片雪花，额间还缠绕着和雪一样花白的绷带，幽蓝的耳坠闪着奇异的光芒。 对方很明显也看见她了，与飘飞的雪花一起，男人白皙隽秀的脸上泛着微笑走过来：“好久不见。” 卖关东煮的小车在吆喝声中开始前行，透过车篷上的玻璃窗，能看见外面飞掠的发白的雪片，冒着热气的卤汁在不停地颠簸。 黑发青年这副模样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但漆黑的眼眸深深沉沉，居高临下的视角让人尤其火大。没等她开口，他便又添上一句：“你的左眼呢？终于被人挖走收藏了吗？”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被这个人看出来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反而让人愈发恼火。 女孩子绯色的右眼煽动了数记，片刻后重归闇闇。 “关你屁事。” ※※※※※※※※※※※※※※※※※※※※ 是吃了火'药的小唯看热闹的团长 C109. 白昼之月 二十小时前—— 黑手党男人拿起书库的钥匙。 正北向角落里的这间书库是他挚爱的谈判地点，钥匙如同一只被揪掉翅膀的蜻蜓，银闪闪地躺在男人的手掌上。对方打开房门，铅灰色的头发被顶灯照亮，鹰钩鼻朝她转过来：“那么，木川小姐此番前来，是想和我商议什么呢？” 书库里非常冷。窗户挂着白布帘，后院的灯光能微弱透进来，但还是分辨不出书脊上的书名。模模糊糊的烫金书名的书籍、密密麻麻排列着书套的一排排书架，仿佛从四面八方倾斜而来。 少女目送男人坐□□的瓷椅，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听见对方点燃烟枪的声音。 终于看见一本知道的书了——《万叶集》，木川唯紧绷的身体因为这小小的熟悉感而放松些许，大脑中自动浮现出过去背过的句子“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 男人并不心急，他有大把的时间跟她耗。 他抬了抬手，穿着华服的女佣端着餐盘走进来：“先生。” “请吧，木川小姐。” 男人示意女佣将香草牛奶放在大理石桌面上，慢条斯理地把手掌搭成塔状，像是一位发号施令的国王殿下：“不喝吗？是觉得我家的东西难以下咽？这可是芙丽亲手做的。” “……” “有求于人的话，这是最基本的尊重吧。还是说，你害怕我下'毒？” 「不过如此」，从男人眼中看到了这样的句子。于是她没作声，端起玻璃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黑手党老大放下烟枪，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看，其实你是喝的了牛奶的。” 一上来就给个下马威吗……木川的眼神迅速变得冰冷，她沉着脸，语调里听不出情绪：“你是什么意思？” 老鼠在书库的天花板上奔窜，发出压抑的呜咽般的叫声。这种豪宅里居然会有老鼠，还是在层与层之间的缝隙间，卫生状况堪忧。 “意思就是，我知道你的一切哦。” 男人愉悦地笑起来，他手里摊着一本相册，眉宇间满是深意：“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真是感人的爱情啊。” 突然大理石桌上的中性笔被握起，银质的笔尖闪着亮光，木川用力朝男人面前刺去，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反应。尖端就停在他的眉心处，只要再用力往前一点，就能将男人的脑袋戳出一个大洞。 “先生——” “boss！您没事吧！！” 顿时从旁边冲出数个西装保镖，将她围得严严实实。男人却并不意外，反而摆摆手让其他人下去，像看猎物一样看着她，似乎是确定了少女并不打算动手。 “不要用那种肤浅的词来形容我们。”木川唯面无表情地开口，她的目光没有半点温度，“我要杀了你很容易。” “但你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杀人，不喜欢杀没必要杀的人，而且如果你杀了我，你心爱的人重要的东西可就拿不回来了。”他仿佛听到了有趣的事情，笑得更开心了。 放弃跟无关紧要的人辩解，木川垂下眼眸，将中性笔甩到一边，语气平静：“算了，随便你怎么说吧。” “那我来确认一下，你想交换的——是这个少年的感情吧？”他竖起相册面朝她，手指准确无误地停在左上角照片的金发主人公身上。 “感情？” “是的，对人对物的美好感情哦。既然你能找来这里，应该也早就知道了我的规则。” “不，我不是来交换感情的。” 少女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睁着像猫咪一样圆圆的红眼睛，就算不笑，神情寡淡，面容也灼灼逼人，流露出侵略性的危险。 撑着桌面，她稍稍侧着头逼近对方：“他付出的寿命，我是来要回这个的。” 空间内安静了许久。 黑手党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看着这个锋芒毕露的女孩，慢慢的，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真敢说啊，你还是第一个这么笃定的，看来你和那小子果真是一对。来跟我交易的人、交易完后悔的人、代替他人交易的人……他们全都要以感情交换物品，没人会傻到用后半生豪赌，小姑娘，你怎么确定他用的是寿命？” “直觉。”她说。 男人扶额颤抖胸膛，闷声笑着：“直觉，好一个直觉。实话告诉你吧，金发小子确实用自己的五十年寿命跟我交易了，所以知道后，你想用什么等值的东西换回来呢？” “我的五十年。” “不行呐。”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轻慢地撑着头，“总是命啊命的，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加在自己身上。” ……可恶。 老鼠吱吱叫的声音又从头顶的狭层间响起了，木川想像着它们布满血丝的眼睛，皱起眉：“你直说吧。” “你的眼睛，怎么样，很划算吧？正好一换一，全部的起源也是眼睛嘛。” 他站起身，优雅得仿若旧时的王公贵族，带着瞧不起人的轻蔑：“我也不要一双，算你优惠，一只左眼就好。” “无所谓。” “真是个爽快人，那么木川小姐，这边请——” 书库背面就是一台笨重的机器，木川坐在铁制的座椅上，把下颚搭在托上，有种去医院做近视激光手术的错觉。这里冷得出奇，寒气从背后袭来，像膏药一样贴在皮肤上，冻得浑身哆嗦。 尖刺状的针一上一下撑住她的左眼皮，避免在挖取过程中妨碍流程的进行。男人接过手下递来的医疗'刀，又从白色铁盒中拿起挖棒，俨然一副专业外科医生的模样，还戴上了橡胶手套。 这时，木川的大脑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刚才从书库后面绕过来时看见的一地烫金书脊。眼皮一掀上去，立刻感觉到自己像躺在冰冷的书本上。 勺型的挖棒先是触碰到湿润的眼球，接着用力往内部挖取，几缕血丝顺着眼睑往下流淌，被摘除的眼球还连着血管和视神经，再用刀切断。 白炽灯的强烈光辉及其难闻的气味、可乐、草莓、五颜六色的糖果的光彩在黑暗中晃动、消失。一群老鼠又在天花板上的狭层内奔跑，脚步细碎而急促，接着乱哄哄地从这个角落奔窜到那个角落。 左边的视线迅速灰暗了下去，视野减少半边，溢出的血丝汇聚成线，滴滴答答沿着侧脸落在地板上。 男人动作很快地把眼球丢进溶液里保存起来，心情很好地摘掉手套，用酒精湿巾擦手：“感谢小姐的配合，马上我就把你要的东西准备好。” 木川接过女佣送来的止血巾，捂在左眼眶上：“不用说客套话了，搞快点。” “虽然早就知道，但比起亲眼见到，我还是挺惊讶的，能问一句无关的话吗？木川小姐你是没有痛觉神经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流血不尖叫。” “怎么，是所有血管都和子'宫长在一起吗？还是发声得用几把控制？”少女用充满恶意的口吻说道。 被怼的噎了一下，男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刚刚的句子确实有点歧'视女性的意思，但没想到对方说话还真的毫不客气。 “而且你没用电流，如果你说条件是电击之类的，那我还真要掂量一下到底同不同意，毕竟那是最痛的，我最讨厌电'椅，会疼到嚎啕大哭也说不定。”木川唯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恶劣摊开手，“可惜已经晚了。” 他一愣，然后又无可奈何地露出笑容：“哈，那还真是被摆了一道呢。” 铁盒子被放在她的掌心，沉甸甸的。 “在金发小子的面前打开就行了，寿命会自动回复，我家交易是有诚信保障的，欢迎下次再来。” “你把这一单关闭。” “啊？” 面对男人的装傻充愣，木川挑起眉梢：“我知道的，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等我走了，然后再把我交易的事情走漏风声，让其他人知道，诱惑别人把我的眼睛换回来。真会资源利用啊。” “小姑娘，你这就不太人'道了啊。” “少废话，把交易管道关闭，结束这本相册的念输送。”她举起桌上的相册，像是在看一具尸体那样看他，“你要收藏我的眼睛也好，送去拍卖也罢，但如果让我知道这种以物易物还有后续，不论你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我都会来杀了你。” 男人只觉得自己好似掉进了严寒的海面，全身都被冻僵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从对方身上涌涌不断地冒出来，让人毛骨悚然。 ……这才是真枪实剑的威胁吗。 “好了好了，少了你这一单对我来说影响不大，可以把杀气收一收了。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 木川唯走出洋房，冬季的植物大部分叶子都掉光了，她越过光秃秃的树梢去看，将整栋房子收在眼底。书库就在最高层三楼，顶上便是防水的砖瓦屋顶，哪里有缝隙和狭层呢。 “所以根本就没有老鼠啊，也是，不然家政未免太糟糕了。说起来，怕老鼠，我认识的人里只有奇犽吧。” 她总结道。 …… …… …… “阿嚏——” 银发少年捂着鼻子，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哇奇犽你感冒了吗？”一旁穿着厚厚棉衣的绿发男孩立即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飞速在好友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快保暖！” “不…我感觉不是因为这个……” “哦哦，找到啦！” 男人雀跃的话语打断了两个孩子的互动，只见他捧着好几个蓝色的莓果跑来，兴冲冲地给他俩分享：“快看，这是冰原岛的特产哦，就取名叫冻冻果好了。” 奇犽：“……这名字真随便啊喂。” “先捏一下侧面的蒂，然后顺着纹理扒开皮，就能变成五瓣了。”他将剥好的果肉递给两个孩子，然后很期待地看着他们。 杰接受良好地吃下去，同时毫不吝啬赞扬地笑道：“果然很好吃！” 接着一大一小用同种犬科般的眼神盯着奇犽。 “……还行吧。”他眼角一抽。 这是什么地狱！自从前两天他们用贪婪岛的咒语卡一前一后瞬移到这片冰之大陆后，就见到了当时正在想办法生火的金·富力士。 准确来说，是金·蓬头垢面·野人·富力士。 杰特别开心，想想也知道，他终于见到自己失踪已久的老爹，不管多兴奋都不过分。只是这个男人的形象委实一言难尽，更别提这种自说自话的难搞性格，奇犽有千言万语都化作两句话—— 你妈的，为什么。 别问，问就是很想回老家。 “马上就能看见五十年一次的稀有天象了，白天的超级月亮，是不是非常期待？” “嗯！” 看着男人说起冒险和探秘就专注真诚的表情，还有杰闪闪发光的眼睛，奇犽确定这两人绝对是一家子。 “那个小丫头，她真的这么和你说吗？” 一下子没注意，两个富力士的话题又换了。看见自己儿子点头的动作，金不由地大笑出声：“真是败给她了，只要你用「同行」来见我，就会瞬移到凯特那边，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想到了，被坑了一把啊。” “金是怎么认识小唯的呀？” 这个内容奇犽也有点好奇，于是他侧过脸往那边看，这一望便恰好撞上男人兴冲冲的笑容，那笑意怎么想都带着调侃。 正当少年不知所措的刹那，对方却又挪开了视线，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在一个女人必须要带头巾遮脸才能出门的国家，她就蹲在屋檐下面躲雨，什么遮挡物都没有，所以我就发现她啦。”金给熊熊燃烧的篝火堆又添了两根木材，他的声音充满夏季炎热的明亮，“后来我说我有个儿子，她就非要跟着我，说是监督渣爹——” 杰用纯真开朗的目光注视着他。 “她最近应该在考猎人吧，似乎已经拿到猎人证了。”男人接着说。 冰原岛上没有人烟，但远处的冰山和雪水倒影在海面上，犹如漂浮着白色的干果。 “世界是很大的，像她那样总是嚷嚷着「最强最强」的孩子其实挺危险的。杰，你觉得她很厉害吗？” “嗯。” “但是啊，她的强，跟世界比起来，还只是这么小。” 金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形，远处暮色中的稀薄云层和蓝天互相交融，寒气袭来，冰面冷飕飕的：“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很容易就会碰壁吧。等到那个时候就已经晚了。” 男人的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是在唏嘘还是微笑。 “你们是朋友对吧？” “是的，我已经决定好要保护小唯了！” “不错啊，有我当年的样子。” 他笑了两声，随即在奇犽惊讶的目光中转过脸来：“还有你，你们三个孩子能玩在一起是很难得的缘分，我希望你们是一辈子的。” 蓝色的猫眼倏忽瞪大，银发少年愣在原地，继而把手插在兜里，不太自然地偏着脑袋，乍一看还有点害羞：“……我知道了。” 真是个难搞的大叔。 这时，冰山的积雪团成小雪球滚到他们的脚边，溅起闪亮的雪花，覆盖着天光的云层也呈现出不规则凹凸的形状。等到云层也冻结塌陷，硕大的月亮便映入眼帘，它的表面像花岗岩粗糙断面似的反射细密的亮光。 在冰之大陆，一轮巨大的圆月在白昼中缓缓升起。 一个名字也随着少年的心跳一起蹦上了嗓子。 …… 她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C110. 干花 木川唯的冬天，停留在十岁以前。训练场侧面的高大桧树，千穗牵着她走过的石灯笼，榻榻米房间的蜂蜜烤饼，记不清脸的高悬人体，顺着脚尖一点一滴落在地板上的失'禁液体。都是她的冬天。 十岁以后，因为有人承诺过每一年都会为她堆雪人，所以木川活成了持续发光的小星星。她赞美友谊，歌颂自然，为遇见的所有美好生命都送上了祝福。她插科打诨，自诩世界第一反派，上山下海，在宗教国家拯救圣女，跟着鸡鸭鹅跑跑跳跳，偷偷把能力送给一心求死的调查兵姐姐，和被俘虏的单纯少年签订魔鬼合同，她把前半生过得轰轰烈烈。 但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遇见的少年告诉她：“反正你也没有家人。” 她有父母的。只不过父亲是死刑犯，母亲上吊自杀了。她不记得父母的脸，小时候还不太懂罪犯和枪决是什么概念，但那一定是很残酷的事情。木川没有再问，反正有千穗在就够了，就算千穗离开了，她一个人也能活得风生水起。 这年头大家已经不流行骂人野种了，伤害力不强，还不如骂人绿茶女表。所以没有人对着她大叫孤儿，另外有个原因是这些世界里的人们很多也无依无靠，浪迹天涯。其实还挺酷的，除却偶尔会有点孤独，也没什么不好。 然后有一个曾经击碎她整个平静夏天的家伙淋着雪花，穿着男式皮鞋穿过人群，踩着清脆的声响，再次走到她面前，把冬天也打破了。 站透过积雪的树梢，从商业街的屋檐、奶茶店的屋顶、所有的树木，传来雪水滴答的声音。 “章鱼烧，关东煮——” “奶茶十戒尼……” 人声鼎沸都被风声刮得远远的，关于冬季的一切都锁在了男人温文尔雅的伪善笑脸中。 木川看见他就觉得很恶心，勉强地转过脸。接着另一个眼熟的身影也闯进了她的视野，与此同时，听到那种像是口香糖泡在胶水里扯不断的声音：“是苹果酱呀～” 西索倒是神出鬼没，一会在贪婪岛捉弄小孩，一会跟盗贼团长私下交易。 咔哒一声，木川把脚边的石子踢飞出去。那颗石子越过窨井盖，掉到台阶下方，最后停在一个黑色长发的青年面前。 石头的声音不大，但木川唯忽然觉得，今天和昨天有一种奇异的荒唐感。她看着那个人也踩着泥泞的雪水绕过来，明白过来这三人是要见面的，只是她无意间撞了进来。 “哟，伊路，工作结束了吗？” 长发青年嗯了一声，低头看木川：“她怎么在这。” 西索耸耸肩：“凑巧遇上的哦，看见小朋友一个人在这里晃晃悠悠。就过来打个招呼。” ——无聊。 木川对这些人没有兴趣，她的心情太糟糕了，似乎是被雪水反光闪到了右眼，她微微垂下睫毛，阖了阖眼眸，瞳色在白茫茫的空间中显得十分明亮。 穿着白裙子厚外套的少女站在冰天雪地中央，她鼻翼的阴影仿佛兆示着冬季的急速降临，半隐藏在黑发里的耳朵，耳垂形状异常精致小巧。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但抬起来的脸上一片干涸，也没有要流泪的意思，相反，右瞳里还藏着淡漠锐利的冷光。 她平静地转过身，打算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肩头冒出一片森森的黑影，没有具体形状的黑气凝聚成团，仿佛漫画书中的黑色排线探出头来。小恶魔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开口：“这个人被五大灾之一传染了哦，不管的话今天之内应该就会死掉吧。” 她顿了顿脚步。 其余三人也将注意力一下子投射到她身上，准确来说，是盯着她肩上这团黑色的物体。 木川抬起右眼，扫视了伊路米几下，目光定格在对方的小臂位置，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尖锐牙印，看上去是爬行动物咬的。 青年自己倒没什么反应，竖起食指像恍然大悟似的，但脸上没有表情，颇有几分无辜又一本正经的错觉：“不是普通的毒吗，可是我没什么感觉。” “五大灾是什么？”木川问。 恶魔在几人的凝视下丝毫不慌，很配合地解释道：“很多年前从黑暗大陆不小心被带回来的五大灾难，他被其中之一的双尾蛇咬了，它是能渲染杀气的魔物，会传播瘟疫哦，尤其是身体温度低的时候。” 唯姑娘默默扭头：“……我能不管你吗大哥？” 伊路米：“不行。” “你是怎么被搞上的，这也太不符合你冷酷杀手的设定了。”木川耷拉着红眼睛，摊开手掌示意，“你们家人仗着自己抗毒就使劲浪，世界名画。” 对方不慌不忙地看着她，双眼黑洞洞的，平静至极：“这个姿势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伸手——” 她毫不客气地把青年的左手拽过来，将纱布敷在伤口处，简要做了个包扎。对方的肌肉一瞬间紧绷起来，她的动作也很快，迅速就又松开手，然后在青年手心里又塞了个发热的暖宝宝。 “一旦体温下降，病毒就会沿着血液传遍全身，你先拿着这个。” 木川的态度不好不差，但在库洛洛眼里就是难得一见，他不由感叹：“真是差别对待啊。” “找个地方把你胳膊上的伤治愈，走吗？”她问。 青年点点头，第一次没和她产生什么对话上的矛盾和激烈互怼，如此和谐，连西索都啧啧称奇。 木川：“啊，另外两个变态就不用管了。” “好无情啊，库洛洛你也和我不相上下了哟。” “没想到和西索是同等级的……”黑发青年捂着嘴，认真思考起来，“看来是非常讨厌我啊。” “它是什么？” “我养的恶魔。”她随口回答。 “恶魔？苹果酱是怎么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的。”西索伸手似乎是想戳一下黑色阴影，结果被阴影躲开了，“不是什么念能力吗？” “真是失礼啊，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魔，人们都叫我魔神，地狱的贵公子——” “好了好了，我是海岛王，统治之神，梦境支配者，力学的不二法则传授人。” 木川唯一脸冷漠地把恶魔按回黑气里。 “嗯？” 红发青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侧着脸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吗？ 西索往常的表情被敛去了，薄薄的唇角上挑，显得冷漠又不近人情。 木川姑娘移开视线：“结膜炎。” “说谎～” 他哼笑一声，手心翻出鬼牌挡在唇前：“没有眼球的存在呢，眼罩下面是瘪的，难道说，有人相信了你这个可爱的小谎言吗？” 阴阳怪气的。 她碰了碰左眼，触感是一片濡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罩被血浸染了，有几缕血丝蜿蜿蜒蜒地淌下来。少女叹了口气，摘掉眼罩，几片雪花掉在眼皮上，瞬间又化成晶莹的液滴。 太阳还没落山，冬季的冷风似乎酣睡了，商业街明晃晃的灯光跳跃在她的脸上。战损状态的女孩满不在乎地抬手擦掉血丝，黑发半遮着她的左脸，浮现一圈快要融化的金色太阳。配合着她身后巨大的黑色阴影，像断臂的维纳斯、伤口溃烂后留下的痂，一种光怪陆离的湿淋淋狼狈裹挟着惊人的残缺美感出现了。 木川唯有些困惑地低头看着手中的止血巾，奇怪这次伤口恢复的速度过慢了。 “反正能重新长好，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她把这件事一笔带过了，“你们三人约会还挺潮流，怎么，是要说什么关于盗贼团伙的正经话题，然后顺便等一等自己的杀手朋友吗。” 完全正确。 “怎么会～” “无所谓，我也不想知道。” 她指着前方的清吧提议：“随便开个包厢吧，就不另外找地方了。” 然后换上一副嫌弃的表情，左右看看：“你们剩下的无关人员……” “我想和小伊呆在一起呢。”这是说话恶恶心心的西索。 库洛洛并不发表意见，但态度明确地往前跟了两步，脸上还挂着伪善的笑容，看起来人模人样。 木川：“……可以，请便。” 清吧的入口处有一个巨大的观赏火盆，服务员的手一边躲避窜上来的火苗，一边挑开被厚厚的香薰纸压住即将熄灭的火焰，重新撩燃。火焰像小动物一样在桐木火盆里跳跃，好像某种精巧的犯罪行为。 里面没什么人，他们一进去就被热情招呼了。前台的营业员用那种说不出是复杂还是打量的目光盯着几人看了一会：“几位里面请。” 换成是她看见一女三男也要在心中感叹牛逼吧。木川又叹了口气，无力地竖起手指：“安静的包厢谢谢。” 被领着去了小房间，唯姑娘面不改色地整理出自己身上的医疗用具，在玻璃的茶几摊开。 “苹果酱都不会紧张的吗？这么多人哦～”耳边潮湿的调侃。 就是觉得逗她好玩吧这个人。 木川睁着死鱼眼瞥了西索一下：“不，因为你们打不过我，你们三个一起上都会被我按在墙里爆锤。还是说你想听这个——” 手上整理的动作不停，视线冷静地掠过手中的纱布和止血贴，她换了一个十分少女的语调，像是故意恶心人那样开口：“「我没有经验，所以，那个，能不能温柔一点……」这样吗？你会觉得性'癖满足了吗？” 西索被戳中了笑点，看起来非常开心。 木川懒得搭理他，抬眼看伊路米：“坐，然后伸手。” 肩头的小恶魔钻出来，漆黑一团的影子在无声地观察青年手臂上的咬伤，它的声音带着一种机械的远音：“小姑娘，你要先把毒血清除，我才能消除诅咒类的伤口。” “不能直接治愈吗？” “恶魔也不是万能的嘛，尤其是这种和我们的存在形态相似的物种留下的病毒。”它哼哼唧唧地说话，“再说了，我刚诞生没多久，你就不能多给点宽容吗？” “会传染吗？” 她戴上橡胶手套，目光在这个数小时前才见过的医疗用具上顿了顿，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挪开。再拿起镊子和小刀，小心翼翼地把夹在肌肉中的细小毒牙弄出来。 “暂时不会，但只要他变成尸体，原本附着在身上的瘟疫便会蔓延，很容易变成人类的灾难哦。” “有点疼，但是没办法，你稍微忍一下。”小姑娘垂着脑袋，红色的漂亮眼睛认认真真盯着伤口，眼神里没有杂念，甚至连情绪都没有，更没有藏着夸张的亮晶晶星星，只是专注地倒映出对方的身体。 库洛洛靠着墙，无声地观察这一幕。他一手仍然插在裤兜里，微侧着头，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神却冷凝住，像是在讥诮。 “疼的话就告诉我。” 女孩子习惯性带上了关切的口吻。 青年冷冰冰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不屑又诡异，在长久的古怪沉默后才慢吞吞地开口：“……你以为我是谁？” 少女迷惑地瞥他，理所当然道：“那是什么奇怪的表情啊，我也没办法啊，清吧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认清自己渺小的地方，只有这样人类才会成长啊——” 小恶魔噗噗地笑着，将青年身上的伤口随手甩到了房间角落的插花中，一瞬间盛开的向日葵和向星花全都变得干枯。 “这样就好了吗？”伊路米试着握了握手指。 “不行啊，还差一点……看来必须要用那只蛇的胆囊才行。小子，你是在哪被咬的？赶紧回去一趟。” 库洛洛看着眼前正在交流的两人，尤其是那个早有渊源的少女，慢慢扯起一个饶有深意的笑。他在想，他或许知道了对方的弱点，这让计划更容易进行了。 看见少女露出自信满满、安静专注的表情，他就很想伤害她，想看她展现出仇恨、憎恶、绝望悲伤、崩溃痛苦的样子。 ……对，就像枯萎的干花一样。 男人的视线扫过房间角落干瘪的向星花，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微微闪了闪，又重归阴霾。 ※※※※※※※※※※※※※※※※※※※※ 因为小木头是个好孩子啊。 世间真正的反派喜欢干的都是——把好的东西彻底毁灭掉。 C111. 色相混浊 伊路米·揍敌客对于木川唯和她的朋友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有点好奇。 两年前他就注意过这个小女孩，当时她才和奇犽认识没多久，拥有一双少见的红色眼睛，很会一本正经地扯开话题瞎侃，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个普通的弱者。哦，也许有那么点奇奇怪怪的小能力，但依旧不值得关注——至少在这个混乱的猎人时代。 实际上，当对方提出要请他吃饭时，伊路米率先注意到的不是她的小心机，也不是抵抗念压的身体素质，而是她的脸：那是一张确实讨人喜欢的脸，带着些许婴儿肥，唯一能把这张脸和“恶人”联系起来的东西，那就只有当时她脖颈上很明显的血色咬痕，但即使如此看起来也是显而易见的稚气。 有一瞬间他在想，奇犽是不是提前进入青春期对女生产生好感恋爱了呢。不然好像没办法解释这样的人如何和揍敌客家训练出来的杀手做朋友。 后来她跑去揍敌客家，怀里还抱着巧克力蛙，傻兮兮地接受拷问训练，似乎是为了证明这样才有资格成为奇犽的朋友——乖乖坐在电'椅上，黑发在监控中看起来湿漉漉的，像是光滑的羽毛凌乱地贴在脸颊旁，衬得皮肤更加苍白。他看了一会，无端想起之前在草坪前见到的一只麻雀，还没有他的手掌大，也许是从鸟巢里跌落出来，摔在树根前，被泥水泡着，已经死了。 这只耷拉着脑袋的麻雀大概对电击不太擅长，其他训练倒是眼睛都不眨，只有电刑，哑着嗓子默默地重复背一首诗，背后渗出一团又一团的血迹。 红色的眼睛、红色的血迹、红色的电椅。红色红色红色，应该是活不长了，叫人把巧克力蛙扔掉吧。 ——为什么阿奇会对这种人如此在意呢？ 他站在监控室看见两人开开心心地在草坪上跑跑跳跳，红眼睛的女生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毫不设防、笑得露出粉色的牙龈、连眼下的泪痣都流淌着笑意，热烈又朝气，像是蒙蒙雾气中的星夜，连光都变得轻盈起来。 随后他突然想起这人之前在地底封念空间里的表情，和奇怪的生物不顾一切地打起来，裹着无尽的涛涛怒火，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 再后来她的知名度一路高歌猛进，出名速度之快令人惊讶，嗅觉灵敏的媒体杂志也对她青睐有加，除了网络视频，大篇大篇的报纸划分区域用来描述关于她的事情，像是冒险、旅游、料理、音乐等等。各种角度的照片被传播出去，将木川这个名字连同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一起传播得越来越远。 家里人好像还挺感兴趣的，偶尔祖父还会提一嘴，他有时候回家，能看见管家在休息时聊一聊这个曾经来过的小女孩。他向来不参与这些事情，只是连西索都兴致勃勃地惦记了挺久，称赞她是难得一见的战斗天才。 所以为什么这个人能在交谈中得到喜爱呢？ 明明很普通，又很幼稚，只有阿奇觉得一时新鲜，等再过几年就会腻吧。 伊路米在周围的大环境下，对没什么好感的木川唯愈发好奇。 直到287届猎人考试，他要把逃家的叛逆期弟弟揪回去，然后在考生里发现了一个眼熟的红眼睛男孩。据西索的口供，他在湿地里和男孩过了几招后，便把人认出来了。 应该是什么念能力吧，不过变成男生以后这么坦然习惯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见。该不会原本就是男的吧？ 他一边暗中观察，一边注意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杰、酷拉皮卡、雷欧力，这三个人也加入阿奇的小圈子，他们五个人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共同战线。不过绿头发的小男孩很好理解，是那种因社会经验不足而充满阳光的乐观小朋友，过于年轻所以轻飘飘地染上太阳的温度，染上风的气息，社会上的东西离他还太遥远，夜晚也没有什么死亡黑暗，只有他喜欢的银河星辰。 小孩的眼里只有云和海，只有湿地的冒险和森林里摇曳的野花，世界美好，能让他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梦想。 但不知为何，木川唯有意无意地向他们掩盖了很多东西。这算是一种保护吗，替年龄不大的小孩子拦下攻击和偷袭，紧紧跟在过于天真的追梦者身后，在一片刀光剑影中愣是将几人护得滴水不漏。 但是——没必要——非常愚蠢——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种一言难尽的关系，在他看来，这些小孩完全可以自己解决问题，这种程度的战斗和考试只是小打小闹，木川也不可能不知道阿奇是能够自己打败敌人的，但依旧在这种情况下费心费力地创造出相对安全的环境，仅仅为了放任他们——玩闹？ 之前就觉得对方好像脑子不太好，现在更是确定了。 在周围人的衬托下，果然那张脸显得更年幼了，无论是刚发'育的身体，还是奇怪的中二言语，都没办法看出这是一个打架很强的家伙。而且她的确很喜欢对弱者展露善意，只要确定对方无害——这点很有趣，因为他们都是无视弱者，相对强者和有利益关系的人才会考虑要不要利用对方、要不要故意交好…… 木川和普通人友好相处得太过自然，似乎这样一件在杀手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习以为常，不仅如此，她又把阴霾捆绑得十分恰当，释放杀气和恶意甚至比揍敌客家还要专业。他对此非常感兴趣，他很想研究一下这个人的大脑，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诞生出这样的人际交往方式。 不过在此之前，要提醒家里的其他弟弟离她远点。看别人奇奇怪怪很有趣，但这种顶多停留在看热闹的阶段，千万不要让更多的人被迫害了，并且要想办法把奇犽拉回来。 怎么样让阿奇失去兴趣呢？ 她要是一条狗就好了。他能轻易杀掉它，也可以在训练过后放在家里圈养，这样就不需要警惕奇犽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为什么她就不能是一条狗呢？ 或者是一只猫，一根草……哪怕是一颗巧克力也好。她是什么都好，他不在乎，只要别是像现在这样危险的人。 ……干脆不阻止他们来往吧，有她在，奇犽的人身安全至少有保障，作用和保镖一样。再者，只要时间一长，阿奇肯定会发现她的古怪，也会明白对方不是什么好人，失望透顶，很快就放弃吧。 西索倒是一直都把她当作无聊时的消遣对象，经常去露个面，逗她玩，然后试图把人搞生气，这样就能成功战斗了？反正就是那个套路。 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听西索说，小女孩好像以前惨兮兮的，在幻影旅团基地被查了记忆。尽管如此，她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却挑挑拣拣，选一些无关紧要的开心事情，对于更深的黑暗只字不提，然后听别人说话时专注地睁着红眼睛，无论何时都是正经的真诚脸。 何况这次雪天，西索要和库洛洛说除念师的事情，他搞定任务，顺路靠近这边就发现她失去了左眼，一副下一秒就要哭的可怜巴巴表情，手上还有擦伤，偏偏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库洛洛应该发现了吧，这种时候稍微刺激一下，说不定就能看见小女孩哭哭啼啼，哦，看样子他肯定已经阴阳怪气过了……伊路米事不关己地想着。 说起来，这家伙如果现在防御很弱的话，能不能杀得掉呢？等晚上试试吧？是难得的好机会。 …… “虽然我明白你有杀手包袱，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在月黑风高的晚上行动呢？” 木川顶着面瘫脸，语调十分嫌弃：“不过是去偷一条蛇。” 对面的黑发青年不说话，但眉宇间满是相同的嫌弃，他瞥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意思显而易见——你行你上。 “我倒是很想自己去，但是后面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他们也想被蛇咬吗？看热闹付出的代价真大啊喂。”少女示意后方的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开口。 西索靠坐在屋顶上，踩着砖瓦，愣是搞出了一种世外高人的闲适感：“我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让他受伤～” “啊，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试图和你们用正常人的思维交流的。” 木川唯以棒读的口吻道歉，她说着，低下头像小猫一样舔了舔自己手腕上渗血的小伤口，细长的黑发在脖颈边被夜风吹拂着往后纷纷扬扬。 然后，在沉默的空间中忽然又开口道：“对了，之前大哥你说——他没资格交朋友。” 没说名字，但显然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伊路米原本望着下方房间的黑眼睛刷得转过来，紧紧盯着她的脸，等待之后的对话内容，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像极了当时猎人考试，他看着弟弟和她一前一后跑来说骚话。 果不其然，在近乎静默的气氛中，黑发少女一本正经地说：“不能当朋友的话，那只能当对象了。所以只能交往，往结婚那方面发展了，然后让他继承家业，反正没有交朋友的必要对不对？” “等一下。” 青年也顶着面瘫脸打断了她的话。两个人面对面，伊路米发誓自己在少女眼里看见了故意为之的调侃和戏弄。他低下头，拉近和她的距离：“你——” 等等，继承家业？ 他确认自己听到了这个词，这么说来……啊，这样的话…… “是吗——既然这样，那就是弟媳了，最近一起回去和父亲商量一下吧。” 木川脸上不着痕迹的得意瞬间垮掉，变成了难以置信的窒息。她看着黑发青年，好像看着一个智障，红眼睛睁得圆圆：“……好家伙。” 这么简单就把弟弟卖掉了吗？！ 奇犽你哥怕是吃坏了！ “不用惊讶，我们家一向很宽容，等你嫁过来以后就会有更多了解。”青年竖着食指，仿佛在谈论天气。 木川：“……”她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看见小姑娘吃瘪，认识绯闻中心两名主人公的西索挑起嘴角，也非常配合地赞许：“真不错呢，订婚宴会邀请我吗？” 邀请你干什么？血色婚礼吗？！邀请多玛和露比还差不多，长辈的话还有金——不对她都被带跑偏了怎么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啊混蛋！ “……这件事我们先暂按不表。”她做了一个将某种东西放置到旁边的手势，面不改色地改口，“该进去偷蛇了。” 库洛洛在旁边观察了一会，这时终于发话：“你看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偷东西这么熟练，飞坦也说你偷过西索的钱包呢。” “？你们有立场吐槽我吗？或者我把主语换掉「该进去偷人了」，你觉得更贴切吗？”木川一跟他说话就像吃了□□。 库洛洛：“都要订婚了，还这样不太好吧。” “……” 明明知道这三个人就是故意在怼她，一个比一个恶劣，但她偏偏不明白这些成年人图什么，为了逞口舌之快吗？怼赢了又能怎么样？ ——能看见小女孩无语又不爽的脸。 库洛洛无声地在心里说道。 木川无话可说，转脸就撬开别墅的二层窗户，一个翻身踩在地板上。刚踏入她就感觉到了，空气溽热中飘荡着动物的味道，那气息带干草味，少女借着月光打量，发现这是一间饲养室，到处都是装动物的笼子。 动物身上的气味远远传来，最浓烈的是左边的猫箱。右侧有湿漉漉的铁槛，两只老鼠趁主人不在，瞅准草料箱，在铁槛里出出进进。所有动物都因害怕而发出或尖锐或生气的咕囔，尤其是木川看过去时，视线中的动物甚至会颤抖着往后缩，生怕被这个人揪出来。 身后传来破空的声音，她偏过头躲开一枚念钉，耷拉着眼睛：“大哥，你就是这样对待弟媳吗？” “失败了吗。”对方坦然地感叹。 唯姑娘默默别开脸，顺着黑暗往前走，脚下是潮湿的触感，她仔细看了看，是蔓延的血液：“这是你已经扑街的任务目标吗？血流得跟小溪一样。” 对方没有答话，站定在原地，和她隔开了距离。 是蛇的声音。虽然很小，几乎听不到，但木川还是注意到了它在地板上滑行的摩擦，她飞快地抬起左手，做出持弓的动作，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扣住，三指勾住弓弦往后拉—— 弥漫的黑气从她的掌心涌出，成了真正的弓箭形状，磅礴的能量飞射出去，沿着她瞄准的方向，浓缩到极致的力量如同一道黑色的光线，直接将爬行动物钉在了原地。 库洛洛和西索还未踏入房间，就见伊路米一个人退了出来，刚打算问，一股强大且恐怖的念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虽然只是惊鸿一面，泄露微微一点，但还是足以让人窥伺到它几乎与星球等量的气。 随即，小姑娘面瘫着脸掐着双尾蛇的七寸钻了出来。 库洛洛：“……” 西索：“……” 伊路米：“……” 蛇已经好好地去世了，看样子死得还不瞑目，眼珠瞪得滚圆，而且长相奇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蛇。但是这种古怪且没见过的黑暗大陆物种已经在十五岁的小姑娘手里变成了一具尸体，想想还挺不可思议的。 “爬。”她说。 伊路米：“……？” 小恶魔闻声探出头来，打了个哈欠：“叫我？” “……”真迷惑啊这个名字！ “蛇来了，你负责解毒然后销毁。” “好哟。” 一人一团黑气正在屋顶上治疗伤口，木川瞥了库洛洛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恍然大悟道：“对了，你的能力还在我这里，挺恶心的，正好还给你。” 说着，她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黑色的气流缓慢注入身体，将「盗贼的极意」还给对方。 黑发男人眼中并没有明显喜悦，反而，他脸上的怀疑与警惕更深重了，一种未曾设想的道路在他面前铺开。 “这样等你除念了就能用，然后和西索决战对吧？”她象征性地询问。 这么贴心？？？ “安心吧，我什么都没做。” 少女弯着眼睛笑起来，居然塑造出一种相亲相爱的氛围。连西索都挺惊讶：“苹果酱，你要加入反派阵营吗？” “从前大家都希望我走上正道，为爱与正义奋斗拼搏，当时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坏人。”她一本正经地反问，“不行吗？” “……”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的念能力被做了什么手脚。不过这样也总比没有的好，至少他不用时刻想着要如何从她那里或骗或利用或抢然后夺回来，少了一件麻烦事。 明晃晃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阴沉沉的天空终于放晴，太阳大放光彩，窗户两旁挂着被积雪污渍的细白布窗帘。透过枝叶可以看见远处早餐铺的灯光，还有一些吵嘈的声音，好像是商店正在拉开卷帘。 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仿佛抹了一层油似的铁青色天幕闪着亮光，木川低下头，看见自己手腕处清晰可见的静脉，而心脏正在顺着动脉传输心跳。 他们几人都呆在黑暗的阴影中，只有她，毫不犹豫，走向了光里。 ※※※※※※※※※※※※※※※※※※※※ 等库洛洛可以用念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厚厚一本书，每页都写满了占卜，整本都是关于占卜的能力。什么桃花运占卜、生男生女占卜、星座占卜…… 木川：“你可以去摆摊给人算命，我付出了太多，把所有和占卜有关的能力都塞给你了，还特意搞成很多份，正好把位置都占满，除非能力拥有者死亡，否则它们都不会离开的。感谢我吧！” 库洛洛：“……” 木川：“来日方长，太早死的话就太便宜你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其他猎同，评论都是「团长好拽好帅」「啊啊啊啊我库洛洛股」「团长带我飞」 然后再一看咱家「希望库洛洛一直被打脸」「你不要过来啊」「被打的不够吗」哈哈哈哈哈哈把我看笑了。 C112. 告白 非要说的话，在海贼堆里混迹几年的木川肯定沾染上了不少“自由的特质”。那么多名冠天下的大恶人，那么多d族的疯狂行事作风，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是白纸一张。 但无论是轻易相信一个过路人的情报，还是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轻飘飘性格，包括她那张充满欺骗性的脸，都或多或少的继承到了海贼们的豪爽与气度。她就像一只流浪猫，在星夜的萤火草丛可劲地打滚，凑近了都能闻到身上青草汁的香味，从里到外冒着好相处的脾性。 正午的太阳很温暖，木川唯坐在喷泉池周围的长椅上，捧着热可可快乐地喝着，屁股下面垫着一张巨幅的宣传单，脚边还站着一个小小的雪人。 虽然正值冬季，但猎人协会总部的门口依旧络绎不绝，看样子似乎是在搞什么活动，侧门还摆着尼特罗会长的立牌。 木川姑娘咬着珍珠，看着不远处的人形立牌笑出了声。 远离三个变态的成年男人，她的心情由阴转晴，现在看什么都觉得闪闪发光。只是广场的鸽子都很怕她，像之前的那些小动物一样，见到她就躲得远远，或者是故意跑来踹她一脚，想用尖锐的喙啄她。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啊小姑娘。” 小恶魔懒洋洋地开口。 木川试图把一只鸽子捉进怀里，但失败了，她看上去就像变魔术失败的搞笑艺人，白白的一坨鸟在少女的手中疯狂扑腾，并发出凄厉的叫声。 木川：“……算了我放你自由。” 鸽子连跑带飞地钻回了广场的养鸽笼。 “我从小就不招动物待见。以前还被别人家的兔子咬伤了，超疼。” “是因为阳炎的能力吗？” “不清楚，总之连奇犽都能吸引小猫小狗，只有我！吸引的只有鸡鸭鹅！” “你可以试试养一只宠物增进感情啊，说不定其他小动物闻到气味就会觉得亲近了。” 黑发姑娘悲愤地吐槽道：“什么增进感情，会增加的只有痛苦的回忆而已！被动物讨厌要变成我一生的遗憾了！而且我连独角仙都会养死，不对，那不是死，它们只是突然不动了而已——所以说实话我觉得你能活到现在真的很顽强。” “……” 小恶魔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过了片刻才慢吞吞地继续叨叨：“你可以向我求助啊，只要你跟我交易，无论是眼睛也好，想受动物欢迎也好，马上就解决了。” “不要。”木川很果断地拒绝，“鬼才会和恶魔交易，谁知道以后我的灵魂会不会被压榨做苦工。” “那就用言灵呗，你不是有个祝福的能力吗。” “都说了那个只能对别人用啊而且很鸡肋的！”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一人一魔互相吐槽了半晌。 这时，远处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了嘈杂的欢呼。木川闻声望去，看见西装革履的橙发男人正从协会大门内走出来，挂着夸张的笑容，手中还拿着一个话筒：“第三十三届结果公布——” 黑发姑娘有些好奇地托着下巴，她的红眼睛恰好和青年金橙色的眼睛相遇，隔着人群对视了几秒。 对方先是一瞬间的惊讶，而后马上换成标准的露齿灿烂笑容：“当选本次后援会最佳支持者称号的人是……” 木川唯眼皮一跳。 “木川小姐——”男人笑吟吟的嗓音通过话筒传播出去。 “诶？木川是……那个木川吗？” “她也来了吗？！” “没想到她参加了后援会，我还没见过真人呢！” 听着周围闹哄哄的人声，木川唯几欲想逃，她眼睁睁注视着麻烦人物闲庭信步地走到自己目前。帕里斯通嘴角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垂着橙色眼睛低头看她，像是要将所有光线都吸进去般：“木川小姐，请你发表获奖感言。” 说着，把粉色的话筒递过来。 “……真不错。”她面无表情地总结道，“我太高兴了。” 没想到长椅上被她当作座垫的宣传单是参加这种诡异选举的id证明。花了三秒时间头脑风暴现在的情况，唯姑娘飞速扫视聚集的人群，发现她们手里都拿着五彩的宣传单，还握着热可可，大概是这次的形象要求吧。 ——这也太凑巧了给我差不多一点！谁规定的啊必须要拿着热可可！你们考虑过那些路过的只想喝饮料的普通人的心情吗！ 眼看着男人依旧举起话筒对着她，木川努力又挤了几个字出来：“其实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 “哈哈，木川小姐真会开玩笑。那么这次的奖杯就由我颁发给你，还有猎人协会一日豪华参观券哦。” “？” 冷不丁被塞了一个金属奖杯，木川唯十分嫌弃地睁着红眼睛，面瘫脸无动于衷……拜托，猎人协会一日参观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唯粉的追求只有这么一点吗！好尴尬，尴尬到她都想用全垒打把手上的热可可打飞了！ 众目睽睽之下，黑发姑娘硬是挤出了一点笑容，眼角微微抽搐：“啊这！居然是参观券呢！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呀！” 四周一片哗然。 参选的少女们纷纷投以羡慕的目光，掌声如雷鸣。 木川：“……” “不过虽然早就对木川小姐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能够得到小姐的支持，我真是太感动了，想必金先生也会为我加油的吧。毕竟木川小姐也算是金先生的弟子嘛。” ——这家伙是故意的。 青年略微上扬的眼尾，像是写满了心知肚明的嘲讽，连满面的笑容都透露出早已规划好的胜券在握。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那一个无意间的对视吗？ 木川和金认识不是秘密，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人只有帕里斯通一个。周围的这些普通女孩也许不懂协会派系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如果事情传到十二□□里…… “那个……” 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黑发垂在脸侧，在她柔美艳丽的五官附近纷纷扬扬地晃动：“其实是这样的，我这次来是替我哥哥参加的。” 嘈杂的议论声安静了片刻。 “帝人他，真的很喜欢猎人协会的大家。他最崇拜的人就是尼特罗会长了，但是会长从不参加这些活动嘛，所以哥哥就想尽一切方法支持协会，他也很喜欢副会长，副会长为城市秩序和大家的生活保障付出了很多，那个，毕竟后援会也没有性别的要求……总之，总之……希望协会的大家工作顺利。” 把害羞又坚定的少女形象演到了极致。 “啊，原来是这样吗？”橙发青年恍然大悟地以拳击掌，他的笑容明媚，“但是代选是不行的哦。” “对不起。” 她诚恳地道歉：“我愿意把奖杯的资格让给更适合的女孩，大家的热情是多么青春洋溢，支持的美好心愿岂能辜负，让我们携手共进，共同支持大家理想中的猎人协会，把希望传递到每一个角落吧。” 现场的气氛一度到达了最高点，欢呼声不绝于耳。 帕里斯通微微睁大眼睛。 “哥哥他比较害羞，离开镜头就不怎么会跟人说话，如果这次的行为给大家造成不便了真是不好意思。” 眼看着对方笑容的幅度越来越大，木川忍住抽搐的冲动，一把将奖杯塞还给他。青年雾深云隐的眸子透着仿若死水的沉寂，他关掉话筒的开关，扬起嘴角：“我很欢迎木川小姐来协会工作，会长应该也是，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的哥哥——” 唯姑娘表情不变：“如果有机会的话。” 成年人说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呢？曾经她无可阻挡地想要长大，迫不及待长到和艾斯一样的年岁，现在想来，坦坦荡荡的少年果然还是最好的时代。 人群结束热闹，三三两两散开。城市又变得清净起来，她像条死鱼瘫在酒店一楼的房间内，开着电视，无所事事地听着社会新闻。 她的生活怎么就这么无聊呢？除了偶尔的冒险点缀，底色仍然是铺天盖地的成年人疑心暗鬼。 少女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是睁着眼睛望着窗外白花花的雪，那是一段不算长的沉默。她看见太阳从云层中绽放着光彩，远处的街道边还有汽车鸣笛的“滴滴”两声，然后好多好多人的脸庞被投影在海马体内部，旋转着，是温暖的电影逆光手法。 在阳光下飞舞的灰尘如同亮片般闪闪发光，像银河的星子飘渺在空气中。 “汪——” 忽然，从落地窗前冒出一个毛茸茸的金毛狗头。 是谁家的小狗呢？ 木川兴致怏怏地看着它，等待对方因害怕而跑走。五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小金毛却依然没走。 “你不怕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把窗户打开。 开窗的动作就像一种信号，毛茸茸的幼犬一下子跳进来，欢快地摇着尾巴凑到她腿边，雀跃地扒拉她的裤子。木川蹲下来，摸了摸狗头：“你还真的不怕我呀。” “咪——” 又是一声猫叫，窗户前探出小小的猫头。 她是变成了什么迪士尼公主吗？唯姑娘睁大了右眼，几乎难掩内心的震撼，呆呆地看着小白猫轻盈跳进来，优雅地坐在离她几步的地方。 时间宛如变了个魔术，之前的一切根本就是个梦，她没有被很多人很多生命讨厌。木川轻轻捻着拇指食指，指间还有柔软的毛绒感，有点儿温暖，应该不是错觉。 “今天是值得记载进历史的日子，我终于可以摸到小动物了！”黑发姑娘举起小金毛，把脸贴在它的脑袋旁边蹭了蹭，然后又拉远距离，认真盯着它墨绿色的瞳孔。 “汪！” “你也觉得很棒对不对？” 她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抱着小狗坐在地板上，头顶的几盏灯的亮光跳进她的眼睛。小金毛仰起脸，看见少女包着纱布的左眼，还有她脸上复杂的表情：愁绪与愧疚、不安与伤心，都清楚地被困住，搅成一团。 它也蹭了蹭女孩的下巴，像是在安慰。 手底下传来奇怪的触感，低头一看，原来是之前高冷的小白猫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它睁着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坐在她右边，又咪咪叫了两声。 “仔细看的话你居然和某个家伙长得很像诶，一样白蓬蓬的，还是蓝色眼睛，但是性格不太一样。” 木川摸了摸小白猫的耳朵，轻轻笑起来：“他叫奇犽，是个很酷很帅的杀手，他的手也可以变成猫爪，但是有点别扭，很容易害羞，不会像你这样主动来交朋友哦。” “然后你的话，和杰也有点像。” 她压低上半身，弯腰仔细打量小金毛：“可可爱爱，会很高兴地扑过来一起玩，还有绿色的大眼睛，像是嫩芽一样，生机勃勃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听到他说我像红宝石，还说了和艾——” 少女的音量逐渐变小。 她松开手，用力抵住自己的眼睛，仿佛被扼住喉咙，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字音：“……可恶。” 城市的灯光和太阳相互辉映成美丽的红色，鹅毛雪从不知名的某处纷至沓来，落进窗台里。 黑发红眼的女孩缩在角落里，抱着小猫小狗，胳膊冷得像是一块冰。左眼上的纱布松松垮垮，随着她的动作又往下掉了掉，几团血迹刺眼地钉在上面。 “爬。” 恶魔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应声。 “我前天梦到千穗了。” 窗口的帘子被风卷起又落下，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窗台上，少女出神地看了一会，才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满是纸钞的房间，看见我推门进来的瞬间，她在想什么呢？” 太阳太冷了，雪水太冷了。 但是明明她和千穗一起吃蜂蜜草饼的时候，太阳那么热烈。明明和千穗一起冒着雪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还觉得雪花是暖的。 明明对方的眉眼已经在时光的罅隙中逐渐模糊，但那个宠溺温柔的微笑依旧一成不变，她就像一缕烟消失在眼底。 木川把脸埋进小动物毛绒绒的毛发间，用力抱了抱它们，脸颊上是不正常的红晕，小声嘀咕：“好冷啊。” 蓝色绿色的眼睛安静注视着少女的眼底，那里正凝聚着晶莹剔透的液体，但它就是不掉下来，在眼眶内摇摇晃晃，像极了不同光线下的红宝石。 那是—— 从未见过的表情。 自责、痛苦、不安……嘴唇咬在一起，微微攒动的眉心，低垂的长睫毛没能遮住红了一大片的眼睛，那张永远自信满满的脸此时此刻显露出一种干涸的丧气。像一片汹涌的大海逐渐枯竭，深深的海床裸露出来，四周的沙壤裂开口子，蔓延着血色的红。 最终，那颗欲掉未掉的眼泪越聚越大，一下子从眼睑上方溢出来，眼看着即将掉落在地板上。 然后那只蓝眼睛的小猫咪忽而抬起前爪，趴在她的肩膀上，凑过来，轻轻地用舌头舔了一下她脸上的眼泪。 木川唯没来及惊讶，她晃了晃身体，在模糊的视线中，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倾倒了下去。 …… …… …… 【586-d-75 动物硬糖】 卡牌效果：一份两粒，吃下糖果的人将会变成和自身匹配的小动物，时间是半小时。要注意变成动物期间的感官是和人体相同的。 ※※※※※※※※※※※※※※※※※※※※ 发烧的人很容易就会变得很脆弱呢。 C113. 倾城一眼 “……眼眶内部严重性感染，眼睑红肿溃烂……最近一年内应该受过致死重伤，内脏供血障碍，血管受到挤压，下肢静脉血回流受阻，伤口愈合变慢……过度疲劳，伴随失眠症状，睡眠不足，肝脏功能受损，腹腔开放性损伤……” 将挡风袍子随意扔到地板上，青年稍微扫视几眼躺在床上的女孩，又蹲下来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扯掉她左眼的纱布，扒开眼皮看了一会。 “仗着自己伤口能愈合就乱来啊，真厉害啊。” 青年松开手，语气有些无奈。紧接着他举起卡牌，将象征着治愈的大天使叫出来：“麻烦你治好她了。” …… 木川唯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条毛巾从额头掉下来，被她愣愣地握在手里。因为难得睡了很久，大脑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她的表情也变得非常放松，然后顺着明晃晃的灯光望向套间左侧的小厨房—— 窗外天色黑沉，房内暖黄，青年拿平底锅煎着什么。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嫌袖子碍事，将它卷到了胳膊肘的位置，小臂线条流畅，肌肉结实。 她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金？” “哟，醒了啊少女。” 对方头也不回，懒懒散散地打招呼。木川怔怔地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视野的宽泛，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并没有摸到类似纱布的障碍物，世界久违的清晰。 “要找他俩的话，去楼下超市买毛巾和牙刷了。” “啊？” “我说你啊，都不反省一下的吗？连装都不装一下，你可是第一个让我感觉这么头疼的学生啊——” 似乎是对她的反应不满，金抓着锅铲转身，远远指着她的脸，颐指气使：“这一次给你治好了，下次我才不管呢！你这个破破烂烂的任性小鬼！” “那只是因为你接触面比较狭隘吧！”冷不丁被指责一通，木川姑娘条件反射提高音量，“比我难搞的人多了去，我已经很温柔了好吗最起码没有天天炸楼放火绑架杀人去偷窥澡堂啊！” “你要是真这么做我就直接把你丢进海里了！” “说什么呢作为健全的青少年想要偷窥澡堂才是正常的想法好吗！不信你问问别人家的小孩！他们肯定都会有色'情的想法啊喂！” “你这健全过头了吧！！！” 房门被啪得一声打开，少年竖起吊梢眼忍无可忍地咆哮起来：“在电梯里就听见了，吵死了混蛋——” 年轻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刚好四目相对。 银发少年还提着刚买的东西，一双深蓝的猫眼微微上挑，比起初遇时，他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隐隐约约有了成熟的轮廓。在转移视线前还保持着一个不耐烦蹙眉的表情，但对上少女的脸后，他先是愣住，随即瞪大眼睛，情绪被意外取代。 木川又长又黑的浓密头发被睡得有些凌乱，蓬蓬松松的，她转过脸的时候，一些长发从肩膀滑落下来垂在身前，但她的手指依然握着毛巾。 奇犽从光线的缝隙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正脸、轻轻抿着的嘴唇、虽然年纪还小却已轮廓分明的笔直高鼻梁……即使有灯光，被黑发遮住的地方也还是蒙上了暗影，她动了动脑袋，一双红眼睛好像草莓冰淇淋，浮现出柔软的流光。 “……” 被盯着看的时间太久，木川很淡定地开口：“这位朋友，你的眼神不怀好意。” “我没有！”奇犽下意识反驳，他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般大踏步走进来，继而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毛巾，皱着眉道，“你还是继续躺着吧。” 像极了第一次见面。 “哦，你说得一点不错。” 女孩子果断躺了回去，语气幽幽：“我喜欢这种一个人闲着其他人忙死的感觉。啊啊，退休以后也能这样吗。” 金在厨房深深叹了口气：“退休个鬼啊，你才多大，还退休。” 奇犽把满满当当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他的态度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背对着木川，说话也很平静：“杰去对面的商场买东西了，楼下小超市的种类太少了。” “是吗。” 一片沉默。 两个聪明人都在一瞬间理解了情况，因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轻飘飘的食材香气、酱油在锅里烹饪时如轻风掠过竹叶般的沙沙声，这些往日不被注意的事物，在安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 木川咬着发绳，漫不经心地把黑发扎起来，露出白皙且没有痕迹的脖颈。 恐怖的默契在这种时候偏偏成了回到正轨的阻碍，少女猜到真相，少年也意识到她理解了现状，两人无需对话就彻底摸透各自的心理。 要是杰先回来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没有转身看她，依旧在整理茶几上的物品，把买回来的日用品收得整整齐齐，然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她会问吗？她介意吗？她还记得吗？ 屋子里除了床铺、桌子和衣柜外，连一件像样的装饰品都没有。酒店房间本身的构造就是普通的简约风格，墙壁护板上面只是光秃秃的一面白墙，灯光的黄色阴影投射在上面，晃晃悠悠的。 这时候，金端着煎蛋和粥走出来，放在小方桌上。 “先吃完再说吧。” 唯姑娘坐在床边，只穿着一件长款衬衫，吊儿郎当地盘着腿，丝毫没有身为女生的自觉。当她弯下腰，低头拿勺子时，站在对面的奇犽飞快撇开头。 她捧着碗，小口地吃着。 金忽然啊了一声，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种对待小孩没办法的苦恼在里面：“喂，你要不要去一下卫生间。” “？” 看着小姑娘一脸茫然的眼神，他反而被搞得不太自在起来。青年思考着措辞，也有点疑惑：“不应该啊，都十五岁了……” 这两人搞什么啊。 奇犽奇怪地越过金，往床上看去，立即眼尖地发现床单上有个小小的血点。这个事实在脑子里停留了三秒，然后变成恍然大悟，他又望向木川，对方依旧是那副状况外的表情。 “你弄到床单上了。”他指出。 闻言，黑发姑娘先是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又转回来，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出现在她的脸上。奇犽没办法形象那种表情，像是茫然又像是在努力回忆，最后变成不确定的反问。 “是月'经吗？” 少女问出口。 银发少年眼角抽搐：“……不是，你问我？” 金却像突然理解了一般，以拳击掌：“刚刚用了大天使，应该是身体所有的地方都治愈了吧。” “这样吗？”木川点点头，“不过效果也太快了，我不太习惯。” 啊？ 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啊……”奇犽愣愣地开口。 她对上他的蓝眼睛，顿了顿，又笑起来：“我之前没有。” 少女似乎没有觉得自己在谈什么不能说的话题，她自然而然地拿起叉子，戳在煎蛋上，流心蛋黄顺着盘子溢出来：“虽然不是天生的，但反正问题不大，所以我一直也没有管，等一等身体估计能自动愈合，不过这次居然修复了，大天使的呼吸真厉害啊。” 轻飘飘的语气。 奇犽从她的三言两语中瞬间弄懂了真正的含义，他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神色呆滞，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在胸中密密麻麻地疼痛起来。 “你在说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听见自己质问的尾音，是胸口什么撕裂的声音：“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是能够这么笑嘻嘻说出来的东西吗？！” 少年忽然沉着脸，银色的刘海遮着蓝眼睛，他猛地伸手揪起木川的衣领，把她整个人粗暴地提起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她产生了怒火：“你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重要的事情闭口不提，还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表面上说我们是朋友，实际上根本不在乎，那干脆直说啊！” 那是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缓慢生长出来的声音。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已经搞不懂了……” 他松开手臂，整个人又松懈下来，垮着肩膀，像是累极了，连声音都哑然。 奇犽看着少女惊讶的红色眼睛，不合时宜地想起二年前的事情，想起那些疯狂大笑的星夜，热热闹闹的游乐场人群，高高漂浮的云朵，太阳味道的被褥，巧克力味道的动物园，阿波罗挂件，街道上有画着小行星的书本。他和木川喝着碳酸饮料，聊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他将自己的家事分享给她，像是炫耀又像是试探，然后得到对方柔和快乐的眼神。 无论何时，他都能在她眼里看到自己。 那些记忆如同可乐上浮的一个个气泡，少女近在咫尺的呼吸将他拉回现实。 “……” 木川唯抱住了他。 “对不起。” 她看起来有些难过，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奇犽呆呆注视着她的侧脸，他的手臂垂在身侧被紧紧箍住，其实想要挣脱非常容易，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没有动弹。木川的体温其实一直都偏高，之前发烧的时候反而是难得的冰冷，而他的手冰冷，恍惚间觉得自己被接触的地方热得发烫。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们提，总不能突然说「奇犽你知道吗我很久以前参加实验的时候被人切掉器'官了哦」「所以身高也长得很慢」「但是过几年应该自己就能慢慢恢复」” 她无可奈何地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或者是大哭着和你们抱怨，说自己好惨啊，这种反应想想我也不可能做得出来。所以我决定，如果你们问的话，我再说吧。这样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但是看见你痛苦，我竟然也觉得难以忍受。 “还有其他事情，只要你们问，我就会说。” 她坦然道：“我保证。” 那是一段奇异的沉默，耳边是少年规律的心跳，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声音终于从喉咙里挤出来，像挤牙膏：“……放开。” 她听话地松开手，和男生平视，观察他的表情。以为的生气和冷漠都没有，相反的，是一种无措的烦闷，他侧过脸，不去看她。 此时此刻，暗中观察很久的金总算能说话了：“我说，小姑娘，你该去卫生间了吧？” “是哦。” 都把另一个大活人忘记了，奇犽整个人僵硬地坐下来，借着喝水掩饰尴尬，他的脸颊浮现浅浅的红色，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小姑娘啪嗒啪嗒跑进卫生间，金托着下巴，感叹了一句：“杰这小子，速度真慢，运气真差。” 奇犽不想猜测对方的意思，应该说他很不想往那方面想，但还是有种别扭的尴尬。 他用手掌遮住眼睛，指尖按在太阳穴的位置，银发细细密密地垂下来。脸颊的温度很高，像喝醉了酒，红色的斜排线占据了耳根和全脸，最后沿着脖颈蔓延，用手根本挡不住。 “不是……我没有那种……” 他不知道在和谁解释，无力的辩驳后，终于放弃了。少年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乱糟糟，蓝色的眼中满是动摇，他的身体温度烫得就像运行过度的老电脑，即使被木川放开后，都有种被灼伤的疼痛。 人的体温之间能差的这么远吗？ 他心烦意乱地捂住脸。 啊啊，他说不定也生病了。这种不对劲太过分了，明明没有战斗，心脏却一会疼痛一会突然一紧，然后砰砰地加速，以前不会这样的。 现在之前变成猫猫狗狗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已经不想知道她的想法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心底了。 她发现了吗？他表现得很明显吗？她会说吗？ “太糟糕了……” C114. 答案 “小唯你看，这是草莓糖、橘子味的酒心巧克力、栗子糕、泡芙、桃子果冻、还有可乐！” 从年轻人的喉咙里进发出来的理想主义的叫喊，他高戴一顶无形的太阳礼帽，身旁沾着夜晚青桐树叶的气息。 杰哗啦一下把塑料袋中的零食倒在桌上，昏黄炽灯中，他微笑时露出的白牙格外显眼：“是你喜欢的东西，我全都买到啦！” 他们不知道的是，她曾经想要对另一个人说的也是这句话，想要确认的，也只有这句话而已。 木川下意识抬起头，她手里还拿着水杯，和对方目光对上的一刻，那双明亮的翡翠色眸子看着她，没有丝毫阴霾和暗影，干干净净的。一定要说的话，木川只能看出几分宠溺的痕迹。 ……诶？ 明明杰比她还要小两岁？ 终于理解了现状，黑发姑娘举着水杯，把全部表情都埋在玻璃后面，只露出脸的轮廓。她的五官隔着水看不真切，微微变形，红眼睛像是跑到了脸颊上。 “谢谢。” 糟糕，是最棘手的类型。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往前走了两步，兴致勃勃地拆开大袋的草莓糖，抓了几颗塞在她另一只手里：“这个牌子可难找了，我去了好几家才看见。” 她默默往后扬仰了仰头，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然后一只手就落在发顶，开玩笑般的揉揉，少年灿烂的脸在眼前放大：“所以小唯要开心起来哦。” ……可怕。 木川唯举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她非常艰难地偏过头，身体幅度再次往后倾斜，耳根开始发烫，额头几乎要贴在玻璃上：“我知道了。” 目睹了全程的奇犽：“……” 他现在也不纠结之前的事情了，他就想知道这两人搁这玩什么呢？！ 木川现在才知道，这套路杀伤力真大。她默默忏悔，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脑子进了水，又疑惑为什么某个人当时毫无反应，心中五味陈杂。 大概是酷拉皮卡不喜欢草莓糖。 失策了，那时候应该买桔饼或者炸鸡块的！ 不对—— 她放下水杯，使劲把脑袋往桌上磕了两下，顶着面瘫脸漠然道：“虽然不是他的错，但就是很火大……” “你这看上去像和男朋友吵架似的，闹分手呢？”金远远丢过来一句话。 “不是男朋友，却比男朋友还要让人不爽。” 唯姑娘冷静拆开草莓糖咔嚓咔嚓地嚼着，一屁股坐在沙发边的单人座，仿佛一只生闷气的黑猫，整个人丧丧的：“那叫什么来着，发展方向性不同。” “方向性？你是组了个乐队现在要拆伙吗？！” “……” 杰的额角滴下一滴大汗，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是酷拉皮卡…你和他吵架了吗？” 奇犽原本抱着胳膊靠在窗前听他们聊天，闻言，脊背微微直起来，朝他们望去。金拿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摆在桌上，然后自己拿起苹果边吃边听热闹：“快分享你的故事。” “你快走啦！这有你什么事啊——”唯姑娘对着青年喊道。 “因为肯定很有趣嘛。” 男人笑眯眯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感兴趣地追问：“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都一把年纪了，连什么时候入土都控制不了的大叔能干些什么啊！还不如乖乖呆在乡下森林里种个草莓就不要八卦了啊！” “喜欢吃草莓的是你吧！不要把自己的爱好塞到别人身上啊！”金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你们几个毕竟还是孩子，总不能看着你们走歪路不管吧！”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已经在歪路上一去不回头了并且还试图拐带你家儿子一起吗？！” “要是杰成了你这样那就真的没救了——” “这句话完全轮不到你说吧无责任老爹！担心就自己去养啊，我辛辛苦苦从一众变态里保护杰的时候你还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挖墓呢！” 杰睁着豆豆眼：“……” 奇犽：“你们是为孩子教育问题争吵的父母吗？” 这副场景像极了去年的猎人考试，那时候的木川帝人以一己之力舌战整个考场，和现在比起来简直丝毫不差。 金继续叹气，一边无奈地挠挠头，一边站起身：“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哦，那再见！”木川立刻转换脸色，朝他高兴地挥手。 “能不能稍微表现的悲伤一点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吧！” “何必自欺欺人。” 金：“……” 青年披上自己的袍子，扭过头看杰，眼中浮现隐隐约约的期待之色。 杰：“拜拜。”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哦。” “……” 唯姑娘侧着脸，对着墙壁疯狂憋笑。金随手锤了她一下，用那种看罪魁祸首的谴责目光盯着她，接着又深深叹气：“臭丫头，凯特可比你好管多了。” “哦哦，是那个喜欢玩野外生存的前辈对吧。” “人家是生物研究团的，怎么被你说的就像综艺演员一样啊。” “反正你们这些猎人做的事都差不多。” “你不是猎人吗？” 黑发少女愣了两秒，恍然大悟：“啊，可恶我居然也是罪恶的一员吗！” “……” 男人无话可说，踏出门口：“总之你的能力副作用还是太大了，平时别用力过猛，也别老是替别人操心，好好为自己活着。” 木川忽然抬起眼睛，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就在这一刹那间，她的眼睛里掠过讶异的光芒。 她说：“好。” “我可不希望下一次又把你破破烂烂的捡回来啊。” “知道啦！” 他没有回头，象征性地朝后挥手：“还有杰和奇犽，尽管去闯去玩吧——” 金走了。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少女依旧有点怅然。唯姑娘兴致怏怏的时候，就连风都懒洋洋的，只有当她一本正经地和人开玩笑时，周围的空气才会热闹起来，像火热的铁片投入盛着月光的湖水中，激起滋滋的热浪。 猎人历是十六岁成年吧。 之前就觉得对方年龄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在周围其他人的衬托下，奇犽觉得她那张脸甚至可以说是幼'嫩了，无论是纤细的身体，还是连红眼睛都显得清澈的五官，压根没办法看出这是一个快要成年的家伙。 嗯……虽然是这样的长相，还有软趴趴的胳膊和腿，但奇犽也见过她站在决斗场上的样子：沾着血的指关节、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眼神奶凶奶凶，与周围人震惊的表情宛如两个世界，可她偏偏就是引发骚乱的源头。 这人永远都是轻易引起混乱然后又简单利落地抽身离开。 问她的话就会说—— 但是这个举动又带着些许残忍的意味。 要问吗？ “前两天我去见了酷拉皮卡。”少女冷静地坐在沙发上，她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似乎上午那场声势浩大足以载入史册的哭戏除了让她睡了一觉外，没有改变她的任何地方。 杰和奇犽一同默契地抬头，认真看着她。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有些迟疑，似乎是在思考措辞：“他……受了点刺激，大概是很伤心。” 哈啊？ 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把对方搞成这个样子的？到底是谁刺激了谁？好迷惑啊这个发展！ “他以为自己活不长了，所以想让我不要再见他了，然后也故意疏远我们，才会是那种态度。”木川坐得端正，表情却很嫌弃，“非要说他干了什么，主要就是问候了我的父母吧。” 两个男孩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杰一脸懵逼地缓缓开口：“酷拉皮卡吗？他居然这么说吗？” 牛逼啊酷拉皮卡，敢和木川吵架。 “以及，他那种「关你屁事啊」的脸色让我很火大，又扯到家人的话题，所以我早上就有点爆炸……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有情绪是正常的嘛，要是大家都不为所动才奇怪呢。” 黑发少女轻轻弯着眼睛笑起来，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杰喜欢她这种笑，自由的、自信的，好像在月球扎根的宇航员的笑容。 太好了。 他想。 “说到家人，我有和你们提过吗？把我养大的人名字叫千穗，木川千穗，啊，按这边的读法应该是千穗·木川。她就和米特阿姨一样，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还把自己的姓氏送给我，善良又温柔，对我的影响很深。” “那一定是个很棒的人吧！真好啊！”杰也笑着接道，“米特阿姨虽然偶尔有点啰嗦，但是我理想中的妈妈就是这个样子的。” “嗯，所以那个时候，千穗去世的时候，我才会那么伤心。即使从来没有说过，但我其实已经把她当作家人了……” 木川顿了顿，垂下眼睛：“她是被人拉去强行卖'的，被她的丈夫。我小时候不怎么懂，只知道千穗非常害怕那个男人，他每次见到她都会打她，把自己妻子卖给福利院的其他人，说什么定价是「一次一万円」——” 他们都没有插话。 “现在想想，那天其实早有征兆。我没能早点发现，哪怕做点什么也好，但却什么都没去做……” 她无可奈何将脑袋抬起来：“千穗去世以后，我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深林、海边、城市、学校……大概是因为能力的缘故，有一个收容异常个体的地方，把我当作非人类危险生物控制了。那段时间我刚好又失去了一个很喜欢的人，然后精神上超级受打击，确实夸张得不像个普通人，几乎把基地毁了大半。” “接着我就被收容了，他们为了研究我的能力做了很多实验，本意是保护人类，但也确实有些无情，所以这段时期就不多做赘述了——听起来挺恶心的。” 奇犽凝视着她在灯光下显得温和安静的脸，心中一阵酸涩。 木川唯挠了挠脸颊，她的胸膛规律起伏：“我以为我的身体自愈能力应该很成熟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恢复这么慢，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不是的！”杰打断她的话，反驳道，“小唯该道歉的不是这个，你是因为恢复的慢才觉得愧疚吗？这样是不对的！” 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翠色的眼睛像是夏天被炙烤的绿叶，一片令人心悸的认真：“我们是因为知道你的能力不成熟才担心的吗？你仔细想一下啊，小唯明明懂那么多道理，却不理解这个吗？” “……” “你每一次受伤，不管是为了谁，就算是为了我们，那都是不对的，要怪的应该是不够强的我们，而不是靠小唯一个人付出什么，那样太过分了，那样才不是朋友——”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我喜欢的不是你的能力，那不是我的朋友，你才是。” 木川张了张嘴，刚想要说话，隔壁却忽然传出一声巨响。外面好像很吵的样子，男女声混在一起，还夹杂着工作人员的嗓音。 三个孩子互相对视，推开房门探出头往外看—— “都说了跟你们无关！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是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木川顺着声音望去，对方正在往身上穿一件衬衫，想必之前衣衫不整的，是那种很常见的男生寸头，长相还算周正，只是态度很糟糕。 前台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往房间里瞥：“可是有房客打电话说有女孩子一直哭叫的声音。” “那是我女朋友，怎么了？而且我现在要去吃饭，别来烦我！” “呃，既然这样的话……” 木川唯注视着工作人员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走出来，等待那个男人穿戴整齐进入电梯后，人群散去，才敲了敲房门。 是个留着粉色长发的女孩子开的门，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请问，有事吗？” “你需要帮助吗？我也是女孩子，应该能帮到你。” 对方迟疑了一下，大概是木川的脸看上去实在很招好感，她小声地说：“……你有卫生巾吗？” 看着她脖子上的吻痕，以及室内的情况，木川不着痕迹地蹙起眉。 “有，但是你这个时期最好停止性'行为，不然容易造成黄.体破裂。” “啊？” 看女孩子似乎一无所知的样子，木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先到我房间来换吧，我再具体跟你解释。” …… “……腹部受到压力，或者包'壁破损，出血，严重者可造成大量腹腔内出血，很容易危及生命。而且各种细菌、病毒上一旦行到盆'腔等位置，就会引起上行感染，更别提其他的异位症，更有可能影响你的未来生'育……” 给粉发姑娘披了一件自己的衣服，木川把热水递给她，认真解释道：“这些都是常识。” 两个男孩子坐在厨房的小方桌上吃苹果，时不时瞥一眼厅内的情况。 “可是我男朋友说，这样比较舒服……” “？” 年度十大迷惑行为出现了！唯姑娘简直难以置信，她瞪大了眼睛：“你等一下，该不会没带.套吧？” “嗯。” “……” 这不叫舒服，这叫白给。 “这话我来说会很奇怪，而且我也不该管你们的事情，但是你……知道短效和紧急避'孕药的区别吗？” 对方很坦然地摇摇头。 这是什么单纯的小白花啊。怪不得那个男人一副扯高气昂的样子，感情在这诓骗小姑娘呢。 粉发少女：“其实我好痛，但是他说如果带了就是不爱他，所以我也没有办法——” 遇到这种事情还真是无奈。你要管吧，这是人家小情侣的情趣，但是不管又觉得恨铁不成钢。 木川扶额：“我先跟你解释一下短效和紧急的区别：紧急的就是事后72小时内服用，因副作用大不能经常吃，短效要每天吃，但对身体基本没影响，以后记得做好准备。” “可是……他说吃药也……” “也是不爱你吗？”唯姑娘摇了摇头，握住对方冰凉的手掌，“你刚刚说，你们交往了三个月，他几乎都没管过你对吧？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也没有确定会结婚，偶尔生气还会打你，他真的喜欢你吗？” “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他有和我说过的，说我是他的人，之类的话。” ——别在垃圾桶里找男朋友啊，是在做慈善吗？ 木川深深吸一口气，看着天际的云彩已经饱含沉甸甸的黑夜的分量。她露出没办法的笑容，轻轻阖上眼帘，把脸仰起来，之前的讳莫如深也无影无踪了：“发现不了的喜欢，怎么会是喜欢呢？” 女孩子愣住了。 “感情会在很多地方出现，他看你的眼神、做的动作、说的话，如果真的非常喜欢一个人，那么对方是肯定能发现的。” 站在厨房里的奇犽也愣住了。他几乎是急迫地扭过头去看沙发上的木川，但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脸，模模糊糊的。他的心脏忽然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两个人交往的话，地位平等互相尊重才可以长久。这样吧，现在面前有五张便签条，只要你抽到带笑脸的便签，那么以后就比现在更爱自己一点，好吗？” “好。” 木川低下头，拿起黑色签字笔在纸上画了一下：“五分之一的概率哦。” “嗯，那我抽啦——啊，是笑脸！” 木川唯将人送回隔壁的房间，很自然地对她笑起来：“要记得和我的约定啊。” “木川小姐你喜欢的人也会这样吗？像你这样，说要互相尊重地位平等，他不会把你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吗？” 奇犽拿起茶几上的便签条看了一眼，五张黄色的长方形纸条，每张底部都画着一个笑脸。 然后他听到门外传来那个黑发女孩的声音—— “我不属于其他人，木川是我的木川，我是自己的船长。” 他像是被灼伤似的缩了缩手，突然风起，窗外的夜风将其中一张便签卷起来，乘着夜色飞远了，越过栏杆，越过海，带着势如破竹的决心，朝远方的月亮奔去。 好像几经周折，任由时光荏苒，那个人依旧不惧一切，恍惚间，奇迹般的万物生长，他终于得出了答案。 C115. 条件反射 11岁的奇犽·揍敌客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有意无意售卖烤饼的摊贩、饰品店内询问审视的目光、街边警察留意着市区的安全、喷泉池边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翻上瓷砖，去抓喷洒出来的水珠。 他把这些细节都看在眼里。 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不适。倒不如说，时刻观察周围环境的习惯已经埋在骨髓里，普通人都非常好懂……除了这个说要和他一起玩的女生。 对方一马当先走在前方，拿着橙汁跑跑跳跳，就和她的性格一样轻飘飘。没有目的，没有任务，没有心计，肆意妄为的热闹劲让他感到了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之前整个晚上他们都在通宵追剧看电影，小姑娘直接就毫不顾忌地在他旁边产生了困意，昏昏沉沉低垂着脑袋。这样直言不讳、自信要强、乐观自由的人真的适合生存在这个社会中吗？眼前这个靠在他脑袋旁边的人就好像没有经历过任何的险恶。 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扼住了她的脖颈。 温热的血液在皮肤下方流淌，心脏跳动的声音规律而安详，只要他稍微用力，对方纤细的脖颈就会被掐断。 ——“你知道其他人都怕我吧。” 阴沉、冷漠、杀气、恐怖……见过他杀人的普通人都会惊恐地尖叫，给予理想中性质的反馈，然后被他夺取心脏。 但是她却毫不在意地侧着脸，似乎是醒过来，声音模模糊糊：“什么啊，明明一点都不恐怖……” 这句话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天真美好，这样敞亮独特。他松开手，看着对方重新睡着，安静平和的脸。她的膝盖偶尔会碰到他，最后甚至整个右腿都偏过来，他有些无语地看向她，而毫无自觉的女孩子却没有拉开距离。 他想到白天的场景，这个人仿佛就是个不会痛，不会害怕，只会快乐的人。 夜晚很无聊，对杀手来说，更是无聊的训练和任务时间。观察人类让他感到无聊的夜晚不再漫长了，虽说女生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们确确实实很有共同话题。奇犽想更了解这个奇怪的人一点。 不仅仅是好奇。他想。 也许是因为认同，从来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人愿意主动靠近他，在看过他双手沾满鲜血之后。 还有什么呢？ 藏在最深处的原因是什么呢？ 那个时候，他看着对方天南地北地畅谈，在星夜中放声大笑，燃着火焰的眼睛倒映着未来的世界，无论是地心还是宇宙，她好像哪里都能去。 ……是羡慕。 【我只是想要，变得和你一样】 在这之后，当奇犽·揍敌客还有五个月14岁的时候。他已经认识木川唯，从孩童到少年，从零到现在，快要三年了。 他永远都记得两个人躲在漆黑的房间里偷偷说悄悄话的夜晚，他们没有做好长大的准备，却兴致勃勃地策划长大后的故事，诉说着梦想和爱好。这是一段只属于他们的回忆。 他离开贪婪岛，见到金之后，心里有些烦躁。 朋友之间的重聚和热热闹闹的各种冒险让他的内心很长一段都盘踞着满足感，让他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最初幼稚的想法，而见不到木川的日子里，这个想法又开始游走。 奇犽发现自己确实是在想念对方。但他的感情并不单纯，他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直到再次见到她，心脏又发自内心的飞扬起来。 少女手心的温度沉甸甸的，眼泪沉甸甸的，就像他们认识的第一个夜晚，那时候他们头靠头睡着，也是这样沉甸甸的。 奇犽一直不理解自己的想法，那是因为他感觉这样的自己就像一个奇怪的人，像笨拙地表达友情占有欲的小孩子。 混杂着感谢、憧憬、友谊、梦想、快乐的情绪揉成一团，没有过分的殷勤和贪心，没有肮脏和轻蔑，没有不纯和不尊重，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感情会在很多地方出现，他看你的眼神、做的动作、说的话，如果真的非常喜欢一个人，那么对方是肯定能发现的。” 那家伙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一旦意识到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迷茫疑惑，她很容易就能看穿很多东西的本质。 她会说吗？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她的感情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呢？ …… …… …… 头发缠到睡衣背后的纽扣上去了。 唯姑娘尝试着扯了扯，发现并不能独自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下意识喊了一句：“奇……” 忽而又飞快地改口，她的眼神微微闪了闪，态度看不出明显的变化：“杰，能帮我一下吗？” “杰去前台领免费洗衣液了。” “……哇，勤俭持家。” 银发少年瞥了她一眼，很无奈地走过来：“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头发被扯到了。” 她倒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地转过身，将背后露出来。黑发之间穿插着若隐若现的白色皮肤，背后只有一粒纽扣，现在是敞开的状态，肩胛骨藏在棉质衣料中，形状非常漂亮。 奇犽没有说话，直接伸手开始帮她解缠住的黑发。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少女眼神放空，像是什么都没在思考。 她坦荡的仿佛什么知道，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而他站在她背后，共享了条件反射后心知肚明的证据。 悉悉索索的声音结束后，少年放开她的几缕发丝，后退半步，如往常般带上调侃的恶作剧笑意：“好了，你是怎么能搞成这样的啊。” 等待他的手离开，木川也转过身，和蓝色的猫眼对视，顶着一张面瘫脸：“谁能控制不可抗力，要知道人类就是这样渺小的生物啊！睡衣就是能见证人性之弱的关键道具，所以要小心对待！” “我信你个鬼！” 奇犽惯性吐槽完之后，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脸上，他的蓝眼睛映出室内暖色调的灯，在视网膜上形成流窜的橙光。 其实，对于木川今天之前没有说的事情，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只需要一个关键词，一个小细节，他就能猜到她又做了什么破天荒的事情，为了不让少女在谈话的过程中受伤、忍让，干脆就不再问好了。 他们还在对视，奇犽看见木川的眼睛依旧亮亮的，许多情绪在酝酿，又像拒绝的号角。 可恶。 这家伙真狡猾。 他抬起左手，使劲捂住她的眼睛，有两扇睫毛在掌心煽动。 “忽然剥夺别人的视力，你是上帝吗——” “喂，你喊酷拉皮卡的时候，好像每次后面两个音节都一带而过，只有前半部分有音调。” “是的吧。” “喊杰的时候，也是轻声调对吧？” “观察得挺仔细。” “雷欧力是四个音节都用的平调，但是连的很快。”他顿了顿，继续道，“为什么叫我的时候从来都是正经念法啊。” “我以为你需要这样的尊重啊。” 木川的语调带着几分笑意，她没有挥开他的手臂，嘴角上翘：“你想怎么样？阿奇？犽哥？而且你也没有正经地喊过我的名字吧，细思极恐，你真的知道我叫什么吗？” “废话！” 没等少年接着说话，木川唯抑扬顿唑开口：“我是喧嚣御剑使者，海岛王，黑夜的救赎者，开天辟地光之刃，撼动大地的重锤，黎明毁灭最强滑铲！” 奇犽：“……” “对了，借我一百戒尼。” “干嘛？” 虽然口头上在疑惑她的目的，但少年还是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递过去。唯姑娘拿着钱，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去买一盒创可贴，刚才洗澡的时候发现胳膊的擦伤还没好……现在身上没有现金，等会让我对象还给你。” “？？？” ——你哪来的对象？！ 奇犽的眼睛震惊得像颗绿豆，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看见眼前的小姑娘又义正言辞朝他摊开手：“所以快点给我一百块，我要还别人钱。” “……” 失去了思考能力，银发少年只是呆呆地又从口袋里摸出硬币，怔怔地放到她手上，耳根连着脸颊一片都红得可怕，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作为未来的男朋友人选，这点小事是应该的吧。”小姑娘理所当然的语调。 奇犽整个人处于一种飘飘忽忽的傻眼状态：“……你……就这么骗了我两百戒尼。” 诶？发生了什么？她挑明了？ “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我都看不下去了。”木川上下抛掷着几枚硬币，有些无奈，“先声明一下，是未来的啊，不要搞错了。” 少年半捂着脸，硬是从喉咙里挤出字音：“……我姑且确认一下，你说的这个人选，该不会有很多名额吧。” “就你一个。” 女孩子嫌弃地抱臂，靠在墙边：“你正常一点，再奇奇怪怪的，我就取消你的资格了。” 她果然是知道的。不仅如此，本以为会一直装傻，会隐瞒答案，会故意疏远……没想到居然以这样的形式给出答复了。 少年偏过头，似乎是深吸一口气，终于恢复了理智与冷静。他的脸颊还没有降温，但神色已经复位，单手插在口袋里，扯了扯自己黑色的毛衣领口，稍稍不自在：“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贪婪岛。” “果然……” “快跳过这个话题吧，再聊下去我就要被榨干了。” 木川坦言，她的脸色倒是没有变，只是红眼睛闪了闪，没有直视少年：“太尴尬了，是什么社会性'死亡现场啊，我真想连夜搬离这座城市。” 奇犽瞄她一眼，又挪开，盯着空气其他位置，最终兜兜转转落回她脸上：“你是在不好意思吗？” “问的这么直接吗——” 她躲开目光，很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换了谁都这反应吧！我才15岁不是50岁啊混蛋！” “不……我也有点……”他努力保持平常心，勉强镇定，“总之，今天先不管这个了。” “跳过？” “跳过。” 两人达成共识，爽快结束了尴尬的内容。杰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瓶洗衣液，蹦蹦跳跳地走进来：“我回来啦。” 绿发的男孩子忽然站定，注意到室内不同寻常的空气，疑惑发问：“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骗人，那为什么奇犽是那种表情啊。” 奇犽就像被按下了静止键，整个人的动作都停滞了，唯有那片从脖颈蔓延到耳根的红晕昭示着，这个人对外界的事物还是有反应的。他面对着白墙，逃避似的别着脑袋，瞳孔骤缩，维持着仿佛听到世界末日消息的神情。 木川坐在沙发上，看着玻璃水杯，突然捂住脸，吓得旁边的杰一激灵：“怎么了小唯？！你和奇犽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是这点不好，把话题聊开之后，气氛就会变得很奇怪。实话实说也是有缺点的啊……本来是为了维持现在的关系才做出的承诺，现在想想处理方式还是太孩子气了。 但是拒绝的话，对方肯定会哭的吧。 唯姑娘捂着脸叹气：“我们聊了点恋爱话题，我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但以后说不定会和谁交往，奇犽好像也是这个想法。” “唔，恋爱话题啊。” 杰想了想，很爽快地露出笑容：“那就没办法了，你们能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小唯好温柔哦。” ……啊？这家伙、这家伙—— 果然是知道的吧！！！ ※※※※※※※※※※※※※※※※※※※※ 把话说开啦。本章是开诚布公地谈谈√ 小唯狠不下心拒绝，决定用延长线方法，看看未来会有什么改变。 杰啥都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C116. 柠檬 木川唯接到了推广。 本来不想在视频里打广告，但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自诩世界第一富豪的小姑娘为了赚钱，爽快答应去见投资商一面，完全就是对生活妥协的态度。 要推广的商品是邮递过来的，大清早就出现在房间门口，去签收的时候木川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看清快递员的影子，也不太记得到底说了什么。等彻底清醒的时候，发现的就是一堆四五米高的纸箱挤满了门口。 木川唯：“……” 黑发姑娘默默把签收单扯下来，再定睛一看，需要推广的产品其实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快递盒，剩下的压根就不是她的东西。 此时此刻，木川的脸上已经浮现了痛苦面具。 用脚想都知道是谁买的，她维持着面瘫脸拆开纸箱，探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整盒整盒的巧克力豆。于是，少女痛心疾首地敲响了隔壁的房间，防盗门应声而开，绿发的小男孩出现在视野中央。 “杰。” 木川欲言又止，不忍直视地摇头。 穿着睡衣的男孩茫然地看着她，一个问号在头顶滚来滚去，随后等他看清门口的纸箱后，问号变成了感叹号。杰默默打开手机银行查看余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一股可怕的黑气笼罩了他的全身，念压剧增。 “哟，早上好。”罪魁祸首忽然从杰的身后冒出来，心情很好地和她打了个招呼，随后惊喜地感叹，“诶，这么快就寄来了啊。” 银发的男生头发乱蓬蓬的，嘴角还噙着笑意，蓝眼睛因为愉快而微微弯起。可惜这种少年感满满的表情没有持续多久—— “奇犽！你又把钱花完了吗？！” “没，这不是还剩了一点嘛。” 杰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难得被阴影遮住半张脸，流动的念在全身暴涨，颜色是漂亮的青色。 奇犽像是意识到什么，试探性地后退半步，把满不在乎的态度收敛了一点，是那种小孩子做错事后的耍赖式赔罪：“买巧克力不算是浪费钱，肯定能吃完，再说了，随便去外面打几场比赛就能……” “你在说什么啊！那我们的机票船票该怎么办，还有住宿费……你看看你的蛀牙！不要再吃那么多甜食了！” “我没有蛀牙！！！” “骗人！你前两天吃冰淇淋的时候还在说牙疼！” “那是被冰到了而已！” 这熟悉的场景。 木川睁着死鱼眼：“……” “而且我们之前就在用小唯的钱，友客鑫那时候也是，如果不是奇犽你买了那么多没用的零食，我们现在早就是大富翁了！” “才不是没用的零食！你昨天还不是跑出去买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这才是没用啊！” “这两个性质根本不一样！” “一样！” “不一样！” “就是一样的！” 吵不出结果，杰委屈地扭过头告状：“小唯！你看看他啊！” 黑发少女已经默然地把自己收拾好了，她穿好马丁靴，顶着面瘫脸望向两人：“刚好和你们说一声，我昨天晚上把酷拉皮卡的卡号拉黑了，之前给他的钱被转回来我又打回去，所以防止他再给我转账，一劳永逸。” “……” “如你所见，为保证我们最基本的生活条件，我要出去营业了，见一见金主爸爸。”她整理自己的裙摆，一本正经开口，“虽然这个发展很像三流电影的桥段，什么妻子乱花钱导致丈夫不得不在外赚钱养家，但我已经不想吐槽了，所以杰，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两个小男孩目瞪口呆。 成年人突如其来的金钱世界真是残酷啊——木川这么想着，留给两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 因为情人节刚过，街道旁边还摆着用来装饰的粉色玫瑰盆栽，冬季的阳光如同丰富的果汁明亮地浸泡着树梢，从居酒屋附近高高的红色砖墙里矗立着一棵高大的兰花，树冠盛开无数的白花，如同一个白色的鸟巢。 明明是周一，街上却很安静。木川唯绕过斜坡，眼前是一栋六层楼的写字楼，介绍板上标明了剧本杀和猫咖的位置，板墙圈围出相当宽敞的院子。 “欢迎光临。”招待生一边说一边把贴着七叶树的细格子门拉开，向她打招呼，“小姐，你的朋友在105号桌。” 想必是对方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 木川不作他想，从后面的走廊进入里屋，入口处悬挂着一幅绘着《源氏物语》故事的隔扇。拉开门，入目的便是敞亮的榻榻米，小方桌摆在正中央，后院的栏杆与草木正对着这边，还有不少顾客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窗户并未关紧，屋内充满了冬季即将回暖天气的风，一个人影隔着布帘坐在屏风后面。木川走进去，坐在对方对面，打量这个胖胖的影子。 “请问，是宅神杀手二少吗？” 闻声，人影掀开布帘，欣喜地接话：“木川？” 至此，男生的全貌映入眼帘——黑色的短发，细长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穿着网络视频的热门衬衫。他的一只手支在榻榻米上，扭着身子，表情有些兴奋，胖胖的身体挺直了一些。 “嗯，是我。” 少女将白紫色的藤花裙子抚平，礼貌地露出营业式笑容：“您好，一直以来多谢关照了。” 这条裙子是新买的，腰间还有个做成花朵形状的结，裙摆呈现不对称的褶皱美感，正好将膝盖以上一点的皮肤衬得非常白。毕竟年龄不大，木川唯没办法拥有那些成人姿态的风韵，但是配合着午间这个微妙时刻的阳光，年幼的脸颊沾染着几分漫不经心，黑色长发在空气中闪烁着银光，也算是与【心引力】相配的艺术品。 可以看的出来，她没受过什么苦。男生盯着她捏着裙摆的手指，就能想象到她用这双漂亮纤细的手是如何在琴键上跳跃，像花朵一样，像宝石一样，被雕琢得通透。 也没有什么攻击力。身上没多少肌肉，甚至有些瘦弱，也确实如此，上镜才会好看。她应该是会一点体术，能翻两个跟头，能搬动大铁锅，但依旧是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很单纯。就这么直接来见陌生人，眼神天真烂漫，长得就是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大概很好骗吧。 “我经常给你打榜，还帮你做过应援扇，现在后援团都是我和另一个人在管理。”他兴致勃勃地和她攀谈，“前段时间你不是有事嘛，就是去年十月份左右，我去友客鑫找过你，所以现在能见一面真不容易。” ……木川不得不想起很早以前听过“榜一大哥连夜扛着火车跑了”的梗，好歹现在人家没当场逃跑，说明她真人和视频还是挺像的吧。 “我知道，谢谢你。” “不用道谢了，多见外……对了，你吃吗？我刚点的。” 他把小方桌上的东西往前推了推：放在碗里的杨梅、青瓷碗中的橘子酱和糖山楂、竹叶系的糯米糍……都是些甜食。 很不幸，现在唯姑娘一看见这些东西，牙就开始隐隐作痛。她回忆起早晨签收的那一堆巧克力豆，痛苦面具差一点又要笼罩在脸上。 但是不行，今天的人设是甜甜的网红少女。 “……我们今天的行程是什么呀？” “先吃饭，吃完去看电影。”他兴冲冲地宣布，“我是糜稽，今年十八岁，你喊我名字就好，我能叫你——” “唯（yui），是我的名字。” 以防对方说出什么很恐怖的昵称，木川先发制人，面带笑容：“很高兴认识你，交换名字我们就是朋友了。” “啊，原来是唯酱，这名字真好听。” “哈，谢谢。” 白天，太阳像白金一样被云彩包裹着炽烈燃烧，糜稽脱口而出的话无疑充满年轻人的青春活力，他聊起最近的流行文化和时下大火的漫画，整个人变得十分健谈。 坐在木川对面侃侃而谈的，显然是一个热情奔放的少年，他的言谈举止里毫无暧昧的踪影，两颊泛起红潮，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虽有一些羞涩，却声音响亮。 “那真人版演的，真是烂透了，你说有这个钱去做慈善多好。而且居然找那个黑红黑红的男演员，我简直无话可说——对了！你有没有看十月份上线的那个动画，超有意思的！” “是不是大女主番？杀伐果断的那个，我也喜欢。”木川无比轻松地回答道，“现在虽然第一季更新完了，但是我超级期待后续，所以去看漫画了。” “真的吗！我也喜欢漫画！最近更新到离岛了，好想知道xx酱有没有成功洗脱嫌疑啊。” 桌上摆着两杯饮料，胖胖的少年端起可乐喝了一口，随即又将苹果汁往她面前推过来：“快喝，牛奶就算了，但这家的果汁是鲜榨的，时间久了就氧化了。” 实话实话，这种人，是她喜欢的类型。 高傲，家世大概很好，非常宅，任性，还有点孩子气，但说话很有趣，聊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眼神会发光，尤其是没有点店里主打推荐的青柠牛奶，光是这一点，就让木川姑娘充满了好感。 ——不强迫她喝牛奶的人，都会涨好感度。 “糜稽，我挺喜欢你的，谢谢你请我吃饭。” 黑发姑娘弯着红眼睛笑起来，他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声线清亮柔软，充满活力，咬字之间有一种透明感，非常讨人喜欢。 “我也喜欢唯酱！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男生圆圆的脸上因高兴染上了激动的红色，是追星族常有的状态。就这样，两人气氛很好地边聊天边走到了电影院，木川捧着爆米花，和糜稽一起选了一部，名字叫《柠檬》，看海报是个动漫电影，似乎可以期待一下。 进场后伴随着灯光变暗，电影正式开始了，角色也一个个登场，剧情其实挺老套的，就是恋爱喜剧，但架不住它搞笑的部分确实做的很好，笑点特别多，整个影院的观众都笑个不停。 不过，正当剧情放到最重要的部分时，主人公需要去鬼屋里找到自己丢失的宝物，气氛渲染得特别恐怖，现场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旁边的糜稽似乎被吓到了，心有余悸的捏紧座椅扶手，木川见状轻笑了一声，扭过头看他：“你害怕吗？” 那种陌生人之间的尴尬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稍稍冒出头的小恶劣。她有点得意地笑着，朝他勾勾手指，示意对方把耳朵凑过去，他也没多想，直接歪着头，没有提防。 小姑娘用手挡住他的耳廓避免漏音：“哇！” 距离很近，但毕竟是电影院，所以声音其实并不大，在一片尖叫声中，并不明显。少年受惊地捂住耳朵，细长的眼睛瞪大了一点，看着女孩子的唇角勾起，发出细微憋笑的气流音。 对了。确实，看过所有木川的视频，算是铁粉的后援团第一人，糜稽想起来，她的性格是那种有点喜欢耍人的恶劣，而且特别喜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啊——果然好可爱—— 就在这时候，有什么东西突然砸了过来，弹到他身上又滚到地上，糜稽被砸到脑袋，捂着头一个激灵。再低头一看，是一颗爆米花。 ……爆米花？诶？为什么会有爆米花飞过来？是因为打扰到后面的人了吗？ 木川默默扭过头，扫视了一下后面的观众，发现大家都在好好地看电影。 “啪——” 又是一颗爆米花砸中糜稽的脑袋，他把肩头的爆米花拨下来，额角蹦出几道青筋，目光无语且嫌弃，看样子是已经知道是谁扔的了。 黑发少女跟着望过去，发现了一抹银光。 “……”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佛系的心情在她心中扩散，就是非常想要双手合十，然后平静地说“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不行！这是不对的！ 在道德和本性之间游走，木川把蠢蠢欲动的糜稽按下来，正好电影快要结束了，他似乎是想起什么：“那我们快走吧。” 最后，木川和糜稽的行程就在电影院门口宣告结束了。听着对方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嘱咐她要按时发视频，还讨论了一番关于后援会活动的事情，又坐在长椅上吃了一会鲷鱼烧和炸鸡块，最后分道扬镳。 目送着胖胖的男生走远，木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睁着死鱼眼，看着某人一个健步冲出来，跳到她面前，手里还扯着杰，看起来就像歪歪扭扭的风筝。 “喂！你和那个肥猪在干什么啊！” “别发出这种像是霸王龙恐吓小动物时的叫声啊——” 银发男孩扔掉爆米花桶，蓝眼睛瞪大，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多少有点僵硬，一副三观破裂的样子：“你说的、去、去赚钱，就是指这个吗？！” “也不全是，毕竟人家经常给我的视频号打钱，是我的后援会成员，所以正好见一下？” “哈啊？就你还有后援会呢！而且这种不正派的行为，你别被他骗了！” 奇犽脸上泛红，词不达意，看起来气急败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像极了刁蛮大小姐。 “可是他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普通的粉丝而已啊。” “哪里普通啊！他是我二哥！也是揍敌客家的人，上次你来我家他受伤了没见到！” “诶，居然是二哥啊。” “不许叫的这么亲密！” 哇……这个眼神简直就像是在隔着空气质问她一样。话里带着鄙夷，还莫名其妙的生闷气，他双手一揣兜，隔了好一阵子才压低音量，继续开口：“上次你看到我的伤，就是他打的。” “啊。”木川恍然，“那我讨厌他。” 奇犽：“……” 坦言过后，小姑娘望向杰，非常自然地和他聊起天来：“电影好看吗？” “啊，嗯，我觉得挺好的，就是奇犽……呃，老是浪费食物，怎么也拦不住。”绿发男孩的额角滴下一滴大汗，他左右看看，忽然以拳击掌，“对了，刚刚看到街边有一家奶茶店看起来很好喝，我去买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啊这。 太明显了吧！ 木川偏过头，盯着还在生闷气的蓝眼睛少年，想了一会，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自己嘴唇上按了一下。 “？” 奇犽正在不动声色地偷偷看她，但这个动作有点迷，他疑惑地投来视线，又连忙挪开目光，用余光发现少女往前凑了一点，他有些慌张地后缩一下：“怎么了？” 木川姑娘靠近的时候，只有最初，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不过之后就没有动作了，直到脸和脸之间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少年才屏住呼吸，紧张又不知所措地盯着她。 紧接着，就看见她抬起胳膊，将刚刚的两根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 也就是说。 “这样行不行？”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这个送给你，现在还生气吗？” 银发少年刚才的哀怨和咬牙切齿一瞬间不见踪影，被意外取代，他似乎是反应过来当下的情况，所以看起来……恼羞成怒？ “别突然这么搞啊！” 丢下一句短促的回答，他就转身快步往前走，木川瞥见他有些涨红的耳根，以及因为高兴而微微勾起的嘴角。 ——这家伙，还真好哄啊。 ※※※※※※※※※※※※※※※※※※※※ 本章概略：见标题√ C117. 各自纷呈 傍晚的时候，商业街附近点亮了长长的五色彩灯。夕阳沉下地平线，天与地交接处最后一丝橙光重归闇闇。湿漉漉的草坪上，开着小白花的野草挂着水珠低垂脑袋，锯齿状叶子投下淡淡的阴影，小甲壳虫趴在叶子背面。 天空一半是湛蓝，一半是黑暗，惊天动地的夜幕似乎就要轰鸣降落。月光洒在湿漉漉的草坪上，映照出水珠闪闪发亮的草叶的凌乱复杂的影子。 临近猎人协会总部，城市建设的非常规整。街道如扇形展开，右面的稻荷神社和左面的松林恰似东西走向的山脊连结一起，极目远望，天空、大地仿佛都囊括在视野之内。 正逢冬日当地的送雪迎春节，街道尽头用拼木镶嵌露天舞台，特别坚硬的柚木镶嵌成方格纹图案，悬挂着红白相间的祭典氛围的布条，音响扩出喧嚣的乐曲。 “这里好热闹，没想到正好赶上庆典。”杰高兴地两眼发亮，他恰好正在一盏橘黄的纸灯笼下方，墨绿的发梢都被笼罩着一层金色，“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迎春节的活动呢。” 前方的大钟楼表盘，雕刻着蔓草花纹的状似伸长着脖子的鸟形青铜分针正对着罗马数字盘的十二，而时针已已在七点的地方。 “鲸鱼岛虽然有节分祭，但没有这么隆重，米特阿姨会撒豆来驱散鬼怪和应对灾祸，然后做很多的惠方卷，说是可以祈福。” “惠方卷？那是什么？” “唔，用紫菜卷鱼肉做的一种小吃，好像是从别的地方流传而来，在鲸鱼岛上又被加工，最终成了特产。对了，还有蜜瓜包！” “蜜瓜包……” “表面皮层特别像蜜瓜裂纹，咬起来和曲奇一样脆脆的，里面是软的夹心。” “诶——等等，那家伙人呢？” “小唯吗？刚刚我们说到惠方卷的时候，她就去那边买章鱼烧了。” 木川唯果然比任何人都棘手，想法天马行空，行动轨迹无法预测，性格跳脱，常常走着走着就不见了，热爱单独行动，总是搞出一些花里胡哨的幺蛾子。 比如现在，她忽然心血来潮地对他们说参加迎春祭很有意思，一眨眼钻进热闹的人群里，连影子都没剩一个。 奇犽眼角抽搐：“……” 杰倒是习以为常，脚踩着融化的积雪，指着西北方向说道：“你看！从这里才能看得见。” 透过树间，只见街道尽头密集着大大小小的牌匾，后方矗立着一尊高大的佛像。青铜的肩膀在月光的直射下耀眼闪亮，两边长垂的耳朵像是热带果实，圆润的后背和流畅飘逸的袖子线条熔铸得非常完美，很多游客跪在圆形的蒲团上，对着佛像合掌膜拜。 “那是什么佛像呢？”杰问。 奇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瞥见一个身影飞速奔过来，对方自然而然地接话：“无量寿经里的十二光佛之一，我刚刚听了一堆导游介绍，说他的光明超越日月，所以名字叫超日月光佛。” “你这……” 这位自来熟的话痨少女显然是木川，她逛了一圈，左手端着海盐柠檬汽水，右手拿着纸船形状的章鱼烧，小指还勾提着一袋特产抹茶夹心饴块。 “原来是这样，小唯你好快！不愧是你！” “我研究了一下，这里的特产是抹茶，他们的抹茶制品做的好棒。”黑发姑娘抓了一把糖饴给杰，嘴里还鼓鼓囊囊喝着汽水，“可惜抹茶汽水卖完了可恶！” 奇犽耷拉着死鱼眼，默然指着另一人：“你先等等，这又是谁？” 站在木川身后的是一个陌生的青年。他一身锯齿状针脚缝制的白色棉布服饰，头戴贝雷帽，裸露着茶褐色的肩膀，听到奇犽的话，立马露出两排白牙笑道：“啊，我是前面那个摊子的汽水小贩，你们叫我加西亚就好。” “就是这样。”木川补充道。 “……这样你个头啊！怎么几分钟不见就多了一个人！话说汽水小贩你的汽水摊呢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吗？！” 加西亚笑呵呵地回答：“摊子我哥哥在看，正好木川来买，我就来给她当一下导游。” “简单来说，这是我的粉丝啦。” 又是粉丝。奇犽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站到旁边，别着脑袋嘀咕：“……谁知道。” “小川，这两位是——啊，我知道了，是你的弟弟对不对？” 青年恍然大悟伸出手掌：“请多指教，弟弟们。” “谁是你弟弟揍你了啊！”银发少年张着鲨鱼嘴咆哮。 青年看着他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川你的弟弟真可爱。” “……” 不顾两个小男孩的死鱼眼，加西亚将手里拿着的两杯汽水塞给他们，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模样：“尝尝我家的饮料，我敢打包票是商业街一绝哦。” 杰接过柠檬汽水，喝了一口，马上也很有礼貌地道谢：“果然很好喝，谢谢你加西亚！” “哈哈哈哈不要这么客气啦。”青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而又望向木川，“那小川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哥哥也特别希望你能答应。”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还是算了，我不太适合，也没什么经验，祝你们生意兴隆，下次我还会来玩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了，你们玩得愉快，再见——” 青年爽快地朝他们摆手，然后跑进人群中不见了。木川转头看向奇犽，他凝视着对方消失的背影，眼神不可置信又充满震惊，憋了半晌，吐出几个字：“不可能吧……你答应他什么？他要你考虑什么啊！” 虽然他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可能”的时候还像招财猫似的快速招手，似乎完全不相信，但是表情动摇得厉害。 不用几秒，唯姑娘就意识到这大概是个天大的误会，伸手按住少年的肩膀，一脸正色：“我才要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吧！他是问我要不要加盟他家的饮料品牌！” 等到她把话说完了，奇犽的表情才又一次凝住，安静了下来，仿佛在思考话里的意思，定在原地。 “加盟、品牌？” “哈。” 小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低估了青春期少年的想象力。奇犽默默望向杰，对方正认真喝着汽水，眼巴巴地与他对视，满脸无辜：“你看我干什么？” “……” 木川和杰两人互相看看，同时达成共识，开始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这里的面具也很有特色呢。” “对，我刚刚就看见了，还有紫藤花的样式，和一般的图案不太一样。” “是吧，据说是跟当地的传说故事有关，相传古时有个……” 被无视的银发少年抽搐眼角，站在原地喂了好几声，见两人完全没反应，才急忙追上去，掩饰般地加快语速：“你们等我一下啊！我刚刚什么都没想——” 木川（敷衍）：“好好，你什么也没想。” 杰（敷衍）：“啊啊，我们去看看面具吧。” ……这两个家伙！果然混在一起就喜欢搞他！而且杰恐怕也被木川传染了！以前还会稍微给他点面子假装一下，现在直接就这么敷衍了吗？！ 卖面具的摊子就在前面，摆了好几排木板，每一块长木板都钉了很多长钉，面具就悬挂在钉头上。杰和木川在中间走来走去，摊主一直笑眯眯的没说话，大概是看他们还小，偶尔还会把画着小动物的面具拿给他们看。 奇犽靠着栏杆站在旁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些无精打采。 “我戴这个是不是特别酷？”少女一本正经地问。 然后听见杰憋笑的声音，噗噗的，语句断断续续：“噗哈、还还挺……哈哈哈，挺好的……” 他们又在搞什么啊。 “真的吗？你没骗人吧？” “怎么说呢，看上去很有趣。”男孩非常实诚地回答，他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似乎是被逗笑了，一边努力保持正经，一边忍不住去看女孩子脸上的面具，“很适合你哈哈哈哈。” 这两人关系真好。 正在取下面具的少女无意识地抬头，嘴角还挂着笑，视线扫过去的瞬间，撞上奇犽的目光，那双深蓝色的猫眼遥遥地望过来。她愣了两秒，随即朝他笑了一下。 在对上这双红中泛着灯光金色的熟悉双眼时，奇犽整个人一僵，视线中的一切像是全部被放慢，如同电影的慢镜头，缓缓飘落的是女孩纷纷扬扬的黑色长发，原本喧嚣的背影也如潮水般褪去。 眼皮底下浮现出放射着强烈黑色光芒的傍晚的天空，犹如遥远的飞鸟的影子，它们拍打着翅膀渐渐飞来，现出鸟的形状，朝头顶扑过来。 她正翕动着优美的鼻翼均匀地呼吸，微微张开的嘴唇里闪耀着洁白的牙齿的光泽，然后脑袋忽然被一只手按了按，她的皮肤感觉到强烈的目光凝视。 少女瞥见杰惊讶的眼神。 木川抬起头，视线跟着来人，说：“大哥？又是你啊。” 不由分说袭击她脑袋的人正是日前刚刚见过的伊路米，此时，他穿着常服，居高临下打了个招呼：“哟，弟媳。” “不是我说，你这出场频率太高了，杀手来这干什么，是祭典破环王吗？”小姑娘吐槽道。 “你在这里，奇犽呢？”黑发青年看了看杰，又朝四周望去，最后在栏杆前找到自己的弟弟，“是见到我太激动了吗。” “……他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激动吧。” 银发男孩目瞪口呆地望向他们，蓝眼睛睁得大大的，如同听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表情狰狞。 “做完任务，我来买炒面。” 青年收回视线，面瘫着脸：“你们打算去哪？” “只是来随便逛逛的，大哥是和西索一起来的吗？”杰眨了眨眼，好奇地问。 “西索不在。” 杰可真甜。木川姑娘感叹着，把手里刚买的草莓炒面递给伊路米：“你要的炒面。” 对方虽然表情没变，但怎么看都有一种嫌弃的意味：“令人作呕。” “你居然看不起草莓炒面？！” “那是什么离经叛道的料理。” 这时候，面具摊隔壁的占卜铺子坐着的阿姨突然出声叫住他们，准确来说，是叫住了伊路米：“诶，小伙子，我给你免费算一卦吧，你是我这两天难得见到的幸运a。” 黑发青年不为所动，反观杰听到以后眼睛亮晶晶的，超级感兴趣地询问：“什么什么，算什么？” 阿姨拿起放大镜，对着青年瞧了瞧：“命里缺火，操控'欲过强，最近几年顺风顺水，但过于清高傲慢，喜欢追求完美，工作能力强，有怀疑他人和不信任他人的天性，财运满点，常去海上或森林会有意外之财，这段时间运气非常好，去买彩票肯定能中大奖。” “真好啊。”杰由衷地赞叹。 伊路米的表情稍微松动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财运好所以心情不错。木川姑娘瞥了他一眼，暗暗摇头。 随即，阿姨又补充道：“只是桃花都黯了，缠绕的红线很多，但适合你的无法强求……倒是这位红眼睛女孩和你看起来比较般配，一个缺水一个缺火，相性真不错……” 木川唯瞬间弹开，往反方向走了几步。伊路米低头看她，眼神里也是显而易见的嫌弃：“大可不必。” “……抢我台词。” “等一下，你是——”阿姨拿起放大镜，对着木川仔细研究了一会，“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啊……你命中缺水，命途多舛，没有偏旺的方向，性格有时候不统一，喜欢旅行追求刺激，不能忍受单调的生活，适合做生意，但会亏空，头脑非常好，容易得到女性青睐，可你这……” 黑发少女歪了歪头。 “你办法长命百岁啊——” “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木川翘起嘴角，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不太在意。 “以及你的红线……” 阿姨仿佛有了难言之隐，神色怔忪：“只剩一根绳结留在小指上，末端的线已经断开很久了。” “断开是怎么回事？”奇犽忽然在旁边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几人旁边，盯着女人身上流淌的念气，“预言吗？” 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又恍然地看向木川，注视她红色的眼睛，缓缓开口—— “那不是由你亲手斩断的缘分吗？” ※※※※※※※※※※※※※※※※※※※※ 是缘尽剪刀。 C118. 因果 “简而言之，她的能力基本上可以分成三类。” 两个年轻人一听是这个话题，不由得转换态度，黑发的杀手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表情变化，他用听起来多少带着机械化的流利口吻说：“第一，高温的火焰，第二，黑色的雾气，第三，精神系感官干扰。” 西索倒是兴致怏怏，显然不太情愿继续讨论这个内容，但伊路米依旧尽职尽责地汇报给幻影旅团的团长，一副谈生意的专业模样：“揍敌客家做了很多侧写和研究，也找了一些雇佣兵去试探，毕竟是我们接的第一单调查生意，家族内部还是很重视的。” 听你鬼扯。 西索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开始无趣地翻着手中的扑克牌。 “火焰接近5500摄氏度，大概是太阳的表面温度，据观察，这是她最常用的攻击手段。”黑发青年将手中厚厚的a4打印资料向后翻了一页，面不改色，“两年前用于接触类燃烧毁灭，两年后多用于远程攻击，不过通常情况下，只是普通的火苗，类似打火机的作用。” 库洛洛只是端着咖啡杯，不作评价。 “其二，黑色的雾气，基本断定拥有夺取式能力，通过把右手掌搭在对象身体上的方式，抢夺特殊能力，在此结论上合理推断，应该也能通过这样的条件赋予其他人能力。” 伊路米又把纸页翻了一张，目光自上到下扫视：“现有类型：记忆修改、空间引力、体能、祝福、人偶、收纳、自愈……本以为黑雾自身没有能量波动，现在看来它也能用作攻击手段。” 他抽出一叠人像照片，在桌上摊开。因被摄主角过分艳丽的脸，导致这些照片就像经过美颜的写真一样，再仔细观察，便从中浮现出微妙的性格上的浓淡来。 “身高160cm，三围分别是81、52、83cm，体重43kg，性格外向乐观，广交朋友，几乎没有不擅长的事情，容易受女性青睐，讨厌牛奶，不会以貌取人，尊老爱幼乐于助人，单身，15岁，生日6月15日，喜欢的类型是阳光爱笑健谈的年长男性。” 西索：“……” 库洛洛：“……”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甚至谈不上冷酷，仿佛他现在读的是一张普通的新闻报纸。 “揍敌客家试图反向读取记忆，得到的结果不多，只能大致得出几个关键词：囚禁、人间兵器、孤儿、强迫口、实验体——建议可以尝试从这些方面找出弱点，言语或许可以刺激对象，从而打乱战斗节奏。” 黑色的茫茫空洞眼睛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借着远处积雪的反射，使得照片人像投影在瞳孔深处。伊路米将某张照片挑在手里，反射消失了，身穿白色短裙的黑发少女容颜出现在几人眼前。 “两年前脖颈处有实验向字符，两年后文字减淡，趋于消失。通过调查，我们将历史上几个工业实验区统统排查了一遍，并未找到符合条件的实验室。”他往后翻了好几页，“身份信息两年前出现在人口调查网站，此前毫无记录，推测可能为流星街出身，并未参与过任何犯罪组织，立场偏向混乱善良。” “她不像是流星街的人呢。”西索插话道，“孤儿院或者抚养机构的可能性更大吧～” “不，如果是这些地方，肯定会有人口登记证明。没有身份信息，只能是流星街和其余未发现地区的跨国黑'.户，以及黑暗大陆来客。” 伊路米平静分析完，继续刚才的调查：“最后是精神系能力，看见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与自身抵抗力和意志力有关。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用右手抢夺来的特殊能力之一。意志力差的人，详见千步·洛克萨的健康报告。” 青年将医院的体检报告推给另一人。 “此外，她对毒和电击不擅长，不过很可惜，似乎是用血液净化毒素，只要不是当场一击毙命，都能自愈，划伤擦伤时间长，重的贯'穿伤恢复极快，有尝试想要将其斩断，但未能成功。电击能够撑到千万伏特级别的电量，但相较于其他刑罚，能明显感受到对象的虚弱和失血。” “最后，这是猎人官网上找到的能力调查。大概是她自己上传的——” 库洛洛接过报告，默默翻看起来。 【姓名：帝人·木川 猎人名：波霸奶茶·统治者·帝王·god·神 介绍：“我是喧嚣御剑使者，海岛王，黑夜的救赎者，开天辟地光之刃，撼动大地的重锤，黎明毁灭最强滑铲！” 可出任：archer、berserker 召唤方式：草莓、巧克力、可乐 属性：幸运a+++ 耐久a+++ 敏捷a+++ 力量a++ 特殊能力a+++++ 人情往来a+++ 家务料理a+++ 技能名称： （给爷爬）b 可以让看见面容的人为之震撼，达到类似迷惑的效果，但是由于本人反感喋喋不休的追求者和贴贴怪，工作期间太过不耐烦，频繁大力出奇迹，容易造成其他人被暴打的结果。 （要吃烧烤吗）a 随时随地拿出锅瓦瓢盆的技能，使用后可以快乐地为他人烹饪，制作出世间难得一见的料理，但消耗体能，并且只会对熟悉的朋友展露。 （大可不必）b 可以给周围的队友增加各类buff，最多可持续十几年，但随着时间流逝，能力消耗剧烈。 （神的结界）a 进入此高温结界的人会受到严重的皮肤损伤和精神污染。只要不从中脱离，耳边就会回响着阴阳怪气的声音，并且身体被高温烤炙，骚话的效果甚至在脱离结界后仍会持续一段时间。 （快乐的浪花）c 受到去海边的邀请时会心情亢奋，连带着队友和陌生人的脸都变得和蔼可亲，容易放松警惕。 ……………………………………】 不顾对方的谜之沉默，伊路米总结：“过程和报酬不成正比，家里的意思是这种麻烦人物的调查以后都不会接了。” “……是吗，我知道了。” ### 迎春节的祭典氛围依旧很浓，商业街的尽头是一尊佛像，再远点是一片健身设施和沙地。 有几个穿着当地特色服饰的孩子正在用沙子专心致志地堆砌房屋，其中一个利用潮湿的沙团做出极其精致的尖塔，另一个小心翼翼地拉捏出翘起的鱼尾形。然而沙子一干，屋顶装饰便立刻折断崩塌下来。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头顶上已是满天繁星，银河横亘，清晰闪耀。奇犽和杰停止讨论，看着那几个小孩子兴高采烈地玩堆沙子的游戏。 不远处，木川和伊路米靠在桑树前，正在进行对话。 “库洛洛之前找我买你的个人信息。” “哦。你怎么说的？” “实况转述。” “……” 黑发少女顿了顿，用手抹了一把刘海，看起来有些无可奈何：“所以呢，你现在告诉我干什么？” “如果想要这份个人信息不继续泄露，就记得打封口费。” “多少钱？” 青年比了一个五的手势。 “我看起来很像有钱人的样子吗？”唯姑娘反问道，“我现在还要养两个弟弟，很累的啊。” 对方不为所动，只是睁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居高临下看她。小姑娘嘴角抽了抽，抱着瞅你咋的心理，不慌不忙地和他对视。 十秒过去了—— 两个人都没有眨眼。 黑色和红色的瞳仁互相凝视，一边是黑到能吸入一切的黑洞，一边是流淌着暗紫的亮色珠宝，无意间有了种两方攻击碰撞的激烈既视感。 二十秒过去了。 木川唯冷静地盯着这个青年，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波动，不过这很难，面瘫脸破功确实不容易，但又过了几秒，她清楚看见青年慢吞吞地眨了眨眼。 “你输了。”她得意洋洋地开口。 ——原来比的是谁先眨眼吗？！ 伊路米依旧保持着面瘫表情，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左侧偏了零点几秒，随后又飞快移回来：“你作弊。” 木川才不理他的控诉，直接摊开左手：“给钱，封口费。” “什么的？” “揍敌客家大少爷对十五岁未成年感兴趣，心跳加速，并且试图敲诈。” “真会安罪名啊。”他毫无感情地总结，然后也摊开右手，“十五岁未成年被强盗团伙盯上，结仇已久，行踪全在杀手家族的暗网上。” “结仇已久怎么说？” “心跳加速是什么？” 小姑娘仰着头看他，继而轻轻嗤笑一声，抬起手腕，在对方警惕的眼神注视下，用极慢的速度将食指尖抵住他的心脏位置，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好像下一秒就会暴起杀人：“你敢说刚刚的三十秒，什么都没想？” 青年听完她这句话，神情倒是不变，反手打掉她的手指，冷静开口：“所以我说了，你作弊。” “只能说你自己心智不坚定。” “不可能。” “大少爷，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科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肾上腺素和荷尔蒙解释的。”她松开手，重新懒洋洋靠在树干前，漫不经心地侧着脸，“我的能力也是，要是能控制，早就丢掉了。” “你就没想过做点别的吗？” “比如呢？” “□□，间谍，卧底，很多吧。要赚钱，这些工作最快不是吗？” 少女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玩下腰拿起脚边的一张小方凳，尝试着拆了拆，把木板掰开。 “你自己怎么不去。” 他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我想过，但是家里太忙了。” “你也可以想杀就杀啊，像你们这类人，反正也不会对普通人多看几眼，其他人怎么活着与你们无关，所以你会觉得无聊。”她踮起脚，又把头顶的麻绳拽下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在刚刚的木板上用蛮力钻了几个洞，“嗯，我也挺无聊的。” “我倒是想问你，有这些能力，想做什么都行吧。” “就连西索杀人都会挑选对象，杀手家族不会做没钱拿的生意，幻影旅团也不会在大街上开始屠杀群众……” 黑发姑娘低垂着眉眼，拿绳子去穿木板，指尖在月光下闪着奇妙的亮光，一种能量的波动在流淌。幼嫩的脸庞此时此刻却多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气场，她说话不会吞吞吐吐，反而给人一种真诚理智的印象。 “我想当一个人，既然要做人，就要用自己的原则要求自己，如果路走错了，就算回溯时间，心也无法改变了。” 少女睁着红色的眼睛，一边绑绳子，一边笑起来：“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正经公民，不要搞错了。” 他们面前有一个网红打卡点，似乎是有个出名的人在附近上吊自杀，因此白墙被喷满了涂鸦和签名。还有人专门弄了一个上吊专用套索麻绳和木头小板凳来完全模拟场景，几个游客跑去拍照，网站上把这里称为“圣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注入了念力，时间久了，还真有人来自杀。 “手机没电关机了，再见。” 她低头看了一眼电话屏幕，爽快结束对话，直接从他身边经过，走向不远处的两个男生。 伊路米收回视线，转过身，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电话：“什么事…在岔路口……只是去看一下阿奇……怎么可能……” …… 他的身后，是一架刚刚被改造完的秋千。 它在月色下散发着银色的光点，亮晶晶的，就像是银河降落在眼前。 ※※※※※※※※※※※※※※※※※※※※ 西索： “喲，小伊。” “你在哪呢？” “是去调查苹果酱吗？” “之前没和库洛洛提她不会游泳呢，你也好奇她吗？” “骗人～” C119. 主角组的成年番外合集④ #世界线—成年五人组聚餐# “上次见面是半年前了吧。” “准确来说是六个月零七天。” “毕竟大家都是大忙人嘛，杰整天跑来跑去，奇犽你也是找不到人影，我经常排手术熬夜，酷拉皮卡这小子又在协会工作……” 原野并不太辽阔，略微起伏，远处是鳞次栉比的屋顶，还有自行车从道路上经过。太阳无精打采的光亮遮盖着起伏不平的青草，从内面放射出绿色，连已经远去的自行车也发出朦胧的银光。 街道小屋两侧的宣传画是最新的报纸图文，贴着画家的人像作品，抽象与写实相结合的新奇画风属实大火了一把，现在新的画作已经在拍卖会中炒到上千万了。 雷欧力瞥见画像，立刻坐直，求证似的望向其他人：“等等，木川她真的知道地点吗，不会迷路了吧？” 田园风格的小店难得来这么多的客人，老板用围裙擦了擦手，笑眯眯地将店内的招牌金桔苹果汁端上来。 “那家伙最近都没联系，我也不太清楚。”奇犽懒洋洋地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知道在搞什么。” 杰捧着苹果汁喝了一大口，顺带拍掉靴子上的灰。他把下巴搭在白色的桌面上，眨了眨眼睛，没有发表意见。 “她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雷欧力问。 “……呃，销售？模特？” “上次是酒店试睡员吧，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换。” 酷拉皮卡把视线落在果汁的心形吸管上，然后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望向道路尽头。此时，大家都安静下来，等待来人露面。 “抱歉——” 浅米色卫衣的少女穿着短短的安全裤，算是标准的「下装失踪」风格，她把黑发束成了马尾，用一个白色的毛绒绒发绳扎着，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元气。 少女在离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这时，几人才看清她手里拿着叠成宝塔形状的一捆杨桐树叶。 木川唯撑着膝盖，飞快喘了几口气，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继而快步上前，端起一杯没有动过的果汁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你是转到农副养殖行业了吗。” 黑发姑娘松开玻璃杯，这才慢吞吞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大家好久不见，我怎么又是最后一个啊可恶。” “可恶你个头，你怎么好意思问出口的。” 奇犽翘着二郎腿，在旁边说风凉话：“这家店只有四个板凳，谁让你来晚了，站着吧。” “哦。好吧。” 闻言，她完全不挑剔，直接从右手的黑雾里抽出来一张折叠椅，缩在地上小小一团把它拼好，最后矮矮地坐下，脑袋只超过桌面几厘米。 雷欧力差点没憋住笑，噗地捂住嘴，别过头，好半天才缓过来，顺着奇犽的话逗她：“来得最晚的人要请客啊，老规矩了。” 木川伸手扒着桌子，只有一双红眼睛高出桌面，看起来特别搞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谁让你不看群消息，活该。”奇犽添砖加瓦地起哄。 酷拉皮卡咳嗽一声，蓝眼睛弯弯的：“别忘了说好的才艺表演和单手倒立。” 木川唯：“？？？” 她耷拉着死鱼眼，推出一只手：“不，我没有做过这个约定。” “小唯，你摘树叶是要做什么呀？”杰好心的替她解围了，他指了指桌上的杨桐叶，好奇地问。 其余三个人见好就收，倒也没继续开玩笑，奇犽找老板重新搬了一张椅子，让木川正常坐好。等到终于能和几人平视时，她才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看见山下有人在卖这个，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妹妹，所以就去光顾了一下生意。” “多少钱？” “五万。” 其他人的表情都变成地铁老人看手机：“……” “你还真是放荡不羁，换我也想卖给你这种傻子，赚钱真容易。”雷欧力感叹。 “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之前倒'卖电影票……”说到一半，木川姑娘忽然想起来在场的几个都是猎人，某些还是正义使者，不由得音调降低，“在酒吧k歌……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赚到了！” 说着说着她又恢复自信，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我现在超级有钱，可以请你们吃饭。” 奇犽抬手给了她一拳。 “你打我干什么？”她捂着头懵逼。 “……下意识的。” “下意识个鬼！你是什么暴力狂啊！” 已经快要二十的女生依旧长着一副幼幼的脸，五官没什么变化，身高提升了五六厘米，但就算成年了也没改那种洒脱自由的性格，看上去反而有点没人管的变本加厉。 “你怎么都不长的，越看越小了，喂，你真的要二十了吗？” “废话！我已经成年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眼角抽搐，“按岁数你和杰都要喊我姐姐！” “……你快算了吧。” 天色尚还明亮，环绕庭院的西边山崖黑黢黢地矗立着。日光透过覆盖着山脊的蓊郁茂密的树木缝隙，交织出细碎的白色，仿佛是盛夏一日五彩缤纷、艳丽澄明的画卷尽头长长的留白。 木川本来还在和银发少年据理力争，两个人重复着小时候那种打打闹闹的幼稚举动，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被时间和空间分割过。然后少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她整个人一顿，换上了默然的表情。 “我接个电话。” 她接通后，往远处走了几步，神情无奈，从其他人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唇形“有事吗”“我现在挺忙的”“下次吧”…… “小唯好受欢迎哦。”杰语出惊人，鼓着脸颊总结。 此话一出，雷欧力忽然紧张起来，飞快瞥了一眼酷拉皮卡，又飞快追问：“啊？什么受欢迎？杰你知道什么吗？” 绿发少年搅拌着果汁底部的沉淀，不紧不慢地说：“我刚刚看到来电的人备注是【画家文森特】，应该就是给小唯画人像的画家吧，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有说过，喜欢的类型是【红眼黑发长相惊艳性格孩子气的女生】……” 完完全全就是木川本人吧！ “这你都知道！怎么没告诉过我啊！”奇犽反应比雷欧力还大，差点手抖得把杯子扔出去。 说话期间，木川却又举着手机走回来，沐浴着几人不解的目光，朝电话另一头的人说道：“其实，我是一个海王，后宫之大你无法想象。我真的不是个好人，比如现在我就在和四个人约会，不信你听——” 黑发姑娘睁着半月眼把手机拿到他们面前，用眼神示意几人说话。 雷欧力：“……没想到吧。” 酷拉皮卡：“……你好。” 杰：“……哈哈。” 奇犽：“……走开。” 重新把听筒靠近耳朵，木川唯揉了揉太阳穴，向对方下达最后通碟：“就是这样，所以你一定要保持清正廉洁，别和我同流合污，成为朋友圈里最正经的画家吧！” 然后便把电话挂断了。 少女如同一只咸鱼，整个人倚靠在座椅靠垫前，眼神放空，像是什么都没在想：“宇宙是什么呢，宇宙是由空间、时间、物质和能量所构成的统一体。是一切空间和时间的总合。一般理解的宇宙指我们所存在的一个时空连续系统，包括其间的所有物质、能量和事件……” “快从宇宙里回来！！！” 奇犽抓住她的衣领，使劲摇晃几下：“刚刚那是谁啊！” “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画家，你们应该听说过。”她默默坐直，揪开少年的手指，“之前他落魄潦倒的时候碰到我，我看他的画明明很好，就鼓励他几句，陪他玩了几天……” “你鼓励？” “因为是在广场上碰到的，我正好在被鸽子追着打，他丧丧的，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我就说「艺术家都是把生涯献给未来…现在不出名很正常……画风和梵高像……你如果找不到方向，就相信我，我来给你意义」之类的。” 杰：“……” 奇犽：“……” 雷欧力：“……” 酷拉皮卡：“……” 好久没见，你果然还是有一张说骚话的嘴啊！这么一张脸这么一通告白有谁会不动心啊喂！ “那我能怎么办，他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只能救一救吧。” 奇犽刚想反驳，就见杰理所当然地附和：“小唯说得很有道理啊。” “你就别发表意见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俩半斤八两！” 杰和奇犽两人拉拉扯扯，雷欧力圈住酷拉皮卡的脖子，偷偷摸摸把人拉近，背对着其他人说悄悄话：“你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之前十二支的时候，我问你要新的邮箱地址你拒绝的那么快，结果早就发给木川了，我当时就觉得你不对劲。结果现在居然还是这种进度吗？！” 酷拉皮卡想要挣脱他的手臂，一脸嫌弃但不得不降低音量：“你在瞎说什么？” “木川那孩子之前可是说过要替你打一辈子蜘蛛啊，这要是你还能错过，简直丧心病狂。” “……她是为了还人情。” “谁还人情做到这个地步啊！你是不是傻！你不上我上了？！” 金发男生冷冷地一瞥，目光冰凉，满含戾气。 “你真该拿镜子照一照自己的表情，多么狰狞！” 四个男生两两吵成一团，木川姑娘面瘫脸看着他们，佛系地喝起苹果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过了几分钟，她忽然大声宣布：“我喜欢有腹肌的男生！最好看起来壮一点，喜欢笑，自然卷，打架比我厉害，会用匕首的！”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茫然地望着她。 “我要去找个适合抛头露面的外交人选，俗称虚假的爱情关系，方便在这种情况出现时可以马上顶住舆论压力，所以你们作为娘家人要帮我审核——” “给我等等！” “娘家人？” “小唯你要去哪？现在就去吗？” 场面一片混乱。 …… 这是未来的娘家人要严肃审核女儿男朋友的故事（？） （完） ※※※※※※※※※※※※※※※※※※※※ 是蚂蚁篇之前的日常向番外。 未来究竟变成啥样我是不清楚哈哈哈哈，毕竟写着写着可能就跑偏了，总之是个也许会发生的未来故事。 快给我留言！你们这些潜水的小混蛋！ C120. 冬季告竣，木川唯看见终点 酒店附近有一栋爬满藤蔓的老房子。 窗台曝露在今年冬天的风雪吹袭中，已经破损，似乎一碰就会分崩离析。用于放置盆栽的木台上，有一株蓊郁的植物，在灰泥墙的裂纹间茁壮成长着。 午夜时分，有线香的味道。 烟气穿过栏杆飘进来，实在是有点呛鼻。于是木川唯从梦中醒来，刚想开灯，通往外面的房门就打开了。 “小唯快起来，隔壁着火了。”是杰。 他披着外套焦急地喊她，显然一副才从梦中惊醒的模样，匆匆忙忙露面之后，又丢下一句：“我和奇犽去叫酒店的其他人，你先到楼下避难。” 看样子，隔壁的火势应该很大。 杰跑开之后，木川换好衣服，透过窗户向外望。那栋老房子表面枯黄的爬山虎纷纷被火焰包裹，整栋楼就像老式电灯泡一样，在瞬间加大焰峰，冒着烟雾和高温蒸汽。 有一股榻榻米被烤炙的气味。 “喂！你在做什么啊，让你赶紧出去没听见吗？”近在咫尺的少年音响起，对方拽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向外走去，“说不定马上就烧到这里来了，还在发呆，真是厉害。” 他把她扯到安全通道口，颐指气使地指着楼道：“听好了，你就顺着楼梯下去，然后在喷泉广场那边等我们。” 少年银色的发顶在窗外熊熊火光的照耀下，变成了金色。 “好。”木川收回视线，应了一声。 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群众，有人身上只披了一条毛毯，有人抱着电脑和手机，还有人拖着行李箱，总之全都以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仰着头去看那栋迸射火星的建筑物。 “你们说着火的原因是什么啊……” “还不是最近的迎春节，听说有人祭祀时没有熄灭火盆，线香顺着草堆点着了。” “我刚刚跑下来的时候，还听见对面有人在喊救命呢。” “那栋不是没住人吗？” “谁知道——” 消防员赶到现场时，现场一片骚动。很多烧焦的黑色木块掉下来，人群发出恐慌的叫声，火灾规模很大，连带着一排商业街都被牵连，当地救灾分团全部出动——不只如此，附近的消防团也来了，连警察都全体集合。 空中染成一片红，而且是混浊乌黑的暗红色，像是世界末日。木川抬起头，费解地看着老宅邸的窗台。 好像有人——趴在窗前，用手贴着玻璃。 她认真揉了揉眼睛，重新看着窗户，刚刚的人影又不见了。 “有人！有人烧起来了！！！” 突然轰地一声，远处似乎有巨物倒下，隐约传出尖叫与哭泣声等人声，听起来像痛苦的哀鸣。商业街倾倒下来，地面着火，昨日很多摊贩未收起来的煤油罐被点燃了。 转瞬之间，鲜红的火焰包裹着店内的几个人。艳丽的绯红火焰在皮肤上窜流、蔓延，人体轮廓在晃动的热气中变得蒙胧模糊，脸颊在疯狂的红色火焰中染成深红。 起初是小声地哀鸣。 接着，油脂劈里啪啦四散，几人痛苦不堪地滚来滚去。 其他人只能茫然呆立观看这一切，完全没想过要阻止或救助。虽说，他们对燃烧房屋内全身着火的人也无能为力。 木川下意识后退半步，接着冲进了世界末日的烈火里。 店面的玻璃应声而碎，有一个青年全身着火，在巨大的超日月光佛像前熊熊燃烧着。已经太迟了，但对方不作挣扎，似乎一点也不痛苦。 等她将对方搬出店外时，人已失去生命，只剩下一具有如燃烧不完全的木炭般的物体，医生将尸体搬上板车，运走了。 “嗤……你在做什么啊。”耳边忽然响起恶魔的声音。 木川的脸颊被烟雾熏上了好几道黑色，她不在意地抬手擦了擦：“本来想用「温度」解决的，但高温如果忽然降低会引发大规模的爆炸。可惜我不是水系魔法师。” “霍霍，这时候不说自己全知全能了？” “我想了一下，我的能力好像都是会加重火势的类型，所以没办法，虽然很残忍，但只能到此为止了。” 黑发少女的红眼睛倒映着消防水枪的影子，她好像前所未有的冷静，面无表情总结道：“这里已经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了。” “此乃谎言，这次居然不当救世主了？”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错误认知啊。” “还是说这里的火灾让你想起什么了？” “才不是，爬。” “嗨嗨。” 听着混乱的救援铃，木川打算回到喷泉广场附近等杰和奇犽。她抬头又看了一眼宅邸的窗台，这次，好像心有灵犀般，窗口的玻璃忽而向外炸裂，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一团橘红色的东西掉出来，在空中打了个转，末端沾着些许火星。 “哦呀，真会挑时间。”恶魔感叹。 那东西正好掉在少女的怀里，热乎乎的，被稍稍烧焦了一点毛发，还发着抖。 ——是一只小狐狸。 * 声势浩大的火灾直到早晨才被完全扑灭。 木川坐在喷泉池的瓷砖上，手边还摆着一些绷带和药品。动物的毛发摸起来有一种极为细腻的感觉，甚至还有股皮肤被扎刺的错觉，空气中漂浮着蔺草香，和榻榻米一样的气味。 缠着绷带的手指摸了摸动物的下巴。 “嘤嘤。”小小的一团没有动弹。 “居然是嘤嘤怪吗……”恶魔很嫌弃地从少女的肩头冒出来，跳到她的膝盖位置，用模模糊糊的黑影碰了它一下，“恶心。” 因为是黑乎乎的圆球，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恶魔使劲踹了小动物一脚。 “你打它干什么？” “我没有！我才是你养的！赶紧把这家伙扔掉！” “……不，我没打算养它。” 唯姑娘头痛地扶额：“我的手机好像掉在之前被烧毁的商店里了。” 趁着小姑娘四处翻找手机的时候，恶魔又飞快地在狐狸身上弹了好几下。 “嘤嘤。” 小狐狸又叫了一声，把脑袋搭在少女被烫出水泡的手掌上，白色和橘色相间的毛发微微发焦，琥珀色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紧盯她正在吃的鸡块，一动也不动。 “你想吃吗？” 木川向它询问，把肉递到狐狸面前。它的脸比普通的狐狸更圆润，直接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吃掉了。 “果然是从别的地方跑来玩的吧，问茶屋老板都说是第一次看到，你是从后山跑下来的吗？” “半天不见你连动物语都会说了吗？” 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少女抬起脸，看见奇犽和杰两人朝她走来，两人看起来像是经过什么大战，衣服破破烂烂，烧出好几个洞，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烟熏得漆黑，不过似乎没有受伤。 “你又捡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奇犽伸手，把躺在她大腿上的小狐狸拎起来，嫌弃地在半空甩了甩，“狐狸？” “自己跳到我怀里来的。” “嘤嘤。”白橙色相间的小动物转头就要咬男孩的手指，被他躲了过去，不轻不重地扔在地上。 “还想咬我，喂，这东西真的没有狂犬病吗？” 奇犽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那样掸掉手上的灰，控诉般指着狐狸喊道，这场景有种财阀千金鄙视平民的既视感。 杰把小狐狸抱起来，给它顺毛：“奇犽你别这么说嘛，它肯定是吓坏了，这么大的火，一定很害怕吧。” “对了，都被这家伙搞忘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啊！”银发少年双手环胸，质问木川。 “我的手机不知道掉在哪了，你打给我了吗？” “废话！我还以为你也一起烧没了呢！” “……这就有些夸张了。” 这时，原本窝在小杰手臂里的狐狸忽然跳下来，重新跑到少女脚边，顺着她的裤腿爬上去，又钻进她的外套下摆，一路爬到领口的位置，最后从脖颈处探出脑袋。 ——狠狠地舔了一口她的脸颊。 “淦！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这个臭狐狸！” 奇犽突然暴起，被杰勉强按住。唯姑娘默默把小狐狸从衣服里拎出来，放到地上：“既然没有受伤，那我就不管你了，快走吧，趁杀手十三号不注意。” “杀手十三号是谁啊！” “是你！” 三人互相吐槽着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感觉背后有动静，再回身一看，发现狐狸紧跟在身后。杰与木川互望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最后还是决定不予理会。 本以为在旅店住上一夜，等天亮后，它应该就会消失了，但最后他们却是在狐狸的叫声中醒来。它似乎在旅店的庭院待了一晚，一直在等他们离开。 穿越人多的场所时，它差点被人踩着，还偷偷从街边的手拉车上捡腌制的香肠吃。一见他们走近，便使劲撒丫子奔来，它的毛发是白色混杂着橘红，毛茸茸的，有一种憨憨的气质。 后来在攀登山路的时候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走在脚边的小狐狸被溅了一头的泥水，白毛被染成了褐色。杰看了于心不忍，一把将它抱起来，塞进包里，背着走。 小狐狸从包里面探出头来，睁着圆圆的眼珠，一直抬头望着木川。 “再往前走就要到海边了吧。” “唔，海峡对面似乎是米特聶联邦？” “那边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我找一下地图……” 三个人坐在山间的小亭子里，奇犽把世界地图翻出来查找方向，杰拿出红色的马克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木川顺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它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传导到手上，可能是觉得冷，全身簌簌发抖，发出嘤嘤的叫声。 木川唯掏出小瓦锅和茶叶，开始生火。 “我们先烧水喝茶吧。”她提议道。 等到矿泉水被煮沸之后，奇犽才慢吞吞地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杰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哪里呀？” 远处立在滩涂边的木桩旁有一些小船，昏暗的天空下，很多渔网缠在木桩上，应该是为了避免被风吹跑。四周一片寂静，亭子顶上断断续续地滴水，地面的青石板发出咚咚的声音。 “被监视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奇奇怪怪的。” “是因为亭子的木纹吗？”木川指了指柱子上的条纹，浓淡和图案在偶然的组合下看起来与人脸有几分类似，各种各样，像木雕似的，没有表情，“有一种心理现象叫幻想性视错觉，就是把没有生命的物体看成有脸的生物。” “也不是……” “既然奇犽这么说的话，我们还是提高警惕比较好。”杰把茶杯放下来，蹙着眉心。 “好。” 木川姑娘收起煮锅，无意间瞥见亭台西侧的石板间，长着一株白色的五瓣小花，花蕊是橘黄的，正在随着雨水轻轻摇摆。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蹲下来看花，又偏过头去看包里的小狐狸。 从琥珀色狐狸眼睛里倒映出的，正是女孩子单膝稍跪的景象，此时此刻，她看它，就像在看一株惹人怜爱的白可花。 ——“果然一模一样啊。” ※※※※※※※※※※※※※※※※※※※※ 正式进入蚂蚁篇！！ 姐妹们都给我准备好！要搞事情了！ C121. 爱丽丝与奥赛罗 “……我就觉得，在梦里，我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那样，自顾自地做一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听说过吗，摘草莓的时候，是要连着一小截蒂梗一起的，这样草莓能存放的时间会更长。做饮料的话，用气泡水打底，加一点果酱……” “用果酱做饮料？什么人会这么干啊。” “一个记不清脸的人。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她以前的事都不了解，每次我觉得快要忘记的时候，就会梦见她。” “很重要的人吗？” “算是吧。” “你说的这些……木川——木川？木川唯！！！” 少女忽然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使劲深呼吸了几下，等到平复心情后，才开始左右张望。奇怪的是，周围空无一人，杰和奇犽并不在附近。 离开亭台，穿着高跟鞋穿过回廊，风很热，周围杂草丛生，一棵栀子花在暖风中摇曳。 月亮升起了。 木川停下脚步，总觉得喘不过气。她出生以来好像没这么跑过，但很不可思议地感到身体轻松，也流了点汗。她平时几乎不流汗。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草坪上立着柜子与玻璃箱、书架，非常朴素。书架上整齐摆满了医学书籍，柜子里则整齐地摆满了实验器具与玻璃箱。 玻璃箱子里是—— ——钟？ 有一台老式挂钟摆在里面，是很多年前的款式，在微弱的月光下，它看起来仿佛绽放蓝白色的光芒。木川唯伸手把它拿出来，打开后盖，将旋钮往回转了好几圈。 闭上眼睛，就这样保持不动，原本亢奋的情绪逐渐平缓，总算稍微恢复了平静。 ——多么难得的夜晚啊。 木川重新抬起脸来，人像出现在镜子中。 准确来说，是一张奇异的成熟女性面孔映在镜子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面前出现了一张满是裂纹的镜子，非常大，倒映着整个山坡和草坪。然后从镜子内部燃起了焚山大火，出乎意料的是，那里面分明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景象，而木川背后却是临近滩涂的山崖地带。 火灾开始了。 城市上下染上一片不幸的色彩，镜子裂纹的小小扭曲被埋没在城市的巨大扭曲之中。店铺遭到牵连，成了一片火海，很多人死到临头才慌张、恐惧、哭泣。还有一些人茫然地呆站着，看着店内熊熊燃烧的几个人，他们在烈火中翻滚，身体被烧出了油脂。 黑发少女大吃一惊，因害怕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接着转身跑走的同时，一张照片出现在脚下。 那是一张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照，一名女性身穿白色衬衣和棕色格子包臀裙，坐在皮沙发上，脸的部分被烫了一个洞。木川把照片翻过来，看见背面写着几个很模糊的字符，似乎不是常用语，并不能完全看懂。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 面前忽而出现了一段幽深的废旧隧道，铁轨应该已经停运很久，锈迹斑斑，金站在里面朝她挥手：“哟，小姑娘。” “金！” 她很高兴地跑过去，用力抱住他。青年则是挣脱了她的手臂，有点嫌弃：“别动手动脚的。” “今天是孩子节，应该升鲤鱼旗！” “买了买了，没忘。” 对方掏出一张特别蓝的鲤鱼旗，塑料质地的，摸起来滑滑的，但就在木川的手接过鱼头部分时候，鲤鱼旗却猛地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直直地一分为二。 “怎么办啊……”她捧着鲤鱼旗，十分伤心地看着金，“今天可是五月五号。” “你不是说吃完饭就让我走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他问。 “我觉得……你特别像我一个认识的人。” “这个套路真老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真的，不信你看。” 她掏出了口袋里的海螺项链，垂在他眼前：“就是这个，是我在海边捡的响螺。” 青年撇开视线，不感兴趣地往前走去。木川连忙追了几步，跟在他后面：“你是这里的人吗？” “我是啊，你不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听口音呗。” “我想吃草莓。”她换了一个话题，自然而然开口，“我如果找到草莓，你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好啊。” 天亮了。 周围的杉树林弥漫着雾气，高高地遮住云影，朝阳出来的时候，天空就像撕破了一道口子，金光远远地照射在瀑布上方。内陆河结了冰，几只鹿在冰上跳来跳去，还有一棵巨大的老人参埋在杉树下方。 “你认不认识这个人？”木川拿着老照片问小溪边的少年。 对方穿着民族特色的服饰，裤脚卷到脚踝上方，站在溪水中，正在捞鱼。他抬起头，用蓝眼睛看她：“找人吗？我不认识。” “你没有见过她吗？” “没有。我也没见过你。” “诶，可是我喜欢的类型，之前有一段时间就是你这样的。” “喜欢的类型？” “对，爱读书的、有血海深仇的、温和有礼的……什么来着……” “你在说什么啊，哪来的血海深仇。” “啊，对不起。”她下意识道歉了，“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你好奇怪啊——” 该吃饭了。杰和奇犽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抱着一口大锅，烧柴做饭，熬了一锅很香很香的白薯粥，还做了蛋包饭。 木头抬头，看见杉树梢结着很多鲜红的草莓，于是便跳起来去摘，等她再仰起脸时，草莓又不见了。 “我想用草莓实现愿望，至少气泡水要用到草莓果酱。”她对站在灶台前的两个男孩说。 “什么愿望？” “我想——我想飞起来，看一眼那栋房子的样子。” 少女说着说着，好像就真的一脚悬空，飘飘悠悠地浮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和杉树顶一样高了。越过杉树丛，是一所像四合院似的学校，操场上有很多枪'靶，天台上还晾晒着电击训练仪器，很多很多的白蜡烛散落在地。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有一个人问。 “什么？”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木川越过这所学校，毫不犹豫地回答：“像飞起来，和现在一样，很厉害，很痛苦，做梦一样的感觉。” “那你说谎的习惯是跟谁学的？” “你才说谎，我是真的不记得照片里的人是谁了。” “怎么可能记不得自己要找的人什么样子。” “时间太久，真的忘了。” “那边就是训练场的大门，你从那边就能出去了。”拿着匕首的人把手里的武器交给她，“这个送给你，用来防身，我觉得挺好用的，现在转交给你。” “它应该有个套壳才对。” “什么颜色的？” “绿色的，弯弯的，是月牙形状的。” “才没有那种匕首，你记错了。” 月亮又升起来，长满了草莓的香樟树并列站在土壤里，木川伸手去摘，却怎么也够不到。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女人坐在秋千上，摇摇摆摆地晃动脚尖。随后，院长莫名其妙地来了，女人站起来，要跟他走。 木川唯从草莓树下面跑过来，使劲跑，废了好大的劲才跟上两人，她迫不及待地拿匕首指着院长：“你别走！” 院长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只是不停地哆嗦。而那个女人和院长毫无关联，她转过身，穿着棕色的包臀裙，站在秋千前面，头顶是一棵巨大而神秘的草莓树。周围摆着很多书柜书架，上面全是医学书籍，还有一些玻璃的瓶瓶罐罐和化学试剂。 “你真的要走吗？”少女用双手握住匕首。 缩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消失了，木川却没有松开手，非常紧张地看着女人，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她棕色的长发。 ——不，不对，不是棕色的。 应该是自己遗传到的黑色—— “你真的要走吗？”木川唯又问了一遍。 女人张嘴喘气，看起来因为被质问所以很害怕，她光脚踩在土里，稍稍后退了半步。 “告诉我，你要离开的原因。” 刀尖正对着女人，她胆战心惊地避开锋芒，靠在草莓树上，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因为太累了，丈夫是那个样子，很多人都在骂我。” “你就没有放不下的人吗？” 女人呼出来的气在空气中变成了白雾，她又躲得远了一点：“没有，我放不下的人现在太小了，等以后很快就会把我忘记。” 黑发少女抖了抖攥紧匕首的手指，胳膊并不稳，在空中颤颤巍巍地举着。她垂下头，吸了吸鼻子，长长地深吸一口气：“……你会做果酱气泡水吗。” 对方诧异地看她一眼，心里似是在奇怪，但又迫于武力，不得不小声嘀咕：“谁会用果酱做饮料啊？有病。” “我第一次来，没带什么礼物，你是不是喜欢吃草莓？”匕首在手里变成了几颗草莓，木川想要递过去。 女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不由分说转脸走掉。 黑发少女低头看脚，眼泪从红眼睛里啪嗒啪嗒地掉出来。对方注意到她哽咽的神情，疑惑地又折回来，问：“你为什么要哭啊，我们认识吗？” “……” 画面逐渐模糊起来，奇异的草莓树一棵接一棵倒塌，女人高高站上秋千，梦境变成空白。 ——“木川！喂！给我醒醒！！！” 又是震耳欲聋的一声嚎，仿佛就在耳边炸开。木川唯猛然坐起来，捂着耳朵差点被吓得当场去世。 再仔细一看，依旧是下雨的亭台，依旧是蜿蜒的山路，依旧是静谧的山崖，依旧是三人一狐的队伍人员分配。 银发少年见她清醒过来，终于松了口气：“你之前突然就倒了，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说着，他提起小狐狸的后颈毛，把整只狐提溜起来，指着它嘴里叼的动物解释：“然后这家伙就在附近的草丛里逮到了一个奇怪的物种，好像就是让你晕倒的罪魁祸首。” 杰也蹲在她旁边，抱着一条毛毯盖在她背后，关切询问：“你还冷吗小唯？” “蛋包饭……你做的蛋包饭呢？”小姑娘傻傻地看着他。 奇犽瞬间耷拉着眼皮：“你想桃子呢，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蛋包饭？” 小狐狸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下来，嘤嘤叫着，像是在邀功。杰摸了摸狐狸的脑袋，语句微微迟疑：“不过，那是什么啊，从来没有见过的种类……像是蚂蚁和…斑鸠的结合体？” “还长着翅膀，而且最离谱的是居然天生会念！就这东西！我们确认了好久，它身上真的有念力层，虽然很薄弱。” “还好只是让人睡觉的能力，刚才我都睡着了，幸亏被奇犽叫醒了。”杰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梦见我们去海里捡贝壳，还把鲸鱼钓上来。” “……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奇犽吐槽道。 “小唯呢？你做梦了吗？” 黑发红眼的女生沉默两秒，很快又笑了笑，态度轻松地回答：“完全没有，就只是闭眼再睁眼而已。” “诶——真好啊，说明睡得很沉，睡眠质量很好呢。” “先不管那个，研究一下这个鬼东西吧。”奇犽抬脚踢踢地上半死不活的新物种，漫不经心瞥一眼木川，没说什么。 杰举双手赞同：“哦！” ※※※※※※※※※※※※※※※※※※※※ 本章是全文难得一见的意识流。 相信已经有聪明的妹妹看懂啦，里面混杂了很多意向和特殊的物件，其实小唯自己的记忆也很混乱，她对小时候的事情完全模糊，压根想不起来，字符、名字、人像、房间，都是不清不楚的。包括东西被破坏，都是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应该拥有的。 时空记忆梦境三重混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才是能反应出一个人真实性格和诉求的东西。 ps：最后白衬衣女人是亲生母亲。 C122. 因为是你告诉他的奇迹 因为幼年丧父丧母，酷拉皮卡当然会做饭。 更别提现在他是自己的老板，楼下就有厨房，冰箱也总是被下属填满，可供挑选的食材数不胜数，点外卖也很方便，或者拜托其他人去买都可以——少年拆开糖果袋，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放，机械性地咬碎再吃掉，甜得口腔都发酸。 但是再没有人能用路边随便见到的野果和山菜烹饪出味道豪华的料理，随时随地拿出小茶碗磕破两个鸡蛋，再变出大锅，简简单单炒制金黄的米饭，握着刀在虾背上划出漂亮的十字…… 如果是在拍电影的话，就该出现春季的山间风光。远处一片粉白的花在田埂蔓延，天空蔓延着蓬乱的云彩，小溪沿岸长满了苜蓿草，一座小木桥横跨了浅浅的清澈溪流。 然后溪水底端应该突然冒出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女孩，她半是茫然半是疲惫地将黑色的长发轻轻甩了一下，金灿灿的水珠飞溅出去，银色的光斑在场景中来回蹿蹦，画质像是加了朦胧滤镜那样，怎么想都不可思议。 他站在木桥上，低下头和她遥遥对视。 她的眼底一定要透出玫瑰似的红紫色，仿佛宝石在闪闪发光，接着露出些许错愕的神色，就像看见了什么美好的东西，愣了几秒，才恢复到往日的处变不惊。 大概是在思考措辞吧，女生面对他的探究也不慌不忙，那副惯性谎言的脸上浮现出轻巧的流于表面的演技，勉强算是解释，对漏洞百出的故事做出补救。 在骗人。 但是，但是啊。 当她用带着真切悲伤口吻的温和声音说出来的时候，在暖融的春日中，酷拉皮卡还是忍不住朝她伸出手。 虽然是很糟糕的相遇。 但现在坐在黑暗中的少年，这个几年后的他自己还是让唇畔迁出如同昙花一现的笑容。 【当个好人让你很高兴吗……反正你也没有家人，一副很懂我的样子……】 回荡在耳边的话语听起来那么暴戾，听上去是在迁怒，尤其是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孩子身上时，眉心一跳，借着当时的烛光看清她的表情—— 错愕。 受伤。 难以置信。 慌乱。 掩饰。 那是连全知全能的神明听了都要傻眼的几句话，她的表情消失了几秒，要说什么都忘记，有史以来第一次展现出彻彻底底的空白。像是完全沉浸在残酷的现实中，满心满眼都是残酷的对话，火光落尽眼底，带着细碎的晶莹反射。 于是他又吃了一颗糖。 其实他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因为本来就是这样的目的，就是要把她赶走，让她离自己的命运越远越好。特别是对方曾经的那种态度，他曾经的态度，她看他的眼神，他看她的眼神，都不能断言是朋友之间的身份。此时关系解除终于能回到原点……算是一件好事才对。 他以为自己会轻松的，在察觉到她像是雏鸟般依恋信任的情感之后，如果他们能斩断这一切，那再好不过了。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之后，一股来路不知的烦躁和无法发泄的痛苦又将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确实是非常重要的情感。 他承认她确实是不一样的，什么都能说，什么都不能说，更何况知道少女对自己的特殊，看见其他人略带羡慕的眼神，留意到奇犽阴郁的情绪，他敢肯定木川绝对是更在意自己一点的。 但他居然弄不懂究竟是什么，如果说是喜欢未免也太肤浅了，被她挂在嘴边的“第一个遇到的人”肯定也彰显了自己非同一般的地位。因此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烦闷是因为真心的珍视，还是由于这种特殊地位的消失、要拱手让人的危机感、占据理所当然享受对方付出的劣根性，所以才会—— 停下来。 这么想的话，就过分得可怕了。 真的有吗？不能否认吧。 他就是这么一直认为的，习以为常把想要回报善意的木川的示好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因为他救了她，所以才总是发号施令高人一等，所以安安心心等待对方给予更多的东西，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是不平等的关系。 不对，不对。 真是这样的话，现在的痛苦和晦涩又是什么。 他抬起手背遮住眼睛，在还未消散的黑暗中，崩溃地自言自语：“……我会失去你吗？” 酷拉皮卡终于要被迫面对这个残酷的问题了。 他慢慢摊开攥紧的手机屏幕，看清上面再没有未读消息的对话框，时间还停留在更早之前，邮箱里也不会再有少女传来的照片和视频。 而他们猎人考试五人组前几天刚拉的小群却忽然跳出十几条信息，红色的光点跳跃着—— 【［杰］：木川唯抱着狐狸.jpg】 【［杰］：一只蚂蚁和斑鸠模样的动物.jpg】 【［杰］：你们见过这种蚂蚁吗？会念，能让人昏睡，好像是新型的魔兽？】 【［杰］：啊，第一张照片多选了，那是小唯捡到的小狐狸，都很可爱吧。】 【［木川］：……】 【［奇犽］：杰你在干什么啊！】 【系统提示：［杰］撤回一条消息】 【［杰］：对不起。】 【［奇犽］：总之，那个动物我也没见过，雷欧力你现在方便帮忙查一下吗？@雷欧力大爷】 酷拉皮卡点开照片，目光从少女亮晶晶的红眼睛上掠过，不知怎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她那天带着眼罩的样子，连表情都无法维持的空白脸庞。 【系统提示：［木川］改名为［最强反派］】 【［最强反派］：好家伙雷欧力，你的名字很狂啊。】 【［最强反派］：但是没想到吧，我才是世界之王。】 【［最强反派］：叉腰笑表情包.jpg】 【［奇犽］：……】 【［杰］：小唯最强！超厉害！超可爱！】 【［杰］：鼓掌撒花表情包.jpg】 【［奇犽］：你是什么气氛组吗？！还有不要再盲目吹捧那家伙了啊！！！】 接着很长一段时间，群聊消息都没有再弹出来。也许是三个孩子在另一端吵吵闹闹，没时间再发了，他们现在在哪呢？看定位好像是米特矗联邦附近，是在海峡对面？下雨了，他们带伞了吗？虽然现在是春天，但是还是要多穿一点…… 【［雷欧力大爷］：刚才吃饭去了，你们发现了什么啊，这什么东西！】 【［雷欧力大爷］：论网名，我就没输过！等着，我去网站上查查。】 【［奇犽］：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奇犽］：是念兽，念量挺多，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幸亏有我在，不然这两人就一睡不醒了。】 【［杰］：对！我和小唯都睡着了！我还做了去捡贝壳的梦！】 【［雷欧力大爷］：连那个木川都被放倒了啊……没什么后遗症吧你们俩？头疼恶心之类的？】 【［雷欧力大爷］：奇犽你还是靠谱的。】 【［雷欧力大爷］：强.jpg 强.jpg 强.jpg】 【［杰］：嗯，没事，睡了一觉反而精神更好了。】 【［最强反派］：是失误！我还是全知全能的！不要怀疑我的身份！没有人比我更懂催眠！】 【［奇犽］：行了行了，也不知道是谁一言不发就晕倒了，你精神系能力不擅长应付又不是秘密了。】 【［最强反派］：可恶！】 【［奇犽］：可恶你个头啊。】 【［最强反派］：我不是不擅长，是条件不允许！要是正经打架我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但这种无害型的精神攻击我很容易放松警惕……】 【［雷欧力大爷］：也是，毕竟你学的不是念，但是这样很糟糕啊，随便谁的念能力是辅助型的，比如刚刚说的催眠、幻境、记忆等等，那你不都会中招吗？然后别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最强反派］：……？】 【［杰］：雷欧力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会保护小唯的！】 【［奇犽］：啊，也不知道当初这家伙怎么能那么狂，明明弱点这么明显。】 【［最强反派］：……不，万一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我也有别的办法……】 【［奇犽］：比如？】 【［最强反派］：我的身体有保护机制，就算受伤也能恢复，还能条件反射攻击带杀气的招式，遇到用幻境和催眠的人我就先下手为强揍他。】 【［奇犽］：所以说啊别人又不会乖乖按武德打架！可以无杀气偷袭，手刀，就比如今天这种情况，只要让你睡着就赢了吧，这么一想打赢你太简单了。】 【［最强反派］：哈啊？！】 【［杰］：和我们在一起倒是无所谓啦，不过小唯一个人的时候就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了。】 【［最强反派］：……】 【［最强反派］：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最强反派］：就算晕倒我的身体也能自动反击的，总之不必太担心我。】 【［最强反派］：除非】 酷拉皮卡等了一会，后半段一直没有发出来。他把手机放回桌面上，打算起身开视频远程参加今天的大型地下拍卖商会。 这一次的拍卖会是难得的线上形式，要买卖的过程都通过按钮投标在ui上显示，还有弹幕和加价选项，竞标成功的商品将会在一天之内寄出。顾客的身份信息完全保密，拍卖品也无法提前知晓，只有全程参与才能了解，可谓是只有特殊vip才能够参加的尊贵拍卖。 平板上的视频已经开始直播，酷拉皮卡在右侧的信息栏内翻了翻，仔细看了一会当前进度内的已卖出商品信息。 马拉王国王妃的睡帽、杀人魔砍下的手指骨、三星猎人捉到的魔兽、金丝被褥、魔幻沙漠花朵…… ——“下一个拍卖品是：绝世美人网红的右眼！难得天生的血红，随着光线的变化还会有不同的颜色，连后方的视神经都保存完好！” ……镜头对准的，在福尔马林中上下飘浮的不正是紫红色的眼珠吗。 主持人的声音仍然在源源不断地通过扬声器传出，他清晰响亮地介绍道：“知名黑手党先生新入手的收藏品，保证新鲜，还附赠眼球主人的手印一份，绝对真实！” 手机忽然重新震动起来，对话框继续弹出消息。 【［最强反派］：除非是关系非常好的熟人作案，或者我自愿才行。】 酷拉皮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复杂到不应该出现在十八岁少年的脸上，他的眉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漂亮的蓝眼睛中间不再是细碎的黑雾，而是另外一种翻涌的颜色，像是漩涡，又像是血液，那种情绪对他自己都非常陌生。 他呆滞地盯着直播屏幕，下意识攥紧了手机，就像迷路的孩子，一种慌乱和后悔出现了。 什么手印，什么身份证明，简写和签名不正是那孩子的吗？！ 是在做梦吗？ 他看见黑发姑娘和金发的自己在一个天气非常晴朗的春季相遇，红眼睛的女生遥遥地望着他，那是比夜色还要温柔的面容，就一眼，好像注定了未来的方向。 “我真心地……” 他看不见红色星星的轨道，那颗踟蹰跟随的星星好像在模模糊糊的闪烁。 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错过她，可能一辈子再也遇不到对你这么好的人了。 C123. 不明确的心绪无法消除 【［雷欧力大爷］：我又回来了，很遗憾，在现如今的文献中压根没有这个鸟蚂蚁的存在。你们可能是第一批发现者哦！要上报猎人协会吗？】 【［杰］：嗯，等去下个岛的时候就联系协会。】 【［雷欧力大爷］：啊对了，虽然没查到那个，但是木川捡到的狐狸我有看见。】 【［雷欧力大爷］：图文详解.jpg】 【［雷欧力大爷］：是个小型的魔兽，会攻击人类，而且可以放出含有异氟烷的气体迷惑敌人，甚至能变成别的模样，据说非常危险。】 【［杰］：诶……】 【［雷欧力大爷］：怎么了？】 【［杰］：可是它很喜欢小唯，一直跟在她后面，还去摘花送给她，一点都不害怕我们。】 【［雷欧力大爷］：呃……那就是那个啊……大概是把她当对象了，最近正好是春天，你懂的啊……】 【［杰］：啊！是这样吗！】 【［奇犽］：……雷力欧，你在和小孩子说什么呢！】 【［杰］：可是，小狐狸是个女孩子啊，这样也可以吗？】 【［雷欧力大爷］：……？？？】 【［雷欧力大爷］：居然是母狐狸吗？！】 【［雷欧力大爷］：抱歉，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是未曾设想的道路。】 【［杰］：哈哈哈哈你说话和小唯一样。】 【［杰］：不过，很多我们遇到的女生也特别喜欢小唯，像之前的露比姐姐那样，我想，这大概就是小唯效应吧，我应该能很快习惯了。】 【［雷欧力大爷］：……不，我大概永远也习惯不了。】 【［雷欧力大爷］：话说你怎么还发明了一个新词啊！小唯效应是什么鬼，不要一本正经地给奇怪的现象起名字啊——】 放下手机，奇犽耷拉着半月眼有些无语。他慢吞吞地望向旁边的话题主角，对方用藤条将很多根圆木捆在一起，正在专心致志地做木筏。 “雷欧力说什么了吗？”她头也没抬地问。 “没查到。” 他简单地概括完，向来冷静沉默的脸上浮现了点点尴尬，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似的，默默盘腿坐在礁石上。 ——杰去找水了，早知道就应该和他一起去的。 “喂……你要帮忙吗？”奇犽忍不住问了一句，音量逐渐变低，又仿佛在强行撑场子一样，梗着脖子追问，“砍树之类的。” 听到少年的话，木川姑娘含糊而迟缓地应了声：“暂时不用了，你就坐着看看海吧。” 因为是夜间，远处的海浪声尤为明显。月光晃晃，四周一片寂静。海峡港口净是老旧的渔船，挂在船桅上的白灯、家家户户的灯火都熄灭着。下午他们三人去查探的过程中，一个当地人都没有遇到，房屋内也是空空如也，荒无人烟，田地中央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脚印与拖拽的痕迹。 附近一株小杉树被刮倒，黑黝黝的树干在月光下横躺在沙滩的一旁。随着夜色笼罩，木川把腿边的树枝边角料点燃，橘黄色的火光像是给黑夜涂上了一层透明的釉。 自那之后，奇犽和她都没有今天这样两个人独处过，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本来想帮她做渡海用的木筏，转念又犹豫不决，还是耐心地坐在原地。 木川唯将手搭在粗重的藤蔓上，身后的火光闪烁，发出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大概是这声音把附近鸟巢里的沉睡的山雀惊醒了，它开始很有规则地鸣啭起来。 ……尴尬，只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 银发男生以连自己都觉得笨拙的姿态走到木川面前，少女微微仰起脸看他。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还是掩饰过去比较好，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捡到的狐狸，是魔兽。” 啊啊，他在说什么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把气氛带过去吗？！ “是吗。”黑发姑娘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绑手中的藤条。 失败了！找话题的目的失败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银发，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眨眼工夫，就将木川的藤条抢了过来，然后用手抓住她的右手腕。 “怎么了？” 女孩子仔细地看他，红眼睛里满是不解，但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桎梏着自己的手腕。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树枝燃烧的噼啪声将他的心跳声盖过去了。户外月光照映下少女的脸，小巧玲珑的鼻翼在翕动，睁大的红眼睛倒映出夜空的形状：“你要说什么吗？” 奇犽狼狈地松开手，感觉到自己的胸膛里有什么在剧烈地跳动，他试图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但在重新对上她的眼睛之后，又下意识伸手把她抓住，瞬息之间，究竟自己要做什么，连顺序都不知道了。 唯姑娘：“？？？” 她的头顶缓缓出现几个问号，茫然地被紧紧攥住肩膀，左手指也握得疼痛。 少年和少女临火相望。奇犽稍向右侧挪动了一下身子，木川也随之向右偏了偏，薄火仍旧在他们两人背后燃烧着。 “你倒是说点什么啊…不然持续和你搭话的我就和笨蛋一样了。” 奇犽非常困惑，但只踌躇了一瞬间，就不言不语地松开她的左手，转而双手都握住她的肩膀。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少女会不会逃掉呢？ 他在这一瞬间，优柔寡断起来了。 木川唯好像意识到他的举动，整个身体也僵硬了几秒，在火焰照耀下的脸庞，由于意外而变得生动起来：“你……” 银发少年缓慢凑上来，睫毛微微颤动，试探般地去瞥女孩子的表情，动作犹豫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伸手去推她的肩膀，于是，对方便软绵绵地倒在后方那一堆大大的枫叶里。 木川缩起肩膀，因背后撞击的疼痛轻轻蹙起眉头，双手在两侧按着沙地，仿佛孩子在草丛中捕捉萤火虫那样，用这种动作保护自己的身体。 奇犽依旧没说话，他的手臂撑在女孩子的脸侧，有点畏怯，又有点豁出去的意思，把脸往下探去。 “我想亲你一下……” 他的蓝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光亮，把脸停在她的面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少女的神情，喉结微微上下滑动了一下。 黑发姑娘抬眸看他，她的声调像是训诫，又像是劝解，流利道：“不，你不想。” “……”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用那种倔强，又像是故意恶作剧的表情看了她一眼，把偏过头的女孩子重新掰正，呼吸有点急促，就是那种青春期小男孩第一次接触到这些的兴奋和紧张感。 木川没什么反应地望着他，似乎是在等待少年的下一步动作，稍微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嘴唇。 ……这个过程真是极其漫长又考验人的耐心。 他微微张开唇瓣，探着小舌尖，侧过头就想要吻她，接着在距离只剩一指的位置又停下来，整个人顿住了，不确定地偷偷去瞥她的表情，害怕女孩子一气之下跑掉，又急着不想错过难得的机会。 两人都听见谁的心脏在疯狂鼓动，猜疑和紧张给无法满足的年轻人带来了痛苦。 最终，他还是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去—— 先是浅浅地接触了一下，然后无师自通地用舌头去舔她的嘴唇，直接用大人的接吻方式，让整个场面都变得很色…… “……行了吧？”小姑娘伸手推搡他的肩膀，整张脸都因为喘不过气缺氧而染上了红晕，胸口大幅度起伏着，一副失神的样子轻轻吐着舌尖，连眼中都布满了朦胧的雾气，“再继续下去就出事了。” 稍微减弱了的明火，不时蹦跳出几颗火星。两人听见这种声音，也听见如同暴风雨般的气息，以及夹杂着心脏的跳动声。 他不回答。 掰着她的肩膀，又重新吻了上去。 “不是…亲一下就算了……你别拽我的衣服啊……” 木川用手背掩着嘴角，抹去了湿润，另一只手揪紧自己半开的衣领，从地面上弹起来，背过身去整理：“你冷静一下，暂时离我一米，不，五米远。”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结束，脚步声由近到远，她知道是少年走远了，这才放心地转过脸。 借着月色，看清她的视野中央，那个银发的男生正一心一意地把视线投在她身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蓝色的猫眼满是恶作剧成功的得意之情。 “你刚刚绝对摸到了吧。”她耷拉着眼睛，扶额道，“不要一副赚大了的表情好吗，我很难办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在ghs，你挺会啊？” “是吗，我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厉害呢。”他接着少女的话，故意模仿她的口吻说。 “……你过来。” 闻言，少年双手插兜走近，只是脸上还挂着怎么看怎么气人的笑容。他的耳根是红的，面对女孩子像是在喊小狗的句子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 木川唯半捂着脸，过了一会，才将双手放在他的肩头，用那种无可奈何的语调：“……拜托，千万别告诉别人，太丢人了。” “说什么？”他挑眉。 “……” 这回换她不想说话了。 奇犽打量着她红通通的嘴唇，以及明显躲闪的红眼睛，忍不住开口：“可以再来一次吗？” “滚。” 她就像一只炸毛的小黑猫，生气又傲娇地挥开他的手，别着脸，半晌才重新坐下来继续编藤条。 他坐在她旁边，托着腮：“之前说得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什么【多年的沉浸式体验】，结果根本就是装模作样嘛。” “……” “还有这个反应，喂，你该不会是害羞……？” “……闭嘴！” ※※※※※※※※※※※※※※※※※※※※ 写这种亲亲真是让人害羞（捂脸） 我有种回到中学的感觉哈哈哈哈 * 小木头本来以为是孩子气的那种贴贴，没想到是成人'向的，人都傻了。 说起来，第一次猎人考试时还是她调侃奇犽，这下就被调戏回来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C124. 如何形容你的意义 夜晚平静的海滨拥抱着小小的峡湾，峡湾濒临米特矗联邦，春云升腾在远方的海面上。而白沙的滩涂旁，木柴正燃起薄火，烟雾随海风飘到杉树顶端。 当杰·富力士带着三大罐饮用水回到沙滩上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肉类煮熟的鲜味四散开来，他远远地望向火光处，看见自己的两个同伴坐在一口飘香的瓦锅前。 应该是小唯在煮东西吧。 夜晚的沙地不会让脚底发烫，尽管海水还很凉，但从海水里上来也不至于冷得非赶紧穿上棉袄烤火不可。他拿起之前堆放在石灰岩石侧面的一些海鲜食材，背上背包，朝两人走去。 黑发少女好像说了什么，接着笑了，摇了摇她的头发，发顶仿佛被月色洒下了一片透明的海藻，反光落在耀目的沙滩上。 奇犽也翘着嘴角，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的脸，没有错过一丝一毫动向，随后故意戏弄她似的，大大咧咧地开玩笑，有意要得到少女的关注。 果不其然，女孩子立刻木着脸推出一只手，义正言辞接过话茬。 杰停下脚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挠了挠脸颊，眺望这一幕，面上浮现揶揄又坦率的笑意，在原地等了两分钟，才重新迈开步伐—— “你们看，我找到了很多东西哦！”他收起笑容，维持着往常的正经脸喊道。 两个年轻人的注意力马上被他吸引过来，纷纷朝他挥手。奇犽站起来，往前迎了几步，伸手接过食材，半是抱怨半是好奇地问：“你跑去哪了？好慢啊。” “没去哪呀，就是在没人的村子里转了转，对了，前面那一块有好多螃蟹洞，我去捡了一些螃蟹和海蛏。”绿发少年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石灰岩。 “你的衣服都湿了，快坐下来，我帮你烘干。” 木川姑娘自然而然地接过奇犽递来的海鲜食材，放到一边，又往右边挪动，给杰让出位置：“我刚刚还在想你如果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得到两个朋友的嘘寒问暖，杰瞥见女孩子衣服背后的灰尘，理所当然地问出来：“小唯你的后背沾到了好多沙子，还有枫叶的碎屑。” 说着，伸手帮她拍了拍衣服。慢半拍的，杰忽然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地看向奇犽。 ——你看我干啥？！ 确定自己在银发朋友脸上看见了显而易见的炸毛情绪，杰·富力士坦然地弯着眼睛，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我把水也带回来了，是在路口的井里打的，正好三罐，应该够了。” 木川没注意到两人的队内语音，开开心心应声：“真棒！不愧是你！” “嘿嘿。”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 只有奇犽，睁着死鱼眼无语凝噎，满腹吐槽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的耳朵迅速变红，心情复杂的不得了。 “……”杰，你这家伙果然什么都知道吧？！ 黑发少女搅拌着瓦锅里的白汤，红眼睛亮晶晶的：“先盛给你们喝，是古法熬制的汤头哦，我的必杀技之一！” 三个瓷碗被摆在白沙上，白色的汤汁浇在碗内，杰捧起其中一只小碗，听着女孩子在耳边吐槽，狐狸缩在他的背包里睡着了，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前几天不是把手机捡回来了嘛，结果火灾那天摔的裂缝果然还是有影响，屏幕老是闪跳，现在就连接收信息都卡顿……”她一边鼓着脸颊说话，一边拿小刀处理扇贝，熟练地撬开壳，“等到了米特矗我要换个新的，最好是能抗摔的，下次如果碰到变态就用手机当武器。” “一言不合就扔手机吗？你是什么有钱人啊——”奇犽接着吐槽，“而且说的变态是西索吗，拿手机砸西索这个画面想想就很刺激。” “我们把雷欧力再叫出来杀价吧，或者让他远程视频和店主对线，我相信他啊！” “好沉重！他肯定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信任！” “然后等雷欧力亲自到场之后，他就会发现，迎接他的居然是免费培训大礼包！我会手把手教他打架，让他成为最能打群架的医生——” “老缺德人了你，快住手吧，这根本就不是医生！” 两个好友你一言我一语地飞快接话，杰低头喝了口汤，马上不吝啬他的夸赞，真诚地感叹：“好好喝呀，总觉得有一种米特阿姨做出来的味道。” 他说话时，眼神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诚挚的情绪满满当当地刻在眉间，好像浑身充满了活力，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非常灿烂。 他说完后，就看见原本一本正经的少女愣了两秒，眉心微微攒起来，很快又恢复往常的表情，只是语调变得很温柔：“因为是千穗教给我的做法啦，说是她的母亲教会她的，让她教给自己的孩子，这样世世代代传下去，就变成只给重要的人做的汤了。” 杰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故事，他放下碗，立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安慰道：“那说明我和奇犽都是小唯很重要的人了。” 明明他比这个少女要小两岁，但此时此刻，他就像年长的前辈一样，殷切希望自己为数不多的人生经验能给她带来帮助，让她不要受到伤害。 “这么理解也没问题，毕竟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她摆摆手，习以为常地被少年摸头，“杰还是很识货的，而且超有情商，一点都不直男癌！” “直男癌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笨蛋的，我以前也有做给另一个傻子喝，不过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一般，你敢相信吗，是一般哦！可恶，给我向芋头和萝卜道歉啊混蛋——” 女孩子忽然激动起来，气呼呼地拍了拍沙子。而杰只是微笑着看她，似乎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酷拉皮卡吗？” “不是，我和酷拉以前基本都是在饭店或者便利店解决，他也会做饭，我倒是没怎么出力，除了猎人考试那会。” “小唯和酷拉皮卡认识很久了吗，有听说过你们一起去图书馆什么的。” “啊，也不算多久，他那时候还是个好好学习的乖宝宝，看见g'ay吧都会脸红，特别容易害羞……现在已经达到能把我气笑的级别了，很厉害吧。” “……” 杰眨了眨豆豆眼，下意识瞥奇犽，发现对方也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谈话，接收到他的目光后，马上递过来一个【怎么了】的询问眼神。 ——你果然也很关心酷拉皮卡！ ——算是吧…… ——不说点什么吗？ ——你好啰嗦啊。 “社会人何苦互相为难，我友客鑫一匹孤狼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没用的我了，我已经成长了！”木川信誓旦旦地说。 杰被逗笑了，但还是认真附和：“确实，最开始认识帝人的时候，和现在相比，小唯真的成长了很多！” “是吧。” 黑发少女凝望敞亮的月光沙滩，手里摆弄着空空的贝壳，仿佛在观赏展览会似的，慢吞吞地半阖着红色的眼睛。 春季夜晚凉爽的沉默，压在海面上，伴随着背包里小狐狸绵长的呼吸，只有几只飞来飞去的蚊蝇占据了这种沉默。 少女身上穿着之前买的长袖牵牛花图案衬衫，在白皮肤的映衬下，夜里看都非常鲜艳。奇犽一只手扶着瓦锅在等候着，木川一看过来，他马上挪开视线，用另一只手在驱赶什么，嘟哝地说：“蚊子真多啊。” “是啊。”杰也说。 此时此刻他们更加体会到夜间的凉爽，解决完食物已经是夜半时分，茅蜩还在啼鸣。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瀑布吧。”奇犽忽然说，“五月份巴托奇亚有个临江口，每年都会形成特别壮观的瀑布。” 东南方向海面望及的星星点点的灯火映入他们眼底，海上无数的波光与天上的繁星仿佛一一遥相呼应，透过树梢望见黑魆魆的波涛汹涌的海峡茫茫地从右向左横过去。 杰也望向海面：“那六月份就去看埃珍大陆有名的宝石花，然后七月份去巴露沙群岛探险，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在遗迹里寻宝，还有森林和沙漠。” 三个人离得很近，近得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他们燃烧着的热情也是如此……三人的面前又是一片预想不到的黑暗，月亮的光很有规律地从茫茫的黑暗中横扫而过，落在他们脸上。 木川唯没有说话。 毫无疑问，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少女清秀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摇摇曳曳地投映在她白脸庞上，她轻轻歪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最后靠到了杰的胳膊上。 有谁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绿发少年把女孩子的脑袋轻轻推到自己的腿上，让她躺下来，然后拿起奇犽递来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他开始在心里规划未来的方向，心中满是憧憬，在海浪声中祈祷着： 最好让他们三个人一直能这么快乐，让酷拉皮卡变得更轻松自由，让雷欧力能考上资格证成为真正的医生，希望米特阿姨和奶奶身体健康，其他人都能平安…… 浪花隆隆，伏地的树枝被逐渐熄灭的火光熏黑。这时，吹来一阵风，在深林中发出森严的回响，它让人感到仿佛神明听到了年轻人的声音。 杰仰望春日璀璨的星空，深呼吸了一下，暗自想道： “提出这种任性的祈求，神会答应吗？” ※※※※※※※※※※※※※※※※※※※※ 和67、68章鲸鱼岛的夏天对照的一章 提出要一直一起玩的人从小木头变成了奇犽。 C125. 短故事番外合集⑤ （无责任短篇番外合集） #直男# 某天—— 雷欧力：“我磕酷唯。” 杰·富力士：“我是奇唯粉头。” 然后酷拉皮卡和奇犽因为过分直男被木川暴打。 雷欧力＆杰：“……算了我们自己上吧。” 木川：“？？？？？？” #变态# 西索是猎人考试时大家公认的变态。 杰：“唔…他有点奇怪。” 奇犽：“珍惜节操，远离变态。” 雷欧力：“你不要过来啊！” 木川唯：“……别问我，拒绝回答。” 后来西索在天空竞技场和库洛洛决斗，酷拉皮卡在台下观看。 酷拉皮卡：“好样的西索使劲揍他！快打脸！还有攻击他的哔——和哔——你不行就换我上！！！” 奇犽：“这位观众你不要翻越护栏啊——” 雷欧力：“……谁快来按住酷拉皮卡！” 木川：“别看我，我喝茶。” 事情结束后，经由众人的一致投票，把酷拉皮卡也票进了变态的行列。 酷拉皮卡：“？？？？？？” #普通且自信# 雷欧力拿着自己高p的证件照去找面试：“怎么，照片就是本人，不满意？” 杰的任性三连：“呐呐，我就想走这条路，这里绝对有冒险，我们就用这个方法做吧，肯定没问题！” 酷拉皮卡总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你生什么气啊，我什么都没做啊。” 奇犽傲慢眼神杀：“哼，就你这样，也就一般的程度吧，比起我还差得远呢。” 木川平静摊手：“哈，对我有欲'望？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周围的朋友，卒。 #吃瓜# 伊路米和西索空闲的时候会去酒吧唠嗑，在得知主角组的八卦之后，两人展开了一系列讨论。 西索：“你弟弟喜欢苹果酱诶。” 伊路米：“不用你来提醒我。” 西索：“还说要把人娶回家。” 伊路米：“不用你来提醒我。” 西索：“我什么时候能参加婚礼啊。” 伊路米：“想都别想。” 过了一会。 西索：“真期待他们两个的孩子，一定很强吧。” 伊路米：“你有完没完。” 西索：“不知道小苹果嫁进揍敌客家以后能不能习惯。” 伊路米：“……” 西索：“嗯，到时候我就经常去找他们玩吧。” 伊路米拿起桌边的酒瓶子，揍了反复横跳的西索一顿。 伊路米：“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只有钱能给我一丝温度。” #传道授业# 最开始认识木川唯时，奇犽对她的满口骚话表示震惊：“这什么玩意儿？” 几年后。 奇犽：“谢谢，已经学会了，这就去和大哥对线。” #安慰# 木川唯：“你是揍敌客家天才杀手继承人，他是三星猎人的万人迷儿子，我是世界最强骚话王。我们都有着光明的未来。” #修罗场# 木川发现嵌合蚁事件之后自己变成了男频爽文里的后宫王，具体表现为—— 哈斯共和国圣女（露比·莱德）：“帝人君超帅！我超喜欢你！” 黑帮大小姐（千步·洛克萨）：“我要和帝人结婚！非他不嫁！” 巴露沙群岛联盟国（千也·莫兰）：“哟，是我的最强搭档来了，奶茶兄弟，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卡金国吉祥物（多玛）：“可恶你骗我签的合同是卖'身契吧，狗老板你打算一辈子都不放过我吗！” 猎人考试相遇的少女（彭丝）：“奶茶君你要去哪呀，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牛皮糖女孩（？？）：“我想变成你的东西，从那一秒起，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危险男青年（？？）：“杀了你，只有杀了你才能结束这一切，由我来亲手……” 主角四人组纷纷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木川也展现封面式抗拒，痛苦面具出现在她的脸上：“行了行了，你们要么去练舞室打一架，要么干脆等我施展影分'身，你们一人领一个回家啊？” 众人：“真的吗，好耶！” 木川唯，当场去世。 #挑衅# 众所周知，木川唯热爱挑衅敌人。比如说面对幻影旅团团长时：“你的眼睛看起来像熬夜过度的肾虚，它需要一点高光，正好我新买了美瞳和高光盘，你可以去补个妆。” 面对西索时：“离我远一点，你抢走了我的空气。” 面对东巴时：“让开，你吵到了我的眼睛。” 面对猎人考试的其他考生时：“看什么看，想打架啊。” 面对协会会长时：“世界上只允许存在一个最强的反派，堵上金的尊严，赢的人一定是我！” 敌人憔悴地站在原地：“……可以结束了吗？这种羞耻的放狠话阶段可以结束了吗？” #初恋# 木川追着艾斯到了海贼世界，并且和他成功交往。得知这个消息后—— 白胡子海贼团：“真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执照猎人群体：“真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旬老人为何无故发笑】【火拳为何被群起攻之】【三星猎人震怒的背后秘密】【四皇之船整日打打杀杀的真正原因】【练舞室内热闹非凡】【霍金斯算了一卦，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请问作为当事人，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波特卡斯·d·艾斯：“呵呵。” #群聊# 【［雷欧力大爷］：上次任务的分成下来了，大家把红包领掉，领完在群里回复一下就行。】 【［最强反派］：一下】 【［酷拉皮卡］：一下】 【［奇犽］：一下】 【［杰］：一下】 【［雷欧力大爷］：？？？？？？】 【［雷欧力大爷］：复读机吗你们？审题审题！只是领完红包说一声而已！】 【［最强反派］：而已】 【［酷拉皮卡］：而已】 【［奇犽］：而已】 【［杰］：而已】 【［雷欧力大爷］：………………】 【系统提示：［雷欧力大爷］已退出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 …… 短故事番外合集5 （完） C126. 启程的言语 第二天清晨，海浪越过堤防，飞溅起高高的水花。海上到处都是白色的浪峰，一个接一个地炸成了浪花，天气虽然晴朗，但由于风大，本来打算渡海的计划也暂时搁置了。 太阳还没出来，木川唯迷迷糊糊地用洗脸巾擦脸，刚把黑发扎起来，就看见一个人影在前面晃悠，她紧紧皱着眉，半睁着红眼睛去瞄对方—— “喂，你到底醒没醒！”对方使劲搓了一把她的脑袋。 被这人拍得一个踉跄，木川姑娘保持懵逼的状态又被他扶住，茫然抬起头，定睛看了好一会：“什么啊，是奇犽。” 没想到，听到她这句话以后，少年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愣了几秒，接着肉眼可见地心情愉悦起来，就差在脸上写［现在发现还不算晚］。 木川挥开他的手，正色道：“所以说人不能熬夜，会产生错觉，我刚刚还以为是变态呢。” “喂！” “不过，现在还是初春吧，你怎么穿着无袖的衣服到处跑？好大胆，我的敬佩之情已经溢出来了。” 大胆的男生有些无奈地看她：“你觉得呢？” ……什么意思？木川反复打量他的焦糖色无袖，满脸“这人牛逼啊”的感叹，试探开口：“很好看？” “……” 他沉默了一下：“我的衣服在你身上。” “啊。”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衬衫外面穿着一件棕色的外套，还挺合身，只有袖子稍微长了一点：“我晚上睡觉居然扒了你的衣服吗，震惊！我居然是个睡眠天才，防止感冒我最在行，留在这里简直浪费了才华，真该去和雷欧力一起考医科大。” “怎么看都是我给你的吧！不要说的那么奇怪啊！” 她解开扣子，作势要物归原主。谁知道对方却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穿着吧，我们几个人里只有你怕冷又容易生病。” “会念真好啊。”女孩子棒读的口吻。 “你不是能控制温度吗，干脆把身体周围的空气层调成恒温？” “已经是了。”她低下头开始卷袖子，“你别看这个样子很普通，我以前可是动不动就被烧伤的，好不容易才能保持平衡，随便调整又会受伤，而且吹来的冷风很麻烦，所以干脆像普通人那样按四季穿衣服。” 奇犽拉过她的左边衣袖，认认真真往上卷了两道，直到露出她的手腕，才平静地放开。 木川唯下意识后退两步。 “怎么了？”他疑惑地问。 直视少年那双蓝色的眼睛，尤其是看清对方眼神里那种坦荡又专注的情绪，她瞬间睁着豆豆眼吐槽：“你那种「啊她好可爱」「能不能抱抱」的痴'汉目光都快要把我戳痛了，收敛一下好吗。” “我没有！” 奇犽马上蹦起来反驳，他的脸就差被浸在红颜料里，连着脖颈都像是喝醉酒的通红，头顶冒出蒸汽，说话开始结巴：“你、你真敢说啊，自恋！厚脸皮！” “你快去用冷水洗脸吧……” 得到她的反馈，银发少年偏着头，眼神游移还要端着架子小声嘀咕：“明明都亲过了。” 木川唯：“……？” 奇犽说完这句又得意了，蓝幽幽的眼睛盯着她看，往日那种扯高气昂的态度冒出头：“还说这种话，你肯定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你等等！” 少女倒吸一口凉气，鸡皮疙瘩狂掉，连声调都变了。她紧张地又退了几步，推出右手，恨铁不成钢：“总之别过来！我一拳下去你可能会去世！” 他俩的相处方式变得很致命。 她有种不堪其扰的崩溃感，恨不得使劲摇他的肩膀大喊“你清醒一点啊”，但是不行，没有准备就贸然靠近，说不定会被莫名其妙的形式攻击——而且穿在身上的外套都变得尴尬起来了！能脱掉吗现在能脱掉吗？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太考验人，也太无语了。 她都想抱头痛哭，大概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人类就会变得更强吧……虽然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强…有没有阻止的方法…… 脑内灵光一现，木川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好几块荷尔蒙饼干，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咔嚓咔嚓往嘴里塞。 奇犽：“……你这。” 黑发姑娘一边自暴自弃地吃，一边非常快乐地挑衅：“没想到吧！我帝人又回来了！” 太好了！ 木川差点喜极而泣，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荷尔蒙饼干，真靠谱！她宣布，从今天开始这个饼干就代替她成为世界最强反派，回去以后再批发个二十箱——搞友情线多好，她一点也不想谈恋爱！ 估计是姑娘高兴的表情太明显了，奇犽忍不住头顶蹦出好几个十字路口，他嘴角抽搐，愤愤地吐槽：“太狡猾了吧……” 于是，等杰被两个人越来越大声的互怼声吵醒后，看见的就是白猫黑猫又一次飞檐走壁的战争现场。 杰：“发生甚么事了。” 木川：“哈哈你不行了吧！” 奇犽：“……我可以试试？” 木川：“不，你不可以。” * 手机快要没电了。 窗户搪上了挡雨板，不漏一丝光亮，冷气流进来，脖颈感到阵阵寒凉，金发少女摸索着合上衣领，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再次去拨打某个熟悉的号码。 ……依旧无人接听。 她不禁去猜测对方的处境，可能在忙？可能没有听见？可能手机也没电了？还是信号不好？少女垂下手臂，随后像是寒冷般抱紧自己的肩膀，偷偷去从门缝的小孔中向外看—— 太阳出来了，肯定要从这里出去，问题是出去以后该往哪里逃，总不能跑回原先的地方…… 等等，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她瞪大了翠绿的眸子，惊讶地望着门外的影子，对方好像是个女孩，跌跌撞撞的样子，后方的东西就快要追上来了。 糟糕，这样下去她绝对会被抓住！ 来不及思考，金发少女推开门，拔腿就往外跑，用自己十几年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向那个女孩，拉起她的手就往另一个小径里逃。 “你是——”青色长发的女孩吓了一跳，但很快也跟上她的步伐，气喘吁吁地开口，“别往森林里跑，他们会发现的！” “我知道，前面有个悬崖，正下方有一个洞穴，应该可以躲。” 周遭的针叶树飞速从眼前掠过，两个女孩登上了山顶。这里是海拔最高处，四周围满是杨桐、松树和高高的野草丛，视野也不开阔了，惟有从草木之间传来了奇怪的脚步声。从这附近通向南方的路，几乎都被灌木和野草埋没，要到悬崖下方，相当迂回曲折。 金发姑娘左右张望，只见堆积如山的一捆捆枯松叶。她凭借着一丁点朝阳，将枯松叶和成捆的枯枝捆绑好，又用手指在远处泥地上留了记号。 这时，后方传来了像是身体和草叶相撞的轻轻的声音。 另一个少女马上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顺着山崖边探出的粗枝往下爬，底下就是蓝色的大海。金发姑娘等她滑下去之后，再继续攀爬，期间透过草丛将视线投在倒塌了的松树后方，这回她确实听到了有东西靠近的声音。 两人降落在下方洞穴前的石板上，仿佛森林中偶然相遇的同类动物彼此面面相觑，靠在泥壁中，隐藏自己的身形。 大概过了那么五六分钟，周围才重新安静下来。 青发少女好不容易才开口小声问道：“你是露比吧？” 金发碧眼的女孩情不自禁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露出惊讶的神情：“你认识我？” “哈斯的圣女还是很有名的，刚才太感谢了，要不是你我现在大概就没命了。”她顿了顿，轻轻蹙着眉心，“我是彭丝，上周坐飞艇到洛卡力欧，结果昨天在边境处遇到……” 那双群青色的诚实眸子，似乎使露比回忆起某天在神像下定睛凝视自己的那个少年的脸庞来。 “你在哭吗？” “嗯。” “会没事的。” “……嗯。” 露比恢复了平日的良好教养，建议说：“别怕，我已经找救兵了，也发了信息给猎人协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彭丝也笑起来，将流淌下来的眼泪抹掉。她穿着米色裤子，上身是橘粉毛衣，戴着黄色的高帽，从洞穴边缘鸟瞰大海：“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我上个月刚回到哈斯，就是对面——”露比用手指着海平线正被怒涛击起的水花冲刷着的陆地解释，“那边是我的家乡，父亲想来洛卡力欧度假，我也跟着过来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 “他们会没事吗？”彭丝抱紧自己的膝盖。 天刚亮，天际已是吐白的时刻，面向朝阳的悬崖和海港浪泛起金色，拂晓微明中的松叶被风吹着摇晃。 露比搂住女孩子的肩膀，脑袋也轻轻靠在她旁边：“一定会的。” 彭丝没说的是，同行的几人头部从耳朵以上都血肉模糊，有人当场毙命，还有一人腿部受伤，另一个被削去臀部肌肉的人出血过多，不久就死了。 露比没说的是，度假的船舱里成了血池，脑袋浮浮沉沉，保镖们十个人当中有九个丧生，剩下一个为了保护她沉到了海底。 两个年轻女孩互相倚靠的身影，在春日的朝阳中缓缓被照亮。 * 灰发青年一觉醒来，四周一片明亮，他还以为自己置身天国，但胸膛却阵阵刺痛。如果人已经死了的话，应该不可能会感到头痛。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落地玻璃窗，晴空微微泛白。 “你醒了啊。”有人如此说道。 他抬眼一看，眼前站着护士和医生：“你现在还不能随便乱动。”两人按住他的肩膀。 多玛立刻明白自己自杀失败了。 …… 城市正值雨季，空气中蕴涵着春天的雨雾，天际层云遮日，却能看见云层边泄露出来的灿烂光照。骤雨袭来之前，苍穹低垂，墨黑的乌云笼罩着大学城的街巷。 雷欧力谢过导师，拿起申请表交到他的手里。 “你想清楚了吗，这次外出考察很辛苦的，你这种新生申请成功率应该很高，但是没有经验会非常累，你可要考虑好。” 老师的头发已开始花白，眼睛也快成老花眼了，还没戴上老花镜。雷欧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好了，当医生就是要多积累经验嘛，随行医生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正巧我的朋友也在米特聶联邦附近。” “哦？那可以趁着考察最后一天去见一见啊，挺好。” “是的，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黑发青年挠挠脸，面上浮现出迫不及待的笑意：“我去准备行李了老师！” …… 在去机场的路上，酷拉皮卡从车窗望见外面有一群穿着土黄色制服的军队。负责开车的属下絮絮叨叨告诉他说，现在很少能见到国家派出的队伍了，可能是政'府的请示奏效了吧。 “请示？” “您不知道吗，最近ngl闹得很凶啊。有小道消息说东果陀那边都让自'卫队出场了，新闻都被压下来了，估计不久之后猎人协会就会插手吧。” “是要打仗了吗。” “应该是吧，米特聶联邦那边本来就很乱，一年前哈斯政'变还近在眼前，现在附近的几个国家又蠢蠢欲动……” 汽车停在机场大门前面。 酷拉皮卡从车里看见平整的草坪静静地吸收着强烈的阳光，映出了几株向星花的影子。 直到走近停机坪也没见到一个人影，他沉浸在万般思绪中，而旁边的下属仍唠叨个不停：“新闻记者都想方设法往米特聶跑，指不定哪天就搞出个大新闻——还好这次目的地是巴托奇亚，非常安全。” “是啊。”酷拉皮卡随口回答。 “大家都很好奇呢，幸亏我没有朋友和家人在那边，要不然可得担心死了。” “我也没有。” 酷拉皮卡不耐烦地编了个谎话，这种烦躁的口吻反而掩盖了谎言，对方信以为真，呵呵地笑起来：“那挺好。” 远处映出绯红的影子，吸引了金发少年的目光，原来是一条河，蓝色河堤夹着一些开满大红色花朵的凤凰树，春天已盘桓在这些绿色的树梢上了。 红色。绿色。蓝色。 酷拉皮卡现在忽然想的是，把工作和乱七八糟的交易暂时抛却，自己单独去米特聶联邦。想法只在脑海出现了几秒，但却逐渐清晰起来。 “我要去改签了。”他说。 ※※※※※※※※※※※※※※※※※※※※ 蚂蚁篇是全明星阵容，以及小唯走投无路去吃荷尔蒙饼干了。 看见小唯时，奇犽：“我可以！” 看见帝人时，奇犽：“……呃，我试试？” 木川帝人：“不，你不可以。” 然后在这里实名制表扬一下【凌夭夭】宝贝！她太可爱啦！每次新章节都能看见她评论，而且看得超级仔细！长评都是她写的呜呜呜呜—— 大家也都经常出来露个面嘛别潜水啊，让我眼熟你！ C127. 第一场春光 多玛是在桔港被人捞上来的。更准确来说，他在夜晚投海，径直从沙滩向海中走去，等海水没过头顶之后，他便不省人事了。 他并非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自杀，也不是悲观丧气到了极点选择轻生，只是像临时想去野餐，突然冒出的念头。 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 他是卡金国的使臣，是很多公爵贵族的陪读、玩伴，是四王子捡回去的幸运儿，他的才能备受肯定，就算在国家里自立门户去开药店，去考药剂师也不成问题。一直到几个月前，他都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军人角色，指哪打哪，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对了，现在仔细想想，那大概就是原因。 在友客鑫被洛克萨黑帮盯上，关进地牢那段时间。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想通了使臣团其他人的态度，包括起哄让他出头，出事了又做鸟兽散，干脆打道回府。明白之后，就恍然大悟，看开了一切。 ——他这是被周围人pua了吧？ 平时动不动就打压，看不起他，说离开了王宫一无是处，因为是王子捡到的，所以要像狗一样报恩。结果到了关键时候他又是挡箭牌、工具人……那些家伙跑得倒是快，就是不知道等回国了打算怎么和四王子交待。 大概是说他故意和黑帮挑衅找死，结果真的当场去世了吧。 最后，“死”这个念头蓦然浮现他脑中。恰巧昨天是个大晴天，夜晚星光闪耀，像极了在达摩岛看见的那一片群星。在打从那一刻起，死便与他极为相衬。 接着他便开心起来，去吃了一顿炸鸡，又去电影院看了两部电影，在酒吧搭讪了好几个妹妹，恨不得兴冲冲地告诉每一个人“我待会要自杀哦”。 最后他才坐电车到桔港，买了一听冰可乐，脱下鞋子，慢慢走进海中。 ——那家伙，不知道那家伙会怎么想。 海水没过脸颊的时候，他隐隐约约浮现这个疑问。看见星空的那刻，多玛就想起那个黑发红眸的少年，他会哈哈大笑吗？还是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或者稍作感伤？ 之前就靠着那句“陪同考试”的五十亿威胁苟活到如今，现在他也不打算灰溜溜地回国，又没什么要做的。他甚至可以清楚预见，未来的每一天都将一去不返，每一天都了无生气，犹如死鱼般露出白肚皮，逐一陈列眼前。 被救护车送往急救医院时，他完全失去意识，所以没半点记忆。据说是一个渔民看见他的腰带在水中反光，以为是鱼，离近一看才发觉不对，打了急救电话。 在自杀失败的多玛面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灰发男生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垂着紫色眼眸，他握着手机，登录论坛和新闻四处翻看。然后在地下委托组织和暗网里玩笑般地留言—— 【［万事屋］：十八周岁，男性，医学天才，什么委托都能做。性命出售，价格合理，知晓行业规则，保密工作一流。】 随即附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没过一会手机就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不少未读消息弹出，他挨个看了一遍，发现大多都是杀人结怨的委托，还有做间'谍和做0的…… 【［k］：你好，请问对除念和治疗这方面了解多少？】 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多玛想了想，回以一句：【看价格】 对方半晌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销声匿迹了。多玛正打算删除对话框之际，屏幕又跳出来一条—— 【［k］：方便面谈吗？】 【［k］：明天上午？】 意外的很执着啊。多玛耸耸肩，反正他现在连死都不怕，就算是来搞事情的也无所谓了。于是便和对方一槌定音，约好了明天早晨在距离医院八百米的废旧铁轨处见面。 …… “你就是k先生吗？” “是的，你是万事屋——？” “对，是我。” 轨道左右两侧则是高低错落的初春杂树，铁轨从其中穿过。多玛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夹着烟蒂，登上铁轨对面的防护提，站在男人对面。 “关于之前说的事情，我想再确认一下。”对方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既视感，彬彬有礼，且长得非常标志——可以去当男优了吧，多玛这么想着，打量他的黑发和黑眸。 男青年额头上缠着绷带，不像是受伤，也许是为了遮盖什么东西，耳垂挂着幽蓝的珠宝。他客气地寒暄过后，便直奔主题：“你说要出售性命，而且擅长医学，是真的吗？” “嗯。” “你看起来很年轻，十八岁对吧，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这种事情无所谓吧，倒是你说说委托内容。”多玛百般聊赖地用脚尖轻轻踢着铁轨，“是和除念有关的吗？” 黑发青年从口袋里取出钱包，掏出几张卡，像扑克牌般摊成了扇形：“这些是委托费，密码六个0。” 多玛以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收下这几张卡：“可以，不管什么事我都会答应。” “很简单，恢复我几个同伴之前被错改的记忆。之前也找过其他除念师，不过失败了。” “失败？” “因为不是念，大概是某种精神系能力，像是诅咒那样的。你能做得到吗？” 多玛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的碎石子里，用脚碾了碾：“如果我说不行，你是不是就要灭口了。” 男人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黑色的眼瞳深不见底，直直地注视他，似乎是在说“怎么会呢”。 “……要去现场看一看才行。”他默然道，“我需要见一下你的同伴。” 目的地位于屋舍栉比鳞次的老开发区坡道上，一栋鹤立鸡群的灰色欧式建筑，不必核对地图，从远处一看便知。 往里窥望，门口只有一张空椅子，于是多玛大摇大摆朝内走去，那不带半点责任感的开朗神情，与自杀前的他判若两人，显得十分轻松快意。 不一会功夫，就走到走廊最顶端，他推开门，露出门后硕大的空旷场地，那里或站或坐着几个人，正投以毫无感情的冷漠目光。 “你是团长说的万事屋？” “不错。” 其中一名蓝紫发的女子态度冷淡地抱臂靠在窗前，但没有放松警惕，肌肉是蓄势待发的形状：“来除念的吗？” 多玛面对这么一些乱七八糟的家伙愣是不动如山：“要先检查一下你们的状态。” “谁去？”女生和其他几人交换眼神，另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女举起手，“我来，有点好奇。” 几个男人一直坐在沙发上，那里可以眺望春日艳阳下的市街景致，楼宇宛如白蚁窝一样建得密密麻麻。多玛等待那个黑发少女走近，期间，他瞥了一眼其他的人。 “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唔……忘记了。” 此时此刻，沙发上一个壮实得像小山似的男人替她回答了：“应该去年十月份左右被下的制约，我们都没发现，前几周才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大概是记忆被篡改了。” 灰发紫眸的男生检查了一下女孩的头颅，并没有发现外伤，又仔细查看她的身体状况。然后有个冰冷的东西从后头紧紧抵向他的脸颊，多玛斜眼往下瞄，发现原来是一把长长的剑，但他并不觉得惊恐。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小聪明。”持剑的男人道。 “不会的。” 多玛的手完全没有颤抖，他放开女孩，将掌心朝上摊开，一些绿色的萤火漂浮起来：“接下来是最后的能力检查。” 过了几分钟，他才垂下手臂，陷入忖度。这些人渐感焦躁不安的模样，清楚映入他的眼中，就像在看一张画有等高线的山岳地图。灰发男生一脸无趣地撑起眼皮，注视着他们：“是记忆篡改，精神系的能力，我可以帮你们恢复。” “还不错，小子，有点本事啊。”武士打扮的男人夸赞了一句。 多玛不慌不忙：“拿钱办事，职业素养。” 信长：“……” 接下来就是放大招，给这些人来一个群体解除。不过在此之前，多玛会率先看见他们十月份原本的零碎记忆，几秒后，他的表情愈发古怪，最后深深蹙起眉。 “怎么了？”有人问他。 灰发男生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你们中招时间有点长，解除速度比较慢，我换一个姿势。” 木——川——帝——人—— 你在干什么啊木川帝人！怎么哪里都有你这混蛋的身影！淦！又是你又是你又是你！ 他差点就要战术后仰了，这都是什么经历，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这家伙被抓到基地里还这么牛逼哄哄，居然给这些人下制约？！ 现在好了，他该怎么办呢？ 多玛在心里已经把木川帝人骂成了屑，但面上并不显山露水，他木着脸，一副看穿生死的表情：“好了，记忆制约解除了。” 一个金发绿眼的少年顿时跳起来，像是在震惊：“我们果然在被耍着玩，这个黑头发的——诶？我们居然之前在友客鑫都在pick这个网红？” 他迷惑地眨了眨眼，样子像极了网络上那个小熊猫挠头表情包：“……我还在网上拉票？” “只有你侠客。虽然他长得好看，但我敬谢不敏，毕竟我性取向正常。” “明明还有玛奇！而且我也正常！” “勿cue，谢谢。” 多玛暂时只篡改了这些人关于木川帝人的记忆，把少年做过的破事全都推到路人甲的身上，时间线停在友客鑫的十月，所以哪怕多玛并没有看见木川唯的部分，这也不影响他造谣。 “喂，小子，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你会治愈和消除吧，这种能力真罕见，很适合和我们一起行动啊。” “你们是？——” “幻影旅团，听过吗？” 所以他不止是来打个零工，看样子要是说不，可能会被这些人抱团群殴……这也太黑心了，平时996，之前被pua完成任务，现在又要被迫打工，简直就是资本家的韭菜！ “我倒是随便啦。”他随口应付着，“你们老大今天早上也是这么说的，问我要不要加入。” “那么我们现在除了锁链手以外的线索就是她吧？”黑色短发的女生将一张照片举起来，露出上面的人脸。 那是—— “诶？”多玛愣了一下。 “怎么，你认识？” “不，有点眼熟，而且……好漂亮啊。” 说着，灰发男生转过脸，他的视线落在发声者身上。那是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男人，一目了然的阴鸷苍白，戴着面罩，金瞳淡薄，手中还握着刚刚的剑柄。 “那你倒是和飞坦眼光相似啊。”金发碧眼的少年笑嘻嘻地开口，“她是那个少年的妹妹，在gi还故意骗我们呢。” 妹妹？你们搁这玩套娃呢？？？ 作孽啊，这都是什么事情！好不容易整活了一个，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这种保大保小的选择有什么意义吗？没想到那混蛋居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现在叫大哥还来得及吗？ ※※※※※※※※※※※※※※※※※※※※ 好，多玛故意把幻影旅团几个人之前的记忆搅得更混乱了。因为他没见过小唯，翻看的也是十月份某天的记忆碎片，所以被他搞的，现在所有人都把木川分裂成了两个。 多玛：是哥哥和妹妹！ 其他人：原来是哥哥和妹妹！ 木川帝人：你有病吧！ 多玛：你再骂？哦，是大哥，那没事了。 C128. 第二次潮汐 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虽说是记不清了，却也没有什么和现在不同的地方。 凯特感觉自己始终没有变化，同时，他预测自己今后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早晨与夜晚不过是太阳的位置发生了位移，要做的事情普普通通，时间流逝，潮涨潮落，他也从小屁孩变成了正经的大人，而那个人仿佛永远也不会老—— 被他视为目标的那个男人。 【金·富力士】 在遇到金之前，凯特一个人搞到值钱的东西、吃到美味的食物、照顾野猫野狗……这些事情会让他觉得愉快，也会开怀大笑，因为他觉得实在好笑。可是，他却讨厌其他大笑的人，于是，他也开始讨厌自己。 遇到金以后，对方告诉他说世界上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为此凯特并不讨厌世界本身。他可以感觉到高兴，也可以感觉到快乐，所以他喜欢这个世界。 如果用瓷器来比喻，凯特的命运就像一只刚被做好的陶坯，然后金来给它添上了彩釉，彩釉被烧制在器皿上，表面的彩绘却没有浸透到当中。 ……似乎盛在精美瓷器当中的饭菜会更加好吃，只可惜那不过是一种错觉。食物的好坏不会因为器物发生改变，同理，凯特也是。 生物研究团也好，执照猎人也罢，都是自然而然的选择。 ——这么想着，凯特站起身，呼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静静靠在墙根背面，等待猎物送上门。 或者是由于天气渐暖，空气中充满了发霉的气味，柳树条上开始泛起一层青光，池塘里的水藻遮住了水面，在这一片凝固的液体当中，仿佛存在着数以千计的生命。 漆黑的影子在摇晃，以极快的速度穿越田地。 长发青年探出身体，肌肉紧绷，左手握紧武器小丑。下一瞬间，镰刀猛地袭出，流利而漂亮的圆在空中旋转，眼看即将砍掉来者的脖颈—— “等一下是自己人！” ……谁跟你是自己人呢？ 虽然这么在心里吐槽，凯特还是堪堪收住刀，默然打量眼前的人：棕发琥珀眼，长相挺张扬，鼻梁特别高，有点异域混血的感觉，脸侧还有一个小痣。 人类，无害。 “这位小哥，你不要瞪我啊。”棕发青年连连摆手，他小心翼翼地跨过脚下的尸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活人，我可太惨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买错票了，本来想去巴露沙群岛的，结果来了洛卡力欧！可恶！猎人协会真是黑心资本家！不过哥们，你的小蓝帽有点可爱啊，这个季节还穿高领毛衣不热吗？” “感想就不用说了，你叫什么名字？” “麦克雷·尼治·夏洛特·冥王·波斯尔菲·乔。” “……” 凯特二话没说，重新举起镰刀。 “啊救命——”棕发男生立刻抱头蹲下。 “你……”说实话，凯特难得见到这么简单就认输的人，一时间无语凝噎，“你先跟着我，送你去国境入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家伙眼神很奇怪。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多余的心计，也没有怨恨，反而透着一股古怪的安详与慈爱。 光看这眼神，凯特觉得他一点都不像菜鸟猎人，更像是路边摆摊卖红薯的老爷爷。 “那真是太好了，我都快要被吓死了，刚刚还被追杀了很久，要不是我带着家族特色「屁滚尿流臭臭蛋」现在肯定已经凉了！”乔的语气义愤填膺。 凯特没有搭理他，只是睁着平静的双眸，转过身警惕四周。 眼见有大佬帮忙打怪，乔立刻就不怕了，甚至气定神闲地掏出保温杯，悠闲地啜了一口茶：“遇到你真是今天最幸运的事情，我喝口茶冷静一下。” “……” 凯特抽了抽眼角，忍住某种冲动。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地，有什么东西仿佛大炮般恰巧落在两人的脚边。毫无防备的乔被骤然袭来的轰炸得向左侧一个踉跄，牙齿铿的一声磕上，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突然出现的生物让他们的对话断在了半截。棕发青年捂着嘴，躲在凯特身后：“我日什么东西！” “……你安静一点。” 大坑中赫然站着一个马首的奇怪生物，当它站起来时，下方的硕大器官也随之映入眼帘，凯特刚举起刀，就听见乔在旁边惨叫：“我的眼睛！重金求一双没看过这玩意儿的眼睛！” “……” 凯特高高地从生物的面前跃起，俯冲而下。锋利的刀刃折射阳光闪耀出寒光，刀刃深深地刺进了脆弱的腰腹，喷出的鲜血将地面染成了一片蓝色。它轰然倒地，没了声息。 等到他收起武器，再去看乔的时候，发现那货正在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在田地里反复横跳，一边跑一边大喊：“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他做错了什么，要遇上这种奇葩？ “喂，你别跳了，脚踝上有水蛭。”凯特提醒道。 “水蛭？” 棕发青年停下脚步，呆呆地去看自己的腿，表情傻傻的：“啊，果然。” 凯特无可奈何地按住他的肩膀，掏出火柴盒：“别动。” 说着，他就点燃火焰，把那只水蛭从青年脚踝上烫掉下来。乔低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凯特的发顶，连带着他琥珀色的瞳孔仿佛也闪烁光辉。 “你好厉害啊。” “这没什么。”长发青年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没去直视对方的眼睛，“倒是你，这么弱还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有几条命都不够，是今年才考的猎人吗？” “嗯，上个月拿到执照的。” “真弱。” “……这就不必再重复了吧？” 乔看起来很悲愤：“我在人生最好的年华，过早体会到了继承纠纷、性别争论、家长里短、打工人辛劳、带孩子苦恼……等等各种人间疾苦，已经够坚强了啊——” “那听起来确实很厉害。”棒读的语气。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灌木丛，日头已逐渐西沉，明亮的天空像是被灰尘渲染了一般渐渐黯淡了下来。 过了一会，乔才慢吞吞地问：“你是来这里调查的吗？你的名字是什么？” “凯特。” “ngl发生什么了？” “如你所见，生物入侵。”凯特挥手折断挡路的树枝，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一种嵌合蚁繁殖过度，开始袭击人类。” “你今年多大了啊？你的白头发是天生的吗？你是猎人协会的人吗？你去没去过巴露沙群岛啊？” “……” 乔没注意凯特嫌弃的眼神，自顾自地和他瞎侃：“我今年22，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去年其实就去考猎人了，但是被一个孩子打败了，所以在倒数第二关被刷下来了。” 看着棕发青年滔滔不绝的样子，以及左手臂微妙的形状扭曲，微微颤抖的手指，凯特还是没阻止他，任由对方说下去。 “然后今年我又遇到那孩子了，他真强啊，才十五岁就那么厉害，还教会了我很多骂人的话，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凯特你呢？有没有遇到印象很深的小孩子？” “有。” “真的吗？” “啊。那是一两年前遇到的孩子。” 走着走着，经过一大丛黄花酢浆草，乔立刻凑上前，仔仔细细地翻看。 “你干什么呢？”凯特站在一旁盯着他。 “找四叶草啊，你是笨蛋吗。” ……好，还是把这个人丢在这里吧。凯特无语地想着，他觉得心好累。乔并不体谅他的心累，乔不关心凯特，他只关心他自己.jpg “……那你找好了吗？” “嗯，找到了哦。”他拔开细碎的杂叶，露出一片枯黄色的酢浆草，指着其中一棵，“你看，据说，找到这东西的人都会变得幸运，所以它又叫幸运草。” “不摘下来带走？” “不了吧——因为像这种象征幸运的东西，我想留下来给更多的人看见，让大家都能找到它。” 棕发青年笑了笑：“这样就会有更多人找到幸运了吧？” 凯特愣了愣。 然后，就在下一霎那—— 乔忽然哎哟卧槽地蹦起来，并且一个后跳，躲开了飞射的子弹，望向某个地方：那里站着一只兔身的蚂蚁，拿着双枪。 对方就这样披着半身鲜血冲着两人咧嘴，露出友好的笑容：“晚上好。” 笑容虽然足够友善，但配合着血迹，这副画面怎么看怎么像个变态。 乔：“……晚上好，打扰了。” “我没和你说话，弱鸡。”谁知道这只蚂蚁居然开始嘲笑乔，并且露出了居高临下的鄙夷脸，“去练个三百年再来吧。” “你是第一个敢跟我正面互怼的动物，想必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不过，以有些人类的天赋，练不练都没有区别，也不必浪费时间。” “……？这是在内涵我吗？男蚂蚁，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凯特兄弟快鲨了他给我报仇——” ……不是，我看你们俩个聊得很开心啊，一来一回的，是什么漫才表演吗？是新交的朋友吗？而且报仇这个词压根不是这么用的吧！ 凯特严重怀疑乔只是想刷一波存在感，好让自己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但是说实话，这种阵前互怼的环节很没必要，像极了网络上那种“你删掉让我先骂”的小孩。 ……老师，你可没说过打架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过好在对面的蚂蚁实力也不强，能和弱弱的乔打个五五开。等他耗完子弹，两者你一拳我一拳地互殴了一会，棕发青年才勉强把这家伙按在地上摩擦，并且顶着青肿的眼眶，朝一旁的凯特报以质问的目光。 “你需要成长。” 棕发琥珀眸的青年不明所以，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笨拙地又踢了战败的蚂蚁一脚：“人被杀，就会死，你难道希望我去世吗？” 乔，也就是木川两次在猎人考试时遇到的这个青年，他讲话确实颇有几分“唯言唯语”的风格，但是有一点和木川不同的是，他是正儿八经的莫兰家族继承人，不可能真的像表面上这么单纯善良。 一面轻慢，另一面满是真诚。 远处的海浪敲击礁石，潮汐远去，唯有光影推进眼前，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看见长发青年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气定神闲。 “我不是在旁边看着吗？”凯特双手抱臂，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棵抽芽的小树苗，神色淡然，“你知道吗，猎人考试还没结束呢。” “……啊？” ——这便是某个故事的开始。 【致金先生： 虽然还是没有找到您，但是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家伙。我在想，您当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 乔：深得木川真传——“那个孩子还教会了我很多骂人的话。” 凯特：奇葩，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金·富力士：时代变了啊。 C129. 第三个晴天 从巴托奇亚共和国坐飞艇到巴露沙群岛，再坐船来到其中的米特聶联邦，差不多相当于纵向穿越了大半个优路比安大陆。 三月初的巴露沙群岛原本正值一年一度的樱花祭，各个岛屿间的国家虽有各自的文化传统，但相差不多，信仰的教条也大同小异。 在哈斯共和国最受欢迎的，无非是圣女像。自从一年前加冕了莱德家的小女孩后，女神殿内就经常人满为患。 春雨淅淅沥沥，寺院门前，湿漉漉的人群互相拥挤着，院内非常狭窄，正殿前站满了人，大理石被脚踩踏得脏兮兮。一位教徒正给每个祷告的信徒发放经书，狂热的场面令人啧啧称奇。 “太吵了。”一个老人说。 “哈哈，我倒是觉得挺特别，至少在对岸可看不到这样的热闹宗教国家。”另一个老人回答。 两人走到后院，这块地方大约不到一百坪，雨水打在凹凸不平的石板地上。 背着手慢吞吞行走的紫衣老人道：“你的猎人协会也差不多吧。” 穿着和服的白须老人捋捋胡子：“那真不错。” 雨点稀稀落落地滴下来，空气在雨风的吹拂下，雾一般的闷热起来。他们没有打伞，但身上却没有淋湿。 “这样就确定了。”紫衣老人的胸口还贴着长长的「一日一杀」字条，他说，“就算是现在唯一一个开放港口和机场的国家，估计也快封闭了。” “走吧，接应的车子就在门口。” 一个没有打伞的妇女走到雕像前，恭敬地跪了下来。她把壶里的圣水洒到柱子上，点着了防雨的油灯，用额头抵着柱子：“神啊，请你保佑我们的圣女平安无事，保佑哈斯能挺过这一次……” 就在她低头祈祷的时候，两个老人瞬间消失了。 而在离哈斯大约680公里的洛卡力欧共和国海峡湾，安利·莱德正在被救援队从海水中打捞出来。和他一起出现在渔网上的，还有一部分断肢，以及开了膛的滑腻的尸体里，剥离出来的油亮内脏。 一部分心理素质不高的记者已经靠边吐了，剩下几个医生去给幸运的老莱德先生做紧急救援。 他的运气很好，碰巧卡在礁石的缝隙里，没有像其他保镖们被撕成一块一块的。 “正如大家所看见的，安利·莱德先生受了一些惊吓陷入昏迷，不过好在身体安然无恙，真是太幸运了。”记者对着摄像机严肃地报道，“只是他的女儿不见踪影，专业人员正在尝试进行第三次打捞，本台将为您继续进行现场追踪……” 距离海湾190公里的贝德纳是洛卡力欧最边缘的城市，日光仅能照射到狭窄小巷的房檐上，小巷两边摆出了各种乡村小摊，以及木柴店、打铁屋、面粉店等等，充斥着恶臭。 从全国各地来到这里的无国界医生乘坐军用吉普车，在河边的石砖广场集合。不少等死的麻风病人在那里乞讨，他们跟前的白铁皮罐子底儿上只有几枚小额戒尼，一个孩子的眼睛溃烂着，向上伸着失去手指的手，就像被修剪烂的灌木丛。 雷欧力捂着鼻子，赶紧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悉悉索索的动作让一旁的老师多看了他几眼。 “雷欧力，不要一惊一乍的。” “呃，抱歉老师。” 在通向河边的道路两旁，搭起了大帐篷，放着裹着布的尸体。河岸竖着无数个蘑菇似的遮阳伞，供无国界医生们歇息，他们井井有条地把一些医疗用具摆在消毒布中央，再清点人手，进行分组。 雷欧力拿起手机，按下屏幕，看见右上角的圈外标识，不由啧了一声，暗自嘀咕：“又没信号吗？” “雷欧力，这是安娜，还有德克西，你们三个是生物采集组，过一会就直接跟西岸的洛奇博士去密林。” 分组很快结束了，站在雷欧力身旁的两个年轻人很友好地同他打起招呼。 背着迷彩小包的女孩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眼下长着可爱的小雀斑，脸颊圆圆的：“雷欧力你好，我是安娜，医科大的三年级学生，专业是基础医药学。” 个子略矮，身材魁梧的男生腰间系着白腰带，嘴唇边还有一颗大痣，他伸手与雷欧力相握：“德克西，二年级，请多指教。” “啊，我是新转来的大一学生，目前专业是临床医学，很高兴认识你们。”雷欧力连忙介绍自己，末了，他撑着树干望向女孩，刻意很酷地用手指顶起墨镜，“哼，安娜小姐，这次的密林之行，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请放心。” 安娜：“……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德克西翻了个白眼，装作没看见，转身拿起自己的背包：“快走吧，集合地点在西岸。” 西岸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首都大学的博士洛奇正在扯着嗓子和十几个学生嘱咐什么，等雷欧力三人走过去，这位博士才停下来，塞了一盒药到他们手里。 “什么东西？” “晕车药。”洛奇博士解释道，“马上我们要坐两小时的车，山路有点崎岖，很多第一次来的学生都会有点难受，最好提前吃。” 雷欧力摆摆手：“没事老师，我身体好得很，从小到大都没晕过车，就给更有需要的人吧。” 洛奇：“……你最好不要后悔。” 雷欧力自豪地与之对视，错过了其他人看傻子的目光。 半小时后—— “呕……快拿……袋…………” 德克西捏着鼻子，往旁边挪了挪，默然开口：“雷欧力，你这是自作自受。” “不要说……风……凉……呕……” 安娜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很担忧地拍了拍雷欧力的后背：“因为洛卡力欧的丘陵很多，地势起伏落差特别大，所以大家都叫这里障子山，洛奇老师刚刚给的晕车药，你应该吃的。” 洛奇博士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摇头：“唉，年轻人，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你就先吐着吧，也许多吐几次就好了。” 我可去你的吧。雷欧力满心悲愤，一时间无法说话，瞠目结舌，只能用目光表达“我他妈顶你个肺”。 “别看我，我只有病变标本，你要吗？”洛奇拿出液体罐子，里面泡着长相恶心的细菌。 泪，射了出来。 雷欧力差点把胃呕出来，他很悲伤地扶着窗户，面容憔悴：“老师，你说，我能换一个老师吗？” 洛奇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笑：“不能。” 吉普车载着十几个初生牛犊的医学生们驶过颠簸的山路，终于在雷欧力崩溃之前到了三角海峡附近的密林。据说这里有一种特殊草药，里面的成分氨苯砜可以治疗麻风病。 十几个学生拿着割草用的小刀，分头开始在附近寻找这种药材。 太阳像烙铁似地烤着脊背，雷欧力坐在杉树下面，满脸菜色。远处的海峡连接着哈斯共和国的港湾，这两个国家虽然陆地相连，但外轮廓形状不一，所以确实只有三角海峡这里才能看见互相弯弯的海洋大弧线，是个浪漫又特别的地方。 “别偷懒了。”德克西捅了一下他的后背。 “不，我现在感觉很糟，让我冷静几分钟。” 雷欧力的目光被不远处海面密密麻麻的船只和人头吸引了，他平举手掌放在额前，好奇道：“那是什么？” “渔民吗？”安娜凑过来回答。 “看起来不像，你们看，还有拿着摄像机的，那是摄像机吗？”他指着说，“渔网这么捞啊捞的，喂，还有巡回舰啊！” 说着，青年便站起来，朝自己的两个组员挥挥手：“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你要快点，不然大家可不等你。” “知道了。” 雷欧力渐渐向海峡靠近，底下有人在撒网打捞，船舰停靠在峡湾处，岸上十分冷清，人不多，倒是礁石顶部站着一些拿摄像机的人，走近一看是记者。 小船里不知道放着什么，一只海鸥受惊吓飞起，瞬间，无数原本落在船舷的海鸥振翅高飞，露出船内的断肢。 “这位小哥，是发生什么犯罪事件了吗？”雷欧力问其中一个记者。 对方有些警觉：“你是——” “我和上面那些人都是前几天来洛卡力欧的无国界医生，现在在密林里进行生物采集的作业。”他解释完，接着问，“所以是发生大事件了？” “无关人员请退到警戒线后面。”记者很无情地赶他。 “切……” 雷欧力挠挠头，认命地退到黄色警戒线后面，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打算走回密林去。就在这时，船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叫声，人声逐渐变大，他顺着望过去，发现左侧海湾悬崖下方有个人影忽隐忽现的。 从形状、体积来看，好像是个女人，她在海水中沉沉浮浮，被小船上的救生员拉起来。雷欧力瞪大了眼睛，傻眼般地愣了一会，然后大喊：“那不是彭丝吗？！” 黄帽子，青色头发，米色裤子，橘粉色毛衣，分明就是猎人考试时遇过的蜜蜂女孩。 一个记者听见了，连忙追问他：“你认识？” “对啊！她叫彭丝，怎么会在这里？” 附近停泊着许多满载救援人员的小船，原本雷欧力难以靠近这些船只，但在他表现出知情的模样后，就放行了。 青年一路小跑到救生艇旁，扒着扶手栏杆：“彭丝？你是彭丝吧？” 裹着毯子的女孩看起来不太好，她的嘴唇发紫，显然是在海里泡了太久，被冻坏了。不过好在精神还算正常，听见雷欧力的话后，她也惊讶地抬眸：“你是——雷力欧！” “……是雷欧力。” “快离开这里，很危险。”女孩子咳嗽几声，身体还在颤抖，“离开米特聶联邦，它们把露比抓走了，她为了救我引开了那些东西，爆库儿也被抓走了，东果陀，东果陀共和国……” 词不达意的表达让雷欧力满脸懵逼，他试图插话，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彭丝？你没事吧？你看见什么了？” 青发少女顿了一会，忽然开始流泪：“快去救她……” 彭丝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像是回忆起了很恐怖的事情，她抱紧自己的膝盖，泪流满面。来自哈斯的救援队兀自骚动起来，他们将这个女孩送到巡回舰上，准备送去医院治疗，然后汇报哈斯政府。 雷欧力满脸懵逼，被几个记者推回原先的警戒线后面。 “哈？你们发现什么了？” “行了，医生，你快回家吧，最近米特聶联邦都不安稳了。”其中一个男记者收起摄影机，将镜头包打开，“你没听到刚刚那女孩说的吗，蚂蚁什么的。” “喂，这件事不能外传啊。”另一个记者阻止他。 男记者摆摆手：“反正外面肯定也已经闹疯了，告诉这家伙也没事。” “什么蚂蚁？” “之前哈斯共和国的圣女不是失踪了吗，今天才在这附近找到她父亲安利·莱德，这事都上新闻了。刚刚发现的那个女孩也说了「露比被抓走」之类的话吧，估计就是那些蚂蚁干的，真可怜啊。” “嘿！该走了！”远处的人喊道。 男记者止住话头，拍了拍雷欧力的肩：“所以快点回家吧。” 海面上的风停了，空气中积淀着令人窒息的闷热。此时洛卡力欧也和其他地方一样，沉静代替了喧嚣，雷欧力忽然又有点恶心，他顺着礁石走回上面，晃晃悠悠打算找个树干继续吐。 海岸边在焚烧受害者的尸体，断肢投入火中，有的尸体突然抬起黑胳膊，好像在火中翻身打挺。先着火的地方成了黑灰色，最难烧的是头骨，烟雾高高的升腾起来。 这种尸体的焦味实在有点难闻，黑发青年撑着树干呕吐，等他重新抬起头，擦了擦嘴，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你这是……”金发少年有些嫌弃地上下打量他，熟悉的毒舌腔调冒出来，“水土不服造成的肠道功能紊乱？中毒？建议立刻入院观察。” 雷欧力抽了抽眼角，熟稔地回击道：“是因为看见你的脸啊混蛋。” “雷欧力，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酷拉皮卡你小子还好意思说我？！” 两个年轻人在相距第一次猎人考试会场几万公里的洛卡力欧共和国，再次相遇了。 ※※※※※※※※※※※※※※※※※※※※ 雷欧力：呕—— 酷拉皮卡：噫…… C130. 第四道黎明 巴露沙群岛北部，靠近优路比安大陆边境，安利·莱德被风风火火送到了某个岛屿医院。 ——“我说，你们不能就这样回来！露比她还在洛卡力欧！快点把我送回去！！否则我就要找律师告你们了！” 医院门口的记者排成几列，镜头特写对着老莱德先生清醒后那张严重缺水的枯树皮脸，在门前的大屏幕上反复播放他的“律师警告”。 多玛刚好跟着幻影旅团的成员走到医院附近，去接负责情报搜查的四号。他还从没见过四号的样子，只有个叫侠客的男生昨天提了一句“你看到就知道了”。 ……废话，要你来告诉我。多玛愤愤地想着，这次接应也是跟他一起出门，可恶！我什么时候才能和美少女一起公费旅游？！ “哟，柯特，好久不见。”侠客笑嘻嘻地朝远处招手。 多玛的眼神里满是猜疑，他的五官皱起来，像极了菊花脸。 侠客：“……你这是什么表情。” 多玛：“是社死的表情，别管我。” 两人说话期间，穿着和服的小少年走到面前：微阖的猫眼，两道细长的新月似的柳眉，伶俐而凛然的冷冰冰的鼻梁，因他稍稍翘起的鼻翼而变得温和。 这一切使多玛想像起对方在猎人考试时的面影，他捂着脸，仿佛在做内心争斗，语调断断续续：“你好，我是新加入的9号，多玛。” 漂亮得像个女孩的男孩定定地看他几秒，然后毫不在意地挪开视线：“知道了。” ——好险！是忘记了吗还是故意无视？别说，演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我们要找的人现在应该位于洛卡力欧，不过今天早晨得到的情报说「流星街外部遭到入侵」，先去哪一边？”柯特一边和侠客讨论，一边不着痕迹地瞥向多玛。 多玛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反而兴致怏怏地往远处望。 地面陈列着古文版和通用语版印刷的小册子，就好像进货不足的菜摊上稀稀拉拉摆着几棵蔬菜。有一本白色封皮的书反射着橘色的夕阳，投射到眼睛里，让灰发青年忍不住偏了偏头——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一抹红色的影子夺走了。 那是某个眼熟的背影，大胆与虚假的混合，特有的疯狂气质，和白皙的肌肉'感相互映衬，加上小丑服及张狂的发型，使得写实的画面也充满了梦幻色彩。 ……西索？ 多玛仔细地盯着那边看，想要看清对方在同谁说话，可惜那人的模样被一棵枫树遮住，看不真切，只有露出的长长黑发。 “多玛？走了，在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 他依依不舍地又瞄了几下，最后跟上侠客的步伐，钻进了黑色的车子里。 远方的山脉云蒸霞蔚，右边的视野中的黑色轿车消失在黄尘升腾的地平线。云彩被染得火红，缝隙间透出金色的光芒。 西索改变姿势，背靠树干，双臂环胸，一派闲散的态度：“就这么放心让你弟弟走了？” “说什么傻话。”黑长直青年面不改色，“你看到那个灰头发了吗，是之前猎人考试见过的。” “嗯哼，我没有印象了。烂苹果一向都无法让我在意，你是知道的。” “那个家伙好像和木川是朋友。” “是吗？” 西索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抬眸：“我现在就想和库洛洛打一架，其他的倒是不急。” 黑色长发青年向前走了半步，他的面容立刻暴露在夕阳下方，温顺又执拗的冷峻长相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大大的黑色瞳眸与柯特是如出一辙的猫型，外眼梢微微上翘。 他不喜欢笑，但此时此刻却浮起一丝微薄的笑意：“刚刚接到家里的新任务——” 楼宇之中忽然传出阵阵喧嚣，闹哄哄的人声由远及近，侧耳细听，其中夹杂着骂声和各种各样的器械声。 “【带安利·莱德回到洛卡力欧找女儿】这是他自己发布的委托。”伊路米晃了晃手机，用棒读的语气感叹，“还是挺厉害的。” 西索飞扬的眉毛微微一蹙：“什么啊，真没意思。” “可是有三十亿。” “……” 沉默了一会，西索站直身体：“有没有类似的，给我也搞一个？” “你看见我的表情了吗。”伊路米坦然地望着他，左眼写着冷，右眼写着漠，合在一起就是，“别做梦。” …… 夜幕降临，无国界医生的聚集地纷纷搭起绿色的帐篷。在河对岸的广场周围，当地民众也结束一整天的生活，回到各自的草屋或者干脆席地而睡。 有些医学生看不过眼，将自己的毛毯披在那些得病的人们身上。其中一个女人就被干净的蓝色毛毯围住，膝盖一半在毛毯中，左手轻轻搭在她的眼睛溃烂的孩子背后。 空中飘着臭气，长长的河道两侧放眼看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密集到看一眼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大多数稻草铺都有人蜷缩在里面，多的有五六个，少的只有一个，有男有女，他们冷得瑟瑟发抖。 这些人不是难民。 在半年前，他们都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米特聶联邦人，在家乡和自己的亲人过着平静的生活。然而，就在各地爆发出号称传染的疾病后，政府便将他们集中起来，送往洛卡力欧国内最偏僻的边境，接受隔离。 有些人其实根本没有得病，然而久而久之，在这种环境中，没病也要被熬出病了。 漫无边际的废墟中，沐浴着的月光渐渐被云层遮住，弯曲的白铁皮、碎瓦片、瘫倒的树木、熔化的玻璃、烧焦的壁板，以及白骨般的火炉烟囱，变成s型的门等等无数的碎片，都无一例外地被染上了黑色。 嗡嗡嗡—— 那位抱着孩子的母亲忽然听见轻轻的、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她抬起头，看见前面望不到边的废墟中的一块假山石上，有很多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靠近。 那是什么呢？ 妇人仰起脸，然而随着声音的接近，她的脸色由迷茫变为慌张，随即扶着孩子的肩头，使劲摇了摇他。 哒哒哒，通向河岸的土地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微弱的月光下，一队守夜医疗人员面色焦灼地从瞭望塔中跑出来。 原先蜷缩在地铺里的熟睡人们开始骚动，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些空中的影子，牙齿抖动得上下打着架，全身都哆嗦得厉害。 一部分医学生早就听说过变异生物的事情，但未曾亲眼目睹过，他们眼睁睁望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扇动翅膀落在河道附近，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到它们拉扯着周围的人类，攻击那些挣扎的民众时，才如初梦醒地大叫出声。 伴随着其他人刺耳的尖叫声，那位母亲一边哭喊着一边被某只古怪的虫子抓住手硬生生在地上拖拽。 “救命——” 她患有眼疾的孩子被另一只高大的鸟型生物抓住，也哭得声嘶力竭，腰部被巨型翅膀拦住，眼看着就要不管不顾地带上空中。 枪！枪在哪里？！ 还存在侥幸心理的救援队人们拿出枪，子弹不断地向空中飞去，激起一片扑腾翅膀的灰尘，空气都变得混浊不堪。密密麻麻的影子在俯冲，嚎哭和求救混成一团，鲜血开始炸开，在黑暗中，这一幕像极了地狱。 “子弹不管用啊老师！我们快跑吧——” “车呢？！快点开车！” “还有生物采集组没有回来！该死，少了一辆车！” 女人看着那些蚂蚁抓着孩子升空，她的目光空洞，无光的眼底只剩下绝望：“不……谁来……救救他……” 就在她颤抖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时，远处猛地炸开了一闪而过的电光。仿佛闪电降落在地面，噼里啪啦的银色从崩裂的碎石中疾射而来，一个矫健的身影也从中疾跑而来。 “落雷。” 少年音恰到好处地响起，银色的光团移近眼前，好像天上的月亮掉了下来。 “最初是拳——” 清脆的声音从另一侧冒出来，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眼角掠过，锋利的气压冲击着西侧的蚂蚁军团。男孩的小奶音拉长：“石头、剪刀、布——” 女人睁大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央，看见的是那个鸟型生物被一拳击倒的模样，蓝色的血液在它身上飞溅，染上河岸的碎石。 一个绿发的少年沾染了春季的阳光，嫩芽般的眼睛带着爽朗和明亮，他接住那个失明的孩子，抱在怀里，又轻轻递给茫然中的女人。 “别害怕啦。”他说。 “啊……谢、谢谢……”她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孩子，依旧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 他们看起来非常年幼，一个满身银光，一个满眼绿意，手中的动作不停，正在毫不迟疑地攻击附近的敌人。 响亮的声音将其他人从茫然中惊醒，好几个躲进帐篷的医学生颤颤巍巍地发问：“你们、你们是谁？” “执照猎人。”那个银发的小男孩简单解释道。 一句话落音，两个身影都已经轻盈地落在了广场中央。不过这样的解释显然很符合猎人世界的核心价值观，大部分人听闻后，纷纷热泪盈眶，觉得是猎人协会派人来救他们了，已经提前小声欢呼起来。 女人抱紧孩子，愣愣地望着他们。 “好慢啊！那家伙人呢？” “奇犽你不要这么凶嘛……” 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这位母亲没有听清楚，她只是看见绿瞳的少年在说了几句话之后，又重新和银发的男孩背对背，一板一眼地同那些生物对打。 就在这时，天际忽而大亮，明明是上半夜，地平线却亮如白昼。一道金红色的光缓缓拉成弓箭的形状，然后被一只手捏住——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只手并不颤抖，也不紧张，反倒宛如吃饭喝水那样平静，仅仅轻轻一放，火焰的光箭就从地平线飞射而起，随后在空中分裂成百上千的箭矢。 黑夜变成黎明，在这样的光照下，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年：黑色的短发、血红的眼睛，半边白皙的脸颊透着完美的弧度，侧面辉映着火焰淡淡的光芒，嘴唇如同被指尖轻弹的鲜花，当他转身的时候，那双红眼睛就恰到好处地亮起来。 深夜的黎明照在少年黑色的发丝上。被解救的人们瘫坐在地上，仰头呆呆地看着那些火光箭无虚发地射中空中的每一个异形生物，它们噼里啪啦地掉在地面上，散着焦味。 黑发少年挪开视线，不再望向空中，他摊开左手掌，其上正熊熊燃烧着白金色的火苗。 抱着孩子的女人蜷缩在人群中，她望着黎明许久，直到脸颊一片濡湿，才惊觉流泪。 ……那个人……不……神…… 那是神吗…… …… 绿色的吉普车终于停靠在河岸边，车门刚刚打开，雷欧力就一马当先冲出来，下蹲、低头、吐，一系列动作非常流畅。 酷拉皮卡简直不要太嫌弃，他的脸上出现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下车后迅速离雷欧力五米开外：“别丢人了。” “什么啊这是常见的身体反应！是人类都会有的现象！” 雷欧力边吐边咆哮，等他的大嗓门久久不散余音回荡后，才发现集合地过分安静了：“……发生什么事？” 无数人的视线注视着这一车晚归的学生，沐浴着密密麻麻的目光，雷欧力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他抖了抖腿，下意识往前方望去。 河岸周边遍地奇怪的生物尸体，而广场中央站着三个被人群包围的身影。 就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对方很快也发现了他们的到来，从道路中露出脸来。 雷欧力：“……啊。” 奇犽：“……啊。” 杰：“……雷欧力？酷拉皮卡？！” 一道强烈的视线从某处直直地定在身上，木川帝人原本还在和别人说着什么，受到影响后，不得不扭过头，停下话茬—— 霎那间，两人的目光相撞。 金发蓝眼的少年正在以柔和中带着悲伤的眼神，专注地看向他，表情有些无措，又有些欣喜。 那双蓝色眼睛里的灰败之色好像褪去了一些，至少不再是当初在地下室时的黯淡，露出些许明亮的微光，注入了生机。金发闪闪发光，连带着脸颊都熠熠生辉。 就在这一瞬间，木川几乎目睹到对方眼中倏忽燃烧起希望火焰的全部过程。 “……我靠。” 帝人少年，拔腿就跑。 …… ——木川帝人！你在做什么啊，木川帝人！ 雷欧力人都傻了，他目瞪口呆，看着那个狂奔出残影的背影，头顶冒出三个巨大的问号。 一见到酷拉皮卡，木川就跑了，他跑什么啊？？？ 一瞬间，无数狗血言情小说的标题从雷欧力脑海中浮现《霸道社长的逃跑情人》《逃婚丈夫狠狠爱》…… ……不是，你跑得了洛卡力欧，你还跑得了巴露沙群岛吗？ ※※※※※※※※※※※※※※※※※※※※ 木川：不要问我，下意识就跑了 雷欧力：然后再被逮回来，你好丢人哦 木川：那是没有你晕车丢人 雷欧力：？？？ C131. 第五位来访者 “嘿，之前那个火是怎么弄出来的？猎人真是不一样啊。” “再给我们看一下呗！兄弟，你可真行！” “等回到阿鲁卡共和国，我请你去喝我们那最好喝的巧克力酒，怎么样？啊，对了，这是我的个人电话，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可以打给我……” 被一群医学系男生们拦下来围在中间，原本逃蹿出很远的木川不得不加入他们的对话，勾肩搭背地瞎侃。 “啊，这是我的号码。” “你有xxx账号吗，我们互关一下吧？” “你是不是那个视频主播，我妹妹很喜欢你，能不能合照？” “你什么时候考的猎人执照啊，很难吗？猎人考试是什么样的啊？” “我们拉个群聊吧——” …… 黑发少年鼻梁笔直的白皙脸庞上，有一对红色的眼睛，仿佛蓄满夜景。眉毛虽细，却是飞扬的弧度，嘴唇线条徐缓而有力度，以此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他似乎适应良好，混在男生堆里也不慌不忙，还能恰到好处地回复每个人的问题。 左手边的一个青年正揽着他的脖颈，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没想到猎人居然也这么接地气，我还以为都是那种高冷男神或者老头，下次我带你去洛卡力欧最出名的酒吧，就在有利市，那边的舞女可辣了……” 黑发少年也不挣扎，任由好几个人用拳头去轻轻敲打自己的肩膀，仿佛他就是和这些人玩在一块的狐朋狗友：“舞女？” “对对，一定要见识一下洛卡力欧的舞女，我是胸派的，她们的衣服露得超级赞。” “诶噫，谁跟你一样，看女人啊，果然还是要屁股喽。” “胸！” “屁股！我说屁股就是屁股！不仅仅是女孩子，酒吧里还有很多翘臀男孩，真的不虚此行……” “帝人兄弟，你呢？你是什么派的？” 嘻嘻哈哈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木川帝人忽然感觉肩头一轻，衣服后领被什么东西拽住—— “这家伙我带走了。”冷酷又平静的男孩声音响起。 其他人见状，连忙让出一条路。 木川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但他没说话，反而莫名其妙地被这些青年们带偏了想法，下意识扭头，瞥了一眼对方的腰部以下。 ——男生对这种视线非常敏感。尤其是听见了之前乱七八糟的谈话内容…… “砰！” 后衣领被猛地松开，木川的脑袋被不偏不倚地打了一拳。再抬起脸，就看见银发少年微不可查地磨了磨牙，盯着他：“看什么呢。” “没什么。” 木川帝人的视线半藏在阴影中，有点懵懵的迟钝，他不仅多看了几秒，好像还打算用目光丈量个长宽高。 奇犽：“……” 跑来逮人的小少年眼角微微抽搐，视线在木川脸上游移不定：时间正值深夜，广场上点燃了篝火，他皮肤白，明明晃晃的火光照在耳廓边，映衬着红眼睛，蓬松的碎发半遮侧脸，气质是无害的清朗隽秀……就，挺好看的。 刚才的羞愤无语到现在成了烦闷，奇犽转过下颚，浑身透着阴郁又紧绷的气息：“别和陌生人混在一块……还有，你刚才跑什么？” 木川垫脚往远处眺望，发现某人在河岸的树下，又收回目光，松了一口气。 “很复杂，我好像得了多动症，不跑跑跳跳就难受。”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奇犽冷哼道：“是吗，这里这么多医生，要不要找雷欧力给你看看啊？” 黑发红眼的少年默默地看着他，犹犹豫豫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方停留了一会，然后又缩回来，稍显烦躁地挠挠自己的脸颊，似乎对接下来的发言感到为难。 “你知道的吧，那种离婚半年以后忽然见到旧情难忘的前妻结果对方旁边站着高富帅新欢——还有大学毕业三年普通的小职员在公司楼下遇到当年最喜欢的高中班主任的尴尬感觉！” “……” 银发少年耷拉着猫眼，瞳孔的颜色像极了冬天的冰渣：“我不知道，而且你这都是什么烂到家的比喻。” 木川咳了一声：“就是那么个氛围，理解到位就行。” 两人默默对视了半晌。随即，奇犽抬脚，在沙地上踢飞了一个小石子，半垂着视线，嗓音低沉：“那你怎么敢单独面对我？” 木川帝人先是哽了一下，继而睁着半月眼：“谢谢提醒。” “……啊？” “我知道了。” 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点让木川少年幡然醒悟，只见他恍然大悟地以拳击掌，正色道：“和你们有争论纠纷的人是我的妹妹「唯」，作为哥哥，我会代为传达的，但有什么话等她来了再说！” “……” 然后兴冲冲的黑发少年就扯着满脸鄙夷的小杀手直奔河岸对面的杉树。 雷欧力本来还在和杰谈笑风生，酷拉皮卡坐在旁边听，三人和平友好，结果远远看见某人就跟小火箭似的冲过来，后面还放风筝一样拖着奇犽。 对此，雷欧力：“……” “帝人！”杰欢快地招手，“你刚刚去和医生聊天了吗？” “你们绝对想不到，洛卡力欧的酒馆八卦有多劲爆，雷欧力，我们一起去看舞女吧，据说大家穿得都很清凉。” “什么？！那我肯定要——” 他激动地说到一半，右侧源源不断的强烈视线实在太有威胁的意味了，雷欧力的头顶滑落一滴大汗，然后默默改口：“那我肯定要好好学习，不能到处玩啊。” “啧，真没劲，还是爆炸吧这个世界。”木川小声嘀咕。 “天哪！瞧你这话说的，简直像一个漫画里的反派——” “是吗谢谢夸奖。” “……” 顶着几人不解的目光，木川帝人非常厚脸皮，他义正言辞地拍拍胸口：“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去年和大家一起参加猎人考试的帝人·木川，今年16岁，妹妹是「唯」，有什么事情就等她来了再亲口告诉她吧。” 雷欧力目瞪口呆：“……你在玩什么呢。” 然而，一旁听见这话的很多学生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这个夜晚已经够混乱了，他们也很难入睡，现在听到这个“交友宣言”，直接按捺不住地跑出来。 “你果然是那个很火的网红诶，我超喜欢你妹妹！”这是带队老师。 “帝人君，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这是一个捧着签名本的女孩。 五秒后，木川就被十几个女孩层层叠叠地围住，那架势简直和之前狐朋狗友聊酒吧的场景如出一辙。 杰：“帝人和这些姐姐关系真好。” 雷欧力：“你这句话也颇有年代感。” ——可不是嘛，当年那个小混蛋坐在悬崖边上给门淇考官变花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感叹的。 酷拉皮卡是个聪明人，他听懂了木川的言外之意，虽然有点无奈，但是现在这个气氛完全尴尬不起来，倒不如说…… “是我先来的！帝人君要先给我签名！” “别插队啊——” “混蛋，我才是最先来的！” “你们怎么不讲理呢？帝人君你说啊，明明是我先和你约好的！” 金发少年和银发男孩无意间对上视线，两人默默互相看了看，又自然地收回目光。 ……不至于不至于。 有了这些姑娘们乱糟糟的争夺作为背景，剩下四个吃瓜少年就显得格外乖巧，他们席地而坐，开始分享一袋薯片，边吃边安详地聊天。 杰：“刚才说到雷欧力申请随行医生，我们也是从海峡对面过来的，对了，这就是那只小狐狸！” 雷欧力：“哦哦哦，意外的很可爱嘛。” 酷拉皮卡：“一直带在包里吗？” 奇犽：“对。” 四人撸着狐狸，自动屏蔽周围的追星现场。又过了一会，曙光乍现，凉飕飕的晨风吹过，正是该日出的时刻，红晕渐浅渐薄，融入青云。 空中隐隐约约有飞艇的声音靠近，广场附近刚好靠近停机坪，米特聶联邦目前唯一允许入境的洛卡力欧在清晨迎来了又一批访客。 人们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瘫倒的居民们接着河水洗漱，几次桨叶旋转过后，早春的天空终于推出特有的云絮。 这只透出气宇轩昂的飞艇，很快降落在草坪中央。一名头顶还缠绕着纱布的中年男子从升降梯上方飞快跑下来，雷欧力注意到，刚才还那般白灿灿的天空，现已一团死灰。 “……这是？安利·莱德？”一个学生眯起眼睛猜测。 “莱德？”酷拉皮卡重复着他的姓氏。 雷欧力先是茫然了一阵，很快回过神来：“那个新闻上说的圣女的父亲？我昨天还听说他被送到医院去了。” “因为只有这里能入境吧，真是执着啊，要我说，他女儿肯定早就……”那名学生不忍地摇摇头。 “等一下——” 奇犽皱起眉，不太确定地反问：“圣女？哈斯共和国的？” 雷欧力点点头：“对啊。” …… 杰·富力士只记得那天早上、那时候是一段很长的沉默，长到好像连路都走到尽头。 从飞艇上冲下来的老先生似乎被什么压垮，杰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仿佛发动机轰鸣的悲怆哭嚎。烟尘和冷利的目光扑面而来，男人猝不及防望见被众星拱月的红眼睛少年。 他的眉心一跳，像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嘴唇开始颤抖着蠕动。 木川帝人没有回头，他满心满眼都是春光和风景，朝阳落尽他的眼底，潇洒又自由。 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你这个——人渣——” 也许是因为空气太过寂静，于是原本闹哄哄的场地都变得像在叹息。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带着呛人的火'药味，失去了理智般涨红脸，也不知道是跑得太急还是因为愤怒而导致，只能看到黎明中他的绿色眼睛。 他握紧拳头对黑发少年怒目而视，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你、你居然在这里嘻嘻哈哈地笑？亏露比她在最后都还在惦记你！你这个——” “……安利先生？”木川疑惑的表情只在脸上出现了几秒，很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流露出来，“她怎么了？” “你还问我？你知道那孩子最后还在给你发消息吗？她一直、一直在等你去救她！！” 男人口不择言，手中残破的行动电话被扔到他脚下，上面沾着几缕血丝。 少年瞪大了红眼睛：“我不知道……我没有收到……” 翻盖手机最后的内容还停留在短信界面，一句【救救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拼写完。 “你不知道？”中年男人怒火中烧，直接伸手攥住他的衣领，“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在这里？良心不安来找我女儿吗？还是故意当作没看见，跑来和其他女孩开开心心地聊天——” “……她在哪里？” “你！” 见场面一发不可收拾，雷欧力在旁边劝说道：“这位父亲，你先别激动，你的女儿要来洛卡力欧那是不可抗力事件啊，她给木川发消息，但是他压根没看到，这也是不可抗力，怎么能全怪他呢。” “你闭嘴，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 杰也插话道：“叔叔，帝人他的手机前段时间在火灾现场摔了一下，所以接收消息时好时坏，信号也特别差……我们现在也很担心露比姐姐，大家一起想办法，好吗？” 男人痛苦地捂住脸，身体颤抖着：“那个孩子从小就和母亲分开了，我也没什么时间陪她，她一个人长大，但是基本上要什么我都会给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她可是个女孩子啊，就这么被那些东西掳走了……” 说到情急时，男人反手就对着少年的脸颊重重地打了一拳。 “没事。”木川抬手制止了奇犽的动作，自顾自擦掉嘴角的血痕，他的额发散落几缕，半遮住红色的流光，眉眼压抑着寒冷的阴影。 这时，原本还在观望的一部分人骚动起来。 之前还在和木川帝人称兄道弟的青年小声地和其他人说：“我说他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结果是个抛弃女朋友的人渣。” “……刚刚还和我们聊得那么开心，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说不定知道什么ngl的内幕，等等，搞不好之前的袭击也是他故意策划的？” “别说了别说了，你小子想被找事啊……虽然倒是真的有可能……” “那救人也是和那些生物串通好的？想炒作吗？” “真可怕啊年纪轻轻的。” …… 木川帝人低着头，微微垮着肩膀：“抱歉。” 酷拉皮卡看着少年眼底的自责和冷意，他和雷欧力拉开了安利·莱德。蓦地，感到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周围已罩上了一层精心编织的恶之网。 飞艇的升降梯边，伊路米正双手环胸看着这场闹剧，他的视线从自己的弟弟那里挪开，最后落在犹如丧家之犬的红眼少年身上。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那个孩子说。 ——明明敢于面对蚂蚁，敢于面对人类生存的威胁，却手足无措地承诺着卑劣的大人。 ……西索没来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 一没有留言，我就开始拼命搞事情（诶嘿） 以及 酷拉皮卡生日快乐～ C132. 第六颗红宝石 ——“永岗有為，现在你离开永岗家，入住新城宅邸，也就要随家主姓了。” “我知道了。” “今天先教你餐桌礼仪。坐时要尽量缩小餐椅与餐台的距离，手臂不能拄于台面，不能低俯碟盘之上，两肘必须紧贴侧腹……菜肴要从左取，饮料从右入口，刀叉从外侧拿起。” “好的。” “边吃边适当谈话要趁别人谈话之机处理好自己咀嚼的节拍。也就是所谓的逢场作戏，现在我说一个场景：你的面前坐着社会上的某个大人物，他问你，为什么不多交朋友，该怎么作答？” “因为大家都不和我一起玩，他们欺负我。” “这个回答就错了，不能这么说，要开朗地说「目前学生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因此没有花太多时间去交朋友，不过马上转学以后自然而然就会有朋友的。」” “目前学生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因此没有花太多时间去交朋友，不过马上转学以后自然而然就会有朋友的。” “这就对了，然后他接着问你：最喜欢的文学作品是什么呢？” “《怀风藻》” “小孩子喜欢《怀风藻》像什么话！再说对方很可能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只会招人不快，认为你在卖弄小聪明。这个时候要说，「我觉得夏目漱石不错，很喜欢他的《我是猫》」” “我觉得夏目漱石不错，很喜欢他的《我是猫》。” “不错，这样的回答会给对方以优越感，让他觉得你很可爱，还会给他机会向你展开的长篇大论，你带着尊敬的眼神洗耳恭听就行。” …… …… …… 在天际云层的交相闪烁中，森林附近寥寥无几的人影绕过脏兮兮的废墟，在光亮与铁栏阴影的交替里来来往往，朝阳仿佛从中喷薄而出。 太阳下能看清黑发少年深敛的眉眼，眸底扫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冷冷淡淡的脸庞不见笑意，脊椎微弯，显得漠然又寒凉。 之前和雷欧力同属生物采集组的安娜姑娘正在处理木川脸上的伤，她拿起一团棉花沾着粉末状的药物，轻轻在他的嘴角点了点，又换成ok绷，贴在脸侧。 “那小子不耍宝的时候还真是长着一张性冷淡的脸啊。”雷欧力小声嘟囔，“笑和不笑区别挺大，年纪轻轻居然有两幅面孔。” 酷拉皮卡瞥他一眼，没有搭话。 奇犽靠在墙根前：“习惯就好。” 他们四个人站在远处，呼吸声都放得很轻，像是羽毛落在水面，生怕惊扰了那个黑发少年周遭阴鸷的空气。 杰默默看了一会，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小唯她，能这么熟悉地在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转换，一定很累吧。” “啊？我怎么看不出来？他不是玩得很开心吗？”雷欧力挠挠头。 “就算给我荷尔蒙饼干，我也没办法真的成为一个女孩子啊，可是小唯她变成帝人以后，连人称代词都变了，还有男生的走路方式，动作、姿势，都特别完美……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这样长大的呢……” 有被当作男孩子养过，也有当成女孩子养过，所以两边才能同时做到完美，所以礼仪才那么贴切，让人挑不出问题。 “这样想之后，就觉得其他的东西都找到答案了。” 绿发少年好像总算明白了什么，他的语调很轻：“小唯什么都会，料理、缝纫、音乐、跳舞、武器、枪械……她能和西索打架，会做好多我没见过的菜，海边的贝壳都能一一叫得出名字，会弹吉他会拉小提琴，连黑帮们用的枪她都会拆卸组装……” 木川唯不是天才，她曾经在训练场上边跑边哭，然后被老师的教鞭一梭子打到起点，再重新跑三千米。 “可是她才比我大两岁而已……” 杰·富力士觉得心里好像开了一道口子，谁的手在他的胸膛里搅动：“我16岁的时候，也能像小唯一样吗？不能的吧。所以安利先生说露比姐姐是他的小公主，不想让她受委屈……这样的话，明明小唯也是女孩子，为什么却要被指责呢……这太不公平了。” “杰。” 酷拉皮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 黑发红眸的少年鼓着脸颊在对安娜说着什么，杰知道那不过是木川故意逗对方笑的表情。 他笑起来眼尾弯弯的，格外惹人喜爱。专注又温柔地朝女孩子笑一笑，似乎是在道谢，周围阴冷的氛围烟消云散。 “他不需要同情。”酷拉皮卡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口，“虽然我也很生气，但是……这种想法对他来说一定很沉重。” “别想太多，平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太紧绷了反而让那家伙有压力吧。”奇犽对杰说。 雷欧力烦恼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差点扯掉自己几根头发：“哎呀，我早就说过不要对女孩子的形象评头论足吧！太不礼貌了，她想变成什么样就随便她呗，大家都正常一点。” “好！那我过去了！”杰活力满满地应声。 “……啊？你去干什么？” 没等懵逼的雷欧力拽住杰，就见那边的木川忽然扭过头，望向另一边—— 是他们昨天晚上救下的单亲妈妈。她牵着自己孩子的手，还抱着一个葡萄柚，确认木川就坐在那边以后，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是昨晚的猎人先生吗？这个是我想送给你们的谢礼……” 见状，木川帝人立即朝杰招手：“杰！奇犽！有漂亮姐姐找——” 雷欧力松开拽住杰的手，目送两个孩子跑过去。他远远看了一会，发现女人和他们三个说了几句后，就把葡萄柚递过去，接着木川蹲下来和那个患有眼疾的孩子又交换了什么…… “在干什么啊？” “这都看不出来吗。”酷拉皮卡凉凉地怼他，“雷欧力，你还是多学习，少逛奇怪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在这等着我呢！我什么时候逛奇怪的地方了！而且之前那是木川邀请我——” “他说「你的柚子看起来真好吃，我用这个和你交换好不好？」” 金发少年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温柔，雷欧力也停下来，用手指顶了顶墨镜，望着前方露出笑意。 在他们视线所及的方向，木川帝人正拿起一根拴有小铜铃铛的手链套在那个母亲的手腕上……是十分普通的饰品，路边摊上随处可见，便宜得很。最后他才翘着嘴角，一本正经地抱着葡萄柚挥别两人。 这一次，不用酷拉皮卡翻译，雷欧力读懂了唇形。黑发少年是在说—— “这下，你就能听见妈妈在哪里了。” …… 奇犽剥开葡萄柚，分成五瓣。烤好的面包片在春季晨光的辉映下发出鞣皮样的光泽，木川把奶油抹在上面，确认自然渗入之后，再递给杰。 “是红豆葡萄干烤面包！” 帝人少年把面包和柚子分给几人，随后敲了敲树干：“你要吃吗？” 矮矮壮壮的青年摆摆手：“不了，定位就快成功了。” “好。” 雷欧力席地而坐，像孩子似地狠狠从旁边咬了一大口面包片，弄得面包渣纷纷落满膝部。他鼓着脸颊疑惑：“德克西？什么定位啊？” “圣女小姐的定位，我正在用她的手机找人，再有二十分钟就可以知道她的准确位置了。”德克西头也不抬地专心捣鼓。 木川被柚子酸得吸了一口气：“嘶，等找到以后我就开始行动了。” “我靠，德克西你小子居然也是念能力者，看不出来啊！” 雷欧力大吃一惊，上下打量着之前的组员，不由得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德克西头顶上炸开一个十字路口，不过他硬是忍住打人的冲动，只是翻了个白眼：“毕竟我和帝人君约好了，只要我找到圣女小姐，他就答应我把他妹妹的联系方式给我。” “噗——”雷欧力一口面包喷出来。 奇犽被呛个正着，开始咳嗽：“咳咳，联系方式？” 德克西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逐渐险恶，自顾自地说：“对啊，唯小姐的联系方式，你们是帝人君的朋友，肯定也认识他妹妹吧，那个美少女。” “没错，等你找到露比，我就把妹妹的联系方式给你，加油！”木川帝人事不关己地鼓励道。 “你怎么说得这么平平淡淡，这种好像把外卖电话记给别人的感觉是什么啊！” “那我应该很激动吗？只是个联系方式而已。” “电话号码吗？邮箱地址吗？” “嗯。” “……” 德克西站起身，没理会其他人的默然眼神，将几颗子弹交给木川：“等会定位之后，要配合我的炸'弹一起使用，这东西声音有点大，你可以先扔几颗适应一下。” 雷欧力：“……还能这样吗？还能提前适应的？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力啊！” 木川点点头：“你们没人害怕炸'弹吧？” 众人纷纷摇头，只有杰没说话。 木川记得在友客鑫的时候，杰就对枪声什么的特别敏感，住在酒店里外面在打枪战，他就特别茫然地趴在窗户上捂着耳朵。 “那我扔了啊。” 木川帝人随手将小小的子弹当做摔炮，往前方没人的墙根一扔，丢在两三米以外的位置。 丢完以后，他才抬起手，朝杰的脸靠近。 绿发少年只看见对方自然而然地挡在面前，下一刻，耳朵就被他捂住了。 “……” 非常小的一声炸。 雷欧力心里大起大落，本来以为是什么巨响的炸弹，做好全身心的准备迎接，结果跟放屁一样小小一声砰。他嘴角抽搐，疯狂吐槽：“就这？就这！” 德克西被他摇着肩膀，晃得头晕。 酷拉皮卡和奇犽边叹气边吃葡萄柚。 只有杰，他连木川什么时候把手抽走都忘记了，就记得在心底里小小响起的那一声炸响。抬起头，黑发少年的眼睛就像红宝石闪闪发光。 ——“因为小唯就像宝石一样，我们是职业猎人呀，当然会保护宝藏了。” 朝晖下闪烁着的小小红宝石，那是确确实实存在在心中的感情，如此清晰可见的世界的另一侧，仿佛飞流直下的海浪。 一直被宝藏保护着的猎人，感到无可厚非的悲伤。 ※※※※※※※※※※※※※※※※※※※※ 继续过渡～ C133. 第七首快乐的歌 趁着定位期间，木川开始换衣服。 他把自己脚上的运动鞋一甩，蹬上一双马丁靴，又三下五除二把裤子和衣服换成方便活动的迷彩工装，看起来就像参加野外训练的少年军人。 “……不是我说，你好歹注意一下吧，就这么在外面换衣服心也太大了。”奇犽举着外套勉强替他遮了遮。 帝人少年完全不在意这些：“没关系，我现在是个男人，非常强壮。” 奇犽一脸不忍直视：“还非常强壮……” “对了，还有这个！”木川掏出几顶草帽，挨个发给他们，“用来遮太阳。” 雷欧力按着头顶的草帽，不是很能理解：“你是怎么把去救人搞出了一种春游既视感的？” “我宣布，我们的队伍就叫做草帽猎人！我是队长波霸奶茶，你是组员墨镜、你是杀手13、你是鱼竿……” 木川挨个报出代号，直到看向最后一人时顿了顿，“你——” 双双对视了一会，酷拉皮卡有点无奈地轻笑：“想好了吗？” “那就金毛好了金毛。”他摆摆手。 雷欧力：“……大家都对这个代号没有异议的吗？为什么你们这么简单就接受了啊喂！” 奇犽：“看开一点，墨镜。” 雷欧力：“我真不想被你这么安慰！” 随即，木川帝人双手抱臂，很郑重地开口：“这次救援行动，大家一定要保护好头顶的这个草帽，所以行动名就叫「誓死保护草帽一命通关」吧。” “……喂！这完全就是本末倒置了吧！为什么一个用来遮阳的东西要被这么严密的保护啊！图什么？我们究竟图什么啊——” “哼，这可是我跟和之国的阿玉妹妹学来的特质草帽，全猎人只有我一个人会编啊！” 杰睁着豆豆眼，把头顶的帽子拿下来看看：“我倒是觉得它和鲸鱼岛上卖的没什么区别……” “好了鱼竿，你也快点戴上吧。”木川帝人一本正经地说。 奇犽：“这么大的太阳，你是想晒伤吗，这我就要批评你了，鱼竿。” 杰：“啊好狡猾！奇犽你——” 奇犽：“不是奇犽，是杀手13。” 杰：“……” 五人插科打诨之际，德克西终于完成定位，把几颗正式使用的子弹交到木川手里：“圣女小姐现在在东果陀共和国的王宫，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具体位置要靠子弹的声音来确定，如果距离五百米以内，扔出的子弹就会发出「噗」的声音，如果在五百米开外，子弹则是发出「砰」的声音，要注意哦。” 雷欧力实在忍不住大声吐槽：“你的能力未免也太麻烦了吧！这么花里胡哨！” 木川帝人接受良好地把子弹揣进口袋：“谢谢你德克西，我马上把妹妹的邮箱和电话给你。” 德克西：“太好了，你说，她会喜欢我吗哥哥大人？” 雷欧力：“好快！已经开始套近乎了！” 木川：“大概不会吧。” 雷欧力：“哇无情。” 安利·莱德正站在广场中央，他的西装背部鼓满春风，影子远远往东面伸展开去，宛如长长的鲨鱼咬着他的的脚腕。 木川帝人一靠近他，就收起面上的不正经，变得冷静淡漠：“安利先生，我建议您最好回到哈斯共和国，没有念的家伙呆在这里会很危险。” 显然，中年男人非常讨厌帝人，脸色铁青：“怎么可能，我要亲眼见到露比，你不是说能定位吗？她在哪？” 伊路米站在飞艇下方，他其实可以像操纵木偶一样，只消指尖一动，安利肯定不假思索地走回来。然而他对木川的来意产生了好奇，于是放任事态发展。 木川在男人面前停下来，此时，脚底下跳出一个白橘色物体，看不清楚是猫是狗。莱德先生吓得一跳而起：“这什么东西！” “狐狸而已，恕我直言，以您的身手，大概出不了洛卡力欧。” “……没关系，我请了揍敌客家的人。” 木川帝人这时才注意到飞艇下方的伊路米，不禁皱眉：“那家伙吗。” 黑发少年低垂眉眼，不由地叹气，他背对着四个朋友，然后继续用那种尊敬的温和语气朝男人说道：“烦死了你，再任性下去真的会死啊大叔。” “……？！” 安利没想到这个从最初见面起就对他温顺尊敬的少年居然敢用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在一年前哈斯政变的时候他全程晕着，只是从露比口中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能力，以为就是个徒有其表、稍微有点武力值的少年罢了。 “呵。”正在看热闹的伊路米，口中像飘出蒲公英飞絮般荡出一声。 木川抬起左手，面无表情地朝着左侧无人的空地随意挥了挥。 大概几百米外，一棵向内陆河岸倾斜的杉树，树枝突然如蜘蛛网四下散开，身旁的安利·莱德顿时紧张得屏息敛气。 看上去只有那棵树突然发起歇斯底里，树梢炸开金色的火光，顺着数公里的河道熊熊燃烧着，整条河面猛地浮现仿佛火焰山般无法熄灭的巨大金色火苗，整个恐怖的过程大概持续了数十秒。 “你——” “拜托听一听人话吧，掳走你女儿的变异蚂蚁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打成百上千个你，你是想大小姐在幼年失去母亲后又青年丧父吗？对自己没有几斤几两的家伙真是……” 木川扶住头顶的草帽，一张白皙冷淡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如果连我都救不了她，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救她了，我可是世界最强。” 曾经打过他一拳，但安利发现自己好像压根就没真正认识过这个少年。他的脸部线条沉浸在黑暗中，肩头还若隐若现着什么，令人毛骨悚然。 “听话，赶紧回哈斯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把大小姐带回来。”黑发红眼的少年蓦地放轻声调，跟哄孩子似的对男人说。 ——对他来说，自己和普通人一样是个随手就能捏死的小角色，所以才这么宽容吗…… 低低伸向潭面的树枝上垂着一根蛛丝，蛛丝吊着一枚黄叶，每次旋转都在罅隙中的日光下闪烁，仿佛宇宙间浮泛着一道极其微小的旋转门。 木川只用一根手指就将蛛丝烧得一干二净，在男人眼中，少年捏死蜘蛛的动作是在不动声色地威胁。 安利无法控制地后退半步，在对方温和的表情中升起一种近乎战栗的心境，他不敢抬头去看少年，甚至连目光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只是盯着他的靴子：“……是吗，那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别害怕啊安利先生，我很快就会带着露比回去的。实在不行，您加点钱，让那个揍敌客大少爷跟着我们监督也行，喂他个一百亿，这委托绝对靠谱。” 黑发少年轻松一笑，颇为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自然地吐槽道：“哎呀，之前产生了一点不愉快真是太糟糕了，希望您能原谅我的无礼，人缘太好也很苦恼，虽然听上去我很像一个万人迷主角，然而这其中的艰辛只有我自己知道啊——” “喂，还不走吗？”奇犽喊道。 “来了来了，刚刚安利先生非要让我给他变个魔术，老大不小的人还这么任性。”木川回应完，满脸笑容地望着男人，“对吧，安利先生？我们能和好真是太好了。” “……啊。” ### “群山涌向月亮，色彩倒映镜子，夜曲演奏钢琴，裙摆缝补针线，插画描绘线条……你知道这首诗的名字吗，凯特？” “别说多余的话，专心一点。” “它叫《不可能发生的事》，是哈斯共和国的圣女一年前发表的哦。” 千也·莫兰，也就是乔，正在保持着全身「发」的状态，气喘吁吁地跟着凯特往前跑。 长发青年默默加快速度，不让这家伙有空瞎侃：“你小心岔气。” “怎么会呢，我可是我们家里最会跑步的人，人送外号「逃跑小能手」别小看我啊！” 凯特：“……是吗，那你随意。” 三分钟后。 “不……我……不……你……知道……我打算……搞……什么……样的……念……能……力……吗？” 听着这段像要断气的话，还有最后那个语气荡漾表示疑惑的「吗」，凯特顶着一滴大汗，睁着半月眼去看乔：“都这样了你还坚持吗？” “怎么……能……不……聊……天……呢……” 乔撑着膝盖喘气：“我打算……搞音乐猎人……这样……就能……完成……我小时候的……梦想……” 凯特没说话，等他喘匀气，才默默问：“你还有梦想呢？” “是的，成为一名伟大的歌唱家就是我的梦想，不如说我母亲就是音乐家，所以我也想和她一样厉害。”乔竖起大拇指，“我随意唱一段，你感受一下。” 说着，他就当场唱起优路比安大陆最有名的一首情歌。 凯特：“……” 对于他的歌声，凯特实在无法评价。如果非要评价的话，他只能说应该是「乔唱歌蚂蚁死」的程度吧……所以这家伙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要当音乐猎人？？？你根本当不成音乐家啊清醒一点！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等遇到敌人，我是不是就能靠美妙的音符，轻轻松松一举歼敌？”乔自信满满。 当然，现在的执照猎人确实有不少人是靠乐器当武器，比如长笛啊、管风琴之类的，杀人于无形，也有各种各样的效果。但乔肯定不可能走这条路，他光用嗓音，只能靠“难听”刺激敌人，说不定还会把对方激怒。 比如现在，凯特就十分想给他一镰刀。 “……还是放弃吧，我建议你走别的路。特质系的话，有很多跟自身有关的能力，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我就想唱歌，我想用音乐来打架！” “算了吧，「音」和「乐」这两个字听见你的声音就会落荒而逃。”凯特无情地拒绝。 乔：“……”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树林忽然传出异动，不一会，几个人便从那头钻出来。 两行人狭路相逢，凯特愣了一下：“会长……” 先不论尼特罗，老人身旁是个扛着长长武器的灰西装男人，他戴着墨镜，银发披散肩头，似乎也有点意外：“哎呀，真是巧遇。” “海洋猎人莫老五。”凯特念出他的名字，又往旁边看去，“还有秀托和拿酷戮……” “什么什么，海洋猎人听起来就很炫酷，我能当海洋猎人吗？！”乔很兴奋地问。 被这么一打岔，原本有些紧张的空气变得活跃起来，尼特罗嚯嚯笑出声：“当然可以，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展馆看看。” “那可太妙了。” “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拿酷戮出声劝说，“带着这种新手，实在是太危险了。” 尼特罗双手兜在和服袖子里，踩着木屐一步一步地路过两人，感叹道：“后生可畏啊。” 凯特目送几人离开，压了压头顶的蓝帽子：“你也看见了，连协会会长都出动了。” “什么！那是尼特罗会长？！我刚刚居然没有发现！” “……” 凯特哽了一瞬，接着就见乔突然捂住心口，吃痛地揪紧衣服：“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周遭的念量产生了混乱的波动，一道荧光绿的光芒闪现在男生的发顶，让他头顶放射绿光，不仅如此，两人面前还出现了巨大的麦克风。 凯特：“……不是吧。” 乔震惊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麦克风，瞪大眼睛：“这就是我的念能力吗？” 他拿起麦克风，满心期待地打算一展歌喉，结果麦克风嘤嘤了两声，又飘出一块五颜六色的光屏。光屏上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歌词预知rap」—— 凯特一目十行地扫视完下方的歌词，眉心紧蹙：“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需要追上会长了，快走。” “可是我还没开始唱呢。” “憋着。” “……啊这。” ※※※※※※※※※※※※※※※※※※※※ 乔：我热爱唱歌！ 凯特：谁来救我？ C134. 第八种极限交换 “第三届猎人正式会谈开始！” “噢噢噢哦哦——” 木川帝人十分配合地拿出沙锤和摇铃大力晃起来。雷欧力象征性压了压手，示意气氛组停一停：“这是我们继猎人考试贱阱塔和友客鑫酒店之后的第三次会议，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开始问了。” 五人将飞艇上的座椅转成一圈，中间摆放着零食桌，上面堆满了和果子、抹茶拿铁、苹果醋、以及洛卡力欧的特色跳跳糖。 “首先作为主持人，我想问一下波霸奶茶队长，请问你是如何说服混蛋先生的呢？”雷欧力举着苹果醋，假装自己拿着话筒。 嘴里含着跳跳糖，木川有些含糊不清地接过苹果醋回答：“墨镜你小声一点，安利先生在飞艇走廊那个位置是可以听到的。” “什么？！”他连忙降低音调，“那这样呢？” “不行啊还是太大声了，你这是大声密谋，要像我这样～” “好的～” 杰：“……” 奇犽：“……” 酷拉皮卡：“……” 雷欧力咳嗽两声，继续小声提问：“你是怎么说服那个莱德让我们坐飞艇的？” 黑发少年也鬼鬼祟祟地凑过去嘟囔：“笨蛋，这都不懂，我们是要去救他女儿啊，东果陀那么远，难不成我们要走过去吗？最快方式肯定要选交通工具啊，尤其是现在国境都被封了，擅闯国界的罪名很重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全部推到安利先生身上。” 说着，他就露出了一个计划通的自信表情。 “喂！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就是因为想让人家背锅才坐上来的吧！”奇犽忍不住吐槽道。 “杀手13你真是不懂啊，这样的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 “……为什么？” “因为现在开飞艇的人是伊路米啊。” “？？？” 银发少年懵逼了一会，等反应过来后表情渐渐变得惊恐：“你说什么？！” 木川侃侃而谈：“第一次让揍敌客家长男当司机的感觉，哎呀，太爽了。” 雷欧力：“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种很微妙的愉悦感。” 奇犽：“……” 杰睁大眼睛，看起来既兴奋又好奇：“为什么奇犽的大哥要帮我们开飞艇呢？” “因为之前安利先生来洛卡力欧就是委托揍敌客家的，好像给了三十亿戒尼。” “好有钱！” “所以伊路米要负责带着安利先生来来回回，简单来说就是天价司机。”木川帝人竖起大拇指。 雷欧力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接着提问time——” 杰举起手：“我来我来！” “哦，是鱼竿，请讲。” “……呃，墨镜先生，你不是和医科大学的人一起来的吗？现在这样跟我们离开没有关系吗？” “这个啊，再过半天猎人协会就会派人去接他们回国，毕竟现在整个米特聶联邦都很危险，无国界医生都准备回去了，所以我申请离校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杰你吃掉了我的巧克力？！”奇犽忽然大叫。 绿发少年比了一个v字，腮帮鼓鼓囊囊：“是鱼竿，不是杰。” 奇犽：“……啊啊啊可恶！” 两个年纪最小的吵吵闹闹，趁着混乱，酷拉皮卡侧过脸去看木川，他的眼里透着蔚蓝色，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队长。” 木川帝人就喜欢别人顺着他的中二计划闹腾，因此被这么一叫，也快乐地回望过去：“怎么了金毛？” 酷拉皮卡并不在意代号，他侧着脸靠在椅背上，眼神非常温柔，瞳孔里倒映出少年的小小影子：“那个时候，你明明可以躲过去的，为什么要放任他打那一下？” 木川没有回答。 他沉默地望窗外看去，红眼睛像是完全沉浸在高空的风景中，带着细碎的太阳金色，零碎的鬓发乱乱地遮住眉尾。 复杂到不像是会出现在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脸上，那种情绪酷拉皮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 “因为是「父亲」。” 过了十几秒，黑发少年才慢慢地开口：“我有点好奇，父亲是什么样的。” 所以被对方迁怒着打了那一拳，也没有生气。只是担心和自责占了上风，同时也对男人当时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 “现在我知道了。”他看着手里的苹果醋玻璃瓶，内心的情感影响到面部表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半年前还有点不放心，他看起来根本就不会养孩子，在哈斯共和国那会是个可以把女儿随便嫁人的家伙，给她找的未婚夫也糟糕透顶，但是……” “……” 于是金发蓝眼的少年也咽下原本要出口的字句，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紧接着，又有谁的手叠放上来，好几只手胡乱揉了揉他的发顶，把黑发按得乱七八糟。 木川帝人惊讶地抬起脸，看见视野中央的少年们纷纷靠过来，每个人都伸手去摸他的脑袋。 “现在他只能给奇犽家里送钱，让我们坐免费飞艇。”雷欧力用另一只手搓搓自己的鼻尖，笑得露出牙龈。 奇犽使劲拍了拍他的发顶：“然后把没带入境许可的责任丢给他。” 杰的手搭在他侧面的刘海附近，小心翼翼抚平凌乱的黑发，弯着绿眼睛：“所以队长！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是什么呀！” 木川愣了愣，也翘起嘴角：“很好，那么我就来为大家讲述一下我的「飞翔的草帽猎人」计划吧——” “……这名字就他妈离谱。” * “喂…听得到吗……” 爆库儿从一片空白中醒来，耳边不知道是谁在持续喊着，他动了动身体，发现无法转身，只得睁开眼：“谁？” “这里——” 在太阳无声无息透过泥土之间的缝隙，把世界染红的黄昏中，用针刺树做成的牢笼中，有个不知是谁放置的黄色塑料水桶，而出声的人就坐在水桶旁边：金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睛，是个非常漂亮的女性。 爆库儿赤脚坐在一张木椅上，细小的血迹透过脚趾间的缝隙涌下去，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瞳孔瑟缩了一阵：“我动不了，那个家伙呢？” “你说的是猫女吗，她现在不在这里。”金发碧眼的少女问答。 “该死的，快动起来啊——” 爆库儿使劲想把胳膊从椅背上抬起来，但由于中了神经毒'素，全身都不能动弹。很快，绝望和恐惧占据了他的身体，理智无法到达，思考都慢了下来。 “你别慌，等我从这里出来就能救你了。”金发少女站在牢笼内，语气依旧冷静温和，“现在需要找开锁的道具，你那边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吗？” “你——你是——” “在你昏迷之前我们交流过。” “对，露比是吧，可是就算你让我找……”爆库儿转动眼珠，很快在脚下发现了一根细细的铁针，“我动不了，该怎么给你。” “踢过来也行，加油啊，全靠你了。” 被女孩细声细气的鼓励，他静了静神，先是尝试着抬起手指，把右手连肩一同转过去，却感到手指头碰到了什么阻碍。又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最终以失败告终。 随后，他又伸出右脚，拼命往前，在勉勉强强可以碰到的地方，轻轻踢了一脚。 细细的铁针顺着力道向前滚了一段距离，正好卡在牢笼的缝隙间。露比弯腰去捡，这时，男生才发现她的脚上全是血渍和尘土，看起来很糟糕。 “你等等，我这就去开锁。” 等待女孩子开锁的时间内，爆库儿又试着抬左手，虽然想动起来，但手指却有种被什么东西所缠绕的感觉。再蓄力，使劲一挣脱，疼痛席卷而来—— “嘶……”他忍不住吸了口气，向下看见自己的所有手指被同样的铁针扎着，左手十指都被穿透了。 但好歹摆脱了桎梏，爆库儿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摸一下自己的脑袋，因为异常疼痛的头皮已经影响到了神经，连带着无法思考。 他慢吞吞地往脑后一抚，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模一样的铁针：“哈，还真是。” “别动，现在你的大脑被扎满了针。”少女从牢笼中走出来，全身衣物都破破烂烂的，但姿态依旧很优雅，“是前段时间她想要窃取情报时做的。” “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啊！” “女王把所有念能力者吃掉后生下蚁王，他诞生之后，就以一天的时间占领了东果陀共和国的王宫。我和你是唯二的幸存者，作为储备粮被带到这里来，大概等主力军回来，我们就可以排队被杀了。” “……可恶！” 露比将手搭在他的后颈，不一会，带有暖洋洋光芒的能力就迅速愈合了爆库儿的伤口，她将铁针统统扔到地上，又把缠住少年的绑带解开。 “谢谢，帮了大忙。” “现在关键的是要怎么逃走。”她脱力般甩了甩手，“午后他们通常会去外面巡逻，这个时间段的话，底层是没有守卫的。” “我背你吧，你还能走吗？” “不用了，谢谢。” 说着，金发女孩再次屏息凝神，侧耳倾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说不定那些家伙会回来，总之我们快一点，以我的身体素质，恐怕没办法坚持太久……” 站在她身旁的少年肩膀忽然颤抖了一下，霎那间，某种狂暴的念压以横扫千军之势笼罩整座王宫，左侧本应该很清澈的低洼，不知何时变灰，念的颜色有点恶心，像是对方开始强烈地强调自己的主张。 过剩的威力起了极大的作用，能聚集如此庞大的念量，就连边缘都仿佛张牙舞爪的恶魔。 “这也太快了。”露比小声地骂道。 “是「圆」吗，范围太大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范围！” 在瞬间的恐惧之后，爆库儿强忍着不适，想要拉着金发少女向狭窄的小道里跑去—— 然后，只是眼皮接触湿润眼球的时间。 一个黑色的影子便出现在面前。 恐惧。 只剩下恐惧。 无法动弹。 不管做什么，令人恐惧的力量都毫不客气地传进身体里，承受跳入深海般不安的煎熬。 呼吸困难。 空气变成了混入有机物的辣味液体，液体从鼻子和耳朵侵入，塞满肺腑。少年被强大的念压震得倒在地上，寒意包裹全身，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会治疗啊。”那家伙轻松地走向两人。 露比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啊啊，不愿想起来！ 因为那温温的、生生的血浆和油脂，那种滑溜溜的触感，那种腥臭。鲜红的——不，所谓的血浆，竟是黑色的——附近变成一片血泊，连船舱里面也全浸染了血的颜色。 其他人的血不断从横切面涌出来。 汨汨、汨汨、汨汨…… “是的，我可以治疗任何伤口。”少女单膝跪下，垂着头，忍住战栗，手指在身侧颤抖，“包括念的一切，人类的知识、政治、医疗、国家、地理等等，我都非常清楚，我可以成为您的宠物，成为您的使臣，为您解惑，做一切事情。” 爆库儿的心中满是不安与惊异，冷汗开始从身上流淌下来。接下来恐怕就是两人为了活命互相推脱，争先讨好这些生物，或者干脆被一起杀死…… “嗯，然后呢？”对方兴致怏怏地问。 “所以，可以放过他吗？” ……怎、怎么可能？！！那个女孩居然为了他—— 露比·莱德跪在肮脏的泥地上，几乎是以俯首贴地的方式，恳求敌人，她身上的红裙子早就被划得脏兮兮，脚趾间全是灰尘，黑暗中瑟瑟发抖。但是，唯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无比坚毅：“求您了，让他走吧。” 哪怕身处黑暗，这个女孩依旧保持着一份难以置信的矜持和优雅。 蚁王活动自己的手臂，淡漠地居高临下：“可是我并不需要你。” 太糟糕了！ 要死了—— “我是哈斯共和国的圣女，了解优路比安大陆的政治范围，知晓巴露沙群岛的每一个国家现状，地图上没有画到的部分我都一清二楚，我可以为王殿下的势力扩张提供任何情报，知无不言。” 她将右手放在胸前，那是一个完美的臣服礼仪。 “唔……这倒是有点意思。” “我可以为殿下提供更多的特殊能力人类、他们的集合地点，还有一个叫做猎人协会的地方，里面都是这样的人。” “你过来。”蚁王把后方的一个分队长喊出来，“把这个人类扔到边境去吧。” 爆库儿简直不敢相信，当他被抓住肩膀，被所谓的分队长往外带着飞走的时候，他的目光撞上了女孩子的视线—— 【一定，要找人救我啊】 那是，悲怆又绝望的凝视。 ※※※※※※※※※※※※※※※※※※※※ 本文蚂蚁篇是在原著基础上的魔改√ 设定爆库儿和彭丝被救，让别的念能力者倒霉蛋代替他俩成为肥料被吃√ 露比是个聪明姑娘，会审时度势，毕竟是政治家的女儿，身体素质不好，就指望爆库儿出去以后找人来救自己…… C135. 黑历史的回忆番外合集⑥ （无责任短篇番外合集6） 如果这篇无聊的同人文是空知猩猩笔下的某个名为《银哔——》的漫画，那么本章开篇大概会立刻在黑幕里放上大大的白色毛笔字： #回忆这东西就像烂掉的oo# #突入！海贼篇# #有小雀斑的家伙都是好人# #萝莉'控就是人生的缩影# 诸如此类不着调的大标题……但可惜本文的作者笔力有限，只能用“黑历史合集”来概括。那么也许这时候有姑娘们就要问了—— “为什么都到最终篇了还要搞回忆？” “是不是正文卡住了所以才用番外凑字数啊？” “突入过去完全没有意义啦快点去更新蚂蚁篇！” “不要学《火o忍者》和《海o王》啊！” “你的毕业论文写完了吗？” …… 很显然，正是因为进度条在蚂蚁篇，所以才要开始回顾过去。连着四五天没日没夜地赶毕业论文，这篇奇怪同人文的作者差点撒手人寰，就差让主角木川姑娘给她料理后事了。 啊啊，满脑子都是「毕赣」「阿彼察邦」「超现实主义」「长镜头」的人生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导演都快点去哔——吧！毁灭吧电影！我恨论文！我恨大家！ …… 好，刚才那段剪掉。 让我们重新开始今天的黑历史回顾。 本文女主角木川小姐，本名【志村有為】，养母改名【木川唯】，行走江湖的艺名【木川帝人】，其余乱七八糟的代号暂按不表。现年16虚岁，无不良嗜好，不信教，白切黑，小恶魔属性，美人皮，痞子骨，一身凛然的中二气息。 被家庭收养时曾接受过一段时间的义务教育，在普通人的学校里读书，后来回到福利院开始接触严格的身体训练。 亲生父亲于某年的男孩节在福冈游乐场无差别射杀，共计杀害无辜群众一百三十四人，其中儿童多达五十八人，引起民众恐慌，次日落网，后执行死刑。 亲生母亲无法忍受大众的非议，次月于家中上吊自杀。 家庭原住址：富山县高冈市福冈町下老子735文8-1 事发后【志村有為】被铃兰孤儿院收容，数年后更换家庭，被几番收养，又送入另一家福利院监管，院长【九条康介】，妻子名为【九条千穗】。 【九条千穗】原先是乡下地方的自产经营户的女儿，后发表过一些诗歌、短篇童话等，二十岁结婚，嫁给九条康介后来到静冈地区。由于其丈夫九条康介钟爱赌博，作为福利院院长，他平日基本不在院内，九条千穗暂且接替总负责教师的职责管理所有孩子的生活起居。 【志村有為】患有先天性心脏畸形，出生时早产，较为瘦弱，体内白细胞稀缺，同时持续营养不良，后因缺乏母乳导致智力低下，发育迟缓。 两岁时仍然只能咿呀学语，脑垂体与口腔发育不完善，感知速度慢，注意力分散，记忆力差，思维能力低，基本无数字概念。 先天性心脏畸形被【平衡果实】治愈，天生的能力【白加黑】，左手太阳右手黑夜，小时候还只是点点火星放放黑气的程度，经过多年的训练和演变，现如今威力不可估量。 现已知抢夺来的赋予性buff能力【心引力】无法赠给他人，猜测有三种可能：1.当时是强制性群体抢夺，因此无法赋予他人，2.获得能力时年龄过小，没有彻底吸收，3.【心引力】像是隐身和异形，已经改变了自身状态，所以无法脱身。 总之，遇到【九条千穗】之后，【木川唯】在某次恶□□件中无力抗争，跳下天台死亡。 死亡后身体立即跳转其他空间，开始了漫长的回血旅程。在此期间，她认识了很多不同世界的人，凡是在某个空间内死亡，身体就会自动重生并离开当前的空间，并且再也无法回去。 “我不死”也是由此而来。 简单来说，如果当初在救艾斯的战场上她也一起殒命，那么就不会存在后来的「逆时钟」事件了，毕竟她根本没办法回到已经死亡的世界，除非是其他平行时空。 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木川按自己的计算方式去算年龄，有时候会忘记自己究竟多大，就模模糊糊猜测，随意说个大概。后来在scp基金会被取走卵'巢，本就发育迟缓的她停滞生长，像个孩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几岁。 心理年龄成熟，身体还是小小只，中二姑娘终于用自毁式同归于尽法从scp收容所离开，怀着“随便吧”“怎么样都好”“再也不要和人交朋友”“当个超级反派”的偏激想法来到了现在的猎人世界。 ——然后遇到了酷拉皮卡。 …… …… …… #模仿者# 其实木川唯一直觉得艾斯是个很蠢的人。刚相遇时她不爱说话，觉得这些海贼不过是过家家游戏，虽然这个观点存在心里，但至少嘴上不会提。 后来她愿意去赌“大海和羁绊”这一种可能性，仅仅是因为……那是艾斯的理想罢了。她不相信什么自由，她只是单纯相信他能成功而已。 就像艾斯倔强地认为她能变好一样。 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相信她能变好的人。 艾斯是个很笨很笨的人，最初他们两人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完全性格不同，木川浑身是刺，刻薄又任性，说话能把人气个半死。 但是平时艾斯从来不会责怪她，反而一直带着很温柔的笑意，想方设法逗她开心：摘叶片吹曲子、教她做小笛子、打水漂……就是那种哄孩子的态度。 “好玩吗？有没有觉得很高兴？”他问。 “……一点点？”她面无表情地说。 然后对方立刻笑得露出两排白牙，特别灿烂：“一点点也不错，那么下次争取让小木头得到更多的快乐吧。” 然而就是这样好像对所有事情都不在意的少年，却偏偏在某些时刻特别凶。 “总之……对不起……”她低着头。 “为了什么道歉？” “……让艾斯受伤了？” 他的眼神依旧很温和，但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严肃和压迫：“除此之外呢？没有要和我道歉的事情了吗？” “……” 很明显他在等她认错，然而那个时候的木川压根意识不到这些，她茫然无措地抬起头，对上少年黯然的视线。 “比起受伤，我更难过的是，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他轻轻叹气，“你是从哪学的？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你不怕死吗？” “嗯，不怕。” “就没有什么在死之前会想到的事情吗？” “想到艾斯。”小女孩诚实地说，“死的前一秒应该会想到艾斯。” 少年的手掌长久地盖在发顶，他用那种无奈又规劝般的语调开口：“你啊……我想成为的不是这样的人，不是朋友口中「死之前挂念的人」，不是小木头说的「死前一秒的走马灯」，而是你要为之活下去的存在。” 真是狡猾啊。明明自己浪天浪地，像个没有拘束的小野狗，不怕死不怕伤，却偏偏要求身边的小姑娘不能像自己这样。 双标吧？ 但是…… 【不是为了某人去死，而是为了他活下去】 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过她。 从那一瞬间，木川忽然醒悟了。即使艾斯不是自己的同类，即使他是个笨蛋……倒不如说，是笨蛋才好，是笨蛋才能一起走下去。 艾斯相信她会变好。 那么她就努力变好。 艾斯喜欢看她说很多话，看她笑。 那么她就说很多话，对他笑。 再后来不需要刻意为之，她自然而然就能对其他人笑出来了。 “我会变好吗？我真的可以做到吗？”她不确定地扯了扯他的衣服。 艾斯扶住她的肩膀，很认真地半弯着腰去看她的眼睛：“小木头，这是你的人生，不要问我，要自己做决定。” 他顿了一会，又笑着说：“不过英雄还是算了，不要去当英雄。” “为什么？” “英雄啊就是那种要把肉分给别人的人，自己都不能吃，很惨的。” “那我要当反派，超级大反派。” “哈哈哈哈哈哈随便你啦。”听到她的话，艾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艾斯非常温柔。 而她的温柔只是仿照千穗、仿照艾斯学来的，她只是个拙劣的模仿者。 …… #生气# 木川生气的时候很难哄。 艾斯不太会哄生气的女孩子，他为难地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接着犹犹豫豫走到小姑娘旁边，蹲下来：“你生气了吗？” 木川立刻挪动腿脚，蹲着转了半圈，背对他。 少年立刻又绕到她面前，小姑娘继续转身，他接着坚持绕到面前，就这么反复好几次，最后木川不堪其扰把脸埋进膝盖里。 虽然避开了视线，但是目光依旧有如实体，过了好一会，她实在忍不住抬起脸—— 黑发少年正蹲在她面前，安静地盯着她，小卷毛稍稍蔫了一点，像霜打的茄子，怎么看都手足无措。 “你好烦啊。”她骂道。 “……”少年很委屈地沉默。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就坐在她旁边，在沙滩上不说哈，两个人并排杵在那，仿佛两个沙雕。到了傍晚，自闭的小姑娘才瞥他一眼：“饿了。” “那我们去吃烤鱼吧！” 像是得到了和解的信号，艾斯马上兴冲冲地蹦起来，音调拔高，笑容灿烂：“烤鱼！是烤鱼哦！” 木川：“……认真和你冷战的我真是个傻子。” …… #救赎# “喜欢吃什么？” “水果沙拉。”她答得很快。 “喝什么？” “果汁和酸奶。” “玩什么呢？” “不玩，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不过在学校里我会参加社团，比如电影研究协会，还有报刊杂志社，因此没有花太多时间去交朋友，不过马上转学以后自然而然就会有朋友的。” 像是在背书，女孩子滔滔不绝地说话这一长段句子之后，陷入了某种等待的状态中，似乎是在等着下一个问答，或是等对方的纠正。 “你在说什么啊。” “呃，我的意思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她愣愣地仰起脸，立刻意识到对面的人是谁，马上噤声，脸上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艾斯不厌其烦地问她：“喜欢玩什么？” “……” “我不知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但是你过来，看着我。”少年半蹲着，直视她的红眼睛，“现在这里没有检查的人，没有人要追究你的错误，小木头想做什么都可以。” 愣神的女孩子从无措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难得这么晕晕乎乎，往常都是一言不发的自闭，或者冷淡地跟在他后面，偶尔说点什么。被艾斯这么一统追问，反而流露出符合年龄的表情。 “喜欢吃什么？” “……糖，还有艾斯之前买的那个、红色的，草莓。” “喝什么？” “可乐汽水。” “玩什么？” “秋千……还有弓箭。” “这就对啦。” 他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捏着下巴忖度：“秋千和弓箭吗，唔，先把匕首给你，绿色的这个，带着防身，会用吗？” 女孩子摇摇头。 “行，以后教你。” “我喜欢《怀风藻》。” “啊？” “是诗集，可以念给你听。” “噗——念诗啊，挺好的。不过我可能不太懂哦，要去找其他人一起听吗？” “不要，就要艾斯。” “哈哈，那好吧。” …… 黑历史回忆番外合集 （完） ※※※※※※※※※※※※※※※※※※※※ 是我！ C136. 第九件不可能的事 露比·莱德讨厌海浪声。 从遥远的彼方，从意识渐远渐弱的远方，不断接近，寂静却具胁迫感的隆隆声。 在远离海边的地方长大，当她第一次见到海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海的主体是水？还是在那之下的海底？浸在水里的地面算是海吗？发出声响的是水还是风？或是其他东西？ ——那不过就是清澈、普通的水罢了，只是低洼地里积了点水，本来就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她只是讨厌没有对岸，也没有底的东西罢了。就像害怕这个世界的未知。 时间开始变得难熬。 一旦闭上眼，声海浪声便毫不留情地到访。即使她睁开眼睛，黑暗仍然占据整个世界，盖住脑袋，还是塞住耳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每当夜晚来临，就要承受跳入深海般不安的煎熬。 连疼痛都融入黑暗里。 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沉去。 “大小姐，请问今天的咖啡要几块方糖？” “三块吧。” “好的。” 并没有不好的记忆。在家中是受尽宠爱的独生女，在哈斯也是出名的公众人物，衣食住行都是最高级的待遇，应该没有什么怨言才对。 虽然不太确定，但在印象中，母亲好像是海边长大的。或许是时间过于久远吧，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家里也没有摆放照片。 寂寞吗？似乎是有点寂寞。 但是缺乏感情剧烈起伏的回忆。 “大小姐今天的日课完成得很快呢，国语先生教授的古籍都背完了呀。” “嗯。” “这是……大小姐写的诗吗？” “诶？啊，没错，随手写的。” “写得真好呀，大小姐有没有想过拿去发表呢，一定会受到大家的赞赏，说不定能成为有名的作家啊。” “父亲如果知道了又要教训我，还是算了。” “我想应该不会哦。因为夫人在世的时候也喜欢写一些诗歌呢，有匿名发表在报纸上，家里的图书室还收集了很多刊登的内容。” “母亲她？” 有点意外。 母亲是小有名气的诗人——她得知这件事是在某次与女仆的对话中。一直以来，对母亲的印象都朦胧不清，然而在那之后，好像清晰了起来。 父亲不想说关于母亲的事，她也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这么一来，对海洋恐惧不已，讨厌海浪声，都找到了理由。 母亲是在海边长大的人，喜欢游泳。 “大小姐，请问今天的咖啡要几块方糖？” “不用了，就这样给我吧。” 擦得光亮的诗集展柜，有光泽的贝壳纹路，遮阳的厚重帘幕，透光染成蓝色的画像……每当看见这些东西，都令她回想起海浪的泊泊声。 对了，还有那个人。 她最讨厌的海浪声。 哗啦，哗啦，哗啦。 明明附近没有海，不应该听到那声音，却只在脑袋里鸣响。对，帝人君大概也是在海边长大的。 那是…… 母亲的葬礼。 露比第一次看到的葬礼。 列席者很少，相当冷清的葬礼。 母亲变成骨片，经过司法解剖后火化。露比反正不懂祷告词，总之就是神子的教诲吧，在教堂诵念恩典，死者便能回到天堂——是这样的吧。 父亲始终面无表情，眉毛也没动一根。 再后来，就和他几乎没有交谈了。 “露比，你恨我吗？” “……” 在那之前应该是的，令人喘不过气的课程、书籍、礼仪、音乐、人际往来、婚约……但后来父亲道歉了，哪怕是那样专横固执的男人，也向她低头了。 “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是我的错。” 所以已经没有恨意了。 活着，真是一件好事啊。 海浪声侵蚀而来，反而听起来十分的、令人怀念。 ……还有帝人君。 最后要是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想要亲口告诉他，那个时候，他救了她和父亲，真的太好了。 “总得来说，是一段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人生。”金发少女带着笑意，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希望爸爸不要太过为难爆库儿才好，还有那个冒牌货未婚夫伊萨，趁机摆脱了一个烦人精，真不错。” 猫女拖着下巴，尾巴一卷一卷，懒洋洋地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肮脏的动物：“无聊的记忆，没什么好开脑的了，情报也榨干了。” 海浪声袭来。 外面下起了雪，洞穴中没有任何障碍物，刺骨的冷风从坡道上呼啸而下，风打在脸颊和额头上，把衣服吹得呼呼作响，直下坡道。 露比前进到浪潮边缘，停在刚好会被打湿的分界线。 就在这时—— “喂，外面快要下雨了，蚂蚁不考虑搬一下家吗？” 猫女转过身体，回头看向巢穴的外部。 已近傍晚时分，发声者的脸，大约与当时的露比正好相反，形成逆光的感觉，被越过肩头的强烈光线笼罩，几乎无法分辨。 只有轮廓渗透出橙色，黑色的人形，影子拉得好长，背后闪耀着细碎的金黄色。 “这里还挺热闹的，是任天堂又发售新游戏了吗？我说小猫咪，人家美少女都明确表示拒绝了，追得太紧的话，会被讨厌哦。” “是谁？” 明明在这么近的位置，居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突然出现，「圆」也没有反应，而且这个人—— 被骤然增大的念量激起，猫形的生物瞬间变成了竖瞳，密密麻麻的威压劈头盖脸地堆积在上方，它像是时间暂停般僵在原地，几乎要把来者和梅路艾姆弄混淆。 “哟，公主殿下。” 少年的脸出现在眼前，弯弯的红眼睛意气风发，黑发从额际散落，散漫疏懒之色尽数剥除，气势宛如沾满鲜血的刀刃。他吐露着好似平常一样玩世不恭的话语，但与其说是玩笑，倒不如说是无视他人意见、独断专行的宣告：“你的骑士来了哦。” 露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帝人君……” 颤抖的声音像是看见了失而复得的宝物，染上了破碎的哭腔。 “啊，忘了说，我们准备从这个蚂蚁窝里飞出去了。”少年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虽然语气强硬，他的动作却非常温柔，把金发绿眼的女孩子绅士抱起来，“和上次一样，溜了溜了。” 露比安心地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自己终于从沾湿鞋子的海水中离开，到达岸边的干燥沙地。 他的心脏规律又平缓地跳动，少女轻轻呜咽着，然而绝对不会放声大哭，她哭泣的样子宛如因为感冒吸着鼻水的小孩，由于太安静了，所以少年没有低头。 她大概以为是在用没人听得到的细微声音哭泣吧。 耳边响起奇妙的锁链拉扯的声音。 露比搂住了他的肩膀，她的身体有点像是痉'挛般颤抖着，但依旧不予理会用力搂着少年，要与他永不分离似地，将肩膀紧紧抱在怀里，这次她内心的恐慌透过双手传了过来，就像是要勒断骨头般加强力道。 空气逐渐加快流动，风和雪都被高速抛在脑后。 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相信他就好。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这段时间能一直不要结束，就这么永远跟随下去，去哪都可以，只要和他在一起。 “我很重吗？”她问。 “不重哦，你轻得就像羽毛一样。” 疾跑的少年回答。他轻轻松松仍有余裕，压根不担心追兵，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不过安利先生真的很严格啊，老父亲的人格修正拳在哈斯等你回家哦。” “爸爸没事吗？” “活蹦乱跳的，还有力气揍人呢。” 少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障碍物，整个人腾空跳起来，大概过了几秒后，又重新轻盈落在地面。他的呼吸、喘息、心跳、气味、声音，一切的一切组成了世界的延续，此时此刻，世界又被强行续命。 “好了，我们到啦。” 露比·莱德睁开眼，天亮了。出现在面前的人，除了木川帝人之外，还有四个少年。 “营救公主计划圆满完成！”木川宣布道。 “居然真的没有追来……” “废话，都说了我的计划万无一失，先在上空扔定位子弹确定位置，然后把我丢下去，瞪谁谁晕倒的能力一用，还不是分分钟救人——”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我去打电话给伊路米了？” “哦！把飞艇叫回来吧。” 几个少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少女昏昏沉沉地站在一旁，她的视野中只倒映着那一个人。雷欧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试探着开口：“呃……这位小姐？你的站姿有点奇怪，应该是我多想了，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伤口，但你受伤了吗？” 显而易见的是擦伤和脚踝的伤口，衣料并没有出血点，女孩子的精神状态却不怎么好。 “能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吗？我是医生。” 奇犽的脸瞬间皱成痛苦面具：“墨镜，你可太油腻了，快停下。” “我不是在搞'黄色啊喂！”雷欧力嘴角一抽，“正经点杀手13！” 露比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站在原地，专注望着木川：“帝人君，我有话想对你说。” …… …… …… “很可笑吧，现在蚂蚁的事情反倒成了其次。”凯特沉着脸，压低了帽檐，“得阻止那件事发生，不然，整个世界都要遭殃。” 尼特罗看着追上来的两个年轻人：“情报准确吗？” “拯救世界，居然不是说蚂蚁，而是这种事情，简直难以置信。”莫老五提拉着乔的麦克风，反复检查光屏上的文字。 “现在还有机会挽回，只要能马上找到那个孩子——” 乔被凯特拎着衣领，有些不舒服地缩了缩脖子，弱弱道：“我觉得……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那是你自己预言的内容！别小看念啊你这个菜鸟新人！”拿酷戮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原生态低矮灌木经受过生物侵袭，又经受过雷雨，突然迎来了初春季节中少有的雪花。空中忽然传来了振翅的声音，隔着云层看不真切，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快速坠落。 “来了。” “第一段歌词开头：蚁巢中的等价交换……” 迎着众人的目光，拥有翅膀的奇异生物停在东果陀边境的丛林，它的脚爪上还抓着一个浅橙发色的少年。 爆库儿没想到这只蚂蚁真的老实巴交地听从蚁王的命令，把他丢到边境。比起担心自己的安危，他现在反而更在意之前逃走的彭丝和留在王宫的露比。 他的双脚重新站上陆地，没等几秒，只听一道敲击的暴响，蚂蚁当场去世，飞溅的蓝色血液扑面而来，淋了他满身。 “你是——去年猎人考试的53号弓箭手——”一旁的乔指着他恍然大悟。 莫老五甩了甩武器上的血液，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刚刚得救的少年，最后扶着他的肩膀：“别紧张，你现在安全了，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爆库儿傻傻地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猎人团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会、会长？！还有你们是……” “第二段歌词：获救的幻兽猎人与救人的海洋猎人。”凯特默默念着。 尼特罗抚了抚自己的白须，沉吟道：“看来是真实的预言，那么现在想必另一个人质也已经出来了。” “对了，有件事很重要！我是被交换出来的，有个叫露比的女孩——” 秀托打断了爆库儿急匆匆的发言，他的面色冷静，保持着干练的眼神：“她大概已经离开王宫了，你需要治疗吗？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第三段歌词：离巢的金发公主和她的魔王骑士】 “那倒是没有……” 爆库儿摇摇头：“蚁王已经诞生了，如果露比被救出来的话，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从里面抢人呢？真的太厉害了。” 莫老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叫什么？” “爆库儿。” “爆库儿，现在沿着东果陀边境笔直向海面走，三十分钟后就能到达海岸，那里有猎人协会的救生船，你一个人能走得动吗？” “啊、啊，能！” “很好，快点离开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第四段歌词：救生船重逢的猎人情侣】 目送爆库儿离开视野，乔有些说不出话，看着凯特的脸，然而，似乎无法与那倒三角的眼眸投出的视线相对，于是低下头。 凯特沉默了一下，对他说：“……不是你的错，你的念能力很好。” 【第六段歌词：少女的以物易物】 【第七段歌词：蚁王和猫女的不幸理论】 【第八段歌词：世界终将完结】 ——“我们要赶在第六段歌词变成现实之前，找到第五段歌词的所在地……找到他们。” C137. 第十名反派的回归 黑发少年不是那种阴柔的长相。 不是传统美人的柔和秀气，而是一种更加立体的视觉冲击，仿佛淬了毒的剑光。 该说是气质吗？还是别的什么气场、仪态、架势之类的东西，面对其他人的目光，他丝毫不觉得窘迫，反倒抿着嘴唇牵出一个略带邪气的笑容。 被他漫不经心眼神注视到的地方如同被蛇缠绕，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细腻冰凉的鳞片贴着身体游走的错觉。 ……但是【帝人】的真实身份是【唯】才对。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展现出天差地别的印象，仿佛同一幅画像的两面，镜子的相反方向：少年高高仰起头颅，眼神冷漠，少女背对他，缓缓低下脑袋，面色平静。 她很危险。 木川唯看起来似乎温柔美好，就连双眼皮的线条，也优美的无以复加。她会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眼睛里闪出了光彩，全神贯注地凝望着对话者。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他很危险。 木川帝人看起来似乎隽秀潇洒，悬直的鼻梁不高不低刚刚好，光滑细腻的唇角勾起来，肤色恰似在白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他似乎总是带着没干劲的随性，说话时不时藏着几分温柔的逗弄之意，硬要说的话，就是无奈的宠溺吧。 问题是太过危险的东西总让人下意识远离——不论是她极具侵略性的容颜，亦是他偶尔充斥寒冷湿意的眼神，都令人涌上一种警惕的微妙惧意。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有点像是爬满寄生藤蔓、潮湿酥软、长着绿色霉斑的墙。 ——露比·莱德率先发现了他里面掩藏的东西。 答案就在少年共情能力极强的感知之下，木川帝人展露出的温和风度越多，她就感觉自己离那个答案越近。 要破坏掉吗？ 不，绝对不能。 她很清楚坦白的后果。 这个少年会把一切都毁掉的。 但是……没办法阻止。 来不及了。 * 金发少女轻轻扶住身边的树干，朝他露出笑容：“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黑发红眸的少年轻轻抿着嘴唇，不太明白地侧过脸，他的侧颜流畅而棱角分明，是显而易见的帅气。 “我想摸一下你的脸。”她笑嘻嘻地说。 奇犽和杰在贪婪岛是见过露比的，还算比较熟稔，能互相混在一起聊天互损，所以对于少女狂热粉丝一样的举动也见怪不怪。 “你能不能醒一醒，别活在梦里——” 奇犽的吐槽很快被露比打断，她故意凑近木川帝人，头靠在他的肩头，亲昵又温顺：“帝人哥哥，不要跟这些人玩在一块啦，所谓近墨者黑，而且他们还会给哥哥拖后腿，我就不一样了，我只会心疼哥哥。” 其他人战术沉默：“……” 只有雷欧力感叹：“好茶啊。” 杰奇怪地问：“那是什么意思，雷欧力？” 墨镜青年停顿一会，最后假装无事发生地别过脸，不和小男生对视。杰得不到回答，于是又把视线投向其他人：“奇犽？” “那个就是茶，你记住她的话就好，下次看见这种直接远离。”银发少年摆摆手，满脸嫌弃，不想多说。 像是为了给绿发男孩演示一般，露比鼓起脸颊继续和木川撒娇：“帝人哥哥，你去王宫里救我，这么危险，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吧？你还抱着我跑了这么远，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揍我吧，她好可怕。” “不错，有绿茶那味了，演得挺好。”木川少年只是无奈地摸摸她的发顶，习以为常地哄人。 雷欧力小声嘀咕：“我也想和美女贴贴！” 木川默默瞥他：“你过来啊，我让你有来无回。” 雷欧力：“……草，欺负人是不是，我他妈直接告辞。” “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酷拉皮卡以礼貌客气的口吻对虚弱的少女询问。 露比收敛神色：“不用。” 两个同样是金发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面，露比确定她在对方身上看见了和自己相似的东西，她有些不愉快，一种奇异的反感渐渐浮现。 “真的不用吗？” “……”该死。 木川帝人闻言走到她身旁，疑惑地打量女孩子：“露比你没事吧？” 来不及了。 已经到极限了。 胸前的衣服被喷溅出的鲜血打湿的那一刹那，木川下意识的伸出手握住少女的肩膀，锋利的尖刺划开了虎口，少年感觉不到疼痛，他那一刻只是拼命的想把她身体里的伤口捂住。 “为什么？” 他无法维持着漫不经心的神情，当机立断搂住女孩子的脖颈，将她平躺着放在地面上，然后撕开了她肩头的衣服—— 好几层的棉布包裹数以千记的钢丝铁针，隔着布料完全发现不了。它们沿着血管蔓延，胸前被密密麻麻的针丝挤满，几乎找不到完整的皮肤。哪怕这样，居然都保持着一种皮和肉的微妙平衡，在每一次心跳来临时，极细的铁针都轻轻没入心脏，又随着张合的动作移出，循环往复。 “你、为什么不说啊——”那是不再冷静的质问。 血沫从女孩子的唇边溢出，她咳嗽了两声：“没事……我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这家伙可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啊。 明明知道是谎言，木川却无法反驳她的话。他手足无措地查看她的伤口，很快确认了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这不是他那零星半点医疗知识能够救助的情况。 “雷欧力，救救她。”他把全部的希望都托付到另一人的身上，眼神中夹杂着自己都不清楚的希冀。 “啊、啊让我看一下！” 青年回过神来，蹲下来，轻轻掀起少女腹部的衣服。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但尽管如此，也阻止不了震惊和绝望的蔓延：“……先止血试试？”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什么啊——人类的皮肤被千万根钢丝贯穿——心脏组织被铁线挤满——真的能救活吗——早已经没救了吧这个人——把铁针取出来毫无疑问会大出血——不，不要去想！！！ 雷欧力摇摇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他的左手开始颤抖，右手瞬间握住左手手腕，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奇犽，飞艇还没来吗？” “已经打电话催过了，还有几分钟就能到！” “露比姐姐加油啊，我们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是现代医疗根本没办法治疗的案例啊，雷欧力再清楚不过了。他只是徒劳地打开随身的医疗箱，用止血剂和纱布擦去她身上溢出的血液，再过几分钟？不可能，这个女孩已经没有时间了。 心脏重重地沉下去。 “能答应我不要生气吗？”女孩子故作欢快地说。 木川跪在她身侧，轻轻抬起她的胳膊，让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之前明明有用祝福让你健康长寿的，所以这次肯定没事，你别害怕。” “我没有害怕，我不会死的。” 露比弯着绿色的眼睛，无数的血线顺着身体的铁丝流下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棒了，能撑到现在，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其实我一直想说的，一直没有机会……那个时候，帝人君拯救了我和父亲，帅气又厉害——” 金发绿眸的女孩露出微笑：“谢谢你。” 仿佛是世界的重演。 好像在哪里也听过同样的话。 木川帝人难得露出怔然的表情，他好像理解不了似的，微微向侧边偏过去，松开少女的手掌，红眼睛里的情绪被瞬间击沉。 同样的黄昏景色。 海面一片摇曳的芒草。 漆黑而微微闪动的川面。 到处都有的血色。 原本放晴的天空，开始应景地下起之前的小雪。 荷尔蒙饼干恰好也到了期限，垂着脑袋的男生那一头短发开始变长，端正的坐姿在身形恢复之后，多出几分不伦不类的卑微。就好像木川帝人这一形象所代表的世界最强的愿望，以及无所不能的假象，在此刻彻底破碎。 无忧无虑年少时光，终于结束了。 …… “不……别道谢啊……我只是在把那个人告诉我的事情复述再复述而已……” 木川唯低着头，眉心攒在一起，睁得很大的红眼睛里溢满了难过，她有些哽咽：“我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任性又狭隘，装得好像哪里都能去，什么都办得到一样，但是，但是我心里完全不是这样想的……随便敷衍过去就好了、其他人都无所谓吧……我一直这样自私自利，对别人的感情视而不见，总是在逃避……” 几滴眼泪落在金发少女的脸颊上，顺着滑到她的唇边。 露比努力抬起手，她的眼睛已经失焦，然后摸到那个女孩的脸：“不是这样的哦，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露比·莱德如果没有遇见木川唯，大概还会是那个在哈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大概会为新款化妆品的发售高兴，苦恼今天的日课，买好多香水和口红，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宴会，大概还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 “唯。” 她忽然叫了她真正的名字。 “你是女孩子也好，男孩子也罢，什么样的性格都好，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只要是你——” “……” 星河流转，日月飞升，四季变迁，露比·莱德想通了一切，她所怀揣的感情绝不输给世界上任何人。生死之间，她因爱而拥有度牒。 “我想我是真的……很爱你。” 最终，露比再一次奔向了她的爱情。 * 黑发少女不是那种阴柔的长相。 不是传统美人的柔和秀气，而是一种更加立体的视觉冲击，仿佛淬了毒的剑光。 该说是气质吗？还是别的什么气场、仪态、架势之类的东西，面对其他人的目光，她丝毫不觉得窘迫，反倒抿着嘴唇牵出一个略带邪气的笑容。 被她漫不经心眼神注视到的地方如同被蛇缠绕，像是分叉的蛇舌舔舐皮肤，那双暴露在外面的红眼睛是被诅咒了吗？除了疯狂邪恶，好像没有其他词语去形容。 【唯】的真实身份是【有為】。 像是察觉到了周围人的视线，木川再次扬起嘴角笑起来。 她很危险。 “啊，终于找到了——”是闯入的其他团队。 叽叽喳喳的猎人群体，协会会长，还有不认识的男人，哦，那是一起考试的年轻人……叫什么来着？千也·莫兰？ 她平静地环顾四周，对上曾经称兄道弟的青年的眼睛。 “是奶茶兄弟的妹妹吗？”他疑惑地问，很快，目光就被地面上大滩的血迹所吸引，“我靠这什么，有个疑似尸体的东西在这里啊喂！” “安静。”木川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似乎是自言自语：“恶魔在吗？” 少年们几乎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她此时的嘴唇的弧度，这一丝嘲讽宛如刀柄掉在坚冰的海面，发出叮咚一声的脆响。 昏黄的天空，雪中潮湿的野原，爬满霉斑的墙面，红玫瑰花鲜艳地绽放。空气中的潮湿聚集起来，黑色雾气出现在她的肩头，萦绕着脸颊，衬着少女愈发雪白的人偶般绮丽的脸蛋。 “帮我救她，我跟你换。” 很快，黑雾中出现了一只诡异的青色手臂，尖锐的指甲不似此间之物，透出浓浓的不详气息。 那东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好哟。” …… 莫老五后退半步，抬起手臂以保护者的姿势护住身后的徒弟，脸色难看：“还是来晚了。” “不是吧……”乔难以置信地喃喃。 尼特罗指挥所有人远离。 凯特站到杰的身边。 一切都好像已经偏颇，无法挽回了。 “……还真准啊，预言。” 【第五段歌词：西边境的将死之人和世界最强反派】 ※※※※※※※※※※※※※※※※※※※※ 你们要的反派上线了。 木川：“大家好，我很弱，我不做人了。” 蚂蚁们：“？你在演我？？？” C138. 疯 批 反 派 「作为一个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哲人说，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这是真理，所以通常受到刺激的反派候选一旦开始改头换面，事态往往就会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boss就要出场了。 东果陀边境山林茂密，世代有村民生活在这里，可惜在此之前蚂蚁过境便已经把方圆几里的活物全部霍霍完了，村落头只剩下一棵老榆树倔强挺立，脚边还放着把锈迹斑斑的大斧头。 木川唯掂量了一下斧头的重量，然后捡起来，握住长长的木柄，将铁制的部分拖在身后。随着走路的姿态，斧头的重量在草地中曳出一段鲜明的痕迹，她沉默地望向王宫。 收回注视着王宫的目光，西索双手环胸，站在飞艇的过道处：“发生什么事了？” “说是哈斯的圣女快死了，催我快点过去。”伊路米毫无紧张感地回答，他的视线挨个从飞艇下方的人群身上跳过，“这不是活得好好的，阿奇也到了对我说谎的年纪……” “唔，苹果酱的样子有点奇怪呢——” 红发青年倚着窗口，身体往前倾了倾，仿佛是把推拉式开关当成了超市的购物车：“其他人都离得那么远，就像在害怕警惕她一样……” 一心追求刺激，目标是和库洛洛大干♂一场，西索自诩是个原则坚定的家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瞧见尼特罗都敢上前挑衅，可谓是“最猎人的猎人”——然后他的眼睛就瞬间睁大了。 飞艇正下方的地面忽然蔓延出两道颜色分明的光线，一金一黑，以少女为顶点，向两旁扩散。霎那间，朝左铺开的金色火光在短短几秒内笼罩了整个东果陀的数百公里的密林，在奇异的闪烁之后，原先还生机勃勃的林间整个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焦土。 黑色的光线则是朝右扩散，顺着她的脚尖，包裹了整座东果陀王宫，宛如大篇幅的泼墨画，半边的世界从白昼变为黑夜。 拖着斧头的少女似乎并不震惊，她看也没看后方的其他人，只是顿了顿脚步，接着平举起生锈的斧头。 “轰隆——” 古有沉香劈山，如今木川用一把伐木的斧头将东果陀王宫整个从中间切成两半。远远一道飞起的斩击，建筑物规整地倒塌，地面疯狂震动，尘土飞扬，仿若世界末日。 “喂喂，斧头不是这么用的吧！工具就让它用在该出现的地方啊喂——”乔忍不住大喊。 木川冷静地瞥了他一眼，男生立刻噤声，小心翼翼地躲到凯特后面：“你、就算你是奶茶兄弟的妹妹，我也不会怕你的！” 因为空间出现奇异的扭曲，半边没有活物的焦林，半边是沉入黑暗的世界，毁天灭地的势头可怖至极，让人完全不敢靠近。 这已经不是人类可控的范畴了。 “一旦发现有攻击人类的趋势……”尼特罗的话没有说完，但莫老五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蚁巢被毁，密密麻麻的异形生物显然不会坐以待毙，在空中拥挤得就像蝗灾过境，嗡嗡声不绝于耳。 不被当作人类的女生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接着忽而用左手捂住脸，红色的眼睛从指缝中溢出流光。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先是小幅度，随即压抑不住的笑声钻入耳廓，那种笑声带着狂气和傲慢，简直是活脱脱的反派嘴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周围的空气都在异变，扭卷旋转的热浪与春季还在降雪的冷空气相遇，产生了无比巨大的暴风，像是火山喷发那样的威力，是属于天灾的范畴。 “【引力相斥，赤星，黑洞】” 从未动过真格的少女抬起手臂，平平淡淡地吐出几个字音。 赤色的太阳在她面前升起，黑色的黑洞并列相撞，两相排斥产生的磁极反应，让赤色的太阳以十分恐怖的速度从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直直飞向几公里之外的蚂蚁群落。 …… ——“不过好在目前我没见过那种强得离谱的人，什么改变星辰轨道逆转时间治愈死者之类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太紧张。” 在第一次猎人考试时木川说过的话再次回荡在众人的耳畔，雷欧力豁然开朗，原来当初那孩子暗示的正是她自己。 自从来到猎人世界之后，木川唯基本都是以白火或者曾经抢夺来的奇怪能力来攻击，虽然强，但也没到离谱的地步。像是初生雏鸟模仿着母亲那样，她借助「火」作为手段，一板一眼地用艾斯教她的体术揍人，白火也仅仅只是负责燃烧而已。 但那并不是她的真正能力。如果只是这样，对自己有着清楚认知的小姑娘也不会一口一个最强，一句一个无敌了。 失去了某样东西，她感觉到浑身都变轻了，就仿佛之前那些不牵连无辜的坚持、尊重生命的原则、遵循的教诲、同情过的人事，统统变成过眼云烟，不再时时刻刻束缚自己了。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毁灭这个世界。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呢？ …… “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在其他人的视野尽头，黑发的女孩原本就绮丽的长相更是增添了望而却步的危险，显出一种蛊惑般的妖艳，像是从世界以外来的、有别于人类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种。 世外来客睁着冷漠如同机械的红眼睛，气质尖锐如刀锋，强烈的白金色光芒不断冲击着她的身体。 “唯！” 带着哭腔的叫喊声从身后响起，木川平静的红眼睛倒映出金发女孩泫然若泣的脸，对方有些颤抖地想要靠近她：“我、我已经没事了，你别生我的气……你看，我的伤全都好了，多亏了你，呐，我们回哈斯共和国去逛街吧，好吗？我还有好多电影想找你一起看，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去游乐园玩吗还有夏日祭——” 露比仍在期盼下一秒那个人就会重新朝她露出温柔的笑意，然后摸摸她的头，用那种放任自由的态度，半开玩笑地说一些没边际的话…… 瞬息之间，天地变色。 无形的能量波从木川身上散发出来，她只是伸手做了个挥开的动作，那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就被拍飞到了一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终撞在树干前，才堪堪停下。 “让开。”她说。 ……压根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 几名职业猎人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他们开始慢慢后退。拿酷戮直接开口：“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除了入侵的外来物种，恐怕这个少女才是最棘手的敌人。 杰把露比扶起来，剩下的雷欧力几人挡在他们面前，很微妙地将金发女孩子保护在后方。露比没有受伤，她自己似乎也很意外，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情绪中，连外界发生了什么都没注意。 看见一圈人若有若无地警惕着自己，木川的目光只是投射在最后毫发无伤的露比身上：“……嗯？” 先是不能理解地蹙起眉，随即发觉对方身体周围隐隐约约浮现着柔和的白光，木川唯很快了然地移开视线。 “是言灵祝福吗。”她高高扬起语尾，接着又轻蔑地降低声调，“我之前怎么想的，居然用自己的能力保护这么多人，真浪费。” 在木川眼中，在场的好几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模一样的白光，那是她曾经多次使用的言灵buff，会持续不断地从她身上吸取一定的能量波动，然后传导到这些人身上，就像是连着电源线的电灯。 “……我刚才为什么生气？” 黑发少女的瞳孔深处倒映出几人复杂的眼神，略带迷茫地摊开手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熟练地握拳：“算了，无所谓了。” 那张被光线洗涤描画的奇异容颜像是黑夜中雪白闪光的穗子，红眸泛着暗紫色，她脸上依旧带着邪气的自得，冷漠的弧光转而湮灭在虹膜中。 ——远处有几个飞快接近的影子，破空而来。 木川的视线坦然，从下方盯着来者，没有一丝畏惧。她的右肩越出黑色的阴影，那是恶魔的身形，少女猛地一踏地面，借着反作用力，直接用月步冲上了天空。 恶魔从她的身上脱离，如同刚离开闷热的车厢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的孩童，它雀跃地在地面舒展，用跳跃的嗓音欢快道：“力量也恢复了大半，多亏了小姑娘，就让她玩去吧。” 旁若无人地感叹完，黑色的恶魔倏忽仰起头——奇怪的是，明明没有具体的身形，还是飘忽不定的气态，其他人却能看出它的动作。这团黑气大概是在仰头，它盯着空中准备迎战的木川，语调期待：“会不会让我吃得更饱呢。” “你——你是什么？！跟着小唯做什么……不，你到底跟她做了什么交易——”绿发少年的声音遏制着惊疑，他弓着腰，是要攻击的准备动作。 恶魔对他完全提不起兴趣，只是堪堪躲过袭击来的武器，懒洋洋开口：“别打了小子，要不是看她之前和你们关系不错，我早就动手了。” “你是魔兽吗！可恶，站住别走——” “不不，我是正统的恶魔哦。”说罢，它飘飘荡荡地飞到天空，重新回到少女的肩头，趴俯在上面。 一言不发观察局势的尼特罗双手揣在袖中，他眯着眼睛望向半空的战斗：那个少女正在以一己之力对战蚂蚁的分队，说是对战，其实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甚至于木川只需要站在空中，那些前仆后继冲过来的生物就一个接一个的自燃，灰烬噗噗地消散在风中。 “我曾经在文献中看过。” 酷拉皮卡终于说话了。他的眉心紧紧皱着，蓝色的眼睛无边无际，仿佛倒映着当前的天空：“传说世间有七大恶魔，他们会附身在人类身上，吸食灵魂。” “这种东西不都是骗人的吗？”奇犽语速飞快地接话。 “不然没办法解释现在的情况。”酷拉皮卡像是累到极点，目光涣散，肺叶几乎要在急促的呼吸中黏在一起，“她肯定是被什么东西霸占了身体。” 银发少年的大脑经过停顿后罕见地露出那么一点真情实感，他的蓝色眼睛鬼使神差地带着愤怒和不安，这是平日里小杀手不会展露的情绪。 他感到无能为力的难过。 “不是附身。” 凯特打断了这份沉默，他眼中迸射的目光像是一枚枚钉子：“现在先想办法阻止她对人类下手，照这个趋势，蚁王大概也不会是她的对手。而且如果是附身，那个自称恶魔的东西也不可能从她身上脱离，只可能是交换了什么东西，杰。” 仍然在发愣的小男孩被雷欧力晃了晃才回过神来：“啊，凯特，好久不见。” 情况紧急，一大一小都没心思叙旧。长发青年急迫地问：“在我们来之前，她有说过什么吗？或者是透露过什么和交易有关的内容吗？” “没有……小唯她只说了一句「我跟你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空中的雪下大了。 尼特罗突然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来，要提前发信号给他了，莫老五。” “会长。” “你们联络其他人暂时撤退，在后方待命。”老人凝视天空的表情不变，只是冷静开口，“等蚁王殒命后，我的部分就照原计划继续，那个已经不是人类了——” 见多识广的协会会长保持着理智，他只是有点可惜，摇摇头：“难得的好苗子……” 「作为一个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去问恶魔小爬，那么它肯定会满不在乎地问答“灵魂”；如果去问凯特和乔，他们大概会说是“爱”；如果去问奇犽和杰，也许会得到答案“记忆”；如果去问雷欧力和酷拉皮卡，最终的结果估计是“希望”吧…… 这是个因人而异的问题。 但是，如果去问过去的木川唯，她一定会不假思索地笑起来，然后撑着脑袋用那种温和的眼神望着对方。 ——“我们不该忘记自己走过的路，同情过的人，呼唤过的正义，渴求过的尊重，是这些东西构成了深植于这个生活世界的共通意义的根基……是这根基，使我们在日后形形色色的世界里体会到失落，品尝了诱惑，经历了幻灭，领受了嘲讽，也不会轻易洗去自己那层名叫【共情】的底色。” ※※※※※※※※※※※※※※※※※※※※ 恶魔：我救她的话，你要把最重要的东西给我哦。 木川：成交。 C139. 同理心 “提问！小木头，今天我们救了掉进盗猎者陷阱的猞猁，看见它的伤口，首先应该怎么做呢？” “……包扎？” “嘟嘟——回答错误——”黑发少年露出调侃般的笑意，挑起眉峰，“刚救下的小动物会对人类产生应激反应，所以首先要得到它的信任，证明自己没有恶意，尝试喂一些食物或水，然后再去检查伤口。” “可是，艾斯是怎么知道它会害怕的？” “笨啊，那家伙都开始边后退边发出咕噜的声音了，很明显是在警惕啦。” “那是在害怕吗？” “就跟小木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一样，会很紧张地防备，而且后来还想要逃跑。”他扶着帽檐，笑得很灿烂。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还是很迷茫：“那么艾斯看见猞猁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什么样的心情......”少年重复道，很快理所当然地回答，“先是疑惑，接着有点担心吧，最后是希望治好这家伙，说不定能在船上养。” “就和艾斯看到我的时候一样吗？” “嗯，一样哦。” “......” 女孩沉默片刻，忖度的表情逐渐凝重，她慢慢把手掌贴在心脏的位置：“所以当我发现猞猁受伤的时候、看见艾斯和其他人受伤的时候，这里会很难受，是在担心吗？” 艾斯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随后缓缓柔和眉眼，略带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语调放轻：“.....是啊。” 即使是一字一句的解释，这个被他捡到的孩子身上还是压着一些沉甸甸的东西。艾斯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幼时在酒馆里问出的某些不成熟的话语，周围的人为了罗杰的死纷纷弹冠相庆，而他在一片沸腾的欢呼声中痛苦地沉默。 但她不需要知道这些，最好以后能离天足够近，染上海的气息，染上太阳的温度，想去哪里都能到达就好了。 “小木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近乎是呢喃地说出，“能理解其他人，拥有对事物的同理心，你是带着感情来到我身边的、善良的女孩。” “这是在夸奖我吗。” “对哦，你还没发现吧，不过——对很多人来说，你的存在本身才是宝物，善良只是你的一部分而已......小木头以后也肯定能遇到这样的人啦。” 那是什么意思呢…… 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里浮现的奇怪情感，应该叫什么呢？ 灼热的、滚烫的、源源不断的、生机勃勃的，仿佛是开水壶持续在喷出蒸汽。好像是会很揪心，有点开心，又有点兴奋，而且还能感受到少年扑面而来的笑容，他是在期待吗？还是在得意？已经记不起来了。 艾斯为什么会为她高兴呢？ ——“小木头！你知道吗，不在身边的朋友就是星星哦，在晚上的时候，我们能在星空里看见他们。就算分隔再远，也没关系。” 明明是哄小孩子的话，可是她却傻傻地相信了那么多年。 ——所以你会是哪一颗星星呢？ ...... “真傻。现在的星空有一部分都是亿万光年之前的样子，晚上看见的只是过去的亮光而已。” 面无表情的少女这么想着，对过去的自己不以为然：“竟然说过这种多余的话。” 无法理解他人的正面情感，再也不能对未经历过的事情作出友好反应，共情腐蚀的人只会拿自己当人，零度负面的少女已经有了反社会的端倪。 “现在很轻松吧？”恶魔在耳边说。 木川挑起笑意：“前所未有，真应该早点这样。” 眼前视野所及之处，凡是想要攻击的生物统统灰飞烟散，哪怕只是上前一点，都像是靠近了太阳恒星，被高温直接炙烤成气态。这样的次数多了，后来居上的蚂蚁们都不敢接近她，只在远远的外围观望，形成一个对峙的圆圈。 而木川唯还在游刃有余地和恶魔闲聊。 “明明这样的状态更好，真的喜欢我的话，不是更应该为我高兴吗？”少女居高临下地俯瞰地表那几个小小的身影，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 “哎呀，人类都是这样的。一旦有了超越自己，无法控制的威胁，他们就会紧张。”恶魔轻松地耳语，“你看这些人对蚂蚁的态度就知道了。” “也是，我记得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 木川兴致勃勃地坐在半空一团黑色的雾气上，如同接受王座的帝君，吊儿郎当地翘着腿，漫不经心拉长语调：“铛铛，现在我们的面前有两个人——第一个是恶霸混混，睚眦必报、强壮可怕、有权有势、心胸狭隘，第二个是烂好人，心地善良、英雄气概、身份平凡，那么现在要狠狠打其中一个人一拳才能活下来，大部分人会选谁呢？” 恶魔噗噗地笑起来，宛如听见了什么搞笑的漫才现场：“那还用说吗。” 少女懒懒地摊手：“所以啊，人类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大概现在对他们来说，我很危险吧？可是啊，明明我之前就有这样的能力，到现在才开始紧张，不会太晚吗？” 她忍俊不禁，仿佛仍然是之前那个温和淡然的小姑娘。 “我可是杀人魔的孩子啊，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 “真是让人意外。” 远眺那个空中的悠闲身影，西索闷声笑起来：“伊路，这就是你说的好戏吗，确实很精彩哟～” 能够准确看见少女最后的口型，黑发杀手用无奈又像是为难的口吻，顶着面瘫脸道：“西索，不要置身事外。” “嗨嗨，我只是有点兴奋。”红发青年拉长嘴角，弧度高高翘起，“真正的人类之敌登场了，真想继续看下去，猎人们会怎么样呢？” “还能怎么样，马上揍敌客家的人就会来和尼特罗一起解决她。”伊路米随意道。 闻言，西索立刻鼓了鼓脸颊，略带失望：“什么啊，要对苹果酱下手了吗，真没劲。是你家的谁啊？”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逐渐接近的小点，调整飞艇的走向，开始后退：“看来他们有的打，蚁王出现了。” “在哪呢～啊，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就是吧，真可惜，我还想再多看一会。毕竟这样的苹果酱可是很难见的。” “可以，请你下机。” “...那还是算了。” ....... 对于在自己附近停留的飞艇，木川并未在意。她大摇大摆地坐在半空，眼神轻蔑地望着飞来的四个身形，想必那就是蚁王和他的几个直属护卫吧——猫女、蝴蝶男、以及魔兽？不过说起来，这些东西好像没有性别，只是看上去拥有性别特征而已。 少女无所谓地想着。 她的红眼睛里闪着一成不变的傲慢，虚伪的怜悯和温和占据整张脸，似乎还有点苦恼地撑着脑袋，如同坐在尸山血海上的魔王：“这就来送死了吗？” 金色的包围圈开始收紧，她甚至不需要动手，恐怖的高温蔓延开来，一轮巨大的太阳在少女身后凭空而起，照耀着大地。而她脸上无悲无喜，恍若神明。 “稍等一下。” 被簇拥在中间的蚁王突然朝她开口了。 黑发姑娘懒散地抬眸，分出一个看什么小动物的眼神：“怎么？” 她的态度非常糟糕，想必其余的几个护卫都在暗自积攒杀意吧，念压都冲过来了——少女抬起手，随意将空气中的念力抽走大半，甩到地面的焦土地带。 “轰隆——” 地面立刻出现一个大坑，那是只有陨石撞击才会有的现象。 “......吾并没有敌对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谈谈。”蚁王收回视线，用一种平等中带着谨慎的态度对她说。 木川打了个哈欠：“嗯，说呗。” “你的立场是？” 面对这个问题，木川罕见地思考片刻，然后托着下巴忖度：“唔...也不是，其实我也没有敌意。” 蚁王护卫：“......”你都把王宫砸成这样了还隔这狡辩呢？！ “我都忘记之前为什么那么生气了。”木川唯转念一想，合掌兴奋道，“忽然觉得看你们和人类打架也挺有意思的。” 兴许是见少女没有攻击的意思，蚁王对这个不知道究竟是何等生物的家伙多了几分考量，他以那种平辈的交流语气发出疑问：“人类什么都吃，他们也觉得吃鸡鸭鱼肉很正常，那为什么对于吾等却不能理解呢？” “有点道理，这么说来，人类驯养家禽，吃遍海陆空确实挺过分的。”木川点点头，附和着，“和人比起来，你们以人类为主食，如果可以不去吃别的物种，居然还有点善良。” “那么你还要插手吗？” “啊，这样吧。底下的几个人，从左往右数四个男生，加上金发女生，那个棕头发的家伙也算进去，这六个人你们就别动了，其他随意，怎么样？” 少女用手指轻轻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抛出商谈的条件。她说的很随意，蚁王也很随意地扬起下巴，略微一抬：“可以。” 就这么达成共识了。 三个护卫松了一口气，不过没等他们放松，就听自己的王又接过话茬：“既然如此，你要随吾去东果陀东岸吗，昨天刚找到了几个会下棋的人类，这时候在广场集合。” “那还挺有意思的。”她换了个姿势，多出几分兴致，“除了下棋呢，有没有全国悬赏会跳舞唱歌讲笑话的人？抓那种有特殊能力的，表演跳火圈啊顶水球啊怎么好玩怎么来——对了，把他们家人一起抓来，表演得不好就先杀父亲，再不好杀掉母亲，想要逃走就当面一片一片切掉他孩子的肉。或者让情侣玩杀死对方就能活命的游戏，想想就超级有趣。” “这倒是提醒了吾，下次就这么做吧。”蚁王颔首赞同，显然也有些动心。 木川站起来，翘着嘴角：“走吧，去统治世界。” ※※※※※※※※※※※※※※※※※※※※ 木川·标准反派嘴脸·邪恶的化身·唯 C140. 银河一等星的消失 春季的松枝被雪压弯，鲜明的浅棕色绳子上挂着微颤的积雪，晕透出模糊的夕阳，一幕幕现实的景色呈现在飞舞的小雪花里。 夜空黯淡无光，没有任何星子。 “临近四月还会下雪，天气真的有变好吗？”和蚁王一起沿着松枝顶端向王宫偏殿飞行的正是木川唯。 木川穿着之前少年身段时内搭的灰色衬衫长袖，领带被风往后刮开一点，露出纤细分明的锁骨。 负责带人飞行的孟徒徒尤匹一言不发，听着梅路艾姆殿下和这名少女闲聊。远处红叶的布幕倒影在湖水上，犹如湖面漂浮着红白两色的干果。 保持着矜持与从容，蚁王倒也自然地接话：“春雪确实不常见。” 之前被唯姑娘一斧头劈开的是王宫的正殿，也就是广场对面最巍峨的建筑物，而两旁的偏殿却安然无恙，伫立在傍晚的夕暮中显得格外无辜。 “裂开得整整齐齐，看来我的技术不错。”她漫不经心道，随着他们停下的步调，也慢慢减缓借用黑雾漂浮的速度，最终停在广场前，“你可以试着找人修一下。” “吾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梅路艾姆抬起下巴，语调平平：“不会在东果陀停留太久，这里只是第一步罢了。” “真有野心啊王殿下。”少女也十分配合地附和，只不过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颇有几分轻浮的调侃，“猎人协会的会长很可能明天要来找你们哦，那家伙在人类中还算挺强，而且不讲武德，稍微有点麻烦呢。” “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老家伙吗，刚刚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动。”他意有所指。 木川双手环胸，站在广场前上下打量：“嗯，不过也与我无关，那些人——是你找来的棋手？” 排成两列站在花园内，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名作为女仆应征进来的人类。黑发少女一眼就看见了猎人协会的庞姆，不过她很快兴致怏怏地移开目光，对这种卧底的行为懒得搭理。 “第一排是军仪棋的地区冠军。” “军仪？听起来是东果陀发源的棋盘游戏，我在别的国家没见过。” “要同吾下一盘吗？” “不了，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木川唯懒洋洋地瞥了眼剩下的蚂蚁军队，随手一指：“借几个给我用吧，还有地牢里才抓的人类，我去玩玩。” “啊，可以。”蚁王大方地颔首同意。 他俩对随时可能袭来的猎人协会都置之不理，没放在眼里。毕竟对方实在是太弱了。 木川带着几个蚂蚁队长来到分殿的二楼，那里的大阳台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正对着暗沉的夜空。楼梯布置得豪华而无趣，只有红地毯被吸尘器打理干净，通向长排的皮质沙发。 “你会什么？” 面对被铐住手脚的人类俘虏，她饶有兴致地摆摆手示意负责压制的蚂蚁走开，用难得的商量口吻，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衣衫褴褛的青年跪在那里，弓着腰蜷缩成一团，身体小幅度地颤抖。 “人总得有点兴趣爱好吧，唱歌跳舞什么都行，来表演一下，把我逗笑了就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样？”她靠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建议。 青年偷偷抬起头，胆战心惊地看她：年纪大不的少女长着极其具有侵略性的容貌，表情冷涩，态度狂妄，红眼睛中的淡然只是为了增添话语的可信度，那里正溅射出一种平静无谓，彻底漠然的恐怖神色。 良久，青年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的父母，还有礼子，未婚妻她……” ——不对！ 男人脱口而出的句子骤然中止，他意识到了什么，情态变得惊恐而不安。然后果不其然，听见对方上扬的语调：“好可怜啊，未婚妻也被抓来了吗？她在哪呢？” 一旁的蜻蜓形态的蚂蚁毕恭毕敬地回答：“需要我们带上来吗？” “当然。” 女孩子未施粉黛的脸投影出轻佻又恶劣的气势，她的双眼充斥着暴戾恣睢的光：“给他们一人发一把刀，先捅死对方，就可以活命。谁敢掉一滴眼泪，接下来父母的处刑都交给这个人亲自完成，然后再当着我的面吃光尸体。” 说完，木川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苹果汁，把这个心灵被刺伤的年轻人独自留在原地。 少女处心积虑地罗列出一串最伤害他的心灵的语言，向他的心脏射出毒箭，而且集中着世间最恶毒的毒素结晶。 他气得心速加快，双手颤抖，怒火中烧，呆呆地伫立不动，甚至无法跳出这种激烈的感情之外思考任何问题。 “你这个——恶魔！畜生！你还是人吗？！跟这些东西厮混在一起，你迟早要下地狱遭报应——” 小姑娘表情淡漠，闻言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期待地看着他，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仿佛黑暗的湖面上探出无数青黑色脑袋一齐仰望着他：“继续骂，我听听你的词汇量怎么样，多骂点，让你的未婚妻也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下地狱，唔……那孩子叫礼子吧，你觉得她会喜欢这个吗？” 少女居高临下地举起一只细长的玻璃杯，面色如常：“用刀柄或者这个贯穿身体，她会高兴吗？还是说她更喜欢钳口夹？” 青年的脸色十分难看，充满愤怒和狂躁的表情瞬间如同观察万花筒里五颜六色的碎玻璃的组合一样，重新排列成绝望的面颊，懦弱的灵魂填满憎恨。 恶魔在她肩头不停地深呼吸，显得无比兴奋：“好香，就是这种绝望的味道，多来点！” 青年的表情变得更加苍白，眼睛充满血丝，眉毛歪拧着，失去重心而摇晃，表现出强烈渴望救助的情绪。 捧着脸的少女专注地看他的举动，猜测道：“这时候会想什么呢？除了恨意以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啊，想要杀了我？还是别的什么？真好奇。” “他现在想着，【全都完了】【礼子该怎么办】这样的句子哦，小丫头，他压根就没有在想你。”恶魔小爬噗噗地笑着，有些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木川皱起眉：“什么啊，是不怕吗？” “怎么可能，应该是太过绝望所以直接忽略了对你的谴责吧。面对无力违抗的敌人，恨意反而比担忧少，爱意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这是个好人呢。” “是这样吗？”她歪着头，“完全不能理解。” 这时候，楼梯下方忽然传来一阵躁动。混合着脚步和打击的动作，还有液体溅开的声音，然后一个飞过来的黑影砸在脚边。 木川无动于衷地盯着那颗飞到脚边的头颅，是刚才被她指挥去把礼子带上来的蚂蚁，死得可真难看。 “哟，队长。”少年喑哑的声线响起。 她抬起头，看见一排身影站在阳台的五叶松前面，逆着光，高矮不一。 银发男孩手里还提着另一只蚂蚁的脑袋，笑容灿烂：“把队员丢在外面，太不称职了吧。” 对于他这种故意挤出笑容，实则满心警惕的态度，木川唯不可置否，移开视线望向其他人。 “小唯！跟我们走吧！”杰朝她喊道。 乔将地上蜷缩的青年拉起来，接着小心翼翼地从酷拉皮卡身后探出头：“喂！我说奶茶妹妹，你不要同流合污啊！” 唯姑娘忽而一笑，坦然仰靠在沙发前，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其他蚂蚁别动：“同流合污？确实。” 她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眼，似乎是在一字一句地忖度。微微垂着的眼帘盖住红色的流光，那种慢条斯理的暴戾冒出来：“你们就是污，我会记得离你们远一点的。” 此话一出，原本轻松的空气出现了凝滞。 其他人对木川的心思实在琢磨不透，像一道解不开的谜。他们互相对情感的感受存在着隔阂，仿佛一团乱麻，无法理清。 刚才进偏殿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毫无阻拦地就被蚂蚁大军放行了，就连猫女和蝴蝶男看见他们都没说什么，想必是因为木川的缘故。所以杰才会升起希望，以为木川是在保护他们——然而，直到上一秒为止，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尼特罗和猎人协会的其他人允许他们在天亮前把木川带走，给的时间就只是12小时而已。潜台词就是如果无法让她恢复，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成为众人讨伐的对象。 眼前的少女依旧保持着微妙的陌生气势，眼神里的光是无边无际的幽暗和重影，她满不在乎地翘着二郎腿，如同好心人施舍善意那样，指望他们感恩戴德地接受。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她轻轻举起手腕，上面正缠着几道银色的锁链。 金发少年沉着脸，他扯着另一头，红眼睛在夜幕中若隐若现，看她的眼神是少有的痛心，目光灼灼：“跟我走。” 木川唯回忆自己之前和他相处的少年时代，从来没有这样被赋予失望的目光，而是暧昧含糊，看似涟漪荡漾，水底却清澄平静，不会为躁动不安的心灵而苦恼。 她不为所动，挑起外眼梢：“我拒绝。” 黑发少女好笑地松开撑着的侧脸，勉为其难坐直身体，像是疑惑，晃了晃踢开马丁靴的白皙的脚：“我反倒想问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跟你们走呢？” 没有人说话。 她继续用叹息的语气说：“就因为之前是朋友吗？可是作为朋友，我现在这么强，你们应该为我高兴啊，更何况让其他蚂蚁别动手，只是我不想让自己之前的付出变成打水漂而已，不想做白工的心情很难理解吗？” 低声的啜泣声打破空气，传到耳朵里。 “唔，还有，你不是才从这里被我救出去吗？既然这么害怕，那就好好地回去啊？”木川望向露比，她站在杰的右边，正在努力的憋住哭腔。 金发碧眼的少女不予回答，只是倔强地盯着她看，眼底还有晃晃悠悠就是不掉落的泪水，紧紧攥着衣角的手由于过度用力，骨节惨白。 “算了。” 木川唯失去兴趣，踩着红色的地毯，甩掉酷拉皮卡的锁链，摊开右手掌从浮起的黑雾中拿东西：“来就来吧，正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给你们，我这里都放不下了。” 几颗草莓糖先被她随手扔到地上，还有一盒巧克力糖球，伴随着这种粗鲁的动作，盒装的系带散开些许，露出猫脸的手工制品。 “我之前做的巧克力，是准备送给你的。”她指了指奇犽，面色不改，“认领一下。” 没等少年回应，女孩子便继续掏出东西：“眼镜布、房租清单、推荐信，哦，是雷欧力的，怎么垃圾都留在我这里啊。” 甩在墨镜青年脚边，她又蹙起眉，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友克鑫做的笛子吧，还有和你看电影拿到的纪念票根。” 说着，将曾经用来哄大小姐的、和她一起逛街买的小东西统统丢在地毯上。 “啊，风铃，这个还挺好看的。”木川淡淡一笑，在表面的诚实温柔的帷幕背后隐藏着如阴沉沉的天空般无比冷漠的心态，“在鲸鱼岛做的风铃，也是要送给你的。” 缠绕着干花和枫叶，透明的玻璃小瓶装着被处理过的不同深度的海水，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好听声音。 木川唯把风铃递给杰，对于少年狠狠攒起来的眉间视而不见，转过身：“最后你的部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没送。” 酷拉皮卡有些恍惚地注视少女的眉眼，她最后拿出了一叠类似信纸的东西，口吻平平淡淡：“去贪婪岛可以带三张卡出来，我应该是拿了大天使、荷尔蒙饼干，还有它。” 【031-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将写上死者名字的寄出明信片上写信，第二天会在回复明信片上出现回复。一套一千张。 “可能是顾及什么恶心的情绪吧。” 少女翘着嘴角，评价过去的自己毫不留情：“ 现在看见你我就想到左眼的事情，晦气。别浪费了我之前被人用挖棒摘眼给你换来的生命，没麻醉他妈的疼炸了。” 她对自己的性格变化并不感到惊讶，心中还涌现出一种微妙的凌.虐式的快-感，压根不把他们的脸色变化放在眼里，不如说，看见这些人痛苦、悲伤，她会更高兴。 然而，如此大千世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为她现在的心情作证。这使得木川唯轻易感受到不愉快。 “哗啦——” 有什么东西顺着手心不小心掉了下去，坠在红毯前，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木川下意识向前伸手去捡，却在指尖即将碰到它的时候顿住了，目光虚虚落在前方。仿佛接触不良的灯泡亮了一下，在脑海中播放回忆：艾斯冲她挥手，额前自然卷的黑发微微晃动，笑容始终洋溢在脸上，牙齿是最高光的部分，像个会自动变化阴影的素描画。 现在，心脏毫无波动，面对他送给自己的海螺，木川也毫无波动。 她皱着眉，刚想说话，一道疾驰的电光闪现在身后。少女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冷漠地看着想要手刀自己的少年被黑雾反弹到墙面中央，身体和玻璃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奇犽！”有人喊起来。 被弹出去的男孩随意抹了一下嘴角，又马上站起来，显得潇洒又随性。他望向木川，带着笑意，蓝色的猫眼熠熠生辉：“你紧张什么？不是说都是垃圾吗？” 房间内瞬间落针可闻。 片刻后，木川站起身，扯了扯领带，动作慵懒又无畏，那张绮丽得惊人的脸重新堆着毫无破绽的邪气。没有星星的夜空黯淡，只有头顶的枝形吊灯昏黄，让她半个身体都沉浸在阴影中。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电气？”她哼笑一声，看着对方僵直的身体，“没说过现在告诉你，碰到电击之后的痛觉是受伤的六倍，会让我心情非常糟糕，糟糕到会迁怒杀人，所以——滚远点。” 而且，她并不是在紧张海螺。 只是瞬间，空空荡荡的内心掠过了一阵凉风，冷飕飕的，充满了空旷的回响，就像甜甜圈的空洞。 她忽然有点好奇。 ……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 屑中之王，木川唯！ C141. 孤注一掷又破绽百出的谎言 “小丫头，你像在坐公园的滑梯呢。” 四周很安静，只有恶魔模糊又充满调笑的声调。它不管人类的纠纷困扰，颇有几分看热闹的不怀好意，仿佛得不到关注的宴会主人骚扰着黑发的宾客。 少女身量娇小，又生着绮丽惊艳的美人脸，看着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当她轻轻弯着腰的这会，在朦胧的黑暗中散出奇异的银光轮廓，像自发光的星星：“滑梯？” 她捡起地上的海螺，眉眼沉浸在灯光中央。 “不是很像吗？没有结果的感情一下子就滑到滑梯最底部了，你坐在底下懒得绕一圈回去，所以放弃原路返回。” “才不是没有结果，何况我现在也不在意了。” 木川嗓音像隔着月亮，嘴角隐隐约约透出血色，被她随手抹掉了：“你今天话真多，与其说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分析一下我现在为什么会受伤。” 黑雾团团在半空漂浮，晃得人视野昏昏，把两边的人隔开，犹如一道晨分线。 “这有什么好分析的，小姑娘哟，你忘了之前送给这小子的言灵吗？什么七倍的。” “啊，想起来了。” 她恍然大悟，看着对面表情都被埋在额发阴影中的少年。怪不得她会受伤，感情是攻击这家伙的话，会有反噬，这是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骚操作...... “怎么说呢，挺遗憾的。”她抓着海螺，眼神平淡，语气倒是透着游刃有余，“难得以前交了这么多朋友，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就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同流合污，怎么样？” 木川唯开始感概。 她现在的性格应该算得上【反派】，哪怕没有共情能力，普通的推理和论证都能让她猜到，这些老朋友们估计喜欢的是【好人】。 这就很尴尬了，按常理来说，之前接触她的人，通通都是由于她那“风光霁月”“一身正气”的性格——以此为前提，现在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她，肯定会被讨厌。 ...唔，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毕竟还有很多人是为了这张脸。 觉得无趣的小姑娘重新坐回沙发，光脚踩在地毯上，身后长着褐黄色羽毛鹌鹑脑袋的生物立刻上前给她穿鞋，毕恭毕敬的样子简直比仆人还专业。 “你叫什么？”她翘着左脚，撑着脸问。 小心翼翼地用翅膀捧住皮鞋，再穿到少女的脚上，这只嵌合蚁大概没想过会被搭话，先是一愣，继而非常激动地垂着头回答：“我是三队的队员，所属枭亚普夫大人的管辖范围，名字是宛赤罗腹。” “诶——看起来很像鹌鹑嘛，我拽你的羽毛会疼吗？” 对方懵了一下，随即有些害羞地低着脑袋：“不...我很高兴。” “你是m吗？” “您是指？” “没什么，去帮我把这些人赶走吧。”她懒洋洋地吩咐。 夜空下的少女有着绚丽的容颜，不似此间之人，反倒像是来自天上的神明。实力强，又有超越物种的美丽，在她没有刻意压制【心引力】的情况下，大部分见到她的嵌合蚁都萌生出一种憧憬、向往的心情。 感应到有不善的气息靠近，露比瞬间绷紧了身体，一只手还攥着木川扔在地上的树枝笛，另一只手已经拦住了警惕的其他人。 她抬眼看去，对上蚂蚁锋锐的杀意。对方并没有拿武器，甚至没有说话，只是瞟了她一眼。 露比咬住嘴唇，碧绿的眼睛洗去惧意：“交给我吧。” “喂！你——” 金发少女擦掉眼泪，露出笑容：“这就是所谓的爱之试炼啊，要见到王子，公主得打败所有的敌人不是吗？” 名叫宛赤罗腹的嵌合蚁冷哼一声：“少废话，大人的命令我誓死完成！” 体术不行，但是阴.招学了一堆的大小姐二话不说就对准人家的下盘攻击，看得雷欧力和乔目瞪口呆。 宛赤罗腹跨步上前，挥舞带着毒液的锋利翅膀朝少女的要害挥去，逼得后者手脚慌乱避开刀锋，刃光恰好反弹回来削中她的几缕金发。 “在打了在打了。”木川姑娘端着一杯苹果汁看热闹，对于这种因自己而起的争斗毫无愧疚，脸上满满的戏谑，“爬，你赌谁赢？” 小恶魔哼哼地笑着，盘踞在玻璃桌面上，从黑雾中伸出的青白色手指拿起一颗果盆里的樱桃，收回手，最后听见它吧唧吧唧吃掉的声音。 “当然是大小姐了。” “什么啊，就凭那种玩笑一样的理由？” 木川表示不服：“我就觉得小鹌鹑会赢，除非他们群殴。” 恶魔反驳道：“你的赌运太差了，看男人的眼光也是，还是多睡觉多喝热水吧。” “啧，你是我爸吗。” 一人一恶魔在这互怼，乔却小心翼翼地摸索过来，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用那种饱含泪水的长辈眼神看她。 “奶、奶茶妹妹——”他音调不稳地喊。 棕发青年抬头看她，木川却没有看他。男生挪了挪屁股，又靠近她几公分，手足无措的口吻：“你哥哥如果知道了，会生气吧？” 木川唯噗嗤一声笑出来。 近处的四人组还是今晚第一次看她这样纯粹的笑，顿时瞪大眼睛，见这姑娘弯着红眼睛，仿佛听见了极为好笑的事情：“我就是木川帝人，他们没告诉你吗？” ......青年僵在原地。 起初，千也·莫兰完全就是为了友人的妹妹才跟过来，说服凯特还花了很大功夫。他想着再不济，只要等到帝人兄弟来就好，有那个少年在，肯定能解决问题。 但如果说，这个妹妹就是当时猎人考试的少年，那么—— “多玛知道吗？他为什么没和你一起？” 他看她的目光，开始带着一丝审视，那其中又夹杂着模糊不清的恼怒。 “我们考试之后就分开了，谁知道他去哪了，大概是去找之前的朋友吧。” “你——你没发现他有自毁倾向吗？我以为你会一直看着他的。” “嗯？”木川转过头，奇怪地瞥他，“你在紧张什么？又不是他的监护人。” “我们不是朋友吗？！” 青年难以置信地想要抓她的手腕，但对上少女那张脸之后，原本满腹的牢骚又无处可去。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坚强的人，连挽留的理由都找不到，只能可怜兮兮地问：“能不能先别打我？你真的是女孩子吗？” 挺好笑的说实话。 木川想，如果其他人也像他一样，可怜巴巴地求她，那她可以考虑一下让这些人跟着自己。 她嗤笑着：“怂得倒是很快，我比你大。” “可是我21了！” “不是年龄。” 少女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反应，过了几秒，青年才挤出字音：“...我是说21cm。” “嗯，我直径21cm。” “你骗鬼呢？！” 她轻轻笑了笑，青春的面庞终于透出孩童的稚气，不再是那种万千风尘的感觉。 乔拉了拉衣领，想要借机遮住通红的脸，他整个人快炸了，害羞的情绪涌上心头，觉得自己完全驾驭不了这个性转版本的好兄弟。 他的心脏跳得好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莫名的亢奋，类似于喝酒上头的感觉。 一秒，两秒，三秒。 随后，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领，向后拽。乔扭过头，望见那个银发的少年直勾勾地看着着他，海蓝色的眸子里满是阴沉。 “帮不上忙就到后面去，别堵在这里。”少年的声音有些离奇的咬牙切齿。 雷欧力配合着露比，把小蚂蚁按在地上，拉长语调：“杰！来搭把手啊！” 几人群殴式地将宛赤罗腹绑起来，丢在旁边。 酷拉皮卡深深地注视着木川唯，目光非常复杂，那种毫不掩饰的探究混在红色的眼中，他的身上好像还残留着那个少女曾经拥抱他的温度。 看清她再无波动的视线，他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冷和后悔。 桌上的红酒是梅路艾姆让其他蚂蚁送过来的，是觉得人类都会喜欢吧。木川拔掉瓶塞，扬起下巴：“你喝完这一瓶，然后跟我道个歉，我再考虑要不要走的事情。” 是对少年的挑衅。 然而酷拉皮卡的表情不变，他随手将西装的衣袖卷上去，上前一步，拿起酒瓶：“好。” 他们深知，在这个空间内，想要用暴力手段让木川服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到如今，局势已然变成了一群人想方设法地看她眼色，哄她开心。 金发少年伸手将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全都撩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此时此刻，他的目光算不上温柔，木川也看不出来，也许是灯光比较暗吧，对方的眼神居然有几分暗沉。 就跟奇犽的表情一模一样。 真奇怪这些人。 酷拉皮卡似乎是弯了弯唇角，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对不起。” 说着，就拿起酒瓶开始灌自己。 红酒顺着少年的下颚线滑进白衬衫，他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对面女孩冷漠的脸色。 ...真该死。他想。 窗外没有星辰的夜晚无边无际，永无止尽，好像白昼永远也不会到来。宇宙裂成好几块，银河四散开来，她送给自己的草莓糖碎得无法黏合，掉在深渊里扎在血管里，生疼的。 “挺能喝的啊小子。”恶魔夸赞道，“你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闭嘴。” 木川打断它的话。 金发少年抹了抹嘴角，松开酒瓶：“好，你说条件吧。” “跟恶魔做交易无非就是灵魂或者生命，一旦交换过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要回来了。我都是因为相熟才能保住性命，如果是你大概直接就死了吧，不仅会死，死后灵魂还会被永远禁锢在地狱。” 少女的语速忽然加快，她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可口吻却带着压制的怒气。 “就凭你，和这家伙交易？我看你是现在就不想活了，我可以直接满足你。” 闻言，隐约感觉到什么的奇犽震惊地抬起头，意识到问题所在，蓝色的猫眼直直地盯着视野中央的女孩。 余光瞥见酷拉皮卡带着惊讶的面色，奇犽才恍恍惚惚地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不是在做梦。 木川自己说完，也有些茫然。 她看着其他人讶异的神色，不能理解这种情况，仿佛在回想刚才的发言哪里有问题。 “哎呀，你急了？”恶魔问。 回答它的是少女平静地转身，她标准的反派邪气笑意又重新堆叠在脸上，拎起桌面的另一瓶伏特加就喝了好几口。 “开什么玩笑，我——” 话没有说完，卸去所有念力的少年再次往前一步，他燃烧着情绪的红火眼仿若遗失在人间的太阳，霎那间，木川竟然分不清是自己的能力更耀眼，还是他的眼睛更夺目。 “如果我说，只要你后退或着反抗，我就听它的要求。”酷拉皮卡露出柔软的笑意，像极了初遇时那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看见酒吧都会脸红，被夸几句都会无所适从。 木川唯紧紧蹙起眉：“你敢威胁我？” 他又往前一步，将身上缠绕的念压完全抛弃。金色的发丝被风吹起，伴随着跑动的姿态，张开手臂，猛地把那个表情冰冷的少女揽进怀里。 她的脑袋晕晕乎乎，平日滴酒不沾的女孩压根就不会喝酒，她的脊背撞在沙发上，醉意袭来。 “别碰我......”嘟囔着什么倔强的话语，清醒时是可怕的世间之恶，但被不轻不重的惯性推到后方，她的声音逐渐消失，被冲上来的露比趁机撒了一把催眠粉。 反派也会败在某些小细节上啊。 有时候是主角的嘴炮，有时候是猪队友，有时候是自己非要和正方废话，有时候则是喝了酒。 木川唯只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曾经在地下室闻过的，阳光的味道。 哪怕是对方条件反射的攻击把自己伤得血流不止，酷拉皮卡依旧紧紧抱着她的肩膀，任由黑色的雾气缠绕身体，勒得喘不过气来。 少女一直捏在手中的海螺终于掉在地上，被奇犽捡起来。 银发少年看着酷拉皮卡，没有说话，虽心有不满，但害怕吵醒木川，皱了皱眉还是随便他了。 “喂，你要抱到什么时候？”他问，音量压得很低。 这时，手中的海螺好像被按到了某个关键点，忽然发出啪嗒的声响。随后，从未听过的人声从里面发出，宛如留声机的录音—— “给你送去宾克斯的美酒 迎风破浪任我遨游 夕阳无限汹涌浪潮 歌声豪壮气势如涛 帆离港口不要回头 纵歌一曲不念乡愁” 那是乱七八糟的人声合唱，听着似乎是几名青年笑闹的歌声。然后停了一瞬，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喊道“小木头，你也一起唱啊！别坐得那么远！” 在海贼世界中被称为音贝的空岛特产拥有记录声音的特征，它清晰地录下了小女孩像模像样的歌声。 先是小声地跟唱，听得不是十分明显，混在一众男人里几乎要被淹没。而后被谁嘻嘻哈哈地鼓励之后，她的声音开始变大，带着无奈的语调和笑意。 “宾客斯的美酒给你送去 昨夜今宵梦里寻 送别之人渐渐远去 月圆之夜再相聚 给你送去宾客斯的美酒 放声高唱大海之歌 人生苦短世事难料 今宵有酒今宵醉 ......” 奇犽按下按钮，海螺里的声音终止了。 酷拉皮卡垂眸看着怀中少女的脸，轻声道：“既然已经是世界最强了，为什么你还是会哭呢。” ——紧紧闭着双眼的世外来客，在睡梦中泪流满面。 ※※※※※※※※※※※※※※※※※※※※ 不会喝酒的未成年少女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年5.5，先祝路飞和小杰生日快乐！ 其实小唯很好攻略的（捂脸 首先年龄比她大，大个八九岁那种，然后阳光开朗，正派人物，喜欢逗她笑，没事就摸摸头，带着她玩——立刻好感度飞起。 艾斯、金就是这种类型，可惜周围的小朋友没有这种成熟社会人的余裕，不然这文还会无cp ？分分钟开始谈恋爱了好吧。 伊路米：？ 西索：？？ 库洛洛：我们不是吗？ 木川：滚。 C142. 爱屋及乌 ——酷拉皮卡突然想去看海。 友克鑫之后，与他们分别的时光，让那些曾经退去的黑暗和仇恨又如同迷雾再度涌上口鼻，淹没了他的身体。 即使他已经变得更强，在部下中备受尊敬，却依旧会感到无法适从的孤独。 海水。 透明、无边无际、蓝色的洼地。 那是与山涧不同，宽广到令人震惊的地形，海浪声声入耳，空气混合着海水的气味，潮湿又腥气。 “在江边和海边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少女那时如此纠正道，她义正严辞地告诉他，“江边是淡水鱼的味道，海水是海鲜市场的味道！” “有什么区别啊你举的例子！”另一个男孩鲨鱼嘴吐槽。 弯曲广阔的海岸线，黑夜倒映着水色，潮水涨涌，从云层中透出的月光呈现环形的阴影，在海浪里飘飘荡荡，看上去就像月亮在不断地碰碰撞撞。 而他自小居住的村庄被杉树林环绕着，海水与岛屿都是长大后才看见的。最初对海的印象就只是：潮湿、腥气，没有边际的危险之地，咸水洼。 可画面清晰，在地下室站在他身前的，正是捧着玻璃器皿的黑发少女。她睁着单边的红眼睛，抱他的时候，包容的情绪，仿佛月夜般沉静浪漫的大海。 那寂静的、深蓝色月夜海岸边的空气，搏动鼻腔，然后他慢慢伸出手—— 聚集在少女眼窝的泪水被他轻轻碰了一下，便顺着指尖的弧度滚落，沿着手腕掉在沙地。 少女本来就带有潮红的面色更加艳丽，她闭着眼睛，因为神志不清，被他打横抱在怀中，从鼻腔里呼出的气体甚至让少年的肩胛皮肤发着精巧的粉色。 “……海。” 酷拉皮卡低下头，眉心向中间蹙起，嘴角却微微弯着，像是悲伤又像在高兴：“我们带你来海边了，唯。” 他很少这样直呼她的名字。 【yui】 单单念这个字音，简单的音节都能让人拉长嘴唇，变成微笑的表情。这个名字的意义就像她之于他的意义，背后带着一切美好温暖象征的东西，让音调都柔软。 恶魔漂浮着，蹲在雷欧力的头顶上空：“你们还真跑出来了啊，不过到这里有什么用？” “你这个鬼东西，赶紧从她身体里出来啊！”雷欧力跳起来想要去抓它，龇牙咧嘴，“说自己是恶魔，我看就是变态魔兽吧！喜欢年轻女孩的变态！”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恶魔小爬矜持又高傲，不屑于和雷欧力计较：“想要小丫头恢复之前的样子，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们，不可能，别妄想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杰立刻反驳。 “她已经没有正确感知别人情绪的能力了，再怎么做都是无用功，白费力气。” “所以你偷走了她的感情？！” “喂，注意用词啊，是她主动跟我交换的。而且不是感情，只不过无法和别人共情罢了。总的来说她现在就是自私的反派吧。” “——你可以和人做交易对吧，我跟你换，把那家伙的东西还给她。”奇犽忽然抬头说。 恶魔十动然拒：“我现在寄宿在小姑娘的身体里，之前当面逗逗倒是无所谓，现在她没醒，我可不跟你们交易。” “啊！好狡猾！” “杰，你这不是废话吗这鬼东西自称恶魔啊！” 露比失落地低着头：“抱歉，如果不是我......” “你别自责啊。”雷欧力叹着气摆手，“既然已经变成这样了，木川她肯定也预料到这种后果。宁愿自己失去同理心也要救你，不正好证明了你对她来说很重要吗。” “谢谢，雷欧力你人真好。” “啊这。” 乔一个人坐在沙滩边的礁石上，抱头陷入纠结：“我喜欢的人是西索，对，我是个长情的人！绝对不会移情别恋！可是小唯好可爱我可以.......不行不行我不可以！” 听到他的自言自语，雷欧力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地铁老人看手机：“我之前就想吐槽来着，你不是猎人考试那个偷西索内裤的变态吗！周围的变态真多啊喂。” “不是变态！我只是合理的私生饭！” “......有区别吗？” 奇犽毒舌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既然喜欢那个小丑变态的话，老老实实去做个跟踪.狂不就行了。” 乔站起来大喊：“因为我是奶茶妹妹的结拜兄弟啊！” “你就不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怪吗。”雷欧力耷拉着死鱼眼。 “我和奶茶妹妹在第二次猎人考试里又相遇了，她帮了我好多，还和多玛一起教我骂人，是我的好朋友！”说着，他顿了顿，“考虑到你们有可能不知道多玛是谁，我贴心地解释一下——那是奶茶妹妹找的雇佣小弟，大概是签了什么合约吧，不过他们当时关系很好的。” “能不能换一种称呼，奶茶妹妹，听起来有点油腻。” “什么啊！明明这么可爱！” “你就是见色起意吧！不愧是看上西索的狠人，现在不要来霍霍木川啊！” 酷拉皮卡把黑发姑娘轻轻地放在沙滩边，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听到这些人七嘴八舌吐槽，不禁无奈地半睁着蓝眼睛，默默想道：这姑娘之前都交了什么沙雕朋友，一个正常人都没有。除了他。 不过好在有这么多人，把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重新活跃起来了。明明是这么紧张的状况，他们却还能找到希望，打打闹闹地朝正确的方向前进。 这样的谈笑让酷拉皮卡不由回忆起过去他们几人一起考试一起在友克鑫生活的日子：雷欧力总会抱怨住宿环境差，然后又因为看见什么值钱的装饰两眼放光，奇犽就会站在一边吐槽，看着杰睁着豆豆眼举起房间里的方形煎锅，一群人凑在一块猜拳决定谁去负责料理。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木川...... 众人忽然沉默下来。 他们一同默契地望向某个方向：像小黑猫蜷缩在沙地上的少女紧闭双眼，冷清的面容在暗夜中散发着淡淡的银光，一头漂亮的长发尾部打着小卷散落在肩头。 “呐，我说...如果奶茶妹妹真的没办法恢复，该怎么办呢？”乔小声地问。 奇犽盘腿坐在木川旁边，黯淡的光线在他平静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银发少年近距离俯视着少女，他的嗓音本来就容易显得苛刻冷漠，此时则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没关系，她就算永远这样，我也能接受。” “我也是。”杰没有丝毫犹豫。 雷欧力和酷拉皮卡对视一眼：“我们也是。” 露比姑娘点点头：“还有我。” 乔自然知道这些家伙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可同时他也深刻地意识到，他们是真的很喜欢她，没有什么坏心思，比任何人都真诚。 “唉，这又是何必呢？”恶魔叹气，“小姑娘压根不在意你们，这种愚蠢的行为到最后感动的只有自己，等她醒了，你们的命都岌岌可危，还大言不惭地说着接受她，先接受要死的事实吧。” 杰转身面对恶魔的黑雾，表情坚定，墨绿的眼眸光芒四射：“如果是小唯的话...哪怕她是大坏蛋，我也不会害怕！小唯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这——他怎么看起来亮得扎眼？ 恶魔向后挪了挪，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个本该最不用担心、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小男孩。 思想单纯，行动全靠着一腔热血，目标性明确，任性，就是个标准的正派人物嘛。不过...他身上的言灵倒是有点意思：【要有光】——明明那丫头完全不相信神，却还是把这样的祝福丢给这小家伙了。 向光而生，被光庇护的少年吗。 这可真是个作弊利器，有这种buff在身上，再加上原先的亲和力和韧劲，简直就是又一个人见人爱的「心引力」。 “小子，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口出狂言了！” 见多了这样的人类，嘴里信誓旦旦地说着认同接受，最后跑得比谁都快。尤其是小丫头看人的眼光还很差，之前的艾斯，还不是口口声声发誓不死，结果死的时候对她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吸收了木川的共情，又被身体记忆逐渐同化，此时的恶魔小爬，颇有那么点和原本的少女同仇敌忾的意思。 “你能接受杀手和医生，接受复仇者和大小姐，可是你能接受得了世界公敌吗？”它反问，“一次两次的同行算得了什么，总有一天你会对多如牛毛的麻烦感到厌恶，对这个不是人的小家伙产生反感，人心是会变的——” 杰沉默了一瞬，似乎是陷入了思考。酷拉皮卡接话道：“我赞同你的观点，人心确实会变，没有人能笃定未来不会发生改变，但我愿意去相信这个可能性。” “......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你们的事情。”恶魔沉默了一会，“等着打脸吧。” 与此同时，似乎要验证它的话一般，那个黑发的少女睁开了红眼睛。 她不会喝酒，看上去还有些懵，对耳边的海浪声难以置信，顿了顿就一下子从沙滩上坐起来——她的背影看起来和一年前完全相同，还是挺直的脊梁，侧颜也依旧流露理智冷静的姿态，时光似乎没有改变她的任何地方。 但很快，她的红眼睛里便彻底浮现出一种漠然的色彩，好像海水无法勾起她的情绪，面前只是一片普通的咸水湾。 透过她的虹膜，倒映出的正是这样冷酷无情的大海。 有所期待的众人立刻展露出微表情上的失望，虽不明显，但还是被恶魔捕捉到了。 她瞥了一眼身上的西装外套，面无表情地拽下来，随手丢在沙滩，继而大大咧咧地曲起一条腿，搭着胳膊揉了揉太阳穴。 穿着松松垮垮的男式衬衫，少女的动作也有些慵懒，在摸到腿边的海螺时，她的手指却反射性弹跳了一下，接着收紧，将棱角锋利的贝类使劲攥住。朝着海的方向，她猛地扬起手臂—— 被人抓住了手腕。 警惕的黑色雾气爬上少年的胳膊，对方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用一种让人难以读懂的目光看她，银色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露出光洁的额头，蓝眼睛呈现干涸的沉默。 “那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别扔啊，会后悔的。” “后悔？”她冷淡地和奇犽对视，轻佻反驳，“知道了那是我曾经憧憬的人送的，你还会这么劝吗？” 然后，她亲眼目睹了少年一直以来冷静内敛的感情如同大厦坍塌般倾泻的全部过程。深蓝的眼眸布满了尖锐的刺，一根一根刺向自己，就像委屈的幼猫被主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之后，激起的痛苦和受伤。 “嗯。”他说。 起初，看到对方受伤痛苦，她是非常满意的。但是很快，恶魔餍足地从他们身上吸收着负面情绪和能量，她在看他时，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微妙的恼怒。 奇犽以为是自己的回答让她不满，神情恹恹地补充：“我早就知道了。” “那是小唯在猎人考试说过的，全世界最喜欢的人吧，他叫什么呀？”杰坐在她斜后方，语调温柔，“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木川的视线审视地落在他们身上。 “也是你和我提过的，希望能变成妖艳的女忍者女海贼，为了他留长发、改变自己的那个人吧。”雷欧力笑着推了推墨镜。 露比同时接过话茬：“和我一起逛街的时候，只要看见牛仔帽子，你就会绕开呢。” “在贪婪岛的那个雨天，你一个人去杜力亚司是为了当时没有的卡牌，我记得是014...缘尽剪刀，所以你才会那个样子啊。” 奇犽了然地垂着眼睛：“后来在迎春祭，占卜的人才会那么说。” ...话都被你们说完了，他该说什么。乔左右看看，最后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啊，所以在场的只有我不知道吗？不，等等——可是第二次猎人考试，奶茶兄弟明明告诉我们，他喜欢的类型是「血海深仇一腔孤勇然后走上复仇道路坚强聪明爱读书有修养的普通人」于是当时我和多玛还猜是不是阿妮达......” 棕发青年缓缓噤声，因为他忽然发现，其他人一下子变了脸色，齐刷刷向那个金发的男生望去。 “呃，你是叫酷拉皮卡吧，我记得你第一次猎人考试是404号，奶茶兄弟第二次考试也是404号，他拿着号码牌还高兴了很久。”乔慢吞吞地说着，然后某道锋利的目光就刮在身上，他吓得浑身一抖。 扭过头，正好对上木川唯阴鸷冷酷的视线。 “我有这么说过吗？千也君。” 被叫了本名，乔迅速闭嘴，委屈巴巴地抱膝。 “真是精彩。”恶魔再次飞出来，停在木川的肩头，不知道它是怎么发出鼓掌声的，总之贱贱地去蹭了一下女孩子的脖颈，“小姑娘哟，一会功夫没见，有没有想死我。” “我想你死了。”少女冷漠地回复。 “......对恶魔很不友好啊。” 它的话音直接落在她的脑海中，没有开口，而是以一种传声的方式，在大脑皮层中响起。 “知道现在这些人在想什么吗？” “不，我没兴趣。” 少女站起来，淡漠地打量了一下这里和王宫的距离，白金色的温度层再次包裹住身体，显得难以接近。配合着她毫无波动的眼神，艳丽的长相，在大海面前简直和操控水波的海神一模一样。 “是吗，那就算了。” 恶魔小爬噗噗地笑着，重新钻回她的身体，不再去看那些年轻人们。 【“能被你爱着的人，一定很幸福。”】 ——反正告诉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 有修罗场内味了。 大海，对木川来说，一直是海贼世界的象征。而其他人通过她，也开始喜欢海水，这是爱屋及乌。 那么知道木川曾经崇拜的艾斯是一个怎样的人，同时也好奇且充满羡慕，对这个让她改变的人拥有好感，这也是爱屋及乌。 本章依旧是屑屑的小唯√ C143. 海棠 “我要换一套衣服。” “...诶？” 黑色的小恶魔在少女的肩头冒出半截，茫然地挤出字音。众目睽睽之下，木川唯毫不在意，自顾自解开衬衫随手一扔，再潇洒地换成橙黄的吊带短上衣。 “啊！！！”在她行云流水地换衣服途中，乔凄厉地大叫一声，然后立即双手捂眼，“你！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服呢！” 说完，他满脸通红地将指缝悄悄张开，露出一小条眼睛。 木川看都不看他，扯了扯之前在王宫换的灰色短牛仔裤，面色苦恼：“嗯，好像有点短，不过无所谓了。” “喂！听人说话啊！” 黑发姑娘在初春时节打扮得像要避暑，她光脚站在沙地上，脚趾粘着些许白色的细沙粒。沿着光滑笔直的小腿向上，大腿侧面有一点小痣，宛若萃取了春色的墨水，溅落在人间四月午夜时分的海天一色之中。 她的长发稍显凌乱，在若隐若现的月辉下，仿佛漂过发那样，呈现银色的反光。纤细柔软的手臂线条完美地连接身体，五官正严丝合缝地镶在无瑕的脸部皮肤中，像是镌刻着楚楚动人的海棠花。 在静谧的午夜，那双凌驾春色的红眸忽而一闪，随即让乔从愣神中苏醒。 “怎么，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她挑眉，嘲弄般地微微松动嘴角，下唇似乎在故意展露妩媚。 “不...没......” 棕发青年只在刹那的踌躇间，便被趁虚而入的魔女正中下怀。明明是危险得要命的少女，却带着佛祖拈花一样的微笑，唇边翘起：“想要说教吗？继续啊。” ——为什么？ 是同一个人，气质和模样却呈现一种发散性的侵略。简直就像是、就像是蛊惑人心的地狱魅魔......是什么能力吗？！ “你是谁？”他紧张地问。 她本来就是心机叵测的人物，诱得对方自乱阵脚之后，便刻意缄口不言。 “还是恶魔搞的鬼吗？不对，人没有换，但是这个感觉——” 青年既然已经仓促地问出口，就无法收回。他恍然从迷昏中定神，努力看清周围的事物，却发现其他人早已晕厥在沙滩上。 乔屏息凝神盯着木川的脸庞，尽管几乎看不清那过度含蜜吹针的红眼睛，却希望得到回答：“为什么我现在，觉得很想靠近你，然后......” “然后？”她鼓励般地问。 他恍恍惚惚，承受着奇异的诱惑和蛊动：“然后，想要抱...想要摸一下你的......” 青年语速由慢变快，因为如果不赶紧接过话茬，难得起始的对话就合不上拍。他忐忑不安地去看少女的表情，似乎自己无比垂青爱慕对方。 与他忘我凝神的状态相反，木川非常冷静自得，她甚至开始无趣地打哈欠：“继续说。” “啊？！” 从远处响起的浪潮甩到青年的鼻尖前，在他的眉心深处，突然窜起海水的气味。 乔再次猛地回过神来。他捂住脑袋，混乱地蹙紧眉心，海水渐渐从鼻腔深处逸散，他的双眼恋恋不舍追随迷幻的虚影远去，摇摇晃晃地也跟着倒在沙滩上。 “哇真有你的小丫头。”恶魔感叹。 木川抬起头，瞥了一眼又被云层遮住的月光，双眼皮下方隐藏着某种过剩的情感：“不过是65%的心引力罢了，这种效果在人类身上要多少有多少。” “就跟之前的很多世界一样啊。” 她不予置否，转身望向岸边的树林：“看了这么久，幕间休息时间也该出来露面了吧？” 片刻后，伴随着枝叶摇晃的沙沙声，猫脸长相的嵌合蚁好奇地跨进沙的区域，长长的尾巴轻轻甩动。 尼飞彼多蹭了蹭手背的沙粒，面不改色地问她：“还以为我的绝很完美呢。” “这么大一只动物杵在那里，想想都头皮发麻。”木川唯双臂环胸，“是梅路艾姆让你来监视我？” “王殿下对你优待，不代表我们护卫队会放任这种事发生。你刚刚用的那个——很有趣。” “是吗？可惜是【对人专用】，你们这些小动物没办法享受到啦。” 黑发姑娘像鹰击长空般略闪眼眸，对方默默无言，这时气氛已经跌入谷底。木川和友人聊天那样，轻巧地抛出笑靥：“说起来，之前我的小弟承蒙照顾了。” “什么？” 被匆匆卷进少女的气势压力之下，重重大山般的杀意几乎扭曲了空间。尼飞彼多骤然回忆起当日见过的黑发少年，那个磁场恐怖的男生。 现在看来，就是同一个人啊。 “你用来做人体铁丝改造实验的那个女孩，嘛，虽然是无足轻重的人，但毕竟也算曾经跟着我的部下？小弟？怎样都好，就是总觉得有些微妙的不爽。”她笑着说，“敢单枪匹马地来见我，想必已经做好觉悟了吧。退一步越想越气，所以我改变主意——” 少女歪着脑袋，举起胳膊啪地打了个响指，似乎是津津有味又兴高采烈地宣布道：“华丽地去死吧，小蚂蚁。” ...... “啊！！！” 多玛凄厉地大叫一声，然后立即双手捂眼：“你的衣服怎么变成这样了？” 被蜘蛛丝腐蚀，露出身上的纹身。戴着框架眼镜的女孩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大叫？” “小滴，你该不会输了吧。”侠客笑眯眯地问。 多玛分开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从那一条小缝中往外看，然后眼前一黑，女孩放大的双眼出现在他的整个视野范围内。 “赢了哦！当然赢了！”她凑近多玛倔强地回答。 灰发男生猛地向后仰，拉开和她的距离。他咳嗽一声，耳朵有点红：“抱歉、我的反应有点大。” “这就是所谓的纯情处.男吧。”富兰克林淡定道。 其他人憋着笑，扭过脸颤抖肩膀。 流星街内，飞坦和所谓的蚂蚁女王在战斗。双方都面临超越了生死的难关，或被对方抛出攻击，超速移动的躯体仿佛两团烈焰。 后方通道那边响起脚步声，碾压地面的声音随即戛然而止，接着是拨开废墟砖块的声音，走廊上小跑的脚步声，让其他人的架势紧绷起来。 “柯特你来啦，看来飞坦的运气最好嘛。” “嗯。”来者若无其事地说。 多玛瞥了他一眼，看见这孩子没受伤，于是心里悬着的感觉微微放下，继而若无其事地问：“你没事吧？” 长相精致艳丽的小少年面无表情地抬眸：“管好你自己。” 多玛在坐直前稍稍调整了姿态，他很介意把长裤的裤线弄走形，因此平时总是尽量放松地坐下。棱角锋利的脸上，那双无辜下垂的紫色狗狗眼睛掩饰般地眨了眨，接着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 柯特默默无语地看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在意自己，稍稍打量对方并开始琢磨——是因为害怕自己把他认识木川的事实告诉旅团成员吗？柯特再次瞅瞅多玛的裤子，松叶形走线，然后目光又挪到他脸上，看他和侠客不爽地互怼。 确实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柯特歪着脑袋纳闷。 “不要！我害怕！就不能对团队治疗师好一点吗？！”多玛凶巴巴地对侠客喊道。 金棕发的青年默然地睁着绿眼睛：“我说啊，你这么凶也没用，我们就是要去东果陀共和国，是团长的命令哦。” “可恶！那个黑眼圈，总要员工997的屑老板！” “......” 看似和平的幻影旅团依旧团结一致。而东果陀这边却并不安稳，树木连着墙壁的轰然倒塌声、骨骼破裂的声音和剧烈的火焰燃烧气味混在一起。 木川唯闭着眼睛，身体从海棠树干上滑了下来，她用脚把它支撑住。 尝试和对方拼体术，果然是先挨了顿揍，然后身体才开始慢慢适应节奏，恢复到曾经巅峰状态的碾压。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后期和蚁王、或者和尼特罗的对决了，就算万一能力像曾经那样遇到什么突发事件被封住，她也可以赢。 此后是长久的沉默。一切躁动都消失。她犹豫了一下，动了动手臂，等待身上伤口灼热的愈合。睁开眼睛，恰好看见金发少年出现在面前——以一副狼狈的样子。 跌跌撞撞的这家伙看起来还有些不清醒，但是那只没有附上锁链的手掌正插着把锋利的小刀，鲜血正一滴滴地顺着沙地一路掉落到这里。 是雷欧力箱子里的小刀。 金发蓝眸的少年非常狼狈，木川忽然笑出声，对方的沉默的气场忽而一滞，似乎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她转脸看向他：“靠疼痛摆脱控制？” “嗯。”他很诚实地回答。 “来杀我吗？” “不是...我是......”他的嘴唇微微分开，有什么东西岌岌可危地吐出来，气氛再一次陷入泥沼，“对不起......” 黑发姑娘忽然就提起精神了，一瞬间的愤怒仿佛涌上脸颊，顺着血液在蔓延：“不要再道歉了！” 他站在她面前，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帮她擦脸，黑发掺了血变成一缕一缕的，脖子都变得湿漉漉的。 因为抗拒而握住他手指的掌心，连骨头都瘦弱。月色穿过海棠树梢落在木川的脸上，鲜红色的花瓣柔软，明明像是在吃草莓糖一样的神情，下垂的睫毛却盖住愤怒的眼睛，嘴角不可辨认地紧紧抿住。 ——你啊，相遇时就不愿意说实话。有所防备的警惕心，看他的时候，眼神偶尔还会有冷漠的刺。但是就算是自诩反派的你，当时也会为了他生气，所以模仿也好，怎么样都好，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 紧紧蹙着眉的少女偏过头，躲开对方的手。酷拉皮卡看着她，蓝宝石般的眼睛空空荡荡，像塑料制的假货，然后整个人开始颤抖，似乎衣不蔽体处在极地的寒冰中。 “我理解不了，为什么你要这样看着我。”她平静地开口。 黑红的血液沿着她的侧脸滑落，滴在土壤中，和他手背贯穿伤的血迹混在一起，把土地打湿。 金发少年将左手的小刀□□，瞬间血迹增多，淅淅沥沥地流淌下来，像是涨潮的海水，木川下意识后退半步，接着被他捧住了脸。 暗夜的喧嚣已经散尽，海风将少女的黑色发丝卷起，被蓝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注视，微微凹陷的眼眶被暗夜打出模糊而深情的阴影。 他的衣服也松松垮垮，经历过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场景，扣子解开几颗，袖口卷起来，看起来衣衫不整却仍然保持着优美的仪态。 木川唯上下打量他的身体，看不出神情。然后眯了眯眼，挥开他的手，同时拉下对方的金色脑袋，咬住对方带着淡淡酒味的唇。 酷拉皮卡的身体一僵。 如同舔砥棒棒糖般咬住，事实上少年软软的干净的唇齿味确实让木川想到一切和美好划上等号的东西。身体散发出的，海水、 海棠花香还有细不可闻的酒气。 手掌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因为激动而浮起的动脉，还有滚烫的耳朵和脖颈超高的体温，即使抚摸这种危险到随时会被杀死的地方他也没有反抗。 “不就是想要这个吗，你现在满意了吗？” 女孩子使劲推了一把他的胸口，冷静地抹去唇角的湿润，摊开手：“把刀给我。” 酷拉皮卡没有回话，看着她伸出的手，居然直接牵住了她。 “不是让你牵手啊......”木川有些无奈，看着对方的样子，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算了。” 似乎是从少女的表情里读出了「敢靠过来就杀了你」的深层意义，他张了张嘴但是没说话。 犹如燃尽的月色在暗处曳留所剩无几的夜，海棠花被晨间的第一缕光线照亮，鲜红的花瓣变得透明，整个日出淡薄而模糊。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电火花在其中刺啦刺啦闪个不停。懒得搭理他，木川甩开手，弯腰自力更生把小刀捡起来，然后再次对上少年充满希冀的眼神。 她心里一个哆嗦，目光飘散出去：“快走，别跟着我。” 他按耐住再去亲她一口的冲动，眼神游移着努力保持冷静，有点像亲近人的金毛，慢慢试探着靠近她的侧脸，一点点挨上去。 咫尺之间，少年忽然咬了一口她的耳廓。 “操！”木川反应极大地骂出声，随手就捏住了他的脖子，紧紧掐住。 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患得患失。酷拉皮卡想要让木川唯也能体会到这些感受，哪怕被危及生命的魔女这样死死掐住，他也一边咳嗽，一边露出冷静的笑意。 木川唯要被气死了。 妈的这个混蛋就是仗着她为了之前的事情留他一条命，现在简直不要脸极了。 木川深吸一口气。 冷静，现在她是世界第一反派，不要和这种小角色一般见识。万一打死了，之前挖眼睛的疼都白受了。 但金发少年丝毫没有停下的觉悟，神色真挚，颇有几分过去她瞎扯时的假正经：“你舍不得杀我，对吧？” “......” 好家伙，亏她还在努力控制自己，原来他是在明目张胆地嘲笑她，居然敢这么嚣张。 黑发姑娘心平气和，甚至翘起嘴角，微笑着松开手：“你他妈给我滚回沙滩去——” ※※※※※※※※※※※※※※※※※※※※ 乔多玛（纯情捂眼）：“啊啊啊为什么不穿好衣服！” 木川（大佬抽烟）：“真没用啊你们。” 本章恶魔小爬在旁边看戏已经快要笑死了。 C144. 噩梦之匣 门口的扩音器响了起来，先是一阵静电的嘈杂，然后是一个女人用很大的声音说：“开门。” 听说过那种因为出生时就没有免疫力，所以必须生活在无菌舱里的孩子吗？眼前的这个地方恰恰相反，据说这些学生和住民们身上都携带着能杀死世界的病菌、细菌和寄生虫。 奇犽有些茫然，他之前完全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杰？” “雷欧力？” “...露比？” 简直是大型面基现场，虽说几人之前也都呆在一块，但上一秒还在东果陀安抚某个反派姑娘，下一秒就被传送走了，这难免让人无法接受。 “我记得我是昏过去了？”雷欧力满脸懵逼，“话说酷拉皮卡呢，还有唯那家伙。” 金发碧眼的女孩皱着眉头，嫌弃地拍拍衣服上的灰：“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应该弄清楚这里是哪吗？” “小唯那边有酷拉皮卡在，大概没事。”杰分析道。 奇犽没应声，警惕地打量四周。首先面前是一扇巨大的铁门，样子倒是和收容所之类的地方有几分相像——门突然缓缓打开。 几人立刻全神贯注，紧紧盯着逐渐变宽的门缝。 “哟，主校区送来的——” “新来的，抬头啊！” “喂，你身上那个是什么**穿过的衣服啊哈哈哈哈。” 成片的哄笑声骤然炸开，面前的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孩子，全是十岁以下的男生，而且要么敞着上身，要么只穿了一条内裤。脸上倒是如出一辙的幸灾乐祸，起哄的意味非常明显。 ......老不良少年了。 在这样的恶意中，雷欧力脑袋上迅速暴起十字路口，他咬牙切齿地作势要卷袖子：“嘿你们这些小屁孩，是不是想——” 话音未落，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其中几个男孩向前跑着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跟你说话呢新来的。” 那是—— 顶着像是被小刀割短的、泛着奇异银白的头发，脸颊被长长厚厚的刘海遮得严严实实，身上披着儿童款西装外套，不清楚性别的孩子。 奇犽几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不良少年针对的人压根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家伙。 杰小声开口：“看不见我们吗？” “怪不得说是政治家的孩子，真了不起啊，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说话啊*子养的东西。”领头的男孩朝那个孩子推搡了一把。 露比也嘀咕：“看不见归看不见，他们这素质堪忧。” 然后，银黑发色的孩子忽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扔进一旁焚烧垃圾的箱子里。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那件象征着过去养尊处优的衣服在几秒内便被火舌一吞而尽，化作空中零星的灰烬。随即，他转过头，一双毫无高光的赤色眼睛隐隐约约从刘海中透出。 众人倒吸一口气。 不同于奇犽等人的惊讶方向，在场的孩子纷纷指着他脖子上形如项圈的抑制器：“那是只有不可控的能力者才会戴的！”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什么能力，很厉害吗？” “不是说新城家的吗？” 七嘴八舌甚至盖过了雷欧力的大叫，然而那个红眼睛孩子就只是沉默不语，直到远处跑来了一个戴着袖标的蓝帽子女人。 “你们在干什么呢，日课完成了吗？别围在这里。”女人大声呵斥后，人群一哄而散。 原地只剩下红眼睛孩子，以及奇犽几人。女人叉腰远目，嘴里还在碎碎念：“打扫卫生的时候没有人影，惹是生非倒是很擅长！一个个的！” 接着她移开视线，看向那个所谓的新城家孩子：“你就是主校区送来的新城有為吧，跟我来。” 孩子没有走动，慢慢摇头。 “不是？” 复而点点头。 “哦，我忘记了，都被送过来，也不叫这个名字了。”女人不耐烦地揉揉太阳穴，“总之臭小子先住到303去，等上课就有数字代号。” 红眼睛孩子开始迈开脚步，乍一看还有精英教育下那种拿腔作势的优雅，不过女人的步子太大，他最初还能保持姿态，随后就只能放弃，小跑着追上去。 “这里是政府机构，属于县级经管，大家都叫这里旧校舍四院，不过我想你也听过另一个名字【失控管制区域】，是因为如果你出现在这里，那么说明——你的家人全都死了，或者是能力失控被遗弃到这里。无论如何，到这里就要遵守规矩，我是生活区的老师林野百合，叫我百合老师就行，我的办公室在西侧三楼。” “每周一是抽血体检的固定日子，每月更换一次床单被罩，每天三顿饭菜，等到你升到三年级就能去上大课，在此之前要先通过最基本的体能训练。” “有什么生理疾病吗？” 孩子先是顿了顿，随后下意识碰了碰心口。 “啧，心脏病吗，怪不得......” 女人打开大通铺的宿舍门，一排排铁质的小床映入眼帘，她领着他走到厕所边上的那张床：“你就睡这吧，牙刷、毛巾拿好，有事可以去办公室找我，不过最好别来。” 抱着简易生活用品的孩子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有点茫然，又转向看着破旧的小床，象征性地用手拍了拍床单当作收拾整理。 “小唯？是小唯吧。”杰伸手在孩子面前晃了晃，确认对方看不见后，又失落地垂下手臂。 奇犽背靠着墙壁，双手抱臂：“显而易见，这家伙的红眼睛太好认了。” “所以我们是到她小时候来了吗？像是被虫洞吸进去之类的奇异发展。”雷欧力以拳击掌，恍然大悟，“原来是穿越啊。” “你这个放松的状态是什么啊！倒是给我紧张起来啊混蛋！”奇犽忍不住咆哮。 “原来是穿越啊。”露比重复道。 “你跟这个大叔半斤八两！” “谁是大叔？！” “谁应声谁就是！” ...... “喂，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打断几人互怼的一声稚嫩的童音。原本除去他们之外空荡荡的房间内出现了另一个孩子，小平头、黑眼睛，不过等他伸手去拿自己床边的杂志时——左手露出六根手指。 新城有為愣愣地注视他的左手。 “你好奇这个？”小平头忽而咧嘴一笑，恶作剧似的把手猛地甩过去，看见他后仰的动作后，满意地眉飞色舞，“吓死你！我天生双手就有六根手指，不过右手的第六根手指在小时候被我妈砍掉了。” “......” “哈哈哈哈哈你不会真的信了吧！傻子！大傻子！新来的果然很蠢啊！” 小平头一个劲地笑，带着恶意把手伸到他面前挥舞：“怎么样，怕不怕？怕不怕？” 红眼睛孩子不说话，只是避开他的手。 “喂，你该不会是哑巴？” “......不是。”惜字如金的孩子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小平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样嚷嚷：“女生？居然是女的吗？真少见，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是从主校区来的吗，你为什么戴抑制器啊？” “......” “切，不说就算了。现在其他人都在公共区域打扫卫生，等他们都来了你就没好日子过。” 小平头拿起自己的杂志，封面是《地理杂志》但是随着翻动露出里面交织的男女身影，纸页脏兮兮的，一看就被很多人翻阅过。 “喂，你是处吗？” 女孩子抬起脸，露出银黑发间红澄澄的眼睛，只不过是灰暗的，并没有光亮。 “想不想和我试一下，我可以把明天橘子味的阿司.匹林药片给你，你让我摸一摸下.面，怎么样？” “我把药片给你，你可以让我打一拳吗？” “......” “不行就闭嘴。”她说。 接下来的一小时内，杰和奇犽几人见识到了这个设施的内部环境，走廊上还有一架一直开启的摄影机，始终在记录。 在房间里有一张装了框的牌子，上面写着[二年beta班]，每个房间里的灯泡都是全光谱的灯泡，能发出类似自然的阳光，能使孩子的皮肤生产维生素d，保持他们的高昂情绪。每个房间的正式称呼是“学生套房”，因此在新城有為所有的病历和记录上，她的正式身份就是:学生2b24。 就在小女孩转过走廊楼梯拐角的瞬间，一只手扯住她的短发，把她拖进了后院的仓库。 后院有个破旧的小神社，四周站着铁制的鹿，长着青苔的水泥小鸟澡盆，炙热的阳光烤着枯死的草，鹅卵石地散落着乱七八糟的酒瓶碎片，还有那种只要被人抓住就会自断尾巴的棕色蜥蜴。 不过新城有為被拖进仓库后，一桶黄褐色的水就盖头浇在头顶，一些冰块随之掉落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新来的，听说过冰桶挑战吗？” 残枝败叶黏在她的发顶，夹杂着尿液口水和雨水冰块的液体泼了满身满脸。灯不亮，走过的时候会闻到一阵带点儿甜味的气味，好像有水果或肉类在屋子里腐烂了，空中满是嗡嗡叫的黑苍蝇。 周围一圈的孩子则把整个仓库和后院当个人更衣室，他们会在群体里找个新对象取乐。 一些只顾着盯着黄色.杂志看，非常仔细而专注，鼻子几乎贴在上面：一群群漂亮的超级名模似的男女堆在一起，或是串成一串在相互口。 远处有一个女孩子把奶酪吐得到处都是。 通往走廊的门抬起了一点点，刚够让一线真正的阳光斜射进来，那明亮的一线，和初来乍到时所见到的那一线黑暗正好相反。 放映机的灯泡烧坏了，或是因为烧得太久，传来灯泡刺啦刺啦的老旧破败声。 在新城有為眼中，面前油亮粉红色的嘴在说着话，她像梦游似的，在脑子里将场景倒转回来。 然后她动了动手指，下一秒，左手燃起紫红色的火光，不过那火光只存在了几秒，飞速的、眨眼间的，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脖颈间一闪而过的电光，剧烈的电击让女孩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脑袋重重地砸进地面的脏水中，她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发出了惨烈的尖叫。 “戴着抑制器还想攻击，神经病吧。” “走了走了，被发现就糟了。” “把桶带走！” 空无一人的室内，女孩身上原先完整无缺的皮肤出现了大面积的烫伤，也许是能力的反噬，让她的伤口愈发严重，深可见骨，散发着焦热。发根也被烧的卷起来，她的裤腿和下摆被血粘满了。 新城有為蜷缩着，揪紧心口，大力呼吸起来。 过了几分钟，她勉强站了起来，走了一步，一个踉跄，两腿发软，跌得两手撑地跪在那里。 女孩努力呼吸着，但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红眼睛也一如既往的冷静，是没有高光的暗。 她朝那扇打开的门爬了过去，接着突然听见有人问： “是谁？” ...... ※※※※※※※※※※※※※※※※※※※※ 最近毕业季，之前忙着搞论文和乱七八糟的事情有点忙！快要毕业啦，我好开心！！！ C145. 捡星星的人 那是学生2b24不会谈的事情。 除了后几年遇到的用茄子和凡士林“自我安慰”的青少年以外，七八岁的她，第一次知道所谓的“插.肠”也是在第一天到这里的午后。 越乱的地方，玩得就越花。 后来这里十二三岁的小孩还会用那种很细的铜棒或者铁棒，像是拆信刀，和手掌一样大，顶端会有一个球体以及弯曲的把手。等到硬了之后，就把细金属棒塞进脲.道里去，一直到底。 “是谁？” ...... 有人问。 接受了新人洗礼的学生2b24没有回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应对突发情况，只能找个阴影处躲起来。 随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两个人。学生2b24背靠着的柜子忽而一震，她背对着陈旧的木头柜子蹲坐着，听见通过木头传导而来的晃动。 “这里没人吗？”一个男生说。 “听错了吧，反正每次都在这里，快点开始，再过一会就到集合时间了。”另一个男生说。 ——他们要做什么吗？ 最开始的一分钟里，学生2b24并不能理解。 又过了几分钟，她换了一口气。她的耳朵里听见心跳声，听见几条腿伸直的声音，膝弯在木头柜子上擦碰的声音，脚趾和手指扣抓的声音。 生活区的老师会告诉领导说，每年都有大约一百个学生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互相产生身体的碰撞。这里的碰撞指的是什么，大家都不谈这件事，不是每件事都会在明面上说的。 在学生2b24看不见的多维空间内，还有四个少年少女陪她欣赏这出“哑剧”。 金发的露比小姐脸色苍白，她下意识伸手捂住了绿发万人迷小男孩的耳朵。黑发的墨镜青年顶着难看的表情，瞥了银发的小杀手一眼，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也捂住他的耳朵。 “发生什么了？”杰问。 于是学生2b24仰起头，靠着柜子。 这个角度就能看见她的眼睛了，暗沉的红眼睛幽幽，像是对任何事情都毫无反应。浅浅的石榴红色外瞳膜包裹着内层血色的眼珠，仿佛双层有内馅的日本馒头、玻璃弹珠，这对眼睛平静地望着虚空。 一柜之隔，黑色的蛇，黑青色的，还能看见上面的血管，咬住了谁的屁股，有些血管往外渗血。一大坨一大坨的白色珠子从那条蛇的皮肤裂缝中钻出去，消失在水中。 学生2b24随手将发顶的烂树叶摘下来，放在脚边。因为冰块泼了满身，现在有些发抖，嘴唇的颜色变得青白。 她屈膝坐着，胳膊搭在膝盖上，朝着半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顺着冰冷的空气散出去，如同小团的云朵，很快不见踪影。 在当今科技发达的现在，医生会告诉男性情侣们，要小心。因为肠子虽然不会痛，但人体消化的那些东西——“排泄物”们，会脱出来，不卫生。 十几分钟后，学生2b24看见的就是剩余的一堆浆状的东西：混着玉米、粪便、菁液，滴在那里。 她依旧没什么表情，跨过去，想要找地方换掉自己身上的脏衣服。 “是谁？”又有人问。 女孩反应很快，她快速地转到柜子后面，不过此次的来者并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走进来，最后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她等了一会，对方没有动静。学生2b24刚想抬头，黑色阴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出现了一张女性的脸——普普通通的长相，黑褐色的眼睛，扎着马尾。 “你是谁，小家伙，之前没有见过你呀。” 女人蹲在她面前，想要伸手触碰她的头发。 啪—— 学生2b24狠狠挥开了对方的手，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有些冷漠。 女人的右手背被拍红了，但她没有生气，而是解释道：“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伤。” 学生2b24不说话，站起来，退出过近的距离圈。就是这个动作，将她浑身的烫伤暴露得一清二楚。 “怎么会这样，有人欺负你了吗？哪里痛？啊，你在发抖，很冷吗？” 扎着马尾的女人立刻把自己身上的长外套脱下来，不顾孩子的抗拒，裹在她身上。学生2b24用力挣扎着，有点像应激反应的小动物，但是女人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 学生2b24的动作停止了，她怔怔地立在原地，红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大。 “一定很痛吧，可怜的孩子。” 女人拥抱着她的身体，让她的小脑袋搭在自己肩上，小心翼翼避开伤口，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我是九条千穗，就住在后院的神社旁边，你平时遇到什么事了可以来找我，现在我们先去包扎吧。” ...... 世人不喜欢圆满的结局。 大家要看的是演员的丑闻，上吊自杀的学生，混乱的互炮新闻，还有赛车场撞成一团的汽车，吃药过量猝死的美女，伟人电脑里的儿童.色.情视频。他们要看的是这些。 如果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统统报给新闻社，那大多数人一定会兴奋又唏嘘，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就是卖给这类人的。 没惨事，没新闻。 在那些窗明几净的校舍房间，在蕾丝窗帘后面，光秃秃的地板上丢满了烟头，还有小百合老师，她会随地吐痰。 人的心理就是幸灾乐祸，趋利避害。 所以学生2b24长大以后不会详细将这些说给谁听，只是提起“我曾经在某个训练场”都会害怕对方感到心理不适。那些人、那些在光明里长大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地方。 学生2b24说：你们喜欢地震，喜欢疾病，喜欢□□，还有战争，连环杀人狂。 天哪，人们太喜欢这些了。好多尸体埋在河流旁的棺材里，被雨水冲刷出来，人们拍手称赞。战争中孩子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照片，邻国的人哈哈大笑，动画片中以杀人为乐的反派角色，人气投票过亿。 学生2b24不跟人谈政治，新城家有教过，遇到大人物问起“你对这件事怎么看”的时候，只要浅浅地陈述完事实，不需要卖弄小聪明。就像“我喜欢夏目漱石的《我是猫》，不喜欢《怀风藻》”一样。 不错，她自小便参透了这一真理。 “怪不得....长大以后会是那个样子啊......”有人在轻轻叹息。 “我靠，酷拉皮卡，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对，你怎么来的？” 雷欧力被身边的人影吓了一跳，差点整个人飞出去。他的眼珠子瞪出来，下巴掉在地上：“你一声不吭的，是想吓死我们吗？！” 金发少年状似无语地抽了抽眼角，朝其他几人解释道：“我被扔到海里去了，游上岸后失去意识，等到再醒过来就到了这里。” “扔到海里？”杰重复了一遍。 “...木......唯她生气了。”酷拉皮卡顿了顿，用食指抵着下唇，思考起来，“然后说了一句[我让你去死，你就死吗]，看起来非常认真的样子。” 注意到对方的称呼，奇犽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她说，你跳下去，我就考虑一下。” “等等等等。” 雷欧力竖起手掌，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你让人家考虑什么呢？” 酷拉皮卡冷漠回复：“秘密。” “......这个混小子。”墨镜青年翻起白眼，“那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奇犽之前一直在沉默，这时候才开口：“应该是某个人的念能力。” “你怎么分析出来的？” “很简单，现在这里谁不在，就是谁的问题。” 几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乔？？？” ....... 神社后院的地面堆满了啤酒瓶的碎片。 九条千穗正在给学生2b24包扎伤口，她剪断纱布，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就好，衣服也换过，又是干干净净的小男孩了。” 红眼睛孩子视线越过她，望向外面。九条顺着孩子的目光，问：“你在看那些星星吗？” “......星星？” “哎呀，你是女孩吗？” 学生2b24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执着地开口：“什么星星？” “就是鹅卵石中间的星星呀。”九条笑起来，她好像很喜欢笑，和之前遇到的某个隔壁邻居阿姨很像。 会笑的人像妖怪一样。 学生2b24盯着她的嘴角看，不说话，似乎是固执地想要得到答案。九条千穗反而提起另一件事：“你是今天才过来的吧，以后尽量避开仓库的死角，那边没有摄像头，很危险。” “......嗯。” “你叫什么名字呀？” “2b24。” 九条迟疑了一会，蹙起眉头：“没有名字吗，明明都这么大了。” “之前的名字也不是我的。” “唔，不是父母起的吗？” 看见小女孩平静的脸，九条又立刻反应过来，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有点憨憨的女人。 “有為，我之前的名字...不过我不喜欢。” “有為？有点佛教的感觉啊。你看，是说人世间世事无常的意思。” 九条千穗思索了一会：“如果你不喜欢，那就跟我姓吧？怎么样？我没嫁人之前姓木川。” “不要。” “诶，不是挺好的嘛。” “不要。” “而且小有為的话，和唯是不是有点像？”女人笑着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个孩子，是男孩就叫坚，女孩子就叫唯。” “不要。” “你之前的名字也很好，你的家人一定在里面加了很多很多的爱，所以我念你的名字，会感觉很高兴，有為。” “......” “那，喜欢糖果吗？” “还行。” “讨厌什么？” “胡萝卜。” “今天被人欺负了，会很伤心吗？”女人温柔地询问。 “有一点。” “这么说吧，你喜欢糖果，讨厌胡萝卜，那么是胡萝卜不好，它做错事了吗？” 红眼睛孩子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你很好，哪里都很好，勇敢又聪明，但也有可能被其他人莫名其妙地讨厌，这很正常，所以别伤心，好吗？” “好。” “小唯好可爱！” “......” 那些神社鹅卵石之间数不胜数的啤酒瓶碎片在太阳的光线下，折射出金色的亮点，宛如夜空中熠熠生辉的星辰。 后来木川唯才知道，千穗认为这里的很多孩子就像是从天空中掉下来的星星，和碎玻璃瓶一样，只能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发出黯淡的光，所以她想把他们捡起来。 她是捡星星的人。 木川唯就是被捡起来的星星。 ※※※※※※※※※※※※※※※※※※※※ 人生里的第一束光来了。 C146. 飞鸟投林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老夫妻，两人白发苍苍，就像是冬天一样苍老。他们非常想要一个孩子，在漫长的白天和夜晚里，生活拮据。 有一天，老婆婆对老头子说：“真可怜！咱们真可怜！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要这样活下去吗？干脆明天天亮的时候，你就沿着山谷向前走，把碰到的第一只动物带回来。” “为什么呢？” “不管是人也好，蛇也好，别的牲畜也罢，咱们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 老头子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了。他沿着山谷向前走，走到一个河湾旁，看见有一群白鹤在水中嬉戏。 鹤群见老头走过来，立刻扑闪翅膀，朝天边飞走了。只剩下一只刚出生的小鹤，眼睛红红的，长得像棕色的小鸭子，最瘦最脏，陷在泥浆里出不来了，只得留在那儿。于是老头马上抓住它，带回了家。 “嘿，老伴儿，瞧，我给你带回来的宝贝！上帝保佑他长命百岁！来吧，我们替他洗个澡。” 老婆婆将小鹤洗得干干净净，喂它面包糠、面□□，每天都为它梳毛。夫妻俩有这样一个孩子是再高兴不过的，只有一件事使他们伤心：那就是孩子不会叫爸爸妈妈。 又是一天夜晚，当老夫妻闲聊时，小鹤默不作声地呆在灶上，听他们谈话。后来，突然有一个声音从炉灶中发出来，说：“爸爸，妈妈，我要换毛了！”老婆婆听见这话，高兴得晕过去了。老头儿呢，他认为是魔鬼在作怪，害怕得浑身发抖，惊惶地在茅屋里四下张望，要看看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他一个人也没看见，所以胆子又大了些。这时小鹤又喊叫了起来：“爸爸，别害怕，是我。” 老头结结巴巴地说：“我的孩子，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我只是需要一点清水和烫伤药。” 老头把清水和烫伤药交给小鹤，只见它先是清理了一番自己的羽毛，又将药膏涂满全身，最后竟脱下羽毛，变成一个非常健康漂亮的红眼睛女孩。 夫妻俩喜不自禁，每每到了晚上，小鹤就会脱下羽毛变成女孩，熟睡在灶上。而白天，它又重新裹上那些羽毛，如同一只普通的白鹤。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几年。 一天，老婆婆对老头子说：“如果我们亲爱的宝贝永远不能出面见人的话，她过的将是什么生活呢？我们还是将火生旺，等她睡着了，就把它脱下的羽毛丢在火里，把它烧掉，这样从此她就可以永远变成人了。” “你说得真有道理，居然我连想也没想到！” 老头子生起旺火，等女孩睡着了，拿起羽毛扔到火焰里去，一会儿就只剩下焦烬了。 房子里臭气难闻，把那女孩都给弄醒了，她跳下床，向炭火痛苦地瞧了半天，不自由主地掉下几滴眼泪，“天啊，你们干了什么呀？我能变成这样已经是最好了，为什么还要夺走我的羽毛呢？” 说完这些话，女孩就重新变成一只漂亮的白鹤，头也不回地飞向森林，再也没有出现。 ——选段摘自童话《白鹤》 作者：九条千穗 性别：女 婚姻状况：已婚，未育 个人简历：原先是乡下地方的自产经营户的女儿，后发表过一些诗歌、短篇童话等，二十岁结婚，嫁给九条康介后来到静冈地区。由于其丈夫九条康介钟爱赌博，作为福利院院长，他平日基本不在院内，九条千穗暂且接替总负责教师的职责管理所有孩子的生活起居。 死亡原因：报告书内标明为「窒息身亡」 原姓：木川 ...... ####### “因为抑制器产生的电量是和你自身的能量相抵消的，所以电流大很正常，每个人都不一样，你的能力不可控性强，只能提升电容量。” 小百合老师在训练场边翻看记录，她的两撇眉毛皱起来：“不过，每一项都是吊车尾也太差了，五十米跑25秒？怎么回事？！” 浑身被汗湿，瘫软在训练场边，学生2b24 喘着粗气：“......” “再给我跑五圈。” “老师...我动不了......” 话音未落，脖颈间就流窜起银色的电光。恐怖的电量一下子把她整个人击倒，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焦味，学生2b24发出剧烈的惨叫，缩成一团。 “跑起来！” 甩棍打在身上，她又不得不支撑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向前跑去。心脏像是要炸开般的疼痛，呼吸快停滞了。 “啧，毫无天赋。” 于是，被百般摧残的学生2b24体能方案上就是这样的评价：废物，建议培养其他方向。 判决书一下达，就像是判处了终身□□。自此，除了照常的体测之外，学生2b24再也不用参加训练，只要站在场边看就行。 “喂！24号，你就抱着你那颗要爆炸的心脏过一辈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这么说啊，说不定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见不到这家伙了，还是稍微温柔一点吧。” “你说的一点不错，她也就能活这么大了。” 三三两两的男学生嘻嘻哈哈绕场经过，还顺带投下那种起哄式不怀好意的目光。第一个结束训练的男孩走下场地，当着她的面拎起花坛边的小狸花猫，用军靴使劲碾压。 可怜的小猫被活生生踩成了肉泥，学生2b24看着那团红色的东西，屏住呼吸。 而每次被抑制器冷不丁地电一下，她都要趴在地上缓很久，才能重新站起来。电击造成的后果就是浑身被血浸染，发根焦黑，走路不稳。所以去九条千穗那里的榻榻米房间包扎的时候、被涂上烫伤膏的时候，她就会说： “好疼...我以后再也不要用电了，点蜡烛好了，我讨厌电灯！” “讨厌电气啊，那可怎么办呀，小唯喜欢的冰淇淋就是要用冰箱冷藏的，还有夏天的空调，都要用到电哦。” “唔......” “不要因为抑制器就讨厌电嘛，不然小唯以后会很不开心的，不要让痛苦的回忆占据身体呀。而且，万一以后我们遇到了天生能力是电气的朋友该怎么办呢？会先入为主地讨厌她吗？” “朋友？” “嗯。” “会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吗。” “肯定会有的。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看星星的朋友，她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没有任何事情能把你们分开。” “不会欺负我吗？” “当然不会。” “那我不会讨厌她。”学生2b24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就算能力是电气也没关系，我可以请她吃草莓糖。” “呜呜呜我家小唯真是天使！” 女人感动得拿出手帕擦眼泪。 但是，九条千穗总会告诉天使，如果半夜里，有人偷偷走近她的床，一定要去告诉自己。 她说：“要是有人扯掉你的睡裤，用手摸你，你要告诉我。要是对方从裤子前面的拉链里掏出一条又肥又粗的蛇，气味很难闻的短棍子，想要勉强塞进你的嘴巴，要来告诉我。” 结果并没有这种事情，学生2b24懵懵懂懂，大概知道是什么，又有些疑惑。其他人只是用水浇她，讲一些很难听的话，围着她起哄而已。 后来，木川唯说：可是，我那个时候，一直准备好要有那些事情。 ....... 四周的空间扭曲起来，世界一片黑暗。 唯一发光的地方是视野正中央的婴儿，似乎才刚刚学会爬，脸颊肉嘟嘟的，一双红眼睛又大又圆。 有一个黑色头发的女人，是婴儿的生母，在梳妆台前化妆。她煮了咖啡，喝到磨豆机里的咖啡豆都用完了，打扫房间直到所有的一切只剩下她自己的身影反映在光滑的木头和干净的玻璃上，充满了柠檬和草莓杏仁油的香味。 她穿上一件工整得体的白色小洋衫和包臀裙，梳好头发。 她抱起红眼睛的婴儿，电视机里播放着“男孩节无差别杀人犯落网执行死刑”的新闻。她对婴儿说，再见。她说她爱她。 然后她拿了一条橘色的延长线，在墙上挂衣服的钩子上打了个结，把绳子套在脖子上，把脚下的板凳踢开——放松身体，整个人瘫下来。 滴答—— 那滴答的声音。 声音逐渐停止。 一群少年少女们等着，听着那寂静，竖起耳朵来想找到其他声音。 空间开始向两边拓展，黑色的世界出现颜色。婴儿学会走路，在世界中央的道路上向前走着，两侧明明暗暗，像是电影胶片般放映着片段。 渐渐的，婴儿的身形开始拔高，慢慢的，她开始跑动起来。 道路两旁碎片的影像中：有带着橘色牛仔帽子的少年，穿着黑色的短裤，他的双手，他的十指布满伤痕和茧，可以燃起红色的火。 有少女被锁链圈住脚踝，脖颈戴着scp字样的颈环，躺在手术室里的样子。她的两腿在医用卫生裤里，被束缚在床脚，分得很开，铁头的钳子和大注射器向里投下影子。 有其他形形色色的人，某个戏院里的观众，一排又一排的人，所有的人都在拍手。有人叫她“小唯”，还有人，很多人，他们纷纷喊着“木川”“唯”，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生运来了一车的玫瑰花和巧克力。 那名长大的孩子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跑着。 接着，那些影像变成了皑皑的白雪，雪花纷纷扬扬，散在她身后的是一长串自己跑过的脚印。下一瞬间，四季变化，脚尖踢起的雪片还闪动在空中，世界洁白无瑕，黑色消失了。 道路尽头站着一位会做蜂蜜烤饼的女人，她就遥遥地站在那里，双手捧着一颗金红色的星星，在发光。 学生2b24终于停下奔跑的脚步，站在原地和她对望。 女人捧着星星笑起来，身形渐隐，最后隐没在一道白色的光里。所有的一切都停下了，什么都没有，面前只有一闪厚重又破旧的木门。 学生2b24伸出手—— 她的手微微迟滞，然后，推开了那扇门。 梦幻的场景结束了。梦也结束了。自此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天的女孩睁着红眼睛，呆呆注视着满地的纸钞。 “那个...千穗她看起来很痛.......能不能...”学生2b24呢喃道。 被男教师们集体按住的时候，学生2b24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劲地颤震，她快要窒息，像一条快死的鱼，侧身躺在地面，拼命呼吸空气。 尸体。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没有生命体征的女人就坐在角落，在那堆蜡烛中间，在人影后方，垂着脑袋。 【要是有人扯掉你的睡裤，用手摸你，你要告诉我。】 学生2b24猛地挣扎起来，她使劲踢打身前的男人，混乱中摸到口袋里的小刀。 “啊！！！这个*子——”被毫不留情捅刀的男人惨叫着，松开了桎梏的小女孩。 学生2b24终于变成了木川唯，没有回头，匆匆向屋外飞奔。在九条千穗生前，她一直靠做贺卡和写书卖给外面的人赚钱，说“恭喜”“深以为荣”“生日快乐”“结婚纪念日快乐”“我爱你”“母亲节快乐”替那些没话说的人说话。 但是每句“生日快乐”，其实都是想着木川唯而写。女孩是千穗理想中的祝贺对象。 所以，在她死后，木川唯能找到正确的“我爱你”或“深以为荣”来庆祝遥远未来中的某一刻。 可是。 木川唯说，还有一句祝福，是对方没想到的。 需要有一张贺卡说：我很难过。 求求你，原谅我。 木川唯站在舞台上，她衣服的袖口沾着男人的血迹。此时此刻，没有聚光灯，没有配乐，只有几个年轻的观众，看着她走上天台，看着她的红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光芒，不再是暗沉的瞳色。 最终，她头也不回，一跃而起，把人间抛在身后。像是一只飞鸟，回到了天空。 ※※※※※※※※※※※※※※※※※※※※ 木川从那个房间里头也不回地逃走，把千穗抛在身后。 就像她把人间抛在了身后。 C147. 永夜 【傻逼大少爷】：快点回我！！！ 【傻逼大少爷】：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傻逼大少爷】：大新闻！那个帝人！他居然是女孩子！！！ 看着这一串充满感叹号的消息，就仿佛对方要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和难以置信，配合他的备注，简直天衣无缝。 【性命出售】：？ 【傻逼大少爷】：你不相信我吗？！奶茶兄弟他！他真的是女生！能变成超级美少女的那种！！ 【性命售卖】：我现在很忙 【傻逼大少爷】：别走！ 【傻逼大少爷】：等我打字！ 【傻逼大少爷】：我在东果陀这边，前两天和你发消息说过的吧，有变异生物，然后我还遇到了一个念能力老师，开发了我宇宙超强的能力！不仅能预言，还能建造精神世界！但是没想到奶茶兄弟也在东果陀，他直接从男变女，现在还变成了大反派，要毁灭世界！ 【傻逼大少爷】：连尼特罗会长都拦不住，我们所有人都在哄她，特别卑微！你离这边近吗？快来帮帮孩子吧，拯救世界需要你啊！ 【傻逼大少爷】：你的话，她应该会听一听吧，你们关系很好啊，对了，奶茶兄弟是不是不会游泳？ 【性命出售】：嗯 【傻逼大少爷】：我说这么多你就回一个字啊喂！！！ 【性命出售】：你真的可以去面试《桥》的剧组，加油 【傻逼大少爷】：......我没在开玩笑！而且也不打算当编剧！你亲眼看就知道了！对了，我拍了照片（黑发姑娘昏迷脸.jpg ） 【性命出售】：这是他妹妹 【傻逼大少爷】：才不是啊！我反倒想问问你从哪得出的结论，凭什么这么肯定啊！她都亲口承认自己是本人了！ 【性命出售】：不是你分享的视频吗，网络直播什么的 【傻逼大少爷】：？？？ 【傻逼大少爷】：忘了那段对话吧，现在官方辟谣了 【性命出售】：我可以揍你吗 【傻逼大少爷】：你来东果陀，随你揍 【性命出售】：...... 【性命出售】：你怎么断线这么久？ 【性命出售】：喂 * 多玛皱起眉，和另一个人结束谈话，收好手机。他顺便从座位旁边的抽屉里的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镇定自若地重新躺下。 隔壁座位的人发出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多玛忍不住问。 对方原本状似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细长的金瞳：“你在和网友聊天？” “差不多吧。”多玛含糊其辞地回答，又接着追问：“你没说你在笑什么。” “笑你。” “哈？” “你不适合旅团。” 你也不适合聊天。多玛暗自腹诽完，就听对方冷哼了一声：“一般像你这种新人，不是叛徒就是废物。” 想起自己曾经篡改他们的记忆，多玛连忙大声嚷嚷：“什么？居然还有叛徒？！太过分了，一定要把他骨灰给扬了！” 金瞳青年冷淡地说：“你最好不是。” “我当然不是了，要问谁对咱们团最忠心，那首当其冲的就是我......” 飞坦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多玛立刻改口：“还有你和团长！” 前排的侠客忽然站起来，趴在椅背上看他：“我记得你说之前见过西索？” “哦，是啊，怎么了。” “那个混蛋......”飞坦啧了一声，视线阴森森地落在多玛身上，“你和他认识？” “我单方面记得他，在友克鑫的时候我去赌场玩，得罪了那里的老板，还被其他人起哄，然后那个魔术师就满脸鄙夷地路过了。” 侠客：“......”到底是有多鄙夷。 多玛不太想回忆自己的黑历史，三言两语带过：“总之我和他都没说过话，关于西索以一己之力赢走了整个赌场的钱，把老板打了一顿，用过的扑克牌还被在场的富家小姐收藏这件事，我一无所知。” 侠客：“喂！” “我还听说西索和揍敌客家长男的关系很好，两个人是挚友。”多玛补充说明。 “揍敌客家啊.......” 侠客以拳掩唇，咳嗽一下，故作冷漠地开口：“看来传承了五千万年的揍敌客家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飞坦肯定要这么说吧。” 说完他便睁着弯弯的绿眼睛，调侃地望向自己金瞳的伙伴。 飞坦：“......你以为我是你吗，还五千万年。” 多玛叹气：“为什么团长不愿意让女孩子跟着我出任务呢，总是和你们这些男人一起，没劲。” “玛奇和小滴的话，现在应该在休假吧。” “我们还有假期呢？！”多玛愤愤地捶椅背，“我也想休假。” “得了吧，你刚加入，又不是主要战斗人员，只能先跟着我们去抓人。这次就是把那个小女孩带回去，问问看她哥在哪里。” “有计划吗？” “先去看一下情况，然后借机行事吧。” ....... 飞艇外，东果陀的边境线映入眼帘。 太阳没能完全升起，持续的朝日被黑沉沉的暗色遮掩，夜在不停地弥漫，源源不断地散开，仿佛是在扩张地盘的生物。成百上千的念力流星从夜幕里破空，直直向着宫殿的方向降落。 浑圆的雪白石柱撑起华美壮观的宫殿，它代表着东果陀的正中心，如一座巍峨高山带着磅礴的气势向着四面八方扩展而去。 银发的老人站在西殿前，一身紫衣，宽大的阴影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的周遭包裹着浓厚的念气，脚下棕黑色的鞋踩踏着残留着乌色血迹的石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厚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打开，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 一步跨进门中的木川唯眼角微微一抬。 桀诺·揍敌客身前“生涯现役”字样的贴条因为少女开门的动作而在空中腾飞了一瞬，然后柔缓地飘回，他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小姑娘，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老人弓着腰，仿佛在与来者侃家常。 木川没有回答，昏暗的晨光下鲜红色的眼像是野兽发光的瞳孔。 他上前一步，她却是紧跟着后退一步。 一股凶猛的煞气混合着四周的血腥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银发老人直勾勾地盯着少女，她却像是根本没看到那漫天飞舞的杀意和恶念，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什么时候叫上你们那几个朋友一起，再来家里玩吧。” 木川唯的目光冷静得可怕，她不去管天空中即将降落的陨石群，而是偏了偏头：“你不是来杀我的？” “那种亏本生意谁爱做谁做，你以为我们揍敌客家很闲吗，尽弄些多余的事情。” 与此同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脑勺。 站在木川身后的青年抬起手中的长柄镰刀，银色的刀刃闪着寒光对准了她的脖颈。凯特沉着声问：“杰他们呢？” “我想想，大概已经被海水淹成泡菜了吧。”她翘起嘴角，有些漫不经心。 “......你这家伙。” 凯特的叱责压得很低，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和警惕，他最后又看了她一眼，旋即头也不回地往沙滩的方向跑去。 凯特跑开之后，木川唯在原地站了一会。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觉得头有点昏沉，闭上眼睛，感到外面的天色被乌云遮盖，闷热的空气压得很难受。 耳边忽而传来破空声，黑发少女瞬时抬起手臂，大片的金红色火焰向前轰隆隆推进，却在片刻后消散。 出现在视野中的光景 那是—— 横抱着一个白发女孩的蚁王，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尼特罗会长。 梅路艾姆走在火红的地毯之上，就像是一股飓风袭来，卷动了这座虽然金碧辉煌却异常沉闷的王宫之中的空气。他大步从他们之中走过，神色却是烦闷的怒意，好像丝毫没看见其他人一样。 他只是迈步向前，尼特罗和桀诺竟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气势震住，而立在原地。 ......出现了让人难以理解的现状。 “替吾救她。”高高在上的蚁王殿下微微颔首，对木川唯说。 名为小麦的军仪棋冠军被流星群的攻击打中，腹部血流不止。 “这是谁？” 木川最初只是不能和人类共情，现在看来，她连蚂蚁的举动都不能理解了。 “帮我救她。” 蚁王换了语气，连自称都没了，好像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木川身上似的，眼神夹杂着隐隐的希冀。就连桀诺和尼特罗都把视线放到她身上，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霎那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怒意席卷了全身。 黑发红眸的少女突然间就打起精神了，一股热气涌上她的面部，她感到自己的愤怒。所有人都立刻理解了蚁王的动机，就连剩下的两个老家伙都等着她救人，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对嵌合蚁想要救助人类这一事实没有任何的疑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迷茫.......木川发现自己的愤怒在顺着血液流动，这种蔓延使她全身颤抖，从脸上褪去之后，又回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看见地面的晨光，被切割成两段，倾斜着落在对面的几个人脸上，他们站在白光的中央。只有她站在阴影里，在黑白无声的世界里。 “是吗，那你就替她死吧。” 她是带着不怀好意的态度说出的，然而，听见这句话之后，蚁王却松了一口气。他依旧保持着高傲和自信，但显而易见地流露出好心情：“谢谢。” 木川唯感觉自己在和他对视，精神难以集中，拼命深呼吸。 这个屋子里，好像只有她格格不入。两个老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不懂事在撒泼打滚的孩子，宛如在展览馆里展出她的与众不同和狼狈，展露她最肮脏最愚蠢的地方——这种认知让她愈发恼火，此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她凝了凝眸，血液继续升温，双耳潜入水中般嗡嗡作响，隐约有少年的呼喊从远方传来。 少年说：“这对耳环是我从小就戴着的。” 少年说：“不可能有人不喜欢巧克力。” 少年说：“你的存在本身才是宝物，善良只是你的一部分。” 蚁王说：“不要伤害她，吾只有这一个请求。” 她没想过立志统治世界的王者也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是在求她吗？就这么让你恐惧吗？ 她想起了在宫殿里的时候，那些蚂蚁看她的眼神，在沙发上，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从诧异到暴怒，再到哀求，最后是恐惧。 木川唯看向蚁王怀里血流不止的女孩，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探究，甚至是侵略。她眯了眯红眼睛，杀气如影随形，平举手臂，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 “住手。”尼特罗说。 即将发射的空手子弹被叫停，瞄准白发女孩的脑心，木川唯头也不回：“为什么？” 桀诺这才发现，自始至终，木川的眼中流淌着一成不变的平静冷漠神情。就连虚伪的温和和怜悯都被她遗忘在脸上，那种装模作样的淡然早就消失了。 她顿了顿，垂下手，换成好整以暇的模样：“我能复活死者，移动星辰日月，我能让世界燃烬，变成永夜——我就是神。但是你的请求，我拒绝。” 她又兴致勃□□来，反派标准式的喜怒无常淋漓尽致。似乎看见对方绝望、悲伤，就是她的爱好。 梅路艾姆沉下脸，他本来就带着与生俱来的恐怖气势，那双非人的眼中透着丝丝冷光。他身上的念压如同海啸狂风，开始一层一层地扩散，骤然爆开，周围的建筑物都开始摇摇欲坠。 “你可小心点，她应该只是普通人吧。”木川说着风凉话。 收放自如的念压瞬间减灭，蚁王改变策略，望向尼特罗：“你们可以救她吗？” “当然。” 两边似乎达成了和平共处的条件，而她却捂着脸笑起来，毫不掩饰报复的快.感。眼看着交接伤者的仪式结束，尼特罗找来部下救治白发女孩，木川重新抬起手，作势要继续攻击对方，脸上还挂着笑。 她的右手闪电般刺出，宛如划破空气发出一声蜂鸣。锋利的光刃在晨光之下闪过带着煞气的弧光，掠过她钢铁般冰冷的红色瞳孔。就像是不顾一切咬住死敌的野狗，瞳孔里闪动着凶戾光泽的黑发少女狠狠地挥向背对着她的白发女孩的脖颈—— 然后故意向下一偏，白茫茫的光刃就横着削掉了梅路艾姆的左胳膊。 在蓝色血液飞溅的同时，宫殿也开始轰鸣，屋顶裂开蜘蛛网的纹路，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一人一蚂蚁踩着空气在王宫上方打得难舍难分。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前一秒还彷如任人欺凌的草食小动物的梅路艾姆轻轻一笑，迫切等待着撕咬血肉的白森森利齿在他的唇里露了出来。 绷紧的肩膀和肌肉早已蓄势待发，蓄积到了最好的状态。准确来说，这是一场压根看不见出招的打斗，在数秒内究竟过了几百招？数千招？上方只有疯狂摩擦加热的空气，以及互搏的残忍凶光。 “你见过被人拴住的野狗吗，锁链断掉之后，就会像这样。”桀诺背着手，抬头看天，“还真是一条不得了的猛犬啊，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后辈。” “那就是单纯的野兽而已，失去了人的立场，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兽.性，看来很快就会分出胜负了。再怎么强，也无法面面俱到。” ... ...... 肢体每一次交锋，能回答的，只有野兽与野兽的意志。好像战斗将会永远的持续下去，但终结的那刻总会到来，一直居于上风的木川终于厌倦了这样无趣的争斗，她的嘴角扬起残忍的笑意，满是平静的红色瞳孔似乎已经看见了对方脆弱喉咙里喷出的血液。 “念意·百式观音——零式” 凭空拔地而起的巨大金色观音像挥掌而来，先是看见拳法，声音才随之出现。用尽所有的“气”将千手观音的映像出来，尼特罗一箭双雕，观音的手掌迅速合拢，想要盖住梅路艾姆和木川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橘色的影子飞冲上来，借着树枝的弹力猛地一跃，撞开了半空的木川，让少女整个人飞了出去。 于是观音便只捉住了蚁王。 “狐狸？！” 来不及多想，尼特罗被蚁王牵制，无法去桎梏木川，只得目送少女的身形在遥远的林间坠落。而后，那里又闪起一阵范围广阔的电光，像是要把阴沉沉的天空照成白昼。 “我去看看情况。”桀诺道，不过等他到场之后，林间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宽达数十米的深坑。 ...... 另一边。 被狐狸撞飞的木川先是讶了一刹那，下意识在空中翻转身体，她打算调整姿势降落在东面的森林。可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吸力将她引到另一个方向，衣角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零点几秒，黑发少女直直地砸向地面。 紧接着，早就布下埋伏的幻影旅团撒出电网，飞坦拔出长剑，一刀穿胸，再将这只小野狗牢牢钉在在上千毫安的电流中央。 “不是说怕电流吗，这个情报准不准啊？”富兰克林停好飞艇，站在最外侧询问。 侠客看着手里的表计时：“时间别太长，不然就直接死了。” “差不多了吧。”多玛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他想关掉发电机，手臂却被飞坦按住。 “别动。” “......” 这时候，多玛才发觉，这些人形成了一个隐隐的包围圈，把他围在中央，表明了就是在怀疑警惕他这个新人。 多玛的目光和电网中央的木川对上了，他看着那双红色的眼睛，心中一震，很快又移开视线，心脏因紧张加快跳动。 【“是我救你出去，你就得听我的。”】 侠客数着秒：“29，30好了——” 话音未落，略显昏暗的树林里倏然泛起一道刺目的亮光。多玛一脚踢开飞坦的黑伞，弯腰躲过富兰克林的子弹，闪电般地用尽前半生最快的速度，他穿过密密麻麻的电网，伸手抓住那个红眼睛女孩的手腕。 树根和地面都在不断塌陷，他拽住木川，用力将她往远处推去，少女的背影终于飞出了肆意弥漫的烟尘，如同从深渊里飞出来的星星。 所有的思考不过一念之间，多玛的背部接住了密密麻麻的子弹，他吐出一口血，却难得笑起来。 ——那个时候，你带我从黑暗中飞出来，所以这一次，我也希望你能永远离开这里。 “快走。”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倒在了地上。 木川唯的心口有一个血洞，是之前砸在地面时被飞坦捅的。她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几步，浑身是血，满眼狠戾，被多玛推了一把，然后昏昏沉沉中又被另一个人背起来。 对方在丛林间快速穿梭，宽阔的背部被她的血晕开了，肌肉是成年人特有的健壮，男性荷尔蒙扑鼻而来。 黑发少女的嘴角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沫，她咳嗽两声，慢吞吞地伸手往这个人的脸侧摸去，想要知道他的身份：棱角分明的弧度，弯弯的眉弓，耳钉，细长的眼尾，立体的五官，抹了发胶的短发，化了妆的脸蛋。 她有些失望地垂下手臂。 因为心中空无一物，像是甜甜圈的洞口，所以在失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是艾斯呢。” 这种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 我终于来了，最近一直在搞该死的答辩qaq 我可太惨了，答辩老师的意见和指导老师意见完全不一致，我跑了好几天，去找了好多老师，还改了论文题目，又重新写了一篇论文呜呜呜呜呜 本章信息量巨大，忙里偷闲飞快写完了，不知道细节有没有处理好，简单概括就是： 幻影旅团要来逮小唯gt; 小唯被所有人不当人gt; 就连蚂蚁都有爱的人她却无法理解这种感情gt; 和蚁王打起来gt; 被尼特罗用百式观音捉住之际，之前不见的小狐狸把她撞开了gt; 幻影旅团黄雀在后，先是飞坦捅了她一刀，然后又用巨大的电流搞她gt; 多玛救人gt; 被另一个接应的人背走 ...化妆又涂发胶，来的是谁我不用说了吧？ 本章主旨—— “如果你爱我，永夜也会变成永昼” C148. 亡灵 “呐伊路，你说她过去是在为谁看门呢～” “谁知道。” “之前像只小野狗一样，对着外人龇牙咧嘴，现在没了要保护的东西就直接一蹶不振了，好无趣——” “这么说连三毛都比她有职业精神。这幅样子，是生病了吧，不过也和我无关。” “真绝情啊。” * 睁开眼，面前是一片花海。 即将到来的夏季昼长夜短，尚未到夕阳晚照的时分，但上空已经燃烧着璀璨的红霞，远处的山巅还是一抹深蓝。一望无际的向日葵在眼底铺开，像是被烈焰沾满生命的火花，胭脂、朱红、金橘色、橙黄、硫黄、米褐层层叠叠团团簇簇。虽然没有风，枝干却在轻轻摇晃。 全身心都沉浸在这幅景象中的木川唯微微睁大双眼，她的红色瞳眸将一切尽数倒映在虹膜上，那些金橙的斑斓颜色，统统填满了她的世界。 然后一只不属于她的手掌在面前晃了晃。 “醒了呀。” 少女这才收回视线，慢慢地将目光从窗外的向日葵花群挪到昏暗的室内。她躺在榻榻米房间的凉席上，脑袋边还摆着一杯冰水，再往右看——是盘腿坐下的红发青年。 对方正托着腮，薄薄的唇角上挑，细长的眼睛半阖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露出的胳膊肘肌肉线条流畅，耳坠垂着长长的心形图案，他眯眼笑起来，轻佻地勾着手指：“感觉怎么样？” ......如果你离我远一点的话。木川默默想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试图撑着手臂坐起来，旋即一阵剧烈的疼痛冲上大脑。 她皱起眉，捂住胸口，这才发现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变成了一件新的吊带衫，肩带都滑落在两侧，衣领被拉低到方便看见伤口的位置。一个巨大的血洞开在前胸，血迹已经干涸，只是有些发炎。 “不过近距离看伤口愈合，还是很神奇的。”他扬起语尾，意犹未尽地调侃。 木川唯倒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这种几乎半衤果的状态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她扶着墙壁坐起来，任由衣服松松垮垮地坠在身上。 “你这里。” 西索压低音调，凑近她的右耳，嗓音仿佛那种潮湿又充满扭黏意味的霉斑一点一点顺着墙角爬上来，他的掌心刚好贴住少女心口的大洞：“被捅了这么大一个洞都没死，小怪物。” 最后那个称呼近乎呢喃，湿漉漉的潮气紧紧地攥住耳廓，木川忍不住蹙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被这么无感情地盯着，西索反而有些兴奋，他的手指探进她的伤口里，用力向内抠抓：“觉得疼吗？” 木川唯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无机质的红瞳直视他亮得发光的金眸：“...你说呢？” “原来还有痛觉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机器狗了呢～” “......”机器狗又是什么东西啊。 黑发少女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和穿着。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眼睛，然后就看见西索金色的目光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好像从刚才开始，视线就没有移开过。 木川唯的瞳色是红色，就仿佛在眼眶里舀了一勺血倒进去。 她不想开口说话，也不打算道谢，因为对方会救她大概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没有什么重要的理由。但人体的温度却让人疼痛和灼烧。 “你认识多玛？”她问。 这是一种病吗？ 医生能治好吗？ 对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就像抓住了把柄的政.治家，像猜透魔术师手法的观众，像成功诊断患者的心理专家：“不然呢，你明明已经猜到了。” 木川唯感觉自己似乎分裂成了两半，其中一个自己被湿热折磨得头晕目眩，在大吼，在发泄。而另一个自己在冷眼旁观，眼里没有情绪，宛如被抛弃的孩子。 也许，比起被撕扯成两半，切成一片一片会更好。最好让她亲眼看着自己被拆分、撕碎、搅拌，然后每一部分都被泡着白酒喝掉。 “他让你来你就来吗？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她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讽刺。 西索没有回答，反倒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是在生气吗？” “没有。” “是吗。”他抽出一张梅花3，自顾自地转向窗外，“但是在我看来，你在生气哦——对于别人必死的决心，我还是会仁慈地帮一把。” ——要你来多管闲事。 木川气得发抖，却无法理解自己的情绪。她抱住手臂，哆哆嗦嗦地披着被单，拼命深呼吸起来，手指紧紧地抓着凉席的边角，把那里捏得粉碎。 青年忽然动了，他的手从她的眼角移到脸庞，接着抚上细微颤抖的嘴唇，一用力，便把手指深入她的口腔，紧贴着她的舌头，用力搅弄着。 “知道吗，现在伤口的疼痛感，在你攻击别人的时候，对方也会感受到。” 为什么这个男人能把这种无耻又色.气的事情做得这么肆无忌惮？如果西索平时的情绪是暴戾而难懂的，那么他现在依旧是残暴、低温，让人无法理解。 口中有异物，木川向后仰了仰，张开嘴吐掉他的手指。她冷淡地反问：“所以呢？” “而刚刚那个，叫做厌恶。”他低低地闷笑着，“如果你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对方就是这种感觉。” ......我有说过，我很可怜，求你救我吗？ 隔着十公分的距离，木川唯的眼睑微微打着颤，她把头低着，合上了眼睛。 “滚开。”她猛地扬起头，声如裂帛。 伴随着这声锐利而冰冷的句子，铺天盖地的杀气和威压瞬间向外扩散，弥漫了整个世界，就连金红的夕阳都被卷入了漆黑的异空间。 西索被这股恐怖的能量震开，整个人撞在墙壁上，他顺势翻了个身，接力跳起，落在窗台边。 “我就说别多管闲事吧。”另一人的声音突兀响起。 木川朝发声者的位置望去，看见伊路米站在被威压撕裂的门扉后，双手抱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接着说：“你的那个朋友，叫多玛的，已经死了。” 长发青年看着少女满是怒火的眼睛，不禁想起数天前见面。她太高估自己了，以为和恶魔交易之后也能控制住情绪，以为失去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事实上，这对她来说，恰恰相反。 她的灵魂已经无暇像平时那样，为了不想谈及的关键词跳脚。她的侧脸映射落日的余晖，眼角、眉梢、脸颊、发尾，无一不浸泡在难以言表的情绪中。 “我和他不熟。”她这么说着，明明语气不以为然，眼底的暴虐却愈发深刻彻骨。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只是觉得烦躁，她变得易怒，狂躁，想要破坏什么东西，准确来说，是想要看见人类痛苦。就像要把从喉咙里挤出的怒火都化作力气。 木川唯踢碎了房间的玻璃窗，飞快跳下平台，落在向日葵田边的埂道上。正好面前有一对母女在错愕地看着她从天而降，于是木川立刻拔.出绑在腿边的匕首，对准小女孩的脖颈。 没错，是劫持人质常用的套路。 她缓缓低下头，将刀刃搁置在孩子的颈边，言语中都带着冷意：“今天是你的倒霉日呢。” 那位母亲原本带着几分恐惧，见状，直接发出一声尖叫，想要往木川身上扑去。 “敢动一下，我就杀了她。说一句话，我就杀了她，现在，跪在地上，求我。”红眸少女的表情冷得摄人心魄，让人升腾起一股寒意。 女人的眼中迅速溢出泪花，她后退一步，想都不想便双膝跪地，给少女磕头：“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没有。 没有！那火苗丝毫没有熄灭，反而愈燃愈烈！仿若在篝火中又添了几把柴，即将膨胀出另一簇火焰！ 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杀人放火的反派，而是那些什么都不怕的人，是像木川这种一无所有，一无所求的人。 道.德纲常、法律底线、人□□故——见鬼去吧！全都是假的！ “求求你了，求求你，对我怎么样都行，请放过安娜吧。” 熊熊怒火在全身燃烧，狂跳的心脏似乎要从大洞里喷涌而出，愤怒！烦躁！血液轰隆隆地冲击脑膜，关节被捏得咔嚓作响。 没一个人是好东西。 瞎了眼才会相信其他人。 蠢货才会爱上别人。 木川唯松开手，像是失去了兴致般，眼里没有任何光泽，犹如血色的黑洞。她居高临下地扯开嘴角：“地狱再见——” 挥动匕首的刹那，身体自动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杀人的感觉并没有到来。她动了动手，发现无法动弹，然后听到了母女惊讶的抽气声。她还是闭着眼睛，身体有些不稳，用脚支撑着自己。 “抱歉抱歉，孩子疯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一个男人说。 “什么啊！有病就管好！”女人说。 “真的很抱歉。”男人又说。 此后是长久的沉默。一切躁动和愤怒都消失，不合理的情节，混乱得如同梦境的场景一下在恢复平静，只剩下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木川唯把眼睛睁开，金·富力士出现在面前——以一副严肃的样子。 披着灰扑扑的袍子，青年还是胡子拉碴的形象，他不修边幅地站在那里，灰尘飘落下来，是一股风的味道。 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对方站在厨房里煎蛋，后来龇牙咧嘴地威胁说“好好为自己活着”，那个时候他的表情特别生动。 “我......”她的嘴角微微张开，岌岌可危地陷入泥沼。 下一秒，男人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扇了她一巴掌。响亮的一声恍如雷电汹涌，将世界撬开缝隙，将木川的脑袋打得偏过去，将空间寂静无声。 “你凭什么打我？”她立刻冷冷地瞪回去，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 夕阳悬挂在空中，两人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的田，少女的身影深深嵌在金色里，光芒洒在男人凝重的脸上。 这一个月时间，她好像长高了一点，头发也长了不少。 “别一副监护人的样子，好像我们很熟似的——”木川唯只有在温和说话时才会发出软软的声音，她的嗓音本来就偏冷，让人恍惚产生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金抬手又打了她一下。 “你还打上瘾了？！” “你在干什么啊！” 青年拧着眉毛，生气地扬着眼睛：“小混蛋，一下子没看住就闹得这么大！” 他伸手去检查木川身上的伤，她无动于衷僵硬着身体，表示无声的抗拒。 金借着夕晖看到少女脖颈勒出的一圈红痕，登时又拧紧眉头。她的皮肤本来像雪花一样白皙，衬得那些伤口愈发刺眼、狰狞，尤其是胸口的贯穿伤，甚至都开始发炎了。 “啊啊，我才懒得管，你自己站在这淋雨去吧！”男人干脆撒手不管，扭头就走了。 莫名其妙！ 木川又愤怒又无法理解，她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脸颊，下一瞬，骤雨来临，雨水积在向日葵末梢的叶子上，变成大粒的珠子落下来，震耳欲聋的雷鸣响彻云霄。 雷电交加，不时发出天崩地裂似的巨响，每次闪电，一道亮光直闪到地上，把树干都照亮了。等到雷电停歇一段时间，木川唯已经被淋得透湿，她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仰着头，站在雨中，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恢复理智。 西索让人恼火，伊路米让人恼火，金也让人恼火！全都见鬼去吧！！！ 少女的黑发被统统打湿，脖颈又白又润，脸颊因被打搽上了一层粉色，额头变得苍白，眼神凝着一层冰霜。 “什么啊......”她自言自语，“我随随便便就能毁灭世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也没有人在乎。” 远处的山峦披上一层蒙蒙的雨雾，小小的群山仿佛锁在雾霭中，渐渐失去轮廓。这种景象同春雾的景象不同，地面上已经彻底潮湿了，世界笼上淡灰色。 雨忽然减小了。 低着头的黑发少女慢吞吞地四周张望，她擦了擦脸，似有所察，面色忽而变得难以置信，朝上空望去：一张手帕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轻飘飘地浮在她的头顶，像是在为她遮雨。 木川仰头看着上空，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她使劲抿住嘴唇，在尽力控制自己的神情。 ——绣满小草莓的手帕晃晃悠悠地飘着，乌云散开，蔚蓝的天空重新出现橙黄。 木川唯的红眸映出手帕角落里小小的“千穗”署名，云朵被夕阳染红，在她瞳孔里形成流窜的光点。 她快要无法呼吸，一片橙红之下，那张手帕变得那么圣洁，那么纯粹。她忽然想回到过去狠狠的嘲笑其他人，你们以为提起某些相关的词就是摧心剖肚吗？ 谁的手指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抚平那些细小的伤口，擅自地疼痛，又擅自将血肉模糊的伤口割开。 看不见的温柔手指摸了摸她的脸。 【我好爱你。】 木川唯忽然在手帕掉落在地的瞬间泪流满面，她仍然无法确切叙说自己的感受，但那种如海浪般淹没胸腔的苦楚将她吞没。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哭成这样，一边诧异，一边抬手去擦，眉心狠狠地皱着，眼角满是难过的水光。 “小混蛋。”金站在她身后无奈地说。 少女肆意大哭着，蹲下来，捡起那张手帕，抱在胸前。 ......木川唯终于真正放过了她自己。 ※※※※※※※※※※※※※※※※※※※※ 本来是为了保护千穗、保护其他人而存在看门犬，失去了保护的意义，也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海贼王，在娜美要离开自己的村子时、路飞要离开修行的岛屿时，那些早已逝去的人们会轻轻推他们一把，就像是一种祝福和保佑。 手帕是千穗送给小唯的东西，仿佛是亡灵借用信物重现世间，最后对她说了一句爱你。 “只要你爱我，我就能继续前行。” C149. 宇宙奇迹 一片黑暗的空间在那个女孩坠楼后就再无动静，酷拉皮卡几人等了一会，却发现面前的世界又渐渐亮了起来。仿佛有一束舞台上的灯光打在了某个过去的回忆中，只有那个区域内的事物才是亮色的。 神社后面的榻榻米小房间内除了写字台和椅子之外，还有许多书籍，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成排放置的皮脊精装书上。而扎着马尾的女人坐在火盆前摆放着的棉坐垫上，她正拿着一张白色的手帕绣着草莓针脚。 这是属于过去的某一段影像，世界依旧寂然无声。 大约三分钟过后，年幼的学生2b24在门口探进头来，她端着一盆教师院里分发的木炭走进来，那副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让千穗觉得有点好笑。 “放在这里就行啦，谢谢。” 女孩点点头，也不多说便收回踏在屋内的足底。但就在她即将把门虚掩的刹那，里面的人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欲将向外前进的脚步。 “小唯，一个人寂寞吗？” “不。” 木门被轻轻阂上，学生2b24隔着门背对里面的人，用十分轻松的口吻回答：“完全不会。” 女孩空空荡荡的红眼睛并没有变亮，还是之前没有高光的形象，但她驻足许久，眼底似乎有什么神色动了动，旋即转身离开。 “这样吗…….” 九条千穗的目光望向窗外鹅卵石缝隙间散落的那些啤酒瓶碎片，顿了顿，又在瓦蓝的天幕中停留片刻，露出了忖度的神色。 她最终把视线收回来，精准地落在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几人身上，弯起眼眸：“要进来坐坐吗？”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少年少女们讶异的表情。 …… “你们是那孩子的朋友吗？”千穗倒了几杯茶分给他们，似乎对这些世外来客并不感到震惊。 雷欧力正襟危坐，不敢说话，只是在用眼神疯狂暗示酷拉皮卡。奇犽和杰乖乖跪坐在榻榻米上，两人端着茶杯尝试着喝了一口——是很普通的红茶，不过放了一些香椿花在里面。 “哎呀，真是个漂亮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被骤然询问的露比一愣，而后飞速放下茶杯，优雅欠身，用着标准的贵族见面礼：“十分抱歉女士，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露比·莱徳，是她的朋友。” “是个红红的名字呢，好可爱。” “……”金发姑娘耳根诡异地发红，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见状，酷拉皮卡忍不住提声：“请问，您知道这里——” 女人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无法得到答案对他来说无法容忍，但如果是为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兴许可以佯装不知情。 “我已经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准确来说，只是一段被记录下来的影像罢了。” 她死后，被永远困在这一段回忆中。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宛如可以听见时光驻留的声音，浓烈的世界色彩斑澜，风中有清冽的气息，天空碧蓝高远。 九条千穗含带笑意的眼底暖融融地望向所有人：“我的能力是可以把一些回忆片段制作成影像，通过其他载体留下来，譬如光碟、图画、文字等。你们大概是经过什么特殊的通道误入了这里，看到了我和这孩子之间的记忆吧。” “但是……” 奇犽的话被打断，女人笑吟吟地开口：“不管怎么说，都是奇迹呢。” 杰碧绿的眼睛如同揉碎的湖光一般波动起来，他十分认真地看着九条千穗，面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悲伤和惋惜。 “小唯现在怎么样了呢？” 牵着那孩子的手的时候，她真的好高兴啊。小唯自然地喊她千穗的时候，她真的好高兴啊。 小小的孩子躲在柜子后面的时候，她甚至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依然会记得那时候阳光从林间漏下的色彩，还有怀中那孩子仿佛眨眼间就会消失的体温。 “小唯有点自闭，不过长大后应该好了很多吧，毕竟都有了这么多的朋友。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悲观了，看事情总是会预测最糟糕的走向。” 她仰起头，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看见山茶花就会想到它凋谢，看见啤酒瓶碎片只会想到扎进血肉，看见满月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阴缺。所以我才希望她能记住星星、记住灿烂的瞬间，在她漫长的人生里，有过这么多绚丽的色彩，不仅仅局限在个人的生死之间。” “正如您所说，木川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只是……”雷欧力有些难以表述。 千穗笑起来：“我们现在能见面，你们能听见我的声音，是千千万万个事件里堆积起来的小概率，对于那个孩子来说，她的出生，就已经是奇迹了。” 山茶花会凋谢，但可以趁着盛开时欣赏描画。 啤酒瓶碎片在太阳下就像散落满地的星星。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哪怕短暂的圆满也非常幸福。 “她不需要成为多么伟大的人，不完美也没关系，这些小小的缺憾构成了她的人生，所以她不用被世人的[仁慈博爱][善良柔软]所束缚，无关好坏。” 酷拉皮卡睁大了蓝眼睛，一时间忘了回应。 只有奇犽猛地站起来，朝她弯下腰，以一副严肃又郑重的神情拜托道：“您可以再去见她一面吗？几秒也行，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见面应该不行呢。” 没等奇犽露出失望的眼神，九条千穗接着说：“不过，如果只是带一句话，那就不难了。” …… 在两个时空连接的节点，众人再度看见了木川唯。 大雨瓢泼，她只身一人站在雨中，颤动着双唇，就像一条缺氧的鱼。苍白的脸色配合着湿漉漉的黑发，红眼睛幽幽暗暗，连肩膀都在颤抖，仿佛不能自持。 花田里饱满的向日葵和周围葱郁茂密的树木都在雨的拨动下发出急切的奏鸣曲。 “怎么又在淋雨呢？”九条千穗自言自语着，她四处看了看，手边只有一张绣满小草莓的手帕，这是她曾经送给对方的礼物。 于是，女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冲进雨中，高高举起那张手帕像是要为少女遮雨似的。 木川唯顿了顿，眼神中出现一丝闪动，她难以置信地仰起头，呆滞地盯着那张浮空的小手帕。 少女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好像只要现在抬头的话，就能回到神社旁边的房间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似乎有人极轻地，极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我好爱你。” 在即将消失前，千穗说。 ——这是，宇宙亿万光年内最大的奇迹。 * 在一片寂静中，蓦地响起了啜泣声。那是隐忍着悲恸和心碎，在牙缝间流露出的哭号，宛如无家可归的野狗，在空无一人的向日葵花田鸣泣。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这种嚎哭显得格外吵闹。 别哭了别哭了，吵死了！ “真的很吵啊！究竟是谁——” 她捂住脸，烦躁地向着金的方向怒目而视。却发现，除了他们以外，这里空无一人。 ……原来是她自己。 啧了一声，黑发少女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那双灰败红眼睛里的空洞终于褪去了一些，露出微弱的光芒，好像注入了星星点点的希望。 她整个人变得疲惫又无力：“我会变好吗？” 金看见了她双眼中坚冰隐隐融化的动向，死气沉沉的眸子就像死去的心脏重新跳动，男人看似漫不经心道：“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顿了顿，他定定地望向她，神情无奈而温和：“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小木头，这是你的人生，不要问我，要自己做决定。 ——不是为了某人去死，而是为了他活下去。 在重瓣樱花散落，枝头不知不觉之间开始萌出新绿的初夏季节，木川唯获得了自由。 枸橘树垣黑乎乎的枝头上已萌出新芽，石榴树枯菱的树枝上长出茶褐色的富有光泽的嫩叶，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之下。雨声终止，向日葵挂着晶莹的雨滴，轻轻随风摇摆，伴着无数的笑闹声一同涌入耳中。 空气中泛起涟漪，远处好像有孩童与母亲的对话声、叶笛吹响的声音、木炭燃烧的声音、炊烟的形状、米糕的香气…… 就算千穗已经消失在历史中，就像水消失在沙中，但是现在，此时此刻，作为【唯】的少女依旧能够发现她，找到她。 无法共情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不能理解其他人的想法和情绪，她也能在至死不渝的爱里继续前进，不需要再向着过去时光徒劳地伸手抠抓。 木川唯忽然觉得有一种黑色的心绪几乎要从心胸漫溢出来，轻盈得不可思议。 她毫无预兆地闷笑起来，好半响，才止住笑声，然后抬头看着面前的小恶魔——自称是地狱恶魔的家伙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好大一团，它裹挟着无数吸收的负面情绪和她的共情能力从她的身体里脱离。 “怎么，要和我分家了吗？”她笑着说。 恶魔没有说话，那团巨大的黑色雾气浮在空中，与她的视线齐平，似乎是在沉默不语地冷冷观察她。 微妙的氛围沉淀下来，恶魔终于从黑雾中露出脸来，它青白的面容没有五官，片刻后，经过变形长出人类的模样：黑色的小自然卷，坚毅俊朗的少年脸，脸颊处还有些许可爱的小雀斑。 那是木川唯曾经看了很久的一张脸。 她的心脏被骤然攥住了，一阵阵紧绷，瞳孔也猛地缩紧，又飞快恢复。 “小木头，你能对我出手吗？” 拥有着艾斯的声音以及容貌，恶魔得意洋洋地开口：“我爱你啊。”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半响，才极慢的、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 “谢谢你啊，说了他绝对不会对我说的话，这样就能分清你们了——” ※※※※※※※※※※※※※※※※※※※※ 毕业了！前段时间胃不舒服去挂水，打算最近去做个胃镜看看，然后我就要开始找工作了（苦涩） C150. 主角组的睡衣派对番外⑦ （无责任番外7，最近太正剧风了，来点日常过渡一下） …… 住房登记表的情感状态有如下选项：单身、恋爱、已婚、未婚同居，共四种。 木川唯在单身那项后面打勾时，很清楚的听见中介小姐咦了一声。她把表格递给对方，猜想自己如果是某个大学的普通毕业生，大概朋友们会在宿舍楼前挂一条横幅写着“恭喜木川凭本事母胎单身18年”之类的。 “小唯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呢？” 后来在和露比两个人逛街的时候，对方一边挑选商场专柜的睡衣一边问她。木川随手拨开一件白色的睡裙，漫不经心回答：“单身万岁，轻轻松松。” 玻璃后面摆着这家店的宣传广告：长款的睡衣，配着甜甜的主打歌，还有一行小字“狗恋香，人驱色”。 露比被那件灯光下面的c位睡裙吸引了注意，叫来导购员介绍。 原来这家店的特色是一种以念力为驱动的心形装饰物，命名为【虞美人】系列，品种有睡衣、胸针、香水、项链等等，上面都有一颗无色的爱心。凡是陷入恋情的人使用，就会促使爱心发光，因程度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的颜色。 睡衣上的爱心饰品在肩头处，原理是利用人体体温提供能量，比起加工好的项链耳环胸针，这种要更普通。 露比兴冲冲地买了一只银色的胸针，爱心在中央，四周是缠绕的藤蔓装饰物。戴在衣服上没一会，爱心就渐渐产生了浅米色的光，淡淡地亮着，在太阳下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为什么啊！广告里的宣传画可是更鲜艳更亮的！而且是紫色的！可恶，我喜欢小唯的心情不会输给任何人啊——”露比姑娘差点要当场揍人，不依不饶地喊道。 导购员立刻细声细气地解释：“您买的这个胸针就是普通款，不像店里的睡衣，普通人能产生的亮度有限，爱意也容易流逝。况且您说的紫色，是求而不得的忧愁混合着爱意，在哀伤达到顶峰后，才会出现的颜色。” “睡衣的颜色会更好看吗？” “当然，我推荐您购买这件白色的，上面的爱心经过特殊处理，对体温的感应更强烈，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呢。” 露比盯着白色的睡衣，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小唯，我们把其他人叫上，搞睡衣派对吧。” 木川姑娘本来在走神，听到这话先是下意识嗯了一句，接着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哈？” * 新买的房子在海边，装修完过了数月，窗台上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白色灰尘。木川伸手轻轻抹了一下，细白的粉末像是雪花飞起来，沾到她的侧脸上。 五秒钟的夏日雪。 避免灰尘落进眼里，她阖上眼睛，然后忽然有一双手为她拂开脸侧的白尘。抬起红眸，她迟疑：“奇犽？” 16岁的银发少年已经比她高了很多，他把灰尘擦去之后，手依然停在她脸上。深蓝的猫眼渗出罕见的温柔神色，十分专注又认真，他顿了顿，才抽回手。 “去客厅吧。” 松开手，少年若无其事地恢复平常的脸色。他双手插兜，率先踏步向外：“其他人都到了，让我来喊你。” “是吗，谢谢。”她紧跟上去，“你们居然真的有空来，之前不是说很忙吗？” 他侧过头撇了她一眼，少年意气风发的那种傲气和低温在看她的瞬间压制住了，眼神里立刻塞满宛如月华和海水波纹的光点，自动解冻，简直是三月春风。 “嗯？”她又重复了一遍。 “最近正好休假。” 少年简单道。 两人走到客厅的时候，雷欧力正在摆香槟塔，露比在旁边起哄。夕阳的光辉从屏风后面投进来，由橙转紫，又由紫转黑。 “喂，你们这些人在别人家干什么呢？”奇犽提高音量。 “看不见吗——我们在创造艺术啊——”露比扯着嗓子回答。 奇犽扶额：“…….” 木川唯尖尖的小脸侧面浮现一个酒窝，没有说话。 随着门响，杰提着烧烤炸鸡和酷拉皮卡一起进来，他们乖乖地把房卡放在立柜上，问应该穿哪一双拖鞋。 木川从柜子里拿出才买的客人拖鞋，递给两人。 “不是睡衣派对吗？大家为什么不换衣服啊？”杰放下烧烤，疑惑地问。 “诶——” “来真的啊……” 众人嘀嘀咕咕，只有露比兴奋地从购物袋里掏出套装，推着木川往房间里走：“对啊，等人齐了再换嘛，我和小唯去穿睡衣啦，你们男生就在卫生间换吧。” 客厅的装潢风格是经典的和式，榻榻米地板，被炉，茶碗，还有倒清酒的磨砂小酒杯。 插在香炉灰中的五六根线香，由香头的一点红火渐渐化作烟岚终至消失。烟色是蓝色，游衍的流烟向上升腾途中左右摇曳，渐摇渐宽，渐宽渐淡，与此同时，燃尽的灰柱啪嗒一声直直地扑倒。 几个男生换好短袖长裤，就见两个女孩穿着睡裙出来。露比穿着长长的白色睡裙，只有腰间纹着王冠花，重瓣的花盛开在衣料上，肩头的爱心亮着盈盈的米色光泽，像是小小的太阳。 空调风开得很冷，木川坐下来，就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怎么了？” “…….没事。” 木川唯的脸朝着北面，身上的吊带裙是薄薄的友禅丝绸，染着地锦草的图案。丝毫不见变化的是黑发，发绳被取下，柔长的黑发尽情散落在身后，骄矜的红色双眼轻轻一抬，望向自己的右肩——那里的心形装饰物依旧黯淡无光。 酷拉皮卡顿时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其他人已经开始把酒言欢，他握紧了桌边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虞美人】胸针：爱心以无法想象的惊人速度亮了起来，变成艳丽如同彼岸花的血红。 “睡衣派对当然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了！”雷欧力举起签筒，“快点抽签抽签！” 几人挨个抽出竹签，杰读着上面的文字：“你会怎么向喜欢的人告白？” 奇犽马上笑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哈哈哈哈哈杰你抽到真心话了，我们都是轮空哦。” “告白啊……”绿眼睛的少年倒是没有害羞，反而很镇定地思考片刻，最终竖起食指，“如果是我，应该会直接说吧【忽然发现我喜欢你】这样的。” “直球选手啊。”露比感叹。 雷欧力举着烤鸡翅，含糊不清地吐槽：“这小子，从以前开始就这样。” “继续继续！” 这一次是雷欧力抽到了真心话，他看着上面的句子：“如果喜欢的人在面前睡着了你会怎么样？那还用问，a上去啊！” “…….” 其他人纷纷投以看人渣的表情。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是说给她盖被子！想到哪里去了你们——思想有问题！”他梗着脖子反驳。 第三轮是木川，她拿着签，表情茫然。 “能接受婚前发生关系吗？” 哦哦哦哦哦哦哦！露比迅速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期待又紧张地盯着她。 木川唯想了想：“要看是谁吧，情侣关系可以…one. night. stand还是算了，我会打爆对方的头。” 第四轮是酷拉皮卡，他抽到了大冒险：“每人说一个词来评价你。” 雷欧力：“装模作样。” 露比：“人模狗样。” 金发少年的表情马上变得有些阴沉，天蓝色的眼睛默默看着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奇犽：“装腔作势。” 杰：“一本正经。” 木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张一直紧绷的脸松懈下来，红眼睛弯弯的，颇有她以前跟人吵吵嚷嚷起哄时的元气模样。 酷拉皮卡本来想回击这些家伙的，见木川笑了，下意识也弯了弯眼睛，心情转晴：“你们在玩同义词接龙吗？” “夭夭桃李花。”她说。 他眼睁睁看着少女说了这一句话，竟有些不知所措。黑夜的烛光把他们融为一体，他不敢保证这句话是真实的，因为那音量比一阵呼吸还轻——“夭夭桃李花” 仿佛风吹动了地锦草，落到了他的刘海。 ……. 酒过三巡，人也都醉得差不多了，歪歪倒倒靠在那里。木川没怎么喝，清醒着把其他人送到各个客房，杰和奇犽是最好搞定的，两个少年睡得很沉。露比则是卷着被子裹得像寿司，而雷欧力恰恰相反，喝醉了变成了话痨，逮到一个人就拼命吹牛。 酷拉皮卡还坚持着自己站起来，结果头重脚轻一个踉跄，被木川撑住，双手扶住他的腰。 他把头垂下来，恰好搁在她肩头，声音低沉发闷：“我不舒服。” “我去给你倒水。” “就让我靠一下。” 她仿佛被定住，然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好了吗？” “还没…….” “你想睡觉还是吃药？” “现在别离开.....现在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非常非常温柔。可是，那低沉的嗓音，在说着无奈感伤的话语，压抑着无限的感情。 木川轻轻地偏开脸。 少年的脸像发烧一样绯红，残留的欲.念就和铁镣一般箍住他的思绪，而他很清楚那种歇斯底里的感情不该发生。 他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不管多么精通韬略，成熟稳重，他在木川唯心中依旧比不上另一个男人。 他几乎在内心喟然长叹。 他对她的感情，应该是最纯洁无暇的，他自己不希望这种情绪变得污秽。 酷拉皮卡捧起她的脸，他大概很久都不会忘记这双眼睛：少女红色的瞳孔骤然变得只有针尖那么小，漫溢的茫然变成惊讶。 “求你，看我。”他说。 木川的视野中央闪过这个金发的少年，她眨眨眼，与此同时，她肩头的爱心开始发亮，短短三秒钟，便出现了极深的紫红色。 这种深紫比花海和云霞还要绮丽，混着幽幽的红色，绽放出绚烂的光辉。 ※※※※※※※※※※※※※※※※※※※※ （番外7来啦，是无法共情状态下小唯18岁的样子） 正好借番外跟大家聊聊这两人的感情状况；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小唯在本文开头那会，可是动不动就一句一个“我的东西”，几乎是把酷拉皮卡当自己的所属物，如果有人要伤害他马上就炸。 当然酷拉皮卡也发现了，他清楚得很，所以这两人一直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状态。 后来酷拉把小唯赶走，说了“反正你也没有家人”这样的话，她才开始渐渐改变，努力把对方当作一般朋友看待，而不是【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人】 因此酷拉皮卡在嵌合蚁篇发现唯妹的红眼睛被拍卖，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最特殊”这个地位，他才急了，追到东果陀找人。 这说明什么姐妹们？ ——对待狗男人千万不要太好太主动，不然他们会习以为常，觉得理所当然。要欲擒故纵，让他紧张（bushi) C151. 非典型性死神少女 “……这样就能分清你们了。” 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海中，黑发的少女静静伫立。她浑身各处沾染着鲜血，手脚满是创口与划痕，整个人沉浸在夕阳的阴影中，红眼睛里的深海变为浅滩，藏在其中的阴冷和倨傲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就在面前，正对的半空中，漂浮着漆黑的雾气。 哪怕雾气中的人影同艾斯长得一模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完美替代，但木川唯还是能从他们眼睛的色彩里看出区别：这双属于恶魔的眼睛更为散漫，黑色也更深，闪烁着雀跃的光。 “可是小姑娘，你现在好像一条狗啊。”对方发出戏谑的声音。 于是，木川抬起眼似是懒洋洋地要说些什么，表情无比平静。但下一秒，她猛地伸出手，灼热的火光瞬间吞没了西面的天空，指尖的动作快到肉眼看不清，压低身形朝对方冲过去。 眼看着整个人即将冲进黑雾中，少女忽而将冲势一收，上半身微微后仰，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真身闪现到后方，双脚极快踩踏着空气，右腿狠狠劈下—— 没有打到实体。她没有感到意外，凭借自身旋转加强的力道向后空翻，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打算硬生生扛下汹涌的威压。 一道银色的念力墙壁骤然挡在她的面前，成功阻碍了恶魔声势浩大的袭击。 木川唯飞快瞥了一眼金的侧脸，青年此刻正蹙紧眉头，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的斜前方。 “这是什么？”他偏头躲过雾气，反应极快地拽着她的衣领向后退了十几步，“你搞出来了个什么东西？” 木川唯沉默了几秒，然后假装没听见。 “喂！别装傻啊臭丫头！” “……恶魔之类的？” “还有这种设定啊。” 男人忍不住吐槽道，顺便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把黑发弄得乱蓬蓬的：“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之前说的多奇亚森林的魔兽蛋里孵出来的东西吧，自称是地狱使者的家伙。” 木川唯的眼尾还泛着红，整个人千疮百孔，如同一个被饲主磨平利爪、拔掉牙齿的小宠物。她半身的衣服被捅了一个大洞，能看见无数擦伤和划痕在皮肤上交错，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慢慢抬起来。 “答对啦！” 黑雾像是有生命一般抖动起来，晃出了水波纹的形状。它似乎心情愉悦，飘到了上空：“很感谢小姑娘你之前的照顾，让我有时间恢复形体。不过，每次你要忍耐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为了不让她担心，明明世界上已经没有那个人了，你这是怕谁知道啊？” 黑发少女的掌心攥起来，眼角微微一跳。紊乱的杀意泄露出来，压藏到无表情的面色之下。 “哦哦，好可怕。”恶魔感叹，“我暂时还不想和你碰上呢——小小的死神小姐。” 然后它就在面前忽然化为了一道五色的光，瞬间飞向远方，消失在视野内。 “比起恶魔，更像是魔兽啊……” 对于金说的话，木川沉默了一会，略微烦躁起来，她不自觉地皱眉，流露在表面的情绪再也难以遮掩。然后青年的手再次搭在她肩膀上：“你知道吗，忍耐，从来都不是什么美德，生气才是。” 少女偏过头，对上男人真诚的眼睛。 她依旧是没表情的一张脸，却像在与什么作斗争，低下头硬撑着平复心情，半晌才强迫让自己发声：“我没有忍着。” “是吗？那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我不理解你的话。” “你看看你的表情。”他捏着女孩的脸颊，让她转向自己，眼眸专注地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能看见吗，一副生气又不甘心的样子。” “……” 木川半信半疑地与他对视，成功在对方圆圆的眼底看清了自己：紧蹙着眉毛、她的脸混杂着不甘、愤怒和恐惧等混杂交织在一起的情绪，碎成无数块的玻璃一样无比锋利。 “你究竟想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无法遏制自己的情绪，一种透心的凉意在心中放大，原本失去共情能力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但金简简单单地问了一句之后，她忽然就觉得浑身都开始疼痛。 她垂下眼睛，低声补充道：“我不觉得难受，我只是——” 【小唯，一个人寂寞吗？】 那个时候，她多想告诉对方：没错，我觉得寂寞，我很孤独。 所以就算是谎言也好，只要有人愿意陪着她，是谁都好，怎么样都行，她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失去、什么？ “你想到什么……” 他没把话说完，声音忽然顿住。 少女转过身，面朝向日葵花田侧面的樟树，她沉声问道：“西索，你知道那些人渣现在在哪吗。” 背靠着树干，一直看戏的红发男人终于侧过脸，微微挑眉：“嗯哼～终于要开始反击了吗？” 她的眼神恍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徒留一片令人不安的平静，暗潮汹涌，似乎随时要从枷锁中爆发出来。 “反击？不，因为如果是我，可是要对仇人千刀万剐、百倍奉还的糟糕性格——那些家伙想必已经做好全灭的准备了吧……本来想解决恶魔再慢慢收拾他们，现在看来，死神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 “快点起来——” 沙滩上，乔迷迷糊糊被人踢了一脚，他半梦半醒地傻笑两声，然后抱住那人的小腿接着睡。 凯特满脸嫌弃，把乔整个人提起来，直接摇晃：“别睡了！其他人呢？！” 乔这才缓缓睁开眼，似乎还沉浸在梦里，看向凯特的目光就像在看爱慕的对象，咂了咂嘴，回味道：“真不错。” 凯特：“……”他还能怎么办，又不能鲨了这小子，只能像个父亲把他原谅。 “啊，凯特？！”乔终于彻底清醒，松开手，左顾右盼，“奶茶妹妹呢？” “你之前一直在这里吗？发生什么了？其他人去哪了？” 乔挠挠头，努力回忆：“我记得之前大家一起来了海边，然后奶茶妹妹忽然用能力让他们都昏过去，我就和她对峙，再然后——” “再然后？” 乔眨眨眼，无辜地和凯特对视。 长发青年扶额无语，他的眼角微微抽搐，面对不成器的队友，只能强迫自己的冷静：“你现在再用一下预言的能力，过了一天，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没有发生变化。” 乔打开自己的麦克风系统，歌词的方框出现在面前，他立刻惊疑地叫了一声，注意力集中在右下角多出来的画面上。 凯特也把脑袋凑过去，皱着眉看了一会：“这是…新开发的念？” 比起之前用几行歌词来预知未来，现在乔的面前出现了就像是操作系统般的界面：除了之前的那几句话，每一个成功预言的结果都配以现实的场景照片，仿佛监控录像的画面。而最下方，赫然是一个空白的段落—— [ ] 在它的旁边，还有一个奇怪的闪光念力图腾，中央写着“逆天改命”几个字。 乔不太确定地开口：“这个好像是因为我觉得不能改变未来很憋屈，所以又冒出来的【场外求助】选项？” “知道用途吗？” “大概就是……把最差的结果扼杀在摇篮里？那样的方法吧。” “…….” 凯特头一次觉得念能力如此麻烦，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恨不得自己也搞一个场外求助出来。 “没事，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情时，只要唱歌就会没事了！一首歌不行就唱两首！”乔自信满满地说。 “不许唱！你给我正经一点！” 眼看一筹莫展之际，对方居然拿起麦克风准备唱歌，凯特拿起武器小丑就向他打去，结果被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的乔跳绳似的躲开了。 “我很认真地在为此苦恼啊。”乔缩着头努力为自己辩解，“横竖只要把命运改变了就行，世界就不会毁灭了，至少现在奶茶妹……唯小姐不在这里，可能是因为我的能力产生了某种后果，改变了她原先的计划，所以战况才没有那么惨烈。” “也就是说，虽然可以预知未来的事情，但也有机会改变。” “相较于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吧？凯特你应该高兴才对！” 凯特只觉得嘴角抽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蚁王被尼特罗会长自爆式的攻击最终消灭，嵌合蚁也在众人的围剿下失去大势，照理来说情况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关键的木川没有找到，那几个年轻人也不见踪影。 “你对那个孩子很了解吗？” “嗯？啊，是说奶茶…唯小姐的事情吗。”乔托着下巴忖度，“说了解吧，其实我和她接触不多，认识的也是她的少年形象，所以能评价的只有帝人兄弟。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怎么说？” “说他成熟吧，偶尔又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惦记着玩游戏，但关键时候又会流露出和年龄不符的眼神。而且我本来以为他和多玛关系很好，猎人考试时他们一直在一起啊，所以帝人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 凯特沉默了一下：“你指的是？” “把他像用过就丢的棋子那样，抛弃在看不见的地方。” …… “什么都看不见啊混蛋！” 雷欧力丧气地坐在地上，忍不住大声嚷嚷：“有人吗？救命啊！” “还是省点力气留着找路吧。”酷拉皮卡凉凉地接话。 几人被困在黑漆漆的空间已经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在没有进食没有补充水分的前提下，他们居然不觉得饥渴。只是长时间无法突破这层空间墙壁，精神非常疲惫。 奇犽敲了敲无形的空间墙，表情冷静：“我们被困了多久？” 杰盘腿坐在地上，略微思索：“大概十几个小时吧，算上在小唯过去的那段时间，应该更长。” “大胆推测一下，这里如果是两个空间的狭缝，那么链接它们的就是残留的念力。”酷拉皮卡松开手，沉声道，“刚刚我们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也许只是在原地而已，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连接点。” “你以为那个点就和木川脸上的泪痣一样好找吗？”雷欧力吐槽着，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滚了滚。 “酷拉皮卡说的其实有道理，我们肯定是被谁的念能力影响，然后才碰巧回到过去，撞上遗留的记忆和残像。” 杰竖起食指分析：“既然千穗阿姨可以穿越空间，来到小唯身边，那么我们肯定也可以出去，只是需要找到正确的方法。” “问题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空空如也！” “露比姐姐？你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没有说话，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金发少女闻言才抬起头，只是她的表情仍然停留在困惑里，眉心紧紧蹙起：“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这里人数不太对？” 雷欧力的脸瞬间煞白。 “人数不对？我们一直都是五个人啊？” “不，不是这个，我总感觉有谁在旁边，总有视线落在身上。” “…….” 五个年轻人警惕起来，默默背对背靠拢一些，把唯一的女孩子留在包围圈的内部。 “我说…要不我们报数吧，这样就不会自己吓自己了。”雷欧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提议，“1——” “2” “3” “4” “5” 他们按顺序报完数，并没有什么多出来的人，奇犽哼了一声，不屑道：“我一直都在观察周围，怎么可能会有人靠近还没发现呢？” “——6” 话音未落，一道听不出男女的声线在几人耳朵旁边炸开，阴森又充满陌生感。雷欧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下意识一拳挥向那个方向，只听见砰的一声。 “打中了吗？” “……..” 没有回音。 又过了十几秒，空间内本来只有五人的呼吸声，现在又多出一份从未听过的呼吸。很明显，有什么别的东西也在这里。 “谁？你有什么目的？” 那东西并不回答，只是慢慢靠近了他们，呼吸声越来越近，几人的肌肉都紧绷着，快到临界点。 “嘤嘤——” 最后眼前猛地一闪，一只白橘色相间的狐狸出现在视野中心。它身上还沾着血迹，似乎是被谁打伤了，巨大的掌印留在毛皮间，然后整只狐落在他们面前，轻轻地嘤嘤叫着。 “诶？？？” “狐狸？”杰不再绷紧神经，他惊讶地蹲下来，“是那只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的小狐狸。” “后来不是突然不见了吗？在去东果陀的时候，我还以为它自己跑掉了。” 奇犽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眯起蓝色的猫眼：“这是魔兽，它是怎么进来的？” 橙色白肚皮的小狐狸又叫了两声，朝左边跑几步，回头看他们：“嘤嘤。” “……应该是叫我们跟着它吧？”酷拉皮卡不确定地开口。 几人互相看看，决定跟着狐狸走。没走几步，眼前就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光屏，银白的色泽，似乎还有湖水般的波纹，刻着若隐若现的文字。 “这是——没见过的语言。” 小狐狸不顾他们的疑惑，跳起来，直接穿越了这道光屏。等几个年轻人也触碰它的时候，光屏闪出刺眼的光线，笼罩着他们，然后眼前一花，之前见到的向日葵花田便映入眼帘。 风的声音、夕阳的余晖、向日葵的形状，一切都清楚地在大脑中反映出来。 “出来了！！！”雷欧力率先欢呼，他差点喜极而泣，“我想吃烤鱼！” “安静。”奇犽道。 雷欧力正要反问，话语却在即将出口时凝固在唇边。不知什么时候起，在即将落下的夕暮中，多了一个陌生的人型身影：属于女性的身体曲线、白色的长发、橙色的眼睛，她的嘴角正挑起笑容，晕开樱粉色的光泽，星火摇动。 危险，好危险，危险的气势弥漫开来，对方的视线落在皮肤上微微的烫，她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年纪，明明像个小孩，在场却没有一人敢轻视她。 白发的女孩忽然说。 “我的名字是白可，很高兴认识各位。” * 某一天。 火灾黑烟。 飞舞的碎屑，烧红的木炭。 热气卷起旋风。 花盆里的土壤变得干裂。 仍然不断喷发瓦斯的余烬，瓦片和金属造成灼伤。 「喘不过气来……我会死吗？」 小心脚步，跨过瓦砾，迎着烟雾走到阳台，玻璃后方的位置，正对着旅馆下方的巷道，在瓦砾与砖墙堆成的小山背后出现了人脸。 「那是——」 毛茸茸的小动物不顾烧焦的毛发，撞开了有高温裂纹的玻璃窗。 「红眼睛的人类。」 下方的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红眼睛。 她就像人偶一样精致美丽，乌黑的发丝柔顺且闪着银光，浓稠的热气弥漫四周，绮丽的面容仿佛夜空的星星。 「因为过于刺眼，甚至无法用这副身体看清，有些本能的迷茫和惶恐。」 少女抬起手臂，接住坠落而下白橘色的一团。 「我微微睁开眼，迎着火光漫天的夜晚，掉进了一颗星星的怀里。」 …… 带着恶魔的少女名字是唯，我听见别人这么喊她。 靠近的面孔，微热的气息从对面传来，是轻轻的呼吸，我和她有了片刻的对视，那双漂亮的红宝石眼睛看了我大概几秒钟的时间。 虽然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我确定——从她眼里看出了笑意。 “果然是从别的地方跑来玩的吧，问茶屋老板都说是第一次看到，你是从后山跑下来的吗？” 「不是，我就住在那栋废旧的房子里哦。」 我好喜欢她。 从衣摆下面钻进去，少女的呼吸扩散敞开的领口，任由我把身体贴着她的胸，有点奇妙的温暖……舔了一下她的脸。想要恶作剧，想跟着她，想像人类那样普通地交流，自我变成这个样子以来，第一次产生亲近人类的念头。 “小狐狸你不走吗？” 「不走。」 “要跟着我们吗？” 「嗯。」 她听不懂我的声音，我只好扮演爱撒娇的小动物，慢慢试探她的底线，用毛茸茸的脸颊一点点挨上她的侧脸，轻轻触碰。虽然能变成人形，但是我的身体在火灾现场受了伤，暂时还是维持现在的模样吧。 她好香，从见面起就散发着一股香香的味道。草莓？不，更像是身体血管里的吸引力……想咬一口。 “喂，这狐狸的眼神不怀好意啊。”白毛的人类说。 「你才不怀好意，你不怀好意比我明显多了，你这个可疑的白毛。」 “走快点甩掉吧。” 「我就不，我要一直跟着她，然后甩掉你。」 无论是怎样的表情，只要出现在唯的脸上就特别有感染力，看着在笑的她，我也觉得很高兴。趁着晚上他们住进旅店，我从外面跑进来找到少女睡觉的地方，钻进她的被窝，想要舔舔她的脸。 “我就知道。” 我被人拎住后颈，丢出了旅店。 是那个白毛。 可恶。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普通的狐狸吧。” 这个人故意晚上守在她的窗口逮我，太恶心了，而且还拎着我走到很远的森林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是要杀狐灭口吗—— “离她远一点。” 「你才给我离远一点！」 “送你回树林就别再跟来了。” 「给爷撒手！□□崽子！」 因为打不过这个白毛，我被扔进了夜晚的森林。看着他头也不回走掉的背影，我愤怒地发誓，以后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所以第二天早晨，我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又找回旅店，蹲在院子里一边叫一边等他们。看着白毛生气又没办法发泄的表情，真是太爽了。 后来天又下起大雨，山路满是泥泞，我的毛也变得脏兮兮的，不好意思再去蹭她的腿了。于是那个绿毛就把我塞在他的包里，这点倒是比白毛好多了，虽然他看她的眼神也让人很不爽。 唯会泡茶，她还能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拿出煮锅和茶杯，好厉害。 “有一种心理叫幻想性视错觉……” 还懂这么多东西，好厉害。 我缩在背包里，冷得打了个颤。然后她忽然顿住了，蹲下来去看一朵白色的小花，半晌后又偏头来看我。 她真好看。 无论多少遍我都要说。 她真好看。 从那双剔透的红眼睛里倒映出我现在的狐狸身体，她单膝跪在面前，微微垂着脸，此时此刻，她看我的眼神，和刚刚看那朵白可花的眼神一样。 “果然一模一样啊。” ※※※※※※※※※※※※※※※※※※※※ 后宫+1 C152. 温柔的彗星 多玛小时候是个爱哭鬼。 他两三岁就被四王子捡回来，当作军队的后备役留着，养在院里，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王子后面跑，不停地问： “你是我的哥哥吗？” “你知道我的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吗？” “你们要去哪啊？”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他的速度太慢，年龄太小，要奋力小跑才能跟得上四王子的速度，而那些军队的士兵总是无动于衷地继续前进。等到他跑出了管辖区域，冲进禁地，最后被困在森林里出不来，对着定位器嚎啕大哭：“哥哥救我！爸爸妈妈救我！” 日升月落，树荫森森，妖魔鬼怪盛行，魑魅魍魉环绕，月光洒在他胳膊上无数狰狞的擦伤划痕，多玛终于委屈地认错：“对不起，四王子殿下，我给您添麻烦了。” 他一无所有，比谁都要孤独。 他就是四王子养的、指哪打哪的狗。 他问其他人：“我应该有一个爸爸，你们知道我爸爸在哪吗？” 四王子说：“你没有家人。” 多玛抽噎了两声，想要靠近他，讨好地低下头，弱声道：“哥哥。” 四王子说：“我不是，你要学会尊重人，小鬼。” 多玛请求：“你可以陪陪我吗？我没有不尊重。” 四王子敷衍地回答：“嗯。”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爸爸？” “等你长大。” “真的吗？！” 骗人的。 “嗯，等你长大了变强了，就会有新的家人。”四王子按着他的脑袋，承诺道。 都是骗人的！！！ 多玛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雨声密集的滴答传入耳中，空气中满是血腥味，除了潮湿以外，还多出几分森冷，各种难以分辨的念气和威压汇聚成块，迫使他的胸口更加沉重。 多玛恍惚片刻，才回神。 他的手被铁钉扎在墙面上，脖颈圈着锁链，喉咙被割开一半，正汩汩流血。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他瞬间哆嗦起来，整个人开始颤抖。 “既然醒了那就继续吧，那个女孩在哪？” 金发碧眼的幻影旅团成员坐在面前，反跨着座椅，胳膊搭在椅背顶端，一脸漫不经心：“你的能力已经无效了。” 多玛不说话，垂着头，灰色的凌乱发丝散在脸侧，紫色眸子半阖。 “你知道叛徒都是什么下场吧？” 他一直在失血，脑袋昏昏沉沉，压根看不清眼前的人影，只知道自己快死了，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多玛小时候曾经无数次叫四王子哥哥，也曾无数次想要爸爸妈妈回来。但四王子也无数次告诉他，我不是你哥哥，你没有父母。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要一个人而已。是谁都好，怎么样都行，只要有人能陪着，做什么都可以。 “砰——”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敌人喋喋不休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有什么飞溅的液体落在身上，多玛顿了顿，想要抬头去看。 被一击打中心脏的青年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惊讶的余温还残留着，但他的头颅已经被来者踩在脚下，金棕色的短发沾上了地面的血污，被反复摩擦。 多玛的视线慢慢从那只穿着马丁靴的脚上移，来者十分恶劣，甚至在对方死后，还依旧不停息地来回踩踏脑袋，让它在地上滚动。 “好久不见，侠客哥哥。啊…不过你现在也听不到了。”桀骜不驯的女声悠悠响起，穿着短裙的黑发少女表情非常不真实，像是在笑，稍纵即逝地、很快又趋于平静。 ——红眼睛。 终于露出正脸的少女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那双绯色的眼睛。她轻而易举地抬起足底，松开尸体，又弯腰轻轻用手掌撑了一下地面，当即一个黑色的屏障便拔地而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把多玛罩在里面。 接着，一声巨响，伴随着轰隆，类似十几倍的爆破音发作，地面一层层开始塌陷，被高温烤制的物体从内部瓦解，楼宇被烧得一干二净，等到多玛能看见周围真实的景物时，已经过去了十几秒。 四周空空荡荡，连建筑物都没有，至少十公里之内毫无活动迹象，没有花草树木、没有人类动物，只有漆黑的土壤。面无表情的少女瞥了他一眼，她原本就艳丽，以至于让人难以相信她是造成这一切的真凶。 在她抬起手的刹那，多玛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本以为自己也会被攻击，没想到对方居然伸出手，把他从锁链里扯出来，毫不费劲地背在身后。 多玛没有力气挣扎，他快要死了，只是将下巴软塌塌地搭在女孩子的肩膀上，深紫色眼睛动了一下。 “想死？”她冷静的声音传来，像顺毛那样拍拍他的背，“你别忘了自己签了合同，违抗老板，违约金有十五亿。” 怎么还变多了！坐地起价啊你！ “不许死。” 他还偏偏就要死了，谁管你。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切成五百块，分别喂给魔兽珍兽异兽，然后剩下最后几块烧成汤。” 什么变态啊！ 多玛心有余而力不足，吐槽的心情被压住，因为失血过多开始出现幻觉，冷得颤抖。在他冷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少女又将他放下来，换了个姿势抱着，按进怀里，还拿了一件大衣裹在他身上。 多玛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地靠近别人的心脏。他听见心跳声，平缓的、有力地，在耳边响着。 “我想回家。”他说。 少女闭上眼睛，承诺似的从喉咙里压出一个字音：“嗯。” “你可以陪陪我吗？”多玛侧着头，眼泪染湿了大衣，滴在她的身上，“可以多和我说几句话吗？” 少女说：“好。” 多玛：“我想要家人。” 少女说：“黑发红眼的行不行？性格可能有点坏。” 多玛很快说：“行。” 少女说：“嗯。” 多玛又问：“我要做什么才能有呢？非要十五亿才行吗？” 少女说：“不用，你一直陪着我就行了。” 雨声隆隆，木川唯的目光非常清澈，平日里略显稚气的假面在雨中破碎落地，带着薄暗的寂寥，红眸轻轻垂下。 初夏枝头晃动，雨中晃动的浪潮仿佛沙漏的沙，倏忽间从一心求死的青年定格的脸上滑落。他轻轻靠在她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扬，紫色的瞳孔扩散开来，失去亮色，却依稀残留着生前细碎的火光。 ……. “我知道她在哪，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们。”白可挑了挑眉，“可怜的人类啊，你的人生对于唯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廉价商品，可悲的人类，脆弱深深植入你们的骨髓，让你们无法自我审视……” 小朋友在用咏叹调碎碎念，给她伴奏的是几个年轻人交换眼神的队内语音。 雷欧力：这个剧情怎么有点眼熟呢？ 酷拉皮卡：……别说了（捂脸） 杰：是喜欢小唯的狐狸！小唯效应出现了！ 奇犽：不就是和某个人一样（意有所指） 露比：？我听得懂你的讽刺！ “我在和你们说话！”白发的小女孩蓦地跳起来，她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说话时无视自己。 奇犽耷拉着猫眼，习以为常：“也就是说，你是那家伙的脑残粉吧，嗨——已经了解了，去后援会会长那排队等着领号码牌吧，三个月以后有机会晋升…….” 白可眯了眯橙色的狐狸眼，看起来狡黠又凶狠，和奇犽一分不让的对视起来。两人互相瞪了半天，最终还是奇犽率先挪开视线。 露比故意使劲咳嗽两声，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白可歪了歪头：“你要死了吗？” “你才要死了！”露比姑娘瞬间被点燃了怒火，“麻烦搞清楚，谁是先来的！你这个小三！别想破坏我和唯的关系！” “你那是什么金头发绿眼睛，丑死了！丑女！” “哈啊？！” 打起来打起来。雷欧力事不关己地想着，他觉得木川唯就像一个扳手，能随时随地把小姑娘们掰弯，而且后宫参与者大部分性别都为女，这是什么惨烈的修罗场…… “你就和那个洛克萨黑.帮的一样讨人厌。”露比顺势脱口而出，不过等句子出口，她才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似的，又喃喃地重复道，“…洛克萨？千步·洛克萨……千穗……怪不得是那种亲昵的称呼。” 发音是一样的。 没等她细想，只见空气中突然出现巨幅的波动：黑色的漩涡悬浮搅动，大气的压强改变，密度骤然变大，恢复自由的恶魔吸收了人类的恶意，形体犹如黑色的龙卷风，开始在头顶扩散。 “这什么东西？” “我靠不会是那个恶魔吧……” “？？？不是吧，那这还玩什么，能不能举报对面开挂啊喂！” 白可使劲啧了一声，转身就重新变成白毛橙眼的小狐狸形象，借力在地面踩踏跃起，张嘴朝空中的黑雾咬去。 一白一黑在半空缠斗着，让人眼花缭乱，简直就像在看八卦图似的。世界以一种延迟摄影的方式快速变暗，星球表面被雾气覆盖，仿佛全世界都停电，伸手不见五指。 “白可？”杰试探性地喊。 小狐狸没有回应。 周围一片漆黑，肉眼完全不能捕捉光线，哪怕开灯，站在室外都没有用。酷拉皮卡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压根遇不到其他人，也根本不能确定方位，他这才站定，镇静地观察四周。 不是念、不是时间回溯、不是攻击性能力…….就是单纯的永夜吗？ 手机屏幕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法发出光亮，他只能靠摸索确定位置，然后喊了其他几人的名字——不出意外，无人应答。当世界陷入永夜的状态，最先该去做什么呢？是确认其他人的安危？尝试亮起灯？还是寻找正确的路线逃离？ 酷拉皮卡蓝色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木川唯。 “永夜？”坐在原地的黑发少女抬起头，神情不为所动，“那又如何？” 对她来说，一个空间的毁灭不过是更换居住地而已。一旦她的能力或能力所造成的负面影响超过空间所能承受的范围时，永夜的现象就会出现，白昼也许再也不会亮起了。 什么小溪流水的声音、森林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统统离她远去。 “那是人间兵器。”曾经有人断言道。 “预言里不是说了，这孩子将来会长成反.社会人格吗。”另一人说。 【有个携带光明与黑暗的孩子来到世间，她将用成人的罪恶之手替换永昼，致使世界陷入无尽的沉眠，山川熊熊燃烧，河海干涸枯竭，炙日的火焰汹涌无边，生灵涂炭，万物皆烬】 “监管起来”“不可能放任”“毕竟是杀人犯的孩子”“死了那么多人相当于她也在无形中杀了人”“天生的罪犯”“一旦反击就视作敌人”“有任何可疑行动就直接抓捕”“你是在把人当作物品来看待吗”“不该出生”“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该死…….” 人云亦云，好像当真冷酷无情的少女抬起右手，打算发动【空间跳跃】的能力离开。 “叮——” 忽然响起了，星星的声音。 “叮”“叮——” 本该陷入永夜的世界里出现了唯一的光源，木川唯轻轻垂下眼睛，顿了顿，拿出那枚发着微弱亮光的石榴石耳环。 宛如夜空中亮起一颗温柔的彗星。 ※※※※※※※※※※※※※※※※※※※※ 第一部结局倒计时～～ 讲个笑话：冷酷无情木川唯 C153. 无能 木川唯完美到，不像一个人。 从奇犽刚认识她开始，这个似乎什么都会的少女便对各项各行都有涉猎，就算是空闲也能看见她高强度利用时间做一些事情，一切都有条不紊，哪怕是深夜两三点，她都精神奕奕地睁着眼。 他知道木川的知识和技能模块肯定都被点亮了，因为如果这样努力还不能熟练的话，上天就太不公平了。 可是上天也许真的是不公平的。 猎人考试的时候，木川坐在森林里削竹笋，当他醒来，看见的就是这家伙的左手虎口位置沾满鲜血，细腻的皮肤被草叶划伤，斑斑驳驳。 【这种小伤很快就会好】 骗子。 木川唯的伤口确实可以愈合，然而她的身体素质却是普通人的程度，优先恢复的是较大的贯穿伤，普通的划痕要几个星期才能痊愈。 而且她身体的自愈能力大概有一个明确的周期吧，伤疤和茧全部慢慢消失，一年？还是三年？尽管少女做很多事情都非常熟练，可手指和肌肉没有留下磨痕与纹路，所以当她的关节和皮肤慢慢恢复最初的干净无暇，再去做之前明明已经很流畅的事情时，就会留下生涩、不协调的伤口。 木川唯可以很久都不睡觉。 木川唯会所有的武器。 木川唯会所有的厨具。 木川唯会所有的乐器。 木川唯懂所有的大道理。 木川唯读通所有的书本。 木川唯能和任何人交朋友。 ——木川唯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的女孩子才刚刚15岁，只比他大两岁而已。他15岁的时候也能这样吗？也能对着自然里任何一种现象说出原理？也能用巧克力或萝卜雕刻一朵玫瑰花？也能射击百发百中，也能随随便便就可以感知别人的情绪？……不能的吧。 他在12岁之前过的是杀手的日子，连呼吸都要计算好频率的沉重生活。天天挂在嘴边的是训练和杀人，是“好的”“对不起”“我会做到”“我去领惩罚”，而不是“我很开心”。 木川来他家玩的时候，那段轻松的日子又有过几次？ 他那个时候想的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肯定他，肯定的是奇犽这个完整的人，而不是某个需要他去证明的方面。 但是现在，他意识到，“想要变得和你一样”是一种错误的想法——因为如果木川可以发现他、找到他，如果她可以理解他、剖析他，那么她会不会也曾经把“对不起”“我错了”“我会改正的”挂在嘴边？会不会也觉得“我很伤心”？ 她明明应该讨厌会使用电气的人，明明应该抱怨自己的出身，明明应该厌恶男性，明明明明，那么多的明明，她却恰恰相反：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碧蓝的大海，交错的云朵，五颜六色的世界，还有他傻傻的样子。 他感觉心如擂鼓。 恍惚之间，浓烈的感情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他好像被岩浆融化，如同缠枝，在干涸的内心发芽。她在他的眼里，连缺点都可爱。 在漆黑的永夜中，世界一片荒芜，他向着远处那片光奔跑，怎么也无法到达。而眼前突然出现了少女瘦弱的身形：她的黑发还是湿的，摸上去像光滑的羽毛，浑身都是伤痕，双手沾满血迹，脸色苍白又可怜。 她说：“奇犽，其实在那个亭台里，我做梦了。” 他沉默了一会：“我知道。” 木川唯当时醒过来，脸色那么难看，浑身都在小幅度的颤抖，但还是强忍着，对他们笑了笑，非常轻松地回答“只是睁眼再闭眼而已”。 她说：“我梦见妈妈，她长得和我好像。” 他说：“嗯。” 她又说：“其实我一点也不开心，我很难过。我必须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要做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我好累。” 他顿了顿，道：“我知道。” 泪水沾湿了奇犽的大半个肩膀，他像安抚受伤的小动物那样拍着她的后背，接纳着还没有完全变成不动声色大人的小姑娘，接纳这个他不知道是幻象还是现实的画面。 不……应该只是一个虚影罢了。 因为木川不可能在他面前这样示弱，也不可能展现出这样脆弱的一面，但是这个形象却那么真实，真实到对方出神的样子都一清二楚。 她最后问：“你愿意替我去死吗？” 他闭了闭眼：“好。” 他想起木川姑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想起来她插科打诨，还有毫不退缩的样子，以及脸上的笑意，超级有感染力的、如同闪闪发光星辰的笑容。她笑的时候，就连身旁的空气都变得轻盈起来。 ——“这位朋友，你的眼神不怀好意。” ——“我没有！喂，你现在不吃吗？” …… “哗啦——” 漆黑的世界忽然裂开了缝隙，头顶的世界被一道又一道的光射穿，无数条漏进来的光打开了永夜，夜的碎片纷纷掉落在地，与此同时，一束白金色的日光也掉进来。被什么东西击穿的暗夜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来人一头漆黑的长发，胸口还流淌着鲜血，淋淋漓漓地洒了一路，她的眼睛是炙热的红色，手臂纤细白皙，整个人裹挟着傲慢、懒散的劲头，一拳打碎了永夜的世界，带着光跳进来。 光中之人回过头，那双眼睛和他印象中的重合起来，与奇犽遥遥相望，她微微挑起眉：“我才不是传.销组织的头目，骗人送死这种事情，不符合我的风格。” 奇犽愣愣地站在原地，几乎手足无措。直到投射进来的日光照到他的手指，他才慌忙缩了缩指尖，再抬头时，望见木川抬起左手，源源不断的白火朝着天空的方向飞去。 尽管知道之前那个只是幻觉，只是他的想象，奇犽依旧希望木川能对他说点平时不会说的话。他现在应该配合对方的动作，等待她恢复这个世界，等待她救出所有人，要散去永夜也好，找到其他人也罢，反正他早就习惯了等待，对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奇犽的手心僵硬得像是石雕，他张了张嘴。 ——没事……快点说啊…….快说“我们去找其它人吧”。 他用力牵动了一下嘴角，好不容易才牵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意。 ——对，这样就对了，快点说话吧。 没办法形容他的感觉，好像一瞬间耳边听不见声音，大脑罢工，根本无法对身体下达命令。 ——不行，别说那个！ “我…….” ——喉咙……好难受…… “我喜…….” 黑发少女似乎是僵了一下，然后瞬间加大了左手的白火，轰隆隆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话，风声四起，两人如同坐在风驰电掣的摩托车上，耳边都是呼啸的空气。 “我喜欢——” 她又加快能力的释放速度，火焰的燃烧声再一次盖过了他的嗓音。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回忆…把这句话说出来就好了。 奇犽听见自己轻快尾音后面的，是心脏细细密密疼痛的声音。 “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 作为一个反派，应该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能被其他事物所影响，要冷漠无情自私自利，要不动声色精打细算心狠手辣。 当捧起那只石榴石的耳坠时，木川唯的心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动摇。她下意识捏紧它，秉着眼不见为净的态度，想要将它丢到什么看不见的地方。 但是不行，无论去哪，无论把耳坠扔到哪里，它都散发着明亮的光，照耀着整个世界。 “什么啊，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随时都能离开，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她看起来笑得讽刺又嚣张，可指尖攥出来一圈白印，“不过是一时兴起找的人，不过是交着玩的朋友，还当真了吗？” 她心中有种无畏的自暴自弃，像是在自己撕开愈合伤口的病患。四周飘起的黑雾包裹着她的身体，仿佛在嘲笑她的意志般，来回涌动。 “**我知道你在这里看着，给我滚出来！” 黑发少女难得爆粗口，她平时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用难听的脏字骂人，但此时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强装的气势骗不过老道的地狱恶魔。 “还要和我合作吗？我可以帮你复活那个灰头发的青年哦。”恶魔在她耳边悄悄说。 听到这句话，木川唯的呼吸猛地一滞，随后眼中浮现了一丝冰冷的怒意。 “看吧看吧，你就是在生气嘛，为什么不承认呢？” “滚——” “这次只要你愿意把灵魂交给我，我就帮你复活他，还有那个金发红火眼小子的家人，怎么样，考虑一下？” “……” “多么划算啊，你快点决定呀，只要一点点的代价，就可以收获这么多的生命，我还能让你变成世界最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木川嗤笑一声，飞扬的眉眼流露出浓浓的讽刺：“你能复活千穗吗？” “当然……” “你能让战争里死掉的所有人都重新活过来吗？你能治好福利院的所有得痢疾的孩子吗？你能让邻居家的阿姨不要在流言蜚语里死去吗？你能让艾斯记得我吗？你能让妈妈不要自尽，让志村永寿别去杀人吗？你不能。” 少女的双眼无边无际，浮满各种漂浮物，变幻无常、暴戾恣睢：“你无能又无用，只能靠蛊惑人来获得力量，做不到就给我去把那些死掉的人的屁股舔一百遍再来跟我说话，拜托，我现在很忙，别他妈什么事都来烦我。”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的嘲讽凝固在脸上。 恶魔没有具像化的身体忽然有了形状，对方变成了她最熟悉的青年，长着艾斯的脸，挂着他的微笑，接着将她的身体扳正，把她按在墙上，使她无法逃走，整个身体的重心似乎全部压在她的身上。冰凉的五指插到她的发间箍住脑袋不让她乱动，一点一点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 红眼睛被按住了，呼吸掠过侧脸，湿漉漉的东西贴在嘴唇上，舌头卷吸着舌头，用亵玩的姿态舔舐她的嘴唇。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木川唯大脑当机，她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给缠住了，冷血的动物吐着蛇信子，她伸手反抗，可手肘却被对方用力扭住。 “你看，你是喜欢和男人接吻的。” “你有什么毛病！！！” 她使劲用手背擦拭嘴唇，满脸的厌恶和反感，恨不得把这个恶魔大卸八块。 “小姑娘，重新考虑一下吧。”恶魔完全不担心她的接受度，反而信心满满，“我了解你，知道你的过去，我是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你一定会想清楚。毕竟，他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我不会再和你交易，说什么都没用。” “那如果我再加上另一个筹码呢？你想要这个人恢复对你的记忆吧？我能让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爱到无可自拔，非你不可。” “不需要，我不需要他的爱。” “那就是九条千穗，我可以让她活过来。” “千穗生前已经很累了，我并不想她继续活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 恶魔停顿了一会，忽然打了个响指：“我刚刚看了一下这里的未来，银发的小子会继续杀人，绿发的小子和他老死不相往来，金发的小子两年后就死了，墨镜小子做战地医生被炸弹伤成瘫痪，金发的小女孩马上要嫁给一个65岁的贵族。” “……” “还有这只狐狸。” 恶魔不知道从哪提出来一只白橘色的狐狸，拎着后颈皮，它还在一个劲的龇牙咧嘴，直到看见木川后，才委屈巴巴发出嘤嘤的叫声。 “能变成人形的小魔兽，三个月之后就会被幻兽猎人扒皮抽筋。所以现在，你的想法有没有改变呢？” “……” “你用左手的能力就能解除幻境，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 结局进行时～ C154. 背负的业 群山涌向月亮，色彩倒映镜子，夜曲演奏钢琴，裙摆缝补针线，插画描绘线条，而你触碰我。 漩涡掀起瀑布，石砖摔破王冠，野兽驯服牢笼，铃铛倾听晚风，胡子吹开太阳，而你在写我。 星辰吞下大气，灰尘抖落翅膀，夏娃变成肋骨，泡沫亲吻人鱼，银河撒满星座，而你爱我。 …… 在恢复白昼的世界中，奇犽站在原地，眉眼沉沉，目光里满是受伤和痛苦。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除了压制自己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木川唯默默地看着他，然后侧步走到他的身旁，像是安慰似的犹犹豫豫地伸出一只手来，又猛地缩回来，稍显无奈地挠挠自己的脸颊，似乎对究竟该怎么做感到不知所措。 沉默了一会，黑发少女收回视线，最后又看他一眼，旋即抬起足底，打算离开。 “喂，你要去哪？” 对方的声音中已经找不到平日懒散稚气的痕迹，徒留令人不安的冷静，仿佛风暴来临前的海面，底部暗潮涌动：“你又要一个人去哪里？” 奇犽极少用这种语气，至少在木川的记忆中，小少年通常和她的相处方式都是打打闹闹，互怼互损，他不会像这样用杀手的冷酷腔调同她对话。 “明明之前约好要一直在一起，还留了备胎的位置，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少年和平常一样的表情和动作，像是在开玩笑，却听不出一丝笑意，反而让人心生警惕。与其说那是质问，倒不如说是无视他人意见的决断和威胁。 木川唯转过头看他，红眼睛微微闪烁。 她本来在想，这个人的感受与自己毫无关系，但现在又觉得情况变糟，她实在无法和对方在自己面前喷发出来熔岩般的情感相接触。 木川没有谈过恋爱，但就算没有，她也拥有超出同龄人的阅历和成熟的心性。因此，她深刻地明白暗恋和暧昧的区别：暗恋，因为拼尽全力，所以常常以遗憾结尾。暧昧，因为游刃有余，所以常常以遗忘结尾。 她冷静地抬起脸：“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之前的话，你就当作没听过吧。” 于是，视野中少年的脸好像微微颤了颤，眼睑产生了生涩的神经怔跳。 ——骗子。 她怎么能够那么冷静？事不关己，漫不经心，好像在讨论别人的事情。 “我可以接受和别人暧昧，那样不会承诺什么，也不会认真，但现在我发现，我们肯定不是同一种程度的感情。所以我不能喜欢你。” 这一届成年人玩的是你情我愿的挑逗，他们都是这样，对某些人来说，在飞艇上喂你吃一颗酸死人的柠檬糖，随手送一条橱窗里的红裙子，说暧昧的话撩你，都是心血来潮，觉得有趣罢了。 暧昧的人不愿多承诺，是因为他们心里有一句话：我不会对你负责。 “你知道喂金鱼的池子吗？拿面包去喂他们的人，从来不关心这些鱼最终会属于谁，只要喂了，就很高兴。但是钓鱼的人不一样，鱼吃了饵没有上钩，会觉得遗憾。”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有一些人，她必须要负起责任来才行。不管是拒绝也好，接受也罢，至少她应该给出答案，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木川唯说：“对不起，虽然我现在无法理解别人的感受，可是我知道你应该很难受。你看，你讨厌辣椒对吧？那么是辣椒做错事了吗？你很好，哪里都好，我挑不出错来，但也有可能会被拒绝，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别伤心，好吗？” 哪怕是无法共情的少女，在这种时候仍然学着千穗曾经的话，小心翼翼用干巴巴的话安抚奇犽，害怕他受到伤害。 银发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掌心攥出指甲印，隽秀的脸上慢慢漫开一抹讥诮的笑，他用十分嘲讽的眼神瞥她：“是吗，那如果是酷拉皮卡呢？你也会这么说吗？跟他说被讨厌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面对这样的问题，心中一时间涌上各种思绪的木川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做不到你就别轻易承诺，我最痛恨这种不遵守约定的人。” 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阴影里，脸上是往常一样的拽里拽气笑容，玩世不恭的样子，可能是因为皮肤太白，而显得整个人格外冷漠：“不用再多说了，我真后悔当初认识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将双手插在兜里，一个人默默转身朝远处走开了。 …… 这个世界上，不是你喜欢他，他就会喜欢你。也不是你喜欢她，她就会喜欢你。 杰站在树后，向奇犽投去了担忧的眼神。银发少年慢吞吞地走过去，在好友这样毫不掩饰的目光中，竟嘲笑般地扯了扯嘴角，他将手掌盖在脸上，过了好一会才发出极低的声音：“……一切顺利。” “奇犽。” “我知道。” “你……” “会讨厌我的吧，然后她就能自由了。”奇犽低下头，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只见他用左手抚了抚发梢，挡住自己的表情，“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被保护未免也太逊了。” 可你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她远离，明明喜欢，却要说伤人的话，出口之后又这么失落，最痛苦的人只会是你啊。 杰无法去责备他，因为他不想让小唯为了他们再付出什么，似乎靠近的方式只能远离，就像当年的猎人考试——“做朋友需要资格吗？” 需要吗？ 需要的。 杰拍了拍奇犽的肩膀，圆眼睛半阖着，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朝远处喊道：“帝人——” 远远背对着他们的木川唯瞳孔瞬间放大，她僵了僵，侧过头。 “谢谢你，不过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所以就不需要你再帮忙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努力。就算有什么问题，那也是我的事情。” 表面上是理所当然的正能量话语，是猎人考试时的礼貌语句，是像小太阳的坚强傻瓜。但是——但是啊——双方都心知肚明那只有不熟的泛泛之交才会出现的——撇清关系的——害怕麻烦对方的——非常礼貌的句子—— “你的事情…吗？” 木川好像得到了什么保证似的，唇角慢慢勾出一个弧度：“原来是这样。” 隔着遥远的距离，杰咬着牙，胡乱地点头。他听见心脏里某种很重的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看着少女逐渐消失的背影，他的眉心使劲攒起来，那双清澈的圆眼睛里快速聚集起水雾，接着毫无阻碍地顺着脸颊滚下来。 奇犽吓了一跳，呆呆地、有些尴尬地撇开目光：“喂，杰，你也不必……” 杰很快就抬手胡乱擦擦脸，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原来，对朋友说谎、言不由衷，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呀。” “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 “有吗？” “别装傻啊你这家伙——” “这下小唯就可以离恶魔远远的。” “……希望如此吧。” * 脸部暴露在沉甸甸的空气中，僵硬又酸痛，木川却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感觉。她走在风里，漫无目的，街上的行人都神色匆匆，只有她突然停住脚步，靠在路灯杆上。 她的额头抵住那根杆，沉默地伫立了一会。 “哎，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路上啊?” 突然有人停在旁边，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没有抬头，只是摆摆手表示不需要帮助。 “擦擦脸，别哭了，父母还在家里等你呢。”那人把一张纸巾塞进她手里就走了，背影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龄。 木川唯缓缓呼出一口气，垂下红眼睛去看那张纸巾。她握紧纸面，表情很淡，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 “你确定听见那个恶魔这么说了？”雷欧力大吃一惊，不顾重新变成白昼的世界，蹲下来追问。 白橘色的小狐狸点点头，还伸出爪子给他看自己受伤的地方。 “那都是什么见鬼的未来！而且就非要那个小姑娘献祭灵魂，邪.教吗？！” 酷拉皮卡凉凉地接话：“可不是吗，恶魔都喜欢诓骗别人，想法设法摧残毒害那些完美优秀的人，就是嫉妒吧。” 雷欧力噎住了：“……很好，我已经听出来你的怨念了。” 小狐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重新变成白发橙眼的小女孩，闷闷不乐地用脚尖踢着地面：“我打不过那个恶魔，他太会利用人心了，而且唯的灵魂容器格外深，非常吸引妖魔之类的生物，所以才会被盯上。” “比如说你就是其中一员。”酷拉皮卡面不改色。 白可：“……”你还学会抢答了。 “不过，用这种威胁方法还真是恶心，还诅咒大爷我瘫痪！呸！我看它才像一个瘫痪的大傻逼！” 雷欧力忿忿地叉腰，来回走了几步：“这次我倒要看看它吃瘪！怎么会答应这种离谱的要求，木川又不是傻子，它还想蒙骗第二次吗？” 酷拉皮卡摇摇头，蓝眼睛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寒意：“不，她会的。” 倒不如说，恶魔真的非常了解她。 如果是木川的话—— “她绝对会答应，而且还会瞒着我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后跑得远远的，让我…让我们再也见不到她。” 雷欧力愣了愣，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你……还挺懂她的。” 酷拉皮卡沉默了一会。 ——“温柔的男生很讨人喜欢的。” 温柔的人，通常都没有好结果。 与其让木川唯做一个柔软的人、做一个太过敏感善良的女孩，还不如让她真的当一个反派，让她随心所欲地活着，不要再为了谁而烦心，不要再为他付出了。 “我说。”金发少年顿了顿，挤出几个字音，“再一次，把她赶走吧。” 他的声音，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隐忍和落寞。 “雷欧力，你还记得在那个空间里，唯的养母说的话吗？” “你是指，不完美也没关系的那段话？” “对，我现在忽然想明白了。”他出神地凝视着白昼的金色太阳，“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以什么样的态度说出的话。” 那个孩子不需要成为多么伟大的人。 不完美也没关系。 不用被善良所束缚。 无关好坏。 ——因为真正爱你的人，只希望你能获得自由。 ※※※※※※※※※※※※※※※※※※※※ 大家都很爱你呀，小唯。 …（闲扯分割线）… 话说，我最近看了不少小说和电视剧： 每次看见二十多岁的男生喜欢十三四岁的女孩这种设定，我就很出戏（捂脸）尤其是两个人相差十多岁…… 是这样的，一般正常的成年男性是基本不会对十岁出头的妹妹感兴趣的（除非是恋僮）如果一个成年人和一个未成年人交往，说明这个成年人在成年人的恋爱市场里被淘汰后，没有能力和成年人交往，才会把目标转向未成年。 如果你是高中生，你的好朋友想和小学生一起玩，你是什么心情？ 【这家伙有毛病吧】 会不会这样想？ 那如果只是交朋友，单纯一起玩倒还好，谈恋爱就是动机不纯了。姐妹们，要是现实中遇到那种大很多岁的成年人想和未成年人谈恋爱，一定要赶紧跑！你如果才十四五岁，那对方究竟图你啥呢？是图你没发.育完全？还是图你经济不自由？或者是图你思想单纯？（没有贬义的意思） 是因为容易得手！ 所以千万不要被骗了，一个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交往，他会像对待同龄人时那样用心对待这段感情吗？会站在未成年人的视角理解对方吗？会作为成年人关心和尊重对方吗？当然不会了！只会无视、伤害、利用她。 而且说实话，成年人和小孩子其实代沟挺大的……想法应该是天差地别，很少会碰到那种格外成熟、阅历和人生经历都非常丰富的孩子。 【ps:尤其是我自己已经成年要开始工作了，偶尔看见年轻的妹妹，那种小学呀初中生妹妹，会觉得可爱，觉得天真乐观活泼青春，但我不会萌生“哇她好有魅力好有吸引力”那种感觉。男生也是，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慕的自然是成熟女性（采访了一下我周围的成年社会人男性朋友，并得到证实），是那种18岁往后的成年人小姐姐，有一种举手投足间女性的独特魅力。（因为爱一般会和性挂钩，爱意出现的同时会涌出“我想得到她”的冲动。） 所以你们看这本13—15岁的小唯，我就不会让她和大很多岁的成年男性谈恋爱（比如库洛洛西索这些人），因为不论妹妹多好看，只有变态才会爱上小孩子，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只会觉得她有趣可爱，逗她玩玩罢了，不会真想发生点什么。】 人生初期一次不如意的恋爱，会持续不断地影响之后的恋爱观，搞不好还会痛苦一辈子，所以妹妹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种桥段在小说里看看就算了，现实中一定要珍惜自己，远离人渣！ C155. 美丽之物 “小妹妹，有没有空跟哥哥们去玩呀？” 一群好像是刚放学的高中生围住了木川，侃侃而道，他们的校服基本都没有好好穿，要么系在腰间，要么卷到胳膊肘，露出打架留下的疤痕。其中一个把包随意甩在身后，伸手夺过少女掌心的手机翻看着：“哎呀，有密码，能告诉哥哥吗？” 另外几个高中男生顺势搭着她的肩膀，亲昵凑近她的脖颈，滔滔不绝仿若车轱辘：“妹妹好冷淡，名字叫什么？” 被搭讪的黑发少女正垂着脸。 “小妹妹？”男生又喊了一句。 少女的视线总算从地面挪开，白皙的额际蓬起银黑色的发，高挺优美的细鼻梁下方是殷红堆成的小巧嘴唇，顺着嘴唇下滑的双颊在此合成下巴。她转盼红眸，能支配春色的容貌犹如魔境，令人心神荡漾，心焦的男人如果想看清里面隐藏的东西，势必会成为俘虏。 她从阴影里抬起脸，漫不经心哼了一声：“嗯？” 距离最近的男生先是一愣，而后目光紧紧凝在她的脸上，故作姿态嘴唇蠕动片刻却说不出话。 原先搭着她肩膀的那名高中生也一滞，身形僵硬了一下，下意识松开手臂，数秒后才恍恍惚惚回神，强装镇定：“天……咳，我是说，妹妹你能不能……” 妹妹的眼睛是红色的。像是春雨稍稍泅开半滴，如同一朵贝壳镂成的冰澈红花，艳艳动人。 她忽然一笑，眼睛弯弯：“好啊，你们想玩什么？” 这群高中生终于不自在起来，他们互相交换眼神，最终还是由一人打头，收拾好惊艳的愣神：“那就跟我们走吧。” 不是没见过长得很纯的美女，而是大部分小姑娘都干干净净，芊芊白白，看起来柔软又好欺负。而这个红眼睛的少女不像其他人那样，被随便调侃几句就一副要哭的颤颤巍巍模样，也不害怕，倒是新鲜。 几人搂着她推进街边的一栋小房子，簇拥小姑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各种话题和她聊天，看她端着水杯喝茶。 “吃点心吗？”一个男生问。 他刚问完就被其他人狠狠地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几人嘀嘀咕咕，又害怕被她看出什么，尴尬地笑笑，随手推出茶几上的小饼干给她。 木川唯打量四周：简单的一室一厅一卫，应该是在外面租的房子。没有多余的摆设，客厅地面还散落着游戏机的卡片，比较凌乱，平时没有人收拾。 她拆开包装，捻起一块沾着糖粉的饼干看了看，随后又放下来，慢条斯理地将手指移到唇边，以一种颇具诱惑的姿态，轻轻舔去那一点点糖沫。 安静的室内响起抽气声。 “我想喝可乐。”她撑着脑袋，微微抬眸看向其中一人，“你，去买。” 得到命令的男生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见木川点头后，马上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那我去楼下买了，你、你等我回来。” 黑发少女翘起唇角，施舍给他一个轻佻的笑：“好。” 客厅里关闭的电视机屏幕倒映出她此时的姿态：小吊带松松垮垮遮住伤口，肉眼可见的皮肤倒是很干净，雪白的脖颈向下是半敞开的领口，左胸口还有一块被撞出来的淤红，怎么看怎么充满了凌.虐的美感。 剩下几人灼热而失神的视线直勾勾落在她的身上，一寸一寸在用目光进行骚.扰。 木川唯则是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仿若司空见惯的小魅魔，扯过其中一人的校服衬衫领带，手指顺着他的下颚滑到胸口，然后微微放慢声音，用看似认真的口吻劝诱道：“你想上.我？嗯？” 咕噜一下，是男生吞咽口水的声音。 “诶——”她不带感情地拉长声调，“那就做点什么嘛，试着做点什么来讨好我？比如唱唱歌表演节目？或者别的什么来逗我笑？然后我就考虑一下怎么样？” 没等几人提出异议，她便随意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迎情解意似的笑起来：“来呀，不是要跟我玩游戏嘛。” 气场能在稚气和艳丽间来回转换，少女状似兴致勃勃实则怏怏无意，她暧昧的态度和暗示让人不禁浮想翩翩、然后落入陷阱。 “那、那就玩扑克牌吧，输的人就脱一件衣服？”半晌，有人提议。 这个建议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认可，随即拿出抽屉里的扑克跟少女玩起了21点的赌博。年轻男性的想法实在比较好猜，木川不用花费太多的考量，她甚至只需要在途中偶尔停下来，装作嫌弃屋内太过炎热，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肩带，便有好几人呼吸不稳。 看，多简单。 掌控人心，操纵别人的身体，说点言不由衷的话，演戏，当个大众口中的bi*ch，这么简单。 “哎呀，我输了。”她故意叫起来，卖弄关子似的停顿，“要脱哪一件呢？” “我想看内衣！” “裤子，果然还是脱裤子！” “让哥哥亲手帮你脱吧？” “要不干脆都脱了，我想摸一摸。” 她苦恼的沉思几秒：“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太不好意思了，我只想给一个人看呀。” 一群男生争先恐后地吵嚷着，随后又达成共识，想要直接上来脱她的衣服。少女翘着小腿，白皙的脚在灯光下一晃一晃的，她脸上还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不要，我就想给这个红衣服的哥哥看，你们再商量一下嘛，或者排个队？” 被点名的男生立刻硬气起来，骄傲又充满得意地坐在他们中央。木川问他：“所以我们成为朋友了对不对？” 她扬着小脸笑起来，仿佛是在确认什么。手指在爱.抚宠物那样，摸了摸那个男生的耳朵，轻柔又充满性的蛊惑。 “当然了！”对方连连点头。 而她却像是忽然失去了兴趣，脸上的笑消失了，瞬间面无表情。眼神也从勾人的春色变为坚冰，玩腻似的抽回手，语调平静：“啊啊，真无聊。” 其他人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回过神。学到了反派喜怒无常的绝技，木川唯上一秒还在和他们逗弄调侃，下一秒就满脸阴鸷，浑身气质和出鞘的利刃一般。 明明年幼又小巧，却有着侵虐者的晦暗眼神，此时此刻，她看他们，就像在看一群可有可无的小动物。 “朋友？”她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忖度着什么，“什么时候親子丼、穴.兄弟，也能被称作朋友？”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木川却又笑了，眉眼弯弯，好像心情舒畅：“这样吧，谁能替我去死，我就喜欢谁。” 小姑娘就像漫画书里的川上富江呢。 心引力一天不消失，那她只要勾勾手指，便有男人前赴后继，只要一颦一笑，就能引诱他人心神。 说着，她丢出一把小刀，咣当扔到桌面。好整以暇地撑着头，少女微笑道：“谁先杀掉同伴，我就和他做.爱，不，我就允许他成为我的狗。” 多么诱人的提议啊！ 于是男人们哄抢着、纷争着、打斗着，你捅了我一刀，我削掉你的胳膊，血液顺着木地板流到她的脚边，像是铺出隆重的红毯，邀请她踏上。 最后一人终于决出了胜负，捧着她给的小刀，脸上的笑宛如接受皇帝的圣旨，跪倒在她腿边，双眼无神，失去理智：“可以了吗？可以了吗？主人。” 木川唯嗤笑一声，用手拎起他的发顶，将人拽到身边：“那就允许你舔我好了。” “啊、啊，真的吗？！这真是——无比美妙——我无法忍受的——”对方喘着气，手指在神经性颤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脚，想要吻上去。 黑发少女随意一踢，踩在他的头上，眼神冷漠又狂气：“我对人不感兴趣，狗也只需要一条，你的话太多了。” 男生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狂热而虔诚地低头汪汪地叫了两声。 真无聊。 无聊透顶。 这样的人真脏。 她也很脏。 那么换算下来——全世界都很脏。 少女忽而用掌心捂住脸，从指缝中发出闷笑，她的身体颤抖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死死抠抓自己的脸际：“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她垂下手臂。 “——我在做什么啊。” 微若蚊呐的句子从风里慢慢飘走了。 * “千步小姐？” 栗色眼睛的女孩揉乱了自己的蓬蓬的小卷发，眼睛里还闪烁着两颗小小的爱心，满脸红晕：“不对！不对！这些不能写进信里，我要和帝人道歉！我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他啊！划掉！全部划掉！重写！” 千步·洛克萨哗啦一声撕掉了女仆代写的信纸。 她唔咽一声：“啊——好难写——” 女仆放下笔，尽职尽责地问：“小姐可以删掉寒暄的话，您想和他说什么？” 短发的黑帮小姐安静下来，躺在床上仰头看天花板，栗色眼睛眨都不眨，目光落到过去。 “我……”她闭上眼睛，声音比秋雨还细，“我想谢谢他，还有跟他道歉，哥哥明明收了大天使的呼吸治好了病，还把他关起来……” “还有呢？” “我很想他……” 突然间，小姑娘脸红了。 “不要写了！”她大叫一声，用被子彻底把自己裹起来，闷声闷气，“那个一去不回的家伙，肯定是和那个金发的女表子快活去了，我才不要给他写信！” 女仆顿了顿，安抚道：“小姐，最近新闻里说了，巴露沙群岛的生物入侵很危险，您喜欢的人自从猎人考试之后就没有消息了，说不定是遇到了麻烦才不来见您的。” “闭嘴！他才不会有事！你懂什么！”小姑娘顿时气急败坏地反驳。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哼，一个两个都不中用，和那些牢里的垃圾一样！我要让哥哥再去给我买小动物，我要100只兔子！” “好的，马上我就去告诉威尔特先生。” 任性的大小姐发完脾气，又掏出手机去看社会新闻，对明星热搜评头论足好一番。看见谁谁谁的新剧上热搜，就说“无脑恋爱剧，傻逼才会看”，发现哪一位男星约砲被曝光，就说“三十岁处男人设真是又当又立”，总之毒舌又傲慢。 当她滑到这一条《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战死，下一任接班人选拔在即》时，手指顿了顿。 “猎人协会要重新选举了？哼，我看没一个能胜任。”说着说着，小姑娘的眼睛忽然亮亮的，语速变快，“等等，帝人他、帝人他如果当上会长的话——” 她要买通投票渠道，给帝人做数据！ 事不宜迟，洛克萨小姐马上就穿上小兔子拖鞋，蹦蹦跳跳地跑去找自己的哥哥。 …… 另一边。 乔和凯特任劳任怨地将受伤的许多猎人送往医院治疗，好不容易能靠在窗边歇一会，乔立刻扯了扯凯特的衣服：“我发现，会长不在了之后，大家都暗潮涌动的。” 长发青年挑了挑眉：“是吗。” “你看啊，这些养伤的人先不说，光是外面的记者就想方设法来采访我们，想要打听候选人的事情。更别说十二支他们那边了。” 凯特双臂环胸，看乔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傻子：“不然呢？现在的局面就连金先生都被召回投票了，到时候你也能行使投票权。” “什么？那我能不能投我自己啊？” “你开心去投金先生都没人管你。”凯特耷拉着眼睛，冷酷地瞥他，“哦，大家也许会揍你。” 乔：“……” 乔：“我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凯特（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说。” 乔：“那个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然后乔就被凯特提着武器小丑揍了。师徒互相伤害完了，乔转念一想，不对啊，那他可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干脆给西索投票得了！ “可以给变态投票吗？”乔问。 凯特：“……这什么要求。” 乔巴拉巴拉解释了一通，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念能力老师。凯特瞧了他一会，眯起眼睛：“我说你…….该不会喜欢这个人吧。” “对。”乔一点犹豫都没有，咧开嘴傻笑，“我喜欢他。” 如此坦荡，倒是让凯特刮目相看。 这位长发酷哥沉默了几秒，最后决定不干涉某人的性取向和恋爱自由，只是平静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音：“嗯，你自己决定就行。” 乔差点被感动哭了，结果扭头一看窗外，医院挂着的大牌子上的家徽越瞅越眼熟，他再一抬眼皮，走廊通道里还贴着“莫兰家族”的字样，马上嗷嗷叫出来。 凯特：“又怎么了？” 乔：“我又发现了一件大事。” 凯特：“算了你别说。” 乔：“这医院是我家的，凯特你刚刚的治疗费应该被宰了80%。” 凯特：“……” 乔拔腿就窜出去：“对不起，这次就算了吧，下次一定！” 凯特（咬牙切齿）：“乔——！” ※※※※※※※※※※※※※※※※※※※※ 之前忘记说了，这两人在文里的名字设定是这样的： 千步（chiho，发音同千穗).洛克萨 千也（senya，发音同森永真由美).莫兰 他俩名字念出来完全不像，一个是洛克萨黑帮的大小姐，一个是猎人考试时偷西索内裤的沙雕（艺名是乔）。 两人在第二部戏份都挺多的。 C156. 成茧 遍地鲜红的屋子充斥着腥味，飞溅的血点沾在白墙上，茶几、电视柜、饼干包装上都被浸湿。因失血过多晕厥过去的高中生们趴俯在地面上，带着沉重的呼吸，堆堆叠叠。 木川唯的身高自然不具备压迫性，但她的气势从来不体现在长相和体形上，被那双红眼睛打量着，容易叫人血脉喷张、心跳加速。 跪在她面前的男生不自觉吞咽口水，有点紧张：“现在可以…….” 木川捂住眼睛，顿了顿，过一会，才淡淡道：“有手机吗？” 男生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么，但还是乖乖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她。 “打给急救中心，把你这些受伤的朋友送去医院。”黑发少女抬了抬下巴，看起来非常冷静，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在讲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他愣了一下，按她的话照做后，又重新期待地望向她：“那我可以——” 木川把小刀拿回来，揣回自己口袋。她抬头对上男生的目光，红眼睛沉沉，显得冷漠又难以接近，她轻轻勾了一下嘴角，让自己的表情柔和几分。 “不可以。”她说。 男生那双失神的瞳眸微微闪烁，好像受到了惊吓和震撼。他起身后退一步，迟疑着站定。 她的神情不变，目光也依旧追寻着他的脸：“醒醒，我跟你非亲非故吧。你没有自尊的吗？” 他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事后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确实感到自己化作一块顽石，任何事物都失去了意义。 等到清醒过来，心脏重新跳跃起来，仿佛又获得了生机，冷静、自豪。男生瞪大双眼，似乎是不能理解现状，他震颤着，感到寒冷。 “发生了什么……” 【心引力65%】 【心引力50%】 【心引力30%】 【心引力15%】 被蛊惑的心恢复常态，他环顾四周，双腿开始发颤，眼看着就要发出尖叫——木川唯飞快提起手掌，用手刀打中他的后脖颈。 虽然表现得不明显，每一次出手都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很微妙的界限，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也正因如此，木川唯很难断定自己的做法正确与否。 她慢慢把晕倒的人放在沙发上，然后怔怔看着脚下的一地血水，在走神。最终打断她的是窗外响起的救护车鸣笛声，黑发少女用手指掠过高中生的发顶，单纯得宛如在随意打发一只路过的小动物。 她面无表情，动作有些不确定，轻慢地停顿几秒：“再见，小狗。” 木川唯从楼道里离开的时候，恰逢夕阳落山。黄昏的逢魔之时闪烁着艳艳紫光，傍晚的天际悬着一颗像盏煤气灯的星，星光倾泻下来，她感觉冷飕飕的，寒星好像压根不打算从脸颊陨落。 她的脚步变得迟缓，软软地踩在人行道上，脚下的水泥地像是蛋糕一样柔软，她感觉不到腿部的肌肉，手指失去力气，重重地垂在身侧。 头脑愈发昏沉，近乎被血液浸湿的衣服敞开口子，冷气凝固，风从外面灌入。黑发少女原地摇晃了几下堪堪倒地，血液以胸腔为中心蔓延，在地面画出滩涂的版面，红色的湖泊扩大面积。 连着她同色系的眼睛一起，失去颜色。 …… “营养不良，失血这些都是小问题，胸腔积液，心室震颤，心内膜炎，心瓣膜表面形成血栓，现在需要急救输血。请问患者的家属是哪一位？” “我来签字吧。” “请问先生您与患者的关系是？” “监护人。” “好的，请到前台缴费，我们马上安排手术。” …… 浪声渐隐了。 金轻轻掀开窗帘。果然，远处的海面上一片清晨的渔火，非常遥远。 年轻女孩的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里，厚重的被子下方看不出曲线的弧度，只有小脑袋枕在宽大的枕上。白色的床铺像是落在朝阳中的一张白纸，于是，掀开帘子的窗忽然吹进了冷风。 他把窗帘放了下来，向床铺走去。青年将胳膊肘支在枕头的装饰物上，久久凝视着床头柜上的匕首——那是从少女口袋里滑落的，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岁，刀柄的部分因为过多的接触皮肤，早就失去了防滑的褶皱磨痕。 金把前额贴在圆铁床面上，金属的冰凉，渗进他的额头。 梧桐树的树荫下，海棠花如灯火似的绽开，鸽子从松林飞向医院的屋檐下，在春季的晴天里，阳光的足迹在晨间摇曳。 从黑夜到白天，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上。 耳朵渐渐清澈起来，仿佛听见相距千余米之外车站的笛声，传来无数人的脚步声。 然后，有人推开了房门。 金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几个年轻人的目光。他叹口气，从病床前起身，再从他们中间穿过去，离开房间。 …… 木川唯的病床边，放着一朵白色的扶桑花。 她散开的黑发落在洁白的枕上，金属的床杆上就会倒映出白色的金鱼，像是沉在水缸底的假花，像落在屋顶的月影。少女仿佛永远不能离开这张床，并且要在这张床上衰老下去，唯有长长的黑发，留下生机的痕迹。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等护士检查完身体之后，木川便发现窗台玻璃有一只白色的蛙趴在岩石上。她鼓着腮帮子学那只青蛙，眉眼飞扬，看起来格外稚气。 后来等酷拉皮卡进来，看见黑发少女坐在床上，她正偏着头向窗外看，鼓着脸颊很快笑了一下。是比起那种嚣张跋扈、阴鸷狂气的笑更为纯粹明朗的笑，好像是自从他认识她以来，见过的难得真实单纯的笑意。 “喝水吗？”他出声。 于是少女就回过头，脸上的笑意自然而然流淌下来，最后消失在面颊，变为浮于表面的礼貌性社交：“好。” 酷拉皮卡坐到她旁边，把水杯递过去，看着她小口地吞咽，重新还给他，再将水杯放回去。 “你一直看着我，有什么话想说？” 她15岁，快要16岁。美丽的年少时期，而且可能因为是异空间来客的缘故，长相比起一般人要更深刻精致，红眼睛幽幽，手指修长白皙。 她轻轻扬着下巴，深邃的眼睛像是即将展翅的蝶翼，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的脸：“是想要继续说教吗？” 酷拉皮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看向床头柜上的匕首：“我记得你一直带着它。” “…….” 她沉默了一下。 酷拉皮卡见她这样，不再追问，拿起下层果篮里的苹果：“吃吗？” 木川唯非常高冷：“不用，谢谢。” 酷拉皮卡又拿出水果刨，把苹果完整的削皮，最后递到她手边：“吃吗？” 木川顿了顿，顶着一张冷淡的面孔，还是没忍住想吃的心，接过去：“好吧，谢谢。” 金发少年差点笑出来，他的蓝眼睛微微弯着，憋着笑意，整个人绷住，看小姑娘吃苹果。 走廊里传来几个患者聊天的声音，他看着她乖乖吃苹果的样子，不禁想到之前坐电梯上来的时候，听见两个护士对话——“323房的那个女孩刚刚醒，你是没看见那腿、那脸蛋、那小腰，偏偏她还一脸冷淡，这反差真是叫人萌得受不了。就是不知道她谈恋爱是什么样子哦。” 他大概能想象到。 酷拉皮卡敛去笑意，表情逐渐恢复平静，他哑着嗓子说：“抱歉。” 木川唯吃苹果的动作一僵，然后她抬手就拿吃到一半的果核砸他，狠狠一甩，在少年的白衬衫上留下污渍。 “闭嘴。”她抬起下巴，心高气傲地说。 “对不起。” “我让你闭嘴听不见吗——” “……” 两人陷入僵局。 酷拉皮卡倾身向前，木川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近、瞬间拉近距离，鼻尖差点碰到。她赤色的瞳孔猛地一缩，被如此贴近的视线接触吓了一跳。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是谁的心跳声。 “我重新给你削，别生气了。” 鼻尖擦过，少年在她耳边这么说。说完后，他就重新拉开距离，拿起水果刨继续削苹果。 木川：“……？” 她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气，而且无处发泄，只能怒气冲天地指着果篮：“这么喜欢削水果，那就把这些全都弄好！” 结果他笑了，笑声清朗，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畅快的心情。天蓝色的眼眸倒映出她无理取闹的样子，隐约浮现笑意，仿佛融化的坚冰，温温柔柔的。 “好。” 木川：“……？？？” 顶着满头的问号，木川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抬手直接给这家伙一巴掌，冷嘲热讽道：“脑子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他哼笑一声：“给你吗？” 木川：“？！？！” 怎么一段时间没见，这家伙还学会了阴阳怪气？ 木川唯偏开头，盯着窗外不看他。 酷拉皮卡把另一个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她：“我的错，别生气了。” 木川：“……”她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小孩，懒得理他。 酷拉皮卡给她台阶下：“你刚做完手术，吃水果比较好。” 觉得这台阶还不如不要的木川唯：“我不想看见你，给我把宫野真守、冈本信彦、二宫和也、松本润和中村悠一叫来！” “这都是谁啊。” “而且我不想吃苹果，我想吃寿司拉面巴斯克蛋糕抹茶馒头生蚝炸鸡拌面……”她硬气起来，任性地点餐。 接着发现少年看她是那种无奈又温柔的眼神，顿时浑身都不舒服，她把头一偏，继续不理人。尽管她立刻转过脑袋，酷拉皮卡还是发现了她难得从耳朵蔓延到脖颈的红色。 ……感觉有点微妙。 糟糕，他本来是想来故意说些重话，然后把他们的关系搞差。这下不就完全失败了吗…虽然让他相当开心…… 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兜着木川的黑发，窗帘像是裙摆一样摆来摆去，天上有一朵云，长得像炸毛的小猫。 木川唯沉默了一会，问：“谁送我来医院的？” 酷拉皮卡说：“一个不认识的人，不过估计是猎人，他联系了金。” 木川啧了一声，露出古怪的表情，欲言又止。 “金先生签了手术知情同意书。” “哦。” “其他人有来看过你，比如前两天彭丝和爆库儿带着果篮过来，还有昨天晚上，露比和她父亲也来过。” 木川似乎不为所动，她没有任何喜悦、或厌恶的情绪，只是挑起眉毛，等他说完。 “杰和奇犽……”沐浴在少女血色的眼中，酷拉皮卡的心脏加快速度，他下意识把手插进口袋里，眼神稍稍移开，“他们没有来。” 木川的睫毛颤抖，红眼睛波光摇动。她看起来有些怔愣，却没有说话。 “我很抱歉。”他说。 迎接他的是飞出来的枕头，还有一切可以用来扔砸的日用品，酷拉皮卡退到门边，看见少女拿起那朵白色的扶桑花朝他砸过去——新鲜的花瓣恹恹落在走廊的地上，被折了一下，打歪了形状，看上去即将散架。 酷拉皮卡关上门，听着水果和玻璃杯砸在门扉的声音，弯腰捡起这朵白花，神色莫辨。 “我喜欢一颗小苹果，喜欢一朵花，不代表我一定会把它摘下来。” 另一个红发的青年在走廊尽头如是说道。 ※※※※※※※※※※※※※※※※※※※※ 酷拉皮卡：……？你个变态还好意思说这话？ 以及，会生气、会发脾气一般都是对亲近的人才会出现的情绪。 C157. As she passes 远处的海岸线风平浪静，懒洋洋的海涛舔着沙滩，积在屋檐上的雨水泻了下来，响起像是瀑布的声音。 内外温差很大，右边玻璃上窗起了雾气。 木川唯正专心地把废丝线解开。 这是一小团缠绕着红线和像是黄线又像是灰浅线的线团，她找到线头拉出来，边拆边绕，边绕边拆，然后线团落到白色的被单上，她的手指不自然地微微颤抖着。 少女顿了顿，把右手抬到眼前，沉默地注视自己颤抖的指尖。 接着，她的视线挪到了左手背连接的点滴针管，顺着青绿色的血管，望向高处的药瓶——氨基酸注射液和脂肪乳注射液：多用于治疗营养不良。 电灯是关着的，室外非常明亮，房间内是黑白组成的世界，木川想，这里缺点什么呢？缺一个太阳。于是她在玻璃窗的雾气里画了一个小太阳，有太阳就应该有月亮，还有树叶和玫瑰花，大海和岛屿……长长的画作蔓延开，拙劣的简笔画像是小孩子的手法，木川唯却笑了。 天上有一朵雨云飘得很快，一下子就右边跑到了建筑物的背面。 阴天金黄色的海滩有一点亮光，是几个孩子在沙滩的长椅前放烟火。趁着雨停，他们用木板架着烟花，将引线护在后方，然后猜拳决定谁去点燃——木川出神地看着，把脸靠近玻璃窗，还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就和小孩子一样了，忍俊不禁似的，在银色的太阳里，像红色的焰光。 几个孩子成功点燃烟花，焰火冲上天，冒出一弯月牙，他们互相拥抱着、在沙子上奔跑、笑嘻嘻地大叫、欢呼。木川唯也很高兴地欢呼，认真去看那一朵没有完全消散的烟花。 海鸥的叫声从左耳跑到右耳，伴随着远远的潮鸣，就仿佛海水的咸湿气息已经在鼻腔里驻扎。 “要换药了哦。”护士小姐说。 一瞬间，海与天又离她远去，潮汐的味道被消毒水替代，世界重新变成黑白组合。木川回过头，嘴角趋于平直，安静地点头说好。 房间左侧的大玻璃是单向的。 是一种对可见光具有高反射比的玻璃，简单来说，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可以看见里面。医院、看守所、审讯室、公安局、学校，往往会使用这种玻璃。 木川唯下午又睡了一觉，她枕在白色的床单上。后来夕阳的温度落在脸颊，暖暖的，她下意识从梦中醒来，像是有了某种预感般，往外望去—— 远处的沙滩上被画满了简笔画，几百米几千米的沙地里，有太阳、星星、月亮、玫瑰花，还有拉长的金色彩灯，五颜六色的荧光棒插在沙里，摆成烟花的形状。 黑发少女瞪大了红眼睛。 不知道从哪开始的，一束接一束的焰火冲上天空，像是成百上千的花树摇曳，星辰飞落海面，金砂一颗一颗地掉下来。海面波光粼粼，闪着群青色、紫色、橘红、深橙的光，仿佛是呼啸的宝石镶嵌在浪里。 ……. “谢谢您，萨特次先生。”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啦。” 高高瘦瘦的猎人先生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表示并不介意：“偶尔这么玩一次也挺有趣的。” “正好我前几天看见多奇亚森林附近在卖闪光焰，顺路就买了几个。”扎着几个小辫子的门淇摆摆手，将袋子交给绿发男孩，“不过你们是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呢？” “就是有很多很多的烟花，整个天空都是，小唯应该很喜欢——” “如果是这样，需要过节用的小彩灯吗？” “诶，如果有的话最好啦。” 门淇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鸡冠头男人，没好气地哼哼：“别闹脾气了，你管辖的监狱里不是前段时间刚好采购了一批嘛。” 鸡冠头男人：“我并不……” “真的吗？！谢谢您，理伯先生！”杰高兴地叫出来。 “……”话都被你说完了，他还能怎么办。理伯抽了抽嘴角，表情无奈至极，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痛苦地捂脸：“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他有联系。” “理伯先生您还在介意之前考试时弄坏了您的塔嘛？”杰问。 “…….”他翻了个白眼，“总之半小时后我取到念力小灯，带到沙滩上来。” “那莫老五先生，您可以把这个无害的海洋宝石颜料按顺序投放到海边吗？” “可以。” “凯特跟我和奇犽一起画画吧，然后西索你能帮我们把这些灯挂在树上吗？” “嗯哼～”红发青年无声无息躲开乔蹭过去的动作，非常倨傲高冷地在最旁边抱胸看热闹，“这种简单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露比姐姐去帮酷拉皮卡办包场的手续吧，我记得申请表需要打印三份文件。” “嗯，我开车来了。” “最后就是联络了，雷欧力你在走廊上看着，她一醒就打电话给我们，好吗？” “哦！” …… 木川唯拔掉了手背的针头，跌跌撞撞地下床，不顾自己还在眩晕无力的身体，光着脚朝外面跑去。 海滩上空无一人。 她看见沙滩画着长长的简笔画：除了太阳星星那些以外，出现很多画风可爱的建筑物，像是天空竞技场、小树屋、海峡、揍敌客家的大门、猎人考试的楼、友克鑫的小巷子、巴露沙群岛的雕像…….还有奇形怪状的食物，什么海鲜银河拉面、宇宙大烧卖、烤章鱼、升龙饺子、酸菜鱼、芝士火锅等等，全都是她曾经做过的料理。 周围的椰子树被长长的金色彩灯连起来，闪烁着光芒，在夕阳中格外的耀眼，让她的红眸中满是五彩斑斓的色泽。 涨潮的海浪席卷着宝石般的颗粒，和没有停下的烟花一起，迸射着金银的穗子，天空被明亮的、鲜艳的、极彩色的东西占据。木川唯站在沙子里，感受到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脚踝，世界绚丽而多彩。 原本失去了意义的大海，好像又被赋予了新的东西，它在她眼中，开始闪闪发光。 “哟，小姑娘，考虑好了吗？这次可是从一天延到一周，时间够长了吧。” 漂浮在海面上的黑雾翻涌着，凑近她的耳朵，如同蛊惑般问话：“只要把灵魂交给我，只要你说愿意，这一切都能继续下去哦。” 它没想到的是，那少女居然轻轻笑起来，接着毫不犹豫地开口：“我拒绝。” 没等它发难，她便抬起右手，自己发动【空间跳跃】的能力，一片更深更厚重的黑气腾空而起，在她背后弥漫。木川唯后退半步，脸朝向岸边更遥远的地方、朝向那些看不清的面容，然后尝试着用离家出远门的孩子那般的语气，挥手道—— “……拜拜。” 在三年前的这一天，她闯进这个世界，遇到酷拉皮卡。而三年后的今天，她站在这一片绝景中，和他们说再见。 她向后倒去，整个人跌进黑洞洞的空间漩涡。 * 后来，据史料考据，第十三任会长选举候选人中出现了一位前所未有的竞选者。他的照片在官网上被无数人打印下来，当作明星海报应援，他得到的投票数和抗议数居然分庭抗礼，一部分人是绝对的维护者，代表有：千步·洛克萨、露比·莱德、千也·莫兰。 还有另一部分人持绝对的抵制态度，譬如：金·富力士、理伯、亚摩里三兄弟等一些猎人考试时被迫害的考生。 空前高涨，绝无仅有的盛况让众人津津乐道了很久。 有人爆料说，这个叫做帝人的少年拯救了哈斯共和国，帮助平定内乱，所以圣女才会中意他。 还有人跟着赞同，说目击到他曾经击退了嵌合蚁军团，保护了许多无国界医生和当地的居民。 有一些人指证，他是那个美少女网红的哥哥，猎人考试时直播做饭。 也有人鄙夷，认为他作恶多端，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进出赌场、酒吧，跟人打架，标准的小混混。 …… 总之，帝人·木川这个名字长久地挂在热搜榜上，但是再也没人见过他。 大家都觉得，也许再过一年，再过三年，可能他又会重新出现在世人的视野内。但如果再过五年、再过十年，还会有人记得他吗？ 正如他的妹妹一样，热度慢慢消退，在不更新动态的今天，或者还有人会说“唯小姐长得真好看”“哦那个网红妹妹啊，确实很漂亮”，可是街头的手机壳已经换了明星，海报也被新的电视剧宣传替代。那么多年过去，粉丝还会喜欢她吗？ 那个飞扬跋扈、好像无所不能的孩子终于从他们的世界里淡去，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是不是历尽千帆，仍然没有任何事能将他打倒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 他们只是偶尔想起他，想起她——也许是想起某一个春天、某一个星夜，也许是看见某一句话、某一条手机链，也许是记起那颗红宝石。 ——它不就在那里，发着光吗。 ※※※※※※※※※※※※※※※※※※※※ 第一部大结局！ 完结作者感言 其实还没完结的时候我就把这章码好了，想着要跟你们说点什么呢？写了很多，又删了很多。 和《大学》奚哥那篇不同，开始写那个的时候我正好是刚进大学的18岁，热情且充满好奇心，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天天烦恼的就是早起上课、眉毛画歪了、口红应该买什么色号、期末考试背书…….这样的小事。后来跑去写了一大半的英雄学院，又爆出那件事，当天我就果断停更，接着决定把小唯系列的始动篇封笔。 虽然很难受，但毕竟是无奈的原则问题。 直到毕业，在此期间我倒是没什么心境上的变化，苦恼的事情顶多从早起上课变成了网课打卡、疫情戴口罩、准备去实习、找工作之类的必经之路。我依旧是那个成天嘻嘻哈哈的中二女孩，喜欢逛淘宝买衣服买化妆品，追追番，偶尔看看热搜新闻，为世间的不公义愤填膺，为其他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之前因为有个妹妹留言说，还想接着看小唯的故事。我想了想，说：可以啊，那我就换个故事背景呗。 我接触网络小说是在初中，那时候大概是12年13年左右吧，非主流文学盛行，当时晋江上大火的同人基本上都是网王、巨人、银魂、k等等，死火海也还有很多人看。我很荣幸赶上了这一波浪潮，看了好多好多前辈写的文，可以说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那段时间。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三部动漫：海贼王、银魂、猎人 其他也有很多喜欢的，不过这哥三算我心目中的top，于是写小说都爱提一嘴，或者搞个同人联动。 写小唯第一篇英雄学院同人（就叫它第0部吧，毕竟也没完结）的时候，她的人设还不够丰满，甚至可以说，和《反派》有很大区别：虚与委蛇，会假笑，玛丽苏，行为上也更稚嫩，自我中心。（那边的设定是以小唯亲近幻影旅团为前提，立场是混乱邪恶）而《反派》里的小唯更成熟一些，设定最先遇到酷拉皮卡，立场偏向混乱善良。 成熟不是个坏事，相反在我看来是个好事。 就拿我来举例子，我以前是个有点敏感的人，也稍稍有点丧，佛系度日，奈何大道理知道一堆，自己仍然改不过来。我也遇到过很多让人愤怒、悲伤、感慨、丧气的事，觉得很难走出来，一度跌入谷底。 所以我也想和看文的姐妹们聊聊，怎么说呢，我写文的初衷虽然也是为了自己开心，但更多的是想要塑造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让看文的你们最好能带走点什么。 我一直纠结很多事情，反反复复地想，后来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在写文的时候给我整明白了：“我们宽恕别人，不是为了对方，而是为了自己。” 如果小唯一直为了过去的事情烦恼，如果她总是不能释然，那么被惩罚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包括我在写149章的时候，用了三个比喻：山茶花、啤酒瓶碎片、月亮，来说明千穗希望小唯能活得乐观。我以前也容易注视着事物的终结，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做着最坏的打算，有时候一想到后果，就会不愿意去踏出第一步。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 我们不该记住人或事最终灭亡的样子，而是记住他们最美好的样子。看烟花、吃美食、旅游、一段关系、找工作、高考、考研考编……不论是什么，都要用“当下就是最好的选择”的态度，别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真的会轻松很多。 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要烦恼的事，初高中时忙着上补习班忙着补课学习，被班级排名被升学压力弄得喘不过来气，但是等到三五年之后再看——已经是我怀念却又回不去的轻松青春时光。 大学又有新的烦恼，再等我开始工作，面临的挑战更大，周围的朋友都会开始改变，自己兴许都会变得虚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陌生的城市里，半夜下班挤地铁回到租的房子，才感叹曾经的青春真好。 所以啊，我衷心祝愿各位看到这里的姐妹们，你们都可以用更好的心态、更端正更健康的价值观去面对未来的生活。小唯的第一部结束了，还会有第二部，她的故事不完结，我们的人生也不完结。 第二部名字叫《今天小唯做反派了吗》 很多第一部没有说完的故事、人设都会在第二部里讲清楚，其次第一部里小唯年纪太小了，第二部就可以看她谈恋爱扩建后宫了（喂） 从这里走的时候，大家都搬好板凳瓜子汽水炸鸡，该挪去下一个坑就请移步专栏找反派第二部，觉得我们无缘再见就爽快散场，十分感谢陪伴。 当然，你们一定要带上了从我这里得到的祝福再走，也是本文的主旨—— “你是什么样的都好，跨性别者、拥有同性.伴侣、热爱女装或男装、喜欢浓妆还是素颜、贫穷或者富裕、大众审美中的美丽或被人偏见得到的丑陋标签、为生活努力拼命的小众工作者、躺平拒绝内卷的咸鱼……怎么样都好，怎么样都行，你的出生就已经是个宇宙级别的奇迹了。不需要多么伟大，仅仅坚持自己的原则走下去，只要有他人的爱，有自己的爱，永夜也会变成永昼。” 勇敢去创造未来吧少女们！ —《反派少女的洗白计划》第一部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