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恶女：这个神婆有点肥》 第1章 老娘就是一神棍 “娘，你打我吧，我求你打我。不要让大雷休了我，真的不要休了我，呜呜……呜呜呜……” “哭哭哭，哭你娘个爪。我巧儿生死不明，你特娘还好意思哭，我打死你啊我——” “啊——啊——” 哭声，喊声，拍打声…… 每一声都充斥着韩云巧的耳膜，让她难以平静。 什么情况，不是在给赵家选坟茔地吗？ 荒郊野岭哪儿来的吵闹声？ “韩云巧，韩云巧——” “谁？是谁？”韩云巧睁不开眼，如同被鬼压床了一般。 “我是云巧，引你过来的人。”声音缥缈，若有似无。 “为什么要引我？这到底是哪里？”韩云巧追问。 虽然睁不开眼，可好像能说话，能问话。 “你为赵家点墓，点中正穴，遭到反噬，你可知晓？” “放屁！”韩云巧直接爆粗，“忽悠人也得查清情况，老娘就是一神棍。点准正穴压根不可能，哪儿来的反噬？” “不信？你看！” 看？ 看什么？ 就在韩云巧迷茫的时候，眼前骤然出现的一幕，让她震惊了。 绿油油的草地上，躺着一位身着红色风衣的女人。 红配绿？她怎么没想到。 呃…… 不对，现在不是考虑颜色搭配的问题。 “如此，信了？” 声音再次传来，韩云巧只感觉一盆凉水泼下来，从头凉到脚。 真的被她瞎猫撞到死耗子，点正了？ 爷爷活着的时候说过，墓地正穴不可乱点，即便找到也要往旁边位置指。 否则，点墓穴人会被反噬，轻则重病，重则丧命。 她压根就不会，也根本没学，嘴里念叨的，都是小时候听爷爷说的，拿来混吃骗喝。 现在……现在这是遭了报应？ “你也无需怕。”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百因必有果，点中正穴乃天意。” “什么天意？”韩云巧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只要你好好照顾这家人，让他们各归各位，你便能回去。切记，要好好照顾，否则回不去！” “照顾谁？什么归位？喂——喂——” “巧儿，巧儿……” 着急、关切的声音，再加上轻柔的拍打，终于让韩云巧睁开了眼。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傻了。 这人的打扮…… 敢情反噬的结果，是把她送古代了？ 那各归各位是什么意思，让谁归位啊？ “巧儿，巧儿，你看看娘，这是几？是几？” 韩云巧瞅着眼前妇人的两根手指，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真特么穿了啊。 瞧这妇人的打扮，不像电视里高门大户的夫人。 还有房子，破破的，旧旧的，连个吊顶都没有。 敢情……还是穷穿啊。 就这样的人家还归位？ 归什么位？难不成还是什么侯爷的私生女不成？ “巧儿，你看看娘，你说话啊。咱老云家就你一个丫头，你可别有啥三长两短啊。呜呜……呜呜呜……” 原本神游太空的韩云巧，在听到哭声后，竟然也莫名的鼻酸了。 母女连心。 虽然核儿换了，但是肉体还是人家的闺女。 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小心翼翼的开口： “……娘。” “哎哟，娘的心肝啊，可吓坏娘了啊——”耿氏说完，直接把人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孤星命格，出生后父母双亡。 据爷爷说如果不是他命硬，也会被克死。 这样温暖的妈妈怀抱，真的让她太贪恋了。 闭上眼睛，闻着让她心安的气息，莫名满足。 “我的巧儿啊……你把娘的七魂下去了六魂半……呜呜……呜呜呜……” 声音带着怨怼，哭声带着宠爱。 这样的举动，着实让韩云巧欣喜。 既然需做到要求方能回去，那她现在就是云巧，就是眼前这妇人的女儿。 刚有这么个想法，脑子顿时清晰、眼前豁然开朗。 好似被什么东西触碰一般，双眸看物，只觉明亮无比。 “巧儿，你还哪儿疼？哪儿疼？”耿氏一边问，一边在女儿身上摸索。 云巧摇头，笑着回答： “我不疼的，娘。我没事儿。” 借着母亲的手，坐直身子，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这肚子怎么这么大？ 这手怎么这么肥？ 这腿为什么这么粗？ 脑袋“嗡——”的一下，云巧不敢往下想了。 她是个自控能力超强的人，前世虽然本事不高，但有一副凸凹有质的好身材。 可是现在…… 这不就是个胖子吗？！ 还没等云巧反应过来，手里突然被塞了个烟袋杆子。 接着，就听到—— “巧儿，拿这个使劲儿打。要不是因为你大嫂，你能遭这么大罪？使劲儿，朝脑袋削，削她一个大窟窿。” 我的天！ 什么仇，什么怨？ 云巧没有动，看着手里的烟袋杆子，嘴角狠抽。 平白无故就打人，她做不到。 在看那女人，双眼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道： “巧儿，是嫂子不好，嫂子不该跑开，你打吧。” 说完，低头缩脖，任人宰割。 云巧刚要说话，就看到女人头顶飘着一缕白气。 袅袅那种，不是很浓。 白气？ 再仔细瞅瞅，那缕白气不见了。 难道刚才眼花了？ “巧儿，你还等啥呢？这张氏就欠揍，赶紧打——”耿氏催促。 瞧着缩成一团的张氏，云巧最后还是放下了烟袋杆子。 穿鞋下地走过去，把人扶起来，说： “嫂子跪小姑，哪有的道理。是我不小心摔得，跟嫂子没关系。” 说话间，能清楚地感受到张氏身子的紧绷。 这原主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为何张氏会怕到如此地步？ “娘，我回来了。” 话落人到，云巧看到了个美男。 就算穿的一般，可个子高挑，温文儒雅，唇红齿白，十分养眼。 男人进来的那一刻，张氏带着哭腔，说： “大雷……” 哎哟哟，真是我见犹怜。 云巧光是听到声音，都想把人搂在怀里好好哄一哄，别说此刻她还梨花带雨，战战兢兢。 下一秒，手臂落空，就听到—— “醒了就欺负人？你还有没有长幼尊卑！见天儿的欺负你嫂子，你就不怕遭报应？” 第2章 咋好意思让她知道？ “我……”云巧懵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竟让她语塞。 谁见天儿欺负人了？ 原主吗？ 木讷时被人“猛”地一拽，缓过神来。 就看到张氏犹如母鸨子一般，将她护在身后。 “大雷，咋能这么咒骂你妹？你妹死了，你高兴是咋地？” “娘，你还护着她。”云雷跳脚，“她欺负人不是一天两天，娘咋就这么惯着？” “我护着咋地？惯着咋地？”耿氏理直气壮，“我一个寡妇带着你们哥仨，你妹儿是遗腹子，老云家唯一的闺女。不仅我要惯着，你们哥仨也得惯着，知道吗？” 云雷跺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 云巧看的真切，全程这位大哥都没给她一个眼神。 这得多嫌弃原主啊。 耿氏见儿子不说话，推了推云巧，说： “巧儿，赶紧揍。这样的女人就得打，不打不老实。” 云巧还没等说话呢，云雷直接把张氏护在身后，道： “娘，自打张氏过门半年时间，家里家外都是她。洗衣、烧饭、收拾屋子。就连巧儿的贴身衣服都给她洗。娘，欺负老实人有罪啊！” 就在母子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云巧直接走出来，站在云雷面前，看着她身后的人，说： “嫂子，我刚才打你了吗？” 没等张氏开口，云雷直接呵斥： “你打的次数还少吗？我都撞见多少回了？” “ 哎呀我的妈！ 怪不得没有记忆呢。 就这欺负人的记忆，咋好意思让她知道？ 云巧憋屈，可还是拽住耿氏，不让她发作。 “大嫂，我就问你，刚才那会儿，我可有打你？” 平静的话音刚落，张氏终于怯弱的开口道： “大……大雷，巧儿，巧儿刚才真没打我。” 云雷不相信，扭头看着她，追问： “真没打？你别怕，说出来，我自会给你做主。” “真的没有。”张氏郑重回答。 云巧无奈，苦笑的撇嘴说： “大哥，现在你可信了？我说没打就没打，犯的着跟你在这儿扒瞎吗？” “你说谎的次数还少吗？！”云雷反问。 下一秒，耿氏气呼呼的抡起烟袋杆子，朝云雷招呼了去—— “王八羔子，我让你有媳妇儿不要娘，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你妹子刚醒，你不说问问她好没好，竟然编排起她，我打死你，打死你……” 边说边打，“乒乒乓乓……”的声音，让原本就不安静的屋子，更加热闹了。 云雷也不躲，站在那任由母亲打。 云家的孩子孝顺，不管耿氏因为什么打，都乖乖承受，不会反抗。 云巧原本没想管，反正人家也不待见她。 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可当看到云雷头顶那缕白色带紫的气，瞬间打了个哆嗦。 气运分五色，黄紫红白青。 地气最好是青色，俗话讲祖坟冒青烟。 白色很寻常，是老百姓气运。稍微上升就是银色，能发财。 红色为官运。 紫色为王侯之征兆。 黄色就是帝王、之气。 大哥竟然…… 等她再次观察的时候，那屡气不见了。 连续两次，云巧可以肯定，她是真真切切的能看到气运。 难道穿越后给她开了眼、明了心？ 第3章 他这还请郎中？ 等她再次观察的时候，那屡气不见了。 连续两次，云巧可以肯定，她是真真切切的能看到气运。 难道穿越后给她开了眼、明了心？ “小瘪犊子，今儿我就打死你，然后把你媳妇儿卖了，给我巧儿添嫁妆，嘿——” 我的天！ 云巧想都不想，直接把立在那挨打的人，护在了身前。 “砰——” “唔——” “巧儿……巧儿……” 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耳畔却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 再次醒来，屋子很黑，但却能闻到烟味。 是那种旱烟的味道。 云家唯一抽旱烟的就是耿氏，那枚烟袋杆子也是她打人的工具。 就看到耿氏靠着箱子，坐在炕沿儿抽烟。 箱子上摞了几床被子，被子上的碎花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天，这视力牛掰啊！ 云巧震惊没多久，耿氏重重打了个“唉”声，不知道想了什么，缓缓摇起头来。 只见她在炕沿儿“哒哒……”磕两下烟袋杆子，收好。 然后凑过来看炕上躺着的云巧。 云巧急忙闭上眼睛，不太想面对耿氏。 说来……她自己也挺迷茫。 刚才昏迷，她承袭了原主的所有记忆。 正如她猜测的那般，原主生前除了孝顺母亲这一点，其他什么优点都没有。 吃的肥头大耳，脾气嚣张跋扈，还愿意欺负人。 三个哥哥一个嫂子，被她欺负了个遍。 不仅如此，村里也是声名狼藉。 仗着母亲宠爱，除了里正、族长不敢惹，其他人谁都不忿，必须“刚”到底。 而且，还异想天开。 大哥只是童生，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原主就天天想着嫁高门，做少奶奶。 母亲也奇葩，竟然顺着她。 还说要做少奶奶，就必须得身子胖，这样嫁过去富态、能旺夫。 富态跟胖，明显两个概念，居然能被混淆一谈，也是无敌了。 “老爷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女儿，让她平安无事啊。我……我真的已经……”耿氏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云巧装不下去，终于坐直了身子。 窸窣声音传来，打断了耿氏的话。 急急忙忙点上蜡烛，见到女儿坐在那里，蹭到跟前，说： “巧儿，咋样？还疼不疼？娘不是故意的，你说你咋就冲过来了，娘……” 话没等说完，云巧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后背，柔声道： “娘，我没事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不怪你。” 耿氏坐直身子，捧着女儿的脸，问： “巧儿，你干啥替他挡着？他就欠揍！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丧良心。” 云巧轻笑，主动蹭了蹭母亲的手，说： “娘，大哥好歹在学堂教书，要留些面子。真打的挂彩，明儿就没法教书了。” 耿氏冷“哼”一声，嘟囔着道： “挂彩更好，让他学生问问咋弄的，看他到时候咋应。没良心的王八羔子，就顾他那媳妇儿。” 云巧笑而不语，不过却知道母亲已经听进去了。 耿氏就这样，哪怕心虚，也要搅出三分道理，撑面子。 说起来她得庆幸，庆幸耿氏重女轻男，偏疼她。 不然，她的日子也不带好过，毕竟耿氏的性格太过强势。 “人呢？出来，赶紧出来——” 院子里的叫嚷声，让耿氏迅捷的下地穿鞋。边穿边嘟囔： “张癞子这家伙来干啥？巧儿你在屋里呆着，省的他再看上你。” 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云巧坐在炕上，嘴角狠抽。 她这个娘还真把她当成香饽饽了？ 就她这身材，谁能稀罕？ 笨拙的下地穿鞋，累的呼哧带喘。 知道是胖妞儿，可胖的如此极致，也不容易。 真难为耿氏，在这贫瘠的古代，还能把原主养成这样，得给吃多少油水。 奇怪，这油水哪儿来的呢？ 推门出屋，就听到云雷在张罗请郎中。 耿氏叫住了张氏，恶狠狠地说： “家啥情况不知道？你妹子刚才昏迷都没说请郎中，他这还请郎中？” “娘~！三霁这是从山上摔得，跟巧儿情况不一样，得找郎中。”云雷急的跺脚。 背人的张癞子，不耐烦地说： “赶紧给老子搭把手，先进屋。累小傻子呢？” “对对对，先进屋，先进屋。”张氏边说边去开门。 一通乱轰，终于把云霁安置在了炕上。 蜡烛点燃，云家众人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炕上躺着的云霁，脸上都是擦伤，身上的衣服也狼狈不堪。 手背的伤口有些深，血已经凝固，袄袖子特别脏。 云家三霁是村里出了名的壮实、灵巧。 打小就跟村里猎户一起上山，特别叵实。 从来都没受过伤，没想到今日竟然…… 耿氏蹙眉转身，眸子深邃的睨着张癞子，问： “孩子，你跟婶子说说，我家三霁到底是咋回事儿？你俩不是一起上山的吗？” 耿氏在家很横，但是对外人却很客气。 哪怕张癞子是村里有名的混不吝，她也能心平气和。 云雷落寞，可还是硬着头皮，抢在张癞子开口前，说： “娘，现在不是问情况的时候，得先给三弟找郎中。” “找个屁！哪有钱？”耿氏想都不想，直接反驳。 狠狠剜了儿子一眼，扒拉开，道： “一边儿去，别挡着我问事儿。” “娘啊，三弟命在旦夕，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耿氏冲儿子立眼，嗤鼻又道，“半大小子能打虎，皮实。不用请郎中！” 云巧看不过眼，拉了下耿氏，道： “娘，话不是这么说，得给三哥找郎中看看，人还昏迷呢。” 面对女儿，耿氏的语气还不错，拍拍她的手背，说： “你三哥叵实、不会有事儿。等他伤好了，娘再让他上山给你打野鸡。放心，绝不会少你肉吃。” 啥？！ 云巧傻了。 怎么都想不到云霁上山的初衷，竟然是给她吃肉！ 怪不得把原主养的这么肥，敢情…… 艾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郎中可得请了。 急忙把耿氏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 “娘，这郎中必须得给三哥请，说啥都得请。” “为啥？”耿氏不解。 这人还喘气，养养就好，请郎中根本就是小题大做。 云巧顾忌的看了眼云雷，轻声又说： “三哥是因为让我吃肉才上山打猎。如今摔伤不给找郎中，张癞子的嘴可不严，万一说出去咋办？” “说出去就说出去，怕他啊。”耿氏仍旧坚持，郑重的道，“巧儿，那钱都是你的嫁妆，一分不能动。” 我的天，这会儿还嫁妆呢？ 云巧蹙眉，稍微思索片刻换个方向，继续劝： “娘，必须找郎中。张癞子出去说啥，都是毁我名声。为了吃肉，逼哥哥上山，摔伤还不找郎中。这么说出去，我以后肯定就嫁不进高门大户了。” 耿氏一听这话，顿时反应了过来。 不住地点头，嘴里叨咕着： “对对对，找郎中，找郎中。” 见张氏动作慢了，扬起手呵斥着： “赶紧的，去把老李喊来，磨蹭啥呢？一天不打你就浑身刺痒，数奴隶的？非得挨揍……” 巴拉巴拉一堆抱怨，说到最后，耿氏气的直接朝她腿上踹了一下。 云巧拦都没拦住。 张氏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出去找郎中。 云雷看着母亲的举动，长叹口气。 如果不是云巧说“嫁不出去”，想必今日这郎中……是不可能请了。 呵呵，这儿子怎么就不如闺女了呢？ 为啥呢！ 张氏出去之后，耿氏倒了碗温水，递给张癞子，道： “孩子，跟婶子说说，当时到底咋回事儿？三霁咋摔得？” 张癞子接过碗，“咕咚……咕咚……”喝尽后，说： “婶子，提起这个我就气。俺俩一起看到的獐子，我要去追，他突然就薅住了我。我一耸，然后他就摔了。” “不可能！”云雷强硬的反驳，“我家三弟不是贪物之人，兄弟可要慎言。” “慎言？啥意思？”张癞子不解。 随后许是想明白了，气呼呼的冲着他吼： “我说大雷，都知道你念书，可我没念过，收起你的文绉绉。费劲巴力把人背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算啥？质问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云雷摇头。 张癞子“腾——”地一下起身，将手里的碗塞给云雷，说： “人我给你们送回来了。该做的我也做了，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根本没加逗留。 耿氏错愕不及，云巧赶紧将人送出屋。 不管过程是怎么回事儿，他能把三哥背回来，也是头功一件。 走到门口，云巧轻声地说： “谢谢你了癞子哥，有空过来串门。” “嘶——” 张癞子倒抽口凉气，仿佛看到什么异兽般跑了。 云巧无奈，对于他的态度，有苦难言。 她想变好，估计……有些难度呢。 去厨房打水，出来时观到了云家的房气。 房气很足，锃亮的银色中夹杂着紫色、红色。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富贵？ 看起来这是一户前途无量的人家呢。 屋内，耿氏坐在炕边，云雷守在云霁的身旁。 云巧回屋把水盆放到炕边，打算给云霁擦脸。 还没等接近呢—— “你又想干啥？老三都昏迷了，你还不知足？”云雷轻斥。 迅速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接近，仿佛她会害人一般。 云巧恼了，可想到他的气运，又只能作罢。 小不忍则乱大谋，姑奶奶忍着！ 拧干布巾，把瘦弱的云雷扒拉一旁，给云霁擦脸。 啥都不用说，就这么个动作，足以说明一切。 云雷尴尬，面红耳赤。 云巧没搭理他，清洗几次布巾后，终于云霁的阵容露出来了。 乖乖，帅哥儿啊！ 俊帅刚毅的帅，型男呢。 不得不说，云家的基因是真好。 云雷是儒雅的帅气。 云霁则是英气逼人。 云震虽在县里做学徒，还没见到，但他跟云霁是双胞胎，可以想象。 原主守着这么好的资源、浪费，真是暴殄天物！ 就在无限yy的时候，云霁发顶冒出一律白气。 接着，白气中夹杂着红。 红？官运啊！ 老三日后要当官？ 第4章 为什么要抓云雷？ 哦，明白了。 各归各位，应该是让她帮着把这哥俩拱到应有的位置。 做官可以买，可是这王侯……买不了吧！ 就在云巧思考的时候，门开了。 张氏带着郎中回来。 把脉、检查，最后得出结论，云霁腿摔断了。 好在现在是冬天，不耽误干农活。 李郎中给云霁固定好腿，从药箱中拿出了一瓶药，交给耿氏，说： “云雷他娘，这药一天一丸，帮助恢复的。” “啊。”耿氏应下，看着药瓶问，“这多少钱？” “看病不要钱，给个药钱就行，八十文。”李郎中边说边收拾药箱。 耿氏听了没吱声，过后可能反应过来，拔高音调—— “多少！？” 李郎中吓一跳，比划着“八”的手势，重复： “八十个铜板。这药我也是从县里德济堂拿的，没加钱。” “不要——”耿氏说完，把药瓶放在了炕上，抱怨，“啥家境啊，八十个铜板？吃命呢？！” “你……这……”李郎中无措，耐心劝说着，“云雷他娘，你别看八十个铜板多，云霁能恢复好，能下地，不比啥都强？” “躺炕上三个月，也能好。”耿氏坚持。 有那八十个铜板，不如给我巧儿买朵花戴。 当然，这话她没说。 云巧走上前，从李郎中手里拿过药瓶，挨着耿氏坐下说： “娘，你这是干啥呢。家里是没钱，可给三哥看病不能耽误。要不这样，先给李叔五十个铜板，改明儿凑齐再给另外三十。” “巧儿，你……”耿氏错愕，总觉得女儿醒来后就不一样了。 云巧看着李郎中，不好意思的道： “李叔，你别见怪，家里确实没啥钱，所以我娘就……激动了些。” “我懂我懂。”李郎中颔首，看着与往常不同的云巧，道，“谁家都不容易。听说年前还要征税，家家都难呐。” “啥？还征税？”耿氏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李郎中长叹口气，坐在椅子上，说： “可不是！我去县里拿药听到的。说是北境那边要打仗了，咱辽东府离得近，得给粮。” “特娘的，天天就知道刮配老百姓。”耿氏气呼呼的道。 “谁说不是呢！八贤王战死，四个儿子剩仨，太可惜了。”李郎中说完，不住的摇头。 云巧听到这话觉得有些突兀。 不是说税粮的事儿吗？ 咋就说起八贤王了？ 见母亲木讷的愣神，赶紧出声提醒： “娘，去拿钱啊，李叔还等着呢。” 她知道耿氏有钱，原主的记忆里关于嫁妆这一块，特别明确。 刚才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给母亲挽回点儿面子。 耿氏这会儿也不坚持了，扔下句“我去拿钱”就走了。 等耿氏再次回来，双手捧着铜板，道： “那个啥，他李叔啊，八贤王……真死了？” “可不。”李郎中接过钱，边数边点头。 数好之后揣起来，又道： “听说死的可惨了，乱箭穿心。这次北境战事吃紧，还是八贤王去，刚刚继承国公位的八贤王。你说就剩独苗一根了，皇上还派过去，唉！” “王八羔子，丧良心！”耿氏小声嘟囔，没再说话。 李郎中见她不说了，便离开了云家…… …… 几天后，辽东府征收税粮的消息就下来了。 云巧所住的土庄子，里正、族长天天跑前跑后，就为税粮能顺利交上。 本就吃不饱的家境，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家家户户为了税粮抱怨，老百姓苦不堪言。 云巧每天都听母亲唉声叹气，偶尔还能看到她红眼。 是那种哭过后的红眼。 云巧不解，只是为了税粮，母亲怎会难过成这样。 当然，她自己也自顾不暇，没时间去关心母亲。 本想跟两个哥哥，搞好关系。 可谁曾想，一个两个都避之不及。 尤其是三哥云霁，火爆脾气，对她各种冷暴力。 几次下来，她也累，最后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云巧回房，进屋时发现耿氏在擦眼睛。 一边关门一边问：“娘，你这又为税粮烦心？” “嗯！”耿氏鼻音浓厚的颔首。 云巧不信，进屋挨着她坐下后，说： “只是一个税粮，大不了花钱就是了，娘为啥要哭呢？” “我……”耿氏鼻酸，深呼吸好几次缓解说，“你这孩子咋说话呢？那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说给钱就给钱？” “那不给咋办啊。”云巧耸肩。 土庄子地贫，粮食年年欠产。 家里秋收根本不够吃，若是再给税粮，开春一家几口人都得喝西北风。 “唉！”耿氏长叹口气，看着窗户茫然的道，“能咋办，最后肯定还得给钱。好在你大哥教书、你二哥在县里做工，不然咱家咋活啊。” “你看，娘想的这么明白，咋还能掉眼泪呢？” “我……”耿氏语塞，看着女儿一脸等待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就在措手不及的时候—— “……出……出来……人呢……” “……出来……不出来打了……” “赶紧的……欠债还钱——” 熙熙攘攘的声音，让聊天的母女顿时都愣住了。 耿氏以为自己幻听，看着云巧，问： “闺女，你听到啥没有？” “听到了。”云巧点头。 起身要出去，被耿氏一把拽住，呵斥着道： “姑娘家家，出去干啥，老实屋里呆着。” 说完，耿氏穿鞋走了。 云巧等了一会儿，这才抓着母亲一贯戴的狗皮帽子，也跟着出去。 对付耿氏，她现在已经得心应手。 先顺着，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 刚出屋，云巧就傻了。 这……什么情况？ 院门口站了七八个壮汉，为首的那个脸上有刀疤，凶神恶煞。 更重要的是，本该在学堂教书的大哥，竟然被这些人双手背后控制着，嘴里还塞了团布。 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抓云雷？ “你们是啥人？为啥架着我家大小子？”耿氏边说边出院，语气有些不好。 她虽然平日打孩子，但自己打可以，外人不能欺负。 来到跟前，冲着对面的人，道： “几位，咱先把人放开，有话好好说。” 张氏闻声，也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丈夫的样子，竟然怯弱的站在原地，没有走上前。 云巧没管她，几步走到母亲身边，把手里的狗皮帽子给她戴上。 刀疤男看出来的是三个女人，嫌弃着说： “咋地，你们家除了这个，就没别的带把儿的了？” 戏谑的声音，让人听了恼火。 耿氏咬着后槽牙，强忍着愤慨，道： “我是这家带把儿的娘，你有什么就跟我说。不过说之前，先把我儿子放了。” “嘁！”刀疤男嗤鼻，翻了个白眼，“老子跟你说不来，让你别的儿子出来，我跟带把儿的说。” 话落，突然回身，抬手怼了云雷一记…… 第5章 只要你说人话！ 根本动弹不得的云雷，就那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脸憋得通红。 云巧恼火，气呼呼的大声呵斥： “说话就说话，干啥打人？是男是女都听得懂你说话，只要你说人话！” “嘿~你个肥婆！你还行事儿了？”刀疤男嗤鼻，朝地上吐下口水，说，“今儿没钱，我不仅要打他，还要卸了他的腿。” “你敢？！”云巧拔高音调，瞪着他道，“还没有王法了？” “哈哈……哈哈哈……” 刀疤男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的前仰后合。 笑过后，看着身后的人，道： “哥几个，听着没，这肥婆跟老子说王法呢。” “哈哈……哈哈哈……自不量力。” “肥妞儿，别说哥哥没告诉你，在平阳县，我们东家就是王法——” “三哥跟她磨叽啥，一个土包子。” “就是，乡下土包子，居然还能养这么肥，新鲜哟——” “好肥哟……哈哈哈……” 奚落声，嘲笑声，气的云巧浑身哆嗦。 重活两世，还是第一次被人家这么嘲笑，真是太恨人了。 如果可以，她说啥都要…… 还没等她平复心情，身旁一阵风吹过，接着—— 就看到母亲朝刀疤男的方向，扑了过去。 云巧都傻了，根本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刚。 等她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耿氏被刀疤男推倒，结结实实坐了个腚墩。 “臭婆子，还跟老子动手，活腻歪了吧。”边说边要走上前打人，云巧赶紧拦住了他的路。 刀疤男嘴角狠抽，急忙后退好几步，说： “真特么晦气，一天见了仨娘们，其中还有一个胖的。今儿甭玩了，铁定输。” “哎哟……哎哟……” 耿氏摔得不轻，云巧急忙把人扶起，根本来不及琢磨那话是什么意思。 “娘，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死不了。”耿氏咬牙撑着。 好在冬天穿的多，不然肯定摔出好歹。 云巧帮着拍打后屁股上的雪，余光瞥到躲远的张氏，心里恼火。 刚要呵斥，突然想起屋里还有个喘气儿的，赶紧吩咐说： “愣着干啥，快进屋把三哥稳住，别让他下地。” “啊？哦！”张氏点头，急匆匆的跑进了屋。 她是躲事儿性格，哪怕丈夫被抓，她也只想躲开，不想面对。 耿氏虽然不爽，可她在这儿，的确啥用没有。 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八十个铜板的药呢，可千万别让他下地。” 张氏进了屋，云巧平复心情。 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不顾耿氏的拉扯，走过去和声细语的说： “这位爷儿，不管你们为啥来，总得把我哥先放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都进庙门了，还怕他跑了吗？” 刀疤男看着转变的云巧，眉骨轻挑，洋洋得意的说：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是，刚才是我冲动，还望爷儿别在意。”云巧的态度，无可挑剔。 既然打不过，那就示弱。 示弱不是懦弱，小女子能屈能伸。 刀疤男这下舒坦了，上下打量她一番，说： “行吧，我也犯不着跟你个丫头片子见识。事儿是这样，你大哥欠了我们东家钱，今儿是最后期限，给钱吧。” “啥？”云巧吃惊。 不是她夸口，云雷什么德行她知道。 甭说花钱，就是给他钱，都得具体告诉他买啥。 否则，怎么给的怎么拿回来，不会花一文钱。 天天书院、家里两点一线，到点回家，从来没晚过。 在外借钱？ 根本不可能！ 耿氏这会儿也平静了。 几步走上前，不相信的问： “小伙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刀疤男恼火，狠狠甩袖一记，呵斥： “老子有病啊，数九寒冬来你们家赖钱？我侯三这么大的人，至于跟你说谎？” 云巧蹙眉，虽然觉得侯三说的在理儿，可这事放在大哥身上，怎么她都不信。 “侯三爷是大人物，自然不会跟我们小村民一般见识。可我总要搞清楚，我大哥借没借吧。” 见侯三没有放人的意思，学着电视里的动作，微微福身，要求着： “麻烦侯三爷行个方便，让我大哥开口说话。借没借，我想听他自己亲自说，可以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 侯三挥了挥手，云雷终于获得了自由。 可他却不说话，只是呜咽，崩溃的跪在地上哭。 耿氏弯腰拾起一块砖头，朝云雷方向，狠狠扔过去—— 只可惜，太过激动，根本没扔出去，甩在了地上，滚出好远。 “到底咋回事儿你说啊，你想急死娘啊。”耿氏彻底慌了。 声音都颤抖，身子也不停的哆嗦。 云雷就是不说话，哭的如同犯错的孩子一般，不住的摇头。 云巧也傻了，但还是坚信自己的看法。 越过侯三，走到云雷跟前，说： “大哥，你先别哭，你告诉我，你到底借没借钱？” 终于，云雷开口了—— “呜呜……我有愧……我识人不清……我……呜呜呜……” 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但却啥都没说清楚。 云巧怒急，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掌脆生，打懵了云雷，也让其他人都傻眼。 就连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场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懵了。 都说云巧在家里拔尖儿，如今看来还真是。 当这么多人面就打人，还打的是亲哥哥，啧啧啧…… “哭？现在是哭的时候？赶紧说，到底咋回事儿，你真借钱了？”云巧清冷的问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云雷的身上。 除了侯三等人，在场没有一个相信云雷会借钱。 可是—— 云雷重重点头，懊悔的哭诉： “呜呜……张二泉打着我的名号借了侯家二百两银子，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呜呜呜呜……” 二百两？ 云巧傻了，她虽然刚来不久，但对这边情况已经完全掌握。 云雷一个月的工钱，不过二钱银子。 一户农家一年到头，也花不上一两银子。 二百两？要命吗？ “娘，娘——” 云雷嘶吼的挣扎，让云巧不禁也转过了头。 耿氏厥过去了，李郎中正在救人。 云巧这一刻，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灌，透心凉！ 第6章 中看不中用，虚胖！ 母亲昏迷，三哥受伤，二哥在县里，大哥又自身难保。 谁都指望不上，唯有自己。 云巧咬牙，走到侯三的面前，道： “想必我大哥的话，侯三爷刚才也听到了。这钱不是他借的，是我嫂子的弟弟张二泉，打着他的名号……”借的。 话没说完，侯三“呵呵……”冷笑。 从袖口掏出字据，在她面前抖了抖，说： “小姑娘看这个，这上面是你大哥的印章吗？” “云巧傻眼了。 这个印章她不认识。 但是原主的记忆里，特别提到过这个。 印章是官府统一发放。大周朝有个规矩，读书人只要考上童生，甭管多大都会发一个专属印章。 童生、秀才、举人…… 每个等级用的材质不一样，但印章上的“官”字，不会少。 侯三见她不说话，继续又道： “钱是谁拿的不重要，这字据上的印章是主要。哪怕闹到县老爷那，也是我们占理儿，懂吗？” “……懂。”云巧颔首，不敢不懂。 “懂就好，拿钱吧。”侯三说完，冲她伸手。 云巧见眼前的手，一脸苦逼。 二百两，上哪儿淘这么多银子？ 把她论斤卖了都不够凑数。 “侯三爷，这钱不是我借的，不是我借的。” 直到这一刻，云雷才慌乱想要的替自己辩解。 云巧觉得可笑，“呵呵……”冷笑出声，也惊到了云雷。 “巧儿，大哥其实……其实……” 望着云雷渴求理解的双眸，云巧闭上眼，喃喃的道： “大哥，你是童生，你是念书人啊。那印章能随便乱借？别说是你小舅子，就是你老子都不能借，你不知道？” 云雷懊悔，低头哭泣着说： “我没借，他说看看，我……我寻思看看能怎么的，我也没想到……呜呜呜……” 村民们看到云雷这般，一个一个都唉声叹气。 云雷是好孩子，云雷媳妇儿也勤快，偏偏这小舅子……是出了名的吃喝嫖赌，啥都好！ 张癞子在人群里，敢说话的道： “那张二泉还是人？坑蒙拐骗啥不做，你还能借给他看，缺心眼啊。” “是，我是缺心眼，我不是人，我……呜呜呜呜……” 此刻的云雷，除了哭还是哭，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云巧长叹口气，转身面对侯三，说： “三爷，我想问下这钱是如何借的？怎么还？” 侯三此刻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丫头虽然胖，但却能拿事儿。 护母亲，护哥哥，敢作敢当，没有赖。 可比这个念过书的哥哥，要强得多。 将字据收好，看着她气和的道： “这钱是驴打滚。今儿还钱，就只是本金二百两，额外再给二两银子，也就是二百零二两。但是明天还，就要算利，二分利，按天算！” “什么？！”云巧惊呼。 “啥？” “老天，这不是坑人呢吗？” 不止她惊讶，村民也都震惊了。 二百两，二分利，按天算，利滚利…… “哎呀我的天老爷啊，活不起了啊……”耿氏被救醒，听到这话，恨不得再昏过去。 捶胸打地，哭的是撕心裂肺。 侯三被哭的心烦，冲着她的方向，呵斥着： “老虔婆，你哭有啥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活了那么大岁数，都不如你这胖闺女，她都比你懂事儿。” 云巧闻言苦涩，丝毫没觉得是在夸她。 这一刻，她有了“想逃走”的念头。 当然，就是一瞬，随后便打消了。 深吸口气仰头，看着湛蓝色的天，道： “侯三爷，可否宽限一下，我跟我娘商量商量，看能凑到多少。” “宽限？”侯三怀疑，“小姑娘我再宽限、也得今天，字据上写的明明白白。” 云巧点头，摊着双手无奈道： “什么时候还、也得有银子。好歹先让我们凑一凑，然后再说。” “成，那你去吧，我就在这等。” 云巧见他答应，看了眼仍被控制的云雷，又道： “三爷，那我大哥……” 话没等说完，侯三就变脸。 “小姑娘，你别得寸进尺。今儿不还钱，我得打折他一条腿。明天若不还，就打另一条。后天不还卸胳膊，再然后……” “不……不用了。”云巧浑身发冷，忙打断他的话。 侯三叹气，一脸爱莫能助的道： “去吧，去凑钱吧。凑不齐可以报官，看看官府怎么判。” 云巧浑身一震，心里泛寒。 她最后的“杀手锏”就是经官。 没想到人家竟然提出来，看起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容不得她多想，转身跑到哭颓了的耿氏身边，道： “娘，进屋说。” 伸手拉人，奈何耿氏不配合，根本拉不动。 别看这一身肉，中看不中用，虚胖！ 隔壁邻居王大福见了，二话不说，直接过来把人背起进了屋。 将人放到炕上，云巧感激的说： “谢谢你了大福哥。” 王大福微怔，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耿氏现在是彻底颓败了。 坐在炕上，目光呆滞，眼泪簌簌的落。 屋子里只有他们母女二人，云巧说话也方便。 搂着耿氏的肩头，轻声道： “娘，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你把给我攒的嫁妆拿出来，咱们看看还差多少。” 话落，耿氏犹如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猛”地抬头。 一把按住云巧的手，压低声音道： “这话不能说，谁都不能露。那是你嫁妆，你能不能嫁出去，都靠这些了。” “我哥都要没命了，你还考虑我嫁人？”云巧着急。 母亲是怎么了，偏心不带这么偏的吧。 “那也不行。”耿氏捏紧云巧的手，不依的摇头，“娘已经很对不起你了。不能再让你没了嫁妆。” “娘啊，母女之间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现在咱们救人要紧，别磨叨了。”云巧坚持。 现在，什么都不如云雷的命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 “不行，就是不行。”耿氏护住腰间的钥匙，“巧儿啊，你答应娘，那东西不能拿，不能！” 终于，云巧火了。 “腾——”地起身，怒吼着道： “有人就有钱。难道大哥还没有那些冰冷的银子重要吗？娘，大哥也是你的儿子！” 耿氏气弱，但还是死死把着腰间，坚持： “那钱不是你哥借的，或许……” “没有或许！”云巧强硬打断，“那字据盖着我哥的印章，就是到了县衙那里，咱们也不占理，明白吗？” 说完，不等耿氏作为，直接从她腰间拿出钥匙，开锁箱笼。 “娘，侯家什么来头咱也不知道。真要是经了官，大哥就废了，没有前途了。” 说话间把箱底的一个小布包拿出来。 刚要打开，耿氏一把夺过去，藏在身后，说： “废了就废了，没前途就种地，这东西不能给。” 第7章 我们卖人 啥？！ 云巧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仿佛自己幻听了一般。 “娘，你疯了吗？大哥念书为了啥？考不了秀才还念啥书？别磨蹭了，赶紧给我。” 耿氏瘦弱，云巧胖墩。 体力悬殊如此之大，自然是云巧胜了。 打开布包，里面的首饰加散碎银子，林林总总，差不多得六十两。 六十两？ 耿氏土豪啊！ 居然悄咪咪的攒了这么多。 但六十两跟二百零二两，还差的很远…… 不管了，先给了再说，总不能真的让他们打折大哥的腿。 抱着布包往外跑，耿氏也跌跌撞撞的追出去。 就在云巧要说话的时候，耿氏站在院里，大声的开口—— “我们卖人，卖人——” “……” “……” “……” 这话说完，原本就热闹的门口，顿时安静了。 云巧抱着布包，不敢相信的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的母亲，心里拔凉。 侯三直接“噗嗤——”笑出了声，指着胖胖的云巧，说： “老虔婆，你是不是认知有问题啊。就你这胖闺女，谁特娘要啊？” “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真当这丫头是香饽饽啊。” “可不是嘛。就算不胖，也不值二百两银子啊……” “或许这老婆子想让她闺女论斤卖吧。” “哈哈……哈哈哈……” 侯三带来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云巧奚落个彻底。 耿氏把云巧拉到身后，气喘吁吁地说： “我没说卖闺女，我说的是卖她——” 众人顺着耿氏手指的方向，都傻了。 卖谁啊？ 指屋子干啥？ “张大妮，你给我滚出来。你娘家弟弟捅的篓子，你在屋里躲清静，你给我出来——”耿氏怒吼。 云巧心道“坏了”，抓着母亲的衣袖，劝阻说： “娘，事情都发生了，你难为大嫂有何用？这本来就……” 话没等说完，张氏竟然扶着云霁从屋里出来了。 云霁一蹦一蹦的样子，差点没把云巧气抽。 你出来就出来，咋还把小叔子给带出来了。 侯三看着二人的样子，戏谑着： “哟呵，还来个跛子。” 云巧无奈，几步走上前，气喘吁吁的说： “三哥，你快进屋，我能解决，你得好好养伤。你这腿……” 云霁复杂的看着云巧，出声说道： “巧儿，三哥处理，你别管。” 简单的一句话，让云巧差点没飚出泪来。 太不容易了，此时此刻，这三哥居然对她改观了。 深吸口气摇摇头，不依的说： “你回屋，我能处理，你这腿……” 云霁苦笑，伸手勾住云巧的脖子，整个重量都放在她的身上，说： “家都快散了，还要腿做什么？你能处理？你能变出二百零二两银子？” 就在哥俩僵持“回屋”问题的时候—— 侯三如同提溜鸡崽子一般，薅着耿氏的脖领子，把人拎起，恶狠狠地说： “老婆子，你逗我玩呢？那是个破了身的女人，能值二百两？我呸——” 说完狠狠一甩，还是王大福娘眼尖，过去接住了耿氏。 张氏一动不动，仿佛这事儿跟她没有关系一般。 “娘——我回来了，今天啥事儿啊，咋这么多……人呢？” 耿氏一听到二儿子的声音，顿时就绷不住了。 几步过去抱住云震，哭喊着说： “二啊，二啊，咱家遭了祸啊——呜呜呜……遭了大祸啊……” 云震一脸懵，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见到自家妹子过来了。 云巧没客气，一边伸手找钱一边说： “二哥，你这次带回来多少钱？赶紧给我，快点儿，来不及了。” 刚摸到腰间，还没等拿呢，就被“猛”地推开，后退了好几步。 云震黑着脸，怒气冲冲的呵斥： “云巧，你是不是又闯祸了？你还连累了大哥，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 “哎呀呀二震，你咋能这么说你妹呢？今儿要不是巧儿，你哥早没命了。”村里祥林嫂子看不过，赶紧出声。 “是啊是啊，二震你可真是的，你妹为了是救你哥，把家底儿都掏了。” “可不咋地，跟你妹啥有关系啊，是你嫂子娘家弟弟惹得祸。” “张二泉拿着你哥的印章去借钱，二百两……”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了。 云霁在张癞子的搀扶下，走到云震面前，说： “二哥，你误会巧儿了。要不是巧儿一直周旋，大哥的腿都保不住。” 云震尴尬，赶紧从腰间把钱袋拿出来，讨好的看着云巧，说： “妹，妹子，给。” 云巧面如死灰。 接过来，倒出里面的钱，“呵呵……”笑出了声。 三钱银子。 足足三钱银子！ 真是要逼死人啊！ 侯三也不想磨叽了，出声问道： “怎么样啊小姑娘，一共有多少？我跟你说，二百零二两，一文钱都不能少，否则明儿就算利了。” 云巧深吸口气，抱着怀里的布包，捏着手里的碎银子，落寞道： “一共六十两零三钱，不够。” “嘶——” 所有人都惊讶了。 大家怎么都没想到，云家居然有这么厚的家底儿。 六十两！ 谁家有个十两，那都是巨款，更何况是六十两。 侯三蹙眉，看着阴霾的云巧，问： “咋办？不够啊。” 云巧张了张嘴，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侯三不忍逼她，这丫头也不容易，只不过…… “小姑娘啊，我侯三虽然佩服你，可一码归一码，钱一分都不能少。我也是给东家办事儿。” 云巧手捏着布包，胖胖的手，都看到了白玉结。 侯三叹气，看着目光呆滞的云雷，摇摇头，道： “你看看你，就因为你，把你们家逼成这样。按照规矩，还不上银子就得卸腿。六儿啊，你们……” “等等。”云巧忙不迭出声，厚着脸皮说，“侯三爷，麻烦你通融通融。我先给你这些，你别卸我哥的腿，成吗？” “不成！”侯三摇头，“侯家一向规矩严明，我不能为了你坏规矩，懂吗？” 云巧心慌，想不都想扑到云雷身上，倔强着说： “我不能让你们动手。我大哥还念书呢，他是我们家的希望。” “把人拉开，别耽误工夫。动手——” 第8章 只能暂时重操旧业 “不行，你们不能动手。” 云巧见说不通，转身死死地抱着云雷，丝毫没有让步。 她胖，身子重，寻常两个壮汉，根本拉不动她。 再加上云震还在一旁干扰，接着又是耿氏。 就是腿不方便的云霁也想上前，不过被李郎中拽住了。 张氏就那么木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双方僵持不下，终于—— “住手——”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成功制止了这场拉锯战。 侯三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青衫男子，冷“哼”一声，道： “朋友，我劝你闪开，平阳县侯家办事儿，不是你能管得。” 青衫男子听到这话，嗤笑着挑眉，说： “哦，是吗？侯坤家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仗着亲姐姐是县令夫人，就为所欲为？” “你——”侯三不敢乱说话，上下打量着他，谨慎的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挡了我们爷儿的路，明白吗？” 侯三等人顺着青衫男子转头的方向，登时看到了一位骑马的青年男子。 这人长得俊帅飘逸，一身玄青色衣衫，更把他的肤色衬托的淋漓尽致。 身后跟了很多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 云巧仔细端详骑马的男子，突然发现他的头顶，成圆柱形紫色气运。 紫色？ 王侯命？ 想都不想，抱着布包就跑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迫的说： “大爷，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一家。我大哥是被人坑了，他不是那种能借钱的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咚咚咚……” 说到最后直接磕头。 一下一下，个个带响。 为了救云雷，她也是拼了。 得先保住他的命，才能讲归位的问题。 奈何骑马的那位爷儿，根本不为所动。 云震走过来，拦住磕头的妹子，冲马上的人，说： “轩爷，对不住，家里有事儿，不能给您指路了。” “无妨。”男子摇头，冷漠的瞟了眼地上跪着的球，说，“麻烦云小哥给指个方向，我们自己过去。” 云震指着北面，一边拉云巧起来，一边说： “菈子山就在那，现在看到的就是。沿着这条路不拐弯，差不多走三里地就到。” “好，多谢。”男子道谢后，策马继续向前。 云巧甩开云震的手，几步跑到马前，丝毫不让路。 “巧儿，你别闹了。轩爷不是咱辽东府的人，你快别……” 不顾云震的劝阻，云巧突然开口，字正腔圆的说： “左太阴来右太阳，太阴太阳管爹娘，太阴太阳都不动，父母必定在高堂。若是阴阳有凹陷，哪凹陷来谁定亡，从太阴来从太阳，取宫位中仔细详。” 前世靠着这番话，招摇撞骗得了不少钱。 不然也不能遭报应，来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本打算金盆洗手不再做，可为了云家，迫不得已，只能暂时重操旧业。 “如果小女子没看错，这位爷儿是要给家中父兄，找风水宝地下葬吧。” 云巧笃定的话，终于引起了轩爷的注意力。 勒住缰绳，上下打量着她，道： “你怎知是父兄？” 妥了，真被她猜准了。 云巧微微福身，坦然的看着他回答： “这些都在大爷的面相里，小女子观到的。” “哦？你还会看面相？”男子扭头瞧云震，轻声问，“云小哥可知道令妹有这个本事？” 云震都懵了。 他当然……不知道了。 这妹子平日好吃懒做，嚣张跋扈。 算命？怎么可能！ 但这个时候若是否定，显然不可能。 走上前，微微拱手，硬着头皮说： “实不相瞒，小人的爷爷会看风水，所以我这妹子略懂一些。” 呃…… 这下换云巧傻了。 原主的记忆里别说爷爷，就是爹爹都没有。 不过云震能这么迅速的配合，也说明他不傻。 看着轩爷思考的样子，云巧再次开口： “男子面相看五官，女子面相看流年，天庭饱满吃官饭，地阁方圆掌大权。大爷，小女子家中遭难，还望大爷出手相助。” 说完，再次跪在地上，磕头求帮忙。 云震也跪在一旁，磕头求助。 终于—— “我不是大善人，帮不了你们。”轩爷笑着摇头，驳马便走。 或许能看，但他用不着。 云巧看着马屁股，咬牙说道： “我不要多，一百四十二两就可。一百四十二两换块风水宝地，改变门楣，保住独根，传宗接代，难道不值吗？” “不需要！”轩爷没有转头，继续驱马前行。 云巧起身，还要过去，被云震一把抱住。 “巧儿，算了，二哥想法子。” 云巧摇头，冲着轩爷的方向大喊—— “难道大爷还想让家中老母，再次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吗？” 清脆的声音，终于让前行的人，勒住缰绳。 身后跟着的人，也都诧异的看着云巧，难以置信。 轩爷翻身下马，云震看他来者不善，赶紧把妹子护在身后。 可惜，人家几步过来，直接把他扒拉开，一把薅住云巧的脖领，问： “你知道我是谁？” 云巧被薅的双脚离地，云震都慌了。 这劲儿是有多大，能把他家这么胖的妹子，提溜起来？ 容不得他多想，赶紧走过去。 还没等说话呢，就被轩爷凛冽的眼神，盯哑火了。 “说，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轩爷再次开口。 清冷的声音，给这数九寒冬，更添了几分寒意。 云巧双手攥拳，硬着头皮摇头： “我不知道。我若知道大爷是谁，还能这么费尽心思求您出手相助？” 轩爷微眯眼睛，睨她半晌，缓缓松开手，道： “你让我帮你，你用什么来换？” “我给大爷点墓穴。”云巧郑重的回答。 “哦？”轩爷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番，问，“你确定能点中墓地正穴？” “我确定！”云巧点头。 轩爷缓缓松开手，云巧脚跟平稳着地后，又说： “我大哥等钱救命，我不可能骗你？更何况我家就在土庄子，若我骗了你，你还不剥了我的皮？” 轩爷听到这话，终于放下心来。 快走几步翻身上马，冲着后面，道： “阿达，去跟那帮人说下，一会儿下山就给他们钱。” “是，少爷。” 云巧看着过去传话的青衫男子，长舒口气。 有他帮忙就好，她现在能看地气，只要避开正穴，把钱搞到手就成。 第9章 咬人的狗不吠 稍微整顿，众人直奔菈子山方向疾行。 云震兄妹二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给他们带路。 这也是云巧穿越过来，第一次往村后走。 说来惭愧，自打穿越到现在，她活动的范围仅限于云家。 想要出去走走，奈何耿氏不让，说什么女儿家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她不仅迈出了二门，就连大门都出了。 眼瞧着就要给人家点墓穴，这要是被耿氏知道，还不得崩溃？ 想到这儿，云巧苦笑，满脸无奈。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云巧吃不消了。 云震走的太快，再加上这副身子又太胖，体力也不行。 累的呼哧带喘，步履蹒跚。 云震看着面色通红的妹子，停下步伐，轻声的问： “咋样？还好吗？” 不好。 但云巧却不能说，只能胡乱的摆手，凭着毅力继续往前。 但很明显，行进的速度变慢了。 一刻钟过去，终于轩爷烦躁了，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扔给阿达。 多年跟随的阿达，不用主子吩咐都知道他的意思。 牵马过来，对云巧说： “上马。” “啊？”云巧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他。 阿达面无表情，拍了拍马背，道： “上马！等你走过去，还不知道啥时候，快点儿。” “哦……好。”云巧气喘吁吁的点头。 上马的过程就不细说了，反正通过这一次，云巧已经坚定了下一步要做的事儿。 减肥，必须减肥！ 任耿氏说破大天也没用，一定要减肥…… …… 终于，众人到了菈子山脚下。 据说这是辽东境内最大的山。 素有“八宝云光洞，九鼎铁刹山”的美誉。 看着高高的山，云巧感慨。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心态，她真的会好好赞扬一下看到的景色。 “下马吧，该你办事儿了。”阿达出声提醒，让她缓过了神。 笨拙的下马，跟着阿达往东走。 东面，轩爷正跟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说话。 见她过来，指了指老者，道： “这位是苏老爷子，也是点墓穴的阴阳先生。你们两个一起，本……少爷看看谁更厉害。” 云巧听到这话，惊讶的瞪大眼睛。 乖乖，她以为这家伙没找人呢，没想到…… 瞬间，云巧觉得压力好大。 老爷子还算客气，“呵呵……”轻笑，捋着胡子，说： “女娃娃，咱们互相切磋，老夫跟你学学。” “咕噜……”云巧咽了下口水，忙不迭摇头。 跟她学？ 她可就是个神棍啊。 “怎么，女娃娃紧张了？”老爷子仍旧和声细语，不紧不慢。 只是一旁的轩爷，满脸阴沉，明显不快。 云巧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眼前这老头的厉害。 果然，咬人的狗不吠。 迅速整理情绪，微微福身，大方的说： “老人家言重了。我不过是觉得老人家年事已高，不好……那就切磋吧。” 话锋转的生硬，让轩爷都愣住了。 苏老爷子轻笑颔首，道： “好，好，好。老夫今日就看看女娃娃的本事。请！” “请。”云巧说完，直接离开。 云震跟着她，从她怀里把布包接过去，不敢说话。 云巧四处瞅了瞅，冲着他，叮嘱说： “这东西别丢了，里面是咱老云家的全部家当。” “……啊？啥意思？”云震不解。 云巧一边看着地势，一边回答： “里面是咱娘攒的钱、首饰，差不多有六十两。好好拿着，别丢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云震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个不停。 估计他怎么都没想到，家里能有这么多家底儿吧。 云巧嗤笑，扔下一句“很快就不是咱家的了”，便迈步离开。 四处走，故作查看地势的样子。 面色很凝重，至于具体如何，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相较于她漫无目的的走，苏老爷子就专业很多。 掏出罗盘，结合上面的变化，慎重的迈着每一步。 阿达跟在轩爷身后，小声的问： “主子，你信那女娃娃会点墓穴吗？” “不信。”轩爷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嘶——”阿达倒抽口凉气，不明白主子这是什么操作。 不信还带她来，为啥呢？ 当然，也不敢多嘴，老实站在一旁，看着一老一小走动。 云巧围着山前来回走了三遍，额头都是汗。 这一次出汗，不是累的，而是紧张。 她以为她能看到哥哥们的气运，也能看到大地的地气。 可走了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有。 后面还跟着一位老爷子，真要是点的偏差太多，她可没法子圆啊。 “巧儿，你歇歇，歇一会儿再走。”云震出声劝着，用袖子给她擦汗。 这一刻的云震，倒是有了当二哥的样子。 云巧长舒口气，眼睛仍旧四处看着。 “怎么了女娃娃，找不到吗？”苏老爷子笑眯眯的问。 云巧心里明白，老爷子虽然面上笑，但内心肯定等她出洋相。 狠人啊！ 跟那些上来就数落、呵斥、倚老卖老的相比，老爷子的段位是真高！ 闭上双眼，沉淀心境，不作回答。 再次睁开眼后，居然就能看到地气了。 看起来刚才是太紧张，所以不成。 心里清楚看不了多久，所以快步走着，甚至开始奔跑。 原本观山的轩爷，在听到下人们窃窃私语，也不禁移动了视线。 一个大圆球，跑来跑去，那画面……真的有些不堪入目。 终于—— 那球停下了，苏老爷子也站在那。 “主子，好像找到了。”阿达提醒。 轩爷没等他话说完就过去了。 离老远，就听到云巧在问苏老爷子： “老人家，你找的地方在哪儿？” 苏老爷子收起罗盘，笑呵呵地说： “还是女娃娃先来吧。老夫年岁大了，不好跟你争竞。” 云巧听到这话也没谦让，微微福身，道： “那好，云巧就不客气了。” “女娃娃请便。”苏老爷子仍旧一脸笑容。 云巧看着眼前冒着青色地气的方位，思索片刻，走到它的左边。 弯腰拾起一块土，砸上去，道： “轩爷，这个地方。” 话落，苏老爷子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 云震瞪大眼睛，他没想到妹子真的敢做，这……难道真会？ 轩爷走上前，指着地问： “就是这？确定了？” “确定！”云巧颔首，看着面容僵硬的老爷子，道，“苏老，请吧。” 苏老爷子也同样弯腰拾起一块土，迈步走上前…… 第10章 糟糕，大劫！ 只见苏老也走到正穴前方，然后在偏右的地方，狠狠摔土—— “少爷，在这儿！” 二人均巧妙的避开了墓地正穴。 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棺材脸的轩爷，看着两个人点的两个位置，突然鬼魅的上扬嘴角，如同看猴子一般盯着他们。 苏老装作没看见，云巧就……看傻了。 她这人没啥特别嗜好，爱财、享受、看美男，这三样必不可少。 电视里的小鲜肉，型男，帅哥，她都喜欢。 眼前这位轩爷若是到了现代，妥妥的人气明星一枚。 而且还是那种刚毅中带着邪魅的帅，痞痞的，坏坏的，让人欲罢不能的。 红果果的眼神，让轩爷有些难受。 清了下嗓子，从他们二人中间穿过，来到他们指的位置，站着不动。 云巧心里忐忑，若是他选了苏老那边，会不会就意味着她跟那笔银子无缘？ “主墓在这。” 清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云巧的思绪。 等她再看时，一枚玉佩，安静的躺在正穴中间。 原本很足的地气，也因为玉佩的缘故，一点一点消散。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阿达等人把带来的东西，摞在玉佩上，只等晚上天黑后办事儿。 云巧抿唇，心里更加慌了。 这……还能给钱吗？ 云震走过来，碰了碰她，说： “巧儿，咱回家吧，还一摊事儿呢。” 云巧没动，哀怨的看着轩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果选了她点的位置，那要钱理所当然。 可是现在…… 云巧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往轩爷那边走。 咋都得把钱先要了，不然……回去没法救云雷。 走了几步，阿达来到她跟前，从腰间掏出张纸给她，道： “给，点墓穴的钱。” 云巧一听“钱”，登时双眼放光。 接过来，说了声“多谢”，急急忙忙的展开。 正中间的位置，盖着四通钱庄的印章，字是繁体，她认识。 还没等看仔细，云震伸手拿过去。 扫了一眼，疑惑的抬头，问： “达爷，不是说一百四十二两吗？这咋给了二百两？” 二百两？ 云巧诧异，抻脖子瞅了一眼，看着上面的数额，也傻了。 阿达看着他们兄妹俩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道： “都说农家人良善、淳朴，今儿算是见识道了。给多了还不好，是轩爷赏的，拿着吧。” “可是……”云震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一旁的云巧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达爷，我能不能亲自跟轩爷道谢？” “不用了。”阿达摇头拒绝，“你们家里等钱办事儿，快回去吧。对了，不要跟任何人提我们选墓地的事儿，一个字都不能漏。” 云巧眉头微蹙，云震忙不迭点头。 拉着妹子，笃定的说： “达爷放心，我们回去肯定不说。要真有人问，就说你们要从菈子山旁的小路上京。” 阿达听到这话惊讶，追问着： “这边有上京的路？” “有的，有的。”云震点头，指着北面方向道，“达爷去那边看了就知道，路不宽，有些危险，但上京很快。” 阿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瞅着，没再说话。 云震见他不语，拉着云巧往回走。 该办的事儿办了，得回家解决家里那几个瘟神才行。 云巧被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位轩爷。 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毛毛的、不安生。 难道是因为多得了六十两银子？ 就在不解的时候，突然看到轩爷的气运，再次涌出。 这一次，紫色带黑，而且黑色还有扩展的趋势。 糟糕，大劫！ 想都不想，挣脱了云震的手，快步走过去。 此时，轩爷正跟苏老商量下葬的具体事宜。 见她回来有些惊讶，蹙眉、不悦的问： “还有事儿？” 云巧微微福身，大方的看着他，道： “云巧过来谢谢轩爷，感谢您的慷慨相助。” “嗯。”轩爷颔首，没有多说。 云巧也不挫败，故作闲聊的继续道： “不知轩爷何时启程，走什么路离开？” 问的有些多，显然已经超过了她该管的范围。 但不知为何，轩爷还是开了口，回答： “三天圆坟后离开，走官道。” 云巧看着他发顶消失的气运，沉思片刻，说： “如果轩爷信我，那就下葬之后马上离开，不走官道，不住驿站。” “为什么？”轩爷追问。 云巧摇头，再次福身，扔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还望轩爷听劝”后，转身离开。 这一次，走的干脆，没有逗留。 轩爷睨着她的背影，紧锁眉头。 苏老等人走远一会儿后，轻声地说： “王爷，此女虽然是乡下村姑，但的确有些本事。回去的事儿……” “再议吧。”轩爷打断他的话，直接走了…… …… 兄妹俩往回走，一路上云震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巧心里也清楚，他们俩不窜通好，回家没法交代。 走了一炷香，云巧累的靠着一棵大树歇息。 云震这次也陪着，并没有丝毫不耐烦。 喘息一会儿，云巧看着他，道： “二哥就没啥想问的吗？” “有。”云震点头，瞅着她通红的脸儿，说，“你……真的会看坟茔地？” 云巧不答反问：“二哥觉得呢？” 云震想了想，老实的摇头： “我心知你不会，可是刚刚……你跟老爷子点的差不多啊。” 云巧嗤笑，故作轻松的说： “左右都在那，他让我先点我就随便点呗。这种东西又不是可丁可卯，差不多就行。” 云震听到这话，觉得有道理。 虽然亲妹子平日做法挺遭人烦，可是今天着实验证了那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云”。 到了紧要关头，还是亲姊妹能靠住。 拍了拍她的肩头，赞许的道： “不管咋样，今儿都是你救了咱们一家，回去我会跟大哥、三弟说的。” “说啥，不傻的话还用说？”云巧撇嘴，冷“哼”一声。 云震挠挠头，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 云巧故作委屈，叹口气道： “我不懂事儿还不是因为你们。打小你们仨就不跟我玩，后来嫂子过门，你们天天嫂子长、嫂子短……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云巧看到了云震的面色，挥挥手又道： “回家以后，点坟的事儿一个字都别提。就说那轩爷是京城贵胄，过来抄小路回京，咱给指路，他们赏的。” 当时，她跟轩爷说话的地方离家那边很远，再加上当时闹闹哄哄，家门口的人肯定没有听到。 这个只要他有心，就能瞒住。 云震当然也很赞同，不过…… “这事儿不提也行，但巧儿得告诉我，你是咋知道他们来下葬的。我跟他们走了一路，我都不知道。” 看着实诚的云震，云巧只觉得头大。 这人要不要这么较真，好难搞哦！ 第11章 时间是最好的润滑剂 歇的差不多，云巧起身，边走边说： “还不是三哥受伤，李大叔过来看病，说起了税粮。后来又说到了打仗，还说八贤王带儿子战死，唯一的儿子继承王位，也要去北境镇守。” “我看那轩爷气度不凡，就胡乱猜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猜对了，咱哥也算捡了条命。所以二哥，这事儿不能说，要是被轩爷知道我是骗子，肯定得把钱要回去。” 云震闻言，嗤笑着摇摇头，道： “那倒不能。如果你猜的针对，人家是王爷，手指缝留出来的，都比给你的多。不过是家里那边不好交代罢了。” 说到这儿，他不吱声了。 云巧也没说话，有些微喘，不客气的拉着云震的衣袖，让他拖着自己走。 反正经过这次事件，想来三个哥哥应该对他的印象会好些。 慢慢相处，总会被他们接受，时间是最好的润滑剂。 想的很美好，只不过…… “巧儿，你真不能再吃了。你看看你现在，我拖着你都累。” 呃…… 云巧语塞，不敢相信的看着云震的后脑勺，真是想动手打他。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人咋那么欠儿。 “你刚才说的对，看坟的事儿不能说。尤其是咱娘，不然她又得把你宝贝起来了。”云震心有余悸。 二人边说边走，等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中午。 院外没有人，进到正房，里正、族长，要钱的侯三等人，都在呢。 耿氏看到女儿回来，哭着低吼： “干什么去了啊你，呜呜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还活不活啊……呜呜呜……你个不省心的啊……” 云巧心疼，走到炕边把母亲搂在怀里，轻抚后背安慰。 另一头，云震把银票拿出来，边展开边说： “侯三爷，麻烦把借据拿出来吧。趁着我们里正、族长都在，也当做个见证。” 侯三没想到他们兄妹出去一趟，就把银子赚了。 惊讶的看着他，说： “兄弟，你跟我说说，你咋弄到的银子？真是那个骑马的人给的？他什么来头啊！” 能直接说出他们东家的名讳，肯定不是一般人。 云震已经预料到会被问，倒是很从容的回答： “不知道。我就是跟巧儿给他们指个路，这是报酬。” “报酬？”侯三怪叫，指着银票不相信的道，“区区报酬就给二百两？啥人家啊？” 侯三的追问，让云巧有些不悦。 钱都给了，刨根问底儿作甚？ 撇嘴，不爽的开口道： “看侯三爷这话说的，能赏二百两，肯定不是寻常人家。既然不是寻常人，咋可能会告诉我们他的来历。拿钱办事儿不多嘴，是我们兄妹的本分。” “呵呵，那倒是，那倒是。”侯三悻悻的颔首。 掏出字据，放在炕上，不再说话。 里正识字，拿起来看过后从云震点头，没有吱声。 云震上前接过字据，把银票交给侯三，额外又给了二两银子，这才抱拳拱手说： “多谢侯三爷了。” 一张盖着“四通钱庄”的大印，足足二百两。 侯三揣好钱，看着跪着的云雷，嗤鼻道： “你还真是好命，有这么两个甘心为你奔波的兄妹。以后长点儿脑子，别胡乱借东西，尤其是印章。” 说完，看着站在一旁的胖妞儿，又说： “你就是太胖了。你稍微瘦一点，爷儿指定看上你。”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忙不迭摇头，说： “感谢侯三爷看不上之恩。” 云震也后背生凉，忙道： “侯三爷，请。” 侯三笑呵呵的带人走了。 里正跟族长见没事，也起身离开。 临走时还嘱咐一下云雷，让他赶紧把张二泉找到，能抠出多少是多少。 好歹弥补一下。 外人都送走，耿氏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起身出去了。 云震、云霁还有云巧都没搞懂为何。 须臾，耿氏回来，手里多了根烧火棍。 这是又要开打了。 云巧赶紧抱住母亲，劝说着道： “娘啊，事情都发生了，你再打大哥也没用啊。” 耿氏狐疑的看着女儿，微眯着眼睛，说： “巧儿，你到底咋回事儿！你自从上次醒来，就处处维护他们，你还是娘贴心的巧儿吗？” 如此质问，让云巧心里“咯噔”一记。 是了，原主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她这么明显的改变，不起疑就怪了。 想到这儿，云巧摇头，诚恳的说： “娘，我是担心的你身子。大哥犯错你着急，再气坏了自己，我心疼啊。” 耿氏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不少。将人推到一旁，说： “放心，娘不生气，娘跟这俩畜生犯不着生气。” 云巧不依，还是抱住耿氏，道： “娘，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娘哪次打完哥哥们不是偷摸心疼，别这样啊娘。” 云震见状，也扑过去一起抱住母亲，说： “娘，巧儿说的没错，你别气坏了身子。大哥识人不清，罚他跪着吧。娘别累着。” 耿氏气到极点，但却动弹不得。 一个闺女就已经让她很难挣扎，如今再加上个儿子。 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耿氏咬着后槽牙，呵斥着： “都给老娘跪下——” 话落，除了云巧，云震跟腿脚不便的云霁都跪下了。 云家三子孝顺，甭管耿氏多脾气火爆，只要她发火，一个一个都跪下，任其打骂。 云巧看着哥哥们、又看了看母亲，老实的挨着云震跪下。 说实话，以往这样的情况，没她啥事儿，可是今日……唉！ 看着耿氏受伤的表情，云巧心里难受。 跪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膝盖，道： “娘，你别这样，要是生气你就打我，打我吧。你别憋着，仔细自己的身子啊。” 满眼心疼不是假的。 自打穿越过来，真心待她的只有耿氏，她很珍惜这份母女情。 看着哭了的耿氏，紧紧抱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到—— “我一个寡妇，当年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带你们哥仨来土庄子。当时云雷三岁，云震、云霁两岁。我到这，什么都没有，全靠自己……” 耿氏说着一些原主都不知道的事儿。 云巧听了，除了敬佩，没有别的想法。 一个大肚子的寡妇，带着哥仨逃难。 当时有多难，不用明说都能想到。 总听到“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今日算是见识了。 “……老大说亲那会儿，我就不同意定张家，可大雷你非要订。你瞅瞅，你命差点就没了啊。要不是你妹子、你弟弟，你还能囫囵的跪在这？” 第12章 你好意思让我娘打你？ 云雷毫无辩驳之力，耷拉着脑袋，老实的跪着。 “大雷，我也不逼你，二百两银子你能拿回来，你们就继续过。拿不回来，要么你带她出去另过；要么，你就把人休了。妻贤夫祸少，你这媳妇儿……不要也罢！” 耿氏话音刚落，张氏尖叫出声—— “娘——娘，我求求你，不要让大雷哥休了我，不要休了我……呜呜……呜呜呜……娘我求求你啊……” 边喊，边跪走在炕边，拍着炕沿儿，哭的泣不成声。 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没有哭的张氏，此时此刻，当听到耿氏铁了心要让儿子休她的时候，终于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云巧并不同情张氏。 冷眼瞅着，差点就笑出来。 见过自私的，没见过古代女人这般自私的。 不是说出嫁从夫，夫君是天吗？ 可在她看来，云雷根本不是张氏的天，张氏的“天”只有自己，她自己的生活。 “哭哭哭……现在知道哭了？你那败家弟弟坑我儿子的时候，你咋没哭呢？我让你哭——让你哭——” 耿氏操起烧火棍，气呼呼的往耿氏身上招呼。 可那一下一下的烧火棍，全都打在了云雷的身上。 云巧愣了，她没想到云雷跟张氏的感情……这么好？ 有那么好吗？ 平日瞅着，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啊！ “呼——呼——” 耿氏打了几下，扔下烧火棍，气的扶着炕沿儿喘息。 云巧一直陪在身边，帮着顺气、安慰。 打几下出了气，可发现都打在了亲儿子的身上，怎么可能不心疼。 张氏跪爬着来到炕边，主动捡起烧火棍，递给耿氏，哭着说： “娘，娘你打我吧，求你了娘，你狠狠打我。怎么打都行，只要别让大雷哥休了我。娘……我求求你了啊……呜呜呜……” 这下，云巧彻底火了。 一把抢过烧火棍，狠狠摔在地上，道： “你好意思让我娘打你？刚才娘打的那几下打谁了？你心里除了你自己，你有这个丈夫、有这个家吗？从事情发生开始，你哭过一声吗？” “从我跟二哥回来，你提过一句银子吗？二百两，整整二百两，你弟弟坑的还不浅是吗？你只求打、不求休，银子一个字都不提。张大妮，你好精明的算计啊！” “我……我……” 面对云巧的质问，张氏心虚，不住地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终于—— “够了——” 云雷低吼，一双眸子狠戾的看着云巧，仿佛她才是始作俑者、她才是骗钱那位。 云巧难以置信，满眼受伤的看着他，咽了下口水，道： “大哥，你吼我呢？” “对！吼你呢！”云雷继续怒吼，“你不过是跟二震走了一趟，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嫂子。平日你欺负她最多，到了这会儿你还欺负她？” “我……”云巧真的要疯了。 就这样的人，能是王侯命？ 老天爷莫不是近视了？ 云震见状，赶紧起身把云巧拉到身后，道： “大哥，你咋能这么说话？这钱如果没有巧儿，根本弄不到。” “那也不能这么说她，这是云家的长媳！”云雷继续吼着，仿佛他很有理似的。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云巧仰头大笑。 身子踉跄的把着云震，一脸失望的看着云雷，说： “果然是书呆子啊。书读多了就傻了？都不知道人情世故了？云家长媳？云家长媳坑了云家二百两银子，你还好意思说她是长媳？” “那是张二泉做的，不是她！”云雷继续为张氏辩解。 恶狠狠地等着云巧，仿佛眼前这人，十恶不赦。 云巧叹口气，“呵呵……”冷笑摇摇头，道： “云雷，我是你亲妹子，骗走你印章的人姓‘张’不姓‘云’。我今日，就算瞎了这双钛合金的狗眼，错人了亲戚。往后……往后……” “巧儿……巧儿……” 云巧双眼一黑，直接摔倒在地。 耿氏原本就伤心，对于他们兄妹的争吵，也没理会。 如今看到闺女晕了，这可把她惹恼了。 操起烧火棍，不管是张氏还是云雷，狠狠地打，使劲儿的打。 乱乱乱，顿时屋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 “现在看是伤风了，有些发热的症状。”李郎中收回手，看着耿氏道。 “只是伤风，那巧儿咋昏了呢？”耿氏追问。 李郎中看着仍旧昏睡的云巧，想了想，说： “许是为了她大哥着急，事情解决，绷紧的弦儿放松，就昏迷了。” “……啊。”耿氏怅然的应了声。 双眼通红，满脸担忧。 李郎中看着摇头，宽慰着说： “别担心，就是偶感风寒，不是大事儿。睡一觉，吃几服药就没事儿了。” 耿氏闻言点头，悬着的心还是放不下。 云霁慢吞吞的起身，刚要下地，被李郎中拦住，说： “看你，起来干啥啊，腿还没好呢！” 云霁叹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叔儿，二哥陪着大哥、大嫂去找张二泉要钱了。我跟你回去拿药，你就别费心再跑一趟了。” “那还用你了！”李大叔立眼，把人推回炕上，“跟叔还客气。一个村住了那么多年，这点忙叔还帮不了？” 说着，又冲耿氏微微颔首，说： “等我会儿，我回去拿药，熬了给丫头喝一碗就行。” “哎，多谢他大叔了。”耿氏感激着说。 李郎中伸手摸了摸昏睡的云巧的额头，不敢耽误，赶紧走了。 云霁心细，看出了李郎中微变的脸色，伸手摸了摸妹子的额头，惊呼着： “热的咋这么快？” “啥？”耿氏不解，也跟着摸脑袋，顿时堆坐在了炕边。 刚才还没事儿，就说话的功夫，已经烫手了。 云霁下地，用没受伤的腿撑着，把母亲扶起来，说： “娘，你呆着，我出去弄井水给巧儿冷敷一下，别烧坏了。” 耿氏拉着他的身子，扔下一句“我去”，便走了。 云霁看着自己受伤的腿，又看了看炕上躺着的人儿。 哦，估计是因为自己腿脚不利索，怕耽误时间吧。 重新回到炕上坐好，看着昏睡的妹子，心里有些许异样。 不得不说，今天发生的事儿，真是让他出乎意料。 尤其是在维护大哥的时候，真的体现了兄妹情，跟平日的她判若两人。 至于大哥的发火……说实话，他也不赞同。 就像巧儿说的，骗钱的不是她，咋能那么说。 唉，都气迷糊了！ 第13章 生病 门开，耿氏端着水盆进来。 掺了雪的水，特别凉。 拧了个帕子放在云巧的额头，耿氏跟云霁都傻了。 一点都不夸张，肉眼就看到了额头上帕子，在冒气。 “哎呀我的天，这……这可咋整啊！”耿氏瞬间慌了，一点主意都没有。 她没经历过这些，四个孩子拉扯的虽然辛苦，但却好养活，没病没灾。 眼珠子突然病成这样，她真的麻爪了。 一边换帕子，一边语无伦次的说： “要是巧儿有个啥三长两短，我非让张氏那个小蹄子偿命不可。巧儿啊……巧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儿啊，呜呜呜……” 说到最后，耿氏绷不住，哭出了音儿。 云霁想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帮着用凉水擦脸、擦手。 终于，李郎中回来了。 耿氏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 拉着他的衣袖，一边拽一边说： “咋办啊他叔儿，你看看我巧儿，你看看啊……呜呜呜……” 李郎中也没想到热度来的这么快，都不用摸就知道，肯定很烫。 “赶紧，赶紧喂水，一定要把水喂足了。只要水喝足了，就不怕发烧。就跟咱烧水似的，水壶里有水，水壶就烧不坏。” 云霁听到这话，忙从箱盖拿过茶壶，喂水。 好在云巧很配合，大口大口的喝。 李郎中也没耽误工夫，冲着耿氏问： “云嫂子，我去熬药，你家有瓦罐吗？” “有，有，我给你拿去。”耿氏边说边下炕。 李郎中一来，她心里就有底了。 找东西、干活儿，麻利。 不再像刚才那般，无头苍蝇。 屋里云霁喂水，屋外李郎中熬药。 耿氏两头帮忙，一会儿抱柴禾，一会儿给倒水。 一碗药喂下，耿氏母子松口气。 在庄稼院的眼里，只要喝药就会病好，没有危险。 李郎中却不敢放松，看着仍旧昏迷的云巧，暗暗思忖。 那么多水喝进去，居然没有排尿，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想了下，没有隐瞒的说： “云嫂子，巧儿这次的病，没那么简单。这样，今儿我先不走，晚上咱们一起守。等明儿天亮，赶紧带她去县里的德济堂，那的郎中医术好，能看出个所以然。” “啊？！”耿氏惊呼。 原本刚放松的情绪，瞬间又紧绷起来。 云霁不解，看着李郎中道： “李叔，巧儿的病难治吗？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李郎中摇头，诚实的说： “你们都知道，我这是自学的，跟人家德济堂的郎中没法比。我把脉就是伤风，可突然这么热，咋回事儿我也不知道啊。” 耿氏双唇抖动，原本已经不哭的老太太，这会儿又哭了。 抱着昏睡的云巧，嘴里不停地嘟囔： “我的巧儿啊……你说说你，你为了那丧良心的王八羔子值得吗……呜呜呜呜……丧良心啊，天杀的啊——” 李郎中知道他们家白天发生的事儿，站在一旁，尴尬的劝着： “云嫂子你先别急，巧儿跟孩子们都指着你呢。再说了，她哥哥出事，她那么做也是应当，亲兄妹嘛。” “亲兄妹有个屁用！？”耿氏不客气的反怼。 意识到对方是客人后，又委屈的抽搭着说： “这男的，一旦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呜呜呜……我巧儿为他东奔西走，他媳妇儿一直靠后，他说我巧儿不说他媳妇儿。丧良心啊……呜呜呜……” 耿氏说的笼统，李郎中只听了个大概。 狐疑的看着云霁，云霁也没法子，就把云巧昏迷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差不多就是这样，大哥护着嫂子，吼了巧儿。巧儿当时难过，所以就……就昏迷了。” 话刚说完，李郎中狠狠跺脚，“哎呀——”了一声。 “这咋不早说呢？这是气的啊！肝脏郁结、舒发不出，才导致的发热。哎呀呀，我去配药，我重新去配药，喝完再看看。” 边说边走，风风火火。 耿氏木讷的听着关门声，然后缓缓转头，看着儿子，道： “三……三霁，你叔刚才的意思是……是啥？” 云霁抿唇，拿着茶壶继续给云巧喂水，缓缓摇头。 耿氏也不问了，重新给闺女换帕子，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不敢愣神。 再次回来的李郎中，不用耿氏领着，先去外屋地熬药。 等放温再端回来，耿氏小心翼翼的给喂下去。 李郎中忙的头上都是汗，用袖子擦了擦，说： “再看看。如果热度不退，明儿晨起咱们就去德济堂。” “行，行。”耿氏满口答应。 云霁指着炕头，让李郎中过去坐，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三个人的目光都在云巧的身上，也不知道这回管不管用。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接着云震的声音传来—— “娘，我回来了。大哥跟大嫂没回来，在那边堵张二泉……呢。哟，李叔来了，巧儿咋样了？” 他走之前，特意去找的李郎中，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还在。 看着双眼通红的母亲，再看一旁喂水的弟弟，心里“咯噔”一记。 “叔儿，巧儿病的很严重？” 面对云震的问题，李郎中长叹口气，道： “肝郁气结，再加上吹了冷风，这热散的不好。刚喂了药，看看咋样吧。” “咋……咋能这样呢？”云震惊呆了。 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耿氏气呼呼的又开始骂了，这时一直昏迷的云巧，终于有了动静。 挣扎的侧身，但很困难。 好在云霁就搁旁边，伸手帮她侧身—— “呕——” 双眼紧闭的云巧，本能的突出了污秽。 都是沫子，还有血。 “呕——呕——” 一连吐了好几口，云巧躺在炕里，整个炕席根本没眼看。 李郎中有些受不了画面冲击，借故拿桶出去了。 云震脱鞋上炕，直接把昏迷的云巧拖到炕边，让她继续吐。 “呕——呕——呕——” 吐到后面，红色没有了，可却都是黄色。 耿氏不安的看着李郎中，指着闺女，颤抖着唇却没法问出声。 李郎中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就那么站着、瞅着。 终于，云巧稳定了。 云震让李郎中搭把手，两个人费劲儿的把云巧抱去了正房的西屋。 正房分东西屋，东屋住着耿氏，西屋住着云巧。 把人贴在炕沿放好，李郎中坐在炕边把脉。 三个人的目光，全都盯着他…… 第14章 誓言立的太重 夜半子时，菈子山北面，火光通明。 数九寒冬的天儿，因为有火，倒是暖和了许多。 阿达瞅着黑漆漆的周围，压低声音，道： “主子，幸好这农家晚上都不出来。” 轩爷侧头睨了他一眼，清冷的说： “没几个如你，夜半还得出去找姑娘。” “……”阿达被怼的语塞，卖力往火里添柈子。 足足烧了半个时辰，苏老拿着罗盘过来，告知他们该如何做。 几个壮年，手拿尖镐，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开始挖坑。 黑漆漆的夜晚本就安静，尖镐跟地发出的声音，响彻菈子山。 足足两个时辰，五岿坟终于竣工。 轩爷撩袍跪下，郑重的磕头，说： “爹请放心，儿子一定完成遗愿，替护国公韩家讨回公道。四位兄长请放心，小弟一定护好嫂嫂，护好我轩辕家。” “如若做不到，我轩辕晔战死沙场，乱箭穿心，不得好死。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的实诚，声音闷响。 身后的人也都跟着磕头。 苏老嘴角狠抽，只觉得这誓言立的太重。 祭奠后，众人起身，轩辕晔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吩咐着： “彻底检查，确认没有火种，操近路上京。” “……是。”阿达应下，带人去巡视。 苏老松口气，举动被轩辕晔看到，揶揄着说： “怎么，苏老觉得本王会不听劝？” “没有没有。小人不敢。”苏老爷子忙不迭摇头。 就是有这想法，也不敢说啊！ 轩辕晔不在意，翻身上马，看着巍峨的菈子山，道： “不管是真是假，宁可信其有。如今，轩辕家就只剩下本王一个男丁，母亲、嫂嫂们都指着呢，本王绝不能有事儿。” “王爷英明！”苏老拱手，翻身上马。 轩辕晔往村里的方向瞅了瞅，拉着缰绳率先出发。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菈子山，回荡了好久……好久…… …… 翌日卯正，云巧的热退了，可人还是没有醒。 李郎中熬了一夜，再次给云巧把脉后，看着耿氏母子三人，说： “要不……还是去趟县里吧。孩子的热是退了，可这醒不来就不能吃东西，没有体力不好病啊！” 云震觉得在理，看着耿氏，说： “娘，吃过早饭我带巧儿走，你跟三霁在家听信儿。” 耿氏闻言摇头： “不行，我也去。” “娘，大哥那边还没回来呢。三霁腿也不方便，你得陪着。”说完，不等耿氏回应，看着李郎中又说，“李叔熬了一夜，辛苦了。” “我没事儿。”李郎中摇头。 瞅着昏睡的云巧，道： “虽说这丫头平日脾气不咋好，可到了真章，还是一家人，向着你们。” “那是。”云震点头，没有迟疑。 他是哥仨中，对云巧改观最大、最快的一个。 毕竟，他亲眼目睹了银子到手的全过程。 吃过早饭，云震跟张庆山借了牛车。 回屋嘱咐母亲，让她往牛车上多铺几床被子。 牛车走的慢，从村里到县里虽然不长，但晃悠时间不短。 再给冻个好歹，更是雪上加霜。 板车铺好，云震喊来王大福帮忙。 二人吃力地把云巧抬到车上，累的呼哧带喘。 盖了两床被子，还用帽子给她把脸扣上，只留出个鼻子。 耿氏哆哆嗦嗦的从袖口掏出荷包，交给云震，郑重的说： “这是三十两，穷家富路。不管药多贵，都得抓，知道不？不够就回来，娘再给你拿。” 云震把银子揣好，点点头，道： “放心吧娘，我知道怎么做。” 经过昨天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了云家的家底儿。 谁也没想到，云家婆子居然攒了那么多。 着实应了那句话：财不外露。 王大福拍了拍云震的肩头，说： “放心去，你家有啥活儿，我就过来做。” “多谢。”云震颔首。 揣好银子，扬起鞭子，牛车慢吞吞的往村头方向走…… …… 耿氏回屋，拉开门就看见云霁扶着灶台刷碗。 瞅着他还上木板的腿，走过去抢下他手里的抹布，抻哆着： “没好利索逞啥强，赶紧回屋歇着。” 直不愣登的话，却让云霁心里暖和。 好些年了，自打他记事儿以来，母亲就没这么关心过他。 后来妹妹长大，母亲的眼里就更没有他们哥仨。 张口闭口都是“巧儿”。 “愣着干啥，回屋躺着去，不困啊？”耿氏边说边把刷好的碗控水，放进碗架子里。 云霁摇头，憨厚的笑着说： “娘，我不困。” “不困就赶紧养伤，你妹子好几天没吃肉了。”耿氏不客气的吩咐。 刚刚还心暖的云霁，这会儿又凉了。 还以为经过这件事儿，母亲会变一些，没想到…… 唉，想多了！ 耿氏收拾完外屋地，看着仍旧站着的儿子，走过去。 不由分说的扯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 “赶紧回去歇着，家里已经够乱了，没时间伺候你。” 说话间，去了隔壁，把人送回了他跟云震的房间。 安置好后，耿氏黑着脸，又道： “你哥遭了这么多，巧儿的病还不知道得花多少。你跟二震的亲事，再等等吧。” “娘，我不急。”云霁摇头，脱掉鞋子上炕说，“大哥跟嫂子去了张家，咋也能拿回来点儿。先给二哥办了。” 他们哥俩今年十七，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 “你信？”耿氏斜眼看他。 云霁被这两个字怼的没有音儿，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耿氏叹气，一屁股坐在炕边，说： “张二泉什么德行你也知道，我就纳闷了，当初订亲，为啥你也同意。明明镇上的谷家姑娘好一些，不过就是聘礼多点，我都备着了，怕啥呢！” 云霁抿唇，看着质问的母亲，叹口气道： “娘，这事儿其实……其实……唉！那年我陪大哥去县里考试，正好看到张二泉要卖嫂子换银子。我跟大哥瞅着都生气，就上前说了几句公道话。” “然后，你们哥俩就把这瘟神给老娘请回来了，是吧。”耿氏接续着往下说。 越想越生气，照着云霁没有受伤的腿，连打了好几下，道： “不争气的东西，不争气的东西。天下可怜的人那么多，你们比谁都可怜，也没见人可怜可怜你们！二百两啊，要人命啊。” “要不是巧儿，你哥还能活蹦乱跳？丧良心，有了媳妇儿忘了亲人，丧良心啊。” 边说边打，最后伏在云霁的身上，放声痛哭…… 第15章 打折骨头连着筋 云震赶牛车回到土庄子，已是下午未时。 李郎中闻训赶来，帮着搭把手，把云巧抬进了西屋。 安置好后，都累的呼哧带喘，可却没忘问下情况。 “咋样，德济堂的郎中咋说？” 耿氏跟云霁，也都一脸殷切的看着云震，等他告知。 “说是没啥事儿，就是郁结难纾，给扎了几针，然后开的药。”云震说着，把怀里的药方拿出来，交给李郎中。 大周朝郎中看病，都是给药方的，也算给老百姓一个凭证。 李郎中简单的看了下，不住的颔首，说： “这药开的好，不仅有排还有补，挺贵吧。” “是不便宜。”云震咂舌。 扭头看着耿氏又道： “娘，幸亏你多给了银子，不然都不够。光抓药就花了二十八两，这还只是四天的量。郎中说了，四天之内如果醒了，再吃几副就没事了。” “……啊。”耿氏应着，随后又不敢相信的问，“一副药七两银子呢？” “嗯。”云震颔首。 李郎中把药方交还给云震，说： “得这么多。抓的都是贵药，还有人参呢。” 耿氏听到这话，扭头看着昏睡的闺女，咬牙的说： “成吧。只要巧儿能好，花多少钱我都认。” 云霁坐在炕边，瞅着自己的腿，心更加凉了。 李郎中帮忙熬了药，眼看着云巧喝下，这才放心离开。 耿氏本想留他吃饭，不过李郎中并没有答应。 都不容易，还要交税粮，咋好意思留下吃饭。 云震送完李郎中回来，耿氏坐在炕边，问： “二震，你啥时候回去？” 云震顿了下，随后回答： “娘，我今儿去县里，顺道跟东家告了假。” “告假？”耿氏惊讶。 云震点头。 “家里出这样的事儿，三霁腿也不方便，总得留个人。再说四天后巧儿要是醒了，我还得去给她抓药。没醒，也得带她去县里。娘，我知道你着急攒钱，可现在不是时候。” 句句在理，耿氏无力反驳。 四个孩子中，除了闺女的话她听，其次就是二儿子。 毕竟在县里做工，见识广，人面宽。 看着昏睡的闺女，长叹口气，说： “成吧，你心里有数就行。别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丢了。家里……没钱了。” “我知道。”云震抿唇，没有多说。 他在县里的冥店上工，就是那种专门卖寿材、纸马、纸牛的地方。 去这样地方做工的人，很有讲究。 首先第一点就是命硬！ 云震跟云霁是九月十五、正晌午时出生，生日时辰占得好。 当时冥店招学徒，云震很容易就被选上了。 其次就是手快。 在那上工，能者多劳。 只要你手快，扎的东西多，工钱也就拿的多。 像云震，平均半个月就能拿回家二钱到三钱银子不等，手速相当快了。 在店里还老实，东家跟掌柜都稀罕他。 正因如此，他告假时，冥店那边啥都没说就准了。 换个人，都得辞退，毫不犹豫。 看着三弟还在一旁，云震出声说： “我送你回屋躺着吧。” “好。”云霁点头。 云震弯腰，准备背他，一旁的耿氏再次开口： “二震，昨天你们到底是怎么拿到的银子？那人是啥来头啊。” 云震直起腰，憨憨的挠着头，说： “听口音是京城的。那人去我们店旁边的铺子买东西，然后问有没有回京最快的路。正好我也回家，就带他们过来了。走的菈子山那边，他们出手很阔绰。” “幸亏是阔绰，不然你那不争气的大哥……哼！”耿氏恼火，不再往下说。 云震想劝劝，可这一次大哥的确做的不对，想帮都帮不了。 无奈，只得弯腰把云霁背起，回了他们的房间。 刚把人放在炕上，云霁就不悦的道： “二哥，你看看咱娘，你看看咱娘。云巧生病，一副药七两银子她都给。我摔断腿，一瓶药八十个铜板，她都舍不得！到底咱是不是亲生的啊？” 云震不经常在家，但对于母亲的偏心，他是知道的。 瞅着愤慨的胞弟，叹口气，说： “算了，都是一家人。咱娘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 “可是……” “三霁，想想昨日！”云震认真的提醒。 “昨天如果不是巧儿，咱家就是都卖了，也堵不上这窟窿。这钱肯定要不回来，你真想大哥少条腿，丢了命？” “那怎么可能。”云霁不假思索的摇头。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没有说话。 这一次事件，云巧的做法的确让他们刮目相看。 想了下，喃喃说了一句： “还真是打折骨头连着筋，到底是亲兄妹。” “你知道就行了。以后不管咋地，对巧儿和善点。”云震说着，脱鞋上炕，把被子铺好。 冬天天冷，晚上得早点放被，暖被窝…… …… 云巧一直昏睡到隔天下午，才幽幽醒来。 浑身无力，头晕目眩，状态很糟。 醒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也没声张。 昏迷那会儿，隐约记得些，后来就断片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清楚云雷那家伙后来回来没？ 钱抠出来没？ 没良心的东西，真是白瞎她遭这么大罪了。 正琢磨着，屋门推开，耿氏从外面进来。 母女二人对视—— 下一秒，云巧就觉得身上多了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我的巧儿啊……呜呜呜……我苦命的巧儿啊……呜呜呜呜……你可吓死娘了啊……呜呜呜……” 积压了多日的情绪，在看到云巧醒来的那一刻，耿氏就崩溃了。 抱住她，放声哭，像是在宣泄。 云巧动不了，就那么任由母亲趴着，呼吸略有些困难。 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云震闻声过来。 云巧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忙不迭的指着身上的人儿，脸憋得通红。 云震见状，急忙过去，把耿氏扶起来，道： “娘，你压的巧儿喘不过气了。” “啊？”耿氏惊呼，忙俯首看着闺女。 面颊通红，呼吸急喘。 “哎呀，没事儿吧闺女，都怪娘，都是娘不好，都是……” “没……没事儿。”云巧摆摆手。 借着母亲跟二哥的劲儿，吃力的靠坐在炕上。 坐直身子，呼吸就舒服不少。 不过头太晕，又不得不再次躺下。 云震瞅着担忧，轻声的说： “要不，再把李叔找来看看吧。” 第16章 都给你准备齐全了 “不用。”云巧拒绝，“躺下就好多了，我没事儿。” “巧儿啊，你可别逞强，有啥不舒服的就说，知道不？”耿氏提醒着。 闺女好不容易醒了，可得把人照顾好。 云巧心暖，拉着母亲的手，说： “娘，我到底咋了？感觉病了好几天呢。” “可不是，都吓死娘了。”耿氏抱怨。 将她因何生病，过程有多凶险，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也是，你大哥那样没良心的，你跟他置啥气。那就是有媳妇儿不要亲人的种，等他们回来，就把他们分出去，不要了。” 耿氏说着气话，云巧自然不能像原主那般拱火。 摇摇头，虚弱的道： “娘，你就是这张嘴容易得罪人。当时你比谁都着急，还冲上去要救大哥呢，这会儿又刀子嘴、豆腐心？” “我那是……我……”耿氏语塞，索性也不说话了。 云巧见她有松动，冲站着的云震，说： “二哥，把大哥两口子找回来吧。张二泉啥德行咱都知道，这钱他不花完不带回来的。算了，破财免灾吧。” “二百两呢，咋能说不要就不要！”耿氏不依。 她辛辛苦苦给闺女攒的嫁妆，一夕之间没了大半，怎能这么算了！ 云巧闻言，也觉得不甘，想了下又道： “二哥，你在外面做工时间长，你说这事儿报官的话，衙门管不？” 云震思索片刻，点点头： “能管。钱要不回来，但私自挪用印章，能挨二十板子。” “那就行。”云巧松口气，冲云震眨了下眼睛，没再说话。 云震也懂她的意思，转身出去了。 屋门关上，云巧握紧耿氏的手，说： “娘，等大哥、嫂子回来，你别骂他们。事情一就发生了，再骂、钱也回不来，还是算了。” “可你大哥那么说你，多丧良心？”耿氏心疼。 “呵呵……” 云巧自嘲的笑出声，晃悠两下母亲的手，道： “没事儿，我不在意。我就在意娘，娘身子好比啥都强。” “好闺女，真是娘的好闺女。”耿氏欣慰的再次落泪。 挨着闺女躺下，将人搂在怀里，说： “你放心，等他们回来，娘就使劲儿抽他们俩，给你出气。” 云巧缓缓摇头，轻声的道： “娘，你别动手。等我好了，我自己揍。” 耿氏一听这话，开心的不住点头，说： “行，到时候你揍，娘在旁边给你搭把手。烧火棍、笤帚头，都给你准备齐全了。” 呃…… 云巧木然，傻乎乎的看着耿氏，半天都不知道该说啥好。 真是亲娘啊！ 揍人都给你打下手，换个人，咋可能这么做。 云巧轻叹口气，摸了摸耿氏的脸儿，说： “娘，我有些累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你别吵吵，让我睡个安稳觉，成不？” “成，成，你说啥都成。娘不理他们，等你好了咱们再跟他算账。”耿氏满口答应。 这会儿，就是云巧要天上的星星，她够不到，也得让三个儿子想办法。 眼瞧着闺女闭上眼睛，她也不走，就那么守着。 醒了就好，醒了她日子就算有奔头。 半个时辰后，云震带着云雷夫妇回来了。 耿氏怕打扰到闺女睡觉，便带他们去了东屋。 云雷夫妻也算懂事儿，就那么笔直的跪着，耷拉脑袋，一言不发。 耿氏坐在在炕上，瞅了眼门口，小声的问： “钱呢？” 张氏不说话，云雷不能不说。 深吸口气，满脸惭愧的看着母亲，说： “娘，二泉他……他没回家。” “那你丈母娘呢？她咋说？”耿氏再问，“这钱她儿子花的，她没给啥说法？” 云雷垂首，不敢回答。 耿氏操起烟袋杆子，朝他肩头打了一记，道： “说话——” 有些激动，声音拔高，又赶紧捂住了嘴。 一直没说话的张氏，不知道为何，“呜呜……”哭出声。 声音不算小，而且还有渐大的趋势。 这可把耿氏气坏了，蹦下炕，推了把云雷，嫌弃的摆摆手，说： “滚滚滚，带你媳妇儿滚你屋哭去，别在老这号丧。” “娘，我们不是……” “滚——”耿氏气的不行，眼睛不停地看着门口。 云震都看出来为啥了，可张氏还哭，说是无心谁信呢？ 走上前，连拖带拽的把云雷拽出了东屋。 丈夫都走了，张氏自然也不能留，转身跟着离开。 等云震把他们送回隔壁，云雷气的跳脚，说： “二震，你看看娘，你看看……” 话没等说完，云震直接开口打断： “大哥，你是不是过分了？” “我……”云雷语塞。 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多少有些慌。 云震没有客气，直接指责的道： “不管咋样，骗哥印章的人，不是云巧。那二百两银子，也不是云巧花的，你为啥跟她吼？” “我那是……” “不管大哥因为啥，当天出事儿，是谁挡在你面前的？就连三霁都佩服巧儿，你咋能那么吼她？” 云雷颓败的坐在炕上，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 “我知道是巧儿帮的，可我……二震，她欺负你嫂子好多次了，你嫂子不说，可我都看到了。” “再欺负，她可曾说要卸了嫂子的腿？要了嫂子的命？”云震骤然拔高音调。 云雷刚有的气势，瞬间就被弟弟吼没了。 叹口气靠墙，喃喃的说： “其实那日吼完，我也后悔。可二震，当时你看到了。娘要休她，巧儿不帮忙劝还拱火。不管咋地，也不能休了你嫂子。她家啥样你也知道，回去……就活不了了啊。” “那咱家就能活了？”云震反问，一个眼神都没给张氏，“大哥，你知道那二百两银子，巧儿是咋弄到的吗？我俩装孙子、求爷爷啊。” 云雷后悔，双手捂脸，咬着后槽牙，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俩受苦了。” 张氏见丈夫这般，轻柔的开口道： “二弟，我跟你哥都知道，这事儿的确是嫂子不好，嫂子我……我……” 云震看着张氏，以前觉得她不错，温婉贤淑，可是现在…… “妻贤夫祸少。你娘家弟弟什么德行，不用我们说，你自己都知道。咋吃一百个豆不嫌腥，还不断道？” “可那是我弟弟啊！”张氏满眼柔和。 这一刻张氏的表现，终于让云震明白，那日云巧是为啥生气了。 这个嫂子，谁都没有，心里有的只有她自己，他们张家。 “呵呵……”讥笑。 指着捂脸的云雷，提醒： “这是你男人，你的天！” 说完，转身走了，不再留恋。 至于他们夫妻之间，还是大哥自己来处理，他作为小叔子，没法去管…… 第17章 现在不想见到你 自从出事之后，云家内部就一直笼罩着低气压。 耿氏虽然不骂人，但脸色可不怎么好。 张氏比以前更勤快了。 做饭、洗衣、打扫院子…… 只可惜，不管她怎么做，耿氏跟云震都不理她。 云霁腿不方便，一直在屋里休息，也不出来。 云雷因为这事儿，被学堂那边停课在家。 所以他每天早出晚归，去张家堵人。 就想抠出些银子，将功补过。 云巧的病还没好，药还得继续吃。 这天睡前，云雷亲自端药去了西屋，云巧当时正靠着火墙发呆。 听到开门声转头，见是云雷，一言不发。 那日之后，虽然他不停示好，但她真的很难接受。 “巧儿，喝药了。”云雷边说边把碗递给她，“我晾温才拿来的，喝吧。” 云巧没吱声。 喝过之后，把碗放在炕边，脸冲里躺着。 云雷张了张嘴，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一声叹息离开了。 他这一离开，云巧有些不安。 杀人不过头点地，都这般示弱，她仍揪着不放，是不是……过分了？ 门再次推开，云巧抿着嘴角，清冷的说：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哟，不想见谁啊？”云震的声音传来，让云巧尴尬了。 慢吞吞的转身，清了下嗓子，说： “二哥来了。” “咋，你以为是大哥？”云震边说边脱鞋，盘腿坐在炕上。 云巧叹口气，没有吱声。 云震也理解她，给她把枕头立起来，扶着她靠坐着说： “你生气也应该，但别气的时间太长，好歹那是亲大哥。” 云巧撇嘴，略有些无奈的道： “其实刚才大哥出去，我还有些不落忍。” 云震闻言摇头，揶揄的强调： “我可没看出来，刚才那话挺硬的。” “那怪谁啊！”云巧不甘心，“如果不是他，我能生病？能遭这罪？一碗药就想烟消云散，咋可能呢！” “那就两碗咋样？”云震比划着两根手指头，认真的问。 “噗嗤——”云巧被他逗笑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们俩的关系拉近许多。 云震虽然做事一丝不苟，但挺有幽默感。 放在现代，可以去说相声。 笑过之后深吸口气，云巧淡淡的道： “慢慢来吧，总不好才惹了我，我就跟他和平相处。我不要面子的？” 云震闻言轻笑，赞同的说：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过来是告诉你，明儿我去上工，这个月不回来了。” “这么快啊！”云巧惊讶。 “不快了，回来都好几天了。你好好养病，至于大嫂那边……看不惯就好好说，别让人误解，知道吗？” 云巧闻言惊讶，不是很懂他这话的意思。 云震仿佛看穿了她一般，伸手揉弄几下她的发顶，说： “当我没看出来？大嫂那人表面随和，其实心里只有她自己、他们张家。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所以才对她那般？你看到了得说，哪能不吱声、坏自己名声呢。” 呃…… 云巧嘴角狠抽两下，没敢说话。 其实，原主是真的欺负张氏，跟他找的理由没关系。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了她的劲儿。 她如何解释，不如云震一句话来的轻松。 故作被理解的样子叹气，淡淡的说： “二哥知道就行了呗。你光说让我去说，大哥那么护着嫂子，我咋说啊。” “他其实……”云震迟疑片刻，“唉，咋说呢，就是男人的责任。他对嫂子只是责任，你跟大哥说实况，他知道该咋做。” 云巧微微颔首，漾出一抹笑。 云震仔细端详着，煞有其事的道： “巧儿，你其实挺好看的。要是能再瘦点儿就更好了。你看看你笑的，被这大脸给耽误了。” “你——”云巧气的不行。 那日下山他也这么说，今儿还说。 啥幽默感，她收回对他的评价，这就是个直男。 直不愣登的男人！ 瞪着他，突然发现老二、老三长得并不像。 不是说双胞胎吗？哥俩怎么不一样呢？ 云震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误以为她恼了，忙转移话题道： “哦，差点忘了，今儿去县里抓药，听说官道闹劫匪了，死伤不少。你提醒着咱哥，晚上别太晚回来。张二泉就别堵了，他比较重要。” 云巧闻言蹙眉，忙追问着道： “闹劫匪？整个官道吗？” “可不！”云震颔首。 “听说官府跟辽东军营都出人了，不过好像没效果。这些日子官道都没人走了。对了，税粮的事儿就给银子，家里粮食别给，粮涨价了。” 云震自顾自的说，云巧却陷入沉思。 等她缓过神，云震从正房都走了，耿氏过来给她掖被角。 扔下一句“早点儿睡”，也回了东屋。 没想到，她那天的感应是真的。 官道真的有埋伏，就是不知那位轩爷，会不会听她的话…… …… 上京路上，某不知名山里。 阿达急匆匆的的从山下上来，压低声音，说： “主子，二爷的鬼卫传来消息，辽东至上京的官道，埋伏了许多八品以上的高手。” 轩辕晔闻言蹙眉： “当真？” “千真万确。”阿达重重点头，“鬼卫刚才还庆幸呢，庆幸咱们走得早，操小路。” 轩辕晔嗤笑，眸子泛寒。 的确是该庆幸，八品高手都是大内侍卫，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做？” “原计划进行。”轩辕晔说完，挥手打发了阿达。 看起来，宫里那位是真的等不及，要让他们这一脉，绝根啊！ 既如此…… “王爷，吃点儿吧。” 一句话，打断了轩辕晔的思绪。 看着苏老爷子手里的馒头，接过来，淡淡的说： “苏老，回京之后你安排一下，本王要见你主子。” 话落，起身离开，根本没理会苏老爷子的惊讶表情…… …… 云巧这一病，足足病了半个月。 看病、吃药、加针灸，花去了整整五十八两白银。 耿氏当初攒的钱，一分不剩。 云震拿回来的三钱银子，有二钱交了税粮，家里雪上加霜。 说起来，如果当日轩爷没给二百两银子，估计她这条命，也就没了。 因为这场病，她瘦了一大圈，衣服都松了，算是变向减肥。 相较于她的高兴，耿氏就不乐意了。 好不容易把闺女养胖，现在又瘦，再加上三儿子腿伤不能上山，着实把她着急够呛。 每天不是煮鸡蛋，就是蒸鸡蛋糕。 家里母鸡下的鸡蛋，全都给云巧做了。 不过这次，云巧学聪明了。 刻意控制饮食，吃不了就偷摸拿去给云霁，倒是没让自己再胖起来…… 第18章 泄露天机，她遭惩罚 云震走之前应该是跟云霁说什么了。 所以三哥对她的态度，也比以前要好很多。 经过这场病，云巧彻底顿悟，日后坟茔地的事情，绝对不能乱碰。 轻则重病，重则丧命。 不是说说而已，真的是付出代价。 她虽然避开了墓地正穴，可却偏偏告诉了轩爷要小心谨慎。 泄露天机，她遭惩罚，五弊三缺，不是一个词那么简单。 “巧儿，你咋出来了？回屋歇着。”张氏怯弱开口，手里拿着扫把，站在院子中央。 看的出来，她很紧张。 云巧没像原主那般对她冷嘲热讽，当然也没理她。 看不惯就是看不惯，勉强自己也没用。 整个小院打扫的干干净净，说起来都是张氏的功劳。 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冲着太阳方向闭眼。 晒晒吧，总在屋里躺着，都快长毛了。 “唰……唰……唰……” 张氏见她不说话，继续扫院子。 其实，也没啥可扫的，但她就不能闲着。 仿佛只要闲着，下一秒就会被赶出家门一般。 耿氏今日不在家，吃过饭就去村里春林家，给他媳妇儿下奶去了。 说是昨晚上生的，大胖小子。 为这，耿氏还骂了张氏一早上呢。 过门半年多，张氏连个孩子都没生，也难怪耿氏要骂人。 “庆年家的，有空来串门，啊！” “好的云婶子，改日我就过去。” “那我等你——”耿氏的声音，由远即近。 云巧走到门口开门，笑眯眯的说： “娘——” “哎哟，娘的心肝哟。”耿氏边说边搂了她一下，满脸宠溺。 将院门带上，仔细瞅了瞅，道： “你咋出来了？病刚好，再歇歇。” “我没事儿的娘。”云巧挽着她的胳膊，笑眯眯的问，“春林嫂子咋样，生的孩子俊不？” “有啥俊的，刚出生，皱巴巴的，得出月子才看得出来。”耿氏说完，看着角落扫地的张氏，狠狠剜了一眼。 云巧现状，忙不迭转移话题道： “刚才跟庆年嫂子说啥了？要串门吗？” “不是，就一句客套话。”耿氏说完，脸瞬间变了。 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又道： “过门这么久，连个毛都没有，你也好意思活。” 这…… 这都转移话题了，咋还能往那边料呢。 最让不待见，可总不好让母亲在院子里就骂人。 轻拍耿氏的胳膊，柔声道： “娘，嫂子跟大哥都还年轻，不着急的。” “咋就不急，人家当年媳妇儿当年娃儿，你瞅瞅她，半年多了，连个屁都没有？！”耿氏气呼呼的呵斥。 当然，不是冲着云巧，而是冲着张氏。 “你弟弟不做法，你自己又是个不下蛋的鸡儿，我要是你都没脸活，你还好意思杵在那喘气？” 不得不说，耿氏骂人是真的厉害。 几句话，全都戳人痛处，根本不给留面子。 云巧叹气，极力安抚母亲，说： “娘，别说了。这生孩子也得看缘分，或许缘分不到呢。走吧，进屋歇会儿，啊！” 刚要拽耿氏回屋，没想到老太太灵巧的抽出胳膊，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几步就冲了过去。 照着张氏，边打边骂： “你个丧良心的小蹄子，我让你下不来蛋，让你放不出屁，让你在家吃里扒外。你兄弟骗钱，你连替你男人伤心都没有，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云巧看傻了，她没拱火啊，这咋还打上了呢？ 院门推开，本该在学堂教书的云雷，突然就冒出来了，然后冲过去抱住张氏，说： “娘，你这是为啥啊，咋又打起来了？巧儿，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又拱火了？” 面对云雷的质问，云巧只觉得天降大锅，扣得她难受。 一直没哭、没叫的张氏，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娘——娘啊，我错了，我错了啊——求求你，打死我，打死我吧。没有孩子，我也愧疚啊，呜呜呜……” 张氏虽然哭，但话说的特别清晰。 耿氏一听“孩子”就更生气了。 操起棍子还要打，张氏“啊——”的一嗓子，直呼“救命”。 云巧看的真切，根本没有打到她，可她竟然…… 很快，左邻右舍，都出来了。 云巧也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容不得多想，赶紧走上前，抱住耿氏，大声地说： “大哥、嫂子，等啥呢？赶紧给娘道歉。从出事到现在，嫂子也不回家问，娘能不生气？” “别人不知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吗？我生病、吃药把家底都花空了，二哥、三哥还等着娶媳妇呢。” 话落，院门推开，王大福娘还有庆年媳妇儿都进院了。 耿氏呼呼喘着粗气，云雷跟张氏，跪在地上。 王大福娘边走边说： “云嫂子啊，你可别生气了。” “是啊云婶子，身子重要啊。”庆年媳妇儿也附和。 走到跟前，王大福娘看着气喘吁吁的耿氏，叹口气道： “事儿都发生了，张二泉啥德行咱都知道，拉倒吧。” “王大娘这话不对，那是二百两银子，咋也得抠出来些。”庆年媳妇儿不赞同的反驳。 张氏哭诉的话，他们没听到。 不过云巧刚才说的，他们听的真切。 这事儿换做是谁，都生气。 更何况云巧前些日子生病，的确花费不少，都听说了。 王大福娘拉着耿氏，轻拍她的手背，道： “云嫂子还是消消气，气坏了自己可咋办。这个家，还指望你呢。” 耿氏委屈，愤恨的瞪了眼张氏，说： “指望我啥啊，我现在是屌蛋精光，啥都没了。儿子，儿子，娶不上媳妇儿。闺女，闺女，没有嫁妆。我……我……难死了啊……呜呜呜……” “娘，娘你别着急，咱们往后日子还长，慢慢过呗。”云巧忙不迭劝着。 她现在有些懵。 见过母亲哭不是一次两次，但因为张氏哭，好像还真没有。 啥情况？ 庆年媳妇儿见状，也有些难过的道： “云婶子，巧儿说的对，日子慢慢过，总能过起来。再说了，二震、三霁都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孩子，不会娶不到媳妇儿。巧儿……也不着急，再等等。” 云巧听得真切，庆年媳妇儿在说到她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耿氏也听到了，本就哭的难受，此刻更加伤心了。 “呜呜……我苦命的巧儿啊。要不是你这败家哥哥，你的嫁妆也不能没有。呜呜呜……都是娘不好啊……” 第19章 日子还得过 云巧见母亲这般伤心，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轻拍着说： “好了好了娘，快别哭了。往后我好好跟嫂子学，肯定能嫁出去，你别难受，啊。” “呜呜呜……是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耿氏悲痛的哭着。 云巧尴尬，搂紧母亲，一下一下安抚后背。 庆年媳妇儿此刻也感觉到刚才说的不好，急忙上前找补着： “云婶子，这次巧儿为了救哥哥，村里人对她都竖大拇指。你放心吧，巧儿不会嫁不出去的。” “是啊云嫂子，你快别担心了。日子还得过呢。”王大福娘说完，冲着云雷使了个眼色。 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两口子，这会儿哪能靠后？！ 云雷见状，跪走到跟前，抱住母亲的腿，说： “娘，儿子错了，儿子知道让娘伤心了。儿子明儿就去县里找工做，不会让两个弟弟打光棍的。” 耿氏正哭的伤心，听到这话，哭声戛然而止。 扣着云雷的双肩，蹙眉问： “你……你刚才那话是啥意思？啥叫去县里找工做？为啥要找工？你教书的活儿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到了云雷身上。 没错，刚才的话都听到了，该不会是…… 只见云雷耷拉着脑袋，懊悔的说： “娘，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咱家。学堂因为高利贷的事儿，不，不用我了。” 话说到这儿，云雷崩溃的趴在地上，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地。 “什么？” “啥？” “啊——”耿氏惊呼，差点没堆坐在地上。 张氏难以置信的看着云雷，追问： “大雷哥你说的是啥意思？啥叫不用你了？是今年不用了吗？” 面对张氏的“天真”，云巧火冒三丈。 啥时候了，居然还能问这么幼稚的话。 就在她想训斥的时候，耿氏比她快了一步。 不知何时拿起棍子，一下一下，狠狠地挥下去—— “你个克财鬼、扫把星。老大自打娶了你，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我打死你——打死你——我让你装糊涂，你没听大雷说，因为高利贷，因为高利贷——打死你——打死你——” 一边吼一边打，耿氏每一下都不客气，打的贼结实。 王大福娘跟庆年媳妇儿两个人拉，都没拉住。 这一次，云雷也没有护张氏，就那么趴着，不知在想什么。 张氏也不傻，挨打几下后，主动去找云雷。 左躲右闪、巧妙地把那几下都躲开。 想当然的，云雷就挨揍。 云巧终于看不下去了，从后面把耿氏抱住，说： “娘，算了，你看看都打了谁！一个张二泉已经闹得家里不安生了，大哥也上火，娘别再气坏了身子。咱的日子还得过啊！” “呼……呼……呼……”耿氏累的直喘气，没有再打。 云巧狠狠剜了一眼张氏，继续又说： “大嫂，娘生气打你几下，你躲也就躲了，为啥要躲大哥身后？他不是你男人、不是你夫君？” 面对质问，张氏除了“嘤嘤……”哭着，没有丝毫回答。 王大福娘跟庆年媳妇儿都看的真切，刚才张氏的做法，确实很过分。 原本心里还有点子同情，如今也荡然无存。 谁家的男人谁心疼，哪有这么坑丈夫？！ 那可是一家之主啊！ 耿氏终于喘匀了呼吸，转身看着邻居，僵硬的说： “实在对不住，让你们跟着着急了。今儿家里有事，就不留你们了，改日再来吧。” 主人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左右邻居自然不会多加逗留。 王大福娘心疼的看了眼云雷，叹口气，道： “云嫂子，事情发生也没法子，仔细自己的身子。孩子也上火，别再说了。” “好，我知道了。”耿氏好脾气的点头。 庆年媳妇儿张了张嘴，最后啥话都没说。 云巧将二人送走，转过身，娘仨就都不见了。 接着，正房就传来了张氏的哭喊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生病刚好，把家底儿花空。 云雷恰好此刻又丢了工，真是雪上加霜。 仰头看着湛蓝色的天，嘴角狠抽，无力吐槽。 果然是一点活路都不留。 这反噬的果报，牛啊！ 站在主屋的门口，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进不进都一样，他们两口子这顿打，铁定妥不过去。 转个方向，来到隔壁，刚推门就看到了云霁。 二人对视一眼，云巧问道： “你要干啥去？” “干啥？过去瞅瞅啊。”云霁边说边瘸瘸的往外走。 云巧拦住他，直接把人拖回里屋。 “去了也白扯，说不准还拿你当挡箭牌呢。消停坐着吧，你腿不好。” “那就不管了吗？”云霁有些不悦，“一家人，咋能坐视不理？” 云巧没理他，不由分说的把人推到炕上，扒拉掉鞋子，说： “没说不管。等咱娘发泄完、出了气再说。你把她憋个好歹，咱日子就别过了。” “你……”云霁蹙眉，奈何腿脚不便，弄不过她。 张氏的哭喊声持续不减，云巧看着云霁着急的样子，冷“哼”一声，道： “放心吧，她不傻。这么喊，就是想把你喊去，替她说话呢。” 云霁狐疑的看着她，满脸疑惑。 “咋，你不信？”云巧嗤鼻。 云霁叹口气，不答反问： “你，就这么不待见大嫂？” “我凭啥待见她？”云巧翻个白眼，满脸不屑，“一次一次谁不寒心？咋就你们哥仨吃一百个豆不嫌腥。从高利贷开始到刚才，我还待见她？我有病啊！” “到底是大嫂，过门这么久，洗衣做饭，照顾家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云霁还想劝劝。 “呵——”云巧冷笑。 看着天真的人儿，撇嘴道： “洗衣、做饭？谁家儿媳不这样！你只需想想，她那么对大哥，应不应该。” 此话一出，云霁哑口无言。 云巧有些委屈，叹口气，继续说： “当日我跟老二装孙子、讨银子，他为了媳妇儿吼我，让我躺炕上半个月，你们谁说他半句了？怎么，张氏哭哭啼啼就可以受同情，我不哭不闹就活该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云霁慌乱的摇头。 咋也没想到她能这么说。 云巧咬唇，梗着脖子，倔强的道： “是不是这意思，你心里清楚。” 第20章 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云霁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心翼翼窥视她的状态，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隔壁的哭喊声也减弱了。 直到—— “你现在听听，她可喊了？” 云巧的声音打破了屋子的安静，云霁侧耳倾听，眉头微蹙。 “她比谁都聪明。喊了这么久，你没出现，就知道你不会去。三哥，心软是好事儿，但别让人利用了你的心软，明白吗？” 他是官命，她可不能让他因为心软而误事。 从现在开始，隔三差五提醒一下，未雨绸缪。 云霁深深地看着妹子，好一会儿才说： “二哥走前说我误会了你，难道你早就发现她对大哥有异心？” “呵呵……”云巧轻笑，没有回答。 原主是真的欺负，而她是真的看透。 张氏太过自私，所以她不待见。 云雷是王侯气运，他日真的得势，张氏可做不了王侯夫人。 想到这儿，云巧心里“咯噔”一记，有些慌了。 “咋了，你脸色不咋好，想到啥了？” “没……没啥。”云巧摇头。 这肯定不能跟他说，但让云雷休妻……只怕也不可能。 该怎么办呢？ “巧儿，我刚才细想想，觉得今儿这事有些不对劲。”云霁献宝似的说。 云巧狐疑的看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看啊，大哥回学堂教书有几天了。为啥今儿才不用他？如果不打算用，当天去的时候就会说，何苦等到现在？” 呃……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难道说…… 云巧蓦地起身，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云雷停课三天就回去教书了，都上好些日子了，怎么突然就不用。 云霁不说，她都没想到，可别另有隐情才是。 风风火火来到正房，拉开门，边走边说： “大哥，我问你，今儿是不是有人去你学堂了？你都回去教书好几天了，为啥今天才不用……你。” 话说到最后没音儿了。 云巧惊讶的看着他们夫妻俩，嘴角狠抽，难以置信。 这…… 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张氏头发乱的如鸡窝，脸上好几道红凛子，衣服扣都崩开了。 再看云雷，脸上巴掌印很重，脸都肿了，而且额头还血糊糊的。 云巧走过去，掏出帕子，跪在他面前擦。 没法子，太胖，蹲不下。 云霁进屋见到这一幕，也震惊了。 瘸瘸的来到炕边，大着胆子把母亲手里的烟袋杆子拿走。 还好，她没有抗拒。 云巧擦干血迹，起身出去拿风轮草。 这东西在农家可是宝儿，有除湿解毒，止血等功效。 俗称野薄荷。 家家户户秋下都会晒点、以备不时之需。 云巧不想再跪，拽着云雷起来，推到炕边坐下。 至于张氏，她根本理都没理。 草屑敷到伤口，云雷疼的“嘶——”一声。 耿氏瞅着，长叹口气，没有吱声。 云霁感受到母亲的变化，适时出声，说： “大哥，学堂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你都回去好几天了，他们要真不用你，老早就该说了啊！” 云雷闻言一顿，眸子微闪，没有说话。 云巧跟他距离最近，他所有的举动，全看的一清二楚。 明显有隐情，可就是不说。 为啥呢？ 顺着云雷的眼神，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儿，瞬间了然。 上好药，云巧起身，站在云雷的面前，郑重的道： “大哥，你有啥隐情得说，不能瞒着。家里最近的事情不少，咱娘心里都没缝了，” “你要是再隐瞒，再把娘气个好歹，我肯定跟你没完。不单是你，就是嫂子娘家，我也得去闹，我有这个实力，你是知晓的。” 云雷闻言蹙眉，下意识抬头看耿氏，眸子里全是担忧。 云霁见状，也出声劝着： “哥，你别再惹娘伤心了。到底咋回事儿，你得说。咱娘不容易，当年挺着肚子，带着咱们哥仨逃荒而来，你想想当时的画面，你得心疼娘啊。” 这话说完，云雷蓦地起身，跪在炕边，扶着耿氏的膝盖，道： “娘，这事不赖我。是张二泉去学堂找我，他在学堂闹，正好被大夫子撞见，所以就……就不用我了。呜呜……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呜呜呜……” 直到这一刻，云雷才说出了实情，替自己喊冤。 耿氏恨铁不成钢，手里没有“武器”，直接上手捶着云雷的后背，边打边说： “你个不争气的，你个不争气的。娘为了供你念书，两个金镏子都卖了……你连个教书的活儿都保不住，你气死娘了啊。” “娘我错了……呜呜呜……我真错了……”云雷抱紧母亲的膝盖，哭的如同孩子。 云巧彻底松了口气。 如此，云雷跟耿氏都发泄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再闷出病要强。 云霁恨得牙根直痒痒，一边拆木板，一边恶狠狠地说： “巧儿，过来把哥的木板拆了，今儿我非打死张二泉不可。” 话落，还没等云巧阻止呢，张氏直接开口道： “小叔，你消消气，腿伤要紧啊。” 云霁失望的看着张氏，“呵呵……”冷笑： “大嫂，你说句实话，你是关心我的腿伤，还是关心你弟弟呢？” “我……我……”张氏语塞，眸子躲闪。 云巧见耿氏还要发火，连推带搡的将人推出了正房。 站在院子里，还听到了耿氏的怒吼—— “让她走，让她走——我老云家容不下她，容不下——” 张氏慌乱的要进屋，被云巧庞大的身躯挡着，寸步难行。 “巧儿，嫂子求你了，让我过去。我得说清楚啊，我是云家的人，我……” “我娘在气头上，你进去也那么回事儿，回房歇着吧。”云巧不让路。 张氏见状，张嘴要喊，没想到—— “你可以吼，最好把邻居都喊来，我跟他们好好唠唠，为啥我大哥丢了工。” “……我，我……”张氏后退，不住地摇头。 很明显，她不傻。 云巧冷笑，转身回房，不想再跟她多说废话。 说起来原主那破败的名声，很大一部分都是张氏的杰作。 怪只怪她太蠢、太作，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最后挂了，反倒连累自己过来收拾烂摊子。 真是太憋屈了…… 第21章 原来是因为这个 屋内，耿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云雷也哭的直抽搭。 云巧实在想不明白，就云雷这个德行，怎么能是王侯命。 谁家王爷、侯爷，动不动就哭？ 想想那位轩爷，举手投足都让人敬畏，这俩人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啊。 呃…… 好端端的，想那个人做啥。 甩甩头，深吸口气。 进屋把仍旧跪在地上的云雷扶起，说： “别哭了，不教书就不教书。眼瞧着春耕也快了，等种完地再说。” 云雷不想起，奈何支巴不过云巧。 起身才发现，腿都跪麻了。 满眼殷切的看着耿氏，可是母亲直接转身，背对着他。 颓败的坐在炕边，耷拉着脑袋。 屋子里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有耿氏的，有云雷的，还有云霁的。 云巧再旁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行了，高利贷的事儿都能过去，这有啥过不去的。大哥，你好歹念书、识字，苦读几年考个秀才不也可以吗？娘，你也别老揪着大哥，说到底他是被张家连累的。” 耿氏蓦地转身，看着云雷郑重的问： “大雷，我要是让你休妻，你答不答应？” 云雷一脸懵，云巧倒是觉得可以有。 云霁闻言，出声劝着道： “娘，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大嫂没犯七出，不能休啊。” “那是个扫把星，不能留。”耿氏坚持。 云雷当然也不想休妻，家里本就没钱，娶个媳妇儿不易。 纠结一番，长叹口气，说： “娘，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跟了儿子这么久，总不好真的就休弃啊。” “连个蛋都不下，留着干啥？” 云巧闻言，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我是胎生的，我是胎生的…… 最后的最后，张氏自然没有被休。 耿氏虽然不甘心，可到底不能看儿子打光棍。 更何况张氏是明媒正娶过门的，没犯七出，休了聘礼拿不回来，亏得慌。 骂骂咧咧的，这事儿就算掀过去了。 可接下来的日子，本就不平静的云家，就更加不平静了。 耿氏一天三次谩骂外加宵夜，不仅骂张氏，还骂云雷，外加整个张家。 有时急眼，连腿伤的云霁，也一并骂了。 说他们在家干吃饭、不赚钱、不干活儿。 其实算起来，除了云震，一家几个人都得挨骂，偏偏云巧并没有。 所以每每这个时候，云巧就劝解母亲，让她消消气。 久而久之，耿氏就不高兴了。 “巧儿，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是咋回事儿。”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刚刚坐稳的云巧怔住。 不解的瞅着母亲，道： “娘，你这话啥意思啊？” “啥意思！”耿氏翻个白眼，不悦的说，“以前你可是跟娘一条心的。” “可你瞅瞅现在，娘只要骂他们，你就拦着娘，你不是娘的小棉袄了？” 艾玛，原来是因为这个。 云巧赶紧伸手，亲昵的揽着耿氏的肩头，道： “娘，你这么说我可是冤枉我了哦。我还不是心疼娘？” “心疼我？” “是啊。”云巧颔首，“要不是担心娘着急上火，我早上去挠他们了。看着多糟心啊，想想都生气。” “真的？”耿氏心思松动，狐疑的看着女儿。 云巧再次点头，力求真实的说： “当然是真的了。这个家谁最疼我，我还不知道吗？” 耿氏冷“哼”，有些使小性的道： “知道我疼你、还把鸡蛋给你三哥吃。家里没钱，鸡蛋我也舍不得买，你不吃还给他，你可真败家。” 说着，轻捏了一把闺女。 劲儿不大，明显就舍不得。 云巧憨笑出声，搂着耿氏的脖子，摇晃两下说： “我把鸡蛋给三哥吃，还不是想让他赶紧把伤养好，上山打猎。娘，我都好久没吃肉了。你以后别骂人了，万一他气的落了病根，我咋办？没肉吃了。” 耿氏一听这话，欣慰的笑出了声。 一把将人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肩头，说： “放心，娘不能让你缺肉吃。等他伤好了，就撵他上山。” 云巧长舒口气，窝在耿氏的怀里，抿唇胡乱点头。 不得了，差点就露馅儿了。 怎么才能转变的自然、不被怀疑呢？ 还真是门课程。 屋内娘俩情深，屋外冷若冰霜。 云霁握紧手里的木桶，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就说嘛，狗改不了吃屎。 咋她就突然想明白，还给他鸡蛋吃。 原来…… 原来都是她的阴谋！ 愤恨的云霁离开，屋内云巧坐直身子，看着耿氏，道： “娘，我有个事儿一直都想不明白。” “啥事儿啊？”耿氏心情大好，所以对闺女的态度比以前更加亲昵。 “就是张二泉那事儿呗。你当着王大福娘还有庆年嫂子哭的那次。” 这么多天，云巧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困扰。 原主了解耿氏，她也对耿氏摸得通透。 耿氏除了闺女的事儿容易着急上火，再有就是云家的大事儿。 其余的，例如张二泉，她根本不会哭。 恼了直接开骂，谁面子都不给。 耿氏仔细琢磨琢磨，突然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说： “那事儿啊，你不也察觉了？张大妮跟我玩心眼，她还嫩了点。以为把我打她的原因说出来，就能让我坐蜡？美得她！也得看我给不给她机会。” 云巧嘴角狠抽，冲耿氏竖起大拇指，道： “娘，你牛！” 耿氏那天给春林家的下奶回来，看到一直没动静的儿媳恼火，动手打了。 张氏借故哭喊“救命”，只可惜人来了，耿氏不给她机会，说的都是“张二泉坑钱”的事儿，让她有理占不得。 当时她觉得是巧合，如今耿氏说出来方明白，人家全都门儿清。 耿氏起身，一边铺被一边说： “平日她的做法我不是没看见，就是懒得理。反正没闹我、闹的是你大哥。闹就闹了，谁让你大哥非娶，活该。” 艾玛，这哪是农家婆媳啊，这简直是真人版《宫心计》啊。 张氏自诩做的滴水不漏，可耿氏全都看的通透。 就像孙悟空在如来手上蹦跶一般，逃不出人家的掌心啊！ “巧儿，今儿跟娘一起睡？” 耿氏的邀请，云巧自然不会拒绝。 脱鞋上炕，美滋滋钻进被窝，搂妈妈睡觉去喽…… 第22章 剧情要不要这么狗血 一夜无梦，睡得舒爽。 可醒来之后云巧发现，三哥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 以前拿鸡蛋过去，他都会说上几句话，偶尔还能开开玩笑，其乐融融。 可今日送去，一言不发，吃了转身背对着她，连个眼神都不乐意给。 云巧以为他心情不好，便没多逗留。 可一连几天，每天如此，这就反常了。 啥情况，谁惹他了？ 这天吃过饭，云巧照例拿了个鸡蛋过来。 跟前几天一样，云霁吃完转过身，不理人。 云巧这次没有走，侧身坐在炕沿儿，说： “三哥，你咋了啊？” “……”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云巧耸肩，继续出声问着： “三哥，有啥事儿跟我说说呗。你这一直不理我，我也想不明白呀。” “我凭啥理你？你自己啥德行不知道？” 此话一出，怼的云巧半天都没缓过来。 这…… 她又怎么了？ 也没惹乎他啊！ 云霁冷“哼”，见她没走，继续又道： “你出去吧，我腿好了，会上山打东西的。你放心，少不了你的肉。” 啥？！ 云巧惊讶的瞪眼，难以置信的皱起眉头。 刚要解释，没想到外面竟然传来—— “有人在家吗？出来个人搭把手。” 云巧闻言，转身出去。 云霁也起身，瘸瘸的跟着出来。 就见庆年背着云雷，他兄弟庆山在后面扶着。 云巧急匆匆的走过来，边走边问： “咋回事儿？我大哥这是咋地了？” 庆山叹口气摇头，庆年绷不住，看着云巧道： “你是你娘的眼珠子，没事儿劝劝你娘。这教书的活儿没了，人得活啊，有人才有钱。” 云巧听得云里雾里，云霁蹙眉，看着庆年追问： “兄弟，到底我大哥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村西大柳树那我给救下来的，你说咋回事儿。” “什么？” “啥？” “你刚才说啥？”耿氏尖叫出声。 急急忙忙走过来，看着庆年蹙眉追问： “咋回事儿？村西大柳树？他去大柳树那干啥了？” 云巧缓过神来，指着大房住的屋子，说： “先进屋，进屋再说。” 庆年背着云雷，顺着云巧手指的方向走。 云霁急忙要上前接人，被云巧拦住了，道： “三哥，你腿没好，别吃劲儿。” 说话间，云雷已经被背进屋了。 云霁嫌弃的甩开云巧，恶狠狠的说： “你放心，就是落下毛病，我也上山给你打猎，不会让你断了肉！” 说完，瘸瘸的跟上，再也不理云巧。 云巧木讷的站在原地，心里一阵恐慌。 不用问也知道为啥会这样了。 那天晚上，她安慰耿氏的话，被三哥听到了。 怪不得第二天老三的态度转变了。 老天，剧情要不要这么狗血。 不都是男女主才起误会，怎么他们兄妹之间也能？ 果然见不得她好，坑蒙拐骗需要还。 来到云雷两口子住的房间，这还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进。 屋子不大，二十多平，有个小外屋地。 里屋很简单，炕，两个箱子，一个桌子，没了。 张氏坐在炕边，吧嗒吧嗒掉眼泪。 显然，已经知道咋回事儿了。 耿氏黑着脸，一直隐忍。 庆山、庆年兄弟俩把人安顿好后，庆山叹口气，心疼的看了眼昏迷的云雷，说： “只是昏过去了。幸好当时我跟他路过，喊住了大雷。” 哦，原来是要寻死，没有成功。 云巧松了口气，云霁也放松许多。 村西大柳树，村子里最邪门的地方。 有些寻短见的都去那上吊，弄得那边阴森森的。 村里人很少过去，偶有经过，都会加快脚步，就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当然，都是心理作用。 耿氏长叹口气，看着哥俩清了下嗓子，道： “谢谢庆年、庆山了，今儿家里忙，改天大雷好了，我让他亲自去道谢。” 庆年闻言，忙摇头说： “看云婶子说的，咱们是邻居，可不用这么客气。大雷兄弟身子要紧，我们就回去了。” 云巧跟着他们兄弟俩，把人送到院子，不住的道谢说： “真是太感谢两位哥哥了。谢谢，真的太谢谢了。” 此刻，她除了“谢谢”也真说不出别的话。 庆山瞅着云巧，无奈的道： “妹子，哥说句不中听的，不管咋样那是你大哥，有人就有钱。事儿都出了，别逼了，再他可就只剩下一个‘死’了。这次幸好我们路过，下一次呢？” 云巧听到这话，无比冤枉。 自打云雷丢工回家，耿氏的确谩骂，可每次她都拦着，真的没有逼人。 怪只怪原主名声实在太“好”，不管出啥事儿，这锅都能扣在这副身体上。 云巧苦涩，但也不想解释太多，装出受用的表情，点点头说： “放心吧二位哥哥，以后不会了。” “那成，我们先走了，实在不行就找族长看看，别带回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庆年嘱咐完，跟着兄弟并肩走了。 云巧目送他们离开，关上院子，仰头看着云家的屋顶。 说起来她这“超能力”，时好时不好。 什么时候惯用，她自己都不知道。 观察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这才又回了云雷的屋子。 只是她刚进屋，房气冒出，原来的圆柱形，如今有些飘散，不再像最开始那般，直冲鼎天。 “娘，我真啥都没做。呜呜呜……大雷哥没了，我就是寡妇，我咋能逼他呢。”张氏伤心的替自己辩解。 耿氏不相信的嗤鼻，抻哆着说： “你没逼他就寻死觅活？你当老婆子我是傻子？” 一旁的云霁，看不过眼儿，闷闷的道： “娘，平日你要是少骂几句大哥，大哥也不会想不开。” 张氏闻言顿了一下，随后哭声更加凄惨。 耿氏语塞，难以置信的看着三儿子，竟然忘了说话。 云巧走进屋，来到耿氏身边，不赞同的道： “如果平日大哥寻死，或许跟娘有关。可今天早上娘没有骂人，谁都没骂，怎么就想不开了？” 云巧的话，瞬间让耿氏底气十足。 拍了下炕沿儿，凶狠狠地道： “是啊！要死早他娘死了，我今儿没骂人，咋就想不开了？老三，你说啊，为啥！” 这下，换云霁语塞了…… 第23章 木楔子 云巧看着极力“卖惨”的张氏，走过去，道： “嫂子，早饭后你跟我大哥回房，你俩到底说啥了？” 张氏惶恐的而看着云巧，忙不迭摇头，说： “没……没说啥。” 云巧不信，耿氏气呼呼的起身，来到张氏面前，问： “你说，你到底说啥了！为啥老大想不开，就去上吊了？” “……我，我真没说啥……呜呜呜……”张氏直接哭出了声。 云霁也觉得母亲、妹子说话在理，可一想到那天晚上，在外听得对话…… 气呼呼的挡在张氏面前，看着耿氏，说： “娘，大哥已经要上吊了，难道你也想大嫂跟着上吊吗？” 一句话，本来还理直气壮的耿氏，顿时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半天都没缓过来。 云巧蹙眉，不敢相信的看着云霁，道： “三哥你疯了？这是娘，咋能这么跟娘说话？” “那她眼里有儿子吗？除了你这个闺女，有我们吗？”云霁火力全开，如同被人下了降头一般。 云巧瞬间感受到不对劲了。 打量着屋子，并没有看出旁的。 到底怎么回事儿？ 耿氏气的浑身直哆嗦，张氏依旧哭泣、卖惨。 云巧心知这会儿跟云霁说不出所以然来，直接伸手把母亲搂在怀里，道： “行，既然三哥这么说，那我跟娘就不参与了。你们照顾吧，我们先走。” 话落，不由分说的拉着耿氏出去。 云霁也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起身要解释一下，可却被张氏一声“大雷哥”，叫住了脚步。 耿氏顿下，扭头看见了苏醒的云雷。 几步冲过去，照他脸上狠狠甩了两巴掌—— “你能耐啊你，居然还寻死觅活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书都读哪儿去了？你气死娘了啊……呜呜呜……” 耿氏说到最后，直接趴在了云雷身上，放声痛哭。 从最开始云雷被背回来，一直到刚才，耿氏全程忍着、憋着。 如今儿子醒了，她也绷不住了，瞬间哭出了声。 云雷愧疚的看着母亲，满脸懊悔。 云霁推了推张氏，可张氏却不敢上前。 就这举动，云霁顿时明白所有。 只怕真如云巧所说，大哥寻死一事，大嫂才是主要。 “呜呜呜……你个天杀的不孝子，娘拉扯你们容易吗？你丢了活儿，娘骂一骂，出出气咋就不行了？呜呜呜……你想逼死娘啊，呜呜呜呜……” 耿氏的哭诉，让云雷心里不好受了。 抱着母亲，呜咽出声，比上次被坑高利贷，还要委屈。 云巧站在屋门口，气的无可奈何。 单看云雷，她是真的不想管。 就这举动，哪怕真做了王侯，估计也是炮灰级别。 可耿氏伤心的样子，就让她不能不管。 耿氏不是不心疼孩子，只不过有时表达的方式，有些过激罢了。 说实话，她挺不容易的。 刚刚经历完高利贷，如今大儿子又遭了变故，险些丧了命。 换做一般妇人，估计都扛不住了。 不对，刚才她说的那些“身体发肤”文绉绉的话，应该是书里的吧。 张口就来，难道她念过书？ 不对啊，平日做派明显是农家老太太，怎么可能呢？ 疑惑的靠着门框，深深地看着拥抱而泣的母子，迷茫了。 看起来这个“云”家，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的啊！ 收回视线，余光突然瞥见了水缸。 咦？这个位置…… 讲道理她对风水一门并不精通，但水缸这种浅显的问题，她懂！ 屋内水缸正对着门，此位置相当不对。 门前放水缸，代表了藏水于门外，聚水于前。 在风水里讲是聚水纳风才是宝地。 住宅只有聚风纳水才是好地。 若是只聚水、不纳风，则财弱。 只纳风、不聚水，则福小。 云巧起身，走到水缸跟前，看了看门、又看了看窗户，微眯着眼睛，半天都动弹。 云雷的屋子虽小，但却盖得周正。 外屋门、窗不正对，这在风水里讲究不漏财。 可这水缸太突兀了，而且…… “你看什么呢？” 云霁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云巧的思绪。 看着水里的自己，喃喃道： “这水缸位置不对，原来就在这吗？” 云霁闻言微怔，随后四下看了看，说： “不在这儿，在那边。” 云巧顺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角落那里有个印子。 常年水缸放置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 “既如此，水缸为何会在这？” 面对云巧的疑惑，云霁也摇摇头，表示不知。 在农家，水缸还有一个寓意，那就是财桶。 财桶是不能随意移动，会有破财的讲究。 张氏听到外屋地的声音，从里屋出来，说： “这是我听人说的，家里闹灾，挪动水缸能重新聚财。” 云巧挑眉，凝视着她，问： “听谁说的啊？咱村的？谁啊？” 面对小姑子的刨根问底，张氏略有些局促。 “这……我也忘了，那天出去倒水，听人说了一嘴。” 云巧冷“哼”，看着水缸，又看了看张氏，道： “挪回去。” “不，不能挪。”张氏忙不迭摇头。 不安的看着云霁，仿佛下一秒，小姑子又要欺负她一般。 云巧翻个白眼，清冷的坚持： “我说，挪回去！” 张氏不住的摇头，眼神仍旧殷切的看着云霁。 云巧不爽了，轻叹口气，嗤鼻说道： “让你挪水缸、你看我三哥做啥？他腿不方便，我跟你一起挪。” “巧儿，这不能挪，这得聚财。”张氏大着胆子再次拒绝。 云霁见状，看着云巧道： “嫂子说的对，聚财的东西，哪能随便挪？” 我靠！ 云巧差点爆粗，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真想一巴掌把人呼出去，越远越好。 指着大门，云巧咬牙说道： “谁家财桶正对着大门？还嫌咱家遭的不够是吗？” 三个人在外屋地争执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耿氏。 耿氏边擦眼泪边出来。 看着他们三个，连问都不问，指着闺女吩咐道： “你妹子让你挪就赶紧挪。你看谁家水缸正对着房门？” “娘，嫂子这不是刚……” 云霁的话没说完，耿氏瞅着他，不确定的道： “你今儿咋回事儿？咋总跟婆子我犟！我是你娘，我说啥是啥。” 第24章 被下降头了？ “娘，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原本就……” 云霁还要挣扎一下，可云巧却不听了。 直接走过去，弯腰开始挪水缸。 抬不走，稍微挪一挪还是可以的。 她这样举动，顿时让那对呛呛的母子，不说话了。 张氏见状，急忙伸手阻止，一脸殷切的道： “巧儿，不用你挪，嫂子一会儿自己挪成不？你别累着，你……” “起开——”云巧立眼呵斥，直接将人扒拉开。 一个胖子推一个瘦子，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她这么拦阻，难道说水缸朕有什么不对劲儿？ 云霁这边也急忙出手，打算拦阻云巧。 可还没等碰到人呢，就被耿氏一把扯到旁边，大声呵斥： “你特娘被下降头了，这么反常？你大哥要死，你在这作祸！咋，都不想过了是不？” “娘，我没有，儿子不敢。”云霁忙不迭摇头。 此刻，云巧已经把水缸挪走一部分。 水缸下面压着的东西，露出一块。 云巧弯腰、跪在地上，费劲的将东西拽出来。 没想到，竟然是一块木楔子。 张氏忙不迭解释着说： “水缸挪过来不稳当，所以用它垫一垫。”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云巧没有多想，刚要扔—— 耿氏急匆匆走上前，一把将她手里的东西抢过去，恶狠狠地说： “你特娘用木楔子垫财桶，啊？！” 怒斥的声音刚落，张氏“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不住地摇头道： “娘别生气，我这就这把水缸挪回去。” “挪，挪你娘了个爪！”耿氏气的骂人。 云巧一脸懵，不明白一块木头，为何会让母亲这么生气。 但却没有吱声，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等她揭晓谜底。 耿氏拿着木楔子走到张氏面前—— “我问你，谁让你用它的？” “娘，没谁让。”张氏回答，看了眼云霁，又道，“水缸挪过来不稳当，我就随手拿了这个。” “随手？”耿氏冷“哼”，“张大妮，我也是从儿媳熬成婆的。你别跟我扯里格楞。这玩意摆正了，家里和顺，一切平安。摆反了，以下犯上，鸡犬不宁！” “我就说嘛，老三今天就跟抽了风一般，老跟我呛呛。你敢说这跟你没关系，啊？！” “娘，我冤枉啊，我没有。”张氏不住地摇头，眼泪瞬间话落。 云巧算是开眼界了。 这张氏说哭就哭，分分钟眼泪落下，这本领放在现代，绝对吃香。 搞不好就是大明星呢！ 耿氏懒得跟她说话，扭头就把木楔子填进灶膛。 灶膛里没有火，只见她掏出火折子，蹲下身子点火。 云巧收回视线，看着刚才反常的云霁，微微蹙眉，说： “你刚才顶撞咱娘，真的是因为这个？” “我……我没顶撞娘啊。”云霁为自己辩解，“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云巧听到这话，倒也没反驳。 他的确没胆子，别说他，就是她自己也没有那个胆子。 这是，云雷从屋里走出来。 如果是以前，云雷看到张氏跪下，肯定第一时间过去把人扶起来。 但是今日，不仅没有扶，反而去到母亲身边帮忙。 那块木楔子终于点燃，耿氏这才起身。 哆哆嗦嗦的来到张氏面前，深吸口气，说： “张大妮，你要是嫌老云家不好，就痛快滚出去，我们不拦着。没你这么闹腾的。你出嫁你娘就没告诉过你，木楔子不能随便摆？你……你……咳咳……咳咳咳……” 一口气没上来，猛烈咳嗽。 云霁、云巧同时过去，一左一右，安抚母亲。 云雷没有地方，看着妻子，绝望的道： “张大妮，你到底要咋样？你给句痛快话吧。” “大雷哥，我……” “你弟弟那边，我是不会让二震帮忙。银子拿不回来，他必须得挨揍、甚至关押，这是他欠云家的！” 云雷平静又强硬的一番话，顿时让母子三人明白了一切。 怎么突然就想不开，怎么就去了村西大柳树旁。 原来，还是因为张二泉。 云震前儿托人送的信，说是已经去衙门报案，那边也开始受理。 钱虽然追不回来，但私自挪用朝廷派发的印章，是犯律条的。 需要打二十板子，去苦窑服役三个月。 张氏肯定是因为这个，才逼迫云雷帮忙。 殊不知一旦衙门那边接手案件，根本不是你想撤就能撤掉的。 云雷左右为难，再加上没了教书的活儿，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耿氏恍然大悟，冲着闺女，吩咐道： “巧儿，跟你大哥一起，把财桶挪回去。” “嗯。”云巧应下，跟云雷一起，把水缸挪回原来的位置。 耿氏亲自过去，眼瞧着水缸下面没有旁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风水在大周朝很盛行，家家户户都相信。 云巧当然也信。 事情暂时解决，云巧也不耽误功夫，冲着云雷道： “大哥，你送咱娘回房。烧些热水给她。” 耿氏还不想走，可云巧却不能让她再骂、再吵。 已经很乱了，云家现在需要的，是顺！ “娘，你跟我大哥回去。顺道帮着把西屋收拾出来，我大哥跟大嫂一会儿就搬过去。” “什么？” “啥？” 几人全都惊住了。 要知道当初因为正房西屋，家里可没少闹腾。 云雷作为云家长子，成亲之后，照例是该进正房居住。 可原主云巧不干，天天闹腾，骂骂咧咧。 最后还是云雷退让，住了现在的屋子。 现如今的云巧，自然不是原来那个不懂事儿的。 更何况，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娘，不管怎么说，大哥是长子，理应住正房。” “可是……”耿氏摇头，满脸不舍。 云巧瞟了一眼跪着的张氏，冷“哼”一声，又道： “娘，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屋子。可她不省心啊！这次是木楔子，下次是什么？还不如到娘眼皮子底下，咱们大家都放心。” 这番话说完，耿氏沉思了。 正如闺女说的，张大妮这人，不是什么好饼，的确要看着。 想到这儿，耿氏长叹口气，道： “行吧，就按你说的来。眼瞧着就春耕，家里不能闹腾。张大妮，到我眼皮子底下，我看你还作啥妖！” 说完，耿氏出去了。 云雷顿了一下，也赶紧跟上。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张氏一眼。 至于张氏，就那么一脸惊慌的看着，眼瞅着云雷离开，不知所措。 云巧瞅着她，嗤鼻一记说： “行了，赶紧收拾吧。把屋子给我二哥、三哥腾出来。” 说完，扶着云霁离开，也没有搭理她…… 第25章 春耕在即 换房的事情，就在云巧几句话的情况下完成了。 云雷夫妇挪去正房西屋，云震、云霁，挪到大房原来住的屋子。 至于哥俩的屋子，就由云巧暂时来住。 等老二、老三说亲，云巧就去跟耿氏一起，直到她出门子。 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当然，也不用再担心，被压什么木楔子了。 张氏连挣扎的理由都没有，被迫进了正房。 说到底，如果让张氏自己来选，她宁愿不换房子。 毕竟跟婆婆东西屋住着，她会很难熬。 只能说自作自受，脚上泡都是自己磨得。 很快，一年一度的春耕开始了。 云震赶在春耕前回来，顺便把从县里领的种子带回来。 仕农工商。 大周朝对老农还是很重视的。 每年春耕，户部都会统一拨放种粮。 量不多，但是老农自己秋下也会留一些。 两方加一起，也就够了。 农忙时，县里的店铺，是会给做工的老农放农忙假。 粮食才是根本，这也是大周朝的条例。 云震回来，习惯性的去了正房。 当看到大嫂从西屋出来愣了，不过却也没说话，直接去了东屋。 “娘，我回来了。” 耿氏在炕上抽旱烟，闻声扭头，见是二儿子，嗤鼻一下，道： “咋回来了？不是让人给你去信儿，种地不用你吗？” 云震早就习惯了母亲的态度，将种粮放在炕上，从怀里掏出荷包，说： “看娘说的，春耕铺子里休息，我就是想做也没地儿做啊。” 耿氏一看荷包，赶紧伸手拿过来。 倒出里面的东西，仔细数数，眉开眼笑。 差不多有一两银子了。 “呀，这次咋这么多？” 面对母亲的问题，云震把右手背后，道： “活儿多，所以赚的就多。” 指着炕上的布袋子，又道： “这是县里派发的种粮，我顺道一起拿回来了。” “哎哟，放这儿干啥，拿你屋去就行。”耿氏不在意的摆手。 她在意的，是儿子拿回来的工钱。 将近一两银子，再攒攒，应该能给她巧儿置办个金丁香了。 一想到闺女的嫁妆，气就不打一处来。 冲着屋门方向，呵斥着： “滚进来，杵外面干啥呢！” 话落，张氏怯弱的进屋，站在门口。 耿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去把昨儿老三打回来的兔子炖了，老二回来了，加菜。” “知道了，娘。”张氏应下，迅速出去了。 云震侧身坐在炕边，好奇的问： “娘，为啥我嫂子从西屋出来啊。巧儿呢？” “唉，别提了。”耿氏摇摇头。 将旱烟袋磕打了两下，把当日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妹子怕她再起幺蛾子，就弄我眼皮子底下看着。” 云震除了震惊，再有就是对云巧的安排，表示同意。 木楔子哪能随便压，大嫂说是顺手，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农家人，谁不知道木楔子“独”性。 耿氏捏了一小撮旱烟，装好后说： “行了，你回去歇着吧，到时候过来吃饭。” “知道了，娘。”云震起身欲走。 “等会，这种粮拿你那屋去，我屋没地方。” 云震听到母亲这话，轻扯嘴角，说： “娘，放这吧，左右都得挑一挑。” 耿氏心知儿子的话有理，可还是嘟囔着： “正房就这么大，你哥两口子还在这儿，哪有地方，唉！” 说归说，不过还是伸手，把布袋子放在了箱盖上。 云震微微拱手，转身出去了。 每一次他回来，只要钱带得多，耿氏都会跟他说上几句，算是恩赐。 不过加菜，还真是头一回。 这次拿回来的工钱，的确是多。 当然，他也吃了不少苦。 看着自己的手—— “二哥，啥时候回来的？” 云巧的声音，让云震赶紧把手背过去。 抬头看着多日不见的妹子，蹙眉仔细端详。 个子较之前抽条不少，而且眼睛也大了许多。 “你这是……长个儿了？” 面对哥哥的问话，云巧也愣了。 低头看看自己，摇头回答： “没有啊。我裤子没短。” 为了验证自己说的，特意抬了抬腿，让他看自己的裤脚。 云震本能的伸手要扶她，没想到这一次，她并没有倒。 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说： “你瘦了吧。” 云巧眨巴了两下眼睛，不住地点头。 没错，她就是瘦了。 虽然瘦的不多，但也比刚来的时候要好。 至少走路不喘了。 现在是一个人住，很方便。 睡前蹦跶蹦跶，跳跳有氧操，练练瑜伽，不怕被发现。 亲昵的拉着云震的手，边拽边说： “二哥，去我房里坐会儿，我现在自己一个屋了，我……” “嘶——” 云震倒抽口凉气，赶紧抽回。 奈何云巧不依，死死地拽着。 当看到手掌上的茧子，还有指尖上的血泡，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哥，你这是……” “嘘——去你房里。” 云震反手拉着她，快步回屋。 二人坐在屋里的炕上，云巧起身道： “哥，你坐着，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洗洗手。” 云震不依，把人重新拽到炕上做好，说： “没事儿，都快好了，你别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 这还小题大做呢？ 云巧看着满是血泡的指尖，红着眼睛，问： “你这是做了多少？你不要手了吗？” 突如其来的架势，让云震愣住了。 他的确对妹子改观许多，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 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所措起来。 云巧心疼的握着他的手，看着还没有干瘪的血泡，道： “二哥，我帮你把它挑破，然后上些风轮草，行不？” 云震抽回手，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别折腾，几天就好了。我跟你讲，这事儿别跟咱娘说，知道吗？” 看吧，自己“拼命”，却不让告诉母亲，这就是云家的孩子。 “孝”字为大！ 云巧叹口气，喃喃的道： “二哥，家里是缺钱，但你不能这么拼。手是主要的，你把自己累坏了，手残了，咋办？” “没那么多……” “二哥？！” 云巧骤然立眼，还真让云震哆嗦了一下。 什么时候眼睛这么大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这次拿回来多少钱？” 第26章 一笑泯恩仇 云震拒绝回答，摆摆手。 “你问这儿干啥。” “你不说，我就去问娘。你不是孝顺吗？我就让咱娘知道知道，钱咋来的。” 面对态度强硬的妹子，云震赶紧举起双手，秒怂！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注意，成不？” 从来不知道，妹子转变，竟然会这么贴心。 这感觉……暖暖的，舒服！ “不成，到底拿回来多少钱？”云巧继续追问。 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告状”的架势。 看着不让步的妹子，云震叹口气，道： “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这次拿回来九钱多，咱娘很高兴，让大嫂把兔子炖了，晚上加菜。” 九钱多？将近一两银子了啊。 云巧自动忽略“加菜”的话，看着他，狐疑的问： “咋拿回来这么多？铺子里加活儿了？” “没有。”云震摇头，“就是有个伙计不干了，我就多做了些，没让东家请人。” 啥？！ 不让东家请人？ 云巧气的站起身，双手掐腰，一双眼睛瞪得提溜圆，气势十足的呵斥： “下次你回来，要是还拿回来这么多钱，我就跟你没完。” 云震无语，这咋赚钱多了还不行？ “你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二哥，咱家是没钱了，可也不能靠你拼命来赚。一家几口人，只要劲儿往一处使，咋都赚钱了，知道不？” 看着信誓旦旦的妹子，云震好笑的说： “傻了啊你？做工不就是赚钱嘛？赚少了，我出去干啥！” “那也不是让你拼命赚啊。”云巧气呼呼的说。 云震无奈。 叹口气、将人扯过来，按在炕上坐下，道： “好了，好了，别动不动掐腰，跟谁学的！” 云巧梗着脖子： “跟咱娘！咋地？不服？” “……不敢啊。”云震好笑的摇头，一脸宠溺。 云巧见他这般，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都说一笑泯恩仇。 刚才的话题，也便就此打住。 云震揉了揉她的发顶，欣慰地说： “你能把西屋让出来，真是长大了啊。” 云巧撇嘴，不乐意的道： “你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我跟你讲，要不是大嫂她……” “行了，跟二哥还嘴硬吗？” 云震此言一出，云巧顿时不吱声了。 这一刻，她感受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陌生人。 是她的二哥。 真真切切的二哥。 懂她、明白她的二哥。 轻叹口气，盘腿坐在炕上，道： “以前不懂事儿，经过那场大病我才明白，人不能太作。作狠了，老天都得收拾你。” 云震没有说话，但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一场大病，将家底儿花空，人也去了半条命。 遭了这么大罪，想通也是应当。 “对了二哥，这次春耕，我想跟你们一起种地。” 云震闻言愣住，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摆摆手，道： “哪儿就用得着你。家里一共就二亩地，都不够我们哥仨种的。你啊，消停在家做饭就好。” 二亩地？ 云巧蹙眉，她虽然对“亩”没什么概念，但是《红楼梦》里，刘姥姥就靠那二亩地，养活了一家人。 为啥他们家都有二亩地了，种的粮食，咋不够吃呢？ 眼前一阵风，接着就听到： “想啥呢，又发呆。” “没，没啥。”云巧摇头，拍拍自己的肚子，又道：“我想活动活动，再瘦点儿。” 云震吃惊，“你，你认真的？” 看着妹子点头的举动，云震撇嘴说： “只要咱娘答应，那你就去呗。” 云巧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还以为啥事儿呢。咱娘那边放心，肯定答应。” 云震又坐了会儿，这才回屋…… …… 晚饭是在正房东屋吃的。 由于云震这次带回来的工钱多，晚饭特意加了荤菜。 一盆炖野兔，里面还放些晒干的蘑菇。 耿氏先拿筷子，照例把两只野兔腿夹起，放在闺女的碗里。 母亲动筷，大家也都开始夹菜。 也不知为何，哥仨还有张氏，谁都没有夹野兔肉，全都吃的蘑菇，咸菜。 云巧无语，把碗里的兔腿，分别夹给云震跟云霁。 哥俩看着碗里的东西，如同石化一般。 耿氏要开口，云巧抢先一步，说： “娘，这野兔是三哥打回来的，兔子腿当然得给三哥吃。二哥在外做工辛苦，也有资格。我一天天闲在家里都长毛，还吃兔子腿，过福了。” “过什么福，你就得……” “娘，你忘了前阵子我有病的事儿了？” 云巧这话说出口，耿氏顿时不吱声了。 垂头丧气的夹了两块肉给她，眼睛凌厉的盯着张氏。 眼瞧着她夹了蘑菇，这才放松许多。 云震把兔子腿夹给云巧，云巧自然不能要，又给夹回去。 来来回。回几次，耿氏不乐意了。 “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说： “干啥呢你俩？你妹子给你的，你吃就是了。咋地，谁不让你吃了？” 云震无端被骂，只能灰溜溜的啃一口肉。 至于什么味道，根本吃不出来。 云巧瞅着耿氏气呼呼的样子，主动往她身边挪了挪，说： “娘，你这是干啥。我疼二哥，二哥。疼我，不是正常的嘛。我们兄妹一心，难道你不高兴？” 耿氏斜眼盯着她，不愿意的道： “你知道你二哥。疼你，那你就吃呗。” “我才不得呢，我怕过福。” 云巧说完，把碗里的兔子肉，分别给云雷、张氏都夹过去。 耿氏这次什么都没说，低头扒拉着饭。 因为刚才云震跟云巧互相谦让被骂，此刻云雷夫妻也没谦让。 只不过，云雷没有吃。 反倒是张氏吃的比谁都欢。 一块肉吃完，眼巴巴的看着云雷，就在云雷要有动作的时候—— “我给的，你要是敢不吃给别人，别说我跟你没完。” 云巧立着眼睛，云雷立马低头咬了口。 耿氏看着他们夫妻的样子，“哼”了一声，道： “馋娘们，没出息！” 张氏低头吃饭，不过那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一段小插曲后，这饭吃的还算太平。 吃过晚饭，张氏收拾桌子，哥仨谁都没动。 云巧陪在耿氏身边。 云雷盘腿坐着，冲着两个弟弟，说： “明儿开始，咱们先把后院的菜园子翻好。瓜菜能抵半年粮，先把家里的院子侍弄了。云震就不用了，跟你嫂子把去年留的种挑挑……” 第27章 粮食不高产 云雷是长子，别看丢了学堂教书的活儿，但家里家外他还是管的。 此刻的云雷跟前些日子见到的，明显不一样。 那会儿，哭哭啼啼，委委屈屈，跟个小媳妇儿一般。 现在再看，真的有大哥该有的样子了。 他心细，看到了云震手指尖的血泡，所以故意给他安排了轻省的活儿。 至于云巧自己，全程是被忽视的。 种地神马，根本没提过她。 就在云巧想要自动请缨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耿氏，不乐意的开口说： “二震挑啥种粮。菜园子要是用不了那么多人，就让你三弟上山打猎，再不然就去地里翻一翻。挺大小伙子在家做挑挑拣拣的活儿，丢不丢人。” 云雷抿唇，大着胆子说： “娘，让二震歇一歇，咋说他也……” 后面的话，被耿氏的立眼，给吓了回去。 云巧坐在一旁，不乐意的说： “既然这样，那我也去翻地。” “你？” “……” “你可别闹了。”云霁翻个白眼，略有些嫌弃的道。 “谁闹了，谁闹了。”云巧不服气，“春耕我也想做，咋地，你还不让？” “你能干啥？”云霁冷“哼”。 上次那事，二人关系一直僵持，并没有缓和。 云霁犟，云巧也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反正你要误会就误会，看日后打谁脸。 云巧撇嘴，剜了他一眼，说： “我能干啥，我能干的事儿多了。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去。二哥，你不能不带我。” 突然被cue到的云震，嘴角狠抽，沉默是金。 耿氏轻拍闺女一巴掌，抻哆着： “你凑什么热闹，老实在家，别跟着裹乱。” “就是，听娘的话，别去添乱。”云霁补充。 云巧心里这个气啊！ 哪儿都有他，哪儿都有他。 农家一句话叫：老大傻、老二憨，家有坏老三。 果然不假！ 翻了个白眼，不乐意的道： “我不管，我就去。我可不想再有病了。” 果然，这话出口，耿氏就不吱声了。 云震瞅着妹子的样，心里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还是以前蛮横的样，可蛮横下面的举动，让人心暖。 就像刚才吃饭，大哥碗里那块兔肉一般。 云雷见母亲没有意见，想了下，说： “既然今年巧儿要去做，那就在旁边帮帮忙吧。我们要是渴了啥的，你帮着拎点水。” “啊，也行啊。让我干重活儿，我也干不了。跑跑腿，可以。”云巧得意的说着。 直到这一刻，耿氏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事情说下，天色不早，几个人都各回各屋休息。 云霁在炕上放被，云震在炕边烧火。 春天早晚凉，临睡前烧一烧炕，夜半不会冻醒。 云霁放好被子，盘腿坐在炕上，说： “二哥，你说那巧儿是不是抽风了？她能那么勤快，跟着去种地？” 云震抬头，看着他的样子，道： “我走的时候不是让你好好跟她相处吗？怎么感觉……你们关系并不好呢？” “我跟她？嘁！”云霁梗着脖子，一脸嫌弃。 云震点好火，用砖堵住炕洞口，问： “你俩咋回事儿？闹别扭了？” “我跟你说二哥，那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着云霁气呼呼的样子，云震并没有追问。 去外屋地把手洗了，又端盆水回来，坐在炕边泡脚道： “具体咋了，赶紧说。” 云霁咬唇，气呼呼的将那天晚上，在正房外面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我出去倒水回来，就听到了。给我吃鸡蛋，目的是让我赶紧好，然后能上山给她拼命。哥，你说说她，她有良心嘛她。” 云震看着生气的弟弟，轻叹口气没说话。 拿起布巾擦脚，倒水回来，直接钻进了被窝。 云霁懵了，伸手推了推他，道： “哥，你说话啊，你说她是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云震没转身，保持原来的举动，出声说道： “三霁，你不是孩子了。有些事儿，别用眼睛看，用心去体会。睡吧，明儿还得干活呢。” 云霁茫然的盯着他的后背，半天都没有动…… …… 转天，沉寂一冬的土庄子，终于热闹了起来。 田地里到处都是人，有翻地的，有扬粪的，还有挖排水沟的…… 云家后院的园子，一上午就翻好了。 吃过午饭，云巧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哥仨一起去了云家的田地。 离家不算远，走路差不多得十五分钟。 一路上碰到不少村民，几乎每个人见到云巧的第一句话，都是： 哟，瘦了啊！ 每每听到这话，云巧都很开心。 努力有了回报，相信春耕结束后，她还能再瘦一些。 站在地头，看着眼前的黑土地，嘴角很抽了两下。 乖乖，这就是一亩地啊。 这么大呢？ 肩头被拍了一下，本能的转头看着云震，狐疑的挑眉。 “眼睛是赖汉，手是好汉。别看多，有三天就翻完了。”云震说着，操起铁锹就下了地。 云巧咽了下口水，也跟在后面。 不得不说，云家三子这干活，绝对的利索。 云震就不说了，常年在县里做工。 云霁也不用说了，上山打猎，也是个茬子。 云雷，主要就是云雷。 明明是念书的，应该手无缚鸡之力，可这农活儿让他做的，丝毫不逊色两位弟弟。 怪不得村里人都夸老云家，说他们三个是牤子，还真的是！ “哟，巧儿今年也下地了啊！” 戏谑的声音传来，云巧本能的转头。 见是里正的二闺女杨蔓，敷衍的“啊”了一声，闷头翻地，并没有理会。 原主跟她不对付，针尖对麦芒。 她实际年龄二十好几，可不跟孩子一般见识。 杨蔓见状还想说话，但看到云震回来，羞怯的走开了。 云霁等人走了之后，费解的说： “哟，头一回啊！” 莫名其妙的话，让云巧抬起了头。 “啥玩意头一回？” “你俩啊！”云霁理直气壮，指着杨蔓的方向，“今儿咋不掐了？往常你们俩可不消停。” 说话归说话，可云霁手里的活儿，丝毫没有耽误。 云巧连翻两锹，吸了吸鼻子，回答： “我为啥跟她掐？有那功夫我干点活儿不比啥都强。别跟我说话，忙着呢。” 说完，继续低头做事…… 第28章 光长个子不长心眼 云霁嗤笑，拎着锹，走过去。 就挨着她站着。 云巧瞅着他的样子蹙眉，戒备的道： “你要干啥？我告诉你，别打扰我干活。” 云霁没有说话，就在她翻地的旁边，突然下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人家一下到底，她则是要蹦跶好几下。 翻地的结果，显而易见，云巧被秒杀了！ 连着好几锹，翻出一定距离后，说： “按照这个标准做，别马虎。关系一年的收成呢！” 说完，得意洋洋的走了。 那个嘚瑟劲儿，真是把云巧气到了。 冲着他后背，一顿挥舞。 “用你显摆？用你显欠儿——”云巧气呼呼的说着，倒也真的按照旁边的规格翻地。 云震跟云雷见到，二人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这么多年，头一回兄妹四人一起干活。 磕磕绊绊肯定有，不过确很高兴。 家和万事兴。 相信用不了多久，家里的日子，便还能再过起来。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哥仨翻了一亩地的四分之一。 至于云巧做的……忽略不计吧。 四个人拎锹往回走，说说笑笑，十分惬意。 因为开始农忙，家里的伙食提高不少。 虽然没有肉，但不像以前那样，总吃流食。 稀粥、米汤看不见了。 能看见的，只有馒头、花卷、高粱米饭。 干了一下午农活，晚饭吃的特别香。 云巧吃了一个馒头，舔嘴巴舌的看着花卷，想吃又不敢吃。 运动了一下午，热量肯定消耗许多，还是别补充了吧。 可不吃，晚上万一饿的睡不着…… 就在纠结的时候，眼前多了个个花卷。 云雷笑看着她，说： “吃吧。” 云巧抿嘴，瞅着花卷。 心里一番建树，最后还是摇摇头，道： “不吃了，晚上得早睡，吃多了难受。” 云雷直接塞给她。 “吃吧，吃完还得再挑一次种粮，等睡觉的时候就克化了。” 本来下定决心不吃的云巧，在看到云雷一脸期待的表情，最后还是伸了手。 自从上次村西柳树后，他们二人几乎见面都不怎么说话。 今儿春耕第一天，他们算说的多了。 道谢之后咬口，虽然是粗粮，可仍吃的满足。 尤其是看到云雷的表情，或许这个大哥，也开始成长了。 吃过晚饭，端来剩下没挑的种粮，大家一起做。 云巧什么都不认识，好在原主生前也不干活儿，大家对她的“本事”都清楚。 云雷告诉她哪些是好的，哪些不能用，倒也还算简单。 特意去厨房拿了个小盆，将自己挑拣好的种粮，单独放进去。 高粱，糜子，小米，黄豆…… 挑了这么多，没有见到玉米。 云巧深吸口气，终于明白为啥有二亩地，家里人还是不够吃的真正原因。 没有化肥，粮食又不是高产，吃饱就有问题了。 不仅如此，土豆，地瓜这些东西，也同样没有。 老天，你了真够狠，居然把我弄到这么个“远古时代”。 挑好一盆，递给云震，说： “二哥，你帮我看看挑的对不。” 云震听了点头，拿过来仔细检查。 耿氏抽了会儿旱烟，磕打了几下烟袋杆子，道： “挑个粮食还能挑错？我巧儿没那么笨。” 云巧闻言笑着摇头，亲昵的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说： “娘，来年的口粮可都指着这些种粮，小心一些比较好。万一因为是我挑的出错，咋办？” “好好好，你说啥都好。”耿氏边说边拍着她的手，满脸宠溺。 云霁看着她的样子，撇嘴一下，继续挑粮…… …… 翻地，铲地，背地…… 刨坑，下种，掩埋…… 土庄子上下忙忙碌碌，抓紧时间。 天蒙蒙亮就开始干活，不到黑天不收工。 云家兄妹四个，更是中午都不回家，让张氏给送饭。 为的，就是要赶在第一场春雨下来之前，将播种完成。 这关系到家家户户一年的口粮，容不得马虎。 云巧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终于学会了种地。 干的虽然不快，但干过的活计不需要返工，也算是帮忙了。 多日的忙碌，再加上克制的饮食，眼瞧着她往下瘦。 原来穿的衣服，最近耿氏已经开始为她改了，实在是穿不上。 耿氏着急，每天都想让闺女在家歇着，偏偏云巧有法子“制”她。 每每耿氏要求，云巧都能化解，然后跟着哥哥们下地干活。 这天在地里吃过午饭，兄妹四人坐在地头短暂歇息。 云霁不拘小节，往后一趟，闭着眼睛，说： “大哥，就只剩下糜子没种了吧。” “嗯。”云雷颔首。 捏起一块石头把玩，看着一垄一垄的田地，道： “今儿一下午，明儿再来一上午就差不多了。” “年年咱家地种的最快，真舒服。”云霁满足，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云雷只是象征性的拍了下，并没有多管。 扭头看着云巧，想了想，道： “下午活儿不多，你别做了吧。去挖些荠荠菜，晚上咱喝汤，尝尝鲜。” 云雷这话说完，云霁嗤笑的撇嘴，说： “大哥，你别闹。就她还能认识荠荠菜？别挖回昇窿草，咱都被毒了。” “嘿~我说云老三，你一天不怼我，心里刺挠是不？”云巧反驳。 这些日子，她尽量不搭理他，省的自己气出病来。 可偏偏这家伙揪着不放，真是欠抽了。 云霁睁开一只眼，得意洋洋的说： “你现在给我挖一颗荠荠菜，我就收回刚才的话，咋样？” “我凭啥给你挖，你算老几？” “我是你三哥！” “你就是——” “好了，你俩快别掐了。”云震开口，打断了二人的掐架。 云雷也笑着摇头，拍了老三的额头一记，说： “那是妹子，得爱护。” 白天种地，晚上一起聊天，朝夕相处。 虽然云巧偶尔还会任性，但云雷已经察觉，她的任性，皆对母亲，不是对他们。 而且每次对母亲，他们哥仨都获利，明显不似以前那般！ 云巧得意的冲云霁“哼”了一声，然后扭头看了一下，恰好有一株荠荠菜在那。 旁的她或许不认识，这东西可太认识了。 爷爷喜欢包饺子，尤其是荠荠菜馅儿的饺子，更加美味。 拿锹挖过来，在云霁眼前晃了晃，说： “对不？对不？” 第29章 要不要这么厚此薄彼？！ 云霁没说话，吃瘪的表情，让云巧得意起来。 梗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 “荠荠菜，别名枕头草、粽子菜。这东西做汤、包饺子、烙菜饼都行。我虽然不干活儿，但啥玩意我不知道啊！真以为我跟你一样，草包一个？” 这话说的云霁顿时不乐意了。 “腾——”地一下坐直身子，看着她，哇啦着： “你说谁是草包？你说呢？” “说你，就说你，略略略……”云巧做完鬼脸，拿着锹就跑了。 灵巧的样子，跟以前判若两人。 云霁瞅着她跑远的样子，嘟囔着说： “啥时候瘦的，咋没发现呢？” 云震伸手，拍了他后脑勺一记，道： “你能发现啥，一天天光长个子不长心眼。” 云霁抗议：“二哥，不带人身攻击的。” “我还想抽你呢。”说着，云震直接扬起手。 云霁立刻灰溜溜的躲在云雷身后，指着自家二哥，道： “大哥，你看他啊。” 云雷笑着摇头，轻叹口气，说： “好了，歇也歇的差不多了，咱们干活吧。” 哥仨分别操起农具，继续下午的忙碌…… …… 云巧回家拿了筐，跟耿氏打声招呼，便往村北菈子山方向走。 村里的野菜不用想了，早就被那些半大孩子都挖了。 路过大柳树的时候，看着歪脖子柳树，后背还真是生出一丝寒意。 乖乖，这玩意儿是真邪门。 站在柳树前，闭上眼睛，气定神闲。 等再次睁开后，柳树还是那个柳树，没有任何异样。 素手摸摸了眼角，无奈的叹口气。 她看气运的本事，就跟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时灵时不灵。 若前世好好跟爷爷学，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情况了呢。 拍了拍树干，一边摇头一边走。，到了分叉口时，直接向北。 沿途零星有几株荠荠菜，都被她收入囊中。 越靠近菈子山，野菜就越多。 什么荠荠菜，小根蒜，婆婆丁…… 这些东西在现代，那可相当金贵了。 鼎盛时期，一斤野菜的价格，要比一斤猪肉都贵。 当然，实在猪肉没涨价的情况下。 一边挖一边走，很快就到了菈子山脚下。 仰头向上望，灰凸凸的山体，夹杂着些嫩绿。 生机勃勃。 想起上次点的坟茔地，不禁好奇心顿起，走了过去。 果然，五岿坟屹立在那，但没有石碑。 也算那位小王爷有自知之明。 真要是给他父兄立了碑，用不了多久，这坟就得被人挖了。 走到跟前，看着五个土包，微微叹气。 说起来也是一门忠烈。 她虽然并不了解大周朝的八贤王，具体都有什么政绩。 可村里人对他赞不绝口，再加上那日轩爷的气度，不像是腐败家境出来的贵子。 白瞎了啊！ 能替老百姓做事的王爷，居然战死沙场。 恭敬地冲着坟包微微福身，这才继续挖野菜。 挖到菈子山旁，有一条上山的路。 那些穿越小说里写过，女主进山，不是捡到人就是捡到人参、灵芝，然后一夜暴富，大展拳脚。 咋说她也是穿越大军的一员，甭管是因为啥来的，就算是反噬，也得有点儿主角光环吧。 想到这儿，云巧背着筐，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山上走。 沿途走来，除了野菜就是野菜。 别说人参了，连根须子都没见到。 乖乖，要不要这么苛待人啊！ 挖了满满一筐野菜，云巧席地而坐。 看着安静的山林，捏起一块石头，随意的扔着。 不愿意回家。 回家耿氏就逼她吃东西。 再不然，张氏就总那么可怜巴巴的瞅着她，看着心烦。 向后一躺，看着头顶的参天大树，享受难得的惬意。 来这边有些日子了。 说实话，她都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 等把三个哥哥都“驯服”了，她就算人生赢家。 那么帅的哥哥，多好啊。 随便带出去一个，都得让人瞅几眼。 “沙……沙……沙……”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树叶吹得发出声响。 呃…… 有点儿害怕。 云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打算下山。 虽然是白天，万一碰啥猛兽可咋办。 既然没有一夜暴富的命，那就得想想别的办法赚钱。 总不能一辈子过贫苦生活，咋说也传承了那么多世纪的文明跟技能。 背上矿，按照来时上山的路走，不敢回头。 爷爷说过，走山路、走夜路，最好不回头。 尤其是害怕的时候。 周围太安静，安静的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有些人害怕，就用说话来缓解。 云巧便是这样，周围没有人，那就只能唱歌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 “嘶——嘶——嘶——” 窸窣的声音传来，让唱歌壮胆的云巧，顿时收了声。 不敢回头，继续往前走，可是那“嘶——嘶——”的声音仍旧不断。 咽了下口水，怯生生的转身。 当看到旁边树上缠着的东西—— “妈呀——” 惊叫出声。 女子声音尖锐，惊动了林中休憩的鸟儿，飞走不少。 “嘶——嘶——嘶——” 拳头粗的蛇，正吐着信子，仿佛在她面前质问。 质问她为何进山，质问她为何打扰它的生活。 云巧紧抿嘴角，本能的操起铁锹护在身前，胡言乱语： “那个大仙儿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穷，我……我……我进山挖点菜，我不惹你，真的……我不伤害你啊……” 语无伦次的表达心意，就差跪下磕头了。 不怪她怂。 这么粗的蛇，换谁都害怕，更何况她这么个女孩子。 哎哟哟，该不会真是什么大仙吧。 辽东府这边，奉行狐黄白柳灰。 想当初她生病，母亲就动过找大仙看看的想法。 不过被云雷打断了。 毕竟念过书，懂得要多一些。 不敢招惹它，也没能力招惹它。 云巧小心翼翼的后退。 可是她退一步，那蛇就近一点。 退两步，就再近点。 我了个天，造了什么孽啊！ 人家小说里女主进山，都是满载而归。 她进山，是特么满灾而归。 要不要这么厚此薄彼？！ “那个……那个啥，我跟你说，我不是故意惊扰你修行的。我就是来挖些野菜，家里好久没吃了。我……我……我跑了——” 越说越害怕，转身就跑。 可旁边有一颗石子，正好被她踩住，接着悲剧的事情发生了。 脚下一滑，直接摔到，不忘抱紧手里的铁锹。 家里农具不多，这可不能丢了。 身子顺着山体的斜度往下滚，叽里咕噜的。 后背的筐也变形了，野菜沿着她的滚下山的轨迹，散落一地…… 就在云巧失去意识之前，耳畔传来—— “主子——” 第30章 不用找如此蹩脚的借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巧只觉得一阵难闻的气体，窜入鼻子。 酸酸的，腥腥的，臭臭的。 好家伙，恶心至极。 “呕——呕——” 干呕几声，睁开了眼。 “好了好了，主子，她醒了。” 云巧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 等看清眼前的人后，惊讶道： “达爷？你咋在这儿？” 身边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轩爷身边的常随——阿达。 一声“达爷”，让阿达定睛一瞧，惊讶的道： “是你啊丫头，你怎么这么瘦了？我都没认出来。” 云巧挣扎着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玄青色衣衫的男子，赶紧起身。 “轩爷，好久不见。” 轩辕晔瞅着站起来的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后，说： “你上山了？” 云巧忽然想起自己的野菜，赶紧转头。 变形的背筐就放在一旁，里面的菜也没多少。 苦恼的跺了下脚，嘟嘟囔囔的嘀咕： “真特么倒霉催的。人家上山咋就能捡宝儿，轮到自己就碰长虫，奶奶的。” 声音不大，但是阿达跟轩辕晔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 长虫是辽东的土话，蛇的意思。 阿达闻言走上前，看着她，道： “你刚才在山里碰到蛇了？” “……啊。不然我咋能滚下来啊，疼死我了。”边说边揉手肘。 好在有这一身肥肉盾牌，换做云霁那干巴瘦，这么摔下来，又得骨折。 阿达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急迫又说： “那蛇长啥样？可是颈子及体前段，有腥红色？” “啊？”云巧惊讶，嘴角狠抽的看着他，道，“吓都吓死了，我咋可能看它长啥样。” 轩辕晔叹气，一边往山上，走一边说： “别废话，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是，主子。” 阿达应下欲跟上，云巧赶紧出声说： “别上去了，那蛇太大，有这么粗，吓人啊。” 边说边用手比划。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怎么都得提醒一下。 轩辕晔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道： “你回家吧，不用你带路。” “我……” 云巧还想说什么，主仆二人已经上山了。 我也没想给你们带路啊。 云巧翻个白眼，看着那个变形的筐，无语的走过去背上，跟着一起上山。 走在后面的阿达，听到声音，扭头看着身后的丫头，道： “你怎么上来了？不害怕？” “有你们在，我怕啥。”云巧耸耸肩，继续跟着说，“我怕你们找不到，给你们指指路。” 轩辕晔闻言停下脚步，指着地上散落的野菜，道： “有这些东西，还能找不到？你拾菜就拾菜，不用找如此蹩脚的借口。” “我……”云巧语塞。 看着玄青色后背，气的鼓起腮帮。 就是拾菜怎么了？！ 费了功夫挖的，散落这么多，还不行拾了？ 翻个白眼，大大方方的蹲下身子，往筐里捡。 能看到轩爷，说明那阵子官道出现劫匪，他并没有赶上。 还行，是个听劝的，也不枉她躺在炕上病了那么久。 把拾起的野菜装进筐里，听到声响，本能抬头—— 呃…… 牛掰啊！ 只见阿达跟那条蛇缠斗，上蹿下跳，好生厉害。 再仔细瞧蛇，还真像他们所说，背部一结猩红色。 “注意点，它的牙有毒。”轩辕晔轻声提醒。 阿达手握匕首，集中精力，找准粗蛇的七寸位置，出击—— “漂亮？！” 云巧突然出声，换来了轩辕晔一记冷眼。 小妮子吐舌，赶紧闭嘴。 阿达在蛇背摸索一阵，道： “主子，军医说的是不是这个地方。” “嗯，赶紧取血，我们即刻回去。” “好嘞。” 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云巧的耳朵里。 艾玛，这算是机密吧。 不敢停留，急匆匆的往山下走。 这要是被没灭口，多冤枉啊。 就在她“逃命”的时候，眼前一记黑影儿闪过，挡住了她的去路。 轩辕晔稳稳当当的站在她的面前，表情凛冽。 云巧心里“咯噔”一下，求生欲极强的谄媚说： “那个……那个轩爷啊，我这人耳背，我……我……” 想说“我没听到”，可这话的说服力太差。 她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人家了。 轩辕晔瞅着她的样子，双手背后，清冷的道： “管住嘴，露出一个字，就拔你舌头。” 云巧本能的捂嘴，不停点头。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啊！ 一开口就拔舌头，够猛、够狠、够血腥！ 轩辕晔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挑眉说： “那日分别，你可有什么不对劲吗？” 云巧捂嘴摇头，随后又点头。 前后矛盾的动作，让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什么时候这么怂包，真丢人！ “到底有没有。”轩辕晔追问，有些不耐烦。 云巧放下手，重重颔首，说： “那天晚上回家我就病了。前后病了差不多快一个月，所以我现在瘦了。” 轩辕晔上下扫了一眼，颔首道： “挺好。” “……什么，什么挺好？” 轩辕晔没吱声，转身往山下走。 阿达把蛇旁散落的野菜拾起，放进云巧的筐里后，说： “那蛇你要不？我帮你扛下去？” 云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嘴角狠抽，忙不迭摇头。 她才不吃这东西呢。 兔子、山鸡这些，吃不坏人。 蛇身上都是寄生虫，她才不要作死。 挤出一丝自认为很礼貌的笑容，拒绝说： “我不吃这个，我们家也不吃，你还是把它处理了吧。” 阿达见她这般，好笑的揶揄： “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胆子这么小。这是蛇，浑身都是活肉，香！” 云巧继续摇头，眨了眨眼睛，说： “还是算了，别啥都吃，病从口入。” “真是胆儿小。”阿达好笑的摇头，不死心的看着她又问，“你真不要？” “不要。”云巧回答。 瞅着阿达一脸揶揄的样子，心里不爽。 不吃蛇就胆子小？ 殊不知这畜生的身上，有多少寄生虫。 前世的疫情，可都是从嘴上得的。 即便这边没有工业，没有污染，也要注意，不能胡吃海塞。 看着他，眨巴两下眼睛，问： “你……该不会要拿回去吧。” 阿达叹口气，摇摇头，惋惜的说： “我着急回营，不然我就拿了。” 第31章 放长线、钓大鱼 说着，迈步下山，唉声叹气。 云巧跟在后面，离老远就看到轩爷站在坟前。 本想过去打招呼，可想了想，还是拖锹，往村里的方向走。 就看他上不上道儿了。 很快，身后传来“等等”二字，转身就看到了阿达。 嗯，不错，挺懂事儿！ 云巧故作平静的转身，看着他递过来的荷包，问： “达爷这是……” “这是我们爷儿给你的谢礼。”阿达解释，“那日听你劝，我们连夜就走了。一路很太平，什么都没发生。” 云巧微微颔首，表示自己。 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拒绝说： “替我谢谢轩爷。那日的二百两银子已然不少。这个，我不要。” 阿达惊讶，没想到她能拒绝。 “你……真不要？” “无功不受禄，我不要。”云巧态度坚决。 阿达见状，极力劝说着： “这不算无功不受禄。那日听你劝，我们顺利返程，你就收着呗。难道你家不缺银子了？” “缺。”云巧坦言，“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我不能要。” “不是，我们主子他……” “多谢达爷好意，小女子告辞。”云巧微微福身，转身走了。 丝毫不留恋，不拖沓。 隐约听到阿达夸赞了自己，还说什么有分寸、不贪心。 果然是个耿直boy。 她怎么可能不贪心，她最大的乐趣就是赚钱。 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放长线、钓大鱼，才是硬道理。 那位轩爷不是寻常人，日后他们家的三个哥哥想要成事儿，难保不用他。 暂时吃亏不算啥，反正日后能讨回来。 她云巧的便宜岂是那么容易占得，平白无故帮他挡了灾，总得要些利息。 美滋滋的往家走，恰好云震拎着镐头在前面。 小妮子几步跑过去，从他身后拍了下肩头—— “二哥！” 云震闻声扭头，看是妹子，把手里的镐头交给她。 自然的从她身上把背筐取下来，背在自己的身上。 “这咋压扁了呢？你摔了？” “嗯。”云巧点头，指着北面的菈子山说，“我去那边挖的。村里哪有啊，我走了一圈……” “你不要命了，你还敢进菈子山？”云震低斥，“那山里有虎、有狼，你三哥打猎都不过去，你还敢去！” 云巧故作委屈，眼巴巴的看着他，睁眼说瞎话： “我又没进山里，在山脚下挖的。” “你真没进去？”云震不信。 每年这个时候，除了菈子山里面的野菜，其他地方全都挖光光了。 她弄了满满一筐，没进山，可能吗？ 云巧乖宝宝的竖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经的道： “我真没进去。哥，你还记得那个轩爷不？他家下葬了。坟圈子旁都是野菜，反正咱不忌讳，我就挖呗。” 云震听她这么说，表情稍微放松些许。 伸手拍了她额头一记，叮嘱： “以后可不许了知道吗？万一碰到啥不干净的东西呢。” 能说这话，就代表不追究了。 云巧挽着哥哥的胳膊，美滋滋的往家走。 村北那里，站了两个人。 阿达站在轩辕晔身后，直到兄妹俩拐弯，这才开口说： “主子，回去吧。军营那几个兄弟，等着蛇毒救命呢。” 轩辕晔颔首，来到密林处翻身上马。 扯着缰绳，突然开口道： “回去之后你去趟府城，让你弟弟阿荣去县里找她哥哥。” “啊？” “既然她不要钱，本王不想欠人情，就让阿荣带她哥哥做生意吧。” “……是，是。” 两匹马，一前一后的奔出土庄子…… …… 云震兄妹回到家，云雷跟云霁正在院子里洗漱。 上了一天的地，从头到脚都是土。 云霁擦完脸，正好看到放在地上的背筐。 好信儿的凑过来，撇嘴道： “没挖错吧。没把……” “你别吃，我挖的。”云巧傲娇的说完，冲着正房喊，“娘——出来看看，巧儿能干活儿了哟。” 一句“娘”，把云霁还想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这丫头不按套路来，万一母亲出来，她告黑状，挨骂的就是自己。 耿氏从正房出来，兴冲冲地说： “哎呀，我巧儿回来了。哟，挖这么多，哪儿挖的啊。” “菈子山脚下。”云巧回答，随后又补充着，“没进山，就在那边坟圈子挖的。” 耿氏一听“坟圈子”，多少有些膈应。 她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对那些未知的东西，有点敬敏。 云家三子倒没觉得有啥，云雷还从厨房拿了三个盆过来，说： “现在别地方的野菜都被挖了，也就坟圈子旁的没人动。不错，巧儿长大了，胆子也大了。” “谢谢大哥夸奖。”云巧笑眯眯的道谢。 耿氏见闺女这么开心，想说的话也就不说了。 高兴就好，家里也很久没吃新鲜菜了，管哪里挖的呢。 拿了两个小板凳，跟闺女一起坐在院子里挑菜。 把能蘸酱生吃的，挑到一起，其他的分开来放。 耿氏瞅着低头挑菜的女儿，尤其是侧脸，眉头深锁。 云巧察觉到有异样目光，扭头见是母亲，纳闷的开口问： “娘，咋地了？” 耿氏叹口气，喃喃地说： “闺女，你瘦太多了。好不容易长得肉，这都……瘦没了。” 云巧心知她的意思。 把手里摘干净的婆婆丁，放进盆里后，说： “娘，富态跟胖，两回事儿。我好不容易瘦点儿，你可别逼我吃东西了。” “不行，你得吃。晚上娘再给你做水卧蛋，啊！” 云巧板着脸，“哼”了一声扭头，冲门口任性的道： “反正我不吃，你做了我也不吃。我跟你说娘，上次二哥带我去德济堂，人家郎中都说了，太胖不好怀孩子。你还让不让我嫁高门了？” 耿氏听到这话蹙眉，看着倒水回来的二儿子，问： “二震，郎中真那么说的？” “啊？”云震惊讶，可看到妹子不断给自己挤眉弄眼，便点头道，“是，郎中是说了。” 至于说啥，就不知道了。 胡乱应一下，模棱两口给出答案，配合下妹子，不难。 云巧得意的看着母亲，煞有其事的说： “我没骗你吧娘，是真的。以后可别逼我吃东西了。家里没钱，那鸡蛋攒着，等县里有集，我去集上卖。” 第32章 咋不笨死你呢！ “还用的着你了？你大哥天天在家呆着没事儿，他去就行。”耿氏不在意的随口说着。 云巧看到了云雷受伤的表情，咂舌一下，道： “娘咋这样呢！好不容易我能去趟县里，干啥非得让大哥去？娘偏心，不疼我！” 这话说完，可是让耿氏好生冤枉。 忙把孩子搂在怀里，不停的说： “哎哟哟，我的小姑奶奶，娘还不疼你？去去去，你想去就去。” 云巧笑眯了眼睛，主动在母亲脸颊上“吧唧”了一口，道： “娘，不能让我大哥到处走，得让他在家看书。秋闱咋也得考个秀才回来，不然我咋嫁高门？” 耿氏被闺女亲了一口本就高兴，如今一听“嫁高门”，更是欢喜。 不住的点头，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老大啊，这地也种好了，明儿在家好好念书，知道吗？” “……啊，知，知道了。”云雷说完，把挑好的荠荠菜盆拿去了厨房，交给张氏。 云霁气的不行，想要上前替大哥说话，不想却被云震扯着胳膊回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云霁就指着院子方向，低吼着： “二哥，二哥你听听，你听听。那云巧说的是人话吗？让大哥在家念书，她去县里，她……她可真有良心。” 相较于老三激动，老二云震很平静。 拉着他进屋，把人按在炕上，说： “你觉得巧儿说错了？” “难道不是吗？凭啥她去县里卖鸡蛋，咱哥……咱哥……” “往下说啊。”云震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脸看戏。 云霁也觉得不对劲了，茫然的看着亲二哥，道： “这……这不合理啊。她有那么好心，让咱哥搁家歇着、看书？” 云震挨着他坐下，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说： “我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告诉过你，有什么事儿，让你别用耳朵、别用眼睛，要用心。她那么说的确很不中听，可细细一品不难发现，他是为了大哥好。” “为大哥好？怎么为的？” 如今，云霁已经相信云巧是暗中帮助大哥。 可具体怎么帮，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茫然的看着二哥，等他给自己揭晓答案。 “大哥丢了教书的活儿，因为春耕，在家帮忙，倒也罢了。等春耕完事儿，他还在家里，你说他会不会憋屈？村里的大柳树，大哥可去过一次了。” 云震平静的一番话，让云霁心有余悸。 “那二哥的意思，巧儿是故意让大哥在家念书，然后参加秋闱？” 云震戏谑的看着他，挑眉道： “你可以自己问他啊。” “我……”云霁撇嘴，别扭着说，“我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说完，云霁忙不迭后仰，躲过了云震的锅贴。 “哟呵，你敢躲？我是你二哥，受着！” 云霁撇嘴，生生挨了一记，哀怨的看着哥哥。 云震没理他的表情，强硬的道： “一奶同胞的亲兄妹，有什么过不过去的！还有，大哥考中童生后的那三年，你还记不记得？” 云震突然发问，云霁细细琢磨，闷闷的点头说： “记得啊！钱都交了，可咱娘生病，连着三年在秋闱的时候生病，咱哥就没去再考。” “对，就是这个。”云震重重点头。 云霁没有吱声，把前因后果全部串联起来后，恍然大悟，说： “哥，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 “这云巧长大了，要说亲了。所以她得让咱哥考中秀才，然后她才能嫁高门。这丫头有心机啊，她……哎，你咋老打我。” 云霁不爽了。 抓住哥哥的手腕儿，蹙眉道： “我不是不还手，你别欺负我脾气好啊。” 云震翻个白眼，抽回手，恶狠狠地说： “咋不笨死你呢！一根筋。” “云霁敢怒不敢言。 到底是哥哥，甭管他们俩是不是一天的，早出生半炷香，也是长辈。 云震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解释说： “不管巧儿怎么想，她能让娘松口，让大哥去考试，就是在替大哥着想。这年头，谁有钱不如自己有，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云霁没说话，深思后点头，心中对云巧的隔阂，多少有些松动…… …… 摘好菜，云巧端着荠荠菜去了厨房。 张氏一看她来，赶紧起身说： “巧儿，给我就行。” “不给你，我自己做。”云巧往旁边挪了挪，生硬的拒绝。 耿氏闻声赶来，拽了下闺女，道： “你做饭干啥啊！有你嫂子呢，用不着你。” 云巧看着张氏，轻蔑的撇嘴，说： “才不用她做呢！我自己挖来的好东西，她能做出啥玩意儿来。你帮我打下手就行，烧锅水，我要焯菜。” 张氏没有动，看着耿氏等她发话。 耿氏见状，气呼呼的呵斥： “瞅我干啥，干活儿！” 张氏闹得里外不是人，赶紧往锅里添水，干活。 自从木楔子的事儿发生后，本就不被待见的张氏，更加不被待见了。 尤其是她还差点逼死自己的丈夫。 云巧翻个白眼，扭头看着母亲，说： “娘，你回屋等着，等闺女今儿给你露一手。” 耿氏狐疑的看着她，有些担心的道： “巧儿，你没做过饭，还是别……” 云巧冲张氏的方向努了努嘴，说： “放心吧娘，这不是有她嘛，让她帮我。” 耿氏见状不再说什么，冲着张氏抻哆着： “好好帮忙，惹我巧儿不高兴，看我咋收拾你。” 说完，转身走了。 云雷把洗好的婆婆丁、小根蒜拿回来，看着云巧，问： “还有啥要帮你的不？” “不用了，不用了，你回去念书吧。”云巧摆手，“我跟你说，今年秋闱，必须考中秀才，不然我就跟咱娘告你黑状。” 故意说的很刁蛮，但云雷一点都不生气。 领情的点点头，扔下一句“放心”，转身走了。 张氏偷摸瞄着云巧，乖乖的往灶膛里添柴。 水开，将荠荠菜下锅，焯几秒捞出、过凉水。 她要做菜饼，好久都没吃了。 想当初为了这道菜饼，特意开车去乡下的农家乐。 还是那会儿好啊，不缺钱，不操心。 张氏把菜剁碎，云巧往菜里放豆面跟盐。 家里的调料除了盐，再有就是醋跟一点点酱油。 第33章 荠菜饼 醋是用醋蛾子发出来的，所以有很多。 这东西，前世爷爷家也有。 软趴趴，滑溜溜，她还吃过呢。 没想到大周朝竟然也会有。 “拿俩鸡蛋过来。” 张氏听到云巧这话没有动，本能的看着门外。 “让你拿、你就拿，我娘听我的。”云巧强硬的低斥。 张氏从筐里摸出两个鸡蛋递给她，云巧打进盆里，又道： “再拿俩。” “巧儿，这……” 后面的话，全被云巧的大眼睛给瞪回去了。 张氏又拿了两个鸡蛋，眼瞧着云巧都打进了盆里。 “巧儿，放了四个鸡蛋，娘会不会骂啊。” “骂就骂呗，有我在呢，还用你抗？”云巧说完，撩眼看了她又道，“你知道我为啥不待见你吗？” “张氏沉默，没有说话。 云巧也不没在意，自顾自的又道： “我不待见你，是因为你没有担当，没有这个家。我云巧是脾气不好，也欺软怕硬，但我做了就做了，我不会躲在别人后面，让人家给我顶缸。” “我没有……” “你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云巧立着眼睛，打断了张氏的话。 见她低头，继续又道： “你若没有，我大哥能去大柳树那？我告诉你，别再惹幺蛾子，尤其是为了你那个弟弟。不管你怎么求，只要见到他，去就把他送衙门，谁也不好使！” 张氏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云巧没再理她，低头继续和面。 知道没有一块面疙瘩，这才端到灶台旁，准备烙饼。 家里没有豆油，有的只是荤油。 不敢用太多，一年的油水都在这儿，得省着点。 菜饼下锅，很快就传出了香味，她自己都流口水。 张氏调整好心态，起身说： “巧儿，我来做吧。” 云巧想了下，把地方让出来。 做饭肯定张氏比她有经验。 她这个半吊子，还是不逞能了。 万一烙糊，白瞎东西。 香喷喷的味道飘出，把云霁都给招来了。 云巧傲娇的冷“哼”一声，继续吃着手里的菜饼。 云霁看着她的样子，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二哥，硬着头皮走过去，说： “给我尝尝。” 云巧挑眉，诧异的看着他，问： “你跟我说话呢？” 云霁脸热，可想到二哥刚才的警告，咬牙点头道： “嗯，给三哥尝尝。” 云巧撇嘴，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说： “干啥，你又想说我啥啊？” 云霁脸儿挂不住，伸手从她手里把菜饼抢过来，道： “我能说啥，亲兄妹还记仇？” “你记仇的次数还少啊。把东西给我，那是我吃过的。”云巧说着就上去抢。 云霁转身往外跑，云巧拔腿就追。 烙饼的张氏看着他们兄妹这般，眸子里泛出丝丝寒意。 照这么下去，她就要跟云巧以前一样被孤立了。 那个时候云巧有婆婆陪着，可是她……连丈夫都丢了。 “云老三，你个厚脸皮，那是我吃过的，你给我吐出来。” “唔……唔唔……” 云霁一阵呜噜，随后开口道： “好吃啊，有咸淡，不错啊。” “你——二哥，你看他啊！”云巧气的跺脚。 云震再旁看了，上扬嘴角，什么都没说。 这样才对，云家人就该这么团结…… …… 当天晚上的晚饭，云家人吃的很开心。 菜饼，高粱米粥，虽然简单，但是很香，很新颖。 耿氏一连吃了两个小饼，不住的点头，说： “哎哟哟，我家巧儿真是长大了。平日也看不到下厨房，没想到这一出手，就这么好吃。” 云霁听到这话，出声说： “娘，这饼是大嫂烙的。” “那也是我调的味。”云巧理直气壮，又给耿氏夹了一块说，“娘，酒楼的后厨，是不是有大厨跟帮厨？” “啊，应该是吧。”耿氏木讷的回答。 云巧梗着脖子看云霁，道： “那我就是大厨，她是帮厨，懂了不？” “行行行，你胖你说啥都有理。”云霁不想跟她辩解，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云巧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张着嘴，半天没出声。 就在耿氏要发作的时候，云雷拍了云霁肩头一记，道： “咋说话呢，你自己瘦赖谁，又不是没给你吃的。巧儿，多吃。” “哼！”云巧得意剜了云霁一眼，大口大口吃菜饼…… …… 三天后，辽东府终于下了入春后的第一场春雨。 赶巧，土庄子上下都种好了地，这场雨十分及时。 云巧坐在正房的西屋，拿着毛笔规矩的练字。 自打让云雷在家里念书后，她便也过来跟着念书。 不管是否能回去，既然当下得留在这边，那就得为日后打算。 本就识字，可原主不认识。 真要是哪一天她忘记掩饰自己，暴露认字的情况，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更何况，她还想做生意。 小说里的女主角，一个一个都是做生意发家的。 她不看风水，可做奶茶，开饭馆，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有句话叫：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做生意还是发家的根本。 “巧儿，这笔写错了，你落笔的时候要……”云雷轻声细语的指点云巧。 张氏再旁做衣服，心里特别不舒服。 以前，他都是温柔的对自己，对小姑永远都是不理会。 但是现在…… 云巧按照大哥的“教诲”，重新写好后，道： “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不是就跟这‘风水轮流转’是一个意思？” 云雷颔首，笑着说道： “对，一个意思。” “那‘莫欺少年穷’呢？”云巧追问。 云雷微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叹气，说： “哥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哥会好好读书，来年下秋闱。” “为什么要来年？”云巧不解。 这两日跟云雷“念书”，很明显他对以前的知识，掌握的很扎实。 如果今年下场，说不准真的能考中秀才。 云雷背靠墙，欣慰的瞅着她，说： “哥知道你的好意，不过家里现在没钱，哥也丢了工。报名秋闱需要二两银子呢，还是算了吧。” 云巧余光瞥见张氏，冷“哼”一下，傲娇的道： “别往脸上贴金，我是为了你嘛！我告诉你，你必须考中秀才，不然我怎么嫁人啊！我可是要嫁入高门做少奶奶的，你别不努力啊！”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抱着要走…… 第34章 张二泉 云雷拦住她，好笑的说： “还没写完就要溜？不可以偷懒。” 云巧撇嘴，坐在炕上，道： “我跟你讲，我让你下秋闱，完全是为我自己考虑。” “好，我知道，我努力。”云雷十分好脾气。 张氏见状，有些不高兴，但却不好说什么。 继续做着手里的衣服，偷摸瞄着云巧。 “哥，这里是什么意思啊，你再给我讲讲。” 云雷凑上前，看着云巧指的地方，柔声解释。 一炷香后，今日学的东西都差不多了。 云雷怕教多了她逆反，便开口道： “今日就先这样吧，明儿咱们继续。你回去把这三页好好誊抄，字是一个人的脸，不能太丑。” “嘿~！你嫌弃我！”云巧立着眼睛，气呼呼的说，“你看着，总有一天我会写的比你好，不信咱俩就比比。” 说着，气呼呼的收拾东西，下地穿鞋。 云雷又岂能不知她是故意为之？ 好笑的摇摇头，没有任何表情。 张氏等人走了之后，这才轻声地说： “大雷哥，你别跟巧儿一般见识，她还小呢。再说了，是娘的老闺女，难免脾气不好。” 云雷瞟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把桌子收起，拿起一本书，离开了屋子。 张氏懊恼的把手里衣服甩在炕上，气的直跺脚…… …… 经过一场春雨的洗礼，地里秧苗儿出来了。 跟着秧苗儿一起出来的，还有野草。 家家户户再次下地，除野草，保秧苗。 云巧不会用锄头，全靠一双手薅。 隔壁王大福的爹，看着蹲在地上的云巧，一边干活一边说： “大雷，今年你这妹子也借力了呢。” 云雷闻言礼貌颔首，笑呵呵地说： “是啊叔儿，巧儿长大了，知道心疼我们哥仨了。” “往年你们家都是第一个种完，今年有了巧儿，肯定还是第一个。” 被夸赞的云巧很高兴，一直嘴角上扬，心情不错。 薅了几根垄，云巧有些渴了。 往常这个时候，张氏都该送水过来了，但是今天怎么…… 抿了抿干巴的嘴唇，起身冲着云雷，说： “哥，我渴了，回家喝口水。” 云雷闻言点头，往家的方向瞅了瞅，道： “你回去喝完水，给我们也拎一些。” “我知道。”云巧说往，拍了拍手上的灰，走了。 云霁冲着云巧的背影，说—— “回来给我带块湿帕子，我出汗了。” “就你事儿多——”云巧回了一嘴，继续往家走。 二人拌嘴已形成习惯，也算他们俩的一种相处文化。 如果有一天不拌嘴，估计二人都得不适应。 走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呼哧带喘的声音。 好信儿的云巧转身，见识王大福的弟弟王二福。 九岁的身躯，个子不算高，但却背那么多的柴禾。 小小身躯，都压驼背了，看着挺让人心疼。 出于爱护周朝花朵，云巧走过去，伸手打算帮帮他。 谁曾想小家伙直接往后躲，一脸戒备的看着她，问： “你要干啥？我告诉你，这是我哥打的柴，你别抢啊。” “我……”云巧语塞。 做好人这么难，帮忙还得被误会？ 回忆原主留下来的记忆，嘴角狠抽，差点没骂街。 怪不得王二福这么警惕，敢情原主还真抢过小孩儿的东西。 太不是物了。 轻叹口气，一脸真诚的看着他，说： “我不抢你东西，我就是帮帮你。” “你帮我？你那么好心？”王二福撇嘴。 满脸不相信的看着她，冷哼着说： “别逗了，反正我告诉你，这东西你拿不走，拿走我跟你没完，我哥都不放过你。” 小家伙立起眼睛，奶凶奶凶的。 云巧无语，不由分说的帮他扛起一捆，边走边说： “安啦，我还能要你个小屁孩儿的东西，我就是看你太累，帮帮你。” “你再帮我也没用，我哥不会娶你的。”小家伙倔强的回怼。 把柴禾重新背起，跟在后面。 云巧惊讶的转头看他，仿佛刚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一般。 “你瞅啥？我说错了吗？” 云巧无奈，俯首看着他，道： “是不是在你眼里，你大哥最帅、最a、最有型？” “啥？你说啥？”王二福一脸懵。 她刚才说的是啥，他咋听不懂呢？ 云巧摆摆手，扔下一句“没啥”，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代沟，赤裸裸的代沟。 跟小屁孩没法交流。 她这般态度，王二福就不干了。 快走几步跟上，在她身后抗议着说： “咋就没啥，刚才你那话到底啥意思？我跟你讲，我哥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青年。就跟二震哥、三霁哥一样。你别……哎哟——” 王二福额头磕到柴禾，好悬划到眼睛。 “你干啥啊，好好走路，你停下干啥啊！” 抱怨着来到云巧身边，见她眼神发直，不禁也扭头看了过去。 “哟，是张二泉？他咋又来了。” 王二福的话，让云巧警铃大震。 怪不得张氏没有去送水，难道说是…… 怕他出声把人扰了，伸手捂嘴，将孩子带去一处隐蔽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举动，王二福自然要挣扎，云巧压低声音，道： “别动，别出声。我要看看他想干啥。” 果然，这话有效果，王二福不反抗了。 云巧见他老实，放下手，说： “帮个忙，就陪我在这躲会儿。” 如果是平常，王二福肯定不想管她。 但这张二泉不是什么好东西，娘跟爹聊天说，他还坑了大雷哥二百两银子。 不管咋说，都得帮忙。 乖顺的点点头，尽量隐藏自己不暴露。 二人躲在暗处，张二泉也躲在隐蔽的位置。 很快，张氏就匆匆过来，姐弟二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看架势很明显，张氏老早就跟张二泉接头了。 只不过云家没有发觉。 张氏左右看了看，从袖口掏出个布包，交给他，说： “你拿着出村吃，别回来，他们报官抓你呢。云震说了，你这是重罪，不关押就得流放，你一定得小心，咱娘可在家等你呢。” 张二泉捏着手里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 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亲姐姐，咬牙切齿道： “你特娘还能干点啥？！让你偷云雷的印章呢？你给我这破馒头有屁用！” 第35章 我看你给谁撑腰！ 张氏委屈，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期期艾艾的说： “泉弟，你得替我想想。上次的二百两，我差点被休回家啊！” 张二泉甩手，不耐烦地说： “别在老子面前念怏怏，云家不可能休你。花钱娶得，他们傻啊！真当老子没读过书，啥都不懂？” 张氏咬唇，强忍着哭意道： “那你也得让姐能过日子啊。你知道我这天天过得是啥日子吗？你咋能借高利贷啊，咋能拿二百两啊！你都花了？花干净了？” “废话！”张二泉立眼。 嫌弃的看着她，继续又说： “不花完我能来找你？赶紧的，给我拿点银子，好几天没赌了，我这手气得攒的老足了。” 张氏咬牙，气的不行。 张二泉瞅着她这般，眉骨轻挑的道： “我告诉你，你不给我钱，我就回家闹。反正咱娘身子不好，你自己看着办。” “泉弟，你不能……” “哎哟姐，亲姐，你最疼我了。”张二泉拉着她的手，来回摇晃。 目测她松动的表情，继续又说： “我不要多，二两银子就能翻本，你给我吧。等我赚了钱，我把那二百两连本带利都甩在你那恶婆婆的脸上，看她还敢不敢欺负你。” 张二泉信誓旦旦，张氏进退两难。 理智上知道不能给，情感上又舍不得让弟弟失望。 双手攥拳，苦口婆心的说： “泉弟，不是姐不给你。你姐夫丢了教书的活儿，我手里真是……” “姐，旁人我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的。”张二泉霸气打断她的话。 抽回手，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抖着腿。 “姐夫教书那会儿，你可也偷摸攒了些。我不管，给我拿点，不然我就去云家转悠。反正他们抓到我，也不能饶了我。到时候我被流放，咱娘没人管，更好。” 说着，作势就往云家走。 张氏自然不能不管，伸手把人拽住，恨铁不成钢的说： “冤家，你真是冤家啊！” 张二泉一听这话，喜上眉梢。 转身拉着张氏的手，笑嘻嘻说： “姐，好姐姐，你最疼我了。赶紧给我吧，我真的能翻本，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撑腰……” 巴拉巴拉好话说一大堆，张氏终于从袖口摸出一块碎银子。 张二泉瞅着，嫌弃的说： “咋就二钱啊。” 张氏叹气，喃喃的道： “你当我是开钱庄的呢？就这，还是我以前压箱底的呢。你再来找我，我真没有了，娘那边我也顾不上了。你要是嫌少就给我，我拿去给咱娘。” 说着伸手欲拿，张二泉转身闪过。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你等我给你撑腰啊。” “我看你给谁撑腰！” 清冷的声音传来，顿时让张氏浑身哆嗦了一下。 张二泉一看来人，上下打量，嗤笑着道： “你特娘谁啊？在这儿管老子的闲事儿呢？” 云巧冷笑，睨着张氏，淡淡的说： “行啊嫂子，背地里攒了不少啊。我还真挺好奇，你是怎么攒出来的！跟我说说，我也取取经。” “嫂子？！”张二泉重复，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姐姐。 张氏怼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 “赶紧走，这是云巧。” “啥？！”张二泉惊呼。 还想再确认确认，被张氏掐了一把—— “还不走，真想充军发配吗？” 急迫的声音，终于提醒了张二泉。 小伙子转身就跑，云巧拔腿就追。 张氏一把拽住云巧，央求着大声喊着： “巧儿，巧儿你放嫂子一条活路，求你了巧儿。巧儿，嫂子错了，嫂子以后改，巧儿啊——呜呜……呜呜呜……” 连喊带哭，顿时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 云巧就是想追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二泉离开。 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抱着自己的嫂子，咬牙跺脚。 最后直接上手，狠狠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每一下都很瓷实，张氏就是不松手。 正是农忙，地里的村民见到姑嫂这般，离近的都过来看热闹。 一个来的、两个来的，很快就围了不少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摇头。 本以为云家经过那事儿，云巧已经改变了，没想到…… 唉，张氏是真可怜啊！ “行了吧，别打了，那怎么说都是你大嫂。”一个村民看不过，出声劝着。 有一个劝的，接二连三就很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指责云巧。 “就是啊，哪有小姑子打嫂子的？就算做的再不对，也不能这么啊。” “哎哟哟哟，还以为改了呢，没想到是高估了她。” “你快拉倒吧，狗改不了吃屎，还不是因为家里没钱了，她得做戏给村里人看，不然怎么嫁出去啊。” “这话有理。” “哎哟，还真是……” “……” 张氏听着村里人的话，暗暗窃喜。 死死地抱着云巧，故意凄惨的求饶—— “巧儿，是嫂子不对，你别生气。你打吧，出出气，别气着自己。” 张氏这话说完，更是让云巧成了众矢之的。 云巧叹口气，看着村民，又看了看张氏，嗤笑着摇头。 “行啊嫂子，这戏码，可以去戏园子了。保不齐几年之后，你就成了名角儿，牛着呢！” 张氏松开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袖子擦眼，道： “巧儿，你有气就使劲儿打嫂子，嫂子肯定不还手，一定不还手。” 以前就是觉得张氏能装，如今再看，这分明就是绿茶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原主那个傻子，又岂是她的对手。 抬手想要整理凌乱的发丝，没想到—— “你干什么——” 云震不知道何时出现，直接把云巧给推倒在了地上。 云巧都傻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二哥，本能的说道—— “云老二，你特么是非不分啊！” 云霁走上前，把云巧扶起来，说： “二哥，你干啥啊，你不是知道……” 话没等说完，云震直接开口打断—— “你闭嘴！” 吼完，瞅着云巧继续又道： “不管她做了什么，教训她的人是大哥，你作为小姑子替大哥管教，你要不要名声了？” “我啥时候管教她了？”云巧委屈，大声反驳，“老娘碰都没碰她啊！张二泉滚了，我要去追，是她，她抱的我——” 云巧大声为自己辩解。 刚才那些村里说的那么过分，她一句话都不说。 原因无他，外人，不需要理会。 可是云震不同。 云震是她哥哥，亲二哥。 她心里最依赖的人。 如果他误会了自己，那她肯定会受不了。 云霁已经失去了，二哥绝对不能“丢”了。 第36章 不然，打脸是很疼的 想到这儿，云巧咬牙，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说： “二哥，我不骗你，刚才就在那，张二泉跟她要东西。一开始给个布包，后来又给了二钱银子，我看的真真儿的。” 话落，张癞子在人群里高声叫道： “云巧啊，你这话谁信啊。你家遭了那么多钱，你生病都把家花空了，你嫂子咋能有钱？不说旁的，你跟你娘当家做主，她能捞着银子？” 张癞子这话说完，村民们纷纷点头、附和。 张氏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 “巧儿，我知道你因为西屋的事儿恼我。嫂子答应你，回去就劝你哥，把屋子换回来。正房我们不住，真的。” 云巧瞅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张氏，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村民们见她不说话，就更觉得张氏占理。 一个一个纷纷出声帮腔，那场面叫一个热闹。 这一刻，云巧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键盘侠”。 不明事理，胡乱掺和，还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 咋不来一个雷，把这些人劈死呢！ 云巧也不辩解，就那么盯着云震。 直到—— “我看谁还浑说！我家巧儿咋地了，我家巧儿乖着呢。” 耿氏高声一呼，顿时让喋喋不休的人们，全都闭上了嘴。 张氏浑身哆嗦，就差缩成一个球。 族长胡立走上前，把张氏扶起来，说： “别怕，有老头子我给你做主，我看你婆婆、你小姑子，还能咋欺负你。” 说着，冲耿氏身边的云雷，开口道： “你媳妇儿被欺负成这样了，你都不管管？好好地姑娘嫁给你，是跟你过日子，不是来你们家遭罪的。” 胡老爷子这话说完，村里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有说耿氏苛待媳妇儿的； 有说云雷懦弱、愚孝的； 有说云巧不是东西的； 还有说云家家风不好，不能把闺女许给云家男丁的…… 众说纷纭，终于云巧受不了了，高声呵斥—— “够了——” 声音不小，而且尖锐，还真起到了一定效果。 趁着大家住嘴的时候，继续又说： “你们一个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刚才我说了，我看到了张二泉，也看到了她给张二泉银子。我没欺负她，我是要去追张二泉，你们难道没听见吗？” “你一向撒谎、骗人、没理搅三分，谁能信你！” “就是，谁能信你！” “……” 云巧看着众人的样子，终于体会到了那句“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 不去确定事情真相，就在这人云亦云。 原来这些人是键盘侠的老祖宗啊！ 不过论起来，也是原主人设不行。 原主要是有张氏一般的心眼，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云巧放弃了，与其跟这些愚民对话，不如先问问云震。 “二哥，我且问你，你信不信我说的。” 云震看着自家妹子眼神里的怯弱，还有小心、不确定，顿时心疼了。 伸手摸着她的发顶，轻叹口气，道： “我怎么能不信你！再说了，是二福去地里，喊得我们哥仨。” 正说着，王二福来到大家跟前，瞅着胡立，说： “族长爷爷，你错怪云巧姐了。是我跟云巧姐一起看到的。云巧姐上去要拦张二泉，我怕她吃亏，就去地里喊得云雷哥他们。” 谁的话都不好使，王二福这话，真真切切的好使了。 张癞子看着王二福，难以置信的问： “二福啊，胖巧儿是不是威胁你啊。你别怕，该咋是咋，你说就行。” 王二福撇嘴，瞅着他道： “你才是个烦人精呢。看我背那么多柴，都不说帮我，云巧姐帮我背的柴。还有，云巧姐不胖，不许叫胖巧儿！” 如此维护云巧，真是让村里人大跌眼镜。 云雷松开耿氏，大大方方走到大家跟前，将云巧护在身后。 彬彬有礼的抱拳拱手，平和说道： “多谢大家伙儿的关心，我家妹子什么样，我们比谁都清楚。当初因为张二泉，我差点被追债的卸断腿，是我家云巧拼命相救。” “族长说张氏跟我受苦受罪，那我请问族长，她怎么受苦受罪了？” 被质问的族长，微微蹙眉，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开口。 王大福的娘再旁看着，轻叹口气，道： “那日云雷丢了学堂的活，云嫂子气的问责云雷媳妇，这女人就往云雷身后躲，云雷可没少挨揍啊。” 她这一开口，当天跟着一起去的庆年媳妇儿也点头，说着： “可不是。自己的男人啊，咋能不心疼呢？” 两位妇人的发生，无疑让族长更加遭受打击。 云雷指着跪着的张氏，冲着大家伙儿，说： “她坑害婆家，纵容胞弟骗取二百两银子，至今没有捉拿归案。此罪其一。” “为了让胞弟不受责罚，逼迫丈夫去县里撤案，导致丈夫进退两难，一时想不开去村西大柳树旁。此罪其二。” “欲给自己脱罪，嫁祸亲小姑子，使其成为众矢之的，名声扫地。此罪其三。族长，里正不在，你算是官，你告诉云雷，该如何处理？” 云雷条理清晰，句句在理。 再加上最后的一句问责，更是让族长站不住脚。 云巧看着眼前宽厚的背部，心中满足了。 大哥终于也成长，也分得清是非曲直了。 想到这儿，歪头看着族长，挑眉说： “胡爷爷，打脸疼不？” “……啊？” 胡立根本不知道“打脸”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真相大白，他也确实觉得面子挂不住。 再看云巧那张得意的脸，隐约理解了“打脸”是什么意思。 敢情这丫头在嘲讽他啊！ 云巧没理会，拽了拽大哥的衣袖，说： “哥，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吃里扒外，还偷摸给张二泉银子。她一个连嫁妆都敷衍的人，哪儿来的钱？” 云雷自然明白妹妹的意思，看着一言不发的张氏，沉稳说道： “家事自然回家解决，就不劳各位费心了。奉劝大家一句，事情没搞清之前，不要随意自责。不然，打脸是很疼的。” 说着，伸手揽着云巧的肩头，另一只手搀着母亲，大踏步离开。 云霁走到张氏跟前，耸肩道： “回家吧。” 云震冲着大家抱拳拱手，还特意冲族长颔首，这才离开…… 第37章 和好 说起来，胡立活了那大把岁数，真是白活了。 空有族长的名，但却什么都做不成。也不知这族长，是如何坐上的。 再看里正杨二乐，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就没出现过。 你说他聪明？的确很聪明。 但太聪明就失了人味儿，不值得打交道。 回到家的云震，还没等进屋呢，云巧就扑了过来。 本打算开口安慰一下妹子，没想到肩头传来刺痛。 再看小妮子，咬的太用力，浑身都哆嗦。 终于，发泄好的云巧，气呼呼的掐腰说： “你当那么多人面把我扒拉开，你可真下得去手。” 云震看着恼火的妹子，自知理亏。 不顾肩头的疼，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抚道： “哥不那么做，你跟王二福后面咋发挥，咋打脸？” 无意间说的“打脸”，竟被他们如此娴熟的用，还是一件挺自豪的事儿。 云巧咬过后就不生气了。 见他非但不恼，还反过来解释，轻舒口气，说： “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慌。我就怕你误会我，然后像三哥一样。我可把你当亲哥哥啊。” “我懂，我懂。”云震点头。 看着一脸后怕的妹子，拍拍她的肩头，又道： “你放心，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会相信你，第一时间站在你身边，嗯？” 云巧闻言窝心，可还是不确定的追问： “相信我多久？” “永远，一辈子！” 云震坚定的回答，终于让云巧笑了。 想起刚才的冲动，走上前，瞅着他的肩头，问： “疼不？我可用劲儿了，是不是坏了啊。” 云震闻言摇头。 虽然很疼，但却隐瞒，怕她有负担。 “哥皮糙肉厚的，不疼。你那点劲儿，不够啥。” 云巧还是不相信，想要伸手扒开衣服看看，却被云震躲开了。 “我是你妹子，你怕啥！” “别胡闹。”云震板着脸，看着正房方向问，“大嫂那边怎么样？” “不知道，在咱娘那屋跪着呢。”说完，还是要伸手打算看看伤势。 云震直接拉着她，去了她的屋子。 兄妹俩坐在炕上后，云震晃悠两下胳膊，道： “真没事儿，别担心了。大哥跟老三搜屋子呢？” “嗯。”云巧点头。 见他实在不给看，便也不强求了。 歪头看着他，轻笑着揶揄： “没想到二哥比三哥聪明，上道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云震愣了。 狐疑的看着她，等她揭晓答案。 云巧也没卖关子，继续解释： “上次咱哥丢了工，咱娘很生气。打张氏的时候，张氏叫的撕心裂肺。三哥那会儿腿不便，瘸瘸的要过去求情。” 云震听到这话，嘴角狠抽，好笑的摇头道： “他傻，没心眼儿。那后来呢？你把他拦下了？” “可不，为这他还说我了呢。” “说你啥了？” 云巧撇嘴，起身掐腰，立着眼睛学云霁： “不管咋说，那是大嫂，咱咋能袖手旁观？” 学的有模有样，云震直接被逗笑了。 云巧回到炕上坐下，撇嘴继续说： “大嫂咋了？谁家的媳妇儿不照顾公婆、照顾家？再说，咱没苛待她，可她心里没有婆家，只有娘家。为了给自己营造‘挨欺负’的人设，没少冤枉我。” “但你看，我吱声了吗？我什么都没说啊。任由你们说我、孤立我，我也不解释。反正日久见人心，现在怎么样，打脸了吧，疼不疼？” 看着傲娇的妹子，云震好笑的摇摇头，说： “你啊，还真是不受屈。” “我当然不受屈了。人活一辈子，吃苦可以，吃亏可以，受屈不行！尤其是她张氏的。” 云巧理直气壮的样子，顿时逗得云震“哈哈……”大笑。 虽然此刻大笑不合时宜，但他真的忍不住。 屋门拉开，云震的笑声也没止住。 云霁走进来，看着他们二人闲唠家常的样子，嘴角狠抽着道： “咋，二哥你也沦陷了？你也不管家了？” 云震止笑，看着他的样子，揶揄着： “你不也一样？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云霁搬来一把凳子坐下，用脚碰了碰云巧，道： “诶，咱和好呗。” 云巧斜眼瞟着他，翻个白眼，说： “谁搭理你！” 云霁见有门，搬着凳子挪了挪，道： “好巧儿，以前是三哥不对，三哥肤浅，只看表面。你给哥一次机会，咋样？” 云巧绷着脸，端详他，道： “啥表面啊？你说啥呢？我不懂！我多没分寸啊，我这一天天的……” “好了好了姑奶奶，我错了，成不？”云霁直接打断她的话，举起双手。 云震见状，捏了捏云巧的手背，说： “你三哥都道歉了，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 态度良好，认错及时。 再加上云震又帮忙说话…… “那我问你，以后再有人说我，你咋办？” 云霁闻言，迟疑都没有，忙不迭道： “咋办？必须把说你的人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敢说我妹子，腿打折。” 义愤填膺的话，让云巧“噗嗤——”一声就笑了。 云霁见她笑了，心知这是不生气。 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 “以前是三哥错怪了你，以后肯定不会了。你做什么，三哥都支持，绝对不再误会你。” 云巧仰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云霁，微微蹙眉，问： “咋突然就想开了？因为啥？” 云霁轻叹口气，靠着箱子，淡淡的说： “今儿大嫂为了冤枉你，说正房西屋的事儿，我就知道以前错怪了你。你也是，她那么对你，你直说就是了，为何还要憋着呢？” 云巧听到这话，顿时翻个白眼。 “我说你们信是咋地？我才不解释呢，这叫落差感。怎么样，是不是现在觉得特别对不起我？为了那么个心机嫂子，冤枉自己的亲妹子……” 云霁忙打断她，“得得得，这事翻篇儿，咱不提了，行不？” 云巧见好就收，美滋滋的点头，道： “成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儿以后不提了。” 云霁撇嘴，看着她得便宜还卖乖的样儿，真是想拍她一巴掌。 不过二哥在，想了想，还是算了。 别人没拍到，自己再挨揍，犯不上。 脱鞋上炕里坐着，用肩膀碰了下二哥，道： “你说这次咱娘还能容她不？” 第38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容不了。”云震摇头。 云霁轻叹口气，靠着被子道： “那大哥可就打光棍了。不过这样也好，大哥再找个好的、顾婆家的。” 云巧嘴角狠抽，淡淡的道： “不可能的。” “为啥？” “因为休不了啊。”云巧回答。 云霁不解，蹙眉追问： “她都那么吃里扒外了，还不能休？” “罪名不够。”云震补充。 云霁瞅着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就是不把话说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拍了下炕，气呼呼的说： “咱有话就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行不？她哪儿来的银子？给娘家弟弟钱，这不是大错？” 云巧瞅着他，耸耸肩，挑眉道： “我问你个别的，如果大嫂被休，你是什么想法？” “休的好。”云霁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么吃里扒外，休了家里安宁。只不过……对大哥不好。” 云巧晃悠着腿，看着窗户上的明纸，说： “大哥只要考中秀才，什么事儿都能解决。如今就是这个嫂子，罪名不够，休不了。” “这还罪名不够？”云霁懵了，那得啥样？ 云震嗤笑，客观的解释： “没犯七出，只是帮一把娘家，不算大事儿。” 云霁恼火，不甘心的说： “难道真的得等她偷人才能休？” “那就不休了，直接浸猪笼。”云巧说完，给了他一个“你好呆”的表情。 云霁无语，被妹妹如此鄙夷，心中甚是不悦。 但也没有发作，只是同情自家大哥，也懊悔当初支持大哥订亲的决定。 如果当时听了母亲的话，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田地。 事情就如同云震、云巧意料中那般，张氏并没有休。 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 耿氏不想在正房看到她，让哥仨把柴房收拾出来，给她住。 云雷这次没求情，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 开春了，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睡柴房倒也冻不坏。 经此一事，夫妻俩的感情，彻底没有了。 一次又一次，换谁都会心寒，更何况张氏一点余地都不留。 不休她已经不错，她自己也清楚，所以不哭不闹的去了柴房。 每天比往常还要勤奋，洗衣、做饭、打扫院子、喂鸡…… 只不过做的再多，也没人心疼，应了那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春耕暂时告一段落，云震又回县里上工了。 家里关系和谐，张氏翻不出风浪，这次走的很放心，也没有嘱咐云巧、云霁。 云雷是大哥，操持着家里家外，其余时间全都在西屋念书，不曾偷懒。 云巧每天仍旧跟着认字，还会拉着云霁一起。 云霁对念书没兴趣，可偏偏母亲对妹子言听计从。 他不学，母亲就开骂，搞到最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认字、念书。 一连半月，云霁真的受不了了，这天瞅着练字的妹妹，小声说： “巧儿，巧儿你最好了，你是最好的妹妹，最疼哥哥的妹妹。” 好端端的戴高帽，非奸即盗。 云巧蹙眉，一连戒备的看着他，道： “你，想干啥？” 云雷也放下手里的书，挑眉瞅着他。 云霁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坐在炕上说： “我呆不住了，我想上山抓兔子、抓松鸡、掏鸟窝。” 西屋就他们哥仨，这个时候耿氏在睡觉。 云雷作为大哥，本来应该他决定三弟走不走，可偏偏最小的云巧，才最有资格。 云巧放下手里的笔，瞅着他想了想，道： “去也可以，不过得带着我。” “你？！”云霁嘴角狠抽，满脸不愿意。 云巧见状，傲娇的“哼”了一声，拿起毛笔继续练字，说： “赶紧念书，不然一会儿娘醒了，我就去告状。” 云霁苦逼，看着自家大哥，一脸讨好。 可偏偏…… 眼瞧着大哥低头看书，云霁再看面前的纸，咬着牙道： “成，我带你进山。” “真的？” “嗯。”云霁重重点头。 云巧美滋滋的放下笔，看着云雷说： “大哥，我们先走了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云雷笑着颔首，并没有拦着他们。 兄俩下地穿鞋，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云雷把炕桌收拾一下，也去院子里散散步，换换脑子。 见云巧又背着筐，不禁提醒着说： “好好跟着你三哥。林子里不好辨方向，别分开。” “放心吧大哥。”云巧笑眯眯的点头应下。 张氏听到声响，从柴房出来，看着云雷张了张嘴，可对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送走了云霁、云巧，本来云雷还想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可因为有张氏，又回了屋。 张氏就那么眼睁睁的瞅着丈夫回房，想要开口挽留，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木讷的站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 “啪——啪——啪——” 院门有石子敲击的声音，三下，然后安静。 张氏猛地的转头，看着院门，心里“咚咚……”敲鼓。 片刻后—— “啪——啪——啪——” 又传来了三声。 张氏不想出去，可一向弟弟的性子，长叹口气，认命的出了院门。 来到约定的老地方，张二泉正嬉皮笑脸的站在那。 等她走进，热络的握着她的手，说： “姐，亲姐，帮帮我，帮帮我吧。” 张氏抽回手，冷着一张脸，道： “帮你？谁帮我啊。那日放你走，你可知我是咋过的？你咋还能来找我呢？” 面对姐姐的质问，张二泉不痛不痒。 笑嘻嘻的再次拉着她的手，说： “放心吧姐，他们不休你就没事儿。姐我跟你说，这次你得帮我，不然……” “他们都已经让我睡柴房了。我还咋帮你？我没钱了，一个子儿都没有了。”张氏咬牙切齿的低斥。 张二泉丝毫不介意姐姐的处境，依然故我，道： “姐，你放心，你帮我这次，我肯定给你出气。我是你亲弟弟，我还能坑你吗？你在帮帮我，帮帮我。” 张氏瞅着不停作揖的弟弟，蹙眉问着： “你又怎么了？你上次不是拿了银子吗？你不是翻本了吗？” “我……”张二泉语塞，眼睛叽里咕噜一转，忙说，“姐，我跟你讲，那天我真的赢了，赢了不少呢。可后来……后来我出去时候被偷了。” “偷了？丢多少？”张氏急忙问着。 “丢了三百两多呢，就给我剩下三两。我寻思这不成啊，不能给姐撑腰，我就又回去赚。” “然后呢？”张氏追问。 张二泉眼神躲闪，突然跪在地上，抱住张氏的腿，说： “姐，姐你得救救我。我欠了县里沈六爷二百两银子，如果七天内不还，我就得被打死了啊！” 第39章 不是你的归宿 张氏傻了，木讷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张二泉见状也慌了，不停地摇晃着姐姐，乞求道： “姐，姐你得救我啊。不然沈六爷真的能把我胳膊卸了啊。姐，我知道你没有，你只要把姐夫的印章偷出来就行。姐，姐你不能不管我啊……” 张氏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心里如同被烙铁灼烧一般难受。 看着不争气的弟弟，喃喃的道： “偷印章？我现在只能在厨房、柴房活动，你让我怎么偷印章？” 张二泉听到这话，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 琢磨了一番后，看着张氏又说： “姐，要不这样，后天是大集，你把云巧骗去县里，我拿她抵债。” “ 张氏没说话，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仿佛自己刚才听错了一般。 张二泉不理会她的惊讶，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姐，只有这个办法了，你必须得帮我，不然我就真的没命了。你忍心看咱娘没人送终？” “姐啊，我把云巧拿去抵债。她现在瘦了，好看了，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我带你……”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张氏木讷的站在那，什么反应都没有。 张二泉急了，一边推姐姐一边继续说： “……姐，你现在这样，还不是那臭丫头闹得？咱们给她些教训，也算给你出气。只要拿到钱，咱立马带娘走，我做工养活你们，行不姐，姐你说句话，姐……” “好了！”张氏出声，张二泉终于放心了。 慌忙的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鼻子，一脸渴求的看着她。 张氏深吸口气，迟疑的道： “你确定你好好做工？你好好照顾我跟咱娘？” “确定，确定。”张二泉不住的点头。 张氏迷离的眼神突然坚定，看着他，说： “好，我就再帮你这最后一次。泉弟啊，我把自己后路都断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放心放心姐，这次你帮我，日后我肯定好好做人。” 张氏得到弟弟的保证，略微思索一番，道： “后天集市，我会想办法跟她去。具体到哪儿，明天晚上你来村里，咱们商议。” “好，好，好。”张二泉不住的点头。 只要这个窟窿补上，啥都不是问题。 张氏看着身后，出声提醒： “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你也好好计划计划。” 张二泉“嗯嗯啊啊”一顿答应，美滋滋的走了。 张氏看着远处的黑熊山，微眯眼睛，迈步回家。 当天下午，云霁跟云巧回家。 两个人有说有笑，十分融洽。 正房的耿氏听到声响，慌忙从屋里出来。 看到一双儿女，二话不说，操起笤帚，就往云霁身上招呼。 “小兔崽子，能耐了，敢带你妹子上山。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个王八羔子——” 云霁挨揍不躲闪，一旁的云巧见了，忙把耿氏抱住，道： “娘，娘你悠着点，我哥手里有鸟蛋、有东西，别碎了。” 耿氏闻言瞅了瞅，见儿子手里真的抱着一筐东西，这才收了手，把扫帚扔下。 云巧见状，放开母亲，来到她面前，说： “娘，你说你这是干啥嘛。是我让我哥带我去的，你打他做啥呢。” 耿氏恼火，等着不知好歹的闺女，道： “你姑娘家家的跟他疯啥，不要名声了？你说说你，这么大的家装不下你？” 云巧耸肩，不在意的说： “娘，我是个大活人，在家憋着会闷出病。” “那也不能上山啊，山上多危险？”耿氏抻哆着，上下打量闺女。 见她真的没受伤，这才放松下来。 相较于耿氏的紧张，云巧就很放松了。 “有我哥啊，我哥还能坑我？不存在的。” 耿氏瞅着闺女，又看了看老实站着挨揍的儿子。 轻叹口气，嘟囔着道： “走也得跟我说一声，多担心啊。” 云巧闻言，心知这是不生气了。 亲昵的挽着耿氏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 “走的时候娘睡着，我哪儿舍得打扰娘睡觉啊。我跟你说啊娘，我们……” 云巧边说，边在身后比划手势。 云霁看了笑出声，一脸满足。 云雷过来，轻声的问： “打疼了？” “没，有巧儿在，咱娘没打着都。”云霁说的时候特别高兴，终于体会到妹子的好了。 云雷把他手里的筐接过来，瞅着里面的东西，说： “都是鸟蛋？” “下面还有野鸡蛋。”云霁回答，“正好出去碰到王大福了。我们在黑熊山下了陷阱，明儿肯定有收获。” 云雷把送去厨房，回来瞅着兴高采烈的三弟，说： “走吧，回屋练字，把今儿的事情都做完。” 本来还兴冲冲的云霁，听到这话，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 “哥，你这也太不友好了，我刚回来就要练字，好歹让我歇歇啊。” “都歇一下午了。你把你练拳的精力用在念书上，多好？” 哥俩边说边回房，等他们进屋后，张氏才从柴房出来。 嗤鼻一记，去到厨房，把那筐蛋拿出几个，偷摸藏好…… …… 转天吃过早饭，云霁就带着云巧走了。 即便耿氏再不愿意，云巧坚持，她也没办法。 只能嘱咐着云霁，好生照顾闺女。 兄妹俩跟王大福一起，兴冲冲的朝黑熊山走。 由于昨天来过，所以今天轻车熟路。 顶多就是云巧体力不够，中途歇几次。 王大福实在受不了，看着云霁翻个白眼，道： “照你妹子这速度，日落前咱都够呛能到地方。” 云霁没理，走到云巧身边，将人拽起来，问： “咋样？要不我背你？” 云巧虽然瘦了许多，可云霁背她还是不可能。 看着一脸不耐烦的王大福，冲云霁摆摆手，说： “不用，我自己能走。你们先去，我在后面慢慢跟着。” 云霁闻言没有答应，握着她的手，边走边说： “那可不行。咱娘千叮万嘱，得照顾你。我要把你扔这儿，我也甭回家了。” 说着，冲不远处的王大福，摆摆手，道： “你先去，我带着她一会儿就到。” 王大福见他执意要跟云巧一起，撇嘴、转身先走。 转身的一瞬间，云巧看好了他的头顶。 白色微红，红的有些黑。 咦，那不成王大福也是官运？ “你……你等等——” 云巧着急喊人，王大福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 云霁瞅着她的样子，说： “咋，有哥一个陪你还不成，还得让大福也跟着？” “我……” 云霁摇摇头，自顾自地说： “妹子，哥跟你说实话，大福不是你的归宿。就算你答应，大福答应，咱娘也不会答应的。更何况……大福肯定不答应。” 第40章 直男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什么答应不答应，念绕口令呢？ 云巧没说话，仔细琢磨云霁的话后—— 我靠！ 好想爆粗哦。 瞅着口若悬河的云霁，云巧直接甩开他的手，道：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啥叫我答应、他不答应？我不答应好不？我……” “行行行，你不答应，不答应啊。”云霁好脾气的附和。 敷衍的语气，让云巧更加不爽。 “我是真的没有那个想法，你咋能这么说，你……唔——” 云霁伸手捂住妹子的嘴，强行打断她。 “是是是，你没有，我妹妹最好，必须嫁给王孙公侯。” 自打看清张氏的真面目后，云霁对这个妹子，算是宠上了天。 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抓鸡不捉鸭子。 只不过…… 直男，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云巧瞅着他的样子，气呼呼的扒拉开嘴上的手，努力快走急迫的说： “你咋能那么想。王大福是咱家邻居，咱们一起进山，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咋整。赶紧赶紧，咱快点跟上。” 说完，就跟换个人似的，走路飞快，也不像刚才那么费劲了。 云霁无语，瞅着妹子的背影，暗暗腹诽。 就这还说没意思呢？ 都着急的快上房了还嘴硬！ 不过…… 王大福那小子若是真对妹子有意思，倒也好。 至少知根知底，他有上进，巧儿嫁过去准没错。 耿氏的怒容突然窜进云霁的脑海，让小伙子打了个激灵，赶紧甩头把那个念头甩飞。 跟上妹子，拉着她的手，直奔他们下陷阱的方向。 走了一会儿，离老远就看到王大福在那撅着。 蹑手蹑脚，不知道要抓什么东西。 云家兄妹走近一看，云巧刚要开口，不曾想—— “嘶——” “啊——” 蛇突然转头，攻击了要抓它的王大福。 咬了一口手背不算完，还要继续攻击。 云霁迅速操起镰刀，跑过去救人。 云巧都看傻了，尤其是那蛇的颈子，有一截猩红色。 这蛇虽不如那日在菈子山见到的大，可轩爷说了，这蛇的牙有毒。 被咬了，可就…… “快……快把它颈子刨开，血滴在伤口就……就没事儿。”王大福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云巧在愣神的时候，云霁已经把蛇杀了。 这会儿正在取蛇血解毒。 几步跑过去，到跟前看着云霁问： “三哥，三哥你没事儿吧。” 本以为会关心王大福的妹子，突然关心了自己，云霁心里暖烘烘的。 笑眯眯的摇头，说： “放心吧，哥能有啥事儿。哥的功夫可是跟董猎户学的，能耐着呢。” 说着，把蛇血滴在了王大福的伤口处。 云巧瞅着有些青黑色的手背，疑惑着问： “这……能行吗？可别耽误了啊。要不赶紧回去找李郎中吧。” 王大福抬头，看着窜入眼前的侧脸，平和的说： “没事儿。这蛇叫野鸡项，蛇牙有毒，但解毒的就是它身子红色下面的血。董猎户以前就说过，我们都知道。” 云巧狐疑的看着云霁，见其也颔首，这才放下心来。 说起来这董猎户到底是谁，她到现在还没见到呢。 只是听家里人念叨过，后来好像走，至于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刚才云霁跑过去的样子，明显是会些功夫。 刚要问关于董猎户的事情，眼前突然多了个小东西。 红呼呼的，有点儿骇人。 本能的身子后仰，戒备的看着云霁，问： “这……啥啊？” “蛇胆。”云霁说着又往前凑了凑道，“快吃，清热去火。” 我滴妈啊！ “呕——呕——” 云巧扭头，不停地干呕。 等她回头之后，王大福已经把蛇胆吞了。 “这……这不干净啊。” “噗嗤——”云霁喷笑。 揉搓几下妹子的头，说： “这东西就跟鸡胆似的，去火，好玩意。” 云巧咧嘴，看着王大福还要剥蛇皮的架势，赶紧出声道： “别，别吃它。” 王大福扭头，疑惑： “为啥？” “反正……反正就不能吃。”云巧拉着云霁，不停地摇头，“狐黄白柳灰，这是柳，不能吃。万一缠上你咋办？” “那就那么多说道，这东西好吃，我做给你吃。”王大福信誓旦旦。 可云巧说啥都不松手。 无奈之下，云霁只能开口道： “算了，不吃就不吃吧。咱们去陷阱看看。这玩意牙有毒，谁知道身子有没有啊，小心些没坏处。” 兄妹俩都坚持，王大福瞅着蛇，一脸惋惜。 云巧无语的翻个白眼，暗自吐槽。 就这还惋惜呢？ 殊不知那东西身体里有多少寄生虫？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怪不得古代动不动就有瘟疫、疫症啥的，都是从嘴里吃出来的。 有她在，谁也别想吃那些东西。 掏些鸟蛋、野鸡蛋也就是了。 还想吃旁的？不可能！ 三个人来到陷阱，里面趴着两只肥硕的兔子。 一只灰的，一只白的。 “嘁，咋就俩兔子啊。”王大福撇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十分不开心，“还不如把刚才的蛇烤了呢。” 都这会儿了，还惦记呢！ 云霁也坐在地上，瞅着怯生生的两只兔子，道： “估计这黑熊山都被猎的差不多了。要不……咱去菈子山？” “那还是算了吧。”王大福心有余悸，“村里老人说那山有灵性，还是别去了。” 云巧跪趴在先进旁，看着里面的两只小可怜，说： “三哥，咱把它们带回去养着吧。” “养啥，一家一只，晚上加菜。”云霁说着起身，直接蹦下陷阱，将兔子提溜上来。 看着挺大，拿上来就没那么大了。 云巧伸手把兔子抱过来，戒备的道： “你们啊，就长个吃心。这兔子与其吃了不如养着，让它们繁殖，多生小兔子，那多好。” “有啥好的，想吃随时进山打，这东西有的是。”云霁不赞同养兔子。 家里有几只鸡就够呛了，再弄兔子，他得挖多少野草！ 云巧摸着兔子，看着他们俩，说： “你们啊，真笨。这是商机，商机懂不？等县里大集，把兔崽儿拿去卖，多赚钱啊。” “卖兔子崽？”王大福撇嘴。 云霁瞅着妹子，也不停地摇头，说： “巧儿，崽儿没有人要，这么大的兔子酒楼也不收，太小。” 第41章 一举两得！ 云巧将兔子护在怀里，生怕下一秒就被他们俩给屠杀。 “谁说卖酒楼了？咱卖给那些富家小姐。兔子崽怜人，那些小姐肯定稀罕。反正她们天天无事，养只兔子消遣时间，多好啊。” 云巧振振有词，云霁跟王大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吱声。 理智上觉得不可信，但隐约觉得还是可以一试。 见他们不说话，云巧继续道： “反正这东西现在也不值钱。与其咱们吃了，不如养着。万一真有人买，那不就赚钱了？”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二人最后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云巧高兴，走到他们面前蹲下，继续说： “那这样，这两只兔子就是咱们仨的。往后喂养啥的，咱们三个一起。等有了小兔子崽，拿去县里卖。得的钱，咱们三个平分。” “为啥三个人平分，你也没出力啊。”王大福抗议。 云巧翻个白眼，看着云霁挑眉。 那意思好像再说：就这货，你让我嫁他？ 云霁脸有些热，低头什么都没说。 王大福看着他们兄妹俩的样子，蹙眉道： “打什么哑谜，赶紧说，为啥平分。” “因为主意是我想的，我这叫技术入股。行了，回家养兔子。”云巧抱着两只兔子转身就走。 至于什么松鸡、野味，还是算了吧。 病从口入！ 三个人下山回家，王大福说要去地里看看。 云霁跟云巧想了想，也一同去了。 今年春雨及时，老农伺候的精心，家家户户的庄稼，都长势很好。 云巧抱着兔子在地头，幻想着等兔崽出生后，拿去县里大集卖的情形。 越想越兴奋，眼睛里都是光。 余光看到什么，“咦”了一声，突然转过身。 云霁看着高粱苗，美滋滋的道： “巧儿，今年高粱肯定不错。等再过几天，地头那里我种些甜杆跟瓜子，秋天你就有零嘴了。” “ 等了半天，云霁也没等到妹妹回话，不禁抬起头。 疑惑的走到她身边，轻声问： “咋地了？看啥呢？” 云巧没有动，轻叹口气，苦笑着说： “哥，你朝北面那胡同看，是不是张氏跟张二泉？” 云霁听到这话，顺着云巧说的方向看去。 果然，就是张家姐弟。 云霁怒火中烧，想都不想，迈步就走。 云巧拉住他，摇摇头，道： “离得太远，你现在过去张二泉肯定跑了。” “那咋办，就让他逍遥法外？”云霁生气。 好不容易看到了，咋能让他跑了。 真是没想到，还敢来，胆儿真肥啊！ 越想越气，一边甩手一边说： “不行，得把他送交官府。案子还没结呢。” 云巧摇头，轻声的道： “哥，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回去咱们跟大哥好好合计合计，抓她一个现行多好啊。到时候，张二泉送交官府，张氏能休了。一举两得！” “好，这个办法好。”云霁不住的点头。 兄妹俩打定主意，便去找王大福。 云巧特意让王大福也看到了张氏姐弟碰头的画面。 至于后面如何做，那就要看张氏下一次见张二泉是什么时候了…… …… 胡同内，张氏听完弟弟的计划后，道： “你确定万无一失？真能多给五十两银子？” “那是当然。”张二泉点头，“那丫头瘦了，漂亮了，又是雏儿，这个价都便宜了。” 张氏心思微动，仔细琢磨后说： “那就再跟他们多要五十两。一百两银子，咱们能买二十五亩地。日子也能过得松泛。” 张二泉嘴角狠抽，没想到姐姐比他还要黑。 不过只要配合就好，管最后能拿多少钱呢。 忙不迭颔首，乖宝宝似的说： “行，我都听姐的。” 张氏心里高兴，看着他，继续要求： “以后也得听我的。” “那是啊，姐还能坑我嘛，都听姐的。” 张二泉百依百顺的样子，顿时取悦了张氏。 四下看看，张氏忙催促着张二泉，说： “你快走吧，别被人看到，明儿县里福安街碰头。” “好嘞，我走了啊。”张二泉美滋滋的走了。 张氏等了一会儿，这才从胡同出来。 可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 “哟，嫂子怎么出来了？娘不是让你在柴房闭门思过吗？” 云巧的声音传来，让张氏不禁后背一僵。 云霁黑着脸，王大福用手肘怼了一下他，无声提醒别坏事。 按照约定，开口低斥着： “云巧妹子也真会说话。就算闭门思过，人有三急，总得出来方便吧。” 云巧趁张氏没转身，冲王大福竖起大拇指，继续演戏说： “闭门思过就是闭门思过，有三急也不能出来，憋着！” 张氏趁机调整心态，转过头，忍气吞声的说： “是，巧儿说的对，是我不好，我不该出来方便。” 如果不是三个人撞见了刚才的一幕，云巧肯定还得被冤枉。 王大福这才明白，为何高利贷那日，声名狼藉的云巧，会那么懂事儿。 或许原本，她就是懂事儿的孩子，只不过遇到一个会装的嫂子。 为了配合他们兄妹，快走几步到跟前，安慰说道： “看云雷嫂子说的，人有三急，你是她嫂子，上个茅房还得经过她同意？” 张氏心里熨帖，不过还是惶恐的摇头，说： “没有，巧儿对我很好，真的。” 云巧歪头看了眼云霁，云霁满脸羞愧，压低声音道： “你放心，以后我只信你。” 云巧没吱声，抱着兔子往家走。 路过张氏的时候，故意“哼”了一声。 该演的都演了，回家之后得提醒一下大哥，印章得好好揣着。 不然再出什么岔子，她可没本事再弄二百两银子了。 回到家，耿氏正好在院子里坐着。 见女儿回来，手抱两只兔子，笑呵呵地说： “哎哟，这可真好，又有肉吃了。” 云巧嘴角狠抽，看着母亲的样子，道： “娘，这个可不能吃，咱们得用它赚钱。” “赚钱？咋赚钱？”耿氏纳闷的问。 云巧把刚才在山上的话说了一遍，得意的说： “……就这么赚钱。等卖完我跟三哥得的钱，都给娘保管。” 耿氏听到这话，目光呆滞，没有回音。 刚巧，云霁跟张氏也都回来了。 云巧故意又“哼”了一声，耿氏闻音儿缓过神来…… 第42章 夫妻吵架 瞅着她手里的兔子，轻声的道： “那娘来养吧。这东西好生养，但是不好伺候。” 云巧看着“独揽重任”的母亲，难以置信的说： “娘，你会吗？真会吗？” 耿氏笑着颔首，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你爹活着的时候，也给娘弄过两只，那会儿养的挺好，不过后来……” “后来咋了？”云巧追问。 耿氏叹口气，笑呵呵的摇头说： “后来家乡闹疫症，娘就带着你们逃荒来了这边。三霁啊，你用木板子定个笼子，就放在后院菜地那。这东西怕生，不能放在前院。” “好的，娘。”云霁应下，去找木板。 张氏就站在那里，没有靠前，但也没有走。 耿氏不待见她，拉着闺女去后院等着。 张氏见人都走了，这才回了柴房。 很快，拿出一套刚做好的衣衫，趁着他们娘仨都去了后院，麻利的钻进了正房。 西屋内，云雷正在做文章。 听到声响，以为是妹妹，没有抬头的说： “回来了？洗洗手，跟你三哥一起把这篇文章抄了。抄完之后告诉我……” 见来人没应声，云雷抬头。 发现是张氏，原本温和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回去吧，娘不让你进来。” 张氏没有走，怯生生的走到跟前，把衣服放在炕上，说： “大雷哥，这是我给你做的夏杉。夏天马上就到了，你的衣服……” “行，我知道了，有劳。”云雷说完，继续低头写文章，不再理她。 张氏深吸口气，不放弃的靠前，说： “大雷哥，你真的不原谅我吗？” 云雷没有抬头，淡淡的道： “只要张二泉抓到，我就原谅你。否则，这一辈子我都不原谅你。” 张氏失魂落魄的看着他，眸子泛寒，殷切的说：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嫁过来这么久，难道你就不能……” 话没等说完，云雷猛地抬头，让她一怔。 云雷将毛笔放在砚台上，失望的摇摇头，说： “你也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既然知道，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那些事儿。不管你跟巧儿有什么争执，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可你呢？” “你弄虚作假，污蔑小姑，纵容亲弟弟坑我印章，打着我的旗号借二百两高利贷。张大妮，你好意思提一日夫妻百日恩吗？” 张氏红眼，期期艾艾的乞求： “云雷哥，你原谅我这次，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还是那句话，张二泉捉拿归案，此事就算拉倒。如若不然，你就永远都住在柴房，我宁愿做个活鳏夫。” 这一次，云雷心意已决。 “你——你别逼我！” 云雷瞅着放狠话的张氏，冷笑着道： “我逼你？张大妮，咱俩谁逼谁？你别忘了，那二百两银子是谁借的？” “对，没错，是二泉借的，可你作为他姐夫，给他些银钱怎么了？”张氏不再装了。 破罐子破摔的说出自己心里话。 “当日你救我时，我就说过，二泉是我弟弟，我不能不管。既然你选择娶我，就该爱屋及乌。你不是总这么要求我吗？让我好好对你的家人，你怎么就不好好对我的弟弟？” 云雷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张氏，仿佛不认识一般。 此刻的张氏，不是她认识的张氏。 从什么时候变得？ 或者说，她一直如此，是他识人不清？ 深吸口气，不住地摇头，道： “罢了罢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出去吧。” “我出去？我不出去，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我凭什么出去？”张氏边说边挺着胸上炕。 那架势，大有“逼良为娼”的样子。 云雷努力平复怒火，蹙眉呵斥： “你是我媳妇儿？你做的哪样是媳妇儿该做的？张二泉那不是一点银子，是二百两银子。在农家，有的人一辈子都看不到那么多钱，你不知道？” “可是你童生，日后会考中秀才。你是未来的秀才老爷。”张氏反驳。 “但现在我不是！”云雷怒吼，“我只是一个小小童生，你弟弟已经能大着胆子去骗钱。我要真的考中秀才，你弟弟还不得上天？” “上天也是我弟弟！” “啪——” 云雷真的受不了了，直接扬手，甩了她一巴掌。 “张大妮，我从来不动你，可是今日，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你那个弟弟就是无底洞，你若是不划清界限，我就做个活鳏夫。” “当日若是没有云巧，我肯定活不成。你不关心夫君，婆家，想的永远都是娘家、弟弟，那你为何要嫁人？那天，张二泉可是要把你卖去窑子的。” “那他也是我弟弟。” 夫妻俩在屋里争执，云巧来前院拿东西，恰好听到了。 本不想进屋，可张氏嗓门不小，她听清了那句“那他也是我弟弟”。 将门推开，果然张氏不说话了。 云雷却没有让步，看着她清冷的道： “以后，我的衣服不用你做。还有，我不想见到你。” 云巧站在门口，瞅着发丝凌乱，气喘吁吁的张氏，嗤笑着摇头。 终于，终于不装了呢。 张氏不顾云巧在屋，想都不想，直接冲过去抱云雷。 可还没等挨到云雷呢，直接被他推倒在炕。 “别让我恶心，滚——” 云雷决绝的话，让张氏趴在炕上哭了。 云巧晃悠的走到跟前，抓起她的后脖领，直接把人拖到地上。 张氏反抗不得，摔在地上，满脸泪痕的道： “为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云巧面不改色，云雷低头写字。 任由张氏哭了一会儿，云巧这才开口道： “我若是你，现在就出去。我娘搁后院弄兔子，一会儿肯定进屋。看到你在这儿，自己想后果吧。” 张氏是个聪明人，她敢跟云雷撒泼，但不敢跟耿氏撒泼。 云雷最重也就甩一巴掌，可是婆婆，却能把她往死里揍。 慢悠悠的站起身，眸子狠戾的瞪了一眼云巧，走了。 等关门声传来，云雷放下毛笔，坐在炕上，喃喃的道： “或许她就从来没有看重过我，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吸血的地方，吸我的血，养张家的人。” 云巧闻言摇摇头，老神在在的道： “不可能。” 第43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为啥？” “你这么瘦，能有多少血啊。她看上的是我，你瞅把我吸得，都瘦成什么样了。” 云巧煞有其事的话，让云雷微怔。 随后琢磨一番，好笑的摇摇头，说： “还得是亲妹妹，不管啥前儿，都惦记哥。” 云巧笑着往旁边挪了挪，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说： “算了，跟她生气不值当的。再说了，她心系张二泉，难保不办错事儿。再办一次，你就可以休她了。” “为何这么笃定？”云雷蹙眉，“不犯七出，没法休妻。” “可若是坑婆家次数太多，也不成吗？有个词不是叫‘数罪并罚’吗？” 云雷没说话，仔细琢磨一番后，道： “那也得她犯错才行。经此一事，她咋可能还犯。” “嘁，那可说不准。” 看着信誓旦旦的妹妹，云雷仿佛猜到了什么。 “你……又看到了？” “不光是我，三哥、王大福都看到了。”云巧没有隐瞒。 将刚才回村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跟云雷说了一遍。 “……就这样啊，她没发现我们，还在王大福面前装呢。柔柔弱弱，如果不是王大福事先知道，肯定又得冤枉我。” 看着妹子鄙夷的样子，云雷轻叹口气，绝望的道：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她跟张二泉密谋什么呢？她已经没有钱了啊。” 云巧闻言挑眉，看着他说： “你的印章呢？妥善保管，可别再出现上次的事情。” 云雷听到这话，嗤笑着说： “她去柴房住的当晚，我就把印章交给咱娘了。论保管东西，没有人会比咱娘靠谱。” “这话没毛病。”云巧不住的点头。 说话间，外屋地拉开，耿氏边走边说： “要养兔子的是你妹子，第一个跑的还是她。大雷，巧儿在你屋不？” “娘，我在这儿。”云巧应下，笑眯眯的下地穿鞋出去了。 张氏、云雷拌嘴的插曲，兄妹二人默契的谁都没说。 说了只会让耿氏生气，没有别的效果。 去了东屋，撒娇的跟耿氏躺在炕上，母慈女孝。 当天晚上，张氏忙前忙后的摆饭。 等饭菜都摆好后，张氏出声道： “三霁，你拿回来的鸟蛋、野鸡蛋太多，眼瞧着天儿就热了，搁不住。” 耿氏听到这话，没好气的说： “有啥搁不住的？不用你管，滚柴房吃饭去。” 张氏挨骂也没有走，大着胆子说： “娘，明儿县里大集，拿去集上卖还能赚钱，多好啊。” 耿氏立着眼睛，“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在桌上，道： “不缺这钱，不用你管。滚去吃饭。” “娘，二震也有日子没回来了，难道你就……” 后面的话没说完，张氏就跑了。 没法子，耿氏已经操起烟袋杆子，要揍她了。 关门声传来，耿氏放下烟袋杆子，气呼呼的说： “今儿抽什么风，她还管起家了呢。大雷，我告诉你啊，这女人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云雷闻言颔首，没有任何迟疑。 云巧扒拉着高粱米饭，微眯着眼睛，道： “娘，其实她说的也没错。” “啥没错？” “我跟我哥没少掏鸟窝，更何况二哥也好久没回来，是该过去看看。” 云巧说完，桌下踢了一脚云霁。 云霁接到信号，也开口附和着说： “是啊娘，那么多鸟蛋、野鸡蛋咱也吃不完。天越来越热，搁坏了不好。” 耿氏看着一双儿女的样子，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拿去县里卖了？” “啊。”云巧点头，夹菜放在母亲的碗里，说，“卖蛋的钱拿回来，娘攒着。等夏天报名秋闱，好给大哥用。” 耿氏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笑模样的脸儿，顿时阴沉起来。 云巧装作没看见，依然故我的说： “等大哥考中秀才，每个月都会有廪米。到时再找个学堂做馆，赚的肯定比以前还多。那样一来，二哥、三哥娶媳妇，我嫁人，都不愁了。” 云巧畅想未来，耿氏琢磨一番，缓缓颔首。 看着老大，阴沉沉的说： “听见没，你争气点儿。你这三个弟弟、妹妹，都指着你呢。” 云雷心知妹子的意思，可这无形中，真的是有了压力。 吃过晚饭，张氏过来收碗筷。 云巧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挑眉道： “娘，明天就让她跟我去县里，我们去卖鸡蛋。” 张氏听到这话愣神，不敢相信的看着云巧，仿佛自己幻听一般。 “看啥？不认识？”云巧故意不讲理的呵斥。 张氏忙不迭摇头，一言不发。 委曲求全的样子，真的太像被欺负了。 云霁跟云雷互看一眼，二人谁都没说话。 云巧坐直身子，恶狠。狠地盯着张氏，道： “让你去，是要你拿那筐蛋。碎一个，我都把你卖去窑子，给我换嫁妆。” “是，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拿。”张氏低眉顺目，十分配合。 耿氏看着闺女，还是不放心的道： “明儿你三哥也跟着去，你们仨早去早回。坐张庆山的牛车，知道吗？” “好嘞，放心吧娘，一定拿回来银子哦。”云巧美滋滋的说着。 云霁没有说话，但却点点头，算作回应。 张氏出去了，云雷深深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东屋坐了会儿，云雷提出要他们兄妹跟着去西屋练字。 念书是正经事，耿氏不会拦着。 三个人去到西屋，云雷将门关上后，看着云巧问： “巧儿，你跟哥说实话，为何你要让张大妮陪你去？” 云巧放着炕桌，跪坐在炕上，说： “她那么反常的强烈要求，难道大哥、二哥不好奇？不想知道她要干什么吗？” “想。”云霁不假思索的回答。 云雷忧心忡忡，看着他们的样子，道： “狗急跳墙，万一她跟张二泉密谋了什么，怎么办？” “所以娘让三哥陪我去，我没拒绝啊。”云巧轻松地回答。 她不会功夫，更没什么特殊的技能。 万一人家真阴她，她也害怕。 一手挽一个，笑眯眯的说： “我不傻，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再说了，县里还有二哥，那可是地头蛇。管他们姐弟密谋啥，过了明天，大哥就能名正言顺的休妻了。” 云雷听到这话，缓缓颔首，幽幽地道： “但凡她能一丝悔改，我也不至于放弃她。” 云霁怕他反悔，忙不迭开口劝着： “大哥，你别吃一百个豆不嫌腥。一就这样了，不能心软。” “我当然知道。”云雷点头。 把下午写好的文章拿出来，看着他们道： “把这个抄了，一会儿我给你们讲解含义。” 云巧拿起毛笔，乖乖的抄文章。 云霁则苦大仇深，握着笔，好像让他赴刑场一般。 云雷没理三弟，望着摇曳的蜡烛，陷入沉思。 经过下午的争吵，他势必不能再容张氏。 如今只是童生，还算安全。 真要是考中秀才，张二泉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闹不好直接丢了性命，一家老小都跟着遭殃…… 第44章 人作有祸 翌日卯正，云巧早早起床。 这是她自打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赶集。 说不期待就骗人了，一个资深逛街爱好者，怎么可能不愿意出去溜达。 更何况，她前世幼年的时候，就跟爷爷住在乡下，经常去赶集。 集市上的热闹，只有去的人才能体会。 兴冲冲的翻箱倒柜，找出一件素色的衣衫换上。 在穿衣方面，原主是幸福的。 耿氏尽可能的把好料子都给她，但现在的云巧不喜欢。 毕竟太花了，心理年龄承受不住。 整理好出屋，正巧碰到张氏出来拎水。 看到云巧，漾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巧儿，起来了。” 云巧看着做戏的张氏，故意延续原主的性格，道： “不起来干啥，睡懒觉吗？你以为我是你？那么懒？” 生硬的说完，迈步去了厨房。 丝毫不理会张氏难堪的面容。 背筐就在厨房门口，除了鸟蛋、野鸡蛋，还有家里母鸡下的蛋。 一共七十个，三十个鸡蛋，二十个野鸡蛋，还有十个鸟蛋。 昨天晚上云霁说过，县里行情，一个鸡蛋是三文钱。 野鸡蛋、鸟蛋会贵一些。 毕竟不好整。 三文钱一个鸡蛋，家家户户都攒着，只等集市拿去卖。 也就耿氏吧，心疼闺女，想让闺女吃好，每天两个鸡蛋。 现在想想，一天原主就吃了六文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一百八十文。 乖乖，有些过分了！ 云巧把鸟蛋、野鸡蛋拿出几个，放在盆里。 看着点火的张氏，说： “这些一会儿煮了。” “煮了？”张氏惊讶。 云巧翻个白眼，狠呆呆的说： “啊，煮了！你聋啊，听不懂人话？我二哥在县里吃不着，拿去给他。” 张氏被骂的憋屈，不过去也逆来顺受的点头，乖乖照做。 云巧看着她的背影，轻叹口气。 那句话咋说来着？ 天黄有雨，人作有祸。 就看张氏今天，到底想做啥了。 别什么都没做出来，再把自己跟弟弟都搭进去，那就有意思了。 把筐里剩下的蛋都数好，这才出了厨房。 云霁也起来了，从房檐下拿着扁担跟水桶，打算去挑水。 云巧见了，屁颠屁颠的走过去，说： “我跟你一起去。” “嗯，走吧。”云霁颔首，走在前面。 兄妹二人出了院子，直奔村头那口古井。 途中，云霁不放心的嘱咐着： “今儿不管遇到啥事儿，咱俩都不能分开，知道吗？” 云巧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道： “放心放心，我知道咋做，肯定不分开。” 看着拎水的云霁，云巧也不放心的嘱咐： “如果到时候抓不到张二泉，你可不能逞强去追。万一他们姐弟玩阴的，咱就吃亏了。” “放心，哥省的。”云霁不假思索的应着。 这一次出门，暗藏祸根，不能不小心。 吃过早饭，把煮好的野鸡蛋、鸟蛋装好，云巧从耿氏手里接过六个铜板，出门了。 云雷不放心他们，一直送到村口。 因为有张氏在，想说的话不能说，只能不住的拍着兄弟的肩头。 哥俩这么多，默契肯定有。 云霁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 “回去吧哥，事儿办完我就带人回来。” “好，注意安全。”云雷说着，瞅了一眼云巧，这才回去。 村头牛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每逢县里大集，张庆山都会赶牛车拉村里人去。 一个人收两个铜板，算作辛苦钱。 张庆山看着他们三个人过来，主动打招呼的说： “咋，今儿是三霁你们去县里？” 以往都是张氏跟云雷，云雷去教书，张氏去卖鸡蛋。 今日张氏虽然也在，但是云雷却回去了。 云巧走到跟前，把铜板交给张庆山，说： “我大哥得在家念书，我们闲着没事儿，就去集上转转。” 张庆山掂量着手里的铜板，看着云巧笑呵呵的说： “巧姐儿自打上回之后，可是仁义了呢。上车吧，往里面坐，再等等咱们就走。” 云巧道谢，踩着小板凳先上了车。 杨蔓看到云巧，翻个白眼。 本来是挨着她娘赵氏坐的，见他们上来，故意往旁边窜了窜。 很明显，不想让云巧过去。 主动招呼张氏，说： “云雷嫂子，过来坐。” 张氏怯弱的看着云巧没有动，见云巧没吱声，更加要缩成一团。 如此，杨蔓上扬嘴角，嘲讽着说： “哎哟哟，庆山大哥还说巧儿仁义呢。瞅把她嫂子归楞的，真是可怜。” 云巧也不理她，转身帮着云霁把背筐卸下来，挨着郑海家的坐下。 云霁挨着自家妹妹，张氏不好挨着小叔，进退两难。 赵氏瞅着那对兄妹，又看了看张氏，轻叹口气，道： “你就挨着蔓姐儿坐下吧。” 张氏仍旧没有动，瞅着云巧，灰溜溜的。 云霁终于不乐意了。 拍了下膝盖，道： “嫂子，你总这样有意思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车里其他的人，全都看向了云霁。 本以为云巧会发作，没想到一向亲厚的云霁，居然开了口。 难道这事儿……跟他们想的，有出入？ 杨蔓是个不怕事儿的，看着云霁撇嘴，说： “咋地，这小姑子归楞嫂子，小叔子也能归楞呗。” 云霁心里窝火，一旁的赵氏捅咕两下女儿，示意她不要开口。 “娘，我这是路见不平。” “你少说两句。” 母女俩的对话，让云霁轻叹口气。 看着仍旧站在那里的张氏，平静的说： “嫂子，谁不让你坐了？车钱交了，你自己找地儿坐就是，干啥弄得好像巧儿不让你坐呢？你一天天在家作妖，出来还闹，没完了是吗？” “我……我没有啊三弟。”张氏怯生生的摇头，满眼惶恐。 “行了！”云霁呵斥，立着眼睛看她，道，“装的太多就假了，会哭的孩子不见得每次都有糖吃。你把张二泉放走之后，就不会再被同情！” 骤然提及“张二泉”，原本同情张氏的郑海媳妇儿，立刻蹙眉。 赵氏也扭头看向一旁，不再说话。 至于杨蔓，她想开口说话，母亲的夺命连环掐就在腿边，她不敢。 车上其他的人，都看戏似的盯着张氏。 一时候之间，张氏闹得里外不是人，小心翼翼的坐下，低头不语…… 第45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霁“哼”了一声，伸手揽着妹妹的肩头，道： “以后别傻乎乎的让人利用，明明是好姑娘，非得弄得名声都没了。” 云巧吸了吸鼻子，抬头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重重颔首。 不就是装嘛。 她看了那么多偶像剧，了解了那么多绿茶婊。 还不如一个老古董？ 云霁一看妹子快哭了，心疼的不行。 “你看看你，哭啥。哥说过信你，就一辈子都信你。” 郑海家的好信儿，看着他们兄妹俩，道： “三霁啊，到底咋回事儿啊？” 云霁瞟了眼张氏，故意长叹口气，说： “这事儿咋说呢，反正……就是大家都误会我家巧儿了。” “误会？云巧一向欺软怕硬，咋就误会了？”杨蔓不服气的发声。 她就看不惯有哥哥护着的云巧。 而且还是三个哥哥，每一个都长得那么好看。 赵氏碰了下闺女，瞪一眼，说： “有你啥事儿，闭嘴。” “娘……” “你再多说一句，就给我下车回家去。” 被训斥的杨蔓不吱声了。 赵氏歉意的看着云霁，说： “孩子小，你别在意。” “婶子，蔓姐儿跟我家巧儿同年。” 云霁这话说完，赵氏尴尬无比。 都是孩子，你说杨蔓小，那云巧就大了？ 郑海家的出声打圆场说： “好了好了三霁，到底咋回事儿，你跟嫂子说说。” “有啥好说的，家丑不可外扬。”云霁摆手，不想说了。 张氏咬唇，期期艾艾的道： “我都已经住柴房了，还要咋样嘛。” 张氏这话说完，云霁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立着眼睛看着她，呵斥着： “你没完了是不？你因为啥住柴房，自己不较景儿？” 张氏不说话了。 杨蔓嗤笑，撇嘴道： “不就是云巧让出了正房西屋不甘心嘛。不甘心要回去就是呗，干啥还让云雷嫂子住柴房啊？” 云霁火了，刚要开口，云巧拦住了他。 抬头看着杨蔓，平静的问道： “谁跟你说的啊？” “这还用说，当时不闹得动静挺大嘛。我们家虽然没出去，可也多少听到了。”杨蔓得意的瞪了一眼。 那架势好像再说：看你怎么圆。 车里坐的人，有些是知道经过，有些是不知道的。 当日出事，郑海家的回娘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知道的那些人也不出声，谁没事儿往自己身上揽事儿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庆山收了几个村民的车钱，容空冲着杨蔓说： “蔓姐儿啊，你不知道咋回事儿，就别跟着掺和了，啊！” “嘿~！你们咋回事儿啊，咋都帮着她？她那么坏的名声，为啥就信她不信云雷嫂子？” “因为大家信‘理’字。”云霁呵斥着。 如果不是因为杨蔓是个丫头，他真想大嘴巴子抽过去。 云巧嗤笑，看着杨蔓，淡淡的说： “不明所以就在这胡说八道，里正家的姑娘，也不过如此嘛。”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顿时惹赵氏不愿意了。 看着他们兄妹，有愠火的说： “你们孩子间斗嘴，扯上家里做什么？” “那就要问里正娘子，你家闺女想干什么了。”云巧不卑不亢，大眼睛直视赵氏，丝毫没有畏惧。 自打云巧瘦一些后，一瞪眼睛，提溜圆，让人看了还有些畏惧。 “里正娘子，我大嫂跟我那是家里事儿，你闺女一个劲儿掺和，还污蔑我，难道我就不能说了吗？” “她污蔑你啥了？黄口小儿，咋能胡说八道。”赵氏反驳。 云巧嗤笑，优哉游哉的看着她，说： “她污蔑我因为让出正房西屋，不愿意，你没听见吗？” 话音刚落，刚刚坐稳的黄猛媳妇儿说： “哟，是这事儿啊。杨嫂子不知道，那天一开始，村里人还有族长，都误会她了。以为是因为让出屋子，不愿意，打了自家大嫂。” “其实不然，那天张二泉来了。这云雷家的好像还给了银子呢。王二福也瞅着了，如果不是那孩子替巧姐儿作证，到现在还得被污蔑呢。” 黄猛媳妇儿仗义执言，顿时让咄咄逼人的赵氏鼠眯了。 就连她的闺女杨蔓，也不说话了。 郑海家的瞅着一直低头的张氏，难以置信的摇头： “真看不出来，云雷媳妇儿还有这心眼儿呢。厉害，厉害。” 张氏一直都不敢抬头，这会儿更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巧瞟了眼杨蔓，得意的扭头看向一旁。 张庆山见人到的差不多了，坐上他的专属位置，扬起鞭子说—— “都坐稳了，咱们开拔——” 说着，“啪——”的一声，鞭子抽了牛屁股，牛车慢吞吞的往县里方向走去。 因为有刚才的小插曲，车里的人都不怎么说话。 尤其是赵氏，瞅着闺女就恨不得拍两巴掌。 如果不是她跟着掺和，至于这么丢面子吗？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 牛车走的慢，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县里。 要不是家家户户都带着鸡蛋，走路都比牛车快。 进城之后，张庆山找到牛车专属停车的地方，冲着大家伙儿说： “咱们申时初往回走，大家都尽量快点。” 众人纷纷颔首，带着自家拎来的东西，按照秩序下车。 谁也不敢抢，毕竟拿的都是鸡蛋，碰碎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云霁背着筐下车，回头拉着云巧下来。 看着宽阔的街道，云巧眨巴着眼睛，说： “哎哟哟，可真大啊。” 云霁瞅着她，好笑的说： “以前懒得不愿意来，往后有集就咱俩来，咋样？” “好啊好啊。”云巧点头。 指着不远处的叫卖声，又说： “三哥，那就是集，是不？” “对。”云霁颔首，指着前方不远的路说，“县里大集最热闹，整条主街，从咱们进城的入口到出城那边，全都是。” 云巧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惊讶的道： “哎哟，这么多啊。” 张氏下车走过来，打断他们俩的话，说： “咱先去二震那吧。把东西送过去再去卖蛋。” 原本谈论火热的兄妹俩，在听到张氏声音，都不吱声了。 云霁不耐烦的翻个白眼。 没说话，拉着云巧往前走。 不过走的方向，确是云震上工的冥店。 张氏规矩的跟在后面，老老实实…… 第46章 老路冥店 “卖花嘞，南面的头花，小姑娘戴俏，小媳妇儿戴娇……” “卖鱼嘞，一早刚打的鱼哟，新鲜、便宜……” “卖……” 叫卖声不断，云巧看的也是眼花缭乱。 有些东西认识，有些东西不认识。 不认识的就拉着云霁问，反正原主也没来过县里，她怎么问都没事儿。 一路说说笑笑，终于来到了福庆街口。 相较于主街，这边就冷清了不少，而且还阴森森的。 云巧不自在的打了个哆嗦。 云霁见了，轻声道： “这一条街都是冥店。二哥在的店铺叫‘老路冥店’。是这街上最大的。” 云巧点头，瞅着冒着黑气的地面，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这超能力可真让她无奈。 想看的时候看不到。 不想看的时候全能看到。 老路冥店就在街头第三家，倒也不至于再往里面走。 走到店门口，云巧仰头。 房气是锃亮的银色，一看这家就有钱。 张氏走到云巧身边，轻声的道： “巧儿，我带你去方便一下吧，坐一道了，不憋吗？” 本来云巧没有上茅房的意思，可她这么一提醒，倒也想去了。 云霁看着张氏，生硬的道： “这么大的店铺，还能没有茅房？” “那能一样嘛。”张氏摇头，心有余悸的小声说，“这店里上下都不干净，万一碰到啥，我跟巧儿的生日时辰可不硬。” 土庄子惯信这个，可云巧不信。 但张氏这样，她也不好坚持，万一真有点啥，有得说他们兄妹欺负她。 “这样，先看我二哥，坐会儿我跟你去方便。” “嗯，那也好。”张氏点头，不再坚持。 三个人没走正门，而是从胡同绕去后门。 云霁跟张氏都来过这边，知道冥店小工都在后院干活儿。 后门没关，院子里小工们正在紧锣密鼓的扎活。 有一些是扎好的，有一些正在扎。 牛、马都用黑布蒙着，这个云巧知道，等发大纸那天，才能把黑布掀开，由阴阳先生给他们开光。 这东西，想当初她还会呢，招摇撞骗最简单的一个环节。 开眼光，看西方，你为亡人代脚忙； 开鼻光，闻草香，干草细料喂得胖； 开耳光，听十方，你带亡人去西方…… 现在想想，恍如隔世。 云霁迈步进院，平日跟云震关系不错的伙计，立刻就认出了他。 起身走过来，边走边说： “你是云震的同胞兄弟吧。” 云霁看清来人，点点头，说： “是臧清兄弟吧，我没叫错是不？” “没有没有。”臧清笑眯眯的说着，看着他身后的两个女眷微微蹙眉。 “哦，这是我大嫂，这是我妹子。我们来赶集卖鸡蛋，顺道看看我二哥。”云霁做着介绍。 臧清明白的颔首，随后看着他，说： “你二哥今儿有访客，辰时二刻就走了。” 云巧闻言皱眉，走上前，问着： “臧清哥，我二哥有什么访客啊，谁啊？他们去哪儿了？” 臧清看了眼旁人，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哪儿来的。不过你二哥说了，是府城的生意人，有心带他，所以他现在犹豫呢。” 说着，又拉着云霁，补充着道： “你们别吵吵，我俩关系好，他就告诉了我，嘱咐我不能声张。他没空回去，不然肯定跟你们说。” 云霁明白的点点头。 云巧蹙眉，不解的瞅着三哥，一脸莫名其妙。 有心带二震做生意？ 谁这么好心？ 正疑惑着，从前院过来个人，吆喝着道： “来活儿了啊，一头牛，一对童子，要得急，下午就得出。臧清跟二震一起做吧。咦，二震还没回来呢？” 臧清摇摇头。 那人见状，咂舌一记，道： “搞啥呢，最近老出去。诶，你们仨是谁啊？” 臧清走上前，微微拱手，说： “安叔，那是二震的弟弟，那位是他嫂子，那个是他妹子。他们赶集卖鸡蛋，顺道过来看看二震。” “哦，卖鸡蛋啊。”安叔说着走过来，打量着张氏说，“哟，我说咋瞅你这么眼熟呢。收了你好几次鸡蛋，没想到你竟然是二震的嫂子啊。” 张氏见躲不过去，微微福身，说： “安爷，一向可好？” “好，咋不好呢。”安叔颔首，瞅着她不解的道，“我不是让你每次集市送些鸡蛋吗？我给你的价格不低，五个铜板一个呢。” “……” “……” 云巧跟云霁都愣住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张氏，怎么都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买卖。 看安叔的样子，张氏应该没少给她送鸡蛋。 可家里卖鸡蛋的次数不多…… 怪不得能给张二泉银子呢，估计是偷摸攒的鸡蛋，拿这卖了。 偶尔正大光明的来县里卖鸡蛋，她五个铜板卖，回去报三个铜板，好精细的算盘啊！ 安叔并没察觉他们三个人的异样，来到背筐前，兴致勃勃地说： “我瞧瞧，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我就都要了。” 臧清一听这话，兴奋的拉着云霁的手，说： “安叔是店里的大掌柜。每天负责采买，赶紧给安叔看看。” 云霁缓过神来，把筐顶蒙的衣服拿下去，道： “安爷，这是……” “你跟云震是兄弟，叫‘安叔’就好。” “是，安叔。”云霁笑眯眯的颔首，指着筐里说，“安叔，这里面有鸡蛋，有鸟蛋，还有野鸡蛋。都是我跟我妹子上山掏的。” 安叔听到这话捋着胡须，满意地说： “不错，跟二震一样，是个伶俐的。你跟我去前面吧，咱们数数，然后我把钱给你。你嫂子跟你妹子就在这等等。” 云霁扭头看着云巧，见其点头，这才道： “是，多谢安叔了。” “客气啥，买旁人的也是买，买你的也一样。”安叔说着，伸手帮忙抬筐。 云霁不当心，嘱咐云巧“别乱走”，这才跟着去了前院。 二人刚走没多久，张氏来到云巧身边，说： “巧儿，咱去方便吧。” 臧清听到这话，指着西北角那里，说： “那边就是茅房。” 云巧看着张氏摇头的样子，笑呵呵地说： “谢谢臧清哥了。我跟我嫂子出去方便，顺道转转。我二哥还得等会儿回来，我们就不在这儿打扰了。一会我三哥出来，烦请臧清哥告诉一声。” 第47章 不装了 “哦，那没事儿，那你们去溜达吧。今儿是大集，街上热闹。” 云巧挥手告别臧清，跟张氏从后门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等拐了弯，云巧才开口说话。 “真看不出来啊，嫂子还有这做假账的本事。给张二泉的银子，是不是就这么攒的？” 张氏自知躲不过去，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便也不再瞒着。 “你既然知道，我也无话可说。你大哥在学堂教书，每个月赚的钱都得交给你娘，我手里没有，自然得想法子了。” “哟，这是不打算装了啊？都称‘你娘’了呢。”云巧讥讽的笑着。 张氏“呵呵……”冷笑。 “还装啥呢，反正都知道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不装了。” 看着张氏一脸坦然的样子，云巧觉得顺眼多了。 真小人，不可怕。 伪君子，才可怕。 如今张氏这般，倒也不用忌惮她演戏了。 估计也没心情再演了。 穿过主街，走过一条胡同，把头那里便见了茅房。 云巧有些憋不住，拐弯就要过去，被张氏一把拽住，道： “巧儿，前面福安街有一个，那里的干净。” 哟，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云巧冷笑，戏谑的看着她，挑眉说： “不用，就这上。农家人还嫌弃茅房不干净？你别闹了成不！” 说完，挣脱她的手，直接进去。 张氏无奈，也跟着上茅房。 那话是咋说的？ 大地方有大地方的好。 这县里就是县里，茅房都比乡下的干净。 云巧方便完，系好衣带，瞅着张氏，说： “这还不干净？怕是你自己的心脏了，所以觉得不干净吧。” 张氏低眉顺目，也不反驳。 云巧看着她的样子，率先出了茅房。 对张氏有气不假，可一想到那筐蛋能卖出个好价格，便什么都看开了。 接下来就看她怎么做，然后抓住张二泉，大哥就可以休妻了。 等了一会儿，张氏终于出来，云巧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看着她，道： “现在是不是要带我去旁的地方，不让我回去？” 云巧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张氏愣住了。 警惕的看着她，抿唇问着： “你……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啊。”云巧耸肩，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配合你。说吧，现在要带我去哪儿？” 张氏咽了下口水，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小姑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 原本一切都好好地，云雷疼她，云震、云霁敬她。 可是再看现在，云雷不理她，云震、云霁视她为瘟疫。 反倒是这个名声败坏的胖子，备受哥仨呵护。 凭什么？ 云巧欣赏着她的面部表情，挑了下眉，说： “走吧，我这么配合你，你还不带我去？” 云巧越是这么坦然，张氏就更加不敢。 二人拉锯战的时候，身旁传来—— “不是让你带她去福安街吗？咋半天都没过去？” 云巧寻声转身，看着久违的张二泉，说： “哟，你这是打算把我弄哪儿去啊？” 张氏走到弟弟身边，拉着他压低声音，道： “你快走，她啥都知道了。” 张二泉一听这话，猛地推开张氏，气呼呼的说： “你特娘还能做啥？让你领个人都领不好，要你有毛用！” 正说着，从对面街过来了四个壮汉。 每一个都身材魁梧，而且满脸横肉。 云巧有些怕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能露怯。 这胡同离主街不远，她大声呼救，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这儿，安心不少。 “张二泉，你说的人呢？在哪儿？” 张二泉原本狠呆呆的脸，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 扭头看着说话那人，卑躬屈膝的说： “乐爷，就是这个丫头。长得不赖吧。” 乐爷上下打量一番云巧，咂舌摇头，道： “长得是不错，但有点儿胖啊。” 云巧闻言，气的直翻白眼。 胖不胖跟你有啥关系。 吃你家大米了？喝你家凉水了？ 不曾想张二泉说的话，更让她恼火。 “乐爷，这都好多了。她以前比这还胖，现在瘦不少了呢。” 尼玛？！ 云巧气的不行，快走几步，照张二泉的屁股就狠。狠踹了一脚。 “哎哟——” 张二泉本来就弯腰谄媚，这一脚来的又突然，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云巧看着眼前的乐爷，侧身行礼，道： “乐爷好，小女子乃是土庄子云家的女儿。小女跟张二泉没关系，所以他没权决定我的去留。” 乐爷闻言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捋着胡子，说： “你懂我朝律法？” “是。”云巧颔首，乖巧的回答，“家中长兄是童生，小女跟兄长学了一些。” 大周朝的律法明文规定，卖人需要当事人自愿同意才可以。 否则经官，是要判刑的，而且还是重罪。 跟云雷念书，其他的她都糊弄，唯独这律法条例，她学的门儿清。 没法子，要在这混，得搞清楚这个地方的规矩。 乐爷见她礼数有加，心中满意，也没打算为难。 刚要开口，云巧身后传来挺意外的声音—— “哟，这不是张二泉吗？怎么，又欠了你们沈六爷的钱了？” 云巧闻声转头，看着来人只觉这世界太小。 侯三边走边打量云巧，走等近之后，道： “你是那个救云雷的胖丫头？” 大爷的，这个“胖”就躲不过去了。 云巧无奈的颔首，微微福身，说： “侯三爷，别来无恙。” “哎哟，还真是你啊。”侯三笑呵呵的点头，“瘦这么多，是因为我那句话吗？” 云巧一口老血哽在喉，上不去、下不来。 要不要这么厚脸皮，谁是因为他啊！ 侯三走到跟前，看着一脸酱菜色的丫头，道： “怎么，舌头被猫叼了？” 云巧轻扯嘴角，看着侯三淡淡的说： “侯三爷就会开玩笑，小女可没那么大的野心，敢肖想侯三爷。” 侯三不在意的摆摆手，煞有其事的说： “肖想也没事儿，爷儿不嫌弃你。” “ 见云巧不说话，侯三也不开玩笑的道：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咋回事儿？” 云巧看着趴起来的侯三，清冷的说： “他好像又欠钱了，这次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哦？什么意思？” 第48章 以诚信为本，不能糊弄人 云巧指着一旁的张氏，说： “利用她姐姐把我骗到这，打算把我卖给乐爷。” “哟呵，你这嫂子挺不是物啊。”侯三笑嘻嘻的评价。 云巧附和的点头，看了眼张氏，很是同情的说： “张大妮啊，你跟我哥成亲半年多，咋就不知道学认字、学律法呢？” “咱大周朝律法明文规定，买人、卖人需经得本人同意。否则官府问罪，买家、卖家是要坐牢。” 张二泉听到这话，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拔凉拔凉的。 这个他们是真的不知情，也没听说过。 东窗事发，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只不过刚要溜，乐爷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一把薅住他的脖领，狠。狠地摔在地上，道： “还特娘想跑？摆了我们乐哥一道，你还能跑？” “你以为六爷的钱那么好借，嗯？” 两个人凶神恶煞，张二泉顿时鼠眯了。 浑身哆嗦的不停摇头，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张氏颓败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长叹口气，毅然决然的走到乐爷面前。 云巧猜到她要做什么，冷笑着道：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大哥的媳妇儿。就算你想救弟弟，把自己卖了，也得夫家同意。” 张氏转身，看着云巧，怒吼着道： “你为何就不放过我，不放过二泉——” 这话就不讲理了。 谁不放过谁啊？ 不过云巧也不生气，漾出一抹乖巧的笑容，说： “瞧嫂子说的，我又没做啥，我只是跟提醒你一下。不然，乐爷真的把你带走，也是个麻烦。做人啊，以‘诚信’为本，不能糊弄人啊！” 乐爷瞅着云巧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的侯三，嗤笑着道： “你这女娃娃，还真挺有意思。几岁了？可订了亲？” 云巧只觉得头顶一串乌鸦飞过，满头黑线。 侯三见状，出声说道： “沈乐，做事得有个先来后到。这丫头我先看上的，你还是靠边站吧。” 沈乐听到这话，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侯三啊，你觉得咱们俩的身份，这女娃娃能看上谁？” “我谁也配不上。”云巧直接打断他们的对话，抢先一步表明心迹。 再任由他们说下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样子呢！ 云巧指着张二泉，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上，说： “乐爷，他上一次盗用了我大哥的印章，从三爷主子那借了二百两。这事儿在衙门可是备了案呢，不知乐爷的主子，怎么又借他钱了？” 沈乐听到这话蹙眉，扭头看着张二泉，竖起大拇指，说： “行啊小子，有一套，佩服！” 呃…… 这佩服的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 正纳闷呢，一个壮汉走上前，对张二泉拳打脚踢。 “好你个王八羔子，居然玩心眼儿玩到我们六爷身上，打死你个不要命的。打死你——” 边骂边打，张二泉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张氏冲过去，把弟弟护在身下，虽然壮汉停止了殴打，但也有几下是招呼到了她的身上。 侯三瞅着姐弟的样子，用肩头碰了下云巧，说： “你这嫂子对弟弟是真不错，可就对你们婆家、对你哥哥，不咋地啊。” “巧儿——” “巧儿——” 连着两声，云巧转头看着来人，笑着挥手： “二哥，三哥，张二泉逮到了。” 云震、云霁来到跟前，身后还跟了一身品竹色衣衫的男子。 云震握着云巧的肩头，仔细打量，问： “你没事儿吧，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乐爷、侯三爷都很照顾我。”云巧笑呵呵的说着。 沈乐迈步走到品竹色衣衫男人面前，抱拳拱手—— “荣爷，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荣爷的人，指了指云震，道： “这是我兄弟，陪他过来找妹子的。” 沈乐一听这话，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巧。 当事人云小妞儿也是一愣。 从沈乐对这位荣爷的态度就知道，此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二哥咋跟他成了兄弟？ 侯三瞅着来人，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此人不是寻常人。 在云巧面前打了记响指，道： “女娃娃，看不出来，你们家还真卧虎藏龙。” “云巧咧嘴，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霁伸手把妹子拽到身后，看着侯三，道： “三爷，又见面了。” 侯三瞅着他警惕的样子，说： “别跟防贼似的防我。我是路过，看到沈乐，就过来转转。毕竟临镇的人来县里，我得尽一尽地主之谊。没想到遇到了你妹子，瘦了不少。” 这话说完，云霁更加把云巧护在身后。 那日在家的时候，他临走说的话，可还在耳畔萦绕呢。 荣爷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寒暄，双手背后走上前，道： “具体怎么回事儿？为何我这妹子在你这？” 刚才还是“兄弟的妹妹”，这么会儿功夫就变了“我妹子”。 沈乐不敢怠慢，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他为了还钱，要把这丫头抵债。” “你答应了？”荣爷反问。 沈乐忙不迭摇头，替自己辩解着说： “看荣爷说的，我朝律法摆在那，这丫头不答应，我怎么敢。” “嗯，算你懂事儿。”荣爷说完，小手指放在嘴里—— “吁——” 很快，“嗖嗖嗖……”下来三个人，单膝跪地。 荣爷指着张二泉，吩咐着说： “此人在衙门有案底，送去让县老爷好好盘问盘问。” “是。”那人应下，薅着已经身软的张二泉就要走。 张氏上前拦阻，哭哭啼啼的看着云家兄妹三人，说： “二震、三霁、巧儿，我错了，我真错了。你们饶了他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好好跟你哥过日子，我好好过，只要你们放了二泉，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张氏哭的伤心，这一次是真的伤心。 只可惜，做的错事太多了，不值得同情。 侯三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儿，叹口气，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就你这弟弟，你把自己卖八次，他也狗改不了吃屎。” 荣爷瞟了一眼侯三，随后看着云巧，问： “是她引你来这儿的？” “是。” “一并带走。”荣爷吩咐完，看着云家兄妹又道，“一起去衙门，沈乐，你也跟着一起去。” “是，荣爷。” 沈乐抱拳拱手，等他们先走后才跟上。 侯三拽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问： “诶，那荣爷到底啥来头？” “啥来头？”沈乐轻笑，伏在他耳畔呢喃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侯三木讷的站在原地，耳畔不停地萦绕那三个字。 八贤王？ 这荣爷居然是八贤王的人？ 沈六都跟八贤王的下人做生意了？ 不行，不行，不行。 得赶紧回去跟爷儿说，他们可不能输给临镇的沈家…… 第49章 终于解脱了 初八这天直到下午申时，云氏兄妹才从衙门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张庆山的牛车肯定没等他们。 当然，也不怪人家，毕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走下衙门的台阶，云雷站在平地，放纵地抻了个懒腰。 仰头看天，喃喃的道： “终于……解脱了。”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心酸，只有云家人才懂。 云震冲荣爷抱拳拱手，诚恳地道： “多谢荣爷出手相处。小人一定竭尽所能，跟荣爷学习，支起平阳县的生意。” 荣爷闻言点头，拍拍他的手背，道： “以后就是自己人，你好好学，我家主子定不会亏待你。冥店那边就辞了吧，七天后去府城咏柳巷找我。” “是，荣爷。”云震重重应下。 荣爷看着云巧，想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递给她，说： “留着，日后防身用。” “什么啊？”云巧纳闷，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把匕首。 云震想要拒绝，荣爷洒脱的摆摆手，说： “她一个姑娘家，今天因为跟你们兄弟说好，没事儿。日后呢？有一把匕首防身，不是坏处。” 这话有道理，云震、云巧等人，纷纷心里道谢。 兄妹四人送走了荣爷，云巧把匕首贴身藏好。 这是她的，谁也不给。 云霁则是拉着云震，道： “二哥，那个荣爷是干啥的？你要干啥去？” 云震看了眼云巧，笑眯眯的说： “托咱们妹子的福，我混了个好差事。” 云雷闻言，关心的问： “什么好差事？可靠吗？” “放心吧大哥，可靠着呢。”说着，把云巧搂在怀里又道，“那日我跟巧儿给京城大爷指路，那位爷就是荣爷的主子。” 云巧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 乖乖，这轩爷还挺上道，这么快就给安排了。 云雷跟云霁原本担忧，如今听说荣爷是那人的下人，还有刚才沈乐见他的举止，悬着的心，顿时都放松了。 云雷高兴地拍拍云震的肩头，道： “你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儿，不错，挺好。你十二岁就在县里混，阅历、办事儿，都不在话下。咱们哥仨，你会是最有出息的那个。” 云巧听到这话，不赞同的摇头，说： “大哥可别妄自菲薄。今年秋闱，大哥参加，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那我呢？那我呢？”云霁兴冲冲的指着自己。 云巧看着他，“哼”的一声扭头，不吱声了。 “嘿~！这丫头，哼什么，快说、快说。” 云桥不理他，快步往前跑，云霁随后就追。 衙门前的这条路，人少、车少，二人你追我赶，笑声不断。 云震成熟的早，拍拍大哥的肩头，轻声道： “哥，只有舍去错的，才能遇到对的。这一次休妻，是衙门判的，不会有人说你的不是。” 云雷看着弟弟，轻叹口气，说： “二震，我以为休她我会难受。没想到我没有，一点都没有。” “那不是正常的吗？换谁都只会觉得是解脱，不会心里不舒服。”云震说着，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二人跟上了云霁他们。 因为老早云震就报案，所以张二泉的事儿，基本上审一审就可以了。 至于张氏，动机有、人证也有，她没法为自己辩解。 所以县老爷让衙役去土庄子接云雷，问他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认这个媳妇儿，那就是家务事，他们云家自己处理。 如果不认，那就是公事，公事公办。 云雷一听张氏要把妹子拐卖，当下就让县老爷公事公办。 写了休书，当堂生效。 张二泉因为挪用朝廷派发私章，再加上又骗了二百两银子，直接流放三千里做苦役。 张氏不守妇道，拐卖小姑，坑苦婆家，流放一千里充官妓。 一切尘埃落定，云雷几个陪着云震去冥店辞工。 本以为会很麻烦，没想到安叔那边老早就把工钱准备好，还额外给了一串钱。 云震推拒不要，人家一定要给。 云巧再旁看了，心中顿时了然。 如果没猜错，肯定是那位荣爷的手笔。 没想到轩爷还挺靠谱，这就把人情还了。 只要二哥争气，相信不出五年，二哥就能有自己的店铺，自己当老板。 日落黄昏，兄妹四人走在回村的路上，一个比一个心情舒畅。 说说笑笑一番后，云巧心细的发现云霁不吱声了。 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道： “咋地了三哥，让霜打了？” “你才是茄子呢。”云霁抻哆着，翻了个白眼。 云巧也不恼，挽着他的胳膊，追问： “到底咋地了嘛，刚才不还挺高兴，这会儿咋就成忧郁王子了？” “什么王？你哪儿来这么新鲜词。”云霁有些无语。 云巧不理他，绕去身后，直接往他身上蹦。 虽然瘦了，可还是微胖。 要不是云震付了一把，他都得摔在地上。 云雷笑着把云巧弄下来，说： “别闹了，妹子也是关心你，你到底咋地了？” 道上没人，就他们兄妹四个。 云霁瞅着哥哥、妹妹担忧的表情，叹口气，说： “也没啥，就是觉得……有点迷茫。” “迷茫？你迷茫啥啊？”云震不解。 好端端的，这小子还深沉上了呢。 云霁比云巧高很多，伸手一搭，就搭在了她的肩头。 “大哥念书，秋下考试。二哥三天后，也跟荣爷去做事。你们都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唯独我。” “我不知道自己该干啥。我也想……闯出个天，不甘心在家，种一辈子地做。” 云霁这话说完，云雷跟云震都不吱声了。 云巧细细琢磨，看着他，问： “那三哥想做什么呢？大哥、二哥是有目标，你有吗？” “我……我没有啊，所以才迷茫。”云霁说完，胡乱的揉搓云巧的头，把她头发都弄乱了。 云雷作为老大，思索片刻，说： “其实你可以这样，等二弟干出名堂肯定需要人帮忙，到时候你就可以……” “我才不要呢。”云霁摇头，“我对做生意没兴趣，我想参军，去当兵。” 刚才还迷茫，这会儿就知道做啥，很明显是早就想好的。 云雷、云震当下就摇头，直接否定道：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咋可能让你去拼命。” “我就知道你们不能同意，所以我才说迷茫啊。”云霁反驳，“我就想当兵，我就是想参军！” 云巧听着云霁坚定的话，隐约想到了什么。 红色，官运？ 谁说一定要做文官，武官也不是不可以啊。 云巧想到这儿，出声支持着说： “可以啊，去军营当兵，要是混个百夫长也算是官呢。” “还是算了，老三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成。”云震务实的给出建议。 云雷也点头附和，唯有云巧…… 第50章 打了鸡血 “三脚猫的功夫虽然不够，可当兵的有几个是武林高手啊。再说了，武林高手人家也不去当兵啊。我倒是觉得三哥这想法好。” 云震狐疑的看着她，不解问着： “你为何这么支持他？” “因为这是三哥想做的事儿啊。”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人只要有目标，就有奋斗的底气跟动力。三哥想去那就去，为啥要阻止他呢？” 云雷轻叹口气，苦口婆心的说： “战场上生死一线之间，别说我们不同意，就是咱娘也不会同意。” 云巧明白他们的意思，可看到云霁坚定的眼神，挑眉道： “与其让三哥在村里碌碌无为一辈子，倒不如让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没错，战场是刀剑无眼，可若是怕这怕那，都不去参军，大周朝也就没有军队了。” “就是就是，巧儿最懂我了。”云霁开心的不住点头。 云雷看着他们俩的样子，轻叹口气，说： “如果真想去，就看今年秋下吧。北境战事吃紧，八贤王奉命驻扎，听说将士不足，秋后会征兵。” 这番话出口，云霁就知道了大哥的心意。 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快跑几步，在道上接连翻起了跟头。 那种兴奋劲儿，根本就掩盖不了。 云震伸手拍了拍妹子的肩头，好奇的问： “那你跟哥说说，你有啥目标？” “我？”云巧歪头，眨巴两下眼睛，说，“我想赚钱啊。怎么赚不知道，不过刚才三哥说的话，我倒是有点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云雷追问。 经过几次事情，他对这个妹子算是心服口服。 不管她做什么，都会成功，而且都是为了整个云家。 云巧认真的看着云雷，说： “我想去跟李郎中学医。” “啊？！”云雷吃惊。 “啥？”云震觉得自己听错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云巧再次点头，又道： “我想学医。” “那可不能！”云震直接摇头。 云雷也不住的摆手，哥俩表现，相当一致。 云巧无语，翻个白眼，道： “咋就不可能？为啥？” “咱娘就不答应呗。”云震理所当然的说着。 云雷没吱声，但却点头。 “你想啊，这看病，你就难免去接触男人。女儿家家的，不要名声了？”云震撇嘴，摆摆手，不赞同。 云雷更是拍拍她的肩头，说： “你不是要嫁高门大户嘛，你要是做郎中，那些高门大户的少爷，不能答应。” “那我就不嫁啊。”云巧理直气壮反驳，“本来我也没想嫁，高门是非多，我怎么可能去。” 说完，自己捂住嘴，眨巴着眼睛，飞速的想要替自己找补。 云震“哈哈……”大笑，把人搂在怀里看着云雷，道： “大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云雷没说话，但是欣慰的笑容说了一切。 云巧瞅着他们俩的样子，耷拉着肩头，道： “我不那么说，咱娘不能支持大哥念书。其实我也搞不懂，不想大哥走仕途，为啥要让大哥念书。唉，你们俩得替我保守秘密，知道吗？” 云雷停下脚步，冲着云巧郑重行礼。 不过没等弯腰呢，就被她给拦下了。 “哥，你这是干啥啊？” “谢谢你的帮忙，也谢谢你牺牲自己的名声，保全大哥那么不堪的小家。” “哎哟，亲兄妹嘛，你跟说这个干啥。”云巧不在意的摆手。 场面太郑重，她有些不好意思。 云霁几步跑回来，看着他们仨的样子，道： “干啥呢？你们说啥呢？带我一个！” 如今他心想事成，最是开心。 云巧笑着摆摆手，指着黑漆漆的天，道： “快回去吧，咱娘肯定着急坏了。” 至于刚才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云巧走在最前面，其实她也没想好自己该做啥。 穿越小说里，那女主上来，一个比一个狠实。 除了不会造发电机、火箭，其余啥都会。 她就只是个招摇撞骗、不懂装懂的风水师。 虽然能看人的气运，可真不打算靠这个赚钱。 还是再想想吧。 兄妹四个下了官道进村，云家住在村中的位置。 走了一会儿，云巧突然跑了起来。 云雷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所以。 直到—— “你这个丫头，你想急死娘啊。呜呜呜……呜呜呜呜……你吓死娘了啊……呜呜呜呜呜……” 耿氏哭诉的声音，让云氏三兄弟惭愧不已。 几步走到跟前，纷纷唤着—— “娘。” “娘，我回来了。” “娘，你别哭。” 耿氏抱着云巧，哭的撕心裂肺。 天知道这么长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原本，是高高兴兴去赶集卖鸡蛋，咋就突然来了两个官差？ 还说张氏要卖掉小姑子，让大儿子去堂上问话。 她也想去，她真的想去，可是…… “呜呜……你们太恨人了，太恨人了。” 耿氏边哭边打，三个儿子每人挨了几下。 不过却不疼，因为根本没用力。 云巧等耿氏发泄差不多了，这才给她擦了擦眼睛，道： “娘，咱们回家，回家再说。” 耿氏被女儿扶着回了正房，云雷走在最后面，把院门挂上。 屋里亮着灯，云巧挨着母亲坐下，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包括张氏以前偷摸藏鸡蛋、卖鸡蛋、昧钱种种事情，全都说了。 耿氏听了叹口气，看着云雷，道： “这次真休了？” “休了。”云雷点头，“她明日就跟张二泉流放，一个三千里，一个一千里。” 耿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靠着火墙，说： “休了好，休得好。妻贤夫祸少，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雷撩袍跪下，郑重磕头，道： “是孩儿蠢笨，当初没有听母亲的话，孩儿错了。” 耿氏看着他诚心认错的样儿，摆摆手，说： “罢了罢了，当时你也年轻，不懂这女人的心思。往后好好念书，考了秀才，娘再给你说一个媳妇。” 云雷跪走到跟前，扶着母亲的膝盖，道： “娘，我以后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耿氏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摸摸他的发顶，说： “好，有这份心就好。哟，二震也回来了？” “是啊娘，出这么大事儿，我得回来啊。”云震走上前，亲昵的搂着母亲。 今日的耿氏，跟平常不一样了。 不再那么凶巴巴，也不再骂人了…… 第51章 姜还是老的辣 哭过之后，耿氏看着四个孩子，轻叹口气，道： “你们几个……都没吃饭呢吧。” 云巧摇头，兄弟三人也都跟着摇头。 耿氏擦了擦眼，平复心情，说： “我去给你打饼，丧门星送走了，咱们庆祝庆祝。” 云雷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霁高兴的不行，大着胆子拉着母亲的手，说： “娘，我想吃你做的葱油饼。好久没吃了，可想了。” 耿氏有些不习惯云霁的亲近，但也没有推开，只是木讷的点点头，道： “可以，我这就去做。” 云巧鼓掌，起身蹦了一下，道： “娘，我去帮你。” 耿氏一扫刚才的尴尬，不住的颔首。 下地穿鞋，拉着闺女出去了。 云霁失落的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 “娘还是疼她啊。” 云雷拍了下三弟的肩头，说： “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是以前，早甩开你了，还能听你的、做葱油饼？” 云霁闻言，眨巴两下眼睛，高兴地不住点头。 厨房内，耿氏往盆里舀了三碗白面。 云巧瞅着惊讶，但也没阻拦。 三碗白面，两碗豆面，加水和面。 云巧站在一旁剥葱，看着耿氏轻声的说： “娘，你是不是心里可高兴了？” 耿氏撩眼看了她一下，叹口气，道： “也不算高兴，毕竟你哥现在打光棍了。不过她走了也好，咱家消停了。” 云巧闻言，不在意的道： “大哥找媳妇才不担心呢。等哥考中了秀才，还怕没姑娘嫁吗？” 把剥好的葱放在案板上，一边剁一边憧憬着： “如果大哥争气，考中了秀才再考中举人，然后殿试、状元，到时候……” “没有到时候，秀才就够了。”耿氏生硬的打断，用盖子把盆扣上。 云巧木讷，不解的看着母亲，说： “为啥就秀才啊。哥有能力就往上考呗，举人老爷多好啊。秀才虽然也不错，可有人会叫‘酸秀才’。” 耿氏瞅着闺女的样子，缓缓摇头，说： “贪多嚼不烂，就秀才吧。” 云巧还要说话，耿氏转身出去了。 看着母亲的背影，云巧眉头紧锁，不明白这是又怎么了。 好好地闲聊，咋就不高兴了呢？ 葱比较冲，熏得她眼热，不停地往外流眼泪。 云霁美滋滋的从房里出来，进厨房看到云巧这般，纳闷的道： “咋了？咱娘骂你了？” “什么啊，我是被熏得。”云巧吸了吸鼻子，把脸胡乱的在云霁身上蹭。 小伙子也不躲，任由妹子蹭一会儿道： “那给我吧，我来剁。” “大小伙子剁什么剁？去干点儿老爷们该干的事儿。”耿氏从外面进来，把手里的柴禾放在灶膛旁。 云霁闹个红脸，不解的瞅着云巧。 刚才不还好好地吗？怎么突然就…… 耿氏没有转身的呵斥着说： “把柴劈了，没剩多少了。” “哦，知道了。”云霁耷拉着头出去了。 耿氏点火、烧水，云巧把剁好的葱装进大碗里，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道： “娘，你为啥不让大哥走仕途呢？” 耿氏看着灶膛里的火，生硬的说： “走仕途有什么好？念书不做睁眼瞎就行了。” “可是娘，哥念书很好，可以……”试试。 “所以我让他考秀才。”耿氏强硬打断，“他考中秀才，你也不用嫁什么高门，嫁个殷实的人家就行了。” 耿氏把手里的柴禾交给云巧，吩咐着： “看火，我去打葱油饼。” 云巧抱着柴禾，瞅着母亲忙碌的身影，眉头紧锁。 总觉得这位娘亲，有什么事儿瞒她。 具体是什么却猜不透。 闭上眼睛，放松心情。 再次睁开眼，耿氏的发顶空空如也。 还是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母亲的气运她就瞧不出来。 难道是因为长辈，所以看不到？ 灶膛添柴，锅里的水快开了。 耿氏瞅了一眼，平静的道： “让你大哥他们都出来，在院子里好好洗洗。放些干艾草，熏一熏。” “哦，知道了。”云巧应下，起身出去喊哥哥。 晚饭耿氏做的葱油饼，又做了个荠荠菜汤。 荤油烙的饼，荤油做的汤，特别香。 云霁甩开腮帮子，一口气吃了五张。 再拿第六张的时候，偷摸瞄了一眼母亲。 见其没吱声，美滋滋的咬了一口。 云巧吃了两张，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 耿氏看她，有些惊讶。 “吃饱了？” “吃的老饱了。”云巧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大了，等到上秋，应该还能再瘦一些。 耿氏见状没说什么，喝了口汤，道： “今儿家里人全，我先说下。老大可以参加秋闱，考中秀才即可，我不图你考什么举人、进士、状元。还有老二、老三，你们也踏踏实实做工。” “发财的事儿别想，咱就是庄稼院人，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比啥都强。你们谁不听我的，就别做我的儿子，听清楚了吗？” 耿氏突如其来的话，让哥仨都愣住了。 云巧警铃大震，忙往耿氏身边挪，可还没等开口—— “你闭嘴！”耿氏抢先一步。 云巧张嘴没音儿，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云霁已经决定自己要做的事儿，可如今母亲这般拦阻，他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 好在云震就在他身边，伸手拽了拽，拦住了。 本来香喷喷的晚饭，最后弄得味同嚼蜡。 耿氏捡桌子刷碗，云巧要帮忙，被她拦下，指着其他哥仨，道： “跟他们商量怎么对付我，让我松口。不过商量也没用，我不会答应的。” 那句话咋说的？ 姜还是老的辣。 这母亲都成神了，他们兄妹想做啥都知道，而且直接挑明，都不容空。 云巧瞅着三位兄长，等母亲离开之后，说： “你们比我多活几年，咱娘为啥这么没追求，你们晓得不？” 云雷第一个摇头。 云震跟云霁也是一脸茫然。 云巧瞅着他们三个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道： “你说说你们，白活那么多年。” 云霁不爽，拽了下云巧，道： “你咋唠嗑儿呢？我跟二哥就比你大两岁，我们那会儿懂啥啊？” 哥仨的视线全都挪到了云雷身上，云老大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咽了下口水，老实的摇头，道： “我对小时候的事儿，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看你看，大哥比你大三岁，都不知道。我跟二哥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云巧盘腿坐在炕上，长叹口气。 云震也陷入沉思，唯独老三，沉不住气的哇啦着： “你们说说咋办吧。我是真的想当兵，我也必须得去当兵。可咱娘这样，明显是不会让我去的。咋整，你们得给我想个办法，我可不想……” 噼里啪啦犹如放炮，最后云巧实在受不了，咂舌一记，道： “急啥！就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儿还做将军？伙头兵都不要你啊。” “嘿~！你个小丫头，有你这么说你哥的吗？” “我又没说错！” 二人拌嘴，耿氏在外听得清清楚楚。 仰头看着满天繁星的天，长叹口气，流下了泪…… 第52章 谁让你是我妹子呢 很快，云雷休妻的消息，在土庄子乃至十里八村都传开了。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可偏偏被大家拿出来说了好久好久。 土庄子离县里近，什么消息都能提前知晓。 更何况嫂子拐卖小姑子，百年难得一遇，自然被县里的百姓津津乐道。 据说张家姐弟流放那天，不少百姓都去看了。 有指责的，有扔菜叶的，还有扔鸡蛋的。 主要还是托张二泉的“福”，如果是不是他泼皮无赖出了名，他们姐弟也不能这么备受关注。 土庄子的百姓，有同情的，也有看戏的。 这没法子，任何人的想法不一样，你也不能过度要求人家。 所以这几天，云家一个人都不出去，懒得听他们议论、问这问那。 自打张氏离开云家，耿氏也不再骂了。 每天该做饭做饭，该歇着歇着，心情十分平静。 反倒是云家的孩子，有些不习惯了。 以前的耿氏，一天一小骂，三天一大骂。 可是如今…… 云巧看着三个哥哥愁眉不展的样子，嗤笑一下，道： “瞅瞅你们这点儿出息！咱娘不骂人还不好？你们还希望咱娘骂人是咋地？！” 云震瞅着妹子的样子，叹口气，说： “自然是不想咱娘骂人。可她这么憋着，我也怕她把自己憋坏了啊。” “是啊是啊。”云霁点头，看着云巧道，“咱娘最疼你，你去劝劝咱娘呗。最好让她收回原来的话，哥还得当兵去呢！” 云巧翻个白眼，瞅着他谄媚的样子，说： “你就知道欺负我。” “嘿嘿……谁让你是我妹子呢。”云霁笑嘻嘻的附和。 云家孩子孝顺，都不想忤逆自己的亲娘。 那日耿氏的态度坚决，可荣爷给云震的期限马上就到，再不劝说母亲，云震就要失去这个大好机会了。 云巧看着一言不发的大哥，又看了看皱眉不展的云震，一个头、两个大。 刚刚穿越，那个云巧可是要求她，让这三个人各归各位。 按照母亲的要求，哪一个都算忤逆，真的得好好谈谈。 想到这儿，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我先过去，你们老实在这边。二哥，一炷香后你去找我，成不成，还得你自己跟咱娘说。” “好，我知道。”云震重重颔首，满脸紧张。 老大、老三的事儿，都能等。 唯独他的，等不了了。 云巧来到正房，耿氏正在抽旱烟。 自打他们从县里回来之后，耿氏的烟就勤了。 云巧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把烟袋杆子拿走。 耿氏看着闺女，好笑的道： “你这是干啥，快给我，还没抽完呢。” 云巧不说话，把烟袋杆子当着她的面磕打。 “哎哟哟，你个败家丫头，娘刚点上。” 云巧不理会，严肃的看着她说： “以后不许抽了。” 声音很平静，耿氏听了笑着摇头，道： “你这丫头还管起娘了？咱辽东做婆婆的老太太，你看谁不是叼着大烟袋？” “那是人家，反正你不行抽。”云巧强硬的拒绝。 扬着手里的烟袋杆子，郑重的说： “打今儿起就不能抽了，一会儿我把这烟袋杆子处理了，你想都甭想。” “你……”耿氏还想说话，没想到闺女立眼睛了。 一双眸子提溜圆，竟然让她看痴了。 云巧一脸严肃，脱鞋上炕、盘腿坐好后，说： “娘，我不管别人家如何，反正你以后不能抽这东西。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更何况你抽多了还咳嗽。” 耿氏一脸迷恋的看着女儿，咧嘴轻笑。 “好，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云巧见她这么配合，继续要求这说： “还有啊娘，关于你说的那个事儿，我不同意。” “啥事儿啊？”耿氏醒神，眨巴两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烟袋杆子。 云巧把东西藏在身后，沉稳的说： “就是关于我三个哥哥的事儿。他们……” 话没说完，耿氏轻松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你别说了，我不会妥协。” “固执！”云巧皱眉，俏鼻一紧，气呼呼的说，“咋就不能妥协？大哥念书为的啥？考不上也就那么地了，人家要是有实力、能考上，干啥不让考？”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耿氏态度坚决。 云巧拍了下大腿，气呼呼的又道： “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云家的大事儿，他是长子，需要顶门立户——” 声音略有些大，脾气也有点急。 耿氏看着跟平常不一样的女儿，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我不管啊娘，大哥的事儿你不许干预。还有二哥的事儿也不行插手。咱是女人，咱们得做女人该做的事儿。你想让我三个哥哥都拿不起来，以后做娘宝男？” “什么男？” “就是‘一切都听娘的话’，没有主见，没有自己的想法。这样的男人，你想让我嫁吗？” “那不成。”耿氏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旁人也就算了，闺女是她的眼珠子，肯定不行。 云巧好笑，主动往前靠了靠，说： “娘，既然你都这么想，你未来的三个亲家不也得这么想吗？我不求别的，只求未来的嫂子能照顾好我哥、照顾你，照顾好这个家。” 耿氏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蛋，道： “我也没管他们啊。在农家，考个秀才就可以了。再说你二哥，老路冥店可是县里最大的，他在那做工，攒几年去个媳妇儿，不也挺好嘛。” “哎，娘，这事儿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二哥跟老路冥店辞了。” “啥？为啥？”耿氏不愿意了。 要知道在县里找份工不容易，更何况他们本身就没有门路。 要不是那孩子八字好，命格硬，手也快，人家根本不收。 云巧也不瞒着，看着母亲轻声地说： “上次我大哥高利贷的事儿，帮咱们的，是八贤王。” “你……你说啥？” 看着母亲惊慌失措的样子，云巧继续道： “那天给银子的人，是八贤王。” “你……你咋知道的？” 云巧轻笑，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这有啥不知道的。我跟二哥给他带路，一路上闲聊，就聊出一些呗。” “你聊天把人家家世聊出来了？”耿氏明显不信。 云巧可不管那个，反正信不信就这样。 “娘，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轩爷让手下的管事带我二哥，这多好的机会啊，你舍得不要？” 耿氏没说话，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情感上…… 第53章 典型的胸无大志 “娘，二哥想做生意，以前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咱不能拖他后退。” 耿氏看着喋喋不休的女儿，心知今天她是“奉命”来做说客的。 轻叹口气，无奈的道： “娘不求大富大贵，就想你们都平平安安，懂吗？” 典型的胸无大志！ 云巧无语，看着母亲摇摇头，道： “娘，你不能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们的身上。大哥想出仕，二哥想做生意，三哥想当兵。有自己想做的事儿多不容易，为什么要干预呢？” “反正就是不行！”耿氏态度强硬。 云巧心思一转，挑眉又说： “娘，行不行不是你说，是我那三个哥哥答不答应。男人在还有冲劲儿的时候求安稳，多没出息啊！” “咋就没出息了？”耿氏呵斥。 食指颤抖着虚晃，气呼呼的说： “大富大贵有什么好？宅子大了，下人多了，亲人之间就淡了。钱多了，兄弟情就没了，就该算计了。” “那也是他们哥仨的事儿啊。再说了，兄弟情怎么就没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话说的多好。” “老话说的再好有个屁用！那样的朝廷，有什么可效力的。”耿氏呵斥，气喘吁吁，双眼通红。 云巧还要开口，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了。 难以置信的盯着耿氏，显然她也察觉到自己说的太多。 轻咳两声，缓解情绪，道： “那啥，我累了，你回房吧，我想歇会儿。” 云巧不给机会，拦住她要躺下的身子，说： “娘，你有事儿瞒着我。” 耿氏挥开她的手，眼神躲闪的道： “没有！我瞒你干啥？你是我的眼珠子，我最疼的就是你。但你也别得寸进尺！” 云巧抓住另外一只手，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道： “娘，你就是有事儿瞒我。上次大哥被张氏逼得要上吊，醒来时你说的那番话，可不是寻常老太太能说出来的。” “我说啥了，我啥都没说。” “你别狡辩，我可记着呢。”云巧强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就是当日你说大哥的话。” 耿氏没想到闺女的记性这么好。 坐直身子，故意叹口气，道： “我还以为是啥呢，你哥天天背书，我听了一二，还记不住吗？” “张口就来，娘，你觉得这么个理由，我会信吗？” 看着不依不饶的闺女，耿氏无语的摇摇头，说： “为了他们哥仨，你就这么逼你娘？” 云巧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原则。 “娘，你不许转移话题，你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在带我三个哥哥还有我逃荒之前，你到底是不是……” “是什么？”耿氏沉稳的接住她的话。 面上的表情，顿时把云巧震住了。 不夸张，前世的云巧，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偏偏此刻怂了。 耿氏不想在讨论这个问题，长叹口气，道： “既然你执意要让娘松口，那娘答应。你三个哥哥想做什么，娘不拦着。但有一点。” “什，什么？” 耿氏郑重的道：“不许为朝廷效力！” “啥？！”云巧懵了。 这……这是个什么要求？ 大哥要出仕，做官不为朝廷效力，那不是贪官吗？ 耿氏不理她，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大哥可以考举人，举人往上不许再考。你二哥可以做生意，开一间铺子就好，不用太多。你三哥……不是想当兵吗？可以，去北境把向往那边，但是只能做火头兵。” 一连抛出三个要求，轰的云巧半天都没有吱声。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不许得寸进尺，否则我让你继续吃，胖回去。” “ 云巧再也不敢说话了。 举着双手投降，表示服了。 耿氏也不理她，放好枕头，甩给她一个东西，背对着她躺下。 云巧造了个没趣，拿着烟袋杆子下地、出去了。 耿氏听到关门声传来，双眼闭眼，两行热泪瞬间滑落。 越来越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越来越像了…… …… 云巧回到云震他们的屋子，将刚才母亲的要求全都说了一遍。 “……娘怎么说的，我就怎么传达，至于照不照做，看你们吧。” 哥仨先是沉默，随后云霁不爽的道： “咋就到我这儿，就是个火头兵呢？我……我咋那么憋屈呢？巧儿啊，你再帮帮哥，你是最好的妹子，咱俩关系最铁，你……” “你快拉倒。”云巧直接打断他的话。 翻个白眼，不爽的道： “我能给你争取当兵的机会已经不容易了，你还得寸进尺？你知道咱娘跟我说啥不？” “说啥啊？”云霁不解。 云雷、云震也都看着她，一脸迷茫。 云巧叹口气，苦笑着看着他们仨，摊着手道： “咱娘说了，但凡我为你们再多说一句，就让我还像以前那么吃，再胖回去。” “……” “……” “……” 哥仨都不说话了。 脑子里都是一个想法：母亲太狠了。 云巧把烟袋杆子放在炕上，双手捂着脸，道： “我就不明白了，咱娘为啥就不让自己的孩子出息呢？在农村，谁家出个做官的儿子，那不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儿？” 云雷叹口气，靠着墙，道： “行吧，考中举人对我来说已经不容易，咱娘或许看出了我的本事，所以才那么说，不想让我有负担。” 这话说的体贴，但云巧根本不信。 明明耿氏就有什么东西瞒着，可偏偏，她问不出来。 云霁瞅着二哥，出声道： “咱娘既然答应了，你明儿就赶紧走吧。工钱不是留了些嘛，到县里雇个车，快点去府城。” 云巧把刚才母亲甩给她的东西拿出来，赫然躺着二钱银子。 “巧儿，这是……” “我走之前，咱娘甩给我的。”云巧说着，把银子交给云震。 云雷见状，轻叹口气，说： “咱娘还是疼咱们的。你们俩也别好高骛远，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妥当了。二震好好跟荣爷学，至于三霁，去了军营，那得听将军的，哪能你要求做火头兵就能去做？” “对对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云霁不住的点头，喜笑颜开。 云巧瞅着他高兴的样子，无语的摇摇头…… 第54章 谁先动谁输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是不是高兴地太早点。 不过也没泼冷水，毕竟他的事儿不着急，现在急的是二哥的事儿。 “哥，你这次要去哪儿，荣爷可说了？” “说了。”云震颔首，“荣爷要去南方，得走三个月。” “那衣服得带足了啊。”云巧提醒。 云震听到这话，满足的点点头，说： “放心，哥都备下了。” 云霁就是个没长心的，拉着云震道： “二哥，去南方做啥生意啊？回来给我带点稀罕物，成不？” 虽然是双胞胎，可二人的性格明显不同。 云震好笑的点了他额头一记，揶揄着道： “放心，如果有，我肯定给你带。荣爷说去南方找一批粮食，让我跟着去熟悉熟悉，尽快上手。” “熟悉粮食？做粮贩子吗？”云巧不解。 那轩爷的身份她已知晓，堂堂王爷倒腾粮食赚差价，不至于吧。 云震看出了妹子的疑惑，继续又道： “给军营送粮，每一次安全送到，能赚五十两。” “啥？五十两？”云霁那脸都惊讶的变形。 云巧瞅着他没出息的样，翻个白眼，道： “你能不能出息点儿，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像啥啊！” “你出息，那是五十两，五十两。”云霁不停地强调。 一个巴掌，在云巧的面前，来回翻腾。 云巧“噗嗤——”笑出了声，拍了他手背一记。 什么人嘛，说正经事儿，他总能一句话把气氛搞的乱七八糟。 云雷对三弟也是无奈，出声提醒着说： “老三，别看五十两多，他能安全送道，不是容易的事儿。” 云霁不解，迷茫的看着大哥，问： “为啥？粮食买到了，运过去就好，官道可一路畅通。” 很明显，云霁根本不知道这粮食具体要送的地方。 云巧看着大哥，心知他是猜到了。 拍了拍云霁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 “三哥，你要学的东西还不少，进了军营可得好好努力哦。” “你边去，有你啥事儿？” “老三，巧儿说的没错，你的确要学太多东西。”云雷提醒着。 云霁看了眼大哥，瞬间蔫了。 能跟妹子斗嘴，但是对大哥，他从来不敢。 云巧也没卖关子，用肩膀碰了老三一下，解释： “军营的粮草，都是由朝廷统一发放。你就不疑惑吗？为何荣爷要特意去南面买粮食？他要往哪儿送呢？” “这……”云霁回答不上来了。 的确，买粮食可以说一事应急，但是送军营，哪个军营？ 云巧轻叹口气，提醒着问： “上次你腿伤了，李郎中过来给你看病，说的那个八贤王，你可还记得？” “记得。”云霁点头，“我要当兵就去北境。咱娘不也说了嘛，只能去八贤王那。” 在大是大非上，云家的孩子都能拎的清。 虽然现在云霁看着很单纯，说话、办事有些直。 可到了军营，相信几年时间就会不一样。 更何况，他在轩爷设变当兵，有当初点坟茔地的插曲，相信怎么都能照顾一点。 想到这儿，云巧继续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荣爷这批粮，是给驻扎北境的军队。朝廷怎么想的咱不清楚，但有一点我知道。朝廷不重视八贤王，自然粮草、士兵都不会给足。” 云雷瞅着亲妹妹，挑眉一记，补充着道： “不错，巧儿分析的，跟县里学堂段夫子说的一样。所以我那日才说，秋下会有一批征兵。” 云巧看着云雷，不安的问： “大哥，那他这么征兵，符合律法吗？” “符合。”云雷点头，“就算皇上不重视新继位的八贤王，但北境边界他不会不重视。现在这么做，无非是打压罢了。” 云巧跟云震互看一眼，默契的挑了下眉。 云霁还是不懂，但云巧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起身下地，拿着烟袋杆子，说： “二哥，你把要带的衣服都收好，我去外面挖些荠荠菜，明儿一早给你包饺子。” 云震看着妹子，笑着点头，道： “好，还是我妹子疼我，啥都想的明明白白。” 云雷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好啊。”云巧点头，先出了屋子。 云雷从柴房拿了两把小巴锄，云巧背着筐，兄妹二人出了屋子。 一直向北，朝菈子山那边走。 二人都很安静，就像武林高手过招一般，谁先动谁输一样。 迎面恰好里正杨二乐过来，见他们兄妹俩，笑呵呵的打招呼说： “哟，你哥俩这是干啥去啊？” 云雷微微颔首，客套的道： “二乐叔好，我们去挖些野菜。” “哦，挖野菜啊。”杨二乐点头。 还想说什么，云巧抢先一步道： “二乐叔忙着吧，我们先走了。” 话落，挽着云雷的胳膊就走，根本不停留。 走了一会儿，这才松开他，道： “最烦这样的人，我以为里正觉悟高，没想到也那么八卦。” “八卦？” “就是扯闲话，好信儿。” “呵呵……”云雷轻笑。 拍了拍妹子的肩头，轻叹口气，说： “巧儿，上次你跟老二不单单只是因为指路，得了二百两银子吧。” “我……” “你别急着回答，听哥说完。”云雷摇头，冲北面努了下嘴，说，“那边多了五岿坟，你跟老二是不是给人家点坟茔地去了？” “ 云巧傻了。 咋也没想到这云雷会这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她此刻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云雷点了她额头一记，无奈的摇摇头，说： “胆儿真肥啊。这事儿也能胡来？就算你二哥在冥店做工，那也只是个小工，还真给人家点坟茔地啊。” 呃…… 云巧松了口气。 敢情大哥是误以为二哥点的。 那也成，也成。 云巧故意做出心虚的样子，叹口气，道： “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啊。侯三马上就要卸你腿了，我们哪能眼睁睁看着。” 云雷心里难受，伸手把妹子搂在怀里，郑重的道： “你放心，这事儿哥记一辈子，永远都记得。” “不用的哥，咱们是亲兄妹。” “这事儿不能跟咱娘说，知道吗？” 看着云雷认真的样子，云巧耸耸肩，道： “那是当然了，连你跟三哥我们都瞒着，娘就更不用说了。” 第55章 看破不说破 云雷瞅着她乖顺的样子，轻叹口气，说： “记着，以后这事儿可不能再做。万一被人家知道你们懵人，还要不要命了？” 云巧不住的点头，一副后怕的样子，道： “那肯定不敢再做了。就这么一个脑袋，我可珍惜着呢。” “噗嗤——”云雷忍俊不禁。 拉着她的胳膊，一路快走到了菈子山脚下。 见她脸不红、气不喘，笑呵呵的问： “老实回答我，换房之后，是不是偷摸运动了？” 云巧笑眯了眼睛，故作神秘的道： “大哥，看破不说破哦。” 说完，低头开始挖菜。 菈子山脚下的野菜没多少，估计都被村里人挖光了。 菈子山里，有了上次的事情，她是不敢进了。 就在苦恼的时候，云雷指着一旁，道： “那边有条小路，平常没人走，应该会有。” 说着，云雷带她绕去了通往京城的小路。 把头没多少，越往里走越多。 没多久，背筐就满了。 兄妹俩也没着急回去。 云雷坐在路边，云巧把筐里的野菜倒出来，摘干净。 面前巍峨的菈子山，一眼望不到顶。 好一会儿，云雷才又开口道： “巧儿，其实关于小时候，大哥隐约记得点。” 摘菜的云巧听到这话，猛地抬头，问： “记得啥？都有啥？是不是咱家可有钱了，是个大户人家？” 云雷瞅着她的样子，好笑的摇头，道： “你可真敢想。” “这有啥不敢的。”云巧不在意。 原主让她帮着三个哥哥各归各位，寻常人家肯定不会有王侯命的。 不是大户人家，难道还能是草根吗？ 她可不信。 云雷瞅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叹口气，说： “大户人家是没有，有的只是一个小黑屋。” “小黑屋？干啥的啊？” “不知道，记不起来了。”云雷摇头，“我就记得那个小黑屋又黑又冷，所以我现在夜半，是不敢一个人睡得。” 说到这儿，云雷自嘲的笑了下，道： “幸亏你跟我换房子了。不然，张氏被休，我肯定回去跟三霁挤一个屋。” 云巧安静的听着他的话，见其不再往下说，追问着： “那小黑屋后来呢？后来什么样？” “后来就不知道了。等我脑子清晰的时候，就已经有你了。”云雷回答。 这…… 云巧无语的翻个白眼，把手里摘好的的菜，仍旧背筐里，道： “哥，不带这么玩儿的。你这说这些，跟没说一样啊！” “所以我在家的时候没说啊。”云雷轻笑着解释。 笑容温和，如沐春风。 云巧轻叹口气，咂舌一下，说： “好吧，谁让你长这么帅呢，不跟你计较。” 相处这么久，云雷已经知道“帅”、“超a”是什么意思。 揉搓几下她的发顶，欣慰着道： “自打你上次醒来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样挺好，我跟你三哥都稀罕。” “必须稀罕啊，我是你们的妹子。”云巧说完，得意的扭头继续摘菜。 野菜都摘好，云雷起身背筐，兄妹俩往回走。 离老远就看到了那五岿坟，云雷长叹口气，惋惜的说： “白瞎八贤王了。” “是挺白瞎的。”云巧附和，“听闻老王爷带着几个儿子上阵杀敌，就剩下了现在继任的王爷。” “是啊。一门忠烈，为国捐躯，最后还没落得个好名声。”云雷惋惜的直门摇头。 云巧知道一些关于老王爷的事儿，但知道的并不多。 而且，轩爷那么照顾二哥，日后三哥投他营下…… 想到这儿，云巧看着他，道： “大哥，你跟我说下这八贤王的事儿呗。我看你知道的还挺多。” 云雷见她感兴趣，点点头，答应了。 “我也是听学堂那几位老夫子闲聊知道的。据说北芪匈奴根本没有进犯我北境之意，可当今圣上说防患于未然，就让老王爷带兵驻守。” “后来的情况就是老百姓知道的，老王爷擅自带几个少。将军行动，遭了埋伏，被北芪匈奴困到了银海滩。八万将士，全部丧命，唉！” 云巧听这最后的叹息，嗤笑着摇头道： “大哥，你认为老王爷会擅自行动？” “自然不会这么认为。”云雷不假思索的回答，“整个大周朝的百姓，也没几个会相信。” 哟，这个补充很给力啊。 云巧对八贤王并不是太了解，但跟他的儿子轩爷，接触两次，多少有些认知。 虽然冷淡一点，不过为人处世的洒脱，足以验证这个人品。 至少不嫌弃他们是农家，还主动让人去帮云震，就不是那种捧高踩低、不务实的人。 “所以啊，这明显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戏码。我想，朝堂上应该是有人张嘴了，不然新继位的八贤王，也不能继续驻守北境。” 犯了那么大的事儿，讲道理应该满门抄斩。 如今不仅没有，还保留他们家的王位，明显就有猫腻。 云雷看着信誓旦旦的妹子，笑呵呵地说： “是啊，这事儿学堂的老夫子们，还特意讨论过呢。说老王爷就跟当年护国公一案一样，都是被冤死的。” “护国公？谁啊？” “这人可是大周朝的传奇。据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护国公还是将军。后来皇上登基，这位将军南征北战，最后镇守我大周朝北境，让北芪匈奴很多年都不敢进犯。” 乖乖，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云雷叹口气，继续又说： “后来在一次两国议和的时候，国公爷带人进去搅黄了议和，回京后皇上降罪，一门忠烈，全部问罪。据说当时国公爷的夫人，还身怀六甲，也未得幸免。” 啧啧啧……挺惨烈啊！ 云巧仔细琢磨，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说： “怪不得咱娘不让你们效忠朝廷，就这么个糊涂皇帝，效忠……唔……唔唔……” 后面的话，全部被云雷用手，堵在了嘴里。 “就算路上没人也不能这般浑说，不要命了？他哪怕还是个糊涂蛋也是天子，你那么说，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云巧眨巴着眼睛，不住地摇头。 云雷没松手，严肃的又说： “听见没，往后这话都不能说，不然我就不让你说了。听懂就点头。” 云巧无语，翻个白眼，还是配合的颔首，云雷这才松开了手…… 第56章 吾家有妹初长成 “拜托啊大哥，这不是没外人嘛。” “那也不行，万一被听到了呢。”云雷煞有其事。 云巧也不跟他辩解，拉着他的衣袖往前走，边走边说：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打住，往后你安心念书，我安心呆着，咱们各司其职。” 云雷看着欢脱的妹子，笑着摇摇头。 话题转的太快，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看着走在前面明快的妹妹，突然有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既视感。 自打云巧瘦下来后，变得好看很多。 而且，也不像以前那么泼辣、不依不饶。 如果他争气，秋下真的考中秀才，或许妹子的将来…… “哥，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 “啊？说，说什么？” 云巧指着村西那棵歪脖大柳树，说： “咱把它砍了，咋样？” 云雷起先没明白她的意思，可当看清她指的是什么，不禁大惊失色。 “你疯了？好端端的，你惹呼它干啥？” 云巧端详着泛黑的大柳树，叹口气，说： “这东西在这儿多骇人？留着干啥呢！” “你快拉倒吧。”云雷抓着她的手就往前走。 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追他一般。 “我告诉你啊，以后离它远点儿，更不要说砍它的话。” “为啥？”云巧不解，看着一脸严肃的大哥，解释着，“我是不想村里再有人过来上吊，这东西摆这儿多闹腾？” 云雷明白她的想法，轻叹口气，道： “你放心，哥肯定不会再动那种念头。至于这树……不是你想砍就能砍的。” “为啥？就说咱家缺个桌子，砍回去让三哥打桌子多好。” “你倒是物尽其用！”云雷好笑的摇头。 云霁算是个全才，会种地，能打猎，还会点木匠。 只是这树，万万不能动。 “巧儿，你不知道，这树归土庄子的族长管。” “啊？啥意思啊？”云巧说完，扭头看着身后的大柳树。 奇怪，那黑气咋突然不见了？ 头被强行摆正，耳畔传来云雷的声音： “别瞅它，你哥比它好看多了。” “……实话！” 看着妹子配合的样儿，云雷轻笑，压低声音说： “我七岁那年去张庆年家玩，那会儿他爷爷还活着，说了一些关于这柳树的事儿。好像是土庄子第一任族长种的，如果村里有谁坏了规矩，就绑在柳树上三天，以示惩戒。” 云巧努力搜索原主的记忆，迷茫的看着哥哥，道： “可咱们村最近这些年，没有过啊。” “没有还不好？你希望有人绑那上面？”云雷说着，推开院门，嘱咐着又道，“刚才那话不可乱说，谁都不行。让咱娘知道，非得说你不可。” “安啦，我不说就是了。”云巧边说边帮他把背筐拿下来。 耿氏从后院过来，看着他们兄妹俩的样子，从袖口摸出一个荷包交给云雷，说： “去官道那边的杂货铺割一斤肉。包饺子没肉咋吃？” 语气十分恶劣，但云雷却犹如种头彩一般的高兴。 走过去，双手接过来，看着云巧，说： “跟哥去不？” “去。” 说着，蹦蹦哒哒的跟着云雷出去。 耿氏原本不想让她老往外跑，可还没等开口那丫头就跑了。 最后，只能一声叹息，把他们挖回来的野菜，清洗、用热水焯熟…… …… 送走了云震，云家重新回归平静。 云雷每天用功念书，云霁除了练字，就是上山打猎。 云巧也一样，一切行动跟着云霁走。 耿氏对这个闺女算是放弃了。 说也说不听，不过只要不远走，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地里的活儿都忙完了，剩下就等着秋收。 耿氏天天坐在炕上，给几个孩子做衣衫。 如今大儿子没了媳妇儿，她身上的活儿又多了。 不过有一点很高兴，那就是耿氏不骂人了。 即便要做的衣服、棉衣再多，也不抱怨、不骂人。 云家上下安静了，母子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 云巧的名声，因为几件事，也好转许多。 村里人见到她，都会主动攀谈、聊上几句。 有的还主动去找耿氏，问问她想给云巧找个什么样的丈夫。 当然了，云巧肯定不答应，耿氏那边也不松口。 娘俩目标一致，等云雷考完再说。 云震走了一个来月，这天耿氏在炕上做活儿，突然抬头看着闺女道： “巧儿，你二哥没让人送信来吗？” 云巧给自己缝肚兜呢，听到这话摇摇头，说： “没有。二哥要去南方，沿途走水路，肯定不好写信。” 说着，特意往前凑了凑，挑眉道： “咋地，娘惦记我二哥了？” 耿氏腾出一只手，戳了闺女额头一记，道： “我惦记他咋了，不行？那是我儿子！” “哎哟哟哟哟，我也没说不行啊。娘那么激动干啥？不好意思啦？” 耿氏瞅着狡黠的闺女，无奈的拍开她，说： “也就你吧，要不是你，我能管他们？自己爱穿不穿。” 嘴上这么说，可下针的时候，还是很谨慎。 云巧笑眯眯继续缝肚兜，幽幽地道： “我知道我娘疼我、疼哥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正说着，北面窗户刮过来一阵风，娘俩全都愣住了。 “呼……呼……呼……” 连着刮风，耿氏赶紧起身把窗户关上，不解的嘀咕着： “啥玩意儿啊，都夏天了，这风咋这么冷？” 云巧穿鞋下地，从东屋出去。 站在院子里，风很大，而且特别凉。 云巧仰头看天，北面那边一团黑气。 黑气？ 院门被推开，云霁打了个哆嗦道： “巧儿，你不冷啊，赶紧进屋。” 云巧摇头，指着北面让云霁看： “哥，你看那边。” “看啥啊？”云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纳闷的道，“咋地了，蓝天白云，没事儿啊。” 云巧缓过神来，应景的哆嗦了一下，道： “没有，我的意思是这风从那边刮过来的。” “唉，这用你说？”云霁好笑的摇头，伸手把她搂着进了正房。 云雷也从西屋出来了，兄妹三人来到东屋，耿氏看着他们，说： “没到点，不能吃饭。” “噗嗤——”云巧直接笑出了声。 蹦蹦哒哒的走到耿氏身边，伸手挽着她的胳膊，道： “娘，我们又不是来吃饭的，是过来跟娘聊天的。” “忙着呢，瞎聊啥。” 第57章 来者不善 说是这么说，不过耿氏却没有撵他们。 云巧带头脱鞋上炕，兄妹三人刚坐稳，天色就暗了。 云霁心疼母亲，坐过去，劝说着： “娘，光线不好，别做了，累眼睛。” “是啊娘，听我三哥的，别做了，上冬还早着呢。” “日子还不快的？说到就到。”耿氏嘴上这么说，不过却也收起了针线。 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了。 云巧蹦下地，穿上鞋子，出去了。 云雷跟云霁互看一眼，二人也跟着出去。 院子里，云巧看着阴上来的天，还有北面的那团黑气，越来越大。 这场雨看架势是要下了。 如果只是下雨，倒也没啥，可刮得风这么冷，就…… 转过身，看着他们哥俩，道： “大哥、三哥，家里有苫布吗？” 哥俩闻言点点头，指着柴房，说： “好几块呢，你二哥在冥店做工时拿回来的。” 苫布是冥店必不可少的东西。 谁家死人设灵堂，都要用这个。 遮风、挡雨。 云巧快步直奔柴房，把所有苫布都拿出来后，看着他们俩说： “这场雨肯定来者不善，地里的苗儿不算太高，得挡一挡。” “挡一挡？咋挡？”云霁蹙眉问着。 云巧冲着屋里喊着—— “娘，你穿鞋出来。” 话音刚落，耿氏就从屋里出来了。 云巧指着天儿，忧心忡忡的道： “娘，这雨看着有点儿邪性啊。咱用苫布把地里的苗儿、后院的菜都蒙上吧。万一下雹子，别给打坏了。” “啊？能下雹子？”耿氏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附和说，“成，听你的。” 要说耿氏这娘做的是真到位。 不管闺女说什么，哪怕一点可行性都没有，那也支持，必须支持。 既然已经决定，云家人便不再浪费时间。 抱着苫布，先去了庄稼地。 那些庄稼是他们几口人来年的嚼谷，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来到地头，云巧带着大家伙先去捡石块。 云雷虽然不赞同这个法子，可看妹子满脸严肃的样，也没敢出声。 他不说话，云霁就更不可能说话了。 等石块捡的差不多了，云巧指着垄沟说： “把石块落在垄沟里，像这样……然后再这样，等把苫布铺上后，还要用石块压住。记着，每一个地方都要压好，这不是闹着玩的，明白吗？” 云雷颔首。 云霁一改往常拌嘴的乐趣，郑重应下。 四个人开始遮苫布，都是麻利人，一亩地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蒙好。 云巧看着身下的石块还有地，又看了看天，道： “大哥，你挨家挨户去通知一下，他们听就听，不听就拉倒。咱们告诉一声，也是村里人的情分。” 云霁一听这话，摇头拒绝着说： “巧儿，咱家折腾就折腾了，万一啥事儿没有，让村里人跟着一起，到时候落埋怨。” 耿氏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云巧却摇头坚持： “我知道三哥跟娘的意思，可咱老农一年到头，都指着粮食。万一真下了雹子，后悔都来不及。告诉一声没毛病，爱听不听呗。” 云雷觉得在理，从妹子竖起大拇指，转身走了。 云巧跟云霁还有耿氏继续给庄稼扣苫布。 一炷香后，云家地头聚集了不少村民。 有看戏的，有问的，还有嘲笑的。 云霁火的不行，云巧却面不改色。 等把家里的地都盖好后，看着为首的杨蔓，说： “你爱做不做，我看这天黑成这样，刮得风又冷，我怕有雹子。” “嘁，你还知道了呢。”杨蔓翻个白眼，梗着脖子。 跟她关系一向不错的姑娘们，也都一个一个开口附和。 “可不是，瘦下来了，还能整景儿了呢。” “你说下雹子就下雹子？你是神仙啊。” “拉倒吧，听她胡扯，这下雨还是有可能，下雹子，嘁——” 你一言、我一语，真是把耿氏惹到了。 看着那几个言辞刻薄的妮子，耿氏气呼呼的说： “爱听不听呗。反正告诉你们了，愿意做就做，不愿意拉倒。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 几个姑娘被说的拉不下脸，杨蔓直接开口怼人： “云伯娘，你是长辈，跟我们小辈一般见识干啥啊，你也不怕跌份儿。” “就是，早就听说她疼云巧，如今看来还真是。” “云雷哥都休妻了，有这样的小姑子，谁跟啊。” “哎哟哟，白瞎云家的三个兄弟了。” “你们少说两句，不能憋死。”王大福看不过去，直接开口。 不等她们还嘴，出声又说： “爹，小弟，咱们也回去弄。甭管是不是真的，咱们庄稼院可就指这些地过日子，真下雹子，一年可就白忙活了。” 王二福听到这话，重重点头，故意大声的说： “嗯呐，听大哥的。云巧姐跟云雷哥念书，自然知道的比你们多，你们爱信不信。起开，起开，别挡路。” 九岁的王二福，犹如一只骄傲的大公鸡，特别有底气。 云巧抿唇轻笑，随后收敛面色，看着杨蔓他们几个，说： “不相信可以不做，今日你们几家要是把地蒙了，别说我看不起你们。还有，你们做的不对，我娘做长辈训斥几句很正常，不爱听就别惹事儿。” “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娘？谁都得惯着你？再说一句，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我大哥去告诉你们，是一个村住着的情分，不告诉，那是本分。爱听不听！” 村里过来看热闹的人，有孩子，有成年人。 云巧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人家说的没毛病。 会不会下雹子谁也不知道。 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比到时候后悔要好。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回家准备苫布，出来蒙地。 云巧见村民都散了，家里的地也都蒙好，扶着耿氏从一旁上来，头也不回的往家走。 云霁抱着剩下的苫布，看着杨蔓轻蔑的翻个白眼，道： “我二哥就是打光棍也不会看上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也头也不回的走了。 唯有杨蔓，气的不行，冲着云霁背影，大声骂着：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看你云震了，你个流。氓小痞子，你……” 哇啦哇啦的话，越说越难听。 好在这会儿村民都散了，不然她名声还真是会有所损伤。 云巧松开耿氏，几步就跑到了跟前…… 第58章 冰雹 一双眼睛瞪得提溜圆，顿时让谩骂的杨蔓，后退了两步。 “你……你干啥？” “干啥？抽你——”云巧说着就扬手，杨蔓本能的缩脖转头。 当然，那巴掌并没有落下，云巧嗤笑着幽幽道： “也不知道是谁，去年冬天我二哥回来，非要给我二哥一块帕子。除夕夜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来家里说是找我玩，一双眼睛不停地看着我二哥，还有……” “云巧，你闭嘴——” 杨蔓恼羞成怒的样子，变相的就是承认。 云巧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一直跟着她的那几个小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吱声了。 乖乖，敢情这是真的？ 就在她们发呆、愣神的时候，村里有人开始蒙地了。 其中有一个丫头家的父母，也拿着苫布出来了。 那丫头见状，赶紧往家里的地跑，过去帮忙。 很快，姑娘们都跑了，只剩下杨蔓一个人，气急败坏的站在那。 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苫布，不过就是多少的问题。 像云巧家那么多的肯定没有，毕竟家里没人在冥店上工。 老农们的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 苫布不够，就用冬天蒙菜的破被子来顶替。 按照云巧家蒙地的样子来做，一时之间，土庄子上下掀起了蒙地的浪潮。 不知是老天爷作美，还是村里人的举动感动了老天。 当最后一家蒙完地回家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就下了起来。 天特别黑，明明还是白天，可屋子里的光线，明显不够了。 耿氏点燃了蜡烛，看着云雷跟云霁道： “我告诉你们俩啊，就里正家那丫头，以后都离她远点。” 云雷肯定不会跟她说话，毕竟十八了，要避嫌。 云霁嗤鼻一记，冷“哼”一声说： “只要她不说巧儿，我就不理她。她要敢骂巧儿，我还得骂她。” 耿氏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高兴了。 “对了，你刚才说她看上你二哥？有这事儿吗？” “八九不离十吧。”云霁撇嘴，嫌弃的道，“想做我二嫂？美得她！” 耿氏再次颔首，越看小儿子越顺眼，高兴的说： “成，你这么懂事儿，等你以后你说媳妇儿的时候，娘给你找个温柔的。” “我……”云霁眨巴着眼睛，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啥情况，不是说二哥的事儿吗？咋又说到了他！ 云雷笑着摇头，看着云巧道： “放桌子，你跟老三再写一篇大字吧。你的字还可以，老三的字还得练。” “好啊，我现在就放。”云巧说完起身，下地。 刚穿好鞋，就听到外面——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啥动静？”耿氏蹙眉疑惑。 云巧正好穿鞋，从东屋出来，把正房的屋门推开。 门一开，声音更大了。 云巧看着地上的东西，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云雷跟云霁也相继从屋里出来。 云霁是个胆儿粗的，猫腰出去捡起地上的东西，然后回屋惊呼着： “乖乖，这也太大了吧。” 耿氏这会儿也穿鞋出来，看着儿子手里鸟蛋大小的雹子，惊讶的没有声音。 云巧把三哥手里的雹子拿过来，把玩一下，道： “这要是不把地蒙起来，地里的苗儿还不得砸坏了？” 云雷看着妹妹手里的东西，喃喃说道：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雹子呢。地蒙的太及时了。” 云霁把雹子拿在手，冷“哼”一声，说： “看这次他们打不打脸。不都说咱们多此一举吗？看看还是不是多此一举。” 云巧依靠着门框，瞅着院子里蹦来蹦去的冰雹，眼神放空。 今日这场雹子，土庄子的庄稼是保住了，其他地方的庄稼可就…… 云巧轻舒口气，微眯着眼睛，说： “娘，今年秋收的税粮，最好用钱吧。” 耿氏闻言，明白女儿的意思，拍了下云雷的胳膊，说： “努努力，赶紧考中，咱家就不用交税粮了。” 云雷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回到西屋用功读书…… …… 这场雹子加雨，足足下到半夜。 转天天刚蒙蒙亮，十里八村的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人。 有哭的，有喊得，有叫的，有怨的…… 这场雹子来的太突然，庄稼的苗正在长，根本抵挡不住。 算起来，土庄子就算损失最小了。 云家一时之间，顿时成了全村的焦点。 村里人一看到他们家，离老远就开始打招呼。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多了一句嘴，告诉他们要蒙地。 云雷、云霁、云巧，兄妹三人在地里收苫布。 雹子有些没化完，就剩下那么一点点小粒。 看着被苫布保护的庄稼，云雷、云霁都松了口气。 云巧在地头叠苫布，身后传来—— “云巧姐，谢谢你啊。” 云巧转头一看，居然是王二福。 笑着摆摆手，说： “客气啥，你家地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王二福不停摇头，“幸亏云巧姐说了，不然我家来年都吃不饱。” 走近后笑呵呵的又说： “云巧姐，我帮你吧。” “好啊。”云巧没有客气。 剩下几个苫布比较大，她一个人是真弄不来。 没等王二福蹲下拿呢，王大福快步过来。 弯腰抓起地上的苫布，沉闷的说： “我帮你。” “……啊？哦。”云巧点头，扯住一侧，在他的帮忙下将苫布叠好。 王大福帮着收了俩，提醒着说： “苫布还没干，回去你还得晾一下，不然该长毛了。” “知道，拿回院子晾。”云巧笑着附和。 一双眼睛笑成新月，再加上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 王二福瞅着一旁收好的苫布，感慨的道： “乖乖，二震哥可真没少弄苫布啊，我家都不够，用的破被。” 云巧听了轻笑，不在意的说： “县里的人都讲究，用过一次苫布就扔了，家里不留。我二哥就拿回来了呗。” 正说着，云霁把最后一块苫布拿过来，接替云巧手里的活儿，说： “把那些抱回家晾着，这点儿我来收。” “好。”云巧点头，弯腰把叠好的苫布装进篮子里。 刚要拎，王大福拎起来，道： “你帮你哥吧，我要回家了。这些，我把你拎回去。” “啊？”云巧傻了。 等她反应过来，王大福已经拎着篮子，牵着弟弟，走远了。 云霁看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什么毛病”，便喊着妹子一起干活儿…… 第59章 里正们的质问 冰雹的事儿，很快就过去了。 云巧仍旧每天都跟云霁混。 练字，看书，上山掏鸟窝。 耿氏每天都因为这事儿嘟囔，说什么十五啦，不能在外面疯。 可偏偏云巧不听。 十五又咋了，及笄又咋了！ 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也守不了那个规矩。 至于娘亲说的“名声”，这东西就看实力而定。 你家家境好，有能耐，名声自然就好。 反之，再本分也是徒劳。 与其委屈自己，倒不是活的洒脱。 反正她问心无愧，跟王大福、张癞子他们都保持距离。 谁敢说闲话，抽他便是，不惯着。 前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及时行乐，可不能勉强自己。 一朝穿越，什么大房子，什么跑车，什么存款，全都不复存在。 有的只是苦哈哈的家庭，勉强吃饱的生活。 好在有娘、有哥哥，一家子过得和睦、安乐，倒也平衡了她那点子不痛快。 “云巧，过来一下——” 王大福的声音传来，让坐在地上冥想的云巧，缓过了神。 起身走到跟前，看着他指着的那玩意，纳闷的问： “这啥啊，挺好看的呢。” 紫色的花，看着像百合，又有些不像。 整片林子就这么一株，难道她要发财了？ 凑过去刚要摸，王大福抓住她的衣袖，道： “不能碰。” “啊？为啥？” “我让你来看这个，就是告诉你，这花粉有毒，碰了浑身痒痒、起疙瘩。” 云巧闻言，忙不迭后退两步。 乖乖，还以为要发财了呢，没想到…… “不是，这东西有毒你喊我干啥啊。”云巧无语了。 瞅着眼前无辜表情的王大福，真想好好教训教训他。 明知道有毒，还让她来，故意的？ “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东西你见到了，离远点。” 瞅着王大福一脸坦然的样子，云巧眨巴眨巴眼睛，有气撒不出。 咋弄得好像她狗咬吕洞宾似的呢？ “干啥呢？还找不找了？”云霁站在不远处，不耐烦冲着他们俩说话。 黑熊山这几天啥收获都没有。 王大福起身过去，云巧随意找棵树坐下，放弃的道： “我累了，不去了。” 云霁瞅着她耍熊的样儿，宠溺的点点头，嘱咐着： “老实坐着，哥一会儿就回来。” 云巧摆摆手，盘腿继续闭上眼睛。 山里安静，她得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什么。 哥仨都有想法了，她可不能落后…… …… 就在她优哉游哉的时候，村里也热闹无比。 附近几个邻村的里正，结伴来土庄子找杨二乐。 本打算一起商议，让朝廷给补一补冰雹后的损失。 可当看到土庄子的庄稼后，大家都傻眼了。 几乎就没什么问题，偶尔有一点冥斗士把地头那垄的庄稼。 损伤不大，跟他们本村的比，简直就不算啥。 “杨里正啊，你们村没遭灾吗？”冯家屯的冯里正，不解的看着杨二乐问。 刘家寨的刘里正摇头，不相信的说： “不可能，咱们几个村离得最近，不可能这边没下雹子。” “是啊二乐，你们村是咋回事儿啊？”一直没吱声的赵里正，忍不住也问了。 杨二乐有些骄傲，看着他们几个人，道： “下雹子那天，我们村提前用苫布还有破被，将庄稼蒙上了，所以没有遭灾。” “哎呀呀杨里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冯里正不愿意的怨怼，“这提前知道下雹子，咋不跟俺们这些人说呢？” “是啊，是啊，咋还自己吃独食了呢？”赵里正恼火。 “杨里正，咱平时有啥事儿可都提前告诉你，到了真章你咋还藏心眼儿了呢……” “……” 三个人喋喋不休，杨二乐还嘴的能力都没有，被说的特别委屈。 瞅着他们振振有词，等他们都说差不多了，这才为自己解释： “我啥时候藏心眼了。我当时也是听人家说的，也不保准，所以就没说。” “不保准你们村都蒙地了？你说这个谁信啊。” “就是就是，吃独食还不承认。杨里正，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杨二乐是百口莫辩。 这会儿，他切身实际的体会了到了那日云家的处境。 如果那天云雷没有挨个告诉，等事发之后，村里人还不得像这些人一般，也去埋怨？ “……” “二乐，你说说这事儿你办的地道吗？俺们要去找县衙，都过来问问你，你瞅瞅你自己，你……” 赵里正的话没说完，杨二乐的媳妇走过来，轻柔的道： “二哥，咋能这么说他呢？当日的事儿，我们也是听村里云家童生说的，然后才照做的。能不能下雹子我们也不知道，都是提前做的准备。” 赵里正一看到赵氏，长叹口气，说： “做准备也告诉我们一声啊？！妹子，咱俩虽然不是亲兄妹，可到底一个村的吧。你说说，就算估摸，你们过去告诉一嘴，是不是也耽误不了啥事儿啊？” “我……这……”赵氏语塞。 杨二乐再旁听着，也是无语。 杨蔓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听到这些人那么数落双亲，立刻不干了。 “啥耽误不耽误啊，那是云家胖妞儿说的，我们村一开始都不信，咋告诉你们啊。” “蔓姐儿，你回家去。”赵氏轻斥女儿，不让她过来掺和。 女儿家家的，她可不希望自己的闺女，跟云家那丫头一样。 虽然是跟着哥哥云霁出去，可是张癞子、王大福他们都有，也不知道避避嫌。 杨蔓以为母亲是在保护她，不依的噘着嘴，说： “娘，我说的是实话嘛。本来这事儿就是云家胖妞儿说出来的。她能告诉咱们村，咋就不能告诉附近的几个村？” 话落，杨二乐抬手就是一巴掌，怒声呵斥—— “滚回家去，你也赶紧回去。老爷们说话，娘们掺和啥，滚，都滚——” 赵氏委屈，杨蔓被打的不甘心，张嘴大声的道： “干啥打我，我又没说错！她那么好心，干啥不都告诉了。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灰溜溜的跑了。 杨二乐扬起的手，没有落下，也没敢转头。 姑娘这么不懂事儿，他真的抬不起头。 赵氏哀怨的看了眼丈夫，转身走了…… 第60章 祸星 好一会儿，杨二乐才转身，看着其他几个里正，微微拱手，说： “孩子小，你们别介意，说话不经过脑子。” 刘里正闻言没吱声。 冯里正微眯着眼睛，看他问： “杨里正啊，这事儿真是你们村的小丫头提出来的？” 杨二乐闻言没有隐瞒，点点头，道： “是的。起先是她哥哥挨家挨户告知，后来我闺女回家说，是那云巧提的。” “那一个丫头，咋知道的这么多呢？”冯里正说着自己的疑惑。 不仅他有疑惑，大家都有疑惑。 刘里正看着家里供奉东西的赵里正，嗤笑着问： “哎，你们家不是供东西吗？咋没告诉你村里下雹子呢？你瞅瞅人家一个小丫头，都比你供的知道的多。” 刘里正对他是有意见的。 想当初儿子破婚，他收了钱事儿没办明白，这疙瘩一直揪着。 赵里正恼火，却也耐着性子，道： “天机不可泄露，这是老天给人的考验，堂口人哪能告诉。” 刘里正撇嘴，翻个白眼，没吱声。 赵里正也不理他，扭头看着杨二乐道： “你们村的这个丫头，该不会是祸星吧。护着你们村，连累了我们其他几个村。” 杨二乐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说： “那不可能，这丫头就出生在我们村，她娘当时逃荒来这儿，她还没生呢。” 赵里正一听这话，顿时就笃定的道： “那八成就是了嘛。给你们村报恩来了，给我们几个村带灾了。” 这话就抬不讲理了。 可偏偏刘里正跟冯里正都觉得在理儿，还点头附和。 杨二乐无语，想替云巧辩解一下，可想到刚才他们仨咄咄逼人的样子，最后还是作罢。 摆摆手，叹口气，说： “要不这样，我让人去找族长，咱们去祠堂好好说说？” “那也行，那快去吧，俺们就祠堂里面等。” 说着，几个里正结伴儿，直接去了祠堂。 相互对彼此的村都不陌生，祠堂在哪儿，都知道。 杨二乐看着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云家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 急匆匆的回到家，刚进屋，赵氏就不愿意的抱怨着： “你干啥啊你，在外面都不说给俺们娘俩留些面子。闺女都十五了，眼瞧着再有十天就要及笄，你咋能说打就打！” 杨蔓也生气，背对着父亲，“哼”了一声。 大儿子两口子，二儿子、三儿子都看着父亲，但什么都没说。 都知晓妹子的性格，她说的话，不能全信。 杨二乐也不搭理，看着大儿子，道： “茂哥儿，你赶紧去云家跟云雷说一声，就说别村里正过来问那日下雹子的事儿，他们怀疑他妹妹是祸星。” “啥？”杨茂吃惊，好笑的撇嘴说，“爹，这话你信吗？” “哎呀，你管我信不信呢，赶紧告诉一声。反正咱通知了，他爱听不听。” 看着父亲急迫的样子，杨茂察觉到了什么，正色的说： “爹，你不会又是不想管这事儿吧。” “我咋管！”杨二乐呵斥，翻个白眼，道，“他们指责我吃独食，没告诉他们蒙地的事儿，我要为她辩解，我里外不是人。” “那也不能……”杨茂的话没说完，被媳妇儿推了两下。 心知事情没有挽回余地，他也不敢耽搁，下地穿鞋快速走了。 杨二乐叹气、摇头，随后又看着小儿子，说： “营哥儿，你去族长家一趟，就说别村里正在祠堂等他，让他快点。” “哦，知道了爹。”杨营下地穿鞋，急急忙忙出去了。 赵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看着丈夫蹙眉问： “当家的，这事儿干啥要惊动族长？打算咋做啊？” 杨二乐长叹口气，将事情的始末简单的说了一遍后，指着杨蔓道： “这丫头得好好管管了，你听她刚才说的那话，是人话嘛。” “咋不是，爹你听不懂吗？” 说完，忙猫在赵氏身后，多了起来。 杨二乐着急有事，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离开了。 杨蔓委屈的拍了下炕，愤愤说道： “咋就不是人话了，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 话没等说完，杨茂媳妇儿起身走了。 她看不惯这个小姑子，不过也没几年看头。 毕竟再等等就要说亲，然后出门子，也就眼睛干净了。 赵氏瞅着闺女，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没再说话…… …… 云家这边，耿氏跟云雷二人听完杨茂的话，气的火冒三丈，差点没骂街。 杨茂忙不迭再次开口说： “大雷，咱从小玩到大的，你妹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他们说话我肯定不信，但是我爹的性格你知道，愿意躲事儿。” 杨二乐这人不咋地，但是三个儿子都很不错。 云雷起身，冲他微微拱手，道： “多谢杨兄告知，我领情。” 杨茂扶住他，提醒着： “你现在赶紧把云巧藏起来，我那个二叔家里供奉堂子，别到时候他跟族长蹿腾，再把云巧给绑那歪脖柳树上。” “行行行，我谢谢你，谢谢你啊。”云雷不住的点头。 耿氏拉着杨茂，不停地拍着他的手背，道： “好孩子，谢谢你，谢谢你。” 送走了杨茂，耿氏催促着云雷： “快快快，快去山里找你妹子，赶紧的。这帮杀千刀的，还不如不告诉呢。这咋能这么坑人呢，哎呀——” 云雷也很生气，但这会儿他不能慌。 穿好鞋子，看着晃神的母亲，把人扶着坐在炕上，道： “娘，你放心，这事儿有我跟云霁呢，你别慌。” “哎哟，你快别磨叽了，赶紧走吧。”耿氏连催带推。 云雷出家门，急匆匆的往黑熊山方向走。 嫌走的太慢，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等到了山脚下，实在累得不行，双手拄着膝盖，“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三哥，我觉得这山以后没必要上来了。啥玩意儿都没有，还不如在家跟大哥念书、识字呢。” “那可不行，万一碰到好东西呢。这鸟蛋拿回去烧了，还能解解馋呢。” “就是就是，云巧啊，下次你哥在跟我们出来，你就别出来了。女娃儿家家，老跑啥。”张癞子大刺刺的说着。 云巧扭头，瞪了他一眼，道： “我乐意，我跟我哥出来，谁搭理你啊！” 说完回过头，看着山下的人影儿，停下了脚步…… 第61章 没有人味儿了 “咋地了？”王大福出声问。 云巧指着山下，狐疑的道： “那是不是我大哥？” 王大福往前走了几步，还没等停下，就被云霁拽到了身后。 云霁伸手，大方的把妹子护在身前，瞅了瞅，喊道—— “哥，你咋来了？” 云雷正喘着呢，听到声音忙摆摆手，迈步往前走。 云巧跟云霁都赶紧迎上，到跟前后，云雷拉着云巧，平稳呼吸后，才道： “别……先别回家。” 冷不防说这么一句，云巧有些愣神。 木讷的看着他，不是很明白。 云霁也纳闷，来到哥哥身边，问： “咋地了大哥，有啥事儿吗？” “刚才，刚才杨茂来家里，说邻村的几个里正都过来了，他们……” 云雷快速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后，云霁火冒三丈，云巧直接气笑了。 张癞子平日虽然有些无赖，可这些日天天跟他们一起进山，关系还是不错的。 等云雷说完后，气呼呼的道： “还他娘有没有人味儿了啊！” 相较于张癞子的愤怒，王大福就显得沉稳不少。 看着云雷，主动开口问道： “那大雷哥，你们现在的意思是什么？不让云巧回家吗？” “嗯。”云雷点头，满眼都是妹子，担忧的说，“咱都知道里正的脾气，那就是个躲事儿的。他能来告诉已经不错了，可指望不上他做啥。” 王大福闻言，赞同的“嗯”了一声。 看着云巧，劝说着道： “你还是别回家了。万一他们抓到你，真的把你当成祸星，会将你绑在村西柳树处以火刑的。” “啥玩意？！”云巧惊呼出声。 她没听错吧，祸星？火刑？ 这不都是电视里巫寨的桥段吗？ 身处架空王朝，一个离县衙很近的农村，还有这么胆大，私设公堂的人？！ 张癞子扒拉一下云巧，道： “王大福说的没错，你别回家。我小时候听太爷爷说过一次，往上数三代族长，曾经就处死过一个祸星。那个人说不能下水摸鱼，水流湍急会淹死人，然后就真的死了，还死了仨。” “ 云巧内心万头羊驼跑过，缓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往上数三代？你太爷爷那会儿多大？” 张癞子闻言差点没哭了，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云霁对妹子的反应也有些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扯皮？走，进山，明儿再说。” 不由分说的拉着云巧，只不过小妮子没有动。 “咋，你还想送死去？”云霁恼了。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他是打心眼儿里疼妹妹，怎么能任由旁人作践她。 云巧深吸口气，看着眼前四个人满脸关心的表情，窝心的说： “你们能这么对我，我很高兴，尤其是王大福跟张癞子。不过我躲起来反倒告诉他们，我有问题。明明我没事儿，我为什么要躲？” “老胡头可不管那个啊，还有杨二乐，那根本不管事。”王大福有些急了。 云巧仍旧摇头，态度坚决的道： “公道自在人心。他们想真把我烧了，也得按照律法来。大周朝的律法，可不是几个乡野匹夫就能修改的！” 张癞子、王大福还有云霁，都着急上火的劝着。 唯有云雷，突然安静了。 “我跟你说云巧，这事儿可大可小。族长那可是上岁数的人，他说话村里人是信的。” “妹儿，癞子说的对，你不能任性。” “我没任性，我就是觉得这事儿不该那么做。我又没错，他们想烧我，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话落，云雷突然抓住云巧的手，坚定的道： “走，回家！” “大哥，你疯了——”云霁低吼，拦住他们俩。 云雷瞅着弟弟，轻笑一下，胸有成竹的说： “怕啥？哥是童生，大周朝的律法，村里人没有一个比哥还懂的通透。我看谁敢动巧儿！” 霸气的话，让云巧眉骨轻挑。 对嘛，这才有点王侯的样子嘛。 狗腿似的挽着云雷的胳膊，期期艾艾的道： “哥，一会儿可都看你的了。” “放心，有哥在。”云雷说完，拉着她就下山，一刻都不耽误。 云霁三人互看一眼，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跟了上去。 都快走到家才发现，三人在山里掏的鸟蛋，一个都没有了。 光顾着着急了，丢鸟蛋都不曾察觉。 张癞子跟王大福都没有回家，就在云家的院子里坐着。 正房内，耿氏在训斥两个儿子。 声音不小，他们俩都听到了。 云巧等母亲说完后，起身把低声呜咽的耿氏抱在怀里。 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的说： “娘，你要相信我两个哥哥。我三哥会些拳脚，真要有人动粗，他能跟人家支巴。大哥是童生，周朝律法门儿清，不比那些乡野匹夫要懂？” “他们敢动我，咱就让他们好好尝尝教训。娘，到时候你别骂人，你也别喊，就哭。哭的越惨越好，谁也不怨，你就埋怨我，说我多管闲事，说我多嘴多舌。” 耿氏瞅着闺女的样子，眼泪止不住的流。 心里不停的敲鼓，满眼担忧的问： “巧儿啊，这样能成吗？万一不行，你可就……” “没有万一。”云巧笃定的打断，“娘，这次不把他们弄明白了，这‘祸星’的帽子，还不知道得扣多少次。咱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咱老云家，可不是泥捏的。” 耿氏仍旧怀疑的看着闺女，可见她这般坚定，又扭头看着两个儿子，无奈的叹口气，说： “好，娘答应你。不过巧儿，你要记着，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就不活了，不活了！” 云巧抱紧母亲，什么话都没说。 很快，院门被推开，王大福的声音传来—— “杨锁，六子，你们要干啥？” 云霁跟云雷互看一眼，眉头紧锁。 云巧努力搜索这两个名字，心中了然。 每个村，都有祠堂，有族长，还有几个特殊的人。 这特殊的人，就跟云震在冥店上工一样，生辰八字有讲究。 村里这样的人是工钱的，每出一趟活，给二十个到五十不等的铜板。 而那种活，基本都是横死、少亡、沉塘…… 第62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王大福，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起开。”杨锁不耐烦的呵斥。 张癞子不甘示弱，也出声说道： “啥有关系没关系啊，你们要干啥，说话不就是了。” 耿氏在屋里听得真切，看着他们兄妹三人，感慨的说： “没想到这张癞子跟王大福，居然不怕事儿，还敢往上冲。往后云霁跟他们好好相处，要是打的多了，就分一分，别吃独食。” “放心吧娘，我知道。” 云巧整理下衣服，拍拍耿氏的肩头，昂首挺胸的从正房出来。 瞅着院子里的几个人，深吸口气。 杨锁跟六子互看一眼，迈步向前。 才走了三步，就被王大福、张癞子拦住了。 六子立着眼睛，看着他们俩，道： “疯了？我们也敢拦？我们可是族长让过来了。” 王大福没吱声，张癞子北圣兽，不爽的说： “让你来就来呗，你要干啥你就说，整的好像奉旨而来似的。那话咋说来着，叫拿什么，什么玩意来着？” “拿着鸡毛当令箭。”王大福轻声提醒。 “对对对，拿着鸡毛当令箭。” 二人一唱一和，云巧感觉像在看相声。 六子被揶揄的恼火，说话嗓门不小，而且语气特别猖狂。 不能让人家一直冲锋陷阵。 云巧大大方方的走过来，站在他们二人面前，说： “有话就说话，骂骂咧咧像什么样子？天天说话把‘娘’、‘爹’带着，不累？” “你……”六子立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云家老三不好惹，还是忍了吧。 云巧也没鸟他，看着杨锁，幽幽的道： “不知找我啥事儿啊？” “我们不找你，族长找你，走吧。”杨锁说着，就把带来的绳子拿过来，想要绑人。 奈何云巧不配合，如同泥鳅一般从他腋下钻了过去。 快步跑到墙根，拿起铁锹，凶巴巴的看着他，道： “族长找我就找我，干啥要捆人？我犯了什么法啊？” 杨锁落空，看着眼前不一样的云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 “族长让我们带你过去，具体什么事儿，你到时候问族长就知道了。” “放屁——” 云巧爆粗，扬着锹，照过来抓她的六子就是一下。 六子躲的快，并没有打到。 “族长让你们带我，没说让你们捆我，你当我傻子？” “你——” 云霁走过来，把云巧护在身后，看着杨锁道： “你最好头前带路，你敢动她，我就打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云霁撂下狠话。 杨锁跟六子互看一眼，都没吱声。 不过却很配合，转身出去了。 云雷来到云巧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道： “走，哥陪你去。” 兄妹三人走在前，王大福、张癞子跟在后。 耿氏把屋门带上、院门上锁，也跟着往村西走。 村西歪脖大柳树旁，村里人几乎都到了。 王大福娘一看他们哥仨，急匆匆的跑过来，压低声音道： “不是让你们先走吗？咋没走呢！” 云巧看着面前的伯娘，笑着摇摇头，说： “伯娘放心，我又没犯法，他们不能私自判我的罪。” “可是这事儿根本就……” “放心。”云巧说完，越过她，直接往前走。 村里人瞅着云氏三兄妹，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感慨万千，有的人欲言又止…… 人嘛，可以理解。 这种情况，自然是各扫门前雪。 王大福跟张癞子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村民们自发的让出一条路，供他们三个往前走。 王大福跟张癞子紧跟在后，也到了前面。 族长一看到云巧，立刻开口道： “杨锁，为何没捆上？” 杨锁走上前，微微拱手，说： “她不让，说自己没犯法，云霁说如果我动她，他就要我命。” “混账——” 族长胡立大声吼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云家兄妹，道： “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王法？杨锁跟六子，那是祠堂的人，就是你们娘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嘁——” 云巧嗤笑，翻个白眼，看着族长道： “王法？规矩？来来来，给我说说，我犯了大周朝什么法，你让人捆我！” 云巧丝毫不怕他，坦然的站在那里，不露怯。 邻村的几个里正瞅着，都很惊讶。 谁也没想到，一个农家姑娘，居然敢跟族长呛声，不想在村里呆了？ 胡立也没想到她能这么说话，一时之间，竟然没了音儿。 赵里正见状，清咳两声，说道： “你提前预知了下冰雹，是吗？” 云巧斜眼瞄了一下，淡淡的问着： “你谁啊？” “我……我是赵家屯里正。” “噗嗤——”云巧笑了。 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上下打量一番后，说： “赵家屯的里正问我话？你算哪棵葱啊？二乐叔，咱土庄子的里正换人了？” “别浑说——啥玩意儿换人了。”杨二乐轻斥。 云巧讥笑，丝毫不给面子的继续又道： “既然没换人，为啥他问我话，你不吱声啊？还有，今儿族长找我，是咱土庄子的事儿啊，还是赵家屯的事儿啊。” 云巧一连几个问题，问的胡立跟杨二乐，一愣一愣的。 也不怪他们愣神，以往这种情况，村里人都已经被吓得晃神，怎么可能反客为主的质问。 更何况云巧才十五岁，还没过生辰，没有及笄。 被一个孩子牵着鼻子走，他们惊讶也实属正常。 好一会儿，族长才反应过来，指着云巧，道： “你别在这儿妖言惑众，我且问你，当日你是怎么知道要下冰雹的？” “我不知道啊。”云巧理直气壮的回答。 胡立闻言，气呼呼的说： “你怎么不知道？！你让你大哥，挨家挨户的通知，你现在说你不知道，不觉得晚了吗？” 云巧嗤笑，瞅着眼前的老头，缓缓摇头，说： “族长，你是不是年纪太大了，事情都记不住了？当日我说，刮得风冷，或许会有冰雹。我没一定说会下，大哥，你告诉大家要下冰雹，蒙地吗？” “自是没有。”云雷坦然的摇头。 云巧看着村居民，冲着张庆年问： “庆年大哥，我大哥告诉你的时候，可有说肯定下冰雹，让你蒙地吗？” “没有，自是说可能，让我们自己斟酌。”张庆年坦然回答…… 第63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云巧转过身，看着胡立摊了摊手，道： “你看吧，我没说一定下雹子，是你听错了。” 那一脸无辜的样子，让胡立恨得咬牙切齿。 扫了一眼张庆年，气呼呼的又道： “我再问你，当日你哥哥欠高利贷，你是怎么哄骗那人，给你二百两银子的？无缘无故，怎么可能给你那么多钱” “还有，自从那件事儿后，你就瘦下来了。你敢说你现在是云巧？是老云家的女儿？说，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我了个天！ 云巧想骂人了。 敢情这族长办事儿，七百年谷，八百年糠，都能给你翻出来。 为了给她“治罪”，无所不用其极。 居然“何方妖孽”都上来了。 云霁恼了，看着族长，只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 王大福直接开口，大声的说道： “族长，你刚才不是在说‘云巧断言冰雹’的事儿吗？这会儿咋又说到冬天平账的事儿了？” 胡立瞅着他，“哼”了一声，说： “这两件事不冲突，咋说不成了？” 王大福深吸口气，强忍着骂街的冲动，道： “族长，你这这么做，就不地道了。有些太……太……” “太什么？”胡立瞪眼，一脸不悦。 云雷气定神闲，走到他跟前，说： “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你……” 云巧得意的上扬嘴角，看着胡立，心平气和的说： “胡族长，我咋弄到的银子给我哥平账，那是我跟我二哥的本事。你要说的是我断言下冰雹的事儿，但现在水落石出，明显子虚乌有，你该咋解释呢？” “我解释？我活了一大把岁数，跟你一个黄毛丫头解释？”胡立火了。 从他做土庄子的族长开始，村里上下对他无不尊重。 谁家有事儿他到场，说一不二。 如今被一个小丫头要“解释”，真是太生气了。 云巧也不恼，看着他笑眯眯的说： “照族长这话里的意思，你是要倚老卖老啊。” “你——” 胡立气的肝疼，扭头看着不说话的杨二乐，轻斥着说： “你是里正，你就这么瞅着、不说话？” 被点名的杨二乐，嘴角狠抽，忙不迭摇头，道： “我……我听胡叔的。” 话落，杨茂低吼出声—— “爹，你就不还能说句自己心里想说的话？” “你闭嘴。”杨二乐呵斥儿子，一脸严肃，“我没有要说的，听族长的，一把年岁了。” 赵里正眼瞧着他们父子的样，走到胡立身边，幽幽的说： “族长，还废话做什么呢？这丫头不能留。如果你们执意留，对你们土庄子或许无碍，可我们几个村呢？” “是啊胡族长，这事儿你不能错主意。不然，以后我们就孤立你们村，看到时候你们咋办。”冯里正第一个响应。 刘里正虽然没说话，但点头的动作，代表了自己的态度。 胡立冲杨锁挥手，后者立刻带了六个人过去。 云霁、王大福、张癞子、还有云雷，四个人把云巧护住。 耿氏这时走到跟前，捶打着云巧，大声哭着喊： “你个死丫头，你个糟心的丫头啊……娘就说别声张，你自己都不保准，你瞎说啥啊……你看看现在……呜呜呜……呜呜呜呜……你要是没了，娘也不活了啊……呜呜呜……” 别看耿氏哭的撕心裂肺，有谁来抓闺女，她可是能第一时间掐那人的胳膊。 耿氏平日做家务、做饭，那手快的，不细瞅都瞧不出来。 吃痛的小伙，扭头看着杨锁，没再上前。 耿氏索性把云巧抱进怀里，各种哭诉、谩骂—— “没良心啊……没良心的丫头啊，不听话……现在好了吧，呜呜呜……祸星？你要是祸星我还能活着？呜呜呜……祸星命硬，天煞孤星……呜呜呜……胡说八道啊……” 胡立听出了耿氏的怨气，丝毫没有任何反省，反而义愤填膺的道： “云家婆娘，你也不用搁这儿指桑骂槐。你男人没了，她把她爹克死了，她就是祸星。赶紧，绑树上，都别愣着了。” 王二福从人群中出来，小家伙面红耳赤的大声嚷嚷： “你……你忘恩负义，你不配做族长。云巧姐的爹早就没了，她没出生就没了，咋就是云巧姐给克死的？” “就是，胡族长，你这么说，可就强词夺理了啊。”张癞子也不忿了。 说旁的也就是了，说人家是去的爹，这不是坑人吗？ 胡立瞪大眼睛，颤抖着手指着王二福跟张癞子，道： “看见没，看见没？你们大家看见没？二福今年才九岁，就敢这么顶撞我。张癞子平日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这不是被下降头，还能是什么？杨锁、六子，赶紧把祸星绑上，架柴禾——” “我看谁敢——”云雷大声说话，将上前的六子，一把推开。 张癞子也趁机开口道： “平日不跟你说话，是因为没啥说的，你今儿太过分了。” “你，你们……反了，反了——” 云雷嗤鼻，轻蔑的看着他，中气十足的道： “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以乱政，杀；作yin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众，杀；行伪而坚，言伪而辨，学非而博，顺非而泽以疑众，杀；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杀。” “胡族长，用不用在下给你解释解释我大周朝律法？第一句，断章取义，擅自改变事物的既定名称而另搞一套，用邪道扰乱政令的人，处死刑。” “再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当众诬陷我妹妹是‘祸星’，按照大周朝律法，你可以判处死刑。今日，我云雷把话撂这，你们敢动云巧，我让你们血债血偿！” “……” “……” “……” 云雷这话说完，果然胡立不说话了。 原本不吱声的村民，见云雷这般说，一个两个都纷纷开口道： “没有云家兄妹提醒，咱们村的庄稼也不会遭受这么小的灾害，咋能忘恩负义呢？” “是啊，这其他村里遭灾，唯独咱们村没有，这不是‘祸星’是‘福星’啊。” “胡族长，你别受外村人蛊惑，冤枉了好人啊……” “……” 胡立蹙眉、沉思。 杨二乐听着大家伙的发声，终于走上前，咬唇道…… 第64章 这是要倒霉了啊 “胡叔，这云家来咱们村都十五年了，要是祸星早就是了，哪能现在才开始？” 赵里正见他态度动摇，忙出声说道： “妹夫啊，这你就不懂了。古法有云，十二年为一个轮回，轮回后三年最重要。或许她祸星一年在前一个轮回没有觉醒，现在才觉醒呢？” 胡立一听这话，大踏步走上前。 杨锁等人把云雷几人制住，他则是一把将耿氏拽开。 “你敢——” 云巧立着眼睛，指着他手里的耿氏，道： “你敢让我娘摔了，我就敢要你的命。” 胡立闻言，气的直喘粗气，扭头看着大家伙儿，道： “听听，听听，多狂妄，居然要我的命！祸星，我人就在这儿，你把命拿去吧。” 云巧瞅着他的样子，仰头“哈哈……”大笑。 “好一副慷慨就义，好一副大义凛然。胡老头，我敬你是族长，没想到你竟然啥也不是。我且问你，你说我是‘祸星’可有证据？” “老夫有证据！”胡立把耿氏松开，伸手拽她。 云巧“啪——”的一声，把他的爪子拍开，大踏步走到歪脖柳树下。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个地方，比大家站的略高一些。 有点前世教室里，老师站的讲台。 看着身边的赵里正几人，深吸口气，气定神闲，说： “好，既然胡族长说有证据，那你就跟我说说，是啥证据吧。最起码让我死，也得死个明白，不然到下面，阎王爷问了，我啥都不知道。” “万一我不懂事儿，把你们几个说出来，勾魂使者再把你们也带走，我看着也烦、闹心、膈应！” 刘里正闻言倒抽了凉气，他看着赵里正，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云巧很得意，刚要开口，突然几人的发顶，突然冒出白气。 接着，白气中夹杂着黑色。 哟呵，这是要倒霉了啊。 就在云巧得意的时候，突然眼前多了个人，见是那位赵里正，忙后退两步。 没想到这男人还得寸进尺，说什么都要抓他。 就在云巧快被抓到的时候—— “你干啥？你个外村人，凭啥抓我们村的人？” 是张庆云，张庆年的妹妹，前些日子刚刚定亲。 直接挡在了赵里正跟云巧的中间。 云巧傻眼了。 毕竟平日跟她并没有太多接触，怎么今日竟然…… “小姑娘，你最好起开。跟祸星呆时间久了，会把霉运、厄运传给你。”赵里正郑重其事的提醒。 张庆云蔑笑，看着眼前妖言惑众的人，说： “她是祸星？只怕你才是祸星吧。她是我们村的福星！至，这次天灾，我们村没有受到伤害！” “但是我们几个村受到伤害了！”赵里正提醒。 云巧好笑，站在张庆云的身边，看着大言不惭的人，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们村受天灾，是我导致的？” “就是你——”赵里正理直气壮，“如果不是你，怎么土庄子没事儿，我们几个村有事儿？” 云巧真的无语了。 这还是不是人，拉不出屎，怨地球没有吸引力？ “我说这位大叔，你讲讲道理成不？你生不出孩子，还能怪炕凉？我们村也遭灾了，只不过我们预防了，懂不？” “所以你才是祸星！”赵里正油盐不进，“你别故弄玄虚，说什么大周朝的律法。律法是对那些犯罪的人，你是灾星，得按村规来办，必须烧死，像苍天明鉴！” “对，必须烧死——” “必须烧死——” 刘里正、冯里正这么一附和，胡立大声地道—— “杨锁，你还等啥呢？赶紧把人给我绑上。” 云霁恼了，快跑几步，照着杨锁的后背就是一飞脚。 “噗通——” 杨锁直接踹趴下，摔了个狗啃泥。 “胡立，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要不是我家巧儿跟大哥，你家地早就砸完了。你现在伙同外村一个鼻孔出气，你还是不是人——” 云霁咬牙切齿，胡立恼火至极。 颤抖着食指指着他，气呼呼的说： “把他，把他也一起帮了，还有他大哥，他大哥也一起绑了。既然你们这么想跟祸星一起，那我就把你们都绑了，都绑了——” 王大福要拦着，云雷一把拽住他，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然后掩护着他跑了。 张庆年、刘同锁他们都纷纷过来，拦着六子他们拉人。 张庆年的父亲走过来，看着族长说： “胡大叔，你要处理云巧，我不吱声。可云雷跟云霁为何要一起绑了？” “因为他们冥顽不灵，妄图救祸星。”胡立说着，嗤鼻又道，“庆年他爹，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事儿你管不了，一边呆着去。” 张老爹叹气，把云雷、云霁护在身后，说： “如果胡族长一意孤行，那老头子我也表个态。你动他们俩，得先从我身上迈过去。” “对，从我身上迈过去。”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 “……” 一时间，不少村民站在云氏兄弟面前，阻止了胡立“迫害”他们。 至于云巧，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个匕首，赵里正被她划了胳膊。 此时此刻，云巧真的想好好夸赞一下荣爷。 如果当日没得这个东西，只怕今日，她还真得被这帮人绑在树上。 张庆云已经被胡立那边的汪豆制住了。 看得出来，汪豆手劲儿不小，张庆云冒冷汗了。 扬着手里的匕首，云巧走过去，指着汪豆，道： “你把她放了，不然我弄死你。” 汪豆本不想放，可见匕首，也不得不怂。 云巧从张庆云礼貌颔首，然后得意看着他们几个，说： “都别过来，否则……我这东西可不是吃素的。哦，对了，我得告诉你，这把匕首淬了毒。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这话一出，赵里正慌了。 其他想要上前抓她的人，也都消停、老实了。 云巧冷笑，看着胡立满眼不敢相信的样子，道： “瞅啥，你不是说我是祸星吗？我既然是祸星，还不能弄些毒药玩玩？” “你承认你是祸星了？”胡立阴沉着脸，质问着。 云巧想笑，翻了个白眼，叹气道： “我说我不是，你特娘信吗？我就纳闷了，我好心好意告诉大家，要下雹子，难道有错？” 第65章 杀人是要偿命的 赵里正捂着伤口，满脸纠结的问： “那你咋就断定要下雹子！” “废话，刮风都是凉的，没有常识吗？”云巧大声反驳。 指着下面的云雷，气呼呼的道： “我大哥是读书人，家里这样的书不少。闲暇时刻，我跟我三哥都会瞅一眼。书上说的明明白白，难道书也是祸星不成？” 云巧一番有理有据的质问，顿时引起了村里上岁数人的共鸣。 首当其冲就是土篮子的爷爷，他是村里年纪最大的，身子骨虽然不太硬朗，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不可能不到场。 被孙子土篮子扶着，来到胡立身边，哆哆嗦嗦的道： “胡老弟啊，孩子说的没错。你还记得丙申那年不？也是下雹子，没有这次的大，但也刮风挺凉的。” “是啊胡老哥，那次的事儿我可记着呢。”方安爷爷也附和着说。 两个老头提醒，村里有记忆的人，都不禁点头。 眼瞧着大家都站在了云家那一边，胡立慌了。 如果这一次妥协，他这个族长在村里可就站不稳了。 想到这儿，大手一挥，怒气冲冲的道：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不能姑息。” 说着，气呼呼的走到云巧面前，弯腰拾起绳子，大声地道： “丫头，有能耐你就杀了老头子。否则，今日我必须把你这个祸星制裁了。我按得是咱村的规矩，谁也说不出啥。” 云巧蹙眉，咬牙在他手上划了一下。 可偏偏这胡立就跟牛一样，说啥都要绑她。 那话再说来着。 打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如今…… 云巧轻叹口气，不再挣扎了。 她可以伤他，但不能杀他。 杀人是要偿命的。 而她相信，云雷是不可能眼睁睁看他动自己。 如此，配合一下就配合一下，总好比闹出人命要强。 就这样，云巧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胡立绑在了歪脖柳树下。 赵里正拦住胡立，指着他们二人的伤口，道： “胡族长，那匕首上有毒，咱俩可不能……” 话没说完，胡立伸手一推，就把人扒拉开。 “瞅你那出息。她是我们村的人，我还能不了解？一个农家姑娘，哪儿去弄毒药，这匕首八成都是偷得。” “你放屁——呸——” 云巧一口口水，毫不客气的吐在了胡立的脸上。 “胡说八道的老不修，我要是你，我都没脸活在这世上。这匕首，是那日来村的贵人给的，你给我偷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还我是祸星？我特娘是不是祸星，你比谁都心里明白。看不惯大家帮我们云家就直说，何必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我告诉你老匹夫，公道在人心！” “我看不惯你？老夫有什么可看不惯你的？”胡立恼火。 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吐沫，嫌弃的甩了甩。 云巧被绑，但却不卑不亢。 梗着脖子看他，冷“哼”着说： “有什么看不惯？这么多人给我作证，你仍旧要一意孤行烧死我，难道不是你察觉到地位受到威胁吗？” “你……”胡立咬唇，立着眼睛没说话。 “还有，那日你笃定支持张大妮，难道不怀恨在心？作为一个族长，不分青红皂白，就靠主观臆断，你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要死不活浪费真金白银！” “我告诉你老匹夫，你最好今儿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我要让你，还有你，你，你，你们这群刽子手，一起受大周朝律法制裁，我要看着你们流放三千里，身首异处——” 云巧吼完，气喘吁吁，但是心里贼爽。 这帮孙子咄咄逼人，不就看她不还嘴吗？ 现在她不仅还嘴，还骂人呢。 骂这帮老顽固，骂这帮信口胡诌的老古董。 云雷大踏步走到云巧身边，将胡立推到一旁，说： “今日，你们若是动她，我就要你们好看。旁的本事没有，童生是我凭本事考中的，印章也是朝廷发的。我倒要看看，是村里的规矩大，还是大周朝的律法大！” “……” “……” “……” 云雷这话说完，几个人谁也不吱声，面面相觑，很明显心里都慌了。 刘里正不过是想几个里正结伴，去县里跟衙门反映一下，并没打算闹出人命。 如今竟然…… 瞬间，他就沉不住气了。 拽了下冯里正，紧张的说道： “那啥，我就是提议去县里反应天灾，没想害人，更没想让自己犯法。你们……你们……要不……要不……” “闭嘴——”胡立呵斥，“什么叫‘害人’？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赵里正也冷“哼”一声，道： “你以为现在你这么撇清关系，你就没事儿了？我告诉你，如今咱们几个，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跑不掉。对，还有杨二乐，他也跑不掉。” “跟我有啥关系，我啥都没说，啥都没做。”杨二乐忙不迭出声，打算把自己摘出来。 只不过，云巧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啥都没说？你是不是土庄子的里正？你啥都没做？我现在绑没绑上？” 杨二乐闻言，下意识就指着胡立，道： “是……是族长大叔绑的，跟我没关系。” “族长是族长，村里谁最大？”云巧继续质问。 杨茂、杨营迅速上来，将拦阻的人推开，径自把云巧松绑。 胡立要拦着，云霁拿着铁锹就砸。 要不是云雷眼尖，抱住了弟弟，这一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老东西，有能耐你别躲，看我打不打死你——”云霁恨得咬牙切齿，就差冲过去上手了。 耿氏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不知道从哪儿拿的树枝，“嗷——”地一声冲过去，照着他们就开始打。 那一下一下的，杂乱无章不说，还躲闪不及。 明明打的是胡立，可杨二乐、杨锁那些人都挨揍了。 冯里正、赵里正要还手，云霁跟云巧都纷纷冲过去。 一个拿锹，一个拿匕首，真是红了眼。 一时间，村西歪脖柳树旁，乱哄哄的，尖叫不断。 有拉架的，也有帮忙的，还有拉偏架的…… 就在僵持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很有穿透力的声音—— “住——手——” 第66章 天降神兵 这个声音真的太有震慑力了。 让撕扯的不可开交的村民，瞬间收手，闻声转头。 只见两位身穿常服的男子，骑着马，晃晃荡荡的走过来。 身后，跟了不少人。 云巧看清其中一位骑马之人后，愣住了。 乖乖，天降神兵有木有？ 这也太及时了吧。 王大福走在最前面，一边扒拉一边说： “让让，让让，北境驻守的八贤王来了，还有咱们县的县令大人也来了。让让，让让。” 王大福这话说出口，有人欢喜有人忧。 耿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了啊……呜呜呜……我家巧儿，我家巧儿终于有救了啊……呜呜呜呜呜……” 不得不说，耿氏这心思转的最快，抢占了先机。 一位衙役走到她面前，瞅着哭闹的婆子，道： “这位大娘，你有啥事儿，县老爷就在那呢，你跟县老爷说。” “哎，好，好。”耿氏一边擦泪一边起身。 可还没等走呢，就被人挤到了一旁。 胡立、赵里正等人都过去，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 “草民见过王爷，见过大老爷。” 云霁眼尖，将倒退好几步的耿氏扶住。 云巧也走过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笑呵呵的道： “怎么，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胡族长，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么做，有点儿晚吗？” “你闭嘴——”胡立呵斥，冲着杨锁吩咐着，“把她抓起来，惊扰圣驾，其罪当诛。” 想当然的，杨锁根本进不了云巧的身，王大福跟张癞子，可不是吃素的。 王大福拦住杨锁后，去到云雷跟前，将他的印章掏出来，道： “我办成了。” 云雷接过印章，感激的说了句“辛苦”，便越过他，走上前。 恭敬地抱拳行礼，不卑不亢说： “学生云雷，给王爷请安，给丁大人请安。” 在大周朝，考中“童生”的人，都可以用“学生”自称。 而且，前些日子刚去过县衙，自然是认识平阳县县令——丁源的。 丁源瞅着他很面熟，身旁的常随嘀咕一声后，“啊”了一声，道： “你是那个当堂休妻的童生。被你那个小舅子，坑了二百两，是吧。” 云雷羞愧，但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 “回丁大人的话，正是学生。” 丁源见他没否认，缓缓颔首，道： “起来吧。那事儿你办的不错，那女人不能姑息，否则祸患无穷。” “谢丁大人体恤。”云雷道谢，站起身。 “你同本官说一说，为何你们村的人都在这儿，而且还这么闹腾。这小伙子拿你印章急匆匆，说要本官救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正好认识，也就不用客气，直接问了。 云雷再次拱手，刚要开口，没想到—— “县老爷，我们村正在处理一个信口雌黄的黄毛丫头。”胡立抢先一步出声，“还望县老爷能……能……” “能什么啊？”丁源挑眉问。 纵横官场那么多年，这点猫腻若是看不出来，他也就不用混了。 轩辕晔冷笑，幽幽的翻身下马，说： “他的意思是，丁大人暂时不要问，等他把人灭口以后再问也不迟。” 丁源冲着来人，弯腰拱手： “王爷。” 胡立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一旁站的人，让他不敢出声。 轩辕晔朝着云雷方向走，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巧。 有些日子不见，这丫头好像又瘦了呢。 耿氏这会儿已经不哭了，被闺女扶起来，一双眸子不眨眼的盯着走过来的人。 当轩辕晔站在胡立身边后，清冷的道： “本王问你，你是这村的里正？” 胡立哆嗦了一下，忙回答： “不，不是。草民，草民是土庄子的族长。” “呵呵……”轩辕晔冷笑，一言不发的越过他，走到耿氏面前。 耿氏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人到跟前也没有察觉。 云巧推了推母亲，拉着她一起跪下，出声道： “民女见过八贤王。” 耿氏听到闺女的声音，也急忙开口道： “民妇见，见过王，王爷。” 云巧闻声蹙眉，一脸疑惑。 就算是王爷，也不至于母亲这般紧张、结巴啊。 轩辕晔弯腰把人扶起，并没有表面露出的那般让人敬而远之。 “你刚才说老天爷开眼，你女儿得救，可是说的她？” 耿氏红着眼，听到这话后，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握着他的手，不住地点头，道： “回王爷的话，正是。” 云巧看的很清楚，轩爷不想被抓着，可是母亲就是不松开。 赶紧伸手挽着耿氏的胳膊，道： “娘，王爷跟县令大人都在，女儿没事儿。” “嗯呐，嗯呐。呜呜……呜呜呜……”耿氏还是止不住的哭，忙用袖子擦眼睛。 轩辕晔瞅着老熟人，双手背后，道： “具体如何，里正说吧。” 这…… 云巧都准备要说话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虚晃一枪。 你问里正，瞅我干啥呢！ 被点了名的杨二乐，在三个儿子的催促下，终于硬着头皮过来，跪在地上，道： “给，给王爷请安。” 轩辕晔没有转头，但也没再看云巧。 瞅着那棵歪脖柳树，淡淡的道： “说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回王爷的话，刚……刚才……” “回王爷，草民知道。” “本王没问你——” 轩辕晔没有转头，但声音透着的冷，给这夏天，凭添了几分寒意。 胡立闹个大红脸，可是心里的慌乱，容不得他迟疑。 还没等说话呢，一旁跪着的刘里正，直接跪爬到轩辕晔跟前，不停地磕头，道： “王爷恕罪，草民什么都没做，求王爷明鉴，求王爷明鉴。咚……咚……咚……” 轩辕晔已经不耐烦了。 阿达走过来，在磕头闹腾的刘里正身上，点了几下，他便跪爬在地上，一动不动。 接着，扭头看着其他人，清冷的道： “如果有谁再打断我们王爷问话，按犯上作乱处置。” 话落，原本打算跟着一起摘干净的冯里正，也不敢出声了。 杨二乐咽了下口水，扫了一眼云巧，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就，就是这样。他们找的族长，跟族长商量完，就认准巧姐儿是祸星。要，要绑在这柳树上，烧死她。” 第67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轩辕晔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棵柳树，习惯性的上扬嘴角。 端详一会儿，好信儿的转头，问： “诶，本王问一嘴。你们村儿这树上，绑了多少人？烧死了多少人？” “啊？”杨二乐愣神。 看着一脸牲畜无害表情的王爷，刚要放松心情，突然明白了他的话。 忙不住的摇头，惶恐说道： “没有，没有。我，我们，自从胡族长上任到现在，没有烧死过人。” 胡立也赶紧爬着过来，不住的磕头，道： “王爷明鉴，王爷明鉴。如果不是这丫头断言下冰雹，导致临近几个村遭灾，草民也不能这么做。王爷明鉴啊王爷——” 云巧听到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冤枉她？ 要不要点脸！ 不过瞅着轩辕晔跟丁源，倒有种天降神兵的感觉。 “胡说八道！” 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惊得云巧一个激灵。 艾玛，谁啊？ 丁源走到胡立面前指着云巧，气呼呼的道： “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儿，如何能指使老天降灾？你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你竟然……你说，她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让老天爷那么听话的？” 云巧闻言，忙不迭低头，就怕自己忍不住，在笑出来。 胡立惶恐，可这会儿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是这样的大，大人，她，她是祸星，祸星转世。克死了他爹，如今又……又……” “又什么，往下说！”轩辕晔不怒不喜，语气平静。 村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阿达，嘴角狠抽，同情一般的看着老爷子。 不作死就不会死。 唉，活该啊！ 胡立见他没什么怒火，跪直身子，理直气壮的说： “回王爷的话，这祸星十二年是一个轮回，轮回后三年是关键。此女今年十五，正是祸星觉醒之时。” 轩辕晔听到这话，嗤笑颔首，没有说话。 胡立继续往下说道： “当年，她母亲带着他们兄妹逃荒至我们村，她因心存感恩，所以在降灾之前，让她哥哥挨家挨户告知，所以我们村子才幸免于难。” “如今，其他几个村的里正找来，赵里正家中有高人指示，所以此女不能留。王爷这歪脖柳树是历任族长处决‘灾星’、‘祸星’用的地方，所以必须把她绑上去、烧死，才能平息天怒。” “你放屁——”耿氏怒吼。 疯了一般的冲过去，上手直接挠人。 胡立想要还手，不知为何身子动不了，就那么被她打、被她挠。 胡家人自然不能看着，可偏偏衙役拦着，他们过不去。 “你个信口胡诌的老王八，我闺女没出生他爹就已经没了。怎能说她克死的？要克，也是我们娘仨克的。好心好意告诉你们可能下雹子，到你嘴里竟然直接说断言下雹子。” “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老匹夫。啪——啪——啪——”耿氏边骂边打，没一巴掌都抡足了气力。 很快，眼瞧着胡立的双颊肿起，犹如猪头。 云巧见差不多了，走上前，拦住母亲，说： “好了娘，别生气。有县令大人、有王爷在，相信他们能给女儿一个公道。” 耿氏气喘吁吁，靠着丁琬的怀里，呢喃着： “都怪你啊，你没事儿张罗啥，张罗啥！” 丁源看着他们母女的样子，很是同情。 但有轩辕晔在，他不好自作主张。 就这样，气氛僵持在这，哭的哭，害怕的害怕，哆嗦的哆嗦。 终于—— 轩辕晔幽幽开口道： “丁大人，你是平阳县县令，这事儿怎么处理，还得是你来。不过本王既然赶上了，就再旁听着，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不，不，不会，不会。”丁源不住颔首。 开玩笑，这会儿怎么可能有意见。 明显这位爷已经在发火的边缘，他要是顶风上，也不用要命了。 因为在乡下，没有什么升堂的地方。 就近，就在大柳树前的那处高地，丁源带人上去。 胡立等人，也都被衙役押着。 村民一个都没有，老老实实再旁看着。 作为当事人，云巧也上去了。 本来云霁、云雷等人也要去，被阿达给拦住了。 “云氏巧姐儿，你同本官说说，你是如何知道要下冰雹的？” 云巧跪在地上，规矩的磕头一记，道： “回丁大人的话，民女并不知道。民女当时只是让哥哥去通知大家，可能会下冰雹，让大家防患于未然。” “哦。”丁源颔首，“那你又是如何推断这个‘可能’的呢？” 云巧将跟村民解释的那套嗑儿，原原本本的再解释一遍。 “……就是这样。民女也不保准，但刮风凉，怀疑会下冰雹。” 丁源颔首，对她的举动很赞同。 村民见县老爷这般表态，一个两个全都发了声： “是啊丁大人，云家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并没有断言一定会下。” “要不是看他们家蒙上，我家也不会这么做。好在做了，不然地里的庄稼就全完了。” “是啊是啊……” 民众一边倒的支持云巧，至于胡家人想说话，根本没机会。 王大福、张庆年他们几个，早就把人按住，不让出音儿。 事情到这儿，也没什么可问的。 显而易见，胡立等人污蔑云家姑娘，妄图残害良家女子。 丁源双手背后，看着眼前跪着的人，平静的道： “按我周朝律法，谣言蛊惑，恶意害人者，杀！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杀！……” 县令每说一条律法，胡立等人就哆嗦一下。 估计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县令、王爷都惊动了，不就是村里办事儿、按照村里的规矩吗？ 怎么就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了。 磕头，求饶，求宽恕。 要多惨有多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云巧蔑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如果不是这二位祖宗来的及时，她还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反正，不能被烧就是了。 突然察觉异样，抬头寻找。 恰好跟那位轩爷对上了眼神。 本能的躲闪，发现这样太怂，随后又盯了过去。 就看一眼罢了，再说也不是她先看他的，凭啥她慌得一匹。 轩辕晔没想到她能这么大胆，面无表情的迈步上前。 一步一步…… 这可把云巧吓坏了。 乖乖，他要干啥？ 第68章 这不是坑人吗？ 就在她慌乱的时候，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一转身，面冲着丁源，说： “丁大人，按照我朝律法，这些人是不是该杀？” “回王爷的话，是！” 云巧盯着轩爷的后背，咬着后槽牙，无可奈何。 刚才，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的！ “王爷饶命，大人饶命。” “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胡立等人不住的替自己求饶，磕头的动作，一下比一下重。 云霁气呼呼的站在下面，大声呵斥—— “你们现在知道求饶？刚才要烧死我妹妹的时候，咋没看到你们认错呢？” “大胆——大人、王爷都在，岂容你开口说话！”县令身边的常随出声呵斥。 乡野村夫，怎能如此无礼？ 轩辕晔上下打量着云霁，摆摆手，道： “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本王跟丁大人来的及时，估计这个丫头，已经成炭灰了吧。” 云巧撇嘴，幽幽地道： “应该不至于，小女子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无知少女。” “哟，对自己评价还挺高？” 面对轩辕晔的揶揄，云巧耸耸肩，坦然的颔首，说： “哥哥是读书人，作为他妹妹，没事儿也看一些。自然就懂点儿，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那好，那本王问你，这些要害你的人，你想怎么处置。” 啥？！ 云巧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反复自己刚才幻听一般。 “本王说，让你决定这些害你的人。” 轩辕晔的重复，让云巧的脑袋，瞬间“嗡——”了一下。 这……这不是坑人吗？ 本就看了他一眼，至于这么害她？ 云巧沉下心，侧身行礼，道： “王爷的要求，恕民女无法照做。” “哦？为何？” “民女知道自己的身份，岂能干涉县令、王爷办案。”云巧利用出身，把自己摘出来，“更何况民女是当事人，更要避嫌了。” 云雷站在下面，缓缓颔首，心里高兴。 这个妹子，到底是长大了。 或许，早就长大，只是他没注意到。 轩辕晔盯着云巧，见她不卑不亢的反看着自己，突然挑眉一记，转身说： “丁大人，念他们是初犯，村里又遭了灾，就别判死刑了。” 丁源愣了一下，忙抱拳拱手： “全听王爷安排。” 胡立等人一听这话，瞬间松了口气。 唯有刘里正，一直提溜着，心里慌的不行。 轩辕晔走到歪脖柳树下，拍了拍，说： “一会儿，你们村出几个人，把这树砍了。至于这个族长……有里正要什么族长啊，以后村里不设族长。土庄子的里正……换了吧。” “躲事比谁都积极，既如此，你就别干了。这几个犯事儿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正好我北境军营需要些苦役，你们几个充十年苦役吧。” 十年？！ 胡立当时就堆了。 他这个岁数，能不能活上十年，真的不好说啊。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道： “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啊。草民今年以过花甲，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活上十年啊。呜呜……呜呜呜……” 轩辕晔嗤笑，指了一下云巧，质问他说： “哟，现在知道哭了，当时你要烧人家小姑娘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心生怜悯呢？一把岁数，连个小丫头都不放过，你挺狠啊！” 胡立心慌，不停的磕头：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是草民是猪油蒙了心，听信了找里正的话，是草民……” 不停地为自己开脱，还攀扯旁人。 赵里正气的火冒三丈，奈何张嘴没音儿，只能乖乖跪着。 云巧瞅着胡立哭的那个惨样，真心不想管。 可他说的没错，都六十多了，能不能活够十年谁也说不准。 更何况…… 做苦役是要干活儿的。 他这个德行去，那可不是干活儿，是给人家添乱。 想到这儿，云巧走上前，侧身行礼，说： “王爷，民女有一言，不知可否说？” “你说吧。” 云巧瞟了一眼胡立，轻舒口气，道： “是这样的王爷，胡老者的确犯了错，可他一把年岁去北境，根本做不了什么。非但做不了，还有可能给北境带来麻烦。” 轩辕晔挑眉，玩味的看着她，说： “你刚才不是自称当事人，不管这个事儿吗？” “我……”云巧语塞，苦不堪言。 要不要这么怼人，要不要这么记仇。 轩辕晔瞅着她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 瞟了一眼胡立，幽幽的道： “既如此，你的意思是要怎么做呢？” 云巧深吸口气，回答着： “王爷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让胡老者打扫本村乡道十年。雨季排淤，冬季扫雪，十年为限。” 云巧这话说完，胡立直接爬到她跟前，不住的磕头、道谢。 只要不去北境，不去服苦役，在村里打扫乡路，守家在地，又有何难？ 丁源对云巧的建议很赞同。 轩辕晔黑着一张脸，看她道： “妇人之仁！他要害你，你还替他求情？” “民女不是替他求情，是替北境其他苦役求情。” 轩辕晔挑眉：“哦？此话怎讲。” “北境苦役平日做工已经很累，再弄个花甲老者，他们是照顾、还是不照顾呢？照顾，耽误自己的事儿。不照顾，都是周朝子民，哪能袖手旁观。” 云巧淡淡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反正听不听在他，她只是个建议而已。 “胡老者自从接任村里族长之后，就一直都高高在上。与其罚他去北境服役，不如在村里打扫乡路。那种心里的落差，不是要比肉体折磨，更让他受不了吗？” 轩辕晔没吱声，打量着眼前的丫头，心里对她的想法，倒是很赞同。 丁源瞅着二人的样子，不敢擅自做主，静静等候。 终于—— “丁大人，就按这丫头说的处理，村里的里正换掉，这几个村的也都换了。族长直接撤了，以后村里没有族长。此事，本王会上报。” “是，全听王爷吩咐。”丁源抱拳拱手，着手派人去安排。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讲道理已经算结束了。 就在轩辕晔要走的时候，耿氏颤颤巍巍的来到他身边，轻声地说： “王，王爷，不知王爷可否屈尊，去寒舍坐坐。婆子，婆子想烧些热水，谢谢王爷。” 轩辕晔看着小心翼翼的耿氏，又看了看云巧，点头应了。 临走的时候，不忘吩咐着： “阿达，你留下，监督他们把这柳树砍了。” “是，王爷。” 第69章 耿氏的反常 耿氏见他安排完，直接上手拉着轩辕晔就走。 后面的随从见了都傻眼，尤其是阿达。 王爷什么时候让旁人这般碰触了？ 一路上，耿氏不住地嘘寒问暖。 一会儿问他边境苦不苦，一会儿问他累不累。 熟络的样子，仿佛多年未见的姑侄一般。 云巧瞅着他们俩的样子，用手肘碰了下云雷，压低声音，问： “咋，这王爷是咱们家亲戚？” 云雷瞬间瞪大眼睛，拽了她一下，道： “你可真敢想！” 云巧耸肩，指着前面的二人，道： “你瞅瞅，你俩瞅瞅，咱娘对谁这般热络过？” 不说云巧纳闷，云雷跟云霁都很迷茫。 要知道，在家里，永远他们哥仨不得脸，都是云巧受宠。 可是现在…… 云雷眉头紧蹙，思索片刻后，小声的道： “巧儿，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救了你，还把那几个要害你的人处罚了，所以咱娘感激他？” “既然要感激，为啥只感激他一个人？县令不也在呢嘛。”云巧追问。 “……” “……” 这一问，哥俩谁都不说话了。 因为，没法解释。 母亲这般做法，他们真的很难理解。 回到云家，耿氏拉着轩辕晔就进了屋。 云巧去厨房，云霁抱柴禾，云雷则是进屋陪客。 兄妹俩干活儿麻利，很快就生好了火。 把锅刷了三遍，云霁瞅着嘴角狠抽，说： “差不多了吧，咱家锅不脏。” 云巧撇嘴，把锅里的水舀出来，重新放上新的后，盖上锅盖，道： “不脏不也得讲究一下？那可是王爷，能屈尊来咱们家，多不容易呢。” 云霁看着灶膛内熊熊大火，心有余悸的道： “幸亏咱哥及时让王大福去找人，不然这会儿，你真的就成碳灰了。” 云巧翻个白眼，双手托腮，说：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啊！” 云霁嗤鼻，“你有用你还能让人家给你绑上去？” “那后来我不是被松绑了嘛。”云巧反驳。 “那也是杨茂、杨营他们……” “我说三哥你找茬呢？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就不好奇咱娘为啥跟那个王爷……” 话没说完，云霁突然“啊”了一声。 声音不小，吓得云巧一个哆嗦。 气呼呼的拍了他一下，道： “你干啥啊你，一惊一乍的！有话就说呗，谁踩你尾巴了？” 云霁也不恼，贼兮兮的看着她，挑眉说： “你老实交代，那个王爷咋回事儿？” “啥咋回事儿啊！”云巧茫然，看着他势在必行的样子，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道，“你没事儿吧哥，干啥啊你。” 云霁把她的手拿下来，没让她抽回去。 微眯着眼睛靠前，压低声音，道： “那个王爷，跟那天你和二哥去赚二百两银子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 “ “别说不是啊，我可认出来了。” 云霁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云巧咽了下口水。 心知瞒不过去，点点头，道：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就不隐瞒了。是，就是那个人。” 云霁见她承认，顿时来了兴趣。 搬着凳子往旁边凑了凑，追问着： “到底咋回事儿啊。你们那天就是给指路，然后就给了银子？” “啊。”云巧重重点头，恨不得把脖子点断了。 点坟茔地的事儿，她绝对不能漏。 越少人知道越好。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云巧突然起身。 “哎哎哎，你干啥去啊，还没说完呢。” “说啥啊？”云雷笑呵呵的从外面进来。 “大哥。” “大哥。” 云雷点点头，看着还没冒气的锅，说： “还得多久？” “才烧火，哪有那么快！”云巧回答。 眼睛不住的看着上房，心里敲鼓。 这轩爷要是跟娘印证一下，那还不得…… “巧儿，刚才话还没说完呢。咋指的路，跟我说说。” 云霁话音刚落，就被云雷推了他一把。 “咋了，哥？” “没事儿。”云雷不在意的摇头，指着正房说，“你不去？” “啊？” “你不是想当兵吗？还不赶紧去跟前亮亮相？”云雷提醒。 云霁听到这话，再也不追问那银子的来历，“猛”地起身蹦高，激动的抱了云雷一下，说： “哥，你真是我亲哥，我去了啊。” 风风火火的走了，云巧心里还是敲鼓。 云雷挨着她坐下，想了下，道： “你是不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跟二震点坟茔地的事儿，被咱娘知道。” “云巧不说话了。 云雷“呵呵……”轻笑，揉了揉她的头，说： “放心，八贤王人不错，只字不提。” “那这么长时间，他跟咱娘……都说啥啊？” “没说什么，基本都是咱娘再问。问他习不习惯北境，那边田地遭没遭灾等等。” 云巧听到这话，长舒口气。 不提坟茔地就没事儿，这种家常闲聊，无伤大雅，想怎么聊都成。 “巧儿，你今儿做的很对。咱不能落井下石，但也不能自己吃亏。让他扫个乡路，挺好。” 云巧看着往灶膛添柴的大哥，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他去了北境，肯定得给军营添乱，所以才开了口。” 云雷瞅着嘴硬的妹子，宠溺的上扬嘴角，道： “你上次张罗砍树，没想到这树，还真是砍了。” 云巧一愣，随后想起那日他们俩出去的事儿，笑眯了眼睛。 的确，那日她觉得那树太阴，不想留。 可没想到说出来后，竟然被大哥呵斥了。 这才过去多久啊，竟然被砍了。 果然计划不如变化快。 “大哥，你觉不觉得咱娘对这个王爷，比较热情。” “有点儿吧。”云雷颔首，“或许就是眼缘呗。” “我总觉得他们以前认识。”云巧信誓旦旦的说着。 云雷闻言，忙不迭摇头，道： “那不可能。这个王爷在家排行老幺，比我就大一岁，怎么可能认识咱娘。” “他才十九？！”云巧蹙眉。 老天，这也长得太着急了吧。 云雷瞅着她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说： “怎么，不像吗？” “我没觉得像。瞅着得二十多啊。” 云雷轻叹口气，拍拍她的肩头，说： “或许是操心劳累的吧。又要支撑家门，还要驻守北境。” “也是，可怜人啊。”云巧说着，把烧开的水装进壶里。 云雷拿了几个碗，兄妹俩进了屋…… 第70章 女人最善变 村子里，丁源在收拾烂摊子。 该抓的抓，该撤的撤，指挥几个衙役，去邻村通知一下。 阿达也没闲着，命人先把赵里正他们带走。 据说北境在钉什么东西，让他们过去抓紧时间干活。 反正充十年苦役，没必要客气。 至于胡立，已经被塞上扫把，开始扫村路了。 杨二乐垂头丧气的回家，他的三个儿子都没有走，帮着砍树。 阿达见了，觉得蛮力不成，看着几个小伙儿，问： “你们村有木匠吗？木匠的锯借来用用。” 众人闻言，齐刷刷的瞅着王大福。 他爹就是木匠，这东西只有他们家才有。 王大福扔下一句“等着”，便叫上张癞子一起跑了。 很快，二人把锯、斧子、砍刀都拿了过来。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工干活儿。 丁源看着大柳树，迈步走上前，在树干的位置比划一下，道： “我说几位，你们看这样好不好。从这开始砍，剩下的这部分，还能给村里人留出个下棋的地儿。” 阿达听到这话，觉得靠谱。 看着王大福，挑眉问： “你觉得咋样？” 王大福对这个一点意见都没有。 笑呵呵的点头，说： “自然都听官爷的。” 村里人也觉得可行，便按照丁县令的话来做。 歪脖柳树一看就年头多，想要顷刻间除掉，根本不可能。 阿达弄了一会儿，见王大福下来歇着，颠颠的凑过去，道： “我问你一下，那个要绑在这上面的丫头，在你们村儿风评咋样？” 王大福戒备的看了他一眼，说： “挺好的。热心肠，疼哥哥。” “那她一共有几个哥哥？” “三个。” 阿达眨巴两下眼睛，又道： “今日好像就看到两个呢？” 王大福不疑有他，一边盯着伐树一边说： “她二哥在县里的冥店做工，一个月能回来两次。上次回来多呆了几天，所以这段时间都没回来。” 阿达明白的“啊”了一声，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还行，挺懂事儿。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怪不得阿荣那边，对云震赞不绝口。 看起来，是个人才…… …… 云巧端水来到门口，没等进屋就听到—— “王爷，你看这孩子咋样？他一心要当兵，我也拦不住。你要是不嫌弃，就带走吧。跟着你，总比在家种地有出息。” 云巧闻言愣神。扭头看着大哥，眨巴着眼睛，好像自己幻听一般。 可看他也是一脸惊讶就知道，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 果然，女人是最善变的。 嘴上说“不行”，可到了真格儿，还是会支持儿子。 云雷拉开门，云巧迈步进屋，屋里的话题就此打住，没有吱声。 云巧倒好水，冲轩辕晔微微福身，就站在了耿氏身边。 反正没有及笄，母兄都在，她不走也没事儿。 耿氏看着碗里的白水，不好意思的说： “王爷莫怪，乡下小地方，茶叶买不起，喝些热水吧。” “无妨。”轩辕晔不在意的端起碗，吹了吹，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云巧嘴角狠抽，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图啥。 刚刚烧开的水啊！ 抿那么一口，又没喝到，为啥呢？ 耿氏一双眸子，盯盯的看着轩辕晔，轻声地说： “今年农家遭灾，这税粮怕是就……” 轩辕晔明白的点头，看着她，说： “此事本王会督促辽东知府上报朝廷，大娘请放心。” “既如此，就谢谢王爷了。”耿氏说着，指了下云霁又道，“王爷，不知刚才的话……” 轩辕晔瞅了瞅云霁，点点头，说： “如果大娘放心把他交给本王，那本王一会儿就把人带走。按照我周朝的规矩，当兵服役需满五年。这五年间，衣服鞋袜都由军营出。” “额外，每个月还有二钱银子，作为贴补。如果他争气，能自己往上爬，混个百夫长，一个月就是八两银子。那些都为时尚早，看他自己本事了。” 云霁一听这话，直接蹦下了炕，抱拳拱手，略有些兴奋的说：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你先不要谢本王。”轩辕晔摆手，“进到军营，训练为主，吃苦是家常便饭。你能挺过去，再谢我也不迟。” “记着，一旦进了军营，五年时间不到，你不得离开，更不可以动‘不想做’的念头。在周朝，‘逃兵’是很严重的刑罚。” “是，我都记下了。”云霁说着，抬头冲云巧眨了下眼睛。 轩辕晔顺着他的视线瞅一眼，当对上耿氏的眼神，有几分尴尬。 耿氏倒没在意，笑呵呵的说： “让王爷见笑了。他们兄妹一向这般顽皮，没大没小。” 轩辕晔颔首，调整下心态，道： “挺好，这样说明他们兄妹的感情好。” 耿氏听到这话，点点头，附和的说： “是啊，他们兄妹几个的感情都不错。王爷，留下吃顿便饭吧。” “不用了大娘，我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遭灾的情况。趁着能补，赶紧补一补，也省的秋收大家都没吃的。” “那好吧，那你多坐会儿，多坐会儿。”耿氏热情的挽留。 云巧瞅着母亲，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以她对耿氏的了解，母亲除了她，对谁都不带这么热情。 这个轩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巧儿，跟哥去给你三哥整理些东西。虽然军营都发，可必要的东西，该带也得带。” 云雷的声音，打断了云巧的思绪。 小妮子忙不迭点头，冲轩辕晔微微福身，跟着出去了。 云霁也拱手，扔下一句“娘，我先过去”就兴冲冲的离开。 关门的那一刻，隐约听到那位王爷说了句“大娘舍得吗”的话。 云霁关上门，等了一会儿，见母亲没有回答，不禁叹口气，回房了。 娘到底舍不舍得啊！ 不是说不让他去当兵吗？就算当，也得是火头兵。 可刚才明显不是，这到底…… “三哥——你快点，给你收拾衣服，你不出现，干啥呢？” 云巧不乐意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云霁的思考。 拉门进屋，来到炕边，说： “巧儿，你觉不觉得咱娘有问题。” 云巧不住地点头，把箱盖掀开，说： “太有问题了。咱娘对谁这般过啊，大哥，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就是因为王爷救了你，咱娘才这样。”云雷淡淡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第71章 有个奔头 云巧跟云霁互看一眼，兄妹二人对这个想法，一点都不信。 但又没有证据，只能垮着一双肩膀该干嘛干嘛。 别看云霁平日大咧咧，可自己的衣服、东西，收拾的那叫一个利索。 贴身换衣服都放在小木匣里，由他自己去拿。 云巧则是把中衣、袜子都翻出来，挑出新的、好的，给他拿着。 耿氏虽然不待见几个儿子，但对他们的衣食住行，照顾的还是无微不至。 老二、老三的衣服、鞋袜，都是出自她的手。 老大自打成亲后，就不管了。 毕竟有媳妇儿，她不用去费那个心。 但是现在，也不得不管了。 一共带了五套中衣、七双袜子，还有亵。衣等，打了一个布包，云雷看着云霁嘱咐道： “去了军营，收敛一下你的火。爆脾气。遇事不要冲动，更不要听旁人说。在军营，一切命令听指挥，不可以任性妄为，知道吗？” 云霁重重点头，一脸受用的表情。 “还有，你现在会写信了。北境离咱村不算远，隔三差五写封信，让商队送回来。省的咱娘、妹子还有我担心。” “放心吧大哥，我都记着呢。” 云巧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没法子，她有点儿……舍不得了。 本以为感情没有那么深，可没想到这么久的相处，她真的……真的舍不得三哥。 尤其是他去的地方，在军营。 进了军营，不是你说回家就回家，逢年过节也回不来。 二哥那边走完货，还能往回来住几日，可是三哥…… 眼前一阵风，让云巧本能的眨巴两下眼睛。 “咋了？舌头被小猫叼走了？” 云霁调侃的话，让云巧吸了吸鼻子，缓缓摇头。 云雷也算了解妹子，平日嘴再硬，可她对他们哥几个的感情，不是假的。 伸手拍拍她的肩头，说： “就在北境军营，那边每三个月会给一次探亲假，到时候你三哥能回来。” 云巧清了下嗓子，可酸楚感更浓了。 蓦地伸手，环住云霁的脖子，带着哭腔说：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别傻乎乎的往前冲。你记着，你平安比啥都强。想建功立业，可也得有命去享，知道吗？还有啊，再等两年家里给你找个媳妇儿，你得娶……” 巴拉巴拉说一大堆，比耿氏做母亲的，说的还要多。 云霁抱着她，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却暖和的不行。 等她说的差不多了，把脖子上的胳膊拿下来，用袖子给她擦眼睛，说： “傻丫头，三哥去军营，那是混日子的吗？你不是说了嘛，三哥有了目标，就得奋斗。去军营，就为了挣那五年的贴补？那有啥意思。” “你放心，哥不是莽夫。在自己没本事之前，肯定不能胡乱折腾。你的婚事不着急，等哥五年。哥真当个什么官，你想找啥样的都可以。” 云巧闻言点头，伸出小拇指，说： “来，打勾，不能反悔。” “肯定不反悔。”云霁伸手跟她勾手指。 云雷站在一旁看着，无语的翻个白眼。 啥玩意，啥玩意！ 妹子今年十五，再过些日子及笄。 等他五年就二十了。 那个时候说亲？开玩笑呢？ 不过，却也没提醒。 让弟弟有个奔头，总比去军营混日子强。 男人嘛，趁着有冲劲儿的时候拼，总比年纪轻轻就放弃、选择安逸要强。 院子里，传来了耿氏的声音—— “收拾完了吗？王爷要去村西看看，然后就要走了。” 云霁闻言，忙应了句“马上”，就把布包背在身上，捏了捏妹妹的鼻子，说： “放心，哥把你还有大哥的嘱咐都记下了。一定不会让你们担心，绝对不会！” “嗯。”云巧重重点头，下地穿鞋。 哥仨从屋里出来，云巧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就吸引了耿氏的视线。 看着闺女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说： “当初可是你劝我，让你三哥去军营当兵的。现在咋哭了？既然舍不得，当时为啥劝？” “我没舍不得。”云巧带着哭腔嘴硬。 可这话，明显没有说服力。 轩辕晔瞅了一眼，又看了看云霁身上背着的布包，道： “军营不缺这些。” 云霁看了样胸前，笑眯眯的说： “王爷，这些是贴身衣服，我娘给做的。这么多年穿娘做的东西，踏实。” 耿氏听到这话，面色动容了一些，随后又回归平静。 云霁走到耿氏面前，撩袍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娘，儿子去闯荡了。给儿子十年，十年以后，儿子肯定接娘去享福。” 耿氏瞅着小儿子，深吸口气，说： “我不想享福，我就在这农家住着。你也别给我去争名夺利，还是那句话，你想当兵，我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后回来，娶妻生子。” 云霁闻言傻了。 还以为母亲已经转变了心思，没想到…… “娘——” “云霁，军营不好混。你想混出个名堂，本王支持你这份心。你母亲之所以那么说，无非就是不想给你压力，你起来吧，随本王走。” 轩辕晔适时的开口，打断了云霁的话。 云雷跟妹子互看一眼，云巧来到耿氏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说： “娘，三哥此去军营，五年都会身不由己。你看……说些好听的，行不？” 耿氏红了眼，看着同样红眼的儿子，深吸口气，道： “活着，娘要你活着！娘还是那句话，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们平平安安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云霁这下理解了耿氏。 她不是不希望自己成才，只是不希望自己用命去拼。 云霁上前两步，跪在地上抱住母亲。 “娘放心，儿子一定谨记，万事以‘活着’为目的。” 云雷走过来，拉着三弟，说： “娘，我去送送他。” “去吧，去吧。”耿氏说完，木讷的转身。 转身那一瞬，眼泪如瀑布般流了下来。 云巧看的最真。 母女连心，耿氏这么哭，她更受不了了。 拉着耿氏进屋后，母女俩抱头痛哭。 哭声传出了屋门，传到了院子里的三个人的耳朵里。 耿氏抱紧云巧，哭的不能自已。 一直长在身边的儿子，突然就离开，她真的也是舍不得了。 娘俩就那么站在外屋地哭，哭了多久不知道，等他们反应过来，院子里已经没了人…… 第72章 活该你们被压榨 云雷催促这三弟，云霁听着哭声，心烦意乱。 最后，撩袍再次跪下，冲着正房屋门，又磕头三下，这才站起身。 云雷从他身上把布包拿下来，走到轩辕晔身边，比划个“请”的手势，说： “王爷，请。” 轩辕晔也没着急，正身冲着正房微微拱手，然后瞅了眼云霁，说： “放心，军营每三个月有一次探亲假。为其两天，离家近的可以回来。” 云霁颔首，擦了擦眼。 “你娘刚才的话，你听听就好。如果你真的争气，你娘也不会真的把你弄回来种地。她那么说，应该是不想你有压力。你有个好母亲。” 云霁听到这话，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是啊，母亲还是疼他们的。 三个人出了云家，往村西的方向走。 走了一会儿，轩辕晔看着云雷说： “县里福寿街临街第二个门，是縢彦靖滕老的宅邸。你每逢初一、十五过去一趟，本王回去就让人跟滕老嘱咐。” “单单在家学，不如有个人指引。滕老是大周朝有名的大儒，恰好人就在这边颐养天年，你一个月去叨扰两日，不算什么。” 云雷知道縢彦靖这个人。在学堂教书，那些老夫子都以滕老为标杆。 怎么都没想到…… 思及此，郑重的冲轩辕晔抱拳拱手，感激的道： “有劳王爷了。不知王爷……为何会这般帮助我等。” 轩辕晔看了眼云家门，轻叹口气，道： “你那二弟在本王手下做事，只有安顿好你们，他才能无所顾忌的替本王好好做事。” “多谢王爷。”云雷高兴的不行，并没有再往下细想。 满脑子都是考秀才的事儿，要不是常年稳重，这会儿都恨不得跳起来。 轩辕晔瞟了一眼云霁，淡淡又道： “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想。只要好好听话，军营那边，不会有人难为你。” “是。” 轩辕晔抽空看了眼云家，他这么安排，应该算还清了那个丫头的帮助吧。 至少她的救命之恩，算是还了。 思索间，三个人来到了村西。 歪脖柳树还没有砍完。 阿达跟丁源见到轩辕晔，纷纷走过来。 “王爷，还得再等等。这树……太粗。” 轩辕晔点头，瞅着大柳树，叹口气，道： “这树看着就不祥，为何没有人张罗砍掉呢？” 云霁听到这话，冷“哼”着说： “回王爷的话，自然是族长不让了。这树就是族长惩罚村里人的地方。平日，大家都不靠近。这树挺邪门，村里谁要上吊，都会来这。” “哦，这般坑人也不砍？”轩辕晔好笑的问。 云霁撇嘴，据实以告： “没有人敢跟族长抗衡。” “那就活该你们被压榨了。”轩辕晔说完，足下一点，飞身上去。 云霁都看傻了。 这……这……这功夫也…… 云雷倒是没在意，推了推弟弟，还在嘱咐。 王大福跟张癞子都过来了，还有杨茂。 当王大福看到云雷把布包给云霁，不禁纳闷的问： “你这是……” 云霁骄傲的拍了拍布包，说： “我一会儿就跟王爷走了。去军营当兵，你们几个可不要羡慕我哟。” 王大福闻言愣神，扭头看着云雷。 见其点头后，眨巴着眼睛，道： “我……我也想去。” 张癞子拽了下他，说： “你去干啥？云霁会些功夫，你会吗？” 杨茂看着云霁，也有些羡慕。 云霁更加得意了。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道： “我听说了，秋收后还有一次征兵。到时候你们想去，就去。我先过去，给你们探探路。” 云雷瞅着弟弟骚包的样，无语的摇摇头。 这边正说的火热，那边—— “轰——砰——沙……沙……沙……” 巨响之后，众人的视线都移到了歪脖柳树上。 那棵不知道屹立多久的树，就在这一天，这一刻，没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声“好——”后，村里人全都鼓掌。 原来，对于这棵树，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都想砍。 只不过……没人敢挑头。 如今轩辕晔把树推了，连带着也把族长撤了。 日后大家的生活，不用再提溜着，怕坏了什么规矩。 “杨茂啊，你现在是里正，你说这个地方，以后用来干啥？” 杨二乐虽然没被治罪，但却撤了里正。 村里人一商量，都认为杨茂最适合。 一来，他热心，跟他爹不一样。 二来，杨茂年轻，敢做敢当。 三来嘛，也是因为太媳妇儿，赵家屯地主家的闺女，这娘家不一般。 杨茂闻言过去，云霁瞪大眼睛，看着王大福问： “咋……咋他当里正了？” 王大福点头，看了眼云雷，说： “本来大家想让云雷做。可都知道云雷哥今年要下秋闱，就没谁说了。” 云雷看着杨茂，缓缓颔首，道： “挺好的，杨茂跟二乐叔不同，他做里正，最合适！” 王大福看着云霁，不死心的追问： “这次不能跟你去吗？” “哎哟，你爹娘又不知道，冷不防你就走了，可能吗？”云霁小声提醒，“我跟我哥去县衙回来，我就跟我娘说了，所以才能这么痛快。” 王大福后悔，叹口气，说： “早知道我那会儿也说了。” “你要真想去，现在说也不迟。秋后来征兵呢。”云霁冲他眨眨眼睛。 阿达来到云霁身边，拍了下他，说： “走了。” 云雷深吸口气，冲他重重颔首。 云霁看了眼家的方向，冲伙伴们摆摆手，连跑带颠的追上了。 村民看到云霁跟八贤王、县太爷一起走了，纷纷诧异。 瞬间把云雷围住，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当得知云霁去军营当兵，一个两个都不吱声了。 有的血气男儿羡慕，有的则是退缩。 毕竟刀剑无眼，去了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杨茂来到云雷跟前，轻声地说： “大雷，树桩村里人都说想弄个棋盘。你会下棋，画一个呗。” “象棋吗？” “对。” “哦，那成。”云雷没有推拒，跟着去了树桩旁。 王大福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想当兵的念头。 张癞子最近跟他还有云霁混，见他这般，出声的问： “诶，你不会真想去军营当兵吧。” “我想。”王大福点头，郑重的看着他说，“男儿当自强。你想一辈子种地吗？反正我不想！” 张癞子挠挠后脑勺，咬咬唇，说： “可我后背都是癞子，我去军营……” “你是当兵，又不是给将军侍寝。后背有癞子咋了？”王大福说完，好笑的摇头。 张癞子打从生下来就有癞子，找过郎中看，但没去掉。 他娘怕他不好养，就给取了“张癞子”的名。 贱名好养活，农家人都知道…… 第73章 辽东袼褙 土庄子、冯家屯、刘家寨等村的事情，很快就在平阳县传开了。 连带着，还有八贤王跟县令对那些人的处置，也一并成了热点。 老百姓最稀罕这类消息。 津津乐道，好些日子都不带退散热度。 有些好信儿的，还特意来土庄子，看看那个扫村路的落魄族长。 胡立心中有怨，但也没法子。 如今他们家在村里，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以往出去，离老远就有人跟他说话，可是现在…… 再看云家。 老二在县里做工，老三去了军营，老大是念书的，闺女也那么懂事儿。 云家反倒成了土庄子的热点，有些家里有适龄闺女的，都想跟云家做亲。 不过这次耿氏不着急。 既然答应了老大考秀才，那就等他秀才考完以后再订也不迟。 云巧本想劝一劝母亲别着急，没想到她的想法跟自己一致，便也不多嘴了。 云霁这么一走，她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了。 不是跟耿氏学女红，就是跟云雷一起念书。 家里家外的活儿，她都帮着耿氏做。 逢集，就跟云雷一起去集上卖鸡蛋。 家里的鸡很给力，一天一个蛋，偶尔还两个。 用不了多久就攒不少，然后直接送去老路冥店，每一次回来，都能拿不少铜板。 积少成多。 很快，云雷考试的银子就攒好了。 赶着十五，云雷带着钱去县里，报名后顺道去滕老那边学习。 云巧送走了云雷，回来看着扫院子的耿氏，赶紧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扫把，说： “娘，你去打浆子，我来扫。” 云巧想穿拖鞋，所以一早跟耿氏提了嘴。 耿氏疼女儿，想来都是女儿说啥是啥。 捏了捏她的脸，撇嘴，不乐意的说。 “咋又瘦了？不是告诉你，不行再瘦了吗？” 云巧骨气腮帮子，义愤填膺的说： “哪有哪有，我这不挺胖的嘛。” 看着女儿的样子，耿氏气笑了。 戳她额头一记，转身去了厨房。 打浆子，糊袼褙，纳鞋底。 云巧不知道袼褙是啥，一直兴奋地等着，就等看到底是啥东西。 院子扫干净，耿氏的浆子也打好了。 端盆从厨房出来，看着闺女，笑眯眯的说： “走吧，娘教你做。” “好嘞！”云巧笑嘻嘻的跟着进屋。 前几天她刚过了生辰，已经及笄。 所以这些东西，她主动学，耿氏自然高兴的教。 不张罗，耿氏也得上火，毕竟嫁人后，这些东西都得会。 袼褙，用碎布﹑旧布糊成的厚片，多用以制布鞋鞋底。 云巧是第一次见到。 先把那些布，剪成大小一致。 然后用浆子，把它们一层一层糊上。 耿氏一连糊了五块布，然后才开口道： “巧儿，你像我这样，要抹匀，不能有疙瘩，不然穿的时候不平。” “好。”云巧满口应下，兴奋的拿起筷子，开始抹浆子。 没多久…… “哎呀巧儿，你这样可不行，浆子都冒了。到时候纳线不好穿针，麻烦。你别抹太多，要抹匀，像这样……” 耿氏手把手的教，不得不说，耿氏的活儿是真细。 就没有浆子溢出的尴尬。 云巧眼睛里全是崇拜。 “娘，你真厉害。” “噗嗤——” 耿氏笑出了声，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这有啥厉害的，做得多就熟练了。你刚开始，慢慢来。” “知道了，娘。”云巧点头，洗了洗手，重新来做。 这一次，要比前几回用心许多。 虽然做的慢，但是每次浆子用的正好，再也没有溢出的尴尬。 糊了几张，云巧献宝似的拿给耿氏，问： “娘，行不？” 耿氏看了，满意的点点头，说： “不错，我家巧儿就是心灵，说一说就会了。” “那是呗，也不看看我是谁的闺女。”云巧得了便宜卖乖。 耿氏见状除了笑，也没别的想法。 把她糊好的拿过来、合起，厚度差不多了。 “娘，那日八贤王过来，我咋觉得你对他很好呢？” 面对闺女的问题，耿氏顿了一下，随后把护好的袼褙，放在一旁，道： “有啥好不好的。他不及时过来，你的命就没了。我对他客气一些，不是正常吗？” 云巧撇嘴，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说： “娘，我可不是大哥、三哥，你觉得这个理由，我能信吗？” “为啥不信？”耿氏纳闷，看了她一眼后，继续又道，“除了这个解释，娘没别的想说。” 云巧还是不信，把放好的布压平，说： “娘，我总觉得你跟那个八贤王认识。” “说什么傻话。”耿氏不住的摇头，“人家是王爷，咱是平头老百姓，咋可能嘛。” “那既然是要感谢，为啥不请县令也来家里呢？” 云巧这话说完，耿氏面不改色，把筷子放进盆里，轻声的道： “县令多忙啊！咋能那么不懂事儿。那些善后的活儿，不都得丁大人来做？” 云巧听到这话，有些被说动了。 可就是…… “你啊，就唉胡思乱想。如果我跟王爷真的认识，那说说我这个岁数都能他娘了，我是他姨母还是姑母啊？” “呃……肯定不是。”云巧好笑的摇头。 没法子，耿氏处处表现出来的样子，跟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明显不同。 说她是王爷的姑母，那绝对没可能的。 “所以啊，别想那么多。娘要早认识他，还能把日子过得这么清贫？干活儿吧。” “哦。” 云巧应了一声，闷头干活儿。 足足糊了一个半时辰，袼褙才算弄好。 耿氏收拾屋子，云巧则把四大块袼褙拿去院子晾晒。 等晾晒好了，按照脚的大小裁剪、纳线，就可以做鞋了。 古人物质匮乏，但他们的智慧，不得不佩服。 院门推开，云巧转头，见是云雷，笑眯眯的说： “大哥，回来了。” 云雷走进来，并没有关门。 云巧也没在意，指着自己刚刚做好的东西，说： “咋样，咋样，这块是我自己糊的，像样儿不？” 云雷闻言走到跟前，瞅了瞅，点点头，道： “不错啊。看不出来，你这丫头还有这本事呢。” “啥啊，我跟咱娘学的。”云巧忙不迭解释，“等着袼褙干了，做上几双没跟鞋，洗脚啥的，穿着舒服。” “行，听你的。”云雷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道，“你去门口看看。” “看啥啊？”云巧纳闷。 不过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第74章 云震回来 走出院门，云巧愣住了。 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用手揉了揉…… “咋样？认出来没？” 云巧二话不说，直接蹦到他的身上，甜甜的说： “二哥——” 云震满足的把妹子接了个满怀，笑呵呵的道： “想二哥了？” “嗯，想，特别想。”云巧抱紧他的脖子，余光瞥到了他身后的袋子。 云震本想再说几句话的，可见妹子这般，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好笑的摇摇头，说： “这次回来比较匆忙，所以没来得及给你带东西。那是给咱家带的。” 云巧蹦下地，走到他身后蹲下。 将其中一个袋子解开，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 “这是洋芋，碧涛山庄从海那边的西罗朝带回来的东西。说是烀着吃，很面，能顶饿。” 云巧拿起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穿越小说里用烂的梗，居然出现在了她的世界。 而且，就在眼前。 她二哥从外地拿回来的。 洋芋，又叫土豆，学名马铃薯。 产量高，好种植，好侍弄。 艾玛，发财了，发财了…… “猛”地起身，正好就跟云震撞到了一起。 云巧的头顶有些疼，云震就惨了，下巴被撞不说，舌头还被牙咬了。 “唔……” 看着捂嘴的二哥，云巧吐了下舌头。 云雷从院里出来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道： “你啊，毛毛躁躁。” “我……我不是故意的。”云巧苍白的解释，凑上前，关心的道，“二哥，你没事儿吧。” 云震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说： “能没事儿嘛。” 见妹子一脸自责，忙不迭又道： “没事儿啊，逗你玩的。就疼一会儿呗，有啥的。你跟咱哥把洋芋拿进去，我去看看咱娘。” 说着，云震就往院里走。 云雷揉了揉云巧的发顶，兄妹俩将几个带子抬进了院。 云震进屋，耿氏正坐在炕上纳鞋底。 以为是大儿子，没有抬头的问： “报上名没？” 云震没出声，走到炕边，把带回来的银子放在炕上，说： “娘，我回来了。这是五两银子，你收好了。” 耿氏闻声抬头，见是二儿子，惊讶的道： “你啥时候回来了的？” “早上去的县衙，正好碰到了大哥，就一起回来了。”云震侧身坐在是炕上回答。 耿氏把银子拿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说： “给不少啊，这才出去不到俩月，就给五两呢？” 云震憨憨的笑着颔首。 没出什么力，能给五两不容易。 耿氏端详着儿子，笑眯了眼睛，说： “黑了，也瘦了。” 云震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在意的道： “没有。儿子在外面吃的好，没瘦。” 云巧跟云雷进屋，耿氏看到云雷，出声问： “咋样，报名了没？顺利不？” “娘放心，一切都顺利。正好二震跟县里师爷说话，有他在，我报名啥的没费劲。” 耿氏听到这话，眼冒精光的看着云震。 直把人看的不好意思，羞赧的说： “娘，我就是去替荣爷传个话，没啥本事。” 云巧美滋滋的走过去，伸手搭在哥哥的肩头，道： “这就不错啦，还想要啥本事儿？” 耿氏从腰间摸出三十个铜板，递给云巧，说： “你别闹你二哥，让他歇会儿。拿着这个，去对面杂货铺，割点肉，晚上吃点好的。” 云巧一听这话，立刻惊讶的看着云震，不住的咂舌道： “哎哟哟，地位明显上升啊二哥。” 云震被打趣的更不好意思了，拍了她一下，道： “快去吧。” 云巧拿着钱，笑眯了眼出去买肉。 这么多天，今儿最开心了。 学会了糊袼褙，二哥又回来，真好，真好！ 杂货铺卖的五花肉，十五个铜板一斤。 如果是去县里，也就十二、三文钱。 割了二斤五花肉，老板又给了一小块瘦肉。 云巧拎着，美滋滋的往回走。 对于这边的世界观，她早就了解了。 肥肉比瘦肉贵，五花肉比瘦肉贵。 现代香饽饽的瘦肉，在这个地方，沦落成了添称的东西。 不过挺好，她对肥肉不热衷，喜欢吃瘦的。 家里有土豆，晚上做个红烧肉炖土豆，美哉美哉。 等她再把剩下的土豆变钱，好日子就来喽。 “当家了，你别整了，今年这地也就这样了，没法子。” “不整咋办，来年家里五张嘴等着吃呢。” “那咋整，县衙那边就算给种，时间也不够啊。呜呜呜……呜呜呜……” “……” 八家子村头地里，一对夫妇看着遭灾的地，正在发愁。 云巧想的正起劲儿呢，被农妇的哭声打断了。 附近的村落，除了他们村，都遭灾了。 说实话，挺同情的。 如果当时想的再多一些，或许遭灾的情况，就能减少。 “你想什么呢？喂——” “啊？什么？”云巧吓个激灵。 看着眼前的王大福，轻拍几下胸口，道： “吓我一跳，你干啥去啊？” 王大福扬了扬手里的罐子，说： “家里没酱油了，我去杂货铺买点。你这是……买肉去了？” “嗯。”云巧颔首，高兴的道，“我二哥回来了，我娘让我买点肉，晚上加菜。” “哦，二震回来了，那你快回去吧。”王大福说着，指着官道提醒，“别发呆了，上官道注意点。” “知道了。”云巧应着，快步往家走。 院子里，耿氏跟云雷还有云震，围着那四袋子土豆。 云巧走过去，好信儿的问： “咋地了？咋地了？这东西有啥不对劲儿吗？” “没有，咱娘没见过，出来看看。”云震说完，看着她手里的肉，道，“这是多少？” “二斤啊。”云巧笑眯眯的回答。 耿氏抬头看了看，道： “行，晚上做红烧肉吃。” 云巧凑过去，自告奋勇的说： “娘，我做呗，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你可拉倒吧。别糟蹋了好东西。” 云巧不乐意了，起身看着云雷，道： “大哥你看他啊。三哥去军营了，二哥又说我。” 云雷看着他们兄妹的样子，“呵呵……”轻笑，并没有说话。 耿氏见闺女这般，想了下，道： “成吧，你做就你做，娘给你打下手。” 云巧得意的冲云震做个鬼脸，搂住耿氏的脖子，道： “还是娘最疼我！” 第75章 万一不成怎么办 耿氏瞅着撒娇的闺女，推了推她，道： “去，给你二哥那屋的炕烧了。空了那多日子，潮。” 云雷听到这话，出声说道： “娘，让二震搁我屋住，行不？” 耿氏抬眼看他，平静的道： “不耽误你念书？” 云巧见状，忙挽着耿氏的胳膊，央求着： “娘，二哥好不容易回来，让大哥歇一歇呗。再说了，我也好久没跟娘睡了，今儿晚上我要跟娘睡，跟娘睡。” 女儿一撒娇，耿氏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轻怕她的胳膊，宠溺着道： “好好好，在娘那屋睡，在娘那屋睡！老大啊，你去把二震的被子拿出来晒晒，晚上就搁你那屋。” “知道了，娘。”云雷很高兴，跟云震互看一眼，二人赶紧去抱被子。 自从张氏离开云家，耿氏变了很多。 好说话，不再那么强势，偶尔还有些温柔。 接过女儿手里的肉，耿氏开始忙活。 后院还有闺女养的兔子，平日都是她在照顾，指望那个丫头，根本不可能。 没长性！ 云巧颠颠的回屋，打算把被子抱去正房。 今儿必须在一起睡，她还有事儿要商量呢。 回屋后，把炕梢叠的被子拿过来，没等出去呢，就听到了开门声。 云震从外面进来，看着拿被的丫头，说： “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什么？”云巧索性不走，把被放在炕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云震走过去，侧身坐在炕上，道： “咱娘，感觉变了很多。” 云巧闻言颇有几分得意。 “那肯定啊，讨厌的人走了，我就消停了。我消停了，咱娘就消停了呗。一家人，打折骨头连着筋，还能天天针尖对麦芒？” 云震看着她的样儿，笑着摇摇头，说： “行，你厉害，成了不？” 云巧凑到他跟前，认真的问： “二哥，你这次一共带回来多少洋芋？” “不是很多。”云震回答，“这东西第一次见，碧涛山庄的人也不敢多带，怕砸手里、卖不出去。荣爷让我留下四袋，剩下的拿去军营，看看大家吃不吃。” 很谨慎的做法，云巧缓缓点头。 “碧涛山庄？是干啥的？” “是一个商队。规模做大后组建的山庄。主要把周朝的东西拿出去卖，然后再把别朝的物件拿回来。” “哦，中间商，赚差价的。”云巧颔首嘀咕。 说法很新颖，云震第一次听到，但却听得懂。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们山庄做的很大，荣爷跟他们有合作。” 云巧手指敲着膝盖，思索片刻后，说： “如果大家接受洋芋，是不是那个什么山庄，还得去海那边拉货？” “嗯。”云震颔首，“这东西据说产量高，顶饿。今年辽东遭灾，税粮肯定收不上，所以荣爷打算用这个充当军粮。朝廷拨的饷银，有限。” 对，还有军饷呢！ 云巧颔首，突然计上心头。 “哥，我想到个赚钱的法子，绝对靠谱。” “啥法子？”云震怀疑的看着她，好笑的摆手说，“赚钱不是你该想的。你啊，老老实实等着嫁人就成。” “我才不要！”云巧反驳。 穿越一次，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然后相夫教子？ 她要是干预平凡，前世就随便找个富二代嫁了，还能把自己折腾都这儿来？！ “我跟你说啊二哥，我这赚钱的道儿，稳赔不赚。” “啥玩意儿？”云震急了。 云巧意识到口误，忙不迭摇头，说： “不不不，我激动了，是稳赚不赔、稳赚不赔。” 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噗嗤——”笑出了声。 云震瞅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叹口气，说： “你别扯没用的，既然你说靠谱，你跟我先叨咕叨咕，你要咋做。” “很简单，种洋芋啊！”云巧理直气壮的说着。 她对种地不精通，但经过一个春耕，大致都会了。 更何况这土豆，前世就曾看过爷爷种，而且当时爷爷还说过，这是最好伺候的庄稼。。 土豆分早、晚两季。 早土豆是红皮的；晚土豆是黄皮的。 把土豆切成块，用土培育出苗，再栽种到地里。 “……二哥，我觉得就跟咱们种地一个道理。” 云震瞅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泼凉水的说： “你这想法，荣爷不是没想过。可碧涛山庄的人说，这玩意儿不好弄。而且那洋芋成熟是在地底下，根本看不到。” “看不到咋了？这不就跟花生似的嘛。” “那肯定还是不一样。”云震坚持，“丫头，我是这么想的，这些洋芋加上咱家地里的粮食。我跟老三不在家，你跟咱娘、大哥一年的嚼谷，肯定够。” “我在努努力，多赚一些，先让咱大哥把媳妇儿娶了。所以这东西，你还是别折腾了，别冒险。” 云巧没想到云震是这么打算的。 可这根本就不冲突！ “哥，我知道你的保守，你的想法。你跟三个不在家，二亩地的粮食，来年也够我们仨嚼谷了。说白了，这洋芋有了就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大哥娶媳妇儿的事儿，我认为不着急。他努力，考中秀才、考中举人，找个知书达理的小姐，不是更好吗？二哥，你不会想咱家一辈子都在土庄子吧。” 云巧这话说完，云震傻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跳出土庄子的念头。 细细琢磨，也不是不对啊！ 他跟荣爷做生意，老三在军营。 大哥努力念书，真要是考出个名堂，他们家搬去县里，也不是不可能啊。 云巧见他不说话，趁热打铁的说： “二哥，你信我的，咱们哥俩一起做。这事儿肯定能成。” “为啥？” “十里八村都遭灾了。而且现在补苗肯定不赶趟。你也说了，洋芋长在地底下，就算入秋凉，地底下还是暖的，怎么都能再长长。” 云震瞅着喋喋不休的妹子，不再打断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你找机会让我跟荣爷见个面，我跟他立个对赌协议。等我把钱拿到手，咱们去附近的村儿佃地。把洋芋种的满地都是，到时候收货，你想想那个场面。” 云巧说的热火朝天，云震听的面无表情。 等她终于说完，云震喃喃的道： “妹子，万一不成怎么办？” 第76章 敢赌、敢做 云巧一口老血哽在喉，上不去、下不来。 强忍着骂街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 “亲哥，咱能往好的方面想吗？” “可这是真实存在的问题啊！”云震坚持。 “做生意有赔有赚。咱总得……” “你刚才说稳赚不赔。” “我……”云巧说不出话了。 看着认真的二哥，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了。 她知道土豆好种、好养活，可二哥、大哥他们并不知道。 所以才会对她的“稳赚不赔”，有异议。 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 就这么放弃发财的机会吗？ “吱……呀……” 屋门拉开，云雷站在外屋地，道： “巧儿，你被子也拿院子里晾下吧，今儿阳光挺好，晒一晒。” “哦，好。”云巧应着，但是没动。 云雷走进屋，看着他们兄妹俩的样子，问： “你俩这是……干啥呢？” 云巧抱起被子，看着云震信誓旦旦的说： “不管咋地，这事儿我必须做。二哥，你也必须得支持。” 说完，昂首挺胸的出去，犹如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云雷迷茫的看着妹子的背影，问： “二震，咋回事儿？” 云震将刚才云巧的话，详细的说了一遍。 “……她想种洋芋，这不扯淡呢嘛。这玩意儿咋回事儿咱都不知道。再说了，又不是咱们这儿的东西。气候、温度，都不一样，万一不行呢？” 云雷也赞同云震的话，不过…… “如果她想做，那你肯定拦不了。” “为啥？” 云雷瞅着他，气定神闲的说： “因为咱娘。” 一句话不多，四个字，却让云震无语凝噎。 是了，她是娘的眼珠子，她想干啥娘都只会答应…… …… 夕阳西下，云雷出来收被子、收袼褙。 云巧跟耿氏忙着做饭。 主食仍旧是高粱米饭，至于菜的话—— “巧儿，这东西你真要做？你二哥不是说烀着吃吗？” 云巧专心用刀削皮，没有抬头的说： “娘，既然这个可以烀着吃，那咱们跟肉一起炖了，也没啥。反正没毒，咋吃还不行了？” 耿氏看着她的样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反正眼珠子说啥就是啥。 不好吃的话，大不了把肉挑了，洋芋不吃也成。 云巧不知道母亲的想法，把小土豆削皮，放进水里清洗。 对半切开，放在一旁备用。 高粱米饭蒸熟，耿氏把饭盛出来，倒出锅。 云家就这一口大口，蒸饭、做菜都这一个。 云巧撸起袖子，信誓旦旦的走过来，道： “娘，你看我给你露一手啊。” 耿氏宠溺的点点头，什么都话都没说，端着饭盆去到一旁。 下油，放糖，云巧不停的翻腾，就怕糊锅。 大锅她没弄过，至于厨艺也就那么三脚猫。 跟小说里的女主比起来，她这个……真的拿不出手。 糖色微变她就要下肉，被耿氏一把拦下，说： “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哦。”云巧颔首，继续翻炒。 云震过来看到这一幕，心有余悸的道： “妹儿，你成不成？那可是肉啊。” 云巧气不过，没有转头的反怼： “肉咋了，肉也得是我做。君子远庖厨，边儿呆着吧。” “你这丫头……” 云震还想说话，却被云雷拉走了。 “哎哎哎，哥，你别拉我啊。” 云巧听着云震抗议的话，美滋滋的道： “娘，你发现没，我大哥最向着我。” “我不向着你？”耿氏有些吃味。 明明她最疼宠闺女，那几个臭小子稍微示好，这丫头就记住了。 再看她自己，做了那么多，怎么就…… “嘿嘿……我娘最疼我。”云巧把五花肉倒入锅中。 本想在说些好听的，“嗞嗞啦啦……”声音一响，赶紧离了好远。 耿氏无奈的笑着摇头，接过她手里的铲子，迅速翻炒，道： “就你这样还做饭？趁早歇着吧。” 云巧咽了下口水，不好意思的凑上前，看着锅里裹上糖色的五花肉，笑嘻嘻说： “那不是有娘在嘛。娘肯定不会让我伤着啊！” 撒娇的话，让耿氏心情不错。 扭头看着她，抻哆了一句“淘气”，继续炒菜。 土豆下锅，翻炒均匀，添水、盖盖儿、炖。 自打云霁去了军营，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锅开、肉香飘出，云巧贪婪的闻了好几下。 耿氏瞅着猫儿一般的闺女，好笑的摇摇头，说： “别急，一会儿都是你的。” 呃…… 云巧咧嘴，赶紧拒绝： “娘，我好不容易瘦了，你可不能再逼我吃东西。我跟你讲，我绝对不能再胖回去。” 天知道她瘦下来有多不容易。 从穿越到现在，半年多了，离她目标身材，还有一个台阶呢，可不能放纵。 耿氏见如此认真的闺女，轻叹口气，说： “那么瘦有啥好的，娶媳妇儿得去胖的，旺夫！” “那是丰满，不是胖。”云巧纠正。 耿氏懒得跟她辩解，端着饭盆出去了。 云巧掀开锅盖，见汤汁收的差不多，灶下撤火，拿出大碗盛出。 偷摸尝了块土豆，起沙，面，好吃。 整整装了一盆，云巧看着土豆，美滋滋的点头。 云雷过来拿碗筷，见肉出锅了，走过去说： “这个我端，你拿碗筷就好。” “知道啦。” 一同忙活，四口人围着桌前开始吃饭。 满满一盆的红烧肉炖土豆，云巧用汤汁拌饭，吃的特别香。 云雷、云震、还有耿氏，第一筷子都没有夹肉，而是夹的土豆。 云巧盯盯的瞅着他们，期待满满的问：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不？”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她这心里还挺提溜着。 咋，这个世界的人不喜欢面、起沙的东西？不会吧！ 终于—— “这比肉好吃啊。”云雷第一个开口。 云震瞅着大哥，不客气的揭穿说： “哥，没那么夸张。这跟肉比起来，肯定还是肉好吃。不过这洋芋也不错，面面的，很入味。” 耿氏也不住点头，称赞着道： “的确很好吃。或许不只是烀着吃，平日那么做也可以。” “就是嘛，人得有敢赌、敢做的精神。”云巧老神在在的说着。 说话间，不忘冲云震眨了下眼睛。 她心里的想法，早就告诉了他，就看他怎么想吧…… 第77章 求生欲挺强 云雷见到犹如没见到，忙不迭低头扒拉饭。 高粱米饭，配上香喷喷的荤菜，云巧吃的特别满足。 即便很喜欢吃，可还是拘着自己，只一碗了事。 大晚上的，吃那么多擎等着长肉，她可不拿自己的身材开玩笑。 放下碗，拿起筷子，分别给他们三个夹肉。 不偏不倚，每人一块后再轮一番。 等肉都挑差不多了，云巧乖乖的坐在一旁。 云震、云雷吃了三碗。就是母亲耿氏，也吃了两碗。 那一盆冒尖的红烧肉炖土豆，吃到最后汤都没了，特别干净。 耿氏往下碗，满足的说： “好久没吃过这样好的东西了。” 云雷见母亲这般，心里不是滋味，自责的道： “娘，都怪儿子不孝，不听娘的话。” 云巧闻言，忙不迭转移话题说： “看大哥这话说的，谁家的儿子，不都得惹自己的娘亲恼火。以后你不再犯就是了，咱娘也不会怪你。” 耿氏轻叹口气，点点头，道： “是啊，谁让你们是我儿子呢，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还。” 云震往耿氏身边挪了挪，狗腿的说： “娘放心，我一定好好赚钱，让娘跟巧儿享福。” “嗯，娘等着。”耿氏说着，把空碗摞起来，开始捡桌子。 四口人一起做，很快就收拾好了。 烧一壶开水，四个人围着炕桌，喝热水刮油。 云巧抽空看了眼云震，笑眯眯的挑事儿，说： “二哥，这刮油是不是用茶水最好？上好的茶叶！” 云震闻言颔首，随后赶紧又补充着道： “在咱家，喝热水就行，不用那么讲究喝茶水。” 哟呵，求生欲挺强！ 云巧笑嘻嘻的看了眼母亲，调侃的道： “娘，你看我二哥出去一趟，是不是长本事儿了。都知道两头堵了呢。” 耿氏这会儿心情不错，笑呵呵的端碗喝水，什么都没说。 如果换做往常，云震点头的那一刻，她就得开口呵斥： 外面好，滚外面呆着，回家干啥。 不过今日，表现很慈爱，很不容易呢！ 云震警告性的看了云巧一眼，小妮子不介意，美滋滋的摇头晃脑。 云雷看着他们兄妹俩的样，好笑的端着碗喝水。 火不烧他这，就比啥都强。 屋子里短暂安静后，云巧双手托腮，道： “大哥，你们啥时候考试？中秋前还是后？” “八月初二。”云雷回答，“听滕老的意思，好像是中秋前就会出榜文。” 云巧闻言咧嘴，“咋，这是让考不好的别过节呗。” 云雷想了下，笑而不语。 耿氏在一旁平静的说： “下次去滕家，别光带菜，把家里的鸡蛋也拿过去。没有银钱，鸡蛋算值钱的，是咱们一份心。” “知道了，娘。”云雷出声应下。 每次他去县里滕家，都会拿些家里园子种的蔬菜。 什么豆角啊，茄子啊，小生菜啊…… 县里府宅没有地，这些东西都得花钱买。 他拿一些过去，虽然不值钱，但多少是那份心。 云震见提到了秋闱，不禁出声道： “大哥白天说的那事儿，咋打算的？” “不打算，人家滕老教我本就不易，我哪能厚着脸去他们家住，不合适。”云雷直接拒绝。 哥俩的话，顿时引起了耿氏母女的注意。 云巧比较性急，看着他，问道： “咋地大哥，滕老让你去他家住吗？” 云雷没有隐瞒，点点头，道： “滕老让我过去，跟他多学几日。我想了下，太叨扰。倒不如跟以前在学堂教书一样，早上去、晚上回。” 耿氏闻言颔首，赞同的说： “这样也好。人家教你念书不收费用，在厚颜无耻的住在那，就真的是打秋风了。” “娘说的正是儿子想的，所以……” “那不成。”没等云雷说完，云巧直接拒绝。 “天天来回折腾，还要用心学习，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再说了，万一滕老晚上要再给你讲课，大半夜的你回来，也不安全啊。” 云巧说的，云雷自然也懂。 可是就那么住在人家，怎么都说不过去。 云巧想了下，伸手到耿氏面前，说： “娘，我二哥给你那五两银子呢？” “干啥？”耿氏警惕的问着。 这五两银子不能动，是要给她闺女办嫁妆的。 云巧不收手，认真的说： “给我大哥在县里租个屋，让他白天去滕家念书，晚上回去休息。” 云雷一听这话，忙不迭摇头，道： “不行不行，县里租房，一个月要三两银子呢，那可不成。再说了，离秋闱还要一个多月，太贵了，不可以。” “有啥不可以的？”云巧坚持，“咱不能占滕老的便宜，但你身子要是垮了，咋考秀才？哥，咱们是尽力而为，不是拼命而为。” “一个月多，多多少，按价给就是了。这些日子还得卖鸡蛋，肯定够。如果二哥没回来，这法子我肯定不会想，因为咱家没钱。” “可现在家里有钱，能给你这个条件，为啥不给？我跟你说，这是投资，你不要有负担，等你考中是要还的！” 云巧的话，句句在理，根本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云震也觉得靠谱，只不过这事儿……还得娘同意。 云雷没吱声，沉默了。 云巧看着母亲，也不再吱声。 终于，耿氏从腰间掏出银子，放在了闺女的手心里。 不需要再多的言语，大家心里明白，这是同意了。 云震高兴，拽了下哥哥的衣袖，难掩喜色。 云雷也很高兴，可就是…… “巧儿，我辛苦点没啥，好容易二弟拿回来的钱……” 话没说完，耿氏打断，道： “听你妹子的吧。好好努力，考中举人，也能在你妹子的婚事上，多多助益。还有二震，多赚点，给你妹子攒些嫁妆” “你妹子这心里，都是你们哥仨，别忘了本。” 耿氏最后这句话，让云巧无奈的叹口气。 “娘，你说这个干啥，我照顾我哥，我哥。疼我，天经地义。跟忘本啥的没关系。你啊，就等着做高门老夫人吧。” “我不稀罕。”耿氏嗤鼻。 云巧也不接这话茬，把银子揣进怀里，说： “明儿一早，咱们仨一起去县里，先把房子找好。不用什么独门独院，就租个屋。” 云震听到这话，挑眉道： “如果只是租一个屋，那用不着三两银子，一两就差不多，二两都是贵的。” “那不是更好？大哥只需要一个睡得地方罢了。”云巧高兴，继续又说，“吃饭啥的你不用管，我会每天过去照顾你，直到秋闱结束。” 云巧这一刻可不是妹妹，显然就是当家人。 耿氏不想拦阻闺女，可她去了县里，家里就她自己…… 第78章 自己攒嫁妆 “闺女啊，你也要住县里吗？” “我不住的。”云巧摇头，“给我哥做完晚饭，我就回来。我咋能放娘一个人在家呢，你说对不？” 耿氏听到这话，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手，说： “来回折腾，你不累吗？” “我累啥，我又不读书。”云巧不假思索的回应。 云震也赞同妹子的这个做法，看着云雷，出声道： “哥，巧儿这个办法好。你专心在县里读书，争取一次就成。如果考中秀才，我跟荣爷说下，让他帮帮忙，让你进县里的学堂任夫子。赚些钱。来年再考。” 云巧眼睛冒光，不住的点头，道： “那敢情好。学堂夫子一个月能赚五两银子，还管吃管住。一年下来就是六十两，哇！哥，你发了。” 云雷瞅着妹子兴奋的样儿，清了下嗓子，说： “还不一定呢，这不是得努力考嘛。” “那就听你妹子的，去县里租房。好好学，你出息了，云家也算亮天了。”耿氏也督促着。 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睨着云雷，道： “真要是去学堂当夫子，每个月你留三两，剩下的二两给你妹子攒嫁妆。” “……啊，都给巧儿攒嫁妆。”云雷木讷的回答。 云巧翻个白眼，瞅着偏心的娘亲，道： “娘啊，我不用哥哥的钱，我要自己赚。” “你赚？你咋赚？就靠你那两只兔子？”耿氏不悦的抻哆，“说起兔子，等下一个集，兔崽儿就能卖了。到时你去县里把兔崽儿卖了，看你能攒多少嫁妆。” 云巧吃瘪，赌气的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二哥，咬唇道： “我就要自己赚钱、攒嫁妆，谁也拦不住我。明儿先去见荣爷，然后再给大哥租房子。” “巧儿，你……你不会认真的吧，”云震此刻，毁的肠子都青了。 好端端的，气她干啥，干啥！ 云巧翻个白眼，坚定的道： “自然是认真的。我说要靠自己，就是靠自己！” 耿氏见他们兄妹这般，迷茫的问： “啥玩意儿认真的？找什么荣爷？咋回事儿？” “娘，就是带二哥的人。”云巧解释。 可她这解释完，耿氏更不愿意了。 “好端端的，你找你二哥的老板干啥？我跟你说巧儿，你现在及笄了，要适时的避讳一些。你有三个哥哥，还用你出去赚嫁妆？你别闹了。” “哎呀娘，我咋就闹了！我最认真。”云巧说完，轻叹口气，有些受伤的道，“别老把我当孩子，我都十五了，我能做事。” “那种打小就没爹娘，还要照顾弟弟、妹妹的姑娘，人家是咋过的？都是人，她们行，我也行。” 耿氏见女儿固执起来，倒也没跟她硬犟。心平气和的说： “成，你先跟娘说说说你找那个荣爷是啥事儿。娘听了以后，再应你去不去的。” 女儿哪里都好，就是让她不省心。 以前想嫁高门大户做少奶奶，那会儿为了养胖她，就一切顺着。 好不容易这丫头踏实了，可身材又瘦了。 眼瞧着越长越开，她这心就提溜着。 没想到这又要自己赚嫁妆。 抛头露面，还要跟什么荣爷商量事儿。 不行，绝对不行！ 云巧怀疑的看着母亲，想了想，开口说： “不管咋地，反正娘应不应我都去。也没啥大事儿，就是吃今天的洋芋口感很好，我打算种一些。” 耿氏听到这话，松口气的说： “我还以为啥事儿呢，后院那生菜拔了，你随便种。想怎么种就怎么种。” 云巧无语，她要只是种几根垄，还用跟荣爷商量？ “诶、不对啊，这洋芋咋种你知道吗？” 耿氏的问题，让云巧轻叹口气。拉着她的胳膊，略带撒娇的说： “娘啊，我要种肯定不是小打小闹。附近的村子，都遭了灾。现在就是补苗，也不赶趟。这洋芋新来的，万一咱种好那可就不一样了。” “那你万一没种成呢？”耿氏不假思索的反问。 云巧看了眼云震，又瞅了瞅母亲，无语的翻个白眼。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娘俩说话都一致。 没做呢，就想着失败了。 这预防针打的，都快把她心里的那团火给浇灭了。 云巧抿唇，郑重的看着耿氏，道： “娘，我还没做呢。我做不做，遭灾的村子的地，是不是今年没戏了？我这样，不管咋说还算给他们些希望。” “你觉得咱大周朝现在的朝廷，秋收庄稼没有，来年朝廷真的会给拨粮？那话咋说来着？穿在身上才是衣，没给之前，都是空话。” 耿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 “那你跟娘说说，你打算跟荣爷怎么做这事？” 云巧来了兴致，高兴地对耿氏，说： “娘，我都想好了。明儿我见他，要一笔银子，达成一个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 “对。”云巧点头，“就是他给钱、我办事儿。如果我成了，洋芋都是他的，他给我一些辛苦钱。如果没成，他算生意失败，我白折腾。” 云雷看着妹子，好笑的摇摇头，道： “合着巧儿你没啥损失啊！” “我咋没损失啊，我忙活那么久，不是人工啊！”云巧理直气壮。 前世的对赌协议，自然不是她这般做的。 云巧无非就是把自己这边的损失，降到最低。 虽然这种做法不地道，可她也没别的法子。 耿氏瞅着闺女的样，笑着摇摇头，说： “行吧行吧，你愿意做就做。先说好啊，荣爷答应了，你就做。不答应，老实在家猫着，等两年说亲、嫁人。” 云震见状，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云雷一把拽住了。 水喝好了，事儿说的也差不多了。 云巧打个哈欠，看着两个哥哥，说： “行了，今儿就先到这儿，你们回去吧。娘，我困了，要睡觉。” “好，睡觉。”耿氏把碗摞起来，让云雷拿出去。 等云震走后，云巧铺被，仿佛真的困了一般。 西屋内，云震看着放被的大哥，压低声音，问： “哥，你刚才为啥拦我？你真想让巧儿去种洋芋？” 云雷把枕头放好，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你啊，听话就听半截，跟云霁一个样。” “啥意思？” 第79章 縢彦靖 云雷盘腿坐下，看着上炕的二弟，压低声音道： “咱娘刚才说了，只要荣爷答应，就随她折腾。可她刚才的对赌协议你也听了，搁谁、谁能干？” 云震听到这话，顿时不吱声了。 “呵呵……”轻笑后，掀开被子进了被窝。 单手垫在脑后，美滋滋的道： “看起来咱娘也不赞同。但疼闺女啊，不舍得拒绝，就让旁人来做。” “这样不是很好？”云雷也躺下，“荣爷不答应，她就死心了。乖乖在家陪着咱娘，养家糊口的事儿，有咱们哥仨，哪用的着她操心。” “嗯，这话对。”云震点头，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又道，“哥，老三那边咋样？” “头些日子来信了，说是进了骠骑预备营，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高兴，可算是称他的心了。” 云雷话里透着高兴，云震也替弟弟高兴。 骠骑预备营，等几年就能进骠骑营。 虽然苦是苦了点，但能有出息，比混日子要好。 “睡吧，明儿还得去县里呢。”云雷说着，帮弟弟把被角掖了掖，闭上眼睛。 云震没吱声，看着黑漆漆的棚顶，眉头紧锁。 他也再想日后他要做的事情…… …… 翌日清晨，耿氏小心翼翼的起来。 就怕吵醒闺女，可刚做起来，身后就传来慵懒的声音—— “娘，什么时辰了？” “你再睡会儿，娘去做饭，乖。”耿氏犹如哄孩子一般拍了拍她，看着慵懒的睡脸，嘴角上扬。 真的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可瞅见眉眼那里，上扬的嘴角又僵住了。 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片刻沉思，耿氏迅速的穿上衣服出去了。 一天之计在于晨。 先去给鸡、兔子添水、添食，然后再点火、烧水。 自打张氏走以后，她又过回原来忙碌的生活。 相比较之下，她喜欢现在的日子。 被需要，有奔头。 从厨房出来，云雷抱着书在院子里边走边背。 以为云震在屋里睡觉，没想到那孩子竟然出去挑水，这就回来了。 云震放下扁担，笑眯眯的说： “娘，你起来了。” 耿氏点点头，看着水，道： “刚回来，歇歇没事儿，水够用。” 云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嘻嘻的说： “不累。” 耿氏没吱声，去柴房舀米，准备做饭。 早饭打算做些清淡的，昨天刚吃完肉，肚子不缺油水。 熬个小米粥，烀几个洋芋，再弄些生菜、小葱蘸酱吃。 云巧洗漱完来到厨房，把昨天剩的那一碗高粱米饭放进锅里。 耿氏瞅着闺女的样，不放心的说： “你记着昨儿娘跟你说的话没？” “记着啊。”云巧点头，把摘干净的生菜放进盆里，道，“放心吧娘，我不赖皮。荣爷肯定会答应的。” 看着闺女信誓旦旦的样子，耿氏面无表情。 不过内心，却已经笑开了花。 还是年纪小，那种什么协议，谁能答应！ 除非答应的那个人，是个二百五。 饭菜做得，云巧用那一碗高粱米饭包了四个饭包。 有土豆，有小葱，还有酱，在合适不过。 耿氏看着手里的东西，难以置信的说： “巧儿，你这是……跟谁学的啊？” “这还用学？”云巧大言不惭的嗤鼻，“娘，我活了十五年，啥吃的没吃过，没研究？反正洋芋面面的，包起来肯定好吃。” 说着，张大嘴咬了口，不住地点头。 云雷跟云震见状，也都张嘴咬了。 菜、饭、酱，混合到一起，还真的别有一种滋味。 耿氏咽下嘴里的饭包，笑呵呵地说： “你这十几年的饭没白吃，这么拌着，还挺好吃。洋芋面面的，口感不错。” “所以啊，咱们必须得种。”云巧信誓旦旦的说着，“这么好的东西，咋就种不了？海对面的王朝，就没有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才不信呢。” 云雷闻言顿了一下，云震也蹙起眉头。 隐约觉得，妹子刚才的话……没说错！ …… 吃过早饭，兄妹三人步行去了县里。 云雷身后背了个筐，里面是一早摘得新鲜蔬菜，还有二十个鸡蛋。 本来攒着是打算两天后集市，拿去给老路冥店。 如今打算去叨扰滕家，就索性一并给了。 云巧坚持先去滕家拜访。 一来，早上的蔬菜趁着新鲜送过去，好看； 二来，为了表示对滕老的感谢； 三来，云巧是想去认认门。 往后哥哥在县里天天去打扰，她偶尔过去，送些蔬菜啥的，也算他们家的一份心。 真要是云雷争气考中了，到时候再隆重的给一份谢礼。 来到县里的福寿街，云雷去叫门，云巧站在门口瞅着。 到底是告老还乡的大儒，这门楣、门槛，真气派。 被管家领着去了后院，云巧也算见到了传说中的縢彦靖滕老。 云雷放下背筐，恭敬地行礼，说： “见过夫子。这是学生的二地云震，这是小妹云巧。” 云震跟云巧纷纷行礼，规矩得体。 縢彦靖捋着胡子，看着他带来的两个人，道： “免礼吧。” 说完，不再看他们，只是瞅着云雷，问： “我先前说的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跟家里商量了吗？” 云雷再次拱手，点点头，回答： “回夫子的话，学生想过了，学生会……” 云雷恭敬地把昨天晚上云巧的建议，说了一遍。 云巧就站在旁边，偷摸瞄着这位滕老。 从她跟二哥进来后，这老爷子就瞅了他们一眼，然后便只跟大哥说话。 乖乖，果然大儒了不起。 那种孤傲，直接让人退避三舍。 縢彦靖听完云雷的话，捋着胡子，说： “不错，这样一来，你能多学一些，还能自在一点。” “是，日后就要叨扰夫子了。” “不妨事。”縢彦靖摆摆手，“小五让老夫照顾的人，老夫自当竭尽全力。去吧，去找房子吧，后天辰时二刻就来念书，知道吗？” “是。”云雷再次应下。 縢彦靖看着地上的菜，吩咐小厮道： “拿去厨房，中午做了。你们家的豆角，老夫很喜欢吃。” 云雷闻言高兴不已，微微拱手，道： “夫子喜欢就好。旁的家里拿不出，这些蔬菜还是可以的。” “那老夫可不跟你们客气了。”縢彦靖说着，端起茶杯喝茶。 云雷见状，出声说道： “夫子，学生还要去伢行找房，后日来府上叨扰。” “嗯，去吧。” 云巧跟云震纷纷行礼，二人跟着云雷一起离开。 縢彦靖看着三人的背影，目光锁在了云巧的身上。 此女……也太像了吧！ 第80章 云家有个好姑娘 从滕家出来，云震拉住云巧，提议： “妹儿，咱还是先给大哥去看房子吧。” 云巧没说话，反手抓住云震，直接拐去了一条胡同。 胡同僻静，没有人来。 云巧掐腰看着他，道： “咋，想反悔？” “不是。”云震下意识的摇头。 “既然不是，那就赶紧去。”说到这儿，冲着云雷道，“大哥，昨儿娘的话你也听到了，是吧。” 莫名被cue到的云雷，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云震轻叹口气，不死心的劝着： “巧儿，你想攒嫁妆，我跟咱哥、还有三弟都支持。你看这样好不？以后我们赚的钱，一分不留，全都给你，让你攒嫁妆。” 云震瞅着面无表情的云巧，咬着牙，继续劝： “妹儿啊，你是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真的不好。做生意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就是……” “我就在家种地，怎么抛头露面了？还有，咱娘都答应了，你干啥拦着？”云巧有些恼火。 早就说好的事，怎么这会儿又要变卦？ 云震扭头，求救云雷。 不想—— “老二，顺了她吧。” “大哥你……” 云雷再次颔首，正色的说： “反正能不能做，都得看她跟荣爷谈的结果，你现在拦着，于事无补。” 一言惊醒梦中人。 云震瞬间豁然开朗，不再迟疑，头前带路。 云巧看着他们哥俩并排前行的样子，眉头紧蹙。 搞什么飞机？ 刚才不还各种劝吗？ 这就放弃了？ 莫名其妙。 几步跑过去，蹦上云震的后背，勒住脖子做锁喉状，道： “说，你跟大哥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突如其来的动作，云雷忙伸手打算扶一把二弟。 没想到人家下盘很稳，直接把云巧背了起来。 “哦——” 云巧惊呼，等她缓过神来，已经被自家二哥稳稳地背好。 “你还真是轻了，我都能背动了。”云震边说边往前走。 云巧懵懵的忘记下来，更忘记刚才问的问题。 好一会儿，轻声道： “二哥，你会功夫了吗？” “我哪儿会什么功夫啊。”云震好笑的摇头。 不会吗？ “那为啥刚才我那么扑你，你没摔？” 云震把她放下，有些微喘的说： “我不过是跟荣爷扎了几天马步。可能有效果吧，下盘稳，所以没摔。” “你扎马步？干啥啊？”云巧好信儿的追问。 云霁上蹿下跳，喜欢功夫倒也正常。 只是二哥…… “我想学武，不过也知道这个年纪是不赶趟了。扎个马步，学套拳，尽力而为呗。”云震解释。 云雷听了颔首，赞同的道： “会些功夫是不错，强身健体。好事，好事。” 哥仨都有自己的打算，老二做生意，想学些功夫也是正经。 云巧不再追问，一手挽着一个，兴冲冲的出了胡同。 有这么两个颜值在线的哥哥，不秀一秀，多对不起资源。 走在路上，不少人都诧异的看着他们三个。 云雷、云震下意识就要挣脱，偏偏云巧一个都不放过。 开玩笑，她挽的是亲哥哥，而且颜值那么高，自然得享受这一刻的“高光时刻”。 云震有些受不了，在昌平街提前拐弯。 没有那么多人，云巧也觉得没意思，便松开了他们。 云雷清了下嗓子，看着亲妹子，说： “巧儿，以后这样的事儿还是别做了。” “啥事儿？”云巧不解。 “就是……就是挽着胳膊在大街上走，不成体统。” “可不是，不成体统。”云震附议。 云巧翻个白眼，看着他们俩极力撇清关系的样儿，道： “咱可是亲兄妹，怕啥！” “你知道是亲兄妹，可旁人不知道啊。”云雷语重心长。 就在他要长篇大论的时候，云巧傲娇的“哼”了一声，说： “就挽着，谁看不惯就吱声，看我怎么怼他。” 说完，大摇大摆的往前走，云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盏茶后，到达目的地。 云震看着云巧，不确定的问： “妹儿，你想好没？” “哎呀，敲门吧。”云巧不耐烦的吩咐。 磨叽劲儿随谁了？反正娘不磨叽。 门开，云震看清来人，说： “落枫哥。” “怎这么早过来？阿荣不是说让你在家呆几天吗？” 云震笑着指身后的两个人，说： “这是我大哥跟妹子。今儿过来要给我哥找个房子，顺道带他们过来给荣爷请安。大哥，巧儿，这是落枫。” 二人纷纷行礼，落枫也还礼。 稍微打量了一下兄妹俩，笑呵呵的说： “阿荣在屋看账本呢，你们直接过去就行。” “好，多谢落枫哥。”云震应下，带着哥哥、妹妹走了。 屋内，阿荣看着云震三人，道： “今儿怎么想着过来？” 昨天才回家，今天就来这儿，有事儿啊！ 云震走到跟前，拱手行礼，说： “回荣爷的话，我大哥要跟滕老念书，所以打算在县里给他租个房子。顺道过来，给荣爷请安。” 阿荣看着行礼的云氏兄妹，摆摆手，道： “给我请什么安，我也是给主子办事儿的。你们坐吧，别拘谨。” 三人坐好后，下人过来上茶。 荣爷端着茶杯喝口，看着云雷，问： “秋闱下场，可有把握？” 云雷谦虚的摇摇头，说： “一半一半吧。” “有一半就不错，总比那些心里没底的强。”荣爷放下茶杯，瞅着云巧道，“这位姐儿好像瘦了呢。” 云巧闻言怔住，有些惊讶。 阿荣许是察觉到自己说话唐突，笑着道： “上次在公堂，你为了哥哥极力跟那对姐弟辩解，当时瞅着没有这么瘦。” 云巧听到这话，释然的笑着说： “太胖了，走路有些喘，就刻意注意一下。” 阿荣微微颔首，不再纠结体重问题。 “小小年纪就如此护兄，云家有个好姑娘啊。” 云巧羞赧，忙摇头说： “不敢当，荣爷谬赞了。小女不过是做了妹妹该做的事儿。” 阿荣竖着大拇指，仍旧赞赏有加： “不错，有这么个妹妹，是你们的福气。” 哥俩全都点头，默契的看了眼云巧，三个人会心一笑。 “云震啊，我打算七天后出发，跟着碧涛山庄一起去西罗。你就在南边继续收粮，只要不超过咱们给的价，都收了。” “是，荣爷，云震明白。” 云巧见说到粮食，蓦地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阿荣没说话，但却瞅了一眼云震，算作询问…… 第81章 对赌协议 没等云震给什么暗示，云巧已经站在了阿荣面前。 侧身行礼，大大方方的开口说道： “荣爷，小女今日来，给您请安是一个，还有一个便是想跟荣爷谈个合作。” “哦？你跟我谈合作？合作什么啊？”阿荣有些意外，指着一旁的位置，“你坐那说，不用拘谨，没有外人。” “多谢荣爷。”云巧道谢后，坐了过去。 云震把她刚才喝的茶，又给端了去，压低声音嘱咐一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兄妹俩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阿荣的眸子。 不过他却按兵不动，看这个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是这样的荣爷，二哥把洋芋拿回去，我们吃了一些。口感挺好，听说这东西产量高，所以我想跟荣爷合作种洋芋。” 阿荣听到这话，好笑的摆摆手，说： “云姑娘想种就种，那洋芋既然给了阿震，就是你们云家的，你可以随意支配，不用问我。” 云巧闻言心知他是误会了。 刚要辩解，阿荣又道： “云姑娘，我提醒你一句。这洋芋不是我们周朝的东西，如何种植，你得摸索着来。” “荣爷误会了，小女说的种洋芋，不是小打小闹的种。” “那你想怎么种？”阿荣挑眉，调侃的道，“该不会想让我把所有的洋芋都给你，你大规模的种？” “正是如此！”云巧重重点头，没有丝毫迟疑。 她很洒脱，可阿荣就觉得意外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云震，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云震自知理亏，躲闪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云巧也看到二哥的举动，深吸口气，轻声道： “荣爷，希望这一刻，荣爷不要把小女当做云震的妹妹。” “哦？”阿荣挑眉，“不当云震的妹妹，又该当如何呢？” “请荣爷把小女，当做跟您谈生意的生意人。” 阿荣不说话了。 瞅着一本正经的丫头，什么话都没说。 云巧交握着手，带着丝丝心虚，说： “荣爷，小女的想法不是一时冲动。洋芋口感好，能顶饿。今年平阳县周边村落，遭遇冰雹，老农们苦不堪言。” “虽然这个时候离秋收还有些日子，可此刻补苗，根本不赶趟。所以小女想种洋芋，哪怕它长得不大，至少小了也能填饱肚子。” 阿荣嗤笑，看着振振有词的女子，道： “你这个想法是不错，可万一不成呢？” “如果不成，至少我们试过。”云巧回答。 到此，她算看清楚了，这大周朝的人，没等做事就先想着失败。 虽然未雨绸缪是好事儿，可却也打消了人的积极性。 云巧抬眼，坚定的看着阿荣： “可这事儿一旦成了，对百姓、对军营，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吗？” “嗒……嗒……” 阿荣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看着信誓旦旦的姑娘，说： “既如此，那你就详细的把你的想法说一下。想做生意，我也得知道利弊。” “是。”云巧应下，兴冲冲的道，“我想跟荣爷达成一个对赌协议。在这份协议里，荣爷要做的就是……” “……秋收后，种的洋芋都是荣爷的，而荣爷只需给我五十两银子作为辛苦费就好。这样一来，老百姓来年有吃的，边境将士也有吃的。” 阿荣瞅着长舒口气的丫头，笑呵呵的道： “你说完了？” 云巧颔首，回到刚才的位置，喝茶。 说的她口干舌燥，一杯茶都不够。 云震拎着茶壶过来给她续水，顺道留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阿荣放下茶杯，轻叹口气，说： “小姑娘啊，看你的样子应该及笄了是吧。” “是，刚过完十五岁生辰。”云巧回答，“荣爷，正因为我及笄、成人，才敢来您面前谈生意。不然一个孩童的话，谁能信？” 阿荣轻扯嘴角，转悠着茶杯。 “你这对赌协议，需要我支付你二百两银子，还有洋芋。你做的只是把洋芋培苗，然后找老农去种。” “成功了，洋芋归我，你得五十两银子。不成功呢？如果不成功，你要怎么做呢？” 面对这个问题，云巧坦然的看着他，回答： “荣爷，做生意有赔有赚。如果不成功，那就是荣爷这笔投资失败，赔了。” 话落，云雷跟云震都纷纷低头，不敢看人。 昨天就知道了她“空手套白狼”的想法。 可今日再听，仍旧汗颜。 这丫头可真是……敢说啊！ 阿荣瞟了眼低头兄弟，又看了看满眼期待的云巧，嗤笑着摇头： “你为何这么有自信我会答应？你这个所谓的‘对赌协议’，说白了就是空手套白狼。成了，二百两不用还，还额外赚了五十两。不成，我生意失败，你没有损失。你这……不地道啊。” 云巧咽了下口水，心虚的看着他，说： “荣爷，这事儿说出来，的确会让人拒绝。可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 “我也有最好的办法。”阿荣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不种洋芋，爷儿我跟碧落山庄出海，往回拉洋芋。” 云巧叹气，不住地点头的道： “对，没错。荣爷这个想法很保守，也很把握。可荣爷，你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什么事儿？” “如果海对面的王朝，知道我大周朝要面临的境况，他们还会继续卖给你们洋芋吗？” “ 云巧这话说完，阿荣、云震、云雷，三个人都惊讶了。 就连外面听音儿的落枫，也眉骨轻挑，来了兴致。 “既然荣爷做任何事儿，都会把最坏的打算想好。那我云巧现学现卖，反问一句荣爷，如果他们不卖洋芋，我们又当如何？” “我的确没种过这东西，就是见都头一回。但我想西罗朝应该有一年四季，应该有春夏秋冬。只要是庄稼，都逃不过春耕、秋收。” “平阳县遭灾，今年肯定交不上税粮。如果朝廷开仓放粮，老百姓还有活路。不开仓，就只能饿殍遍野。” 阿荣瞅着眼前不寻常的丫头，收起刚才敷衍的心态。 本以为她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做，而且目的性很强。 阿荣一直不说话，云巧也吃不准到底什么意思。 本能的转头看云震，没想到他竟然起身，走到跟前，说： “荣爷，小妹的话都数童言，还望荣爷……” “云震呐，她的话是不是童言，你比谁都清楚。你今儿带她过来，是为了她的对赌协议吧。” 第82章 主要是她 阿荣肯定的语气，让云震后背冒了冷汗。 直到这一刻，云巧才想明白自己给二哥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是啊，当时只想着种土豆，发家致富。 可却忘了，人家当初帮二哥，是因为什么。 不敢再有迟疑，侧身行礼，一直半蹲着，道： “还望荣爷千万不要迁怒于我二哥。小女在家颇为受宠，母亲一直宠爱。小女想做什么，没有做不成的。” “这一次，二哥本来是不想应得。奈何母亲支持小女，二哥孝顺不忤逆母亲，所以才迫不得已带小女过来。荣爷，刚才小女的话……请当做童言吧。” 好一副“护兄”场面。 如果不知最后一句话透着不甘，阿荣真的就以为她要放弃了。 或许即便没有自己出手，她也能做，只不过铺排不大罢了。 想着远在北境边界的主子，阿荣轻叹口气，说： “云姑娘，这事儿我做不得主，我得去问问我主子。这样吧，下午正好我要去北境一趟，我问一嘴，如果主子答应、这事儿便成了。如果不应，我也没法子。” 云巧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转折，高兴地点头如蒜。 “荣爷，二哥是被我磨叽的，还请荣爷不要责备我二哥。” 自己的事情解决，也不能忘了亲哥哥。 “呵呵……哈哈哈……” 阿荣笑出了声，看着云巧母鸨子的样儿，道： “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他这一次，倒也不算错，毕竟你们是为了百姓考虑，可以理解。” 呃…… 云巧语塞。嘴角狠抽两下，忙说： “多谢荣爷，多谢荣爷。” 甭管他怎么说吧，反正只要不怪哥哥就好。 阿荣起身，走到他们二人面前，瞅着云震，说： “你有个好妹妹，要懂得珍惜啊。” “是，阿震也这么觉得。”云震由衷的说着。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云雷，这一刻也笑了。 虽然过程有点儿惊心动魄，但结果是好的，不错。 阿荣余光瞥见起身的云雷，挑眉道： “对了，刚才云震说你要跟滕老念书、找房子，是吗？” “是。”云雷颔首。 “找到了？” “还没找呢。”云雷回答。 阿荣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 估计是那姑娘着急，先把事情说定，然后再去给哥哥找房。 想了下，指着屋地，道： “如果不嫌弃，就在这边住下吧。” “那怎能使得，使不得，使不得。”云雷不停摇头、拒绝。 妹妹刚才已经够给人家添麻烦的，他可不能再没有身沉。 阿荣倒是不在意，笑呵呵的说： “这宅子平日就落枫自己，你来这边住，也当跟他做个伴儿。放心，不是白给你住，房租就按外面来的算。一个屋子，每月一两银子。” 云巧听到这话，有些心动。 这处宅子不算大，可地理位置好。 安静，而且离滕老的宅子也不远。 更重要是的，宅子只有落枫一个人。 不过想起大哥怕黑，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云震却觉得可以，看着阿荣，拱手问： “荣爷，如果我大哥过来，会不会打扰落枫啊？” “那倒不会。这院子有七间房，他们俩互相不打扰。” 云巧动作轻盈的走到云雷身边，压低声音，问： “哥，你一个人住……能成不？” 云雷闻言心暖，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到阿荣面前，感激的说： “在下看的出来，荣爷是真心想帮我们兄妹。在下领情，日后就要多多叨扰落枫兄了。” 云巧见他应下，忙从荷包拿出来银子。 一共五两，没有零的。 阿荣一看就知道，是他给云震的那笔钱。 “我也没有零钱找，等搬过来再给吧。直接给落枫就成。” “多谢荣爷。”兄妹三人集体道谢。 阿荣拍了拍云雷的肩头，鼓励着： “争口气。你若是考中了，你弟弟的户籍，就不会是商贾。” “是，我明白。”云雷重重点头。 事情说定，兄妹三人离开了宅子。 阿荣把他们送出去，落枫就倚靠在刚才的屋门口。 等人走进，幽幽的说： “不地道啊，给我安排个做伴儿的，也不说问问我的意见？” “你肯定不会反对啊。”阿荣回答。 拉开门进屋，拿出外出的衣服，迅速换上。 “我说你不会真的要为了她去找主子吧。你别忘了，下午你可约了碧落山庄的吴琼建。” 阿荣换好衣服，一边系着衣带一边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让人过去知会一声，就说见面的事儿，改后天。” 整理好仪容，阿荣看着他，又说： “不出意外，明儿你的房客就会来。想让人家住哪个屋，赶紧安排吧。” “你……你别忘了，你欠我一次。”落枫信誓旦旦。 阿荣并不在意，挥挥手，头也不回的道： “我不欠你，这事儿主子就是知道，也得答应。” 落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 说起来这主子也真是奇怪，一户农家，那么照顾，为了啥呢？ …… 北境军营，方圆十里，都是北境驻军的地方。 老百姓居住地，离这边远去了。 就怕开战时，会波及到他们。 一身戎装的轩辕晔，巡视完回来，阿达凑上前，道： “主子，阿飞刚才过来跟我说，想要单独教云霁，让我问一下主子的意见。” 轩辕晔脱去斗篷交给他，坐在桌前，沉稳的说： “云霁是将才，不是利刃。告诉阿飞，教功夫就好，杀人那套不必。” “是。”阿达说着，躬身退出，“哎哟——” 惊呼一声，让喝茶的轩辕晔抬头，看着来人，道： “你怎么过来了？” 阿荣走上前，单膝跪地，说： “主子。” “起来吧，可是碧涛山庄那边有什么变故？” “不是。”阿荣起身，跪坐在他的对面，说，“主子，今日云震带云雷、云巧去找了属下。” 阿达一听“云巧”，顿时就不想走了。 可当看到主子那记“冷眼杀”，立刻缩脖子出去了。 阿荣对于哥哥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轩辕晔放下茶杯，平淡的道： “是她找你，还是他找你？” 两个他“她”，阿荣明白其中的含义。 “回主子的话，主要还是她。至于云雷的事儿，很好解决。” 话落，轩辕晔的脸，立马阴沉下来…… 第83章 本王还夸了第一个？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都已经帮她安排了两位兄长，还觉得不够？” 阿荣闻言，心知主子是误会了，忙开口道： “主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云姑娘这次去找属下，主要是想跟属下合作种洋芋的事儿。” “种洋芋？” “是。”阿荣重重颔首。 将云巧说的对赌协议，详细说了一遍。 轩辕晔平静的着他，一言不发。 即便如此，阿荣也觉得后背发凉。 “主子，如果是平常，属下绝不会来烦主子，直接就拒了。可她今日的一句话，让属下不得不来。” 轩辕晔闻言挑眉：“什么话？” “云姑娘说如果西罗知道我大周平阳县遭灾，可还会将洋芋售卖给我们。” 这话说完，轩辕晔瞬间面色凝重。 阿荣咽了下口水，继续又道： “就因为这句话，让属下不得不来。王爷，咱们心里都清楚，明年朝廷不可能开仓放粮。不然，您也不会让属下大费周章的出去找粮。拿军营为幌子，实则……还不是为百姓筹粮。” 轩辕晔一双眸子睨着他，说： “看起来，你是要跟她合作了。” 阿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属下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主子跟老王爷一样，都心系百姓。不然，主子不可能放弃搜集证据的有利时间，来北境驻守。” “如今，有可能解决温饱问题，属下认为主子不会错过，更加不会放过。属下想了个万全之策，该种洋芋种洋芋，属下还是会跟吴琼建出海，买更多的洋芋回来。” 典型的两手准备。 轩辕晔紧抿嘴角，陷入沉思。 父王生前交代，不管他做了什么，百姓无辜。 万事要以百姓为首。 平阳县这次遭灾严重，边境粮草不多，根本支援不了。 她的办法…… 轩辕晔猛地抬头，看着阿荣纳闷问： “你很相信她？” “嗯。”阿荣没有迟疑，“从上次她在县衙护兄开始，属下就觉得她跟寻常村姑不一样。今日她在说对赌协议时，她两个哥哥都汗颜垂首，可她却若无其事。” 轩辕晔听到这，难得上扬嘴角，轻笑出声。 阿荣吓了一跳，努力回忆着刚才自己说的话。 没毛病啊，没说什么错话啊。 轩辕晔清了下嗓子，道：“你继续。” “是。”阿荣颔首，继续往下说，“有那么一瞬间属下怀疑，怀疑这个村姑到底是不是村姑。那种魄力、那种果敢，不像农家出身的孩子。” “那你是没看到她舌战村官的场面。”轩辕晔撇嘴，听着整齐一致的脚步声又道，“那日她一个人，可是出尽了风头。说服你合作，毛毛细雨。” 阿荣听到这话，有些遗憾的道： “那属下还真是错过了一个大场面。” “哟，你很少夸人，这还是第一个啊。” 揶揄的语气，阿荣察觉失态，忙拱手，道： “让主子笑话了。属下就是……就是对这姑娘有些好奇，仅此而已。” “好奇是可以，可别把心丢了。”轩辕晔把杯子里剩的凉茶喝尽，又道，“我三嫂早就跟我打过招呼了，她身边绿梅，可看上你了。” “主子，属下不……” “慌什么。”轩辕晔一个眼神递过去，让阿荣所有的话，全都憋回去了。 “这事儿你别管了，合作的事儿本王会亲自找她。你该出海出海，记得注意安全。” “是，主子。”阿荣颔首，“啊，对了，云雷要跟滕老念书，他们打算在县里租房，所以属下就把落枫拿出院子，让他暂住些日子。” “收租金？” “是。”阿荣再次点头。“他们兄妹都很有骨气，不是那种打秋风的农村人。” 轩辕晔起身，整理下。身上的铠甲，说：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云家老三。那小伙儿很有意思，练自己贼狠，毫不手下留情。哦，有些我二哥的样子。” 阿荣听到这话，大着胆子，道： “主子也很少夸人，这云家老三倒是第二个了。” “哦？本王还夸了第一个？谁？”轩辕晔表示不解。 阿荣抿唇，规矩的回答： “第一个是……那个舌战村官的小姑娘。” 说完，阿荣急忙后退两步，保持一定安全距离。 轩辕晔费解，等他想明白后，哭笑不得摇摇头，迈步出去了…… …… 土庄子云家。 耿氏拉着云雷，再三追问： “你刚说是真的？那荣爷答应了？还说去问问他主子？” 云雷再次颔首。 一旁的云巧，美滋滋的哼着小曲，挽着母亲的胳膊，道： “娘，我跟你说啊，这事儿绝对有戏。一会儿咱把院子里的鸡归置了，我先把家里的洋芋习苗。不过咱不能叫洋芋，咱得创新个名字。” “为啥要创新？”云震不解。 好端端的叫洋芋就是了，起什么名字呢，浪费时间。 “那洋芋是人家的东西，咱们万一种出来，人家说咱们侵权咋办。” “啥？” “侵什么？”耿氏满脸迷惑，瞅着洋洋得意的闺女，道，“你咋那么多新鲜词儿？一天天属你幺蛾子最多。” 话落，兄妹三人，全都傻了。 今儿是怎么了？平日最受宠的云巧，竟然挨说了？ “还愣着干啥，不赶紧圈鸡！习苗早一刻就早一刻出，快点。”耿氏边说边推云巧，直把人推出了东屋。 看着关上的屋门，云巧只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这咋就出去一天，回来的待遇都不一样了呢？ 屋内，耿氏睨着云震，严肃的问： “你跟我说实话，你妹子这事儿，能成吗？” 云震下意识的要看云雷，耿氏呵斥着道： “看他干啥，问你呢！” 云震哆嗦了一下，点点头，说： “看荣爷的样子，应该是想做的。现在，就看王爷的意思了。” 耿氏一听这话，忙伸手挥了挥。 云雷凑上前，扶着她坐在炕上。 哥俩互看一眼，云雷出去帮着圈鸡，云震留在一旁。 “娘，这几日我都在家，我会帮巧儿多干活的。” 耿氏闻声没动，只是淡淡的说： “这个张罗劲儿，真是随根儿啊。” 云震蹲下。身子，仰头凝视着母亲，又道： “娘，是我爹生前……” “不是你爹，你姑母。”耿氏撇嘴，长叹口气摆摆手，“你去帮忙吧，你妹子不是干活儿的料。” 云震见状，起身出去了。 耿氏就坐在那，一动不动。 看样子，又要见面了呢！ 还是避免些好，不然…… 第84章 太冲动了 云震忙着赶鸡，云巧跟云雷一起，把那几袋子土豆都倒出来。 带回来的土豆，袋子下面，几乎都冒芽了。 云巧见过爷爷种土豆，对这个不陌生。 把冒芽的土豆，用刀切开，然后—— “哎——” 云雷惊呼出声。 云巧置若罔闻。 这东西，她比他们有经验。 云震圈好鸡，回来看着已被“拆解”的土豆，咽了下口水，说： “妹儿，你知道你在干啥不？” “知道啊，我咋不知道。”云巧不以为然，继续切。 云震跟云雷互看一眼，谁都没说话。 不过云巧看到了他们的表情，撇嘴一下，幽幽的说： “别担心，这么做肯定没错。” “那也不能……” “嘘——”云巧梗着脖子，不让云震开口。 把切好的土豆用盆装，来到院子北面的那块地。 这是专门用来春耕习苗用的。 习好苗，就那么放置，留着明年再用。 溜达鸡在上面走，偶尔留下些记号，用农村人的话来说，地有劲。 意思是肥料好的意思。 一块地习苗肯定不够，云巧又指挥着两位哥哥，把后院的生菜都薅了，拿出来习苗。 云震想要开口阻止，却被云雷拦住了。 这事儿谁说啥都不好使，就看七天以后出不出苗吧。 一直忙到天黑，家里的两块地都用了，可还是不够。 吃晚饭时，云巧看着云震，道： “二哥，你说咱们去左邻右舍借一借咋样？” “借啥啊？”云震有些懵。 耿氏给闺女夹了菜，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好端端，跟人家借什么东西。 “借习苗的地方啊。”云巧回答，“咱家的不够，别人家的都闲着呢。” 云震听到这话，咽了下口水，道： “你就那么确定荣爷能答应你？我跟你说，你这明显就……” 话没说完，耿氏也开口道： “巧儿，你先别急了。等荣爷找了他主子，把事情说下后你再张罗。万一人家不同意，你这么多苗咋办？家里随你霍霍，外面暂时别露。” 母亲跟二哥都这么说，云巧犹如泄了气的皮球，闷头吃饭。 怎么就一定不成，荣爷的态度很明显啊，绝对能成。 半碗饭吃完，云巧信誓旦旦的说： “如果不成，我就把咱家地里的庄稼都薅了，种洋芋。我就要让你们看看，我能不能成功！” 说完，下地穿鞋，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云震想要开口拦人，外屋地却传来了关门声。 没法子，只能看着耿氏，说： “娘，你看这……” “看啥？吃饭。”耿氏阴沉着脸，不是很高心。 云雷、云震都消停低头，谁也不敢多嘴。 耿氏吃好饭，看着云雷说： “我去看看她。你把桌子收拾完，就去收拾自己要带的东西。明儿下午过去，别耽误了念书。” “知道了，娘。”云雷感受。 耿氏还想嘱咐几句，细琢磨琢磨，出去了。 云震长叹口气，看着云雷，有些受伤的说： “大哥，咱也没别的意思，咱就是告诉她再等等，有错吗？你瞅她刚才那样，荣爷可没答应啊！” 云雷又岂能不知？！ 拍拍二弟的肩头，叹口气，道： “估计那丫头是憋着劲儿呢。” “憋啥劲儿？”云震不解。 “咱们哥仨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唯独她还没找到。” “她找啥啊！”云震无语，翻个白眼不乐意的道，“她等着嫁人就是了，折腾啥！” “你觉得巧儿是安于嫁人的女子？她念书的劲儿，可不比我差。若她是个男儿身，科举都不是问题。” 云雷这话说完，云震不吱声了。 的确，云巧那丫头读书，是很有一套。 “大哥，我有种预感，咱家地里的庄稼……不保啊！” 云雷放下碗筷，好笑的摇头，说： “咱娘是惯着她。不过这种事儿，咱娘拎的清。” 云震仔细琢磨，笑呵呵的下地捡桌子…… …… 耿氏来到闺女的房间，云巧正坐在炕上发呆。 听到脚步声，也没有理会，直到—— “跟娘置气呢？” 耿氏温柔的声音传来，让云巧赶紧收拾情绪。 “娘来了，坐。” 耿氏走到跟前，拉着她的手，道： “咋？不高兴了？” “没有。”云巧嘴硬的摇头。 就是有，也是因为自己，跟母亲、跟哥哥，都没有关系。 耿氏侧身坐在炕上，瞅着闺女落寞的样儿，心疼道： “说实话，是不是跟娘置气了？” “没有。”云巧再次摇头，认真的说，“是跟我自己生气。” 耿氏听着好笑，捏了捏她的脸儿，道： “好端端的，为啥跟自己置气？闲着了？” 云巧长叹口气，靠着箱柜，淡淡的道： “吃饭那会儿，光顾着高兴了，把人家没答应的事儿都给忘了。如果不是娘跟二哥提醒，我……唉！” 当时气呼呼的走，可回屋冷静下来就觉得不对劲了。 人家说的没错，不管她想怎么做，都得等荣爷那边给确切的信儿才对。 身子是十五岁的，可里子不是啊。 怎么还能……这么冲动？ 耿氏见女儿这般状态，坐过去，安慰说： “你年轻、好冲动，很正常。以后注意就是了。我听你二哥的意思，荣爷那边是想跟你合作？” “嗯。”云巧颔首，没有隐瞒，“他主子一向以民为本，我用‘平阳县遭灾，西罗朝不一定卖洋芋’唯由，他没理由不试试。” “试试可以，但如果不成功……你该咋办？”耿氏追问。 在农村，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能给你放成天大的事儿。 “你现在的名声刚好点儿，如果洋芋这事儿成了，你名利双收。不成，可就被人家讲究出大粪了啊。” 这才是耿氏最担忧的。 在家怎么折腾，关起门来，外人不知道。 可她的牌面不小，真铺排开没成功，又当如何？ “巧儿，这事儿不容易，而且你是个丫头，不能不考虑后果啊。你……总要嫁人的。” 看着母亲语重心长的样子，云巧点点头，说： “娘你别担心，我跟荣爷要了二百两银子，就是为了不成做打算。” “啊？啥意思啊？”耿氏迷茫，“那二百两银子不是你要的辛苦钱吗？” 她没记错，昨天晚上闺女就是这么说的…… 第85章 不要活的那么卑微 云巧笑着点头，清了下嗓子，道： “是，我是这么想的，但那是种成的结果。如果没种成，每家每户给五两银子，也算是一种补偿。” “五两？”耿氏蹙眉，琢磨一番后点点头，呢喃着，“如果没成，五两倒是够买些粮食。可人口要多，就不够了。” “人口多的，家里的地也养不活他们啊。”云巧笑着提醒母亲。 来这边这么久，对农家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家家户户都有地，但并不多，有的甚至就只有几分土地。 “娘，我都想好了，这洋芋苗分给老农不要钱。如果成了，按一亩地多少给我洋芋，算作回报。可如果地主家想种，那得花钱买，尤其是杨茂他老丈人。” 耿氏听到闺女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啊，杨茂他老丈人能买你这东西？” “为啥不买？”云巧撇嘴，“他家地可不少，我这有苗儿给大家，他不买就是傻子。” “那万一就是傻子呢？”耿氏笑着追问。 云巧无语的唤了声“娘——”，趴在她怀里，“呵呵……”轻笑。 耿氏一下一下安抚女儿的后背，说：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毛躁劲儿，得改改。” 云巧也不吱声，就听母亲在那长篇大论。 等说的差不多了，她的心情也好了。 坐起身，挽着耿氏的胳膊，轻声嘀咕： “娘，你说的都懂，可我不想做那种靠丈夫生活的女人。” “那咋地？娘给你招个上门女婿？” 看着耿氏无比认真的表情，云巧无语的晃悠身子抗。议： “哎呀娘~！我说正经的呢！我想靠自己，只靠自己。如果有一天男人变心，我自己有钱，大可以把他一脚踹了，另外再找。” “竟浑说。”耿氏斥责，戳了她额头一记，道，“和离另嫁，说的容易，名声坏了，怎么嫁？” 云巧翻个白眼，理直气壮的说： “我才不要活的那么卑微。娘我跟你说，这名声当不了饭，真正能当饭的是这个。” 拇指、食指来回摩挲，耿氏被她的动作逗笑了。 “你啊，钻钱眼儿里去吧。” “嘿嘿……”云巧不以为然，拉着母亲的胳膊，撒娇说，“娘，我都想好了，我要赚好多好多钱，让你当老夫人。” 耿氏叹口气，面露苍凉的摇摇头，道： “老夫人没啥好的，咱们这样，一个小院，家里人在一起生活，不错。” 云巧歪头看着耿氏，挑眉做出感兴趣的样子，说：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过去啊。” “啥？” “就是那种有故事的女人。在娘逃荒的时候，咱家到底是干啥的呢？”这是云巧的疑惑。 困在心里很长时间的疑惑。 耿氏整理心情起身，扔下一句“自己猜”便走了。 不多留一刻，连个表情都没有。 云巧蹙眉，咬唇看着关上的房门，久久都没有动…… …… 转天吃过晚饭，云震陪着云雷走了。 云巧没有去，因为第二天要去集市卖兔子崽。 一直把两个哥哥送上官道，这才慢悠悠的回家。 正巧，王大福领着王二福出来，手里不知道拎着什么。 云巧好信儿，快走几步，站在他们身后—— “嘿！” 王二福第一个转身，看到云巧，笑眯眯的说： “云巧姐，你干啥去了？” 自从上次“柴禾风波”后，二人关系很不错。 云巧轻点他额头，笑眯眯的说： “送我大哥跟二哥去了。” “云雷哥？干嘛去了啊？”王二福刨根问底儿。 云巧从二福手里拿过精致的小笼子，眨巴着眼睛，道： “没啥，我大哥要下秋闱，在县里找个夫子，过去念书了。这是明儿要用的吗？” “是。”王大福回答，把手里的也扬了扬，说，“一共十二只，我就编了十二个笼子。总不好人家买兔子，啥都不给。我还编了一个大的。二福，回家去取。” “哦，好。”王二福把手里的笼子全都交给云巧，颠颠的回家取东西。 云巧带着王大福回家，把小笼子随手放一旁，便去了后院。 “你看你看，这小兔子崽咋样，好看不？” “那俩灰的不咋地，其他白得挺好。”王大福中肯地说。 云巧瞅着兔子，叹口气，道： “说的就是，你看这俩兔子都是白得，咋就偏偏出了俩灰的。我娘说灰的价格不好，如果没人要咱就拿回来，养大了送酒楼也成。” 正说着，耿氏从正房过来了。 王大福赶紧打招呼：“云伯娘好。” “来了。” “嗯，送些笼子，明天好装兔子。”王大福回答。 耿氏走到闺女身边，戳了她额头一记，道： “你看看人家大福，啥都知道准备，你再瞅瞅你。” “娘~！给我留点儿面子。”云巧撒娇。 耿氏笑着摇头，一脸宠溺。 王大福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王二福把大笼子拿过来，耿氏看了看，道： “成，这个可以。那你们就先把崽儿放里，让它们呆一宿，熟悉熟悉。” 安排完，耿氏回屋了。 云巧把笼子打开，小心翼翼的将崽儿取出来。 王二福接着，交给哥哥，都弄好后，笼口封上。 “云巧。” “啊？什么？” 王大福有点儿紧张。 “你刚才说云雷哥要下秋闱，这么晚去县里读书吗？” “不是。”云巧摇头，“找的夫子天天上课，我娘疼我大哥，在县里给他租了个房，我二哥陪着过去。” 说着，把笼子放好，拉着王二福去习苗的地方，指着地上道： “你看这没？这里面习得土豆，等出苗种在地里，秋收得粮食。” “土豆？”王二福表示自己没听说过。 王大福也凑过来，听她往下说。 “我二哥从南面回来，带了好多洋芋。” “洋芋？”王大福迷茫。 刚才不还是土豆吗？咋现在就成了洋芋？ 云巧看着他们哥俩的样子，“噗嗤——”轻笑出声。 王二福被笑的不好意思，王大福则是愣神。 “哎呀云巧姐，到底咋回事儿你说嘛。” 王二福不愿意了，说完噘着嘴，特别萌。 “好好好，我说我说。”云巧笑着捏了下他的嘴。 真软，真好玩。 “这土豆是我叫的。其实这东西叫洋芋，听说产量高、好伺候，而且面面的，很好吃。咱附近几个村不都遭灾了嘛，我二哥他们就想着给老百姓找补一下。” 第86章 行行出状元 这个解释，让王大福瞬间皱眉。不安的看着她，问： “能成吗？万一种不出来咋办？” “那也总比现在地里那半死不活的秧苗强吧。”云巧说着实话。 就现在外面田地里的庄稼，几乎就是全军覆没。 有零星几株还在坚。挺，可却没有丝毫作用。 王大福瞅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轻声说： “那个……云巧，我，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啥事儿啊？”云巧说完，拉着王二福起身。 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还给王大福搬了一把。 老蹲着，腿麻。 “是这样的，上次你三哥去北境参军，其实……其实我也想去。” “哦，想去就去呗，听说秋后还招呢。”云巧说完反应过来，看着他道，“该不会……你爹娘不同意吧。” “那倒不是。”王大福摇头。 王二福拿了块石头把玩，出声说： “我爹娘就是不同意。他们不想让我大哥去，说什么战场刀剑无眼，我也不想我哥去。” “你说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掺言。”王大福斥责弟弟。 云巧瞅着受委屈的王二福，道： “你凶他干啥呢。你弟弟也是为你好。不过这事儿，我觉得你还是想清楚的好。” “我想的很清楚，我必须去当兵。当日你三哥走，我就想跟着去了。”王大福强调。 如此坚定，倒是让云巧想起了那日观到他的气运。 白色带着一缕红，颜色不深，但也是官运。 “作为邻居，如果你问我的一年，我还是那句话，想去可以，说服你的爹娘，别偷摸去。” 这话说完，王大福惊讶的看着她，仿佛自己被看穿了一般。 云巧上扬嘴角轻笑，坦然的说： “你所有情绪都在脸上，我猜也猜到了。” 王大福搅着手指，颓败的说： “不当兵，没有出息，怎么娶媳妇儿？” 呃…… 这是什么歪理啊！ 云巧不解，看着他好笑的说： “谁说只有当兵才有出息啊。种地也可以有出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王大福听到这话，好笑的摆摆手： “你快就别安慰我了。种地要是能种出个状元，太阳都能打西面出来。我想进军营，混个一官半职，家里生活改变了，也能照顾弟弟。” “‘莫欺少年穷’你没听过吗？谁规定种地就不成了？”云巧平静的反驳，“你若是想当兵，对种地没兴趣，那可以。” “如果只是为了娶媳妇儿去当兵，那还是算了。为了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你值当嘛。” 王大福不说话了，一直嘀咕着她那句“莫欺少年穷”。 至于什么“爱慕虚荣”，直接屏蔽…… …… 翌日云巧跟王大福兄弟俩，一起坐牛车去县里。 下车后，云巧从篮子里把晨起煮好的土豆拿出来，塞给王二福，说： “这个你拿着，熟的，直接吃就好。我先去我大哥那边看看，等忙完再去找你们。你们要是卖得快，就去……” 王大福记下云巧说的地址，道： “你去忙吧，我们哥俩去卖。你一个及笄的姑娘，不好在街上抛头露面。” “成，那我不跟你们客气。中午不管卖没卖完，都去我说的地方吃饭。” “好，知道了。”王大福点头应下。 王二福看着云巧的背影，把土豆揣好，说： “哥，我发现云巧姐越来越好看了。” “是吗？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她吗？”王大福不在意的调侃。 “哎呀，大哥~！你能不总接我短吗？”王二福不高兴了，拎着小笼子撇嘴道，“那不是以前嘛。以前你连看云巧姐都不看呢，现在不还是主动找人家？” “我啥时候主动了？”王大福声音略大。 好在今日大集，路上人多，没人注意他们。 王二福撇嘴，不甘示弱的说：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问云巧姐当兵的事儿。混个一官半职，云巧姐以前不就是……” “臭小子，傻话都说，我抽你啊！”王大福愤恨的瞪着眼睛，王二福立刻鼠眯了。 拎着小笼子，急急忙忙去找位置，生怕被大哥揍了。 王大福瞅着云巧消失的胡同，半天都没动…… …… 云巧来到宅子，见是落枫给开的门，熟络的打招呼说： “落枫哥好。” 一直跟爷们打交道的落枫，被明快的姑娘给造愣了。 清了下嗓子，方说： “你，你二哥在房里呢。你大哥一早就走了。” 云巧点点头，拍了拍筐，说： “我带了家里的豆角，还有洋芋，中午炖豆角，落枫哥一起吃，好不好？” “不……” “不麻烦的落枫哥，你就等着吧。”云巧说着，抱着筐走开了。 云震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早就从屋里出来，看到妹子将她手里的筐取下，说： “兔子呢？” “王大福他们哥俩卖去了。我跟他们说了，中午让过来在这吃。”云巧笑嘻嘻的回应。 来到宅子的厨房，云巧下意识就“哇——”了一声。 云震并没有笑话她，因为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哥，这也太壕了吧。这厨房，比咱家的正房还要大。” 一共六个灶，四个大锅，两个炒勺。 云巧难以置信的看着云震。 “哥，这以前是要开饭馆吗？这么多灶眼。” 云震放好菜，走到她身边，道： “听落枫哥说，以前这宅子是一户人家下人住的地方。人多，所以厨房就大。我刚开始看到，跟你表现一样，也是这么少见多怪。” “啧啧啧……壕，真壕。”云巧不住的点头。 “行了，你还没完没完了呢。”云震搂着她的脖子，将人带出了厨房。 回到云雷的房间，屋里古色古香，要比他们家的房子好太多了。 什么都有，桌椅板凳，文房四宝。 “哥，昨天荣爷回来了吗？” “没有。”云震回答，坐在炕上又道，“估计今儿能回来吧。你也别着急，反正往后你天天都得来。” “嗯，那倒是。”云巧随意找个地方坐下，继续打量屋子。 一炷香后，院子里有了脚步声。 云巧着急忙慌的出去，一看是落枫，脸上难掩失落。 她这样，倒是让落枫傻眼了。 怎么一看到他就失落了？那想到谁啊？ 第87章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扬了扬手里的肉跟鱼，说： “刚买的，中午你做吧。” “……啊？啊！”云巧点头，赶紧过去把东西接了。 肉会做，直接跟豆角一起炖就行。 鱼……也能做，只不过，手艺一般般。 拎着东西去厨房，没想到鱼还蹦跶两下。 “妈呀——” “扑腾——咣当——咚——” 厨房一阵乱响，云震跟落枫都过来了。 云巧瞅着门口站的两个人，尴尬的扯出一丝微笑，说： “没事儿，没事儿。我……我没拿稳。” 落枫不了解，云震可是相当了解。 那鱼一看就是活的，很明显这丫头不敢碰。 走过去，自然的把东西拾起，故意抻哆着说： “你啊，干点儿活就要本钱。” 落枫见没什么事儿，转身便走了。 云巧见人走了，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 “吓死我了。这鱼咋是活的啊，艾玛，我可不会啊。” 云震无奈的叹口气，把鱼放进盆里，熟练的敲晕、刮鳞。 云巧美滋滋的站在他身边，狗腿的说： “还是我二哥。疼我。” 云震没理她，很快把鱼处理干净，放在一旁控水，问： “你行不？你那三脚猫的厨艺，可别让人看笑话啊。” 云巧心里也没底，可她若是不做，那谁来做？ 云震？落枫？ 落枫会不会她不知道，但是云震肯定不会。 日常打杂啥的行，真正做饭的事儿，耿氏从来不用三个儿子。 云巧硬撑着自己，道： “安啦，肯定没问题。就是炖呗，添一锅水，咋都能炖熟。” 云震无语，只是冲她竖了下大拇指，转身走了。 反正他不会，能做熟就行。 甭管厨房如何“叮叮当当”，这一次云震跟落枫都学乖了，谁都没靠前。 很快，厨房飘出屡屡香味儿，云震坐在院子里，不停地点头。 或许，还是可以期待的。 云巧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才算做好。 鱼的卖相不咋滴，但是味道还可以。 豆角她早就会，这个算得心应手。 夹了一块土豆送嘴里，面面的，咸淡适中，味道不错！ 笑眯了眼睛，看着还在冒气的大锅，咽了下口水。 好久都没吃着了。 “你找谁啊？” “请问云雷哥是在这儿不？我是他同村的，云巧让我们哥俩过来的。” 云巧听到王大福声音，急急忙忙从厨房出来，道： “落枫哥，这是我们家邻居，跟我一起来县里卖东西的。” 落枫听到解释，侧身让路。 王二福拎着空荡荡的笼子，蹦蹦哒哒的来到身边，傲娇的说： “云巧姐你看，那俩灰色的兔子也都卖了。” “哎哟，不错啊。这么快就卖完了？” “嗯。”王大福点头，看着她说，“来个夫人，把崽儿都包了，给了五两银子呢。” “五两？”云巧惊呼出声。 原本他们定的是二百文钱一只，十二只不过二两多银子，这一下给五两…… “乖乖，真是财大气粗啊！”云巧感慨的摇头。 王大福把钱拿出来，递给她，说： “这是得的银子。” 云巧没客气，放在手里掂了掂，道： “当初说好了，咱们三个平分。五两银子……这样，二福跟着去卖兔子辛苦了，给二福二钱银子的辛苦费。剩下的咱们仨平分，等回去咱们把钱分了。” 王大福听到这话，诧异的摇头拒绝： “他就是去玩了会儿，哪能给那么多，不用不用的。” 王二福也很吃惊，二钱银子啊！ 云雷哥在县里教书，一个月也就这么多钱。 云巧摸着孩子的发顶，坚持道： “要给要给，不能少了我们二福。先吃饭，吃完饭再分钱。” 说着，喊云震带他们哥俩去云雷的屋子。 等人走后，看着站在那里的落枫，云巧走过去，微微福身，说： “落枫哥，中午……” “无妨，人多吃饭香。”落枫并不在意。 虽然不喜欢多人，但那俩孩子一看就本分，不妨事。 云雷很快就回来了，云巧带着王二福在厨房吃，他们四个男人在屋里吃。 没法子，云巧及笄了，不能跟外男一起用饭。 不过她也没亏待自己，鱼、肉都有。 王二福挨着她坐，咀嚼着嘴里的肉，不住点头。 “云巧姐，我好久都没吃到肉了。真香啊！” 云巧是家里最小的，没有弟弟，瞅着王二福的娇憨样儿就稀罕。 夹了块鱼，仔细的把鱼刺挑干净，放在他的碗里，说： “好吃就多吃，这就咱俩，不用拘着。” “嗯，云巧姐你真好。”王二福高兴的往嘴里扒拉饭，“这米真香，我头一回吃呢。跟咱吃的高粱米不一样。” 云巧闻言颔首，道： “那当然了，这是稻子。” “就是水田种的稻子？”王二福惊讶。 土庄子没有水田，不过对面的冯家屯有，大家都看过。 云巧“嗯”了一声，又吃口大米饭。 香喷喷的米饭，真是太满足了。 刚才做饭，本来要用自家带来的高粱米，不曾想竟然没找到。 无奈之下只得去问落枫，然后就得了一袋子大米。 还说高粱米被他兄弟拿走了，说是家里喜欢吃。 大米、高粱米，自然牵扯最贵、最好吃。 自打穿越，清一色的豆面馒头，高粱米饭。 吃的眼睛都要蓝了。 一碗饭下肚，云巧觉得意犹未尽。 可想着身材，最终还是放弃了。 见孩子的碗里要见底，起身掀开锅盖，说： “二福，我再给你添点。” 王二福赶紧把剩下的饭都划拉嘴里，含含糊糊的点头，道： “添巴脑就行。” 云巧听清了他的意思，要半碗。 很明显没吃保，半碗哪够，添满给他。 农家有句话，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王二福就这个阶段。 “云巧姐，我这……是不是太厚脸皮了？”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 云巧笑着摆手，不在意的道： “多吃，吃饱了长个多干活儿。” “嗯！”王二福点头，信誓旦旦的说，“下次还帮云巧姐卖兔崽儿。” 吃过午饭，云震把王大福兄弟俩的钱给了，将人送走。 云雷去滕家念书，云巧把厨房收拾利索，回到云雷房间休息。 云震把剩下的银子给她，笑呵呵的道： “没想到那些兔崽，还挺值钱。” “这是碰上不差钱的了。”云巧把银子拿过来，揣好。 单手垫在脑后，看着棚顶，道： “我也要做那种不差钱的人。多多赚钱，然后让咱娘当老夫人。” 云震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额头，翻个身睡下了。 云巧也累了，抱着被子，闭上眼睛…… 第88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一连三天过去，云巧跟云震每天都县里、村子两头跑。 可偏偏，荣爷就是没出现。 云巧有些慌了，毕竟这事儿他不出现，没法办。 地里习得苗，已经有零星几株冒出来了。 再等三五天，差不多就能移栽。 不仅她慌，云震都慌。 不止一次去问落枫，可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一个字： 等！ 他们能等，庄稼不能等。 而且这苗都出来了，可见平阳县这边是可以种的。 这天吃过午饭，云巧给云雷洗衣服。 云震再旁帮忙，趁着落枫不在，压低声音，道： “巧儿，如果荣爷那边不理咱们，你打算咋办？” 云巧搓衣服的动作顿下，随后看着他说： “如果不成，我就用家里的钱买块荒地。” 中等田四两银子，荒地只要二两。 卖兔崽的钱可都在她这，她买块荒地的本钱还是有的。 “到时候辟出来，把洋芋移栽。” 云震见她已经做了万全打算，倒也放下心来。 把洗好的衣服拿去晾上，不再多一句嘴。 当天做好晚饭，落枫说有事儿让云震留一晚。 趁着天亮，云巧便自己回家。 这条路走惯了，而且又是大白天，不怕危险。 出城往南，云巧脑子里不停琢磨阿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日说的时候，明显他很感兴趣。 就算想反悔，露个脸、说一声，也算是个交代吧。 买卖不成仁义在！ 这么晾着，算啥事儿呢。 “唉！”不自觉的叹口气，胡乱的甩了甩头。 “哎哟，这不是云姑娘吗？” 云巧闻声转身，看到来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达爷？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啊！”阿达边说边勒住马车。 蹦下车后，将车帘掀开，云巧赶紧侧身行礼： “给王爷请安。” “在外面，叫五爷就好。”轩辕晔指了指对面，示意她上车。 云巧刚要动，下一秒就停下了。 孤男寡女坐一辆车，不好吧。 虽然她不在意，可母亲老在意了。 阿达看着她迟疑的样儿，笑呵呵地说： “这会儿官道没有人，你上车跟主子说话。等谈完，我赶车到僻静的地方，你再下来，不会有影响。” 云巧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 “达爷，你咋这么说呢？好歹我是个及笄的姑娘吧，这么上车……我……” 就在云巧辩驳时—— “不上车，对赌协议免谈。” 幽幽的声音，清冷的态度。 尼玛？！云巧咬牙。 坐上车，云巧一言不发，十分规矩。 轩辕晔靠着车厢，嗤鼻的道： “你一个黄毛丫头，值得本王对你心怀不轨？” “我……我没说。”云巧闷闷的回嘴。 轩辕晔冷“哼”，看着嘴硬的丫头，问： “既然没有，那刚才为何不上车？” “我……”云巧抬头，可当看到棺材脸的轩辕晔，就怂的又低下头，“我不是怕坏了王爷的名声嘛。要是因为我，连累王爷，不好。” “那无妨，大不了本王收你做通房。” 啥？！ 云巧“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轩辕晔。 可当看到他一脸戏谑的表情，立刻明白被他耍了。 “王爷，你那么大的人逗小孩儿，有意思吗？” “本王多大的人？本王不过十九岁，弱冠还没有。”轩辕晔挑眉。 阿达在外赶车，清楚的听到了车里二人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聊合作的事儿？ 怎么聊上年纪了？ 云巧惊讶的看着轩辕晔，脸上的表情，毫无保留。 她这么纯真的状态，着实让轩辕晔有些不爽。 黑着脸，蹙眉，道： “怎么，本王十九不像吗？” “呃……没有没有。”云巧急忙摇头，然后又怂的低头，一言不发。 说实话，真的不像好不！ 十九岁的少年，那得是阳光，清爽，朝气蓬勃。 可轩辕晔呢？ 帅是气，可却有一种莫名的沧桑。 或许，跟他常年上战场有关。 轩辕晔懒得跟她掰扯年纪问题，大手一挥，正色道： “抬起头来。” “啊？”云巧此刻迷茫的如同小鹿斑比，不知道该做什么。 轩辕晔受不了她一脸蠢样的表情，不悦的说： “抬头、看人说话，是做人基本的礼貌。你难道不懂？跟本王合作，大方抬头，本王不吃人！” “……”云巧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底儿掉。 好歹也是见惯大风浪的人，咋偏偏面对他时，就怂的一逼。 “你要二百两银子，跟本王说说，具体要怎么做。” “是。”云巧回应，心里莫名的慌乱。 指甲狠抠了下手心，终于镇定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不答应也没啥损失。 “王爷，民女想着把洋芋习苗，然后分给遭灾的百姓……”云巧把当日跟阿荣说的那番话，详细的再次说了一遍。 “……如果成了，按照亩产分给他们百姓一些洋芋，作为辛苦费。剩下的，如数交给王爷。也是民女完成任务。” 轩辕晔缓缓颔首，挑眉追问： “那若是不成呢？” “王爷，如果是三天前，民女会有这个考虑。但是现在，没有了。” “哦？为何？”轩辕晔来了兴致。 这个丫头每次见到都不一样，的确有趣。 “民女当日跟荣爷说完，便回家习苗。现在已经零星冒出些许，在有三五日就可移栽。” 云巧这话说完，轩辕晔立刻瞪大眼睛—— “此话当真？！” “是，民女不敢撒谎。”云巧回答。 轩辕晔面无表情，不知道具体在想些什么。 云巧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等。 如今细想想，落枫把二哥留在县里，只怕他早就知道这位爷儿要见她。 在家里见，会让母亲不自在，索性就在外面。 正当云巧琢磨的时候，轩辕晔再次开口： “不管习苗如何，你跟本王说说，如果不成，你要怎么做。” 云巧抿唇，瞅着眼前的男人，心里腹诽。 敢情这货也跟他们一样，啥事儿都想个“万一”。 苗儿都习出来了，还怕啥？ 当然，这话不敢说。 “回王爷的话，如果种不成，就动用二百两银子。每户贴补五两，总比他们现在地里一毛不拔的强。” 轩辕晔闻言，缓缓颔首。 随后茅塞顿开，睨着眼前的小姑娘，道： “照你话里的意思，种成了，本王得洋芋，你得五十两银子。种不成，这二百两银子贴补百姓，本王生意失败。那本王问你，种成了这二百两银子呢？” 第89章 我是狐狸精 云巧咽了下口水，眨巴着大眼睛看他，说： “这……这二百两银子是投资，如果成了，自然也归我啊。”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落，车外的阿达直接咳嗽出声。 云巧只觉脸有些热，可想到那是二百两银子，不禁又道： “王爷，这对赌协议就是如此。王爷在赌，民女也在赌。成了，我们共赢；不成，双方都失败。” “恐怕不然吧。”轩辕晔幽幽出声。 那个样子，好像云巧多占便宜一般。 虽然理论上是这样，可是…… “王爷，民女浪费的心思、时间，也是宝贵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车外的阿达，本就在咳嗽，这会儿咳嗽的更严重了。 云巧恨得不行，一双眼睛瞪着车帘，恨不得穿过帘子，用眼神将阿达灭了。 干啥呢，老咳嗽啥，烦不烦人。 小情绪暴露无遗，轩辕晔瞅着觉得有趣。 冲车门口敲了三下，阿达忍住咳嗽。 云巧深吸口气，咬唇不爽的道： “前些日子我卖十二只兔子崽儿，还赚了五两银子呢。” 言外之意，我能赚钱的手段不少，我的时间很宝贵。 轩辕晔倒也没理她，云巧瞅着不说话的人，也暗暗生闷气。 马车“吱哟……吱哟”的继续向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停下了。 车帘掀开，轩辕晔撩袍下车，云巧跟在后面，天色已暗。 环顾四周，他们竟然在菈子山脚下。 这样好，在土庄子内，回家不远。 跟在轩辕晔的身后，往北面方向走。 那边有啥，她太知道了。 本以为会去坟地，没想到他却在一棵杨树下，停了。 轩辕晔双手背后站着，没有理她。 云巧起先也不说话，可过了一刻钟后，她就绷不住了。 绕到跟前，微微福身，说： “王爷，不管此事成与不成，民女都要回家了。家中只有老母一人，她会担心民女的。” 轩辕晔闻言颔首，随口问： “洋芋亩产，能有多少？” “差不多得……” “得什么？” 云巧抿唇，尴尬的笑了下，道： “二哥没说，只是说产量高。” “还不说实话吗？！”轩辕晔清冷的声音传来，云巧瞬间就打了个哆嗦。 啥实话？ 她要说啥？ 本能的后退两步，没想到轩辕晔竟然步步紧逼。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她背靠杨树，无路可退。 只有他们俩，阿达赶车避开了这边。 眸子里的惶恐，暴露了她此刻的害怕。 轩辕晔单手拄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 “云巧，你很聪明，虽然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可你却暴露了自己。” “我……我……” “你是怎么知道洋芋可以种的？你又是怎么知晓如何习苗？别跟本王说这是你庄稼人该做的事儿。本王查过你，瘦下来之前，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嚣张跋扈！” 轩辕晔句句在理，云巧无力反驳。 而且，就这样状态的轩辕晔，她也不敢反驳。 小鹿斑比的盯着他，嘴角微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可是—— 下巴微痛，等她缓过神来，已经被他捏住了。 啥情况，不过是二人合作做生意，咋闹得跟抢他银子一般？ 你情我愿的事儿，能做就做，不能拉倒呗。 一番心里建设，云巧重新找回了理智。 “王爷，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认为民女是祸星吧。” 轩辕晔蹙眉，松开手，站直身子，道： “祸星倒不至于，不过本王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狐狸精，专门勾人的，你信吗？”云巧恼了。 就算原主前科不良，她穿越过来这么久，如此苦心经营，难道还不足以改变？ “王爷说的没错，民女以前的确不懂事儿，可那都是以前的事儿。谁还不能悔悟？谁还不能长大？” “王爷，合作是你情我愿，王爷想做固然是好，不想就算了，权当民女浪费时间。” 说着，云巧霸气的推开轩辕晔，抬腿就要走。 “回来——” 话音刚落，云巧只觉得脖领收紧，然后又靠在了杨树上。 这一次，轩辕晔站在她的面前，并没有树咚。 “脾气够辣啊！” “你都说我是狐狸精了，我不生气还鼓掌支持吗？”云巧不悦。 什么人啊！ 当爷儿当惯了，以为谁都得围着他？ 轩辕晔蹙眉，瞅着眼前生气的丫头，道： “本王什么时候说你是狐狸精了？那是你自己说的。”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不过是帮你完善。” “哦，照你的意思，本王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云巧说完翻个白眼，梗着脖子看向一旁。 “ 轩辕晔一口气哽在喉，上不去、下不来。 怪不得三哥经常说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果然不假！ 她自己说的，她还耍上了？ 黑着脸，清冷的道： “还要不要合作？要不要银票？” 云巧没吱声，不理人。 轩辕晔长舒口气，从怀里掏出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很快，那颗瞅向别处的小脑袋，瞬间就随着银票的移动视线而移动。 那一脸贪财的样儿，简直不要太明显！ 轩辕晔塞给她，平淡的道： “回去好好做。洋芋不够我会让阿荣送去。苗儿多了就让人给军营那边送，那边也有地，也缺庄稼。” “好，好好好。”云巧点头如蒜。 揣好银票，喜笑颜开，简直不要太狗腿。 “王爷放心，民女一定把事情都安排明白，绝不让王爷费心。” “秋收没有洋芋，看本王怎么治你！” “是，是，是，一定完成任务。”云巧边说边敬礼。 跟刚才炸毛的她，判若两人。 轩辕晔不耐烦的摆摆手，背对着她道： “回去吧，你娘该担心了。” 云巧见天色已暗，忙侧身行礼，走了。 轩辕晔瞅着她的背影，想着刚才怒目圆睁的样儿，嗤鼻的摇摇头。 那么孩子气，还扬言赚大钱。 唉，老老实实待嫁得了。 “主子，红鬼传来消息，京城方向，有人给西罗送信。” “他娘的！” 三个字从轩辕晔牙缝中挤出来，愤恨的道： “告诉阿荣，跟吴琼建那边终止出海。另外，告诉吴琼建，碧涛山庄收敛，最近会有人找麻烦。” “是！” “还有，让人掩护一下，平阳县种洋芋，暂时不要被发现。” “明白！” 第90章 准备工作 云巧回到家，院门虚掩，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哟，这是没在家吗？ 转身打算出去，不曾想院门推开了。 “娘——” 耿氏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个宝儿。 熟悉的味道，瞬间就把担忧、着急、恐慌，全都消灭了。 抱着她，把院门带上，说： “今儿咋这么晚？干啥去了？” 发现就只有闺女，不禁又道：“你二哥呢？” “二哥被落枫哥留下了，说是有事儿。”云巧挽着耿氏的胳膊，往屋里走。 进屋后，将怀里的银票拿出来，笑眯眯说： “娘，其实我早就回来了。被王爷拉去说事儿了。你看，你看。” 耿氏没理她手里的纸，深吸口气，道： “巧儿，咱们是寻常百姓，能离八贤王远点儿就远点儿，明白不？” “哎哟喂，我的亲娘，我跟他合作种洋芋，能划清界限嘛。不过我听娘的，肯定能离多远就多远。” 今儿这“狐狸精”的话题，让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什么人呢，自以为是。 耿氏见女儿这般说，满意的把纸接过来，借着烛光看后，道： “二，二百两？这就给了？” “啊！”云巧点头，颇有几分得意的说，“临走时还嘱咐我呢，多习苗，北境那边也缺苗儿。” 耿氏听到北境，叹口气，说： “今年遭灾，军营肯定是缺庄稼。你多习点儿没啥，不过也要量力而为。弄多了，万一没地儿种，白瞎了。” “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 看着打包票的闺女，耿氏突然有些落差。 不知不觉的，闺女好像长大了呢。 “巧儿吃饭没？娘给下面条？” “好啊好啊。”云巧不住的点头，“做完晚饭我就回来了，我还真饿了呢。” 耿氏宠溺的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云巧也下地穿鞋，回房把银票搁好。 不出意外，这二百两就是她的了。 然后等秋后事成，还能再得五十两，到时候就是二百……五十两。 啥数字啊，怎么给自己弄了这个儿的数。 艾玛，后悔了。 当初不如说要八十两，不对，一百两。 重重打个“唉”声，把匣子放在最底下。 抱起被褥，颠颠的跑回正房。 耿氏做好面回来，见已铺好的被，笑着道： “怎么，晚上跟娘睡？” “啊，想娘了。”云巧撒娇的点头。 当瞅着碗里的面条后，傻眼了。 耿氏叹口气，幽幽地道： “吃吧，吃不了娘吃。一天天吃猫食，胖点咋了？” 云巧吐舌，出去拿个碗回来，拨出去一大半。 吃过面条，娘俩简单的洗漱，躺进被窝。 云巧想着习苗的事儿，不禁趴在枕头上，道： “娘，咱家习苗的地方不够，明儿去左邻右舍问问吧。” “成啊。”耿氏没有异议。 “我是这么想的，用谁家地，等收苗的时候，给他们十个铜板。” “十个？你不给钱也能用。”耿氏摇头不同意。 十个铜板，一户十个，十户就一百文，太多了。 母亲一向精打细算，云巧是知道的。 不过这钱省不了。 “娘，咱白用人家地，人情咋还？不如十个铜板来的仗义。这样把东西交给他们，他们帮着浇浇水，咱也能省心。” 耿氏想了想，觉得在理。 “十个还是太多了，要给就给五个，五个就够了。” 哎哟哟，真是亲娘，处处想着为她省钱。 云巧歪头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道： “那一天一个铜板吧。” 十个显得大方，也能让人家尽心。五个就少了些，倒不如按天来，一天一个。 耿氏细细琢磨摆摆手，放弃的说： “得得得，十个就十个。你若按天来，他们巴不得别那么早出苗呢。” 见娘亲松口，云巧放弃自己的被窝，钻进了她的。 “娘，就你对我最好。” “你啊，少给我灌迷魂汤。”耿氏说完，把人搂在怀里，道，“睡吧。睡醒了明儿还得办事儿呢。” “好。” 夏天的夜晚，蝉鸣，安静。 偶尔有几声狗吠，却显得安宁…… …… 翌日丑时，云震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车洋芋。 落枫跟阿荣帮着卸到院子后，就走了。 云震也没进屋，就在院子里挑种。 看过云巧做，所以他也会。 卯正，耿氏从屋里出来，见儿子在院子里坐着，纳闷的问： “啥时候回来的？” “丑时那会儿。”云震回答。 耿氏挨着儿子坐下，问： “大哥咋样？在县里可还好？” “挺好的娘，你别担心。大哥现在憋着劲儿呢，滕老也很帮忙，相信这次大哥一定能中。”云震信心十足。 耿氏倒不在意，打了个哈欠，说： “中不中就看他造化吧。你妹子昨天把钱拿回来了。你啥时候走？” 云震顿了一下，回答： “荣爷的意思不让我走，让我在家帮她。” 钱的事儿，他昨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能拉土豆回来。 “那南边的粮呢？不收了？”耿氏追问。 云震瞅着比自己还关系收粮的母亲，有些纳闷。 什么时候娘这么关心他了？ “收粮，不过不出海，就在我朝境地内。” 耿氏没再多嘴，起身洗漱准备做饭。 厨房这一块，耿氏很有原则。 爷们就得做爷们的事儿，洗衣服、做饭，不是他们该干的活儿。 云震挑会儿土豆，起身出去挑水。 云巧起来时，耿氏在炕上坐着纳鞋底。 瞅着睡眼惺忪的闺女，说： “醒了？” “嗯。”顶着一个鸡窝头，胡乱的点着。 耿氏放下手里的活儿。 “赶紧洗漱，吃早饭了。你二哥回来了，在外面挑洋芋呢。” 这句话顿时让云巧精神了。 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跑出了屋子。 云震正坐在厨房墙边挑土豆。 “二哥，啥时候回来的？” 云震抬眼看着乱糟糟的妹子，指着里面，道： “晾了温水，喝两口再说，嗓子还哑着呢。” 云巧笑嘻嘻的进去喝水，洗漱完过来帮忙。 云震看着切好的洋芋，有些担忧的说： “巧儿，现在种到九月中，能长多大？” 这个云巧不敢断言，瞅着地里出来的苗儿，乐观回答： “我也不知道，但咱们习苗应该节省了时间，怎么都能长这么大吧。” 说着，用手比划一下…… 第91章 滕家孙小姐 云震看着手型，最终点点头，说： “成吧，这么大也总比颗粒无收要好。一会儿吃完饭，我出去找地方，你去县里给咱哥做饭。” “啊？你不去吗？”云巧惊讶。 “不去。”云震说完瞟了眼正房，压低声音又道，“你当日说的那事儿，可能要成真。” “啥事儿啊。”云巧迷茫。 没头没脑的，想说啥啊？ “就是西罗朝不卖洋芋的事儿。”云震满脸凝重。 云巧嘴角狠抽，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假设，竟然…… “所以荣爷跟我说，让我在家帮你，他自己去南面。” “哦，那也好。有哥帮我，我轻松点。要不然又去做饭又干活儿，忙不过来。” 云震叹口气，瞅着挑出来的土豆，说： “荣爷还吩咐了，北境那边荒地也要种。” “行，我心里有数。”云巧打着包票。 对于她信心十足的样儿，云震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永远都是那么乐观，想啥事儿都不带做最坏打算。 拉倒，拉倒，与其教育她，不如自己想办法。 吃过早饭，云巧背着一筐新鲜菜，还有三十个鸡蛋就去了县里。 至于习苗啥的，有云震在家张罗，她完全放心。 走到县里，先去的滕家。 把鸡蛋交给管家，笑嘻嘻的央求着： “经伯，我能去看看我哥吗？我就偷摸瞅一眼，不靠前，不打扰。” 管家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呵呵的道： “有啥不行的，走，我带你去。” 帮她把筐卸下放在门口，二人一前一后往二院走。 这是云巧第二次进滕宅。 第一次，只是从大门到客厅，全程不敢乱跑。 这一次就松泛许多，四处瞅瞅，算是开了眼。 正经的三进院子，到处透着一股“壕”的味道。 据说滕老辞官之前，官居一品，俸禄特别多。 有一儿一女，不过都过世了。 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带着唯一嫡亲孙女从京城搬到了辽东。 穿过前院，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就看到了亭子。 “天热的时候，老太爷就带着云公子在凉亭念书。” 云巧听着管家解释，不住地点头。 离老远，就看到一身月牙白衣衫的云雷，仰头看着縢彦靖。 云巧观察的时间内，云雷就没有扭头、低头、溜号等动作。 管家当然也看见了，轻声又道： “我们老太爷说了，云公子是他见过最努力、最刻苦的学生。” 云巧听到这话，与有荣焉。 “滕老放弃休息时间来教大哥，大哥自然用心学。谢谢管家大叔了，我这就回去。” “上去打个招呼吧，差不多也该休息了。” 云巧摇头，拒绝： “还是算了。中午我就能见到，咱还是走吧。” 说着转身要走，从凉亭的另一条路，走过去几个女子。 管家见她不动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 “那是我们孙小姐，老太爷的亲孙女。每天这个时候都会送绿豆汤过去解暑。” 上午喝绿豆汤？ 云巧表示很怀疑。 “过去吧，过去看看。” “不得了，我远远瞅一眼就行。”云巧俏皮的眨了下眼，然后仔细观察那位孙小姐的举动。 几人进入凉亭，滕老的课就被打断了。 云雷起身，彬彬有礼的拱手，一直都保持距离。 云巧见了很满意，不住的点头。 那名孙小姐放下绿豆汤就走，并没有多加逗留。 云巧松了口气，转身朝门外走。 可能是她想多了。 那名孙小姐根本就是心疼祖父，大哥不过是借光而已。 背上筐，云巧侧身行礼，说： “今日谢谢经伯了，还望经伯保密，别跟我大哥说。” “怎么，你害怕你大哥说你不成？” “嘿嘿……挺怕的。”云巧故意顺着他的话，再次行礼便离开了滕家。 只要云雷在滕家能专心学习、不被打扰，那就可以了。 其他的，她相信大哥有分寸。 拐弯去了钱庄，换了一串铜板，又换了些散碎银子。 自从大哥搬过去，每天的伙食都相当丰富。 也不知道落枫以前就吃这些，还是因为大哥去了，才买这些。 反正，不能在总让人家买鱼、买肉，他们也要适当表示一下。 这几日做饭，她算是做上瘾了。 炖鱼、炖鸡、炖豆角。 炒繁琐的来不了，这些东西她能做。 买了一条子五花肉，又把那两页猪肝收入囊中，云巧美滋滋的拎着往回走。 大哥念书费眼睛，炖个猪肝汤补补，正合适。 穿过大街，刚拐进胡同，身后就传来—— “哟，这不是胖丫头嘛，你怎么在？” 云巧蹙眉，转身看清人后，微微福身，说： “是侯三爷啊，今儿咋这么闲？” 侯三迈着四方步，边走边说： “也不闲，刚才在肉摊看着像你，一路跟过来的。” 呃…… 云巧咽了下口谁，没敢接话。 侯三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后，道： “你是怎么瘦下来的？一点都不吃吗？” “我……”云巧低头瞅瞅自己，平静的回答，“没有，我就是刻意少吃点，然后多干活儿。” “哦。”侯三点头。 云巧见他不说话，指指身后，道： “侯三爷，如果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咱们改日……” 话没说完，侯三开口： “你这是要去哪儿？” 云巧指着不远处的门，说： “我哥在那边租了个屋，我过去给他做饭。” “你哥在县里念书？” “是。”云巧点头。 这事儿没法瞒，而且也不用瞒，光明正大。 侯三看着她手里的肉，笑着道： “伙食不错啊！” “……是。”云巧再次颔首，随后又道，“侯三爷我先回了，中午我大哥招待客人。” 侯三笑吟吟的看着她，说： “怎么，怕我去你家蹭饭？” 云巧没吱声，不过却也算默认了。 侯三是真想蹭饭的，本打算她接个“没有”，他就顺势开口，没想到…… 人家不吱声了。 重重打个“唉”声，说： “算了算了，你去忙吧。再来县里记得找我，我罩着你。” “多谢侯三爷。”云巧说完，转身溜之大吉。 至于找他的事儿还是算了。 她可不想跟放高利贷的人有什么瓜葛，尤其是他曾经还说过那样的话，太吓人。 推门、进院、关门。一气呵成。 惊魂未定的靠着门板，拍胸口。 等她稳定心神后看到院子里的人，顿时傻了…… 第92章 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咋，咋都在呢？ 落枫瞅着目瞪口呆的丫头，笑着道： “怎么，被谁撵了吗？” 云巧咽了下口水，下意识的摇头。 阿达开门出去，她则稳定心神，走上前侧身行礼： “给王爷请安。见过达爷、荣爷。”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糗。 侯三又不是猛兽，跑啥玩意儿呢。 这下好了，平白让这货看了笑话。 落枫帮她把身上的背筐取下，看着里面的东西，说： “哟，你还买肉跟猪肝了？这是知道主子要来？” 云巧慌忙的摇头。 虽然没说话，但那极力撇清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落枫看着她的样儿，好笑的说： “逗你玩的，那么紧张干啥。厨房备下不少东西，中午多做些，主子也在这吃。” 云巧没有起身，低头轻声的道： “落枫哥，我这厨艺一般，只会炖。怕是……” 话没说完，轩辕晔幽幽开口： “无妨，做熟就好。你起来吧。” “是，多谢王爷。”云巧起身，飞也似的逃去了厨房。 轩辕晔瞟了一眼厨房，淡淡的道： “落枫跟他们兄妹关系不错？” “是。”落枫颔首，走回来又说，“他们兄妹朴实，虽然家境一般，但会尽自己能力去生活，很努力。” 轩辕晔没说话，阿荣倒是很赞同，不住的点头。 很快，院门被阿达推开，小伙子几步来到轩辕晔身边，说： “主子，刚才追她的应该是侯三。” “侯三？！”落枫跟阿荣重复。 轩辕晔并不知道此人，不过他们俩的反应，倒是让他有些兴趣。 “他是干什么的？追她作甚？” 阿达拱手，轻声回答： “回主子的话，这侯三是丁县令小舅子身边的常随，平日是负责收印子钱。当日去土庄子要钱那个，就是他。” 落枫听到这话，不解的问： “奇怪，那小子追她作甚呢？钱不是还了吗？” “谁说不是呢，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阿达附和。 一直没说话的阿荣，看了眼厨房，压低声音道： “或许没那么简单。” “啥意思？”阿达八卦的追问。 他对云巧很感兴趣。 那丫头跟平时见到的村姑，明显不同。 如今有她的瓜，他可是很想吃一口。 “我听云震提及过，当日侯三拿银票离开，曾对云姑娘说：她就是太胖了。稍微瘦一点，他指定看上她了。” “噗嗤——” 阿达没给面子，直接喷笑出声。 在主子面前放肆，阿荣轻拽了他一下。 不过阿达并不在意，摆摆手，道： “这也太自不量力了。莫不说云姑娘瘦了，就是不瘦也看不上他啊！长得一张马脸，自以为英俊呢？” 阿荣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冲着轩辕晔拱手道： “主子，属下打算今天晚上动身。北境的洋芋苗，到时就让云震送吧。” “随你。”轩辕晔说完，转身往屋子里走。 几步后停下，没有转身—— “阿达，我朝规定，印子钱利，不得超过多少？” 简单一句话后，阿达瞬间就跑了。 落枫跟阿荣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 午饭做好，炖菜加炒菜。 简单，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都熟了，咸淡适中。 本以为端上去，会被那位王爷讥讽一番，没想到人家什么都没说，还当着她的面，喝了猪肝汤。 还成，不算难伺候。 微微福身，转身出去。 回到厨房，云雷已经盛好饭等她了。 云巧给云雷盛了一碗汤，放在旁边说： “哥，你要多喝知道吗？念书累眼睛，这东西对眼睛好，我特意买的。你尽量白天看书，晚上不要看，知道吗？” 云雷听着唠叨，心里暖和。 端起碗喝汤，不住的点头说： “好喝，咸淡刚好，味道也鲜。” 说完，夹块鱼放进妹妹的碗里。 “辛苦啦，为了我，竟琢磨怎么补身子的事儿。” 云巧笑着摇头，丝毫不在意。 “你是我哥，我当然得照顾你了。” 云雷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又道： “我听说你的对赌协议，王爷答应了。” “嗯。”云巧颔首，“二哥在家习苗呢，咱家地方不够，所以我跟咱娘商量……” 云雷听着赞同。 “的确不该白用人家的地。你回去记得找杨茂，挨村挨户说的时候，记录好。别到时候抓瞎，苗儿习多了。” “不能吧，又不是傻子，有苗给他们，难道还不种？”云巧自信满满。 她不相信遭灾的村民，会那么顽固。 地里的庄稼已经没指望，若是再放弃机会，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云雷摇摇头，苦口婆心的劝说： “巧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要记得，凡事总会有个万一。如果你苗习多了，损失的可是粮食。” 云巧仔细琢磨大哥的话，难以置信的呢喃： “真的不种？不种吃什么、喝什么啊？” “很多人不是你，更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想法。他们墨守成规那么多年，你认为就你几句话，能让人改变主意？” 云巧看着哥哥，终于点点头，正视这个问题。 家里土豆不少，种上三五百亩地，都不是问题。 可土庄子周围的田地，肯定没有这么多。 如此看来，还是要问问轩辕晔，北境那边到底有多少地。 云雷见妹子沉思，夹块鱼放在她的碗里，说： “想别想那么多，吃饭。” “哦。”云巧点头，往嘴里扒拉着饭。 只不过脑子里想事儿，所以就味同嚼蜡。 吃过午饭，云雷回屋歇着，云巧在厨房收拾。 把最后一口大锅刷完，云巧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出来。 见阿荣正站在院里，走过去，微微福身，说： “荣爷，我有个事儿想问一下。” 阿荣看着她点点头，道： “你问吧。” “是这样的荣爷，我想知道北境一共有多少荒地，我回去好习苗。” 阿荣听到这话，仔细琢磨后摇头，说： “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主子。主子这会儿在房里喝茶，你过去吧。” 问他？ 云巧瞬间变了脸。 她跟轩辕晔犯克，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想到这儿，退而求其次的说： “荣爷，我去找达爷问成吗？” “我哥吃过饭就出去了，估计今儿回来的会很晚，你去问主子吧。” 艾玛，真是避无可避。 阿荣瞅着满脸复杂的丫头，笑着又道： “放心，主子不吃人，你问的这事儿正经，主子不会难为你。” 云巧看着紧闭的屋门，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 阿荣见她方向不对，忙出声说： “哎哎哎，主子不在那边。” 话落，屋门推开，轩辕晔站在门口，道： “找本王有事儿？” 第93章 猪一样的队友 云巧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在门口微微福身，说： “王爷，民女是想问……” “进屋问吧。”轩辕晔说着，转身进屋。 云巧本能的转头看阿荣，没想到这货竟然像撵小鸡一般，冲她比划。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进屋后没有关门，云巧走到跟前，开门见山： “王爷，民女要回家习苗，所以打算问问王爷，北境荒地具体有多少。” 如此痛快，反倒让轩辕晔有些措手不及。 “你……赶时间？” “啊？”云巧茫然。 轩辕晔重复：“本王问你，你赶时间吗？” 云巧摇头，轻声地说： “不，不赶时间。” “既然不赶时间，那么着急作甚？你坐吧，本王有些事儿要问你。” 云巧想拒绝，可思前想后，还是坐在了他的对面。 “不知王爷要问什么。” “本王听说你老家并非土庄子，那在这之前，你们是哪儿的？” 云巧闻言，努力搜索原主的记忆，可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抬起头，大方的看着他，道： “回王爷的话，民女不知。” “不知？”轩辕晔蹙眉，换个方向问，“籍贯总知道吧。” “真的不清楚。”云巧缓缓摇头，“如果王爷想知道，去县衙翻看户籍，那应该会有。” 轩辕晔没吱声，端起茶杯喝茶，一双眼睛盯着云巧，仿佛要把人看穿一般。 大周朝对于户籍，管制严明。 云家的底，他自然翻看过，可是上面做的太平整，反倒让他怀疑。 尤其是见过耿氏之后。 “你娘就没跟你说过吗？”轩辕晔不死心，继续追问。 “……没有。”云巧回答。 结合原主的记忆加上她这段日子的，耿氏唯一一次提及过去，就是云雷欠债那回。 可主要说的就是她挺肚子带三个孩子逃荒，其余一个字都没说。 “你们也不问？” “不问！”云巧抬头。 郑重的看着他，说： “王爷有所不知，母亲当时挺着八个月的孕肚，带着三位哥哥来土庄子。经历过什么，我们不知道，但那段日子想必很苦。为人子女，哪能忍心去碰触母亲伤疤？” 轩辕晔闻言颔首，理解她的做法。 “王爷，不知北境荒地具体有多少？” “你照两百亩准备。” “两百亩？这么多？” “给你的洋芋，不够吗？” “够够够。”云巧点头如蒜，随后担忧的又说，“王爷，两百亩的苗儿有，可种地的人呢？” 总不好让所有士兵都去种地吧。 那边境防线，谁来驻守？ 轩辕晔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揶揄道：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愿意操心的姑娘。北境苦役不少，种地的人不缺。” 云巧听到这话，欣喜起身，微微福身后，说： “多谢王爷告知，民女告退。” 转身欲走—— “你等等！”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轩辕晔手指敲击桌面，瞅着她，道： “未必有百姓会种你的洋芋，如果没有，就用那二百两银子去佃地，明白吗？” 言外之意，你别想贪了这笔银子。 云巧咽了下口水，闷闷的“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轩辕晔心情大好，端起茶杯喝茶。 阿荣从外面走进来，拱手，说： “主子，刚才落枫手下的人来报信，侯坤的赌坊已经查封。” “嗯。”轩辕晔颔首，轻快的道，“还算丁源识大体。你走之前去找下云震，提点他去找丁源的夫人。” “找丁夫人？” “丁夫人嫁妆有三十亩地。” “是，属下明白了。” 轩辕晔看着阿荣，喃喃的说： “那个云巧，你觉得她有没有问题？” 面对这样的问题，阿荣茫然的看着主子，不明所以…… …… 云巧做完晚饭从厨房出来，正好落枫在院子里不知道干啥。 走过去，微微福身，说： “落枫哥，饭菜都好了，我先回去了。” 落枫早就习惯她这般，点点头，道： “回去路上慢点。” “是。”云巧应下，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 “等会儿！” 云巧闻声转头，见是阿达，微微颔首： “达爷。” “叫什么‘达爷’，跟他一样，叫‘阿达哥’就是。我送你回去。”说着，去北面把套好的马车赶过来。 “不用的达……阿达哥，我自己走回去就成。”云巧觉得太麻烦了。 没几步路，她走走完全可以。 “赶紧上车吧，客气啥。正好我也有事儿要跟你说。” 盛情难却，云巧只得上车。 马车出城后，云巧挪到车帘旁，问： “阿达哥，你刚才说有事儿跟我说，什么事儿啊。” “没啥，就是告诉你一声，主子这几天都在这边，明儿你不用过来。” “啊？为什么？” “你过来谁习苗啊。”阿达说的理所当然，“放心吧，你哥哥有饭吃。” “我不是……”云巧想想觉得不对，话锋一转，说，“我就是觉得那样太叨扰了。我还是过来给做饭吧。” 阿达抽空回头，看着她一脸负担的样儿，道： “你看你看，就怕你这样。其实落枫这边，原来就有个婆子，照顾他的衣食住行。因为怕你们有负担，就一直没让那婆子过来。” 呃…… 敢情他们来，还给落枫哥带来了不便。 “你啊，专心把洋芋种好比啥都强，你哥哥这边不用担心，知道吗？” “那……好吧。”云巧说完，轻叹口气。 阿达挥动着鞭子，马车走的飞快，等到村头勒住缰绳，说： “到了，我就不进村了。” “好，多谢阿达哥。”云巧蹦下车，再次道谢。 回到家，云震正在院子里劈柴。 云巧走过去，蹲下，道： “哥，北境一共有两百亩荒地。你明儿开始先找地习苗，我出去问问别的村。咱们别弄多了，不然可就浪费土豆了。” “土豆？”云震蹙眉，随后想明白道，“咋，你管洋芋叫这个？” “啊。”云巧点头。 未雨绸缪，她怕日后说吐露嘴，倒不如这会儿就把名字换了。 云震把手里的斧头放下，细细琢磨后，说： “你要去别村，最好带着杨茂。他现在是里正，能有些威信。你一个人贸然去，估计人家不会理你。” “我知道，大哥跟我说了。”云巧笑呵呵的点头，起身进了正房…… 第94章 我家装不下你 翌日早饭后，兄妹俩分头行事。 不用去县里给大哥做饭，她可以踏实的办自己该做的事儿。 来到杨二乐家，院门是开着的。 杨蔓正在院子里做东西，嘴角一直噙着笑，有些少女怀春的意思。 云巧此刻是没心思管她怀不怀春，走进院子，问： “杨茂哥在家吗？” 杨蔓闻声抬头，见是云巧，本来欢快的脸，瞬间阴天。 “你来干啥？我家装不下你，出去！” 一想到爹爹因为她丢了里正，她就生气。 祸星，大祸星！ 云巧懒得理她，略微大声地道—— “杨茂哥在家不——” 杨蔓这下恼火了。 来她家还无视她，简直岂有此理。 猛地起身，不客气的道： “都跟你说了，我家装不下你，出去！听不出好赖话吗？” 说话间来到云巧面前，直接上手就要推人—— “蔓姐儿，干啥呢？！”杨茂媳妇从房里出来，出声呵斥。 公爹因为丢了里正，心情不好。婆婆带他去叔公爹家串门，小住几日，权当散心。 家里家外，就他们两口子。 快步走过来，拽了一把杨蔓，道： “你这是干啥？巧姐儿来家是客，咋能撵人？白学规矩了。” “嫂子，你干啥老说我？” “你嫂子说的不对吗？”杨茂从后院出来，黑着脸反问。 一时间，杨蔓里子、面子挂不住，跺脚回了自己的屋。 云巧也没想到能闹成这样，无奈的看着他们夫妻俩，苦笑着道： “杨茂哥、嫂子，真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 “跟你没关系，那孩子就被惯坏了。”杨茂摆摆手，不在意的说着。 杨茂媳妇看着她，再想想自己的小姑子。 这个是改好了，那个就……歪了。 “巧姐儿找我啥事儿？咱们进屋说吧。” “不的了杨茂哥，院子里说就行。”云巧拒绝。 进屋又要倒水啥的，很麻烦。 时间紧急，长话短。 将来意详细说明，至于佃地的事儿，只字不提。 反正轩辕晔说了，如果没人种就佃地，有人种当然她留银子了。 杨茂听着她的话沉思，杨茂媳妇就没客气，看着云巧，问： “你说的土豆，你自己吃过吗？” “吃过的。”云巧点头，“味道很好，面面的，顶饿。” 杨茂听着二人的对话，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巧姐儿，这土豆你吃过，可我们没吃过。所以你这事儿……” 话没说完，云巧从袖口掏出两个煮熟的土豆。 “就怕嫂子跟哥不放心，我都带了。” 杨茂没客气，拿过来捏了捏，的确很软。 咬了一口，没有味道，但却如她所说，面面的。 “这个东西真的如你说，产量高？” “不是我说的。”云巧摇头，“是我二哥跟他的管事在南方听到的。那边有，咱们这边没有。苗已经习出来一些，所以就想着找人种一下。毕竟地里……也没什么期待了。” 杨茂媳妇听到这话，叹口气，说：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就怕到时候……没人愿意做啊。” “可是种不成，我会给五两银子啊。” “那要是种成、产量不高，不也白搭？”杨茂仍旧不放心。 云巧这一刻，算是领会到了大家的保守。 这未免也太保守了吧。 “杨茂哥，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可其他村的地不如咱们村，为啥还要坚持？现在有一个可能给他们，就真的不要？说句不好听的，咱们村地里的庄稼，也不够一年嚼谷吧。” 杨茂看着她，苦笑着道： “如果你坚持，那我陪你走一趟，这没啥的。我只是跟你提前说下，别到时候失望。” “行，多谢杨茂哥了。”云巧领情。 “那你等我下，我回去换身衣服。” 目送着杨茂回屋，云巧看着他媳妇，道： “嫂子，我听说你娘家地不少，问问大叔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我佃地也行。” “好啊，我一会儿就回娘家给你问。”杨茂媳妇爽快的答应了。 云巧明白，这个答应不是答应种土豆，而是答应佃地给她。 无所谓，她丈夫帮着走这一遭，她也算还个人情…… …… 一连七天，云巧跟杨茂每天早出晚归。 几经游说后，就那么零星五十几户答应。 加吧一起，不过六十亩地。 杨茂的老丈人赵广才，则是答应佃地五十亩给她，也没想着自己种土豆。 这下，云巧彻底无语了。 好在她听劝，没有铺排那么多，不然都不好收场。 看起来，轩辕晔是断定会有这个结果，所以才让她把那笔银子用了。 跟着杨茂回村，云巧累的一屁股坐在村头柳树下，什么形象都不要了。 杨茂看着她，走过去蹲下，道： “你也尽力了。他们不听是他们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云巧吸了吸鼻子，喃喃的说： “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地里明显不可能再有粮食，他们为啥不种呢？真打算来年饿死？” “饿死不能吧，朝廷不可能不管。”杨茂乐观的说。 云巧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毕竟这是猜测，不能妄议，不然被抓紧去可就惨了。 杨茂靠着树干，瞅着远处，喃喃的道： “就说咱咱们村吧。都说种，不也只是拿后院的菜园子嘛。你让他们把地里的庄稼薅了种你的，绝对不可能。” 云巧听到这话，嗤笑着叹口气，道： “是啊，都害怕，詹前怕后的。杨茂哥，谢谢你了。这两日苗收上来，你帮我给那些人家送去。协议我晚点给你，一定要让他们按手印。” 杨茂听到这话蹙眉，看着她，问： “你这是……要出门吗？” “是。”云巧点头，“北境那边的苗儿得送了。我跟二哥一起去，顺道看看我三哥。” 提及云霁，杨茂不住的点头，竖起大拇指，道： “三霁那小子不错，混去军营，日后肯定有出息。” “应该吧。听人说我三哥很争气，练得很刻苦。” 等杨茂起身，二人并肩往村里走。 “刻苦点好啊，现在对自己狠点儿，上战场就不慌了。” “没想到杨茂哥这么懂。” 听着云巧打趣的话，杨茂笑着道： “我十二三的时候，也想过去军营。那会儿有征兵的，不过我爹不让，说长子不能去。现在想想，偶尔还会后悔呢。” 云巧笑眯了眼睛，跟杨茂挥别后，快步回了家。 推门进院，王大福从里面出来，二人差点没撞到。 “哟，你怎么来了？” 王大福往旁边靠了靠，说： “苗儿都长出来了，我来问啥时候收。问完了，我打算回去把苗儿送来呢。” “哦，那快去吧。”云巧摆摆手。 第95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送走了王大福，云巧进院。 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用开口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云震把手里的活儿放下，走过来，关心问： “咋？还是不同意？” 云巧颔首，靠着哥哥的肩头，没有说话。 一脸沮丧的样子，跟刚才的她，判若两人。 耿氏从厨房出来，看着闺女的样子，道： “还打算多习苗呢，幸亏没做吧。” 云巧长叹口气，苦哈哈的看着母亲，说： “是是是，幸亏听了我娘的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就纳闷了，咋就那么犟，不怕饿死吗？” 云震瞅着她翻白眼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道： “为啥要怕，反正有朝廷呢。受灾都能去找县衙，秋收短粮，朝廷能不管？不说这个了，那些苗咋办？佃地吗？” “嗯，佃！”云巧咬牙着说。 当日签对赌协议时，特意添了一条。 如果有村民不种，必须佃地雇他们来种。 如果违约，五倍赔偿。 五倍啊，一千两，把她卖了都还不上。 耿氏看着闺女这般，心疼的叹口气，道： “你啊，也别上火，老百姓本分惯了，有几个像你这么能蹿腾的。那协议看看，缺多少，赶紧再补补。” 云巧收拾情绪，赶紧往屋里溜。 协议是正经事儿，白纸黑字都写明白了，省的秋收出啰烂。 更何况佃地…… 总得让这些老农吃些亏。 不然，他们总以为朝廷是他家开的，他想怎样就怎样。 那么天真，得好好上一课！ 回屋放上炕桌，云巧一边裁纸一边琢磨。 按照平阳县这边的规矩，佃地秋收刨除税粮，要给地主二成粮食。 她不打算给粮，既然想要钱，那就按规矩，一亩地给一两银子。 不够一亩地，再另算。 倒要看看，一两银子够不够他们吃的。 纸裁好，墨磨匀，刚铺上纸，屋门就开了。 耿氏从外面匆匆进来，看着她，说： “巧儿，你那天换的零钱呢？大家把苗儿送来了，得赶紧把钱给了。” “哦，就在我那屋箱子里，我去拿。”云巧说着起身，下地穿鞋。 把一吊钱拿出来，每家每户给了八个铜板。 当初说好是十个，不过都想种点儿试试，所以就按五铢苗两个铜板的价格收。 如果还想额外要的，那就另算了。 不收钱，但收获的土豆，得要一些。 云震跟耿氏在院子里收拾土豆苗，云巧则回屋继续写协议。 合作种土豆的协议，早几天就写好了。 缺的就是佃地的协议。 其实，也不算缺，只不过她要改，所以得重新写。 把原本的给粮条件换了，直接换成一两银子。 云震忙完进屋，见云巧闷头写东西，走过去，说： “这就开始写了？” “嗯。”云巧没有抬头，指着对面，道“二哥，你按照那张誊抄。” “行，没问题。”云震脱鞋上炕，拿起一张端详。 他跟云霁是双生胎，可二人爱好不一样。 云霁好动，喜欢练拳、上山打猎。 云震稳重，自打出去做工，就跟店里的管事认字。 偶尔回来几日，也会跟云雷念念书，字还算能拿出手的。 “巧儿，这个你换了是吗？” “对。”云巧颔首，蘸墨看了眼他，说，“不都怕这怕那的嘛，那就给他们一两银子。一亩地才四两银子，一两银子不少吧，我可没亏待他们。” 云震听到这话，叹口气，说： “巧儿，你这样会亏的。一两银子买粗粮，应该会比……” 话没说完，云巧笃定的摇头道： “哥，你错了。来年的粮价只能高，不会低。你别忘了，土豆这东西，别的地方可没有。而且碧涛山庄不出海了。” 云震细细琢磨，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你这收上来，该咋办呢？” “很简单，找个大地方，全都囤进去。这些日子我可没少着急上火，出来混总要还，他们也得付出些代价。”云巧说完，继续低头写协议。 云震瞅着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写字的妹子，拿笔誊抄。 兄妹俩写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耿氏终于进屋了。 “歇会儿，把饭吃了，吃完再写。” “好。”云巧应下，跟云震一起收拾桌子。 饭碗是过水面条，韭菜卤，很鲜。 吃过饭，兄妹俩继续写协议，耿氏在外收拾。 等她重新进屋，云巧抬头，揶揄的说： “我以为娘要躲懒呢？快上炕帮忙写，还有好多呢。” 耿氏就是故意在外面磨蹭，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 又添了盏灯，叹气道： “闺女，娘也不认字，没法帮你啊。” “照葫芦画瓢呗。”云巧不在意的说着，主动给她把纸笔都放好，“娘啊，你要是不帮我，那得写啥时候？明儿我还得跟二哥去北境送苗儿呢。” 耿氏听到这话，再不想做也得帮忙。 云巧低头写东西，余光却一直瞄着母亲。 当耿氏拿笔的一瞬间，云巧了然。 很明显，母亲比她会用毛笔。 她到现在又是还拿捏不好那个劲儿，可耿氏上手就看得出来，跟云雷是一个路子。 “哎哟——” 耿氏惊呼，云巧跟云震闻声抬头。 看着纸上一块墨点晕开，耿氏有些尴尬。 云震是不敢说的，云巧可不管那个。 故作无所谓的摇摇头，说： “娘，第一次都这样。你少蘸点儿墨，慢慢写。这纸十个铜板一张，一张就能裁八小张，你这一滴墨，递进去一个多铜板呢。” 耿氏一听这个话，忙不迭点头，道： “放心放心，娘肯定注意，肯定注意。” 云巧没理会母亲，继续低头写。 没有人比她了解耿氏。 这个娘，对谁都抠，对自己更抠，唯独对她这个闺女，毫不吝啬。 一个时辰过去，耿氏真的没有再出现滴墨的情况。 裁的纸都写差不多了，云巧放下笔，看了耿氏的字。 耿氏见状，忙出声说： “是，是不是不好看啊？” 云巧摇头，没有吱声。 字写的很扭歪，但却没有窜行、分家。 云震看了一眼，安慰着说： “娘，写的不错，挺好。” “这还不错？”耿氏惊讶，自嘲的说，“我这都快扭菈子山去了，还不错呢？” “没事儿，只要不扭出辽东府就成。” 云震的玩笑话，让耿氏无语的拍了他一记，倒也没生气。 云巧在一旁裁纸，看着耿氏，眼神顺遂。 她很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 故意把字写得七扭八扭，可却忘了一点，人在写东西的时候，只会越写越熟练，越写越规整。 可母亲所有的协议，全都一个样子。 能做到这样，不简单呢！ 第96章 牛马年好种田 亥时刚过，云巧就把耿氏还有云震都撵去睡觉了。 云震明天得赶车，他必须要休息好。 云巧边收拾边冲着耿氏，道： “娘，你也歇着。没多少，我回去熬一会儿就写了，明儿我在车上睡也一样。” 耿氏见状点头，叮嘱她不要太晚，便也没再说什么。 回屋后，云巧点了两盏灯，继续奋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拉开了。 耿氏从外面进来，心疼的问： “还有多少啊？” “快了。”云巧放下毛笔，笑呵呵地说，“这份写完再有两份就成。娘，你快歇着吧，不用你。” 耿氏闻言，哭笑不得。 把手里的水碗递给她，说： “还歇啥了，都寅时正了。我给你们做饭，你写完出来收拾收拾。” “哟，这么早了。”云巧点头喝水，把水碗交给母亲，继续低头干活儿。 耿氏瞅着闺女的样子，叹口气，抱怨： “也不知道你折腾个啥。姑娘家家的，消停准备嫁人多好。你看人老杨家的蔓姐儿，都说亲了。再瞅瞅你。” 云巧听到这话，想起那日杨蔓的少女怀春，突然抬头看着母亲，道： “她不是喜欢我二哥吗？咋这就……换目标了？” 耿氏翻个白眼，无语的道： “他稀罕我能干是咋地。一个张大妮可够呛了，我可想再来个祖宗。再说你大哥还没娶呢，他们俩都得靠后。” 云巧闻言，双眼冒光，顺杆爬的说： “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呢，我也不着急。” 耿氏瞪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云巧笑嘻嘻的继续写协议，等最后两份都写好，放下毛笔，满足的抻了个懒腰。 将佃地、合作的协议分开，穿鞋下地出去了。 赶巧，云震从正房出来，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说： “你把这个给杨茂哥拿去的时候，多嘱咐几句。里面分合作、佃地两种，让他再问一问。” 云震接过协议，颔首道： “放心，我会说明白的。佃地的银子……” “银子不急，等秋收之后再给。 “成，你先洗漱，我给他送去。” 话落，云震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云巧洗漱好，美滋滋的回屋捯饬自己。 不管咋说，北境也算远门，穿着上得讲究一下。 一身碧色衣衫，是今年耿氏给她新做的。 瘦了，原来的衣服都穿不上，改的改，拆的拆。 站在厨房门口，云巧道： “娘，你看我这身好看？” 说着，不忘原地转个圈。 耿氏扭头一看，顿时笑眯了眼睛。 放下手里的勺子走过来，道： “不错，不错，我闺女就是漂亮。” 云巧咧嘴轻笑，“娘，我帮你做饭吧。” “都做的差不多了，不用你。”耿氏挥挥手，不让闺女靠前，“衣服干净的，别蹭脏了。” 说完，指着冒气儿的锅，又说： “我煮了不少鸡蛋，中午你跟你二哥就垫吧一口。一会儿我再给你们烙几张饼，剩下的就都拿给三霁，知道不？” “嗯，没问题。”云巧满口答应，蹦到母亲身边，笑嘻嘻的说，“娘还是惦记三哥的，是不？” “那是我儿子，能不惦记嘛。”耿氏说完，想起什么一般又道，“对了，见到你哥问一嘴，津贴发没发，发了你就给拿回来。” 云巧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说： “娘，我跟你说，咱可不能要我三哥的钱。那津贴是他在军营挣来的，自己攒着，以后娶媳妇得用。” “我给他攒着，也一样。”耿氏坚持。 云巧瞅着母亲的样子，撇了撇嘴，说： “娘，你攒来攒去就得给我攒嫁妆，还是算了。我说过靠自己，就要靠自己。” 瞅着不领情的闺女，耿氏气呼呼的轻斥： “没良心的小东西，有你后悔那天。” “嘿嘿……娘，我娘最好啦……”云巧谄媚的哄着。 至于母亲说的“后悔”，她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自己赚钱仗义，哪有刮配哥哥的道理…… …… 吃过早饭，云震赶车，兄妹俩带着耿氏的各种唠叨，踏上去往北境前线的路。 这是云巧第一次真正出远门，高兴之余更多的还有期待。 期待见到云霁，期待去看看北境，期待去感受大周朝的另一翻天地。 只可惜，这种兴奋劲儿没坚持多久，就趴在车上睡着了。 熬了一个通宵，身子是真的吃不消。 云震抽空看了一眼，尽量赶车平稳一些，让她睡得舒服。 不知睡了多久，等云巧醒来，车子已经不动了。 打个哈欠坐直身子，看着空荡荡的周围，竟然有些懵。 啥情况，二哥呢？ 刚要下车找，身后传来—— “哟，醒了啊。” 云巧转头，看着走过来的云震，道： “啥时候了？这是哪儿啊？” 云震走到跟前，把水袋递给她，回答： “中午了呗。你去那边方便一下，如果没猜错，这边应该是白经坡。” “那离平谷村还得多久啊？”云巧说完，仰头喝水。 他们从土庄子到北境，赶马车需要走两天。 所以今天晚上务必要到一处叫“平谷村”的地方落脚，据说那里有轩辕晔的庄子。 云震看着前面，摇了摇头，说： “还有多久不知道，你先去方便吧。回来吃一口，咱们继续赶路。” “哦，好。”云巧点头，下车去地里，找了一个草科子方便。 回来时看着地里的庄稼，明显有被洗刷的痕迹。 打蔫，枯黄，长势不咋地。 回到车旁，用湿帕子擦了擦手，说： “我看地里的庄稼，这边也遭灾了？” 云震颔首，咽下嘴里的东西，道： “应该是吧。瞅那庄稼，都要涝死了，前阵子咱们那边不也老下雨嘛，估计这边下的更大。” 云巧吃着饼子，轻叹口气。 云震吃好，蹦上马车，嘱咐一句“坐稳了”，便又赶车上路。 云巧只吃了一块饼子就不吃了。 往前靠了靠，挨着云震，说： “也不知道荣爷能找回来多少粮食，可别让大家挨饿啊。” “这谁能说明白了。”云震摇头，看着担忧的妹子，又道，“你啊，也别跟着着急上火，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儿。老话说得好：牛马年好种田，就怕鸡猴那两年。福地也架不住这二年，忍着吧。” 云巧撇嘴，打个哈欠想睡觉，突然眼前满地都冒着黑气。 一片一片的，特别吓人。 啥情况？ 揉了揉眼睛，等再看的时候，黑气又都消散了。 这……是不是暗示着什么呢？ 第97章 就怕鸡猴这二年 马车越往北走，路上的积水越多。 有几个地方，整条路面都是水。 如果他们下地走，水位应该得没脚脖。 云巧看着这样的路面，心里忐忑的道： “哥，慢点赶车，水坑里不知道有啥，别淤住。” 云震没说话，勒住缰绳，开始脱鞋。 “哥，你……” “没事儿，我在前面拉着它，你坐着就好。你是女娃儿，不能受凉。”云震交代好，蹦下马车。 就这么牵着马车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路面终于没有了积水。 “哥，赶紧穿鞋、上来。” “好。”云震应下，接过云巧递过来的帕子，擦干脚穿鞋。 继续赶车，兄妹俩默契的松了口气。 刚才有几个地方，真的很凶险，好在没出啥事儿。 申时刚过，天色就暗了。 看样子，一场暴风雨正等着他们。 云震不说话，满脸严肃，挥鞭子的频率增加许多。 云巧心里担忧，不住的看天。 这要是下雨，他们俩可惨了。 板车是露天的，土豆苗再被雨水打了，后果不堪设想。 拽了拽云震的衣袖，“二哥，再快点儿，我怕下雨。” “嗯。”云震点点头，继续赶车。 天彻底黑下来，兄妹俩也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平谷村。 这会儿就算下雨，他们也不怕了。 村口站了一位老者，听到马车声音，大声地道： “可是云家小哥儿？” “正是。”云震点头，勒住缰绳下车。 老者走到跟前，笑呵呵地说： “可算到了。我姓柳，你叫我柳伯就成。” 云震拱手，礼貌的说： “柳伯好，我叫云震，这是我妹妹云巧。” 黑天看不到具体长什么样。 不过云震很有礼貌，柳伯很满意。 拍了拍他的肩头，客套道： “一路辛苦了。我还寻思呢，别拍在路上。” “我也挺怕的。”云震心有余悸的附和。 云巧也蹦下马车，冲老人家微微福身，唤了声“柳伯”。 柳伯高兴地不住点头，道： “阿达那小子说你们是农家娃儿，我看这规矩，可不像呢。快走快走，咱们回家。你们伯娘特意中午杀了只鸡，炖了老长时间了。” “哎哟，那可太过福了。”云震不住的摇头。 柳伯牵着马，一路带着他们进村。 “这有啥过福的，能做的也就这些。丫头，你稀罕吃啥就说，明儿一早让你伯娘做出来给你带着。” 云巧笑着摇头，“柳伯不用客气，我们不挑，有啥吃啥。” “好，都是好孩子。”柳伯说完，指着村里又道，“这平谷村一共住了三十户人家，大部分都在咱们庄子上做事。这年头，指着那点儿地，都得饿死，好在五爷仁慈。” 出门在外，对轩辕晔都是“五爷”称呼。 柳伯说着指了下北面那一块，又道： “那就是咱们主家的地，全种了花生。你们这个土豆，说是也长在地下，到时候留些秧苗，我种后院试试。” “好的柳伯，落枫哥跟我说了。”云震点头。 云巧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问： “柳伯，咱们这边的庄稼怎么样？我们来的时候，路上有不少水，地里的庄稼也都涝了。” “唉。”柳伯摇摇头，叹口气，道，“就怕鸡猴这二年，今年可有点儿坑人了。前段日子雨季，这雨就跟不要钱似的，没日没夜的下。咱这还好点，地势高。下面那便，河套啥的都冲垮了。” 云巧听到这话，追问着又说： “那今年这粮食不得欠产啊。” “那可不。往年风调雨顺，勉强能糊口，今年……唉。”柳伯说到这儿，摇摇头道，“老爷活着的时候，年年都给他们贴补一些，今年怕是不够喽。” 呃…… “那不够咋办啊？”云巧追问。 柳伯苦笑着摇头。 “谁知道呢，看五爷的安排吧。反正年年庄上种的花生，都贴补百姓。今年肯定不够，我都替五爷犯愁。” 说话间来到一处宅子，没等进去云巧就倒抽口凉气。 看过縢府，也看过落枫的宅子，可那两处跟这宅子比，那可没得看。 “巧姐儿第一次见这样的？” “嗯。”云巧没有隐瞒。 院门是双开的，只一扇门，都有縢府的两扇门大。 门槛一拿，整个马车都能进去，估计再来一辆，并排也成。 艾玛，果然王府的别庄，不一般啊！ “孩子他娘，云家兄妹到了。” 话音刚落，屋门就拉开，接着爽利的声音传来—— “哎呀呀，可算来了。我还琢磨呢，可别被大雨拍了。” “柳伯娘好。”兄妹俩异口同声的打招呼。 柳伯娘走进拉着云巧的手，道： “小姑娘能干哟，不错不错。” 云巧笑而不语，礼貌的抽回手，过去帮忙。 土豆苗金贵，可不能有什么损失。 别庄很大，马厩不小。 整个板车放进去，绰绰有余。 即便是下雨也不用担心，完全浇不着。 “好了，咱回屋吃饭，明儿你们还得早起呢。”柳伯边说边拉着云震，不忘冲云巧招招手。 云巧跟上去，打量着宅子，道： “柳伯，这么大的宅子，就你跟伯娘两个人啊。” “是啊，就我们老两口。”柳伯笑呵呵的点头，“我跟老爷身边多年，战场也上了好几回。后来腰部中箭，就下来了，带着妻儿老小来这边。” “那您的孩子们呢？”云巧好信儿追问。 “都在军营啊。”柳伯回答，“男儿志在四方方，不能因为怕出事儿，就握着他们。都这样，谁保家卫国？女娃娃，你说是不？” “嗯，是。”云巧重重点头。 “我听说你家也又在军营的？” “嗯。”云巧再次点头，“他叫云霁，柳伯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柳伯“哈哈……”大笑，“刚才就觉得姓‘云’，应该跟那小子有关系，没想到还真是呢。” 云震闻言怔住，看着他问： “柳伯见过我弟弟？” “见过。”柳伯说着，走到井边提水，招呼他们兄妹俩洗手后，又说，“上次跟我们家二小子一起回来的。他本来要回家，这老远咋可能嘛。” 云巧听到这话，长叹口气，道： “是啊，一开始我也觉得三哥能回去呢，没想到……” “哟，想你三哥了？” “嗯呢。”云巧没有隐瞒的颔首，掏出帕子擦。 屋门推开，柳伯娘站在门口道： “拾掇好没？饭菜都摆好了，快进屋吃吧。” “来了，来了，别催。” 第98章 很像一位故人 屋里点灯，三人进屋后，方才互相看清对方氄毛。 柳伯夫妻看着岁数，比耿氏还要大一些。 怪不得让他们叫“柳伯”，辈分没错。 跟云震并排站好，郑重的再次行礼。 “柳伯好，柳伯娘好。” 二人叫完人，这夫妇也没说话。 云巧跟着哥哥直腰，偷摸瞅了一眼。 呃……这是咋了？ 这位柳伯娘，咋还双眼红红的呢？ “那个……柳伯娘，你咋了？”云巧轻声问。 许是察觉到自己失态，柳伯娘忙擦了擦眼，说： “没啥，就是……云丫头你姓啥啊？” “我，我姓‘云’，叫云巧。” “哦，对对对，看我这记性。”柳伯娘不住的摇头。 见小姑娘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又解释着道： “你长得很像一位故人，所以我就问问，没事儿了。” “像谁啊？”云巧来了兴致。 这柳氏夫妇咋说也是见惯世面的人，不可能这般失态才对。 柳伯“呵呵……”轻笑，指着炕桌，说： “快，脱鞋上炕，上炕边吃边说。” 云巧跟云震没客气，脱鞋上炕，找了位置坐下。 柳伯娘拿碗盛饭，递给云巧。 “伯娘，你刚才说我长得像一位故人，谁啊？” “没谁，就是你的年纪跟我那过世的闺女差不多大。”柳伯娘感慨。 柳伯咂舌，轻斥着道： “好端端的，提她干啥。她哪是命苦，没熬过去。云丫头，云震，你们多吃啊。这小鸡可香了。” “嗯，好，不会跟柳伯客气的。”云巧自来熟，点点头，就夹了一块鸡翅膀。 她对鸡大腿并不热衷，反倒是鸡翅膀、鸡脖子、鸡爪子这样的地方，特别稀罕。 香喷喷的白米饭，配上干炖小笨鸡，简直不要太美味。 因为都是农家，便没那么讲究。 即便云巧及笄了，也跟柳伯在一张桌子用饭。 人家都能当她爹了，有啥好避讳的。 吃饭的过程中，柳伯娘不住地给她夹菜，边夹边说： “吃这个，这个都是肉。你瞅瞅你自己夹得，都是骨头。” 云巧很想说她就稀罕啃骨头，可却不能那么说。 毕竟，人家也是好心。 一碗米饭下肚，云巧吃饱了。 见柳伯娘还要给她添，忙不迭摇头，说： “不了，不了伯娘，我都吃好了。” “哎哟哟，再吃点儿。” “真不吃了。”云巧拒绝，“晚上吃多了不好，不舒服。” 柳伯娘见她真不打算吃，便放下筷子，说： “我去烧些热水，你跟你哥都泡泡脚，松快松快？” “好啊，多谢柳伯娘。”云巧点头。 柳伯娘出去，临走的时候冲当家的使了个眼色，不过柳伯并没有出去。 云震吃了两碗，不好意思再吃。刚要放下饭碗，不想被柳伯拿走了。 “你啊，在柳伯家还客气啥，多吃，吃饱。” 云震腼腆的笑了，不再拒绝。 吃过晚饭，兄妹俩舒服的泡了脚，躺在火炕上，早早睡了。 柳伯把院门插好，回屋之后，道： “孩子他娘，你今儿可是过了。幸亏这丫头是农家娃儿，没那么多心思，换个人呢？” “他爹，你也看到了，那明明就是……” “就是啥啊？人家姓‘云’，你没听见啊。”柳伯叹口气，脱鞋上炕。 柳伯娘等他进被窝后，趴在枕头上，不死心的道： “孩子他爹，你就没想过吗？当初老爷为啥非得让咱们来这边。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这边的村民若是过不好，咱们得帮一把。” 柳伯听到这话，伸手在媳妇儿的额头，弹了一记，道： “你想多了。人家在土庄子，离咱这远着呢。赶紧睡吧，明儿他们起早走，你不是说要给煮茶叶蛋嘛。还有啊，老二、老三稀罕你吃烙的韭菜盒子，也多做些，让拿过去。” “孩子他爹……” “睡吧！” 柳伯说完，翻身背对着她。 这婆娘啥都好，可一遇到旧主的事儿，就乱了分寸。 咋可能嘛，净瞎想…… …… 夜半子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等寅时二刻的时候，云震醒来，外面的雨声仍旧不断。 云巧也睡不踏实，最后翻个身，看着睁眼的二哥，道： “今儿还能走吗？” “不能走也得走。”云震坚持。 那些苗儿，早一天下地，就早一天秋收。 耽误一天时间，收获多少不清楚，万一苗儿死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卯正，兄妹俩终于躺不住了。 起身穿衣出来，柳伯就在院子里。 雨还在下，不过淅淅沥沥的，倒也不算大。 “云震呐，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走。咱用苫布把苗蒙上，别让苗儿浇了。至于咱们，有蓑衣，放心，没事儿。” 云巧听到这话，不赞同的摇摇头，道： “柳伯，你别去了，我们俩能行。” “那咋可能，这往北面路不好，你们不熟悉。” “真不用的柳伯，我跟巧儿可以。”云震也坚持不让柳伯跟着。 云巧看了眼厨房，压低声音，说： “柳伯，这么大的宅子，柳伯娘一个人可不成。你就不用管我们了，我们都是农家出来的孩子，能吃苦。” 柳伯看着俩孩子的样，还要开口。柳伯娘从厨房出来，端着早饭说： “孩子他爹，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啊。赶紧，摆饭，让孩子们吃完赶紧走。走的越早越好，离军营可还有些距离呢。” 柳伯见大家都不让他去，便也不再坚持。 饭菜摆好，柳伯娘一边照顾他们哥俩吃饭，一边说： “我煮了好些茶叶蛋，还烙了韭菜盒子。一会儿你们拿着路上吃。到地方了，就给五爷，他们都爱吃呢。” 云巧笑眯眯的点头，咽下嘴里的包子，道： “伯娘放心，我一定都带去给两位哥哥。” 他们家的孩子比她大，叫哥哥正对。 柳伯娘看着聪明伶俐的云巧，笑了笑，没吱声。 外面的雨仍旧再下，这一趟势必要顶雨走了。 等全都置办妥当，柳伯夫妻俩，送他们出村。 因为下雨，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上了官道后，柳伯不放心的嘱咐着： “一定要仔细看路，慢慢走。带的吃食多，就是夜半到也没事儿，知道不？” “放心吧柳伯。”云震应着，冲他们夫妻俩拱手。 云巧也不住地摆手，让他们回去。 “驾——” 马车启动，柳伯夫妇就站在那里，一直等马车拐弯这才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柳伯娘还一步三回头…… 第99章 突发情况 细雨下的很劲道，就那么“淅淅沥沥”，没有收的意思。 兄妹俩虽然穿的蓑衣，可长时间在外面坐板车，里面的衣服就有些潮了。 雨天路滑，云震不敢放开赶车，天都黑了，他们还在路上呢。 云巧有些冷，云震也好不到哪儿去。 兄妹俩就这么一路哆哆嗦嗦，连口热水都没有。 云巧剥了两个茶叶蛋，递给云震一个，道： “哥，吃点儿吧。还不知道啥前儿能到呢，别饿着。” 云震接过鸡蛋咬了口，不住的点头，说： “柳伯娘的手艺是不错，这茶叶蛋的味道，好吃。” “啧啧啧……说的你好像吃过似的。”云巧撇嘴，用聊天转移注意力。 不然，真的好冷。 云震又咬了一口，老神在在的道： “当然吃过了。你忘了，我可是在老路冥店做过事儿的，这东西，以前总吃。” “为啥？” 云震笑了一下，道： “管事不在，我们几个半大小子就作妖呗。烧个鸡蛋，整个这、弄个那的，反正没人看着。” 云巧笑着前蹭了蹭，说： “原来个在冥店呆了那么久，啥都不会，就会作妖了。” “我该会点儿啥？点坟地？给死人开光？”云震好笑的问。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笑出了声。 也对，好像除了这些，也没啥可学的了。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冰雹那次你咋知道的？” 这是一直困扰云震的问题。只不过回来之后就忙，也就忘了问。 见云巧没吱声，开口又道： “妹儿，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 “怀疑啥？怀疑我是祸星吗？” “滚犊子，好好唠嗑儿，别扬沙子。”云震呵斥。 云巧不乐意的撇嘴，辩驳： “是你说怀疑的！怀疑啥，你说啊？” “我……”云震语塞，看着她不高兴的样，叹口气又道，“我当然不怀疑你是祸星，我就是想不明白，你咋知道的要下雹子。” “因为刮风冷呗。”云巧还算和声细语的解释，“你不知道，那天坐在炕上，北风一吹我跟咱娘都冻哆嗦了……”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倒是让这个寂静寒冷的雨夜，没那么难熬。 云震听她说完，笑呵呵的道： “用你的话说，这就是直觉呗，猜的。” “那肯定！我又不是老天爷，咋可能真的知道。” 正说着，云巧眸前突然明亮，一道光后—— 眼前不远处的地面，就泛出了屡屡黑气。 想都不想，急忙拉住云震的绳子，将马停住。 “咋，咋地了？”云震不解。 好好聊天，这咋还停车了呢？ “你要方便吗？那你快去，咱赶时间。” 云巧很想说自己不方便，可这会儿无缘无故停车，她也不好解释。 想了想，蹦下车，随后找背人的地儿，站着。 雨仍旧在下，云震等了一会儿，出声催促： “巧儿，你快点。” “哦，来了。”云巧应下，但却没去。 故意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得不从树后出来。 边走边说：“我肚子疼，你老催我干啥。” “是茶叶蛋凉的事儿吗？”云震问着。 刚要赶车，云巧一阵心慌。 从来都没有过的慌。 忙又拉着他的手，道： “等，等会儿……” 故作肚子疼的样儿，接着就听到—— “轰……沙……轰隆隆……砰——” “嘶——嘶——” 马受惊了。 云震后背生凉的同时，还要控制着马。 云巧都傻了。 等马车控制好后，哥俩全都松了口气。 云巧冲他竖起大拇指，不吝啬的赞叹着： “牛啊，这都成？” 云震后怕，握着妹妹的手，感慨道： “那日荣爷教我驾车，幸亏我学了，不然咱俩都得丧命。” “是啊，不被砸死，也得翻车摔死啊。”云巧庆幸。 一大块石头从山上滑落，就那么横在了官道上。 云震缓缓转头，看着云巧，道： “你这肚子闹得……太及时了。” 云巧不住地点头，拍着胸口，说： “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有后福。” 云震到底是男子，调整心态很快。 下车走到那块石头前，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别说他自己，就是再加一个妹妹，也够呛。 回到车前，瞅着云巧，道： “今儿怕是咱们得在这儿呆着了。” 云巧打了个激灵，冻得牙齿有些打架。 云震看着她，心疼的道： “很冷吗？其实绕过这座山，前面就是了。” “那也没法子，等天亮吧。”云巧努力不哆嗦，可这种情况，越不想哆嗦就越哆嗦。 云震实在不忍心，想了下，说： “这样，你在这儿等着，我自己先去军营，找人来帮忙。” 云巧一听这话，脑袋瞬间“嗡——”的一下。 头皮也发麻。 不是她不勇敢，她是真的害怕。 如果没有这双时好时坏的眼睛，那真不怕啥。 可是……万一看到点儿啥，咋办？ 云震见她不说话，误以为她答应了。 蹦下车，把马车往后赶了赶，将马卸下，拴在路旁。 “你就坐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就找人回来接你。” “哥，我……” “咋了？” 云巧想要拦阻，可却最终化作了俩字：没事。 他不去搬救兵，他们就得在这儿呆一。夜。 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忍了！ “二哥，你去时小心，离山远点儿。” “行，你等我吧。”云震说着要走，随后又回头看她说，“千万别点火，知道吗？这山里万一有狼，你自己就交代了。” “你快别说了，我都怕死了。”云巧语气中夹杂着哀怨。 这人咋这样呢，就不能让她一个人消停呆着，非得说些她害怕的东西。 云震也觉得有些过分，捏了捏她的脸，道： “放心放心，我胡乱说的，你等我啊。” 说着，快步离开。 云巧也不坐着了，从车上下来，不住地跺脚、活动活动。 真是太冷了。 等去了军营，说啥都得要碗姜汤喝。 浓浓的那种，越辣越好。 周围黑漆漆的，正经的荒郊野岭。 不敢乱瞅，就怕能看到些别的，或者是什么鬼火。 虽然知道鬼火是自然现象，可这个时候，她还是消停看眼前的好。 嘴里苦苦的，有点儿上火。 围着车子慢悠悠的走，增加运动，让自己暖和起来。 人就是这样，越不想看啥、越不想想啥，往往就不如人愿。 无意间看到树林里有几个鬼火，提溜圆，还挺亮。 正当她心理建设的时候—— “嗷——嗷——嗷——” 第100章 搬救兵 云震离开马车，一路快走。 贴着道里侧，这样即便山体有石头滑落，也会砸到道路中间，不会伤到他。 周围黑漆漆的，雨势越下越大。 前面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到光亮。 说是绕过这座山，具体还有多远，根本不知道。 担心妹妹，再加上心里没底，步子竟然有些蹒跚，精神也有点恍惚。 直到—— “轰……轰隆隆……砰——” 在他前方不远处，又是一快大石头从山上滑落，终于让他浑身一震。 走到跟前，没有拦住他们去路的石头大，但也不小。 不敢胡思乱想，拔腿就往前跑。 现在，搬不搬救兵都是次要，他得赶紧离开这边。 不然若是被砸死，妹妹在那边，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一路狂奔，沿着官道，等人绕过山后，远处零星几处亮，终于让他见到了曙光。 累的呼哧带喘，停在原地稍事休息，继续往下跑。 本以为绕过山没多远，可真正跑起来才知道，真的不近。 狂奔一炷香，仍旧没有到地方，也不知知道妹妹那边具体咋样了。 雨仍旧在下，蓑衣下面，汗水跟雨水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热还是冷。 朝着那处亮再次跑，还没等跑到跟前呢—— “什么人？！” 清冷、严肃的声音传来，让云震终于放松了弦儿。 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说： “你，你是谁？” 总不好谁问，他都告诉，万一是敌人咋办。 问话的人，不知穿的什么鞋子，踩在泥地里，也能发出“duang……duang……”的声音。 就跟马蹄子似的。 云震蹙眉，见人影过来，挣扎的站起身，有些狼狈。 那人手持长矛，很快旁边来个人，手里提溜着灯笼。 “你看看，我们是谁？” 那人不答反问，云震撇嘴。 一身军衣，还用问啥了。 不过这态度……真够拽的！ 深吸口气，回答： “我是云家云震，来，来这送土豆苗儿的。” 那人一听“云震”，诧异的道： “你不是赶马车来的吗？马车呢？赶紧，去营帐那边，阿达副将都问了好几次了。” 刚才还有些威严的人，下一秒就变得亲近。 拉着云震往军营方向走，边走边问： “咋地了？出啥事儿了吗？阿达副将说了，酉时你在不露面，就招人去迎你了。这大雨你咋自己？马车呢……” 巴拉巴拉问一堆，跟刚才判若两人。 原本还有些抵触情绪的云震，这下那情绪全变成了火，烧的心里暖呼呼的。 进到军营，那人拉着他直接去到最后面，在一处帐篷外，道： “副将，云震来了。” 话音刚落，里面一阵声响，很快阿达就出来，看着云震说： “好小子，你可算来了。苗儿呢？” 云震摇摇头，瞅着不算陌生的阿达，道： “达爷，快点跟我走，我妹妹跟马车在那边呢。山体滑坡，几块石头挡住了路，马车过不来。” 阿达一听这话，瞬间炸了毛。 “啥？云巧也来了？哎哟哟，你胆子可真大，让她一个人在荒山野岭？” 说着，看带他来的人，吩咐说： “还愣着干啥，赶紧点人，等候命令。” “是。” 阿达也不耽误功夫，扯着云震的衣袖，就去了主帅军帐。 “主子，云家老二到了。” “进来吧。” 阿达带着云震进去，抱拳拱手： “主子，云震刚到，马车……” 阿达汇报情况，云震则偷摸打量营帐。 不是他不守规矩，实在是……第一次见，真的很好奇。 乖乖，这就是主帅营帐了。 大，特别大，感觉比他们家的正房东西屋合起来还大。 棚顶那么高，真气派啊。 以前就听说过军营很神圣，很不一样。 不亲眼看看，还真难以想象。 轩辕晔听完阿达的汇报，“猛”地站起身，道： “这你还不赶紧点人去接，过来汇报什么？赶紧去，把云霁喊上，快。” “是。”阿达得令，转身就走。 云震也要跟着，被轩辕晔喊住，说： “你留下吧，身上都湿了，别跟着再去跑了。” 云震抱拳拱手，感激的道： “多谢五爷关心，不过云震还是想过去。路上有几块大石，需要人挪开。” 轩辕晔从主位绕出来，看着他，问： “山体滑落不少吗？” “回五爷的话，光小人亲身经历的，就有两处。小人命大，并没有损伤。” 轩辕晔深吸口气，从架子上把帽盔取下，扣在头上，说： “走，一起去看看。” 阿达只点了一队人，见轩辕晔出来，忙拱手说： “主子，不用你过去，我们就行。” 云霁一身军衣，见到自家二哥双眼冒光，但却没有出声。 军人要守规矩，这是他进军营的第一天，就被告知的话语。 轩辕晔点了阿飞跟云霁，道： “你们俩，跟本帅先走。云霁带着你哥。阿达，再点一队，路上有大石，得处理掉。” “是。”阿达领命，着人去点人。 轩辕晔翻身上马，四个人，三匹马，一路奔出了军营。 云震坐在云霁身后，第一次骑马，他是慌得。 一双手臂，紧紧的抱着亲弟弟的腰，好在是兄弟，没什么可尴尬的。 云霁理解哥哥的紧张，换做平常，肯定就慢点跑，但是现在……不可以。 “驾——驾——” 三匹马就跟比赛一般，上了官道朝南面疾驰。 云震看着前面，大声提醒： “五爷，前面有石头。” “吁——” 轩辕晔勒住缰绳，放缓马蹄。 三匹马成纵队，挨着山根往前走。 第一块石头过去后，再次狂奔。 骑马就是比人走的快，云震瞅着前面，压低声音，说： “三弟行啊，现在也是骑马高手了。” 语气里有些许羡慕的意思，云霁得意，上扬嘴角道： “没给你们丢人吧。” “没有没有。” “二哥，我跟你说，我进了军营才知道，那些‘之乎者也’也不是很难，只不过大哥方法不对。”云霁打开了话匣子。 骑马、聊天，两不耽误。 声音只有哥俩能听到，不会影响旁人。 就在云震好奇，想要追问的时候—— “嗷——熬——嗷——” “快——驾——”轩辕晔第一时间挥鞭往前冲…… 第101章 凭的是本事儿 云巧傻了，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出声，腿肚子都抽筋。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看到狼，而且还是活生生，下一秒就要把她吃掉的狼。 一双眼睛锃亮，离远瞧，可不就像鬼火一眼。 造了什么孽哟。 好好地守着“韩家大师”名号不好吗？ 非得折腾，非得给人家点什么坟茔地。 给二十万能咋地，二十万她没命花，也是白扯啊！ 这下妥了，她……她就要喂狼了，连个躲的地方没有。 马早就跑了，在听到狼嗷的那一刻，就已经挣脱绳索跑了。 要不是云震走时把板车卸下，土豆苗儿都得交代。 如今倒好，就只剩下她一个活物。 紧张的咽下口水，看着眼前慢慢逼近的东西，一动不敢动。 她相信，只要她跑，这畜生肯定第一时间冲过来咬死她。 两条腿咋也跑不过四条腿。 可是现在……现在就只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过来，自己无能为力。 看过的小说不计其数，也有女主驯服狼王当做宠物的桥段。 可是……可是她没那个主角光环，她……她不成啊。 咬着后槽牙，云巧哆哆嗦嗦的道： “那个，那个我说……我说啊，我现在瘦了，我不是原来的那个云巧，我现在的肉，不够……不够你塞牙缝的，我……我……” 眼瞧着狼逼近，云巧本能的双手捂住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能感受到它过来，也能想象此刻它在准备饱餐前的雀跃，就在她放弃的时候—— “砰——” “嗷，嗷，嗷……” 一阵类似狗叫的声音后，云巧被刚毅的气息包围着。 “就这点出息还跟着？丢不丢人！” 清冷的声音传来，让云巧瞪大了眼睛。 等她看清来人后，委屈的撇嘴，鼻酸，最后—— “哇——”地一声就哭了。 轩辕晔都看傻了，他没说啥啊，这咋就哭了？ “喂，你别哭成不？本王没说你，本王……” 阿飞把狼处理了，听着魔性的哭声，夹在着主子的语无伦次，只觉得好奇。 扭头一看，更是大跌眼镜，主子这是干啥呢？抱着她呢？解释啥呢？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轩辕晔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道： “又没说你，哭什么？别哭了，你没喂狼。” 云巧丝毫不听劝，继续哭着。 云霁赶过来，下马直接跑到跟前。 至于云震，压根没理，自己在马上呆着吧。 将放声痛哭的云巧抱在怀里，心疼的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三哥来晚了，是三哥来晚了。” 不提“三哥”还好，一提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 受到惊吓的云巧，反手抱住云霁，放肆哭着。 “哪儿伤了？咋样了？别哭别哭，到底怎么了？” 云霁想要看看她的情况，奈何这丫头抱得太紧，根本没有机会。 阿飞走到轩辕晔身边，压低声音道： “主子，狼记仇，如果不把这处理了，只怕……” “没事儿。”轩辕晔摇头，“你把这畜生扔回山里，今天下雨，所有气味都会冲刷干净。” “是。”阿飞说完，弯腰提溜起死狼就要走。 原本哄妹妹的云霁，忙出声说： “飞哥，咱拿回军营吃算了。” 云巧一听这话，哭的更大声了。 啥情况了还想着吃？ 不吃，不吃，她要哭！ 轩辕晔实在受不了了，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照云巧后脖颈就敲了一下。 本来还大声哭的姑娘，顿时没有音儿。 云霁都傻了，马上的云震也懵了。 这…… 干啥突然打人？ 轩辕晔瞅着木讷的哥俩，不乐意的道： “愣着作甚，难道等本帅背她回去不成？” 云震那边慌忙下马，不顾摔下来的疼，跑过来把人背起。 云霁那边把板车套上，轩辕晔又道： “你们先走吧，沿途不少石块，处理也得费一番功夫。” “是，大帅。”云霁领命，带着云震往回走。 阿飞处理了死狼尸体，走到跟前，问： “主子，您是坐车还是……” “坐车。”轩辕晔说完，直接蹦上了车。 眼前的石头还没处理，等阿达带人过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 云震兄妹三人回到军营，云霁直接带他们去了自己的帐篷。 跟轩辕晔的比，那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可没想到他能住单间。 把云巧放在行军床上，纳闷的道： “三霁，你咋有自己的帐篷？” 云霁颇有几分得意，走到桌前把水袋递给二哥，道： “我现在搁骠骑预备营。能进去的，那都是军营里的尖刀。五爷说了，对待尖刀就要不一样，所以我们有专属自己的帐篷，厉害不？” 云震听到这话蹙眉，瞅着他仍旧不敢相信的问： “你说真的？不是因为我跟巧儿要过来？” 云霁闻言变脸，不乐意的撇嘴，说： “哥，你这么唠嗑儿我可不理你了啊。我明明凭的是本事儿，咋用你话来说，靠的是你跟妹子呢。” 宝宝不开心，有情绪了。 云震也觉得那话有些过，忙出声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一嘴。你在军营混得好，我高兴，我高兴。” 云霁不会跟他真生气，走过去帮着把他身上的蓑衣脱下，又给拿了身干衣服，指着一旁道： “去那边换，赶紧换了别伤风。” 云震拿着衣服，扭头看着床上的丫头，云霁也是一脸茫然。 妥了，到现在他们的妹子还穿蓑衣，两个小伙子都没注意。 七手八脚的把蓑衣脱掉，云震手背碰了下她的脖子，突然愣住了。 “二哥，你赶紧搭把手，咋地了，咋地了？” 云震慢慢的转头，看着云霁，声音哆嗦： “三霁，你们军营有郎中没？巧儿发烧了。” 云霁闻言，伸手摸了下，随后就起身出去了。 云震自责的不行，又是换衣服，又是盖被子。 反正是亲妹子，没那么多顾虑。 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不用回家了。 这辈子，娘都得怪他。 想起上次她生病的情况，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很快，帐帘掀开，云霁拉着人边走边说： “夏军医快快快，我妹子热了，老热了。” 夏军医跌跌撞撞来到床边，要不是云震扶他一下，都得趴那…… 第102章 还带这么玩的？ 云震顺手帮忙把药箱取下，愧疚的道： “夏军医不好意思，我三弟他……” “没事儿，看病要紧。” 好在夏军医脾气好，并没有发作。 云震瞪了眼弟弟，见其也一脸愧疚，便没再说什么。 哥俩并排站在一旁，看着夏军医把脉。 帐帘掀开，轩辕晔带着阿飞进来了。 云震跟云霁忙行礼，被轩辕晔挥手打断了。 四个人全都站在一旁，床上的云巧，烧的小脸通红。 夏军医收手，起身看到轩辕晔，忙拱手，道： “元帅。” “她怎么样了？” “回元帅的话，云姑娘冻着了。湿寒交替，再加上肝郁，导致……” 夏军医说了一堆行业话，其实化作白话就三个字： 重感冒！ “……喝些伤风药，在用温水擦一擦，明儿一早就能好。” 阿飞听到这儿，转身出去了。 轩辕晔看着夏军医，道： “下次直接说伤风就好，不用说那么些，本帅听不懂。” “……呃，是。” “去熬药吧，熬好赶紧送来。” “是，元帅。”夏军医领命出去了。 轩辕晔看着云震，继续说： “你跟你妹妹的营帐已经准备好，这边是骠骑预备营，营中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过来。” “是，小人明白。” 云震应下，来到床边要抱人—— “算了，就这一.夜，明儿再过去吧。” “……哦，是。”云震木讷的颔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轩辕晔已经出去了。 云震用手肘碰了下弟弟，说： “你这边看起来……还挺不一样的。” “那是自然。”云霁得意。 帐帘再次掀开，阿飞端盆进屋，放下后看着云震问： “那些苗儿已经放好，直接种在地里就行？” “是。”云震回答，“这位军爷，明日若是雨晴，小人会帮着一起种。” “那倒用不着你，人有的是。”阿飞说着，冲云霁打了记响指，“热水放下了，你们自己弄吧。明儿你的训练照常，早点睡。” “知道了。”云霁点头。 送走了阿飞，云震拧干了帕子，给云巧擦脸、腋下等地。 夏军医把药端来，亲自喂下后，说： “子时末若是没退烧，你让云霁去军医那边找我。” “好，夏军医慢走。”云震把人送出了营帐。 云霁打个哈欠，脱鞋蹦到了云巧里面。 “哥，你盯着吧，我睡了。明儿还得训练呢。” “你睡吧，我守。”云震把被子给他又搭了搭。 瞅着他们兄妹俩睡觉的样，突然想起妹妹原来的身形。 如果没瘦下来，只怕这张床，根本不够。 子时还没过完，云巧就退烧了。 在云震第n+1次摸额头，确定彻底退下来后，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算是放下了。 起身从营帐出来，雨已经不下了。 偶尔有几队巡逻的士兵经过，其他的人应该都已经休息了。 云震往外走，随意找到一位士兵，拱手、礼貌的道： “这位军爷，我想问一下，昨日我跟妹子带来的马车，现在在哪儿？” 那士兵打量着云震，扔下一句“跟我来”便走在了前面。 板车安置好好地，里面的东西也都在。 云震把带来的布包还有吃食都拿起，摸出四个鸡蛋给那士兵，说： “多谢军爷了。” “我看你那里有茶叶蛋，为何不给呢？” 云震顿了一下，歉意的摇摇头，道： “军医，这茶叶蛋是受人所托，给柳伯儿子的，所以……” “我就是，我叫柳琋。” “ 这一刻，云震切身体会到了军营好小。 既然碰到了正主儿，云震赶紧把柳伯娘做的茶叶蛋、韭菜盒子都给了他。 柳琋看着手里的东西，半开玩笑的说： “你就这么给我？万一我不是柳琋，咋办？” “我……”云震语塞。 还带这么玩的？ “噗嗤——” 柳琋笑出声，摆摆手，道： “放心，如假包换，谢谢你了。” 云震看着柳琋的背影，只觉得头顶一只乌鸦飞过。 啥情况，这也能开玩笑？ 不过瞅着这柳琋，怎么看怎么觉得太柔弱，不像军营的糙汉子。 抱着布包回到营帐，把里面的鸡蛋，饼都拿出来。 衣服也有些潮，挂在架子上晾着。 等他回头，看着睁大眼睛的云巧，吓了一跳。 快步到跟前，轻声的问： “咋地了？难受吗？” 云巧摇摇头，深吸口气，说： “二哥，你可真宜室宜家。” “啥？” “啥都没有，我饿了。”云巧可怜巴巴的说着。 从昨天傍晚开始，除了那俩茶叶蛋，她几乎就算没进食。 这会儿烧也退了，病也去了大半，五脏庙叫嚣了。 云震当然不敢饿着她宝贝妹子，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是热气腾腾的热水，跟饼。 云巧起来，看着身上穿的大大的中衣，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云霁的。 把袖子挽了挽，坐下吃饭。 一张饼，一碗水下肚，终于舒服了。 “哥，你找谁弄得？挺厉害嘛。” 云震从架子上把干爽的衣服拿给她，说： “碰到了柳伯的儿子，让他帮忙。你换上再睡会儿，病好得快。” 云巧没拒绝，去到屏风后面换衣服，不禁对轩辕晔给的地方表示满意。 啥都有，连屏风都给准备，真讲究。 重新躺回被窝，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云震收拾好，准备在床边趴会儿。 没想到里面睡觉的云霁，突然坐直了身子。 吓得他一个激灵，蹙眉问： “咋地了？做噩梦了？” 云霁摇头，翻身从里面窜出来，边找衣服边说： “没做噩梦，该出去训练了。巧儿咋样？” “没事了，刚才吃了东西，退热了。” “哦，那二哥赶紧睡会儿吧。我训练完回来给你们带早饭。” 云震瞅了瞅外面，蹙眉说： “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云霁嘚瑟的挑了下眉，“不懂了吧，你弟弟我可是骠骑预备营的。” “得得得，别扯皮，赶紧走。”云震无语的摇摇头。 就这五个字，赶他口头禅了，不停的说。 听得都腻歪，耳朵都起茧子。 眼瞧着云霁把军衣穿好，有那么一瞬间，云震是羡慕的。 幻想着如果这套衣服穿在他的身上…… 不过也就只是想想。 送走了云霁，云震小心翼翼的爬到里面，闭眼睡觉…… 第103章 你眼力不错 寅时正，安静的军营，慢慢热闹起来。 陆陆续续有人钻出营帐，有洗漱的，有打水的，也有三五结伴，往校场方向去的。 下了一.夜的雨，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 换个地方，估计都能做出一首诗，或者一幅画。 但对这些军营的小伙子们来说，只是一个大晴天罢了。 轩辕晔一身盔甲从主帐出来，看到他的士兵，都会“元帅”、“元帅”的打招呼。 不过却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士兵显然已经习惯，打过招呼便走，不会多做停留。 轩辕晔往南走，恰好夏军医从营帐出来，见到来人忙打招呼： “元帅。” “嗯。”轩辕晔仍旧颔首，走了两步转身问，“云姑娘怎么样了？” 本要去打水的夏军医听到这话，忙上前，道： “回元帅的话，昨日已告知云小哥儿，如果云姑娘再热让他过来找。可没见到人，想来云姑娘已经不热了。” “哦，那就好。”轩辕晔说着转身，看他又道，“大老远过来帮忙，要好好照顾。” “知道了，元帅。” 得到回应后，轩辕晔大踏步走了。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军营上下巡视，无论什么地方，必须亲眼过一遍。 夏军医已经见怪不怪，可当他看到轩辕晔的路线时，突然蹙眉了。 阿达急匆匆过来，看到夏军医问： “看见元帅没？” “看见了。”夏军医颔首，“巡视去了。” “哦，那成。”阿达应下后，转身就走。 “哎——” 阿达停下，转身问： “怎么了？” 夏军医指着另一侧的方向，说： “元帅从那边走的。” “啊？哦！好的。”阿达不住点头，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追上去。 奇怪，往常不是第一个去检查预备营那边，有没有叠被子吗？ …… 时辰一到，军营到处都是“呵——哈——叱——咤——”等声。 干脆，洪亮，气势十足。 云巧本来睡得很舒服，可声音不断，终于把她给弄醒了。 躺在床上打个哈欠，感觉身侧有湿热呼吸。 扭头一看，见是二哥，伸手拽了拽被，给他往上盖盖。 小心翼翼起身，下地穿鞋，坐在小凳子上梳头。 本以为今儿起不来呢，没想到睡一觉神清气爽。 还是老祖宗的汤药好使啊，一碗下去，病症皆无。 简单收拾一番，起身出了营帐。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好天！ 趁着没人，满足的抻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呵——哈——叱——咤——” 声音再次传来，恰好她呆的位置，能看到北面操练的士兵。 看个大概，不算太清楚。 没想到古代军营跟现代军营一样，都要出早操，练格斗。 俩俩对打，你来我往，简直a爆了。 尤其是每一个都不服输的气势，啧啧啧……帅，帅，帅！ “看的很入迷？” 清冷的声音传来，让云巧忙不迭扭头。 看清来人，赶紧侧身行礼： “五爷。” 轩辕晔听到这个称呼，满意的点点头。 “本帅带你去看看，可好？” 难得她守规矩，带过去瞅瞅，无妨。 看着她一脸惊讶的表情，继续又道： “没听错，本帅带你过去。你三哥也在那边。” “好啊，好啊，好啊。”云巧点头如蒜。 军旅题材的电视、电影她最爱看。 不是只有男人想当兵，有些女人也喜欢。 只可惜，前世她没有那个机会，今生就更没有了。 跟在轩辕晔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 有几个身着军衣的人，让她微微蹙眉。 这…… “看出什么不对了？” 云巧抿唇，上前走了两步，道： “五爷，那边上的两队人，好像是姑娘吧。” “对，没错。”轩辕晔点头，瞅着她又道，“看不出来，你眼力不错。” “谢五爷夸赞。”云巧本能的道谢，随后眨巴两下眼睛说，“不对啊，军营为啥要有女人啊？不是说女子不得如军营吗？” 轩辕晔挑眉：“谁告诉你的，你娘吗？” 这…… 谁告诉的不重要，电视里可都那么演的啊！ 轩辕晔看着表情丰富的妮子，停下脚步，双手背后，说： “我朝没有那项规定，女子是可以入军营的。” 云巧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的道： “她们，她们来干，干啥？是为了那个，那个……” 话没说完，赶紧用手捂嘴，一副“我不吱声了”的表情。 轩辕晔黑着脸，轻斥道： “姑娘家家，那是什么心思？这些姑娘跟你一样，都是好人家的孩子，来这是保家卫国的，懂？” 云巧没说话，但却不停地点头，恨不得把脖子点折了，以此明志。 大爷的，招谁惹谁了，她不懂还不能问，不是没说出来嘛！ 看着走在前面，浑身散发“别惹我”气息的男人，云巧慢吞吞的后退，不想跟着了。 “咋，害怕了？” 阿达揶揄的声音传来，让云巧倍感委屈。 跟轩辕晔不敢辩解，跟这位可是不怕。 “我又没说啥，你瞅瞅他，跟爆竹似的，蘸火就着。” 阿达好笑，示意她跟上后，说： “你娘之所以那么说，是不想你进军营吧。咱周朝规矩不算太大，元帅的四个嫂嫂，还有老夫人，都上过战场。” 我靠，女将啊！ 云巧惊讶，难以置信的瞅着他，道： “这……不是说女子不得抛头露面吗？” “军营的女子无所谓啊。她们抛头露面，都是在战场，怕啥？”阿达好心解释，“而且，元帅手底下的女兵，各个都是细作、暗杀的好手，宝贵着呢。” 宝贵？嗯，绝对宝贵。 她刚才就只是一个暗示，差点没被他瞪死，不宝贵咋可能。 阿达见她这般，凑了过去，压低声音： “你知道她们出一个任务的津贴是多少吗？” “多少？十两银子？”云巧尽最大可能性给出合理的价格。 二哥说了，教书先生一个月五两银子。 那这些人出任务，一趟十两，不算少了。 阿达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无语的摇摇头，走开了。 这…… 啥，啥意思啊？ 快走几步跟上，追问着： “咋，我给多了？那就五两，五两对了吧。” 阿达放弃了，扯着她的衣袖去到一旁不显眼的位置，道： “丫头，老实站在这儿看，别吱声了，啊。” “我……”云巧憋屈。 不过自我调节能力还不错，整理下心情，便在人群里找寻云霁。 人太多，找肯定是找不到了。 但瞅着他们打拳，还有那种气势，她内心得小宇宙，也在暴躁着…… 第104章 北境军营 一个时辰后，轩辕晔站在高台上。 微风吹过，他身上的斗篷迎风飘起，那感觉特别的飒！ 云巧看呆了，压低声音问： “阿达哥，五爷这是要干啥啊？” 虽然在问话，不过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轩辕晔。 真的太帅了有木有，这盔甲穿的…… 哎哟哟，杀伤力十足。 不行了，不行了，要坚持不住了。 阿达瞅着她痴迷的眼神，好笑的道： “你这德性要是被主子看见，非得把你踢出去不可。” “为啥？我咋了？”云巧不解。 她是来解决粮食危机的，咋被他说成了奸细待遇呢？！ 阿达转过头，看着下面已经停手的士兵，说： “主子最烦的就是女人痴迷的看他。” “我啥时候痴迷了。”云巧说完眨巴眨巴眼睛，心虚的不吱声了。 刚才，好像，嗯…… 阿达见她不说话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迈步离开。 云巧眼瞧着他去了高台下，终于收回视线，看着下面操练的士兵。 肘击、扫腿、出拳，侧踢…… 又打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终于下面有一个人，挥了挥旗子，大家停手。 直到这一刻，云巧才发现，下面还蹲了一个。 轩辕晔双手背后，扫视校场，中气十足道： “全体都有，收队——” 唰，唰，唰…… 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等云巧再看时，原本分散的队伍，已经集合成了豆腐块。 乖乖，牛啊，赶上前世a类大队了呢。 必须得承认，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也是纪律严明的队伍。 再看高台上的轩辕晔，继续开口，声音很有震摄力。 一番文绉绉的话后，下面附和的特别简单： “杀，杀，杀——” 校场上，一阵一阵响遏行云的喊杀声，透着热血，透着忠诚，透着坚定。 云巧算是见识到了军营的威严，趁着那位祖宗爷没发现，转头赶紧往回走。 轩辕晔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耳畔回荡着的，只有那一声一声的“杀”。 这样一支队伍，怎么可能在战场上打败仗呢？ 她不相信，一点都不相信。 “干啥去了？咱们来军营是办事，不是闲游。”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云巧回了神。 看着自家二哥，咽下口水，说： “刚才，刚才五爷带我去校场那边了。” “五爷带你？”云震有些惊讶。 现在的妹妹不会说谎，她说是五爷肯定就是五爷了。 揽着她的肩头回去，边走边语重心长的道： “就算五爷带你，你也不能去。咱们不能给人家裹乱，知道不？” “嗯呢，以后不会了。”云巧乖顺的回答。 那种场面，看一次就足够了，看第二次她怕人品爆发，老天不容她。 回到帐篷，水已经打好。 云巧洗漱后，看着云震问： “二哥，今儿能下地不？” “能。”云震点头，坐在床上说，“就是种不了，先翻翻地也可以。” 云巧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看着营帐外，道： “翻地晾到中午就差不多了，然后下午开始种呗。” “看情况，我瞅了一眼土豆苗，还都不错，再挺一天应该没事儿。” 云巧一听这话，不住的摇头。 那可绝对绝对不行！ 兄妹俩说话间，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就越来越大了。 训练解散，将士们纷纷回来洗漱、吃饭。 云霁回来的有些迟，手里拿了干粮，还有一盆粥。 云巧跟云震都过去帮忙，把东西放在桌上后，云巧嘴角狠抽两下，说： “三哥，你们在这儿就吃这个？” 高粱米粥，黑面馒头，腌的咸菜。 说实话，都不如他们家吃的。 不管咋地，家里还有些豆角、茄子啥的，还能吃顿炒菜、炖菜呢。 云霁瞅着云巧的样子，坐下说： “咋，这你还嫌弃？这粥可比家里的稠，还有这馒头，管够。你赶紧吃吧。” 云震把家里带来的煮鸡蛋、还有烙饼都拿出来，放在桌上。 云巧剥了俩鸡蛋，放在云霁的碗里，说： “你们这边的伙食……一直都这样吗？” “这就很不错了。”云霁知足的回答，看着妹子心疼的样儿，又道，“你没看到北芪军营的伙食。别看他们天天吃肉，可不如咱们。” “为啥？肉不比咸菜好吃？”云巧不解的问着。 啥逻辑啊。 肉跟咸菜，那自然是肉好吃了。 云霁傲娇的“哼”了一声，道： “他们吃不饱，咱们能吃饱。这就是差距！” 云震愣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 “他们军营伙食不够？” “那边人剽悍，能吃！”云霁说完，咬了口鸡蛋，满足的点点头。 云巧不再说话，闷头开始吃东西。 不得不说，高粱米粥的确比家里的稠，都快赶上稀饭了。 一碗粥下肚，云巧连馒头都不吃，实在吃不下去。 坐在一旁看着吃饭的三霁，嘴角狠抽。 怪不得他刚才那么知足的说话，原来在家，他就没吃饱过。 再看云震，也是喝了三碗，俩馒头，俩鸡蛋。 云巧长叹口气，内心沉重许多。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人道： “云霁，吃饭完把你妹子还有你哥，带去找阿达副将，给安排帐篷了。” “知道了——”云霁没转头的应着，继续吃饭。 云巧回神，往旁边凑了凑，道： “三哥，我想问下，你们今儿早上训练，那些女兵你打得过吗？” “打不过，那咋可能打的过。”云霁不住的摇头，把最后一口粥扒拉进肚，看着她认真说，“再等几年也不可能，那些姑娘都是暗杀，手黑着呢。” 云巧递上温水，感兴趣的又问： “我听阿达哥说，她们会出任务。那她们出一次任务多少钱？” 云霁放下水杯，一个巴掌前后翻面，道： “一百两。” “啥？” “真的？” 兄妹俩的反应一致。 云霁笑着的点头，继续说： “当然是真的。不过她们出任务，大多都是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丢性命，给那些银子不算多。对了，柳伯的姑娘就在那里。” “谁啊？”云巧纳闷的问着，“柳伯不说他儿子吗？” “柳琋啊。”云霁回答，“一儿一女，都在军营，好像大闺女以前也是军营的，不过因为出任务，丢了性命。” 云霁说完起身换衣。 操练一早，里面的衣服都是汗味，得收拾收拾。 云震没说话，云巧则是蹙眉。 那日柳伯好像说闺女是得病没得，没想到…… 三个孩子都送军营，估计也就柳伯有这气魄了。 “走了，我带你们去那边，把东西都拿着。” 第105章 不能到时候再说 北境军营给云震兄妹安排的营帐，就在主帐的西面。 不算大，但比云霁的要大跟多。 里面两张床，中间还有一块屏风，睡觉放在中间，形成私密的空间。 木架、脸盆，啥都有，倒是不缺家伙事儿。 阿达把被褥放在床上，道： “你们先收拾，一会儿我让人领你们去荒地那边。是不是得先翻地？” “是。”云震点头。 “那不用管了，我这就去安排，你们先收拾吧。”阿达说着，转身走了。 云巧把床上被褥分好，一边铺一边说： “二哥，你说咱啥时候能回家？” “这个还真不清楚，咋也得等土豆苗下地，缓过来的吧。”云震没有转头的回答。 铺好床的云巧，坐在上面，晃悠着小腿，喃喃的道： “也不知道这会儿，咱娘干啥呢？” 云震扭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铺床。 等都弄好，走到她身边，问： “咋，想咱娘了？” “嗯，有点儿。”云巧叹气，看着门口又说，“还有咱哥，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我怕他太拼，伤了身子啊。” 兄妹俩担心着家里，北境的那一大片荒地，堆满了人。 农具不够，阿飞现去村落借的。 铁锹、锄头、镐头…… 等云巧、云震过来是，地已经翻了不少。 人群里，云巧看到了熟人。 就是那日说她是祸星赵里正。 哦不，应该是赵登先。 她有理由怀疑，这“先”字，其实就是“仙”。 赵登先，早登仙。 还挺会给取名字的呢。 显然，赵登先也看到她了。 左躲右闪，后来不知道跟谁换了，去到北面。 云巧懒得理他，蹲下摸了摸土，不算湿，还可以。 “二哥，晾一上午差不多就行了。” “嗯，我也觉得是。”云震说着又道，“你在这儿等，我去军营把苗儿弄来。争取今儿都下地里。贪点儿黑呗。” 云巧点头，起身去找了监工的阿达。 凑过去，轻声地说： “一下午都种下，能做到不？” 阿达闻言蹙眉，看着干活儿的苦役，说： “光靠他们不行，要不你去找主子，从军营里抽出些人帮忙。” 云巧听到这话，觉得靠谱。 点点头，转身走了。 进出军营很自如，没有人拦她。 整个军营，唯一一个着女装的人，是元帅请来种粮食的，没人不知道。 为这儿，元帅大晚上亲自出去接，这事儿虽然没传开，可私底下却没少说。 轻车熟路的摸到主帐，冲着门外守的人微微福身，说： “麻烦通禀一下，云巧有事求见。” 没等士兵说话，里面传来—— “进来吧。” 士兵帮忙撩起帐帘，云巧冲他微微颔首走进去。 离轩辕晔还有定距离停下，侧身行礼： “五爷。” 轩辕晔指着对面的蒲团，道： “有什么事儿？坐下说吧。” “谢五爷。” 云巧走上前，规矩的坐在蒲团上，说： “是这样，小女刚才去地里看了下，下午可以种。” “嗯。本帅说了，这事儿交给你们兄妹负责，不用跟本帅说。”轩辕晔随口应着，并不当回事。 云巧撇嘴，欲言又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轩辕晔瞅着她的样子，蹙眉问： “怎么，还想让本帅插手不成？对赌协议，你负责这个。能创造的本帅都帮了，你还想怎样？本帅没有妹妹。” 言外之意，别太得寸进尺，你的活儿你做，别想推给旁人。 我可不是你哥！ 云巧咬唇，搅着手指，轻声嘟囔： “要是有你这么个哥，我就不活了。” “你说什么？”轩辕晔骤然立眼。 声音虽然小，可耳力极佳的轩辕晔却听得真切。 云巧深吸口气，看着他，大方地说： “人手不够，想从军营借一些过去。争取一下午都种好，贪些黑。” 轩辕晔闻言没说话，端着茶杯喝了口，看她： “你着急回家？” 啊？ 云巧懵然，摇摇头，算作回答。 “既然不着急，为什么要一下午就种好？” 云巧撇嘴，耐着性子解释说： “五爷有所不知，民女虽然不着急回家，可那些土豆苗儿着急入土。它们早种一日，就早收货一天，不好吗？” 轩辕晔讪讪的颔首，冲着外面，道： “吩咐阿飞，下午带一批人过去种地。” 外面传来窸窣的声音，然后回归平静。 云巧见事情解决，打算离开，没想到—— “你这次过来，觉得军营如何？” “挺好的。”云巧回答，“开了眼，没想到军营还有女兵。听我三哥说，她们各个都厉害，佩服。” 轩辕晔打量着她，轻笑着道： “你倒是挺会说话。” “我不是特意阿谀奉承，我是真心实意。”云巧强调。 瞅着他戏谑的样子，撇嘴又说： “多谢五爷对我三哥的栽培。民女听说了，骠骑预备营是补充骠骑营的，能进骠骑营都是军营里的尖子，谢谢五爷。” 嗯，终于说到正点儿上了。 轩辕晔微微颔首，看着她，认真的道： “你既然知晓，那本帅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当日的人情，本帅算是还清了，秋收如果不成，你想好如何回复本帅吧。” 云巧蹙眉，看着他想了下，说： “五爷，咱们是对赌协议，如果不成功，民女不承担什么责任吧。” “到时候再说。” “不能到时候再说。”云巧拒绝。 她可是把协议仔细看了三遍，确认没毛病才签的。 可是这家伙突然这么说，她就没了底。 难道协议里面有坑？ 轩辕晔看着她，嗤笑着摇摇头，说： “本帅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作甚？只不过让你到时候做个失败总结，有错吗？” “哦，那没错，没错。”云巧摇头。 吓死她了，还以为要让她赔偿呢，那可不行。 钱已经进了她的口袋，哪有拿出去的道理。 看着满脸墨色的祖宗爷，云巧忙谄媚的开口道： “五爷，民女有个事儿，想跟五爷建议一下。” “什么？”轩辕晔没看她，略有些不耐烦。 自知理亏的云巧，没敢卖关子。 “是这样的，今早看到我三哥吃的，民女觉得……” “你觉得委屈了他？” “不是，不是，不是。”云巧边说边摇头，差点没把头摇断了。 好家伙，一个眼神就够她喝一壶的，真是太吓人了…… 第106章 赎罪 “我的意思是……将士们训练辛苦，应该吃些好东西。” “呵——” 轩辕晔冷笑，翻个白眼，道： “你当军营你们家开的，你说吃好的就吃好的？” “我……”云巧委屈。 看着语气不对的轩辕晔，试图讲道理的说： “五爷，我心知这军营不是我们家开的，当然也清楚得守军营的规矩。可这些将士，他们是保家卫国的根本，吃得不好，训练强度又大，很容易伤身体的。” 轩辕晔睨着她，深吸口气没说话。 可态度很轻蔑，仿佛她云巧，说了多么不懂事儿的话一般。 这下，真是把小姑娘惹急了。 本就是好心，咋还狗咬吕洞宾了呢！ “五爷，这事儿……” “云巧，你多大了？” “我……十五。”云巧回答。 “既然已经十五岁，那就别像孩子问那些幼稚的话。军饷那么多，每个月固定，大鱼大肉的是，前十天吃的好，后二十天饿死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巧摇头。 “既然不是，那你就闭嘴，好好种地。土豆种不明白，小心本帅跟你没完。” “你——” 云巧恼了。 这什么玩意儿，咋油盐不进，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砰——”的一下拍桌，气呼呼的说： “这咋就幼稚了？怎么幼稚了？我不过是说了自己的想法，你听就不听，不听就算，我说啥了？谁让你花钱买了，不能自己养啊。” “北境这么大的地方，圈出猪圈、鸡窝很难吗？只要动动脑子，怎么就不成了？圈出菜地，让将士们操练之余种种地，权当放松，不好吗？” “顿顿粥、馒头、咸菜。是能吃饱，可这人的身体不也吃垮了？”云巧已然没有理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忘了对面这个人的身份，地位。 噘嘴，瞪眼，赌气，囊腮。 跟胖头鱼没啥区别。 什么规矩，什么尊卑，统统都抛之于脑后。 在她的世界，男女平等，她出于好心，不领情就算了，还阴阳怪气，啥玩意儿！ 就在她自我安利的时候，脖子下面一阵冰凉。 等她再看时，一把长剑就搁在了那里。 我……这…… “五，五爷，罪，罪不至死吧。”云巧终于意识到自己飘了。 而且飘得失去方向，就在作死的路上前行。 轩辕晔面无表情，睨着她，平静的说： “就你刚才的态度，以下犯上，灭你三族都是轻的。别忘了，本帅是皇封的八贤王。” 云巧慌得一匹，第一次见到真剑，她很方。 轩辕晔手腕发力，云巧只觉得肩头好重，本能的歪了过去，特别难受。 “你说的轻松，养鸡、养猪、种菜。朝廷派发军饷养这些人，就是像你们农家汉子种地、养鸡的？他们要保家卫国，懂吗？没时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每天的事情就是操练、操练、操练，没有别的事情，明白么？” 云巧不住点头，忙不迭开口道： “明白，明白。五……五爷，民女说错话，民女有罪。还请五爷给民女一个恕罪的机会，让民女在军营给将士们养猪成不？罪不至死，真的罪不至死。” 这一刻，骨气神马当不了饭吃，得先活着。 轩辕晔瞅着她，仔细琢磨后，抬手。 帅气的挽了两个剑花，将长剑收起来。 如果不是刚刚徘徊于生死，她真的会欣赏一下，但是现在……算了。 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注孤生！ 轩辕晔挑眉，道： “你刚才说养猪赎罪，是吧。” “……是。”云巧硬着头皮点头。 轩辕晔起身，一边往帐外走一边说： “既如此，种好土豆你就着手吧。放心，本帅不亏待你，供吃住，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 云巧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 “多谢五爷。” 轩辕晔听出了她的愤怒，双手背后，破天荒的哼着小曲出去了。 云巧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就没遇到这样的无赖，明明不是她的问题，可偏偏就…… 果然冲动是魔鬼，她真真实实的被上了一课！ …… 通过苦役跟士兵的共同协作，终于在当天酉时末，把所有的土豆苗全部种好。 云巧站在云震身旁，长舒口气，放松的道： “这样，就等几天看它们缓过来的程度就行了。” 云震知道妹子的压力，拍拍她的肩头，道： “放心，这些咱们在家长做，不会有事儿的。” “嗯。” 正说着，阿飞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出声道： “主子让你们去主帐用饭。”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兄妹俩都吓了一跳。 等云巧转头，阿飞已经走了。 “什么毛病，咋还在人家身后说话呢。这人咋……” “好了，好了，回去吧。别让五爷等急了。”云震边说边拉着她。 云巧气的嘟嘴，咬着后槽牙，道： “我去干啥？我都及笄了，不能一起吃饭，这不是故意的嘛。” 云震闻言也觉得惊讶，想了想，说： “先过去，等去完之后再说。” 云巧不情不愿的跟着进了军营。 来到主帐，屋里除了轩辕晔，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云震认识，就是昨天夜里管人家叫“军爷”的柳琋。 没想到，竟然是女的。 柳琋走过来，冲云震颔首一下，然后拉着云巧，道： “你就是云巧吧，我听云霁提起过你。没想到你这么漂亮，真好看。” 突然这么热情，云巧有些木然，不过她身着军衣，从心里就有种不一样的崇敬。 上下打量一番，轻声地说： “你也很帅，简直a爆了。” “啥？”柳琋不解。 “就是你很帅，英姿飒爽，巾帼英雄。”云巧解释。 柳琋闻言轻笑出声，扭头说： “二哥，她可真会说话。云巧，那是我二哥，柳现。” 云巧闻言，微微福身： “柳军爷好。” 云霁掀开帐帘进屋，跟柳现、柳琋穿的是同款军医。 也就是说，他们三个是属于一个部门。 轩辕晔瞅着商业互吹的两个人，轻叹口气，道： “过来吃饭吧。” 柳琋拉着云巧一边走，一边说： “你别拘束，在军营没有男人跟女人，只有元帅跟士兵。你别拘谨，忙了一下午，多吃哦。” 这柳琋真的是遗传了她爹娘，说话利索，举止洒脱。 云巧很喜欢这样的人，并不排斥她的触碰跟言语。 挨着她坐下，桌上的饭菜比中午稍微丰盛一些。 最起码，有些肉星了。 众人轩辕晔起筷后，这才纷纷拿起筷子吃饭。 柳琋给她夹了块肉，道： “这是下午我去山上打的，兔子肉，香。” 第107章 本帅当真了 “谢谢。”云巧道谢，咬了一口。 说实话，做的不咋地。 有些腥气，炖的也不到火候。 可在军营里，就不能讲究那么多了。 偷摸瞅了一眼云霁，他是甩开腮帮子造的，仿佛并没有对味道有所挑剔。 柳琋很照顾她，总是给她夹各种吃的。 轩辕晔问云震关于种土豆的事情，还有后续一些问题。 丝毫没有平日见他那般拘谨。 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就是柳琋跟柳现也一样，会问云巧关于他们爹娘的事情。 云巧每次回答，都胆战心惊，就怕下一秒，某人挥出长剑，让她闭嘴。 一碗饭吃好，云巧放下筷子，老实坐在一旁。 柳琋见她不吃了，扭头问着： “吃饱了？再来点吧。” 云巧礼貌的摇头，拒绝了。 轩辕晔蹙眉，只一瞬间就放开，道： “差点忘了个事儿，今儿这丫头说了，会留下给咱们军营养猪、养鸡，给你们改善伙食。柳现、柳琋、云霁，你们还不谢谢她。” “……” “……” “……” 这话说完，几个人都愣住了。 云震木然的看着妹妹，压低声音问： “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她委屈！ 云巧要开口，可看到轩辕晔狠戾的眼神后，咽了下口水，说： “没啥，我就是瞅着三哥晨起的伙食太素了。他们这些人训练任务重，吃的太素身子会吃不消。” “那你也不能留在这边养猪啊。”云震不依。 甭说他不愿意，就是云霁也不乐意。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哪能让她在军营做粗活？！ 放下碗筷，冲着轩辕晔，双手抱拳： “元帅，我这妹子一向胡言乱语，您可千万别当真。” 轩辕晔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本帅当真了。” “这……” 云震见弟弟词穷，也急忙开口： “五爷，小妹留军营，此事非同小可。需我们回家跟家母商量一下方能定夺。” 轩辕晔没理他，而是看着云巧，道： “你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 没等云巧的话说完，云震拦住她，继续说： “五爷，这不是做不做主的事儿，是必须要同家母商量。巧儿今年已经及笄，来年家里就要给她说亲，实在不适合留在军营。” 柳琋跟柳现互看一眼，兄妹二人都没有吱声。 云霁也不停地点头，开口说道： “元帅，我这妹子别人不知道，可属下真的太了解了。她在家，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的，根本不会养猪。” “不会可以学，军营正好缺这么个人。”轩辕晔送进嘴里一块兔肉，咀嚼后咽下，“放心，亏不了她，每个月给工钱。二两银子。” 二两也不成啊！ 云震刚要开口，可还没等说呢，轩辕晔“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道： “本帅吃完了，你们慢吃。” 扔下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霁看着柳现，迷茫的问： “现个，这咋个情况啊？我妹儿不会真的……要留下吧。” 柳现摇头，也不是很懂元帅的用意。 柳琋放下饭碗，看着着急上火的兄弟俩，说： “你们也别着急，我去问问。五哥私下对我还不错，或许我劝劝有效果。我现在只想问巧儿，你是亲口答应五哥留下的吗？” 这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云巧。 云巧骑虎难下，又不敢说明缘由，只能重重点头。 柳琋摊手，看着云震二人道： “你们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军营跟你们农家不同，每个人进军营的第一天，元帅都会说一句话。云霁，你来说那是什么话。” “是……是自己的命，自己做主。”云霁说完，瞪了云巧一眼，气的不行。 云震听到这话，不依的摇头说： “那是对你们军人，可她不是当兵的啊。” “所以我才说你别着急啊。”柳琋和声细语的劝着，“你们先吃，我去问问，都等我信儿。” 云震送走了柳琋，回来看着云巧，气呼呼的说： “这么大的事儿，你就擅自做主？你咋跟咱娘交代？你喂猪，你会吗？” “净扯淡啊你！”云霁补刀。 云巧抿唇，也是各种无语。 咋混的，怎么就混成养猪的了呢？ …… 柳琋从主帐出来，问了守帐的战友，便朝北面走去。 这个时候，军营上下都在用饭，除了巡逻队，营中看不到几个闲逛的士兵。 来到北面土坡，柳琋飞身过去，稳稳落地。 “回去吃饭，本帅没事儿。”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可见二人关系是真的不错。 柳琋拱手，轻声地说： “五哥，为何一定要留她？” “本帅不是说了，让她留下养猪，给军营改善伙食？”轩辕晔没有转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过柳琋显然不信这个理由。 绕到他面前，瞟了一眼，再次拱手说： “五哥，你是不是怕有人知道她张罗种土豆，给她带来伤害，所以才把人留在了军营？” 柳琋是情报营的。 察言观色，品细琢磨，最是拿手。 堂堂兵马大元帅，皇族八贤王，怎么可能逼迫一个农家小丫头在军营养猪。 她才不相信呢。 轩辕晔瞅着她精明的样子，轻叹口气，道： “你今年多大了？” “五哥，你忘了，我刚过完十六岁的生辰。” 哦，对。 柳家姐弟三人是童子兵，六岁入军营。 一晃都十六了。 “按照规矩，再有两年你就该退下来了。可想好日后要做什么吗？” “五哥，你别转移话题。”柳琋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你还没回答琋儿呢，是不是为了保护她。” “这很重要吗？”轩辕晔不答反问。 柳琋看着他的样子，叹口气，道： “五哥，你总是这样，做什么都不解释。你不解释，只会让人误解，明明是做好事儿，为何非要这样呢？” “本帅做事，不需要旁人理解。” “是啊，所以你是高高在上的元帅，所以……”柳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轩辕晔等了半天，看着她轻笑着道： “怎么，舌头被猫叼了？” “没事儿。”柳琋摇头，看着他又道，“我会好好劝劝她，就是不知道五哥……具体要留她多久。” “年前吧。放眼皮子底下，总能安心。他们至少不会来军营抓人。” 不用太多的言语，已经说明一切。 柳琋笑眯眯的歪头，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看到最后，轩辕晔无语，拍了她额头一记，仰头望天。 半晌后，开口道： “你也大了，我是该给你找个夫家了。” “五哥——”柳琋羞红了脸…… 第108章 养猪也活该 营帐内，云巧坐在床上低头搅着手指。 云震、云霁急的在帐内来回踱步。 偶尔碰到一起，二人就跟商量好的一般，打个“唉”声，继续摇头踱步。 终于，云震忍不住了，看着一言不发的丫头，开口道： “到底咋回事儿，你说啊。你真想留在这儿养猪啊？我跟你说，你想也没用，咱娘疼你啥样你不知道啊！” “我……我也没法子啊。”云巧委屈的辩解。 那哀怨的小眼神，好像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云霁纳闷的瞅着她，蹙眉道： “咋，元帅逼你在这儿养猪吗？啥情况，赶紧说。咱们人多，总能想到法子。” 云巧深吸口气，将上午在主帐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当时那长剑就在这儿，就这儿。我敢说一个‘不’字，你们就看不到我了。” 云霁瞅着比划脖子的妹妹，无语的翻个白眼。 “云巧你是不是飘了？你以为你种个土豆，就成气候了？那是元帅，八贤王，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人家一句话，都能将你随时弄死，你居然跟他横？” 云霁气的不行，几步站在她面前，继续斥责： “你在家耍横就算了，家里人让着你。你来这儿还耍？你是疯了吗？养猪赎罪？元帅对你可真仁慈，就你刚才说的，赏你五十军棍都是轻的。” 云巧被骂的不敢抬头，云震也相当无语。 本以为是五爷仗势欺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长叹口气，终究还是不落忍的劝道： “三霁，你先别骂她，想想办法。总不能真让她在这儿养猪。她得嫁人，在军营混过，回家怎么嫁？” “军营咋了？混军营犯法啊。”云霁不爽了。 一屁股坐在云巧身边，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说： “她留在军营也好，省的在家总起幺蛾子。在这边，都不惯着她，几个月就顺毛了。” 云巧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扭头蹙眉道： “你是不是我亲哥？有你这么说妹妹的吗？” “说你都是轻的，我都该踹你。” “你踹啊，你踹啊……” “好了好了，啥时候了都，你俩还掐。”云震忙打断他们俩。 看着鼓气囊腮的云巧，狠戳她额头，道： “活该！养猪也活该。还有三霁，我没说混军营犯法，可你也得瞅瞅她的性子。她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再在军营呆几年，还用嫁人？直接招上门女婿了。” “那也成啊，咱们多个兄弟，鼎好。”云霁不走心的说着。 柳琋站在帐篷外，听到这话是真的没忍住—— “噗嗤——” 声音不大，但云霁耳力不错，起身几步到帐前，“猛”地掀开帐帘。 柳琋忙不迭摆摆手，说： “那啥，我……我实在没忍住。呵呵……哈哈哈……” 云霁挠挠头，比划着里面，说： “进屋说吧。” 柳琋也没客气，走到屋里看着尴尬的云巧，比划下大拇指，说： “不错嘛，居然敢跟五哥叫板。” “云巧脸热，没有吱声。 云震搬了把凳子给她，“坐。麻烦你了，还跑一趟。” “客气啦。”柳琋不在意的摆手，坐下后看着他们哥仨说，“你们也都坐下，我有话要说。这话吧，你们听过就忘，不能往外传，知道吗？” 她这么一说，哥仨全都正襟端坐，不敢怠慢。 柳琋搬着凳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有些事儿，你们在农家并不知道，就是云霁也不清楚。咱们元帅不得圣心，所以朝堂上不少落井下石之人……” “……这才是元帅留你养猪的真正原因。你惹他生气，他顺水推舟，免得你遭人黑手。元帅说了，留你到年前，事情落定也就好了。” 柳琋这翻解释，终于让云氏兄妹三人松了口气。 本就不怨轩辕晔，如今事情解释清楚，云巧更无地自容。 云霁连戳好几下云巧额头，气呼呼的道： “你瞅瞅，你瞅瞅，都是你吧。还在那委屈，你可能耐了。” 柳琋见状心疼，忙拍了下他的手，说： “这么娇滴滴的一朵花，扛得住你的辣手嘛。疼不疼？哎哟哟，都红了。” 云巧倒是没在意，摇摇头起身，转身出去了。 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表示。 云霁以为她生气了，冲着妹妹的背影，道： “哎，你——” “别喊了，肯定是去道谢的。”柳琋打断他的话，欣赏的看着落下的帐帘，“这丫头不错。三霁，要不让她当我二嫂咋样？” “啥？！”云霁撇嘴，看着她不住地摇头道，“你快拉倒吧，不可能啊！” “为啥不可能？”柳琋不悦，“我二哥可是预备营的尖子。咱俩家知根知底儿，你怕我二哥配不上你妹子？” 云霁叹口气，不住地摆手，说： “我娘就不带干的。更何况……我也不想她找个当兵的。” 脑袋别在裤腰上，用命挣来的前程……还是算了。 找个老农，踏踏实实过日子得了。 …… 云巧站在主帐门前，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终于撩开帐帘进去了。 轩辕晔没有抬头，“还以为你替本帅守夜呢。” 如此揶揄，换做以前，肯定就炸毛了。 但是这一次…… 云巧走到跟前，侧身行礼： “多谢五爷帮助，民女他感激不尽。” 轩辕晔放下毛笔，指着对面的地方。 等人坐下后，开口道： “也不是帮你，不过是你做的还可以，不想你被暗害罢了。云巧，聪明可以，但不能太出众。” 枪打出头鸟。 这道理云巧知道，就是……没想到远在这么偏僻的村落，也能被人“惦记”。 轩辕晔叹口气，看着她略有些自责的说： “也怪本帅。如果你不是替本帅做事，也不至于真的盯上你。” “那他们……已经盯上民女了吗？” “不知道。”轩辕晔摇头，“但凡有一种可能，本帅也不能冒险。我父兄入土为安，你出了大力。这次土豆事情，也是你的主意。于情于理，本帅都不能不管。” 云巧抬头，大着胆子看他，说： “既然如此，白天五爷为什么不说呢？如果五爷说了，民女不会……”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轩辕晔根本不在意。 第109章 心疼 云巧撇嘴，也算对他有所了解。 说白了，就是耍帅呗。 做了好事不留名，宁可被误会也无所谓。 有些男人就是如此，让人无法理解。 “五爷，民女斗胆问一句，年前真的就能有定论吗？” 轩辕晔平静的看她，眼神丝毫没有避讳。 直把云巧看的扛不住，躲开了视线。 “你消停呆在军营，具体什么时候本帅会告诉你。放心，不是万不得已，军营是不会接受吃干饭的。” 啥？！ 云巧有些恼火，可人家好像也没说错，撇了撇嘴，叹口气，道： “好吧，都听五爷的。对了，不知五爷驻守辽东多久呢？可有起先？” 轩辕摇头，“不知道。” “那过年能回去吗？” 轩辕晔撩眼，“你说呢？” 面对这样的反问，云巧突然心疼了。 不夹杂丝毫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百姓对王爷。 “你别这个眼神，本帅不习惯。”轩辕晔满脸嫌弃。 被一个姑娘家的同情，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亲娘、亲嫂子被软禁在京城，又怎样！ 他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光耀门楣。 骤然起身，拉近彼此的距离，凝视着她，道： “记着，本帅是辽东兵马大元帅，没有本帅解决不了的事情！包括你内心那点子可笑的同情。” 云巧咽了下口水，看着放大的俊脸，竟然看痴了。 等人坐回刚才的位置，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 老天，她刚才是怎么了？ 居然……居然看帅哥，看痴了。 面子、理智搁不住，偷摸掐了把自己，说： “五爷放心，民女会好好呆在军营，不惹事，不乱跑。” 轩辕晔没吱声，面无表情。 云巧见状，举起小手，郑重的道： “民女说真的，五爷放心，我真的不乱跑。” “本帅没有不信你。”轩辕晔蹙眉，“不过本帅倒是怀疑，你真的会养猪吗？” “我……我没养过。”云巧老实的回答，见他讥笑忙又说道，“但我看隔壁庆年嫂子养过。而且我们家养鸡，我知道怎么照顾鸡。” “行了，本帅没事儿，你回去吧。过几日让你二哥回趟家，帮你把你的东西送来。先呆到年前，年后再说。” “是。”云巧应下，起身行礼。 轩辕晔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又道： “既然留在这边，就不能穿女装了。让柳琋给你找身军衣换上。” “知道了。”云巧回应，快步离开。 营帐再次回归安静。 桌上，躺着一封轩辕晔还没有写完的家书。 只写到了：娘，我可能已经找到了。 当轩辕晔再看的时候，将信纸揉成一团，接着放在烛火上，烧掉了。 帐帘掀开，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来到跟前，单膝跪地： “青鬼参见主子。” “说。” “六皇子已经跟七皇子杠上了，五皇子让属下传话，视线已经转移，主子尽可放心种。” 轩辕晔起身，在营中踱步几趟后，道： “不可掉以轻心。你回去告诉他，觊觎那个位置的，不只是老六老七，让他继续盘着。” “是。”青鬼应下，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呈上，“老夫人的家书。” 轩辕晔看着信封，刚毅的面庞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 既然已经决定留在军营养猪，云巧主动去找了柳琋，跟她要军衣。 听明来意，柳琋笑着带她出了营帐，边走边说： “真决定了？” “嗯。”云巧颔首，看着浩瀚的星空道，“五爷是好心，我不能不领情。就是不知道军衣难不难穿。” “不难穿。”柳琋摇头，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我现在穿的这个是常服。军衣一共分三套，常服、正装、盔甲。你就领两身常服便好。” 说话间来到战备营，里面不仅有军衣，还有被褥、军靴等物。 可以说大周朝的军营，分的很细，每一个地方负责一块，不容易混乱。 两身常服，两双鞋。 鞋子都是牛皮面，牛筋底儿，在农家这样的鞋子根本穿不到。 抱着东西出来，冲柳琋微微福身，道： “谢谢你，我自己知道怎么回去，不用送我了。” “那好，明儿见。” “拜拜。”云巧挥手，抱着东西先行。 回到帐篷，云震已经躺下了。 看着她抱东西回来，起身问道： “啥啊？” 云巧献宝似的来到二哥的床边坐下，把手里的东西拿给他。 “二哥你看，军衣，军鞋。你瞅瞅这鞋，在县里得卖不少钱吧。” 云震摸了摸，点点头，道： “这个不便宜。军营居然都穿这个，我都没注意。” “我也是拿到才发现的。”云巧说完，撇了撇嘴道，“没想到军营对将士们真好。” “是啊，是不错。”云震瞅着鞋底大小，蹙眉说，“这……不会是你要穿的吧。” “当然了，我以后要在这养猪，我当然得穿军衣了。”云巧说完，抱着回了自己的床。 那骄傲的劲儿，也不知道底气是从哪儿来的。 翌日晨起，云震还睡呢，就被屋里窸窣的声音给吵醒了。 睁开一只眼，见云巧背对着自己，弯腰不知道干啥。 一身军衣穿的倒是挺像回事儿。 掀开被子，穿上鞋，走到她身后。 当看清她干什么的时候，云巧“啊——”的一声。 好在这会儿士兵都出操去了，不然肯定会引来人。 云巧拍了拍胸口，抱怨着道： “二哥，你干啥啊！” 云震指着水盆，好笑的说： “我还想问你干啥呢！你对这水盆干啥呢？” “我……我……”云巧撇嘴，将一头长发用爪子往上拢，然后用绳子系上。 站在云震面前转了两圈，说： “咋样，帅不？a不？” “帅，哎。”云震点头。 云巧俯首看着水盆里的自己，左右晃了两下头，道： “第一次穿军衣，我臭美臭美呗。” 活了两世，第一次穿，她真的很兴奋。 军衣不是想象的宽大，腰带一系，倒是让她看着身材不错。 女生嘛，都会臭美一些，尤其是穿了军装。 云震没理她，弯腰撩水，直接把脸洗了。 云巧都蒙圈了。 她打回来的水，还没等洗呢，就被二哥捷足先登了。 气的小妮子捶了下云震，气呼呼的道： “二哥，你可真烦人！” 洗过脸的云震，不以为然。 擦干后，看她挑眉说： “出去走一圈，保证让人眼前一亮。”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嘛？”云巧不乐意了。 可却低头把水盆端起，出去了。 云震看着落下的帐帘，嘴角狠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110章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吃过早饭，云巧、云震就出了军营。 先去了荒地，那边的土豆苗有一些缓过来了，还有一些正在缓。 将所有荒地走了一遍，云巧随便找了块低头蹲下，道： “也不知道这地怎么样，入秋能不能大丰收。” 云震在不远处看庄稼，听她这话后，说： “大丰收是不可能，种的太晚。能缓过来，哪怕都是小土豆，也值了。对了，等我再来给你带些白菜、萝卜吧。都说头伏萝卜二伏菜，这边荒地不少，开几块就够。” 云巧闻言琢磨，随后点点头答应了。 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养猪，那就把冬天吃菜的问题也解决了。 一举两得。 想到这儿，云巧怯弱的看着云震，问： “二哥，你回家跟咱娘说，你说咱娘会不会……” “会，弄不好都得跟来。” 云巧嘴角狠抽，坐在地上，抱怨着： “咋就这么难呢？我不就是想自己赚点儿钱，做点儿事业嘛。” “啥业？” “没啥，我瞎折腾。”云巧苦逼的撇嘴。 云震倒也不好追问，看着她挑眉道： “哎，你那个对赌协议咋办？你留下来养猪，家里的土豆……不管了？” “放心，他不可能不管。或许到时候就是你去了。”云巧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一般，伏在他的耳畔呢喃。 将自己的打算全部说一遍后，瞅着他嘱咐： “必须得让他们着急，让他们有危机意识才能给东西。不然，就不给，知道吗？” 云震没说话，只是冲她竖起大拇指。 云巧并不在意哥哥的态度，反正她就是要给那些保守的百姓上一课。 哪怕他们保守，是本能的反应，也得必须让他们知道。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想想昨日轩辕晔的无奈，她真的是太心疼了。 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见，多难受啊！ 就在这时，微风吹过，地里的土豆苗迎风摇曳，接着田地就开始屡屡地气。 青色的，很明显，而且一直往上升。 我的天，这地不错啊！ 起身看着周围，全都是这样。 脑子反复被谁弹了一下，突然想起那日赶过来时，看到的黑色地气。 一片一片，跟这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会不会……还有什么灾难要发生？ “云巧——云震——” 兄妹俩闻声扭头，见是阿达，赶紧过去。 至于那黑色地气的事儿，云巧暂时抛之脑后。 阿达带着他们兄妹俩一路让西南走。 也不知道干啥去，兄妹俩也不问。 等到之后，阿达开口道： “这边背山，不容易被发现。元帅的意思是让你在这儿养猪、养鸡。你都需要啥，现在说，我着人安排。” 云巧想了下，大着胆子要求道： “我想要个屋子，有炕的那种，成吗？大点儿，多盖几间。” “你要干啥？”阿达蹙眉。 瞅着眼前的丫头，真想拍一巴掌。 这咋认不清现实呢？ 她是养猪，不是过日子啊！ 云震也迷茫，偷摸捅咕了下云巧，示意她别过分。 云巧不以为然，看着他们俩，道： “我是这么想的阿达哥，既然我留下帮忙，冬天总不好让兄弟没吃腌菜啥的吧。房子大点儿，填土种菜，不也可以嘛。” “那得种多少，你疯了？”阿达瞅着云巧，好笑的摇摇头，“整个北境大军，多少人呢，你供得起吗？最多三间，多了没有。” 云巧琢磨一下，叹口气，说： “三间也行。我跟二哥商量了，在这边多开几块菜地，种白菜。冬天腌酸菜，可以吧。” “这行，这可以。”阿达满口答应。 云巧四周走了走，离军营不算远，但的确很偏僻。 她自己住……算了，要求不能太多。 “云巧啊，元帅的意思是你做饭比火头军要好吃点，让你得空教一教。” 听到阿达这话，云巧愣住了。 见他点头示意，心知这是没有开玩笑。 哎哟哟，就她那三脚猫的厨艺还行事了呢！ 云巧受宠若惊，但也没有拒绝。 “成啊，那我一会儿过去看看。如果缺啥少啥，阿达哥跟我去买吗？” “你出不去，告诉我，我给你买就行。”阿达应着。 云巧点头，心知特殊时期，不敢造次。 “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儿要忙。你去瞅吧，需要啥我到时候问你。” “知道了。”云巧点头，拉着云震又四处看了看。 往军营方向走，又看到了土豆地的地气。 这一次持续了好久，云巧心情大好。 或许真的能发生奇迹也未尝可知。 这是做好事儿，相信老天爷应该会给些面子。 就算她前世“作恶多端”，这一世她可是洗心革面。 更何况轩辕晔又是个可怜人，咋也得好好待人家不是？！ 想到这儿，云巧悲凉。 明明是个大好青年，可现在混的，成了养猪的小猪倌，唉！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来到军营做饭的地方，几个火头军正在大刀阔斧的剁菜。 那手艺，哪是剁菜啊，感觉是上阵杀敌一般。 云巧走到跟前，负责伙房这边的士兵认识她，笑着打招呼说： “云姑娘来了？” “嗯。”云巧点头，走到跟前，说，“刚才阿达副官找我，让我告诉你几道农家菜。不知……” “哎哟哟，云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阿达副官已经跟我说了，让你教我们做菜。”关维不在意的说着。 他如此洒脱，倒是让云巧有些尴尬了。 云震推了推妹子，轻声道： “赶紧去看看缺啥，好让阿达哥买。” “嗯。”云巧颔首，瞅着关维又道，“我想去看看调料，成吗？” “行啊，这有啥不行的，走，我带你去。” 关维说完，把菜刀往菜板上一插，头前带路。 军营有一个专门放置粮食的帐篷，很大，但是装的东西，也只够大军一天三顿的。 据关维说，每天都有专人送粮食过来，具体从哪儿拿的，那就不清楚了。 一圈看下来，东西不少，调料也不缺，可做出来的才为啥就不好吃呢？ “那个云姑娘啊，我也不怕跟你说，我在家就不做饭。这突然过来安排个火头军，我这心里吧……别扭。” “啊，我了解。”云巧点头，继续看着。 这大周朝真是怪，没有土豆，没有玉米这些高产能的东西，可是辣椒居然有。 果然是架空王朝，想有啥都那么随意，牛皮！ “云姑娘，你看能不能你来做饭啊！” “啥？！” 第111章 吃乃人生大事儿！ 关维见她没听清楚，再次开口道： “我说，你看能不能你来做饭。” 说完，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又道： “你看啊，我是来当兵的，这不拿枪改拿刀，还是一把菜刀，我……我……别扭。” 枪？ 哦，长枪，吓她一跳。 “云巧，云巧……” “啊？”云巧回神。 “咱俩商量商量，你来做饭，咋样？反正你都要养猪了，顺道把饭也做了吧。” 我…… 好嘛，她养猪的消息，敢情全营都知道了。 云巧叹口气，瞅着一脸期盼的关维，说： “这火头军可是军营的重中之重。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叫：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吃乃人生大事儿！” “所以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你才对嘛。你都能种土豆，做饭更不在话下。”关维忙不迭附和。 这还真是见缝插针，就想让她接受？ 关维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便放弃的摆摆手，道： “算了算了，我也难为你，咋做你告诉告诉得了。” 哟，这就放弃了。 云巧瞅着关维的样子，心知这是真不想做饭。 不想做，自然就做不好。 做不好，当然味道就不好吃。 想到这儿，云巧挑眉，说： “关大哥我问你个事儿，你们做饭，一个月给多少银子？” 关维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 “给啥银子，我们是军营里的兵，每个月有津贴，二两银子，不额外给。” “那做饭的一共多少人啊？” “多少人？”关维蹙眉，想了想，说，“都是大家轮的。今儿是这个队，明儿是那个队，说不好的。” “管事的是不是就是你，不会换！” “唉！”关维叹口气，苦笑着说，“咋可能换，谁愿意接这活儿，掉坑了！” “噗嗤——” 云巧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着他的样子，都不忍心问前因后果了。 “那你具体跟我说说，你们每天都怎么做饭吧。你想让我做，我也得问问不是。”云巧笑呵呵的道。 她现在有一个想法，不过还不成熟，得听他说完之后再做定夺。 关维见有门，便从角落搬了两个小板凳过来，二人面对面坐下，道： “我跟你说，咱们军营一共分三大块，人数是……每天早上有专门人负责拉粮、拉菜，你只需要……一天三顿饭，掌勺你来，其他打下手的事儿，都有别的士兵做，你不用管。还有啊……” 关维洋洋洒洒的说着军营情况，云巧听得仔细。 她原本那个不成熟的想法，已经有了框架。 细细琢磨，应该可以。 她当然不能安于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小猪倌，她得赚大钱。 可在军营，赚大钱好像不抬可能，但承包食堂应该没问题吧。 朝廷给的军饷虽然不多，但对她来说，肯定是巨款。 采买、雇人啥的，都能抠出一些，算作盈利，到时候只要把饭菜做好也就是了。 至于雇人做饭，就从村里找找。 一个月给一两银子，肯定都挤破头过来。 多来点，大家轮休，也不至于累，到时候…… 哎哟哟，这是一个商机呢。 想到这儿，云巧挑眉看他，道： “关大哥你再忍忍，等我想到解决办法，一定让你脱离灶台。” “真的？” 云巧打记响指，“比珍珠还真！” “成，那我可等着了。” “没问题，你交给我，只要元帅答应，就没问题。”云巧打包票。 二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士兵的声音—— “老关，你快点，该做饭了。白菜都剁好了，你赶紧的。” “啊，来了。”关维应下，冲云巧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帐篷。 据说这天中午的饭，将士们吃的很干净，连菜汤都没有剩下…… …… 云巧利用三天时间，把伙房这一块搞清楚了。 还特意去找了柳琋，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在军营，她唯一的朋友就是柳琋。 二人性格差不多，能说上话。 通过她的建议，云巧开始动笔写协议。 修修改改，删删减减，足足用了两天时间。 说实话，比上次的对赌协议要用心。 对赌协议的事儿，她有把握，可是承包食堂的事儿，没做过，所以得仔细这些。 当她拿着东西来到主帐，心里还是敲鼓的。 “这是什么？”轩辕晔看着桌上的那沓纸，没有动。 云巧咽了下口水，笑眯眯的摇头。 不过态度很明显，让他赶紧拿起看。 轩辕晔将纸拿起来，一页一页的看，随后放下纸，道： “你倒是不浪费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啊。” 承包伙房，亏她能想得出来。 云巧有些不好意思，挠挠额头，说： “我，我这人比较现实，靠谁不如靠自己，赚钱是王道。” 哟呵，还挺有自知之明。 轩辕晔抿唇，戏谑的看着她，道： “你知道北境军营这边，一共有多少人吗？” “知道，我问了我三哥。” “那你知道每天火头军那边需要多少人做饭吗？” “知道，我问了关大哥。” “你可知道粮食，菜，都哪儿来的吗？” “知道，我问了柳琋。” 二人一问一答，让帐外等候的阿飞差点没笑出来。 轩辕晔倒是没有委屈自己，轻笑着摇头道： “你倒是准备充足啊。” 云巧不在意他的讥讽，笑嘻嘻说： “五爷，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愿意赚个钱。我看关大哥手法真不行，着做饭本来就不是男人的活儿，倒不如包给我，我来折腾。” “那协议上不写了嘛，您每个月就给我五十两银子就行，其他啥都不用管，我肯定把军营兄弟的一日三餐料理明白。” 轩辕晔瞅着她的样子，点点头，答应了。 云巧见状傻了，难以置信的道： “五，五爷，你，你真把伙房交给我？” “本帅是出尔反尔的人？”轩辕晔反问。 “呵呵……嘿嘿……发财了，发财了。”云巧难以掩饰自己的高兴。 起身美滋滋的出去，都忘了行礼。 那得意忘形的样儿，要多财迷有多财迷。 就连身旁的阿飞，她都没看见。 阿飞进屋，拱手，“主子，属下觉得这么做不妥。” “为何不妥？” “这云姑娘呆到年前就走了，若是年后不回来，大家的嘴叼了可怎么办？” 轩辕晔邪魅的上扬嘴角，敲了敲桌上的纸，道： “年后由不得她。本帅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放她走。” 啊？！ 第112章 承包伙房 阿飞觉得诧异，这是不是……太，太不可思议了。 轩辕晔撩眼，将纸全都收好，道： “朝廷给的军饷不少，她一个月只要五十两。剩下的那笔钱，换粮食，应该能帮平阳县的百姓，渡过难关。” 好吧，主子还真是处处替百姓着想。 “说吧，你来干什么？” 阿飞突然想起正事，忙抱拳拱手，道： “是这样的主子，鬼卫那边来报，昨天晚上开始，平谷村以南，土庄子以北，官道上蛤.蟆盛行，还有几个村的井水，也在冒泡。” 轩辕晔听到这话，眉头紧锁。 这都不是什么好征兆，应该是有大事儿发生。 “那鬼卫那边是什么意思。” “我问了鬼头，他是想派人白天在那边守着，看具体情况。” 轩辕晔思索片刻，点点头，道： “行，让他明天派人过去。” “是。” 阿飞出去了，轩辕晔冲着暗处，道： “阿达，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阿达站在暗处，一言不发…… …… 吃晚饭是，云巧把自己承包伙房的事儿，跟两位哥哥说了。 本以为他们又会惊讶，没想到这次云氏兄弟非常淡定，就好像问“晚上吃什么”一般。 看着两个人吃饭的样子，云巧蹙眉道： “我说二哥、三哥，你们听我说话没啊。我刚才可是说我要承包伙房，我要给军营的将士做饭。” “听见了，不聋。”云霁翻个白眼，有些不耐烦。 云震没说话，但也点点头。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梦幻了。 这…… “你们咋不说我瞎折腾了呢？” “咳咳……咳咳咳……” 云震一口汤下肚，直接呛咳嗽了。 云巧忙伸手，帮着轻拍后背。 “我说巧儿，你这么能折腾，你认为我跟二哥还不能习惯吗？别说你承包伙房了，你就是当兵我都不惊讶。”云霁撇嘴，继续刨饭。 咽下嘴里的东西，满足的又说： “你来做饭也好，我能多吃点儿。” 云震平复一些，看着云霁摇头，道： “说的好像你现在吃的少似的。” “我……我这不长身子呢嘛。”云霁说这话，语气不足。 他的确没少吃，当然也的确长身体。 云震看着又拍背又递水的妹子，摇摇头，说： “吃你的吧，反正留在这边养猪，你愿意承包伙房就做呗。五爷都答应了，我们还能说啥。” 言外之意你做都做了，现在只是通知，不是商量。 云巧羞愧，不安的看着云震，说： “二哥，其实我……” “没事儿，五爷那么帮咱，你能做就做点儿，也算还人情。”云震并不在意。 更何况在军营七天，他算见识到了这些当兵的，每天都做什么。 从天亮开始操练，日落西山收兵，雷打不动。 据说下雨也是如此。 这么耗费体力，妹子在这边做饭，倒也能帮助一二。 而且还是在八贤王的军营，母亲那边是不会有意见的。 把空碗递给云巧，示意她给盛饭。 云霁那边，连吃了三碗，满足的打个饱嗝，说： “还是我家巧儿做菜好吃，该有的都有，味道好。” “嘁，别给我戴高帽，我才不信呢。”云巧傲娇的撇嘴， 她那点厨艺可算不得好，只能说关维厨艺不良罢了。 云霁憨笑，“对了，你想好找谁来没？我跟你说，村里那几个歘尖儿的可不能要。” 哟呵，有进步啊，还知道给她提意见了呢。 云巧颔首，把晾好的温水给他，道： “这个我也清楚，我想了几个人选，你们帮我参谋参谋。王婶子算一个，然后庆年嫂子，接着是……” 哥俩听她说完人选，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都是村里出名能干活、会干活，而且不长不短的人。 云巧见他们哥俩没意见，又嘱咐着道： “二哥，你记得一定要提工钱的事儿。一个月一两银子，俩月能休五天，秋收后上工。” “成，我会跟她们说的。”云震打包票。 秋收完地里没事儿，有这么好的活儿，谁能不愿意。 肯定争先恐后，这个不用担心。 云巧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规划，她要做个连锁，负责整个大周朝的伙食问题。 不过这事儿得慢慢来，先从北境军营开始。 云霁是不知道她的心思，看着云震，问： “明儿就走？” “嗯，地里的土豆都缓过来了，我回去也能放心些。再说大哥那边也得瞅瞅，离八月初二也不远了。” “哎哟哟，可真快啊。”云霁晃悠着脑袋，一脸惬意。 难得晚上不夜训，他便不打算回自己的帐篷。 就在这边跟云震挤一.夜，算了。 哥仨洗漱好，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哎呀，这是啥情况？” “可不是，咋这么多鸟呢？” “这是打哪儿飞来的啊，太多了吧……” “……” 你一言，我一语的，原本都要躺下的云巧，起身出来了。 仰头一看，果然天上好多鸟在盘旋。 说实话，她看过鸟展，可这么大规模的还真是第一次。 肩头被拍，没有转头都知道是谁。 “哎，咋回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柳琋摇头，“我听外面说话出来瞅瞅的。你知道咋回事儿不？” “我要知道就好了。”云巧看着鸟，感慨的道，“这要是白天就好了，肯定老壮观了。” “黑天也一样。”柳琋说完，伸手揽着她的肩头。 在军营，把臂言欢常有的事儿，云巧也习惯了。 反正都是女的，不用在意。 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的鸟儿，大家才意犹未尽的回营帐睡觉。 睡前，云霁隔着屏风还说呢，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鸟。 云巧很想说，她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看到。 热闹一天的军营，终于算是安静了。 云巧有些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脑子里不是鸟，就是那天看到的地气。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还是说她想多了，只是候鸟迁徙？ 迁徙往南，也不该往北啊。 迷迷糊糊间终于睡着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云巧是被一阵晃悠给晃醒的。 接着，就听到—— “哗唥……哗唥……哗唥……” 桌上的茶具跟桌子碰撞发出声响，然后肉眼都能看到地面在晃动…… 第113章 翻龙骨 这……这是地震？ 意识到这一点，云巧迅速掀开被子，胡乱披个衣服，趿上鞋就去喊两个哥哥。 牛啊，这么晃悠睡得还跟猪一样。 一边推一边急促的喊： “二哥，三哥，快起来，快起来——” 云霁迷迷糊糊睁开眼，下一秒“猛”地坐起，蹙眉道： “这……啥情况？” 云震也不敢迟疑，忙穿鞋、披衣，带着云巧出去。 帐篷外，将士们都出来了。 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站着。 西南面的天，本该是黑色，可现在竟然有些许红。 就像黄昏后的火烧云。 轩辕晔站在高处，背对着大家。 根本看不到他的面色。 不过猜也能猜到，肯定不好看。 大地足足又晃悠了五分钟，才停止。 地停止了，大家也一言不发。 直到—— “报——军营西北角落，地裂缝了。” “报——军营……” 一连五个巡逻兵过来汇报，云巧心知这场地震，不会小。 想起那日看到的黑气，还有睡前的那些鸟…… 或许，这就是警惕吧。 轩辕晔从高台上下来，云巧离他最近，侧身行礼，说： “五爷，这是……” “翻龙骨。”轩辕晔清冷说着。 哦，在大周朝，地震叫翻龙骨？ 长知识了。 “阿飞——” “属下在。” “你带人去……” 没等轩辕晔的话说完，云巧再次开口道： “五爷，我应该能推断出在哪儿。” “你？”轩辕晔蹙眉。 云巧重重点头，认真的说： “五爷，民女能猜到是哪儿。” 阿飞无语的撇嘴，这用你猜？他都知道。 蛤.蟆横行，难道不是预兆？ 轩辕晔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把身上系的斗篷拽下来，给她裹上，道： “阿飞，带人还有云姑娘一起去。” “是。”阿飞抱拳拱手，转身离开。 主子有命他听命，仅此而已。 云巧低头把斗篷系好，看着他说： “五爷放心，我一定能找到。” 她什么本事，轩辕晔自然知道。 没有足够的把握，她不可能胡乱“请战”。 冲柳琋比划个手势，云霁也走过来，拉着云巧离开了。 兄妹俩这一走，云震就没底了。 不安的看着南面，他们家……也在那边呢啊！ …… 阿飞带队，二十个人，十九匹马，快马加鞭往南走。 云巧都奇怪了，她还没说在哪儿，怎么阿飞就知道了呢？ 上了官道，路就不好走了。 巨石在路中间，官道上还有零星几条缝。 阿飞见状，扭头冲柳现道： “你回去带人清理，其他人下马，我们牵马走过去。” “是——” 当兵的领命，声音整齐。 纵使云巧不是军人，这会儿也觉得有责任感。 大家排成纵队前行，艰难的贴着山根儿往前走。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隆……” 云巧以为山上要滚石，没想到—— “咔嚓——” 大立雷直接劈下来，肉眼都看到了。 那一块大巨石，直接劈成了两半。 哎呀呀我的天，电视里的场面，居然这会儿就在眼前。 马儿惊了，嘶吼着乱踢。 所有人都在拽马，云巧老实的站在一旁，不去添乱。 说实话，这有些……雪上加霜了。 刚刚把马安抚好，几滴雨点又落下。 几乎没给人反应的时间，接着就是倾盆大雨。 阿飞下令“出发”，所有人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前行。 越往南，路越不好走，雨也下的越大。 一个雷一个闪，有时把马吓着，有时把人惊着。 就在大家都高度紧张的时候，一股焦味传来，众人纷纷说着： “什么味儿？” “哪儿来的？” “啥玩意儿烧了？” “……” 边问边走，等绕出山的时候，官道左侧的树林，着火了。 这么大的雨还能着火，真是太不正常了。 云霁拽进云巧，故意走慢了些。 等落到最后的时候，他用最小的声音，说： “巧儿，等回到军营，我把钱给你。如果有人拿‘祸星’说事儿，你就跑，知道吗？什么都不用想，不用顾虑，只管跑。风声过了哥去找你。” 呃…… 云巧一脸懵。 可这番话不是没有理由。 当日冰雹，就有人说她是祸星，如今地震、林火，还不知道怎么传呢。 唉，招谁惹谁了啊！ 不敢逞强，配合的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到了那日欲狼的地方，路终于好走了。 众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一路往南。 云巧跟柳琋一匹马，等过了平谷村，她明显感觉到柳琋紧绷的身子，松弛不少。 她松弛了，云巧可就紧张了。 再往南可就要到土庄子了，到时候…… 奔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 “吁——” 阿飞勒住缰绳，依稀能听到哭声、求救声。 众人翻身下马，阿飞看着柳琋，道： “你别下，回去喊人。” “是。”柳琋调转马头。 云巧拍了她一下，翻身下来。 “哎，巧儿……” “我留下救人。” 柳琋不敢做主，看了眼阿飞，见其颔首便没做停留，策马疾行。 云巧跟在他们后面，看着眼前的狼藉，满脸沉重。 这就是那日.她看到地气泛黑的地方。 没想到…… “愣那作甚，赶紧过来。” 云巧闻言忙走过去，站在了哥哥身后。 阿飞看着大家，郑重说道： “救人要紧，可你们也要注意安全。三个人为一组，云霁兄妹跟着我。记住，只救人，不管物，明白吗？” “明白！” “明白！” “明白！” “行动——” 这一刻，云巧也像士兵一样，跟在后面进村。 路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女人的哭声，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哭声…… 活了两世，云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说实话，心情难以形容。 她能做的不多，只是在上面接应而已。 当扶着老人、小孩出来的那一刻，真的有要哭的冲动。 北境军营大部队到达现场，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儿。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每个村住的人也不是特别多，所以救援事情很顺利。 阿达把安置灾民的工作，交给了云巧跟柳琋。 女子心细，在照顾人方面，肯定要比男人强。 而且，雨还在家，得赶紧把棚子支起来，给灾民躲雨。 云巧看着不太多苫布，突然想起自己的家。 走到柳琋跟前，轻声的说： “能不能给我一个人，我家苫布特别多，我可以去拿。” 第114章 虎狼军 “你回家？”柳琋蹙眉。 刚要拒绝，可细想想，还是点了个女兵，答应了。 “你家有多少就拿多少，快去快回。” 云巧不住颔首，保证的说： “放心，我肯定快去快回。从这儿到我家，快马加鞭不过一个半时辰，我拿了苫布就回来。” “快去吧。”柳琋催促着喋喋不休的人。 她能理解云巧的做法，毕竟她刚才从军营出发时，也担心家里。 身为子女，谁不担心自己的父母呢？ 人之常情。 官道上，骏马疾驰。 二人共乘一骑，越往南灾情越严重，云巧的心里也没底了。 她回家拿苫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担心耿氏。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不在跟前，真是土庄子受灾，她娘该怎么办？ 一想到耿氏，云巧就难受，双臂收紧，勒的策马之人腰有些腰疼。 “你也别担心，这离土庄子还有些距离，应该不会被波及。” 云巧意识到失态，赶紧松手，长叹口气，道： “谢谢你啊杜鹃，我没事。” 又奔了差不多一炷香，路况好了。 这一片是荒郊野岭，离土庄子还有些距离，云巧终于放心了。 这边没受灾，那家里就不会有事儿。 等从官道下了土庄子，一片漆黑。 想想也是，这三更半夜谁不在家睡觉，咋可能亮灯唠嗑儿。 来到云家门口，杜鹃勒住缰绳，轻声说： “把伯母叫醒吗？” “不得。”云巧摇头，指着院子说，“你翻墙进去，咱们拿了就走。” “好。”杜鹃说着，翻身进院，把院门打开。 云巧进院，直奔仓房，把家里所有的苫布都拿出来。 杜鹃再旁捆.绑。 原以为她就是想回家看看罢了，可没想到……真的有好多苫布。 用麻绳足足捆了四大包，挂在马上。 锁好门，二人再次骑马出了村子。 前后耽误不过一炷香时间，算是很快的。 由于苫布多，二人回去的时候，就开始分给各个村子。 云巧分的时候也在数，遭灾的村一共有六个，平均每个村住四十户人家，一户保守估计得六口人…… 这样的数目，对这个贫瘠的周朝来说，可是不少了。 天亮了，有几个村头开始冒烟了。 救出来的人得吃饭，救人的士兵也得吃饭。 这一刻，可以说是军民一家亲。 不用谁来指派，村子里的人自发就开始做饭。 云巧拿了最后一块苫布找柳琋时，这边的饭菜已经做好了。 柳琋瞅着云巧，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苫布，没吱声。 “云雀，我们拿回来不少，沿途分给别的村了，这是特意给这边留的。”杜鹃替云巧解释。 这一刻，云巧才知道，柳琋的代号是“云雀”。 说起来他们还是一家子呢。 柳琋忙收起黑脸，歉意的说： “对不起，刚才误会了你。” 云巧没吱声，不介意的拉着她，去旁边搭棚子。 雨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大家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棚子搭好，村民给她们俩送了碗热水。 云巧捧着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暖和多了。 因为忙碌，思绪紧绷，都忘记试衣服给她带来的冷了。 看着忙前忙后穿着军衣的士兵，从地震开始到现在，第一到的就是北境军营。 同现代一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到了危急关头，最靠谱的，还是这帮兵哥哥。 至于官府…… 本就没有发达的通讯，估计他们来，得下午了。 “巧儿，一会儿我要带人去隔壁几个村，给灾民包扎伤口，你跟我去吗？” 云巧闻言看着看这边，道： “这里有人管吗？” “夏军医在这边。” “那我留下吧，帮帮他。”云巧说着自己的决定。 她是真累了。 一.夜没睡，刚才有跑了趟家，不想再走了。 柳琋点点头，把水喝完，将碗留给她就离开了。 云巧还蹲在地上喝水，瞅着东倒西歪的灾民，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一次受灾，肯定要比那些遭遇冰雹的村要大得多。 也不知道朝廷那边会不会管。 吃过早饭，她就去找了夏军医。 别的活儿做不来，包扎、清洗伤口这样的事儿，能做。 夏军医也没跟她客气，带了几次之后，说： “你都会了吧。男的我来，女的你做。” “好。” 云巧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拿着东西，精心给每一个人包扎。 女孩子嘛，做这事儿向来得心应手。 而且云巧不会“单打独斗”，挑了几个没有受伤的姑娘，教她们如何包扎。 这样一来，就能很快的处理伤员。 夏军医对她这样的做法很满意，将这边村子交给她，背着药箱去别处巡视…… …… 一天下来，云巧感觉自己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包扎机器。 看伤口，洗伤口，上药，包扎。 终于，包扎好最后一个村民，云巧顾不得地湿，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都在哆嗦。 妇人看着云巧，心疼的道： “姑娘，你是军医吗？” 云巧摇头，累的她已经不是想说话了。 从中午吃完饭，一口水没喝，一趟茅厕没去。 眼前.突然多了个碗，抬眼一看，竟然是个孩子。 “姐姐，喝水。” “谢谢。”云巧说这两字的时候，嗓子都感觉要冒烟了。 接过碗喝下，意犹未尽。 小家伙倒是懂事儿，又给端来一碗。 两碗水下肚，长舒口气，看着身边刚包扎好的妇人，道： “你这伤口别蘸水，三天结痂就好了。” 妇人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说： “真是太辛苦你了。” 云巧摇头，“我辛苦啥，那些士兵才最辛苦呢。” “是啊，八贤王的虎狼军，永远都是咱大周朝最信任的军队。” 妇人说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崇拜的光芒。 虎狼军？ 她听过虎贲营。 “对了姑娘，你不是军医难道是女兵？” “也不是。”云巧再次摇头，“我哥在军营，正好我去那边有些事儿，赶上了。” “这样啊，那你这孩子还挺好，知道帮忙呢。”妇人对她评价不错。 二人正说着，阿达不知从哪儿过来，看着云巧道： “主子找你呢，你这是咋了？” “我没事儿。”云巧摇头，苦逼的笑了笑，说，“就是有些累傻了。” 阿达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一番，道： “能走不？我给你找匹马？” 云巧不解，“干啥去啊？” 第115章 会不会被灭口？ “你没听我刚才说吗？主子要见你。”阿达再次重复。 呃…… 还真是没听到。 云巧深吸口气，挣扎的站起身，道： “不用找马，我自己能走。” 说着整理下衣服，看着那位妇人说： “这位嫂子我就先走了。你那胳膊别吃硬，忍一忍吧先。” “行，谢谢你了姑娘。” “客气。”云巧说完，跟在阿达身后。 二人出村，官道上都是人。 有士兵，有百姓。 阿达瞅了眼强撑的云巧，终于不忍心，给她弄了匹马。 “上去吧，主子在南山村呢，离这有定距离。” 云巧一听这话不客气，翻身趴在马背上，特别乖。 阿达虽然一天没看到她，但却对她做了什么是知道的。 军营里的人都传开了，说云家的姑娘很能干，又是拿苫布又是给灾民包扎伤口。 有心疼也有佩服。 这事儿她完全可以躲开，没想到竟然往前冲。 “是不是很累？要不你就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云巧睁开一只眼，瞅着牵马的阿达，说： “我是真累了，但我不作死。我在马背上睡觉，万一摔下去咋办啊。” “噗嗤——”阿达没忍住，笑出了声。 “有没有人性啊哥，我这么惨了，你还小？” “不是不是。”阿达摇头，“我是没想到你都这么累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咋办，苦中作乐呗。”云巧长叹口气，继续闭上眼睛。 “对了，阿达哥，人都救出来了吗？” “活着的都救出来了。”阿达回答，“县令带衙役下午也过来了，现在应该扫尾了，具体伤亡得等一会儿才知道。” 云巧一听这话，明白的没有吱声。 天灾人祸，哪有不死伤的，唉！ 六个村，二百多户人家，哪户还不得三代一起住。 这么一算，也不少人啊！ 就在她无限yy的时候，马儿停了。 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 “嗯？怎么了？” “到了。”阿达回答。 云巧应了一句“哦”，便慢吞吞的直起腰。 刚坐直身子，还没等下一个步骤，眼前.突然一黑，接着—— “噗通——” 阿达没注意，等听到响声的时候，云巧已经摔在地上了。 “唔……疼！”云巧眉头紧蹙，觉得好委屈。 具体咋下来的不知道，反正就趴在地上了。 索性也不起了，就那么趴着，期期艾艾。 阿达缓过神，走上前，一边拽她一边说： “咋地了这是，摔疼了吗？赶紧起来，下了一宿加半天的雨，地上潮。” 云巧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腿又抽筋了。 “哎呀呀呀……不行不行不行，别碰我，别碰我……嘶……呼呼呼，疼疼疼……” 云巧一着急嗓门就大，弄得路过的人、士兵都看着他们俩。 阿达还拽着她的胳膊，那场面怎是“尴尬”两个字能解释的。 轩辕晔闻声从帐篷出来，看着他们俩的样子，蹙眉问： “做什么呢？” “主子，我……”阿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云巧疼的五官扭曲，指着腿，道： “我腿，腿抽筋了。哎呀呀呀呀……” 一般抽筋就一阵，过去了就好。 她也不晓得咋回事儿，半天了还没好，而且还越来越痛。 阿达一听“抽筋”松口气，边蹲下边说： “你也是，抽筋就说呗，我帮你就是了。你瞅瞅你刚才的样儿，我还以为……” 没等阿达伸手呢，眼前的人没了。 “啊——”云巧惊呼。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安置帐篷内的椅子上了。 腿被轩辕晔捏着，动作很轻柔。 丁县令原本是坐着的，可轩辕晔回来，他立刻就站起来了。 杵在一旁，看着旁若无人给女娃儿捏腿的八贤王，嘴角狠抽。 他，他会不会被灭口？ 云巧也傻了，就那么瞅着面前蹲着的人。 这……会不会太梦幻了？ “怎么样，还疼吗？” 突然的声音，让云巧缓过神，忙不迭摇头，说： “不，不疼了。” 轩辕晔起身，一脸平静的回到主位。 云巧起身，跺了两下脚，道： “谢谢五爷，没事儿了。” 轩辕晔微微颔首，冲着一旁，说： “丁县令，你认为她是祸星吗？” “下官当然不这么认为。”丁源忙摇头回答。 轩辕晔瞟了眼一脸懵的姑娘，继续说： “从昨天夜半我们发现翻龙骨开始，她就主动要求参与行动。回家拿苫布，主动跟军医给伤民包扎。如果她是祸星，那这祸星是不是太蠢了些？” 丁源再次拱手，为自己申辩： “王爷，下官没有说云姑娘是祸星，从始至终都不相信云姑娘是祸星。更何况朗朗乾坤，咋就可能有祸星一说。” “既如此，本王不希望再有类似的话传出来，一个字都不可以，明白吗？” “是，是。”丁源重重点头、保证。 二人对话丝毫不避讳云巧，当再一次听到“祸星”的时候，云巧终于明白昨天救援时云霁说的话。 原来，不是不会提，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王爷放心，下官也是饱读诗书，明事理之人。不真实传言，自然有不真实对待，王爷静观其变就好。” “嗯。”轩辕晔点头，没有吱声。 丁源抱拳拱手，转身出去了。 云巧想都不想，第一时间就追了出去。 “丁大人。” 丁源闻声转头，“云姑娘，有事儿？” 云巧走上前，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道： “丁大人，可是有人说什么了吗？” “有一些而已，不过云姑娘请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丁源很耐心的劝着。 不管出于哪方面，这丫头能做到有事冲上前，就值得他高看。 云巧还想说啥，可细琢磨琢磨，最终化作侧身行礼。 轩辕晔为了保护她，让她留在军营养猪。 想来一个不着调的劳什子“祸星”，应该也不会是问题。 想到这儿，长舒口气，转身欲走—— “主子让你回去。” 阿飞突然窜出，让云巧吓了一跳。 瞅着突如其来的人，想要吐槽，可还是化作一声叹息，转身回了帐篷。 得，她就是个老百姓，人家让干啥就干啥吧。 回到帐篷，规矩的站在一旁不吱声。 轩辕晔也没说话，不知道看什么呢。 帐篷内很安静，只能依稀听到往来人谈话，但都是一瞬间的事儿…… 第116章 必须给本王说清楚 一盏茶后，戴着面具的人进来，单膝跪地，说： “主子，受灾一共二百余户，灾民达……田里的庄稼……死亡……” 每报出一个数字，云巧心里就“咯噔”一下。 那么多人丧命，那么多家没了房子。 这么大的灾情，单靠轩辕晔一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啊！ “……属下刚才问过丁县令，平阳县粮库最快开放，也得三天时间。得由府尹大人手批才可以。” 轩辕晔眉头紧锁，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跟前，说： “暂时先从军粮拨。你去找阿达，让他立刻照办，还有，你催一下他，就说……本王扛不住这么多。” “是，王爷。”那人说完，躬身退下。 云巧看着愁眉不展的轩辕晔，走上前，说： “五爷，您真打算动军粮吗？” 轩辕晔颔首，回答： “动几天。” 动几天？ 他的动几天，就意味着如果辽东府尹不批示，那将士们就要饿好几天。 可是…… 她能咋办，劝着不让动吗？ 显然不可能！ 轻叹口气，满脸愁容，幽幽的说： “如果这时有人能捐款捐物就好了。” 轩辕晔闻言撩眼，好笑的摇摇头，道： “你当那些商贾是大善人呢？说白给就白给？” 云巧叹气，小声嘟囔着说： “不是有些大户人家开个粥场啥的嘛，这边出了这么大事儿，他们难道不管不顾？” 轩辕晔瞅着她的样子，手指轻敲椅子扶手，道： “很多东西不是你想的那般。粥场？呵！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云巧看着满脸讥笑的男人，突然对这朝代有些畏惧了。 是啊，朝廷都那么凉薄，那些商贾，又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对了五爷，民女有个事儿想问。” “什么？” “是这样的五爷，昨日.我跟预备营的人一起出来，我发现阿飞好像知道哪里受灾，他是怎么知道的？” 轩辕晔听到这话，不答反问： “那你跟本王说说，你又是怎么知道翻龙骨的具体位置。” “我……” “别跟本王说你猜的。菈子山脚下的事儿，本王当时可是听了你的。” “云巧沉默的低头。 搅着手指，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实话？告诉他自己是穿越来的？ 估计说完就得架火堆，把她烧了吧。 说假话，可人家显然……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 “本王不急，你慢慢想、慢慢说。” 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却让云巧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抬头看着轩辕晔，灵光乍现。 “是因为……因为昨天睡前的鸟。” “鸟？” “是。”云巧点头，“睡前飞鸟众多，都是从南往北飞。咱们人是不会知道翻龙骨，但这些动物，应该能知道，尤其是鸟儿。林子着火，鸟没了栖息之地，肯定要另外再找。” 轩辕晔瞅着云巧，蓦地倾身。 隔着桌子弯腰，凝视着她，说： “你确定？” “……确，确定。” 骗子！ 轩辕晔回到凳子上坐下，盯着她继续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跟本王在说说，那日.你找墓地正穴的依据是什么？苏老是拿着罗盘，念了一套口诀，那你呢？本王记得，当时就一个球，到处乱跑。” “我……”云巧语塞。 啥叫一个球啊，怎么就……球了？ 好吧，那会儿是挺胖的。 “你跟苏老都很聪明，都巧妙的避开了墓地正穴。你说说，你是怎么点中的。” 面对轩辕晔的追问，云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咬着牙，深吸口气，说： “那民女想问五爷，你可认为民女是祸星？是妖精？” 又来了！ 轩辕晔皱眉，一双眼睛睨着她，不悦地道：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样？说个事儿，七百年谷、八百年糠都必须翻出来，不然你们不痛快！本王说了几遍，那些莫须有的事儿，本王不信，懂？” 最后一个音上扬，让云巧下意识就哆嗦了一下。 那种威慑力，她还真是第一次感觉到。 仿佛下一秒，就要命丧黄泉一般。 云巧深吸口气，看着轩辕晔咬唇说： “五爷，如果我跟你说个事儿，你会不会……会不会觉得荒唐。” “那得看什么事儿。”轩辕晔面无表情的回答。 云巧闻言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他跟前，道： “我是认真的，五爷也请你认真回答。” “荒唐与否，你得跟本王说。你不说，本王如何判断？”轩辕晔也是一脸认真相。“还有，你认真本王就跟你闹着玩吗？本王那么闲？” 云巧长舒口气，有人泄了气的皮球蹲在地上。 轩辕晔也不开口，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不可能躲过去。 就看她怎么说了。 云巧在脑子仔细的过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他，说： “相信五爷曾经调查过民女，也知道民女在云家的作为。” “说重点，别铺垫。本王耐心有限。”轩辕晔不悦的催促。“你在拖延时间也没用，今日必须给本王说清楚。” 真特么见鬼了！ 云巧想爆粗，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明明做好事儿，弄得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似的。 看着他的表情，云巧小脾气又上来了。 “猛”地起身，不乐意的道： “饭得一口一口吃，话得一句一句说，我……我说，我说。” 奶奶的，这货那眼睛是啥做的，立起来好吓人！ “我跟原来的嫂子，为了争一根银钗，摔倒在了我家缸边。那次摔伤，我差点没命，然后梦里遇到了个白胡子老头。他跟我说，要让我们一家人各归各位，我也要收敛脾气。” “否则，我就不得善终，不得好死。我知道，这事儿说出来五爷不信，可这就是事实。我醒来之后，就能看到气运。” “气运？” “对。”云巧点头，“人的，地的，房子的……都能看到。老王爷的墓地，我避开了正穴，苏老也避开了，但五爷那枚玉佩砸中了，所以你有灾。” 话说到这儿，轩辕晔接续她的话，道： “所以你告诉本王，回去的时候不走官道走小路，不住驿站，是吗？” “是。”云巧再次点头，“因为我泄露了天机，所以我生病了。没死，但也差不多。” 事情摊开，聪明的轩辕晔稍微想想，就能想明白前因后果。 第117章 交底 冲她勾勾手指，等人靠近后，压低声音问： “这事儿……除了本王，还有谁知道？” “没了，我就告诉你了。”云巧坦然回答。 她就纳闷了，明明是她问阿飞怎么知道地震的事儿，咋弄到最后，是她交了底！ 果然老祖宗就是老祖宗，套路深，她想回农村。 实在不行就跑吧，反正三哥说了，他那里有银子。 天黑了，帐篷内的光线也暗了。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像高手对决最后一刻，谁先动谁输一般。 帐帘掀开，阿达端菜进来，点亮蜡烛。 看着云巧泥猴的样儿，出去又打了盆水回来。 放在一旁，出去了。 轩辕晔深吸口气，冲着云巧，说： “去洗手。” 云巧起身把手洗了，回来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筷子，端碗吃饭。 她饿惨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就算他真的要处理她，也得吃饱了再说。 炖豆角，烀茄子，味道真的不错。 一吃就知道，肯定是那些妇人们做的。 轩辕晔看着狼吞虎咽的丫头，心情大好的说： “刚才那事儿，烂在肚子里，谁也别说。本王会替你保守秘密。” “啊？啊！好！”云巧不住的点头，继续刨饭。 就知道这人可以相信，没想到这么好，不错不错。 轩辕晔因为心里有事儿，吃了一碗便不吃了。 瞅着不停往嘴塞东西的丫头，挑眉道： “你……不控制身材了？” “啊？”云巧木讷，随后看着自己的碗，仿佛犯了多大的错一般，赶紧放下。 老天，光顾着庆幸了，竟然……竟然吃了这么多。 轩辕晔好笑的摇摇头，说： “把剩下的吃完，别浪费。吃好了，跟本王出去走走，看看灾民，就当消食了。” “……哦，好。”云巧点头，再次端碗开始吃。 将碗里的饭吃光，轩辕晔还给她倒了杯水。 哎哟哟，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她是不是得放鞭炮庆祝庆祝？ 放下水碗，看着轩辕晔，认真的说： “五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啥阿飞知道哪里受灾！” “噗嗤——”轩辕晔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着鼓气囊腮的丫头，忙清了下嗓子，道： “你这样可不好，日后容易被人欺负啊。” “除了你，谁敢啊！”云巧不乐意的撇嘴。 这货就仗着身份压榨，换个人，她能忍？ 反正只要不是做官的，她才不惯着。 轩辕晔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走吧，跟本王出去一趟。” “你还没回答我呢。” “出去再说。”轩辕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巧气的龇牙咧嘴，但又无可奈何。 她是怎么混的，把自己混到了这样一个卑微的位置！ 真是太奇葩了。 二人从帐篷出来，沿着村里的主路开始走。 灾民全都集中在了村口空地，村里一片狼藉。 虽然黑天，不过月亮倒是挺大，看的很清楚。 四下没有人，轩辕晔停下脚步，说： “阿飞在昨天就跟本王说了，土庄子以北，平谷村以南，蛤.蟆上路，横行不止。那个时候没觉得啥，可现在想想，就如你刚才所说，是个预兆吧。对了，井水也冒泡。” 云巧听到这话，微微颔首。 照这样看，那就是预兆，只不过都不知晓罢了。 “你跟本王说说，当天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呢？” 云巧想了下，向前走几步，说： “当时也是白天，我看地里一片一片的冒着黑气。” “黑气？” “对。”云巧点头，“地气如果是青色，那就说明这块地方，俗称祖坟冒青烟。可黑气一片一片的，就不是什么好征兆。” “那你为何见到本王时没说？” “我……”云巧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道，“今日若不是王爷逼问，我还不说呢。这种事儿本来就离奇，我说出来谁信呢？” 轩辕晔听着如此坦诚的话，倒也能理解。 “本王突然挺感兴趣了。你是都能看到吗？” “不是。”云巧摇头，自嘲的笑着说，“我这双眼睛时灵时不灵。有时能看到，有时看不到。” “当日在你们村，你是不是看到本王的气运了？” 这个问题，云巧不能反驳，点点头，道： “是看到了，不然也不敢上去求救啊。二百两银子呢，谁能掏出来啊。” “怪不得。”轩辕晔说完，继续往前走。 云巧也不敢偷懒，乖乖的跟在后面。 两个人沿着村路、官道，一路走，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云巧觉得脚后跟都麻了，可轩辕晔还在走。 她不好说累，只能硬着头皮跟。 终于，在一棵柳树下，轩辕晔停下了脚步。 “你承包伙房的事儿暂时别做了，灾情这边严重，银子肯定不能给你。” “是，民女明白。” 轩辕晔瞅着她乖顺的样子，又道： “这样，明日跟你二哥回去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些人的眼睛肯定顾不上你，你安心回家不用担心。至于承包伙房……年后的吧，如果你愿意。” 云巧笑着点头，特别听话。 直到这一刻，她算看清了自己。 来这边，就是“赎罪”，让云家各归各位的。 至于她自己，饿不死就算了，别折腾。 每每找到个能赚钱的门道，就得有事耽搁，要不然就是黄了。 敢情这缺钱，都缺到这儿了，牛啊！ …… 云巧跟轩辕晔分开，直接被杜鹃带回了军营。 该忙的事情都忙过了，她也该“功成身退”的回家了。 回道帐篷，担心一天的云震见到妹子，赶紧走过来，问： “咋样？灾情严重不？” “肯定严重啊。”云巧撇嘴，看着他又问，“哥，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云震点头。 看着脏的跟泥猴似的妹妹，赶紧起身出去打水。 他本来也想去帮忙的，可守营的人不让，说没接到命令。 把水盆放在架子上，看着云巧，道： “洗洗吧。” 云巧起身，看着水里的自己，苦笑着摇摇头。 艾玛，可真狼狈啊！ 洗过后坐在床上，等云震回来，道： “二哥，咱家那边没事儿，你别担心。” “嗯，听回来的士兵特意说了。就咱们村跟平谷村中间那里。我明儿打算回家，你说这养猪的事儿……” “黄了。”云巧回答。 第118章 物尽其用 “黄了？！”云震惊呼。 云巧颓败的躺在床上，点点头，说： “是啊，黄了。五爷跟我说了，那钱得仅着灾民，如果我还想做的话，年后再说。” 云震闻言，不住的摇头，道： “不做不做。年后还过来养猪？你真打算做小猪倌？” “没有，我又不是抖m，脑残了才会过来当小猪倌。”云巧为自己辩解。 不过，她也有些无奈。 估计她是所有穿越大军里，最啥也不是的一个。 人家上山，下河，做生意，样样精通。 再看她，干啥啥黄，简直是衰到家了。 云震起身来到她跟前坐下，担忧的问道： “巧儿，你不在军营，那万一有人找你麻烦咋办？上次不是说……” 云巧摇头，打断他的化后，道： “放心，现在灾情这么严重，那些人也知道个轻重缓急。等他们处理完灾情，谁还能搭理我啊。五爷说了，让我安心在家，其他不用管。” 云震听到这话，提溜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咱明儿一早就走，别再军营给人家裹乱。”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云巧眼皮有些沉，可还是强打着精神问，“对了哥，地里的土豆咋样？没波及到吧。” “没有，没有。”云震摇头，“我特意去瞅了眼，所有的地都看了，没有裂缝，长势也好。” 哟，没裂缝啊！ 看起来跟地气还是有关系的。 云巧放心的松口气，翻个身平躺在床上道： “但愿能大丰收，这样大家就都有吃的了。” “是啊，但愿大丰收。”云震附和。 看着摇曳的烛火，云震又道： “你跟哥说说，今儿你都干啥了？听要回来的军爷说，你也……” 话没说完，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云巧睡着了，毫无形象可言。 云震知道今天她都做了什么。 心疼之余更多的是高兴，妹子长大了，知道辩大是大非。 起身帮着把鞋、外衣都脱下，将人抱到枕头上安置好。 翌日，雨过天晴，阳光明媚。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云巧满血复活。 满足的抻了个懒腰，整个帐篷里就她自己。 哟呵，二哥干啥去了？ 掀开被子下地，把来时穿的衣服换上，置于那身军衣，她也拿回去，打算洗干净再给送来。 东西收拾好，云震就回来了。 云巧指着床上的布包，说： “二哥，就这些，咱拿着走呗。” “等会儿，刚才阿达哥说五爷那边安排人送咱们，让咱们别着急。” “哦，那也行。” 正说着，帐帘掀开，云霁顶着一双熊猫眼，端饭进来了。 云震见到弟弟，赶紧伸手接过来，问： “咋，一宿没睡？” “没有。”云霁哑着嗓子回答。 云巧给他倒了杯水，趁他喝水的功夫，道： “三哥，五爷说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云霁喝完水，把水杯放在桌上，点头。 艾玛，还真是。 “一直送到家吗？”云巧追问。 云霁再次点头，坐下后道： “先吃饭，吃完就走。咱们不休息，争取半夜到家。” “好，这安排好。”云震归心似箭，一边盛粥一边说，“巧儿，赶紧吃，吃完就走。” “知道了。” 吃过早饭，云震赶车，云霁跟云巧坐在后面，离开了军营。 途中，云霁说了些关于灾情的事情。 这一次翻龙骨，死了将近三百余人。 县衙那边的意思是统一安置，但村民就不同意了。 有一些孝顺的，说啥都要给自己家的长辈停灵。 这是大事儿，不能马虎。 云巧听后蹙眉，担忧的问： “那五爷是什么意思呢？答应吗？” “元帅当然不同意。”云霁说完躺下，枕着妹妹的布包，又道，“这要是按照村里的规矩，停灵七天，这么热的天，人肯定就臭了。到时候，谁知道会有啥事儿。” 夏天是瘟疫滋生的时期，最怕腐肉等物。 轩辕晔有这样的想法，合情合理，也防患于未然。 “那村民们……”云巧后面的话没说，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云霁把眼睛蒙上。 云震尽量赶车平稳，让他能睡得舒服。 板车一路向南，路过灾区的时候，隐约能听到哭声。 云震没停，继续赶车向前，云巧靠着哥哥的肩头，轻声呢喃： “太惨了啊。” 昨天她是在村里，今天是在村外。 当看到这片废墟时，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吁——” 云震将板车停了，云巧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日在帐篷里，给轩辕晔报信儿的人。 还是带着面具，看不到长什么样子。 “不知阁下……” 云震的话没说完，被自家妹子拽住了。 “这位大哥，可是五爷找我们？” 那人看着云巧，道： “只找你。” “哦，好。”云巧颔首，看着云震说，“他是五爷身边的人。二哥，你在那边柳树下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震点头，赶车去到路边的大柳树下。 云巧跟那人进村，一直走到最里面，终于看到了轩辕晔。 那人没跟着，就守在一旁。 云巧走上前，微微福身： “五爷，您找我。” 轩辕晔转身，看着一身女装的云巧，道： “这就回去吗？” “是。”云巧点头，看着眼底乌青的男人，说，“五爷，灾情严重，可也要保重身体。” “本王无妨。”轩辕晔摇头。 带着她又往里面走了走，说： “村民要停灵方可下葬，你觉得此事可妥？或者说你能不能看看气运，这么做可行？” 呃…… 云巧闻言，头顶一只乌鸦飞过。 好嘛，找她过来就是…… 要不要这么物尽其用？！ 云巧摇头，看着轩辕晔老实的说： “五爷，这种事情民女看不见，不过民女支持五爷的做法。天热，一个、两个死者停灵还没什么，但是这么多人停灵就不行了。” 轩辕晔闻言叹气，不死心的道： “真的看不见吗？” “五爷，民女说过的，这双眼睛时灵时不灵。”云巧爱莫能助。 轩辕晔颔首，不再强求的道： “也罢，那你回去吧。村里的土豆，可都交给你了。” “放心吧五爷，民女不会误事。”云巧侧身行礼，转身离开。 路过那面具人时，云巧打了个哆嗦。 艾玛，这人的气场够冷啊，怪不得戴面具呢。 第119章 回家 丁源急匆匆走来，就连云巧冲他打招呼，他都视而不见。 来到轩辕晔身后，略有些慌张的道： “王爷，村民一致要求停灵，这事儿……不好办啊。” 轩辕晔转身，看着丁源沉稳的说： “传令下去，统一下葬，即刻执行。” “是。”丁源松了口气，转身就去安排。 这是他在任的第五年，如果这一次没什么大事情，等五年任满，他能往上升一升。 翻龙骨不怕，就怕翻龙骨后有瘟疫，那就不好办了。 一路小跑回去，召集衙役还有士兵，开始挖坑、埋人。 就在永柳村的西北处，那里有一大.片荒地。 背靠山，也算是风水宝地。 灾民听到消息，有哭的，有闹的。 可不管咋折腾，已成定局，改变不了。 埋人现场很壮观，也没没有分坑埋人，直接一个大深坑，节省时间。 五十个士兵站成一排，拦住了想要阻止的灾民。 不管他们怎么冲，就是冲不破这堵人墙。 “你们太过分了啊，我爹养了我们一大家子，不能让他就这么下葬啊！” 一个村民开口，接二连三，全都开了口。 “你们这些当兵的也有爹娘，想想你们的爹娘，你们不能这么做啊……” “娘啊，儿子不孝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太缺德了，太缺德了啊——” “不行，我要告御状，告御状——” 不知谁提到了“告御状”，弄到最后村民都积极响应。 轩辕晔用掌风朝墓地方向打了一下—— “砰——” 巨响，让哭闹的百姓，都收了声。 再一看，埋人的土，被打进去了大半。 环视抗议的村民，轩辕晔平静的道： “本帅只说一次，再有闹事者，十军棍处置。” “是——” 士兵们异口同声，震得老百姓浑身哆嗦。 夏军医走上前，看着灾民，大声地说： “大家都冷静冷静，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现在天热，不能大规模停灵，容易引起瘟疫。非常时期，你们要理解，要明白，这是在救大家。” 夏军医一直在为受伤的灾民救治，所以无形中，就在他们这些人心里，有了威信。 经他这般说，虽然还有不愿意的，可终究不再闹了…… …… 云震兄妹三人，中饭、晚饭，都是在板车上对付的。 好在有柳琋给带的饼子，不然他们仨都得饿冒烟了。 一直到夜半亥时，板车才终于进了土庄子。 云霁下车、跳墙，把院门打开。 云巧没进屋，直接钻了厨房找吃的。 云震把板车卸下，马拴好，只等明天去县里还车。 这一趟北境，前后差不多走了快十天。 经历的事情……却是这一生都不想经历的。 已经睡下的耿氏，听到院子里声响，赶紧披上衣服出来。 “谁啊？” “娘，是我。我回来了。”云霁边说边笑眯眯的跑上前，拉着母亲。 走时母亲的样子让他记忆犹新，也让他明白，娘并不是不疼他。 耿氏看着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儿子，愣神的道： “三，三霁？” “嗯呐。”云霁不住的点头，指着厨房又道，“我奉元帅的命令，送二哥跟巧儿回来。巧儿在厨房呢，二哥在后院栓马呢。” 耿氏一听闺女回来了，快步去了厨房。 云霁刚才还高兴呢，这会儿只能撇撇嘴，去西屋烧炕。 厨房内，云巧专心致志的在生火。 碗架子里一点剩饭都没有，也不知道娘亲晚上吃没吃。 “你这孩子，在外面野了十多天，终于舍得回来了？” 云巧闻声抬头，见是母亲，笑嘻嘻的说： “娘，我好想你哟。” “少给我灌迷魂汤。”耿氏嘴上这么说，不过脸上却抑制不住的笑。 洗了手，看着烧火的闺女，说： “晚上我就对付了口，啥也没有。要不……给你们摊点鸡蛋饼吧。” “行啊，娘真大方。”云巧打趣的说着。 耿氏翻个白眼，一边做一边说： “你都让娘担心坏了。中午杨茂说北面翻龙骨，我还以为是你们那边呢。” “不是的娘，离北境远着呢。”云巧颔首，深吸口气，又道，“不过受灾的地方挺惨。房子都塌了，人也砸伤了。我还帮着灾民包扎伤口呢。” “哎哟哟，你就折腾吧。”耿氏翻个白眼，气的不行。 云巧不以为然，闻着锅里的香味，说： “这咋能是折腾呢？这明明是做善事。” “平常你在家，娘舍得让你干重活？你倒好，跑那么远出苦力，以后不疼你了。” 耿氏的抱怨，让云巧笑眯了眼睛，赶紧挽着她的胳膊，撒娇说： “娘，娘别生气嘛。我也是恻隐之心罢了。娘不知道，五爷为了灾民，把军粮都拿出来了。我这才哪到哪啊。” 耿氏闻言苦笑，叹口气继续烙饼。 云巧见她不说话了，自己也不说了。 专心致志的烧火，只等饼熟。 一张鸡蛋饼出锅，哥仨抢着吃。 这一次，耿氏没有吱声，更没有斥责两个儿子。 她现在算是看清楚了，闺女疼这俩小子，也是打心眼里疼呢。 云巧吃了好几块，满足的舒口气，说： “对了娘，有个事儿我还没告诉你呢。” “啥事儿啊。”耿氏边说边把饼放盘子里。 云巧起身，来到她身边笑嘻嘻的说： “那啥，我把咱家苫布都拿走了。灾民那边没有棚子，所以……” “哎哎呀你个败家的哟。”耿氏一脸心疼，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云震跟云霁互看一眼，二人默契的笑了。 这要是换做他们，只怕就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了…… …… 转天一早，云巧睡得正甜，一阵敲门声把她吵醒了。 她是在正屋睡得，迷迷糊糊要起，被耿氏按住了。 “娘去，你再睡会儿。” 说完，耿氏披了件衣服出来，站在院里问： “谁啊？” “婶子是我，杨茂。” 耿氏一听来人“哎哟”了一声，边走边说： “你咋来了？有事儿啊。” 院门打开，杨茂看着耿氏道： “是这样的婶子，那边村子遭灾，镇长的意思是让咱们没遭灾的村子捐点粮食。我家捐了三十斤豆面，你看你这边……” 耿氏“不捐”二字都到嘴边了，杨茂压低声音说…… 第120章 捐粮 “婶子，上次‘祸星’的事儿没人提，你家云巧没回来呢吧，回来可别让她出来。” 耿氏没吱声，面无表情的去了仓房。 很快，端回来一盆高粱米，说： “差不多有五斤，不少吧。” “不少不少，谢谢婶子支持。”杨茂说完，把带来的袋子打开，让她把米倒进去。 耿氏深吸口气，看着杨茂，道： “我闺女、儿子都在灾民那边救援来着。我闺女还给灾民包扎伤口，这是做好事儿。” 杨茂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 “放心吧婶子，我会跟大家伙儿说的。” 送走了杨茂，耿氏把院门关上，气呼呼的回了屋。 云家三个孩子这会儿都已经起来了，正坐在东屋炕上。 见耿氏黑脸，云巧纳闷的问： “娘，咋了？” 耿氏坐在炕上，气呼呼的说： “还不是杨茂。过来张罗捐粮，捐粮就捐粮，还特意提了你被诬陷‘祸星’的事儿，啥人啊！” 云震听到这话也不高兴了，起身就要走，被云巧一把拽住。 “二哥，你别冲动。” 说完，看着母亲，道： “娘，你跟我是说实话，如果杨茂哥不这么说，你是不是就不捐了？” “我……”耿氏语塞，但答案显而易见。 云霁恍然大悟，不住的点头，道： “放心吧娘，这事儿不会有人提的。杨茂那么说，不过是想让你捐一些。” “为啥非得我捐。”耿氏不乐意。 云巧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说： “因为只有娘亲捐了，杨茂哥让别人捐的时候，才有底气。” “你——”耿氏立眉，最后只能化作一句“臭丫头”了事。 没想到她在村里，还成了一毛不拔的人！ 瞅着大方的三个孩子，翻个白眼，道： “你们啊，一个一个都不知道过日子难，有你们哭那天。” 云霁从腰间掏出东西，献宝一般的说： “娘，这是我的津贴，都给娘保管。” 耿氏刚要收，察觉到身旁有异样，忙黑着脸道：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娘，这……”云霁有些懵，感觉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耿氏起身，看着他，说： “我告诉你三霁，你娶媳妇儿我可没钱，自己攒着你那点津贴吧。” 说完，起身出去做饭了。 云霁拿着钱有些懵，收也不是，给也不是。 最后，还是云巧直接帮他把钱揣好，道： “自己收着。没听咱娘说嘛，你娶媳妇儿咱娘不给钱，自己攒。” 云霁有些脸热，到底是大小伙子，提到娶媳妇儿难免害羞。 想了下，冲着妹子道： “要不巧儿，你给我攒着？” “你不怕我胡花了？”云巧不拿反问。 云霁挠挠后脑勺，不在意的道： “花了就花了呗，都说了，帮你攒嫁妆。” “哎哟，我可不用你们。”云巧没接，把被子叠起来，道，“自己揣着吧，我那边还有你的钱呢，上次卖兔子的。” 云震拍了拍弟弟肩头，哥俩出去挑水。 好几天没在家，缸里肯定都空了。 跳水来，哥俩一个扫地，一个喂鸡。 云巧则去后院摘菜，好些日子没吃蘸酱菜了，特别想。 厨房做饭的耿氏，把满了的水桶拎出来。 看着院子，欣慰的点点头。 要是丈夫他们活着，应该会更高兴。 “三霁，把泔水倒了。” “哦，来了。”云霁应了声，把扫把塞给刚回来的云巧，便拎水出去了。 农家洗菜的水，不是浇院子就是浇地。 拎去他们家的地头，往地里一扬，齐活儿！ 回走时看了杨茂，正扛两袋粮，哼哧哼哧。 帮忙扛一袋，杨茂肩头顿时轻快。 见是云霁，欣喜的道： “啥时回来的？” “昨天半夜。”云霁回答，“走，我帮你送回去。” 杨茂没有拒绝，笑眯眯的边走边问： “军营咋样，累不累？那边灾情严重不？听镇长说房子都倒了。赵家庄不是有座山嘛，他们村负责砍树，给那边建房子用……” 杨茂巴拉巴拉说一堆镇长那边的安排，实则就是接到了县衙的命令，负责传达。 云霁等他说完，也到了村头，把粮食放在地上，道： “我明儿回去。你看能收多少，我帮你带过去给灾民。” “那好啊，省的我送了，谢谢你了三霁。”杨茂笑着点头。 云霁不在意，转身走了。 等杨茂回神，云霁已经走远了，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一个问题也没回答他啊！ …… 吃过早饭，云震要去县里还车，云霁跟云巧都张罗着要去。 耿氏自然不会放闺女，只是让俩儿子去县里，顺道把家里攒的鸡蛋拿去卖了。 云巧噘嘴，苦大仇深的把两个哥哥送走，摔摔打打的进屋，道： “娘，干啥不让我去啊！我也好几天没见到大哥了啊。” 耿氏把剪好的衣样儿拿出来，放在炕上，说： “打今儿起，你哪儿都别寻思了。消停在家给我学做东西。这是棉衣，冬天咱家要穿的，赶紧过来学。” 云巧语塞，盘腿坐在炕上，道： “娘，学东西可以，但你也不能剥夺我去县里找我哥的权利吧。我这可是……” “你是啥？”耿氏突然立眼，狠戳她额头一下，说，“你是啥都没用，老实在家学。过了年就十六了，该说亲了。人家蔓姐儿冬月就大定，你再看看你！” 云巧咽了下口水，往前凑凑，道： “娘，那杨蔓跟我同岁，这冬月就大定了？咋，腊月成亲啊。” “那可不！人男方家就这意思。”耿氏把棉花塞给她，“跟我好好学，省的你出门子吃瘪。你现在可没嫂子了，没人能指望得上。” 云巧瞅着手里的棉花，嘴角狠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才十五岁啊！ 十五岁就嫁人？ 我的天，这是不是太狠了点。 瞅着耿氏的架势，貌似是着急了。 可是…… “娘，我跟你说啊，我成亲的事儿虽然你做主，可也得我点头才行。”云巧认真的说着。 耿氏撩眼，看着她道： “咋，我还能让你吃亏？” 云巧摇头，强调着： “话不是这么说，我嫁人要过一辈子，总得我有眼缘吧。” “啧啧啧……”耿氏咂舌，白了她一眼，“不知羞，还眼缘。知道了，知道了，如果要说亲，会告诉你的。” “我不急，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呢。”云巧说完，低头续棉花…… 第121章 云雷搬走了 云霁就在家只呆了一天，转天一早，杨茂把筹集到的粮食搬过来。 一共四袋，二百斤。 虽然数额不多，但却够一个村吃两三天的。 云霁赶车前脚刚走，云震后脚就背着布包离开。 回来的时候说了，落枫要去府城收粮，他也得跟着去。 云巧也想走，但却被母亲强行留在家了。 不管她怎么说、怎么闹，一点用没有。 带回来的那件军医，洗了晾，晾了洗。 耿氏看见就当没看见，也不搭话，更不吱声。 终于，云巧扛不住了。 这天晚上母女俩躺在被窝里，她央求着： “娘啊，我求你了，就让我去县里看看大哥呗。” “看啥看，不看。”耿氏强硬拒绝。 翻个身，背对着闺女，又道： “不到半个月你大哥就要考试了，你过去干啥？” 云巧凑过去，在耿氏的背后，笑嘻嘻说： “娘啊，落枫哥都去收粮了，咱不去瞅瞅大哥吗？大哥可是自己在县里哦。”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耿氏翻个白眼，耸搭一下甩掉胳膊，说，“你就是想出去了。他们哥仨不在家，你心又野了。”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云巧肯定不能承认。 嬉皮笑脸的钻进母亲的被窝，讨好的道： “娘，你就带我去呗，我不是心野，我是有正事儿。” “你有啥正事儿？” “我得把那身军衣给还了啊。我又不去军营，不好拿着人家的衣服。”云巧理直气壮，觉得倍有底气。 耿氏冷“哼”，不为所动的道： “上次你三哥走，你咋不说让他给拿回去？” “我……” 耿氏也不客气，看着她继续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差点就留在军营当小猪倌，你真以为瞒得住？能耐了你！” 云巧听到这话，瞬间知道自己被卖了。 至于被谁，二云、三云都有份。 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娘看着她，不让她胡乱走。 云巧放赖了，直接趴在耿氏的身上，一边摇晃一边说： “娘，求求你了，就让我去吧。大哥一个人住宅子，我不放心，帮着洗洗衣服，收拾收拾也成啊。” 耿氏很想说“不用”，可自打大儿子去了县里，她就没去，想想还是得去一趟。 轻叹口气，语气冷淡的说： “明儿是集，咱俩一起去。收拾完就回来，你不许在那住。” “啊？” “啊什么啊，要么跟我去，要么就在家，自己选。” 云巧见耿氏是铁了心不让一个人出门，回到自己的被窝，不情不愿“啊”了一声，翻身闭眼。 耿氏嘴角上扬，满足的闭眼睡觉…… …… 转天一早，娘俩带着一筐新摘得菜，坐上庆山家的牛车赶集。 路上大家谈论最多的，还是永柳村那边翻龙骨的事儿。 赵家屯已经开始砍树了，说是军营的士兵帮着一起盖房，入秋让大家都有房住。 虽然很赶，不过云巧相信轩辕晔，一定能做到。 来到平阳县，云巧轻车熟路的带着母亲去落枫的宅子。 这还是耿氏第一次过来，看着院门拉着闺女，说： “你……你大哥一直都住这儿？” “嗯，对啊。”云巧回答。 欲上前叫门，又被耿氏拽住—— “这……真要一两银子？” “嗯。”云巧点头，“县里都这个价，娘你不经常来，自然不知道。” 耿氏闻言松开手，示意她去叫门上。 很快，门开了。 婆子站在院里看着她们母女，问： “你们……找谁？” 云巧笑着福身，礼貌的道： “你是吴婶子吧。我叫云巧，那是我娘，我大哥云雷在这儿住。” 吴婆子一听这话，忙侧身让路，说： “来来来，快进院，快进院。啥时候到的？” 耿氏礼貌回答：“刚到，过来看看孩子。” “进屋说，进屋说。”吴婆子边说边把他们娘俩让进屋。 又是放桌子，又是倒水，好一通忙活。 云巧都被她的热情弄得不好意思，再看母亲，好像还挺受用。 “云雷他娘，喝水。” “谢谢。”耿氏接过来没有动，看着她问，“不知我家云雷给不给你添麻烦，让你费心了。” 吴婆子不在意，摇摇头，道： “云雷很懂事儿，可比我家那俩猴子要强。念书用功，还不愿意麻烦人，你们家养孩子真不错。” 吴婆子对云雷赞誉有加，耿氏的脸上也觉得有面儿。 不是她夸口，她这三个儿子随便一个拿出去，就没有不夸的。 如今闺女也好，她很满足。 吴婆子看着喝水的耿氏，又道： “你们还不知道呢吧，云雷前阵子搬走了，不住这了。” “搬走了？”耿氏惊讶。 吴婆子点点头，又说： “我今儿见你们来就知道，肯定还没得到信儿呢。他搬走了，搬去他念书的地方。说是老先生要晚上给他讲课，住府里方便。” 云巧觉得在理，追问道： “搬走多久了？” 吴婆子想了一下，说： “枫爷走的当天他就搬走了。我这不留下帮着看院子嘛。” 耿氏把水喝完，将带来的菜拿出一部分，道： “多谢嫂子照顾那么多天。没啥玩意，就是家园子的菜，给嫂子留一些，是那么点儿心思。” “哎哟，哪用这么多啊。”吴婆子客气的摇头。 耿氏塞给她，诚恳地道： “收下吧，帮忙照顾云雷这么多天，我这做娘的真的挺感激。” 吴婆子笑着收下，不在意的说： “这有啥，是你太客气了。” 云巧忙从筐里把军衣拿出来，交给吴婆子说： “吴婶子，等落枫哥回来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就说是军营的东西。” “好的好的，没问题。”吴婆子接过来，将他们母女送出了院子。 云巧带着耿氏往縢府走，穿过主街这才出声说： “娘，你别怪我大哥，估计是没来得及告诉咱们。他一直都没回家，咱也没过来……” 云巧巴拉巴拉替云雷辩解，耿氏看着她的样子，蹙眉问： “巧儿，在你的眼里，娘很不懂道理？” “没，没有啊。”云巧下意识就摇头。 开玩笑，就是有这想法也不能说，亲娘也是要面子的。 耿氏瞅着她，叹口气，道： “带路吧，咱们去縢府好好谢谢人家。” “哦，好。”云巧点头，挽着母亲的胳膊往前走…… 第122章 闺女随爹 来到縢府门口，耿氏看着门楣，半天都没有动。 云巧走上前，跟门房的小厮说明来意，便站在门口等。 很快，管家从里面出来，笑呵呵的说： “云姑娘来了，这是知道你大哥搬来了？” “嗯。”云巧点头，指着不远处站着的母亲，说，“我跟我娘来看看我大哥，去那房子才知道，我大哥来府上叨扰了。” “呵呵呵……” 管家轻笑，下台阶看着耿氏，说： “云夫人好。” “麻烦管家了。” “无妨，咱们过去吧。”管家头前带路。 因为是第三次见到云巧，所以对她很熟悉。 “云姑娘，好些日子不见你，你去那儿了啊？” 云巧看了眼母亲，轻声的说： “我去北境军营了。我三哥在那边当兵，我跟我二哥去瞅瞅。” 管家一听这话，停下脚步看着她，问： “哎哟，啥时候的事儿啊。那永柳村那边翻龙骨，你可知道？” 云巧点头，抿唇说： “我正好赶上了。还帮着夏军医给灾民包扎呢。” 管家一听这话，竖起大拇指，道： “不错，好孩子。云夫人好福气，云公子用功，云姑娘心善，好家教啊。” “管家谬赞了。”耿氏谦逊的说着。 三个人说说笑笑进到縢府，一路来到书房。 离老远就听到了云雷背书的声音。 抑扬顿挫，很有味道。 云巧看的真切，耿氏的脸上露了笑容，是那种欣慰的、老母亲的笑容。 管家带着他们进去，等云雷背完书后说： “老太爷，云夫人跟云姑娘来了。” 云雷闻声扭头，见是自己的母亲，忙起身—— “娘，你怎么来了。” 耿氏看着多日未见的儿子，叹口气，道： “你搬家不说。叨扰縢府这么久，我这个做娘的能不过来道谢？” 云雷理亏，抱拳拱手，道： “是，母亲教诲的对，是儿子欠考虑。” 滕老看着耿氏，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耿氏看着端坐着的滕老，拽了下儿子，没有吱声。 云雷明白，扶着母亲的胳膊上前。 “夫子，这是家母，那是舍妹。” 耿氏咬唇，深吸口气走上前，侧身行礼，道： “小妇人云门耿氏，给滕老爷请安。” 縢彦靖起身，抱拳还礼，说： “云，云夫人客气了。” 云巧看着背对自己的母亲，冲云雷挑了下眉。 那意思好像再说：别怕，咱娘有外面。 云雷虽然知道，可还是担心。 毕竟母亲……的确平日挺严苛。 “吾儿让滕老费心，小妇人实在不好意思。不知滕老最近如何，身体可好？” “劳云夫人惦记，老夫身子不错，很硬朗。” “那就好。眼瞧着入秋，让人熬些秋梨枇杷膏，能缓解咳嗽。” “云夫人有心了。”縢彦靖笑着点头，“如果云夫人信得过老夫，就等云雷考中秀才继续跟老夫学，老夫一定倾囊相授。” 耿氏起身，郑重的侧身行礼： “多谢滕老厚爱，不过犬子能考中秀才就已不错，不叨扰了。” “这哪里是叨扰，老夫喜欢云雷，倾囊相授是心甘情愿，就看云夫人的意思。” 耿氏深吸口气，笑着摇摇头，说： “滕老莫怪，小妇人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求他们兄妹四人平安顺遂。” 云雷原本脸上的光泽，在耿氏拒绝滕老那一瞬间，就消失了。 看起来，还是不成！ 縢彦靖也不着急，起身说道： “云夫人，老夫带你转转，去看看云雷住的院子，可好？” 耿氏点头，“有劳滕老了。” 二人出了书房，云雷、云巧跟在身后。 因为耿氏拒绝了唐老，兄妹俩的心情都很沉重。 好好的机会这么做错了，实在是太可惜。 云巧靠近哥哥，压低声音，说： “别担心，我再帮你劝，咱娘那边肯定不是问题。” 云雷看着贴心的妹子，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滕家给安排的院子在前面，很大，很宽敞。 还给配了一个小厮，一个婆子。 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耿氏走过去，俯首闻着花香。 縢彦靖笑呵呵的走过来，道： “这都是我那孙女婉柔种的。喜欢哪个？一会儿回去拿一盆。” 耿氏听了摇头，起身笑着拒绝： “算了吧。农家妇人，看看就好，养不起的。” 这都是上等的茶花，不仔细养肯定养不活。 耿氏突然意识到什么，故意走在后面，拉着云雷道： “你跟这孙小姐，什么情况？” “啊？”云雷一脸迷茫。 縢彦靖在门口催促他们，等人都进屋后，又道： “夏天气候好，我那孙女就把整个府里都放一盆。她也出不去，天天就在府里，养养花，走走路鼎好。” 耿氏松口气，打量了一下房间，道： “劳滕老费心，这房间光线好，云雷念书正合适。” “呵呵……云夫人坐吧。”縢彦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论辈分，你管我叫一声伯父，云雷这孩子我是真稀罕，你就别客套了。” “是，小妇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縢彦靖看着她拘谨的样子，瞅着云巧，说： “女娃娃最近都没看见，去哪儿了啊？” 云巧不想母亲那么拘谨，侧身行礼，回答： “滕老有所不知，小女前些日子做了件大事儿呢。” 縢彦靖闻言挑眉，非常感兴趣的道： “哦？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我前些日子去了北境军营……” 云巧得意洋洋的把自己救援的事情，说了一遍。 耿氏无奈的摇摇头，说： “人家做好事儿不留名，你倒好，巴不得大家不知道。” “嘿嘿……”云巧也不在意，撒娇的笑着。 婆子进来端茶，縢彦靖捋着胡子，道： “不错，这丫头有魄力。” 耿氏闻言摇头，“滕老就别夸她了，心都野了。” “这有啥，闺女随爹。”縢彦靖说完，看着云雷道，“带你妹妹去找婉柔吧。他们年龄相仿，能交朋友。” 说着，又看向婆子，吩咐： “让厨房准备一下，中午留云家母女在府上用饭。” “是，老爷。” 縢彦靖几句话，就把屋里的人都发出去了。 耿氏眼盯着茶杯，低头不语。 “还是不想让云雷出仕吗？他很有天赋的。” 耿氏蓦地起身，双膝跪地…… 第123章 下马威 云氏兄妹出了院子往后面走，云巧突然拉住云雷，说： “哥，我咋觉得滕老跟上次我见他时，不一样了呢？” “咋不一样？” “说不好。”云巧摇头，“就是觉得太热情，感觉……不像以前似的呢。” “呵呵……”云雷笑出了声。 揉.弄两下她的发顶，道： “你行啊，都去军营做军医了。怎么，真要学医？” “没有。”云巧摇头，“就是那会儿夏军医忙不过来，我搭把手。” 说话间过了二门，云巧有些担忧的说： “大哥，那个滕家孙小姐，好不好相处啊。” 云雷点头，“滕姑娘好相处，人不错。不过你要拘谨一些，别太放肆。” “为啥？”云巧不解。 既然好相处，干啥还提醒她呢？ “因为人家到底是富家小姐，跟咱村里的小姑娘不一样。” 云巧长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道： “那咱能不能不去啊。我这大咧咧的，万一惹了人家我还不知道，多尴尬。” 云雷好笑的摇头，宠溺的看着她，说： “你还能不知道？你跟猴儿似的，精着呢。” 得，亲哥！ 云巧撇嘴，跟在身后继续往前走。 正如滕老爷子所说那般，府里到处都是花。 尤其是縢府的后花园。 我的天，都可以开花圃了。 这要是放在现代，批发给鲜花店，那绝对赚钱啊！ “啧啧啧……”云巧咂舌，感慨的道，“赶明儿我赚钱了，也要弄这么大的院子。” “养花吗？” “种菜，卖钱。”云巧故意胡说八道。 云雷也懒得理她，毕竟她经常发神经。 走了一会儿，云巧停下道： “这宅子挺大啊。还有多远？” 云雷拉着她，边走边说： “快了，穿过去就是。” “大哥，你跟那滕姑娘相处的如何？” 云雷思索片刻，回答： “我与滕姑娘没什么相处，平常我念书、吃饭都在前院，回院子已经酉时末，见不到。” 云巧听到这话，撇嘴说： “上次我来，还看到滕姑娘给你送绿豆汤呢。” 云雷愣住，仔细琢磨后，无语的戳她额头。 “那是给滕老降暑，我顺道喝一些罢了。你过去吧，我就不去了，到底是女子闺阁。” 云巧一听这话，忙不迭摇头： “不行不行，我自己去哪成，我不要，我不要。” “你怕啥？”云雷不解。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跟高利贷都敢搭话的人，这会儿咋就怂了？ 云巧心有余悸，咽了下口水，说： “那是千金大小姐啊，万一我说错啥，她不得赏我一丈红？再不然就二十板子，我……我扛不住啊。” 云雷瞅着她的样子，满脸迷茫。 “你听谁说的！你是来縢府做客的，又不是当下人的。傻不傻啊！得了，我带你去，我带你去还不成！” 说完，拉着他往前走，丝毫没看到身后云巧的狐狸般笑容。 她当然知道那位滕小姐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莫名其妙的去见一个陌生人，她还是不喜欢。 有哥哥在就不一样了，实在不行使个眼色，亲哥能带她。 到了晚晴居，是个很别致的院子。 嬷嬷显然是认识云雷的。 听到他说明来意，忙命人进去通报，打量了一番云巧，说： “云姑娘跟云公子还真是兄妹，仔细看看，鼻子跟嘴还挺像。” 云巧听到这话微扯嘴角，有些无语。 本来就是兄妹，这嗑儿咋唠的呢？ “云公子书可读好了？” 面对婆子的问题，云雷微微拱手，说： “劳嬷嬷惦记。家母跟小妹过来探望，今日的课……” “哥，这位是太夫人吗？太夫人长得可真年轻。”云巧故作认错，走上前就要行礼。 云雷忙伸手把人拦下，轻声道： “这是滕小姐的乳母赵嬷嬷。” 云巧闻言惊讶，赵嬷嬷气的鼻子差点没歪了。 可碍于礼数，还是屈膝行礼： “云姑娘，奴婢可不是什么太夫人，您看错了。” “哦，不是啊。我还以为嬷嬷那么质问我哥，是太夫人关心我哥学习呢。我哥读书与否，都是滕老关心，嬷嬷照顾好小姐就是。”云巧说话间，面色冷峻，十分不友善。 就在赵嬷嬷想要说的时候，丫鬟出来，屈膝行礼，说： “我们小姐请二位进去。” 云巧拽住云雷，道： “谢谢大哥带我过来，我自己进去就好。咱娘还跟滕老在说话，大哥还是过去吧。” 云雷这会儿是真不放心走，可妹子这么说，他又不好停留。 拉着姑娘去到一旁，压低声音，说： “哥不觉得委屈，你别生气。一会儿我就来接你，啊。” 云巧乖乖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最懂她的还是大哥，没有第二个人。 目送着哥哥离开，云巧抬头挺胸的进院。 对于那位赵嬷嬷视而不见，管你是谁的乳母！ 你看不起我大哥，我还看不起你呢！ 不管咋说，我是自由身，你是个奴婢。 进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桌案，身穿藕荷色夏杉的女子，就坐在主位。 看年纪跟她差不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削肩细腰，细看的话，模样跟沈老是有些相似，尤其是那一双凤目，特别的像。 不用介绍云巧都知道她是谁，不等赵嬷嬷开口，走上前，大大方方地说： “云家云巧，见过滕姑娘。” 说着就要侧身行礼，可刚蹲身，縢婉柔就从座位上起来，拉住了她。 “你我平辈，何须行礼，我虚长你一岁，叫我婉柔姐便是。” 哎哟哟，这声音轻柔的，她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扰了这位小姐。 主子的脾气倒是不错，至于那个婆子，呵呵！ 她如此热络，倒是让云巧不好发作。 被她拉着面对面坐下，云巧没有说话。 縢婉柔同样打量她，笑着说： “你别拘谨，我平日就在这宅子，哪儿也不去。你来我也有伴儿，很高兴呢。” 云巧见她是真心实意，便放下戒备，道： “能认识滕姑娘，我也很高兴。不过我是乡下丫头，规矩啥的不是很懂，所以有时候冒失，还望滕姑娘谅解。” “说过了，叫婉柔姐。”縢婉柔坚持，“我唤你巧儿，可好？” “……行。”云巧点头。 一个称呼罢了，如果人家不端架子，她又何必自降身价…… 第124章 气死人可不偿命 丫鬟端来差点，屈膝行礼，说： “小姐，管家刚才传话，说老太爷中午在前院宴请云家人，让小姐陪客。” “好，我知道了。”縢婉柔满口应下。 赵嬷嬷走上前，伺候他们用茶。 云巧权当没看见，不然，保不齐就说点啥找场子的话。 答应了大哥乖点儿，不能惹事。 茶水倒好，云巧没有客气，端着一口闷了。 从落枫那出来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真是渴了。 赵嬷嬷看着她如此豪饮，嘴角狠抽，心疼的要命。 这可是上好的金坛雀舌，用去年冬天梅花上的雪水烹制而成。 平日小姐都舍不得喝，今儿竟然被这乡下丫头如此糟蹋。 哎呀呀…… 赵嬷嬷走上前，拎着茶壶续水，说： “云姑娘，这是珺南县有名的金坛雀舌，用去年冬天收集的梅蕊雪烹制，姑娘好好品品。” 云巧岂能听不出她的意思。 看着茶杯里的茶汤，不在意的说： “嬷嬷这可真是难为我了。我一个小小村姑，可不懂什么品茶。不过婉柔姐拿这茶招待，可见婉柔姐对我很重视，云巧心领了。” 縢婉柔放下茶杯，轻轻的道： “看你说哪儿的话，既然要交朋友，自然要把最好的拿出来。府上的鸡蛋我也没少吃，咱们礼尚往来。” 云巧看得真切，滕小姐这个“礼尚往来”刚说完，婆子的嘴角就狠抽好几下。 估计是心疼了。 也对，鸡蛋跟上等茶叶比，自然不是同等价位。 不过她怎么想无所谓，主要是她主子怎么想。 云巧扭头看着縢婉柔，笑眯眯的说： “婉柔姐真心待我，等秋下你去我家，我带你去后山采野果。糖李子特别好吃，还有苦菇娘，尤其是落霜后，特别甜谁……” 云巧故意说的很土，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竟然…… “好啊，好啊，那咱们说定了，入秋我去找你玩，你不能不理我。”縢婉柔认真的说。 她这样的举动，反倒让云巧骑虎难下了。 啥情况，不是应该很嫌弃的吗？ 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说： “只要婉柔姐去，我定会好好招待。” 赵嬷嬷看不下去了，轻声提醒： “小姐，一会儿吃饭，要不要换身衣服？” 縢婉柔正聊得兴起，听到这低头打量自己，摇头说： “不用换，云伯母跟巧儿不是外人。巧儿，我带你去花园转转，如何？” “好。”云巧满口应下。 端着茶杯，挑衅一般的看着嬷嬷，仰头喝尽。 果然，茶杯放下的那一刻，赵嬷嬷的脸色就不好了。 还真不是她不大度，人家百般挑衅，她若是不回击点啥，好像太亏了。 得意的跟在縢婉柔身后出去，不忘扭头冲嬷嬷漾出一抹牲畜无害的笑容。 反正打死人偿命，气死人可不偿命。 来到花园，云巧就后悔了。 縢婉柔很上心的给她介绍花的种类、花期啥的，可是……可是她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说的兴起，她听得乏味。 但出于礼貌，还是偶尔出个声，算作回应。 余光瞥见防贼眼神的赵嬷嬷，突然觉得她好多余。 活了一把年纪活不明白，白活了！ “巧儿，你喜欢哪个，我送你一盆可好？” 面对縢婉柔的热情，云巧忙不迭摇头，说： “多谢婉柔姐好意，这东西……我弄不来的。” “为何？” 没等云巧回答，婆子走上前，道： “哎呀小姐，云姑娘家在农村，这些花都娇贵，她带回去怎么养呢？农家都养菜、养鸡。” 云巧撇嘴，不乐意的补充： “我家还养兔子呢！等下次兔子下崽，我给婉柔姐送几只？”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縢婉柔眼睛冒光。 果然，千金小姐的爱好，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是没法理解的。 丫鬟走过来，屈膝行礼，说： “小姐，前面传饭了。” 縢婉柔颔首，冲着云巧伸手，道： “走，一起去。” 云巧摇头，略有些歉意的说： “婉柔姐先去，我想上当茅厕。” 说着，冲着赵嬷嬷，道： “劳烦嬷嬷带路。” 婆子没想到她能让自己跟着，愣神的同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她可是小姐的奶娘，小姐对她都恭敬。 只不过…… “嬷嬷去吧，我在这儿等。” “是。”婆子屈膝行礼，带着云巧去茅厕。 走远，拐个弯，云巧停下脚步，开门见山： “嬷嬷似乎对我们云家有意见啊。” 婆子没吱声，依旧在前面带路。 “既然嬷嬷不说，那我就说了吧。我哥哥过来跟滕老念书，那是五爷帮忙的。我们领滕老的情，也领五爷的情。不过嬷嬷在这儿是咋回事儿呢？我哥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话落，婆子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道： “你怎能保证？！梨园可唱了不少这样的戏，上门求学的书生，最后把恩师家的小姐拐走，平步青云，最后始乱终弃。” 原本还算平静的脸，随着她的话语，一点一点变了狰狞。 那个样子，好像云雷就是负心汉一般。 云巧无语的叹口气，看着她，道： “我说嬷嬷，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我大哥几乎不跟孙小姐来往，你干啥这么防他？再说了，滕姑娘是好，可不适合农家。” “呵！”嬷嬷冷笑，看着云巧轻蔑的说，“云姑娘，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我也不跟你客气。难道你们云家就不想过富足日子？娶了我们小姐，光嫁妆就够你一家吃喝两辈子。” “那是你的一厢情愿。”云巧反驳，悲凉的看着婆子，缓缓摇头道，“不是所有人都是软骨头，我云家更不是！话撂这儿，我大哥不会去你们家小姐，绝对不会！” 说完，不等婆子吱声，直奔茅厕方向走去。 什么东西，一个下人而已，干啥那么看不起人。 瞧不起谁呢？！ 等云巧黑着脸回去，就不再理縢婉柔了。 縢婉柔几次搭话，她都敷衍了事，直到进了前院松鹤堂。 一块屏风拉着，里外两桌。 云巧收拾情绪，冲縢彦靖微微福身，便去挨着母亲坐下。 縢彦靖起身，拉着縢婉柔来到耿氏面前，说： “云夫人，这就是我那孙女。婉柔啊，叫云伯母。” 第125章 老夫来说吧 縢婉柔闻言，侧身行礼，轻声的道： “给云伯母请安。” 耿氏起身，上下打量着縢婉柔，颔首说： “好，真是个标志的好孩子。滕老有福气啊。” 縢彦靖看着孙女，苦笑着道： “我是有福气，不过这孩子就是苦命了。我年事已高，陪不了她多久，唉。” 耿氏握着縢婉柔的手，说： “滕老莫急，缘分未到，会有一个可心的人儿，来疼这位好姑娘的。” 云巧瞅着二位长辈的样子，迷茫的瞅着自家大哥。 咋觉得是个相亲大会呢！ 相亲的两位主角，就在眼前。 縢婉柔害羞，娇嗔的看了眼祖父，没有说话。 那个模样，纵使云巧是个女子，都觉得很动心。 縢彦靖爽朗的笑出声，道： “怕啥，这是你云伯母，不是外人。” 云巧一听这话，忙不迭把縢婉柔拉到一旁，道： “滕老，婉柔姐可是金枝玉叶，这找良婿一定要门当户对。这样，我婉柔姐才不会吃亏、受委屈。” 滕老闻言蹙眉，还想说什么，云雷也开口道： “先生，吃饭吧，下午还要念书呢。” 滕老叹口气，点点头，道： “好吧，咱们开席。婉柔啊，照顾好你伯母跟你妹子。” “知道了，爷爷。”縢婉柔颔首应着。 云巧特意坐在耿氏身边，将縢婉柔隔开。 开玩笑，刚才滕老的话，她可听出来了。 哥哥跟着学习，可不是顺道卖.身。 饭菜很丰盛，有些云巧自打过来就没吃过的东西，这会儿也都见到了。 菜品很精致，到底是有钱人家。 縢婉柔隔着云巧，不忘给耿氏夹菜。 席间还会聊天，问些农家的事情，尽量不让气氛尴尬。 吃过午饭，云巧想要离开，没想到縢彦靖那边开口道： “云雷，难得你娘跟你妹子来，下午就别念书了，陪陪你娘。他们起早过来都乏了，就在你院子睡会儿。家里有马车，晚上送他们。” 云巧以为耿氏会拒绝，没想到竟然没有。 耿氏起身，冲着屏风一侧，道： “叨扰了。” “你太客气了。以后常来往，不是外人。”滕老说着，冲云雷使了个眼色，娘几个都出去了。 縢婉柔站在一旁，看着祖父蹙眉，不懂今日爷爷为何这般热情…… …… 娘仨回到云雷暂住的院子，房间只有他们母子三人。 云巧脱鞋上炕，不解的看着母亲，问： “娘，为啥要留下啊。我哥挺好的，咱就回呗。” 耿氏没理她，接过儿子递来的帕子，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人，道： “你在滕家，感觉咋样？” 云雷耸肩，平静的回答： “母亲放心，儿子专心读书，并没有被别的事儿打扰。” 接过母亲递来的帕子，透干净扔给炕上的云巧，又说： “儿子吃饭都跟滕老先生一起。” 耿氏回到炕上坐下，问： “那你自己呢？你想不想往上考？不用顾忌我，你就说自己想不想便是。” 云雷看了眼炕上不住点头的云巧，又看着一脸平静的母亲。 思来想去，终于点点头。 “我想。我想往上考，中举、中状元，让娘过上老夫人的生活，也想把弟弟、妹妹都安顿好。” 云巧捏着帕子，笑嘻嘻的凑过来，道： “娘，大哥这个想法没错啊。念书嘛，不就是为了做官、有出息，如果只是念书，那有啥用嘛。” 看着帮忙劝着的闺女，耿氏抬头瞅着儿子又道： “那如果……你要是往上考，娘就让你娶縢婉柔，你答应吗？” “……” “娘，你疯了！”云巧惊呼，“那是大哥的终身大事儿，咋能用这个做交换条件！” 耿氏没理闺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云雷，道： “回答我，你答不答应。如果你答应，娘不拦着你。但是你不答应，考中秀才就拉倒，做个教书先生也饿不死。” 云雷满脸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巧急的下地穿鞋，蹲在耿氏的跟前，仰头看着她，说： “娘啊，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咱家经历过一个张大妮，你还想再经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咱可不能想啊，滕姑娘是好，可不适合我哥。” 耿氏瞅着着急上火的闺女，深吸口气，问： “你这是干啥。有这么个有钱的嫂子进门，你嫁妆就不愁了，你横巴着、竖挡着作甚？” 云巧生气，倔强的咬唇，说： “我要我哥幸福。” 耿氏好笑，“娶縢婉柔就不幸福？那可是金枝玉叶，富家小姐。你大哥娶了她，那就是享福。” 云雷觉得脸热，看着母亲，郑重的道： “娘，我是不会娶縢婉柔的。” “为什么？”耿氏反问，“你不想出仕了？” “想。”云雷不加思考的回答，“可即便是想，也不能娶她。” 云巧起身，站在云雷身边，支持着说： “对，不能娶。不能丢了男人的骨气。” 兄妹俩同仇敌忾，耿氏直接气笑了。 看着眼前这对傻子，语重心长的道： “骨气？骨气在银子面前，一分不值。老大，你想出仕，你可知官场有多险恶，人心有多肮脏。上一刻跟你称兄道弟，转个身就能把你害死，你真以为官场那么好混？” “我让你们兄妹四人踏实生活，可你们没有一个踏实的。既如此，我做娘的就不能不谋划。你想出仕，必须要有雄厚的靠山。咱家是没钱，所以你只能靠女人。縢婉柔的嫁妆，就是你的靠山。” 耿氏斩钉截铁的话，让云雷不吱声了。 云巧突然走上前，握紧耿氏的手，道：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 耿氏抽回手，摇摇头，说： “我有什么可瞒着你们的，没有没有。” 云雷也走上前，撩袍跪下，道： “娘，这么多年儿子就纳闷，幼年那个黑屋子，到底是什么。” 耿氏蹙眉，不安的看着他，问： “什，什么黑屋子？” “一个黑屋，没有光亮，有老鼠，有虫子。”云雷回忆着儿时的阴影。 云巧挨着哥哥跪下，抬头道： “娘，你跟我们说。我们长大了，能替你扛事儿，真的。” 耿氏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喉咙就跟被堵着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 “孩子，别为难了，还是老夫来说吧。” 第126章 创造公平的朝廷 縢彦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边说边进屋。 将地上跪着的两个孩子扶起，坐在椅子上，又道： “你们也别逼你们的娘。她不容易，很多事情……她也身不由己。” 简单的一句话，让云雷跟云巧都听出了端倪。 在书房时，云巧就察觉到不一样，没想到…… 云雷抱拳拱手，恳求的说： “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縢彦靖扫了一眼耿氏，长叹口气，道： “老夫可以告诉你们……” “伯父不要！”耿氏着急的打断他的话，不住的摇头。 云巧拉住母亲的手，郑重道： “娘，我跟大哥都已成人，您该相信我们。有什么事儿，我们共同面对，一起解决。” 耿氏咬唇，仍旧摇头。 縢彦靖看着两个孩子，喃喃的道： “世侄媳，你该相信你的几个孩子。他们大了，也该为当年的事讨个说法。谁的债谁还，天经地义。” 耿氏握紧云巧的手，哽咽说： “伯父，我就只有他们几个了。王爷都没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认命了。” 縢彦靖闻言瞬间起身，一双眸子盯着她，道： “你认命？你认命老夫不认！你认命小王爷不认！你认命这几个孩子，不能认！当年的事儿，不是你自己能做主的，得韩家的孩子说的算。” “韩家？”云巧吃惊。 她穿越之前就叫“韩云巧”，穿越定律前世今生，难道真的是……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縢彦靖给出答案： “对，就是韩家。你们是韩家的孩子，当年护国公韩家的后代！” “ 话音一落，屋子里安静了。 耿氏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只能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不再说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隐瞒已经无济于事，只能任其发展。 縢彦靖回忆过去，喃喃的道： “当年，皇上还是四皇子的时候，八皇子跟他感情最好。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的兄弟，就是韩家老大韩正业。四皇子心怀家国，心系百姓，又有两个兄弟拥护，呼声仅次于当时的太子……” 后续就像电视演的那般，皇上登基，论.功行赏。 八皇子成了八贤王，韩家也被封了护国公。 韩家有四个儿子，各个习武，皆是将才。 老公爷过世，韩正业承爵，带着天狼大军到处征战，立功无数。 功劳多了，天家也就担心了。 正好当时国公爷娶妻多年，尚无子嗣。 天家利用这一点，想要他娶公主为平妻。 这样做了皇家的女婿，就不怕他生二心。 只不过韩正业没答应，强硬拒绝。 恰好当时又要出征，这事儿就搁置了。 “……那场仗打了小半年，眼瞧着就要胜了，不知为何朝堂要议和。国公爷虽然不甘心，可天命难违，便也应了。” 话说到这，云巧蹙眉说： “大哥曾经提及过这件事，议和不是被国公爷搅黄了吗？所以全家获罪，无一幸免。” “搅黄？”滕老冷“哼”，咬牙切齿。 耿氏闭上眼睛，不想回忆。 就在云巧纳闷的时候—— “那密函，根本就是皇上下令，只是过后他不认账，韩家背了锅！” 话说到这里，耿氏趴在炕上，放声痛哭。 哭声透着太多太多的委屈，也有这么多年的憋闷。 一切真相大白，云巧终于搞明白了“各归各位”，到底是何意思。 原来，她不是穷穿，她身份显贵，国公府嫡女。 还有她的哥哥，也都是富家公子、金枝玉叶。 怪不得云雷总记得那个小黑屋，现在想想，应该就是牢房。 耿氏哭的脱力，侧脸趴在炕上，喃喃的道： “行刑前的一个晚上，八王爷带人，把咱们娘四个换出来，这才留了韩家一丝骨血。你们哥仨都不是我生的，云雷是老三家的，云震是老四家的，云霁是老二家的。” “当时情况紧急，你们的娘根本换不出来。我作为大伯母，义不容辞带你们离开。辗转来到土庄子，我怕被看出破绽，苛待你们，说话粗俗，直到如今。” 耿氏眼泪簌簌落下，秀眉紧蹙。 云巧心疼的上炕，把人搂在怀里，说： “娘，娘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最伟大的娘。” 云雷也跪在炕边，强忍着哭意道： “娘，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耿氏看着眼前的孩子，不住地摇头，说： “我对不起你们，我明知道自己偏心，可却没有收敛，我……我对不起你们，愧对你们的双亲。” 云雷握紧耿氏的手，伏在上面哭出了声。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刚刚发生的事儿，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冲击很大。 如今，也就只有“哭”这条发泄的路了。 縢彦靖就坐在一旁，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等他们一家人都缓和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 “世侄媳，事儿已经挑开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孩子们的。小五的父兄虽然都没了，可他还在，他还坚持。不然，也不会让我教云雷了。” 耿氏慢慢的坐直身子，看着儿子，问： “你的意思呢？” 云雷跟云巧交换下眼神，坚定的道： “娘，我要做。我要给韩家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不容易，不是简单的四个字。”耿氏苦口婆心。 如今已经挑明，她也不想伪装自己。 “云雷，你是韩家长子，你不能糊涂。这条路，不好走。” “如果苟且活着就是不糊涂，那儿子宁愿糊涂一次。”云雷坚持，“娘，八贤王把我们救出来，不是让我们苟活罢了。” 耿氏叹口气，视线移到一旁。 “那你想怎么做呢？” 云雷起身，双手背后看着窗户，道： “如果这个朝廷不是公平的，那就重新创造个公平的朝廷出来。” 哎呀我的妈。 云巧后背，瞬间冒了冷汗。 敢情大哥这是要造反啊！ 云雷突然转头，看着耿氏又道： “娘，我想五爷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他不可能支持小妹种土豆。” 縢彦靖起身，拍了拍云雷的肩头，道： “不愧是韩正阳的儿子，有他的骨气。” 云雷苦笑，微微拱手，说： “劳先生日后多多费心。” “无妨，一家人。”縢彦靖握紧了他的手，又道，“跟老夫出去一趟，老夫有话跟你说。” 云雷扭头看了眼母亲，这才跟着一起出去。 云巧目送着二人离开，看着云雷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第127章 俗套的梗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母女，耿氏靠着云巧，闭上眼睛。 积压心头的那块石头，今日终于算是挪开了。 她松快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巧儿，你说你大哥能答应娶縢婉柔吗？” 云巧蹙眉，深吸口气，道： “娘，你想让我大哥娶她吗？” 不答反问的话，让耿氏深思。 片刻后坐直身子，长叹口气，说： “如果你问我想不想，那我的回答是‘不知道’。你哥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事，再成亲需要郑重选择。可是……” “可是娘不忍拒绝滕老？” 耿氏摇摇头，拉着闺女的手，道： “不是不忍拒绝，主要是……滕家的孩子因为韩家，牵连的牵连，获罪的获罪。人家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咱义不容辞，必须照顾。你要是个男儿身，我就让你娶了。” ……得！ 俗套的梗——报恩。 有时她很迷茫，为啥很简单的事情，一定要跟终身大事挂钩。 报恩有很多种办法，照顾也有很多种身份。 叹口气，瞅着母亲道： “娘，这事儿咱别管，看我大哥的意思。他要是想，就娶。不想，您认作义女，我多个姐姐，一样照顾。” 耿氏见闺女坚持，不吱声了。 不过脸上的失落难掩，重新躺下，闭目养神。 云巧也不逼迫，反正这事儿得慢慢来。 轻柔的抚摸耿氏额头，直到她传来均匀的呼吸，这才算松手。 吃过午饭到现在，所有的冲击太多，甭说母亲扛不住，就是她自己都扛不住了。 一个招摇撞骗的小混子，要让蒙冤十余载的人家，各归各位，沉冤得雪。 她咋做？怎么做？如何做？ 云巧彻底茫然了。 最开始她很乐观，觉得赚钱就能办妥。 可来了大半年，别说赚钱，就是自己养家糊口的能力，都没想明白。 如今，这么大的真相袭来，她又该如何？ 这么大的冤案，她一个小女子，还没有主角光环，没有金手指，咋弄？！ 站在院子，仰头看着湛蓝色的天，无语凝噎。 “巧儿，你想什么呢？” 云雷的声音传来，让云巧站直身子。 摇摇头，没有说话。 云雷来到跟前，轻柔的帮她掖了掖鬓角上的碎发，说： “跟大哥出去走走？” “好。” “咱娘呢？” 云巧扭头看了眼屋子，小声道： “睡了。” 话落，就被云雷拽着衣袖，出了院子。 兄妹俩并排走着，就像那日在村里一样，谁也不说话，不吱声。 足足围宅子走了一圈后，云雷才绕去凉亭坐下。 看着云巧舒气的样子，问： “累了？” “有点儿。”云巧颔首，看着他又道，“哥，刚才滕老跟你说啥了？你……是怎么想的？” 云雷紧抿嘴角，道： “如果你多个姐姐，会愿意吗？” “姐姐？”云巧隐约察觉到什么，压低声音道，“你不想娶縢婉柔，是吗？” 云雷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个，至少在没有考中举人之前，我是不会考虑婚姻大事。” 看吧，就按她想的来了。 云巧起身，走到大哥面前，道： “哥，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不管是什么决定。” 看着妹妹坚定的表情，云雷窝心的上扬嘴角。 拉着她坐下后，说： “滕老也明白我的想法，所以他当时就提及了，让滕小姐人咱娘为义母。还有……滕老要卖宅子。” “ 云巧没吱声，好一会儿才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说： “卖，卖这个吗？” 云雷颔首。 “为什么？！”云巧懵了。 像縢彦靖这样的身份，住这样的宅子没毛病，为啥要卖掉？ 云雷靠前，拉近二人的距离，压低声音说： “北境军营缺钱，一直都是五爷用自己的俸禄去养。如今，军营缺粮、缺人，还有灾情，北芪有虎视眈眈，情况严峻。” 云巧傻乎乎的听着，总觉得大哥说的有些出入。 缺人，她知道。 缺粮？ 哦，明白了。 原来一直以来，阿荣他们出去找粮，就是因为军粮不够。 可士兵们每天操练辛苦，需要吃东西。 吃饱，是最低的标准。 直到这一刻，云巧才觉得惭愧。 人家已经那么难了，她还总琢磨赚他的钱。 如今想想，真的太不是东西了。 所有情绪都在脸上，云雷出声安慰着： “你也别自责，毕竟当时，你也不了解情况。” “滕老把宅子卖了，那他咋办？住哪儿？” 面对云巧的问题，云雷长叹口气，伏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 …… 当天晚上云巧同母亲回到土庄子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县里。 云巧也不张罗走了，每天都在家。 偶尔会去地里看看庄稼，会跟杨茂去别的村看看土豆。 仿佛那日縢府就是一个结点，云巧突然长大，不让耿氏操心。 日子过得飞快，进了八月，地里就又开始忙碌了。 今年因为云家三子都不在家，云巧挑梁，跟着母亲一起下地收粮。 家家户户都抢秋，谁也顾不上谁。 耿氏看着闺女扛了那么多，心疼的道： “巧儿，别恨债，慢慢往家倒腾，咱不急。” 云巧嘴上应着“知道了”，可每一次往回搬的都不少。 王大福看了几次，最后终于放下手里的镰刀，过去帮忙。 云巧只觉得肩上轻快不少，扭头一看，笑着道： “不用，我自己能扛。” 王大福没理她，扛着袋子飞快往他们家走。 耿氏见这样一幕，冲王家地里，说： “谢谢啊他大伯，还让大福帮忙。” 大福爹被谢的莫名，等看到儿子跟云巧后，悻悻的说： “哎哟，这有啥的啊。你家三小子今年不搁家，邻居帮个忙没事儿。” “那也得谢谢。”耿氏客气的说着。 附近几块地里的村民，原本还暧昧的笑，听到梁家这么坦然的话，纷纷撇嘴。 好吧，是他们想多了，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王大福把粮食放在院子里，看着云巧，说： “你三哥军营那边不放假吗？” “那咋可能放，军营很忙的。”云巧说完，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又道，“地里的土豆别着急挖，再等等。过了中秋的。” “好，那我先走了。” “嗯，谢谢你啊。”云巧说完，把袋子里的高粱头全都倒在院子里…… 第128章 礼多人不怪 一连七天，云巧母女起早贪黑的下地。 可双个人，四只手，根本收不过来。 耿氏有些着急，这天吃过早饭，娘俩出家门，说： “巧儿，你大哥咋还不回来？八月初二考试，这都八月初十了。” 云巧想起那日大哥说的话，摇摇头，道： “娘，你别着急，或许有别的事情耽搁了。再说，成绩不出来，我哥回来也不踏实。” “可地里的庄稼……” “没事儿的娘，咱们贪点黑，能做完。”云巧安慰着说。 耿氏看着彻底瘦下来的闺女，心疼。 “你说娘把你养胖容易吗？好不容易有点儿肉，这都瘦没了。” 云巧低头看了看自己，庆幸着道： “幸亏瘦没了。不然那么胖，谁敢要我。” 耿氏张嘴，想了想又叹口气，道： “你啊，就是主意正。” 云巧笑而不语，来到地头继续干活儿。 挥舞着镰刀，把豆子放倒。 黄豆在农家用处多，可以换豆腐，还得烀酱筷子。 这活儿放在现代，她想都不敢想。 第一天用镰刀，差点没把自己割了，现在再瞅，得心应手。 辽东第一镰刀，说的就是。 “哎哟大福、杨营，你们咋来了？艾玛，不用的，我们娘俩能做完。” 耿氏客套的声音，让云巧抬起了头。 见王大福、杨营、李铁柱他们几个都过来，也笑着道： “艾玛，天降神兵，谢谢了！” 她是不客气的。 明明收拾不过来，在寒暄不让人帮忙，那就是傻。 有人情还就是，耽误秋收那就是大事儿了。 王二福扯着麻绳过来，看着云巧笑嘻嘻的说： “云巧姐，我帮你把豆子运回去。” 这小家伙虽然个子小，但有一把力气。 云巧见了，点点头，弯腰把搁好的豆秆捆上，帮他背在身上。 “云巧姐你弄得太少，太轻了。” “别恨债，一趟一趟来。”云巧不依。 人家孩子好心帮忙，真给累出个好歹，那就不好了。 王二福见云巧这么说，挥挥手，走了。 王大福他们都是干活儿麻利的人，这么会功夫，就放倒了一大片豆子。 云巧看着，心里估算，照这个速度，晚上贪黑就能做完。 低头继续干活儿，不一会儿就听到王二福的声音—— “云巧姐——云伯娘——快，回家——快——” 王二福年幼，声音尖细。 边跑边喊，地里的村民都抬头看着咋回事儿。 耿氏放下镰刀走到地头，扯着嗓子道： “咋地了？啥事儿啊——” 王二福跑的快，来到低头，气喘吁吁的说： “伯娘，快，快回家，来……来人了。” “谁来了？来谁了啊？”耿氏有些懵。 云巧反应过来，忙把手里的镰刀放下，说： “娘，可能是我大哥回来了。” 说完，云巧就往家冲。 耿氏也回过神，慌忙跟上。 王大福等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都跟着去看看。 万一中了，那可是土庄子的大事儿。 地里其他村民也都不干活儿了，三五成群的往村里走，看看具体咋回事儿。 云家门口，云雷正跪在地上，冲母亲磕头。 衙役把捷报拿给云巧，笑呵呵地说： “老人家恭喜啊。你儿子考中了第七名，是秀才了。” “多谢，多谢。”耿氏不住的点头，看着跪着的孩子，眼眶都红了。 村里人围了不少，有说“恭喜”的，有说“争气”的…… 云雷是土庄子的人，又是第一个中秀才的，村民们都脸上有光，与有荣焉。 云巧进屋又出来，手里捏了三十个铜板交给衙役。 “谢谢衙差大哥跑一趟，谢谢了。” “哎哟，这么客气呢。”衙差摸着铜板，脸上乐开了花。 嘴上虽那么说，不过手很诚实，下一秒就塞进了怀里。 “好了，喜儿已经报了，我就先回去了。” 云巧点头，比划“请”的手势： “您慢走，麻烦了。” 礼多人不怪。 衙役见云巧这样，点点头，走了。 云雷仍旧跪在地上，耿氏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如果不是知道缘由，云巧会觉得母亲夸张。 可现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自然也能理解母亲的激动。 走上前，伸手把人扶起来，说： “哥，起来。娘，你也别再哭了。大哥中秀才是好事，喜事儿。” “是啊云雷娘，别哭了。”王大福娘出声劝着。 村里人也都不落后，纷纷开口说着—— “多好的事儿啊，儿子这么争气。” “可不是，我家有这一般，我都知足了。” “别说一半，一小半都行啊。” “哎哟，这云雷中了秀才，还没有媳妇儿，俺家妹子是不是……” 话没等说完，身旁的人忙开口道： “你快拉倒吧，轮的上你家妹子？这么多人家都等着呢。” “就是就是……” “……” 大家从贺喜说到了婚事，耿氏虽然哭着，但却听得真切。 不想理会，擦了擦眼泪，道： “走，回屋，回屋说。好孩子，真争气，争气。” 说着说着，耿氏又哽咽了。 云雷忙搂着母亲的肩头，进了屋。 云巧看着大家伙儿，微微福身，说： “多谢乡亲们道喜了，等忙过秋收，一定好好感谢大家。” 村里人虽然觉得不尽兴，可人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也都明白是啥意思。 纷纷挥手，该干啥干啥去了。 云巧回院把院门带上。 王大福看着其他几个人，道： “咱们继续呗。” 李铁柱有点儿不乐意，但杨营却点头附和： “走吧，一就帮忙了，帮人帮到底。” 王大福领着弟弟，几个人又往云家的地里走。 李铁柱虽然心里不舒服，不过想到云雷、云霁，不禁开口道： “这老云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吧。这老三去了军营，老二跟一个有本事的人出去做生意。老大又考中了秀才，就连那个胖丫头都好看了。” 说到这儿，李铁柱“哎”了一声，说： “你们发现没，自打云雷把他媳妇儿休了，他们家就好了。” 王大福愣了一下，随后也点点头，便是赞同。 杨营对这些不在意，下地、操起镰刀，说： “跟你们提前透露个消息，我哥前儿去镇上了，说是秋收后有新的公文。” “啥公文，减税粮吗？”李铁柱挑眉问着。 王大福也纳闷的看着他，等他往下说…… 第129章 人家不领情 云家正房屋内，耿氏激动的落泪。 看着炕边跪着的孩子，吃力的把人拽起，说：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好孩子。拦着你，不让你考，就怕你成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拦住！” 云雷没辩驳，起身坐在炕上，说： “娘，虎父无犬子。我是你带大的，怎么可能会没出息。” “可是你第一次考就……太张扬了啊！”耿氏担忧，满脸慌乱。 云雷握紧母亲的手，笑说： “娘放心，我的名次稍微靠后，没敢张扬。再说只是个秀才，谁能理会。” “但你跟滕老一起读书，这就……”耿氏叹口气，心烦意乱。 云巧知道母亲最担心的是什么，可考都考了，现在再说又有啥用。 “娘，你就别闹心了，我哥心里有数。咱家地还没收到呢，赶紧的吧。” “对对对，大福、癞子他们还帮忙呢。”耿氏边说边从匣子里摸出钱交给云巧，道，“去县里买点肉，得留人吃顿饭。” “好。”云巧应下，接过来一看足有二钱，不禁笑眯了眼睛。 云雷拉着妹妹，开口道： “去冥店买些纸活儿。我现在考中秀才，得祭拜一下。还有老王爷那边，咱也得去瞅瞅。” “……啊？”云巧没敢应，本能的瞅着母亲。 耿氏点点头，在那些的说： “云雷有孝心是好事儿。白天不方便，晚上咱们过去。巧儿，你买回来就别去地里，在家做饭吧。” “知道了。”云巧揣好银子，回屋换衣。 云雷也去西屋把衣服换了，跟着耿氏重新下地。 秀才又怎么样，该干的活儿还得干，不能马虎…… …… 云巧挎筐去县里，买了二斤五花肉，又买了一条鲤鱼。 不大，二斤重。 出了胡同，直奔老路冥店。 平日家里鸡蛋都送过去，如今有生意，自然得给熟悉人。 穿过主街，拐去巷道，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侯三。 一瘸一拐的，走路很不方便。 云巧几步来到跟前，蹙眉问着： “侯三爷，你这是……咋地了？” 侯三看着又瘦了的云巧，靠着墙壁，回答： “没啥，跟人争地盘，被打的。” 争地盘？ 呃…… 没想到古代也有黑社.会。 “伤到骨头没？去看郎中了吗？”云巧问。 侯三瞅着她，纳闷的蹙眉： “平日里你躲我都来不及，今儿是怎么了？看我笑话？” 云巧撇嘴，见他不领情，耸耸肩，说： “你不说就算了，我没看笑话的意思。那你慢点儿，我先走了。” 说完，云巧转身就走。 她之所以打招呼，不过是因为要债那天，他后来没怎么难为。 再有张氏想要卖她那日，他也出声帮忙。 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理。 可偏偏人家不领情。 那就算了。 “哎——”侯三突然出声，冲着她的背影道，“你这就不理人了？” 云巧扭头，看着他撇嘴说： “我又不是抖m，你都不领情，我干啥热脸贴冷屁股。” “行行行，我错了成不？”侯三叹气，冲她招招手，说，“你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云巧走回来，戒备的看着他，道： “你问啥？我就是是一个村姑，我可啥都不知道。” 侯三本想问点别的，可她这般，叹口气，说： “我就想问问你为啥瘦的这么快。” “我干活儿呗。”云巧回答，看着他的腿，想了下又道，“侯三爷，咱们打交道几次，我觉得你这人不错。与其弄啥争地盘，不如参军吧。秋后有征兵，比那些要靠谱。” “参军？！”侯三嗤笑，摇摇头，说，“算了吧。就这样的朝廷，要不要啥意思。丁县令人好吧，那是我们爷儿的姐夫，可现在咋样，还不是关起来了。” “什么？！”云巧吃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对于这个消息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 丁县令居然被关起来？ 灾情的时候，丁县令可是好官，当天就到了啊。 侯三瞅着她的样子，叹口气，道： “小姑娘，别把谁都想的那么好。有些时候，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简单。” 侯三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了。 云巧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 实在是，消息太惊人了。 来到老路冥店，说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安叔一边准备一边说： “我就觉得你大哥能考中，按我说的来吧，真不错。对了，你二哥呢？最近咋样？” 冥店这边对于云雷离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惋惜。 人麻利，活儿还好，不容易找。 云巧一边数钱一边说： “我二哥跟人去府城收粮了。这灾情严重，老百姓得吃啊。丁县令还有北境军营的元帅，一起张罗的。我哥帮着跑跑腿。” 特意提及了丁县令，果然安叔就叹气了。 把东西都装好，交给云巧，道： “回去吧，路上当心。” 呃…… 云巧以为安叔能说点儿啥，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 不好追问，她相信哥哥肯定知道，不急在这一时。 又跟冥店要了一块苫布，这才回了土庄子。 回家后云巧没再下地，拿筐去后院摘菜，准备做饭。 豆角，茄子，黄瓜，生菜…… 还特意用巴锄刨了几个土豆。 不算太大，但切土豆块绰绰有余。 照这样来看，九月初挖地，应该个头就够了。 当然，得老天爷给面子，别那么早降温。 回到厨房，继续忙活。 摘菜、洗菜，忙的不亦乐乎。 “哥，你慢点儿，慢点儿。” “二福，把这苫布铺开，帮着把粮铺好。” “哦，行。” 哥俩的对话，让厨房内的云巧，擦手出来。 跟着王二福一起，把苫布展开，将粮食放在上面。 院里堆放的粮都安置好，王大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说： “渴了，有水吗？” “有有有，你等着。”云巧说完忙去了厨房。 端出两碗凉白开，看着他们哥俩喝水，道： “还有多少？今儿能做完了？” “做完了。”王二福笑嘻嘻的说着，“我哥干活快，云雷哥、杨营哥也都可麻利了。不用贪黑都能干完。” 话落，把手里的碗交给云巧。 王大福把碗也给她，道： “不用你过去，在家等着、搭把手就行。” “那好，我做饭。晚上吃红烧肉。”云巧说完，拿碗回厨房…… 第130章 减免税粮 片刻，王大福进来，看着切肉的姑娘，说： “云巧，有水壶吗？我拎一壶去地里，大家都得渴了。” “好，我这就弄。”云巧放下菜刀，走到灶台前。 掀锅盖、舀水，等做好后，递给王大福，没想到这人竟然愣神了。 往前走了几步，打记响指： “想啥呢？这么入神？” “啊？没，没有。”王大福摇头，接过水壶出去了。 “哎，碗还没拿呢。”云巧边说边追出来。 王二福瞅着门口，撇嘴道： “也不知道我哥急啥。给我吧，我拿去。” “嗯，你慢点儿。” 送走了王大福兄弟，云巧把院门关上，继续回厨房忙活。 切切洗洗，终于搞定。 时间尚早，云巧拿着小板凳去院子里剥豆荚。 把豆荚剥出来，豆杆就留着冬天烧火。 辽东府的冬天，特别冷。 柴禾不够，根本过不了冬。 往年云霁在家，上山回来都会带一些柴。 今年人家参了军，这活儿只怕…… 不行，她得张罗，替哥哥们分担。 脑子里想事儿，手里也不闲着，等她回过神来，就到了做饭的时候。 把豆秆抱去厨房，架火做饭。 红烧鲤鱼，红烧肉，豆角炖土豆，蘸酱菜。 特意用鸡蛋炸酱，里面还放了两根辣椒。 这东西大周朝没有，是人家北芪的。 她从军营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高的，衣服里装了俩。 等发现的时候都干巴了。 还好没捂烂，不然衣服都脏了。 两荤两素，主食是杂粮馒头，刚刚好。 饭桌摆好，院子里就传来了耿氏的声音—— “谁也不行走，留下吃饭。都做好了，你们不吃那不白瞎了。” “云婶子，这活儿不多，哪还吃上饭了。”杨营客套的道。 耿氏拽住他的衣袖，强硬道： “不多也得吃，巧儿都做好了，赶紧洗洗，进屋吃。大福、二福还有铁柱，都麻溜的。张癞子，你也别溜，不喊你咋还能跑是咋地。” 云巧推门出来，一边舀水一边说： “今儿的饭菜可是我做的，不吃可就后悔去吧。有土豆，你们不想尝尝？” 几个人一听这话，纷纷走上前，围着水盆洗手。 屋里摆了两桌，炕上一桌，外屋地上一桌。 饭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不能男女同桌吃饭。 耿氏把几个孩子都让进屋，然后又推着云雷，道： “你现在是秀才，家中长子，你去陪客正对。我跟你妹子就在外屋地吃，有啥需要的，你就说。” “娘，我……” “听话！” 耿氏的态度，不容云雷拒绝。 小伙子抱拳拱手，进屋去了。 张癞子一见云雷，笑嘻嘻的说： “云雷哥，你陪客啊。” “嗯。”云雷点头，看了眼屋门又道，“你们都别客气，敞开了吃。今儿多亏你们帮忙，一定要多吃。这个就是咱们种的土豆，面面的，你们尝尝。” 云雷边说边起筷，大家见主人动筷子了，一个一个也就都不客气了。 云巧坐在外屋地吃饭，耳朵一直听着屋里的动静。 “唔，挺好吃啊。”张癞子第一个开口。 接着是王二福，小家伙显然喜欢面糯的东西，不住的念叨“好吃”。 耿氏夹块肉放在女儿的碗里，无声提醒她赶紧吃饭。 屋内，张癞子吃了蘸酱菜，不住地在嘴边扇风。 云雷看着他，纳闷的问： “咋地了了？” 张癞子喝口水，冲着门口道： “云巧，这酱里放姜了？咋那么辣呢？” 王大福听到这话吃了口，摇摇头，说： “没有姜味，但却是有点儿辣。” “是吗？我尝尝。”李铁柱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嚼了嚼，道，“不辣啊，挺香的。” 云巧从外面进来，走到云雷身边，笑眯眯的说： “这不是姜，这叫辣子。是北芪那边的东西，我上次去军营，不知道咋带回来的。来干巴了，我寻思炸酱看看好吃不。” 张癞子又吃了口，一边扇风一边说： “好吃是好吃，就是辣。” 王二福这孩子更牛，用馒头蘸酱，不住地点头道： “真香，好吃。” 云巧瞅着几个人对辣椒的反应，挑眉说： “这东西咱们这边没有。等来年看看，从那边弄些秧子过来，咱们种点儿。土豆都能种，辣椒也没说的。” “嗯，可行。”李铁柱点头，对这鸡蛋酱情有独钟。 云巧被耿氏叫走，屋里几个人继续吃饭。 王大福又吃了蘸酱菜，越嚼越香，不住的点头。 张癞子嘴上说辣，可吃的却不少。 云雷招呼大家多吃，不住的给他们夹菜。 饭吃到一般，王大福看着杨营，说： “哎，你那会儿说的，是真的不？” “啥是真的不？”杨营纳闷。 没头没脑的，问的是啥？ “就是当兵不交税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王大福重复。 张癞子跟李铁柱闻言，也都瞅着杨营。 杨营点点头，接过云雷递来的馒头，道： “是真的，这事儿我可编不出来。” 云雷听到这话，笑着颔首，附和： “这事儿是真的，我在县里也听他们提了。北境征兵是自愿的，不强迫。如果去了，就减免税粮，算是补贴。” “那津贴呢？给不给？”张癞子追问。 王大福瞅着他的样儿，无语的翻个白眼，吐槽： “你啊，掉钱眼儿里呗。” “嘿嘿……”张癞子尬笑，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云雷。 去军营保家卫国是次要，他就想攒点儿津贴，手里有钱。 云雷点点头，回答： “有的。跟服兵役是一样的。但服兵役不能减免税粮，这一次好处挺大。” 张癞子“哦”了一声，放心了。 看着双眼冒光的王大福，用手碰了下，说： “咋，你想去？” “必须去。”王大福迟疑都没有，直接点头。 张癞子知道他憋着鼓劲儿，尤其是云霁去军营之后。 见他表态，想了想，道： “那……我也去吧。咱俩是个伴儿，一起找云霁。” “还有我，我也去的。”杨营附和。 王二福吃下云雷给夹的红烧肉，好信儿的看着李铁柱，问： “铁柱哥，你去不？” “我？”李铁柱闷闷刨饭，好一会儿才道，“我应该……不去。我要是走了，奶奶没人照顾。” 第131章 老娘挺有能耐 大家听到这话，都很理解。 李铁柱家这二年不知道犯了啥说道，家里人接二连三的闹病。 每一次闹病都得死人，最后就剩下李铁柱跟李奶奶两个人。 云雷看着落寞的李铁柱，拍拍他的肩头，说： “你能先想到奶奶，说明你是孝顺的孩子。若你真要参军，村里人都不能应。” “就是，就是。”王大福点头，拍了下弟弟的脑袋，“好好吃饭，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王二福察觉到说错话了，忙夹块土豆，放在李铁柱的碗里。 一个孩子，谁也不能跟他计较，大家继续边说边吃。 期间，云巧还特意进屋，把桌上的菜，又重新热了一次。 几人吃饱喝足，纷纷落筷，云雷看着他们，说： “你们几个，真的要当兵吗？” 杨营跟王大福闻言，想都不想，直接点头。 张癞子紧随其后，不过看的出来，这小子明显就是不知道要做啥，跟着去军营混些津贴。 云雷轻笑，拍了拍张癞子的肩头，说： “既然你们想去，有目标，到了军营就要铆足了劲儿。云霁在军营的骠骑预备营，你们应该听说过虎狼军的骠骑大队，他就在那。” 杨营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冒了光。 王大福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癞子根本不知道骠骑大队是啥意思，想问却不好意思，尴尬的挠挠头。 云雷看到他的样子，叹口气，又道： “癞子，大家去军营，是要混出名堂，替自己挣得前程。你如果想好目标，那去军营谁也不拦着，可如果没想好，战场不是闹着玩的，得深思熟虑。” 张癞子闻言本能的看着王大福，他去军营，实在是因为平日三个人一起上山，仅此而已。 杨营看着他，好笑的道： “云雷哥说的没错，你得自己想好。我是喜欢去军营，尤其是骑马射箭，想想都觉得潇洒。” 王大福闻言也颔首，附和着说： “癞子，我去军营是要做官的。我想做百夫长，而且必须要成功。” 两个人都说了自己去军营的理由，张癞子眨巴眨巴眼睛，问： “百夫长？那是个什么官？大不大？能有多少钱？” 杨营无语的摇头。 王大福翻个白眼，呵斥着： “不大，没钱，好吃的，甜的。” “噗——” 李铁柱终于没忍住，喷笑出声。 就连外屋地做活儿的母女，都“呵呵……”轻笑。 张癞子心知自己闹了笑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再说话。 李铁柱笑过后，清了下嗓子，说： “咱也吃的差不多了，走吧。” 他这一提议，大家纷纷起身、下地穿鞋。 云巧跟耿氏从外屋地进屋，耿氏看着几个孩子，说： “谢谢你们了，让你们费心帮忙。” “云伯娘客气了，咱们是门挨门的邻居，云震、云霁不在家，理应帮忙。”王大福礼貌的道。 李铁柱听了也开口道：“我家本来也没地，应该老早过来帮忙的，我奶一直身子不好。” “你是好孩子，你奶奶身子好些没？”耿氏关心的问。 “好多了，就是偶尔咳嗽。”李铁柱笑着回答。 张癞子路过云巧，停下脚步，说： “哎，那土豆还咋做的？你告诉告诉我呗。” 话落，就被黑脸的王大福，薅着后脖领，率先出了屋。 几个孩子礼貌的打过招呼，跟在后面。 等把人都送走，云雷跟耿氏开始准备去祭奠的东西。 纸活儿啥的都是现成，分开装好便是。 耿氏轻叹口气，喃喃的道： “我怎么都没想到，老王爷居然葬在离咱家这么近的地方。” 云巧坐在炕边，摇晃着双腿，说： “这有啥，咱们家不是在这嘛，他过来也正常。” 耿氏瞅着闺女，摇摇头，道： “他并不知道我们在土庄子。当初，本来是打算安排去平谷村，但我怕日后被人盯上，辗转来的土庄子。户籍都是从重新上的。” 重新上户籍？ 老娘挺有能耐啊！ “娘，巧儿，咱们走吧，早去早回。” “对对，早去早回。”耿氏起身，拎着东西先走。 兄妹俩跟在后面。 把门落锁，母子三人趁着黑天，一路朝菈子山走去。 路过李家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他们家的房气。 不是寻常普通的白气，而是一团一团的黑气，而且越来越浓，有扩张的趋势。 “巧儿，你看啥呢？” 云雷的声音，让云巧收回视线。 摇摇头，仔细琢磨了一下，说： “哥，那是李铁柱家吧。” “对，就是他们家。”云雷颔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来到菈子山脚下，当看到那五岿坟的时候，耿氏就腿软了。 空旷无人，不用顾虑，她就那么跪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兄妹俩谁都没有拦着，毕竟母亲需要发泄。 哥哥摆供品，妹妹点香。 把香插好，这才起身来到母亲身边，将人扶过去。 终于明白为何初春得知消息，母亲会哭。 跟八贤王家是世交，救命恩人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怎能不哭。 云雷烧纸，耿氏哭诉。 哭诉这些年的事情； 哭诉她把孩子拉扯长大； 哭诉她对朝廷的不满； 哭诉她对轩辕晔的心疼…… 微风阵阵，吹起了纸灰，云雷撩袍跪下、磕头。 云巧拿起另外一份纸活儿，去到旁边画圈、烧了。 她也不知道该说啥，反正看着燃烧的火苗，心里不是滋味。 云雷走过来，再次撩袍跪下，说： “大伯，二伯，爹，四叔，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家，让韩家重振门风，沉冤得雪……” 云巧跪在一旁，照顾苦累的耿氏。 祭拜好，确认没有火星后，云雷站在耿氏面前，道： “娘，我背你。” 耿氏摇头想要拒绝，云巧扶着她，直接把人安置在了大哥的后背上。 “娘，就让我哥背你嘛。你都这样了，走回家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耿氏没吱声，趴在云雷不算厚重的背，心里特别踏实。 云雷背的也特别稳，路过村西，那棵大柳树已经没了，夜晚倒是看着空旷了许多。 回到家，耿氏喝了口水，这才开口道： “云雷啊，吃饭哪会儿说减免税粮。那咱家云霁，能减免不？” “能。”云雷颔首，“五爷说了，云霁按照秋后征兵的人数走，也给咱减免。” “哦，那挺好，那挺好。”耿氏长叹口气，嘴角上扬…… 第132章 看不出、猜不透的假象 云巧脱鞋上炕放被，云雷站在地上，说： “巧儿，一会儿你去收拾收拾，晚上你在西屋睡，我去你房里。” “啊？为啥？”云巧有些懵。 好不容易把正房换给他，这咋还不要了呢？ 耿氏听了，坐在炕上点点头，道： “听你大哥的话，换吧。” “娘~！你咋也……” 话没说完，耿氏苦笑着摇头，说： “傻孩子，我是他伯娘。如今知道这层关系，他要避讳也是正常。” 云巧不说话了，扭头看着云雷，心里不是滋味。 是了，这位是堂兄。 如果娘亲不提，她都忘了这茬。 三个哥哥都是堂兄，不是母亲所生。 云雷叹气，看着耿氏认真的说： “娘，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您都是我们的娘，这个不会更改。哪怕日后真的各归各位，您也是韩家老夫人，我们的娘。” 耿氏笑了，摆摆手，故作潇洒的说： “我可不是什么圣人，我就想着把巧儿养大，看着她嫁人生子，我就算完成任务了。至于你们仨，我是顺道的，别太感激我，我也受不起。” “我知道，你们哥仨对我都有怨言。等他们回来，咱们就分家，你们各过各的，鼎好。我也放松一下，就守着我闺女。” 话说到这儿，温柔的看着云巧，上扬嘴角。 那个笑，就是多年以后云巧再回味，都感觉信号酸楚。 云雷上前，握紧耿氏的手，诚恳说道： “娘，事到如今，你还瞒着我们吗？那日在縢府，滕老说了，巧儿特别像大伯。最开始我不懂，为何你一定要她吃的那么胖。” “可现在我们都明白，娘是害怕，害怕巧儿被人看出来，我们哥仨被人盯上。娘特意苛待我们，嘴里的脏话连篇，不过就是个假象，让人看不出、猜不透的假象。” 耿氏原本止住的泪，这会儿又落下了。 多年的用心良苦，如今被搬到台面，她怎能不委屈？ 云雷抱住耿氏，用自己瘦削的胳膊，轻抚她的后背。 “娘，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我们三个虽然怨，可是现在，都心疼。滕老说娘年轻的时候，是京城最温婉的女子。如果不是跟大伯指腹为婚，皇上都会让你进宫。”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耿氏反手抱住云雷，哭的肆意。 云巧红了眼，瞅着母亲跟大哥，扭头看向一旁。 那么温婉贤淑的女子，变成泼辣狠戾的村妇。 这样的身份转变，对耿氏来说，本身就是一个煎熬。 而且一熬就是十余载。 深吸口气，下地去隔壁把被子都拿过来。 又将西屋的被褥挪过去，顺道给炕点了火。 天暖，不需要总烧，冷不防一点火，到处都是烟。 本来还憋着不想哭的云巧，这会儿烟熏火燎，再也忍不住了。 “呜呜……”放声痛哭。 打从她穿越过来，这是第二次哭。 第一次，是因为有狼，害怕的。 她真的心疼，心疼当年的耿氏，心疼当年的韩家。 云雷从正房回来，见屋里都是烟，呛得直咳嗽。 云巧听到咳嗽声，赶紧擦了擦眼睛，说： “哥，你去燎下烟囱，烟太大了。” 云雷听到这话，转身出去了。 很快，屋里的烟散了，云巧松口气。 整理下心情，用手背擦了擦脸。 等看到黑乎乎的手背时，无语嗤笑。 云雷折返回屋，见妹子这般，道： “造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云巧伸手，任由哥哥把自己拽起来后，说： “咱娘呢？” “累了，躺下了。”云雷回答，“你这是……哭了？” “没有。”云巧摇头，坐在炕边，靠着柜子，道，“刚才点火，烟熏得。哥，咱家居然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你想到过吗？” “怎么可能会想到。”云雷边说边用手给她擦灰。 云巧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没事儿，一会儿洗了就行。对了，我今儿去县里买东西，看到侯三了。他说，丁县令被抓，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云雷摇头，看着满脸担忧的姑娘又道，“你放心，有五爷在，丁县令不会有事儿。” “可是……” “没有可是。”云雷打断她的话，“你好好照顾咱娘，操持家里就行。养家糊口，我们哥仨来。农忙假后我就去县里教书，一个月五两银子呢。” 云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回了房。 她想“创业”，还得再等等，等她想好要做什么再说。 如今看来，她可能是所有穿越大军里，最迷茫的那个。 不知道该做什么…… …… 过了中秋，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 庄稼收回要打场、要脱粒、磨粉。 活不少，好在云震也回来了，家里人手多。 打场这种力气活，云雷跟云震来做，云巧跟耿氏负责剥豆子，负责簸粮。 云震回来怎么招惹耿氏哭就不提了。 反正这次云震回来，对耿氏百依百顺，让干啥干啥，特别听话。 就像云巧一样，大家都长大了。 “王婶儿忙着呢。” 隔壁王家传来声音，让云家这边的人，顿了一下。 两家就隔了一条篱笆，说话啥的简直不要太方便。 云巧有热闹就愿意凑，手里的活儿不停，但是耳朵比兔子竖的还长。 “哟，是杨茂啊，你咋过来了？你家的活儿都干完了？”王大福娘说完，搬了把凳子过来。 杨茂没有做，笑呵呵的说： “我家人手多足，弄得差不多了。” “对，你老丈人就能帮你们忙。”王大福爹再旁附和，“孩子，坐。” “不做了王叔。”杨茂拒绝，“王婶儿，今儿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件事儿。” “啊，啥事儿你说吧。先说好，捐粮肯定没了。”王大福娘率先开口。 杨茂站在一旁，“是这样的王婶儿，北境军营那边招兵，我想问下你们家大福去不去。” “不去。”王大福娘连迟疑都没有，直接回答。 杨茂没想到会这么痛快被拒绝，尴尬的咳嗽一声，又说： “王婶儿，这北境军营是八贤王驻守，好人啊。” “好人你咋不去？”王大福娘反问。 黑着一张脸，弯腰把簸箕拿起，一边簸粮，一边说： “茂哥儿，咱们一村这么多年，知根知底儿。我们家虽不富裕，可也没到让孩子去军营拼命的地步。” 第133章 苍天饶过谁 这话说出来，隔壁耿氏就不乐意了。 不仅耿氏不乐意，云震跟云雷也不爽。 云巧火气“蹭蹭……”的往上冒，要不是耿氏压着，她早就开口质问了。 啥叫让孩子拼命，是因为家里不富裕？！ 胡说八道！ 杨茂不高兴，声音不悦的说： “王婶儿，你这话不对。当兵的是有津贴，可他们去军营，不是为了转津贴。要是没有他们保家卫国，咱们还能过安稳日子？” “你管我说的对不对，反正我家孩子不去。要去，你家咋不去？” “我家老三去啊。”杨茂反口怼着，不乐意的道，“血性男儿不去军营，面朝黄土背朝天过一辈子，有意思？我就是年纪大了，不然我也去！” “杨茂哥说的好，我双手支持——”云巧在这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附和。 耿氏想拦都拦不住，只能低头剥豆子。 王大福娘这才意识到隔壁家的云霁，也去了军营。 那话，的确不好听。 清了下嗓子，挽回的道： “茂哥儿啊，我家孩子不能去，我就这俩儿子。” “娘，我要去！” 王大福背着筐从外面回来，一脸坚定的走到跟前： “娘，我要去当兵。” 王二福跟在后面，大声地说： “娘，我支持大哥去当兵。” “噗嗤——” 隔壁的云巧没忍住，轻笑出声。 耿氏瞪了眼闺女，无声警告。 啥情况，越来越过分，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听声了是咋地！ 王大福转身，面对杨茂道： “杨茂哥，我去当兵，把我名字记下。” 话音刚落，大福娘一把将儿子拽过去，说： “杨茂啊，我们家不去，你别记。” “娘……” “你闭嘴！”大福娘怒声呵斥。 这还是云巧穿越过来，第一次听到王大福的母亲发火。 “战场刀剑无眼，云霁跟董猎户学过拳脚，你学过吗？别啥都跟云霁学，你安安心心踏实在家，来年娘就给你说亲。” “娘，我不要娶妻，我要立业，我要做百夫长，我要做官！” 母子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到隔壁。 耿氏起身，拉着云巧就进了屋。 云巧都懵了，瞅着母亲，纳闷的道： “娘，咋回事儿啊，咱们进屋干啥？不干活儿了？” “干活？就你这凑热闹的劲儿，干啥？” 云巧被说的尴尬，噘着嘴，一脸赔笑。 “少跟我嬉皮笑脸。”耿氏黑着脸呵斥。 自打揭开真想，耿氏对云雷、云震是不骂了，现在动不动就骂云巧。 果然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云巧起身，搂着耿氏的脖子，来回摇晃着道： “好嘛好嘛，我错了还不成？可当时王婶子的话多难听啊，我想想都觉得生气。” 耿氏看着闺女的样子，叹口气，说： “娘也生气，所以懒得理他们，咱俩进屋躲会儿。” 云巧闻言松开母亲，挨着她坐下，道： “娘，我二哥跟我三哥既然不是双生胎，那他俩具体是那天生辰啊。” “差了一个月。”耿氏回答，“云霁是十月初五的。当时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就说他们俩是双生胎。” 哦，原来是这样！ 云巧缓缓颔首，挽着耿氏，心疼的说： “娘，那会儿你是不是特别难？” 过去这么久了，云巧才开口问。 没法子，当时要是追问，无疑是在母亲的伤口撒盐。 如今她缓和了，有些细节得问问，不然她怎么去给哥仨各归各位。 耿氏瞅着闺女的眼神，释然的笑着说： “当时是挺难，尤其是你出生的那一年。我又要照顾你，又要给他们仨做饭，月子没做好，还落了一身毛病。幸亏当时董大哥帮忙，找了郎中，抓了药。不然，娘根本活不到现在。” 话里提到一个关键人物——董大哥。 “娘，这董大哥是不是董猎户？” 耿氏点点头，算作回答。 怪不得，怪不得云霁会些功夫，而且还挺灵活，没想到竟然…… “他原是你爹请的谋士，能文能武，很厉害。后来家里落难，他就隐于暗处，咱们能顺利扎根土庄子，也是他帮的忙。” 啧啧啧…… 怪不得能避开老王爷安排的人，原来有帮手。 “那董猎户现在去哪儿了？人在哪儿？” 耿氏抿唇，凑到闺女的耳畔，压低声音说： “进宫了。” 简单的三个字，透着太多太多的信息。 云巧瞅着耿氏，突然笑了。 “你笑啥？”耿氏不解。 只是回答一个问题，咋还笑了呢？ 云巧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娘不管你怎么否认，怎么拦哥哥们踏实，可你心里也再盼。盼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说完，不等母亲回答，转身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耿氏一人，好一会儿才凄凉的笑了。 是啊！ 不盼，她怎么能让三霁去军营？ 不盼，她怎么能让二震去收粮？ 不盼，她又怎么能让大雷去考试。 她比谁都盼，盼着韩家重返京城的那一天！ …… 杨茂从王家出来，便开始在村里通知北境军营征兵的消息。 如果谁家有适龄的男丁，会着重呆一会儿，帮着劝劝。 翻龙骨那几个村，在北境军营的帮助下，家家户户的房子都翻盖了。 就冲这儿，他都想多找几个人去当兵。 那么好的元帅，可不能让他为士兵发愁。 只不过—— 几天下来，效果不大。 就那么寥寥几人报名，连十个都没有。 这其中，还包括张癞子、杨营、王大福他们三个。 为这儿，王大福的娘这几天摔摔打打，家里格外热闹。 村里人近日谈论的话题，都围绕着“征兵”二字。 云家三霁是第一个进军营的，这几天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那些报名的人家，都会过来问。 问边境怎么样，吃的好不好，训练会不会很苦，会不会经常打仗…… 面对这些问题，耿氏给的回答永远都是三个字：不知道。 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 家里来人不断，导致云家今年，成了整个村最后一个收尾的。 粮食装好、入库，就进了九月。 气温转凉，大家陆续都穿上稍微厚实的衣裳。 云震跟云巧兄妹俩，也开始忙活起来。 先从村里起土豆，看看长势如何。 离上冻最起码还有二十多天，再等等，还能长。 云巧一直惦记李铁柱家，所以自告奋勇，先去李家瞅瞅…… 第134章 入户三忌 云雷这天学堂休沐，正好没事儿，便陪着去了。 路上，碰到了扫地的胡立。 云雷没理他，反倒是胡立先开了口。 “云雷回来了，这是去哪儿啊？” 自打胡立被轩辕晔罚了后，他们胡家在村里就没了地位。 胡立一把年纪，每日天亮就扫村子，一直到申时回家休息。 村里人对他虽然不吱声，但也不至于鼓孤立。 云雷看着他，指了指李家的方向，道： “村里要起土豆，我们去李家瞅瞅。” “啊，用帮忙不？我也能做。”胡立上赶子说。 想当然的，云雷并没有用。指了指已经走远的妹子，快步跟上。 兄妹俩刚进院，就听到屋里传来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接一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奶，奶你喝水，多喝水。” 这么咳嗽，显然喝水是不管用的。 云巧拽了下云雷，轻声地说： “哥，帮忙找李郎中吧。” “知道了。”云雷点头，转身走了。 云巧深吸口气，拉开屋门。 可刚开门就看到了炕，而且李奶奶正趴在炕边咳嗽。 云巧傻了，没想到李家的宅子竟然是这么建的。 风水讲究入户三忌，即房间的正门也就是入户门，不宜正对厨房、厕所、主卧。 在土庄子，家家户户的房间，都是进屋有个外屋地，然后拐进里屋。 可是李家竟然…… 李铁柱听到声响转头，看着云巧道： “你咋来了？快那边坐，等我会儿。” 云巧走到炕边帮忙，并没有置身事外。 喂水，拍背，顺气…… 等李奶奶稳定了，云雷正好带着李郎中到了。 李铁柱看到李郎中，尴尬的叫了声“大叔”。 李奶奶则挥挥手，气喘吁吁的说： “不……不用……不看郎中。” 为啥不看郎中，可想而知，怕花钱。 身为郎中，医者父母心，看着李家这般，李郎中叹口气，道： “别担心，我给你看病不花钱。” 李奶奶抽回手，苦笑着摇摇头，道： “看，看了白看……没，没钱抓……抓药。” 云巧听到这话，拉着她的手，说： “李奶奶，秋收的时候铁柱帮我们家收粮，这药钱理应我们来付。李叔，给李奶奶看病，我哥给钱。” 如今云雷是秀才，村里人都知道他在县里学堂教书，有钱。 李奶奶还想拒绝，云巧直接把着她的手，强硬说道： “李奶奶，你不看病没啥，可是你想想铁柱。他跟我同岁，你想他没有亲人吗？” 简单的一句话，让李奶奶顿时不挣扎了。 李家那二亩地，早在李爷爷闹病就都卖了。 家里就剩后院那点院子，说起来相当惨。 李郎中诊好脉，看着李奶奶道： “婶子啊，你咋能不吱声呢？你这样……我，唉！” 李奶奶也知道自己病情不好，可是……她也没办法啊。 云巧看着满脸悲凉的老人，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 李铁柱带着哭腔，开口问道： “李叔，我奶，我奶她咋样了？” 李郎中摇摇头，长叹口气，说： “孩子，我……我没办法了。就是你们去德济堂，也够呛啊！” 李铁柱恍如被雷劈了一般，惊在了那里。 李奶奶苦笑，眼泪簌簌落下，说： “孩子，奶奶……奶奶对不起啊……呜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噗——” 一口血喷出，李奶奶直接昏倒在了云巧的怀里。 大家一阵手忙脚乱，等安顿好后，李郎中再次把脉。 片刻起身，看着李铁柱，说： “孩子，你奶奶……够呛能挺过今晚，准备衣服吧。” 一句话，让李铁柱彻底傻了。 云雷心疼，走上前搂着他的肩，咬牙道： “李叔，真的……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李郎中摇头，爱莫能助的说： “大雷，你热心肠，跟你妹子是好孩子。可是……阎王让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李婶子的病，不是一天两天，拖得时间太久，我真没办法。” 李铁柱木讷的起身，看着昏迷不醒的奶奶，跪在炕边。 云巧瞅着屋门，蹙眉道： “铁柱，你们家一直都是这样开门的吗？咱土庄子的房子，好像没谁家是这样的吧。” 简单的一句话，让李郎中也察觉了。 农家对风水一向信奉，尤其是李铁柱家当时盖房子，他还来帮过忙。 “孩子，为啥你家要改门？啥时候改的？” 李郎中的问题，李铁柱根本无心去回答。 对于他来说，留住奶奶，才是最重要的。 满眼渴求的看着云巧，说： “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只要我奶奶能活着，我给你当牛做马，一定报答。求求你，帮帮我。” 说话间，已经跪在了地上。 云巧很同情他，也想帮他。 可这年头，钱能买任何东西，但买不了感情跟健康。 云巧无助的看着云雷，后者走上前，把跪在地上的李铁柱拉起来，道： “兄弟，奶奶这边还需要忙呢，咱们先把事情处理好，啊。” 李铁柱挣扎，带着哭腔说： “不要，我要奶奶，我要我奶奶活着。” 云巧不忍心，红着眼睛问： “李叔，真的不行吗？” 李郎中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云巧蹦下地，趿拉上鞋，薅住李铁柱的脖领，道： “你现在告诉我，为啥你家的入户门改了，为啥？外屋地呢？” 李铁柱被云巧的气势给震住了，木讷的看着她，说： “那年我老婶小产，胡族长说我们家风水不对，让改下门。然后，就改了。” 李郎中听到这话，走上前，说： “你们去找的胡立？” “不是。”李铁柱摇头，“是胡族长主动过来的。” 云巧看了眼李郎中，见其蹙眉不吱声，心知这里面有猫腻。 “哥，你赶紧带他准备东西，别到时候抓瞎。顺道把二哥、王大福他们都喊来，咱们小一辈的自己做。” “知道了。”云雷应下，拉着李铁柱就走了。 炕上的李奶奶还在昏睡，具体啥时候醒，谁也不知道。 云巧看着李郎中，出声问着： “李叔，你跟我说实话，铁柱的老婶儿，跟胡家有啥关系。” 李郎中听到这话，叹口气，说： “你也知道了？” 第135章 咋能这么坑人 “入户三忌，开门忌见榻，进户门正对着主人卧床，主人多凶险，不利于聚财。”云巧说到这儿，冷笑着眯眼，“李家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家破人亡啊。” 李郎中点点头，没有隐瞒的道： “是啊，老胡头这次做的过分了。” “李叔，到底咋回事儿？” 李郎中坐在椅子上，看着昏迷的老太太，道： “当年李家跟胡家一起订亲，都看重了谷家的姑娘。大家都觉得谷家会选择胡家，毕竟那是族长。可谁也没想到，谷家姑娘竟然看中了李家老憨。” 云巧搜索原主的记忆，对李老憨有了一定认识。 这人憨厚老实，长得也好，村里算是拔尖儿的。 李家原本过得不错，可就这二年败的。 如今想来…… 云巧突然膀胱告急，起身出去方便。 当来到后院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书上说过，房屋中心受污，会导致主家体弱多病。 房屋的中心部位，就如同人的心脏。 如果这个地方有厕所或厨房，便相当于人心脏堆积废物，主人凶多吉少，易生病。 爷爷在世，她曾跟着一起去给富商看风水，当时那家的房子就是这样。 李家虽然厕所不在正中间，但是在后院正对主屋，刚好跟大门成了一条直线。 这样的房子，不宜选作居所，会导致破财损丁。 她相信李家最开始的房子，不是如此。 不然，也不会近二年才这般衰败。 胡立？特么的就是狐狸吧。 趁着人家气运低，下狠手，还是不是人！ 说亲这东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人家愿意跟谁做亲就做亲，咋能这么坑人？！ 怪不得那日他恨不得治自己于死地，估计是掐算到云家要起势，趁机打压吧。 因为愤怒，导致她没了尿意。 重新回到前院，云震、王大福、张癞子他们都来了。 李郎中看着村里快长成的少年郎，欣慰道： “你们是光腚长大的，要互相帮忙。” 王大福拍了拍李铁柱的肩头，道： “李叔放心，我们打小一起长大，跟三霁、二震，都是哥们。” “对，都是哥们。”张癞子附和，“以后成亲都得一天。” “噗——” 云巧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要不要这么沙雕，张癞子不是挺爱占便宜、耍心机的吗？ 李铁柱原本心情不好，可这么多人陪着，他也轻松了许多。 尤其是云震的一句话：与其奶奶难受的活着，不如让她轻松的走。 云雷招呼大家干活，王大福从小跟在父亲身边，所以这打棺材的活儿，就交给他了。 在农家，没有白给人家做棺材的。 可李家这个情况，根本拿不出钱。 云巧拽了下帮忙的李铁柱，轻声说： “这个时候不用你，回屋多陪陪奶奶。如果醒了，你别哭，好好听奶奶说话。” 李铁柱红着眼睛点头，进了屋。 云巧走到云震身边，问： “二哥，土豆起了吗？长得咋样？” 没等云震回答，张癞子颠颠过来，说： “云巧，我跟你讲，这土豆不错啊，有的都这么大。我家就种了一小片，刚才过称有八十多斤呢。” 边说边比划大小，云巧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种的晚，能长这么大，收货这么多，不容易了。 云震把手里的钉子交给张癞子，拉着云巧去到一旁，说： “土豆长得不错，原本佃地的村民，今儿有几个上家找的了。说是不想佃地，那银子不要了。” “咋，有刨的？”云巧惊讶。 没告诉他们，咋能提前刨地呢。 云震点点头，“赵家屯的赵有才家刨了，说是个头不小。” 赵有才是杨茂的老丈人，冲着杨茂的关系，她也不能说啥。 只不过…… “哼！”云巧咬唇，不乐意的道，“这是尝到甜头了。早特娘想啥了？” 云震明白她生气的原因，出声安慰： “你也别跟他们置气，如今天下不太平，北芪蠢蠢欲动。老百姓要是再吃不饱，这辽东可就乱了。原本你也想给他们种的，何必闹得里外不是人，你说对不？” 云巧明白二哥的意思。 今年平阳县遭冰雹，还有翻龙骨，的确不太平。 重重打了个“唉”声，道： “我听哥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军营需要兵，你跟他们说的时候，记得提一嘴。” 云震瞅着妹妹的样，不住点头。 “还有啊二哥，那银票我没动。你到时候拿着买些冬菜给北芪军营送去，也算咱们的一份心意。” 云震闻言，激动的捏住妹子的小脸儿，说： “哎哟哟，谁也没我家巧儿心怀家国。好妹子，哥都给你安排明白。” 云巧被捏的脸儿有些疼，刚要挣扎，王大福过来，拽着云震边走边说： “那个地方我不会，你过来帮我参谋参谋。” 云巧期期艾艾的揉脸，眼神不要太哀怨。 什么人啊。 激动起来连妹子都不顾了，这脸都快揉变形了…… …… 太阳落山，气温降低。 云巧领命给大家做晚饭。 来到厨房，可以说各种堵心。 水缸冲着门，灶边还有木楔子。 大锅不平，也用木楔子架，生怕人家过好了。 等等。 木楔子？ 云巧突然想起自家的事儿，起身从厨房出来。 “哎呀呀大福啊大福，你能耐了，居然敢给人家做棺材。你知不知道，这是……” 话没说完，王大福直接开口打断： “娘，我跟铁柱是兄弟，他们家没钱，请不起爹给做，我帮忙没错。” “你这孩子，你要气死我啊！”王大福娘气的直跺脚。 李铁柱这会儿也出来了，看着他们母子，惭愧的走上前，说： “伯娘，是我的错，我不该找大福哥。” 王大福娘见他这般，长叹口气，说： “不是的铁柱，伯娘不是怪你，这就是……这样，你给一个铜板，就一个，意思意思，成不？” 李铁柱囊中羞涩，无措的捏着衣角，不敢出声。 云巧塞给他一个铜板，道： “你借的，等到时候要还我。” “好，谢谢。”李铁柱说着，把那枚铜板递给了王大福的母亲。 王大福娘叹口气，推了把儿子，说： “拿着啊，这个要收着。红白二事不白做，记着点。” “哦，知道了。”王大福应下，把铜板贴身收好…… 第136章 土吃人，叫苦连天 王大福娘也不是铁石心肠。 刚才，已经从张癞子的嘴里，得知了原尾。 看着这一院子的孩子，叹口气，说： “你们啊，一个比一个胆儿大。巧儿，你干啥呢？” “我……我做饭呢。” “我帮你吧，姑娘家家都留头了，还往外跑。”王大福娘边说边走，拉着云巧就进了厨房。 本来云巧是要跟大哥说事儿的，没想到就这么又被带回来了。 反正那事儿不着急，先把眼前的五脏庙祭奠一下，才是主要。 晚饭是云巧掌勺，王大福娘只是帮厨。 帮着切土豆丝，切土豆片。 李家真是啥都没有，那点粮食吃完，估计祖孙俩就得挨饿。 王大福娘也是真好心，嘱咐儿子回家，又给补了些高粱米。 不管咋地，不能让接下来的几天，孩子饿肚子。 王大福娘放好两，看着炒菜的云巧，道： “丫头，你会做这个？” 云巧点头，一边翻炒一边回答： “我去军营，跟那些火头兵学的。” 王大福娘点点头，递给她一个大碗，继续烧火。 炝炒土豆丝，素炒土豆片，土豆炖茄子，土豆汤。 主食是高粱米饭。 虽然都是土豆，不过大家都吃的很满足，尤其是王大福，足足吃了三碗饭。 要不是他这几日还得留下帮忙，云巧真心想提醒一句“别吃了”。 云巧吃好，把碗筷洗干净，盛饭还有菜，端去给李铁柱。 李家就那么几副碗筷，他们用了，李铁柱都没有。 张癞子嚼着土豆丝，看着云巧出去的背影，说： “云巧做饭可真好吃，以后谁娶她，可是有福了。” 王大福夹了块土豆塞进他的嘴里，道： “晚上要真有啥，你跟我守夜。” “唔。”张癞子颔首，咽下土豆。 云巧端饭来到正房，拍了拍李铁柱的肩头，道： “吃点儿吧。” 李铁柱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抬头，看着碗里的东西，摇摇头： “我不想吃。” 声音有些嘶哑，听着很心疼。 云巧把碗放在炕上，给他倒了些水，说： “你得吃、得喝，不然奶奶指望谁呢？你听话，只有你不倒，这个家才不倒。” 李铁柱喝水，喝着喝着，就呜咽哭出了声。 云巧看着难受，瞅着还在昏睡的老人家，长叹口气。 人吃土，欢天喜地。 土吃人，叫苦连天。 云巧也不劝，就让他哭，哭过之后在吃饭，人总要往前看。 终于，李铁柱放下水碗，擦了擦眼睛，说： “谢谢你啊云巧，真的太谢谢你了。” “吃饭吧。”云巧把饭碗给他，看着他吃。 也吃不出什么味道，好不容易李铁柱把一碗饭吃完，李奶奶这边也醒了。 “柱~~啊，我的柱呢？” 声音不算微弱，跟白天气喘吁吁的样子，明显不同。 云巧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端碗出去了。 回到隔壁，云震看着她，问： “都吃了？” “吃了。”云巧点头，挨着大哥坐下，又道，“李奶奶醒了。” 简单的五个字，让吃饭的小伙子们全都停下了动作。 随后，云雷叹口气，道： “快吃吧，吃完有忙的时候。” 张癞子把饭刨干净，看着云雷问： “大雷哥，这阴阳先生……” “我来就好。”云巧直接开口。 她平静的出声，可在场除了云震，大家都傻眼了。 毕竟这阴阳先生，可没有孩子能做的，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 王大福缓过神，第一个反对道： “不行，你是女孩子，那事儿本来就阴气重，你得靠边。” 云雷也赞同。 张癞子想了下，说： “往常这事儿都找族长，要不咱们……” 没等他把话说完，云巧强硬道： “不找！找个王八都不找他。” 众人并不知道怎么了，但云巧这么激动，显然此事不简单。 云震瞅着妹子，蹙眉说： “不找他，那就我来。我虽然不怎么会，可也跟安叔出活儿好几趟，知道些过程。” “那行，就云震来。”王大福第一个应下。 张癞子看他，抽几下嘴角，说： “你跟着瞎激动啥，赶紧吃饭，你还有半碗呢。” 众人听到这话，也都纷纷低头刨饭。 等云巧起身收拾桌子的时候—— “奶啊——奶——你睁眼瞅瞅我，瞅瞅我啊——” 李铁柱尖吼的声音，让几个原本打算歇一歇的小伙子，都跟打了鸡血一般，起身过去了。 云巧收拾桌子，心里五味杂陈。 跟李家交情不多，可好好的人家被用这种招数弄破败，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爷爷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不能小瞧风水。 这走人运，风水怎样都奈何不得。 一旦人的气运往下滑，那就不一样了，毫无翻身机会。 胡立这个老东西，真的太坑人了。 撤掉族长都不够，她当时就不该替他求情。 “云巧，你能帮忙给我奶擦身子、穿衣服不？” 李铁柱小声试探的声音，让云巧回了思绪。 起身点点头，跟着出了厨房。 云震瞅着妹子，略有些无奈的道： “你要是害怕，咱们就找别人。” “我不怕。”云巧摇头。 这种事情，前世她经常做。 可是分文不取，还真是头一回。 一个人进到正房，看着已经咽气的老人家，长叹口气。 本来应该日子很好的，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脱掉衣服，擦身子，在把准备好的装老衣服都穿上。 整个过程很顺利，云巧看着双目紧闭的老人家，轻声道： “你放心，害你们家的人，不会有好报，老天很公平。” 说完下地，冲李奶奶的尸体鞠躬三下，这才转身出去。 把门推开，杨茂走上前，问： “咋样，穿好了吗？” “嗯。”云巧点头，看着云震说，“二哥，带人进去给李奶奶装棺吧。” 话落，云震带着张癞子等人进屋了。 村里人陆陆续续得到了消息，胡家也来人了。 胡立没到，不过云巧看着胡立的几个儿子，眸子泛寒。 具体因为哪个不知道，反正这几人，没一个好东西。 尸体抬出来装棺，云巧走到杨茂跟前，说： “铁柱家房子的风水不对劲儿，咋整？” 杨茂对这个不懂，眨巴两下眼睛，道： “有影响吗？” “没有，我就随便说说。”云巧说完，没事儿人一般的走了。 是啊，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怎么给那老家伙定罪呢？ 第137章 还记得那日你要上吊不 李家就剩下李铁柱，所以李奶奶的身后事，全都由云家帮忙。 一来，云雷是秀才。 二来，云震也在冥店干过，多出殡发丧的事，门儿清。 三来，就有些牵强，因为云霁在军营。 不管出于哪方面，云家肯定不后撤就是了。 耿氏也过来帮着忙前忙后，还把自己家的粮食拿来一袋，给大家伙儿做帮工饭。 杨茂作为里正，也不像他爹躲事。 拿了一吊钱过来，交给云震，让他帮着去冥店买东西。 一吊钱，那就是一两银子。 杨茂这一次，可是太敞亮了。 为这儿，村民可没少议论，大家对杨茂都赞不绝口。 云震忙着李家后事，云巧就负责去收土豆。 好在落枫、阿荣都过来了，她只是负责带他们去，至于收多少、怎么收，那就不归她管了。 赵有才当初种的多，如今秋收，他算置上了。 土豆亩产达到了六百斤，比平常他们种其他粮食，还要高。 赵有才都懵了，根本想象不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云巧并不知道土豆真正的亩产是多少，可现在这个产量，绝对可以称之为宝贝。 赵有才看着云巧，竖起大拇指的道： “丫头，你真是个好人啊。以后有事儿就找叔，叔指定都给你办妥当。” 云巧笑着颔首，没有客气。 赵有才还想说啥，家里的长工过来，把他叫走了。 落枫走到云巧身边，说： “小丫头行啊，你的坚持给我大周朝换来了希望呢。” 云巧闻言忙摇头，不敢居功的说： “落枫哥太抬举我了，哪是我坚持，明明是五爷心善感动上天……” “拉倒，你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就别说了。” 被打断的云巧轻笑，清了下嗓子，问： “落枫哥，北境那边怎么样？土豆都刨了吗？” “早就刨了，北境冷的早。”落枫回答，心知她关心的是什么，又道，“放心，那边的荒地第一年种，伺候的好，有劲。听说最大的土豆有这么大呢。” 云巧看着他的比划，不住地颔首。 那边地气好，土豆长势自然就好。 “对了落枫哥，丁县令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丁源，落枫看她的目光有些心疼。 “是这样，种土豆的事儿，主子把功劳都归到了丁源身上。这样，朝廷就算想发作，也得考虑老百姓的想法。不过你也放心，肯定亏待不了你。” 云巧闻言不在，摇摇头，说： “啥亏待不亏带的，我已经得了自己应有的，其他的不需要。只要丁县令没事儿就好，他是个为百姓办事儿的好官。” 落枫瞅着本分的姑娘，赞许的竖起大拇指。 “放心吧，这边我们会处理好的。你踏实在家，不管什么事儿，都有爷们在前顶着。” 意有所指的话，让云巧笑了。 微微福身，不再停留，捏着那五十两银子，往村里走。 五十两能干啥她不知道，反正是第一桶金。 她得用这笔钱做个小买卖，然后…… “唰……唰……唰……” 扫地的声音传来，让云巧秀眉微蹙。 “云巧，干啥去了？” 面对打招呼的胡立，云巧停下脚步，道： “去隔壁村办点事儿。” “对对对，你现在是大忙人。这土豆可真不错，我们家也刨了，种的真好。” 看着胡立谄媚的样子，云巧讪笑。 谁说农村人实诚，眼前这个老狐狸，可看不出哪里实诚。 “你客气了，我不过是替丁县令传话话。种土豆还是丁县令的主意，我大哥意外获得，我帮着跑跑腿。” 胡立愣了一下，随后又道： “那也是有能耐，像我那几个孙男嫡女，可没这跑腿的荣幸。” 云巧不想跟他寒暄，想起那日的事儿，道： “胡爷爷，有个事儿我想问你。” “啊，啥事儿你说吧。”胡立拄着扫把，笑吟吟的看着她。 云巧指着村里西南处，说： “李家的正房，可是胡爷爷帮忙改的？” “……啊，是啊。”胡立点头，叹口气又道，“本想着给他们聚聚财，没想到这谷家姑娘的八字太硬，人没了还把李家克的家破人亡，唉！” 云巧一听这话，差点没骂街。 真是人才啊！ 明明是他自己使坏，却能把脏水移到人家谷家姑娘那里。 我靠，倚老卖老，说的是不是他，是不是？！ “云巧啊，这八字啥的可邪乎，你瞅瞅老李家让他们方的。对了丫头，你大哥要是娶妻，得娶……” 巴拉巴拉说一大堆，不过云巧一个字都不信。 拉郎配、合八字，她虽然不是太懂，但也不可能信这个老家伙。 等胡立把话说完，云巧淡淡的道： “胡爷爷说的没错，这生辰八字是太重要了。我大哥前一个媳妇儿张大妮，那就不是个东西。没事儿挪水缸，水缸下面还塞木楔子，其心可诛！” 这话说完，胡立愣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被云巧看到了。 胡立故作无事的看着她，说： “是啊是啊，这样的媳妇儿就得休了。唯恐家宅不宁，木楔子哪能随便放呢！” 云巧一听这话，立刻接续着道： “胡爷爷，既然木楔子不可随便放，那李家灶台那里，为何有两根呢？两根都是小头冲里，这是啥意思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胡立听到这话，直接咳嗽了起来。 云巧也不走，就等着看他如何表演。 没想到—— “巧儿，你在这儿干啥呢？咱娘那边做饭忙，让我过来找你。” 云雷边说边伸手拉着她，礼貌的冲胡立点点头，直接将人拉走。 云巧扭头，看着背对自己咳嗽的老头，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云雷察觉到她的异样，俯首看着她，问： “咋地了？咋这么生气呢？可是收土豆时，有村民说啥话了？” 云巧摇头，整理下啊情绪，道： “他们能说啥，我不说啥他们就烧高香了。当初让他们种土豆，一个一个都不愿意，还让我佃地。现在好了，主动撕毁协议，白瞎我那几天点灯熬油写的东西了。” 云雷知道妹子的委屈。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乖，不跟他们一样的。啥事儿都有哥在，落枫哥他们也来了，你不用过去。” 云巧看着满脸关心的大哥，轻声道： “哥，你还记得那天你要上吊不？” 第138章 能不能退货 旧事重提，让云雷有些尴尬。 不过还是点点头，坦言： “记得，一辈子都会记得。好端端的你提它干啥，都过去了。” 云巧回头看着后面空荡荡的村路，说： “大哥，我觉得张氏挪水缸，垫木楔子，就是听了胡立的话。” 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云雷立刻蹙起了眉头。 停下脚步看她，沉稳的道： “你可有证据？” “张氏都发配走了，我哪有什么证据。”云巧叹气。 云雷见她这边，理解的道： “算了，这老头子虽然人不咋地，可也不会那么害人。当日张氏……或许就是巧合吧。” 巧合？根本不可能！ 如今云巧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啥就那么放过张氏。 若揪着不放，估计这胡立的别有用心，也就昭然若揭了。 但是现在没有证人，一切都是空想。 长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说： “哥，我有八成的把握，就是那老家伙所为。你也看到李家的宅子，好端端的改了门户，两年时间就家破人亡，你不觉得太快了？而且李铁柱说了，就是胡立让改的。” 云雷瞅着妹子信誓旦旦的样，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 “风水是有些可信，但不是那么绝对。” “怎么就不绝对？我跟你讲大哥，这东西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但是……” “好啦，别但是不但是的。”云雷仍旧不让她说，“你就是最近事儿多，想得多。走了，走了，过去帮忙，咱娘该做饭了。” 不由分说的拉着云巧，云雷的余光，倒是撇向了远处已被砍的大柳树…… …… 吃过晚饭，云巧帮着耿氏收拾。 王大福娘因为这两天王二福咳嗽，早早就走了。 都收拾好，耿氏看着糟心的厨房，说： “这把他奶奶送走，房子也得收拾吧。” 云巧点点头，挽着母亲的胳膊，说： “杨茂哥跟大哥提了，到时候咱们两家出钱，一人一半，算是借他的。再村里人帮忙，把门户啥的换回来。” 耿氏一听动钱，撇嘴道： “这一天天，赶上大户人家发善心了。就靠中个秀才，做的是不是有些多？” 云巧知道母亲心疼，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娘，老话不常说嘛，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都管了，这房子也管了吧。” 耿氏瞅着豪爽闺女，真想骂几句。 可细琢磨，眸子发亮，揶揄道： “要不就让他做上门女婿？我看这孩子不错。本分，老实，认干。” “娘，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云巧板着脸，严肃的说。 耿氏“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她本来就是开玩笑，见闺女这般，也就绷不住了。 云巧无语，晃悠了两下母亲的胳膊，道： “啥时候了，还拿你闺女寻开心。李铁柱是不错，但太小了，我可看不上。” 耿氏瞅着毫无害羞样子的闺女，长叹口气。 人家的闺女，提到婚事，那都害羞的不要不要。 再看她家的丫头，别说害羞了，就是躲闪话题的态度都没有。 大胆、直言，生怕不知道她自己的安排。 唉，这谁家的闺女，能不能退货！ 云巧看着愁眉不展的母亲，拽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 “娘，你就别唉声叹气的了，我现在可是……” 正说着，灵棚那里冒出了一团气运。 白色的气运里夹杂红，颜色不深。 红色？ 还有谁是官运吗？ “你可是啥，说话啊。”耿氏碰了碰闺女。 不管她怎么追问，云巧都没理。 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院子西侧，然后就走了过去。 耿氏跟着出来，见闺女去了灵堂，还搬了把凳子，明显是等会儿再走。 无语的打个“唉”声，只能坐在一旁等。 反正也呆不了多久，发大纸之前，他们得回去。 云巧坐在李铁柱身边，看着双眼通红的人，轻声道： “你别哭了，你这么伤心，李奶奶走的不安心。” 她看不到李铁柱的气运，但整个灵堂就他自己，刚才的红色肯定是他的。 难道继王大福之后，他也能做官？读过书吗？ 李铁柱看着云巧，擦了擦眼睛，说： “我跟王大福他们一起去参军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云巧心中了然。 看着他纯净，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神，问： “你想好了？” “嗯。”李铁柱点头，瞅着冰冷的棺材又说，“奶奶走了，我没什么牵挂。去战场若是成了，我也算值得。不成，我也不怕。呵呵……” 最后这声笑，透着太多的凄凉。 云巧听了有些心疼，同情的道： “你也不是只有你自己，大家这么多人呢。不是非去军营就有出息，在家一样可以的。” 李铁柱瞅着她，坚定、认真的说： “谢谢你云巧，不过我想明白了，我一定要去。等安葬了奶奶，我好好答谢你们。如果不是有你们，我奶这身后事，办不了这么周全。” “你这话就太客气了，一个村住着，什么谢不谢的。你还帮我们家收地呢，远亲不如近邻嘛。”云巧故作轻松的说。 就怕他太沉心，太当回事儿。 李铁柱看着她的脸儿，抿唇说： “我都想好了，一定要谢谢。等我去军营，攒几年津贴，到时候就能还你们家、还有里正家的钱了。” 不占人便宜，是李铁柱的做人底线。 云巧很赞同他这般，微微颔首。 王大福适时过来，拨了拨长明灯的灯芯，道： “云巧，你快回去吧，等云震哥回来就要发大纸，女孩子不能看。” “哦，好。”云巧点头，起身冲着李铁柱又说，“还钱不着急，若你真去军营，好好保重自己最重要。我先走了，你在想想。” 云巧离开，王大福收回视线，道： “你想好去当兵了？” “是。”李铁柱重重点头，看着摇曳的长明灯烛火，说，“奶奶明天下葬，这个家我也不想呆。与其没骨气的等着村里人接济，不如自己挣个前程。” 说到这儿，李铁柱嗤笑一下，又说： “反正我孤家寡人，没有牵挂。到了战场，说不定拼命没事儿，还能混个一官半职，留在军营。” 王大福闻言表示赞同，可没想到…… “云巧是个好姑娘，等我赚了钱，她要是没人提亲，我就娶她。” 这话说的轻松，恰好也被刚回来的云震听到。 瞅着李铁柱的样子，冷冷的说： “我妹子那么好，不愁嫁人。李铁柱，你别想了，你跟她同岁，照顾不了她。” 第139章 好汉饶命 发大纸，是丧葬礼最重要的环节。 男人烧马，女人烧牛。 纸钱、元宝无数。 据说这是给死人去阴间打点，方便转世投胎所用。 云巧没看过古代发大纸，所以也不着急洗漱。 把钱给母亲，央求着： “娘，我就看一眼，就在咱们家门口，成不？” 耿氏瞅着不安分的闺女，白了一眼，道： “你在家门口能看啥？” “我就想瞅瞅，没见过嘛。” 耿氏不依，把银子往前推了推，说： “不行！赶紧洗漱上炕，都啥时候了，还想凑热闹。还有这钱，你也收起来，我不要，自己留着吧。” “哎呀，娘~！” 不等云巧把话说完，耿氏态度坚决： “别想拿钱贿赂我，赶紧上炕躺下睡觉。” 云巧无语，将炕上的银子拿起来，把玩在手，道： “娘，真的不要吗？不要我可真自己留着了。” 原以为母亲会伸手抢夺，没想到…… “不要，自己留着。我告诉你，赶紧洗漱，哪儿都不许去。” 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云巧无奈，只要收起银子。 就在耿氏以为她乖了的时候，脖子一紧，接着就听到—— “娘，我的亲娘，你就让我去瞅瞅呗，我没看过。可以不？可以不？” “不可以！” “可以！” “不可以！” “好好好，可以，可以，可以了啊。”云巧故意说着，然后凑在耿氏的脸上，大大嘬了一口。 那个无赖的样子，半分女儿家的状态都没有。 耿氏瞅着她，随后还是妥协的说： “去也行，远远站着，别靠前。人家忌讳，懂不？”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娘。”云巧美滋滋的应着，不忘在亲一下母亲，“我就知道娘最疼我。我看完就回来洗漱，不多停留。” 耿氏瞅着燕儿一般出去的闺女，大声道： “给你哥把炕烧了再走。” 云巧先去了西屋，把银子放好后，这才出了正房。 风风火火的抱着柴禾去隔壁，先把外屋地的火墙烧了。 入秋辽东夜晚特别冷，晚上得烧一次。 哼着小曲，把火点燃，瞅着剩下的柴禾，又进了里屋。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 歌声戛然而止。 本来打算把炕燎一燎的云巧，下一秒就要往外跑。 “砰——” 里屋门发出闷声，拦住了她的去路。 云巧迅速转身，背抵着门。 黑影单手拄着门框，就站在她的面前。 这要是白天，要是个帅哥，她被壁咚倒也没啥。 可是现在…… 云巧咽了下口水，毫无底气的道： “你，你是谁？” 短短几分钟内，她脑补了各种可能，每一个可能……都不是好结果。 好汉不吃眼前亏。 云巧冲着黑影，继续说： “好汉饶命，饶命。我啥，啥都没看见，没看见。” 黑影儿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云巧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求饶道： “我就是过来给我哥烧炕，好汉想做啥就做啥，只当没我这个人。要是……要是好汉饿了，我，我给你做饭。求，求你别杀，别杀我。” 这个时候，云巧真是恨不得自己有个什么通天神功。 可偏偏事与愿违。 等了半天，那人也不见吱声，云巧站的有些累，咽了下口水，又道： “好汉，好汉我给你下面条行不？我……我……” “这么点的胆子，还学人家逞英雄？” 揶揄的话，熟悉的声音，直接让云巧崩溃了。 愤恨的将人推开，自己滑落在地。 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下。 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气呼呼道： “你干啥啊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别以为你是王爷，我就不敢说你，我……我……” 一声“王爷”，让云巧意识到这人的身份。 想起那日在营帐的“待遇”，认怂的说： “给五爷请安。好端端的，五爷来这干啥？可是有事儿？” 轩辕晔瞅着门口的怂包，淡淡说道： “本王过来给你送好处，没想吓你，起来吧。” 这还没想吓？ 云巧真心想要吐槽。 慢吞吞的起身，腿还哆嗦呢。 摸到炕边坐下，瞅着黑影儿，道： “五爷不用送好处，民女不缺东西。” “你先烧炕，烧好后我们出去说。” “哦。”云巧应下，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活计。 吹燃火折子，火光映照着云巧的脸。 轩辕晔瞅着道：“刚才你哼的是什么曲儿？为何本王没听过？” 云巧添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道： “自己胡编的，让五爷见笑了。” 胡编的？有道理。 毕竟没有谁笑起来，会好看到像春天的花儿。 云巧点好火，站起身，说： “五爷，我这边好了。” 轩辕晔颔首，转身出去。 云巧跟在他身后，二人直接出了院子。 往村里走，李家门口火光冲天。 显然，烧有一会儿了。 云巧懊恼的叹口气，盯着前面走路的背影，真是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小手凭空挥舞，没想到—— “唔——” 前面的人停下，那小粉拳真的，真的打到了。 轩辕晔回头的时候，云巧手拳头还比划着。 “啪——” 手腕被扣住，让人抓了个现行。 “你在干什么？” “我……我……”云巧很想回答一句，可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要打本王，对吧。” 肯定的语气，让云巧忙不迭摇头。 开玩笑，这个时候怎么能承认。 就算是怂包也认了。 咽了下口水，满脸谄媚的道： “五，五爷啊，我……我是看你身后有蚊子，帮你挥一挥。” 说到这儿，原本攥的拳头，立刻松开。 手爪子凭空挥舞。 轩辕晔微扯嘴角，睨着她，道： “你确定你这么说，本王能信？” “五爷要是不信，那……那就打我一下还回来吧。”说着，云巧闭上了眼睛。 本以为她是等着挨打，没想到—— “五爷，您千万别客气，照着民女的鼻梁骨狠狠来一下。谁让民女欠登儿一般的帮您挥赶蚊子。” 就冲这话，轩辕晔也不好下手，更何况压根就没想揍她。 松开她的手，问：“那边烧火是在干什么？” 云巧闻言，顺着视线过去，道： “村里铁柱的奶奶没了。我二哥、大哥他们过去帮忙。” “发大纸呢？” “嗯。”云巧颔首。 轩辕晔径自往前走，不再多停留。 等他察觉到不对劲儿时转头，那丫头竟然拐弯了。 倒也没靠前，就站在远处瞧。 一个发大纸有什么好看的？ 轩辕晔蹙眉，不过还是走过去，打算叫人…… 第140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轩辕晔拐回来，看着背对自己的女娃儿，无语蹙眉。 这东西很好看吗？ 就说这孩子脑子有问题，云家哥仨没一个听得。 快走到跟前，就听她在小声嘀咕： “红光冲起三千丈，循环围绕落香山。惊动……过了金桥到西天……西天成佛做了主……记得庇佑……” 这套嗑儿不短，她念叨的时间有些长。 轩辕晔可以肯定，这套嗑儿，他从来都没听过。 就是父兄出殡、发大纸，苏老也没念叨过。 她到底是跟谁学的？ 这个丫头，明显有太多太多的谜团。 能看人气运，还能看地气。 真的是被梦境白胡子老头点化？为何他现在不相信呢？ 云巧念完长出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当看到一直盯着自己的轩辕晔，恭敬的道： “五爷。” 反正都交了底，她不怕他知道。 轩辕晔背着手走上前，问： “你到底是谁？” 云巧愣神，老实的回答： “回五爷的话，民女云巧。” 显然，这个回答，他不满意。 “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是谁！” 云巧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里“咚咚……”敲鼓。 就算他怀疑，没有证据，她也不怕。 穿越的事，打死都不能说。 坚定的回看轩辕晔，平静回答： “民女云巧，家住土庄子村。家中有一个母亲，三个哥哥。” 轩辕晔“猛”地走上前，单手扣住她的脖子。 “说，你到底是谁！” 脖子被捏，呼吸不顺，可云巧还是坚持： “民女云……云巧。” 脸憋得通红，但就是不松口。 轩辕晔不断的加劲儿，云巧也放弃抵抗。 反正他不可能真把她弄死。 既如此，就没得怕，大不了吃些苦头。 打定主意，云巧继续说着： “我叫云巧，家住…………” 后面的话，都被他掐在了喉咙里。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 “呼……呼……咳咳……咳咳咳……” 贪婪的呼吸，虽然伴着咳嗽，可她觉得当下最美好。 没什么比活着还好。 轩辕晔瞅着她所有的反应，微眯着眼睛，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忍。” 云巧喘匀呼吸，摸着痛楚的脖子，说： “不知五爷为何这般，可否给民女指点迷津。” “为何？你不知道？” “民女不知。”云巧咬唇，故作委屈的看着他，楚楚可怜。 有那么一瞬间，轩辕晔是心软的。 可微风阵阵，让他骤然伸手，拽着她的脖领，一路朝菈子山脚下走去。 来到坟前，轩辕晔不再顾及，清冷的质问： “这坟地你如何解释？你当初说跟你爷爷学过看相，你现在告诉本王，你爷爷是谁？” 云巧撇嘴，不急不躁的看着他，说： “五爷，当日在营帐，民女已经跟你说了。昏迷的时候白胡子爷爷……” 话没说完，云巧赶紧后退两步，避开他的狼爪，道： “既然五爷不信，那民女不说了。反正我就是云巧，掐死我也是云巧。” 轩辕晔看着她的态度，拧紧眉头。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 云巧咬唇，不服气的道： “王爷不信民女也没法子，如果王爷认为民女不是云巧，那就把真正的云巧找来，如何？” 轩辕晔没说话，双手攥拳。 云巧倔强的梗着脖子，继续要求： “王爷，麻烦给民女一个说法，民女不是云巧又会是谁？王爷，你说话啊——” 轩辕晔就觉得这丫头不对劲儿，可要拿出证据，他真的没有。 最后无奈，只能妥协的道： “好了，本王信你。” 云巧撇嘴，微微福身，“多谢五爷。” “这有何可谢？”轩辕晔蹙眉。 云巧嗤笑，坦然的看着他，道： “民女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谢的，但这会儿也只能这么说了。难得五爷信民女，不然民女哪有命可活？五爷的那只手，可是夺命追魂手啊。” 说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右手，就差没把话挑明了。 轩辕晔被看的心虚，将右手背在身后，道： “本王过来，是赞许你懂事儿，你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哟，打一棍子给个枣？ 真是找她，能躲在哥哥的房间？ 云巧不信，但诱骗不占是傻瓜，故作怀疑的问： “什么都可以提吗？” “对，什么都可以提。”轩辕晔颔首。 被她怀疑，心里十分不爽。 好歹他是男人。 “本王说话算话，你尽管提。” 云巧轻叹口气，上前走了两步，扬着脖子，道： “既然王爷说尽管提，那民女就不客气了。民女希望不管什么时候，请王爷别自以为是，枉顾他人性命。” “你放肆——” “是王爷让民女提的。”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道，“民女不是软包子，怎么捏怎么是。就算你是王爷，在捏死民女的时候，是不是也该告诉民女为什么！” 云巧火力全开，不住地指着自己刚刚受虐的脖子。 她可不想吃哑巴亏。 尤其是在他一次一次的怀疑下。 上次在军营，她被迫无奈交了底。 可这个底，打死她都不能说。 她可是要回去的人，等把哥仨归位，她就要回到那个信息发达的世界！ 二人僵持，云巧完全没在怕的。 月光下，小姑娘倔强的态度，瘦削的下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光芒。 轩辕晔凝视，她也直视。 二人对视好一会儿，终于轩辕晔道： “怀疑你，本王的确不该，可你的身份跟你刚才的表现，本王不得不怀疑。” 一个昏迷梦到白胡子老头，这样的理由，他怎么都信不得。 可偏偏…… 这丫头宁死不改口，就真的让他怀疑了。 云巧讪笑，仰头看天，说： “估计我爹当年，也是被那位这么怀疑下才丢的命吧。” “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轩辕晔瞬间皱眉。 箭步上前，俯首看着她，道： “本王没有那个意思。” “可你刚才明明就要掐死我。”云巧故意揪着不放。 唇瓣抖动，吸了吸鼻子，继续又说： “我爹当年是不是就这么没的？被他怀疑来、怀疑去？我告诉你轩辕晔，你要是想弄死我就趁现在，别动不动就来一下，我受不了。” 说到这儿，云巧带了哭腔。 装可怜谁不会，女人的天性。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干啥这么欺负我，招你惹你了啊。呜呜……呜呜呜……哇——” 第141章 保命要紧 云巧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哭了。 哭自己命苦。 哭自己好端端穿越。 哭自己莫名其妙碰到这么个祖宗爷…… 哭出来就止不住。 轩辕晔面色都不好看了。 想要开口劝劝，可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根本说不出话。 最后没办法，直接把人拽进了怀里。 云巧哭的忘我，根本没察觉。 暗处的阿达、阿荣、还有落枫，三个人都跟见了鬼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阿达清了下嗓子，压低声音，道： “我说，你俩看见没，主子是不是抱她了？” 落枫没说话，阿荣却点点头，说： “主子这次做的是过分了。” “可不是，那云巧好歹是及笄的姑娘，怎能说抱就抱。” 阿达这话说完，瞬间换来了弟弟的一个白眼。 “你……你白了我干啥？”阿达不解。 好端端有话说话，这是做什么。 阿荣无语，叹口气，道： “哥，你脑子里想啥呢？我的意思是，主子刚才掐云巧的脖子，过分了。” “我……”阿达撇嘴，瞅着不远处的坟地，又道，“反正主子现在很过分。掐脖子没啥，主子不会真要她命。” 落枫看着理直气壮的阿达，竖起大拇指，佩服他的理由。 一刻钟后，云巧终于哭的回了神。 察觉自己在轩辕晔的怀里，没有一丝害羞。 反倒一顿蹭。 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后，这才满足的后退两步，说： “希望五爷说话算话，别老怀疑我。我就是个小村姑，没那么多弯弯绕。” 轩辕晔瞅着前襟那一大块污，强忍着心里的不快，道： “你放心，本王说到做到。” “那民女告辞了。”云巧说着侧身行礼。 轩辕晔从腰间掏出一个坠子，递给她，说： “这个你拿着，算是你种土豆本王给你的奖赏。” 云巧看了一眼没有接，摇摇头，道： “民女已经得了五十两银子，够用了。这个坠子不需要，多谢五爷。” 轩辕晔见她拒绝，走上前，强行把坠子塞给她。 “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被退回来的，给你就拿着。” 坠子触手升温，云巧把玩了一会儿，点点头，道： “既然王爷非得给，那民女就谢谢了，民女告退。” 说完，转身就走。 轩辕晔瞅着她的背影，说： “军营的伙房，你可还要承包？” “不要了。”云巧头也不回的回答。 开玩笑，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想着扶贫她？ 快拉倒吧，保命要紧。 暗处的阿荣跟落枫，早就跑了。 阿达还在那看的津津有味，轩辕晔没有回头，清冷的道： “回到军营抓六只猪羔，你每天按时去喂。” 谁啊？ 阿达扭头刚要问，突然发现左右两侧都没有人了。 苦逼的趴在那，暗骂溜走的二人不仗义…… …… 各村的土豆全部收获，招灾的那几个村，终于可以过踏实了。 在云震兄妹故意为之下，老百姓对丁县令的口碑，越来越好。 很快，云雷就带回来丁县令无罪释放的消息。 得到消息没多久，征兵的日子也到了。 敲锣打鼓，走村窜户，好不热闹。 一连好几天，终于轮到土庄子。 云巧兴奋的不行，风风火火拉着母亲，往前凑合。 当看到丁源的时候，不忘冲他挥手示意。 放眼望去，留头、未出阁的姑娘，也就她云巧一个过来凑热闹。 耿氏对女儿已经完全放弃了。 就这样的性格，别指望出门子，只能招上门女婿了。 好在已经有了五十两，慢慢来，再攒攒，就够了。 师爷站在村头空地的高台处，说着当兵的各种好处。 从减免税粮到津贴，再到衣食住行…… 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后，轩辕晔来了。 身后还跟着云霁跟柳现。 杨茂把报名的名单交上去，云霁接过来，中气十足的按照上面的点名。 旁人村里百姓可能不认识，但是云霁大家可都清楚。 随着云霁的点名，王大福、张癞子、杨营他们都纷纷出列。 算上李铁柱，一共二十个小伙子，人数上不错了。 每点一个人名，师爷那边就相应的划去一户人家，等全都划好后，道： “没点名的，抓紧时间交税粮，逾期不交，律法处置。” 村里没人去当兵的人家，只能不乐意的回家取粮。 出列的小伙子，每人手里拿着军医，给了他们一炷香时间回家换，土庄子的征兵就算过去了。 耿氏看了眼轩辕晔，缓缓颔首算作打招呼。 云巧理都没理，趁着云霁这会儿没事，走过去道： “三哥。” 云霁没有过去，而是扭头看着轩辕晔。 见其颔首，这才蹦下高台，来到云巧身边。 “娘，巧儿。” 云巧看着云霁，笑眯眯的道： “行啊军爷，现在有模有样的呢。” 被亲妹子打趣，云霁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弹了她额头一记，道： “娘，你最近还好吗？身体好不？” 面对儿子的关系，耿氏点点头，说： “我很好，你别惦记。在军营怎么样？累不累？我瞅着好像又瘦了。” 云霁摸了摸脸儿，笑呵呵的的说： “没瘦，吃的比以前还多呢。” 云霁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交给耿氏，道： “娘，这是我这几个月的津贴，你帮我收着。” 耿氏摇头想要拒绝，云霁握紧了她的手，道： “娘，我是你儿子，赚的钱理应给你。” 别有一番味道的话语，让耿氏欣慰的笑了。 到底是从小带大，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跟她亲。 接过荷包，捏在手里，说： “在军营好好干，你最像你们的爹。” 云霁重重颔首，瞅着云巧，说： “好好照顾咱娘，我会努力拼出个前程。” 云巧见他领口有些皱，伸手一边抚平一边说： “别拼，尽力就好。咱娘要的不多，就像你们三个平安活着。” 耿氏再旁，不住点头。 云霁笑着点头，还想说什么，身后柳现过来，道： “差不多了，有几个回来的了。” 云霁没走，而是拉着柳现到跟前，说： “娘，这是柳现，我在军营的战友。” 柳现见状，抱拳拱手： “云伯母好。” 有规矩，是个好孩子。 耿氏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第142章 成为我大嫂 云巧就站在一旁，对于轩辕晔，连瞅都没瞅。 那日不分青红皂白就捏脖子，着实气到了她。 这辈子都不带理他的，说到做到。 见李铁柱、王大福他们换好衣服回来，云巧直接过去。 反正二哥就在那，她过去没啥不妥。 云震帮着李铁柱整理衣领，不停地嘱咐他，要注意安全。 他刚失去奶奶，心绪上需要开导。 云巧凑过去，接续着话附和： “你们几个是一个村的，要互相帮忙，互相扶持。在军营里，一定要玩命的练自己。只有你们玩命，上战场才不怕丢命，知道吗？你们一定要……” 巴拉巴拉一顿嘱咐，反倒她像个长辈。 云震看着喋喋不休的妹子，本没打算吱声。 可李铁柱那眼神，着实让他无语。 咂舌一下，打断她的话，道： “有你啥事儿，那边给五爷请安去。人来到现在，你请安了吗？越来越没规矩。” “我……” “你啥，等着五爷挑理吗？”云震立眼，压低声音又说，“别忘了，五十两银子五爷可给你了。” 给就给呗，那还不是应该的？ 云巧无语至极，可云震这会让的态度，她还真不好反驳。 硬着头皮来到轩辕晔身后，侧身行礼： “五爷好。” 轩辕晔没有回头，“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是不打算过来的，不过二哥说五爷挑理了，所以民女过来请安。”云巧耿直的开口。 她可不欠他的，没必要低三下四。 轩辕晔转过身，看着她说： “你倒是很诚实。” “民女自幼就被教诲，做人可以不圆滑，但不能不诚实。” 胡说八道，信手拈来。 轩辕晔叹口气，看着云巧，道： “你不错，有胆识。” “多谢五爷抬举。”云巧顺势道谢。 她现在是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谁让他惹了自己。 轩辕晔双手背后，瞅着得意的姑娘，说： “你最好一直都这么张扬，这么坦然。” 说完，越过她走了，直奔耿氏方向。 云巧木讷的站在那里，眨巴两下眼睛，不知道作何反应。 那话啥意思，是警告吗？ 还有，他咋又去找娘了呢？ 刚才不是已经聊过了嘛！ 该不会……告状去了吧。 “duang……duang……duang……” 衙役敲锣，原本热闹的村头，立刻就平静下来。 丁源县令站在高台处，指着左手边，道： “这二十个小伙子，是你们村的光荣。朝廷下了令，凡事家里有人在军营当兵的，当几年，免几年税粮……” 话音刚落，犹如热锅被滴了凉水，沸腾一片。 本以为只免一年，没想到竟然去多久免多久。 王大福娘抹着眼泪，看着儿子，抻哆着道： “你要好好听话，好好训练知道吗？我告诉你，娘可等你回来提亲去呢，不然她被别人订走了，你可别哭。” 王大福见母亲不怪他了，笑着点头。 土庄子这边征兵结束，县令等人还有军营的人都走了。 云巧瞅着不远处的轩辕晔还有母亲，撇嘴一下没吱声。 云震来到她身边，轻拍她肩头，道： “看啥呢？回家吧。” “看咱娘呢，五爷跟娘说什么了啊，说的时间有些久。” 云雷看了一眼，说： “先回家，等咱娘回去就知道了。” 云巧觉得在理，刚要跟着走，发现母亲在擦眼睛，拽住云震说： “哥，你看咱娘是不是哭了？” 云震扭头看过去道：“哪有，你净瞎说。” 云巧瞅着母亲跟轩辕晔，一言不发。 难道真是看错了？ 云震过来，一条胳膊环住她的脖子，就把人拖走了。 哥俩并排回去，云巧用手肘碰了下哥哥，说： “二哥，今儿三哥特别帅，你当时羡慕不？” “不羡慕。”云震摇头，推开院门，“人各有志。你三哥一心想去军营，我一心想做买卖，不一样。” 云巧见他这般说，耸耸肩，道： “成吧，反正你是我哥，你说啥是啥。” 云巧回到西屋，拖鞋上炕，躺在那里，继续琢磨她的创业大记。 穿越大半年时间，还没发财的女主，估计就只有她自己了。 脑子里想了不少东西，可最后的最后，都被她自己否决了。 没法子，她想的东西都不靠谱，因为她自己就不会。 唯一略懂皮毛，还不敢用，怕再遭了报应。 真是……憋屈啊！ 正琢磨着，院里传来耿氏的声音： “你妹子呢？” “在西屋躺着呢。” “哦，那你把鸡喂了就进屋，我有话说。” “知道了，娘。” 云巧听着母子二人的对话，赶紧从炕上坐起，瞅着门口。 很快，耿氏进来，接着云震也进了屋。 二人坐在炕上，云巧歪头看着耿氏，说： “娘，你是找我吗？” “收拾东西。” “啊？”云巧惊讶。 云震也愣神，不懂的看着耿氏，问： “娘，谁收拾东西，儿子吗？” “不是你，是她。”耿氏说着扭头看女儿，眸子柔和，轻叹口气，说，“军营抓了猪跟鸡，你得去养。” “……啥玩意？！”云巧傻眼了。 不是说不用养了吗？ 云震也傻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问： “娘，这……不是说不用了吗？” 耿氏叹口气，看着他们俩，道： “还真是兄妹，反应都一样。说是不用，可縢婉柔在军营，云巧不去不成啊。” “……” “……” 云震跟云巧都傻了。 尤其是耿氏的那句“縢婉柔在军营”。 她在军营干啥？啥意思？ 耿氏没有卖关子，叹口气说： “滕老没了。五爷的人赶去之后，只剩下縢婉柔，滕宅上下所有人，都没了。” 云巧震惊过后，咬唇道： “什，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知道，五爷没说。”耿氏红着眼，神情有些落寞。 云震这时才意识到，那会儿云巧说母亲好像哭了，其实是真的。 “娘，那云巧过去养猪，是跟縢婉柔作伴吗？” “对。”耿氏颔首，拉着闺女的手，道，“五爷说了，就到年前。这些日子，他会尽快把婉柔那孩子的身份重新换掉，到时候就以军营退下来的女兵，正好跟你关系不错，寄住在咱们家。” 云巧听到这话，接续着说： “然后让她成为我大嫂，是不？” 第143章 强扭的瓜不甜 耿氏被闺女的话给噎住了。 眨巴两下眼睛，最后狠狠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 “哪个嫂子都可以，就必须做你嫂子，做咱云家人，满意不？” 云巧被吼得缩脖，后悔嘴欠。 云震无语，拍了云巧后脖颈一记，抻哆着：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云巧被吼又被打，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好无爱。 耿氏瞅着他们兄妹，叹口气，说： “老二啊，你也该娶媳妇儿了。要不你娶了？你大哥要考举人，让他先考着。” 话落，云巧立刻觉得世界到处都是爱。 得意的冲云震挑眉，一脸看戏。 没曾想，云震不仅没慌，反而笑着道： “娘，长幼有序，大哥没娶，我不着急。” 耿氏没吱声，看着他们哥俩，道： “咱家，不能做以德报怨的事儿。縢婉柔咱们必须得管，义不容辞。” “是，娘说的对。”云震颔首，起身又说，“娘嘱咐嘱咐巧儿，我去那屋烧炕。” 耿氏颔首，等人走后，瞬间落泪。 “咋……咋就没了呢？一个都不留啊，做的太绝了啊！” 耿氏哭诉着，云巧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帮母亲擦泪。 很心疼，但却没吱声。 这件事儿娘亲不发泄出来，日后会上火。 倒不如先让她哭一哭，心里痛快。 “知道当年事儿的人，死的死，贬的贬，还不够吗？呜呜……呜呜呜……” 耿氏用帕子捂嘴，哭的撕心裂肺。 云巧也很伤心，可事情发生，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等大家羽翼丰满，讨伐主位上的糊涂龙，仅此而已。 良久，耿氏终于不哭了。 目光呆滞的瞅着，长叹口气： “不管咋地，都得让你哥把她娶了，这是咱欠人家的。” 耿氏一门心思报恩，云巧心知说什么都没用。 顺从的点点头，道： “娘，如果大哥喜欢，我当然不排斥她过门。只不过我想提一嘴，婚姻大事，还得他们俩都愿意，强扭的瓜不甜。” 耿氏苦笑，有些一意孤行的道： “甜不甜的，日久见人心。你大哥说先考举人再考虑婚事。如果丫头能等，我就让他考。不成，就先娶了。” “好好好，娘说啥是啥。你也累了，歇会儿吧。” 云巧说完，轻柔的把母亲扶着躺好，盖上被子。 耿氏瞅着乖顺的女儿，轻声又道： “巧儿，你这次过去，要好好待她。不能因为你大哥的事儿，不理人家，知道吗？” “娘，我不是那种人啊。”云巧保证。 轻柔的摸着她的额头，瞅着满脸哀伤的母亲，轻叹口气。 屋子很安静，等耿氏睡着后，云巧这才起身出去。 推开屋门，正好云震背柴回来。 把柴放在地上，云震问： “娘呢？” “睡了。”云巧有些落寞，“二哥，为啥娘一定要让大哥娶了她！照顾人有很多种，认作义女不行吗？” 云震弯腰把绳子、镰刀都拿好，看着她道： “跟我去砍柴。” “哦。”云巧应下，去仓房拿镰刀。 兄妹俩出门，一路朝后山走去。 路上，云震这才开口道： “那日跟五爷在縢府见面，我们知道了关于滕家跟韩家的渊源。” 云巧颔首，“我也知道。可报恩不能把终身幸福都搭进去吧。” 云震揉揉她的发顶，说： “你心疼大哥，我们都知道。不过有一点，你不知道。縢婉柔有个亲哥哥，跟大哥同岁。当年为了让大哥活命，滕家把他替换了大哥。” “……什么？！”云巧傻眼了。 怎么都没想到，大哥活命，居然是…… “所以咱娘才极力主张让他娶縢婉柔。” 如此，倒是说的通了。 云巧抿唇，喃喃的道：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 “你就不反对？”云震接着她的话。 云巧没有迟疑的摇头，“那倒不是，主要还是看大哥的意思。” “这就对了。”云震点头，“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到时候大哥自有主张。” 云巧低头没说话，如今细细琢磨，方才恍然大悟。 难怪那日滕老“不认命”的反应，会那么激动。 事关他的孙子、孩子，他怎能能不坚持。 云震看着不说话的云巧，笑着又说： “你也别想太多，咱娘心里有数。縢婉柔长得好，性格也好，跟大哥郎才女貌。保不齐大哥先动心了呢。” “能吗？”云巧蹙眉、怀疑。 云震瞅着她“忧国忧民”的样儿，无语的摇摇头，说： “行了，你就别操心大哥的事儿了。倒是你，我告诉你啊，去军营乖点，别给五爷添乱。” “我添乱？我就是个养猪的，我还添乱！”云巧委屈。 云震“噗嗤”笑出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云巧那个气的。 这是亲哥吗？是吗？是吗？ 还有那个轩辕晔！ 让她去陪人作伴还非得给安排个活儿。 咋地，她长得像小猪倌不成？！ 五脏烧火，怒发冲冠。 可又不能吐槽，只能化恼怒为力量。 挥舞着镰刀，“唰……唰……唰……”地砍，仿佛眼前这些枯树枝就是轩辕晔一般。 种地、砍柴，她都学会了。 养猪？ 养猪有什么难的，喂就是了！ 兄妹俩砍了一下午，后院的柴禾垛摞的好高。 等最后一趟二人回来，王大福娘正坐在院子里抹眼泪，母亲晾菜留过冬吃。 见他们俩回来，王大福娘忙用袖子擦了擦，鼻音浓重的说： “那我先走了。” “好。”耿氏应下，起身送走。 王大福娘看着云巧，停下脚步又道： “巧儿啊，你去了军营记得照顾下我们大福，啊。” 云巧木讷的点点头，算作回应。 等把人送走，云震瞅着关门的母亲，小声说： “娘，巧儿去军营的事儿，你咋跟王婶子说了呢？” 耿氏显然已经调整好了心情。 回去坐好，边切菜边说： “你妹子这么大活人消失好几天，村里人不问？再说那丫头还得来家，我不得找个理由？！一天天跟没长脑子似的。” 云震被怼的哑口无言，云巧看戏一般的笑。 耿氏瞅着傻乎乎的闺女，呵斥着说： “还笑！赶紧收拾东西，晚上就有人来接你，你还热闹了。” 原本面色不好的云震，这会儿得意的笑了。 苦逼的云巧，耷拉着脑袋，回去房间。 唉，苍天饶过谁啊！ 第144章 养不好还养不坏啊 耿氏瞅着关上的屋门，轻叹口气。 把切好的菜，拿去后院棚子里阴干，看着干活儿的云震，小声道： “二啊，你说那事儿不告诉她，等往后她知道了，会不会跟咱急？” 云震摞柴的动作顿了下，然后转头看着母亲，说： “娘，说了她更炸庙。” 耿氏语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云震见状又说：“人家没这意思就成呗。娘，咱不提，就当没这事儿。” “万一有意思了呢？”耿氏追问。 这谁说的准，感情上的事儿…… 不是她自夸啊，自家闺女长的好看，可是有目共睹。 云震也不说话了，拧着眉头站在那，一动不动。 后院顿时安静了下来。 微风阵阵吹，吹的东西“沙沙……”作响。 终于，云震醒神，看着耿氏，又道： “如果有意思，那也得问问我们哥仨的意见。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我们宁可养一辈子，也不让她受委屈。”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耿氏提溜的心，顿时放下。 瞅着二儿子认真的表情，缓缓点头，笑着走了。 这一刻，她倒是庆幸自己不再犯糊涂，不再拦着闺女对他们好。 往后，这三个就是她娘家，得处好关系才是…… …… 云巧回到西屋，开始准备东西。 该带的，不该带的全都准备。 尤其是那几条月事带，是春耕不忙，耿氏给她做的。 虽然这副身子还没有来经，但有备无患。 没想到，竟然被她拿去军营那边。 说起来也真奇怪，十五岁的身子，咋还没来月事。 棉袄棉裤带了两身，瞅着外衣，最后还是放下了。 军营的军衣不错，而且那边也不让穿女装。 打了四个布包，云巧又塞了些没做完的女红。 平日除了养猪，她应该也没啥做的，倒不如练练绣活儿，以后不至于憋屈。 收拾妥当，下地穿鞋，去厨房陪耿氏一起做饭。 这些日子由于收土豆，云震一直都没走，过了这段时间，就要走了。 想到这儿，云巧看着忙碌的耿氏，说： “娘，今天晚上腌酸菜吧。要不等我走了，过些日子我二哥也走了，就你跟我大哥，你俩也做不来啊。” 耿氏贴饼子，听到这话没有转头的道： “你啊，就别操心了。哪有这么早腌酸菜的，再等等。” “可是……” 耿氏咂舌：“都让你别操心了，你这孩子。” 云巧微扯嘴角，不再说话。 拉倒，她现在成了被人嫌弃的角色。 饭做得，云雷从县里就回来了。 当得知云巧晚上就走，云雷很惊讶。 接过妹子递来的饼子，说： “你也没养过猪，能行吗？” “不知道，他让我养就养呗。养不好还养不坏？”云巧故意没心没肺的说着。 换来的，就是耿氏一筷头，打的小手指都红了。 “尽胡说八道，那是猪羔子，钱！你好好养，一天三顿外加晚上一顿，猪食熬烂糊，没啥不成的。” 云震瞅着委屈的妹子，夹菜放在她的碗里，道： “你不是常说：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现在就是你还债的时候。” 意有所指的话，让云巧不敢吱声。 生怕云震不帮着她隐瞒，把那日跟轩辕晔叫板的事儿，告诉母亲。 如今她在家里的地位，可明显不如以前。 说不上啥时亲娘就骂两句，惨着呢！ 耿氏没有多想，给闺女夹了个饼子，说： “多吃点，晚上就走，肯定贪黑。你这孩子，从醒来之后就不省心。到了军营，记得别给五爷惹事儿。” “不能啊娘。”云巧无语，撇嘴叹气道，“我现在还敢惹事儿？我夹着尾巴做人啊。” 耿氏瞅着闺女，面无表情。 “最好是这样！” 顷刻间，云巧觉得一只乌鸦飞过。 妥了，她从受宠老闺女变成了挨骂亲闺女。 自打那件事之后，耿氏就再也没说过云雷跟云震。 果然还是自己家的孩子，骂着仗义啊。 嘤嘤嘤！ …… 吃过晚饭，云巧本以为母亲能嘱咐嘱咐她，没想到人家就在那做衣服，丝毫没有理她的意思。 云巧感觉被冷落了，起身去了隔壁。 隔壁云雷跟云震不知道在聊什么，见她过来，纷纷不吱声了。 这一刻，云巧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哀怨的坐在炕上，瞅着他们俩，道： “大哥、二哥，你们说话还防着我，是吗？” 哥俩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都默契的摇摇头。 云巧冷“哼”，侧身坐在炕上，不说话。 但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盯着他们，无声的在控诉。 终于—— 云雷起身，拍了拍妹妹的肩头，道： “好了好了，不瞒着你。我刚才不过是跟你二哥商量，等他走了我搬去县里住。” “搬去县里住？” “对。”云雷颔首，叹口气说，“我们虽然把娘都当成亲娘，可有些东西，还是要避讳。更何况天冷了，我来回走也不方便。” “学堂那边有给夫子的房间，等入冬落雪就可以住。我想着跟学堂管事说一下，我提前住进去。你们都不在家，我休沐时回来照看，也就可以了。” 云巧闻言无奈，但也理解大哥的做法。 毕竟伯娘不是娘。 当初他从正房西屋搬出来，也是这个原因。 “那……大哥打算怎么跟娘说呢？” “简单，就说天冷路滑，来回走不方便。” 云巧看了眼云震，随后缓缓点头。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了声音—— “有人在家吗？” 是个女子，还挺熟悉。 云巧下地出去，云震、云雷也都跟着出来。 “哟，是柳琋姐。”云巧走过去，拉着她边走边说，“你咋过来了？接我吗？” “是啊，元帅让我来接你。”柳琋说完，看着云震打招呼，“你好啊。” 云震上次把她误认为男人，一直都很尴尬。 所以每次见她，都会脸红。 幸好是黑天，不然又得闹出笑话。 云巧指着云雷，说：“柳琋姐，这是我大哥云雷，今年刚考中的秀才，新鲜热乎。” 云雷对妹子的话，感到无奈，好笑的摇摇头，说： “就知道胡说，还不把这位姑娘请正房去？” “哦，就来，就来。”云巧拉着柳琋，一边走一边热络的说，“今儿现哥过来了，跟我三哥一起陪五爷征兵。我还想呢，你咋没来。” “那你咋没理我哥？” 第145章 艺多不压身 “我也想啊，可他多忙啊。”云巧撇嘴，拉开屋门—— “娘，柳琋姐来接我了。就是我跟你说在平谷村，住的柳伯父家的女儿。哦对，今儿我哥引荐的柳现哥，跟她也是一家的。” 耿氏打量着柳琋，慈爱的笑着说： “坐吧姑娘，坐会儿再走，我还有几针，缝完的。” “好，不着急的伯母。”柳琋侧身坐在炕上，打量着屋。 云震端了碗温水，交给妹妹，道： “吃饭没？家里有饭，给你弄些？” 柳琋忙摇头，说：“不用不用，我跟云霁他们吃完过来的。” 耿氏一听“云霁”，抬头问： “还没走吗？” “走了，刚走。”柳琋回答，“葛家庄那边征兵不顺利，所以就多耽误了功夫。” 云雷搬了把一直过来坐下，看着她，问： “一共征了多少人？” 柳琋想了想，轻叹口气，说： “不多，所有加一起，连一千人都不到。” “那么少？”云巧惊讶。 电视里可经常演这样的桥段，动不动就几十万大军出征，可牛了呢。 这么多村子加一起，一千人都不到，是不是少了些？ 柳琋把碗放在炕上，微扯嘴角，道： “如今跟北芪的形势越来越紧张。朝廷主和，可人家根本不跟你谈，朝廷还不派人增援。征兵又征不上，真是太着急了。丁县令说还会继续帮忙，可仅仅一个县，哪能有那么多人啊。” 云震闻言，接话问着： “那就整个辽东府征兵呗。” 柳琋没吱声。 云雷摇摇头，说： “不可能，府城不可能管这个事儿。自古文官、武官，泾渭分明。丁县令能帮忙已经不错，府城不会插手此事。” 云雷听了冷笑，坐在炕上，道： “那怎么地，真打起来，整个辽东沦陷，就好了？什么人啊都，咋能这么事不关己的态度。” 云巧竖起大拇指，冲着二哥比划了两下，说： “哥，你这么高的觉悟不参军，白瞎了啊。” “ 云震瞅着嫡亲的妹子，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 “如果真没人，那我也去参军。” “你干啥？消停眯着。”耿氏呵斥。 咬断线头，把做好的褂子检查一下，道： “我就三个儿子，去了军营一个，你们俩谁都不能动，留着给我养老送终。” 说着，把褂子扔给云巧，又道： “这个去了军营给你三哥。冬天了，里面穿着，护肚子、护腰。你跟柔儿的，等我做好后让把你大哥送去。” “哦，好。”云巧拿着，起身去了西屋。 柳琋上扬嘴角，看着云震，说： “不当兵不容易，你意向不在这上面，还是别有这想法。” 耿氏一直打量着柳琋，等她说完，才问： “女兵很累吧。” “还好。”柳琋回答，“我七岁就进军营了，都习惯了。” “你娘还好吗？”耿氏继续问。 “挺好的。我娘跟我爹在平谷村的庄子做事，我跟我哥得空就回去一趟，也能照看。” “啊。”耿氏点头，不再说话了。 云巧拎着四个布包过来，看着柳琋说： “咱们连夜走吗？” “对。你跟我骑马，颠是颠了点，忍忍吧。” “这有啥的，年轻人都得吃苦。”耿氏出声回应。 下地穿鞋，走到闺女跟前，帮着整理下衣领，道： “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她。过些日子你哥休沐，让他去瞅瞅你们。” “知道了娘。”云巧笑着点头，伸手抱住了母亲。 离别拥抱，是最好的仪式。 耿氏也喜欢闺女的亲近，拍拍她的后背，说： “如果可以，去军营学一学骑马。艺多不压身。” “知道了，娘。”云巧点头。 耿氏又巴拉巴拉的嘱咐好多，终于柳琋起身，招呼要走。 这一刻，耿氏终于红了眼。 自打那日孩子们知道真相后，她这心情就一直大起大落。 云巧心疼，摸着母亲的脸，看着云雷说： “我走以后让李叔给咱娘开点药。这些日子咱娘不容易，我怕她上火，有病。” “放心，我会照顾好咱娘的。”云雷重重点头。 云震看着妹子，嘱咐着： “乖点，别逞强。有些事儿，不是你逞强就行的，知道吗？” “我明白。”云巧应下，歪头在母亲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放心吧娘，我是你跟爹的女儿，我去军营养猪最合适。我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她，你就等着年前我们回来便是。” “好，娘等着你。”耿氏欣慰的颔首。 云巧手上的四个布包，被两个哥哥“分刮走”。她自己则是挽着母亲的胳膊，跟着出去。 因为天黑，气温低，村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几个人一路到了村头，马儿就等在那里。 柳琋帮着云巧上马，耿氏呜咽出声。 云巧坐在马上，带着哭腔，说： “娘，我会好好的，你放心。” “嗯……呜呜……” 云震把布包挂在马上，瞅着柳琋，说： “让你费心了，要赶夜路吗？” “对。估计天亮能到。白天我得训练新兵，我从那个组下来了。” 最后一句话，柳琋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反正就是顺口秃噜了。 云震颔首，看了眼妹妹，然后瞅着柳琋，说： “路上小心，麻烦你了。” “客气。”柳琋说完，翻身上马。 云巧还想说什么，控马人直接扬鞭，骏马疾驰狂奔。 耿氏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哭了。 官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云雷、云震哥俩谁也没有拦。 从知道滕老死到云巧走，耿氏心里积压的情绪，太多太多。 直到耿氏体力不支，昏过去，云雷这才把人抱起，往回走。 云震瞅着昏迷的母亲，叹口气，说： “哥，要不你暂时别住学堂了。咱娘一个人在家，这样的状态，我真不放心。” 云雷敲着怀里昏过去的母亲，心疼的道： “咱娘背负太多了。我真是恨不得一飞冲天，参加殿试，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他一句：你可知亏心二字，如何写。” 云震当然也恼怒，不过他还算有理智。 将院门推开，等人进去把门挂上，这才说： “就算大哥想问，也得等那时朝堂上有自己的人才可以。不然，人家一句话，咱们一家瞬间就被解决了。” 第146章 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快马加鞭，连夜赶路。 终于在寅时初，柳琋勒住了缰绳。 云巧已经累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柳琋出手，直接就得栽在地上。 把人扛在肩头，赵嬷嬷闻声出来，道： “回来了。” “房间准备好了吗？” “好了，炕也烧了。”赵嬷嬷边说边把房间门拉开。 柳琋扛着人进屋。 当云巧趴在炕上的那一刻，翻身睡着，连动都不动。 柳琋出去把布包都拿回来，看着一旁站着、不作为的赵嬷嬷，说： “你回去睡吧。” “哦。” 等人离开，柳琋帮着把鞋脱了，衣服、裤子全部脱掉后，这才把被子给她盖上。 屋门再次拉开，縢婉柔进来。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柳琋，说： “我来吧，你也累了一宿，回去歇着吧。” 柳琋转过头，看她道： “你的奶娘呢？” “不知道，我听到有声音就过来了。”说着，縢婉柔又补充着，“或许还没醒吧。” 柳琋没说话，看了眼熟睡的云巧，说： “你也回去睡吧，别吵她。” “好。”縢婉柔恬静的点头，跟着她一起出了屋子。 关门的那一刻，柳琋道： “我去土庄子接人的时候，她已经打包好所有东西。一路上就算再累，她也没说要休息。” 縢婉柔听到这话，心疼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柳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不吱声。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扭头回了军营…… …… 翌日下午，云巧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一切，有些懵。 刚刚睡醒，正常反应。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看着白色的中衣，“猛”地坐起。 察觉身上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理智也逐渐回归高地。 哦，对，她来北境军营了。 不过这个炕是什么鬼？ 军营不都是睡的帐篷吗？ 正琢磨，屋门拉开，赵嬷嬷端着饭菜进来。 我靠，见鬼了？！ 云巧脸色骤变，凝视着赵嬷嬷，不敢吱声。 她这个反应，让本就不得意她的赵嬷嬷也黑了脸。 “云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巧没说话，而是将视线转移道地上。 有影子？ 呼，还好，还好。 不是说都死了，就剩下縢婉柔了吗？ 这赵嬷嬷怎么会在这儿？ “云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没什么。”云巧摇头。 赵嬷嬷还想说话，一身黑色罗裙的縢婉柔进来了。 本就面色惨白，穿着黑色衣服，更显白了。 “你终于醒了。你三哥来了好几趟，就差给你叫军医了。” 云巧清了下嗓子，说： “我哥就是喜欢夸张。你……还好吗？” “云姑娘不会说话就别说，我们小姐怎么可能会好。”赵嬷嬷黑着脸斥责。 云巧无语，但也没跟她一般计较。 等縢婉柔坐下之后，拉着她的手，说： “你别担心，我会一直陪你。等年跟前，我就带你回去，以后你就在我家住。” “呵——假惺惺。” 赵嬷嬷声音不大，但云巧听到了。 本就刚醒，对她印象也不咋地，平白无故被说，换谁能愿意？ “猛”地扭头，让一旁的縢婉柔都吓一跳。 “我说你这老太婆是咋回事儿，吃枪药了？”刚刚睡醒，声音有点暗哑，但并不耽误云巧怼人。 “你要是不爽，出门左拐，犯不着你在这小声嘟囔‘假惺惺’。我要是假惺惺，就没必要赶夜路过来。觉得我对你们小姐另有企图，那对不起，你忍着吧，我娘说了，让我好好照顾她。” “你可以看不惯我，我又不是银子，没必要谁都稀罕。看不惯去找轩辕晔，让他把我赶走。我心疼滕姑娘，但我不受你的，你在这叽里呱啦算咋回事儿？” 赵嬷嬷被说的面子挂不住，刚“你——”了一声，就被打断。 “赵嬷嬷，你出去。”縢婉柔黑着脸，沉静的说。 “小姐，你不能……” “出去！” 这一次，语气中带了几分清冷。 赵嬷嬷不敢造次，屈膝行礼，躬身退下。 屋门关上，屋子里安静了。 吵了这一架，云巧彻底清醒了。 看着一旁落寞哀伤的縢婉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 “你放心，我不贪图你银子，我只是过来给你做个伴儿。” 縢婉柔闻言抿唇，苦笑着摇头说： “我知道嬷嬷说话过分，但你也别跟她计较。她就是……太想保护我了。” “我明白。”云巧点点头，不想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对于赵嬷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就不对，所以想要有个好印象，就更不可能了。 眼前的縢婉柔，跟上一次见，明显不同。 那会儿，她只是个柔柔弱弱，不谙世事的千金孙小姐。 可是现在……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的遭遇，未免也太快了。 试探性的抓她的手，见其没有躲，握在手里道： “你别难过。滕老虽然不在了，可你还有我们一家。我们彼此依靠，彼此取暖。你要记着，没有什么比活着最重要。” 縢婉柔没吱声，不过却反握她的手。 好一会儿才开口又道：“这房子是新盖的，我现在住的是正房，一会儿你收拾收拾，咱们俩一起住，好不好？” 难得她主动要求，云巧点点头，说： “好，那等我吃完饭，你帮我搬东西。” “行，你趁热吃吧。”说着，把碗递给云巧。 吃着可口的饭菜，云巧眉头轻佻。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赵嬷嬷做的。 火头兵可没这个手艺。 云巧大口刨饭，等把饭菜都吃光后，看她道： “你啥时候过来的？” “有三天了。爷爷头七烧完，我过来的。”縢婉柔回答。 云巧点头，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以后你有事儿就跟我说，我会好好照顾你。” 縢婉柔没应声，把碗筷拿出去。 云巧收拾了东西，她折返回来，二人把东西一起拿去了正房。 正房宽敞，炕也大，别说睡他们俩，就是睡四个都没有问题。 “赵嬷嬷在隔壁，这些日子她帮着喂猪，做饭。云巧，你真的是过来喂猪的吗？” 云巧耸肩，摊着手道： “没法子，人家安排的。”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喂猪啊。”縢婉柔有些不解…… 第147章 送货上门 云巧没吱声，低头把炕洞打开，开始点火。 刚才出来，温度不高，晚上肯定还得冷。 縢婉柔见她烧火也不闲着，把炕被都铺好。 柳琋告诉过她，这叫捂被窝，不会冷。 在家的时候，屋里有炭炉，根本不用担心。 一想到家，她就难受，眨巴着眼睛，说： “巧儿，我们出去走走好不？” “好。” “那我去外面等你。”说完，不等云巧回应，縢婉柔就走了。 云巧又添了几根柈子，把带来的布包放在柜子里，这才出去。 不得不说，这房子盖得周正，风水啥的都没问题。 屋里啥都有，寻常人家在这生活，完全绰绰有余。 縢婉柔站在不远处，就像迷路的公主，等待王子找寻。 云巧走过去，拍她的肩头，说： “滕姑娘，我们……” “上次不就说过吗，叫‘婉柔姐’。” “好，婉柔姐。我们走走，去那边。”云巧指着西面。 她上一次过来，对这边的荒地很熟悉，能去的也就那里了。 军营别去，毕竟他们的娇客。 縢婉柔顺从的颔首，跟在她身侧。 现代小姐妹逛街，不是挽着胳膊就是拉着手。 云巧习惯了，直接挽着她的胳膊。 如此亲昵的举动，縢婉柔先是一愣，随后道也没说什么，任由她抓着。 二人上个山坡，縢婉柔微喘。 云巧见状，找棵树靠着，道： “咱不走了，就这儿聊会。” “好。”縢婉柔应下，仍旧大口大口舒气。 体力太差，需要锻炼。 云巧等她喘匀呼吸，这才开口说： “以后跟我一起锻炼锻炼吧。咱们在的地方，随时随地打仗。真要是打起来，咱得逃命。” 半开玩笑的话，让縢婉柔少了些尴尬，点点头，道： “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碍事儿就好。我陪你一起喂猪，我看过赵嬷嬷做。” “快拉倒。”云巧不住摇头，“你要是跟我养猪，赵嬷嬷还不得鼻子气歪了？” 縢婉柔难得上扬嘴角，露出他们这次见面的第一个微笑。 发自内心的笑。 “她人不错，就是……总把我想的太单纯，怕别人坑我、骗我。” “所以我才不敢让你陪我养猪。”云巧心有余悸。 她还是少惹为妙，毕竟那个老婆子不好惹，她还指望吃人家做的饭呢。 縢婉柔叹气，看着随风摇曳的枯草，淡淡道： “自从我记事开始，赵嬷嬷就陪着我。那天我带着嬷嬷还有丫鬟去山上进香，本打算吃过夜斋就回，可得知庙里有场法事，是给翻龙骨遇难的百姓超度。” “我想着回去也没事儿，就让丫鬟回家报信，我跟赵嬷嬷留下。法事没等做完，我就被王爷的人带走了。回到家，尸横遍地，爷爷的舌头也不见了。” “啥？！”云巧惊呼。 这是縢婉柔主动说的，可没想到竟然…… 縢婉柔咬唇，带着哭腔道： “爷爷的舌头不见了，我那回家报信的丫鬟也没了。整个縢府，就剩下我跟赵嬷嬷两个人了。” 看着她强忍着不哭的样子，不管是谁都会心疼。 云巧个子比她稍微高一丁点，伸手把人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慰。 “所以说，你并不知道是谁害得你们，对吗？” 縢婉柔抱紧了她，不说话，不出声。 可云巧能感觉到左胸前的湿热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张着大嘴哭，但却不出音，很难受，很憋屈。 爷爷过世的头七那天晚上，她就是这么趴在枕头上哭的。 一下一下抚摸縢婉柔的后背，直到自己站起身，鼻音浓厚的说： “谢谢你了巧儿，我舒服多了。” 云巧心疼，“这些天，你都憋着呢？” “是。”縢婉柔颔首，“我不能垮，我得操持爷爷的后事，还得把家里的东西都处理掉。” “我明白。”云巧应着。 靠着树，仰头瞅着月亮，淡淡的说： “你一直被滕老保护的很好。家里骤变，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縢婉柔抿唇，挨着她，道： “巧儿，我想进宫。” “……你认真的？” 看着云巧瞪大的眼睛，縢婉柔咽了下口水摇头： “我就是刚才有那么个想法。我进宫，惑乱他的后宫，让他焦头烂额，给我爷爷报仇。” 认真的态度，坚定的语气，根本不是突然冒出的想法。 换个人，云巧不会阻止，因为不是多事儿的人。 可縢婉柔不行，绝对不行。 眯着眼睛，目视前方，郑重的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一时兴起，这个想法，你还是掐灭吧。你爷爷怎么对你，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你为了给他报仇，去伺候一个糟老头子，你觉得滕老会安心吗？” “还有，我娘一心让你做她儿媳，我不可能让你去作践自己。别以为惑乱后宫很简单，后宫的女人，可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你这样的过去，只是送人头、送经验。” “送什么？” 云巧转头，认真的看着她，字正腔圆道： “送货上门，方便人家宰了你。” “縢婉柔不说话了。 云巧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转回头继续目视前方，说： “婉柔姐，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云家可有三个儿郎，一个从军，一个出仕。哪一个都比你去后宫要来的痛快，不是吗？” “可我……我不喜欢云雷啊。”縢婉柔红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云巧都快气笑了，站直身子看她，道： “那你喜欢那个做你爹都岁数大的老头子？” “我……”縢婉柔语塞，最后直接背过去，面对大树。 这……什么操作？ 云巧傻了。 看着眼前的后背，眨巴着眼睛走上去，道： “你这是干啥，生气了吗？” “……” 面对她的沉默，云巧撇嘴又说： “你别觉得我话难听，我这叫话糙理不糙。本来嘛，你放着有前途的大好青年不喜欢，偏偏要去伺候糟老头，这换谁都不能理解，成不？” “你……你还说！”縢婉柔噘嘴抱怨，耳朵根都烧得慌。 这云巧怎么能这么说话，“喜欢”就挂在嘴边，也不害臊。 不明所以的云巧，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歪头看着她，道： “我不说咋地，我不说万一哪天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我上哪儿找人去？” “谁不见了？” 平稳、沉静的声音传来，让两个姑娘都倒抽口凉气…… 第148章 那枚坠子呢 轩辕晔走到跟前，二人侧身行礼，异口同声： “五爷。” “起来吧。” 縢婉柔刚站直身子，赵嬷嬷快步走过来，一边拉着縢婉柔一边说： “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这边晚上凉，你的身子可不比云姑娘，咋能跟她瞎折腾。快回去，奴婢你熬姜汤，咱去去寒气。小姐啊，你以后可不能……” 云巧眼瞧着他们主仆下山，终于反应过来赵嬷嬷刚才的意有所指。 冲过去就要开口—— “唔——” 直接被轩辕晔用手捂住，全都堵在口里。 有这货拦着她也过不去，只能气的张牙舞爪，捶胸顿足。 等人彻底走远，轩辕晔这才放开她。 “五爷，你拦我干啥？”云巧恼了，指着他们下山的方向，又道，“赵婆子那么说我，我还不能回嘴？凭啥啊！” 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姑娘，轩辕晔淡淡的道： “你跟一个婆子计较什么？平白跌了你的身份。” “身份？！”云巧惊呼，瞅着眼前的人，讪笑着道，“五爷您是逗我玩吗？我一个村姑还身份？！我现在出去，说我是护国公府大小姐，分分钟被秒好不。” “再说了，我要真是有身份，还能来你这儿养猪？做个小猪倌？咱别闹，不好玩！” 轩辕晔蹙眉，语气略有些冷： “养猪跌份儿？” “那倒不是。”云巧想都不想，直接摇头，“可你要是让京城里的大小姐过来养猪，五爷你觉得跌份不？” 看着不说话的轩辕晔，云巧继续又道： “所以啊，别说什么‘跌了身份’的话，我不配。” 自嘲能力一流的云巧，成功让黑脸的轩辕晔，阴转晴了。 瞅着小姑娘坦然的样子，蹙眉道： “你怎么不问问不帅，为何让你过来？” “不是给縢婉柔做伴儿嘛，我懂。”云巧善解人意的点头。 往左边走了几步，张开双臂看着月亮，道： “虽然是做伴，可养猪也是工作。当时五爷说的工钱，可得找给。” “现在可给不了。”轩辕晔摇头。 军营的一切开销都可丁可卯，挪不出来。 云巧转头，瞅着他认真道： “没事儿，现在给不了就欠着，反正黄不了就是。” 轩辕晔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说：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接受？难道你不好奇滕老的死因？” “好奇我也做不了什么，何必去问。”云巧对这个不纠结。 知道了能咋地，能去报仇？ “对了五爷，刚才婉柔姐跟我说想进宫，想惑乱后宫。你还是防着点吧，万一她真去了……” “你当皇宫是你家菜地？说进就进？” 云巧不高兴了，蹙眉看着她，说： “五爷，后宫是不是我家菜地，我不知道。又不是我要进宫，你怼我干啥？！” 轩辕晔闻言没说话，盯着她，道： “那枚坠子呢？” 呃…… 云巧眨巴着眼睛，摊手，说： “放家里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戴在身上。” 万一丢了，她心疼不说，这家伙也不好交代。 轩辕晔背着手，凝视她片刻后，道： “记得随身携带。玉能养人，戴着好。” 云巧颔首，“那等我大哥给我送东西，我告诉他。” 乖顺的样子，让轩辕晔措手不及。 还以为她会拒绝呢。 “五爷，五爷——” “什么？” “没事儿，就是想问五爷怎么过来了，是专门提赵嬷嬷找婉柔姐的吗？”云巧问完这话，心里都在敲鼓。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或许适合縢婉柔的，不仅仅只有大哥，眼前这位也不错。 意识到这一点，她反而慌了。 有那一瞬间，还是希望縢婉柔做自己的嫂子。 毕竟这姑娘性格温柔，孑然一身，不会算计婆家去做扶弟魔。 轩辕晔观察着她所有的表情，嗤笑道： “本帅在你眼里很闲，是吗？” “呃……不是。”云巧摇头。 “既然不是，为何觉得本帅会帮助嬷嬷找她家小姐？” 这…… 云巧瞅着注视自己的轩辕晔，咽了下口水，道： “五爷……五爷不会是找民女的吧。” “你说呢？” 这…… 云巧深吸口气，硬着头皮，道： “有什么事儿，还请五爷吩咐。” “云巧，本帅那日扣你颈项，你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大老远过来找她，就是问那天的事后感？ 有没有搞错！ 云巧想吐槽，可琢磨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 “当时挺生气的。” “只是生气？” 云巧撇嘴，看着他坦然道： “还有想掐死五爷。” 轩辕晔微怔：“……你倒是挺诚实，” 云巧见他没生气，歪头又道： “行吗？” 轩辕晔瞪大眼睛，有些惊讶。 这丫头是胆儿肥了啊，居然还问他“行吗”！ “你说呢？” 云巧撇嘴，讪笑着道： “我开玩笑的五爷，我穿的少，有点儿冷，先回了。” 这就是彻彻底底的借口了。 昨天连夜赶路，她穿的是薄棉袄，一点都不怕冷。 轩辕晔信以为真，把身上的大氅解开，扔给她，道： “穿上，陪本帅走走。” “去，去哪儿啊？” “用你的眼睛，给本帅找个好一点的地方。要打仗了，战场死伤难免，得提前给大家找坟地。”轩辕晔说完，大踏步先走。 云巧木讷的抱着大氅，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咋自从他知道自己有这个能耐后，动不动就想压榨呢。 现在还让她点坟茔地，要不要这么缺德？ 快走几步追上人，直接开口： “五爷，民女曾说过，不给人看坟茔地。上次那回是逼不得已，以后绝对不碰。” 轩辕晔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云巧无奈，快走几步拦住他，强调： “五爷，我不看坟茔地。” 轩辕晔被迫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鼓气囊腮的姑娘，道： “没让你看，让你过去掌掌眼。” “那跟看没区别吗？” “本帅说没有就是没有。”轩辕晔说完，从她怀里把大氅抽走，给她穿在身上。 “不是说冷吗？还抱着、供着，有意思？” 看着如此近距离的轩辕晔，这好像是她第二次穿他衣服。 第一次，是翻龙骨的当天晚上。 眼瞧着他把带子系上，傻乎乎的强调： “我不看坟茔地，我不想再生病，我就剩五十两银子，我没钱了。” 第149章 不得不战 轩辕晔挑眉，道： “剩下的二百两银子呢？本帅可知道你并没给老农佃地的银子。” 语气加态度，让云巧不悦的翻个白眼。 啥意思？她密钱了？ “你别不高兴，落枫跟本帅说了，那些百姓最后都不佃地，只要土豆。” “那你这意思……我密下这笔钱了呗。” 到了这会儿，如果轩辕晔还听不出她生气了，那这么多年就活到狗身上了。 “本帅不是这个意思，你刚说只有五十两，我提醒你一下，你还有二百两。” “你给的啊！”云巧不爽，“就算真有二百两，我去看完坟地生病，万一真挂了咋办？再说，那钱我又没要。” “你没要？”轩辕晔蹙眉。 见云巧颔首，瞬间黑脸。 将小拇指放在嘴边，还没等吹—— “别别别。” 云巧赶紧拉住他的胳膊，急急忙忙道： “谁也没要这笔钱。我让我二哥拿去府城买冬菜，还没送来呢。等送来腌酸菜，冬天弟兄们有吃的。” 我的天，差点没出事儿。 云巧看着他，认真的道： “没有人要这笔钱，真的。我给我二哥了，让他去买菜，过些日子就能送来。” 轩辕晔看着眼前再三保证的姑娘，没吱声。 心里倒是挺震撼。 从灾情到冬菜，没想到这丫头在大是大非上，能如此拎的清。 慢慢的放下胳膊，云巧长舒口气看他，道： “所以我没钱，不能去看坟茔地，还请五爷别逼我。” 轩辕晔抿唇，看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低沉道： “你放心，本帅不会让你白做事。日后，本帅一定给你补上。” 云巧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说： “不不不，不用补。我肯定不点坟茔地，五爷别逼我，求你了。” 说到最后，莫名的有些许撒娇。 云巧心头一震，强硬的补充： “我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这般态度，让轩辕晔无语的摇头。 “本帅说的‘补’不是补你看坟地的事儿，是你买冬菜的事儿。” 呃…… 这也太乌龙了。 云巧撇嘴，低头不语。 轩辕晔也觉得尴尬，薅着大氅，一边走一边说： “放心，你陪本帅去看，不让你出山。” 云巧无语，被迫跟上。 说实话，她看不懂轩辕晔的这波操作。 既然不让她点坟茔地，还跟着去干啥呢？ 等走到来到一处靠山、靠河的空旷地，云巧不住点头。 虽然没看到地气，但是这边的视野不错，是个好地方。 轩辕晔转过身，看着她问： “这里怎么样？” “挺好。”云巧颔首，“坟地灵气充沛，旺家运；坟地靠山在水外，出文贵；坟地迎着东方，出贵人。这地方不错，五爷眼光很好。” 轩辕晔没有吱声，脸上有些伤感。 直到这一刻，云巧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是要给战场死去将士们选的地方，怎么能用“好”来形容？ 清了下嗓子，云巧开口道： “五，五爷，我……我刚才说错话了。这地方风水不错，但有一点更好。” “什么？” “咱们用不上。”云巧认真回答。 轩辕晔轻笑，看着她的大眼睛，道： “放心，本帅没有那么脆弱。战场上死伤难免，人之常情。本帅只是想让我方的伤亡，能降到最低。” 云巧抿唇，看着轩辕晔，说： “既然五爷不喜欢打仗，为何不讲和呢？” 轩辕晔闻言愣住，随后笑着道： “柳琋说的？” 云巧没有隐瞒，点点头，说： “五爷见笑，我一个村姑，懂得不多。但我明白，两国交战，百姓遭殃。能不打，肯定还是……” “你错了。”轩辕晔打断她的话，“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讲和就讲和。本帅厌恶战争，但本帅不得不战。” 厌恶战争还不得不战？这话怎么说？ 云巧表示不理解。 轩辕晔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道： “现在的版图，你争我夺，互不相让。想要真正的太平天下，除非全部统一。在此之前，作为军人，不得不战。” 轩辕晔的话，大义凛然。 云巧细细琢磨，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可是议和…… “你真以为人家北芪会跟你议和？” “不然呢？”云巧天真的反问，“他们难道还能假意求和，打仗不成？！” 轩辕晔看着她，清了下嗓子没有说话。 果然，这个丫头就是女儿家的心思，是他想多了。 背过身站着，云巧满头问号。 这好好说话呢，咋还突然…… “嗖嗖嗖——”几声响。 接着三个带着面具的人，依次到跟前，单膝跪地： “主子。” 声音很齐，训练有素。 “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一切都按照云雷的布置进行。丁县令那边也说了配合，这一次定叫那个胡立，跑不掉。” 云巧一听“胡立”二字，登时蹙起了眉头。 轩辕晔挥挥手，打发了三人。 “没什么事儿了，本帅送你回去。” 云巧没走，看着他又道： “刚才五爷的话还没说完，北芪不议和，打仗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轩辕晔看着固执的姑娘，轻笑着道： “奇怪，你不是该问本帅，那个胡立的事儿吗？” “呃……”云巧语塞，急忙又道，“这个也问，不过先来后到，你先说为啥北芪不议和。” 她一着急，就会忘记规矩。 轩辕晔倒是不在意，因为此刻的她，比较真实。 “胡立好像用风水祸害了人。这东西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能被有心人用到这个上面。” “哎呀，我知道。”云巧点头，“五爷，这事儿肯定我哥能做好，您就告诉我为啥北芪不议和，行不？”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轩辕晔反问。 云巧抿唇，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说： “我哥、还有那么多将士的命都在这，能不打仗自然是最好的。” 说来说去，人家就是担心哥哥。 轩辕晔明白之后，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北芪人好战，性子野。打仗对于他们来说，家常便饭。” “打仗需要粮草，他们的粮草那么多吗？”云巧惊讶。 在她看来，这个贫瘠的古代，粮食产能那么低，不该好战才是。 轩辕晔叹口气，冲着北面，微眯起了眼镜…… 第150章 笑啥，本来就是 云巧看着他的身影，正在纠结要不要追问的时候—— “打仗耗费粮草，可不打仗，他们又有什么？”轩辕晔嗤鼻，“北芪气候冷，每年冻死、饿死的不少。他们不止跟我们打，还有东陵、南洋都打。” “打得过，掠夺东西。打不过，再接再厉。北芪人百折不挠这点，倒是让人佩服。这北境，沦陷北芪多年，后来还是护国公夺回来的。” 收到这儿，轩辕晔转头，看着云巧又道： “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的安排？护国公收回北境，他侄子在这边当兵。” “女儿在这边养猪。”云巧补充。 “噗嗤——” 原本心情低沉的轩辕晔，被她这个补充，直接逗笑了。 “笑啥，本来就是嘛！” 看着她不服气的样子，轩辕晔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或许一直困扰的，就是这个感觉吧。 “不开玩笑，你跟本帅说实话，你会养猪吗？” 云巧老实的摇头，“不过婉柔姐说赵嬷嬷会，到时候我跟她学。” “还真的是难为你了。” “倒也不难为，反正过来也是闲着，能帮忙做事也好。” 云巧说着，跟上他的步伐，并排往回走。 来的时候云巧觉得微喘，回去的时候倒是好很多。 这人还算有良心，知道她腿短，走得慢。 “对了五爷，房子是什么时候盖得？是为了我盖得吗？” 轩辕晔扭头看她，面如表情的道： “受灾的村子盖完房，剩的木料、红砖扔掉可惜，就盖了。” 云巧听到这话，讪讪的撇嘴。 还以为是特意盖的房呢，没想到就是怕浪费，才起的房子。 唉，果然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没劲。 心头一震，看着眼前走的男人，云巧突然傻了。 我的天，她刚才到底是再想什么，脑子坏掉了吧！ 狠狠甩了甩头，把大氅脱下，快走到轩辕晔跟前，将衣服塞给他，说： “五爷，我知道怎么回去，不用送。先走了。” 说着，云巧撒丫子就跑，丝毫不给轩辕晔说话的机会。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轩辕晔耸肩，把大氅穿在身上，朝营房走去。 暗处的鬼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双眼都瞪大很多。 刚才，主子是穿了云姑娘穿过的衣服吧…… …… 翌日，因为养猪，所以云巧早早起床。 看着不知是没睡还是早期的縢婉柔，无语的摇摇头。 红肿的眼睛，真是让人心疼。 穿好衣服，下地穿鞋。 昨天夜半翻身时，迷糊见听到了抽泣的声音。 本以为是做梦，如今看来，就是她再哭。 拧了个凉帕子给她，说： “敷一下，先消肿。” “谢谢。”縢婉柔说话时，嗓子有些哑。 云巧穿好衣服出屋，正好赵嬷嬷拎着桶出来。 看着她，黑着脸，道： “猪食熬好了，赶紧去喂吧。”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的桶，不知道该有啥反应。 她……她是替自己熬的猪食？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赵嬷嬷又拎了两桶出来，看着她黑着脸说： “喂猪啊，这不是你活儿吗？” 云巧咽了下口水，“麻烦嬷嬷带个路，我不知道在哪儿。” “哟，真难得，你还会说‘麻烦’。”赵嬷嬷说完，拎着桶先走。 云巧此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嬷嬷。 帮着熬猪食，她很感激。 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算了算了，看在猪食的份儿上，不计较，不计较。 拎着桶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距离就看到了棚子。 不用问都知道，那里就是猪圈。 很大，里面不仅有猪，还有鸡、鸭。 赵嬷嬷把猪食桶放下，拿起舀子，一下一下舀进槽子里。 云巧数了下，一共十头猪，显然是喂了很长时间。 估计腊月，都能宰了。 谁家会选这个时候卖猪？多亏啊！ 疑惑归疑惑，正事儿不能落。 拿起舀子，学着赵嬷嬷的动作，往槽子里添食。 三桶猪食，全部倒下，接着就听猪“哼哧……哼哧……”的吃食声。 赵嬷嬷叹口气，略有些生硬的道： “这些都是滕家别庄养的。鸡鸭也都是。小姐把家宅、别庄都卖了。钱给了军营，自己就留了些首饰。” 这话看似她自言自语，实则云巧知道，说给她听得。 “嬷嬷放心，就是婉柔姐一分钱都没有，我依旧好好陪伴她。” 赵嬷嬷转过身，看了云巧一会儿，不悦地道： “把鸡喂了，这都是你的活。” 说着，拎桶就走，一个眼神都吝啬留下。 云巧无语，刚才对她的好感，顷刻间就没了。 什么人啊这是，又不是她让把房子卖了的。 瞅着满地的溜达鸡，溜达鸭，云巧去到一旁棚子里，开始剁鸡食。 这东西在家就做，完全不费事。 来这边的第一个早上，就惹了一肚子气，招谁惹谁了啊！ “duang……duang……duang……” 把憋屈化作力量，很快把鸡食多好了。 看着吃的欢实的鸡跟鸭，云巧苦笑连连。 饲养员工作，从现在正式开始。 北风阵阵，云巧走在回去的路上，有些哆嗦。 今儿没穿薄棉袄，不过现在看来，这边不比家里，得多穿些。 拢着衣领，快步往回跑，没多久就听到—— “我跟你们讲，我们小姐是金枝玉叶，你们最好少过来。什么找云巧，我看你们就是……” 赵嬷嬷的嗓门不小，云巧听得清清楚楚。 担心是三哥过来，赶紧加快脚步。 等到了之后才发现，是杨营、王大福、李铁柱他们。 别说，穿上军衣瞅着还挺帅。 一个一个，都是精神小伙。 赵嬷嬷掐腰站在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张癞子眼尖，看到云巧挥了挥手，说： “云巧，云巧。” 赵嬷嬷转头，看着走过来的姑娘，道： “有点规矩，别什么人都见。及笄了，要避嫌。” 说完，转身就走，跟刚才在猪圈那边一样。 杨营看着婆子的背影，无语说着： “我们是同乡，听说云巧过来，我们来看看。咋就被你说的这么不堪？” “不堪？你能做我不能说？”赵嬷嬷大声反驳。 越说越难听，云巧拧着眉头走到跟前，说： “赵嬷嬷，我跟他们是一个村的。他们过来当兵，听说我在这养猪，瞅一眼是同乡情谊罢了。光明正大的站在外面，我们坦然，不需要避嫌。” “你……好心没好报，活该！”赵嬷嬷愤恨的说着，开门进了正房…… 第151章 本帅送她 一直没说话的李铁柱，幽幽的道： “我刚才就说别来，看吧，给云巧带来麻烦了。” 云巧走到跟前，看着他们几个，道： “你们咋来了呢？军营规矩大，当兵了不像在村里，你们别散漫。” “没有没有。”张癞子摇头，把一个布包交给云巧，道，“军营统一着装，我们住的地方太小，这衣服啥的没地放。寻思放你这，等云雷哥来，你让他帮忙带回去。” 张癞子这话说完，云巧怀里顿时多了好几个布包。 “你们都带外衣了？” “啊，也没人说不让带啊。”张癞子撇嘴。 王大福看着云巧，出声说： “行了行了，东西送到咱们就走吧，别在这耽误工夫。” “对对对，走走走，别让那婆子数落咱们。”杨营说着，拉他们几个人往回走。 云巧目送着他们，等要转身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杨营的气运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黑色？ 等云巧想追上去的时候—— “巧儿，吃饭了。” 縢婉柔的声音传来，喊住她的脚步。 黑色？ 或许是有什么麻烦吧。 在军营，麻烦肯定就是挨骂，估计训练不好吧。 甩甩头，抱着布包回来，縢婉柔瞅着她，说： “这些都是你同乡的？” “嗯。”云巧点头，指着隔壁的屋子道，“先放这边吧。等我大哥过来，让他拿回去。” “也好，我拿钥匙。”縢婉柔说着进屋取钥匙。 两个姑娘的屋子有男人衣服，这就不会怎么好看了。 隔壁门开，云巧将布包放下，二人回了正房。 吃饭只有他们俩，赵嬷嬷一直拘着自己的身份，不跟他们一起吃。 縢婉柔给她夹菜，轻声道： “巧儿，你也别怪嬷嬷。她其实是为了你好，只不过言语上，不怎么讨人喜欢。” 云巧面无表情，但却吃了她夹得菜。 如果不是早上的猪食，还有这顿早饭，她肯定会翻脸。 好话不会好好说？ 非得跟吃枪药似的，好像谁都欠她一般。 “巧儿……” “没事儿。”云巧摇头，看着满眼担心的縢婉柔，叹口气说，“我虽然不喜欢赵嬷嬷，不过她劳苦功高。做饭、熬猪食，我领情。” “我会好好跟嬷嬷说的，你别生气。” 縢婉柔的小心翼翼，反而让云巧不好意思了。 夹菜到她碗里，露出一个非常诚挚的微笑。 縢婉柔看到后，终于松口气，继续吃饭…… …… 新兵入营，需要宣誓、训练、训练、训练。 用老兵的话来说，新兵不脱三层皮，都不能上战场。 第一天训练强度不大，但对这些村里的小伙子们来说，那绝对是超纲。 收兵开饭，一个一个累的端碗劲儿都没有。 老兵对这些都习惯了，所以并没有理会。 云巧吃过晚饭，拿着母亲做的衣服来到军营。 因为她穿的是军衣，所以守门的士兵，并没有拦。 轻车熟路的去到骠骑预备营，这边正在吃饭。 云霁捧着盆，“西里呼噜”的开吃，就像她喂猪时，那十头猪吃饭的样子。 想到这儿，云巧不地道的上扬嘴角。 幸好哥哥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又得炸庙。 “云巧，你咋来了？”柳现的声音，让闷头吃饭的几人都抬起了头。 预备营的兵，那都是精力旺盛的。 有几个笑呵呵的打招呼，直接叫“云巧妹子”。 云巧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云霁咽下嘴里的饭，急忙起身。 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你过来干啥？我吃完饭去找你呗。你吃没？” “吃了。”云巧点头。 二人说话间就走了。 其他几个兵见状，好笑的说： “这云霁护妹子护的挺过分啊。好像咱哥几个是洪水猛兽一样。” 柳现瞅着他们，闷闷的道： “你们少背后讨论他妹子的长相，他肯定不防你们。”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不怪他们啊，云巧长得是不错。 小姑娘还能干，帮着军医包扎一天难民，毫无怨言。 夸赞咋还有错了呢？！ 路过的阿达听到，急匆匆的去了主帅营帐。 云霁营房内，云巧把带来的煮鸡蛋剥皮，放在他的盆里，说： “吃吧，特意给你留的。” 云霁看着妹子，不住的点头，咬了一大口。 “嗯，好吃，好吃。” 云巧笑着起身，帮着把营帐内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不算太乱，但稍微归置一下，也省的他一会儿自己收拾。 把衣服打开，在他面前晃悠了两下，说： “前后心都续了薄棉，咱娘怕你冷，特意做的。” 这会儿功夫，云霁已经把饭吃完了。 拿着衣服，在身上比量了一下，点点头，道： “不错，还是咱娘疼我。” 云巧闻言，苦逼的摇摇头，说： “是啊，咱娘现在可是疼你们。我就惨了，动不动就挨骂，唉！风水轮流转。” 云霁把衣服收起，看着躺在床上的妹子，好笑的走过去，道： “那咋办，你跟咱娘理论去？” “我哪敢啊！”云巧摇头，单手垫在脑后又道，“哥，你们训练要是出错，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下次再好好练呗。”云霁回答。 云巧蹙眉，想着白天看到杨营的气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是黑色的呢？ 就算不是红色，白色纯正就好了。 黑色走背运，什么意思呢？ “巧儿，巧儿？” 云巧回神，看着哥哥摇摇头，说： “没事儿，就是担心咱们村那几个，会掉链子。” 云霁闻言笑了，“我今儿特意去看了，杨营跟王大福练得不错，李铁柱也成，张癞子明显就是混的。他再不努力，火头军那边，有他位置。” “噗嗤——”云巧笑出了声。 坐直身子，又说： “他要去了火头军那边，倒也不错。至少他会烤鸟蛋，烤的还好吃呢。” 云霁看着她意犹未尽的样子，挑眉问： “怎么，馋了？” “嘿嘿……有点儿。”云巧说着起身，抻了个懒腰，道，“我回去了哥。你得空就去帮我劈点柴，柴禾不够。” “行，我留守的时候过去帮你。” 云霁边说边把她送出去。 到了军营门口，云巧拦住了他。 “哥，不用你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不远。” “那不成，一个姑娘家，哪能让你自己走。” “本帅送她吧。” 第152章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不知什么时候，轩辕晔竟然站在那里，主动要求送云巧。 云霁自然不敢用，抱拳拱手，说： “怎敢劳动元帅屈尊，属下送就好了。” “是啊五爷，让我哥送我就成。”云巧也不住附和。 开玩笑，这祖宗爷送她，她宁可自己走回去。 轩辕晔瞅着避他不及的丫头，轻笑着道： “无妨，本帅想走走，顺道送她。你回去吧，今晚有夜训，回去抓紧准备。” 云霁还想说话，可一个“夜训”就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提醒妹妹一句“守规矩”，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军营。 云巧一脸苦闷，目送云霁拐弯看不见影儿，硬着头皮走出营房。 轩辕晔并没有送她回去，反而把人带去了边界防线。 云巧来过一次，上次种土豆的时候，柳琋带她过来看过。 没啥可看的，而且这边什么遮挡物都没有，风特别的大。 吹得云巧打个激灵，刚才的浑浑噩噩也都吹散了。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轩辕晔，云巧规矩的等。 她不知道这位祖宗爷到底要干啥，不过这会儿还是不出声的好。 别打扰人家冥想。 大风呼呼吹，吹在脸上生疼。 云巧看着宽厚的身形，想了下，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挪。 他不怕冷她怕冷，就站一会儿背背风。 刚靠近没等站稳呢—— “冷了？” 云巧看着转身的男人，咽了下口水，点点头。 轩辕晔动手解大氅，云巧忙不迭摇头，道： “不……不用的五爷，我穿的厚。就是风吹得脸有些疼。” 轩辕晔没理会，径自脱下大氅扔给她，说： “穿着。” 云巧在他的注视下，终于把大氅穿在身上。 这个跟昨天穿的不一样，摸毛就摸出来了。 手感要比昨天的好，而且……没有昨天的长。 系好带子，云巧看着他，道： “五爷，我们来这……做什么啊。” “不做什么，本帅吹吹风，清醒一下。” “……” 得，这个理由强大，她不好说什么。 乖乖的陪在一旁，不再说话。 很快，对面远处零星有火光。 等人走进才发现，是北芪村落的军队。 两队士兵，有说有笑，跟大周朝巡逻明显不同。 感觉他们……就跟玩似的。 云巧是第一次看北芪人。 说实话，长得很低调，让她这种颜控的人，接受不了。 络腮胡子，横眉立目，关键还不修边幅。 身高要比大周朝的人矮，但是各个长得敦实。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果然不假。 面部表情很丰富，轩辕晔看的清楚。 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个会看脸的。 蓦地俯身，云巧眼睛瞬间瞪大。 本能的后退两步，蹙眉。 “五，五爷？” 轩辕晔直起腰身，揶揄着道： “北芪人好看？” “一般。”云巧给出中肯的评价。 轩辕晔好笑的上扬嘴角，挑眉说： “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看脸？”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最后诚实的点头，道： “别人我不清楚，但是我有点看脸。” “你倒是老实。” “没法子，在五爷面前，民女不敢不老实。”云巧坦言。 轩辕晔没吱声，迈步往回走。 云巧以为他不赞成自己的观点，快走几步，在他后面哇啦： “民女说的是事情。难道五爷不看脸吗？我觉得第一印象很重要，而且……” 话没等说完，轩辕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道： “本帅没有你那么肤浅。如果本帅真同你一样看脸，当初就不会给你二百两银子，让你救你哥。” “嘁！”云巧撇嘴，不同意的摇头，“五爷这话不对，民女是凭本事赚的二百两银子。难道五爷不觉得这笔钱，物超所值？” 二百两换得他们家好坟茔地，还为他挡了灾。 多划算呢！ 轩辕晔瞅着她一脸得意的样子，指着不远处的屋子，道： “行了，你回去吧。” 云巧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家了，伸手欲解开大氅—— “穿着吧，给你了。” “我……”云巧低头瞅着，眨巴两下眼睛说，“五爷什么时候准备的？” “本帅很闲？” “五爷还真嘴硬。”云巧耿直的撇嘴。 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低头看着刚好到小腿肚的长度，说： “这个大氅明显就是按照我身高做的。五爷比我高那么多，还用这个吗？” 轩辕晔“呵呵……”嗤笑，叹口气，说： “这是本帅十四那年，随父王入兵营历练时穿的。今儿随手拿了，正好你能穿就给你。你们农家不都这样，老大穿小的老二穿，这个本帅穿小了，给你。” “我……”云巧苦逼的瞅着衣服，怎么琢磨那话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可偏偏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慌。 轩辕晔瞅着她，淡淡的道： “好好养猪，你养得好，年底杀猪的时候，给你半只猪。” “不是每个月二两银子吗？”云巧追问。 工钱不能马虎，她还指望赚钱，让哥哥们归位呢。 轩辕晔看着她认真的样，蓦地倾身，认真的直视她的眼睛，说： “要钱没有，军饷有限。” “你……你不是说往后补吗？”云巧提醒。 眼神的慌乱，倒是让轩辕晔无语。 这是有多想要钱？ 简直不可理喻！ “五爷，咱可说好了，一个月二两银子，我这……” “说你蠢都跟夸你似的。给你半只猪，你自己卖，你觉得你能赚多少钱？” 面对轩辕晔的话，云巧突然不出声了。 好像……貌似……可能……应该…… 双眸泛光，比划出一根手指，说： “我，我要一头猪。” “你咋不上天？”轩辕晔没好气的怼人。 还要一头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是十月，到年底不过两个月。四两银子能买一头成年猪？你当老子傻帽不成？” “我……我哪敢啊。”云巧瞬间没了气势。 “就半只，爱要不要！” 云巧见状，忙不迭点头，道： “要，我要！” 轩辕晔挑眉：“你要啥？” “我……我要猪啊。” “老子看你像猪！”轩辕晔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云巧木讷的站在那里，不明白他最后为啥骂她。 谁像猪？ 你才像猪！ 不对，他就是猪…… 第153章 今时不同往日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云巧也彻底习惯了这边的生活。 每天晨起，跟赵嬷嬷一起熬猪食，喂猪、喂鸡。 偶尔还跟阿达去附近的镇子买东西。 因为跟北芪很近，所以镇子卖的东西，很多也有北芪的。 像什么辣子、毛毡等，还有不少调料。 每一次出去回来，赵嬷嬷都会说她太野了。 不过也就嘟囔一嘴，不会说多。 她也不在意，该干啥干啥，不想縢婉柔难做。 偶尔，縢婉柔也跟她干活儿，可每次赵嬷嬷都不干。 縢婉柔也不理，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几次之后，赵嬷嬷也就放任了。 唯一让縢婉柔头疼的，便是赵嬷嬷跟云巧不对付。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吵架。 北境的天气越来越冷，军营这边今年的冬衣还没到。 军营发放的，是去年剩的，数目根本不够。 主将都没有，全都发扬光大，给了下面的士兵。 云巧得信，第一时间拉着縢婉柔跟赵嬷嬷做衣服。 可怎么都想不到，赵嬷嬷这个老顽固，说啥都不让她家小姐动手。 还说什么，姑娘家做的东西，不能随意给男人穿。 一连几天，云巧放弃了。 不过还是生气，愤恨的咬断线头，生闷气。 赵嬷嬷飞速的缝着棉袄，不抬头道： “你不用那么剜了我。说啥都不好使，我们小姐不给外男做冬衣。” 縢婉柔在旁，无奈的道： “嬷嬷……” “小姐，奴婢宁可手废了，也不能让你做冬衣。” 云巧冷笑，接过縢婉柔刚穿好的针线，一边缝衣一边说： “行，你们小姐金贵，我不跟你扯。” 赵嬷嬷不高兴了，抬头看着她，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跟我扯？我跟你扯了？” “我……”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云巧长舒口气，不耽误手里的活儿道： “赵嬷嬷，我只说一句，这要是真打起来，军营冬衣不够，士兵受寒，谁保家卫国？” “我们小姐就一双手，就算做，也做不了多少。”赵嬷嬷油盐不进。 “那总比不做强吧。”云巧反驳，看着眼前的奇葩，咬牙道，“赵嬷嬷，你也一把年岁了，不可能啥都不懂。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能拿以前的生活评价现在。” “咱们现在在哪儿？就在军营后方。说句不好听得，真要是打起来，分分钟咱们这里就得被夷为平地。到时候我跟婉柔姐都是姑娘，你可想过后果？” 话落，赵嬷嬷忙不迭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縢婉柔，说： “小姐，小姐咱们现在就走。这个地方不能呆，一刻都不能呆。” 妥了，又来了。 云巧翻个白眼，低头把最后的几针缝好，将棉裤拽了拽，抱着就走。 这些天，几乎天天都会上扬这个桥段。 她劝，赵嬷嬷就张罗走。 她不说话，赵嬷嬷就说她没规矩。 有时忍不住了，云巧就躲出去。 毕竟一把岁数，縢婉柔夹在中间也不好过，只能她躲出去。 抱着棉裤，一路朝军营走。 三哥把自己的冬衣给了火头兵，自己天天穿一条薄棉裤，她得赶紧让他穿上，别冻着。 边走边想，突然看到营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 两个少年背对着她，正在跟阿达说话。 云巧只顿了一下，随后便撒丫子跑过去。 直接窜到其中一个人的身后，双手勒住他的脖子，双腿盘住。 云震差点没摔了。 好在云雷跟阿达拦了他一下。 “大哥，二哥，你们可算来了。”云巧笑眯眯的说着。 跟赵嬷嬷生的那点闷气，登时烟消云散。 云震把妹子慢慢放在地上，转过身看了看，道： “不错，气色挺好。猪养的如何？没瘦吧。” 云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咋不问问我咋样，先问猪！” “天地良心，二哥可是先说你气色好了的。”云震伸手，把人拉到车前，指着一车一车的白菜，说，“幸不辱命，二百两银子都花了。” 云巧瞅着车上的大白菜，长舒口气。 将手里的棉裤塞给阿达，抱起一颗白菜掂了掂，说： “你可算弄来了。再不送来，我有口难辩。” “啥意思？”云震纳闷。 云巧没吱声，看着阿达道： “阿达哥，这菜咱们腌酸菜吧。等腊月没菜的时候正好吃。” “行啊。”阿达颔首，命人去让火头军把菜搬去营房。 云巧本来打算带两个哥哥去她那边，没想到五爷传话，让他们过去回话。 弄得她也走不了，只得跟在后面，过去见人。 兄妹三人来到帅帐，各自行礼。 阿达把那条棉裤放在案桌上，恭敬的道： “主子，这是云姑娘给您做的。” 轩辕晔瞅着棉裤，伸手拿起。 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腿那里稍微有些短，不过不影响穿。 “主子，这个地方要不要再……” “不需要。”轩辕晔打断阿达的话，看着云巧道，“多谢，有心了。” 云巧有苦难言，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尴尬的摇摇头，说： “五爷太客气了。民女在这边，全靠五爷照顾，做件棉衣，应该的。” 轩辕晔上扬嘴角，将棉裤放在一旁，指着对面的位置，道： “都坐吧，不用客气。” 几人坐下后，就没云巧什么事儿了。 基本上都是轩辕晔再跟云雷说话，就连云震都插不上嘴。 听的过程云巧才知道，云雷居然开始结交县里乃至府城的人。 没有目的，单纯的以文会友。 可这个“单纯”，能单纯多久，那就不得而知。 “……五爷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轩辕晔听他这么说，点点头，道： “这件事儿交给你，本帅很放心。对了，你们村那个老头，怎么样了？” “已经被关押、问罪，腊月处死。”云雷回答。 云巧都懵了，破天荒的开口道： “大哥，你们说的是胡立吗？” “嗯。”云雷点头，深吸口气又道，“他不仅坑害了李家，还有县里几个大户。收钱，不办事儿，被人家咬了。你上次说的水缸一事，的确是他做的。” 云巧撇嘴，意料之中。 风水一直都是传统项目。 你可以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胡立担心五弊三缺，所以拿钱不给人办事儿。 殊不知这样，更是做损，死了都没人心疼。 趁着云雷跟轩辕晔说话的功夫，云巧拽了拽二哥的衣袖，小声道： “哥，咱娘咋样了？” 第154章 云雷并非良配 云震心知她挂心母亲，不过这会儿五爷跟大哥再说话，他不好吱声。 私底下拍拍她的手背，没有说话。 “本帅听说这次物资是你给出的主意？” 云雷谦逊的摇头，道： “是落枫哥谬赞了。学生不过是说了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轩辕晔满意的点点头，说： “你能这样很好。年后春闱暂时不要动，秋闱再说。” “是，云雷谨记。” 轩辕晔看着云震，挑眉又道： “你怎么样？听闻你赢开始管商行了？” “全靠荣哥提携。” 轩辕晔瞅着一脸不安的云巧，淡淡道： “带你二哥先过去，本帅跟你大哥有事说。对了，跟赵嬷嬷那边说一嘴，本帅中午过去吃饭。” “知道了。”云巧应下，“五爷，能不能让我三哥也……” 话没说完就看到轩辕晔颔首的动作，云巧笑眯了眼睛，起身行礼。 这货也不是不近人情，表现还不错。 满意的跟着云震出营帐，走出一定距离，云巧追问： “二哥，咱娘到底怎么样了？” “放心，咱娘前段日子虽然生病了，不过现在没事儿了。”云震知道她担心，赶紧回答。 看着她仍旧索眉的样，揶揄道： “怎么，你是闺女，我们就不是儿子了？” 云巧忙摇头，叹口气，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一走，咱娘上火，我有些担心罢了。” 瞅着妹妹的样，云震轻松地说： “放心吧，咱娘身子不错。走，带哥去你住的地方瞅瞅？” “好。”云巧点头，扯着云震的衣袖就出了军营。 走一会儿，突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云震不解。 云巧长叹口气，有些无奈的道： “婉柔姐身边有个嬷嬷，事儿多，讲究多。上次杨营、张癞子他们送个东西让我保存，她都念了半天。” 云震听到这话，想了下，说： “那……我还是先不去了，等一会儿跟五爷一起过去。” 说着，转身又回了营房。 刚到门口，就看士兵们三五成群的往营房南面走。 云巧纳闷的看着几个士兵的背影，道： “奇怪，那边是军被营，他们过去干啥？” “应该是取冬衣吧。”云震低声回答。 云巧惊讶，“真的？冬衣到了？” “早就到了。”云震翻个白眼，冷“哼”一声，说，“老早就到了，被扣在辽东府城。要不是咱哥去找了辽东大将军，这物资还不给呢。” “为啥？”云巧不解。 这么做的后果，貌似不是一个小小府尹能承担的吧。 云震瞅着妹子的样，叹口气，道： “你说为啥？一个小府尹，敢跟五爷作对？” “就是这么个理儿，我也不认为……”云巧后面的话不说话了。 秒懂的咬唇，犹如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怪不得刚才大哥那么跟五爷说话，原来…… “哟，你们哥俩在这儿干啥呢？走走走，柳现他们营打了好些兔子，元帅说中午给你们拿几只，加菜。”阿达边说边晃悠几只肥厚的兔子。 经过一秋的洗礼，这兔子是真肥。 云震伸手接过来，云巧笑眯眯的道： “阿达哥，我那边辣子没多少了，你再给我弄点，中午做辣子兔。” “成，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的。”云巧应下，替云震分担了两只。 真的好重，一只差不多有七八斤重。 数着云震手里的，一共六只。 “这是去哪儿打的啊，这么多？” 云震看着兔子，说： “你家里养的那些，已经找好了主儿。” “啥意思？” “你都不在家了，难道还让咱娘养？” 云巧撇嘴，自知理亏。 明明是她张罗要养兔子赚钱，没想到自己过来养猪了。 穿越一把，饲养员的工作倒是做的完善。 云震用胳膊推着她走，边走边说： “这一窝下了后，咱娘会把它们养大，然后荣哥那边安排酒楼的人过来收。” 提及阿荣，云巧看着云震，道： “哥，你管的商行是什么啊？做啥生意？” “典当行。”云震回答，颇有几分得意的说，“王府有很多生意，典当是最重要的一块。阿荣哥让我先管平阳县跟霞?镇的两家，日后上手再说。” “守家在地，阿荣哥挺照顾你呢。”云巧也很满意。 哥俩边说边回到砖房，云震没有进屋，让云巧给他拿刀，在外面收拾兔子。 云巧进屋报告一声，省的赵嬷嬷事儿多。 起先，赵嬷嬷的面色的确不怎么好。 可听说五爷中午过来用饭，顿时满脸笑出了褶子。 云巧撇嘴，看着縢婉柔又道： “婉柔姐，我大哥、二哥都来了。你缺什么不？让我大哥下次过来给你带。” 縢婉柔刚要说话，赵嬷嬷黑着脸，道： “不用，这边离镇子虽然远，可军营有马，自己去买就成。云巧，那虽然是你大哥，可不是我们小姐的大哥……” “嬷嬷，你别说了。”縢婉柔打断赵嬷嬷的话，冷着脸。 云巧看着赵嬷嬷的样子，无语的甩袖离开。 爱用不用，她还舍不得自己哥哥劳累呢。 縢婉柔要上前解释，被赵嬷嬷伸手拦下了。 “小姐，你是金枝玉叶，哪能让人随意瞧了去？” 縢婉柔坐在炕上，微眯着眼睛道： “赵嬷嬷，你是不是想做主子了？” “噗通——” 赵嬷嬷急忙双膝跪地，不住的摇头，道： “小姐，奴婢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小姐好。小姐，那云雷并非良配。” “云雷不是，八贤王是，对吗？” 赵嬷嬷的心思被看穿，咽了下口水。 “呵——”縢婉柔冷笑，盯着她，又说，“收起你那些心思。从现在起，你不许再有非分之想。否则，别说我不顾这么多年主仆情谊。” 赵嬷嬷闻言蹙眉，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 “小姐，你真要这么对奴婢？你为了云家兄妹，真的要……” “不管上一辈做什么，那是上一辈的事。”縢婉柔认真的看着她，继续说，“父母、祖父做的，不是我拿来要挟云家的资本。” “云家欠的是我爹娘、我祖父，不是我！人家能让宝贝女儿过来陪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云雷如今是秀才，往后会怎样，你能知晓？嬷嬷，你也一把年纪了，难道不晓的‘莫欺少年穷’？” 赵嬷嬷目光呆滞，喃喃的道： “小姐，你是铁了心要嫁云雷吗？他就是个村汗啊！” 縢婉柔嗤笑，看着赵嬷嬷有些失望的道： “果然，你目光短浅，只看眼前。嬷嬷，我的事儿以后你别管了，我现在只是縢婉柔，不是縢府孙小姐，更不是什么金枝玉叶。” 赵嬷嬷还想说话，没想到縢婉柔已经出去了。 任她怎么说，縢婉柔都没有停留。 屋子里只剩下赵嬷嬷一个人，目光从最初的失望，慢慢变了坚定。 “小姐，奴婢不可能让你这么堕落，奴婢一定要让你飞黄腾达。” 第155章 棒打鸳鸯 隔壁厨房内，云巧“duang……duang……”的剁兔子。 一共六只，吃不了那么多，她打算做两只辣子兔，一只烤兔子。 剩下三只就挂在屋顶。 反正天冷，也不坏，慢慢吃就好。 北芪那边虽然人长得不咋地，但是调料啥的特别全。 云巧第一次跟阿达去镇上买东西，当看到那些调料时，真是各种后悔。 后悔老天爷为啥不让她穿越在北芪。 那样的话，光卖调料，她都能发家致富。 果然老天是公平的，骗了那么多，哪能让她顺。 “巧儿，你剁这么多辣子干啥？” “我一会儿要给你们做个不一样的兔子，管饱好吃。” 云震看着妹妹信誓旦旦的样儿，接过菜刀，说： “那我来。” “行，你来，我去腌兔子。” 云巧边说，便跟阿达借东西。 等把圆钉暗器拿到手，挑眉道： “阿达哥，这个没毒吧。” 阿达好笑的摇摇头，“我的暗器不粹毒，除非必要。” 云巧夸张的做出“放心”样子，在兔子上面，各种戳眼。 将调好的料汁，均匀的抹在兔子身上。 阿达看着她的手，咧嘴，道： “你这是……” “给兔子做按摩，一会儿咱们好吃。” 云震把辣子多好后，看着她，问： “这个咋做？” “放锅里炒，炒干了先。”说完，云巧又补充，“用小火！” “知道了。” 厨房三个人都在忙活，云巧把兔子腌好，放在一旁备用。 接过云震手里的铲子，慢慢的搅动过。 门开，接着就听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娇柔的声音传来，云巧忙摆手，说： “快出去婉柔姐，这辣子可呛了。” “咳咳咳咳咳……没，没事儿。我……咳咳……我帮……” 云巧赶紧放下手里的铲子，把人推出去说： “不用不用，你快出去吧。” 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縢婉柔站在那里，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想着赵嬷嬷刚才的过分，无语凝噎。 “滕姑娘？” 就在縢婉柔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声音倒是打破了她的窘境。 扭头一看，是云雷、云霁、还有轩辕晔。 縢婉柔走上前，侧身行礼，说： “给五爷请安，二位云公子好。” “免礼。” “多谢五爷。” 屋里的赵嬷嬷突然出来，冲着轩辕晔行礼。 “五爷什么时候到的，快屋里请，正房请。” 縢婉柔不喜她这么热情，淡淡的道： “嬷嬷，巧儿在厨房做饭，云公子跟阿达副将也在。你去把人请回来，别忘了你的身份。” 如此提醒，让赵嬷嬷不敢停留，赶紧去了厨房。 縢婉柔比出“请”的手势，说： “五爷，云公子，请。” “多谢腾姑娘。”云雷道谢，先让轩辕晔进。 几人进屋，縢婉柔把桌子放上，茶水沏好。 茶叶是她从縢府带的，上等东西。 云雷看着縢婉柔的侧脸，道： “腾姑娘最近过得可还好？家母日日惦念，怕姑娘缺了东西。” 縢婉柔闻言转头，大方的看着他，说： “是缺点，祖父说伯母做的云片糕最好。不知云公子下次过来，能不能给带点。” “好，回去我就跟家母说。”云雷颔首应下。 云霁瞅着大哥跟縢婉柔的互动，心道有门。 还没等露出姨夫笑呢，就被一旁的轩辕晔给捏了一把。 挺疼，疼的他笑不出来。 “吱……呀……”门开，云巧边进屋边说，“婉柔姐，我做饭就好，你让赵嬷嬷出去吧。” 縢婉柔恬静的把人带进来，道： “哪有让你做饭的道理。达爷、云公子，上炕坐吧。茶很快就好了。” 云震没受过这样的礼遇，没有动。 阿达倒是没客气，走去云雷那边上了炕， 云巧被縢婉柔拉着过来，然后就看她瞅着自家大哥说： “云公子，隔壁有些东西，是麻烦云公子拿回家的。请跟我过去看看。” 屋里一共三个云公子，可大家都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云雷颔首，下地穿鞋，出去了。 云巧木讷的看着他们俩，半天都没有动。 轩辕晔瞅着傻乎乎的丫头，道： “看什么呢，不过来坐？” 云巧胡乱“嗯”了一声，一步一步后退，眼睛倒是一直盯着屋门。 云霁要出声提醒，被轩辕晔一个眼神遏制了。 “咳咳……” 云震的骤然咳嗽，让云巧忙转身，当看到自己跟轩辕晔只隔一丁点距离，忙拐弯去了对面。 呼，还好，还好。 还好二哥及时咳嗽，不然还不知道啥样呢。 云巧掀开壶盖，里面的茶开始变色了。 摇晃两下，看着云霁，问： “三哥，张癞子他们现在咋样了？” “挺好的。”云霁回答，随后又咂舌道，“说多少次了，别叫人家‘张癞子’，人家有大号，叫‘张友良’。” “哎呀，一个村不是叫习惯了嘛。那杨营呢？他咋样？” 阿达把茶壶拿过来，挨个倒茶。 云霁看着妹妹，纳闷的道： “哎，你最近啥情况，怎么老问杨营的事儿呢？” 这话说完，云震扭头看着云巧，满脸严肃。 “我……二，二哥你干啥啊？”云巧有些紧张。 云震冷着脸，出声道：“你是陪滕姑娘做伴儿的，你年纪小，婚事以后再说。” “我……”云巧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端着茶杯吹了吹，小口啐着。 云震的训诫并没有结束，依然认真的道： “咱村那几个家伙都不咋地，一个比一个皮，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我告诉你，你最好把心收了，省的我到时候棒打鸳鸯。” “噗——” 云巧一口茶喷了。 幸好她坐炕边，扭头就是地，没有殃及无辜。 “二哥，你疯了啊！能不能好好说话？” 看着妹子的愠色，云震丝毫不介意的道： “我说的是实话。没到十九，别想成亲。” “我……”云巧撇嘴，不知道咋回答。 轩辕晔放下茶杯，幽幽地道： “云巧打算今年说亲？” “啥啊！”云巧无语，翻个白眼，说，“二哥，你能不能别闹。我都说了，我成亲要自己来，谁说啥也不好使。什么十九，我十九要是没找到可心的，我就二十，那么早成亲，干啥嘛。” 抱怨的话，让一旁的阿达，眨巴眨巴眼睛，老老实实的喝茶…… 第156章 在防谁？防本帅吗 云巧不想理他们，气呼呼的蹦下地，说： “我去做饭，懒得理你。” 这个“你”，自然指的自然是云震。 云震丝毫不在意，冲着她的背影，又道： “记着二哥的话，谁敢对你有想法，二哥打断他的腿。” 云巧平地打滑，愤恨的扭头瞪了眼哥哥，急急忙忙跑了。 等她出去后，云霁开口道： “二哥，你这是干啥。五爷跟阿达副将都在，给妹子留些脸面。再说那几个小子，也没心思，天天训练都累成狗。” “最好是这样。”云震说完，扭头无辜的看着轩辕晔客套说，“让五爷看笑话了。” “无妨。”轩辕晔摇头。 没有理他，而是看着云霁，问“ “云巧从什么时候开始问杨营的事儿，杨营是你们村的？” “对，是我们村里正的弟弟。”云霁回答，想了想，又道，“具体什么时候开始问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只要她见到我，就会问。” “具体问什么？”轩辕晔追问。 云霁想了下，回答： “问挨骂没，训练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受伤啥的。” 轩辕晔面无表情，端起的茶杯又放下了。 云震脸都黑了，看着他不高兴的道： “她都这样问了，你还不管？” “我管啥啊，她谁都问。”云霁委屈。 云震翻个白眼，瞅着老三的样儿，道： “你啊，真是属熊的。” “啥意思？”云霁有些猛。 十二生肖里，有熊吗？ 轩辕晔转悠着茶杯，看了眼阿达，道： “说你是笨死的。” “ …… 厨房内，云巧跟赵嬷嬷一起干活儿。 虽然二人不对付，但在正经事儿上，她们都拎的清。 赵嬷嬷看着烧火的云巧，疏离道： “你那边要忙就去，我这边自己可以。” “行，知道了。”云巧起身，拿了两头蒜去剥。 剥好的蒜留出一般给赵嬷嬷，剩下的都切成片。 准备好后，云巧去正房喊了云霁跟云震。 兄妹三人就在房山头那里，架火烤兔子。 腌了好久的肥兔子，当放在火上之后，登时发出“滋滋……”声。 云霁看着兔身上冒的油花，咽了下口水，道： “感觉这个得老好吃了。” “必须啊，我做的。”云巧得意，拿着小刷子，刷上自己调的料汁，挑眉又道，“你们就擎好吧。保证让你们吃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 云震小心翼翼的给兔子翻身，优哉游哉的说： “吞不吞舌头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巧儿你得记着。” “啥啊？”云巧随口问。 云震看着她刷料的动作，字正腔圆的道： “十九岁之前，别想着嫁人。过了十九再说。” 云巧惊讶，扭头看着黑脸的云震，说： “二哥，你今儿吃错药了？老说这事儿干啥？” “我怕你错主意！” “放心吧云震，有本帅看着她呢。” 轩辕晔优哉游哉的过来，目光一直盯着那只兔子。 兄妹三人行礼后，云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让五爷见笑了。巧儿还小，我们哥几个的意思是留她几年，也给我们些时间。” 轩辕晔自然的从云巧手里拿过刷子，一下一下给兔子刷料汁，道： “当哥哥的心，本帅理解。当年本帅刚刚十五，母亲要张罗娶妻时，本帅的兄长也说，再等几年。” 话落，云家的兄妹三人都愣住了。 这是在……闲话家常？ 云震第一个回过神来，看着云巧，说： “这边我来弄，你去帮赵嬷嬷做饭吧。” “哦，好。”云巧点头，转身走了。 轩辕晔等走人之后，这才开口道： “云震，你是在防谁？防本帅？” 云霁登时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 云巧回到厨房，赵嬷嬷一边剁馅儿一边说： “你去我房里薅些青菜。” 云巧颔首，关门出去了。 来到隔壁房间，房里的架子上，一个一个的盒子，整齐有致摆在上面。 盒子里都是新鲜的菜。 什么生菜、菠菜，茄子啥的。 数量不多，偶尔吃个新鲜足够。 云巧每样拿了些，回到厨房。 留了三棵生菜洗干净，装进盘子里。 赵嬷嬷为了这顿中饭，煎炒烹炸，全用遍了。 知道的，是招待八贤王轩辕晔。 不知道的，还以为招待女婿呢！ 女婿？ 云巧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赵嬷嬷微眯起了眼睛。 云震把烤好的兔子送过来，放在菜板上说： “这个是真不错，闻着老香了。” 云巧笑眯着眼睛，拿刀小心翼翼的片肉。 云震没有走，就在一旁看着，纳闷问： “为啥都片下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云巧皱巴巴着眼睛，颇有几分得意。 赵嬷嬷那边最后一道菜出锅，就去正房摆放碗筷。 此刻厨房只有他们俩，云震小声的说： “你是不是跟赵嬷嬷不对付？” “嗯。”云巧颔首。 把四只兔子腿剁下，撕了，放在一旁，继续片肉说： “那次跟娘去滕宅的时候，我就看不上她。” “为啥？” “她看不起咱们。”云巧撇嘴。 云震瞅了眼紧闭的门，难以置信的道： “她有啥看不上咱们的？好歹，咱们是自由身。” 作为一个人，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 大户人家的下人看着光鲜，可都是卖.身契，身不由己。 云巧看着二哥，轻笑着道： “我也想不明白。反正，她看不上咱们，还觉得大哥是看上他们小姐的钱财。” “胡说八道！”云震恼了。 没有人比他了解大哥。 就大哥的长相，还有现在秀才的身份，真要有想法，稍微漏话，说媒的都能踏破门槛。 天天点灯熬油的苦读，就是想靠自己挣得一定身份，然后好给韩家平反，把縢婉柔风光娶了。 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屋门拉开，云震看了眼赵嬷嬷，不乐意的道： “天天咱娘都快烦死了。官媒、村媒都要把门槛踏平了。” 云巧起先不懂，可这会儿立刻明白了云震的用意。 把撕好的兔子腿，拌上她调的干料，说： “那咱娘啥意思？咱哥的意思呢？” “咱娘肯定不会变啊，全都拒绝。咱哥也没那个心思。”云震帮忙搭把手，端着片好的肉又道，“哥说了，考不中举人就不成亲，谁说啥都不行。” 云巧点点头，用脚把门踢开，说： “咱哥是个有志气的人，我最佩服的就是咱哥。” “那是，我也佩服。” 兄妹俩边说边走…… 第157章 新鲜吃法 赵嬷嬷看着没有关的门，冷“哼”一声盛汤。 说啥都没用，当谁听不出你们俩做戏的话？ 好歹也是活了一把岁数，好听不出来？ 天真！ “我们小姐，就得配最好的。” “嬷嬷，你要是再不打消念头，别说我真的不顾主仆之前。” 縢婉柔刚进厨房，就听到了赵嬷嬷小声嘀咕。 说不生气是骗人的。 就算自己吃她的奶长大，也不该摆不明自己的身份。 “啪嗒——” 赵嬷嬷盛汤的勺子，掉入锅中。 缓缓转身，看着縢婉柔，尴尬的不知所措。 云巧折返回来，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出去。 “嬷嬷，我再说一次，爷爷生前就希望我入云家门。所以，我不会让爷爷失望，你也最好记着这一点。” “小姐，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縢婉柔说完，看着云巧又说，“我在隔壁的屋子等你吃饭。” “知道了。”云巧木讷的点头，把调好的酱跟蒜片等物，都端去了正房。 屋内，几人都已经坐好。 云震帮着云巧把东西摆在桌上，轩辕晔瞅着红色湿乎乎的东西，道： “这是……” 云巧没吱声，拿起一片生菜叶，又用筷子夹了几片兔肉，蘸上酱料，放好蒜片，又夹了一小块米饭。 全都包好，双手递给轩辕晔，说： “五爷，尝尝。” 很新鲜的吃法，轩辕晔并没有拒绝。 接过来，咬了口，细细咀嚼。 云巧趁机给三个哥哥还有阿达都包了。 只不过阿达的没吃，放在了轩辕晔的碟子里。 等轩辕晔把一整个菜包都吃掉后，点点头，说： “不错。要论烤肉，北芪那边烤的最好。不过你这个……别有一番味道。” 云霁不住的点头，笑眯眯的看着眼瞧，道： “妹子，你可以开店，我觉得你在军营旁边开个铺子，肯定不少兵去捧场。” 云雷一筷子敲了弟弟，轻斥着： “胡说八道。” 云霁就是开玩笑，美滋滋的又给自己包了一个，继续吃。 云巧听着三哥的话，心里更是有想法。 眼前一阵风，就听到轩辕晔开口： “这个是什么？酸酸甜甜还有些辣。” 云巧看着他筷子上的酱，回答： “这个是北芪的辣子，我上次跟阿达哥去镇上买了好多。回来跟赵嬷嬷一起，腌了不少咸菜，我还特意做了酱。这个，好吃吗？” 轩辕晔瞅着她期盼的眼神，缓缓颔首，道： “很好吃。” 阿达也不住的点头，“怪不得你上次买那么多，做的咸菜呢？拿点上来？” “还没好，等入味了，我拿去军营。” 正说着，赵嬷嬷端汤进来。 亲自给轩辕晔盛了一碗，说： “五爷，这是我们小姐秋下自己晒得蘑菇。特意吩咐奴婢，给五爷炖道汤，补补。” 轩辕晔是个聪明人，赵婆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完全听得出来。 面不改色，把那碗汤递给了云雷，说： “你是滕老钦定的孙女婿，滕姑娘不好意思说给你炖的，只能说给本帅。你受着吧，我吃这个就好。” 说着，把阿达刚才放在他碗里的菜包，送进嘴里。 云雷看了眼赵嬷嬷，那碗汤直接放下，并没有喝。 好好的氛围，被赵嬷嬷一番话，弄得尴尬至极。 谁曾想当事人竟然不理户，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我们小姐在等你用饭呢。” 云巧点点头，看着云雷，问： “大哥，你跟我二哥晚上在这睡呗，隔壁有地方。” 没等赵嬷嬷开口，云雷先开口道： “不得，我跟你二哥去老三那边挤挤。明儿早上过来吃早饭，顺道给你劈些柴。” 云巧一听这话，眼冒光的说： “明天不走吗？” “不着急。” “嗯，好的好的，那我去吃饭了。”云巧美滋滋的走了。 赵嬷嬷还要伸手拿碗盛汤，被阿达接过去，道： “你也去吃饭吧。爷们吃饭说事儿，你不方便在这。” 赵嬷嬷闻言，屈膝行礼出去了。 云雷瞅着那碗汤，直接拿给云霁，自己继续包肉吃。 隔壁房里，云巧面无表情的吃东西，縢婉柔几次开口想说话，可就是没机会。 终于，云巧吃饱了，放下筷子。 縢婉柔看着她，道： “巧儿，不管赵嬷嬷是什么心思，我的心思不会变。我今天跟你大哥商量了，我会等他考中举人，一直等。” 云巧闻言抬头，盛了碗汤，说； “婉柔姐，屋里就咱俩，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我哥吗？” “縢婉柔沉默了。 云巧轻笑，喝了口汤，继续说： “如果你不喜欢我哥，那还是请婉柔姐别嫁给我哥。” “什么？”縢婉柔吃惊，不是很懂她话里的意思。 云巧“咕咚……咕咚……”豪气的把汤喝完，不得不说，赵嬷嬷的手艺没得挑。 放下碗，云巧看着她，道： “婉柔姐如果只是想完成滕老的遗愿，那就不要嫁给我哥。我大哥是成过亲，可我大哥休妻不是喜新厌旧，而是他被前妻祸害，不得已为之。” “我知道的。”縢婉柔点头，“我不介意。” “不，这不是你介不介意的事儿。”云巧坚持，“正因为我大哥经历过一次失败的亲事，所以第二次，他更加要慎重。我不求我嫂子多富贵，只求我未来嫂子能疼我大哥，真心疼人的那种。” “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如果不是彼此互相懂得对方，怎么过一辈子？我要的不多，只想我哥的后宅舒心，顺意，你明白吗？” 縢婉柔面色不佳，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道： “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纵然你哥……” 云巧恼了，打断她的话，说： “婉柔姐，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哥很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你不喜欢我哥，还要嫁给我哥占正妻的位置。现在没过门就打算给他找小妾，既然你都不珍惜，就不要勉强自己。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很高兴吗？” 面对云巧的质问，縢婉柔不吱声了。 女子生来就是附属品，哪有什么“高兴”、“不高兴”一说？ 云巧看着不说话的縢婉柔，叹口气，道： “出嫁从夫没有问题，可好歹你从的这个人，是你心甘情愿，打心底里欢喜的。我不知道大户人家是样，可在农家，爹娘给孩子娶妻，都会问一嘴愿不愿意。” “你大哥愿意，为何还会……” 第158章 女儿家闹别扭 对于縢婉柔的问题，云巧不想回答。 云雷迪一段婚姻没错，错就错在他太年轻。 把碗筷收拾好，起身去了厨房。 碗筷都堆着，还没收到。 云巧撸起袖子，开始刷碗。 眼前多了一双手，云巧抬头竟然是云雷。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心疼登时涌上头，眼睛都红了。 云雷愣住了，不解的看着她，道： “怎，怎么了？” “大哥，你答应我，如果你要娶的人不是你心里喜欢的，那你就不娶，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话，让云雷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 把她刷干净的碗，用布巾擦干净，道： “傻丫头，夫妻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儿。靠‘喜欢’，能维持多久？” “可是不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云巧反问，“哥，你别忘了张氏。” 一句话，云雷不吱声了。 云巧也没客气，一边干活一边说： “反正不管咋地，咱们家所有人，咱们兄妹四个，都必须找自己喜欢的人成亲。找不到宁可单着，也不委屈自己。” 云雷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没有吱声。 当天晚上，云巧躺进被窝，第一次背对着縢婉柔，一言不发。 午饭的事儿，縢婉柔知道她生气了。 可她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该怎么跟云巧讨论。 关于“喜欢”的话题，不仅仅是一个词，包含的意思太多了。 从小她就熟读《女德》、《女戒》，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可抗拒。 爷爷过世前，不止一次跟她提及云雷。 她对云雷没什么心动，但理智上却知道，云雷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至于赵嬷嬷惦记的轩辕晔，她从来都没想过。 毕竟二人的身份，相差太悬殊了。 就这样，二人谁也没理谁，过了一晚。 翌日云雷、云震吃过早饭，便在后面帮着劈柴。 他们这个小房子，最不缺的就是柴禾。 不过要把木头劈开，这得需要男人。 吃过中饭，云雷跟云震就走了。 云巧去送的时候才发现，哥俩一人牵着一匹马。 那架势，就跟大侠一般，特别帅！ 终于明白为啥他俩怪不着急走了。 “大哥、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云雷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笑眯眯道： “娘不是让你学吗？赶紧学吧。” “……哥，你们，你们路上慢点。” 云雷摆摆手，翻身上马。 马上挂了好几个布包，那是杨营他们放在这边，让帮忙拿回去的。 云震替妹子拢了拢大氅，说： “记着，十九才能议亲，现在太早，明白吗？” “我知道啊。”云巧脸热的点头，语气有些不耐烦。 云震翻身上马，赵嬷嬷拉着要说话的縢婉柔走了。 云霁跟云巧挥手，不停地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等把人送走后，云霁看着妹子，道： “怎么了？咋感觉你跟滕姑娘闹别扭了呢？” “没有。”云巧摇头，跟云霁并肩往回走，也没有拐弯，就奔着军营方向。 这要是云霁还没看出来，那就有问题了。 停下脚步，瞅着云巧，说： “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女儿家闹别扭呗。”云巧撇嘴，并不打算跟他说实话。 旁的也就算了。这事儿……绝对不能说。 以云霁对云雷的敬慕，要是知道，肯定得炸庙。 “我去军营帮夏军医碾药，呆一会儿我就走。” “那成，那你自己注意点儿。还有啊，那是咱未来嫂子，能让就让。”云霁不放心的嘱咐。 云巧乖顺的点头，心里耿氏无奈。 家里人对縢婉柔已经到了接受的地步，可是她……却没有接受大哥。 把成亲嫁人当做完成爷爷遗愿，真是太过分了。 来到军医帐篷，夏军医正在配药。 看到心神不宁的云巧，挑眉道： “咋地了丫头，有病了？” “没，我过来帮夏叔碾药。”云巧说完，直接去药捻子那边干活。 平日没事儿，她会过来帮忙，夏军医已经习惯了。 帐篷内，一个配药，一个碾药，谁都没说话。 一炷香后，夏军医急促的说： “来来来丫头，快，帮我一把，要撒了要撒了……” 云巧闻声赶紧起来，几步到跟前，把桌边歪了的瓶子，解救下来。 “呼——” 夏军医松口气，道： “这红天葵就剩这么多，可得仔细用。” 云巧放在鼻前闻了闻，说： “这药很紧缺吗？” “那倒不是，不过现在没多少。上次我报备，忘了跟阿达副将说。”夏军医边说边配药，让云巧把那瓶红天葵放好。 云巧在这边帮了一个多时辰，夏军医的活儿暂时告一段落。 不着急回去，云巧便打算去火头兵那边，看看白菜晒得怎么样了。 腌酸菜的白菜，得提前晾晒一下。 要说云巧有什么引以为傲的，那就是前世心血来潮，跟一个北方朋友，学了这腌酸菜。 本以为很难，等真正做的时候才发现，就是盐、水、发缸等问题。 再有，她还打算腌几颗辣白菜吃。 反正有辣子，方便。 “哎哎哎，友良啊，这白菜晾的差不多了，现在腌酸菜吗？” “成，关哥你等我会儿，我去趟茅厕。” “你啊你，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去，”关维边说边摆手，等看到云巧愣了一下，道，“哟，你咋过来了？” 云巧走过去，看着关维笑着说： “我刚才去帮夏军医碾药，没啥事儿过来瞅瞅，这不是要做晚上饭了嘛。” “对对对，你能来就最好了。”关维边说边往里面指，“预备营今儿也不知道咋地了，打回来好多兔子、松鸡。元帅说晚上好好做一顿，我们这也不咋会啊。” 云巧见状，不住的点头，道： “我来，我来。” 正好她不想回去，在这边最合适。 吩咐几个火头兵，把兔子剁成小块，松鸡也剁了。 主食她不管，主要负责做菜就好。 正剁辣子呢，肩头被拍了。 扭头一看，见是张癞子，不禁纳闷的道： “你咋在这儿呢？” 问完仔细琢磨刚才过来时，关维说的“友良”…… 我的天，这孩子真争气！ 张癞子有些尴尬，挠挠后脑勺，说： “昨天晚上关哥去问谁会腌酸菜，我在家不是腌过嘛，就被拽到这了。” 第159章 私心 云巧听到这话，不.厚道的笑眯了眼。 他最开始好像说过想混津贴，没想到还真的就…… “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张癞子有些尴尬，清下嗓子，冲她说： “我来这边是帮忙，我不久呆，只是发挥所长嘛。” 云巧忍俊不禁，不住颔首，说： “对对对，发挥所长，发挥所长。” “云巧，咱还好的。”张癞子有些急了。 纵然他一开始的确是想混津贴，可真到了这边，他也想混出个名堂。 云巧不敢太过分，清了下嗓子，问： “那训练呢？你还训吗？” “训啊！”张癞子撇嘴，有些无奈的道，“说起这个我就憋屈。我以为来做饭就不用训练了呢，谁知道吃过饭，大家都休息，我还得加量，太亏了。” 呃…… 这个操作，云巧也是第一次才知道。 同情的看着他，说： “那是……有些辛苦了啊。” 张癞子叹口气，略显无力的道： “算了，就像现哥说的：在军营，做饭的厨子也得会功夫，有体能。不然，仗打过来，逃命不急，可就惨了。” “呵呵……你能这么想也不错。”云巧点头，指着东西，说，“来，帮我做饭。” “好啊好啊。”张癞子不住的点头，乖乖给她打下手。 兔子剁块，松鸡多块。 几个灶一起做，张癞子跟云巧还有关维三个人掌勺。 先炖的松鸡，里面放些土豆。 开锅冒气味道出来，特别的香。 张癞子贪婪的呼吸几下，道： “云巧，你手艺真的见长。” “我在家也做饭。”云巧强调。 张癞子撇嘴，故意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我还不知道你？张二泉他姐在你家的时候，你啥时候做过。” “嘿你个张癞子，接我短是不？” “好了你们俩，云巧啊，这兔子咋做？” 关维适时的出声，成功打断了他们的话题，避免了一场“血战”。 云巧开始做辣子鸡，焙辣子的过程有些难熬，可做好了，绝对美味。 忙活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军营终于开饭了。 云巧打定主意不回去，所以就操起勺子，给大家打饭。 她都想好了，在这边混顿饭，然后去找柳琋聊会儿，然后在回去。 军营开饭分拨吃，先是新兵营。 说没私心就是骗人的。 给本村的兵，本能的就会多来几块肉。 李铁柱瞅着碗里的菜，笑眯眯的说： “你咋今儿过来了？” 云巧舀了一勺子，放在下一个人的碗里，道： “没啥事儿，送完我哥就去帮夏军医碾药，顺道帮忙做饭。你那边吃饭去，别在这儿碍事。” “好。”李铁柱笑眯眯的点头，走了。 又打了几个人的饭，轮到杨营。 依然是打鸡块的时候，少了好几个土豆。 “要汤吗？泡饭很香。” “好啊，好啊。”杨营点头。 云巧又给他半勺汤，说： “最近怎么样，累不？有没有受伤？” “没有，这些小意思，我去找铁柱了。” “好。”云巧点头，继续打饭。 新兵营的打完，就轮到了斥候营、 阿达也过来了，看到轮勺子的云巧，走上前，说： “小丫头，求你个事儿。” “啊？啥事儿？”云巧纳闷。 阿达接过她手里的勺子，道： “我帮你打饭，你去帮我们主子送饭呗。” “……为啥？”云巧不解。 她在这儿老实打饭，可不想去帅帐。 阿达故作无奈，一脸乞求的看着她，说： “刚才我惹了主子不高兴，你帮我去送饭吧。” “阿达哥，你这可不地道。” 云巧还想坚持，可关维已经把饭菜端来了，就举到她面前。 跟大家吃的一样，不过没有碗筷，这咋吃？ “拿着啊。”关维提醒，“放心，元帅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云巧叹口气，接过来，问： “碗筷呢？” “元帅营帐有。” “哦。”云巧应下，直接去了帅帐。 阿达用勺子敲了敲盆，大声地道： “都抓点紧，吃不上肉可别咧咧。” 云巧对身后的声音，没啥兴趣。 脑子里想了好多个版本，应付轩辕晔。 没法子，阿达那货把人惹了，她去送饭肯定会被殃及。 说几句倒也无所谓，万一飞过来一纸笔，一块砚台啥的咋整。 万一是一把匕首呢？ 想到这儿，云巧赶紧甩头，把可笑的想法甩飞。 啥玩意，就知道胡思乱想。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稀里糊涂的来到帅帐前，守门的兵不在，应该去吃饭了。 怕被殃及，清了下嗓子后，这才进了帅帐。 轩辕晔不知道在看什么，头都没有抬。 云巧端饭来到跟前，轻声道： “五爷，吃饭了。” 轩辕晔闻声抬头，见真是云巧，蹙眉问： “怎能是你？阿达呢？” “火头兵那边忙，阿达哥搭把手，让我过来帮忙送。”云巧胡乱给阿达找着借口。 轩辕晔放下看的东西，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 很显然，等着吃饭了。 云巧走过去，把菜、饭都摆好，轩辕晔那边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两个碗、两双筷子。 哟，这是还有客人？ 云巧意识到这点，微微福身，转身欲走—— “坐下一起吃。” “……啊，啊？”云巧懵了。 跟王爷坐一起吃饭？会不会太没规矩了？ 轩辕晔没看她，一边盛饭一边说： “坐下吃吧。在军营，没有男女，只有军人。” 云巧很想说一句“我不是军人”，可也就是想想，不敢真说出来。 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的问： “五爷，我真能在这吃？” 轩辕晔把饭碗递给她，挑眉道： “那你想出去跟那些浑小子一起吃？你娘知道，不骂你吗？” “我……” “放心，跟本帅吃，你娘最起码是放心的。” “放心什么？”云巧莫名。 轩辕晔盛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道： “本帅对孩子没兴趣，你是安全的。” “我……”云巧语塞，眨巴眨巴眼睛看他，只能低头刨饭。 这副身子发育的是挺慢，可被一个男人这么大刺刺的说出来，咋都觉得很不舒服。 碰巧嘴里有一块脆骨，咬的“嘎嘣……嘎嘣……”响。 恨不得轩辕晔就是这块脆骨，直接咬死他。 小姑娘的举动，对于轩辕晔来说，想要猜测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倒也没戳破，毕竟这姑娘也要面子…… 第160章 血槽亏空 轩辕晔吃着辣子兔，不住地点头，说： “你昨天做那个烤兔子也不错。改天我让阿达再送一只，你烤了给本帅送来吧。” 云巧闻言抬头，看着他故意无辜的道： “五爷去那边吃多好，送过来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轩辕晔邪魅的上扬嘴角，眉骨微挑的道： “你确定让本帅过去吃？” 我的天，要命了，要命了。 云巧知道他很有型，很帅气，可刚才那痞痞的样子，简直让她血槽亏空。 不是走高冷路线吗？不是棺材脸吗？ “问你话呢，你确定让本帅过去吃？” 云巧故意挠挠头，做出思索的表情，道： “为啥不确定？五爷过去吃饭，还不是……” 话没说完，轩辕晔低头吃饭，脸色明显不是很好。 呃…… 这咋了，咋还变脸了呢？ 云巧不敢追问，用勺子给自己的米饭泡了些鸡汤，和吧和吧大口吃。 现在，她就想赶紧吃完，然后离开这。 “本帅怕去你那边吃几次饭，你的嫂子就飞了。”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云巧扭头冲着一旁，咳嗽起来没玩没了。 都是聪明人，岂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轩辕晔起身来到跟前，一边拍背一边数落： “多大的人了，还能呛到？吃饭就吃饭，以后吃饭时不许说话，食不言、寝不语。” 云巧委屈。 是她要说话的吗？明明是他先说的好不？ 好不容易咳嗽缓解，看着轩辕晔，道： “五爷，如果你去吃几次饭就能把我嫂子吃没，那这个嫂子也不是我嫂子，我云家不认。” “哟，还挺有骨气？” 云巧冷笑，正色的看着他，说： “赵嬷嬷什么想法我不清楚，主要还是看婉柔姐。她若跟我大哥两情相悦，那我自然乐见其成。可她若是为了完成谁的遗愿，那还是算了，云家高攀不起。” 轩辕晔回到位置，看着倔强的姑娘，点点头，道： “不错，你这个想法倒是很好。” “不是我想法好，是我大哥值得更好的。”云巧信誓旦旦的说着。 云家三子都是潜力股。 不管那个姑娘看上他们，只有享福的命，没有吃苦的份儿。 她的哥哥，必须要去能真心对待的人。 轩辕晔笑着颔首，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这就是你今天不回去的原因吧。” “ 云巧嘚瑟大劲儿，让人家看出来了。 轩辕晔放下碗筷，继续又道： “如果本帅没猜错，你昨天应该跟縢婉柔聊了，而且聊得不是很愉快。” 云巧不想提这个事儿，叹口气，说： “五爷，吃饭吧。” “本帅吃了两碗，饱了。” 云巧听到这话，眼睛顿时瞪大了许多。 啥时候吃的？他们不是在聊天吗？ 看着桌上剩下的菜还有瓮里面的米饭，的确没有多少。 要不要这么速度？她还没吃完呢啊！ 现在是撂筷子还是怎样？ 轩辕晔不在意的挑眉，“你吃你的，剩下的你收秋。” “……知道了。”云巧点头。 她的确没吃饱，这么放下筷子，她自己也不甘心。 把碗里的饭刨干净，轩辕晔把剩下的又给填上。 “你吃吧，吃完本帅陪你出去走走。” “哦。”云巧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果然他不说话了，云巧也安心吃东西。 等把饭吃完，轩辕晔起身，带着她离开了帅帐。 阿达就站在门口，轩辕晔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 云巧看着阿达灰溜溜的样，以为是那祖宗还没原谅他。 同情冲他做了个鬼脸，快步跟上。 这一次，他们没出军营，而是在军营西北角那边的高处站着。 云巧也听话，不吱声，不动弹，尽量降低存在感。 轩辕晔站了会儿，这才开口道： “縢婉柔的心思跟赵嬷嬷的不一样，昨天她跟你大哥说，想吃你母亲做的云片糕，让你大哥下次过来给送。” “啥时候？” “昨天午饭前。你还在厨房呢。” 云巧听了叹口气，扶着一处栏杆，淡淡的道： “她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想完成滕老的意愿罢了。我昨天跟她说的很清楚，想不明白就别做我大嫂，别坑我大哥。” 她有妹控的哥哥，她现在也是兄控的妹妹。 轩辕晔看着坚持己见的小姑娘，微微蹙眉，道： “喜欢在你眼里，很重要？” “相当重要！”云巧坦然回答，“夫妻是一辈子的事儿，如果三观不合，彼此没感，那跟搭伙过日子有什么区别？与其那样，倒不如各自安好，给好人倒地方。” “三观？什么意思？” 云巧意识到自己又说了现代化，撇嘴一下找补着： “就是……就是……哎呀，反正就跟门当户对差不多的意思。” “小姑娘，你在敷衍我。”轩辕晔平静的道。 可平静的话语，透着不容搪塞的语气。 云巧嘴角狠抽，咽了下口水，说： “怎么解释才好呢？” “你慢慢说，本帅不着急。” 得，这还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高兴。 云巧站直身子，抬头直视他，说： “这三观吧，简单的来说就是脸儿，钱，脾气。” 轩辕晔嗤笑，“你倒是挺肤浅。” “这哪是肤浅，这明明是诚实。”云巧强调，“如果这人长得你看不上，还要过一辈子，你说这日子怎么过？” “还有这花钱的态度，你想买个一两银子的，他觉得一两太贵或者太便宜，你说还咋谈？再有就是脾气，两个火.爆脾气碰到一起，那日子过吧。” “就跟爆竹似的，每天乒乒乓乓，热闹非凡，就跟过年似的，你觉得好？小两口各自厌烦，家里人跟着操心，倒不如找个三观和的，这很有必要。” 瞅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姑娘，轩辕晔叹口气，道： “所以这才是你坚持的原因？” “我坚持啥了？” “你的婚事，自己做主。” “哦，那对。”云巧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不过我还是要找自己中意的。不中意，肯定不嫁，谁说啥都不好使。” “那对方要是抢亲呢？” “……”云巧愣神，瞅着轩辕晔咧嘴道，“谁能那么执着。再说了，我有三个哥哥呢，他想抢，也得问问我哥哥愿不愿意啊。” 第161章 日久生情 辕晔咧嘴笑了。 破天荒的伸手，就如同云震一般，揉了两下她的发顶，道： “你还挺有主意。” 云巧权当被哥哥摸头杀了，不在意的说： “或许这就是死过一次的成果。经历那次生死，我也算看开了，活明白了。什么都不如开心重要，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 “我要有尊严的活，我还要有身份的活。五爷，你别觉得我是在说大话，我现在可有信心了。等来年开春，我肯定能赚钱。” “怎么赚？”轩辕晔也来了兴致。 跟她相处久了，这丫头从不说大话。 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心里有了想法。 云巧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道： “保密！” 那得意的样子，让轩辕晔“哈哈……”爽朗的笑出了声。 云巧都看傻了。 一直以为他是棺材脸，就算笑也都是轻笑或者蔑笑那种。 这么爽朗的样子，我的天，要命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 一阵风吹过，让云巧打了个哆嗦。 站的有些久，她身上的大氅还在伙房营那边，真的有些冷了。 轩辕晔见状道：“本帅给你的大氅呢？” “在伙房营那边。做饭的时候热，我给脱了。”云巧边说边指着伙房营方向。 “走吧，本帅陪你去拿，然后送你回去。” “好。”云巧点头，出奇的配合。 一路上没有说话，心里默念“富强、文明、和谐……” 念得特别认真，十分虔诚。 就想把脑子里乱乱的情绪，给扫空。 刚才，就在刚才，她心居然动了一下。 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歪歪这位祖宗爷是她男朋友。 我了个天，难道这就是日久生情？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是要回去的人，可不能做渣女行径。 欣赏没毛病，绝对不可以撩，必须不能撩。 都已经遭了反噬，要是在惹了情债，就不用混了。 见张癞子给她递大氅，忙冲着轩辕晔，说： “五爷，您是忙人，可别送我。张癞子，你送我回去，走走走。” 说着，连大氅都没穿，薅着张癞子的袖子就往外走。 张癞子都没搞清楚咋回事儿，就被拽出了营房。 当然，轩辕晔也懵了。 木讷的看着二人拐弯，好一会儿才冲身后道： “青鬼，本帅惹她了？” 青色面具的脑袋摇摇头，“属下不知。” 轩辕晔转身，看着他又道： “可是北芪有了动静？去帅帐说。” “是。” 二人一前一后回了主帅帐，至于刚才云巧的风风火火，谁都没有提…… …… 一连七天，云巧本分的呆在家里。哪也没去。 至于赵嬷嬷跟縢婉柔，她也不理。 除非必要，否则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如今她对养猪也上手了，赵嬷嬷便不再管她。 每天晨起第一件事就是熬猪食，等喂完猪、鸡等回来，在洗漱。 洗漱好了，灶台那边留了饭，她也不在正房吃，就在厨房里面吃饭。 对于縢婉柔的主动示好，她永远就本着一个原则： 你没想好之前，咱们还是不要聊天。 为此，縢婉柔很苦恼。 她不明白为什么“喜欢”这个词，就那么重要。 爷爷说过，女子出嫁从夫，要相信母家的眼光。 毕竟没有哪个母家，会坑害自己的孩子。 她也是这样觉得，可偏偏云巧这里…… 她虽然不喜欢云雷，但也不讨厌。 至于轩辕晔，她心知不可能，就根本没那个想法。 如果按照想法来说…… “小姐，你该吃吃你的。云巧不识抬举，你就不要理他。等下次奴婢看到王爷，会跟王爷提一嘴，让她回去。” 赵嬷嬷的声音，打断了縢婉柔的思绪。 抬头看着她，蹙眉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要嫁的是云雷不是王爷。” “小姐，不是奴婢多嘴，您觉得云雷配得上您吗？”赵嬷嬷大着胆子说，“还有这个小姑子，脾气多大啊，您就不怕过门之后云夫人因为女儿，给您穿小鞋？” 赵嬷嬷说着自己的猜测，縢婉柔却丝毫不不动摇。 “不管说什么，我都会嫁给云雷，嬷嬷不要说了。” “小姐啊……” “够了。”縢婉柔立眼，随后面无表情的道，“我累了，嬷嬷下去吧。” 赵嬷嬷无奈，只得把没做好的棉衣拿起—— “你把衣服放下，我自己做。” 赵嬷嬷愣住，随后欣喜若狂的说： “好，好，小姐自己做。这尺寸不用动，奴婢都是按照王爷的个子下料，不会短。” 縢婉柔没吱声，挥挥手，把人打发出去。 按照王爷的个子？ 那云雷跟王爷一般高，不用动了。 缝了一会儿，云巧回来了。 看着炕上做的棉衣愣了一下，随后又撩眼看了看縢婉柔，什么都没说，拿着自己做活儿的东西，转身就走。 她知道炕上的衣服，是赵嬷嬷做给轩辕晔的。 如今縢婉柔接手，很明显是告诉自己她的决定。 这样也好，下次哥哥来，带的云片糕她都吃了，一个都不留。 到时候—— “云巧，你干嘛去？” 云巧没有转身，清冷的说： “我去隔壁做活儿。” “你坐下，我跟你聊聊。” “不必了，咱俩没什么可聊的。”云巧仍旧没有转身。 縢婉柔无奈，放下手里的针线下地，走到她跟前，说： “你就算跟我划清界限，也得听我说才是吧。” “你说什么？”云巧撇嘴，指着炕上的棉衣又道，“有那个在，就是最好的事实。” 縢婉柔看着炕上的衣服，心知她是误会了。 直接把人拖到炕边，看着她道： “我做，是要给你大哥做的。” “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大哥有口头婚约，我给他做冬衣，天经地义。” 看着理直气壮的縢婉柔，云巧木讷的道： “你……喜欢我大哥了？” 縢婉柔翻个白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喜欢’这个词。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势必要嫁给你大哥，就是你拦阻也没有用。” “呵——” 云巧冷笑，看着眼前的縢婉柔，叹口气，道： “怎么，要做渣女？人渣的女子？” 这一次，云巧学乖了，直接给她解释。 縢婉柔起先不懂，可听到她后面的补充，也变了脸，道： “不管你说什么，我问心无愧。我承认，我现在是不喜欢你大哥，可日后谁能说的清楚？有个词叫‘日久生情’，难道你不知道？” “我……”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 第162章 默契 “我縢婉柔虽然是女子，可也懂得三从四德，出嫁从夫。” 縢婉柔认真的语气，让云巧不吱声了。 一直唯唯诺诺的縢婉柔，竟然也会生气？ 难道自己真的把她逼急了？ “我告诉你云巧，我跟你性格不同，‘喜欢’我挂不到嘴边，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你说的没错，我嫁给你大哥，的确是因为我爷爷的遗愿。” “可爷爷对我好，给我找的倚靠，必然也是最好的，我为什么不嫁？你大哥若是真心待我，我自然会真心待他。你不是总说男女平等吗？” “那我告诉你，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他对我不好，我给他找通房。这样，你满意吗？”縢婉柔这番话说完，站直身子。 云巧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靠在炕上。 怪不得腿不舒服，原来…… “这棉衣我知道赵嬷嬷的用意，所以我自己接手，自己给你大哥做。我这么大的诚意，你还耍，是吗？” 云巧觉得委屈。 怎么弄来弄去，反倒是她耍了？ 就在她想说话的时候—— “嗡—嗡嗡————” 很低沉的声音，说不上是什么，反正听得很刺耳。 过来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 是埙吗？ 原谅她对乐器不懂，这到底是什么东东。 就在云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屋门拉开，赵嬷嬷急匆匆的来到跟前，说： “小姐，我们走，我们先去镇子躲躲。” 说着，就要拽縢婉柔出去。 云巧蹙眉，不解的看着她，道：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儿了？” 赵嬷嬷急的跺脚，看着云巧，说： “问啥问，打起来了。那个号是出兵号，赶紧的，收拾东西走了走了。” 打仗了？！ 云巧一听这话，瞬间皱眉。 縢婉柔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不再计较刚才的事情，拉着云巧，说： “走，我们去镇子避避。” 云巧甩开她的手，看着赵嬷嬷，道： “你带婉柔姐走，我不走，我去军营帮忙。” 赵嬷嬷一听这话立刻跺脚，“哎哟我说小祖宗，你能帮啥忙？你别过去裹乱了你。” 云巧无语，认真的看着她道： “我能帮的多了，我能给伤员包扎伤口，能帮夏军医碾药。这个时候打起来，整个军营就一个军医，能忙过来？你们走，我过去。” 云巧说完，迅速的给自己换上了厚厚的棉衣。 大氅肯定不能穿了，到军营不方便。 换上军衣，把马尾头发盘成丸子固定。 雷厉风行，颇有几分军人的味道。 或许在这边久了，也被熏出来了。 縢婉柔见状，也开始换衣服，并命令赵嬷嬷说： “快，换衣服，我们一起去。” 赵嬷嬷瞅着縢婉柔一脸认真的样子，道： “小姐，你疯了。你可是金枝玉叶，你这咋能给那些……” “唇亡齿寒！如果没有这些将士，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你不去就算了，别耽误我们的功夫。”縢婉柔说完，看着云巧又道，“帮我把头发挽起来。” “好。”云巧点头，义不容辞。 如果说刚才他们彼此还有些恼火，有些生气，这一刻二人之间只有默契。 懂云巧的，是縢婉柔。 赵嬷嬷劝说无果，只得回去也换衣服跟着出去。 三个人急匆匆的来到军营，把守的士兵认识云巧，看着她蹙眉道： “你咋来了？赶紧回去，前线打仗呢。” “就是因为打仗我们才来的。就一个夏军医不够，我们得过去。”云巧说完，带着他们俩，轻车熟路的摸去了军医帐篷。 把手的士兵仿佛刚才幻听一半，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继续守门。 军医帐篷内，夏军医又是裁布，又是备药，慌乱的不行。 当看到云巧三人愣住了，没等他开口，云巧直接说： “夏叔，有啥需要我们干的快说。趁着没有伤兵，我们准备。” “好好好，好孩子，好孩子。快，那个婆子你去碾药，要我都备出来了。滕姑娘你去……” 夏军医没有客气，他比谁都知道这一刻他最需要的的是人手。 三个人全部分派好活儿，军医帐篷内，顿时忙成了一团。 两个时辰后，军营进来了八个女兵。 “夏军医，我们奉命过来帮忙。” 夏军医闻言，不住地点头，说： “快，那边的药撵好了，赶紧过去。” 八个女兵见营帐的三个人，微微颔首，参加“战斗”。 又过了两个时辰，战场上开始往回抬伤员了。 云巧、縢婉柔、赵嬷嬷都是第一次见到。 有的胳膊流血，有的没了耳朵，有的腿上中箭，有的丢了胳膊…… 云巧给翻龙骨的灾民包扎过，可她管的人，没有伤势这么严重的。 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扛不住，出去吐了。 “呕——呕——呕——” 从来没有过得感觉，也让云巧打心里鄙视了自己。 她告诉了她自己，她以为她不怕、不慌，可是…… 縢婉柔也出来了，赵嬷嬷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抱怨着： “小姐啊，你这是何苦。咱们回去，回去吧。” 縢婉柔看着瞅着自己的云巧，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巧又岂能不了解她现在的心情？ 走过去，伸出手，道： “要不要继续？” 縢婉柔直接伸手，握住她，重重点头。 任由赵嬷嬷各种“哇啦”，二人还是钻进了军营，开始干活。 随着伤员源源不断的送进来，云巧心知这样不是办法。 拉着縢婉柔起身，看着她道： “婉柔姐，你回去，多找几样颜色的布回来。” “找布？” “对，快去。” “好。”縢婉柔不敢耽误，快步走了。 云巧继续给人包扎，伤员越来越多，大家根本忙不过来。 尤其是夏军医，就他一个正经郎中，真的是太少了。 云巧被夏军医喊去搭把手，看着他取箭，道： “夏叔，为啥军医这么少？让五爷多弄几个啊。” 夏军医摇头，“猛”地拔出肩头，说： “哪有那么多郎中能吃苦。不说这个了，你给喷些白酒，然后包扎。行不行，看今晚。” 云巧点头，赶紧用棉花蘸酒，清洗伤口。 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吐过了，肚子里没有东西，反正云巧没再吐，反而越来越有干劲儿…… 第163章 事半功倍 縢婉柔抱了四卷布回来，云巧拉着她去到一旁，给了一把剪刀说： “全都剪成这么宽的小布条，能帮在胳膊上就行。” “好。”縢婉柔颔首，不问为什么，就站在那里剪。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云巧过来收布条，喊了两个女兵，三个人出去。 指着隔壁的帐篷，冲抬伤员的士兵，说： “从现在开始，所有抬回来的兄弟都放在这边。” “好。”士兵应下，直接把人抬去了最大的帐篷。 夏军医就在里面忙活，云巧把布条分给其他里两个人说： “现在，我们对所有没有进行医治的兄弟挂布条。这个白色的，是给皮肉伤的。这个是……” 云巧说的很详细，女兵听得也很仔细。 夏军医忙碌中听着云巧的安排，不住地点头。 对对对，这样最好，节省时间。 “……现在，就按我说的来，咱们初步判断，然后绑上布条。” “行。”女兵颔首，抓紧时间。 伤员陆陆续续，可因为有她们三个人的分类，倒是事半功倍，给重伤士兵，争取了很多时间。 “云姑娘，布条差不多了。” “好，我去取。”云巧应下，起身出去了。 绑着白色布条能动的士兵，主动去隔壁的帐篷。 这样能腾出空间，给后面抬进来的战友。 云巧还没等进帐篷呢，就听到赵嬷嬷的大嗓门—— “哎呀呀小姐，你看看你这手，你别弄了，你快回去吧。” 縢婉柔蹙眉，手里的活儿不停，清冷的道： “要么，你帮我一起。要么，你出去帮忙。再不然，你去伙房营做饭。” “小姐啊，你这是何苦呢？你这……” 云巧急匆匆的回来，看着布条，说： “婉柔姐，不够，继续啊。” “我知道的。”縢婉柔恬静的点头。 云巧拿着就走，赵嬷嬷一把拽住她，道： “你咋那么脸大，安排我们小姐干活儿？我告诉你云巧，你别……” “赵嬷嬷——”縢婉柔突然高声呵斥，让赵嬷嬷浑身一震。 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继续又说： “你胆敢再多一句嘴，立刻给我离开。我说过，唇亡齿寒，这些人是保家卫国的勇士，我只是略尽绵力。你不帮忙，也别在这拖后腿，懂吗？” “小姐啊，你是金枝玉叶，你不能做这粗俗的活儿啊。”赵嬷嬷满脸心疼。 云巧登时活了，猛地扬起手，满意的看着赵嬷嬷缩脖的举动，呵斥： “姓赵的，你能呆就呆，不能呆滚蛋。活了一大把岁数，四六不懂，好意思吗？” 说完，抱着布条就走，根本不浪费一点功夫。 赵嬷嬷满眼委屈的看着縢婉柔，縢婉柔也根本不理。 几个被吵醒的伤兵，又闭上眼睛，继续休息，恢复体力。 这场仗，一直打到当天天黑，才算暂时停战。 伤兵还在往这边送，夏军医带着几个姑娘，忙忙碌碌，如同不停歇的脱落。 经过一天的“洗礼”，云巧娴熟的上手。 縢婉柔布条撕好，也跟着一起包扎伤员，做的得心应手。 鼻尖都是细汗，宛如堕落尘世间的仙子一般。 外面敲起了开饭的锣，两个女兵起身，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我们去端饭过来，先给伤兵吃。” “好。”云巧点头，继续包扎伤员。 清洗、上药、缠布…… 熟能生巧不只是一个词而已，它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 云巧包扎手里轻伤士兵，又跟着一起喂饭。 她跟縢婉柔还有两个女兵，负责1号帐篷。 这边基本都是轻伤，不是骨折，就是刀伤啥的，反正不涉及发烧、昏迷。 喂到剩下三个人的时候，云巧让縢婉柔带着那俩女兵去吃，她喂完再去。 这个时候就不谦让了，早吃完早过来替班。 等云巧把最后一个士兵喂完饭，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口气。 累，忙叨的累，让她都受不了了。 士兵也认识她，瞅着她疲惫的样子，说： “云姑娘，你去吃点东西吧。一天没吃没喝光忙活了。” “是啊云姑娘，我们都吃完了，没事儿了，你快去吧。” “就是啊云姑娘，快去吃饭吧……” “……” 士兵们出声劝着，云巧点点头，慢慢起身。 可能窝的时间太久，也可能是因为没吃东西。 眼前一黑，身子晃悠，直接往旁边栽。 栽倒在一个怀抱后，云巧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稳定了一下，道： “谢谢。” “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云巧急忙推出他的怀抱。 躲了他七天，没想到七天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 抬头看他，盔甲上有些许血迹，脸上也有。 不过看的出来，这血不是他的。 奇怪，主帅难道还上战场？ 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咋办？ 惊讶过后，微微福身。 “夏军医忙不过来，所以我过来帮个忙。还有婉柔姐，她也一直在。” 一天没空喝水的唇瓣，干裂，爆皮。 轩辕晔看着帐篷里都安置好的士兵，缓缓颔首，说： “青鬼，带云姑娘去帅帐。” “是。” 不给云巧拒绝的机会，青鬼走过来，做出了“请”的手势。 夏军医得信过来，正好看到青鬼带人出去，慌忙的走到轩辕晔跟前，拱手说： “元帅，幸而有云姑娘、滕姑娘帮忙，今日救治伤员，没有任何拖沓。” 轩辕晔看着求情的夏军医，面无表情说： “本帅没怪你。伤员如何？有多少还能上战场？” “一大半修整一宿就没问题。重伤那边……二十多个就算好了，也没办法继续留在军营。”夏军医回答。 轩辕晔听到这话，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正好赵嬷嬷端饭回来，看到他，就如同苍蝇盯上了有缝的蛋： “哎呀是王爷啊。我们小姐忙了一天，水米未尽。王爷吃了吗？要不……” 话没等说完，轩辕晔面无表情的走了。 打了一天的帐，心力交瘁，哪有心情听一个婆子唠叨。 看起来他得想个法子，让她无法在军医那边晃悠，省的坏事。 回到帅帐，云巧正低头站在那里，还有不少各营将军也都在。 瞅着小姑娘不自在的样子，走过去，伸手拽着她的衣领去了隔壁营帐。 这里是轩辕晔的寝帐。 “在这儿等着，需要什么就用，本帅一会儿回来。” 第164章 艾玛，这还值得骄傲吗 轩辕晔走了，云巧傻乎乎的瞅着小帐篷，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她需要啥？ 她需要喝水，需要吃饭，她快累傻x了。 可是整个帐篷，除了一张行军床，就是一张凳子。 凳子上还放着盆。 就是说她要坐，除了坐床，再不然就得把盆放在地上，坐凳子。 唉，真是哔了狗，这叫啥事儿啊。 一番心里建设，终究还是没有坐床。 走过去把盆放在地上，坐凳子短暂歇息。 须臾，帐帘掀开，柳琋端着吃食进来，道： “快吃吧，饿坏了是不？” “可不，累死我了，胳膊都哆嗦。” 云巧说完抬手，肉眼清晰可见在抖。 柳琋心疼，把饭菜放在盆上，亲自端饭要喂。 云巧忙摇头，指着嗓子，道： “冒烟了，先喝汤。” 一口稀稀的白菜汤入喉，云巧顿时觉得喉咙得劲了。 就着柳琋的手，把饭菜吃下后，满足的道： “呼——终于活过来了。” 柳琋看着她，心疼道： “我听说军医营那边用布条分伤兵，是你提出来的？” “嗯。”云巧没有遮掩，毕竟是做好事。 做好事，该留名，得留名。 站直身子，活动了几下胳膊，道： “就夏叔自己根本忙不过来，我们把人分出来，轻伤啥的，自己就能处理。” 柳琋点头，赞许的竖起大拇指，说： “你真的很棒，真的。” “哪有，你快别夸我了。”云巧叹口气，看着她又道：“柳琋姐今天怎么样，战场上是不是很残酷？” “还好吧，习惯了。”柳琋不在意的回应。 心知她担心什么，轻声又道： “你三哥现在完全有能力上战场。不过今儿没去，过些日子或许会去。你放心，我哥在呢，不会有事儿。” “嗯。” “我先走了，你等元帅吧。”说着把空碗筷端起，看着她又说，“对了，托你的福，我第一次进元帅寝帐。小姑娘，你不简单哟。” 云巧傻了，一双眼睛瞪得提溜圆，就那么看着她出门，一动不动。 啥意思，柳琋拖她的福？ 这福气她能不能不要，能不能…… “啪——” 眼前一阵风，接着响指声传来，终于让她回了神。 看清来人，忙侧身行礼： “五爷。” “吃过了？” “是。” “本帅没吃，跟我过去。” 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云巧回应机会。 回到帅帐，帐内已经没人了。 跟七天前一样，她坐在他的对面。 “五爷，我们胜利了吗？” 轩辕晔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大口大口，风卷残云。 云巧都看傻了。 电视里演的富家公子哥吃饭，不都是细嚼慢咽，特别斯文吗？ 终于明白那天吃东西，为啥她没吃完，人家吃完了。 就这速度，她即便开挂，也追不上好不。 眼瞧着他吃了三碗饭，喝下一碗汤，前后差不多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五，五爷，你这么吃饭，身子会吃不消的。” 轩辕晔看着她，叹口气，说： “能扒拉口饭已经不容易了，哪那么多的讲究？” 云巧抿唇，试探性的问： “刚才在军医帐篷内，民女看到五爷身上有血。五爷……也上战场了吗？” “去了。”轩辕晔回答。 呃…… 这回答，怎么跟回答晚上吃没吃饭，一样的随意？ 轩辕晔抬头，挑眉道： “怎么，本帅上阵杀敌你很惊讶？” 云巧点点头，实诚的说： “我……我没想到五爷能亲自上战场。像你们这些元帅啥的，不是坐在后方排兵布阵就行了吗？” “谁告诉你的？”轩辕晔皱眉，“本帅自打上战场，就没有躲在后面的时候。” 艾玛，这还值得骄傲？ 云巧抿唇，看着他认真说： “既然五爷是元帅，是驻守北境的统帅，就不该上战场。一旦您有什么问题，群龙无首，又该如何？” 话落，云巧清楚的感受到轩辕晔不爽了。 黑着脸，倾身上前，拉近彼此距离，道： “柳琋让你劝的？” “啊？”云巧惊讶，一脸茫然的摇头，“柳琋姐为啥让我劝？这么明摆着的事实，民女难道分不清楚吗？” 轩辕晔凝视着她的脸，重回到位置坐下后，说： “本帅知道了，会考虑考虑的。” 云巧不明白他抽哪门子风，不过能“考虑”，应该就有门吧。 “如果可以，还请五爷去镇子上找几个郎中过来。一个郎中每天给一两银子，相信他们会愿意来的。单单只有夏军医，不够。” 轩辕晔长叹口气，略有些无奈的说： “你以为郎中那么好请？北境贫瘠之地，没有人愿意过来，何况还是战场。”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一天一两银子啊，谁会跟前过不去？”云巧天真的说着。 轩辕晔嗤笑着摇头，起身活动活动胳膊，道： “傻丫头，你太年轻了，有些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对了，让阿达准备了帐篷，这些日子你跟縢婉柔住在那。至于那个嬷嬷，别让她过来，本帅看着烦。” “我看她也烦。”云巧想都不想，直接应着。 轩辕晔背对着她上杨嘴角，“走吧，我送你过去。” “哦。” 云巧应下，起身跟着离开了帅帐。 当天晚上，赵嬷嬷就被赶回去看家。 天冷，每天都要烧火，而且猪、鸡都得喂。 赵嬷嬷很想把縢婉柔也带走，可惜人家根本不听，所以无奈之下只能一个人离开。 前脚刚走，后脚守门的就收到命令。 只要赵嬷嬷靠近，直接把人送回去，不得进军营。 估计赵嬷嬷自己都没想到，她这一走，竟然再也没机会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大战小战不断。 骠骑营、预备营，相继上了战场。 就连新兵营，都去了。 云巧得知消息，别提心里有多担心。 好在她分拣伤兵时，并没有看到云霁，也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人。 这场仗，足足打了十天。 伤员源源不断送过来，死伤根本统计不过来。 可令人欣慰的是，大周朝的军队，没有输过一场。 而且，还把北芪原来占得的北苑城，给收复了。 大军进城的时候，城内老百姓夹道欢迎。 都是大周朝的子民，如今城池被大周收付，他们自然高兴。 有放鞭炮的，有敲锣的，还有打鼓的…… 第165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 当云巧分拣最后一批伤员时，她傻了。 看着努力呼吸，胸口中箭的杨营，顿时没有了原则，冲着里面大声的吼—— “夏叔，夏叔你快来——” 夏军医刚刚救好一名重伤士兵，听到云巧如此大吼，急急忙忙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云巧一把拽着夏军医，指着奋力呼吸的杨营，说： “叔，叔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着急、强忍着哭意，让夏军医不敢耽误功夫。 叫来两个兵，赶紧把人抬进去后，拍拍云巧的肩头，说： “放心，叔一定救他，一定。” 縢婉柔也过来了，把云巧扶起来，瞅着她慌乱的样子，道： “那是谁？怎么了？” “是我同乡，里正家的弟弟。”云巧回答完，咽下了口水，继续分拣伤兵。 该做的事情不能耽误，至于其他的，等把眼前的事儿忙完再说。 整整忙活了三个时辰，等云巧松口气的时候，天都黑了。 女兵谢英递给她一杯水，说： “云姑娘喝水。你那位同乡中的箭，已经取出来了。夏军医说，挺过今晚就没有问题。” 云巧道谢、喝水，等喝完后起身，跌跌撞撞的去了隔壁。 这么久的相处，士兵对云巧的印象都很好。 等她走了，其中一个开口道： “哎，你们说那新兵蛋子，是不是云姑娘的心上人啊。” “能吗？不会吧。” “你们看见，白天云姑娘看到的时候，老激动了。” “嗯，这倒是……” “……” 几个伤兵闲来无事聊天，王大福正好路过，全都听到了。 隔壁帐篷内，云巧进屋时，夏军医正给杨营换帕子。 “夏叔，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儿，就看着热怎么发吧。”夏军医说完，看着云巧又道，“我不保准，真的。” 云巧看着行军床上昏迷的杨营，轻声道： “他跟我哥、王大福、李铁柱、张友良他们是一起过来的。数他跟王大福最想当兵。真要是……唉！” 夏军医理解的拍拍她的肩头肩头，出去了。 外面还有很多伤员等他查看，不能一直留在这边。 云巧没有走，就在一旁陪着。 一刻钟都不到，她就听到了杨营微粗的呼吸声。 伸手一摸，开始烫了。 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云巧最怕的就是他烧成肺炎，然后一命呜呼。 一个村的，一起出来，怎么能突然少一个。 真要是他有个什么，她回去都不好跟杨茂那边交代。 起身出去打了盆水，正好下雪，往里面又放了一些。 回到帐篷内，掏出帕子，透凉，冰敷在他的额头。 很快，縢婉柔熬了药过来，递给云巧，说： “退热的，温度刚好。” 云巧点头，看着昏迷的杨营，道： “杨营，你得挺住，你得配合。把药喝了，你的病才能好，你才可以上阵杀敌。你忘了吗？你要建功立业，为自己拼的一分前程的。我现在喂你药，你要努力的咽下去，知道吗？” 云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反正说几句，万一他能听到也是好事儿。 用勺子一下一下喂，好在没有电视里那种喂不下去的情况发生。 一碗要喝下，縢婉柔看着她，说： “现在应该不用着急了。” “婉柔姐，你去把张友良找来，顺道弄一盆温水，给他擦擦身子，降降温。” “好，你守着。”縢婉柔说着出去了。 很快，帐帘掀开，王大福跟縢婉柔进来了。 看着眼底乌青的云巧，说： “回去歇歇，今天晚上我跟癞子在这陪他。” “不行。”云巧摇头，“你们男的心太粗。他现在容不得耽误，我跟你们一起，咱们三个轮班。” 王大福看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 “云巧，你是不是……喜欢他？” “ 云巧没吱声，但是惊讶的表情，算作回答。 老天，这是什么想法？！ 縢婉柔把水盆放下，看着王大福道： “巧儿对他照顾，是因为同乡关系罢了。一个村的。难道这点照顾过分吗？” 王大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扔下一句“对不起”，赶紧过去帮杨营擦身子。 云巧无语，长叹口气。 縢婉柔来到她身边，轻拍两下她的肩头，说： “跟我出去吃点东西，你晚上吃的不多，扛不住。” “好。”云巧没有拒绝，跟着出了营帐。 看着天空飘下的雪花，云巧停下脚步，仰头瞅着，好一会儿才道： “这场仗真的打了太久了。” “是啊。”縢婉柔附和。 经过这些日子的洗礼，縢婉柔也变了。 变得不像以前那么柔柔弱弱，反而很多时候，能拿主意，能主动说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军营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二人正并肩欣赏着雪，营门口传来盘问的声音—— “来者何人？” “云家云雷/云震，来送药材。” 云巧一听名字，拔腿就往外跑。 来到营门口，欣喜的说： “大哥、二哥。” 守门的士兵早就让路，命人把药材抬进去。 云巧抱住云震，终于绷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么多天，她过得有多累、多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然是穷穿，可好歹有家、有吃的。 谁曾想来到军营，亲眼目睹了那么多伤兵。 虽然没看到战场，但这……也够呛了。 没见到亲人倒还好，可见到了亲人就…… 云震跟云雷都知道妹妹在军营做了什么，心疼之余更多的是骄傲。 就连母亲都说，云巧的担当，像足了爹爹。 云震抱着她，原地转了两圈，道： “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羞不羞？” 云巧不管，双手环住哥哥的脖子，就那么吊在他的怀里。 縢婉柔看着云雷，微微福身，说： “你来了。” 云雷忙还礼：“滕姑娘好。” “进去吧，她还没吃饭，你们应该也没吃，我去给你们端。”縢婉柔说完，走到云巧身边，拍了拍她道，“别哭了，带二位云公子去营帐。” “嗯。”云巧鼻音浓厚的应下，这才收回手。 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一手挽着一个，朝她们俩暂时住的营帐过去。 帐篷内很简陋，就两张行军床。 说实话，这帐篷除了第一天晚上她们俩睡过，平日都只是用来短暂歇息罢了…… 第166章 争风吃醋呗 云雷问过之后，跟云震坐在了云巧的床上。 屋子简陋的，让哥俩心都揪揪着。 虽然家里不算富裕，可好歹要比这强。 云雷叹口气，看着妹妹，问： “你三哥呢？回来了吗？” “没有。”云巧摇头，坐在縢婉柔的床上又道，“他们在北苑城驻守，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应该会回来的，是去的战士，祭奠还没办呢。” 云雷闻言点头，“北苑城丢失多年，收回来安抚、整顿，都需要时间。估计祭奠，腊月都是早的吧。” “应该。”云巧附和。 云震对这些倒是不在意，冲着妹妹咂舌，道： “你三哥受伤没？” “没有。”云巧摇头，叹口气又道，“杨营跟王大福上战场了，杨营中箭，现在还发热呢。” 云雷跟云震闻言，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云巧清了下嗓子，点点头，算作确认。 她也很无奈，还以为前阵子看的气运已经过去了，没想到…… 说实话，她心里是担忧的。 毕竟泛黑，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结果。 縢婉柔端着吃食进来，轻声说： “没别的东西，正好火头兵那边给伤兵下面条，我给你们拿了三碗。二位云公子应该不够吃，我又拿了两个煮鸡蛋。” “有劳滕姑娘。”云震说着起身，把东西接过来。 云雷把背上背着的布包解开，将里面的一个匣子放在床边，说： “这是家母做的云片糕，滕姑娘吃吧。” “一起吃。”縢婉柔走到跟前，把布包解开。 云巧见到哥哥们放松，这会儿饿了。 “西里呼噜”的吃面条，吃好之后也拿起了一块云片糕吃。 这东西，电视里经常听，但真实吃还是第一次。 怎么说呢，反正挺甜，软软糯糯，味道不错。 这么多天没吃到甜的东西，都有些不习惯了呢。 把玩着手里的云片糕，说： “真看不出来，咱娘还会做这个。” 縢婉柔解决掉手里的云片糕，又吃了一块说： “爷爷活着的时候说过，云伯母做糕点，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我去，还有这事儿？”云巧说完，看着两位哥哥，云雷兄弟也是一脸茫然。 云巧拿了几块，道： “我去那边看杨营，一会儿你带我哥他们过去。” “知道了。”縢婉柔点头，又给她拿了两块，“不吃就没了。” 本来也没带多少。 云巧没客气，接过之后出去了。 縢婉柔把剩下的云片糕分成三份，自己拿了一份，看着云雷说： “剩下的，你跟云震分了。回去麻烦跟伯母说一声，就说很好吃。” 云雷瞅了眼云片糕，点点头，继续吃饭。 云震吃的很快，放下碗，冲着云雷，说： “我去外面一趟，很快回来。哥，你等我一起过去。” “好。”云雷点头。 本以为縢婉柔会出去，没想到这次，她竟然没有。 云雷低头吃面条，等一碗面条吃完，不得不放下碗，直视她。 “你，在这边怎么样，听说你跟巧儿一起救治伤员，很累吧。” 縢婉柔点点头，把云片糕递给他，说： “今天开始就好多了。昨天之前就很累。” 云雷把云片糕分了一半，拿到她的面前。 縢婉柔没有做作，接过来，掰出一片吃下后，道： “云雷，打仗前你妹妹总给我说一句话，等明天晨起，咱俩谈谈吧。” “……好。”云雷应下。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样，这一次见縢婉柔，总觉得跟以前在縢府见到的，不一样。 云震回来了，哥俩跟着縢婉柔一起去了军医帐篷。 帐篷内，夏军医正在施针。 王大福跟李铁柱互相握着手，张癞子则是双手合十，不停地冲西面作揖。 云巧站在夏军医身旁，帮着打下手。 至于云巧带来的云片糕，就放在一旁的床上，没有人动。 三个小伙子一看到云雷哥俩，赶紧凑过来。 “云雷哥，云震。” 轻声的打过招呼，云雷看着王大福问： “咋回事儿？” 张癞子双眼通红，轻声回答： “刚才杨营抽了。要不是云巧及时发现，真的是……” 縢婉柔没等他话说完，伸手抓着王大福的衣袖就出去了。 接着，几个人都跟着出来。 走出十几步的距离，縢婉柔这才清冷的道： “怎么回事儿？你们是怎么看的？巧儿就回去吃完面条，你们就能把人照顾抽了？你们干什么了？” 面对縢婉柔的质问，王大福跟李铁柱都低下了头。 张癞子狠狠剜了他们俩一眼，说： “能怎么地，争风吃醋呗。” “啥？！”云震惊讶，薅着王大福的脖领子的道，“老子早说过，你少打我妹子的主意，你猪脑子？还有你李铁柱，我妹子不嫁岁数小的，你没戏。” 李铁柱委屈，撇嘴倔强的道： “我啥都没说，是他在那一个劲儿叨叨。说云巧可能喜欢杨营怎么怎么样。我听不下去就提醒两句，然后就呛呛起来了。” 得，这还委屈上一个。 縢婉柔翻个白眼，指着军医帐篷，说： “那里面躺着的是你们的战友、你们的同乡。在军营，没有男人、女人，只有士兵，忘了吗？都去找白将军领罚。负重五里地，你们不是闲得慌吗？训练去！” 王大福跟李铁柱自知理亏，耷拉着肩膀走了。 縢婉柔看着张癞子，清冷的道： “张友良，你搁这儿干啥？” “我……我又没……” “你身为战友不劝架，你还有理了？你也去——” 张癞子无奈，也快步跟了过去。 云震跟兄长互看一眼，偷摸的比划出一个大拇指。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准嫂子才多久没见，怎么就这么干练、爽利了？ 云雷瞅着那三个孩子的背影，轻声道： “负重五里地能行吗？” “放心吧。进了虎狼军，五里地算什么。”縢婉柔说着，转身回了帐篷。 这时，夏军医已经收了针。 看着云巧，道：“放心，只要烧退了就没事儿。” 云巧点点头，看着稳定了的杨营，说： “我今晚守着。夏叔去歇着吧，有啥事儿我就去喊你。” “嗯，那也行。”夏军医应下，看着云雷道，“你们家不错啊，三霁能拼，云巧能干，好样的。” 云雷拱手，云震瞅着瘦削的妹子，道： “夏叔，要不给我家巧儿也开点汤药。我瞅着她瘦了不少。” “等忙活完的，好好给她们俩调理。”夏军医满口答应…… 第167章 悔婚吗 送走了夏军医，云震黑着脸，走到云巧面前。 看着木讷瞅着自己的妹子，云震微眯着眼睛，清冷开口： “哥上次走之前跟你的事儿，你没忘吧。” “啥啊？”云巧不解。 不过却也没纠结，看着縢婉柔说： “婉柔姐，你刚才问他们没？那几个家伙咋说的，因为啥啊？” 縢婉柔没说话。 云震黑着脸，又道： “你管因为啥呢。我告诉你，十九之前，别想着成亲，” “我……”云巧无语。 这是咋地了，又谁呛着他了？ 碍于哥哥们也长途跋涉，她耐着兴起，道： “我说二哥，我天天累成狗，我能有啥想法。你别添乱了，成不？” 云雷走到兄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别逗巧儿了。巧儿现在是军医这边的主力，帮夏军医分担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她照顾杨营，也是因为咱们家跟老杨家的关系。” 云巧挽着云雷的胳膊，笑眯眯的说： “知我者，大哥也。对了，咱娘怎么样了？” “娘挺好的。”云雷拉着她做到另一张行军床上。 云巧关心母亲，想念家。 问了很多关于母亲跟家乡的事儿。 云雷也不隐瞒，全都告诉她，还顺道跟她说了杨蔓出嫁的事儿。 “咦？不是说腊月出嫁吗？怎么冬月就出门子了？” “男方家好像要求的，具体怎么回事儿不知道。”云雷说到这儿，打了个哈欠。 “大哥，你跟我二哥从哪儿来的？带的什么药？”云巧问完有些惭愧。 从见面到现在，她才想着问一嘴哥哥们怎么样，实在太没心没肺了。 云雷看出了云巧的异样，不在意的拍拍她的肩头，说： “只要你跟滕姑娘在这边照顾好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我跟你二哥是男人，男人就要奔波、劳碌。对了，家里的房间给你们准备好了，等回去直接就能住。” 云巧颔首。 虽然有很多话想问，可哥哥那么累，还是忍住了。 冲着縢婉柔说：“婉柔姐，你带我哥他们去找个帐篷睡吧。我在这边守着，下半夜你换我。” “也行。”縢婉柔应下，带着云雷、云震出去了。 因为大军去了北苑城，军营留守的没那么多。 好在当时预备营的帐篷没有拆。 縢婉柔带着他们俩去到云霁曾住的地方。 被褥是现成的，又找了个炭盆，看着他们俩说： “对付吧。明儿看看，你们去那边住。” “这就挺好的。”云震说着，抱着炭盆出去点炭。 云雷想了下，看着縢婉柔说： “刚才不是说有话要谈吗？你累吗？不累我们现在就去谈谈。” “你不累吗？”縢婉柔问。 云雷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摇头。 既然都“不累”，那就出去吧。 二人去到了平日新兵训练的场地。 空旷，风大。 最角落那里，有一个背风的地方。 縢婉柔熟练的带着云雷过去，这才开口： “你这个妹妹，生怕我跟你上一个夫人那般不靠谱，所以每天不停地在我耳边……” 縢婉柔将云巧怎么跟她说的，怎么警告她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一遍。 “……跟你说这些，不是告状，是想跟你说，我挺羡慕你。有这么一个为你着想的妹妹，你很幸福。” 云雷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抿唇、挠头，不知所措。 经历过一场战争的縢婉柔，仿佛重获新生。 过去的羞涩，矜持，全都不见了。 直视眼前的云雷，大方说道： “今天我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说我的决定。” 云雷闻言蹙眉，抬头看着她，一脸不解。 什么意思，悔婚吗？ “当日、我说的话不变，你考中举人，我嫁你。考不中，你什么时候娶、我什么时候嫁。我现在想说的是，你若一心一意待我，我必一心一意回报。” “我嫁你是因为爷爷的遗愿，可我若是对你印象不好，就算是遗愿，我也不会应。你妹妹总问我喜不喜欢，我觉得日久生情，更重要吧。” 见过几次面就说喜欢，那可真的是太敷衍了。 縢婉柔的坦然，让云雷意想不到，也有些意外惊喜。 他是经历过一次婚事的男人，所以再来一次，他比谁都害怕、慎重。 云巧各种找縢婉柔谈话，不过是心疼他这个哥哥。 深吸口气，羞愧的道： “相较于滕姑娘的坦然，倒是在下丢人了。” “云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看了太多的生死，经历了这次军医身份，想的多了一些。” 云雷闻言，有些心疼她，不过却也明白她的成长。 就像她说的，看了那么多的生死，如果还能想过去那般千金小姐的性子，谁信呢？ 縢婉柔仰头望天，看着夜幕下飘散的雪花，又道： “这些日子，我明白个道理。人，活着重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更重要。云巧就是这样的人，她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执拗。我羡慕，所以我今天也跟你说这些。” 云雷瞅着眼前的姑娘，心知她要的是什么。 如果这都猜不到，真就是书呆子了。 “滕姑娘，在下娶你的确有上一辈的原因。可就像你说的，如果不是欣赏，也不能强迫自己。我有过一段感情，我也不瞒姑娘，我是喜欢她的。” “如果不喜欢，就不能娶了。可这个喜欢，伴随着她的一次又一次做法，渐渐地就磨没了。在下可以明确的告诉姑娘，在下心里没有她。偶尔会想起，但也只是可怜自己罢了。” “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都没把她焐热，是我的问题。”云雷说完，自嘲的笑了。 “不，你没有问题，是她的选择。”縢婉柔笑着回应。 果然，她的眼光不错，这个男人懂她。 上前走几步，微微福身，说： “既如此，婉柔等待勄之相娶。” 云雷表字勄之，是滕老给他取的。 大周朝的规矩，当女子叫一个男人的表字，就说明从心里接受了这个男人。 云雷伸手，将人扶起。 直视她的眼睛，郑重承诺： “勄之不会辜负姑娘，还望姑娘再等一等。” 縢婉柔笑弯了眼睛，歪头看着他，说： “这会儿还叫姑娘？” 云雷脸热，支支吾吾的道： “柔，柔儿。” 背风处偶尔也有风，吹得二人的衣摆，交织在微风中…… 第168章 回来了 云雷跟云震，自在军营呆了一天，就把夏军医分配好的药材，拉去了北苑。 送他们走时云巧方才知道，两个哥哥这一次，是要去那边的。 来不及思念，每天穿梭在伤员中间，帮他们换药、上药。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恢复的伤员，云巧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北苑城那边，也不断传来捷报。 什么把北芪赶到了哪里哪里。 什么收复了失地。 什么百姓多么多么高兴…… 军营里现在到处都在传，传这一次轩辕晔立此大功，可以班师回朝。 云巧没有那么乐观。相反，她还很担忧。 毕竟宫里那位那么小肚鸡肠，如何能容下有此战功的轩辕晔？ 当然，这些她担心也没用。 如果轩辕晔那么容易被灭掉，也就不是轩辕晔了。 看着最后一个杨营，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训练场，云巧的心情终于放松了。 真好，她认识的都没事儿，真好。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自私，可她就是那么想的。 可能是相熟的关系吧。 “巧儿，有人传信，晚上元帅回来。伙房营那边让你过去，听说晚上想要做烤羊。” 云巧闻言点点头，挽着縢婉柔的胳膊，说： “走，咱们也去凑热闹。我跟你说准嫂子，等这次你吃过我做的烤羊，咱们回去就张罗开店的事儿。我打算好了，我要……” 云巧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的开店计划。 縢婉柔听了好多次，已经快要免疫了。 云雷走的时候，跟她深谈了一次。 打那之后，这丫头就对她改变了。 心情好的时候叫“准嫂子”，开玩笑的时候叫“嫂子”，“婉柔姐”已经很少能听到了。 除非有外人在。 来到伙房营，五只肥厚的羊躺在案板上。 白将军也在，看到云巧忙招呼着道： “来来来，他们都说你烤兔子好吃，刷了什么料。这个你也刷点儿？咱们尝尝鲜。” “好啊。”云巧没有谦虚，应下之后就带着縢婉柔去了里面。 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外面说说笑笑，就像过年一样。 打了胜仗，这么热闹，一点都不过分。 喊了两个兵把调好的酱料拿出去，她跟縢婉柔撸起袖子，拿着匕首，开始扎眼。 縢婉柔自己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能这么爽快的拿刀在羊身上胡乱捅。 白将军看着她们俩的动作，也带几个兵，照做。 云巧这边放下匕首，用手站着酱料，开始给羊做全身按摩。 白将军见状，“哈哈……”大笑，说： “怪不得说你烤兔子好吃，这么磨料，进了滋味，自然是香的。” 云巧闻言耸肩，点点头，道： “当然了。这种烤的东西，一是考验火候的掌握，再来就是腌肉。白将军，你们以前是没有这个工序的吧。” “没有，太麻烦。” “所以啊，我烤的绝对好吃。我都想好了，如果条件允许，我就开个店。”云巧笑眯眯的说着。 几个兵听了先是一愣，随后都好笑的道： “云姑娘，咱们军营人多，吃烤全羊没问题。你在县里、府城开店，谁能去吃烤全羊？” “嘿嘿……山有自有妙计。”云巧卖关子，继续给羊做按摩。 化整为零还不成了？ 好歹，她也是烧烤、火锅、奶茶爱好者。 不会做，吃过。 在军营呆了这些天，啥不会了。除了上阵杀敌，其他什么她都敢照量。 不光是她，还有她的准嫂子，也一样！ 五只羊全部腌上，云巧又开始准备蘸的干料。 伙房营忙的热火朝天，其他军营也都没有闲着。 元帅要回来，各处都要打扫，别被抓出什么问题才行。 日落黄昏，架火烤羊。 这活儿云巧来不来，都是军营里的小伙子们来做。 落下残疾的士兵，也都出来了。 吃完这顿，明天参加完祭奠，他们就该收拾东西回家了。 虽然朝廷给了二十两银子，可这区区二十两，怎么能买回他们的健康。 每当云巧看到他们，心里都是酸酸的。 一炷香后，香味四溢。 外面传来声响—— “元帅来了，元帅回来了——” 这一嗓子吼完，军营内顿时沸腾了。 云巧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不过眼神也往营门口看。 好些日子没见到哥哥跟五爷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样了。 很快，轩辕晔在大家的簇拥下来了。 每一个士兵都恭敬地叫着“元帅”。 轩辕晔都点头算作回应。 看到那些残疾的士兵，他没有吝啬，每一个都抱了。 原来拥抱，不是现代人传递感情的专利，古代人也会用此来传递战友情。 “今儿都吃好、喝好，咱们胜利了，不议和——” “胜利了，不议和——” “胜利了，不议和——” “胜利了，不议和——” 军营里的士兵，纷纷附和，氛围特别高涨。 云巧虽然没吱声，不过脸上的雀跃难以掩饰。 肩头被拍，小妮子转过头，见是云霁，赶紧把手里的刷子递给旁人的人，想都不想，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云霁搂紧妹妹的腰，原地转了好几圈。 “吁——” “哦——哦——” 战士们吹口哨的吹口哨，起哄的起哄。 反正是兄妹，大家也都知道。 不过能看到这一幕，在军营也很难得。 转了几圈，云霁把她放下，云巧埋在他的怀里，“呜呜……”放声痛哭。 见到云雷那次，她也这般。 她需要发泄，绷得太紧，太难受了。 云霁心疼，无声的抚摸她的后背，给她安慰。 縢婉柔红了眼睛，有几个跟云霁认识的，走上前说： “你妹妹可太不容易了。这么多天，都是她张罗的。如果没她，这一次救治不能这么迅速。” 云霁瞅着哭泣不止的妹妹，心疼说道： “怪了，不哭。等过些日子你就能回家了，回家好好地，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轩辕晔站在一旁，看着哭鼻子的丫头，缓缓摇头。 “羊好喽——” 随着白将军的一句话，大家纷纷围上了羊。 云巧一听“羊好喽”，赶紧站直身子，用袖子擦眼泪说： “吃肉，可香了，我腌的肉。” 如此天真、娇憨的样子，顿时逗笑了所有人。 轩辕晔走到跟前，拍了她后背一下，说： “丢不丢人，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云巧瞅着风尘仆仆的轩辕晔，羞赧的低下了头…… 第169章 不找军营汉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反正，就是，挺不好意思面对她。 云霁看着妹子的样子，扔下一句“出息”就走了。 不过走之前，还瞪了一眼轩辕晔。 縢婉柔再旁都看傻了。 这云家老三出去一趟回来，怎么胆儿粗了呢？ 云巧一直低着头，听着大家伙儿嘻嘻哈哈的谈笑声，心里积压好多天的阴霾，终于散了。 大军回来了，前线稳住了，她也能安心休息、带婉柔姐回家创业了。 身后一个力道传来，迫使她往前走。 以为自家三哥，便没在意。 被推着来到一只羊跟前，正好白将军割了一块肉下来。 见她过来，顺手递给她，说： “给，吃吧。你亲自刷的料，肯定香。我跟你们说啊大家伙儿，今儿这羊，绝对地道。云姑娘跟滕姑娘亲自给羊抹料、刷料，都别辜负了啊。” “好——” “放心吧——” “谢谢云姑娘，谢谢滕姑娘。” “谢谢云姑娘，谢谢滕姑娘。” “谢谢云姑娘，谢谢滕姑娘。”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变得，竟然就谢谢她们两个姑娘。 云巧看着手里的羊肉，实在不好意思下口，转身就给了身边的人，说： “哥，你尝尝，我亲自刷的。” “嘶——” 原本还说说笑笑的大家，这会儿都默契的倒抽口凉气，谁都没有说话。 再看云巧，脸红的不行，十分尴尬。 奇怪，云霁呢？怎么会是轩辕晔？ 咽了下口水，这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就在大家都看戏的时候，轩辕晔上扬嘴角，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说： “不错，妹子刷的羊，香！” “吼——香——” “可香喽——” “哈哈……哈哈哈……” 云巧刚松了口气，可大家的起哄架秧子，真是让她受不了了。 本能的想逃，可又不知道去哪儿，就连身边的縢婉柔，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奇怪，啥情况？！ 云霁得信过来时，一把将尴尬的云巧拽过去，夺了她手里那块轩辕晔吃过的羊肉，道： “傻不傻，自己哥是谁都忘了？丢不丢人？” “嗯，丢人。”云巧附和，紧抿嘴角。 “走了走了，去那边吃。柳琋、准嫂子都在，你搁这儿算咋回事儿。”云霁说完，冲轩辕晔摆摆手，拉着妹妹就走了。 白将军卸羊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云霁的背影，缓缓摇头。 这个小子，空有武力没有脑子。 云巧被哥哥拉着去了西面，这边都是熟人。 夏军医、柳现、柳琋、縢婉柔、李铁柱、张癞子…… 杨营一看到云巧，就把手里刚刚得的羊腿，双手奉上。 “云巧，这个给你，谢你救命之恩。” 云巧刚要摇头，云霁伸手就拿，然后当众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说： “那……唔咩呀捏呐哈……” 云巧无语，拍了下他的肩头，满血复活的说： “丢不丢人，吃完再说话。” 云霁终于咽下嘴里的羊肉，大刺刺的道： “我说，他拿一个羊腿就报恩，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柳现闻言，起哄的说： “咋地，难道还让杨营以身相许？” “那可不行。”柳琋第一个拒绝，“巧儿可是要做我嫂子的人。” “哎呀呀呀呀……” “哟吼——” 得，又来了。 云巧被闹得脸红心跳，最后还是夏军医，沉稳开口： “行了行了，都别闹了。” 杨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云霁，说： “如果……如果真的，那……” “滚蛋——”云霁高声呵斥。 云巧嫌他丢人，挣脱开兄长的钳制，急急忙忙跑到柳琋身边坐下。 杨营本来就是开玩笑，憨笑几声也回去了。 云霁黑着脸，看着同村的几个小伙子，道： “都听清楚了。我，云霁，云巧的亲三哥，今儿放话在这里。我妹子，不找军营的汉子，不跟着提心吊胆，懂不？” 看着有些飘了的三哥，云巧很想出声提醒一把，却被柳琋制止了。 冲她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起坐着的有几个兵不愿意，直接开口： “我说云霁，你也是军营的汉子，这要是所有女人都你这般想法，那是不是你也打光棍啊？” “我？老子要找，也得他们家同意。你这话就有问题，不是我妹子不同意，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同意，懂不？”云霁大刺刺的说着。 柳现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酒，给了他一碗。 云霁“咕咚……咕咚……”喝下，豪饮的样子，十足十的率性男儿。 “告诉你们，尤其是你们几个，王大福、李铁柱，我妹子不嫁，懂不？我们哥仨宝贝的亲妹子，哪能让你们捡了便宜。” “是是是，云爷牛掰，最厉害。再喝点，喝点。”柳现继续给他倒酒。 云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眼瞧着云霁又喝了一碗。 “嗝——” 一个酒嗝，白皙的脸儿红了。 咬着嘴里的羊肉，羊腿指着王大福方向，道： “我……嗝，我妹子总说一句话，叫……从前的我，你爱理不理。往后的什么什么，你高攀不起。嗝——你现在就是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对对对，高攀不起，高攀不起。”柳现继续哄着，又给了倒了一碗。 这下，云巧终于坐不住了。 起身过去的时候，云霁已经喝了。 看着狡黠笑容的柳现，云巧蹙眉小声说： “现哥，你这是干啥呢？” “不干啥，高兴。”柳现笑眯眯的说着。 云巧可不信这个简单的理由，掐了云霁胳膊一下，说： “宴席还没开始呢，你就喝成这个德行，丢不丢人？赶紧别说了，吹吹风、醒醒酒。” 云霁目光呆滞，等看清眼前的人后，“嘿嘿……”咧嘴笑道： “巧儿，巧儿你知不知道，你给你哥长老脸了。军医帐篷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嗝——老子，老子可特娘的欣慰了。” 得，这改成老父亲的语气了。 云巧无语，知道跟醉鬼没有道理可言。 握着他的手，哄着说： “对，我给你长脸，我也可高兴了。咱们现在别说话，安静吃东西，成不？” “好——”云霁意识到嗓门高了，忙又小声的说，“我知道了。” 云巧很想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第170章 云姑娘怂了 今夜的北境驻守军营，注定是个不眠夜。 喝醉的，抬回去。 没醉的，继续喝。 縢婉柔坚持了一会儿，跟云巧打个招呼就回去了。 本来云巧也想走，被柳琋按住了。 此刻的军营，从最开始的五堆人，变成了一堆。 轩辕晔就坐在云巧对面，状态不错，来者不拒，谁敬酒都喝。 柳琋歪头伏在云巧的耳畔，呢喃： “我们元帅咋样，用你的话来说是不是特别帅，特别a.” 云巧斜眼，一脸郑重的看着她，说： “我没有做你嫂子的心思，你别扯淡。” “噗嗤——” 柳琋笑眯了眼睛，不在意的道： “我还能不知道你？我那么说，是给我嫂子缓解压力的。” “啥意思？”云巧不解。 柳琋指着柳现身边的女兵，小声道： “看见没，那就是我准嫂子。过完年五月就退下来了。在军营，要是被这帮犊子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所以就你打个马虎眼。” 云巧好笑，看着狐狸一般的柳琋，道： “我说为啥我三哥听你说‘做嫂子’没吱声呢，原来……” “放心放心，等你大哥成亲，我们兄妹都去捧场，这是规矩。” “那得要大包。”云巧趁火打劫。 正说着，阿达走过来，看着云巧，说： “丫头，麻烦你去主子的寝帐把那件黑色大氅来呗，主子有些冷了。” “为啥是我？”云巧不解。 阿达指着其他喝酒的人，道： “那你点一个，然后你帮着喝？” “……算了，还是我去吧。”云巧苦逼的撇嘴，起身看着柳琋不忘又道，“记着，大包。” “快去吧。”柳琋不住的摆手。 阿达等人走后，这才又道： “主子说了，云震年前还要过来一趟，让你把握机会。” 柳琋闻言，好笑的说： “咋，你不是让我当你弟妹吗？” “还是算了，你做云巧的二嫂更合适。”阿达说完，转身走了…… …… 云巧来到寝帐，那件黑色大氅就放在床上。 走过去要拿，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云巧心里“咯噔”一下，电视里这样的情节可不少。 骗人去了谁谁的禁.区，然后借刀杀人。 可是阿达哥？不会啊！ “猛”地转身，见是轩辕晔，指着床上的大氅，道： “阿达哥让我帮你拿这个。” 轩辕晔不在意，停在原地，指了指外面，说： “你穿着，跟本帅出去一趟。” “哦。”云巧点头。 等人走后，这脸还热着呢。 尤其是他就着自己的手吃羊肉，太亲昵了，有些hold不住。 整理下心情，拿起大氅，穿在身上。 太长了，就跟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一样。 走出营帐，轩辕晔就站在不远处。 估计是听到她的脚步声，所以人家继续往前走。 云巧跟在后面，又来了上一次她心乱的地方。 站在高处，这会儿竟然没有风。 轩辕晔冲着埋葬战死的士兵的地方，道： “听白将军说，当初下葬的时候，是你帮着弄得？” “是。”云巧点头。 轩辕晔看着她，挑眉： “你不是不看坟茔地吗？你的原则呢？” “我没看。”云巧坦然回答，“我就是告诉他们怎么下葬，怎么发大纸。其他的事情，我没做。” “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些？” 那当然是会了。 她不知给活人看风水，如果价格给到位，也会安顿死人下葬。 反证有套嗑儿，再来一本《葬法大全》，全都能搞定。 只不过这话不能跟他说。 “五爷难道忘了，我二哥曾在老路冥店做事，这些东西，听我也能听会了。” “你倒是实诚。”轩辕晔轻笑。 云巧耸耸肩，“五爷总是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 轩辕晔轻笑出声，靠着围栏又说：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其实脸皮挺厚。” 云巧听出了他的自称。 以前不管什么时候，他永远都是“本帅”，在言语上就疏离。 可是现在…… 不是她自作多情，她长得不磕碜，尤其是瘦下来之后，颜值不低。 整个军营就那么几个女的，他血气方刚的年纪，看个异性动心，不是不可能。 她都心乱，可何苦这个人。 咬唇，故意自嘲的摇摇头说： “农家小村姑嘛，生活大条，粗俗，鄙夷，为了生活不拘小节，脸皮厚很正常。” 轩辕晔瞅着双眸清澈的姑娘，缓缓点头。 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换了个方向，说：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谢谢你为军营做的，谢谢你帮助夏军医，谢谢你给受伤的弟兄们，争取时间。” 云巧松口气，仰头看着天，道： “五爷客气了。我这么做不是为别人，主要是我想做。婉柔姐经常挂在嘴边一个词，叫‘唇亡齿寒’。我也一样，所以我要略尽绵力。” “对了五爷，小房子后面养的猪已经可以宰杀了。不知道五爷打算什么时候杀年猪？我也想凑个热闹，然后再带婉柔姐回家。” “明天祭奠，宣旨的钦差会五天后到。等接完圣旨如何？你应该没见过接圣旨。” “五爷这是知道我爱凑热闹啊。”云巧轻声说。 直视他的眼睛，略有些为难的道： “我娘他们都说我长得像爹，这传旨的钦差……” “放心，都是年轻人，没见过的。我对老公爷都没什么印象。” 见他这么说，云巧点点头，道： “那成吧，那就等接完圣旨的，明儿祭奠完我跟婉柔姐就回去了，五天后再来。” “可以。”轩辕晔说着，送她回了她的营帐。 等人进去之后，手里还抱着带有馨香的大氅，心湖却十分平静。 身后一阵脚步声，轩辕晔没有回头。 “做的不错，云霁那边怎么样，断片了？” 柳现走到跟前，拱手，说： “回元帅的话，明天醒来，肯定什么都不记得。” “嗯，就这样吧。”轩辕晔说完走了。 柳现不明所以，青鬼跟上，给他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回去休息。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军营里，好一会儿，轩辕晔才道： “本帅……是不是怂了？” “不是主子怂了，是……云姑娘怂了。” 轩辕晔转头，看着青鬼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第171章 宣旨 翌日参加完祭奠仪式，云巧跟縢婉柔就回去了。 久违的房子，久违的火炕。 赵嬷嬷这次也不找云巧麻烦了，把炕烧的贼热乎，让他们俩好好睡一觉，解解乏。 难得休息，云巧是放开了睡。 从当天下午开始，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晨起。 醒来的时候，縢婉柔还在睡。 云巧穿好衣服，熬猪食、喂猪。 看着“哼哧……哼哧……”吃食的猪，云巧已经开始期待杀年猪了。 轩辕晔说了，等猪杀了，给她半头算作报酬。 如今他都大胜仗了，应该不能只给这么一点才是。 想到这儿，云巧嘴角上扬，十分期待。 家畜全都喂好，云巧拎桶回来。 还没等回屋就听到赵嬷嬷的大嗓门—— “小姐不是奴婢说你，那云巧是个野丫头、小村姑，你可不是。你是金枝玉叶，咋能跟她瞎胡闹……” 巴拉巴拉一大堆，都是老生常谈的内容。 云巧也是真佩服赵嬷嬷，翻来覆去的炒剩饭，也不嫌烦。 躲去隔壁不理她，主要是不想縢婉柔为难。 现在想想还真是头疼。 过些日子他们回家，赵嬷嬷不用问，肯定也得带回去。 回去算啥呢？ 下人？客人？ 唉！ 一连五天，云巧尽量不跟赵嬷嬷起冲突。 縢婉柔频繁的提醒，赵嬷嬷虽然看云巧不顺眼，但也没吱声。 这天吃过早饭，阿达跟柳琋过来了。 赵嬷嬷一看到阿达，满脸笑出了褶子说： “哎哟，可好些日子没见了。最近咋样？王爷还好不？让你们过来吃饭，总是不过来。” 阿达对于热情的婆子，有些招架不住。 柳琋黑着一张脸，说： “元帅回来忙得很，怎么可能来你这边吃饭？” “你这丫头……” “赵嬷嬷，你逾越了。”縢婉柔提醒。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管不住这婆子了，太累。 阿达不想纠结一个婆子，看着云巧，道： “传旨的钦差是英娥将军，主子打算安排英娥将军住你们这。” 云巧闻言愣住了，没有说话。 赵嬷嬷面色就更丰富了。刚才还满脸桃花开，顷刻间就阴了天。 云巧撇嘴，故意出声道： “行啊。将军来住有什么不行的。要是我大哥、二哥来，那肯定不行。” 话落，赵嬷嬷的脸面，彻底挂不住了。 柳琋冲云巧眨了下眼睛，二人默契的笑了。 縢婉柔无奈，扭头看着阿达，道： “早就听说了英娥将军的名号，没想到竟然有幸能见到。阿达副将放心，这让赵嬷嬷把正房收拾出来。” “不用不用，正房你们住，英娥将军住隔壁就好。”阿达回答，“如果三夫人知道你们特意腾房间，会不高兴的。” 从言语里听得出来，这位英娥将军是个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主儿。 可是云巧还是不高兴。 毕竟当时，她亲哥哥都去军营挤，凭啥来个京里的，就到他们这边住。 柳琋看着面色凝重的云巧，轻笑道： “傻丫头，英娥将军是元帅的亲嫂子。以前也上阵杀敌，这几年才不披挂上阵。” “哎哟，真的啊，那奴婢现在就去收拾，现在就去。”赵嬷嬷边说边走，那个热络劲儿，跟刚才判若两人。 縢婉柔彻底挂不住脸了。 好在大家都习惯，谁也没当回事儿。 阿达看着她们，又道： “巳时宣旨，你们收拾收拾就过去。” “好。”云巧颔首，把他们俩送出了屋子。 折返回来，縢婉柔已经开始换衣服了。 云巧翻出自己的衣服，一边换一边说： “婉柔姐，你对那位英娥将军了解多吗？” “还行。”縢婉柔点头，穿好衣服等她，说，“当时我在京城，听了些关于八贤王家后宅的事儿。王爷一共有五个儿子，四个成了亲。” “除了大爷家的夫人是高门小姐，其他二爷、三爷、四爷的夫人，都是军营里的。寒门出身，母家一般。英娥将军完全是靠自己，获得的封号。” “也是大周朝唯一一个女将军，皇上钦封的。”縢婉柔说的时候，眼底里都是歆羡，“不过早早守寡，可惜了。” 云巧整理衣领，轻叹口气，说： “的确可惜。不过这样的女子，性格都比较刚烈，应该表面看不出来。” “可是心里会苦啊。”縢婉柔强调。 云巧瞅着多愁善感的姑娘，爱莫能助的耸耸肩，道： “那咋办？这种事情本来就无法预料。” “所以你哥不想你找军营的人，也不是没有原因。” “嘿~！我说婉柔姐，你……” “噗嗤——”縢婉柔笑出声，拉着她就出了屋子…… …… 巳时正，传说中的英娥将军站在高处，拿着明晃晃的圣旨开始宣读。 下面跪了一大片。 本以为听不太清楚，没想到这位英娥将军功夫了得，内力浑厚，声音洪亮。 圣旨内容先是表扬轩辕晔收复失地有功，然后就是一顿夸赞。 封了好几个封号，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 最起码得赏个黄金万两吧，可人家根本不提。 就连班师还朝的时间都没有，只说“择日”。 说白了，这就是一份书面表扬，没有任何意义。 云巧跪在那里义愤难平。 这算什么事儿？ 奋斗那么多天，换来的就是一张没有用的圣旨，跟不能吃的封号。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跟着一起谢恩。 云巧撇嘴，懒得吱声，就那么低头跪着。 一旁的縢婉柔看到，压低声音，说： “有监视的，你注意点。” 云巧闻言不敢抬头，老老实实的跪着。 直到大家都起来，她才敢起身。 看着散了的人群，小姑娘不乐意的道： “早知道这么无聊，我就不该过来，跪的膝盖生疼。” 满是石子的地面，穿的再多，跪着也难受。 縢婉柔也跟她一样，俯首捏着膝盖，道： “本来也没什么热闹可言，谁跟你说接旨有意思的？” “当然是……”云巧说到这儿，又咽了回去，“算了，咱回吧，这没意思。” 正说着，阿达走过来，看着他们俩，说： “主子让你们过去。” “我们？”云巧重复惊讶，“我们过去干啥？” 第172章 一家人，叫嫂子 帅帐内，轩辕晔热络的把自家嫂子让到主位，自己坐在她的对面，说： “三嫂咋来了？老东西让你出门？” 三夫人笑着摇头，道： “怎么可能。他巴不得咱们不见面。” 轩辕晔冷“哼”，面色阴沉。 “不过好在你争气，收复了北苑。我当朝请命，他不应也得应。” “让嫂子替我费心，子韧过意不去。”轩辕晔语气沉重。 “我费心没什么，咱娘才是有什么。” 三夫人这话说出口，轩辕晔立刻慌了。 “嫂子，娘她……” “你还知道有咱娘？你一个人带着鬼卫去营救被困士兵，你可知咱娘厥过去几次？军营里那么多将军，吃素的吗？非得你去？” 轩辕晔低下头，一言不发。 自知理亏，可当时那种情况，他不得不去。 三夫人也不想继续自责，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叔子，就跟亲弟弟一样。 “不小了，做事不可以那么冲动。咱们家，就剩你这么一条根苗。你有个什么闪失，轩辕家就断了香火，你让咱娘活不活？” “是，嫂子教训的是。”轩辕晔自知理亏，不敢造次。 “罢了罢了，我过来不是为了训你。你也别这样。” “我知道。”轩辕晔漾出笑容，主动倒茶端过去。 三夫人瞅着刚毅、俊朗的儿郎，忽然抬起手。 可能察觉不妥，停在半空中，叹口气道： “真的是长大了，越来越像咱爹。不过你这脾气，跟你三哥一个德行。” 轩辕晔主动蹭了蹭三夫人的手心，说： “我是爹的儿子，从小就跟在三哥屁股后玩，自然会像三哥的行事作风。” 三夫人收回手，欣慰的点点头，道： “像你三哥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你三哥像你这么大，已经跟我订亲了。你呢？打算啥时候？” 八贤王家有个不成文的家规，男子必须弱冠方可娶妻。 所以轩辕晔直到现在，也不着急，家里更是没催。 轩辕晔一听这话，起身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说： “嫂子，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咱娘没让你给我带……” 话没说完，三夫人直接开口道： “别给我扯里格楞。我听魂卫说了，你很照顾一个叫‘云巧’的姑娘，怎么回事儿？” 轩辕家有两个“卫”。 鬼卫，是老王爷组建。魂卫是老王妃年轻时组建。 家里的魂卫，暂由三夫人接管，鬼卫跟在轩辕晔身边。 听嫂子这么说，轩辕晔急忙辩解一下，道： “嫂子，看你这话说的，多有歧义。我不是只照顾云巧，她三个哥哥都在我这边做事，所以捎带罢了。” 三夫人瞅着嘴硬的小叔子，撇嘴挑眉道： “当我不知道你是不？你是那种好心肠的人？阿达、阿荣都在你手底下做事，他们的妹妹，不照样让你弄去了庄子？臭小子，赶紧说，是不是有想法。” “嫂子，你这……” “大老爷们，别婆婆妈妈，咱是军人。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过过招？”三夫人说完，眉骨轻挑。 轩辕晔看着豪爽的嫂子，嘴角狠抽。 家里一共四个嫂子，除了大嫂温柔之外，其他三个，一个比一个“凶残”。 尤其是三嫂，上了战场不要命，平常过招，不打到爽都不算完。 他可不想跟自己的嫂子在军营比划，可是这问题……怎么回答？ “快点的，问你话呢。”三夫人不依不饶。 轩辕晔有些尴尬，刚要解释，帐帘被掀开。 云巧、縢婉柔走进帐中，阿达抱拳拱手： “主子，三奶奶，云姑娘、滕姑娘到。” “民女云巧/縢婉柔，见过五爷，给英娥将军请安。” 两个人异口同声，成功让窘境的轩辕晔，解脱了。 三夫人看着两个一身军衣的姑娘，纳闷道： “你们是军营的女兵？” “回将军的话，民女不是。”云巧二人摇头回答。 阿达走上前，帮着讲解： “三奶奶，是这样的。当时两军交战，云姑娘跟滕姑娘都在军医营帮忙。所以就一直穿着军衣，方便在军营行走。” 三夫人闻言点头，起身走到縢婉柔面前，说： “我见你那次，你才八岁，一晃这么大了。你不说你是婉柔，我都够呛敢认。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縢婉柔微笑着说：“将军谬赞了。祖父过世，民女无依，全靠王爷帮忙，云家不弃。” 三夫人看了眼云巧，挑眉问： “怎么，你跟云家做亲？什么时候，我在京城并没有听说啊。” 轩辕晔忙起身，拉着自家三嫂道： “哎哟我的亲嫂子，这事儿说来话长，容我以后……” 话没说完，轩辕晔支支吾吾的说： “三，三嫂，你都知道了？” 三夫人邪魅的上扬嘴角，阴阳怪气的道： “小王爷，你觉得臣妇应该知道什么啊？” 轩辕晔头皮发麻，讨好地道： “嫂，嫂子，有话咱们一会儿说，单独说。” 云巧看傻了。 如果不是此刻轩辕晔穿着接旨的盔甲，她都以为被掉包了呢。 平日说一不二的轩辕五爷，今儿竟然成了怂货，还真是见所未见。 三夫人用另外一只手拉着云巧，上下打量后，说： “让你受苦了。” 云巧摇摇头，恬静的回答： “将军言重了。民女过来陪伴婉柔姐，是心甘情愿。喂养十几头猪，也是顺手的事儿，力所能及。” 话音刚落，三夫人的眼刀就冲轩辕晔飞了过去。 轩辕晔眼神躲闪，正好看到云巧正冲他得意地笑。 好家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这丫头在这儿等着呢？ “将军，英娥将军，民女是心甘情愿养猪的，不是被人逼迫。”云巧无良的继续说。 三夫人不住地虚点轩辕晔的方向，心疼的转过头，看着云巧道： “还有什么，你全都说了，嫂子替你做主。” “ 云巧傻了。 这咋就成“嫂子”了？ 本能的咽下口水，摇摇头，说： “将军客气了。五爷很照顾我，没有难为我，我在这边挺好。” “哎，叫什么将军，一家人，叫嫂子。” “……” “……” “……” 这话说完，屋子里的縢婉柔、阿达、还有云巧，全都懵了。 再看轩辕晔，无奈的走过来，拉着自家嫂子，说： “她还不知道呢，嫂子别说了。” 第173章 指腹为婚 云巧听到轩辕晔这话后，眉头紧锁。 什么东西她不知道？ 该不会是…… 意识到这一点，云巧惊慌的看着他们叔嫂二人，心里“咚咚”敲鼓。 轩辕晔尴尬，三夫人愣神，随后就爆出了爽朗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三夫人没有形象的笑，帅帐内除了轩辕晔，三个人的头顶，全都是问号。 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谁能给个解释？ 阿达第一个缓过神，躬身退出了帅帐。 等三夫人笑过之后，一手拉着一个姑娘，去到桌前坐下。 轩辕晔想要开口，却被亲嫂子给瞪了回去。 云巧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吃瘪。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她肯定要揶揄一番。 可是现在……她不能开口。 “丫头，你跟嫂子说说，他除了让你养猪，还让你干啥了？” 面对三夫人的话，云巧面色更加凝重。 “回将军的话，五爷很照顾民女，养猪、喂鸡，都是顺手的事儿。将军，民女知道身份，您这声‘嫂子’，断不敢叫。” 三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背，说： “不妨事不妨事。在军营大家都是兄弟，不用顾忌。” 云巧摇头，坚持说： “将军，规矩不可废，民女不能逾越。” 见她坚持，三夫人故作失望的样子，说： “罢了罢了，我寻思你跟我们家小五是兄妹呢，就让你顺着叫了。让你局促，是我的不对，给你赔礼。” “将军言重了，民女不敢当。” 对于三夫人的解释，她一个字都不信。 没法信！ 轩辕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出声说道： “嫂子，云姑娘烤兔子是一绝，中午尝尝？” “好。”三夫人颔首，看着云巧道，“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云巧清了下嗓子，回答： “家中还有三只兔子，民女这就回去做。” 说着，起身就走，丝毫不停留。 縢婉柔也跟着起身，二人出了帅帐。 轩辕晔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三嫂，你刚才那个样子，有失三夫人的身份。” “你少来。”三夫人不服气，“你当我没看出来？你们俩明显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绷着干啥，说开不就好了？” 轩辕晔语塞，瞪大了眼睛看着亲嫂子，道： “不是，咱能不能别造谣。啥叫‘落花有意，流水有情’，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三夫人撩眼，嗤鼻笑了下，道： “你以为你骗的了谁？你要是不稀罕，当初能给二百两银子？” 轩辕晔一听这话，顿时不愿意了。 “嫂子，不带你这么埋汰人的，她当时就跟个球似的，我怎么可能会看上。” “那现在呢？现在可不是球。”三夫人追问。 轩辕晔瞅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嫂子，双手合十，乞求的说： “好了好了，嫂子我错了成不？你别问了，我都忙疯了，哪有时间考虑儿女私情。” 三夫人叹口气，不死心的问： “真没有？你们俩可是指腹为婚啊，这层关系摆在这，你就没想法？” 轩辕晔头大。 一脸苦逼的趴在桌子上，说： “求你了嫂子，别说了也别问了。那丫头怂的跟只兔子似的，我真没想法。” 三夫人不信他的话，凑过去盯着他，道： “你没想法刚才为啥不让我说？而且你还说她不知道，为啥？子韧啊子韧，你三哥好的不学，这躲避的性格你怎学的那么像！” “你当她是你三嫂我呢？那姑娘明显不是主动的人。我告诉你，你不说，等别的小伙子上门提亲，有你哭的那天。” “不可能，她哥让她十九岁以后再嫁人。”轩辕晔说完这话，“猛”地坐直身子。 看着三嫂得意的样儿，起身走出了帅帐…… …… 云巧回到去后就钻进了厨房。縢婉柔没有过去，她对烤肉这个，不是很热衷。 坐在炕上做活儿，过些日子她们就该回去了，她打算再给云雷作身衣服。 赵嬷嬷匆匆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道： “小姐，我看云巧那丫头又开始折腾兔子了。咋地，中午要吃烤兔子吗？” 縢婉柔没抬头，点点头，回答： “是。英娥将军中午过来吃饭，王爷让她做烤兔子。” 赵嬷嬷一听这话，“哎哟”一声。 走上前，把縢婉柔手里的活儿抢过去，道： “小姐啊，这衣服啥时候做不行？那烤肉你也会，你去啊！多好的机会，咋就叫云巧那丫头在三夫人面前展示？小姐，你可不能总被她这么压榨。” 縢婉柔看着不死心的赵嬷嬷，微眯着眼睛，说： “是不是非要我把你赶走，你才能消停？” 赵嬷嬷慌神，“小，小姐，您……您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再心存非分之想，就别怪我真的不顾主仆之情。赵嬷嬷，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是吓唬你。” 縢婉柔说完，低头继续做事，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赵嬷嬷红着眼睛，慢慢地退出了正房。 回到自己住的屋子，从枕头里面掏出个纸包。 捏在手里，眼神从失望到镇定，最后揣进袖口，去了厨房。 厨房内，云巧还在忙，两只兔子已经腌好了。 她走过去，拿着另外一只，说： “我来帮你吧。” 不等云巧说话，她就已经开始上手给兔子抹料。 “听说中午三夫人过来用饭，就三夫人自己吗？”赵嬷嬷主动聊天。 云巧心知她想问什么。 撩眼看着她，回答：“五爷肯定会陪着。这兔子不用你，你去熬汤吧。五爷征战沙场那么久，你不表示表示？” 如此讥讽的语气，换做平常，赵嬷嬷早就炸庙了。 不过特殊情况，讪笑两下，转身出去了。 云巧翻个白眼，继续干活儿。 这老家伙也是个人才，婉柔姐那边已经明确表示不可能，这还抱有幻想。 真不知道等回家之后…… “咯咯咯咯咯……” 一阵急促的鸡叫，打断了云巧思绪。 接着，赵嬷嬷风风火火进来，另一只手还拎着母鸡。 抓起菜刀就出去，没一会儿，鸡就不叫了。 我的天，真是招待女婿啊，这就把鸡杀了。 云巧嗤鼻，把抹匀的兔子，拿到外面冷冻一下。 这地方没有冰箱，外面就是个天然冰柜。 冻一会儿，入入味，就可以烤了。 看着满地的鸡血，云巧长舒口气。 她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个赵嬷嬷赶走啊！ 第174章 云霁升官 轩辕晔跟三夫人，是踩着饭点过来的。 赵嬷嬷有多热情招待就不用提了。 反正縢婉柔看不下去，拿着衣服去了隔壁做活儿。 云巧过去请安，本以为云霁会来，没想到竟然没有。 烤的三只兔子上了两只，剩下那只，云巧跟赵嬷嬷找个招呼，便拿另外一只去了军营。 不好陪客吃饭，更何况赵嬷嬷也不想她靠前。 云霁吃着兔子，不放心的问： “你确定你给我拿兔子，赵嬷嬷没说啥？” 云巧耸耸肩，认真回答： “没吱声，满口答应让我走。很不得放挂鞭。” 云霁咬了口兔子腿，嗤鼻的道： “果然是看中我们元帅了。这心思，藏一藏嘛。巧儿，要不让咱大哥别娶她了。” 云巧瞅着胡言乱语的哥哥，翻个白眼，说： “别闹了。咱哥娶的是婉柔姐，又不是娶那老婆子。” “可是……”云霁咬口肉，一边咀嚼一边思索，随后点点头，道，“也对。她是縢婉柔的奶娘，那就是下人。咱哥以后是她主子，她不听话就罚他。” 云巧竖起大拇指，笑眯眯的说： “没毛病！” 云霁会心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兔子腿，道： “你不吃吗？吃一口吧。” “不吃。”云巧摇头拒绝。 以前总听说做饭的人，做完以后会吃不下。 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三只兔子烤完，真是饱了，饱饱的。 瞅着云霁大口大口吃肉的样子，云巧又道： “三哥，过年你能回家吗？” “回不去。”云霁摇头，喝了口茶说，“元帅让我跟白将军一起驻守北苑，那边离这头还远呢，不回了。” “为啥让你跟白将军在那边啊？”云巧不解。 云霁来军营没多久，而且还只是预备营的人。 正常来说，战争结束应该继续训练，怎么还驻守了呢？ 云霁有些得意，拿着兔子腿来到她身边坐下，说： “猜不到吧，你哥现在升了。” “啥意思？”云巧惊讶。 刚来军营多久啊，几个月就升了？ “我跟你说，你别跟咱娘说。”云霁放下手里的兔子腿，小声的道，“我去北芪军营烧粮草了。当时情况紧急，柳现不在，我自告奋勇去的。” “你——” “别着急，别着急，我这不是没事儿嘛。”云霁颇有几分得意，“我成功把粮草烧了，然后元帅升我做把头。管二十个人，不错吧。” 相较于云霁的得意，云巧瞅着他，微眯着眼睛道： “还有什么，一次说完。” “没了。”云霁摇头，“我现在就是把头，懂了不？” 云巧面色凝重，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完了。” “真，真没了。”云霁嘴硬。 云巧叹口气，大眼睛睨着他说： “烧粮草的英雄，回走时被北芪大军围困在马嵬坡，元帅只身前去营救。” 云霁心里“咯噔”一下，慌了。 云巧突然俯身，吓得云霁双手拄着床，身子往后仰。 “轩辕晔亲自去救你，你可知后果是什么？你疯了，你才进军营多久？你若是出事儿，我跟咱娘怎么办？他若是救你出事儿，我们一家怎么还？” 云巧气的不行，在屋里踱步两圈后，道： “三哥，你十七了，不是孩子，你做事儿能不能靠谱点。你知道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有多怕吗？万一，万一轩辕晔真有事了，北苑倒是无所谓，北境就完了。” 云霁理亏，低头搅着手，说： “巧儿，你别生气，我知道你着急。可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不去，李将军我们那一批人，在马前坡就得被人灭了。” 云巧蹙眉，看着他问： “你的意思是……李将军让你去烧的粮草？” “不是李将军让的，是我要求的。”云霁耐着性子解释，“当时我们被困，如果不出此下策，让敌军回防抢粮，我们那一队就危险了。” 云巧冷静下来，细细琢磨他的话。 云霁见她不吱声了，轻声说： “元帅去搭救我，我也很意外，当时我都以为我要挂了。可元帅带了十个人，各个功夫都老好了。” 云巧重新坐下，点点头说： “不好意思啊哥，我误会你了。” “没事儿。”云霁摇头，“咱们是亲兄妹，我还不知道你。你是心疼我，着急了。” 云巧把兔子腿拿给他，又道： “升了把头，就有了责任，以后你更得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我知道。”云霁满口答应。 “明儿去我那边，我给你做些吃的。把张癞子他们都叫着，你们聚聚。” 云霁高兴地不住点头。 “好啊，好啊，那几个小子从我回来就念叨，要我请客吃饭。”说到这儿，云霁又迟疑的道，“赵嬷嬷那……要不算了吧，咱们抓几只兔子，在外面烤着吃，别让她唠叨你。” 云巧冷笑，坚定的说： “不得，就在我那边吃。这次她敢拦，我跟她玩命！” “哎哟哟，不至于，不至于，”云霁忙不迭摇头。 自己的妹妹什么样子，他最清楚。 重感情，护犊子。 得知他升官，第一时间就想着给他庆祝，他心里暖和。 云巧笑看着他，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我三哥就是牛，这就升官了。对了三哥，北苑那边卖辣子啥的吗？” “卖，有的是，你想要我让人给你捎回去一些。”云霁满口答应。 解决掉一条兔子腿，云霁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道： “别说辣子，北芪人烤肉，都放一种叫孜然芹的东西。那个我也给你弄点儿，咋样？” “好啊。”云巧重重点头，“我要的量大，到时候我去北苑城找你。” 云霁闻言蹙眉，不解的看着她，问： “要那么多干啥？” “秘密！”云巧说完，得意的起身，指着没吃完的兔子说，“吃不了给李铁柱他们分点儿，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大白天的送啥。”云巧率性的摆摆手，出了营帐。 她现在心情不错，哥哥升官，还驻守北苑。 到时候她要买调料，可是太方便了。 回到家，院子里安安静静。 没有回正房，知道轩辕晔跟他嫂子在那边吃饭。 去了给三夫人准备的房间，把门拉开—— “赵嬷嬷，你在干什么？！” 第175章 胆儿挺大啊 原本要解縢婉柔衣服的赵嬷嬷，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猛”地转身，急忙挡在炕边，说： “你……你怎么回来了？” 哟，敢情她回来的不是时候。 云巧倚着门框，好笑的打量着赵嬷嬷，没有吱声。 赵嬷嬷有些慌张，催促着说： “我们，我们小姐头晕，旧疾，你快走吧，这用不着你照顾。三夫人在正房呢，你去那边……” 没等她的话说完，云巧开口： “我说赵嬷嬷，是我缺心眼，还是你缺心眼？炕上俩大活人，你当我瞎，看不到吗？” 说完，大摇大摆走进屋，站在炕边，瞅着各自睡觉的人儿。 那话咋说来着：世界好疯狂，耗子给猫……不对，嬷嬷给小姐找新郎。 “呵呵……”云巧冷笑，幽幽地道，“赵嬷嬷，你胆儿挺大啊。就这么做，会不会草率一些？” 赵嬷嬷见瞒不过去了，亮出一把匕首，清冷的道：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不能留你。” 云巧见状颔首，转个身面对她，十分配合的张开手，说： “来吧，朝这扎，一刀下去，我立刻倒下。” 赵嬷嬷愣住了。 估计是没想到对方能会这么做。 她在大户人家做了四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如此坦然自若的云巧，她真是第一次见。 不解的蹙眉，问： “你，不怕吗？” “怕啊。”云巧耸肩，老实回答，“农家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怎么可能会不怕。” 赵嬷嬷这下更迷茫了。 “你既然怕，为何……为何还要我动手？” “我说不让你杀我，你能听是咋地？”云巧撇嘴，一脸委屈的道，“我是真没想坏你好事，可就这么寸，这么巧，我也没办法。” 大方的坐在炕边，歪头瞅她。 这个时候，云巧打的就是心理战。 跑肯定是不可能，都进来了，她手里有刀，根本没机会。 既如此，倒不如坦率一些，找机会做些事儿。 本想脱鞋上炕，没想到被发现了。 “别动——” “哦。”云巧乖宝宝的坐在那里，规规矩矩。 赵嬷嬷瞅着她，平静的说： “你现在配合我，回军营去，我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留你性命。但你要是敢乱来，我今儿就了结了你。” 云巧为难，靠着火墙，摇摇头，道： “不好意思，恕难从命！” 话落，眼前一阵风，接着脖子生凉。 那把匕首，就放在那。持刀人稍微用力，她都得毙命。 云巧咽了下口水，双手攥拳、握紧。 “嬷嬷，你杀了我，你也走不了。我从军营出来，一堆人看着呢。” “我杀了你，我自然不会活，我也没想活。”赵嬷嬷平静的说着。 我靠，这是什么操作？！ 云巧慌了，难以理解的看赵嬷嬷，道： “你……你不想活还这么做！咱们现在当时没事儿都没发生，一起走，如何？” 赵嬷嬷冷笑，匕首贴着她的脸，一下一下的轻拍，说： “你认为我现在还有退路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云巧坚持。 按照她的脾气，婆子要作死就作，她不拦着。 可偏偏…… 带着她，不拦不行！ “小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动你。可你要是不听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云巧咽了下口水，眉头紧蹙。 她不怀疑赵嬷嬷的话，能在縢府立足，没有些手段怎么可能。 眼神瞥向一旁，喃喃的道： “就算我帮了你，你认为你家小姐能成功嫁给轩辕晔？” “那就不是你该费心的事儿了。”赵嬷嬷说完，薅着她的衣服把人拖到了炕边，“将他们俩的衣服都脱了。否则，我要你命。” “那你要吧。”云巧坦然，“反正我帮了你，婉柔姐也不能活，倒不如你杀了我，我在下面等着你跟婉柔姐。咱们仨还能一起斗地主，挺好的。” 赵嬷嬷蹙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你不懂吗？”云巧看着她，好心解释，“婉柔姐是什么样的人，你我最清楚。她现在认定了我大哥，你强行让她跟轩辕晔有事儿，她还能活？” “《女德》、《女戒》婉柔姐读过，《烈女传》她也不会落下。你觉得当她醒来，发现事情真相会怎样？杀了我吧，我在下面等你们。” “你……你……”赵嬷嬷气的浑身哆嗦，恨不得真的一匕首攮死她。 云巧乘胜追击，继续打心理战。 “你根本不知道婉柔姐想要什么。从滕家出事到现在，你的心思就一个，把她送到轩辕晔的身边。可你想过没有，婉柔姐想不想去。” “我不会害她，我是为她好——”赵嬷嬷低吼。 她一门心思为了小姐，绝对不容他人玷辱她对小姐的忠心。 “呵——” 云巧冷笑，蔑视着看她，说： “‘为你好’、‘为她好’，是我听得最可笑的借口。为谁好啊，虚不虚伪？今儿你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云雷没有轩辕晔的身份高。你看中的，不是人品，而是身份。” “那又怎样！”赵嬷嬷不为所动，“我们小姐冰清玉洁、温柔可人，就该配王爷这样的人中之龙。” “你终于说实话了。”云巧冷笑，看着执迷不悟的婆子，嗤鼻继续说，“他身份的确诱人，可你想过没有，高门大户，三妻四妾！”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嬷嬷仰头大笑。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云巧蹙眉。 赵嬷嬷扬着手里的匕首，得意挑眉，说： “既然你没机会活，我也不妨告诉你。八贤王府的男人，必须从一而终，这是老王爷定下的令。如果不是你，我们小姐不会如此死心塌地。说来说去，碍事的就是你，都是因为你——” 赵嬷嬷说完，扬着匕首走到她面前。 薅住她的脖领，阴森森的道： “云巧，让你走你偏不走，如今就别怪我了。” 云巧本能的后仰，手捏住一个地方，用出吃奶的力气，咬牙道： “我留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赵嬷嬷，出来混迟早都要还，你动手吧。” “呵呵……好，你有种。”赵嬷嬷说完，微眯着眼睛又道，“还有个事儿你不知道，那就是……你跟王爷是指腹为婚。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话落，云巧闭眼，赵嬷嬷扬手—— “砰——” 第176章 百毒不侵 “哎呀——” 赵嬷嬷一声惨叫，云巧瞬间睁开眼睛。 “反了你了，居然还真敢动手。” 话落，轩辕晔单手拄着炕沿，直接蹦下地。 再看炕上，縢婉柔满脸失望的坐在那里，不住的摇头。 赵嬷嬷慌了，跪在地上，殷切的看着炕上道： “小姐，小姐你听我解释，小姐……” 很乱，乱的云巧有些理不清，就那么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三夫人推门进来，一边走一边说： “咋这么晚才动手？我都快绷不住了。” 轩辕晔瞅着趴在地上的赵嬷嬷，微眯着眼睛，道： “我总要知道是谁指使。” 意有所指的话，縢婉柔登时脸热了。 三夫人看了眼縢婉柔，说： “这丫头是滕老教出来的，断不会用下三滥手段。至于这婆子留着作甚，直接杀了——” 縢婉柔闻言，跌跌撞撞下地，来到轩辕晔跟前跪在地上。 “王爷，求你网开一面吗，饶她一命吧。” “小姐，小姐不要为了奴婢下跪，奴婢不值得。”赵嬷嬷摇头拒绝。 尘埃落定，她失败了。但她不后悔，她做的这一切，都不后悔。 縢婉柔心里怨她，可也知她的初衷。 仰头看着轩辕晔，继续乞求着说： “王爷，这个刁奴虽做了错事，可好歹我是她带大的。求王爷饶她一命，让我还了这份情，行吗？就放她离开。” “不可能！”轩辕晔直接拒绝。 三夫人走过来，将人扶起。 “婉柔你重情义是好事。可这刁奴，绝不能留。韩家、滕家的事儿，她都知道，你若放她出去，咱们大家可都没命了。” “那……那就……” 就在縢婉柔不知所措的时候，赵嬷嬷突然拿起匕首，朝自己的腹部狠狠扎了下去。 “啊——”縢婉柔尖叫，昏倒在了三夫人的怀里。 赵嬷嬷看着汩.汩外流的血，盯着轩辕晔，说： “王……爷，我们小姐，好歹跟你，跟你躺在一张炕上。你……你可否，可否收了她？奴婢已经，已经自裁，还望王爷……” 轩辕晔缓缓蹲下，幽幽地说： “你觉得自裁就够了？” 赵嬷嬷笑了，苟延残喘的趴在地上，说： “人死如灯灭，我们……我们小姐她…………” 话没说完，赵嬷嬷咽气了。 双目圆睁，满脸怨怼。 三夫人看着木讷坐在那里的姑娘，又看了看怀里的，叹口气，道： “你善后，我把这个抱去正房。” 说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縢婉柔抱起，离开了屋子。 轩辕晔瞅着死了的婆子，恨得咬牙切齿。 他不想这么早就让她知道关系，可如今…… 长叹口气，等人进来把尸体抬走后，轩辕晔走到云巧跟前。 看着仍旧发呆的姑娘，大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云巧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后，道： “赵嬷嬷抓起来了吗？打算怎么处理？” 轩辕晔没说话，指着地上那摊血迹。 “嘶——” 云巧倒抽口凉气，本能的往后坐了坐。 “死，死了？” 轩辕晔颔首，“自杀的。縢婉柔要饶她命，跪下求人，她就自杀了。” 云巧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的道： “何苦呢？等我哥成事儿了，不比嫁王爷要光荣？” “哦？在你心里，你大哥比我强？” 云巧回神，轻咬下唇，道： “在我心里，三个哥哥都是最完美的人。当然，这话有些过，可自家人嘛，我不需要谦虚。对了，三哥的事儿……谢谢五爷。” 说着起身，郑重的侧身行礼。 如果不是人家带人冒死前去营救，云霁只怕这会儿都入土为安了。 轩辕晔受了她的礼，等她起身后道： “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云巧看着他，坦然的摇摇头。 那个不能提，永远都不能提。 “五爷，我是土庄子云家的云巧，仅此而已。民女告退。”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都是聪明人，轩辕晔应该懂她的意思。 云巧出屋，站在正房门前好一会儿，才进去。 至于隔壁的轩辕晔，一直都没有出来…… …… 縢婉柔昏睡，云巧听着三夫人讲述前因后果。 原来，赵嬷嬷在她炖的鸡汤里，放了迷魂散。 等他们用饭时，一直热络的给他们盛汤。 “……有个词叫物极必反。她这么主动，自然汤就有问题。小五百毒不侵，这点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五爷百毒不侵？”云巧惊讶。 什么体制啊，这么牛掰！ 电视里才有的金手指，没想到这个世界真实存在！ 三夫人叹口气，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 “小时候他得过病，当时太医用药太猛，差点让他丧命。后来公爹带他出去寻医，因祸得福，百毒不侵。” “真是不可思议。”云巧呢喃。 “云姑娘，小五是不可能置你生死不顾，所以当时我没有进屋。” “我明白的三夫人，您不用解释。”云巧恬静的笑了，“我三哥被困，都是五爷亲自救得，我们云家实在是欠了五爷。” “你三哥？”三夫人抿唇，面露不悦。 云巧看着昏睡的縢婉柔，依然故我的说：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让我的三个哥哥，好好为五爷做事，分担了。三夫人，若您不嫌弃，晚上跟我们在这屋睡吧，行吗？” 那屋刚刚死了人，着实不好安排贵客过去住。 三夫人没理会这个话题，看着云巧追问： “你刚才说小五救了你三哥，什么时候？” “就是这次战役啊。”云巧回答，“我三哥奉命去烧粮草，为大军解困。回来的时候在马嵬坡，被人堵了。是五爷去救的。” “原来，原来如此！” “三夫人，怎么了？” 原本还算和善的三夫人，瞬间变了脸，看着云巧摇摇头，下地出去了。 云巧摸着鼻子，满头问号。 “变脸”是轩辕家的象征吗？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不乐意了，她说错了什么？ “唔……” 容不得她多想，熟睡的縢婉柔嘤咛出声。 云巧赶紧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婉柔姐，婉柔姐……” “嗯……”縢婉柔无意识的应着，双眸紧闭。 “婉柔姐你醒醒，喝点水。”云巧边说边把水杯喂到她嘴边。 等她喝过水后睁眼，目光呆滞的道： “赵嬷嬷……怎么样了？” 第177章 军令如山 云巧就那么抱着縢婉柔，任其哭了足足一个时辰。 能理解她对赵嬷嬷的感情，也明白她此刻的难受。 劝是肯定没用，只等她自己调节了。 其实，云巧也没动，赵嬷嬷为什么要自杀。 事情败露，以縢婉柔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她丧命，可这婆子居然自裁，难道是怕她家小姐为难？ 如果这么想，这赵嬷嬷倒是个忠仆，不过她还是不喜欢。 门开了，阿达从外面走进来，说： “要下葬，你去看吗？” 縢婉柔泪眼婆娑，不住地点头。 跌跌撞撞跟着去了墓地，縢婉柔看到光彩，直接给轩辕晔跪下了。 不住的磕头作揖，“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一口薄棺，一点纸钱，这算是轩辕晔给的最大让步。 换个人，他都得把尸体扔去荒山喂狼。 轩辕晔没理，等棺材埋掉后，便带人走了。 云巧就在一旁陪着，直到所有纸钱全都烧完，縢婉柔起身，看着云巧，说： “对不起巧儿，是我的心软害了你。赵嬷嬷的事儿，我早该有所警觉，可是我……” “不怪你，你也是念旧情的人。”云巧善解人意的道。 縢婉柔满脸自责，不住的摇头，说： “幸好你没事儿，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勄之交代。” “你都叫我大哥‘勄之’了，还这么外道？等你过门我是你小姑子，我为你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那也不能……” “好了，真要是觉得对我有愧，以后好好对我大哥，就比什么都强。我大哥日后虽然不会比五爷身份高贵，但也不会太低，你信我……” 二人边说边回家，柳琋正带女兵在隔壁打扫房间。 云巧安顿好縢婉柔，就去仓房抱柴禾回来烧炕。 看着背对着自己，肩膀一耸一耸的人儿，云巧无奈的叹口气。 能理解她的难受，但却不同情赵嬷嬷。 虽然人死了，她真的觉得死了最好，至少她不用担心赵嬷嬷跟着回家、起刺！ 一炷香后，柳琋过来，压低声音，说： “巧儿，隔壁收拾好了。英娥将军说晚上住隔壁，不跟你们挤。” “哦。”云巧点头，冲她招招手，把早就做好的肚兜拿给她，说，“这是我做的，里面续了棉花，你训练的时候穿，护肚子。” 柳琋接过来肚兜，看着上面并蒂海棠的花样，点点头，道： “真好看，我喜欢，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你没少照顾我。坐会儿吧。” “不了。”柳琋摇头，抱着衣服，小声又道，“三夫人回去后跟元帅打起来了。招招够狠，我还想再去看看呢。” 云巧听到这话，嗤笑着说： “你现在回去也不可能看到，怎么可能会打这么久。” “嘁，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三夫人的体力可是出了名的。当初她跟三爷可是打了一整天，才被三爷打服，娶进门。元帅……不一定是三夫人对手。” 柳琋说完，指了指衣服，兴冲冲的走了。 云巧坐在炕上，细细琢磨她的话，总觉得三夫人跟五爷对打，是因她而起。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她说了什么吗？ …… 军营校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士兵。 云霁抻脖子瞅，看边看边碰身边的柳现，道： “哎，咱们元帅是让英娥将军呢？打了这么久，还不分胜负。” 不等柳现回答，一旁的阿飞幽幽说道： “你当英娥将军的封号，是浪得虚名？” 云霁最怕的就是阿飞，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的站着。 又过了一炷香，三夫人收剑停手，冲着围观的士兵，道： “云霁是谁？出来！” “三嫂……” “你闭嘴。”三夫人看着人群又道，“云霁呢？出来，我试试功夫！” 这一次，没有人在给云霁打掩护，自发的左右移动，把云霁露了出来。 “下来，快点。” 军令如山。 云霁足下一点，来到跟前。 还没等他行完礼，三夫人的剑就指过来了。 云霁急忙躲闪，轩辕晔想要上前—— “小五，你今儿敢上前，我就下黑手。” 轩辕晔看着五招就被打趴下的云霁，咬牙道： “你使出全力，别给老子丢人。” “是——”云霁大声应下，爬起来继续打。 五招，趴下； 又五招，又趴下； 还是五招，还是趴下…… 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云霁摔得鼻青脸肿。 原本看戏的士兵，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三夫人站在那里，看着摇摇晃晃重新站起来的云霁，黑着脸道： “可知为何本将如此对你？” 云霁站稳脚跟，气喘吁吁的说： “属下明白。” “很好。”三夫人颔首，冲着人群又道，“李将军何在？” 没来及溜走的李将军，又被大家给露了出来。 三夫人指着校场，一句话都没说。 李将军足下一点，认命的飞身过来。单膝跪地，大声道： “末将李朝阳领罚，还望将军下军棍。” 跟她对打不如一顿军棍来的爽利。 三夫人轻笑，指着云霁道： “他进军营才多久，你居然敢让他去烧粮草，你怎么带兵的？” “回将军的话，当时末将带的人马，就云霁一个人是骠骑预备营。” “那你也……” “嫂子，这事儿过去了，成不？”轩辕晔还是忍不住开口，为自己的下属求情。 云霁身为骠骑预备营的人，担当重任，合情合理。 李朝阳那个时候下令，也是情理之中。 唯独不对的，是轩辕晔亲自营救，可亲嫂子不忍太狠罚他，只能罚他的下属，他都明白。 见她面色缓和许多，大着胆子走过去，说： “嫂子，该吃晚饭了。我陪你打了一下午，快累虚脱了。” 终于，这句话让三夫人动了恻隐之心。 看着云霁，又看了看李朝阳，冷“哼”一声走了。 轩辕晔赶紧跟上，讨好的在一旁嘘寒问暖。 回到帅帐，三夫人坐在主位，瞅着狗腿般的小叔子，道： “你还跟我说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她，你能去救她三哥？” “嫂子，你别相提并论成不。他是我手底下的兵，我能不管嘛。”轩辕晔无奈。 三夫人手指轻敲着桌面，瞅着嘴硬的人，道： “我不着急走，明儿你不是杀年猪吗？要么，你跟她摊牌。要么，我替你说。你自己选，好好选。” 轩辕晔拧眉，黑着脸，问： “嫂子，你来真的？” 第178章 果然女人很善变 三夫人毫不畏惧的直视他的眼神，道： “你认为呢？我不来真的，难道跟你开玩笑？” 轩辕晔爆粗的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家里的母亲、嫂嫂，是他不敢也不能忤逆的人。 重新组织了下语言，示弱的说： “嫂子，你就别为我的事儿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真的。” 三夫人嗤笑，揶揄的瞅着他。 直到把人瞅的心虚低头，这才开口道： “子韧，你是轩辕家的五爷，你得拿出男人的魄力。你口口声声说像你三哥，你看看你有你三哥的魄力吗？” “我怎么没有？”轩辕晔不服。 三夫人撇嘴，幽幽地道： “你三哥看中我，可是穷追猛打，不缠到手都不算完。你再看看你自己，温水煮青蛙，小心青蛙跑了。” “我……”轩辕晔语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嫂子解释。 三夫人揉着眉心，淡淡的道： “子韧，咱家就剩下你了，你是咱家所有人的希望，你……” “元帅，开饭了。” 从来没觉得阿达的声音这么好听，轩辕晔急忙转头，道： “开饭开饭，端进来。” 三夫人瞅着小叔子的样儿，无奈的摇摇头。 想想过世的夫君，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随他。 吃饭期间，叔嫂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等吃完饭后，轩辕晔认真的看着三夫人，道： “三嫂，你要说的我都明白，看不过大仇未报，子韧不可能去想儿女情长。” “你——”三夫人还想说话，可人家已经出去了。 无奈只得跟在后面，出了军营。 “小五，你报仇不耽误订亲、成亲。过了年你就弱冠，咱家下一辈，可是没见到人呢。” 轩辕晔头大，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热心肠的嫂子，双手合十，不住地作揖。 “求你了亲嫂子，咱能别说了嘛。你这样，我只会觉得我是传宗接代的猪，跟人没有任何关系。” “混账！”三夫人立眼，气呼呼的道，“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你是八贤王，京城年纪最小的王爷，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嫂子，轩辕晔也知道这次说的有些过火。 主动上前，拽了拽她的斗篷，奈何人家根本不理。 “嫂子，你生气了？对不起行不？我是真没那个心思。” 三夫人骤然转身，瞅着死鸭子嘴硬的小叔子，道： “你确定你没心思？你敢说你没心思？我告诉你，她现在十五岁，过了年就十六，完全可以说亲。你再等，再等就真没有机会。” “当初大哥、大嫂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你那个时候没出声，但后来没听说？小心媳妇儿丢了，你哭都找不到门。”扔下警告的话后，三夫人迈步就走。 跟块木头说不明白，倒不如明天她亲自去找云巧说。 轩辕晔无奈，几步跟上之后，央求着： “嫂子，嫂子你别生气，你别……” 三夫人走到门口，气呼呼的看着他，道： “说什么都不好使，你不说我说。” 话落，直接进院，当着他的面，把院门挂上。 轩辕晔无语的看着院门，好久才转身离开。 嫂子能来是好事儿，可偏偏…… 唉，烦啊！ “嗖——” 细微声音传来，轩辕晔大踏步往前。走出差不多十米，身后传来—— “主子，沿途上京，全部都已安排妥当。五皇子那边来话，年后军饷会落实，让主子不用担心。” “那六皇子跟七皇子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七皇子已经败了，六皇子现在跟四皇子连手，打算斗太子。” 轩辕晔面无表情，看着浩瀚的夜空，道： “给三皇子送信，就说二皇子跟四皇子连手了。” “……是。”鬼卫迟疑后应下，飞身离开。 轩辕晔大踏步往回走，踩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 翌日清晨，云巧早早起床。 縢婉柔还在睡，她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正好关维他们过来。 把门关好，一边走一边说： “这么早就杀？” “嗯。”关维点头，“元帅说了，早杀早给北苑城送去。对了，你三哥今天就走。” 云巧闻言愣了，一脸吃惊。 “怎么，你不知道？”关维诧异。 云巧咽了下口水，点点头，说： “昨天过去送兔子的时候，没听我哥提及，估计是后安排的吧。关哥，这边走。” 带着他们去到猪圈，几头猪都“哼哧……哼哧……”的叫。 它们能辨别脚步声，每天这个时候，云巧过来送猪食，可是今天…… 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喂出感情了。 停顿一下，把门打开，看着关维说： “关大哥，谁杀啊？” “这还能缺人？”关维笑着反问，带人开始赶猪。 张癞子不知道躲哪儿了，这会儿冒出来，碰了下云巧，道： “心疼了？” “啊？什么？” “你别装，我都看出来了。”张癞子胸有成竹的说，“我家以前就养猪，我可知道那个感觉。天天喂，等真要卖了的时候，心里酸酸的。” 云巧瞅着张癞子的样儿，没有否认的点点头，道： “是有那么一点，过会儿就好。” 关维看着没走的张癞子，冲着这边，说： “云姑娘，收拾完就过去，今儿得吃肉呢。” 云巧一听吃肉，突然来了兴致，道： “要不咱们烤着吃吧，你们等我，我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过去。” “那行。”关维点头回应，当看到急匆匆往回走的云巧，又道，“不着急，你慢点儿。” 张癞子瞅着云巧的背影，闷闷的说： “刚才还舍不得呢，这会儿就舍得了？果然女人很善变。” “张友良，你嘀咕啥呢？猪跑了，赶紧追。” 关维的低吼，让张癞子回过神，急急忙忙去追跑偏了的猪。 这么多猪从猪圈赶回军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等火头兵赶猪回军营，云巧都到了。 关维随便倚靠个兵，指着那些猪，气喘吁吁的说： “我的天，这比做饭都累。下次，下次我可不揽这活儿了。” “下次？下次你觉得还可能吗？”一个跟关维同年的兵嗤鼻，趁着云巧不在又道，“为啥军营养猪不知道？等云姑娘走了，这猪肯定不会再养，你就别期待了。” “是吗？那谢天谢地。” 二人的对话，让路过的阿飞听到了，面无表情朝帅帐方向走去…… 第179章 认知错误 云巧去伙房营准备各种配料。 烤猪心，烤猪蹄，烤猪排…… 现在想想，她都觉得口水要往外流。 伙房营又添了不少调料，等年后她一定要亲自去趟北苑城，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 很多东西，家里这边都没有。 怪不得北芪擅吃烤肉，这么多调料，怎么烤怎么香。 就在她忙碌的时候，柳琋风风火火进来，拽着她的胳膊，道： “走走走，江湖救急。” 云巧木讷的被拽了几步，稳住身子后，道： “柳琋姐，啥事儿啊。” “帮忙接猪血，你会蒸血糕吧，我跟你讲，我馋这口可老久了。你一会儿可得给我做，我必须得吃。” 这一刻的柳琋，没有了平日的稳重，反而像个兴奋的孩子。 云巧被拖着往校场那边走，她很想说一句，她会吃血糕，不会做血糕。 可人家根本不给机会，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蹲在一头猪的旁边，准备接猪血。 那场面，壮观的让她心慌。 云霁正好路过，见到妹子走过来，说： “你干啥呢？” “接，接猪血。”云巧闷闷的回答。 天晓得她有多害怕。 因为没经历过，所以很多未知的恐惧，全部席卷了大脑。 原本以为自己是女汉子，谁知竟然是萌妹子。 唉，认知错误啊！ 云霁瞅着惨白脸色的妹子，把人拽起来，道： “那边等着，我帮你。” “嗯，哥真好。”云巧说完，急急忙忙走了。 边走边回头看云霁，直到撞了人，这才反应过来。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住的道歉，等她抬头后愣住了。 微微福身，恭敬的说： “五爷，对不起。” “不妨事。”轩辕晔面无表情。 没等云巧走呢，身后传来—— “宝刀出鞘，来世人生——” 接着就听到“噗噗噗——”的声音。 还有十头猪，急促嘶嚎的声音。 云巧吓的不轻，揪着轩辕晔的大氅，紧闭双眼。 轩辕晔原本没打算理她，可小姑娘怕的浑身颤抖，双手揪衣服成了十个白玉洁。 男人都有着天生的保护欲，拉着她的大氅，把人带出了校场。 云巧也没睁眼，就那么跟着走。 地上一块石头没看到，直接绊到了轩辕晔的怀里。 恰好这一幕，被三夫人瞧见了。 要多巧就有多巧。 轩辕晔头大，看着冲自己竖起大拇指、爱美笑容的嫂子，长叹口气。 云巧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稳身子后，尴尬的道： “五，不好意思啊五爷，是我太没用。” 轩辕晔自然不会责备，着她惨白的面色，说： “你怕血？” “不怕。”云巧回答，深吸口气缓解情绪，道，“就是，没看过这么大场面的杀猪，所以有些慌。” “你倒是有意思，给伤兵包扎，那么血腥的画面你都看见了，这就怕？” 面对他的揶揄，云巧撇嘴，反驳道： “那不一样。我救得人还活着，这些是……民女还有事儿要忙，民女告退。” 说着，直接就走，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她现在得保持距离，一定要保持距离。 轩辕晔瞅着她身上的黑色大氅，轻笑着摇头，收回视线…… …… 很快，柳琋她就把猪血端回来了。 张癞子一看，不停地“哎呀……”，弄得大家伙儿都很诧异。 最后关维听不下去了，抻哆着： “有啥就说，你老哎呀个屁。啥事儿，咋地了？” 张癞子拿着秸秆，一边往里面加盐，一边快速搅拌说： “赶紧的云巧，给我这盆里加水，你们也照我的做法抓紧做。想吃血旺的就赶紧，不抓紧都凝固了，只能吃血块。” 柳琋一听这话，忙不迭招呼大家动手。 本以为云巧会做，没想到张友良竟然会。 云霁等人都过来帮忙，张癞子边搅拌边看，这才松口气，道： “幸亏你们没耽误工夫，不然这血旺就吃不上了。” 关维把搅好的猪血放在一旁，说： “还真是小瞧了你张友良，你居然还会蒸血糕。” 说到这儿，张癞子颇有几分得意，道： “这有啥难的，以前我家养猪，腊月里谁家杀猪都找我娘，我娘做这个老好吃了。” 柳琋闻言疑惑的看着云巧，后者除了点头，没有别的反应。 这一块，她真不知道，无关紧要，怎么可能原主会记得。 不过有人会做就好，她也很久没吃，真想了。 “关哥，赶紧赶紧，烧火、烧水，我这边调好就可以开蒸了。” 关维听到张癞子这话，忙招呼人去点火。 云巧也不闲着，带人给猪排、猪心等物刷料。 关维看着忙碌、热闹的伙房营，咧嘴笑着道： “真有种要过年的感觉呢。希望天天都如此，那才热闹。” 几个大头兵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云巧上扬嘴角，继续给肉刷料。恰好云霁过来，小声的道： “哥，我听说你今儿就走？” “嗯，吃完午饭就启程。”云霁回答。 云巧原本愉悦的面色，一点一点僵住，随后低沉。 云霁见了心疼，伸手搂一下她的肩头说： “傻丫头，我是去驻守，不是打仗，别担心。” “那我也想你嘛。”云巧撒娇的说着。 云霁心暖，用干净的手拍拍她的头顶，道： “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还不知道呢，等晚上我问问五爷那边吧。” 正聊着，一个火头兵大声地道： “云姑娘，那你回家之后过完年，还过来养猪吗？” 没等云巧回答，云霁就不乐意的说： “我妹子还天天养猪了呢，咋不说让你妹子过来？” 那个兵闻言，撇嘴嘟囔： “我……我要是有妹子就好了。” “咋地，有妹子你舍得她来养猪？”柳琋挑眉问。 那兵不怕云霁，但是怕柳琋。 虎狼军的女兵，一个比一个剽悍，惹不起。 正聊着，外面不知道是谁大声的道—— “哎，听说了嘛，刚才元帅说，来年开春抓二十头猪，让咱们吃个够。” “哎哟，真的假的？” “那能是假的吗，我刚才听得。” “真的，那可太好了……” “……” 几个兵热络的谈论养猪，云巧的心，一阵一阵敲鼓。 她是不可能再过来帮忙喂猪了。 一个指腹为婚，就够她尴尬，怎么可能再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肩头被拍—— “你不去瞅瞅？你三哥可是气呼呼的出去了。” 第180章 看你以后怎么哭 云巧闻言，急忙手里的刷子交给柳琋，跑了出去。 出了伙房营，随手抓个兵，问： “大哥，看到云霁没？” “看见了，去帅帐那边了。” 云巧扔下一句“谢谢”，风风火火朝帅帐的方向追去。 跑了一会儿，就看到云霁的背影。 云巧刚要冲过去，被青色面具人挡住了。 认识他，轩辕晔身边的鬼卫。 往左边走，他就靠左边。 往右边走，他就靠右边。 眼瞧着云霁进了帅帐，她急的低吼： “你拦我干啥，起开——” “对不起，逾越了。”青色面具人说完，在她脖子那里点了一下，然后拉着她去到帅帐后面。 云巧想要说话，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乖乖，这就是电视里演的点哑穴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自己亲身体验了。 说不了话，只能靠眼神来发泄。，死死地盯着他。 想过弄出些声音反抗，没想到—— “你要是不老实，我让你身子也动不了。” 尼玛？ 欺负人！ 云巧彻底消停了。 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敢猖狂。 帅帐内，轩辕晔正跟三夫人说事儿，云霁风风火火进来，敷衍的心里之后，直接开口—— “元帅，我妹妹不会再过来养猪，永远都不会。” 轩辕晔瞅着脸红脖子粗的云霁，微微颔首。 没等开口呢，一旁的三夫人挑眉道： “哦？为什么？你妹妹过来养猪，每个月都有工钱，难道不好吗？” 云霁咬唇，不情不愿的微微拱手，说： “不好！我们捧在手心里疼的妹妹，在家都舍不得她多干重活，更何况养猪？这一次如果不是滕姑娘的事儿，我们不可能让她来。” 三夫人瞅着倔强的云霁，又道： “哦，既如此，如果是命令呢？” “军令如山，可巧儿不是军人，所以不用服从命令。”云霁回答。 三夫人扭头看着轩辕晔，后者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终于，三夫人明白了。 这是小叔子的算计，让云霁亲口打消她的想法。 都说咬人的狗不吠，果然不假！ 想到这儿，三夫人指着对面的位置，说： “你别激动，先坐下，坐下再说。不管怎么论，咱日后都是一家人……” “不是！”云霁直接开口打断。 “怎么不是，你妹妹跟我们家小五是指腹为婚。” 三夫人的话不止让云霁微怔，也让帐外被迫偷听的云巧，脑袋“嗡——”的一下。 她就怕这事儿被哥哥知道，没想到…… 帐内云霁走到对面坐下，大方的看着三夫人说： “英娥将军，这事儿我们哥仨知道后，就已经跟五爷说清楚了。巧儿不可能过门，而且十九岁之前，也不会让她嫁人。” “你——”三夫人立眼，不敢相信的问，“怎么就不能过门，王府不好？” 云霁不回答，而是看着轩辕晔，继续说道： “元帅，这一次我妹妹回去就不会过来，还望元帅理解。” 轩辕晔点头，十分平静的说： “军营养猪的活儿，不是只有你妹妹能胜任，火头兵那边，随便出个人都可以。” 云霁听到这话，尴尬的道： “所以……所以一开始，元帅就没打算让巧儿继续留下？” “本帅为什么要让她留下？” 面对轩辕晔的反问，云霁终于松了口气。 不住的点头，道：“对对对，她留下干什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属下告退，属下告退，” “你……”三夫人要开口留人，被轩辕晔拦住了。 咬牙瞪着他，气的直喘！ 轩辕晔也不着急，等营帐外窸窣声音响过后，这才道： “三嫂，你还想说什么，就说吧。” 三夫人此刻，鼻子都快气歪了。 瞅着不争气的小叔子，狠狠戳了他肩头一记，道： “你啊你，你就绷着，使劲儿绷着。我看你以后怎么哭！” 刚才他的阻拦，加上外面的声音，三夫人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明明很喜欢，非要嘴硬不承认，随了谁呢？！ 气呼呼的站起身，愤恨的瞪着他，说： “你等着，我回去就告诉咱娘，下次让娘来收拾你。” 轩辕晔听到这话，上扬嘴角，道： “我还真想咱娘了呢。” 本来跟生气的三夫人，在听到这话后，顿时不气了。 离家那么久，又是家里最受宠的，当然…… 叹口气，心疼的说： “我……我也是想你们赶紧定下，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们都能放心。罢了罢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不问了，成不？” “谢谢嫂子。” 三夫人拍拍他的肩头，抿唇道： “苦了你了，什么都得扛着。” 轩辕晔闻言摇头，真诚的说： “我不苦，苦得是四位嫂嫂还有母亲。我远在边境，你们要对付京城暗涌，我实在是……” “嘘，不说这个。”三夫人打断他的话，“我明儿打算回去，咱爹还有大哥他们，都葬在哪儿，你告诉我，临走前过去烧烧纸。” “再等两天吧。云巧还不会骑马，等教完她，让她带你过去。” 三夫人闻言暧昧的笑了，细细琢磨后，说： “再呆三天。多了，宫里那位就该起疑心了。” “好。”轩辕晔颔首，二人出了帅帐。 整个军营上下，被烧烤的味道充实。 三夫人吸了吸鼻子，夸赞的说： “不错啊，光这么闻味道都觉得满足。” 轩辕晔没有说话，但是脸色，柔和了很多。 负责烤肉的几个兵，一丝怠慢都不敢。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真要是烤焦了，非得挨揍不可。 云巧跟柳琋穿梭在几个开肉的点，一边刷料一边查看。 轩辕晔站在不远处，瞅着军营热闹的样子，喃喃道： “三嫂，当初你跟三哥在南郡驻守时，是不是也这样？” 提及过去，三夫人脸上有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甜蜜的笑了下，摇摇头，道： “没有你这边热闹，不过大家围在一起包汤圆，也挺好玩。云巧真的不错，不做作，跟京城的那些大小姐比，我更觉得她适合咱们家。” 轩辕晔很佩服自家嫂子，不遗余力的催促他痛快点。 殊不知那个丫头，根本不是催的问题。 终于，在阿达一声“开饭”后，军营热闹起来。 热气腾腾的蒸血糕，香酥可口的烤猪排，地地道道的杀猪菜…… 大家围在一起，吃的那个热闹。 轩辕晔扫了一圈，扭头看着青鬼，道： “云巧呢？” “回主子的话，云姑娘回去了。带着吃的，縢婉柔没来。” 轩辕晔点头，喝了口酒，又道： “去找一匹乖顺的母马，给那边再送点东西，顺道告诉云巧，未时二刻，本帅在官道等她。” “是。” 青鬼得令，带着东西走了…… 第181章 控诉 云巧回家把饭桌摆好，劝了半天，縢婉柔也没起来吃东西。 就那么躺着，一动不动。 云巧无奈，只得一个人吃。 本来打算自己吃的香甜，她能跟着吃点儿，可一块排骨都进肚了，她还没有反应。 院子里有脚步声，云巧放下手里的肉，出去了。 当看到带着青色面具的人后，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没忘被他点穴的事情。 恶狠狠的瞪着他，不爽的说： “怎么，还追家来点穴？” 青鬼闻言愣了，看着炸毛的姑娘，把东西递给她，平静的说： “元帅让给你送的。” 云巧想拒绝，可琢磨晚上还得吃东西，索性就收下了。 转身欲走—— “未时二刻，你去官道上等。” “干啥啊？”云巧转头不悦的反问，随后想明白后，又不住地点头，道，“好好好，谢谢你啊，我会去送我三哥的，谢谢，谢谢。” 说完，风风火火回了屋子，倒是让青鬼有些愣神。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云霁了？ 云巧回屋，縢婉柔仍旧躺着，姿势都没有变，桌上的东西也没动。 云巧没心思吃了，把东西收一收，坐在旁边。 二人谁也不说话。 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屋子十分安静。 未时正，云巧下地穿衣服，看着仍旧躺着的人，说： “我出去一趟，我三哥今儿回北苑，我去送送。饭菜都在灶台，你饿了就吃。如果凉了，就热一下。” 话音刚落，炕上的縢婉柔有了动作。 慢吞吞的坐起来，看着她，哑着嗓子道： “今天就走吗？” “是。”云巧颔首，一边系扣子一边又说，“刚才军营的人送东西，特意说的。” “那你等我，我也去。” 云巧摇摇头，轻叹口气，说： “婉柔姐还是别去了。你现在的精神不好，又没有吃东西……” “那我现在吃，你去拿。”縢婉柔要求。 得，伤心人最大，反正时间还早。 云巧颔首，出去把饭菜都拿回来，放在炕上，说： “这粥的温度刚好，排骨是我烤的，就着吃可香了。” 縢婉柔没吱声，不过却也配合的喝粥、吃肉。 云巧松口气，轻声说： “早知道你要送我三哥，我回来告诉你就好了。多吃点，吃完咱们再走。” 縢婉柔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对不起，让你跟着担心了。” “那倒没有。”云巧摇头，“你快吃吧。” 等她吃完，云巧收拾。 縢婉柔瞅着她，淡淡的说： “巧儿，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云巧看着她，半开玩笑的道： “我想说赵嬷嬷的死，跟我大哥没关系。所以你……” 縢婉柔惊讶，难以置信的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开玩笑嘛。”云巧故作轻松的说，“主要是我大哥身份一般。如果我大哥身份好，赵嬷嬷也就不这么做了。说来说去，也是……” “原来，在你心里，我竟然是嫌贫爱富之人。” 呃…… 云巧深吸口气，挨着她坐下，道： “这跟嫌贫爱富没关系。赵嬷嬷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我大哥配不上你。如果我大哥身份好，她也就不会这么做，自然也就不会丢了性命。” “婉柔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想告诉你，我心知你不是目光短浅、嫌贫爱富。可赵嬷嬷死了，因为什么死的，咱们心知肚明。” “所以，你认为我会把她的死，归到勄之身上，是吗？” 云巧咬唇，老实的回答： “我害怕，我害怕你会那么做。我大哥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我害怕他受到伤害。” 縢婉柔苦笑着摇摇头，带着哭腔说： “在你心里，云雷重要对吗？” 云巧没吱声，态度上默认了。 縢婉柔双手捂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道： “我的确怪了，但不是怪你们，是怪我自己。如果我一早就跟她说清楚、讲明白，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把自己的命丢了。我以为昨天那种情况，晚上你会开解我，可是……” “可是，你什么都没做，今天还冤枉我。在你心里勄之重要，我明白。可我也把你当成亲妹子看待，你怎么就关心关心我？……呜呜……呜呜呜……” 縢婉柔终于受不了，哭出了声。 云巧傻了，面对这样的縢婉柔，她有些麻爪。 前世，她独来独往，“朋友”根本没有。 所以对于縢婉柔，她就觉得给足时间，让其自行消化、发泄也就是了。 殊不知，人家需要的不是发泄，而是安慰。 “……你还说替勄之好好照顾我，你就这么照顾的？我回去要告诉勄之，说你欺负我。”縢婉柔边哭边威胁。 这时候的縢婉柔，倒像个没有讨到糖吃的孩子。 云巧惭愧，轻声哄着说： “对不起啊婉柔姐，我没想到。我就寻思你需要安静，那我别吱声，别打扰你。我……” 话没说完，縢婉柔起身，看着她，问：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自己抗，不倾诉吗？” 云巧细细琢磨，她好像自从穿越过来，没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 有也当时发泄了，没憋着自己。 縢婉柔见她这样，再次抱着她，道： “以后我们彼此倾诉，有什么不安、不快，都彼此诉说，好吗？” “好。”云巧点头，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睛，“那你别告诉我大哥，行不？他能抽我。” 縢婉柔面色柔和，点点头，心情舒畅了。 简单收拾，二人一路小跑上了官道。 没看到云霁，反而是轩辕晔跟柳琋在那，旁边还有三匹马。 呃…… 縢婉柔狐疑的看着云巧，不明所以。 说好了是送云霁，可这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巧也纳闷，走上前，微微福身： “五爷。” 柳琋牵马过去，拉着縢婉柔边走边道： “走走走，去那边，我教你骑马。” “啊？骑马？”縢婉柔惊呼出声。 没等她问清缘由，就被柳琋带走了。 云巧傻乎乎的看着轩辕晔，说： “五爷，鬼卫不是说要送我哥吗？您这是……” 轩辕晔凛冽的扫了眼暗处，道： “青鬼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让我未时二刻来官道。”云巧如实回答。 说完之后瞪大眼睛，这才意识自己理会错了…… 第182章 往事不堪回首 “那我哥……” “吃完饭就走了，他不让你送，怕你哭。” 云巧听到这话，不服气的说： “我才不会哭呢。” 说完，鼻子还真有些酸。 轩辕晔没理她，翻身上马，道： “按照我的动作上马，不是要学骑马吗，痛快点。” “哦。”云巧应下。 看着高度适中的马，学着他刚才的动作。 踩马镫，上了好几次才算成功。 这次上马跟点坟地的那次相比，要舒服的多，潇洒的多。 有句话叫往事不堪回首，她是切身体会了。 坐直身子，学着轩辕晔抓住缰绳。 别说，还真找到那么点感觉了。 “给你找的这匹是母马，温顺，别怕。” 云巧拍拍马脖子，不住地点头。 孩子气十足，也感染到了轩辕晔。 “骑马不像赶车，你让它往哪走就往哪走。它能感觉到你会不会骑，如果你不会骑，那它就欺负你，不听你的话，成心和你作对。所以，你在气势上就不要让它觉得你好欺负，明白吗？” 云巧瞅着乖顺的马儿，不住的点头。 乖乖，讲究真多。 “首先让马走，你得给它指令。例如腿夹马，腿蹭马肚子，或者向一侧拉马缰绳……” 轩辕晔说的很详细，云巧学的很认真。 骑马不像开车，车子没有感情，按照程序就行。 马儿就不用了，它有情绪。 经过半个时辰的“受训”，云巧还算争气，能骑马溜溜达达的慢走一会儿。 轩辕晔看着自己教育的成果，缓缓点头，道： “不错，倒是没给我这个师傅丢人。” 云巧愣了一下，随后才上扬嘴角，说： “五爷不会跟柳琋姐比赛呢吧！我是不知道婉柔姐怎么样，不过我应该学的不慢，是吗？” 轩辕晔策马前行，走了一会儿道： “不算慢，但跟我比，差一些。当年三哥教我的时候，我很快就上手了。” “我不跟你比，我有自知之明。”云巧看得开。 虽然冬天骑马很冷，不过此刻倒是不在乎。 正新鲜呢，高兴！ 学会了骑马，日后做什么都方便。 就在她洋洋自得时候—— “砰——” “嘶——” “啊——” 云巧都没反应过来，马儿疾驰向前。 差点没把她甩出去，赶紧抱紧马脖子，学着电视里的动作。 可这根本没用，马还是狂奔疾驰。 就在她要把不住的时候，身后一股热浪袭来，接着一条铁壁环住了腰。 生死关头，就顾不上什么保持距离了。 紧紧抓住轩辕晔的胳膊，要紧牙关。 有一瞬间，马儿抬起前蹄，幅度都快把他们摔下去了。 “吁——吁——” 轩辕晔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云巧闭上眼睛，不敢喊叫。 终于—— 马平静了。 轩辕晔翻身下马，把人小心翼翼的扶下来。 云巧腿软，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次，彻底控制不住了。 趴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劫后重生的情绪太高，她根本绷不住。 “呜呜呜……不是说母马吗？不是说温顺吗？呜呜呜……你净骗人……呜呜呜呜……” 风水轮流转，这次换成她哭了。 轩辕晔不住地怎么安慰，突然看到暗处冲自己竖大拇指的三嫂，无语的翻个白眼。 就知道不可能无缘无故马受惊，简直就是乱来。 空旷的官道上，两匹马，两个人。 男人站着，女人哭着。 过了好一会儿，云巧找回理智，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这才站直身子。 “对，对不起，给您丢人了。” 抽抽搭搭的话语，让轩辕晔更加惭愧。 看着无辜的她，说： “上去吧，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云巧摇头，直接拒绝。 刚才那一幕太吓人，她不想学了，再也不想学了。 “这么点挫折就打退堂鼓？” “五爷，你激将法也没有用，我……我肯定不碰了。”云巧再次拒绝。 轩辕晔翻身上马，云巧松口气，往来的方向走。 三步不到，腰间一条鞭子缠过来，接着没等她反应就被安置在了马背上，身后是炙热的胸膛。 “五爷，我不要……” “啪——” 马鞭声响，一路疾驰。 云巧话都没说完，吓得不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轩辕晔勒住缰绳，调转方向，翻身上了后面的马。 邪魅的上扬嘴角，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道： “要么走回去，要么骑回去，自己选。” “你——啊——” 云巧还没来及控诉他的恶行，马又疾驰往前奔。 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 “稳住身子，扣紧缰绳，别把马夹的太紧……”轩辕晔就在后面叮嘱。 他的马是良驹，分分钟就能追上云巧。 控制着速度跟在她后面，直到回了她们住的房子。 云巧勒住缰绳，马停下了。 看着熟悉的周围，又看着身后的男人，突然兴奋的道： “五爷，我是不是会了？” 满脸泪痕的姑娘，面色却夹带喜悦。 轩辕晔颔首，算作回答。 二人同时翻身下马，云巧走过去，侧身行礼说： “多谢五爷，太谢谢五爷了。” 轩辕晔把马鞭挂好，“不用谢我，是你明聪。” 云巧有些得意，一下一下摸着马儿，幻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一匹。 大周朝的马，可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到的。 需要很多手续，而且还得有人牵线。 如果按照现代的车排行，这马匹怎么都得…… “云巧，我有事儿交代你做。” 云巧正yy呢，听到这话愣住了。 诧异的看着轩辕晔，颔首： “五爷请吩咐。” 奇怪了，她能替他办什么事啊！ “我嫂子要给我爹他们上坟，你知道地方，带她过去。” “哦，行。”云巧点头，满口答应。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这么容易。 “那三夫人晚上住我们家吗？” “不住。”轩辕晔摇头，“她上完坟从小路离开。你明天跟縢婉柔收拾东西，后天出发。” “好的好的。”云巧满口答应，把手里的马，依依不舍的还给轩辕晔。 如果可以，真想把它带走，可军营的战马都是记录在册不能随便要。 轩辕晔翻身上马，看着她又道： “晚点去帅帐找我，我把工钱给你结了。” “好。”云巧重重点头，开心应下。 她现在需要钱，需要好多好多钱。 回去之后开铺子啥的，都得用钱。 轩辕晔瞅着她财迷的样子，摇摇头走了。 回到帅帐，三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 第183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解开大氅挂好，轩辕晔面无表情的道： “嫂子，你今天过分了。” “别不识好歹啊，我让你抱得美人归，你不谢谢我？” 轩辕晔抿唇，平静的说： “如果当时我没反应过来，她摔下来不死也残废。嫂子，你怎么能这么做？” “不是没发生你说的这种情况嘛。”三夫人丝毫不在意，“你骑得是闪电，她那就是个温顺的马儿，只要你想，就没有救不下的。” “那万一我不想呢？” “可事实证明你救了啊。”三夫人回答。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轩辕晔气的转身欲走，三夫人急急忙忙跑到跟前，说： “子韧，我知道今儿做的不对，可你都教她骑马了，难道你还要否认你对她的感觉？” 轩辕晔目光深邃的看着三夫人，一言不发。 终于，三夫人妥协的摊着手，说： “好吧好吧，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不这么做，行不？” 轩辕晔仍旧不说话，还是那么盯着她。 “得，你说咋办。我去道歉，还是给她买东西压压惊？” 三夫人这话说完，轩辕晔终于开口： “三嫂，你来时到了多少钱？” 三夫人微怔，把腰间到的荷包拿出来，数了数银票，一共五张。 “五百两。” 轩辕晔二话不说，抽走两张，道： “这事儿扯平了。” 说完，转身回到桌前，作势看书。 三夫人木讷的瞅着剩下的三张银票，呢喃着： “小五，你咋混的这么惨，二百两银子都没有了？” 轩辕晔目不斜视，继续看书…… …… 晚饭后，云巧溜溜达达来了军营。 本想带縢婉柔一起过来，不过她说累，没同行。 进出军营很自由，根本没人拦她。 等来到帅帐的时候，帐内一个人都没有。 守帐的士兵，说：“元帅出去了，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你来了等他一会儿。” “好。”云巧点头。 帅帐只有她自己，她也不好乱走动，就在桌前坐下，规矩的等。 也不知道半头猪能有多少钱。 等拿到这笔钱，再有家里的五十两银子，等年后就可以开店了。 先租，等有钱了再买。 一斤猪肉十二个铜板，买的多应该会更便宜一些。 一斤肉串成肉串，实惠点能串二十左右，一串定价按两个铜板算，然后…… “等很久了？” 轩辕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巧起身，笑着回答： “没等多久，我也才来没一会儿。五爷忙完了？” “嗯。”轩辕晔点头，在她对面坐下又说，“安排了一下，送走你们，大军就要拔营去北苑防线驻守。” 云巧闻言，挑眉道： “那离我三哥就近了。” “不近，北苑驻守防线要远。”轩辕晔说着，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 云巧没敢动，不过眼珠子却一直盯着。 说来也怪，这么市侩的样子，轩辕晔倒是没烦。 把荷包推到她面前，道： “打开看看吧。” “哦。”云巧应下，拿起荷包。 摸出里面是纸，不是铜板，忙收回了手。 “怎么，荷包烫手了？” 对于轩辕晔的调侃，云巧咽了下口水，说： “五爷，半头猪没这么贵，我不能收。” 里面的银票，最起码也得百两面额。 她养猪就那么几个月罢了，太多了，不敢要。 轩辕晔掏出十两银子，扔给她，道： “这个是你养猪的钱。荷包里是二百两银票，是给你跟縢婉柔在军医营帮忙的酬劳。” 云巧一个都没拿。 “五爷，如果说军医营的酬劳，那我跟婉柔姐不能要，我们当时是自愿帮忙。至于这钱……五爷说了要给我半头猪，我只要半头猪就好。” 轩辕晔闻言笑了，瞅着她认真的样子，说： “你逗我玩呢？” “……我，我哪敢啊。”云巧心有余悸。 “既然你不敢，那就是跟我软抗？” 云巧有些方，急忙辩解： “五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当初说要一头猪，你说给我两巴掌。我哪敢要这么多。” 言语是不敢，可语气就…… 眼瞧着祖宗爷要变脸，急忙把十两银子拿过来，说： “五爷，二百两银子我跟婉柔姐不要，这十两我要了。谢谢五爷，谢谢。” 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轩辕晔叹气。 “你真不要这笔钱？” “不要。”云巧摇头，坚定的道，“我听闻今年军饷没下来。想必这钱，五爷是自掏腰包给我的。我不能要。当时帮伤兵包扎，是我心甘情愿。您给钱，就看低了我跟婉柔姐。” 见她如此坚持，轩辕晔也不强迫。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云巧起身，美滋滋的揣好银子，跟着出去了。 踩在雪地里，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别有一番味道。 想着就要回家看到母亲，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真的好想娘，好想家。 “云巧，你三个哥哥还有你娘，都知道我们指腹为婚的事儿，你怎么看？”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云巧懵了。 本以为他不会提，没想到……还是提了。 这个问题，云巧昨天睡前就开始想了，也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 虽然想的时候有些苦涩，可终于抵挡不住她想回去的决心。 “五爷，如果您问我的意见，我自然是不想它作数。指腹为婚很郑重，可是我清楚，我如今的身份配不上五爷。所以不敢耽误五爷，您该婚娶就婚娶，韩云巧不复存在。” “那日后你三个哥哥若是成事了呢？” 云巧闻言笑了，故作潇洒的道： “怎么都得四五年后。民女知道分寸，不敢奢求五爷等。” 轩辕晔凝视他片刻，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也不知为什么，云巧此刻的心里，特别不舒服。 平白拒绝一个帅哥，真是暴殄天物啊！ 呃…… 也不算拒绝，毕竟人家只是问她怎么看。 情不自禁的叹口气，就听到—— “既然已经决定，为何还要叹气？” 云巧打个激灵，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尴尬的笑了两声，拍马屁说： “当然要叹气了！五爷这么好的条件上哪儿找。怪只怪生不逢时。” 轩辕晔突然转身，倒是让云巧本能的后退两步…… 第184章 成人 这就是气势。 每一次他这样，她就害怕。 虽然没出息，可她……就是不由自主的害怕。 “五……五爷，怎，怎么了？” 轩辕晔几步走上前，俯首—— “如果你三位哥哥争气，你又该如何？” 这…… 云巧眼神躲闪，步子一点一点后退。 “回答我，如果你的哥哥们争气，你又要如何？” 面对轩辕晔的步步紧逼，云巧看不懂了。 明明是不可能的，为何一定要问？ “我……我……啊——” 突然的惊呼，打破了冬日夜晚的安静。 云巧单手被他扣住，被迫拉到他面前。 心知躲不过去，咬唇开口： “五爷，我的哥哥们真要是争气，那也得四五年光景。五爷年后弱冠，民女懂得分寸。” 说完这话，云巧扭头看向一旁，躲闪他的目光。 真要是他们哥仨归位，按照先前的约定，她应该就能离开了。 可不知为什么，此刻一想到要走，心里竟然酸楚的很，十分不舒服。 她的表情管理一向不好，轩辕晔看过后，缓缓放开了她的手。 获得自由的云巧长舒口气，又道： “五爷的责任感，让民女佩服。民女尚有一话，想要告知五爷。” “你说。” “指腹为婚，固然郑重。可终身大事，民女觉得还是找个自己喜欢的。要过一辈子，一辈子很长。民女衷心希望五爷幸福，真的。” 云巧说完，眸中闪亮的看着他。 在大周朝，指腹为婚是最重要的亲事。 他的步步紧逼，不过是“责任”二字。 既如此，她就先开口，也显得自己洒脱。 轩辕晔看着她微红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道： “走吧，送你回去。” 云巧乖乖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明明心里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偏偏还是会难受。 眼瞧着就快到家了，云巧突然小腹痛了。 “嘶——” 骤然的疼，让她倒抽了口凉气，连步子都迈不了。 轩辕晔闻声蹙眉，转过身发现她蹲在地上，几步过去问： “怎么了？” 云巧想说“没事儿”，可疼得她额头是汗，根本说不出话。 只能摆摆手，算作回应。 轩辕晔将人打横着抱起，直奔瓦房。 云巧能清楚感觉到有东西流出来。 乖乖，早不来、晚不来，居然……太特么丢人了。 二人很快回了家，縢婉柔刚梳洗好。 见云巧被抱回来，不禁愣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轩辕晔没理会她的问题，把人放在炕上，道： “等着，我去找夏军医。” 说完就要走，被云巧一把拽住了大氅。 “不……不用——” “别闹。”轩辕晔轻斥，掰开她的柔夷，说，“这么凉的手还逞强？” 云巧脸爆红，眼神乞求的看着縢婉柔，道： “五爷，我真……没事儿。我就是，就是肚子疼。” 同为女子，縢婉柔立刻明白了她的尴尬。 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王爷莫急，巧儿没事儿，只不过是贪凉，小腹疼痛罢了。” 轩辕晔看着云巧，见她头都快点掉了，这才松口气。 “确定不需要军医过来？” “不用不用。”云巧摇头，“我喝点热水，睡一觉就好。五爷回去吧，我真没事儿，谢谢你啊。” 她现在，巴不得轩辕晔赶紧走。 她得收拾，好好收拾。 縢婉柔很体贴，做出“请”的手势，说： “王爷请吧，云巧交给民女，我会好好照顾的。” 轩辕晔仍旧不放心，盯着炕上躺着的人。 云巧疼的赖叽，但也不忘双手合十，拜托他快走。 十九岁的轩辕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快步离开。 縢婉柔把人送走后回来，问： “怎么了？来月事了吗？” “嗯。”云巧已经开始收拾自己了。 还好冬天穿的多，不然……可就太尴尬了。 縢婉柔给她倒了碗温水，说： “没有红糖，你先喝热水，等咱们回家之后再说。” “好。”云巧接过碗，小口小口抿着。 縢婉柔上炕把被子铺好，又把自己的汤婆子灌上热水。 “你是第一次来，肯定会很疼。用汤婆子腾腾，能好受些。” “嗯。”云巧弯腰，把自己弓成了虾子。 注定是个不眠夜，云巧已经做好了疼一宿的准备。 前世，她就有痛经的毛病。 每个月固定几天，不夸张的说，疼的死去活来。 如果恰好赶上有生意上门，就去医院打止疼针。 中医看遍了，汤药喝无数，可偏偏什么效果都没有。 没想到穿越过来，这副身子也如此，果然是前世今生，没跑。 看着照顾自己的縢婉柔，云巧虚弱的说： “不用了婉柔姐，你睡吧。我有汤婆子，又在炕头躺着，没事儿的。” 縢婉柔拿出帕子，一点一点给她擦额头的汗，心疼道： “我知道这个疼法，我也疼过的。等回去我带你去德济堂，他们那有个药，很好用。我吃了一瓶就不痛了。” “真没事儿。”云巧笑着拒绝。 德济堂的医术没说，可价格也是特别贵。 她舍不得。 说话间，窗户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滕姑娘，我是阿飞，主子让我去镇上给云姑娘买了红糖。我放在窗台，你自己出来拿。听说熬红糖姜水能好点。” 縢婉柔忙不迭下炕，等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隔壁的三夫人闻声也过来了。 看着炕上躺着的姑娘，走到跟前，问： “总疼吗？” 云巧摇头。縢婉柔帮忙回答： “回三夫人的话，巧儿是刚刚成人。” “哦，第一次啊，那疼倒也正常。我去熬吧，你照顾她。”三夫人说着，从縢婉柔手里把红糖拿走去外屋地熬姜糖水。 云巧折腾到了后半夜，才算稳定。 縢婉柔也终于放心的躺下、休息…… …… 翌日晨起，云巧仍旧再睡，縢婉柔起来笨拙的点火。 这事儿以前根本不用她，可往后，她得学着做。 三夫人也起来的很早，来到正房看着烧火的縢婉柔，小声道： “她怎么样了？” “还在睡。”縢婉柔回答。 小脸因为点火造的黢黑，三夫人见了，笑着说： “我来吧。你进屋收拾东西，她今儿还是会难受，你得多帮帮她。” “夫人，这……” “我可比你强。”三夫人颇有几分得意，“在军营，我可什么都做过，你快进屋洗洗吧。” 縢婉柔不好意思的垂首，点点头进去了。 云巧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正。 縢婉柔正在收拾东西。 “你醒了，肚子还疼吗？” 第185章 苦哈哈的少年 “不疼。”云巧回答。 慢吞吞的坐起来，然后迅速拿着縢婉柔递过来的东西，出去了。 縢婉柔把被子叠好，继续收东西。 听到脚步声，没有抬头的说： “早饭在锅里，你吃完就歇着。火头兵那边等会有人过来，到时候我带他去。” “去哪儿啊？”云巧有些懵。 感觉自己睡一觉，什么都变了呢。 屋子里很暖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点的火。 堂堂小姐，居然干粗活，真的挺难想象。 縢婉柔把布包系好，解释说： “咱们走了之后，那些鸡鸭得有人管，火头军会来几个。” 云巧蹙眉，不解的问： “大军不是要拔营吗？特意留人在这边养鸡？” “噗嗤——” 縢婉柔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可真逗，大军拔营不假，可服役的还在这边。来年开春，荒地种庄稼，也需要人。所以就留一些在这边，房子不能白盖。” 呃…… 好吧，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吃过早饭，张癞子就来了。 瞅着精神抖擞的云巧，问： “你好了？” “我去，你都知道了？”云巧惊讶。 她肚子疼就轩辕晔知道，后来阿飞送个红糖。 这怎么就…… 张癞子笑着点头，憨憨的说： “昨儿晚上元帅回去，急匆匆的就找夏军医。正好夏军医给杨营看伤，然后就说你肚子疼需要吃什么药不。” 我地妈啊！ 云巧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张癞子没看见，依然故我的道： “不是我说你，肚子疼忍忍不就好了？弄得元帅都知道，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病呢。” “我……”云巧翻个白眼，把帽子、手套都带好，抻哆，“说起没完了呢。赶紧走，我带你去后面数鸡鸭。” “巧儿我去吧。” “不用，我去就行，不疼了。”云巧皮实的说着。 她的确是不疼了。 醒来之后就感觉舒爽无比，不像前世那般“惨烈”。 二人来到鸡圈这边，张癞子一边嘟囔，一边数数。 “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元帅去的时候，那着急的样子，我们还以为咋地了呢。王大福听说你生病了，还要往这边来。要不是李铁柱拦着，他都得犯错误。” 军营管的严，到时间就必须在寝帐休息。 除了必要的生理问题，或者巡逻士兵，其余人不可在军营内部走动。 这也是为了方便抓敌军奸细。 不过他说轩辕晔回去很着急…… 为什么着急呢？ “……我就觉得我被坑了。明明是当兵来的，又做饭、又训练、还要饲养这些畜生，可真是倒霉催的。巧儿，云巧——” “啊，什么？”云巧回神，看着张癞子尴尬地说，“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想啥呢，发呆不吱声？” 云巧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道： “昨天不是有病嘛，没睡好，精神不行。你刚才说啥了？” “我说……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张癞子从袖口拿出个荷包，交给她说，“帮我带回家给我娘。” 云巧摸着荷包，笑眯眯的说： “行啊，都知道顾家了。都给你娘？自己不留点？” “不留了。”张癞子摇头，冲着土庄子的方向，深吸口气，“让我娘给我攒着。我回去了，就娶媳妇。回不去，她也有钱花。” 话音刚落，张癞子怪叫道： “你干啥掐我？艾玛，疼死了。” 边说边揉胳膊。 今儿穿的是常服，虽然棉袄不薄，可这丫头手劲儿不小，真疼。 云巧虎着脸，气愤的道： “说什么傻话，你当然要回去。你娘跟你奶奶，可指望着你呢，还有你弟弟。” 张癞子听到这话，怅然的笑了。 “说实话啊云巧，我挺想回家的，尤其是快过年了。长这么大，我还没离开过家呢。” 云巧理解他的想家。 当初爷爷过世，春节她一个人去海边度假，那种落差，真的好难受。 也不知道三哥过年在北苑，会不会适应。 如果不适应，轩辕晔应该会开导他的吧。 可轩辕晔会不会想家呢？ “云巧……云巧……” “啊？” “我说你今儿是咋了？咋老走神。” 对于张癞子的问题，云巧尴尬的摇摇头说： “你数的咋样，都对上了吧。你真不去北苑吗？咱村还有谁跟你一起啊。” 张癞子怨怼的剜了她一眼，指控： “你是故意的对不？明知道他们几个都是新兵里拔尖儿的，怎么可能跟我在这边。我们一共六个，还有骠骑营的三个。反正训练不耽误，愁死了。” 云巧一听“骠骑营”，冲他竖起大拇指，说： “少年，努力拼搏吧。” “唉，我是苦哈哈的少年。”张癞子说完，拍了她肩头一记，“鸡鸭我都数过了，等明天你走了，我就过来接手。咱回吧，你回去睡会儿，省的你老走神。” “好。”云巧点头，率先出了鸡圈。 张癞子把栅栏门挂好，已经有了接手的姿态。 回去的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眼瞧着云巧就要到了，张癞子猛地拍脑门“啊——”了一声。 云巧蹙眉，瞅着他好笑的道： “咋了，谁踩你尾巴了？” “差点忘正事儿。是这样的，晚上军营做饭，给你还有滕姑娘践行。” “践行？为啥？” 张癞子“噗嗤——”笑出声，解释： “还能为啥，当然是你们走了，日后不一定能见，就好好欢送一下呗。你跟滕姑娘在大战的时候，帮了那么多的伤兵，大家都记着呢。” “艾玛，不敢当啊。”云巧开玩笑的说。 “你拉倒吧。”张癞子一脸嫌弃，“你还不敢当？想当初你在村里可是……” “张友良，你大爷！”云巧火了，怒斥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曾经的黑历史，已经很久没有人提了，这货居然敢说！ 弯腰团个雪团，狠狠地朝他扔去。 张癞子进军营时间也不短，灵活的跟个猴儿。 云巧气的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打。 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光。 她一直跟爷爷生活，再加上爷爷的职业，所以她过得特别孤僻。 重活一次，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喜悦，朋友，亲情…… 低头团雪的功夫，嘴里不停的嘟囔： “臭小子，让你说我，你等着，这大雪团就是给你预备的。” 团好雪球就起身，看都不看就打。 然后—— “五，五爷？”云巧慌了，一边帮着掸雪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张癞子见到这个情况，迈步就打算过去解释。 暗处的青鬼出现，拦下他，道： “回去吧，这边不用你。” 张癞子一步三回头的瞅着，心里阵阵敲鼓。 元帅，不会罚她吧…… 第186章 该点香了 轩辕晔看着不停道歉的姑娘，把她手套上的雪，掸了掸道： “这是不疼了？” 云巧脸热，难为情的低下头。 仿佛犯错的孩子，被大人抓到一般。 轩辕晔叹口气，轻斥着说： “不疼也不能这么玩，小心下次还疼。” 说完，从袖口掏出个瓷瓶，塞给她，又说： “申时去军营吃饭，别迟了。” 云巧还没等吱声呢，人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捏着手里的瓶子，总感觉这人是特意过来送的。 啥东西啊，让他特意过来送？ 木讷的进院，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事情。 怎么就那么寸，就被逮到了呢？ 縢婉柔出来正好看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问： “怎么了？想啥呢？” “没有。”云巧摇头，把手里的瓶子交给她，说，“婉柔姐，你给我看看这是啥。他们去镇上买的。” 縢婉柔拉着她进屋，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些红褐色的小粒儿。 掰开一颗舔了舔，说： “是给王爷给你的吧。” 云巧想说不是，可看到縢婉柔暧昧的笑容后，忙道： “你可乱想，我俩啥都没有。这是啥啊到底。” 縢婉柔眉骨轻挑，笑呵呵地说： “你别瞒着了，我昨天跟你说德济堂的药，就是这个。这可不是北境镇上能有的，王爷还真是疼你啊。” “哪有哪有，不过是我哥走时叮嘱他关照一下我。”云巧有些急，慌乱的解释。 縢婉柔耸耸肩，认真的道： “哎哟，云霁面子挺大，做小兵的可以指挥元帅，王爷这元帅当的……憋屈啊！” 云巧放弃了，坐在炕上抱怨道： “婉柔姐，你学坏了。” “呵呵……”縢婉柔轻笑。 从瓶子里倒出五粒丸药，给她说： “吃了，很补的，特别管用。” 云巧听了直接吞咽，连水都没用。 看着她暧昧的笑容，忙逃上炕，收拾自己的东西。 縢婉柔也不着急，依靠着火墙，幽幽的说： “昨天王爷把你抱回来，满脸着急。要回去找夏军医，你又不让，怕添麻烦。啧啧啧……郎有情、妹有意啊！” 云巧脸红到了耳根子，抱着怀里的布包，说： “婉柔姐你可别闹了。我是村姑，他是王爷，身份悬殊着呢。” “你的身份是暂时的啊。”縢婉柔提醒。 云巧笑着摇头。 “我们相差四岁，我十九的时候他二十三，这个年岁在京城，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縢婉柔还想说话，可琢磨一番，又咽了回去。 的确，年纪相差摆在这，王爷应该不会等的。 意识到这一点，縢婉柔走过去，搂着云巧的肩头，说： “你值得最好的。等过两年勄之考中，你一定会很幸福。” 云巧接过她手里的瓷瓶，紧紧握住，没有说话…… …… 回土庄子这天早上，阳光明媚，北风阵阵。 军营前来送的人不少，不过都没有靠前。 纪律严明。 三夫人跟轩辕晔在一旁话别，云巧收了杨营、王大福他们的津贴，帮忙带回去。 又嘱咐了同乡几个伙伴，彼此照应。 夏军医过来，看着云巧，道： “丫头，咱们去那边说话。” “好。”云巧颔首，冲李铁柱他们挥挥手，就跟夏军医走了。 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夏军医从袖口掏出了一张纸，说： “这是我给你开的方子。昨天给你把脉虽然没啥大毛病，不过趁着年轻，吃五副调养一下就行。” “好，谢谢夏叔。”云巧接过来，小心的收好。 夏军医不舍的看着她，又道： “丫头，真不跟我学医吗？” 云巧挠挠头，婉拒着： “不了。虽然我挺想学的，可我三个哥哥都不在家，我要是再跟下属学医，家里就我娘自己，太孤单了。” “唉！”夏军医叹气，可惜的道，“白瞎了。你是个好苗子，可惜喽。” 云巧笑着没说话。 虽然她也觉得可惜，但一想回去开串店，那点“可惜”就不复存在了。 柳琋走过来，提醒道： “巧儿，咱们该走了。三夫人那边已经上车了。” 云巧冲夏军医微微福身，转身朝马车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马车边上就轩辕晔自己，柳琋、縢婉柔都不见了。 云巧硬着头皮走过去，侧身行礼，说： “多谢五爷的药，民女感激不尽。民女三哥那边，还望五爷费心。” 轩辕晔看着她，微微颔首，道： “一路平安。” “五爷也一路平安。”云巧说完，越过他上了车。 马车走了好一会儿，云巧的手背还灼热的感觉。 刚才没有戴手套，两个人的手背，刚刚碰到了。 路上两天，第二天的中午，终于到了土庄子。 本以为那些人都会跟三夫人一起去，没想到他们下马车，其他人继续沿着官道往前走。 落枫已经等在那里，旁边放了好几个手袋子。 云巧认识这个，是老路冥店的专属麻袋。 这么多，得烧一会儿。 云巧走上前，小声的问： “三夫人，我们现在就去吗？” 三夫人颔首。 云巧见状，又道：“已近中午了，在家吃点东西……” “不吃。”三夫人摇头，“烧完我抄小路回京，耽误不得。” 縢婉柔拽了拽云巧的衣袖，道： “别耽误功夫了，我们快去。我爷爷也在那边。” “好。” 几个人把那些纸活儿分了，朝菈子山走去。 寒冬腊月，村里几乎见不到人影儿。 云巧特意走的快些，来到三夫人跟前，道： “夫人，您自己抄小路回去吗？” 三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摇头，说： “放心，有人跟着我的。” “那就好。”云巧松了口气。 不再说话，专心带路。 三夫人跟縢婉柔的表情，都很沉重。 到了地方，落枫跟柳琋负责打扫，云巧跟縢婉柔忙着摆供品。 至于三夫人，不顾坟头雪，趴在三爷的坟上就哭。 从她见到三夫人开始，就没见她这般。 一直风风火火，雷厉风行。 可没想到…… 外面强硬不过是假象，当看到最在乎的人时…… 唉，可惜了。 从三夫人的表现就看得出来，他们夫妻的感情，肯定超好。 掏出火折子交给縢婉柔，起身来到三夫人身边，道： “该点香了。” 第187章 母亲掉包了 三夫人看着云巧，深吸口气，缓解。 起身擦下眼睛，走到老王爷的坟前。 接过落枫递过来的香，恭敬地跪拜，祭奠。 供品都已经摆好，元宝、纸钱也都备上。 三夫人点火，一张一张往里面填，念叨着： “爹，过年了，我娘让我给你送些钱。娘挺好的，咳疾也没事儿了，爹不用挂碍。他对咱家还是不放心，滕老没了，小五也争气，他应该会……” 念叨了好多，就跟正常人聊天一样。 三夫人磕头，转身又去了大爷的坟前，继续念叨： “大哥，过年了，大嫂让我帮忙给你送点钱。嫂子跟娘家那边已经断了，你别难过，还有我们呢。我们会一直帮忙……” “二哥……” “……” 三夫人按照每个人的身份，说了他们各自挂心家里的人情况。 语气虽然很平静，但听的人，却平静不了。 满门忠烈，只剩一根独苗，还驻守边境，没有成家。 老寡.妇带着四个小寡.妇在京城，想也知道会有多难。 半个时辰后，祭拜结束了。 三夫人跪在老王爷的坟前，磕头，道： “爹，我该回去了。小五那边，你们费点心，护着点。虽然长大了，可还是会冲动。家里别担心，有我跟二嫂、还有四弟妹，肯定不会让王府受委屈。” 巴拉巴拉又是一堆话，三夫人终于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就这样吧，云巧给我指路。婉柔你在云家我放心，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去找阿荣他们。” 縢婉柔也刚刚哭过，红着眼睛行礼，道： “多谢将军挂心，婉柔会过的很好。” 柳琋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縢婉柔说： “这是元帅让我交给你们的。一共二百两，你们一人一张。元帅说当日救治伤员有功，这钱理应拿着。” 縢婉柔后退两步，摇头、拒绝： “多谢元帅，但这钱我不能要。我想巧儿也拒绝过，不然你不会给我。” 说完，看了眼云巧，又道： “我们做的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需要报酬。” 三夫人看着熟悉的银票，终于明白那日小五拿钱的用意。 从柳琋手里拿过来，不由分说的塞给云巧，道： “拿着。他既然给你们，不要白不要。” 云巧摇头，“三夫人，真不行。军饷还没有……” 话没等说完，三夫人用力捏下她的手，说： “你知道的还不少。放心吧，经此一役，朝廷不敢拖欠北方军饷。拿着吧，你们也辛苦了，过年给自己买点首饰。” 云巧拿不准主意，身边的縢婉柔，侧身行礼，说： “多谢英娥将军。” 她都不拒绝了，云巧还能说啥？ 微微福身，把钱收了。 三夫人收回手，翻身上马道： “落枫把她们俩送回去，我跟柳琋就走了。两个小姑娘，后会有期。” 云巧的“一路平安”，还没等说完，三夫人就策马疾行。 柳琋冲云巧眨眨眼，也策马跟上。 云巧挽着縢婉柔的胳膊，婉拒了落枫。 三家津贴等着送，她可不敢耽误。 万一丢了，她罪过！ 等二人回家，已经是一炷香后的事儿了。 本想给个惊喜，没想到耿氏就蹲坐在外屋地，给西屋烧炕。 三个人皆是一愣。 还是耿氏最先回神，一边擦手一边拉着縢婉柔进屋，说： “冷不冷？在那边巧儿把你照顾的咋样？欺负你可吗？没给你惹麻烦吧。” 云巧惊诧的看着耿氏，感觉眼前这位，被人掉包了。 以前母亲对她啥样？ 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举过头顶怕吓着。 现在好了，她是路边的草，可有可无。 “……我跟你说，到这就是你的家，你有啥就说。巧儿要是给你气受，你也告诉我。” 縢婉柔笑着摇摇头。 云巧不依了，拉着母亲抱怨道： “娘，你还是我娘吗？你是不是别人易容的？我跟你讲，我娘对我可好了，从来都不会这么说我。” 耿氏见状，“噗嗤——”笑出声来。 縢婉柔也抿唇轻笑，缓缓摇头。 云巧可笑不出来，戒备的看着耿氏，咬唇道： “你到底是谁？我跟你说……哎哟——” 额头被拍，接着就被耿氏抱在了怀里。 “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怪不得打仗了还往前冲，还带你嫂……你婉柔姐给人家包扎，你胆儿够大的。” 熟悉的味道，关心的轻斥，让云巧心满意足。 抱紧母亲，辩解着： “军营就一个军医，根本不够。婉柔姐说唇亡齿寒，我听了才决定去的。娘，你在家好不好？我可想你了。” 久违的闺女的撒娇，让耿氏笑眯了眼睛。 “娘也想你啊。一晃的功夫，我们家巧儿都是大人了。走的时候还跟娘一般高，现在比娘高了。” 云巧闻言站直身子，果然就如耿氏说的那般，她长个儿了。 擦了擦眼睛，高兴的道： “娘，我不仅长个了，我还成人了。是婉柔姐照顾的我。” 耿氏拍拍她的脸颊，说： “好，我家巧儿真长大了。你们先歇着，我去做饭。” “我帮你娘。” 耿氏拦住闺女，摇摇头，没到： “不用你，那点活儿我自己就够了。婉柔啊，打今儿起这就是你家。你别拘束，想怎样都行。你跟勄之的事儿板上钉钉，咱都不反悔。” 提到云雷，縢婉柔羞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耿氏倒没在意，继续又道： “他今儿学堂最后一天，晚上回来就休沐了。我去煮面条。过水的，酸菜肉末卤，成不？” 这话是问縢婉柔的，云巧对吃食不挑。 “伯母您做吧，做什么我都爱吃。” 耿氏笑眯眯的指着炕上的箱子，又说： “那些都是你的东西，我帮你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你自己再看看。巧儿，你去东屋跟娘睡，让你婉柔姐自己一个屋。” “好。”云巧点头，没有异议。 耿氏母女出去，縢婉柔脱鞋上炕收拾东西。 把带回来的衣服分好，打开箱子， 将东西一一拿出来，衣服、料子、胭脂、水粉…… 看着颜色艳丽的衣服，縢婉柔无奈。 这些她都穿不了了，还是今年新做的呢。 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看到那一摞书后，落泪了…… 第188章 耿氏的指点 耿氏拉着闺女回了东屋，指着炕上的箱子，说： “你也赶紧收拾东西。把头的箱子是给你留的。收拾好把饭桌放上，一会儿吃饭。要洗的就拿出来，一会儿我用盆泡上。” 母亲有令，女儿听令。 脱鞋上炕后发现，炕席是新换的，箱柜也都是全新的。 奇怪，什么时候重新打了家具？ 摸着箱子上的花纹，这东西要是拿到现代，应该很值钱吧。 把头的箱子里，都是她在家穿的衣服，最底下还有个小匣子。 打开一看，银子、荷包都在里面，并没有少。 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打开看过。 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看着手心里精致小巧的坠子，嘴角上扬。 轩辕晔说过，让她时刻把这个戴在身上，说是玉能养人。 轩辕晔？ 今儿应该大军拔营了吧，晚上能到北苑城吗？ “砰……哗唥……” “没事儿，就是勺子掉了，你们俩收拾你们的。” 耿氏声音传来，让云巧回过神。 猛甩头，企图把刚才可笑的担忧，甩干净。 明明知道不可能，怎么还想上了呢。太惊悚了。 收拾好东西，将炕桌放上。 门开，縢婉柔抱着几套艳色的衣服过来，放在炕上说： “巧儿，这些你穿吧。” 云巧看着水粉、鹅黄等颜色，眼睛一亮。 女人都爱娇，她也不例外，不过是平日干活儿，没时间穿罢了。 “婉柔姐，你把这个给我干啥？你自己留着穿啊。”云巧不解。 “我穿不了。”縢婉柔摇头，轻声说，“爷爷刚过世，我要给爷爷守孝三年。今年新做的，三年一过就不兴这个了。你穿吧，只要你不嫌弃。” 嫌弃？她咋可能会嫌弃嘛！ 耿氏端着面条盆进来，看着炕上的衣服，说： “你婉柔姐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她现在穿不了，等能穿的时候，给她做新的。” 云巧听了点点头，把衣服收过来，笑眯眯的道： “谢啦，我也有新衣服穿了。” “说的好像不给你做似的。”耿氏抻哆一句，转身出去。 縢婉柔脱鞋上炕，拿起筷子盛面条。 云巧把衣服放回箱子里，这往后就是她的东西了。 耿氏端卤子进来，看到她这般，咂舌说： “巧儿你搁那干啥呢？咋让你嫂子干活儿。你这一天天眼里就没活儿，赶紧接过来。” 縢婉柔被“嫂子”二字，羞的满脸通红。 云巧受不了了，拧着眉头抗议： “娘，婉柔姐就盛个面条，这也算活儿？你别这样，她会不习惯的。” 縢婉柔听到这话，不住颔首说： “是啊伯母，你别把我当成什么大小姐，我现在就是投奔你们家的孤女。以后巧儿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样我还自在点。” “就是就是。”云巧附议。 耿氏把装好炉子的面碗递给縢婉柔，道： “你还没过门呢，不用做这些。等你过门了，不做都不行。还有你，别一天天把自己当孩子，你跟柔儿同岁。” “我……”云巧苦闷，可怜巴巴的说，“我娘被掉包了，我要我原来的娘。” “噗嗤——” 耿氏忍俊不禁，把装好的面碗递给她，道： “好了，别耍宝了，赶紧吃饭。” 云巧瞅着肉沫多多的面条，终于满足了。 吃了两口，道：“娘，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耿氏笑着回答。 还得是自己的闺女，到啥时候都想着娘。 云巧西里呼噜的吃完面条，指着炕上的箱子，道： “娘，咱家重新打家具了吗？” “没有。”耿氏摇头，看着低头吃饭的縢婉柔又说，“这些都是縢府的家具。滕宅买了，你婉柔姐说箱柜啥的给咱们，你二哥拉回来的。” “哦。”云巧点头，舀了碗面汤。 在土庄子，这叫原汤化原食。 吃过午饭，三个人坐在东屋的炕上唠嗑儿。 关于赵嬷嬷的问题，耿氏一个字都没提。 很显然，她是知道的。 聊了一会儿，见两个孩子都面露疲惫，耿氏拍拍縢婉柔的手背，说： “……不管咋样，你户籍的事儿解决了，就安心住下。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睡会儿吧。” “嗯。”縢婉柔点头。 云巧也打了个哈欠，把枕头放好，道： “这屋睡吧，别折腾。” “行。”縢婉柔没有拒绝。 耿氏等她们睡下后，把闺女的脏衣服拿出去…… …… 申时正，云雷回来了。 按照往常的规矩，先来东屋打个招呼。 当看到母亲在做糕点时，云雷小声的道： “娘，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耿氏回答，直起腰身又说，“学堂那边就算正式休沐了呗，啥时候开课？” “过了正月十五。”云雷说着，从袖口掏出银子道，“这是学堂给的，说过年就不给年礼了。” 二两银子，不少了。 耿氏点点头，没有接。 “跟你工钱放好，日后留着娶媳妇。对了，赵嬷嬷没了，她表面看着没事儿，不过心里肯定不舒服。你抽空多安慰安慰，联络联络感情。” 云雷听到这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母亲，难以置信的道： “娘，你说啥？你让我……” 耿氏见儿子这般老实，无奈的摇摇头，说： “正常说话、关心而已，你这是啥表情？你们俩是正经的父母之命，怕啥？又没让你做什么，瞅你那点出息。” 被嫌弃的云雷，一脸酱菜色，清了下嗓子道： “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好歹她是女儿家，我得尊重她。” “你这是什么话，我让你轻薄她了？”耿氏无语，翻个白眼瞅着榆木疙瘩的儿子又道，“让你安慰罢了，又没让你干啥。你要有那心还好了呢。” “云雷彻底尴尬了。 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看着忙碌的母亲，想要开口，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有啊，要过年了，虽然她好东西都见过，但你送的意义就不一样。赶明儿去县里，买个银镏子，那玩意儿便宜。” 贵的暂时买不起，银镏子可行。 云雷没吱声，正好屋门拉开，云巧蹦了过来。 “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想我不？想我不？” 云巧的出现，让云雷缓解了尴尬。 抱了一会儿把人放下，道： “睡好了？” “嗯，睡好了。” “那跟大哥去烧炕，走了。” 云巧没等回应，就被云雷拉出去了…… 第189章 订亲 耿氏看着落荒而逃的大儿子，好笑的摇摇头。 这孩子，倒真随了他爹。 腼腆、不主动。 想当初他爹成亲，还是她帮的忙。 人家姑娘就等着他开口，可偏偏那个榆木疙瘩，就是不说。 儿子随爹，看起来这事儿，她还得出马！ 把晾好的云片糕装盘，端着进屋。 縢婉柔已经醒了，见耿氏进来，微微颔首，然后低头。 很显然，刚才母子二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耿氏把盘子放在炕上，说： “尝尝，上次勄之回来，说你喜欢吃，还特意嘱咐我，等你回来再给你做。” 縢婉柔本就红的脸，瞬间就又红了一层。 耿氏“呵呵……”笑出声。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勄之那小子害羞，你也害羞。一个屋檐下住着，难道还不见对方了？” “没，没有。”縢婉柔弱弱的回答。 耿氏见她这般，更加稀罕了。 笑眯眯的拿起一块云片糕塞给她，说： “你也别觉得不合礼数，你们是正经的父母之命。滕老临终前肯定交代你了。我这边也没说的，就希望你们俩好。丫头，云雷这孩子啥都好，就是不爱说。往后，你得担待着点。” 縢婉柔没说话，但却缓缓地点头。 咬口云片糕，打算缓解一下。 耿氏见状高兴了，趁热打铁又说： “孩子，你们睡觉的时候我琢磨了一下。要不，你跟勄之还是订亲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縢婉柔那一口云片糕，还没来得及咽，就被耿氏这话吓到了。 咳嗽不止，脸儿更红了。 耿氏忙给她倒杯水，无奈的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还没说啥呢。” 这还没说啥？ 都要订亲了啊。 縢婉柔腹诽，但却没有吱声。 喝过水，把水杯放在一旁，轻声地说： “伯母，婉柔没有要求，全听伯母安排。” “……啊，好，好！”耿氏高兴的不住点头。 又拿起一块云片糕，塞给她…… …… 隔壁房间，云巧坐在炕上，晃悠着腿，道： “哥，明儿开始你就不去学堂了呗。” “不去了。”云雷回答，往炕洞里塞柈子，又道，“你是不是长个了？” 云巧闻言忙不迭点头，略有些得意的道： “是啊是啊，长个了。我现在比咱娘高了呢。” 云雷上扬嘴角，把炕洞堵上。 拍了拍手上的灰又说： “在那边怎么样？后来不打仗了，你们还那么累吗？” “不累了。”云巧摇头，“我们回来之前，军营还特意给我们践行呢。可隆重了，点着篝火，围着聊天，一点都不冷。” 看着她满脸兴奋的样子，云雷点点头。 出去一趟是长见识，跟以前疯疯癫癫明显不同。 “对了大哥，你现在还怕黑吗？” “早就不怕了。”云雷摇头。 “那我二哥啥时候回来？”云巧又问。 她对云震，有一种莫名的依赖。 可能因为他是哥仨种第一个对她转变、理解她的人，所以感情上就会热络许多。 “说是小年才能回来。他现在在县里的典当行，等办年货的时候，我带你去。” “好啊好啊。”云巧不住的点头。 正聊着，屋门拉开，縢婉柔进来了。 手里端着盘子，面色通红的说： “伯母让我给你们兄妹送云片糕。” 云巧暧昧的看了眼云雷，后者骤然立眼，她也不敢造次。 借故出去方便，就先溜了。 縢婉柔把盘子放在炕上，转身欲走—— “那个……你路上可还顺利？” 縢婉柔闻言松口气。 就怕回去太早，耿氏会不愿意。 转过身，低头道： “挺好的。跟英娥将军一起回来的，还去给我爷爷上了坟。” 云雷局促的搅着手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心里也清楚，如果她太早过去，母亲肯定会失落。 见她还站着，指着炕说： “你，你坐吧。” “谢谢。”縢婉柔规矩的坐在炕边，一动不动。 接下来，就是安静。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让听窗根的云巧，心里那个气哟。 不是二人都谈过了吗，这咋又腼腆上了呢？ 就在她无奈的时候，正房门开，耿氏站在门口喊—— “吃饭了——” 云巧没敢应声，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房山头那边。 等云雷、縢婉柔都进屋后，这才大摇大摆的过去。 唉，果然偷听不是什么好现象，看她累的。 腰酸背痛，然后啥都没听到。 晚饭是大米饭，用大锅焖的，油乎乎，锃亮，很有食欲。 酸菜炖五花肉，素炒土豆丝，还有蒜茄子。 耿氏看着文雅吃饭的姑娘，问： “咋样，吃的惯吗？” “嗯，好吃。”縢婉柔点头，“伯母，我跟巧儿在军营，也吃大锅饭。不如您做的，所以您不用刻意问我，我都爱吃。” “哎呀，还是你好，懂事儿。”耿氏笑眯眯的说着。 见闺女噘了大嘴，夹两片五花肉放在她的碗里，说： “给，别说我又被掉包了。” 云巧轻笑，美滋滋的咬了口肉，道： “娘，我在军营养猪，十头啊！我厉害不？” “厉害。”耿氏点点头，“明年开春，咱家也抓几头，也是你养。” “呵呵……”縢婉柔没给面子，笑出了声。 云巧瞅着不仗义的縢婉柔，叹口气，说： “真是有了嫂子没有闺女啊。我发现我现在就是后娘养的。” 口无遮拦的云巧，换来了云雷的筷子。 不过没打手，只是打了她的筷子。 “就知道胡说八道，好好吃饭。” 云巧是谁也惹不起，消停低头吃饭。 不过余光瞥到了縢婉柔，那丫头嘴角正上扬，心情不错。 果然虐狗啊，受不鸟，受不鸟。 吃完晚饭，云巧收拾饭桌，耿氏叫住她，道： “等会儿再收拾，我有个事儿要说。” 云巧见状点头，侧身坐回炕上。 耿氏看着云雷跟縢婉柔，道： “你们俩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我想，小年祭灶那天，你们就订亲。婚书这个咱们自己合，合完让老二去衙门盖个章就行。” “娘，咱不是说好……” 云雷的话没说完，耿氏继续开口： “这事儿你别说了，我提前问过婉柔。她同意了。” “……” “……” 云雷兄妹的目光，全都移到了縢婉柔的身上。 直把姑娘看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耿氏见状，继续又道： “云雷，她已经表态了，你呢？这是订亲，不是成亲。” 第190章 一定给你交代 縢婉柔不安的捏着衣角，大气不敢出。 低头，谁都不敢瞅。 她现在，好慌，就像迷路的羔羊，等待人类的救赎。 心里也打定主意，只要云雷应了，那她就认定这个人。 若是不应，她立马离开，绝不拖沓。 一旁的云巧着急，可这个时候她不能吱声，得让大哥自己说。 云雷瞅着縢婉柔不安的样子，又看了看妹妹找的表情。 长叹口气，开口道： “娘，我说不成亲，是因为我还没有考中，没有资本。” “我现在说的是订亲！”耿氏强调。 云巧拽了拽母亲的衣摆，提醒： “娘，让我哥把话说完。” 耿氏面色虽然不好，不过却也不吱声了。 云雷见状，继续又道： “我不排斥定亲，我更不排斥成亲。就是现在娘说让我跟婉柔成亲，我也愿意。我就是……不想委屈了她。縢府家大业大，虽说现在没落，可好歹她是縢府的金枝玉叶。跟她一起，是我高攀。” 哎哟哟，可算说句人话。 耿氏满意的直门点头。 云巧更是暧昧的笑看縢婉柔。 虽然她没什么反应，不过上扬的嘴角，已经告知了所有。 耿氏见都松口了，心情愉悦。语重心长的说： “你也别觉得我是在逼你，这种事情……” 话没说完，云雷直接开口打断，道： “娘，我知道你的用意。婉柔是好人家的姑娘，在咱们家寄宿恐惹来非议。我们订亲就不一样了，她是孤女，过来投奔，没什么不妥，儿子都懂。” 说到这儿，看了眼垂首的縢婉柔补充： “她也会懂。” 耿氏这下满足了，心里想的大家都明白，倒是省去被误会的可能。 看着仍旧低头的縢婉柔，抓着她的手，说： “行吧，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咱们就这么说下了。小年那天，我把王大福娘还有癞子她奶找来，再叫上里正就足够了。” “婉柔啊，你也听到了。这小子不是不娶你，是想考中举人，给你一个好点的成亲仪式。女人一辈子就这一次，你得理解，啊。” 縢婉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这个时候，又不得不“嗯”一声，当做回应。 云巧见都说好了，起身收拾碗筷，耿氏也跟着一起。 等桌子都捡好，娘俩就不进屋了。 云雷瞅着还是低头的姑娘，轻声道： “你再等等我，明年秋闱后，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縢婉柔深吸口气，抬头看着他，说：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已经很不错了，爷爷的眼光不会错。” 说到这儿，又补充道： “我……我也信你，而且我还要守孝呢。” 云雷原本目光平静，可听到这话后，轻笑出声。 很爽朗，让原本低头的縢婉柔又抬起了头。 脸有些红，不过却没躲闪他的视线。 突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说： “你跟我来，我有些东西给你。” 说着，下地穿鞋。 云雷跟在后面，二人出了东屋。 耿氏跟云巧本来坐在灶台旁吃瓜子呢，两个人突然出来，弄得她们有些懵。 四个人彼此愣神一会儿，还是縢婉柔最先回神、开口： “爷爷生前留了些书，我想拿给勄之。” 耿氏闻言不住颔首，说： “去吧去吧，滕老的书那都是好东西。勄之啊，好好念书。” “知道了，娘。”云雷点头。 云巧把手里的瓜子放下，起身跟着去了隔壁。 耿氏没叫住女儿，想着有她在也能好一些，索性就不拦着。 縢婉柔把箱盖放着的书，全都挪到炕上，说： “就这些，里面还有几本是爷爷的手札，都是这么多年看书得的经验，应该对你有用。” 云雷小心翼翼的伸手摆弄，当看到书名的时候，气息都乱了。 全是好东西，他在学堂的记录册上看见过名字，但却不曾拜读。 如今倒好，全都是他的，真是……太好了。 云巧再旁抻脖子瞅，突然看到了一本黄皮有些破旧的书。 伸手拿起一看，脑袋“嗡——”的一下。 縢婉柔见状，恬静的解释： “我看到这个的时候也愣了呢。不知道爷爷从哪儿弄得，竟然还看关于风水的书。” 云雷闻言，瞅着妹妹手里拿的《葬经》，道： “滕老学富五车，各种领域都想了解，也很正常。” “嗯，你说的是。”縢婉柔顺从的应着。 云巧对他们的对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捏着手里的书，内心久久都没有平静。 这本书前世她就看到过，爷爷把它当成个宝，还说是传家之宝。 可身处的朝代，根本不被历史记载，怎么这里会有？ “巧儿，你喜欢看吗？喜欢你就拿着看。”縢婉柔轻声说着，“反正勄之也不看这个。” 云巧想都不想，点头如蒜。 如果珍宝的样子，让云雷好生无奈。 “你啊你，正经书不看，这些东西倒是喜欢。” “你说他干啥，她愿意看就看呗，反正也没事儿，权当打发时间。” 縢婉柔的话，让云雷怔住。 想起以前的张氏，表面温柔，可背地里却不少蹿腾。 如今对比，终于明白云巧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了。 点点头，揉了揉云巧的头发，说： “看可以，别弄坏了，这都是孤本，很难得。” 云巧应下，抱着书坐在炕上。 縢婉柔把自己做的衣服拿出来，轻声说： “这是我在北境闲暇的时候做的。你回去试试合身不。如果不合身，你就告诉我，我好改。” 云雷眼神有些炙热，把布包拿起来，都没打开就说： “你做的都合身，颜色我也喜欢。” 縢婉柔抿唇轻笑，揶揄着说： “你都没打开，怎么知道颜色你喜欢？” 云雷微怔，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笑着抿唇，没有吱声。 云巧一言不发的拿着书出去了。 本来两个人之间，刚刚有些粉色泡泡，如今被她这么一搅，倒是有些尴尬。 云雷清了下嗓子，把衣服还有书都抱起来，叮嘱着： “缺什么你就吱声。不好意思跟我娘提，你就偷偷告诉我。我教书的工钱娘没要，过后我都给你拿来。” 縢婉柔羞红了脸，摇摇头，拒绝： “不用的，你留着就行。不早了，你回去吧，明儿再说。” “好。”云雷抱着东西出来，冲东屋说了一嘴，就出去了…… 第191章 有多大碗，吃多少饭 东屋内，耿氏在抓紧时间赶制新衣。 辽东有个习俗，新客来家，长辈要给做衣服。 “巧儿……把剪子给娘递一下。”耿氏说完见没什么反应，索性自己动手。 抬头看着用功读书的闺女，无语的摇摇头。 又不是要考科举，这还用上功了。 云巧看的入定，外界的声音，根本打扰不了她。 “人之生命不同，宅之宜忌各异。故祖孙或盛或衰，父子或兴或废……” 云巧看着熟悉的文章，脑子里大片大片的回忆，涌上心头。 年幼时的夏天，爷爷就坐在院子里的沙果树下，给她念这本书。 当时觉得好无聊，根本没用心听。 可架不住爷爷天天念，到最后她背下来了，却不明白什么意思，以至于后来混吃骗喝。 如今来到这个异世，竟然又看到了。 这算是缘分吗？还是说……是要补课。 她穿越后能看到人的气运，可时灵时不灵。 但这本书详细的记录了关于人气运的经过，也就是说……老天都在给她机会补课。 意识到这一点，云巧收回心神，仔细的看书，不再走马观花。 书不.厚，但介绍的却很全。 从看住宅风水到看坟地风水； 从批命、算卦，到叫给人叫魂； 从…… 云巧合上书，把穿越过来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串联到一起，突然灵光乍现。 拿书下地，风风火火的穿上鞋就奔了西屋。 连耿氏叫她，都全然不顾。 縢婉柔正脱衣服准备躺下，见她过来，笑着说： “怎么，要跟我一起睡吗？” 云巧扬扬手里的书，说： “婉柔姐，这本书能给我吗？” “给你？”縢婉柔微怔，看着她郑重颔首的样子，笑道，“喜欢就拿去呗，反正你大哥也不看。不过巧儿，你确定要看这类书？” “没什么事儿，瞅瞅呗。”云巧故作轻松的颔首。 縢婉柔见状，附和道： “也行，权当打发时间了。我也留了几本，都是流云先生的大作。我拿给你看。” 縢婉柔说着，兴冲冲的把自己偷藏的书拿出来，献宝似的放在她面前。 见其不为所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 “巧儿，你怎么总发呆。从咱们要回来那天开始，你就这样。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云巧摇头，把她手里的书拿过来，边看边说： “没什么，就是想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让你担心了。” 縢婉柔闻言，没再追问。 指着她手里的书，说： “这几本虽然有些不入流，可我挺喜欢。爷爷不让我看，我都是偷摸买的。” 《闲亭记》、《暮卿卿》、《梦里寻花几度秋》…… 光看书名就知道，这是禁书。 至少滕老不可能让她看。 说白了，这东西就是言情小说，专门给深宅女子所看。 里面用词虽然很高级，但翻译过来就是男女相知、相爱的故事。 私定终身，古代大忌。 怪不得赵嬷嬷那日在縢府，那么排斥大哥云雷。 原来，症结在这儿。 没想到大周朝还挺前卫，这样的书，都没被管控。 “我跟你说，这事儿不许跟你哥说，你也不许笑话我。不然，这书我就不给你了。”縢婉柔说着，指了指云巧手里的那本。 娇憨十足，还挺怜人。 云巧当然不会真的“出卖”她，笑眯眯的保证说： “安啦，我是那种人嘛。这东西也不见得不好，学学上面的修辞，也不是不可以。”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縢婉柔顺杆爬的说。 云巧从袖口掏出银票，拿出一张递给她，道： “这钱既然咱们收下了，这是你的，你留着吧。” 縢婉柔没有接。 “你不是要开烤肉店铺吗？你拿着吧，算是我投的本钱。到时候记得给我分红利。” “……你要跟我一起开？”云巧有些惊讶。 这滕家小姐如此离经叛道，以前怎么没发现。 难道说……是因为看那些书的缘故？ “婉柔姐，你确定要跟我做？”不放心的追问，生怕自己刚才听错了。 縢婉柔笑着点头，说： “你做的烤肉很好吃，县里没有这样的店，我觉得开起来会有生意，就看咱们怎么做。当然，主要是看你，我基本上是没什么用。” 出头这类事情，她来不了， 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 云巧见状，也没客气，把银票重新揣好后，说： “那咱可先说下，你是拿干股的，不是老板。关于店铺所有的生意问题，都我来做主，你不能插手。咱先小人后君子，事儿得像说下。” 縢婉柔笑着点头，满口答应： “没问题。我会帮忙，但我绝对不多嘴。” 有了她的支持，云巧信心满满。 都开始憧憬年后的事情了。 屋子一安静，人就犯困。 縢婉柔打了个哈欠，被她看到了。 云巧懂事儿的拿书起身，说： “那就这么说下了。等年后咱们开始张罗。” “好。”縢婉柔应下后，比划食指，说，“我就多一句嘴，就这一次。如果咱们去县里开店，这边的家……是不是也要搬。你最好想跟伯母说一下，省的到时候伯母不高兴。” 云巧闻言点头，比划个“ok”的手势，就走了。 回到东屋，耿氏还在缝衣服。 云巧几次张嘴，最后还是决定不说。 先把年过了再说，至于这个……慢慢来吧。 耿氏看着回屋的闺女，道： “你先睡，我把这点做完就睡。” 云巧点点头，脱衣服躺进被窝。 那本《葬经》就背她放在枕头下面，她已经决定了，好好研读书上的内容。 没有莫名其妙的缘分，这本书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肯定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为了三个哥哥，为了她自己，学好后积些功德，也算她没白来这一遭。 打定主意，云巧轻舒口气。 声音并不大，可屋子很安静，耿氏瞅着闺女的样子，问： “怎么，有亮睡不着？” “拿到没有。”云巧摇头，翻个身仍旧闭着眼睛，说，“我在想往后咱家的事儿。娘，我知道我跟五爷指腹为婚的事儿了。” 没有睁眼，但能想到耿氏惊讶的表情。 “我跟他说清楚了，那个指腹为婚不成立，让他另行婚娶。” “巧儿啊……” “娘，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咱都懂这个道理。” 耿氏苦笑的继续做活，什么都没有说。 云巧也满足的再次翻身，睡过去了…… 第192章 用功 云巧回来的第二天，云家热闹非常。 串门的不断，都是家里孩子在军营当兵，过来问情况的。 云巧倒也配合，不管问什么，都笑眯眯的回答。 唯独对杨家，杨营受伤的事儿，隐瞒了。 没法子，杨营各种拜托，她也不想让杨家着急。 一连五天，大家该问的都问了，也就不过来了。 云巧踏实看书，用功程度，堪比备战高考。 很多以前觉得难理解的地方，这一次竟然熟读两边就能融会贯通。 当看到家宅风水毁人做损那里，云巧抬头看着做活儿的耿氏，道： “娘，我在军营的时候，听说了胡立的事儿。真砍了？” “砍了。”耿氏点头，咬断线头又说，“做那么多缺德事儿，不砍他砍谁。对了，他家都搬了，咱们村容不下，撵走的。” “啧啧啧……”云巧咂舌。 农村人老实、本分，可若有谁真的做了损，那村民可是心齐，绝对斗争到底。 “何苦呢，能的自己丢了命，还连累了自己家的人。” 耿氏闻言嗤笑，抻了个懒腰，说： “不提这个，说说你大哥订亲的安排吧。我是想着在家做一桌，几个人一起吃。至于这聘礼……我陪嫁有一对玉镯，给她一个，你留一个，行不？” “都给她吧，哪有给一只的。”云巧摇头，丝毫不争竞这些东西。 耿氏见她这般说，松口气。 “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又觉得你娘被掉包了嘛。” “嘿嘿……”云巧轻笑，挽着母亲的胳膊，说，“我那是开玩笑的。再说了，婉柔姐是一门心思为我哥，咱应该好好对她。” 耿氏捏了捏闺女的脸蛋，道： “是啊，这个儿媳我挺满意。等你哥争气，她守完孝。就可以给他们办事儿了。” 本来算来年秋闱后就让他们成亲。 可縢婉柔孝顺，想给滕老守孝。 反正也才十五岁，不着急。 云雷是大了些，等三年倒也无妨。 提及这事儿，耿氏又嘱咐着： “我跟你说啊巧儿，以后你哥跟她聊天啥的，你别老开玩笑。你说的多了，他们俩害羞不聊天，耽误事儿。” “知道。”云巧点头，懂得分寸。 耿氏拿了从匣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交给她，说： “明儿是集，反正天冷东西也能搁住。你跟你哥去县里赶集，买些菜。家里红布有，不需要买。” 云巧接过银子，纳闷的道： “婉柔姐不去吗？” 耿氏咂舌，提醒着：“她咋能去。万一被人认出来，咋办？” 好吧，她给忘了。 揣好银子，颠颠去隔壁找大哥。 本想跟他约一下明儿去县里的时间，可进屋之后发现，縢婉柔也坐在炕上，正在练字。 二人倒是坦然，反倒是云巧有些局促。 这……这…… 感觉自己好亮啊！ 云雷清了下嗓子，看着木讷的妹妹，问： “想啥呢？有事儿说。” “啊，没啥，咱娘说明儿十八、大集，让咱俩去县里买东西。我还想去看看二哥。” “知道了。”云雷点头，扭头看着縢婉柔写的字，说，“这笔收的时候再果断些。” “好。”縢婉柔应着，继续练字。 云雷见云巧还没走，纳闷的道： “还有事儿吗？” “没……没了。”云巧摇头，转身出去了。 站在院子的那一瞬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她跟母亲在东屋说话的时候，婉柔姐不是一直都在西屋吗？ 还有，这俩人在一起练字，这……什么情况？！ …… 翌日吃过早饭，兄妹俩全副武装，离开了家。 离老远就看到了庆年的牛车，云巧急忙开口道： “哥，我不要坐，咱们溜溜达达去县里。” “你不累？” “我宁可累点儿，也不要冻透了。”云巧心有余悸。 土庄子的冬天虽然没有北境冷，但也够她喝一壶的。 云雷见状笑着点头，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正好赵氏也从家出来，双方打了声招呼。 由于云巧回来，把人家儿子的津贴给捎回来，所以赵氏对他们兄妹格外热情。 看着他们兄妹的样子，道： “你们这是去县里买菜吗？准备订亲的事儿？” 云雷红了脸，云巧来了兴致，道： “是啊是啊，我娘说了，让买条鱼，买块肉，要隆重一些呢。我哥是二婚，人家姑娘是头次说亲，不能委屈了人家。” 赵氏闻言，不依的道： “咋能委屈了呢。你哥是秀才，往后那就是举人，得做官。她还不乐意？她要是不乐意，一大堆姑娘等着呢。” 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亲侄女。 她都跟家里说好了，等过一过就帮忙说和。 谁曾想那天云婆子去家里，直接跟儿子说，小年云雷订亲，让他过去给当着见证人。 真是让她措手不及。 云巧倒是不知道赵氏的心思，笑呵呵的说： “也是柔姐姐不嫌弃，我大哥可没有伯娘说的那么好。木讷着呢。” 云雷听不下去，快走几步上官道等。 赵氏见他走的方向，问： “你们不坐牛车？” “不坐，太冷了。”云巧摇头。 正视赵氏面色后蹙眉，心里“咯噔”一下。 三阴之位青紫黑，女子必定吊死鬼。 “……走走是暖和，可还是坐牛车吧，省劲儿……” 赵氏仍旧巴拉巴拉说话，云巧突然出声打断道： “伯娘，蔓姐儿出嫁后回来过吗？” “啊，回来过。回门的时候回来了。”赵氏回答，“亏你不计前嫌，我家那闺女比较霸道，总说你。” 云巧摇头，想了下又道： “伯娘，这眼瞧着就要过年了，你们是不是也得给出门子的蔓姐儿送东西啊。” 辽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娘家疼不疼女儿，就看年前给不给东西。 娘家给了，婆家不敢怠慢儿媳。可娘家不给，那就说不好了。 赵氏看着突然关心闺女的云巧，点点头，说： “要去送的。你杨茂哥说了，把你家定完亲他就去。” 云巧不放心的叮嘱：“一定要让杨茂哥看着蔓姐儿。这过得好不好，别听婆家的，得看蔓姐儿的气色。” “哎哟哟，到底是打小长大的，这情谊不容易。”赵氏十分领情，“放心，我会跟你杨茂哥说的。” 云巧该提点的已经说了，挥挥手，小跑去找云雷…… 第193章 冒头太快 这些日子的用功苦读，竟然在赵氏身上实践了。 虽然跟杨蔓的关系一般，可她好歹比那丫头实际大了许多，不可能跟孩子一般见识。 更何况…… 杨茂对她不错，杨营也很好。 杨家就那么一个闺女，真要是有事儿，那可太悲哀了。 但愿她看错了，可心里各种笃定，她没看错。 愁啊！ “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儿，咋地了？二乐婶子说你了？”云雷关心的问。 云巧回过神，摇摇头，说： “没有，我就是觉得……大哥，杨蔓出门子就回过一次家，你不觉得不正常吗？” 云雷愣住，蹙眉道：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她都嫁人了，没什么大事儿肯定就不回家啊。” “可她跟我同岁，讲道理不该这么着急成亲吧。” 云雷停下脚步，睨着她，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妹莫若兄。 她平日跟杨蔓的关系不咋地，怎么今日一个劲儿的问。 云巧察觉自己有些过了，忙不迭道：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这么上纲上线是做啥？” 云雷轻笑，伸手锁住她的脖子，故意往上一提，道： “我乐意啊！” 说完出腿，趁其不备就把人撂倒在地上。 冬天的路上都是雪，根本摔不疼。 云雷干完坏事儿就跑，云巧气的在后面追。 至于杨蔓的话题，也就这么掀过去了。 兄妹俩你追我跑，等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云雷停下脚步。 等云巧跑过来，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行啊，去一趟军营，你这体力锻炼的跟以前判若两人。” 云巧颇有几分得意，眉骨轻挑。 “那是，也不看看我在北境呆了多久，我还会骑马了呢。” 云雷揉了揉她的发顶，二人进城。 整个平阳县，一共三家当铺。 其余两家比较小，最大的就是云震现在呆的——宝祥典当行。 门口一个刻有“當”字的水盘，随风摇摆。 兄妹俩没走正门，绕去了后门进院。 伙计认识云雷，笑眯眯的走过来，说： “云先生来了。二掌柜在跟大掌柜对票子，去他房里等吧。” 云巧乖乖的站在一旁没吱声，打量着自家哥哥，嘴角上扬。 如今他在学堂做夫子，所以认识他的，都会尊称一声“云先生”。 在周朝，“先生”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词。 “多谢你了。这位是我们的妹妹，云巧。巧儿，这是伙计石柱。” 两个年龄相当的人，互相点头示意便好。 被云雷拽着去了一个屋子，云巧打量了一番，说： “这屋不错啊，是二哥自己住的？” “对。”云雷点头，坐在炕上又补充着，“偶尔我也过来睡，但不经常。” 云巧点点头，摸摸这，碰碰那。 “对了大哥，三哥做了把头，你知道吗？” 云雷叹口气点头，多少有些感慨的道： “他太冒险了，刚刚去不到半年就做了把头。这样冒头太快，很容易被盯上。” 呃…… 云巧无语。 几步走到他跟前，郑重的说： “大哥，难道你只是知道这些？其他都不知道？” “还有什么？”云雷茫然。 果然！ 云巧长叹口气，把云霁被困马嵬坡、轩辕晔单枪匹马去救的事儿，全都说了一遍。 “……不管他们俩谁出事儿，对于两家来说都是致命打击，尤其是轩辕家。三夫人都不乐意了。” 云雷没说话，不过面色却不好。 这事儿，他的确不知道，今日第一次听说。 看着气呼呼的妹妹，拍拍她的肩头，道： “放心，年前我跟你二哥会去趟北苑，到时候我们跟他说。” “去北苑？那我也要去。”云巧兴冲冲的要求。 云雷看着她的样子，叹口气，说： “你才回家没几天就要去？你是咋想的？” “你们都去，我也要去。” “我定完亲骑马去，来回路上五天足够。” “我也会骑马啊，我也能去啊。”云巧得意的要求。 不管咋地，她一定要去。 烧烤店，烤肉是主要，但蘸料、酱料都是灵魂。 “我不管啊，反正我要去，必须去。” “你要去哪儿？”云震边说边推门进屋。 云巧蹦蹦哒哒的来到跟前，挂在他的身上，撒娇说： “二哥，我想你了。” 云震看着长个了的妹妹，搂着她的纤腰，道： “瘦了，也高了。” 云巧站直身子，看着云震笑眯眯的说： “二哥，小年那天大哥跟婉柔姐订亲，你回去啊。” 云震闻言看了眼大哥，见其颔首，笑着道： “这么大的喜事，自然要回去。” 说着，从门外喊了一声—— “石柱，麻烦你带我妹妹去飞鸿居点几个菜。” “知道了。”门外的石柱应下。 云震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云巧，说： “去吧，想吃什么就点，我跟大哥马上就过去。” 云巧心知他是故意打发她，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配合的拿着银子走了。 云震等人走后，面色不好的道： “大哥，云霁升把头还有别的事情，另有原因。当日他被困，是五爷救了他，而且……” “我都知道了。”云雷打断他的话。 起身在屋里踱步几下，道： “云巧刚才已经告诉我了。如果那个李将军没问题，那就是军营其他人有问题。你跟落枫说一下，还是要排查。或者……五爷那边已经开始做了。” 云震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担忧。 云雷走到他身边，说： “放心，三霁不是泥捏的，五爷更不是软柿子。咱们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我定完亲咱们出发，云巧也要去，你劝劝，别让她走。” “好的。”云震颔首，唯命是从。 二人出了当铺，来到飞鸿居。 被伙计领上二楼雅间，没想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云震惊讶，看着伙计问： “刚才石柱带来的姑娘呢？” “出去了。”伙计回答，“那位姑娘好像说看什么房子，然后就走了。”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云雷追问。 伙计摇头，“没说，不过菜都点了。四个菜一个汤，主食是饼子。” “好，去安排吧。”云雷说完，找了个位置坐下。 伙计出去，云震站在门口，面色不安。 云雷不在意的又道： “她那么大的人了，北境军营都去了，你怕啥？左右是替我费心罢了，一会儿就回来。” 云震闻言蹙眉，“为大哥看房子？你们订亲就来县里吗？” “我没说。”云雷摇头。 云震见大哥这般，心知又是妹妹自己剃头刀子，一头热了。 什么时候能不操心，唉！ 第194章 碰到登徒子 云巧跟着石柱穿过两条街，才到了他说的那个铺子的位置。 “就这个，位置偏，还有点小，不过开布庄、秀坊啥的应该可以。好地方的铺子，你就别想了。” 云巧听着石柱的话颔首，四处看看，明白为啥这铺子剩下了。 位置偏是主要，更重要的是铺子不大，而且周围铺子的匾额，一看就不高级。 在县里，来这样的地方买东西，多为寻常人，而且还得是常住县里的。 像她跟耿氏来县里，基本都去主街买东西，不然就是赶集。 这边根本不会来，找不到，也不知道。 门是锁的，趴在门口看了看，道： “石柱兄弟，这原来是开什么的？” “原来是开面馆的，面还挺好吃。”石柱回答。 云巧缓缓点头，从门缝里看，果然很小。 差不多四十平的样子，算上后厨，也就七十平。 开面馆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到了夏天，这空地也会摆几张桌子，县衙那边的衙役总过来。一碗面，带肉十五个铜板，不带肉十个铜板，还挺合适。” 铺子前面的空地的确不小，夏天弄个大排档也可以。 “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租了呢？” 石柱叹口气，回答： “房主年后要去南面做生意，所以打算把家里的房子、店铺都处理了。本来都以为面主能买下呢，谁曾想他不干，回老家了。唉，可惜了面啊。” 云巧瞅着他惋惜的样子，“噗嗤——”笑出声，道： “面很好吃吗？” “好吃。”石柱回答，跟着她一边走一边又都说，“他们家的面，冬天是热的，夏天是凉的，很舒服。” 凉的？ 提及这个，她倒是可以弄冷面啊。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可她吃过，母亲应该可以。 荞麦家里就有，压面条的机器她也见过。 嗯，这个想法可以，值得采纳。 “云姑娘，你想什么呢直点头？” “我想那个店铺呢。一定要买是吗？” “对。”石柱点点头，“二百两银子，那个位置还算合理，而且后面有屋子，能住人。” 说话间拐到了主街，飞鸿居是这条街最大的酒楼，也是生意最好的。 二人来到酒楼，云巧自然的往里近，石柱却说要回去。 “一起吃啊，你走啥？” “不了，铺子那边还有活儿，我先回去了。” 不等云巧说话，石柱就跑了。 人家有身沉，不留下吃饭，挺懂事儿的。 云巧无奈，迈步进去，伙计见她来了，道： “云姑娘，您两位哥哥已经到了，就在雅间等你。” “好的，谢谢。”云巧颔首，赶紧往楼梯口走。 没想到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衫的人，就站在那，不上楼，不知道干啥呢。 云巧来到跟前，轻声说句“借过”，那人也没有动。 以为他没听到，云巧深吸口气，稍微大声说： “麻烦借过一下——” “借了什么时候还？” 揶揄的声音让云巧蹙眉。 抬头瞅着男子，不悦的强调： “你挡路了，我要上楼。” “我又没拦你，你去就是了。”男子说完，故意摊开手，一副等着投怀送抱的样子。 云巧自打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碰到登徒子。 这个……应该可以称作登徒子吧。 就在她要发飙的时候，伙计急忙跑过来，说： “坤爷，哎哟我的坤爷哟，您站在这干啥呢？差点忘了介绍，这位是宝祥典当行二掌柜的亲妹妹，云姑娘。二掌柜在楼上呢，坤爷，我带您去雅间呗？” 云巧听到“坤爷”二字，微微蹙眉。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侯三的主子，侯坤。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那名坤爷冷“哼”一声，道： “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阿荣手底下走狗的妹妹，这弯拐的够远啊！” 云巧脸黑了。 你可以说我，但你说我哥，绝对不行！ 再说了，以云震的脾气，不可能跟谁红脸，这家伙什么情况？！ “弯的拐远不远我不知道，不过你这话欠拾掇。什么叫走狗的妹妹，那你是什么？畜生？！” “放肆——”坤爷恶狠狠地呵斥，“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抓去县牢！” 云巧闻言，立刻断定了他的身份。 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故意掏掏耳朵，云淡风轻的说： “不就仗着你姐夫是县令嘛，你在这耀武扬威。狗仗人势说的就是你吧，你也好意思说我哥。我告诉你，我哥当二掌柜，那也是有能耐。不像你，放高利贷，坑害百姓，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呸——” 侯坤气疯了，“啊——”地一声就要上前，被急冒烟的伙计，赶紧拉住。 一边拖一边央求着说：“坤爷，我的坤爷啊。咱是来吃饭的，她是个孩子，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侯坤不为所动，扭头看着他，追问： “我问你六子，我可仗了我姐夫的势？” “哪有哪有，孩子胡说，孩子胡说。”伙计边说边拉着侯坤往旁边走。 云巧嗤笑，瞅着彪小子侯坤，道： “人啊，就是这样。越没有就越想证明。你仗没仗你姐夫的势，你自己心里清楚，大家也都明白。没有你姐夫，谁能把你当回事儿！” “你——” 伙计连抱带拖，好不容易空出些地方，只要云巧侧身就能过去。 使眼色提醒道：“云姑娘啊，云二掌柜等你呢，快去吧。” 本以为这姑娘很温柔，谁曾想是个小辣椒。 现在他就乞求她赶紧走，然后他好安抚这位祖宗爷。 谁曾想—— “不去，急什么。”云巧拒绝了。 伙计都要哭了。 侯坤恶狠狠的看着云巧，道： “说，你到底还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今儿你说好了，这事儿拉倒。说不好……” “说不好怎么地？”云巧反问。 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毫不避讳的直视侯坤的眼睛，道： “既然你要说，那咱俩就得好好掰扯。今儿掰扯不明白，就去你姐夫那掰扯。你骂谁是狗？谁是狗的妹妹？” 这个时候是饭点儿。飞鸿居又是县里最大的酒楼。 二人这么一闹，不少人可都过来围着看热闹了。 云巧也不怵，理直气壮的大声又说： “边境戍守你不在，说三道四你最快。你挺大男人跟我一个姑娘在这泼妇骂街，你可真出息。” “你放屁——” 第195章 你救他一命 男人跟女人吵架，不管因为什么，肯定就是男人的错。 毕竟，你都沦落到跟女人斤斤计较的地步，还能有啥出息呢？ 侯坤气的不行，食指凭空虚点着云巧，道： “你放屁——我那叫放高利贷？那是他们求着我借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二分利，利滚利，驴打滚，不是你做损？”云巧愤恨的指控。 想当初，云雷就是坑在这上面，罪魁祸首就在面前。 “我告诉你侯坤，放高利贷做损，你当心日后遭报应。” “你……你……”侯坤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偏偏眼前的丫头喋喋不休，他还插不上嘴。 “我云家兄妹四个，老大学堂教书，老二凭本事吃饭，老三北苑戍守，我在北境军营养猪两个月。怎么，我们还不如你一个混吃等死的无赖？你说这个是狗，那个是狗，你是啥？你连狗都不如。” “你……你……” “坤爷……坤爷……”伙计傻了，抱住后仰的侯坤，忙喊人帮忙。 云巧懵了。 大家也都傻了。 只见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侯坤，这会儿被放在地上、全身抽搐。 双眼上翻、口吐白沫、脸色及口唇一般，呈青紫色。 “老天，这是咋地了？” “哎哟哟，老早就听说丁县令的小舅子抽风，没想到是真的。” “唉呀妈呀，这是发病了吗？” “我去，这丫头挺厉害啊，把县令夫人的宝贝弟弟气病了。” “我的天，太神奇了，第一次见到啊……” “……” 众人纷纷议论，却没有一个人张罗找郎中、帮忙的。 全都看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云巧第一个缓过神，冲着伙计道： “愣着干啥，找郎中去。” 门口的小二急急忙忙应了声，出去了。 云巧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四下瞅了瞅，从桌上拿起馒头，直接塞到他的嘴里。 一楼闹闹哄哄，二楼雅间的人，也都出来了。 云震、云雷一看到忙碌的云巧，急忙过下楼问怎么了。 没等云巧回答呢，看热闹的食客纷纷开口—— “哎哟，被这丫头给骂的。” “可不是嘛。那不依不饶的劲儿，直接把人骂抽了。” “也不是小姑娘骂的，他本来就有病，不然县令那边能那么纵容嘛……”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德济堂的郎中就来了。 显然，这郎中对侯坤的病很了解，几根银针下去，抽搐明显减缓。 小学徒疏散人群，让空气流通。 郎中把侯坤嘴里的馒头拿出来，道： “这是谁塞得？” 都不用云巧说话，食客们纷纷手指着她的方向。 一时间，竟然成了众矢之的？ 云巧也不规避责任，走上前，蹲下说： “我怕他咬舌头，所以塞了馒头。” “嗯，做的很好。”郎中点头，赞许的道，“女娃娃，你救他一命呢。”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摇摇头，没敢吱声。 他能这样，很大原因是她弄得。 如今被郎中道谢，还真是汗颜。 终于，侯坤平静了，李家来人把他抬走了。 李朝阳的常随李平见到云巧，诧异的道： “云姑娘，你来县里了？” “嗯。”云巧颔首，看着被抬出去的侯坤又说，“麻烦李平哥回去带句话，就说……半个时辰后我去府上拜访。” “好啊，我们老爷还念叨你呢。说你应该快回来了。”李平边说边点头，冲云家兄弟俩抱拳拱手走了。 刚才还幸灾乐祸的食客们，见到李平对云巧的恭敬态度，一个、两个都看不懂了。 云家是谁？不知道。 学堂教书的多了，受人尊重不假，可这云家到底什么来头？ 没听说过呢？ …… 云巧被两个哥哥拽到了二楼雅间。 老老实实的把发生的事儿，全都说了。 说到最后也挺后悔，叹口气，道： “我是真没想到他有病。我要是知道他抽羊癫疯，我肯定不骂他。” 直接抽他！ 瞅着云巧捶胸顿足懊悔的样子，云震叹口气，道： “算了，你也别自责。” “我不是自责，我是生气。”云巧强调，“他欠骂，我自责啥？我不自责，我就是觉得他不负责任！” 云雷闻言惊讶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 “这话啥意思？他负什么责任？” “我……”云巧无语。 都这个时候了，妹控的大哥还跟着裹乱。 起身走到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说： “不是那个负责任，我是说他明明有病，不在家猫着，还出来挑衅，怪谁呢？” “是是是，谁都不怪，怪他自己。”云震边说边走过来。 把妹子拉回位置坐下后，道： “饭菜都快凉了，先吃饭。吃完咱们过去一趟，总得有个交代。” 云巧一听这话立眼睛，固执的道： “先说好，道歉我不干，我没做错。” 云震理所当然的点头，说： “那是自然。他骂我、又说你的，凭啥道歉。不道歉！” 云雷没吱声，拿着空碗给云巧盛汤，然后看着云震，说： “一会儿我跟巧儿去李府，你上街给我买点东西。要一条鱼，还有……”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云震面色低沉的道： “大哥，我也要去。巧儿平白无故受委屈，我可不买东西去。” “我小年订亲，你不买谁买？”云雷平静的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云震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点点头，答应了。 本来应该热闹的吃饭，到最后弄得味同嚼蜡，平白糟蹋了东西。 云巧看着没怎么动的菜品，说： “二哥，跟酒楼借个食盒，我拿回家去。” “好。”云震点头，让伙计去拿食盒。 打包不丢人，充大头才丢人呢。 云巧接过伙计的食盒，把四个菜全都装进去。 食盒跟盘子是要留钱的。 一钱银子，等还的时候返，跟现代押金差不多。 云雷把食盒交给云震，说： “你拎着走，我跟巧儿去李家。” “好。”云震点头，不放心的又道，“哥，不能委屈了巧儿。” 云雷撩眼看他，沉稳的道： “我是亲哥。” 说完，拎着云巧就走了。 云震拎着食盒，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买菜、买东西。 没法子，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长兄为父，老大无敌。 唉！ 第196章 心理素质差，没抗住 云雷跟云巧出了飞鸿居，先去糕点铺子，买一匣子糕点。 依着云巧，啥都不给，可云雷说的没错。 第一次去拜访，而且还是腊月，不能空手。 况且丁源是个好县令、好官，值得尊重。 兄妹二人往县衙方向走的时候，云巧开口要求： “大哥，一会儿去了县衙，要是丁大人亲自说事儿，那你来、我不吱声。如果是丁夫人，那就换我来，你别插嘴。” 云雷看着一本正经的妹子，叹口气，道： “放心，大哥不会委屈你的，你不用出面。” “那也不成。”云巧拒绝，“丁夫人是女流之辈，你一个男人跟她掰扯，难免跌份。只要丁大人不说话，你就不说。” “成成成，听你的。”云雷松口，不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到了县衙，衙役都认识他们，直接把人带去了后面住宅的地方。 大周朝各地的县令，没有本地人，就怕坐地炮成了土皇帝。 各地调配，五年轮一次。 所以县衙后面，就特意加盖了住宅，给这些外地过来的人住。 说白了，就是过来当县令，可以拖家带口，朝廷分配房子。 穿了一条廊道，离老远就看到丁县令跟一位夫人站在那里，身旁还跟着李平。 兄妹俩走到跟前，纷纷行礼。 云雷把点心交给李平，拱手道： “丁大人，在下带舍妹过来拜访，希望没有叨扰到您跟夫人。” “没有没有。”丁源摇头。 丁夫人没说话，不过低沉的面色，很不开心。 也能理解，毕竟亲弟弟发病，换谁都会不乐意。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云雷兄妹见他们夫妻没提及，也就没主动。 随着丁氏夫妻来到客厅，丁源笑呵呵的说： “坐，就当是自己家，别客气。” 云巧随着哥哥坐在主位旁的左手边，丫鬟过来送茶，长得还挺好看。 等丫鬟离开后，丁夫人按捺不住，开口了。 “我有些好奇，想请云姑娘解惑。不知姑娘是怎么做到、把我那不争气的弟弟，给气发病了。” 云雷端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想到来时妹妹的话，便继续端起茶杯。 云巧倒是坦然，看着丁夫人，回答： “没说什么，不过是陈述了些事实，令弟心理素质差，没抗住，我也很无奈。” 云雷放下茶杯，无比庆幸这口茶没有喝下。 云巧见到他的举动，关心的道： “大哥，你该喝茶喝茶，我跟丁夫人聊聊便是。丁大人，不拦着吧。” “呵呵……不拦着，不拦着。”丁源仍旧笑眯眯的摇头，优哉游哉喝茶。 对于那个小舅子，也的确该好好管教。 只因身子不好，发妻总是骄纵。 如今吃了亏，正好让她知道，不是谁都会给县令面子。 丁夫人见丈夫这般说，不高兴的道： “云姑娘话里的意思，是舍弟发病，跟姑娘没关系了？” 云巧闻言摇头，坦诚的说： “有关系。不过是他自找的。” 丁夫人愠火十足。 可碍于身份，碍于不能跟村姑计较，她只能忍了。 云巧见她没说话，继续又道： “相信丁大人、丁夫人已经猜到我们兄妹过来的事情。我们来，不是道歉，而是要个交代。” “啪——”丁夫人终于绷不住，拍了桌子。 气呼呼的盯着她，说： “云姑娘，现在发病、危在旦夕的是我弟弟。你跟我要交代，你是不是弄反了？” “那丁夫人的意思，危在旦夕就可以推卸责任？”云巧反问。 丁县令跟云雷摆明了不说话，就看他们女人你来我往。 她们不管怎么争吵，都可以用“妇人之仁”来打发。 但一旦男人掺于进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丁夫人见丈夫真的不吱声，“腾——”地一下站起身，道： “云姑娘，不管什么原因，如今坤儿已经躺在炕上，人事不省，德济堂的郎中正在诊治。你来了，不道歉，反倒跟我们要交代，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云巧做出“请”的手势，说： “丁夫人，咱们坐下说话。你这站起来，除了自己累，别的效果没有。” “你——” “巧儿！”云雷终于开口，幽幽地道，“跟夫人好好说。夫人是丁大人的发妻，跟村里妇人不一样。是非曲直，大是大非，夫人拎的清。” 丁夫人一肚子委屈，可偏偏不能发泄，最后不得不重新坐下。 云巧起身，走到他们夫妻面前，侧身行礼，说： “夫人，刚才是云巧逾越，还望夫人海涵。” “哼！”丁夫人没领情，扭头看向一旁。 云巧也不在意，耸耸肩继续道： “我今日过来，真不是给谁道歉，就是来要交代。夫人莫急，容我把话说完。” 丁源冲妻子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我知道夫人心疼令弟的身子，所以对他各种疼爱。可今日的事情，夫人未必知道全部。事情起因，是我上飞鸿居二楼，令弟挡在楼梯口，不让我过。” “当得知我是云震的妹妹，直接说我二哥是阿荣哥身边的走狗。如果是旁人，碍于丁大人的面子，或许就忍了。可我忍不了，我知道丁大人也不是护短之人。” “这世上，不是谁都是侯坤的姐姐，都得处处让着他。再说了，他一个男人跟我这个小姑娘骂街，本就是他有问题，更何况他还出口成脏。” “……” “……” 丁源夫妻没说话，丁夫人也明显没了刚才的气焰。 “令弟说我们狗仗人势，不知检点。云巧斗胆，且问夫人一句，我大哥凭本事考的秀才，仗了谁的势？我二哥凭本事做工赚钱，又仗了谁的势？” “还有我三哥，他凭本事进军营，戍守北苑，仗了谁的势呢？我，云巧，冬月初去北境养猪，才回来几天，我仗谁的势？欺了谁的人？” “夫人，您给我解释解释，令弟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要个交代有错吗？如果夫人不信，可以去问飞鸿居的伙计，也可以等令弟醒了问上一问。”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都是一个钉。如果令弟拉出来的屎还能做回去，那我给你们道歉，我不要这个交代，我云巧，说到做到！” 第197章 心知肚明 云雷见妹妹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才开口道： “巧儿，你说注意点，不可爆粗。你十五了，不小了，说话忌讳一些。” 平静的一番话，让丁夫人脸红到了极点。 如果云巧十五是“不小”的象征，那侯坤今年十七，岂不是…… 更重要的，云巧句句珠玑，言辞凿凿，她根本无力反驳。 看到弟弟被抬回来很着急、很生气，可如今她无地自容。 这个姑娘能说会道，小伙子虽然不吱声，可三言两语，也怼的人半天说不出话。 骑虎难下，最后只能看向了丈夫。 眼神里的示弱，丁源全都看清楚了。 深吸口气，帮着出面道： “云姑娘也别生气，等我那不争气的小舅子醒了，我让他给你道歉。我跟拙荆，都相信你的话，更信你的为人。军营呆过，不会说谎。” 县太爷的面子必须要给。 云雷站起身，拱手行礼，说： “丁大人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小姑娘不懂事儿，丁夫人您大人有大量，不会跟她介意。至于道歉，不必了，她就是想把这事儿澄清了，不想让大人、夫人误会，伤了咱们的关系。” 云巧算是彻底认识云雷了。 这说话，这态度，这处事…… 牛啊！ 微微福身，顺势说道： “大哥的意思就是云巧表达的意思。有莽撞的地方，还望大人、夫人，海涵。” 丁源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你是好孩子，你们云家都是好孩子。其实拙荆也不是不知道她弟弟的问题，只是看到人被抬回来，着急了。你们不知道，拙荆在这个世上，就剩下这一个亲人。” 云雷听到这话，附和的说： “是啊，亲人最重要，人之常情。丁夫人请见谅，我们的确不知道令弟有病。如果知道，舍妹绝对不会出言把人气倒。她很善良。” 丁夫人挂不住脸儿，不住地摆手说： “我知道云姑娘不是于心，我那糊涂弟弟，一定是惹到了。刚才的事儿……是我着急，还望二位海涵。” “云雷不敢当。” “云巧不敢当。” 双方都给了台阶，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云巧郑重的福身行礼，看着丁夫人，说： “夫人，令弟的病要及时治疗。他还年轻，治愈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不过……有些不必要的人，还是不要让他接触了。这次发病，算是一个契机，夫人觉得呢？” 侯坤放高利贷的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都要面子，云巧自然不会把话挑明。 丁夫人见她这么做，突然明白丈夫为什么对他们云家的孩子，赞誉有加了。 热忱，聪明，是个好孩子。 如果不是弟弟有病，她都想让这个姑娘，做她的弟妹了。 微微颔首，受用的道： “云姑娘说的极是。这事儿我记下了，等他醒了，我必带他去给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云巧摇头，“只要夫人别怪罪我刚才的咄咄逼人就好。毕竟……刚才我的确很冲。” 丁源听到这话，“哈哈……”爽朗的笑出声，说： “不容易，你还知道自己很冲啊。不过辽东的姑娘，脾气冲，但心肠好，没事儿的。” “就是，我没在意，也是我刚才的态度不好。” 本以为“血雨腥风”的事情，就在大家互相给台阶的情况下，解决了。 云雷、云巧告别的时候，侯坤还没有醒。 给他救治的郎中，特意跟丁夫人说了云巧的义举，这更让丁夫人对她印象颇好。 出了县衙，云雷看着妹妹，道： “行啊，出去一趟的确长见识。刚才跟县令夫人说话，都不在怕的。” 云巧也不谦虚，得意的梗着脖子，说： “那对啊！谁让我有个体贴的大哥呢。” 云雷笑呵呵的提醒道： “如果今日是二震，你觉得会如何？” 云巧闻言微怔，随后明白了云雷的意思。 以云震对她的感情，在丁夫人第一次拍桌子的时候，估计他就得拍桌子了。 不是说云雷不关心她，只能时候云雷比云震想得多，也相信云巧。 “嘿嘿……”轻笑，云巧挽着云雷的胳膊，道： “还是大哥懂我。” 正说着，马车赶来，云震从车上蹦下来，几步到跟前，把云巧拽过去一顿看。 云雷无语，幽幽的说： “我是亲哥！” 云震憨厚的笑了下，道： “我知道大哥能护着她，这不是……担心嘛。咋样？丁夫人难缠吗？” “不难缠。”云巧摇摇头。 哥仨上了马车，云巧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云震不住的点头，说： “行，我妹子真长大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交给云雷，道： “大哥，你看这个行不？” 云雷接过来，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对金丁香。 “不是让你买银的吗？你这……” 云震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说： “大哥，滕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你送银的跟金的，其实都一样，主要是意义。” “所以才让你买银的。”云雷蹙眉。 不是心疼钱，而是现在底子薄。 他要成亲，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到了年岁。 云震也明白大哥的意思，解释道： “哥，这金子到啥时候都不掉价。再说这个小，就七钱三分银子。滕姑娘平日带着，日后有个什么事儿，应急也是好的。” 云巧听到最后一句话，觉得在理。 点点头，帮劝着： “是啊大哥，二哥说的没错。金子到啥时候都亏不了。” 说着，把金丁香放在手上掂了掂，又道： “一两金是十两银，再加上手工啥的费用，这个重量已经是价格公道了。婉柔姐在北境处处想着你，你该不会一对金丁香都舍不得送吧。” “那咋能。”云雷不假思索的摇头。 接过妹妹递来的东西、揣好，又说： “我就是觉得，现在家里银钱不够手，买个银的日后再给她补。” 云巧跟云震兄妹俩暧昧的上扬嘴角，云雷瞅着他们，翻个白眼说： “别幸灾乐祸，等你们有这天，我看你怎么办。老二，柳琋好像上京了吧。” 云巧听到这话点头，不解的道： “柳琋姐是走了，跟三夫人一起走了。大哥，你跟我二哥说啥啊？” 第198章 敢走，腿打折 “没啥，他上次还欠人家一个东西没还呢。”云雷平静的说着。 云震尴尬，低头指着车里的东西，说： “这些都买齐了，你们看看还缺啥，一会儿去补。’ 话题岔开，云巧真的去检查云震买的东西。 唯有云雷，笑吟吟的看着弟弟，眉骨轻挑。 云巧见母亲要的都有，转头道： “不用添，够用了。哎，大哥，你笑啥呢？” “我还不能笑了吗？”云雷挑眉，冲着云震又问，“二弟，我笑啥呢？” 云震不敢招惹他，扔下一句“没事儿”就看向了一旁。 云巧瞅着打哑谜的兄弟俩，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俩到底是干啥。 很快，马车停了。 “二掌柜，咱当铺到了。” 云震闻言看着云雷，说： “大哥，我先下车了，他会送你们回去。食盒记得让他拿回来。” 说完，没等云雷回应就下车了。 车夫继续赶车，把他们俩送回土庄子。 天色尚早，还没有黑。 耿氏、縢婉柔都出来帮着拿东西，当看到食盒的时候，蹙眉道： “这是啥？你们下馆子了？” 云巧点点头，不在意的说： “我二哥赚钱了，请他妹子去了飞鸿居。不过中午事儿多，没吃完。娘，把食盒倒出来，让车夫小哥拿回去，这食盒还得还回去，押钱了。” 耿氏闻言从闺女手里接过食盒，回屋。 云巧跟在后面。 云雷看着一旁的縢婉柔，将那对金丁香塞给她，说： “也不知道该买啥，这个你别嫌弃，跟你戴的肯定不能比。” 縢婉柔心思细腻，接过东西，羞红了脸跑去正房。 耿氏出来还食盒，打发了车夫走后，道： “去一趟县里，给她买东西没？” 自从云雷休妻、考中秀才后，耿氏就不骂人了。 不过管的还是那么多，就像现在。 云雷脸热，闷闷的说了句“买了”赶紧溜走。 耿氏笑眯眯的点头，心情不错。 都长大了，真好！ 晚饭很简单，就把带回来的菜热热，焖些高粱米饭即可。 云巧盛饭，耿氏给大家递筷子。 当看到縢婉柔耳朵上的金丁香后，笑眯了眼睛，说： “婉柔啊，你这金丁香挺好看，啥时候买的？” 縢婉柔羞红了脸。 云雷也知道母亲是故意的，忙替心上人解围，道： “娘，这是我去县里给她买的。暂时没钱，等以后有钱了，我给她换好的。” 说完觉得不对劲儿，又补充着道： “还有娘跟巧儿的，我都补。” 云巧没有客气，笑眯眯的说句“我可等着了”算作回应。 耿氏叹口气，摇摇头，说： “我一个老婆子，带什么花，你给婉柔还有你妹妹买就行了。我告诉你啊老大，就算成了亲，云巧也是你妹妹，以前的事情，我可不想再发生。” 云雷明白的颔首，“放心吧娘，婉柔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再傻了。” “嗯，吃饭，吃饭。还有五天，等订了亲就好了。”耿氏边说边给三个孩子夹菜，没有厚此薄彼…… …… 云震是腊月二十二当天晚上回来的。 越到年根儿，铺子里越忙。 如果不是云雷跟縢婉柔订亲，他根本不会这个节骨眼儿来家。 耿氏做了一盆汆白肉，晚饭的时候，云巧跟縢婉柔去西屋吃的。 平日跟云雷一张桌吃就吃了，如今没定亲，云震一张桌子，终究不好。 原本，縢婉柔没有这个讲究，毕竟农家没那么多规矩。 可耿氏疼她，所以她也就接受了。 吃过晚饭，耿氏把大家伙儿都叫去东屋，说了明日订亲的事情。 做饭肯定是云巧的活儿，这没跑。 “云震啊，明儿你就帮你妹妹烧烧火。我跟婉柔都走不开，你帮一把。” “放心吧娘，我知道。”云震义不容辞。 云雷看着他们兄妹，沉稳的说： “明日有劳你们俩了，大哥铭记于心。” “一家人，说这个就外道了。”云震不在意的摇头。 云巧见状，趁热打铁的说： “大哥知道欠我的就好，那我就要个空白承诺，我要……” “什么都可以，但是你去北苑，不可能。”云雷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耿氏正安排事情呢，听到大儿子这话，问： “啥？谁要去北苑城？” “我跟大哥啊娘，不是跟你说过嘛。”云震理所应当的回答。 云雷不够意思的指着云巧，说： “娘，你闺女也要去。” “去个屁，老实在家呆着。”耿氏黑着脸，不悦的道，“我告诉你啊巧儿，你别跟着去添乱，老实在家。” “我……” “你敢走，腿打折！”耿氏撂下狠话。 云巧不敢吱声，只好敢怒不敢言的忍住了。 瞅着跟狐狸一样狡猾的大哥，气的牙根直刺挠。 看看这一脸无辜的表情，怎么这么能装，这么能装！ “巧儿，你这么看着大哥干啥？大哥说错话了吗？” 云巧还没等回话呢，耿氏就戳了她肩头一记，道： “咋地，还学会威胁你大哥了？我告诉你，这次你说啥都不行，我不可能让你走。” 云巧也来了倔劲儿，梗着脖子，说： “这次不让我去，年后我也得去。我不管，年后我要去县里开铺子，你们谁也别想拦我。” 耿氏一听这话就炸庙了，“哎呀”一声，掐腰道：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还不管你！我告诉你，你多大都是我闺女，你还想做生意了！” 云巧看着激动的母亲，倒是显得十分平静。 然后看着她，默默的说： “娘，我跟五爷是指腹为婚，你觉得我现在，配得上吗？” “……” “……” 耿氏母子三人愣住了，谁都没有说话。 縢婉柔思索片刻，开口道： “伯母，开店做生意，是我跟巧儿一起想的。我们是女子，做不来别的，但开店铺、请伙计，我们可以。巧儿有句话说的特别有道理，她说女子不是谁的附属品，男人跟女人是平等的。” “我们能相夫教子，也能养家糊口。我知道这么说，伯母、勄之你们会很接受不了。可我们在军营，那些女兵一个一个，可不输给男人。” 有了縢婉柔的助阵，耿氏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兄弟俩互看一眼，也不知道该同意还是拒绝…… 第199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云巧见大家都不吱声，趁热打铁又道： “我已经跟五爷把事情说清楚了。” “你说啥了？”耿氏有些慌张。 就怕闺女说些不该说的，那可就…… 云巧轻叹口气，恬静的说： “我没说怨怼的话。只是就我们现在的身份，陈述一个事实。咱配不上人家，不能高攀。” 耿氏没说话，不过却打了个“唉”声。 云巧看着他们，继续又说： “就因为如此，我不想以后再因为身份的事儿，错过什么。娘，大哥、二哥，你们给的，那是你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今儿我去看店铺了，不大，二百两银子，还挺好的。” 这话说完，耿氏心疼的拉着她，道： “闺女，你跟五爷咋说的？” “没咋说，解除婚约呗，虽然只是个指腹为婚。” “指腹为婚在大周朝可是最重要的承诺。”耿氏强调。 原来，不只是赵嬷嬷，就是她的母亲，都希望她能嫁的好。 这无可厚非，可偏偏…… “娘，你当初跟人家指腹为婚的时候，那是韩家。现在呢？娘，咱得面对现实，不能高攀。” 云巧平静的话，犹如当头棒喝。 耿氏垮着肩头坐在那，嘴里不停的嘟囔：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说了，他认这门亲，他等你哥哥们成事，他……” 云巧看着母亲这样，再次提醒着说： “娘，人家过了年就弱冠，我哥他们成事最快也得三年。到时候人家就二十三了！” “耿氏彻底沉默了。 云震心疼的拉着云巧，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雷第一个回神，看着云巧，问： “开铺子，你可有本钱？咱们家的钱，加一起也凑不出二百两。” 云巧瞅着务实的大哥，回答： “我手里有。我跟婉柔姐在军营救治伤员，事后五爷给了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一共二百两，买铺子绰绰有余。我手里还有种土豆得的五十两，前期应该够了。” 云雷听到这话，看着耿氏道： “娘，让她试试吧。巧儿不是冲动的人，她若是打算做，那就一定是想好了的。” 云震惊讶，拽了下云雷，说： “大哥，你疯了。你让巧儿抛头露面，日后她怎么嫁人？” 云震的话，也是耿氏想说的话。 云雷跟妹子互看一眼，道： “店铺会请掌柜、伙计，她们不需要抛头露面。再说咱家在县里买铺子，我回家也方便。” 云巧啥都没说，冲云雷竖起大拇指。 要论了解她的想法，整个家里，就大哥一人。 耿氏瞅着兴冲冲的闺女，如果她不答应，估计这丫头就…… 长叹口气，无奈的说： “既然你都想好了，我能说啥！不过有一桩，你跟婉柔，不可以抛头露面。” “好，我听娘的。” 縢婉柔看着耿氏，抿唇道： “伯娘，那这边的房子……” “房子不能扔，要饭也得有挫棍的地儿。如果做生意失败，铺子卖了，也有条退路。” 相较于云巧的意气风发，耿氏比较务实。 大家对耿氏的话没有意见，这事儿也就这么说下了。 不过年前去北苑，云家还是没有同意云巧过去。 买铺子也得年后才行，万一人家不卖了，或者原来面主买了，这想法也就没必要了。 云巧执拗不过，最后只能妥协。 耿氏把准备好的玉镯拿出来，看着大家伙儿，说： “这是我年轻的东西，婉柔是咱们家认准的长媳，这个就给她了。明天人多不好给，提前收着。订了亲，就是我们家的人，这个家往后就看你的了。” 縢婉柔没接，而是扭头看云雷。 见他冲自己颔首，这才双手接过玉镯，说： “谢谢伯母，我会好好保存，会好好照顾这个家的。” “我信你，你是滕老教出来好孩子。”耿氏满足的点点头。 该嘱咐的事儿都嘱咐了，天色不早，大家纷纷回各自的屋子休息。 云雷跟云震回到房间，屋子里特别暖和。 简单的洗漱，兄弟俩躺进被窝，谁也没有睡着。 好一会儿，云震才喃喃的道： “大哥，当初五爷说了要等咱家巧儿，让咱们争气点。可是现在……是巧儿在说谎，还是五爷不想报仇了吗？” 云雷单手垫在脑后，看着黑漆漆的一切，说： “不知道啊。” 巧儿说谎不可能，五爷不想报仇，更不可能。 他自诩聪明，看事情通透。 可如今，他有两个人看不懂。 一个，可是八贤王轩辕晔。 一个，是他亲妹子，云巧。 “二震，你说着巧儿到底是怎么了。自从醒了之后就跟变个人一样。先是不闹了，然后又对咱们各种关心，就连母亲骂人，她都拦着。” “一年的功夫，不仅瘦了，咱家也攀上了五爷这个关系，哥仨都有了事情。我怎么觉得……现在的妹妹，跟以前的那个，不一样呢。” 云震闻言翻身，侧躺着说： “大哥，以前是咱们没仔细了解她。她对张氏，不过还是因为她没把咱们当成家人。可那会儿咱们看不出来，所以巧儿不待见咱们，也是人之常情。” 云雷听着二弟给的解释，虽然看似没有毛病，可细细琢磨，还是有问题。 不过这事儿只是他自己觉得，说的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哥，五爷那边，要不要我去问问？”云震出声。 虽然他们并不希望云巧高攀，可今日听云巧的意思，她取消婚约是因为身份、年纪、迫不得已。 既然妹妹想要，他们为什么不争取，不替她解决？ 云雷思索没吱声，云震继续又道： “虽然一开始，我并不同意巧儿跟五爷，可现在再看，五爷的确配得上咱家巧儿。至少王大福、李铁柱他们，都得靠边站。” 云雷很赞同，只不过…… “罢了。巧儿有句话说的很对，人家过年就弱冠，贤王府就五爷一条根，人家等不到咱们起势。” “可是……” “你莫急，或许后面还有更好的。先让咱家巧儿历练历练，日后再说。” 云震还想坚持，可云雷直接翻个身，背对他。 “睡吧，明儿定完亲，后天咱们就得走，早点睡。” “知道了。”云震闷闷的应下，平躺着，久久没有入睡…… 第200章 真人不露相 转天，定亲的正日子。 天还没亮，云家人就起来忙碌了。 又因为今天是小年，二十三，扫尘。 云雷跟云震把几个屋子的棚顶，全都扫了一遍。 云巧跟縢婉柔收拾。 耿氏和面、剁馅儿，准备包饺子。 小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在农家有句俗话，叫： 媳妇媳妇你别馋，过了小年是大年。 辰时正，云雷把东西都收拾好，交给云巧。 縢婉柔一身素服从房里出来，跟着一起出去了。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烟，但是村里的路，没有一个人走动。 来到菈子山脚下，先给坟头压了红纸，縢婉柔跪在那里，轻声地说： “爷爷，我今儿要跟勄之定亲，您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因为是好日子，孙女不能在穿素服，在此脱孝一天，望爷爷见谅。” 云巧在旁烧纸，正好一阵风刮来，把纸灰吹上了天空。 “婉柔姐放心吧，滕老替你高兴了。” 縢婉柔看着冲上云霄的纸灰，上扬嘴角，道： “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云家，尽好妻子、儿媳、嫂子的责任。” 又是一阵风吹来，纸灰再次上天。 倒了酒，两个姑娘磕头，报喜就算成了。 等他们要成亲的时候，还得再来一次。 大周朝规矩大，云巧也是第一次知道。 回到家，縢婉柔进屋换衣服，云巧来厨房帮忙。 耿氏很麻利，他们上坟的功夫，饺子就都包好了。 酸菜猪肉馅儿的，特别香。 煮熟先不捞，用小碗盛出五个，放在灶台。 又放了几颗灶糖，一个烀熟的土豆。 云雷点香，鞠躬作揖。 耿氏在旁边，念念有词：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请上天。好事多美言，下地保平安。” 云巧把砸好的蒜酱倒入碗里，把蒜臼子洗干净，说： “娘放心吧，灶王爷肯定对咱们多多照顾。” 耿氏扭头看着胡说八道的闺女，拿起盘子盛饺子。 递给她，说：“去放桌子。” “知道了。”云巧颠颠的跑了…… …… 吃过早饭，縢婉柔一身银红色棉绫褙子，石榴红的裙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本就白皙的面色，再加上订亲的娇羞，被这一身衣服，衬托的淋漓尽致，楚楚可人。 云雷看直眼了，要不是云震拽了他，他铁定要失态。 云巧也换了衣服。藕荷色的棉绫衫子，鹅黄色的棉绫裙，裙角还绣的蝴蝶，特别考究。 到底是大户人家定制的衣服，就是不一样。 耿氏瞅着两个姑娘的衣服，不住的点头，道： “好啊，真好。女儿家就得穿的颜色艳丽。” 云雷清咳两声，带着云震出去了。 耿氏笑眯了眼睛，道： “这是害羞了。” 縢婉柔没吱声，不过却也看到了刚才云雷的状态。 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丝满足。 很快，云震在院子里吼道—— “娘，来人了。” 耿氏忙整理下自己，不安的看着闺女，问： “咋样，咋样，行不？” “必须行。”云巧眨眼，竖起大拇指，道，“我娘是贵夫人，穿啥都好看。” 耿氏被闺女调侃的无奈，剜她一眼，不跟她贫。 门开，张奶奶走进来。 一身红花袄，鬓间插了朵红花，脸也涂了腮红。 縢婉柔垂首微微福身，赶紧去了西屋。 没到她出场，她不能在这呆。 耿氏热络的招呼着：“哎呀，婶子来了，快坐，快坐。” 张奶奶坐下，笑呵呵的说： “那就是要定亲的姑娘？” “是。”耿氏回答，看着闺女道，“巧儿，把聘礼拿出来，一会儿让张奶奶给。” 云巧颔首，把箱盖用红布扣得托盘，拿过来。 张奶奶撩开，惊叹说： “哎哟，不少啊。” 托盘里铺着红色锦缎，上面放着一对足金小凤钗，一对足金戒指。 这两样，可不少钱，粗略算得十两银子。 张奶奶把布盖好，看着耿氏道： “真不少。杨茂订亲的时候，也就比你这个多了两样。” 云巧听到这话，感兴趣的问： “张奶奶，杨茂哥定亲，你也去了？” 耿氏抿唇轻笑，看着云巧，说： “那可不！你张奶奶可是咱们村儿有名的媒婆，说成了好几家呢。” 哇哦，真人不露相啊！ 张奶奶瞅着云巧惊讶的样子，笑呵呵的说： “你别急，过二年，奶奶也给你张罗。还有你二哥、三哥，我都帮你们张罗。” “云巧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耿氏拉着闺女的手，轻轻拍着道： “不急，我打算留她几年。三个儿子都成了亲再说。” “我一直都没问，刚才那姑娘咋回事儿？娘家人呢？”张奶奶终于按捺不住，问出了口。 耿氏故作不好意思的道： “哪儿啊，巧儿年前不是去军营养猪了嘛。老大过去几次，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认识了。这姑娘是孤女，没家人。老大又成过亲，好在人家不嫌弃，我们就寻思定下吧。” 张奶奶听到这话，嘴角狠抽，说： “这……这不是……” 私定终身，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云巧跟母亲都知道张奶奶的意思，小妮子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说： “张奶奶，军营有女兵的。说不准啥时候，张友良那小子就给你带回来一个。” 张奶奶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呵呵……”笑出了声，道： “要是真的，奶奶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封。” “好啊，好啊，我可记下了。” 耿氏瞅着自来熟的闺女，无语的摇摇头，道： “你啊，给根棍子就往上爬，属猴子的？” “嘿嘿……” 正聊着，杨茂跟王大福娘都来了。 縢婉柔跟云雷两位正主儿也都露面了，耿氏将縢婉柔叫到身边，亲自为她在头上插上了一只小凤钗，又戴了一枚戒指。 杨茂把云雷提前写的婚书拿出来，双方签名、按手印，他自己也签了名。 礼成后，杨茂开口道： “这就算订亲了。成亲的话，你们把婚书给我，我拿到衙门盖个印就好。云雷，恭喜啊。” “多谢兄弟。”云雷颔首。 大家对縢婉柔并不了解，所以都只是恭喜云雷。 云巧见差不多了，跟云震出去做饭。 饭菜很丰盛，炖鱼，煎豆腐，小鸡炖蘑菇，酸辣土豆丝…… 一共两桌，十个菜，取十全十美的意思。 东西屋分别两桌。 东屋就三个人，杨茂、云雷、云震。 西屋人多，耿氏带着这些女眷。 王大福娘吃口菜，看着云巧，道： “一晃咱们巧儿也长大了。看看这菜做的，真好吃。” 耿氏瞅了眼闺女，欣慰的说： “是啊，长大了，都长大了。” 第201章 就你心思多 吃过饭，大家起身要走。 云巧看着杨茂，出声问道： “杨茂哥，你明儿就去给蔓姐儿送东西吗？” “对。”杨茂点头，“我听我娘说了，没想到你还挺惦记。” “是啊，我们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云巧笑着附和，不忘提醒又道，“一定要亲眼看看啊，瞅瞅胖没。” “放心吧，一定。”杨茂点头，冲着云家人摆摆手，走了。 耿氏送完人回来，看着闺女，问： “你啥情况，你不是不待见杨蔓吗？” “不待见才让他看看胖没胖啊。”云巧回答的理所应当，“以前，那蔓姐儿可没少说我胖。她要是胖了，我可不介意去跟前，刺激刺激她。” 说的理所当然，弄得耿氏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最后无奈的摇摇头，抻哆了一句“就你心思多”，然后去收拾饭桌。 天色尚早，云雷跟云震合计了一下，启程去北苑。 早去早回嘛。 耿氏听到他们要动身，赶紧把做好的棉衣、鞋袜交给他们，说： “路上别着急，稳当的。把东西送了就回来，五爷跟你们妹子的事儿，不许掺和、也不行问，知道吗？” “放心吧娘，年前一定回来。”云雷保证。 耿氏给他递了个眼色，拉着云震说话。 云雷出屋，拽了一下縢婉柔衣袖，二人便去了西屋。 西屋门开着，就算定亲，也不能不守规矩。 “等我，很快就回来。你有啥要的吗？” “没有。”縢婉柔恬静的摇头，“你平安回来就好，我什么都不缺。” 云雷看了眼东屋，见那边没有动静，主动抱了她一下。 只一下就松开，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縢婉柔站在原地，空气里还弥漫着他刚毅的其实。 刚刚……他抱了她吧。 很大胆，有些年少冲动，但也让她激荡不已…… …… 送走了云雷、云震，耿氏带着两个姑娘在家照常生活。 不过临近过年，要忙的事情很多，也顾不上担心、着急。 买豆腐，买肉、杀鸡、炸丸子、蒸馒头、洗衣服…… 这是云巧真正意义在这边过得第一个年。 兴奋，期待。 耿氏做啥她都要帮忙，就想感受一下这边的年味儿。 縢婉柔也是第一次体会农家过年，感觉要比家里忙活。 蒸碗馒头就该炸丸子了。 耿氏把丸子面和好，将买回来的板油切块，放在锅里炼。 云巧就在一旁，耿氏怕嘣着她，提醒道： “你看你，我这忙着呢，你干啥呢？” “我学着呢啊。”云巧认真的说。 “起开，起开，别碍事，去看你婉柔姐干啥呢。” “有啥可看的啊。”云巧撇嘴，起身站在一旁又说，“她给我做完衣服了，又给二哥做。说过年了，得给我们做衣服穿。” 耿氏闻言很高兴，不住的点头，道： “这才是有大嫂的样子。” 云巧没吱声，不过却也赞同耿氏的话。 猪油炼好，油渣捞出。 这东西也叫油梭子，特别香。 云巧惦记这口老久了，伸手就要拿。 “啪——” 手背被拍，瞬间红了。 “娘~！” “急啥，刚出锅，多热呢。”耿氏抻哆完，舀了一勺白糖进去。 端着小盆晃悠，等油梭子跟白糖混匀后递给她，道： “去，进屋跟你婉柔姐一起吃。” “谢谢娘。”云巧接过来，立马捏一颗送进嘴里。 刚炸出来，外面温度下降，里面的温度还很高。 耿氏瞅着一边吃一边哈气的闺女，无语的摇摇头，说： “幸好你跟五爷说明白了。不然就你这馋丫头，我都不好意思让你过门。” 云巧委屈，抿唇跺了下脚，出去了。 耿氏笑呵呵的把油要进坛子里，剩下的就留着炸丸子。 縢婉柔在屋里做衣服，听到门响抬头，看着端盆的云巧，问： “啥啊？” “这个叫油梭子，你吃过没？” “没有。”縢婉柔摇头。 放下手里的东西，等她走近后，又问： “啥做的，好吃不？” “你尝尝啊。” 縢婉柔用筷子夹了一颗，脆脆的，香香的，还挺甜。 不住的点头，道： “不错啊，真好吃。” 云巧把盆放在炕上，一边吃一边说： “这个是油渣，也叫油梭子、油脂啦。我娘拌了白糖给咱俩，够意思不？” “太过福了。”縢婉柔觉得有罪恶感。 以前在縢府，并不觉得白糖是多么金贵的物件。 可去了军营，又在这边呆了些日子，终于明白了老百姓的日子，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 盐、糖，都得去官府衙门买，每家每户还定量，不能超出。 云巧见她这般，不在意的道： “放心吧，如今咱家可没那么难了。等年后开铺子，赚了钱，更不一样了。” 縢婉柔重重点头，又吃了一颗油梭子。 真的很香，特别好吃。 两个人吃到一半，默契的不吃了，留着给耿氏。 云巧亲昵的挽着縢婉柔的胳膊，说： “年后咱俩在县里住，让我娘自己在家，好不？” “可以。”縢婉柔点头，“房子得有人住，不然就白瞎了。” 正聊着，耿氏从外面进来，边走边说： “快尝尝，咸淡咋样，刚出锅的。” 放下就急急忙忙走了，锅里还炸着呢。 縢婉柔瞅着大小均一的丸子，轻声道： “可能……伯母不能在家住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云巧点头，捏起一颗尝尝。 咸淡正好，味道也香。 因为是自己家吃，里面特意放了肉馅儿，萝卜、猪肉、豆腐、面…… 云巧咽下嘴里的丸子，捏起一颗纳闷的道： “奇怪了，我娘年轻的时候也是富家小姐啊，怎么对做饭这么懂呢。” 縢婉柔听了说：“你不知道啊，伯父跟伯母成亲后，伯母一直自己做饭。” “给一大家子？” “那不是。”縢婉柔摇头，“大户人家不分家，但各自有自己的院子。除了早饭要陪老人吃，中午、晚上都可以自己在院子里。” “哦，哦，这样啊。”云巧不住点头。 那倒是能解释为啥母亲做饭好吃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体现了他们夫妻感情好。 如果爹爹活着就好了，那样她也能感受一下父爱。 就在云巧琢磨的时候，院门推开了，院子里传来赵氏的声音—— “云巧在不在，在不在——” 第202章 还是报官吧 赵氏的声音，让厨房的耿氏挺听到了。 冲着外面，大声的道： “里正他娘有啥事儿啊？巧儿在正屋呢。” 赵氏没有应耿氏的话，急急忙忙进了正屋。 西屋的云巧跟縢婉柔这会儿也都下地了，迎出来纷纷招呼着： “伯娘来了，进屋坐。” 赵氏急忙摇头，拉着云巧的手，道： “闺女，你跟伯娘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啥信儿了？” “啥知道信儿啊，知道啥啊？”云巧有些懵。 突如其来的话，啥意思？ 赵氏眼红，强忍着哭意，说： “我家你杨茂哥去了蔓姐儿那，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呃…… 云巧猜到她来的目的了，正色问： “伯娘先别急，杨茂哥啥时候走的？” “二十三当天下午就走了。寻思那边住一晚，二十四晚上咋也回来了。今儿都二十六了，还没信儿呢。”说到这儿，赵氏绷不住，落了泪。 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又道： “你大伯一早带二小子走了，我这心里不知道咋回事儿，自打他们爷俩走了就七上八下，慌啊。” 说着，不停地指着自己的胸口。 云巧打量赵氏的面容，的确是“大凶”的气色。 拉着她去到东屋，坐下道： “伯娘我说实话，我没听到啥消息。可自打听说她定亲、成亲，我就很意外，太快了。蔓姐儿到底嫁的什么人家，家里都有啥人啊？” 赵氏深吸口气，看了眼縢婉柔，说： “这就是你未过门的嫂子吧，长得真俊。” 云巧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却没打算让縢婉柔离开。 “伯娘，我嫂子在军营当过兵。见谛、眼界都不一般，你说吧，或许她还能给咱们出谋划策呢。” 赵氏一听这话，忙点头说： “好，好，那我说。蔓姐儿嫁的是平故县李员外的小儿子李梁。这原本吧，咱家的身份匹配不上。我娘家表亲有个在那边住，是他们帮着搭个的。” 话落，縢婉柔开口道： “可是平故县开杂货铺的李记？” “对对对，就是他们家。”赵氏不住颔首，“两家碰面后觉得都不错，就定下了。本来，我们的意思是年后入夏成亲。可他们家着急，说娶个媳妇儿好过年。” 縢婉柔听到这话，冷笑一下，呢喃： “的确是好过年啊。” 意有所指的话，让云巧跟赵氏都愣住了。 赵氏殷切的看着她，问： “姑娘，你要是知道咋回事儿，求你跟我说说呗。” 縢婉柔抿唇，思索片刻后说： “那李家小儿子不咋地，你还是报官吧。” “啥？！”赵氏惊呼起身。 可能是起猛了，也可能是急坏了。 眼前一黑，直接堆了。 云巧跟縢婉柔双双把人扶住，耿氏也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急急忙忙上前。 掐人中，解开衣扣，喷凉水…… 好一番折腾后，赵氏终于拉长音“唔”了一声。 人还没有醒，不过这口气是顺过来了。 耿氏把枕头拿过来，将她安顿好后，纳闷问： “咋回事儿？发生啥事儿了？这人咋还厥过去了呢？” 就炸个丸子的功夫，这小姐俩干啥了？ 云巧没应，扭头问着： “婉柔姐快说，那个李家小儿子到底咋回事儿？” 縢婉柔开口：“是这样，李记杂货铺在平故县是大户。家里有三个儿子，老大骑马摔死，老二疯疯癫癫。就剩老小李梁还算是个好人，可偏偏……爱动手。” “光我知道的，他就娶了三个媳妇儿，通房、侍妾不少，可没有一个坚持半年的。这在大户人家都不是秘密，也没谁会把闺女嫁过去。就算他们家给的聘礼很多，也不会推闺女进火坑。” 话音刚落，就听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 本来昏迷的赵氏，放声痛哭。 趴在枕头上，不住的敲打着炕。 一下，一下，一下…… 肝肠寸断 痛心疾首，撕心裂肺，捶胸顿足。 有縢婉柔的话，再加上大儿子几天未归，不用想都知道，闺女肯定凶多吉少。 杨家虽然不算富户，可好歹也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她宝贝的不行，如今…… “我的蔓儿啊，我宝贝儿的蔓姐儿哟……呜呜……疼死娘了啊……疼死娘了啊——”赵氏哭的悲痛欲绝。 耿氏娘仨看着，也感同身受。 尤其是耿氏，她也是看着杨蔓长大的。 虽然孩子后来有些蛮横、不讲理，可人都没了，以前的不好也都没了。 擦了擦眼睛，出声劝着说： “茂哥儿他娘啊，你先别哭，说不准蔓姐儿没事呢。先别哭，咱们想想办法，啊。” 赵氏哭的有些脱力，趴在炕上，嘴里一直嘀咕着“蔓儿、蔓儿”。 这样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耿氏看着闺女，吩咐： “去，上老杨家看看谁还搁家，叫来。” “好的。”云巧穿上大氅，扣上帽子就跑出去了。 上杨二乐家喊上杨茂媳妇儿小赵氏后，二人往回走。 眼瞧着快到家了，身后传来—— “云姑娘？是云姑娘吗？” 云巧闻言转身，看着来人惊讶道： “李平哥？你咋来了？” 小赵氏担心婆婆，先进了院子。 “吁——”李平到跟前勒住马车。 下地，把车门打开，没想到车里的人竟然是丁夫人还有侯坤。 “我们夫人带小舅爷过来拜访。” 话落，姐弟俩相继下车。 云巧猜到他们的来意，侧身行礼。 “丁夫人，坤爷。” 真是蝴蝶效应，越有事儿就越来事儿。 杨二乐家还没解决呢，这边又…… 丁夫人走上前，扶起云巧后，道： “那天我说等他好了，带他来给你道歉，今儿兑现承诺。”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心知拒绝不了。 最后比划个“请”的手势，说： “夫人，坤爷，进屋说吧。李平哥，马车栓在这跟柱子就好，特意为拴马用的。” “行，知道了。”李平颔首应下。 刚进院，就听到屋里的哭声。 丁夫人纳闷的看着云巧，问： “咋回事儿？家里出事儿了吗？” “不是。”云巧摇头，“是我们村里正家出事儿了。丁夫人，您别见怪，我带您去隔壁我哥的房间，您看成吗？” 第203章 道歉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丁夫人关心的问。 可能察觉有些唐突，话锋一转又说： “这样，我跟你娘打个招呼就走，不多坐。” 他们姐弟跟云巧是平辈，云巧的母亲，怎么都得看一眼。 云巧有些不好意思，愧疚的道： “真是对不起啊夫人，您好心带坤爷过来拜访，可我这……唉，里正他们家，出了点儿事。” 丁夫人闻言松口气。 只要不是云家，倒也不用在意。 转头，看着一直不说话的男子，抻哆着： “愣着作甚，先道歉！” 自知躲不过去的侯坤，耷拉着肩膀走上前。 抱拳拱手，九十度鞠躬。 “云姑娘对不起，当天我不该那么说，望云姑娘海涵。” 态度谦卑，诚意十足。 云巧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的人，侧身还礼，说： “坤爷的歉意我收下了，那天我也有不对，不该那么说你。” 侯坤听到这话，指着云巧，大声的嚷嚷： “姐，你看，你看，她承认了吧。就是她说我，我都跟你说了，因为她说我、我才发病，你就是不信。” 云巧懵了。 这是什么沙雕，哪儿冒出来的？！ 丁夫人也很无奈，剜了他一眼，抻哆： “滚车上等着，我一会儿再收拾你。” 侯坤不敢再辩解，灰溜溜的出去坐上马车。 李平拎着东西走过来，跟着她们一起进了屋。 屋内，两个赵氏都在哭，耿氏也红了眼。 縢婉柔见人进来，急忙侧身行礼。 滕家的事儿，整个平阳县最瞒不住的，就是丁县令这边。 丁夫人装出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云巧也终于明白，为啥丁夫人不让侯坤进来。。 李平把东西放在炕上，耿氏瞅着东西、还有丁夫人有些迷茫。 “巧儿，这是……” 云巧指着丁夫人，介绍着： “娘，这是丁县令的夫人，过来看看您。丁夫人，这位是我娘。” 丁夫人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伯母好。快过年了，我们老爷让我过来看看你们。” 耿氏急忙还礼，不住的摇头，道： “哎哟，怎敢劳动夫人您来啊。快坐，快坐，屋里挺乱的。” 丁夫人没等动呢，炕上的赵氏“扑棱”一下起来，跪在炕上，不住的磕头、作揖。 “县令夫人，求求你，救救我闺女，救救我那可怜的蔓姐儿吧……” 一时间，屋里乱糟糟的，好不热闹。 云巧把事情的听过，同丁夫人说了一遍。 一旁的小赵氏，起身行礼，道： “夫人，求您帮帮忙。我丈夫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公爹跟小叔子今早也去了平故县。刚才听婉姑娘说，李家在平故县是大户，我们真的害怕。万一……” “万一”后面的话，小赵氏没说，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丁夫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寸，赶上了这件事儿。 赵氏婆媳的乞求，耿氏的无奈，再加上云巧的为难。 终于，丁夫人叹口气，道： “你们都先起来，有什么事儿咱们慢慢说。我家老爷是县令不假，可他管的是平阳县，平故县不归他管。但帮忙递个话，还是可以的。” 赵氏听到这话，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住地点头：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小赵氏也不停的道谢，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耿氏把丁夫人让到炕上坐好。 丁夫人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问道： “那平故县的李家儿子，是出了名的克妻。去了三个媳妇儿，通房、侍妾不少，可没有一个扛过半年的。外面说是克妻，其实就是打媳妇，你们咋能把闺女嫁过去呢？” 赵氏委屈的红了眼睛，说： “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啊。” 小赵氏也点头，搂着婆婆的肩头，道： “夫人有所不知，我婆母的娘家，有个亲戚就在平故县住。那日来家，说平故县有个李员外，举人出身，家里开杂货铺，有钱、有势。” “就是想找个八字跟他们小儿子合的姑娘。说的天花乱坠，我们听了都觉得不错，谁也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啊。” 丁夫人长叹口气，无语的道： “他们家的小儿子，跟谁家丫头都八字合，命硬的都不放过。你家这亲戚……过分了。” 作为外人，不好评论人家的事情。 可这次，丁夫人还真没忍住。 赵氏呜咽出声，拉着丁夫人的手，说： “求求夫人帮帮忙，帮帮忙吧。” 耿氏叹口气，道：“里正他娘，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让丁夫人怎么帮忙？” “那咋办？不管了吗？”赵氏语气不佳，有些怨怼。 云巧想了下，开口说： “伯娘，你看这样好不好。刚才夫人说了，让丁县令帮忙过个话，我陪嫂子过去一趟。事情已经这样了，具体啥情况咱们不晓得，先把杨茂哥、二乐叔弄出来最主要。” 是有轻重缓急，杨蔓肯定凶多吉少，可杨家的儿郎不能有事儿。 小赵氏闻言觉得靠谱，不住的点头说： “谢谢你啊巧儿，还愿意陪嫂子去一趟。” 耿氏都来不及拦闺女，这事儿就算订了。 小赵氏回家换衣服，云巧也拿衣服去西屋换。 丁夫人见耿氏一脸担忧，出声安慰着说： “伯母放心，云巧妹子有分寸，不会有事儿。更何况我还让李平陪着呢。” 耿氏心知没法拒绝，叹口气，说： “既如此，就麻烦丁夫人了。” “看伯母说的，我钦佩云巧妹子的热心肠。这事儿换谁，还不得靠后啊。” 赵氏听出了丁夫人的话，正好云巧进屋，她忙跌跌撞撞下地。 连鞋都顾不上穿，拉着她的手，就说： “谢谢你了好孩子，等你回来，伯娘一定不亏待你，不亏待你啊。” 云巧有些懵，随后摇摇头，道： “我帮忙不为这个，伯娘可别这么说，伤情分。” 说着，看向丁夫人又道： “夫人，您多坐一会儿吧，我这……” “不用不用，到年了，我就过来看看伯母。”丁夫人穿好鞋，指着炕上的东西，又说，“这些都是我们老爷让我拿来给伯母的。说伯母教导令郎、令嫒有功，给咱平阳县、北境解决不少事儿呢。” 耿氏谦逊的摇头，忙说“不敢当”…… 第204章 咋又想他了 小赵氏回来，云巧跟她一起上了马车。 侯坤被打发坐在外面，丁夫人再三保证，会平安把她们俩送回来。 耿氏握紧丁夫人的手，道： “给您添麻烦了。” 丁夫人摇摇头，上了马车。 李平赶车把丁夫人、侯坤送回县衙，装了些平阳县的土产，直接赶车去了平故县。 两县挨着，半天路程。 李平赶车技术好，他们出发走的也早，到平故县时，天还没黑。 小赵氏一点主意都没有，全靠十五岁的云巧来定。 “李平哥，咱们先去县衙吧。” “好。”李平在车外应了一声，直奔县衙赶车。 云巧看着面色慌乱的小赵氏，说： “嫂子别着急，杨茂哥肯定没事儿。杀人是要偿命的，更何况杨茂是大舅哥。只是不知道杨蔓那边到底啥情况。” 小赵氏轻叹口气，问：“咱们去县衙，是报官吗？” “不是，”云巧摇头。 小赵氏对她的举动不理解，不过却也懂事的没有多嘴。 来到县衙，小赵氏全程不说话，就听云巧跟李平的。 全程，什么都没说，李家、杨蔓，一个字都没提。 最后，李平只是把带来的土产放下，带着她们俩离开。 上了马车，小赵氏终于忍不住，问： “巧儿，我们刚刚……是给平故县的县令，送土产？” 云巧点点头，算作回答。 小赵氏有些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事儿跟人家本就没关系，能陪着来已然不错。 平故县李家不难找，李平随便问个人就找到了李府。 跟管家报了来意，管家看着李平，道： “这位小哥，我念你是丁大人身边的常随，提醒你一句。差不多就回去吧，我们李家在京里，可是有亲的。” 都不是蠢笨之人，人家这话什么意思，全都明白。 小赵氏急的不行，云巧却冲她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平叹口气，摊着手，道： “这事儿我也不想插手，可那杨茂是土庄子的里正。村里人缺了里正、找到了我们县令那边，我们县令也难办不是？” 语气中透着不得已，但却没有让步。 管家见状，长叹口气，说： “唉，我也没招。这杨家人铁了心说我们三爷暗害了三奶奶。这不是胡说八道嘛！三奶奶过门后跟三爷蜜里调油。谁想到回门之后就病了，来势汹汹，三天不到就撒手人寰。我们三爷为这儿，都瘦了。” 马车内的小赵氏听到这话，恨不得骂街。 啥叫睁眼说瞎话，太可恨了。 李平瞅着管家，故作同情的道： “少年夫妻最受不了的就是天人永隔。娘家嫂子都来了，给李员外请个安吧。顺道我带杨家人一起走，我们来的路上，官道可一个人都没有。” 李平说话不给余地，弄得管家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他们请进去。 众所周知，从平阳县到平故县，就只有一条路。 进了李府的大门，云巧看着李府的宅子，下意识就咽了口水。 这房子，典型的凶宅啊。 四边低洼正中高，水流四散杀人刀。 四边高广正中低，此地名为地狱池。 艮砂乾砂人丁绝，离砂目盲是败家。 我的天，全占齐了！ 这样的房子能不出事儿？ “管家，我想问下，咱这宅子的风水，是谁看的啊？” 管家闻言打量着云巧，不耐烦的道： “当然是我们老爷的挚友，广园先生了。得道高僧，这宅子自打建成后，店里的生意就好的不能再好。” 说到最后，管家还有些得意。 果然古人蠢的是真蠢，精的是贼精。 一想到这精，脑海里就浮现了轩辕晔的面容。 艾玛，咋又想他了呢？ 来到客厅，李员外已经等在那里了。 云巧跟小赵氏走上前，纷纷行礼。 管家到跟前，指着小赵氏，说： “老爷，这是三奶奶的大嫂。” 李员外瞅着小赵氏，缓缓点头，道： “我记得，送亲的时候见过一面。” 小赵氏即便出身地主家，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扛不住，大声的吼道—— “李员外，你儿子殴打媳妇，你们家三房的女人就没有挨过半年的，你居然……” “放肆——”李员外狠狠拍了下桌子，立着眼睛道，“胡说八道。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小赵氏没了理智，想都不想就要冲上去打人，被李平跟云巧拦住了。 “我告诉你李员外，你们离家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你若是不给个交代，咱们就经官——经官——” “砰——” 李员外操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李智柏，太康二十六年举人，你们是干什么呢？经官？好啊，经官治你污蔑文人之罪！” 小赵氏红了眼，可力气不敌李平，只能气呼呼的等着李员外。 云巧瞅着面前端坐的李员外，是个福相。 如果不是这宅子，他李家势必会更好。 也亏了他的命格，不然这宅子里的人，不是横死，就是暴毙。 云巧掐了一把小赵氏，低声训斥： “嫂子，我们是来拜访，不是胡搅蛮缠。你这是作甚，怎么还如市井泼妇一般？有话好好说，骂人、摔东西，多跌份儿？！” 云巧的声音不低，李员外、管家都听到了。 地上碎了的茶杯就躺在那。 小赵氏是女子，跌份儿无所谓，可是李智柏李员外就…… 云巧见小赵氏平静了，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李员外，小女是杨家表亲，跟我表嫂过来见我表姐杨蔓。我表姐过世，这消息太过突然，小女就想问一句，这表姐过世，为何婆家人不通知娘家人呢？”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李员外跟管家都挂不住了脸。 云巧假装没看到，继续又说： “虽说出了门子的女子就是婆家人，可到底没卖给婆家啊。李员外，小女不是质问您，就行不通为啥那么着急给我表姐下葬。这大冷天的，搁不坏啊！” 管家跟李员外面面相觑，竟然真被云巧给唬住了。 小赵氏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啊——我的小姑子啊……疼死嫂子了啊……咋就没了啊……啥时候没得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咋就不给个信儿啊……疼死了……疼死了啊——” 第205章 对峙 小赵氏哭的撕心裂肺，李智柏、管家、李平等人，全都看傻了。 尤其是李智柏，这种接待女客的事儿，本该是他夫人来做。 可他夫人早早过世，一直未娶，就只能他来。 饱读诗书，打交道的永远都是明理之人，像小赵氏这样撒泼、耍浑的村妇，还是第一个碰到。 云巧对小赵氏的表现很满意。 就该这样，指责、猜疑，都是给人家留有把柄。 无理无奈，扩大事实，才是重中之重。 李智柏打量着面无表情的云巧，深吸口气，道： “女娃娃，你说你是杨家表亲，为何送亲的时候你没来？” “表姐成亲太突然了，我们家也来得及安排啊。”云巧说完，挑眉又道，“李员外，我还想问呢，为啥那么着急成亲，过了年不成？” 李智柏摇摇头，道： “你们农村不讲究娶个媳妇儿好过年吗？” “哦。”云巧懂得的点头，故作伤心又说，“既如此，那我想问下李员外，为啥我表姐过世，你们不给娘家信儿呢？” 理由要的合情合理，李家人无言以对。 如果他们一味吵闹是梁儿害了媳妇，那他可以理直气壮的把人轰出去。 可是如今…… 就在李智柏跟管家都苦无回应的时候—— “哭哭哭，谁特娘的在这号丧？眼瞧着就过年了，不知道让人过消停日子？！娘的，一天天丧门星怎么就这么多……” 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即近。 等人进屋后，小赵氏“嗷——”的一声起来，薅着来人的衣襟，不住的摇晃，质问： “你媳妇为啥没了？你媳妇怎么没的？人没啦为啥不给我们娘家去信，干啥不給信儿，啊——” 小赵氏的质问，让云巧跟李平都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云巧打量一番后，扭头看着管家。 管家急忙躲避视线，不敢瞅她。 如果现在的李梁，是刚刚管家口中瘦削的那位，那原来的李家三爷，得胖成什么德行？！ 圆盘的大脸，肉几乎横着长。腰粗的跟屁股一样，不看性别，还以为是要生的媳妇儿。 这叫思念亡妻瘦了？ 呸，骗人！ 就在云巧打量人的时候，李梁回过神来。 愤恨的把小赵氏挥开，呵斥着—— “你特娘喊谁妹夫呢？你以为你是谁？你们家骗婚，姑娘有病还往这送，要不要脸，啊？！” 小赵氏“蹬蹬蹬……”后退好几步，撞到了云巧、稳住身子。 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梁，道： “你，你刚才说啥？我家小姑子有病？” “对，就是有病。”李梁义愤填膺，愤恨的道，“回门之后就病了，我们家订亲可是下了五十两银子的聘礼。” 小赵氏听到这话，顿时咬牙的反驳： “五十两银子聘礼不假，我小姑子成亲可给你们带回来了。嫁妆我婆母、公爹还给添了五两银子，我们没占你们便宜——” 说这话的时候，小赵氏特别有底气。 云巧赞赏之余忙又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 “嫂子，咱们现在不是讨论嫁妆聘礼的事儿，咱们试问表姐啥时候没得，为啥不给信。得病的时候咋不告诉，为啥不让咱看最后一眼。” 小赵氏回过神，附和着道： “对对对，我妹子病了，你干啥不给信？人没了就下葬，最后一眼也不让看是为啥？寒冬腊月，你别说怕坏，搁不了。” “我……”李梁终于说不出来话了。 跟杨家交涉了两拨人，这第三拨是惹女人，倒还让他们父子招架不住了。 李梁下意识的看着父亲，可李智柏也没法回答，一时间客厅安静了。 管家思索片刻，热络的走到云巧跟前，笑眯眯的说： “表姑娘，亲家嫂子，天儿不早了，你们大老远过来肯定没吃饭。我这就让厨房安排，你们吃些东西。咱们现在火气都冲，吃完饭再说，成不？” 小赵氏要拒绝，云巧拦住她，笑着颔首，道： “好啊，就听管家大叔的。李平哥，咱们吃饭去吧，反正今天也回不去。” “行。”李平颔首，没有异议。 云巧看着李智柏，平静的道： “李员外，刚才令郎说我表姐生病，那麻烦李员外一会儿告知一下是什么病，为什么没给我们消息，有劳。” 说完，转身笑眯眯的看着管家，又问： “三公子思念我表姐，瘦多少啊？” 管家语塞，卑躬屈膝的带他们三个人出去了。 李梁急匆匆的来到父亲面前，担忧的说： “爹，他们问为啥不给信，这咋回啊？” 李智柏本就头疼，如今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气的扬起巴掌就拍了下去。 李梁没躲，生生挨了一巴掌，疼的龇牙咧嘴。 李智柏见状蹙眉，恨铁不成钢的说： “当初你咋答应我的？你说你不动手了，不动手了。可是后来呢？啊？” 李梁翻个白眼，憋屈的道： “不怨我啊爹，她一直抱怨，说我不如他们村的云震。我特娘哪儿不如？我气不过就扬手呗，她跟我撕吧，打不过我，就上吊了。根本不怪我啊！” “这还不怪你，人都被你逼上吊了，你还想怎么的？你……咳咳……咳咳咳……”李智柏气的咳嗽。 李梁也不敢造次，急忙帮着父亲拍背，消停了。 等他咳嗽稍微缓解，轻声地说： “爹，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给……” 话没说完，但手势已经表达了意思。 李智柏沉思，管家从外面回来，见到李梁的手势后，忙说： “三爷，不可啊。” “为啥？”李梁立眼。 胖墩的李梁一脸横肉，再加上那双眼睛，着实骇人。 管家拱手，赔笑谄媚的说： “三爷有所不知，刚才送出去的男子，是平阳县县令的常随。他们来之前，去拜访了咱们县的县令。真出事儿了，不好交代啊。” “怕啥！”李梁不为所动，“表姑家的侄女的表姐，可是宫里的娘娘，那是咱家实在亲戚。” 李梁犯浑，管家不能犯浑。 知道跟他说不通，看着李智柏，道： “老爷，您的意思呢？” 李智柏瞅着不争气的儿子，叹口气，说： “我能啥意思，好吃好喝供着。你去好好说，多给些钱们赶紧打发了吧。记得，把那丫头带来的嫁妆也都拿回去。” “爹，你不能……” “你闭嘴——”李智柏呵斥，冲管家摆摆手。 等人走之后，叹口气，道： “你啊，啥时候能长大？你二哥疯疯癫癫，李家就指着你，你就不能不动手？” “我……”李梁挠挠头，委屈的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气性大那么大，好死不如赖活着。” 李智柏皱紧眉头，突然看着儿子，道： “那丫头说你不如谁？叫什么？” “云震，他们村的。” “云震，云巧……”李智柏不停地嘀咕…… 第206章 老云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迎宾轩内，云巧、赵氏正在吃饭。 饭菜很丰盛，比家里吃的要好的太多太多。 两个娇俏丫鬟站在一旁伺候。 大户人家的规矩，电视里演过。 云巧饿了，不管那个，甩开腮帮子就造。 小赵氏不停的叹气，看着大嘴马哈的云巧，道： “巧儿，你说你杨茂哥他们……有饭吃吗？” “肯定有啊。”云巧回答，扭头看着两个丫鬟，道，“问一嘴，我表哥他们有饭吃吗？” 丫鬟微微福身，回答： “亲家嫂子、表小姐，放心。不会饿到亲家几位爷们的。” 云巧拿勺子盛汤，冲小赵氏挑眉，道： “听见了吧嫂子，别担心了。你先吃饭，吃饱了后面的事儿不少，咱们费精力也费脑子。多吃吧。” 小赵氏根本吃不下，可她的话又在理，不得不端碗吃饭。 勉强吃了一碗，汤都没喝，就放下筷子。 伺候的丫鬟见他们吃好了，出去叫人进来撤桌。 一个微胖的嬷嬷走进来，微微福身，说： “亲家嫂子，表小姐，我们老爷请你们去内堂说话。” 云巧闻言起身，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下，拉着小赵氏往外走。 故意慢走，拉开距离，压低声音，道： “嫂子，不管出什么事儿，咱们抱着一个宗旨。人病了、没了，为啥不给娘家信儿。其他的，不要提，没证据。” 小赵氏点点头，记下了。 经过下午的交涉，她也明白了他们怎么做才最有道理。 对于云巧所有的指令，她全都照做。 二人来到内堂，屋里点了好几根蜡，特别亮堂。 可偏偏就他们俩，显得有些突兀。 云巧找张椅子坐下，闭目养神。 小赵氏挨着她，心乱如麻。 这就是有钱人惯用的招数——心理战。 先晾着你，让你自乱阵脚，然后“杀”你个措手不及。 对这，云巧十分有经验，毕竟那些有钱人对风水，相当痴迷，可也不舍花钱。 一刻钟后，小赵氏终于忍不住，拉着云巧，轻声道： “巧儿，他们咋还不来？” “不着急，一炷香过来都是早的。”云巧说完，轻叹口气，又道，“嫂子，我现在担心的是二乐叔、杨茂哥他们。” “啊？你啥意思啊？”小赵氏慌了。 家里男丁都在这，如果出了事儿，那可就…… 云巧摇摇头，拉近彼此距离，小声的说： “我不是怕李员外对他们不利，他们不敢。我是怕二乐叔他们扛不住压力，不坚持了，你明白吗？” “不坚持？啥意思？”赵氏不解。 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不坚持？ 云巧看了眼门口，小声又道： “李家有钱，真要拿出一二百两银子私了，不是不可能。就算二乐叔不要，李家万一恐吓二乐叔，说把杨茂哥他们兄弟送进衙门，咋办？” 小赵氏没吱声，但面部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二乐的性格就是怕事儿、躲事儿。 这一次如果不是涉及到他闺女、儿子，他不可能大老远来平故县。 真要是李家威胁些什么，只怕……他真的会妥协。 就在二人彼此对视时，房间门开了。 接着就听到李智柏“呵呵……”爽朗的笑声，道： “亲家，你儿媳跟你外甥女都在这屋呢。你放心，好吃好喝招待，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小赵氏听到声音就站起身了。 等看到两个人进来，没有自己的男人，不禁快步走过去，道： “爹，茂哥呢？” 杨二乐摇摇头，当看到云巧后，愤恨的瞪了一眼，然后看着李智柏，说： “亲家，你容我跟他们说句话，成吗？” “行。”李智柏爽快的答应，带人出去了。 云巧被杨二乐瞪得本来就蒙圈，如今就剩下他们三个，便不再委屈自己，问： “二乐叔，你刚才干啥瞪我？我大老远陪嫂子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小赵氏也不住点头，道： “是啊爹，要不是巧儿，我这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呢。” 杨二乐瞅着傻乎乎的儿媳，冷“哼”一声，说： “你以为她是好人？他们老云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嘿~这话唠的！ 云巧不愿意了。冷着脸问： “二乐叔，说人得讲究证据。你这么说我们家，总得说出个所以然吧。” “所以然？呵呵……”杨二乐冷笑，指着云巧气呼呼的说，“你二哥干的好事儿。我们家蔓儿都嫁人了，还缠着不放。” “你放屁——”云巧骂街了。 旁的也就算了，突然往他二哥身上泼脏水，这她可不容下。 “二乐叔，你能说话就说，不能就闭嘴。什么叫我二哥缠你闺女？你闺女没出嫁前喜欢我二哥，村里人都知道。我二哥对她啥样，你自己没数？” “你——” “我怎样？”云巧嗤鼻，“我告诉你，旁的我都能忍，你说我们家人就不行！我二哥纠缠你闺女？你可真会往脸上贴金。” “我二哥自打秋收后就去县里，很少回村，你告诉我，他怎么纠缠你闺女？再说了，你闺女订亲后就不出家门，知道出嫁。我二哥那么能耐，能来这铜墙铁壁的李家？长没长脑子？” 小赵氏眼瞧着事情发展不对劲儿，急忙出声说： “爹，你是不是被小人蒙蔽了？我跟你说，这事儿她不是……” “啥蒙蔽！人亲家都说了，你妹子天天提及云震，说女婿不如人家，最后不甘心，留下一张纸吊死了。人家给咱们留面子，你还真当她是好人？” 杨二乐这话说完，云巧直接气笑了。 看见过傻子，没见过这么傻的。 小赵氏也无语了，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 “爹，他们说啥你就信啊！那李梁明明就是……” “亲家啊，说完了吗？说完了咱们就把字据签了吧。这事儿发生了，咱都得看开。你放心，你闺女进了我们家的祠堂，就是我们家的人。逢年过节……” 李智柏在外面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根本不给小赵氏机会开口。 杨二乐也不想再听她们俩的，出去开门，道： “亲家，咱们去隔壁，我不想看她。” “好啊。”李智柏满口答应，笑眯眯的把人带走了。 小赵氏喊人都没喊住，云巧直接笑出了声。 多帅，多给力，多配合！ 云巧叹口气，回到座位坐下，摇晃着腿，一言不发…… 第207章 佩服自己的演技 杨二乐胆小、躲事儿，这大家伙儿都知道。 可偏偏这么蠢，还真是让云巧大开眼界。 小赵氏几步走到跟前，为难的道： “巧儿啊，你二乐叔他，他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他就是被坏人蒙蔽了，我一会儿就跟他澄清。现在咋办啊，他们要签啥字据啊。” 云巧瞅着眼前慌乱的小赵氏，平静的说： “能签啥，肯定是不追究的字据喽。嫂子，现在咱说啥都晚了。我敢打赌，二乐叔回来，一切成定局，再想给蔓姐儿讨公道，不可能了。” “啥？” “啪啪啪啪……” 一阵巴掌声过，李梁大腹便便的走进来了。 小赵氏气的狠狠剜他一眼，扭头懒得看。 李梁也不理她，一个破了身子的女人，有什么可瞅的。 色眯眯的仔细打量着云巧，贱笑说： “小姑娘可是真聪明，这心思转得快。可惜啊，可惜你那个舅舅啥也不是，太蠢。我们几句话他就信了。还跟我们赔不是呢，你说着上哪儿说理去。” 小赵氏气的咬牙切齿、搓胸顿足，但却不敢上前。 云巧也不动，打量着胖子，任其表演。 “你们是不是特想知道发生了啥？那我就好心告诉你们。杨蔓那婆娘活着的时候老提‘云震’，说老子不如他好看，不如他个高。” “那老子能容嘛，肯定不成了，不成那就得动手。打一次，不服。不服就打两次，三次，四次！哎，最后她抗不过去了，就上吊了。” “其实吧，我对她是真的手下留情了。我以前的三个媳妇儿，都是被我活活打死地。就她，自己吊死的。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李梁得意的不行，小赵氏呼哧带喘。 云巧面无表情，心里特别的恨。 恨为啥这个朝代没有录音笔。 要是把他这段话给录下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唉，无奈啊！ 云巧扭头看着门口，懒得瞅他龇牙咧嘴。 李梁笑的舒服了，看着云巧，道： “丫头，你没成亲吧。” “没有啊。”云巧大方的点头。 李梁闻言挑眉，双手互搓，讨好的说： “那啥，你看我成不？你放心，我答应我爹了，以后再也不动手。你跟了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咋样？” “不咋样。” “咋说呢？这日子还不好？”李梁不解。 云巧站起身，看着他特别真诚的道： “因为狗改不了吃屎了。更何况，我也看不上你。” 李梁有些恼火，不过这丫头长得好看，他隐忍着怒火道： “丫头，长相如何不是主要的，主要还得看钻被窝……你懂不？” 意有所指的话，搭配猥琐的笑容，真是让人作呕。 小赵氏气的从牙缝中挤出“无耻”二字。 相较于小周是，云巧就表现的特别淡定。 明面是未出阁的姑娘，里子可是看过small电影、追过耽美的成年女人。 虽没有真正的吃过猪肉，可猪跑看多了。 上下打量一番，最后蔑笑的翻个白眼，说： “阁下是不是对这事儿有什么错误的认知？就你，还行事儿啊！人可以自大，但不能自不量力。为什么打媳妇，细细琢磨，不难想啊。” 这话说完，李梁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 怒吼一句“我草——”就要上手。 云巧急忙躲开，快步跑出了屋子。 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啊——” 女儿家声音尖细，几声之后，就招来了不少人。 李梁已经丧失理智，拎着凳子，朝她扔过去—— 云巧躲在院子里的缸后，那把凳子撞到缸上，掉在了地上。 李平闻声赶来，急忙把人护在身后，呵斥： “李三爷，你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对云姑娘动手？” “我特娘的打死她——你个不要脸的小娼簸。敢说老子不中用，我让你看看，老子中用不中用！” 李梁说着就要往前冲，李平不出手，但却护着云巧躲开了他的所有钳制。 “够了——你又犯什么浑？！” 李智柏出声呵斥，终于让李梁找回了理智。 就在这时，管家带着平故县县令孙启荣来了。 云巧一看到救星，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 “孙大人救命，求求孙大人救命，救命啊……” 孙启荣看着浑身发抖，渴求保护的孩子，再加上李梁的为人，叹口气到跟前，问： “咋回事儿？你起来跟本官说说。” 云巧挣扎的起来，腿软又堆下，被李平扶住了。 这一刻，云巧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早知道这样，前世混什么风水，直接当演员好了。 孙启荣满脸阴沉的看着李智柏，道： “李员外，这云姑娘是怎么惹了令郎，跟本官说说吧。” 李智柏狠狠拍了李梁一记，道： “孙大人，这小子晚上喝了几杯，撒酒疯呢。” 李梁也是个聪明的，故意打个酒嗝配合，脚步凌乱、蹒跚。 “还愣着干啥，还不把三爷扶下去？一个一个，要你们何用。” 李智柏这话说完，管家赶紧把人“扶走”。 下人们都散了，李智柏走过来，拱手道： “孙大人怎么来了啊。我这也没接到信儿，您看这事儿闹得，我……” 话没说完，孙启荣平静的道： “没啥，过来看看。平阳县丁大人的常随过来，本官总要给丁大人面子。” 李平忙抱拳拱手，云巧也侧身行礼。 孙启荣看着李员外，说： “他们既然跟你是姻亲，你就该好好照顾着。本官就不抢你表现机会了。” “那是，那是。”李智柏忙不迭点头。 孙启荣不想追问事情经过，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 “云姑娘，那李三就是个醉鬼，你离他远点，省的波及。明儿一早，本官会让师爷把带给丁大人的东西拿来，你们记得帮本官带回去。” “是。”李平应下，“小人替我们老爷，谢谢孙大人。” “无妨，同僚嘛。”孙启荣说完，看着云巧又道，“别怕了小姑娘，没人敢动你。” “多谢孙大人。”云巧心有余悸的点头。 孙启荣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停留。 李智柏心里明镜儿的，这是过来敲打他们父子。 深吸口气，看着婆子，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收拾客房，让云姑娘、亲家嫂子休息！亲家，这边请，我拿东西给你。” 杨二乐有些傻眼，看不懂云巧这是什么操作…… 第208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场闹剧后，杨二乐爷仨加上小赵氏还有云巧，终于“团聚”了。 没等杨二乐质问云巧，小赵氏香把自己知道的，还有刚才李梁亲口说的话，全都告诉了杨家的男人。 “……就是这样。李梁动手，是咱们县令夫人亲口所说，李梁刚才也承认了。爹，你真的错怪好人了。如果不是因为巧儿，丁县令的常随，也不可能带儿媳过来。” 小赵氏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到了杨二乐的身上。 杨茂看着桌上一百两面值的银票，气呼呼道： “咱家蔓儿，就值一百两银子吗？爹，你糊涂啊！” 悔不当的杨二乐，“猛”地起身，蹲在地上，不住地“哎呀”。 那话咋说来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云巧交叠着腿，放纵的坐在椅子上，幽幽的说： “原本，这事儿咱们占理。可是现在，想讨公道是不可能了。二乐叔，你一百两银子就把闺女的命给买了，唉！” 这番话，有些看热闹的味道。 可是杨二乐自知理亏，抬头看着她，满眼渴求的道： “巧儿啊，你是好孩子，你别跟叔一般计较。叔是浑人，你别往心里去，你给叔想想法子，我要是反悔，他们能同意不？” 云巧瞅着他哀求的样，缓缓摇头，说： “二乐叔，你银票收下的那一刻，就注定这事儿已经了了。字据不在你手上，你现在反悔，大家只会认为你嫌钱少，不知足。那个时候，自你一个污蔑举人老爷的罪，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可是我被骗了啊。他说云震……”杨二乐看到立眼的云巧，话锋骤转，“我真的被他蒙蔽了，我以为……爱！” 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的拍大腿。 这个时候，杨家哥俩虽然没吱声，但是眼神全都怨怼的看着杨二乐。 小赵氏还算保持理智，走过去把公爹扶起来，带着哭腔说： “如今咱啥也不能提了，打落牙齿和血吞。” 杨茂握紧亲弟弟的手，咬牙切齿： “不认咋整，他们李家有亲在宫里做娘娘。” “大哥，签字据、拿钱的，是咱爹。”杨家小二出声补充。 云巧在心里，默默给杨小二点个赞。 这指控，杠杠滴！ “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回来。”云巧说完，出去了。 总得单独给他们一人家，一个舔伤的环境。 当然，她不敢远走，就在院子里随意溜达，权当消食。 小风阵阵，冻得她把身上的大氅拢了拢。 别说，轩辕晔给的这衣服，真是太中用了。 挡风不说，还特别暖，长度刚好到小腿肚子，一点都不冷。 就在她庆幸的时候，西北角突然冒出一团黑气。 一点一点顺着那窗户往里面近，仿佛要吞噬什么一般。 这东西，以前她不懂。可自打看了《葬经》后明白，这是吞噬房气的根源。 这种东西都是盖房之前打地基时，趁人不备放进去的。 就好比谁家装修上木匠，按照规矩，主人都得给木匠几包烟或两瓶酒。 如果没给，木匠若是计较，就会在打柜子的时候，往里面塞一块木楔子。 可别小瞧了这个东西，轻则让家散财，重则让主人恶疾缠身，很是邪乎。 当然，她没亲眼见过，都是小时候听爷爷说的，也不知真假。 可眼前这个，绝对是真的。 一步一步走过去，按照阴阳、五行、九宫、八卦的阵法。 靠近之后，一脚踩到死门，黑气瞬间消失。 这个消失不是永久，只是暂时。 云巧微眯眼睛，实在想不透这广园先生跟李员外，是什么仇什么怨。 能把人坑害道如此地步。 嫉妒吗？还是情敌？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窗户里面传出来—— “老爷，城南吴林村的孙家老太太，又不行了。” “那你过来问什么，给钱，让郎中去看，快。” “老爷，不是奴才多嘴，这孙老太太的身体……老爷，就算您瞪奴才，奴才也得说。行将枯木，白花钱啊。” “那怎么办！当初咱怎么答应孙姑娘了，她弟弟、她奶奶，咱们都得管，多少钱都得救。” “老爷，孙家救不了贫。” “别废话，必须救。” “好，好。”管家不住的应着又说，“还是葛家镇的葛老蔫，那也是……” “李钟啊，你跟我的时间不短，我什么脾气，你最清楚。老三已经造孽了，我得给他恕罪。为了老二，我不能把他送进去，可这些事儿若是不做，我于心难安啊。” “老爷，咱们家账面……没那么多钱了。” “去铺子里支，实在不行找印子钱，也得治。” “唉，老奴知道了，这就去，这就去。” 对话结束，云巧听得无奈。 转身想回屋，不打算蹚浑水，没想到—— “嘶——” 心口骤然针扎，疼的她倒抽口凉气，动弹不得。 “什么人？！”李智柏的话音刚落，从隔壁院子就来了两个小厮。 见捂着胸口躬身的女子，狐疑的走到跟前。 “呀，是云姑娘啊，您咋了这是？” 小厮声音不小，惊动了李智柏，也惊动了杨家人。 杨茂哥俩快步出来，把云巧扶起。 当云巧看着眼前的李智柏后，心口阵痛骤然不见。 难道说…… “云姑娘这是怎么了？可否需要找郎中？”李智柏关心的问。 云巧摇摇头，直起腰身，道： “李员外，我找您有些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茂不放心，背地里拽了她好几下，不过都被云巧摇头拒绝了。 李智柏侧过身让路，看着杨茂说： “亲家舅子放心，老夫不会对一个女娃娃下毒手。云姑娘，这边走。” 云巧看着杨茂，小声说了句“没事儿”，便跟上去。 二人进到李智柏的书房，书房后面的窗户下，正是刚才那团黑气冒气的地方。 果然够蹊跷。 云巧微微福身，开门见山： “李员外，我听管家说，这房子的风水，是出自您知己之手，对吗？” “对。”李智柏点头，给她倒了杯茶，“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念书、科考，后来他喜欢八宅明镜这样的玄学，便放弃了科考，如今是个闲散游僧，见多识广。” 云巧见他这么说，便想打消自己多管闲事的念头。 可刚动心思，心头就特别的疼。 疼得她浑身冒汗，眉头紧蹙。 老天，还带强迫的？ 第209章 这东西有问题吗 李智柏察觉道她的不对劲，关心问道： “云姑娘到底怎么了？有病别挺着，不行就找郎中，这钱老夫出。” “不！用！”云巧艰难的说出两个字，心中默念“我管、我管”。 很快，疼痛劲儿过了。 正如她想的那般，这事儿，她身不由己。 深吸口气抬头，道： “李员外，不管您信不信，我肯定没有害员外之意。我爷爷懂风水，我最近也在看《葬经》，您这宅子有问题，而且……” 云巧把李家宅子的所有问题，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李员外可以不信。不过我想问问员外，您家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的。而且，这房子盖好后，您家都出了什么事儿，您好好回忆回忆。” 李智柏给她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把茶杯推给她，仔细回忆。 他不信这些，不过她这么说，倒真是让他回忆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平静的面色，突然严峻。 云巧见状，趁热打铁： “李员外，如今您气运好，都能压住。可这气运不是一辈子都好。一旦运势低、压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李智柏没吱声，双手背后在屋子里踱步。 云巧也不逼他，只等他自己开口。 终于—— “这宅子是老夫成亲时买的。淩广说老夫命格不好，需要重建，所以就把原来的宅子推了，重新翻盖。你刚才说的这些，老夫不是没听过。可老夫的命格需要这宅子压着，老夫也没办法。” 这就矛盾了。 他起初是不信的状态，可偏偏这会儿又这么说。 如今看来，他不信风水，他只信知己。 真新鲜，命格不好靠凶宅来镇？！ “刚才老夫仔细回忆，自打成亲后，我家夫人四年生了三个孩子，家里生意蒸蒸日上，一切都好。可第五年开始，我夫人得病，久治无果，撒手人寰。” “接着家里就跟开了锅一般，先是大儿子骑马摔死，然后二儿子疯癫痴傻。好好的三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戾气很重，动手打人。” 云巧听到这儿，微微颔首。 “既然李员外把话说开了，那您还觉得这凶宅，能保您的性命吗？它的确镇了您，镇压您的命格，您的命数。我现在想问一句，这淩广跟您，真的是挚交吗？” “那还有假？”李智柏变了面色。 很显然，他不希望有人怀疑他跟自己的关系。 可偏偏…… 云巧叹口气，无奈的提醒着： “既如此，那李员外告诉我，为何您的家，越过越破败。这淩广呢？现在何处？” “他……他云游去了。”李智柏说完，底气不足的又补充，“不过每隔三年会回来，他真的回来。我去见过他师傅，得道高僧，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后面的补充，明显不是说服云巧，而是说服他自己。 人好像就是这样，当碰到最在乎的那一块时，已经意识到有问题了，可偏偏就要逃避、躲避、假装不知情。 云巧起身，看着喋喋不休的李智柏，道： “李员外可否带我去看下二公子？” 李智柏闻言微怔，不安的提醒说： “云姑娘，我儿疯癫，情绪不稳，只怕……” “无妨。”云巧摇摇头，“我只看看，不招惹。” 李智柏见她坚持，做出“请”的手势，头前带路。 李家二子，名叫李杲。 杲，明亮的意思。杲杲日出，秋日杲杲。 看得出来，李智柏是希望三个儿子成才，所以名字上，起的都很讲究。 李杲住的地方，在李府的西北角。 一进院子就有阴森森的感觉。 守门的小厮听到声响，迎出来行礼。 李智柏带着云巧去了主屋，门推开后，屋子里黑漆漆。 “自从他疯癫后，夜晚就不让掌灯。” 云巧点点头，大着胆子往里面走。 “嘿嘿……嗯……好吃……喵喵喵……” 很磁性的嗓音，但却说出了最幼稚、最没有逻辑的话。 对于声控的云巧来说，真是暴殄天物啊。 走到里间，屋子里很暖，窗户的月光打进，隐约能看到一位瘦削的男子，背对着他们，坐在炕上。 手里不知道摆弄的什么，一会儿放嘴里咬，一会儿又拿到手里玩。 小厮把灯点上，李智柏走到炕边，说： “杲儿，爹来看你了。” “嘿嘿……嘿嘿嘿……”李杲憨笑的样子，让李智柏心痛不已。 等李杲转过身看到云巧时，云巧同样也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 没等李杲发病，云巧一把上前，把他手里的东西抢夺过来。 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李智柏开口问道： “云姑娘，这东西有问题吗？” 云巧睨着他，清冷问道： “这个，谁给的？你知己？” “不是。”李智柏摇头，“是他的师傅，我跟你提的那位高僧。” “呵——”云巧冷笑。 捏着手里的玉蟾，解释说： “这东西小巧，李员外可知它是做什么的？” “高僧说这东西能压魂。我儿疯癫是因为三魂丢了俩，要用这个压住最后一魂。”李智柏回答。 云巧缓缓摇头，看着无知的李智柏，说： “这个，是给死者压舌之物。玉蟾做工精良，势必是大户人家的陪葬之物。不用我说，李员外都该知道，这东西会有多邪性，尤其是大户人家的。” 李智柏懵了，一脸惊慌的看着云巧，不知所措。 “令郎天天跟这东西一起，李员外觉得令郎会好吗？” 李智柏很不想相信云巧，可自打她进来，二儿子居然没有排斥，更加没有喊。 这个反应，终于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云巧余光瞥见李杲，发现他竟然也在打量自己。 而且那个眼神…… 此人有问题啊！ 想到这，云巧又道： “李员外，如果我说远离你那个知己，重新换个宅子，你们家会好。你信吗？” 李智柏犹豫了。 可李杲却不停地点头。 那种机械式的，不停地重复，一看就是智力有问题。 可偏偏，手指不停地敲着炕沿儿，而且只有三根手指，还是反向的。 我去，演《西游记》吗？ 云巧不再耽误工夫，转身走到门口，用手里的玉蟾在门框敲了两下，说： “李员外，言尽于此。” “云姑娘，云……”李智柏叫人不及，人家已经走了。 至于那个玉蟾，被她扔给了小厮。 小厮苦瓜脸的走进屋，双手捧着那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智柏看着稳定、平静的儿子，终于站起身，拿着玉蟾出去了…… 第210章 聪明的姑娘最危险 “咚！——咚，咚！平安无事——” 三更天了。 云巧在炕上纠结了好久，终于从被窝里爬起，蹑手蹑脚的出去。 不管是不是她想的那般，去瞅瞅总没错。 如果真是她想多了，大不了再回去睡觉便是。 一路躲避巡夜的下人，终于来到李杲住的院子的后面。 四下无人，除了风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可李杲当时的眼神，她没有看错啊。 “你终于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云巧哆嗦了一下。 转身看着瘦削的身形，微微福身： “李二公子。”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杲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云巧起身，坦然回答： “如果李二公子是真傻，就不会看到我拿走玉蟾，而不发作。我想，李二公子的装疯，是为了躲避某些人的陷害吧。例如，那个广园先生。” 李杲轻笑，看着北面的天空，道： “怪不得你能去北境军营养猪，这心思，的确够资格。” 云巧蹙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 “你怎么知道的？” 李杲上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瞅着她，说： “想知道我，回去问你二哥。或者，问五爷也可以。不过有件事儿倒是要谢你，我那顽固的爹若真能醒悟，这份人情，算我欠你的。” 云巧看不懂了。 费劲巴力的把她引来，就为了说这些故弄玄虚的话？ 还有，他的身份为什么问二哥呢？ “老三的事儿你别担心，他的下场不会好。聪明的姑娘最危险，别太冒头。” 李杲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给云巧追问的机会。 大老远过来，前后加一起，没说几句话，还把她弄得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啊！ 云巧无语，咬着后槽牙，愤恨的回房，真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有一点倒是弄清楚了。 李杲是装疯，还认识二哥，那杨蔓跟李梁提及二哥，会不会就看到了？ 二哥来李府做什么呢？ 带着所有问题，云巧钻进了被窝。 原本熟睡的小赵氏，翻个身，迷糊的道： “干嘛去了，那么久？” “闹肚子。” “哦，赶紧睡吧，明儿得回去。” 云巧没说话，听着小赵氏的鼾声，久久没有睡着…… …… 翌日，云巧等人吃过早饭，平故县县衙的师爷就过来了。 拿了一盒子土产，让李平带回去给丁源。 李智柏也准备了很多，吃的、用的、满载而归。 估计是心里过不去，打算用物质弥补一下。 还特意给云巧准备了两份。 对于昨天晚上的事，二人谁也没有提。 杨家人再不甘心，事已成定局，他们只能闭嘴、回家。 坐上马车，回到土庄子，已经是当天下午未时的事儿。 李平帮着把东西都卸完，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有事儿你就说，我们老爷说了，你不必客气。” “好，多谢李平哥。回去的慢点儿，我就不留你了。” “好的好的。”李平颔首，坐上马车。 杨茂从小赵氏的手里接过东西，硬塞给他，道： “平爷别嫌弃，这是我们自己上山采的榛蘑，回去炖小鸡。” “好，那我收了，走了。”李平扬鞭离开。 众人等马车上官道拐弯后，这才收回视线。 赵氏跟小赵氏分别拉着云巧的手，不住地说着“谢谢、感谢”这样的话。 让他们说别的，这会儿也说不出来。 云巧反手握着赵氏的手，道： “伯娘，我能做的都做了，一个村住着，别这么客气。” “好，伯娘送你回家，啊。”赵氏红着眼睛，不由分说的拉着云巧走。 杨二乐要开口，但却晚了一步。 眼瞧着媳妇儿、儿媳走了，大儿子、二儿子也不理他。 一时间，杨二乐就跟坨狗屎一样，谁都不得意。 到了云家门口，云巧看着赵氏，说： “伯娘，事情已经发生了，节哀顺变。老天是公平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好，好。”赵氏不住的应着，流下了眼泪。 云巧推门回家，冲他们婆媳挥挥手，进屋了。 心情不是特别好，恻隐之心嘛。 耿氏跟縢婉柔坐在炕上做活儿，见人回来了，纷纷开口问： “咋样？” “还活着不？” 其实，不用云巧回答，二人已经知道了答案。 云巧把东西放下，解开大氅，说： “早就没了，估计头七都过去了。” 耿氏一听这话，惋惜的摇摇头，道： “唉，好好地姑娘啊！” 縢婉柔瞅着布包，纳闷的问： “巧儿，这是你买的吗？” “咋可能，是李家给的。”云巧边说边把布包打开。 她也不知道里面是啥，打开之后，一套赤金头面，两块上等料子，还有一匣子考究的点心。 旁的也就算了，这赤金头面不便宜。 云巧坐在炕上，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耿氏听得心惊胆战，后怕的道： “就那么会儿功夫，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是啊。”云巧叹气，指着东西说，“李家的风水有问题，我提了几嘴，这是李员外的谢礼。” 耿氏听到这话，缓缓点头，说： “那对。这活儿没有白看的。不过丫头，以后不许啊。小姑娘家家，看什么风水，你要跳大神啊。” “那不能，那不能。”云巧赶紧摇头。 縢婉柔给她倒了杯温水，“吃饭没？锅里有热乎的。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所以一直温着呢。” 喝水的云巧不住点头，一言没法。 耿氏放桌子，縢婉柔出去端饭。 不知道为啥，就一下午带一上午没见，这縢婉柔就跟农村姑娘一般，做活儿利索，干事撒冷。 云巧脱鞋上炕，拿起一个桃型馒头，就咬了一口。 里面是豆沙馅儿，很甜，很好吃。 土庄子年前，都要刻干粮。有模具把馒头刻各种形状，特别有意思。 “娘，我哥他们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应该吧，大后个就要过年，掐日子快了。” 云巧继续吃东西，一个馒头下肚，又拿起一个。 昨天没睡好，早上没胃口，就喝了一碗粥。 耿氏见状，不放心的道： “够吃不？要不再给你热点？” “够，这不还有一个呢嘛，够了够了。”云巧颔首。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 “娘，我们回来了！” 第211章 发钗 没等耿氏母女有什么动作，縢婉柔先跑出去了。 那个着急的状态，就像热恋分开重聚的小情侣一般。 耿氏下地，笑眯眯的指着院子方向，道： “瞅瞅，这才是媳妇该有的表现。想想以前的张氏，我就膈应。” 云巧好笑的摇头，道： “好端端的，娘提她干啥。我哥他们肯定没吃饭，娘赶紧去吧。” 耿氏不再耽搁，穿鞋去外屋地做饭。 门开，云震、云雷背着东西进来。 “母亲，孩儿跟二弟回来了。”云雷规矩的拱手、鞠躬。 云震再旁瞅着，嘴角狠抽，道： “大哥，你这太正式了。娘，我们回来了。” 耿氏瞅着俩活宝身上带的东西，忙说： “赶紧进屋放下，别背着，怪累的。婉柔啊，你去缸里拿些馒头回来，云雷爱吃豆馅儿的，云震爱吃油梭子的。” “知道了。”縢婉柔点头。 云震把大哥身上背的东西取下来，道： “哥，你去帮婉柔姐。” 云雷脸红，不过却很配合的出去了。 縢婉柔没有云震、云霁大，不过她要嫁给云雷，叫嫂子还不到时候，只能叫“姐”。 云震把带回来的东西拿进屋，放在炕上。 瞅着吃饭的妹子，说： “咋，你才吃？” 把东西放下，突然看到了装头面的匣子，蹙眉道： “谁买的？你买的吗？你拿钱不是要开店吗？” 云巧喝口汤，冲他勾了勾手指。 等人靠近，压低声音，说： “我才从平故县李智柏家回来。李员外给的。” “什么？！”云震吃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尤其是那一脸贼兮兮的表情，云震思索片刻，追问： “你见到他了？” “见谁啊？”云巧明知故问。 云震直接上手，戳她额头。刚要“逼问”，恰好耿氏进来了。 云巧故作委屈的告状：“娘，我二哥动手打我。” 云震尴尬，老老实实站在那，等着挨训。 没想到—— “你二哥大老远回来，你不说心疼还挑事儿，就该让你二哥狠狠揍你一顿。” “啊？” “……” 云震、云巧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云巧打击最大，愤恨的咬着馒头，眼神哀怨的看着罪魁祸首。 云震理亏，躲避眼神，把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说： “娘，这些是五爷给您的。这个是云霁用自己的津贴买的，说让咱们家过个富裕年。外面还有二十斤羊肉跟十斤牛肉，都是北芪那边买的，便宜。” 耿氏一听这话，惊讶的看着他，问： “咋，你们哥俩去北芪了？” “跟荣哥一起去的。”云震解释，“那边有生意，去瞅瞅，查查账。” 耿氏松口气，缓缓点头，道： “我跟你说啊，平时可不能自己，那边人凶。” “放心吧娘，等过完年，北芪送上降表，就没事儿了。”云震边说边把一个布包打开。 拿到耿氏面前，道：“娘，这是我们哥仨一起合钱给您买的。过年了，您辛苦了。” 一支赤金镶嵌绿色翡翠的发钗，不用摸都知道，肯定不便宜。 云巧咽下嘴里的东西，起身凑到跟前。 第一次见到古代的翡翠，虽然不大，但这么点若是拿回现代，应该卖不少钱吧。 “娘，愣着干啥，戴上试试……啊！” 云巧说到最后，看着红眼的耿氏，赶紧伸手揽着她的肩头。 云震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无措的瞅着妹妹。 就在兄妹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縢婉柔进屋了。 四下看了看，走上前，自然的拿起发钗给耿氏戴上，说： “翡翠这东西，就得伯母这样的年岁才配得上，能压住。” 仔细端详，拿起铜镜给她照着说： “怎么样伯母，漂亮吗？” 耿氏没忍住，单手捂嘴，哭出了声。 云巧心疼，把母亲搂在怀里，安抚着说： “娘，哭啥呢，哥哥们宠你还不好？男人心粗，咱云家的儿郎心细，好事儿。” 被夸赞的兄弟俩，互看一眼，没有吱声。 耿氏哭了一会儿，在闺女的颈窝处，哭诉着道： “太贵了，搁农家哪戴的了这么贵重的物件。” “哎哟，我还以为娘会说，有这钱，咋不给我巧儿攒嫁妆呢。”云巧故意胡说八道。 这是以前耿氏常挂在嘴边的话。 如今闺女这般不给面子，耿氏气的站直身子，哀怨的瞪了她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孩子，欠拾掇。 云巧“嘿嘿……”轻笑，丝毫不在意的道： “娘您就放心吧。旁的我不敢说，论孝顺的话，没人比得上我三个哥哥。” 耿氏自然不怀疑闺女说的，擦了擦眼睛，道： “让后你们啥也别买，留着钱自己娶媳妇。家底儿没有，我能给的不多。” 云震闻言，大声的说： “娘，往后我们赚钱，给您买更大、更好的。有本事的男人，都自己娶媳妇儿，看我大哥。” 縢婉柔听到这话，转身就走。 耿氏瞪了一眼云震，抻哆着： “啥话都说。” 说说笑笑，耿氏伸手把拆取下来，稀罕的摸了摸，说： “留着，过年戴。” 这样的举动，让哥俩都笑了。 縢婉柔进屋把馒头放桌上，看着吃完饭的云巧，道： “院子里还有东西，咱俩去收拾收拾。” “好。”云巧下地穿鞋，跟着出去。 云雷眼神一直盯着縢婉柔，等人走后，这才上炕吃饭。 院子里，牛肉、羊肉，都放在地上。 二人用盆装，放进缸里，免得夜晚喂耗子。 大周朝吃牛肉不方便，牛在衙门都有备案。 胡乱宰杀，那是犯法的。 可北芪就不同，他们以牛羊肉为生。 縢婉柔把大盆扣上后，说： “巧儿，过年咱们在家吃烤肉吧。就在外屋地，守着炭炉子。正好也让你哥、云震、还有伯母尝尝，给咱们一点意见。” “那就别等过年，今天吃呗。”云巧提议。 家里东西都是现成的，云霁知道她喜欢北芪的调料，又让大哥给背回来许多。 正好来个豪华版的，用实际来说服家人。 縢婉柔略微思索，不住的点头。 说做就做，拿了两块牛肉，三块羊肉，还有一块猪肉。 放在盆里缓着，云巧信誓旦旦的进屋，看着炕上坐着的母子三人，道： “晚上我跟婉柔姐给你们做顿好的。期待一下，期待一下。” 嘚瑟的样子，让耿氏无语。 叹口气，抻哆着：“过了年就十六了，咋还跟长不大似的。” 第212章 一致好评 “多大在娘面前也是孩子。”云巧不依。 云雷附和着颔首，“是啊娘，不管我们多大，在娘跟前都是孩子。” 耿氏瞅着一唱一和的兄妹俩，欣慰的上扬嘴角。 云巧走到炕边，挽着母亲的胳膊，说： “娘，您跟我哥，晚上就等着尝尝闺女的手艺吧。开店前，先让你们尝尝，保管你们吞掉舌头。” 耿氏看着夸张的闺女，无语的摆摆手，说： “行，要是吞不了舌头，就把你煮了。” “娘，我要吃红烧的。”云震补刀。 云巧瞪了一眼凑热闹的二哥，转身出去了。 原本，她是打算吃完饭补觉的。 如今忙活烤肉，倒是一点都不困了。 縢婉柔帮忙，二人切肉，腌肉。 都弄好后，放在屋檐下静置入味。 縢婉柔拿了两头蒜，版把板凳坐着坐剥。 见云巧进来，抬头问： “巧儿，冬天外面凉可以放，这要是夏天咋办呢？建个冰窖吗？” “可以吗？”云巧追问。 縢婉柔思索，缓缓点头，说： “可以是可以，不过应该挺贵的。” “贵不怕，反正冰窖能用好多年，等咱们生意做大了，还得去别地方开店，到时候……” “八字没一撇呢，你就不能现实点儿？”耿氏从里屋出来，给闺女泼盆凉水。 云巧憋屈，很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法子，自己的娘，哭着也得宠。 縢婉柔轻声，忙出声说： “伯母，有野心、有冲劲儿是好事。巧儿现在有打算，比那些没有目标的要强。更何况烤肉真的很好吃，我觉得在县里开没问题。” 耿氏不好驳縢婉柔的面子，走过来帮着剥蒜，道： “不是我不支持，主要是担心像上次土豆那样。” 云巧明白的点点头，亲昵的蹭了蹭母亲，说： “放心吧娘，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不会铺排很大的。” 耿氏放不下心，不过闺女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提。 看着盆里剥好的蒜，道： “这么多？” “那是。”云巧接话，拿起一瓣蒜，道，“有句话叫：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烤肉配着蒜吃，那才香呢。” “味儿也大。”耿氏提醒。 縢婉柔轻笑着说：“是挺好吃的，配着肉一起。” “你也吃？”耿氏有些惊讶。 要知道蒜这东西味儿大，大户人家的小姐，没有爱吃的。 縢婉柔点头，道：“我吃的，而且……吃的还不少呢。” “哈哈……不错不错。”耿氏说完，看着云巧，捏了捏她的脸儿道，“娘等着晚上吞舌头啊。吞不了，就把你红烧了。” 云巧故作委屈的表情，抱怨着： “娘，你是不是被掉包了？你都不像以前那么疼我了。” “那你乖乖吃饭，好好吃肉，我还像以前那么对你？” 意有所指的话，让云巧打个哆嗦，忙摇头。 好不容易瘦下来的，可不能再给自己吃胖了。 耿氏爽朗的笑出声，縢婉柔也笑眯了眼睛…… …… 在农家，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小炉子，方便烧水。 云震休息好，拎着小炉子去院子点火。 那边生火，这边准备。 腌好的肉装盘，酸菜切丝。 云巧把配好的干料，分别装了几个小碗。 等云震把点好的炉子拎进来，上面放上干净的铁板，一家人围在一起，就等着吃了。 温度上来，淋上一点油，然后下肉。 “滋滋啦啦……”的声音一响，縢婉柔由衷的道： “好久都没听见了。” “是啊，可是有日子了。”云巧附和。 耿氏瞅着她们俩的样，叹口气，说： “咋，军营很好？” 縢婉柔思考一下，点点头，道： “虽然苦了点，可人多，大家在一起很热闹。柳琋他们总去找我们，没事儿一起说话，还挺有意思。” “柳琋？”耿氏想了想，说，“巧儿，是上次来接你的那个不？” “对，就是她。”云巧回答。 说话间，一盘肉就烤好了。 云巧给大家伙分了，催促他们蘸料吃。 想当然的，这种新颖的吃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尤其是耿氏。 她是第一次吃。 “嗯，是不错，挺香的。尤其是就着蒜。”最后这句话，耿氏是冲着縢婉柔说。 云巧又烤了一铁板羊肉，边翻腾边说： “咱家没有生菜。如果有生菜，用生菜包着吃，更好。” 縢婉柔闻言，忙提醒着： “巧儿，等咱们开店，一定要要想婆子那般，在屋里种些生菜。” “嗯，这个是必须的。”云巧点头。 大家刻意不提“赵嬷嬷”，縢婉柔自己也不提。 一直没说话的云雷，瞅着不停翻肉的云巧，道： “妹子，不是大哥泼凉水。你看看周围，一屋子油烟。你要是开这样的铺子，几个人能坐住？” 縢婉柔闻言瞅了瞅，心里“咯噔”一下。 云震、耿氏虽然没说话，不过也很赞同云雷的意思。 云巧不介意，等羊肉烤好，给大家分了之后，道： “这就不懂了吧。等我开店，我不弄这样，我把肉都用木棍串好，然后在后厨烤熟了给他们上。这样就没烟了。” “吃到一半凉了呢？”云震发问。 “凉了就拿到后厨热啊。”云巧回答。 拿了一块烤熟的羊肉，在大家面前晃了晃，说： “做生意可不能这么实惠。这么大块肉给他们吃，我得定什么价格？我是赚钱，不是散钱。” 四人听到这话，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自家吃，自然要吃好、吃饱、吃满足为最佳。 可要是做生意，这么一顿，得收多少钱？ 耿氏一直提溜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刚才闺女说的这番话，明显就靠谱很多了。 她把烟的问题、肉的问题、价格的问题，可考虑了。 云巧咽下嘴里的羊肉，不住的点头，说： “好香、好嫩啊。娘、哥，你们快尝尝，这羊肉真嫩。” 云震吃了一口，不住的点头，道： “那是，北芪的羊肉，还是不错的。” 耿氏跟縢婉柔虽然没说话，不过看得出来，她们喜欢吃羊肉。 连着夹了好几块呢！ 三盘羊肉烤完，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 酸菜稍微吃些解腻，猪肉都没动，牛肉还剩不少。 耿氏起身，看着身下的道： “这些别动，明天下午咱们再吃。” 第213章 欠人情 “哈哈……”云巧得意，笑嘻嘻的说，“咋样啊娘，我厉害吧。” “是，你厉害。”耿氏慢吞吞的去把屋门推开，满足的说，“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不过这么吃，还真是头一回。估计京城都没有。闺女，好好做，保不齐你这店能火啊。” 云震跟云雷也纷纷点头，云巧上扬嘴角，俏皮的抱拳拱手，说： “多谢老板们支持。” 云震宠溺的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拉着她起身，说： “跟哥出去溜溜食，吃的太撑了。” “好啊，好啊，大哥收拾。”云巧说完，进屋拿了大氅就跑出去了。 耿氏看着他们兄妹出去，瞅着屋子里的两个人，道： “我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吃太多了。” “知道了，娘。”云雷应下，帮着收拾。 都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大家的用意。 云雷回来，他们俩也没顾上说话，这是给创造机会呢。 縢婉柔舀水，云雷拿着抹布过来坐下，说： “我刷碗，你擦。” “好啊。”縢婉柔说完，搬把凳子在他面前坐下。 安静了没一会儿，縢婉柔轻声地说： “勄之，你这次见到五爷，他可说什么了？” 云雷闻言轻笑，把碗递给她，道： “我们走的时候娘叮嘱不让问，你怎么会觉得……” “因为咱们一样，都疼巧儿。”縢婉柔接续他的话。 坦然的直视他，没有闪躲。 云雷低头那碗洗，看着眼前纤细的柔夷，伸手握住没有撒开道： “五爷让我们不要插手，他们自己解决。” “什么意思？”縢婉柔追问，“巧儿心里有他，肯定有。自打北境回来，巧儿发呆好几次呢。” 云雷稍微用力，不甘心的道： “你放心，我们不会委屈了巧儿，谁也不行。” 縢婉柔抿唇，一言不发…… …… 月黑风高，云巧跟云震在村里的主路溜达。 找一个背风地儿，云巧黑着脸，道： “老实交代，杨蔓在李家，是不是见到你了？” “杨蔓没了”的消息，云雷、云震都知道了。 如今云巧这么说，云震人叹口气道： “我是大半夜跟落枫哥翻墙进的李府。怎么可能碰上！你先别问我，我问问你，你跟李杲咋回事儿？” 钢铁直男的标准问话。 她跟李杲咋回事儿？没事儿好不！ 翻个白眼，无语的叹口气，道： “哥，你这话真有歧义。” “别揪字眼，到底咋回事儿。你去李家的经过，跟哥说说。” 云巧这会儿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给李家看风水一事。 最后不忘补充着： “……我跟你说二哥，我给李家看风水，可不是蒙人。我看了滕老留下的《葬经》，我现在可会。” 云震没吱声，揉了揉她的脸儿，算作回应。 云巧见状，追问着到： “二哥，这李杲到底啥情况？他让我问你，你们认识是吗？。” “不认识。”云震摇头，“他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我就跟落枫哥去了一次，还被拒绝了。听他跟落枫哥的对话，应该不止一次拒绝了。” 云巧惊讶，没想到这个李杲，居然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 那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巧儿，李家的事儿你别掺和，那不是咱们能管得。” “嗯，我懂。”云巧点头。 原本只是觉得李杲有些故弄玄虚，如今看来并不是。 既然是个有势力、有能耐的人，为什么要装呢？ 忌惮谁呢？ 云震看了看天，拉着她边走边说： “这事儿你知道就好，别跟大哥、咱娘说。那个李杲，你更得离远点，知道吗？” “我又不是抖m，热脸去贴冷屁股。我可不跟故弄玄虚的人打交道。”云巧忙不迭说着自己的想法。 云震闻言轻笑，搂着她，捏了捏肩头，又说： “放心，你的亲事，你三个哥哥不是吃素的。还是那句话，十九岁之前别成亲，哥养着。” “嘁，我自己养自己，不用你们。”云巧十分要志气。 云震瞅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叹口气说： “妹子太能干，不好啊！你别冒头太猛，被人盯上。” 这话让云巧脑子一抽，停下脚步，道： “对了二哥，李杲说欠我一个人情。你把这话带给五爷，或许五爷用这个，能把他拉出来呢。” 云震皱眉，“他欠你人情，什么意思？” “李员外应该会考虑搬家，反正他走之前说欠我一个人情。” 云震听到这话，急急忙忙就往家走，也不遛弯了。 云巧倒是不着急，吃那么多，慢慢溜达省的岔气…… …… 杨蔓离世的消息，很快土庄子就都知道了。 因为快过年，再加上杨家也不办，村里人只是知晓，并没有过去。 不过私底下会议论，毕竟花一样的年岁，说没就没，挺可惜。 年三十当天，云雷铺上红纸，在正房东屋写对联。 左邻右舍都过来让他帮忙，一早上的功夫，云雷啥都没干，光给大家写春联了。 縢婉柔看着心疼，不是送茶就是喂点心，照顾的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耿氏母女都不好在屋里呆，贴完春联，就在外屋地忙着中午的饭菜。 辽东府过年，未时末吃饭，这样半夜能吃开饺子。 耿氏打算做十个菜，取十全十美的意思。 母女俩正忙活呢，赵氏带着小赵氏来家了。 为了表示感谢，给云巧做了身新衣，又拿了五十个鸡蛋。 耿氏把鸡蛋筐递给赵氏，说： “这个你们拿回去，衣服我们留下。一个村住的，不用这样。再说了，杨营跟三霁，都在军营。” “就因为这儿，这些我都不好意思拿。”赵氏握紧耿氏的手，叹口气说，“要不是我家那糊涂东西，巧儿肯定能能给蔓姐儿讨回公道。” “娘，大过年的。”小赵氏看不下去，忙出声提醒。 自己家的难受，没必要带给别人，不道德。 赵氏缓过神，歉意的看着耿氏，说： “哎呀你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没事儿，都是做娘的，我理解。”耿氏不在意。 赵氏不好意思呆了，把东西放下后，跟儿媳走了。 耿氏跟云巧出去送人。 縢婉柔拿着衣服，看了看，说： “也是有心了。” 第214章 过年 云雷闻言挑眉，放下毛笔，道： “有心也是应该的。巧儿陪着过去走一遭，这人情的确得还。” 说完，看着云震，又说： “收拾收拾，咱们该去上坟了。” 縢婉柔一听这话，忙道：“我也去。” 云震不想去凑热闹，指着春联说： “大哥，你跟婉柔姐去吧，我在家贴春联。要不咱娘跟云巧登高啥的，咱也不放心。” 云雷看了眼未婚妻，见其没吱声，便点头答应了。 二人收拾好东西，恰好耿氏母女送完人回来。 看着他们俩的样子，耿氏问： “你俩去？” “嗯。”云雷坦然颔首，“让云震在家贴对联。” “也行。”耿氏应下，看着云震道，“浆子凉了，赶紧贴。” 等云震进屋后，不忘又道： “注意点儿，别对福。” “知道了。”云震在东屋应着。 对福，辽东人说法，就是两个“福”字贴对了，有对付的意思。 新的一年，日子过得对付，多丧气。 云巧笑嘻嘻的看着母亲，指着关上的屋门，压低声音，说： “娘是不是怕大哥变卦，把二哥叫走？” “就你精！”耿氏抻哆了一句，往锅里倒油。 油热，把三斤重的鲤鱼下锅—— “嗞啦——” 耿氏上扬嘴角，满足的道： “难得你大哥开窍，咱们得支持。去，把你大哥打回来的酒烫上，咱们晚上都喝点。这个年不一样，得好好过。” “好。”云巧应下，起身去拿酒。 正好看到云震站着凳子贴对联，急忙走上前，帮忙扶着。 等对联贴好，云巧把福字倒着贴在门上，这在现代也有这么做的，叫福到家了。 抚平，云巧嘴角上扬，狡黠的看着云震，说： “二哥，过年好啊。” “小样儿，少不了你的压岁钱。”云震边说边揉她的发顶，一起进了屋。 虽然没听到鞭炮声，可年味儿十足十。 至少比她前世，要好太多了。 把酒烫上，耿氏那边开始炖鸡、熬汤。 过年桌上必须有的四大件儿，鸡鱼肘子鸭。 吉祥如意，年年有余，来年走大运，遇事都压住。 反正讲究不少，云巧也算上了一课。 砂锅里的汤，味道出来了。 耿氏往里面下了几颗，云雷他们从北苑拿回来的枸杞。 云巧凑近闻了闻，道： “娘，这老鸭汤味儿真香。您这手艺，可真不是盖的。” 耿氏闻言上扬嘴角，道： “想当初我给你爹做饭，每顿都吃的盆光、碟光。我也很久没这么做了。” “那等我开铺子，娘去后厨做菜吧，我给您工钱。” 话音刚落，云震贴完所有对联进屋，不乐意的道： “不行，咱娘凭啥给你做工。” “我……我就说说。”云巧委屈。 耿氏笑眯眼睛，盖上盖儿，说： “就给你们几个做饭，其他人不管。” 云巧也就是话赶话，当然不会真的让母亲去后厨。 正聊着，縢婉柔跟云雷回来了。 炖的、熬得都得一会儿，耿氏提议大家上炕玩叶子牌。 云巧不会，跟耿氏一伙。 这东西她见过，小时候爷爷跟一些老头，就在乡下屋檐底下玩。 至于规则啥的，如今看看，就跟麻将差不多，只不过里面有红花、白花等。 縢婉柔牌技一般，打了几把都点炮。 最后一把，打出一张三条，耿氏清一色胡了。 看着递过来的铜板，笑眯眼睛，说： “你这，我以前也做过。” 縢婉柔一怔，随后羞红了脸。 云巧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不过若干年后她嫁了人，也就明白了。 耿氏把钱收好，下地炒菜。 小的们在屋里收拾，放桌子，摆碗筷。 半个时辰后，九菜一汤摆上桌。 红烧鲤鱼，小鸡炖蘑菇，老鸭汤，虎皮肘子…… 云雷拿出酒盅，云震倒满酒。 七钱的杯子不大，云巧都觉得不过瘾。 要知道前世，她还是很能喝的。 耿氏端起酒杯，看着四个孩子，满足的道： “过年了，今年是咱们老云家过得第一个有意义的年。美中不足，少了三霁，不过他在北苑保家卫国，咱们得感到荣幸。这一杯酒，我们就敬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死的、活的都有，他们辛苦了。” 说着，耿氏仰头喝尽。 兄妹四人互看一眼，也都跟着喝了。 算起来，这是云巧第一次在这边喝酒。 酒的度数不高，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很好喝。 “这第二杯，祝你们这些小的，都前途光明。云雷努力，争取早日中举，娶了婉柔。二震好好跟荣爷学习，争取在生意上独当一面。” “三霁在军营咱就不说了，肯定错不了。他是唯一一个像咱家爷们的人。至于我巧儿，好好开店，生意兴隆。干！” 耿氏今天真的很高兴，说的话，比平日都多，而且状态也好。 第三杯是直接喝的，什么都没说。 可云家兄妹三人还有縢婉柔都知道，这杯酒她是为谁喝。 略有些红了的眼睛，深吸口气，道： “来，吃菜，尝尝娘的手艺。这么多年，娘一直都没好好做过饭，等三霁回来，娘在给他补上。婉柔，巧儿，多喝老鸭汤，对身体好。” 小姐妹纷纷颔首，拿碗盛汤。 耿氏是个洒脱的人，深情之后就不再提，跟孩子们说说笑笑，推杯换盏。 可能是高兴，也可能是难得的放纵，耿氏喝多了。 本以为喝多了会闹，没想到耿氏的酒品很好，抱着枕头就在炕里睡，很安静。 云巧心疼的看着母亲，长长叹口气。 以前总听说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她不以为然。 毕竟死了就没了，怎么还能活着最痛苦。 但是现在看到耿氏就清楚了。 她真的每天都在强颜欢笑，她不能表露难过，一点都不能够。 天知道她死里逃生后的那几年是怎么过的！ 既要装作没文化的小媳妇，又要随随便便张口就骂人。 这些在她的内心，应该最难接受的吧。 云雷、云震也满脸心疼，互相碰了杯、饮尽，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云巧跟縢婉柔收拾，云雷给耿氏盖上被子，带着云震去外屋地帮着一起包饺子。 年三十的饺子，云家小辈包的。 至于耿氏，听说那天醒来的时候，神采奕奕，仿佛获得重生一般…… 第215章 入乡随俗 农家有句老话，叫：年节好过、日子难过。 捏了破五，吃了面条，云震就要走了。 临走前，把云巧拉到一旁，叮嘱着： “告诉你啊，铺子的事儿你别急。我回去帮你问，问完让石柱过来接你。” “不行，不行，不用你。”云巧直接拒绝，“这是我的生意，你们别想染指。” 她恨不得现在直接就去，哪还能等？ 云震瞅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儿，剜了她一眼，抻哆： “你这么着急去，人家不多要你一百两银子，都算我没说。你去吧，我不拦着，你跟我一起走。” 说完，拉着她就往外走。 云巧顿时怂了，急忙谄媚的说： “哎哎呀呀呀二哥，你这是干啥，别闹，别闹。” “谁跟你闹了？”云震黑脸。 不识好歹的小丫头，不能惯着。 縢婉柔笑呵呵走上前，一手把云巧“解救”下来，一手把做好的鞋袜交给他，说： “不够就说，我再做。铺子的事儿，你多费心。我跟巧儿没多少本钱，她也是着急。” 云震自然不能跟准嫂子放狠话。 接过鞋袜，道谢后，说：“放心吧婉柔姐，我会帮你们省钱的。” “那就拜托你了。”縢婉柔恬静的回应。 云巧不敢吱声，笑嘻嘻的看着哥哥，可惜换来的却是一记白眼。 耿氏把做好的几罐小菜拿给他，说： “你也别跟她计较，她就是一阵风的今儿。这个给伙计们分一下，也算你这个二掌柜的心意。” “知道了，娘。”云震接过，带着家人满满的叮嘱，离开了家。 云雷去送人，耿氏看着沉不住气的闺女，说： “十六了，还毛毛愣愣。” 云巧自知理亏，拉着縢婉柔就去了西屋。 这个时候，还是不说旁的了，说多错多。 把炕桌放上，云巧看着縢婉柔道： “婉柔姐，咱们开店都需要啥手续不？就是去衙门那边都要做啥，咱先想好，做做预算。” “成。”縢婉柔点头，详细的跟她说。 她在縢府的时候，自己开过一个胭脂铺子。 虽然是有专人打理，不过有些事儿，她不问但不表示她不知道。 云巧边听边记，不禁对这个架空的王朝，又是一番新的认知。 关于商铺这方面，分两种。 一种，按时缴纳税银，获官府保护。 一种，进入当地商会，成为会内成员，缴纳会费，也被认可。 不管是那种，只要开了店铺，家里没有人走仕途，都会做户籍变更。 云家自然是不会了。 一个是秀才，一个在军营，怎么便都便不到他们家。 “巧儿，缴纳税银虽然贵了些，但我觉得比进商会要好。毕竟商会不自由，很多东西身不由己。”縢婉柔说着自己的建议。 云巧也赞同第一个。毕竟名正言顺，根正苗红。 税银的话也不算太高，流水一百两银子，缴纳税银一两，虽然不是纯利润，但也还好。 入乡随俗，谁让她来到人家的世界，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做。 确定了大方向后，接下来的几天，小姐妹俩开始研究串签子、串炉子等东西。 这些都是云巧来画图，然后着手安排人来做。 至于店铺内部问题，还得看到铺子以后再说。 几天后，云巧要用的图，画差不多了，石柱也赶车来了。 云巧一看到来人，立刻就猜到了来意。 如打了鸡血般，盯着他，追问： “咋样，咋样，是不是那家铺子的老板来信了？” “对。”石柱没隐瞒，点头说，“就在铺子里等你们呢。二掌柜让我过来接你，咱这就走呗。” “成，成，你等等，我换身衣服。”云巧边说边从箱子里，把赵氏给她做的那身拿出来。 拉着縢婉柔就钻进了西屋。 过年这几天，她穿的都是縢婉柔做的，也该换一下了。 小姐妹换好衣服，云巧从箱子里把银票揣好。 穷家富路，云巧不仅带了两张银票，还额外把那五十两银子也带了。 办红契也需要钱，都得带着。 合上箱盖，刚好那枚坠子掉出来。 云巧趁母亲没注意，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耿氏一直跟石柱聊天，见他们都准备好了，提议道： “让你大哥陪着去吧。你们俩姑娘家的，为这事儿也不方便啊。” “不要。”云巧直接拒绝，“不是有我二哥嘛，够了。” 这一刻，她还挺庆幸，幸好云雷一早出去了还没回来。 不然带个附件，万一不成咋办。 縢婉柔明白云巧的意思，微微福身，说： “伯母，就我们两个去吧。巧儿想自己做，不想让家里人跟着着急。” 耿氏见状，叹口气，道： “成吧，大了，翅膀硬了。石柱啊，谈完把他们俩送回来，啊。” “放心吧伯娘，一定的。”石柱应下，三个人出了屋子。 车内，云巧激动的握紧縢婉柔的手，说： “我现在都快控制不住的洪荒之力了。我就想赶紧把铺子买了，收拾好开业。” 縢婉柔笑着摇头，道： “不是我泼你凉水，前期要准备的不少。开业，三月都是快的。” “为啥？” “你忘了，你要去北苑订香料，还要去北芪定牛羊肉呢？香料随时，牛羊肉的话，得等北芪送上降表。”縢婉柔提醒着。 云巧人来疯的劲儿，终于算是踏实下来。 对，对，的确该这样。 深吸几口气，心里默念“不着急、不着急”。 马车“吱哟……吱哟……”继续走，车内终于安静了。 进了城，外面叫卖声四起。 云巧蹙眉，侧耳听着外面，道： “奇怪，今儿不逢八，怎么还有集市？” “初八到十八，县里天天都有集，年年如此。”縢婉柔回答。 云巧一听这话，凑过去，兴冲冲地说： “婉柔姐，县里的花灯是不是特别漂亮？” “嗯，挺好看的。”縢婉柔颔首，眨巴两下眼睛说，“今年我们一起看？” “你这……”云巧指着她的脸。 縢婉柔把帽子拿在手，云巧立刻点点头。 “对对对，你有这个。” 未出阁的姑娘，农家不讲究，抛头露面也就是了。 讲究的人家，姑娘上街都要戴帽子，周围有面纱挡着，看不到正脸。 古代的花灯啊，今年可有幸看了，太棒了！ 第216章 买铺子 马车终于停下，石柱下车，说： “二掌柜，人带来了。” 没等石柱推门，云巧先把门推了。 看着一身靛青色衣衫的云震，笑眯眯说： “二哥，我来了。” 云震走上前，把人扶下来后，道： “把婉柔姐接下来，房主在屋里呢。加钱了。” “啥意思？”云巧惊讶。 不过却也不忘把縢婉柔扶下来。 云震看着到帽子的准嫂子，压低声音，说： “他好像不着急走了。年后买铺子、租铺子的多，他加价八十两。” 二百八十两？ 縢婉柔看着铺子，开口道： “这原来是个面馆吧。” “对。” 縢婉柔缓缓点头，说： “如果是面馆，在这开吃食倒也不错。加价正常，这地方也不算卖不出去。” 偏是偏，县里人能找到。 “那咋办，我就带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云巧实诚的说。 云震无语的翻个白眼，冲着縢婉柔劝道： “婉柔姐，你确定要跟着小傻子一起做生意？” 嘿，这话是咋说的？！ 縢婉柔笑出声，说： “他涨价，我们能还价。二百两拿下最好，拿不下来就二百三十两，余二十两办红契。我那有钱，别怕后面。” “好的，好的。”云巧不住点头。 对啊，把“讲价”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真是不应该。 进了店铺，房主是一位三十左右的中年大叔。 云巧跟縢婉柔微微福身，云震给他们做介绍： “霍爷，这是我家妹子云巧，这是我大嫂。就是她们要合伙做生意、买您这铺子。” 霍爷听到这话，冲着三人拱手还礼，道： “那我就先跟你们说说这铺子。至于价格，咱都看完再谈。” 云巧很想先把价格谈了，可对方玩的就是心理战术，她也只能颔首。 大厅方方正正，五十来平。 有桌椅板凳，不算考究，到时候刷些漆，应该就不一样了。 “屋子里的桌椅，都是上一个租户留下的。你们若是买，这些就送给你们了。来，咱们去后面看看。” 霍爷充当向导，带着他们把后厨、后院全都看了个遍。 铺子就是那种方方正正的格局。 因为上一个是做吃食的，所以后厨不算大，也就十五平左右。 这个不是问题，到时候找工人扩大一下就好。 主要是后院比较规整。水井、地窖，全都有。 左右两侧是库房，正对着的是两间屋。 水井位置不错，看得出来，上一个租户很注重风水。 总的来说，这铺子不错，就是住的屋子不大。 一张炕，连摆桌子的地儿都不够。 一圈看下来，霍爷看着她们俩，说： “这就是这间铺子了。” 縢婉柔缓缓点头，轻柔的说： “霍爷，您这铺子不大，位置也偏，您打算出个什么价呢？” “二百八十两，不议价。”霍爷直接开口。 果然！ 云巧讲价：“不能便宜了吗？铺子本身不大，这价格有些高。” “小姑娘啊，这是平阳县。县里的人吃顿饭，哪顿不得一二钱银子？飞鸿居吃一顿，都得二两银子打底呢。” “霍爷，飞鸿居的位置在哪儿，您这又是哪儿，不一样的。”縢婉柔平静的陈述事实，不紧不慢。 相较于云巧，霍爷对这个一直没露面的縢婉柔，有些戒备。 看不到脸，也就不知道她的意图，这又是嫂子，万一价格太高…… 迟疑的面色，云巧抓住了。 单手托腮，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霍爷，咱平阳县都实诚、爽快。我们要买这铺子，您要卖，为什么卖，我们肯定知道。既然您着急脱手，我们诚心想要，价格上您在给让点儿。” 霍爷故意叹口气，摇摇头，说： “小姑娘，我是着急脱手，不过这几天我还是能等的。年后像做生意的多，我这铺子挂出去，不少问的。”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縢婉柔直接开口。 云巧见状，也忙起身道： “也是，本来钱也没多少，实在不行租一个吧。找个位置好点儿的，也成。” 縢婉柔瞅着配合的小姑子，点点头，说： “是啊，反正钱带来了，租铺子还是够得。” 二人一唱一和，倒是真让霍爷有些慌。 云震再旁，出声提醒： “霍爷，这是我亲妹子，你没看到我俩很像吗？过年了，她跟我嫂子得了些钱，想开个铺子赚点。你要是答应，现在交钱，咱去县衙办红契，咋样？” “今天就成？”霍爷追问。 “那是。”云震点头。 霍爷想了下，看着他们俩，道： “既如此，二百三十两，不二价。再低，我就不卖了。年前你们要是买，二百两就二百两，现在二百两肯定不行。说好，办红契你们出钱。” 縢婉柔点点头，没有异议的道： “成，那就二百三十两。” 云巧把银票还有银子都拿出来，交给縢婉柔说： “婉柔姐，你跟二哥去办红契，我在这边看看。有石柱呢，没事儿。” 云震把钱拿着，三个人出了铺子。 石柱走过来，略有些抱歉的道： “不好意思啊云姑娘，当初还不如让你直接买了呢。这平白多花了三十两，我……” “无妨。”云巧摇头。 摸着脖子的上坠子，想了下起身，说： “我出去一趟石柱，很快就回来。” “去哪儿啊？” 云巧没理会他的追问，急急忙忙出去了。 手里的银子全都置办铺子，后期装修、进货、定制东西没钱。 縢婉柔虽然说她那里有，可云巧不打算用。 开铺子嘛，一码归一码。 管事的太多，容易乱，倒不如她自己说的算。 把脖子上的坠子拽下来，心里十分坦然。 反正两个人没啥交集，这又是他给的奖赏，换个钱应该没事儿。 当个活契，有钱再赎，先解决燃眉之急。 没敢去云震的当铺，找了个小当铺说明来意。 伙计拿着坠子，扔下一句“稍等”，便去找管事了。 云巧就坐在大堂等，这一等就是一炷香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云巧都感觉伙计拿她的东西跑路了。 可账房就在这儿，显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好吧，好吧，再等等。 反正办红契也不快，拿了钱就回去，时间应该刚刚好。 正琢磨着，就听到—— “人在哪里？” “就在前厅等着。” 云巧闻言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后门…… 第217章 你干啥这么上纲上线 声音越来越近，云巧的心都提溜到嗓子眼儿了。 说实话，自打回来后，她就没想过二人还能见面。 可偏偏老天就这么给力，就在她要把人家给的东西当掉时，安排二人见面。 “爷儿，就是这位姑娘。” 伙计的话，打断了云巧的思绪，也让她无言以对。 那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既视感，包围着她。 抿唇，微微福身。 “五……给五爷请安。” 伙计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 原来这二位，认识。 轩辕晔面无表情，走到跟前抬手。 云巧本能缩脖，只见那只手突然张开，一枚坠子摇晃在眼前。 云巧没敢吱声，轩辕晔也不说话。 前者是因为心虚，后者是因为愤怒。 这一刻，二人就像高手过招一般，敌不动我不动。 伙计见状，急匆匆的去把当铺门关上，然后跟账房躲了出去。 这点眼力见儿要是没有，他们还混啥了，都回家吃自己算了。 大厅内，瞬间就剩下他们俩，云巧也终于怂了。 本能后退，打算给自己留口气。 只不过—— 还没走呢，轩辕晔骤然出手，扣着她的肩头。 一阵眩晕后，云巧就坐在了刚才坐的椅子上，男人单手拄着扶手，另一只手仍旧拿着坠子在她面前晃悠。 老天，要不要这么提醒她？ 看着面色铁黑，眉头紧锁的男人，云巧语无伦次的开口： “我……我可以解释的。我……我……” 迫于他的压迫，本能的往后靠，企图拉开距离。 可她跟椅背就那么点距离，怎么拉开？ 瞅着放大的俊彦，小妮子终于不管了，闭着眼睛说： “这东西是你给我的，我缺钱用，我就拿来换钱应急了。我不是当死的，我是活当。有钱我再赎回去。更何况，我都没当……” 话说到这儿，云巧意识到不对了。 “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问： “五爷，我没去宝祥典当行，你怎么会在这？” 轩辕晔睨着她，凛冽的说： “怎么，这家当铺就不能是我开的？” “啥？！”云巧惊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你是说……这家……这家也是你的？” 轩辕晔冷“哼”，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面对自己。 “平阳县的三个当铺，都是我的，你觉得你能躲到哪儿？” “我……”云巧咽了下口水，各种懊悔。 如果早知道这当铺是他的，怎么都不敢往枪口上撞啊。 该死的伙计，拿了坠子随便给个价不行？ 咋就那么实诚，非得拿给总店找人看。 更重要的是，这货不是在北苑吗，啥时候回来的？ “怎么，想用什么借口来搪塞本王吗？” 轩辕晔的话很平静，但平静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云巧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一脸戒备。 他好像……很久没用“本王”自称了。 本能的反应，让轩辕晔感受到了。 本就不好的面色，又黑了一个八度。 “你怕本王？” 意识到这一点，轩辕晔恼了，虎口微微用力，道： “不许怕本王，你不许怕！” 云巧被吼的终于找回了理智。 拼命地挣脱才获得自由。 下巴的疼告诉她，这货刚才有多过分！ 把人推开，“腾——”地一下站起身，道： “轩辕晔，你别得寸进尺。这东西你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还不成！我缺钱，拿它应急。我也跟你说过了，我是活当，日后会赎。你干啥这么上纲上线？” “上纲上线？”轩辕晔看着没良心的姑娘，拦住她要逃的身子。 再次把坠子放在她的面前，说： “如果我把你送我的东西当了，你会怎么想？还会说我上纲上线？” “我……”云巧眨巴眼睛，弱弱的道，“我没送过，不知道。” 看看，看看，多有良心！ 真是恨不得掐死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云巧，这坠子是我八岁那年，我父给我们兄弟五人的。我把这么中药的东西给你，你就这么对它？” “ 云巧傻了。 看着眼前气呼呼的男人，闷闷的说： “五，五爷，我……我不知道这个这么重要。” “那你现在知道了，你该怎么说？”轩辕晔追问。 她傻了，看着眼前略有些期待的男人，咬唇道： “我……我……对不起五爷，我真不知道这个坠子会这么重要，我要是知道，我就……我就不收了啊。” 云巧委屈。 她怎么知道这坠子对他来说那么重要！ 既然重要，干啥给她。 轩辕晔气笑了。 就没见过这么会气人的姑娘。 一副无辜的面容，可说话噎人的功夫，炉火纯青。 凝视着她，不容她闪躲视线，道： “别告诉本王，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 她，她想回答“不懂”，可她也知道，一旦回答，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当初他给坠子的时候，她不知道有指腹为婚的事儿，他也不可能……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慌的看着他，问： “五爷，你该不会那个时候就……” “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我们的关系。”轩辕晔接续她的话，好心做答。 果然是如此。 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姑娘，轩辕晔沉稳又道： “当日，你被胡立污蔑是‘祸星’，我被你娘请去家里聊天后，就知道了你们的身份。” “我娘跟你摊牌了？”云巧不敢相信。 以她对耿氏的了解，耿氏是不可能随意跟人交底。 就算是八贤王的儿子，也不可能！ 轩辕晔瞅着她，解释着道： “你娘并没有摊牌，只不过说的太明显，我猜到了。没有人回来就问我，关于家人，关于安危这样的问题。关心是可以，但你娘关心的太热情，明白吗？更何况，我一直都知道你们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儿活着而已。” 云巧明白了。 那次阴差阳错的救了她，野望他猜到了他们一家的身份。 所以才有后来的帮助大哥找滕老，指点二哥做生意，还有带三哥去军营。 接着没过多久，他又把这坠子给她。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为了当年指腹为婚的那份责任。 多可笑，“责任”这两个简单的字，直接让他帮云家复起，当牛做马。 云巧叹口气，恭敬地侧身行礼…… 第218章 正妻与妾 “多谢五爷告知，民女受教了。当日民女的话，一直都算数。五爷不必这么委屈，云家的事儿，不该您来承担。” 站直身子，看着那枚坠子，羞愧又道： “这枚坠子，今日就算完璧归赵。还望五爷不要跟民女计较，民女是真的不知道。” 如此急于撇清关系，着实让轩辕晔不爽了。 按压着内心的怒火，问： “你走时，我给了你二百两银子，为何不够？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云巧回答，“不过要开铺子，刚刚因为买铺子花光了，所以就打算用它应急。如今是没必要了，希望五爷莫要生气。” 话音刚落，一股热浪袭来，等她再次睁开眼时，身子已经抵在了柜台。 轩辕晔把她困在自己跟柜台中间，俯首看着她，道： “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嗯？” 云巧慌得一匹，对于他这些突如其来的操作，真是招架不住。 本来就帅，还这么霸道，这么掌控着她。 被a到没命，算不算他杀人？ 咬着下唇，小鹿斑比的看着他，说： “五，五爷，我……我没躲，我就是……” “我现在问你，指腹为婚，你怎么想？” 再次面临这个问题，云巧坚定的心，突然就动摇了。 她不是铁石心肠，她也有七情六欲。 被这么帅、这么刚的男人壁咚，她心跳慌乱。 只是…… 双手攥拳，淡淡的说： “五爷，指腹为婚是上一辈的事儿。当初指的那姑娘姓什么，我现在又姓什么。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奢求。今日的事儿，是民女错了，民女道歉。”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轩辕晔仰头大笑。 笑的云巧后背生凉，额头冒汗。 怎么也想不到，出来当个物件，就遇到这么个难缠的事儿。 沉思片刻，等他笑声减弱，低头道： “五爷，民女自知身份，也明白跟您的差距。如今我要跟婉柔姐一起开铺子，日后跟您更是不可能。五爷重诺，云巧佩服，云巧多谢五爷帮助。” 轩辕晔瞅着眼前的姑娘，嗤笑着摇摇头。 “五爷若是恼，民女无话可说，五爷动手打几下吧，民女受着。”云巧说完闭上眼睛。 当了人家给的东西，还被抓现行，就是她的不对。 怂就怂吧，把这一关过去再说。 轩辕晔站直身子，瞅着眼前视死如归的女人，冷冷的道： “好，很好。既然你用身份说事儿，那本王配合你。你知道配不上本王，那本王就纳你为妾。过了年十六，也该议亲，准备准备，本王会让人接你。” 啥？！ 云巧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 “五爷，这个玩笑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望五爷……” “玩笑？”轩辕晔蔑笑着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本王不会随随便便跟人开玩笑，更何况还是个姬妾。” 尼玛！ 云巧彻底服了。 这是啥，上演实际最快变脸吗？ 云巧冷“哼”，不服气的割着脖子，道： “五爷想纳妾，那也得看这个‘妾’愿不愿意。不然，强抢民女，对五爷的名声来说，是不是太亏了点！好好的王爷做这种流.氓行径，有失您身份吧。” 处事不惊，反应迅速，她的确可以。 轩辕晔邪魅的上扬嘴角，俯首看着她，道： “你会愿意的。因为你的三个哥哥，都在本王的手里。” 说着，抬起右手，当着她的面前，把那枚坠子握在手心，提醒！ 云巧咬牙，强忍着骂街的冲动，说： “五爷不会这么自降身份，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威胁我一个小姑娘吧。” “无所谓。”轩辕晔冷笑。 把坠子重新挂在她的脖子上，不容她反抗的继续道： “今日，本王做的，不过就是要告诉你，什么时候你都别想逃。招惹了本王还想全身而退，谁给你的权利？”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云巧怒急。 伸手就要拽坠子，却被他大手包住了柔夷，动弹不得。 手背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就像那日离开北境上车，跟他碰手的感觉。 轩辕晔俯首，卑鄙的把自己所有的呼吸，全部打在她的脸上。 “左太阴来右太阳，太阴太阳管爹娘，太阴太阳都不动，父母必定在高堂。若是阴阳有凹陷，哪凹陷来谁定亡，从太阴来从太阳，取宫位中仔细详。” 带有男性特有的磁性嗓音，说出口的这番话，真的酥到云巧了。 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她开口说的。 目的就是让他留自己点墓地，然后给大哥还债。 没想到，这番话他竟然记得。 “云巧，本王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觉。如果没有，在军营你不会三翻四次的提醒我，我是主帅，不能轻易上战场。更不会在军医不够的情况下，带着縢婉柔去帮忙。” 云巧看着那双深邃的眸子，都快陷进去了。 可一想到现代化大都市，她又清醒了。 她是要完成“反噬”回去的人，如果招惹了不该招惹的，那她跟渣女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儿，故作轻松地看着轩辕晔，道： “五爷，如果云巧做了些让您误会的事儿，云巧给您道歉。迄今为止，我对五爷都是恭敬、尊重、仰慕的。至于其他，根本不敢想。” “当日从赵嬷嬷口中得知与五爷是指腹为婚，云巧的确迷茫，也想过要不要就顺水推舟，做个豪门王妃。可现实给了云巧大头棒喝，我们可不能。” “不说身份的问题，我对五爷只有敬佩之意，毫无男女之情。出身微寒，可农家讲究一夫一妻，云巧多谢五爷抬举，只能抱歉了。” “五爷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断不会因为这，就给三位哥哥小鞋穿。云巧信五爷，也谢谢五爷。日后会好好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绝不辜负五爷的栽培。” 自诩体面的一番话，殊不知让轩辕晔的五火，蹭蹭往上冒。 十四岁混军营，过了年二十，足足混了六年。 不懂什么叫“动心”，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竟然还是个嘴硬的犟种。 不喜欢？不喜欢眸子里哀伤？ 不喜欢？不喜欢他的两个哥哥，纷纷质问。 呵—— 缓缓放开手，轩辕晔凝视着她，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要么，做正妻。要么，做妾！” 第219章 已经做了很大让步 云巧彻底恼了，愤恨的盯着他，道： “五爷，你不要太过分！我云巧虽然出身寒微，但也不受你这般侮辱！” “侮辱？”轩辕晔冷笑。 瞬间把人拽进怀里，大手不客气的在她纤腰上掐了一下，道： “这就算侮辱？” “你——”云巧脑子宕机了，都忘了该反抗。 “三嫂说的果然没错。你们女人，哄着就蹬鼻子上脸，非得让男人来硬的。云巧你记着，招惹了我，你想躲也不可能！钱不够我有，再敢当了坠子，老子直接把你上了！” 温水煮青蛙？ 这青蛙不老实，温水没有用！ “ 云巧彻底傻了。 她听过轩辕晔放狠话，认识到现在，她惹他不是一次两次。 可这么流.氓的狠话，她是第一次。 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她什么时候招惹他了？ 她没有，她冤枉。 察觉到呼吸困难，涣散的瞳孔终于聚焦。 当看到眼前的俊脸，还有唇上的触感。 终于让她醒悟，她，她被吻了。 嘴唇酥麻的不行，明显能感觉到他是新手，杂乱无章。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有经验人士。 云巧反应过来，赶忙推拒。 奈何腰上的铁臂，犹如长在那一般，任她怎么推，都没有作用。 最后，累的她胳膊没劲儿，放弃的垂下。 她的举动，对他来说就是惊喜。 紧紧地把人搂在怀里，满足的继续啃食那双甜美的唇瓣。 直到暂时得到满足，这才放过她。 抵着她的额头，气喘吁吁说： “你跑不掉，永远都跑不掉。想做生意可以，没有钱我给。不想现在成亲也无妨，我都不着急。但你若是再敢说那些没用的话，我就直接让咱们生米煮成熟饭，把关系坐实，懂吗？” 云巧躲避他的眼睛，看向一旁，倔强的道： “我二哥说了，我没到十九，别想成亲。三哥也说了，谁娶我，就等着腿折。” 云巧以为自己说的是威胁，可在轩辕晔的耳朵里，就是撒娇。 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颈窝，说： “他们不敢。你们家老三是我的兵，他是我铺子的二掌柜。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这…… 云巧很认真的再说着威胁，怎么偏偏到他这，就变味了呢？ 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 “哟，云爷来了。放心，放心，爷儿跟云姑娘在屋里呢。” “我问你，我妹子过来做什么了？” “哦，没做什么，就是路过，正好……云爷，您不能进，云爷……” 伙计的拦阻没有成功，云震拉门进来了。 这一进来不要紧，映入眼帘的就是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云巧尴尬，伸手就要推人，奈何轩辕晔岿然不动。 很难想象平日那么一丝不苟的人，今日竟然成了粘人的二哈，赶都赶不走。 更何况，她并没有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就在云巧快恼了的时候，轩辕晔终于站直身子，搂着她的肩头，道： “有事儿？” 云震都快爆炸了。 他搂着自己的宝贝妹妹，还问自己有没有事儿？！ 良好的家教，让他没有发作。 抱拳拱手，然后冲着云巧呵斥着： “愣着作甚，婉柔姐在外等你。铺子红契办了，你不去看看？” “我……” “赶紧去！”云震黑脸了。 云巧察觉到肩膀的力道，仰头看了眼轩辕晔。 只一眼，轩辕晔满足了。 俯首，故意温柔的说： “去吧，看看缺什么，一下午都补齐了。” 云巧一听这话，撒丫子就跑。 门关上，云震愤恨的等着轩辕晔，刚要开口—— “下次再让本王看你凶她，别说本王跟你翻脸。” 我的天，啥跟啥？ 云震气的要冒烟了。 “五爷，那是我亲妹妹。” “也是本王的未婚妻。” “还没承认呢！”云震态度坚决的提醒。 从北苑回来，他就已经决定，妹妹日后的婚事，他要严格把关。 眼前这个……起点太高，不能要！ 轩辕晔瞅着未来二舅哥，嗤笑着道： “承不承认你没话语权。” “五爷，我怎么就……” 没等云震的对话说完，轩辕晔开口： “你认为你妹妹心里没本王，会让本王那么做？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最好接受现实。” “五爷，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 云震刚要长篇大论，就被轩辕晔一个眼神，全都瞪了回去。 “十九是吗？本王等不了，最晚十八。” 扔下这句话，轩辕晔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震傻乎乎的站在那里，没明白啥意思。 阿达走到他身边：“主子已经做了很大让步，你还想怎样？” 云震恼火。 这咋还是他的不对了？ “阿达哥，那是我妹妹，我……” “你妹妹不嫁人？”阿达直接开口质问。 见他语塞，语重心长的又道： “别纠结了。在军营我就看出来了，主子对云姑娘有意，云姑娘对主子有情。二人虽然不说，可平常的小动作，谁也不是傻子。”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军营就……” 阿达叹口气，缓缓摇头，道： “云震啊云震，你做生意精的跟猴儿似的，怎么感情上，傻乎乎的！我们主子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进身的？当初说好让她去军营养猪，后来翻龙骨，这事儿搁置了。” “主子虽然没再说，可北面的房子，让我安排人盖。你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还你妹妹穿的大氅，那是我找人做的，什么主子穿小的。” 云震彻底懵了。 一种里外不是人的既视感，包围着他。 阿达拍拍他的肩头，淡淡的说： “你啊，别操心你妹妹的事儿。柳琋快回来了，你抓紧。别到时候人家姑娘被别人定下，我看你咋办。有这功夫，想想自己的事儿。” 云震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云巧红着脸跟縢婉柔回去，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胸前的坠子，就一直那么“烫”着她，着实让她不安极了。 回到店铺，縢婉柔把红契拿出来，说： “写的你的名字。你知道，我不方便。” 全程，縢婉柔没有问刚才当铺屋内发生的事情。 云巧看着红契，点点头，道： “既如此，咱们就收拾收拾，明儿开始整理吧。” “好。”縢婉柔没有异议。 看着后门站着的人，轻咳两声，说： “我出去一趟，你等我会儿。” “干嘛去啊？”云巧刚问出口，縢婉柔就带着帽子走了…… 第220章 爱而不得最难受 云巧瞅着关上的门，微微蹙眉。 啥事儿啊，那么着急，连正事儿都不顾了？ 银子没换成，还弄的不清不楚，她现在是真烦啊！ 身旁突然多出只手，吓得她哆嗦一下。 “这么点儿胆子还做生意，确定你行？” 轩辕晔揶揄的话语，让云巧怒火中烧。 本来亲她的事儿还没完呢，这会儿又来招惹！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红契，背过手，道： “我愿意行不行，跟你没关系。你来干啥，这是我的铺子，不欢迎你，出去。” 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让轩辕晔不爽了。 上前几步拉近距离，俯首看她，道： “怎么，亲完、抱完，就不认账了？” 啥？！ 云巧恼了，睁大眼睛瞪着他，说： “是你亲我、抱我，行不？怎么弄得好像我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渣女！轩辕晔，你一个男人，能不能别这么……” “怎么？” 云巧伸手推拒他压过来的头，扭头冲着一旁，道： “别闹了，咱俩不可能，你别亲我。” 轩辕晔把脸上的手拿下来，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得意说： “亲了，就亲了，你能怎么样？” 这…… 这还是她认识的轩辕晔吗？ 云巧凌乱了。 严肃认真的看着他，强调： “八王爷，咱俩虽然是指腹为婚，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儿，咱能不能别当回事儿。你我……” “不能！”轩辕晔强势打断她的话，补充说，“不能不当回事！” 如果二人没共同经历那些事儿，他巴不得拉开距离。 可现在，一起救过灾，一起打过仗。 她的一颦一笑，完全刻在脑子里，怎么割舍。 揉握几下柔夷，把人压在墙壁，暗哑的问： “你确定对我没感觉？云巧，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眼睛说了，我就信你。” 云巧闻言抬头，不放心的确认： “我只要看你眼睛说了，你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咱们各自不打扰？” “对。”轩辕晔颔首。 云巧咬唇，打定主意开口道： “我……唔——” 后面的话，全部被他吞进了嘴里。 一回生，二回熟。 虽然技术仍旧没提高，但至少不是用牙咬了。 唇与唇的厮磨，让云巧的胳膊，登时泛起了小颗粒。 腰被他的铁臂箍着，后脑勺被他的大掌托着。 整个人就那么贴在他的身上，没法逃，没法躲。 他用着他与生俱来的威信还有军人的刚毅，迫使她毫不保留的接纳。 直到轩辕晔满足了，缓缓松开她的唇。 云巧还蒙着呢，脑子混沌不堪。 “敢说一句让我不高兴的话，我就把你绑回去，暖炕。” 态度强硬的话语，让云巧终于扛不住了。 眼泪簌簌的落下，哭的委屈，哭的难受。 她是要回去的，她想回去。 但是，她又放不下他。 没有这个吻，她或许还能骗骗自己，可是现在…… 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不安，彷徨的样子，全都落进了轩辕晔的眼睛里。 看着她，轩辕晔眸色一紧，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道： “你当真不喜欢我？当真这么排斥我吻你？” “ 回应他的除了沉默，还有阵阵哭声。 轩辕晔笑了，那种失落的笑，看清的笑，还有心痛的笑。 原来，两情相悦是如此之难。 他可以上阵杀敌，战无不胜。 可偏偏，无法拿刀逼她动心； 他可以豪气的甩出千两黄金。 可偏偏，这黄金买不到她的心。 罢了，罢了。 轩辕晔叹口气，从袖口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道： “这些，是本王最后给你的。不管怎么样，你爹跟家父是兄弟，本王不能眼睁睁看你们潦倒。往后，好自为之。” 说着，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停留。 云巧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离开，直接跌坐在地上，悲痛不已。 她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 轩辕晔从后门出去，阿飞已经等在那里。 屋子里发生的事儿，他虽然没看到，但耳力极佳，全都听到了。 跟在后面，从后门离开，云震刚好带着縢婉柔回来。 二人冲轩辕晔行礼、问安，可人家根本没有理。 阿飞张嘴想说几句话，可看到翻身上马的主子，不禁摇摇头，上马离开。 两匹马在云震、縢婉柔的愣神中，相继出城。 出城之后快马加鞭，直到轩辕晔勒住缰绳，阿飞这才开口说终道： “主子，您当真不理了吗？” 面无表情的轩辕晔，勒住缰绳，看着夜空，淡淡的说： “如何理？或许是本王察觉有误，她刚才哭的伤心，根本不是喜极而泣。呵——自作多情了。” 语气中夹杂着酸楚。 难道这就是三哥常说的，爱而不得最难受？ 他是真的喜欢她，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反正每一次的碰面，他都很珍惜。 虽然偶尔会掐她的脖子，会发火，可就是喜欢，就是动心了。 她最大的秘密只跟他说，她三个哥哥都不知道。 他以为他们是彼此懂得对方的心，可是…… “主子，依属下拙见，您还是把柳琋叫回来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轩辕晔无语。 看着八婆的他，无语说： “怎么，闲着了，想去养猪？” 在军营，如今多个猪圈。 所有犯错的士兵，就贬到那喂猪，训练照常。 阿飞、阿达、阿荣，哥仨自小就跟在轩辕晔身边，关系自是不必说。 明面规矩不可废，但私底下，还是敢说话的。 策马到跟前，恭顺的说： “主子，柳琋那丫头虽然大咧咧，可到底是女孩。属下不会看错，云姑娘若是对主子没那份心，断不会事事想着您。让柳琋回来敲边鼓，或许有用。” 轩辕晔嗤笑的摇头，“本王应该比你了解她。那丫头，敢爱敢恨，不是矫情的人。” “主子说的没错，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爽利的女子，也有害羞的时候。如果云姑娘不喜欢主子，在当铺就不会任由主子搂她了。”阿飞极力表述。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倒是让轩辕晔来了底气。 看着他，愉悦的挑眉道： “你确定？” “八成。”阿飞回答。 轩辕晔一扫刚才的阴霾，扔下一句“叫她回来”，便甩马鞭，策马疾行。 阿飞也松口气，策马跟上。 主子大事儿搞定，相信三夫人会奖赏他的…… 第221章 依赖 店铺内，云巧抱紧縢婉柔，哭的不能自已。 云震气的要去找轩辕晔理论，被縢婉柔给拦下了。 具体经过还不清楚，冒然过去，会伤和气。 直到云巧哭累了，目光呆滞的看着桌子腿，发呆。 云震跟縢婉柔也不说话，就那么陪着。 光线暗下，云震找出半截蜡头点上。 縢婉柔黄庄，忙说： “二震，去买几床被子吧。铺子买下来，这些日子我们都回不去，你让人回家告诉伯母一声。” 云震闻言颔首，起身刚要走—— “就用桌上的银票，去瑞蚨祥买最好的被子。”縢婉柔补充，“还有日常用的，水壶、脸盆都买些。对了，去泰兰阁买些香脂凝膏。” “好。”云震应下，拿银票走了。 縢婉柔把人扶起来坐好，掏出帕子轻柔的给她擦泪。 不说话，也不问，只等她自己开口。 云巧又怎么会说呢！ 她现在左右矛盾，拿不定主意。 轩辕晔走，她恨不得冲过去把人留下。 可最后，终究没有动。 拿起桌上的银票，数了数，一共九张，四百五十两。 连同二哥拿走的那张，足足五百两。 军饷就算都发了，他把自己的体己都拿出来，那他该怎么办呢？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 “这钱太多了。前期准备有一百两应该就够了。” 縢婉柔闻言摇头，“既然给了就留着。他把你惹哭，这点钱还不该出的？” 云巧抿唇，为他辩解，说： “不是他把我惹哭，是我……我不好。” 哎哟哟，到了这个时候还为轩辕晔说话，这二人肯定断不了。 不过縢婉柔面上不露，故作严肃的道： “你不好也不能把你惹哭。这钱就收着，他该给的。” “婉柔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云巧不住的摇头。 縢婉柔就在等，可她居然不往下说了。 唉，这丫头就是犟，太犟了。 “这些算我给你的吧。”縢婉柔怕她再哭，不敢逼问，“我手里还有，等回家以后补上，还给五爷。” 云巧一听这话，直接摇头。 与其用她的钱，不如用轩辕晔的。 “我都留下，等年底赚了钱，我再一并给他。” “成。”縢婉柔应下，嘴角上扬。 还说没关系，这么明显的依赖，她可都看在眼里了。 起身，捏了捏她的脸，道： “不早了。咱们去主屋生火，收拾一下。你二哥出去买东西了，这几天咱们不回去，在这边打理，争取三月开业。” “好。”云巧点点头，起身把店铺正门，从里面锁好。 哭也哭了，发泄也发泄了。 该好好生活、做生意了。 至于跟轩辕晔，相信他们之间也就这样了。 摸着脖子那根红线，等年底赚了钱，就把这个连同银子，一起给他，也算两清。 等完成任务，她功成身退，到时候…… 不知为何，一想着要回去，心里竟然涌出酸楚感。 好不容易有的亲情，真的不要了吗？ 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儿，真的放得下吗？ 回到现代，虽然繁华，虽然热闹，可她是孑然一身。 唉，太矛盾了。 “巧儿，巧儿——” “啊？什么？”云巧缓神，看着满脸担忧的縢婉柔，摇摇头，道，“放心吧婉柔姐，我没事儿。” 深吸口气，看着被烛光点亮的屋子，又道： “给我些时间，让我缓缓，缓缓就好。” 说完，走到炕洞前坐下。掏出火折子点火、烧炕。 添了几根木柈子，云巧再次发呆。 縢婉柔看了就装没看到，总得给她时间缓解。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 云震回来了。买了好多好多东西。 瑞蚨祥的被子； 泰兰阁的胭脂水粉，还有铜镜； 飞鸿居的酒菜； 还有…… 因为买的东西很多，石柱帮着拿回来的。 縢婉柔已经把正房收拾干净，把买回来的被子铺在炕席上，摸了摸，说： “又出新被子了？” “是。”云震颔首，指着炕上的两床，道，“一共二十两银子，新棉花，新锦缎。据说棉花是送进宫的御棉，盖着轻盈、暖和。” 云巧这时回过神，看到云震，道： “二哥回来了。” 回来半天了。 云震也不好说什么，瞅着她肿起来的眼睛，说： “饭菜还热的，咱们去前面把饭吃了。回头这边找个木匠，把炕桌啥的都打上。” “好。”云巧点头，拎着食盒就出去了。 石柱这次没走，留下跟着一起吃饭。 五个菜一个汤，主食除了米饭，还特意买了十个馒头。 这是留给她们俩明天的早饭。 “一会儿我跟石柱走了，你们俩要把门窗锁好。不出意外，明儿大哥就来。到时候隔壁房间收拾出来，让大哥住那里就行。” “知道了。”云巧颔首，把汤喝尽。 放下筷子不吃了。 一口饭没吃，就喝了碗汤。 云震想要开口劝劝，被縢婉柔踢了一脚，打消念头。 吃过晚饭，把云震跟石柱送走，云巧把后门挂好，回了正房。 縢婉柔已经兑好了水，看着云巧，说： “过来洗洗，你哥买了桂花露，一会儿我给你擦擦，好好保养一下。” 她以前就开过胭脂铺子，这些东西都门儿清。 云巧没有拒绝，乖乖的洗脸。 縢婉柔拿着轻盈的纱布，用桂花露打湿，敷在她的脸上。 跟现代做面膜差不多，桂花露香香的，而且这个地方的东西，没有添加剂。 “泰兰阁的桂花露我最喜欢了。不过他们家卖得贵，这个货源我有，到时候咱们自己订些用，便宜。等明儿买些蜂蜜回来，用蛋清家蜂蜜涂脸，干了清洗更好。对，里面不能忘了加醋。” 说到护肤，縢婉柔特别来劲儿。 仿佛到了她的主场一般。 云巧乖顺的“嗯”了一声，把白天跟轩辕晔的事儿，抛之在脑后。 “其实，咱们自己也能做些来用。主要就是辽东的花不多，如果我能养花就好了。在家时，我都用自己养的花来敷脸，效果更好。” “等我们忙完铺子，你想做就做。”云巧轻声说着。 做香膏还是很有市场。 女人嘛，没有不爱漂亮的。 瑞蚨祥的被子，贵有贵的道理。 细细闻着，还能品出淡淡的清香。 不过二十两银子，着实让云巧有些心疼。 在农家，这笔钱可是能够盖一个上好的房子了…… 第222章 你哥也不是啥好饼 这一晚，对云巧来说注定难捱。 怕影响縢婉柔，憋着自己不翻身。 直到身旁传来均匀呼吸，这才开始翻来覆去的烙饼。 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反正縢婉柔起来时，她还在睡。 穿好衣服的縢婉柔，先把炕烧了，然后蹑手蹑脚出去。 站在院子里，看着方方正正的院子，心情大好。 赚些钱，操持面。 虽然跟她以前的想法有些不符，可只要跟勄之一起奋斗，也不是不行。 正想着，后门传来声响。 将门打开，云震怀里捂着包子进来，说： “婉柔姐起得早啊。巧儿呢？” “她还在睡。”縢婉柔回答，指着前面又道，“让她多睡会儿，咱们做好早饭再喊她。” 二人达成共识，一起去了后厨。 “今儿的活儿不少。等吃完早饭，我跟巧儿出去找铁匠，你负责买东西。记得去城西找王工匠，问下造个冰窖需要多少银子……”縢婉柔事无巨细的吩咐。 他在县里，这些东西比较熟悉。 云震知道冰窖的重要性，点点头，说： “放心吧婉柔姐，冰窖最好下午就让人他们过来人作。柴禾别卖了，当铺不少，给你拉点就行。” “那我给你钱。”縢婉柔坚持。 一码归一码。 更何况云震在当铺只是做个二掌柜，不能滥用职权。 云震闻言颔首，往灶膛添了几块柈子，问： “婉柔姐，巧儿跟你说她和五爷的事儿了吗？” “没有。”縢婉柔摇头，不放心的嘱咐又道，“你别问，让她自己想明白。我估摸着，还是身份的问题。” 他们俩之间，能成为阻碍的，也就是这身份了。 其实主要还是云巧自己的问题。 八贤王府对门第观念不高，几位少夫人除了大少夫人出身名门，其余三个都是军营出身。 轩辕晔肯定不在乎，但心气儿高的云巧，就不行了。 云震闻言，不乐意的道： “配不上就不强求。那么多好小伙，干啥非得是五爷。” “你这话聊得，难道五爷不好吗？”縢婉柔纳闷。 轩辕晔稳重，踏实，有真本事。长得又不赖。 更重要的是军营出身的男人，都有一种责任感。 怎么这小叔子……就是不乐意呢？ 云震被縢婉柔看的不好意思，低下头。闷闷的道： “也不是不好。就是……身份太高，以后要是欺负了巧儿，我也不敢揍他啊。” “嘿~！你这话聊得，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嘛。你妹子还没成亲，就盘着小两口闹别扭？”縢婉柔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 什么跟什么啊！ 胡说八道！ 云震憨憨笑了下，说： “也不是盼。反正就是昨天那么笃定的说巧儿是他的未婚妻，一天不到就变卦，都说公子哥靠不住，我看这话不假。” 縢婉柔无语，为轩辕晔抱不平的说： “你这话夹带偏见了。首先咱们跟五爷生活的环境不同。他是王爷，打小就生活在别人顺着他的环境。咱家巧儿要强，三番两次拒绝，他当然会不高兴。” “可你想想，不高兴还能留下五百两银票，你觉得这是要放弃巧儿的意思吗？男女之情，咱们外人不好插手，让他们俩自己解决。” “外人？！”云震不爽，“我是她亲二哥啊。” “亲二哥怎么了，亲二哥能替她成亲？能帮她成亲？”縢婉柔反问。 “我……”云震语塞。 縢婉柔把馒头、包子放进锅里热上，搬来小板凳，跟他面对面坐着道： “我理解你们三兄弟宠妹妹、疼妹妹的心情。可感情到底是人家的事儿，你们不了解，最好别掺和。” 云震不服气，有些情绪的反驳： “照这么说婉柔姐了解？” “当然。”縢婉柔重重点头，“我跟巧儿在军营呆过，轩辕晔对她什么样，我可比你知道。” 云震恍然大悟，忙狗腿的道： “婉柔姐快说说，五爷对她什么样？” “五爷的寝帐，别人根本没机会靠近，可偏偏他让云巧进去，你觉得是什么样？” 云震一听“寝帐”二字，“腾——”地一下站起身，道： “啥？巧儿都进他寝帐了？” 縢婉柔无语，瞅着榆木疙瘩的未来小叔子，说： “你急啥。五爷当时有军务要跟其他将军说，所以把她安置在了寝帐。整个寝帐就她自己，你脑子里想啥呢？怎么在你眼里，五爷就是那种登徒浪子？” 云震不住点头，煞有其事道： “昨儿我进到当铺，五爷正抱着巧儿。我都进屋了，他还搂着。” 啧啧啧…… 轩辕晔想要把媳妇儿抱走，估计要费劲了。 “婉柔姐，不是我夸我大哥，我大哥就不会这么对你吧。都说军营的人最流.氓，此话不假。” 縢婉柔深吸口气，幽幽地道： “照你这么说，你哥也不是啥好饼啊！” “啥？！”云震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吱声了。 縢婉柔冷笑，瞅着蠢蒙的男人，道： “云震，你别这么惊讶。你大哥跟五爷做的，都是一个男人正常做的事情。我跟你大哥定亲了，偶尔亲近无妨。五爷出身军营，军营的汉子更是直接。” “可到底没定亲啊。” 縢婉柔提醒，“人家指腹为婚！” 得，这四个字有威力。 云震如同泄气了的皮球，瞬间消停了。 縢婉柔抿唇，轻声又道： “还有啊，军营的汉子注重承诺。他们找个媳妇不容易，谁不是把媳妇捧在手心里宠着？我不求你别的，你只要不掺和、不挑拨就成。” 云震撇嘴，闷闷说了句“我不是那种人”，便继续烧火。 縢婉柔松口气，能做的就这么多。 希望那俩人，别太折腾，赶紧把误会解释清楚。 吃过早饭，三个人分头行动。 縢婉柔留守，等云雷，顺道收拾店铺。 云震去城西找工匠，过来给府里打冰窖。 云巧按照縢婉柔说的，来到福安街把头的巩记铁匠铺。 巩铁匠四十开外，说话粗犷，但这样的人性格好。 把带来的图纸交给巩铁匠，自己则安静的坐在一旁等消息。 不知不觉，就又发呆了。 脑子里都是轩辕晔。 他的怒火，他的误会，他的愤然转身。 “女娃娃，女娃娃……” 第223章 不是主子的风格 “啊？巩大叔什么事儿。”云巧缓神，尴尬的回应。 巩铁匠不多事儿，只是指着她画的串签子，说： “这东西你要多少？” “三千根打底，好做吗？” 巩铁匠蹙眉，细细琢磨后摇头，道： “不是很好做。铁这东西不容易，你要是做铜的还行。” “做不起。”云巧摇头。 铁才多少钱，铜可就贵了。 生怕巩铁匠不接这活儿，急忙又道： “巩大叔，都说您手艺好，什么都能做，您帮帮忙吧。我这肯定不是一锤子买卖，日后还得要。这串炉子暂时就一个，后续如果生意好，也得加。” 巩铁匠笑呵呵的摆摆手，说： “女娃娃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年后铁匠铺忙，你这东西未必能那么快张罗。” “所以我才趁着正月来找您啊。”云巧坦然的说，“我家就是农村，开春种地之前，家家户户都得给农具加铁，我知道的。” “这炉子我相信巩铁匠半个月就能做好。至于那签子，什么时候都行。您先给我做出一千根，剩下的慢慢来，我不着急。” 巩铁匠见她这么说，笑眯眯的颔首，道： “女娃娃要是这么安排，那我就接了。这炉子好打，你正月底来取就行。签子的话……二月末你来取，我能做多少是多少。至于这价格，就按照我给的，你没意见吧。先说好，我不还价。” 云巧点头，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道： “这是工钱加料钱。多退少补。” 很爽快的举动，让巩铁匠不好意思了。 瞅着五十两银子，笑眯眯的说： “这样，料钱肯定不能少，手工的话便宜点没啥。就……八两银子吧。” “不用的，您说十两就十两，这东西不容易。”云巧恬静的拒绝。 现代有高科技，串签子批量生产无所谓。 在这个地方，完完全全靠手工，那就不一样了。 她省钱，但该省则省，不能压榨手艺人。 巩铁匠瞅着云巧，不住的点头，道： “你这女娃娃不错。放心，东西我一定精心。在平阳县，我巩铁匠还是有些名声的。” “那是，不然小女也不能过来。”云巧附和。 事情说定，云巧就走了。 要忙的事儿不少，她还想知道冰窖到底要怎么挖呢。 走出胡同上主街，两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隐约听到“坠子”二字，云巧下意识就摸了脖子。 那根红线还在，昨天发生的事情，也历历在目。 她自认不是放不下的人，可这一次……她真的彷徨了。 以前，回到现代是她奋斗的目标。 可如今，母亲有了，哥哥有了，姐妹也有了。 好像回去的强烈心愿，没有那么浓了。 苦笑的甩甩头，叹口气腹诽。 果然善变是女人，一会儿一个样。 不是不洒脱，就是……太难取舍。 “哎哟——巧儿？怎么是你！” 云巧闻声抬头，见碰的人是落枫，松了口气，道： “是你啊落枫哥，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落枫边说边指着胡同，“去我那坐会儿？” 云巧看着不远处的胡同，点点头，跟着去了。 “落枫哥，五爷呢？” “主子回去了。”落枫一边开门一边回答，“我还想问你呢。主子说要带你去府城看花灯，怎么昨天就走了。” 云巧先是愣神，随后苦笑着摇头。 “可能我说错话，把五爷惹到了吧。” 原来，他到这边是想带她看花灯啊。 想着昨天强势的吻，还有温暖的怀抱，她着实是暴殄天物了。 二人面对面坐下，落枫看着她，问： “昨天当铺收的那枚坠子，不会是主子给你的那枚吧。” 云巧没说话，不过却也算默认了。 落枫冲她竖起大拇指，佩服的道： “牛，你是真牛。你缺钱吱声，怎么还敢把它给当了呢？” “我就是应急，没想真当。”云巧苍白的解释。 当坠子是真，再怎么说也是徒劳。 落枫倒了杯水，推给她，道： “为这主子回去好像还是挺牵强，跟你一个孩子计较，不是主子的风格啊。” 云巧喝水，放下杯子后抬头—— “落枫哥，我在县衙前面的胡同里，买了一间铺子。等开业请你过去吃饭。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起身就走，丝毫没有迟疑。 落枫追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到大门口了。 这一刻，他不想把云巧当做孩子了。 明显是真的有事儿，而且还是那种不能说的事儿。 耳朵动了两下，清冷道： “出来吧。” 青鬼从暗处现身，走到跟前，说： “阎罗，这事儿咱管不了，您就当不知道吧。” 温和的落枫，实则是鬼卫的管事，江湖人送外号赛阎罗。 一套鬼魅手在江湖很有地位。 斜眼看着知情的青鬼，蹙眉道： “具体如何说说。主子没让你保密，对吧。” 青鬼摇头，“阎罗，属下拙见，主子应该是一时兴起，闹着玩的。” “闹着玩也得有原因，说说吧。” 落枫的话很平静，但语气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青鬼后背生凉，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落枫听后，结合刚才云巧的反应，瞅着傻不拉几的青鬼，道： “就这，你还以为主子是一时兴起？” “啊？当然了。”青鬼坚持己见，“主子什么身份啊，那丫头虽然好看，可终究是个村姑。” 落枫冷笑，拍了他面具一记，道： “日后你若是找到媳妇儿，一定要带到我面前看看。我瞅瞅谁那么眼瞎，能看中你。” 说完，落枫迈步出了院子，独留青鬼一人，傻乎乎的站在那…… …… 店铺这边，已经划了打冰窖的地方。 只等开春解冻动工。 云巧看了眼位置，放心的松口气。 只要不破风水，怎么打都无所谓。 云震见她点头了，出声说道： “大哥来了，过去瞅一眼？” 云巧看着正屋，想了下摇头说： “铺子里的活儿还没弄完，等我把图画完再说吧。” 云震瞅着她，耸耸肩，说： “你跟五爷的事儿，我可没替你瞒着。咱大哥已经知道了，你确定不过去？” 在云家，母亲第一位，妹子排第二，雷打不动。 云巧无奈的叹口气，心知这是躲不过去了。 打了个“唉”声起身，跟着去了后面主屋…… 第224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屋里，縢婉柔正劝着云雷，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儿。 见云巧来了，二人话题终止。 云雷心疼的看着眼底乌青的妹子，道： “过来。” 字不多，但却让云巧鼻子酸了。 这样的大哥，真舍得离开？ 疼她的二哥，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还有神经质的三哥…… 想到这儿，迟疑的目光，瞬间变成了坚定。 是了，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从韩云巧变成了云巧。 什么反噬不反噬，这些都是她的家人，她干嘛回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把她弄来就别想再把她踢走。 漂浮的步伐瞬间坚定，走到云雷跟前，撒娇的抱着他，道： “哥。”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云震吃味，云雷享受。 把人抱紧，轻抚几下后背，说： “真是个傻丫头。有哥在呢，能让你委屈、难过？放心，哥会给你找个更好的。” “勄之，你——” 没等縢婉柔的话说完，云巧直接开口： “大哥，我跟五爷的事儿你们别管。我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縢婉柔松口气，云雷跟云震听到这话，纷纷蹙眉。 云巧权当全没看见，扭头看着縢婉柔说： “婉柔姐，咱们去前院，商量一下铺子的整体布局。” “好。”縢婉柔欣喜，起身下地。 云巧看着云雷、云震，道： “隔壁屋子大哥自己收拾，收拾不出来就跟二哥去当铺睡。” 说完，得意洋洋的拽着縢婉柔走了。 云雷木讷的看着关上的房门，踢了一脚云震，道： “你不说她跟五爷闹别扭，意志消沉吗？这像吗？像吗？” 云震本来就莫名其妙，如今又被踢了一脚，顿时觉得委屈。 可再委屈这是大哥，不能反驳。 云雷下地穿鞋，看着他抻哆： “还不去做你该做的事儿。晚上记得过来吃饭，实在不行就在这边睡。” “哦。”云震闷闷的应着，跟着出了屋子…… …… 店铺内，云巧兴冲冲的给縢婉柔讲大厅内的装修。 她没开过店，但是串店、火锅店、饭店，没少进。 做吃食，首先第一要求就是店铺得干净。 入口的东西，屋子里要是不干净，谁敢吃。 其次，要给食客独立的私.密性。 没谁吃饭想要被看着。那些稍微上档次的饭店，都会巧妙地用些隔断。 这铺子空间有限，不过仔细规划，也能隔出十几个包间出来。 巴拉巴拉一顿说，縢婉柔看着云巧，关心问道： “巧儿，你真的不打算坚持一下？王府的事儿我跟你说过，他们最不看重的就是门第。” “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看着云巧一脸懵的样子，縢婉柔又道： “巧儿，五爷对你什么样，我看的真切。他不可能对你没感觉，不然就不会在你腹痛时，那么着急。夜半还让阿飞去给你买红糖、买药。” 云巧咽了下口水，看着一脸关心自己的准嫂子，道： “让你担心了。”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后悔。”縢婉柔强调，“五爷那么好的一个人，你错过可就太可惜了。” 云巧拉着她的手，缓缓点头，道： “我知道的，所以我没打算这么算了。他亲我又抱我，现在转身要走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縢婉柔咽了下口水，怯生生的提醒： “那个……巧儿，是你不答应，人家才走的吧。” “我……”云巧理亏，瞅着縢婉柔咬牙道，“婉柔姐，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縢婉柔十分配合。 云巧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忙凑过去，小声的道： “婉柔姐，我有计划，等我把这店铺……” 縢婉柔边听边点头，最后看着她，认真的道： “你放心，我一定全力支持你，绝对的。” “那咱们继续说。”云巧把跑偏的话题，重新拉回到店铺装修上。 縢婉柔听完她的内容，指着墙壁还有地面，道： “照你这么收拾，没三百两银子下不来。地面铺理石，屋子不大也不少钱。还有这墙，你要弄我原来闺房的墙，光是料就得八十两，不算人工。” “可以啊。”云巧气定神闲的回答。 縢婉柔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道： “姑娘，你这么折腾，今年还能赚钱？买铺子到收拾再到买东西、定制串炉子等，最起码得七百两。” “够了啊，轩辕晔不还留了五百两嘛。”云巧理直气壮的回答。 “你不还钱了？”縢婉柔蹙眉。 这人咋说变就变！ 就算她打算跟五爷在一起，可这银钱方面，还是要分清楚一些吧。 云巧邪魅的上扬嘴角，仰头看着棚顶，道： “五百两银子算他入股，咱们仨五五分。我跟你五成，给他五成。” “ 縢婉柔瞬间觉得不能爱了。 当初她说要出钱，这丫头死活不答应。 说什么自己的铺子，要自己做主。 她出钱可以，就只能一百。 现在倒好，轩辕晔啥话没有，扔下五百两银票，就成了做大的东家。 这…… 出去之前，还意志消沉。 怎么回来之后就变了？ “巧儿，你有点儿厚此薄彼了啊。我可是你未过门的嫂子。”縢婉柔半开玩笑的提醒。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认真的说： “我知道啊。所以亲兄弟明算账。五成利润，咱俩一人二成半，谁也别占谁便宜。” 话音刚落，云雷揶揄的道： “什么占便宜啊？” 縢婉柔一看来人，故作委屈的吸了吸鼻子，说： “都说女儿家外性，如今我算知道了。巧儿她……靠不住啊！” 云雷蹙眉走上前，站在她身边看着妹子，道： “啥情况？” 云巧茫然的摇头，特别无辜的道： “我也不清楚，谁知道婉柔姐咋地了。” 说完细细琢磨，恍然大悟的道： “婉柔姐，你该不会觉得给你一半的红利，你不高兴吧。那你想要多少？” “我……我想抽你两巴掌。”縢婉柔气的不行。 敢情这丫头把人心伤了，还不自知呢。 云雷瞅着他们俩，不是很懂这样的交谈。 不过瞅着精神抖擞的妹妹，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到底是大了，有些事儿自己来做，比他们掺和要好…… 第225章 红鸾星动 接下来的日子，云雷、云震在外面跑前跑后，云巧在铺子里忙前忙后。 不只是店铺，还有后面住的屋子，全都收拾一遍。 用云巧的话来说，一就折腾，一步到位，省的日后麻烦。 自家的铺子，就算不做生意，租出去几年，也不是不可以。 前后忙活了一个月，铺子初见成型。 在这期间，辽东府乃至整个大周，都经历了一件振奋人心的消息—— 北芪送上降表，年年给大周朝贡。 朝贡，又称进贡，是一方将财富以某种形式给予另一方，以表示顺从或结盟。 北芪朝贡大周，完完全全是虎狼军的功劳，也就是八贤王的功劳。 辽东府的百姓对轩辕晔，一致好评，不接受反驳。 这天，云巧带着石柱去巩记铁匠铺取货。 巩铁匠正忙着跟客人打唠，让伙计帮忙把东西抬车上。 一走一过，云巧听到二人的对话的内容，无非就是赞扬轩辕晔的决策跟胆识。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打从心里滋生。 “对了巩铁匠，你听说没，平故县那个打媳妇儿的，前些日子没了。” “哪个？”巩铁匠一时没反应过来，忙追问。 客人咂舌一下，道：“就是那个杂货铺的三公子，没了。” “啊，你说的是李……” “对对对，就是他。” 二人的对话，成功让云巧停下了脚步。 虽然没提具体名字，但她能猜到，说的是谁。 “哎呀，咋没的？他家就那一个儿子是正常的，老二听说是疯子啊。” “谁说不是呢。”客人摇头，打了个“唉”声又道，“好像那李家卖房子呢。说来也怪，这张罗搬家，二公子还好了呢。也算因祸得福吧。” “哎哟哟，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巩铁匠说完，看到云巧，笑眯眯的说，“剩下一千五，等忙过春耕我就做。” “好，多谢巩大叔了。”云巧应下，转身走了。 坐上车，石柱赶车回店铺。 没注意发呆的云巧，自顾自的道： “云姑娘，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店铺叫啥呢。叫啥名字啊。” “……” “云姑娘？” “……” 石柱扭头看着眼睛发直的姑娘，打了记响指—— “啊，什么？” “想啥呢，那么入迷。”石柱说完，又重复一遍，“我刚才问你，你开的店铺叫啥名。店铺的匾额做没，水牌做没？” “我靠~？！”云巧惊呼。 石柱吓了一跳，看着她问： “咋地了？” 云巧不住摇头，也不管李家的事儿了。 因为，她自己的店铺名，还……还特么没想呢！ 嘤嘤嘤…… 光顾着忙活了，这么大事儿都没注意，她可真够可以了。 双手捂脸，绞尽脑汁，可是脑子一片空白。 终于，马车听了，云巧瞬间蹦下车，然后边跑边说： “婉柔姐，婉柔姐，我发现个很重要的事儿，我们这店…………” 柳琋笑眯眯的走过来，边走边说： “看见我这么激动？激动地都说不出话了？” 云巧目光呆滞，把柳琋拨到一旁，道： “李员外？李二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李智柏笑微微拱手，道： “云姑娘，老夫带杲儿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点，老夫的儿子，也不能好。” 云巧侧身还礼，不敢居功。 “李员外客气了。令郎的事儿，跟我没关系。” 人家本来就不是疯子，这谢她可不敢当。 李杲几步来到跟前，拱手、鞠躬。 “多谢云姑娘出手相助。” 说完起身，用只有两个人还能听到的声音，迅速扔下一句话后，回到了李智柏的身边。 云巧愣住了，耳畔一直萦绕着那句话： 你够狠！ 她怎么了？她做啥了？ 柳琋深深的看着李杲，眼神泛寒。 李智柏走上前，“云姑娘就别谦虚了，我儿话不假。老夫听你的劝，年前搬去了别庄，没想到除夕那夜，我儿就好了。这段时间我们都没回去。” 云巧瞅着心机boy的李杲，狠抽两下嘴角，说： “既如此，李员外就另寻府邸，那宅子别住了。” “是啊，老夫也这么打算的。”李员外颔首，“今日老夫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縢婉柔听到这话，指着正房，道： “巧儿，带李员外还有李二公子去房里说话吧。” “哦，好。”云巧颔首，把正房门推开。 幸好房子重新收拾过，不然都不好意思招待客人。 把炕桌放上，云巧笑着说： “李员外，李二公子，请炕上坐。屋子小，让您们笑话了。” “云姑娘客气。”李杲说完，扶着父亲先上了炕。 云巧侧身坐在他们的对面，问： “不知李员外找我，到底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云姑娘，老夫想让你帮忙看看，老夫这八字，适合在哪儿居住。不瞒姑娘，我那三儿子前些日子没了。” 李梁没了的消息，刚才在铁匠铺就知道。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縢婉柔拎着茶壶进来，云巧接过，一边倒茶一边说： “李员外节哀。不知李三公子是什么时候没得？在哪儿没得。” “在李宅。”李智柏回答。 虽然对李梁失望，可虎毒不食子。 人没了，他很伤心，很难过。 “那天他非要回去找什么东西，这一去就没回来。”李智柏说完，不住的摇头。 “自己一个人吗？意外？”云巧追问。 李智柏颔首，无奈的道： “是被屋顶瓦坠落，砸到头顶死的。” 云巧听到这个回答，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李杲。 虽然没有证据，可她觉得李梁的死，跟这位脱不了干系。 李杲端着茶杯，看着云巧，无辜的问： “云姑娘看在下做什么？可是怀疑在下所为？” 尼玛！ 云巧吃瘪，清咳两声，道： “李二公子言重了，我只不过是看看李二公子的面向。” “哦？那云姑娘可看出了什么？”李杲追问。 这一刻，云巧真心想给他两撇子。 听不出来是借口啊，胡乱找的！ 眼睛眨巴两下，直接开口说： “李员外，令郎红鸾星动，位置西方，李员外可以试着帮忙寻寻。” 李智柏一听这话，激动的道： “云姑娘此话当真？老夫把家宅订在西面，我儿能……” “爹，平阳县就在平故县的西面。” 第226章 小样，让你嘚瑟 意有所指的话，让李智柏笑眯眯的看着云巧，问： “云姑娘，是这样吗？我把家搬来……” “这倒不用。”云巧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故意端详着李杲的面色，做出给他相面的假象。 其实，倒也不算假象，实则是真的在相面。 只不过这货的眼神，还有神态，有些热闹了她。 尤其是刚才那句关于地理位置的话。 想想都生气。 让你美，给你个厉害的尝尝。 “李员外，世间万物皆有两面。红鸾星动并不等于一定有婚事，也有可能是异性缘大动，也就是桃花泛滥。” 果然，这话说完，李杲的面色不好了。 那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真是让云巧太爽了。 得意的冲他挑眉，开心的胡说八道： “李员外莫急，这西面的红鸾星具体如何，还得看他们之间的缘分。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这姻缘也是如此。李员外稍安勿躁。” 李智柏就这么一根独苗，怎么可能做到“稍安勿躁”。 向前拉近距离，急迫的看着她，道： “云姑娘，这方面你是行家，你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我儿破解一下。你放心，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只要能让我儿命运平顺。” 自打搬离李宅，见证了家里所有的变化，李智柏就完全信了云巧。 不管她说啥、做啥，他都信。 而且不会怀疑。 云巧得意的看了眼李杲，那意思好像再说： 小样，让你嘚瑟！ 柳琋坐在一旁，适时的伸手拽拽她，示意她适可而止。 这家伙可不好惹，阿飞都对他畏戒三分，可别玩过火了。 云巧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故作惋惜的叹口气，道： “李员外，这个还真不能随便破。红鸾星万一破不好，把二公子的真姻缘破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啊？那……那咋办啊！”李智柏彻底傻了，“云姑娘，你说咋办我都做，真的，我心诚！” 这一刻，云巧让他散尽家财，他都心甘情愿。 李杲清了下嗓子，一脸凝重的看着云巧。 仿佛只要她开出价格，他就分分钟把她灭掉一样。 云巧秒怂的躲开他的视线，道： “李员外若是信我，咱就按兵不动。只要不住你原来的府邸，随便哪里都好。二公子吉人天相，是大富大贵之面向，员外爷等着享福就行。” 这番话，终于让李智柏松了口气。 轻抚自己的胸口，喃喃说道： “不瞒云姑娘，老夫这个岁数，就不强求啥了。只要他好，老夫就好。我听你的，回去换个宅子住，我们等就是。” 没想到给李杲下绊子，竟然吓唬到了李智柏。 云巧有些过意不去。 仔细端详着李智柏的面色，结合上次问他的八字，心中默念几句。 很快，他的气运就从发顶冒出。 先是白色，然后微微泛红…… 哟呵，官运啊！ “李员外，您这个岁数就自称‘老夫’，太牵强了。就没想过继续往上在冲一冲？” “冲啥？”李智柏纳闷。 云巧指着头顶，眉骨微挑。 李智柏理解她的意思后，忙不迭摇头，道： “我哪有那个心思啊。要说他考还有可能，我是不想了。没有冲劲儿，老喽。” 云巧轻笑，没有强劝。 有些事，天机不可泄露，还是要顺应天意。 李杲看着云巧，平静开口道： “今日得云姑娘点拨，在下铭记于心。人情欠着，他日一起还。” “不不不，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李二公子客气了，客气了。”云巧忙不迭摇头。 开玩笑，这人情可不好让他还。 李智柏并不知道二人对话的真正内容，附和着儿子的话，道： “是啊云姑娘，你就别客气了。这种事儿不能白看，等姑娘的店铺开业，还望姑娘赏个帖子。” “艾玛，李员外你太客气了，我这小门小户，哪敢劳动您。”云巧只觉压力山大。 先是李杲的威胁，然后李智柏的屈尊。 这是要干啥？ 她不过是要做生意，赚点钱罢了啊。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轮到李杲欣赏她…… …… 送走了李家父子，柳琋看着云巧，道： “巧儿，你不该招惹那个李杲。他不简单，你要远离。” “我没招惹他。”云巧委屈，苦大仇深的捏了捏额头，说，“今天你也看到了，是他们父子过来找我啊。” 柳琋叹口气，理智的提醒： “但你刚才那番话，明显惹恼他了。后面的警告，你没听出来？” “听出来了。”云巧咬唇，懊悔不已，“这人太记仇了，我就随口说说罢了。” 縢婉柔送人回来，听到这话后，道： “巧儿，这事儿我都不好说什么。不李杲长得是不错，可刚来你就那么盯着瞅，不合规矩。你别忘了，五爷还在等你呢。” 我的天！ 云巧不住的摇头，仿佛脑袋是个拨浪鼓一般。 “婉柔姐，你别乱说。我当时看他是因为李梁没了，我总觉得跟他有关系。” 縢婉柔叹口气，一点都不相信的说： “巧儿，你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人家是亲兄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懂你。可看的时候，能不能顾忌点。” “云巧登时百口莫辩。 当天夜里跟李杲见面的事儿，不好跟他们说。 可这么大的锅，她也不想背，到底该怎么办呢！ 柳琋拍了下桌子，道： “为今之计，我带巧儿走。出去躲几天，然后再说。” “走？”縢婉柔惊呼。 这个节骨眼，她怎么走。 店铺不要了？不开了？ 縢婉柔不赞同，出声劝着说： “柳琋，或许是你太草木皆兵。李二公子是不简单，但也不至于跟巧儿纠结，她还是个孩子。” 柳琋扭头看着云巧，道： “我听说你还没订货。我陪你去北苑吧，咱们即刻出发。”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云巧想了下，不放心的说： “我要是走了，婉柔姐自己在这儿，好像不太方便。” “这不怕，让云震回去把伯母接来就行。”柳琋说完，看着縢婉柔又道，“我看店铺收拾的差不多，剩下的活儿，有人盯着就好。我带她去北苑，先把货订了再说。” “北苑”二字咬的极重，縢婉柔瞬间明白了。 “好，那你们别耽搁，现在就走。” 第227章 出发找货源 縢婉柔说完，赶紧把箱子打开，给云巧收拾东西。 去北苑不是一天两天，得把衣服带足。 柳琋刚来，她的包袱现成，不用管。 云巧一边帮忙，一边看着縢婉柔，道： “咱们串店的店名还没取，让我哥没事儿瞅瞅，帮着想几个，我回来再订。” 縢婉柔把包袱系好，塞给她，说： “知道了，你快走吧。这些我都能做，你就放心吧。” 说完，看着柳琋，提醒着说： “这丫头总爱胡思乱想，你时刻拿话点点她，别让她误了正事儿。” “放心，我懂。”柳琋说完，拉着云巧就出去了。 縢婉柔把人送到后门，云巧拉着她的手，道： “这两天上木匠，时不常过去看看。说说好话，中午多给定几个菜。一定要注意木楔子。” “好的好的，我明白。”縢婉柔满口应下。 “还有啊婉柔姐，没事儿过去跟他们聊聊，先把关系处好。”云巧继续嘱咐。 縢婉柔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这些你别担心，我都能做好。你只要记着，跟五爷好好说，他等你三年，不是问题。” “我走了。”云巧抽回手，赶紧溜。 到底是女孩子，面皮薄。 柳琋冲縢婉柔眨了下眼睛，说句“放心”，也跟着走了。 縢婉柔挂上后门，看着前院施工的几个木匠，长叹口气。 云巧看风水这事儿，从现在开始就打住，绝对不能再让她给旁人看。 容易出事！ 打定主意进屋，拿上帽子戴好，便去了前院。 桌椅板凳都不动，朱漆已经买回来了。 等大堂的活儿干完，涂漆就好。 雕花的木栏，已经初见成型。 简单隔出十几个独立空间，类似酒楼的雅间，但却不一样。 地面都是理石，踩得不成样子。 等都做完，得用水好好冲刷，不然都对不起银子。 柜台已经打好了，一整面的酒柜，独独左边留出了一大块空格。 木匠见縢婉柔过来，忙问道： “云姑娘，这地方你们是要放什么啊？” “哦，这地方是给财神爷留的。”縢婉柔回答。 对外，她就说自己姓“云”。 木匠闻言缓缓点头，“云姑娘，这是你那个妹妹想出来吧。” 縢婉柔笑着“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我就知道。”木匠说完转头，指着屋内空间道，“店铺旺财要有三流，水流、气流、人.流。你们家这店铺，全都占满不说，而且……” 木匠侃侃而谈说着风水一事，縢婉柔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配合的点头。 说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木匠渴了，縢婉柔巴巴的给他们倒水。 说话的木匠是这些人的头儿，把他搞定，其他人就不是问题。 “中午您想吃什么？飞鸿居上了开江鱼，我定一条，大家尝尝？”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呢。”木匠谦逊的摇头。 縢婉柔听到这话，笑着说道： “无妨，正好我们也要吃。一整条开江鱼不小，大家一起吃吧。那我这就去，你们忙着。” 縢婉柔离开，木匠看着干活儿的人，大声道： “都好好做啊，这家懂规矩，收起幺蛾子。” “知道了，头儿。” 双方声音不小，縢婉柔没走远，听得真切。 中午时分，云雷回来吃饭。 见屋子里只有縢婉柔一个人，不禁愣神问道： “巧儿呢？” 縢婉柔递给他一杯水，边摆桌子边把上午李家来人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所以柳琋带巧儿去了北苑，正好顺道订货。” 云雷放下水杯，看着眼前恬静的姑娘，道： “你确定不是让她去找五爷，联络感情？” “……如果她想，也不是不可以啊。”縢婉柔迟疑后，索性直言。 云雷见她坦言，无奈的摇摇头，说： “婉柔，我答应你不拦着他们，就一定照做。可你这么把巧儿放过去，是不是咱们家姑娘，太不矜持了？” 縢婉柔盛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道： “你是不是又误会了。巧儿是去找货源，跟五爷有什么关系。这铺子是我们俩开的，她疼我、不让我去，那就只能她去了。不然你去？别教书了？” 云雷被说的哑口无言，毫无招架能力。 縢婉柔把鱼肚子那里的肉交给他，又说： “巧儿十六了，是大人，你别老把她当孩子。对了，巧儿走之前说了，让你没事儿给店铺想几个名字，等她回来定。” 云雷闻言颔首，揶揄的道： “我看她迟迟没提，还以为忘了呢。”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忘。”縢婉柔替准小姑辩解。 殊不知，人家就是忘了。 骑马飞奔的云巧，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柳琋勒住缰绳，看着她问： “怎么了？” 云巧揉了揉鼻子，摇头回答： “没事儿，鼻子突然有些痒，咱们继续赶路吧。驾——” 鞭子扬起，骏马疾驰。 柳琋跟在她身后，满意的颔首。 这样的姑娘，必须配五哥。 想到这儿，柳琋从腰间掏出一颗红色梅钉，顺手钉在了路旁的柳树上。 两匹骏马离开没多久，一个人从大地走出来，看着那颗柳树。 很快，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什么东西？” “回二爷的话，是魂卫的红色梅钉。” “取下来。” “……”那人惊讶的转身，不敢相信的看着问，“二……这……取，取吗？” 见他一脸愠色，忙不迭颔首，上前把梅钉取下。 双手拿到他跟前，“二爷。” “嗯。”应了一声捏起梅钉，冲着太阳方向看了看。 邪魅的上扬嘴角，道： “摆了本座一道，还想全身而退？” 那人单膝跪地，尽责提醒： “二爷，咱们重霄阁一向跟皇室暗卫井水不犯河水，您这样做，只怕五爷那边不好交代。” “本座都被他拿捏住了，你认为本座还会怕？” 说完，看着云巧二人消失的方向，眼睛微眯。 手指稍微用力，梅钉瞬间化为乌有。 “传令下去，停止一切搜寻淩广的踪迹。” “啊？” 邪魅上扬嘴角，看着下属，道： “既然五爷有现成的消息，本座又何必劳民伤财的去追寻？给鬼卫去信，就说我李杲，愿意跟他们合作。” “知道了，二爷。” 第228章 发现玉米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七天后到达了北苑城。 勒住缰绳，云巧抬头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字。 明明就是大周的字体，可偏偏落入北芪手中那么多年。 翻身下马，摸了摸马鬃，说： “柳琋姐，我爹当年是不是也在这呆过？” 柳琋点点头，回答：“驻守五年呢。” 云巧鼻酸。 深吸口气，转移话题说： “我们进城后，先找客栈住下。” “啊？”柳琋惊讶，“有地儿住，干嘛去客栈花钱啊？” “我得先把事儿办明白了再现身。”云巧坚持住客栈。 柳琋抿唇，笑眯眯的劝说着： “巧儿，你去五爷那边，照样也能办事儿。咱没必要花钱住客栈，有那钱干啥不行啊！” “我宁可花钱。”云巧仍旧坚持。 她这次过来，先找货源，然后就是去找轩辕晔，确立关系。 既然决定不走了，那么好的男人不及早按下，她会后悔。 可一旦确立了关系，那家伙就不可能让她出去跑货源。 男人就是大猪蹄子，嘴上说着什么不管这、不管那。 可被他逮到，还能给自由？ 想到这儿，云巧郑重的看着柳琋，说： “办好之后再去找五爷还有我哥。柳琋姐，这期间你不许给那边送信儿，不然……我就鸟悄离开，让你找不到。” 柳琋闻言，后背窜了凉意。惶恐的嘱咐着： “你别胡闹。我肯定不说，但你不能自行离开。若你有个万一，我没法交代。” “那你就别告诉他们。” 云巧说完，傲娇的牵马进城。 北苑城内建筑，跟大周朝境内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卖东西的价格，明显要低很多。 云巧路过时，特意问了几样东西的价格。 就说五花肉吧，平阳县一斤十二个铜板到十五个铜板不等，这边却八个到十个左右。 高粱米平阳县一斤是八个铜板，这边是五个，多买还能再便宜。 边走边问，终于来到了北苑城唯一一家客栈。 伙计看到她们俩，走过来，说： “二位姑娘可是要住店？” “对。”云巧颔首，“可有上房？” “就一间了，一晚上八十个铜板。”伙计回答。 “八十个？！”云巧惊讶。 她来的时候问过物价，怎么偏偏这客栈，贵出了平阳县那么多？ 伙计见她这般，理解的笑说： “姑娘有所不知，自打这北芪送上降表，大军一撤，两朝的边界也就开放了。北芪不少商贾来咱这边易货，所以客栈的房间很紧缺。这是嘎达公子才走，不然你们没有房间的。” 云巧扭头看着柳琋，后者耸耸肩，道： “我刚才就劝你了啊。这边最贵的就是客栈，你确定要住？” 云巧略微思索，咬牙颔首。 伙计高兴的接过缰绳，冲着里面喊了句—— “来客喽！” 很快，又出来一个伙计，带着她们俩去柜台办手续。 手续很简单，你把钱交了就行。 八十个铜板交出去，云巧心都在滴血。 一会儿就得出去跑货源，不然她可住不起。 跟着伙计上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就是她花八十文天价得来的。 进屋之后云巧就心塞了。 这…… 这根本不值八十文好不？ 房间不大，十平米都是多的。 一张能睡两个人的床，连个桌子都没有，简直不要太寒酸。 外面吵闹不止，天知道这客栈里，到底住了多少人。 柳琋把包袱扔到床上，一屁股坐下后，戏谑的道： “确定要住这儿？” 云巧没吱声，看着一目了然的屋子，问： “这房间八十文，那再好的房间呢？” “没有再好的。”柳琋摇头，指着身后的墙壁，说，“这都不是砖的，是木板。不信你敲敲，只要你能承受隔壁的谩骂。” 云巧咽了下口水，道：“咱走吧，出去转转，我好尽快找货源。” 柳琋起身，不死心的又道： “其实巧儿，咱们可以去……” 话没说完，云巧比划噤声的手势，道： “别劝，我就在这住。北苑要是找不到货源，我就去北芪。” “行，你说啥是啥，只要你别乱跑。”柳琋说完，拉着她就往外走。 细软都随身携带，衣服啥的就扔在床上，不怕丢。 二人出了客栈，先在北苑城内的杂货铺溜达。 这一溜达不要紧，云巧发现了好东西——玉米！ 继土豆之后，又一产量高的粮食，被她发现了。 果然架空王朝不讲理，发现粮食靠契机。 看着手里黄乎乎的玉米粒，第一次觉得它好美。 柳琋见她手里拿的东西，微微蹙眉道： “你要它做啥？这个做饭不好吃，可硬了。北芪那边穷，粮食不多，主要靠这个充饥。” 唉呀妈，她听到了啥？！ 云巧缓缓摇头，正好店铺伙计来了。 “姑娘，你要买苞谷吗？” “对，就它，怎么卖？” 伙计看着云巧的兴奋，一时之间有些呆滞。 啥情况，这东西还抢手吗？ “六个铜板一斤，你要是买多就算五个。”伙计回答。 云巧瞅着半袋子玉米，想了下，又道： “小哥，你这有苞谷的种子吗？” “有，不少呢，”伙计点头，指着后院说，“北苑城的百姓，可就靠这个，这边耕地不多。” 杂货铺外的胡同内，轩辕晔一双眸子盯着里面的姑娘。 阿飞陪在身边，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他今日正好在城门把守，云姑娘到这儿，他们根本得不到消息。 片刻，带着红色面具的人到跟前，单膝跪地，说： “主子，重霄阁那边送来消息，说他们阁主答应合作。” 轩辕晔没有转头，眼神仍旧盯着云巧，道： “沿途柳琋就没留下暗号？” “回主子，真没有。”红鬼诚实回答。 阿飞蹙眉，出声道：“主子，柳琋在魂卫那么多年，不可能不懂规矩。” “所以？” “所以属下拙见，是不是有人沿途毁了梅钉。”阿飞直接回答。 他是看着柳琋长起来的，从她进魂卫的那一天起。 轩辕晔双手背后，淡淡的道： “红鬼，派人去平阳县，打听一下云巧过来之前，都见了谁。” “是！” 红鬼离开，阿飞出声道： “主子，我们过去吗？” “派人盯着。”轩辕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飞木讷的站在那里，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明明想人家姑娘很久了，咋还回走了呢？ 第229章 偶遇侯三 伙计搬来了麻袋放在地上，道： “姑娘看看吧。这都是去年留的种，色泽鲜亮，形状饱满，全是上等。” 云巧经历过一年春耕，对种地方面颇有了解。 从下面抓了一把，的确像他所说，是去年的新种，没有掺陈年以次充好。 伙计见她这样，笑呵呵地说： “姑娘放心，北苑城的种子，就没有陈的。” 云巧笑着颔首，又抓了一把。 北境的荒地，今年可以试试新的品种了。 土豆肯定还要种，不过玉米也得种。 玉米面比黑豆面好吃，而且产量高，大家不会饿着。 这东西之所以不被欢迎，估计是北芪人不会做。 唉，糟蹋了好东西。 想到这儿，云巧拍了拍手上的浮灰，问： “怎么卖？” “种子贵一些，七个铜板一斤。”伙计回答，“五斤就能种一亩地。” 云巧闻言点点头，看了眼麻袋的高度，说： “这些我都要，能便宜点吗？” 话落，柳琋拽了下她，压低声音道： “你疯了，买这么多做啥？” “种地啊，能干啥。”云巧好笑的回答。 柳琋无语叹气，耐着性子，道： “我跟你说，这个一般，不好吃。你有那地，不如种高粱。再说了，你是来找辣子、牛肉的，你跟苞谷较什么劲儿？” 伙计一听“辣子”，忙指着店铺北面，道： “姑娘，我们家的辣子可是最好的。味儿正，你去看看不？” “不着急。”云巧摇头，指着种子说，“这个能给我留不？” 没等这个伙计回答，一旁的伙计就开口说道： “姑娘放心，这东西我们铺子有的是，不用留。还是去看辣子吧，那玩意儿挺抢手。” 云巧闻言笑了，指着地上的玉米种子，还有一旁的玉米粒子，道： “这两样我都要，你称一下多少斤。” 说完，扭头看着气急败坏的柳琋，又说： “去吧，找我哥，让他带人过来帮我拿东西。顺道，去客栈把房子退了吧。” “你说真的？”柳琋惊呼。 总觉得事情反转的太快，让她有些怀疑人生。 云巧重重颔首，笑着重复： “我说真的。快去吧，记得问下客栈，能不能退一些房钱。” “成，就是不退，我给你补。”柳琋说完，瞅着她又道，“你啊，就是瞎折腾。不如一开始就过去吧。” 云巧略恼：“你再说我反悔了。” “别，我走了。”柳琋不敢耽误工夫，风风火火出去了。 伙计看着云巧，不确定的又道： “姑娘，你确定要这个，不看辣子？” “对。”云巧回答，不在多语。 他能这么推，估计是辣椒有不少陈货。 事有轻重缓急，玉米最重要。 既然老天爷给了这个大的“礼”，她正好用这个借花献佛，安抚一下轩辕晔。 毕竟当初拒绝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瞅着黄澄澄的玉米粒，等她把这些伐成碴子、玉米面，做成吃食。 相信那家伙就不会恼了。 嗯，果然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 这么现成的理由，简直是太容易啦！ 就在她得意腹诽时—— “哟呵，这是谁啊？” 揶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抬头看清来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侯，侯三爷？你怎么在这儿？”云巧惊讶。 上次二人见面的时候，他腿还是瘸的。 那个时候……好像还没征兵呢。 如今北苑都收复了，没想到在这边境县城居然碰到，世界还真是小。 侯三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说： “长个儿了啊。” 云巧低头瞅了瞅自己，笑眯眯的颔首。 “侯三爷，你腿没事儿了吧。” “劳你惦记，早好了。”说着，跺了跺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云巧轻笑，看着她问： “你在这边做什么？串门吗？还是投奔亲戚？” 正说着，来个买东西的，侯三往里面走，给人家让位置。 云巧从伙计指了指，便跟着过去。 来到一处角落，侯三看着她，道： “托你的福，我进军营了。” “ 看着瞪眼睛的姑娘，侯三笑着又说： “怎么，不相信？” “ 云巧仍旧不语，但满脸疑惑，算是回答。 她在军营呆了那么久都没碰到他，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当的兵？ 侯三“呵呵……”爽朗的笑出声，道： “秋后征兵我就报名了，不过一直都在辽东军营。年前抽兵，我才过来的。” 征兵就报名了？ “你不是……不是说不当兵吗？”云巧不解的追问。 犹记当初跟他提议，那一脸不屑、嗤然的表情，至今都历历在目。 侯三有些尴尬，瞅着说话直不愣登的姑娘，道： “我就不能改变主意？丁县令无罪释放，八王爷是好人，我当然愿意效力。再说侯坤那边也靠不住，倒不如靠自己挣得个前程。” 云巧不住的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你来当兵就对了。侯坤的生意全都被封了，自己也被丁夫人圈起来、不出去了。” 侯三听到这番话，释然的笑着摇头，道： “随便了，反正跟我没关系。对了，你还没告诉你，你来这儿做啥呢。你要买苞谷吗？” 云巧刚要回答，身后一条胳膊环住她的脖子。 “臭丫头，来了不吱声，买啥了拿不动？” 云霁粗犷的声音传来，让云巧掏了掏耳朵。 侯三一看云霁，忙抱拳拱手： “云把头。” “嗯。”云霁应下，把怀里的姑娘转个身，上下打量一番后说，“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话落，牵着她的手就出去了。 “哎哎哎，我那苞谷……” 没等把话说完，就被云霁拉着走了。 稀里糊涂的被塞上马车，云巧眨巴眨巴眼睛，道： “三哥，我还买着东西呢。” “有你哥在，用你花钱？”云霁不乐意的反怼。 云巧瞅着他一脸墨色，忙狗腿的挨过去坐。 “三哥，你这是干啥呢？我这不是乖乖报道了嘛。” 云霁没吱声，等人把两袋子玉米放好，敲了两下车门。 马车“吱哟……吱哟……”走，云霁这才又开口： “你跟侯三还挺熟？” 云巧咽了下口水，尴尬的笑了下，说： “咋说也有那个事儿嘛。正好碰到，就聊聊呗。哥，他也来当兵了。” “我知道。”云霁颔首，吃笑着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落柳现手里了。” 第230章 大碴子，小豆腐 云巧听到这番话，惊讶的把着他的胳膊，问： “三哥，你不会给他小鞋穿了吧。他以前是做的不对，可他也是替侯坤做事，跟他没关系啊。” 云霁翻个白眼，狠戳她额头一记，道： “怎么，在你眼里，你三哥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 “我……”云巧尴尬的吐了下舌头，转移话题说，“真没想到，他竟然来当兵，真是太不可……” 云霁薅着她脖领，一本正经的睨着她。 “我问你话呢！你三哥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 云巧没有迟疑的摇头，嬉皮笑脸道： “不是啦，我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三哥别跟我一般见识，成不？” 狗腿的样子，终于取悦了云霁。 “这还差不多！” 云巧见这个话题掀过去了，忙又问着： “对了哥，杨营他们也在这边吗？” “不在。”云霁摇头，“城里除了我，就只有一个张友良。王大福还有杨营、李铁柱他们，都在军营操练，很少过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云巧懂这个道理。 “哥我跟你说，咱大哥订亲的时候，张奶奶穿的可花花了。还说你跟二哥的亲事，她也帮着张罗。” 云霁蹙眉，不悦的指着车里的苞谷道： “你别扯没用的。跟我说说，这要干啥？” “哟哟哟，三哥害羞了？”云巧打趣的挑眉。 云霁瞪了她一眼。小妮子“嘿嘿……”轻笑，道： “这些能做饭，我从滕老留下的书里看的。滕老留了好多书，婉柔姐都给了大哥，我也跟着借光瞅了瞅。” 这个借口，她在等人的时候就想到了。 具体要问哪本书，那肯定记不得，也不会有人真的去查阅。 果然，云霁点点头，没再纠结。 有土豆作为前提，这个不是事儿。 “哥，这有磨坊吗？带我去磨坊，咱把这些处理了。” “你不吃饭？” “不饿，你先带我去磨坊。”云巧要求。 云霁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冲着门外说了句“去磨坊”，便俯首瞅着她，道： “巧儿，你是不是该跟我交代点儿啥？” 呃…… 还是被问到了。 云巧低头搅手指，好一会儿才说： “三哥，我暂时不想提这个事儿，你容我缓缓呗。” 云霁看着她，略有些受伤的道： “怎么，三哥都不能说吗？” “我……”云巧语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五爷正月回来，面色一直都不好，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云霁追问。 云巧“猛”地抬头，看着他，问： “五爷给你小鞋穿了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云霁伸手，把人楼在了怀里。 还问啥了？不问了。 叹口气，说：“放心，五爷公私分明，并没有苛待我。你不想说就不说，三哥不问了。” 云巧松口气，窝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倒也不是不能说，主要是…… 她想先跟当事人谈完以后再跟家里人交代。 她的想法，在这个朝代有些另类，可她是现代人，有那种想法，情有可原。 车子突然安静了，等马车停下后，二人下车进了磨坊。 据说这是北苑城最大的磨坊，半城人都来这边磨面。 把粮食苞谷交给店家，一部分伐成碴子，一部分磨成面。 店家不知道什么是碴子，云巧耐心告知。 还记得以前逛小市场，“大碴粥、小豆腐”的叫卖声不断。 偶尔想念这口，还会买上一碗。就着辣白菜吃，别有一番味道。 大、小碴子磨好，云巧抓一把，放在鼻前。 那种刚伐出来粮食的香味，特别好闻。 店家把磨好的玉米面搬来，放在地上，问： “姑娘，你这打算怎么做啊。” “蒸馒头。”云巧没有藏私，指着小碴子又道，“这个放些豆，烀着吃，也好。” 店家听到这话，不住的摇头道： “姑娘，你听谁说的？这面做了馒头，剌嗓子，不好咽，还不如豆面呢。” 云巧面色微怒，但还是平静的说： “活不下去能填饱肚子就行，挑啥！” 一句话，把店家怼的没话说了。 云巧没理他，低头把袋子封口，跟着云霁上了马车。 刚刚坐稳，便气呼呼的道： “啥玩意啊，都吃不上、喝不上了，还嫌剌嗓子？” 玉米面是有些剌嗓子，可掺豆面跟麦面，就不一样。 这咋还嫌弃呢？ “真要是吃不上，树皮、草根也得吃吧。他还嫌剌嗓子……唔——” 云巧越说嗓门越大，最后直接被云霁捂住了嘴。 等她稍微平静，云霁这才开口道： “北苑城被北芪霸占多年，难免被北芪的人同化。” “什么意思？”云巧不解。 啥叫同化，同化什么呢？ “你在北境呆过，应该知道北芪人鲁莽、剽悍。他们奉行没有就去抢，绝不委屈自己。更何况这苞谷粒子若是嫩的还好，老的煮不熟，嚼着的确费劲。” 云巧终于明白了。 玉米之所以没传到北境，估计是北苑城都没多少人种。 幸亏她来了，不然这东西还不得被这些孙子弄绝种了？！ 果然老天是眷顾她的，让她发现粮食。 土豆的功劳，后来给了丁源。 玉米的功劳给谁呢？ 如果可以，她想让三哥来担。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拍了拍碴子跟玉米面，看着云霁，道： “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虽不如白馒头，但也能下口。” “成，你要是真把它做明白了，那军营的口粮，就不愁了。” “何止是军营啊，整个大周都不愁！”云巧信誓旦旦。 云霁瞅着她的样子，配合的点头，不过却没有报多大期望。 毕竟这苞谷，他吃过。如果跟高粱米比，他宁可去吃高粱米饭。 马车一直再走，具体去哪儿不知道，但外面安静了。 “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城郊。”云霁回答，“我们跟五爷都住在城郊，方便守城。” 云巧闻言掀开车帘，只一瞬就赶紧放下。 艾玛，太冷了。 风呼呼的，刮的脸疼，就跟骑马一样。 “呵呵……” 云霁没给面子，直接笑出了声。 “你以为是北境啊。北苑比北境还冷，这边能种地，最起码得四月。” 云巧咽了下口水，揉揉鼻子，没有吱声…… 第231章 玉米面条 终于，马车停下，他们到了城郊落脚的地方。 车门推开，外面只站着一个柳琋。 云巧被她扶下来，四处看了一圈，心里失落。 看起来，是真把他惹到了。 手突然被抓，然后就听到—— “给，退房退了六十个铜板。剩下二十，我补给你了。” 云巧看着荷包，没有客气的颔首。 “谢啦，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成，就当饭费了。”柳琋也好说话。 云霁瞅着他们俩的样子，拍了拍云巧的肩头，道： “一会儿让大伟带你去厨房。你先做饭，我去李将军那边说些事儿，一会儿过去找你。” “好，你去忙吧。”云巧颔首应下。 拉着柳琋，跟在大伟后面，去了厨房。 厨房内很大，一共有六口大锅。 几个厨娘正坐在那里闲聊，叽叽喳喳，特别吵。 大伟把粮食放下，冲着一个婆子，道： “赵婶子，这是云把头的妹妹，她要做些东西，你帮把手啊。” “好的，好的。”赵婆子闻言颔首。 大伟扭头看着云巧，又说： “管厨房的张友良去训练了，你有啥事儿就找赵婶子，她是这儿的二管事。” “好，多谢。”云巧应下，嘴角上扬。 没想到张癞子竟然真的管上了厨房。 如果他好好练习，说不准就能作为大厨呢。 正想着，眼前瞬间围上来一群婆子。 一个一个笑的满脸褶子，口音浓厚的说： “姑娘，你是云把头的亲妹妹？” “姑娘啊，云把头订亲没？” “姑娘，你家几口人，都干啥呢啊？”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全都是问云霁的。 云巧实在受不了这个热情，抬头寻找柳琋，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在不远处幸灾乐祸。 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云巧忙后退两步，指着柳琋方向说： “我三哥有心上人，你们别问了。我要做饭，你们别掺和，我自己来。” 声音不小，气势也足，顿时震慑住了婆子们。 可这收支的方向…… 赵婆子看着柳琋，明白的点点头，冲着柳琋暧昧的笑了。 柳琋被笑的头皮发麻。 无语的走过来，拉着云巧去到一旁，说： “你疯了，你咋还乱点鸳鸯谱？” “谁让你看热闹啊。”云巧理直气壮的反驳。 从碗架子里拿碗、拿盆，一边洗手一边说： “你不帮我还看戏，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别愣着了，我都饿坏了，赶紧做饭。你吃没？” “吃过了。”柳琋点头，笑嘻嘻的挑眉又道，“我从客栈回来就吃了，我先去客栈退的房。” 最后这句补充，换来了云巧一记白眼。 行，这女人，够意思！ 柳琋见状，不服气的说： “刚才你还拿我说事儿呢，我这算以牙还牙。” “你别强词夺理。”云巧气笑了，“是你先回来吃饭的，我刚才那么说，是因为你见死不救。” “哎哎呀，都一样，都一样。”柳琋大咧咧的摆手，抢过她的盆，说，“咋做，我帮你。” 云巧指着一旁的辣椒跟肉，说： “你做个辣椒酱，里面放点儿肉。其余的不用你。” “我……”柳琋心虚的看着她，摊摊手，道，“没做过菜。” “……要你何用？起开！”云巧真是无语了。 信誓旦旦要帮忙，本质就是个小白，这不开玩笑嘛。 懒得跟她磨叽，把烧火这样没技术含量的活儿，交给她，自己开始和面。 舀出两碗磨好的玉米面，加些白.面，再加点盐，搅拌均匀。 等水烧沸，把开水一点一点的浇进盆里，迅速用筷子搅拌，就如同和饺子面一样。 把玉米面都烫熟，确定没有干粉后，揉成面团。 柳琋再旁看着，瞅着黄乎乎的面团，问： “这是要做啥？” “不告诉你。”云巧故意翻个白眼，继续干活。 面团放在案板上醒发，云巧开始在厨房“造反”。 翻来覆去的找东西，终于找到一个类似漏勺的勺子。 眼儿比漏勺细，不过对付用吧。 用勺子的背面，把团放在上面来回蹭，让面条从勺子的小孔里漏到锅里。 水正沸腾，面条掉进去跟着一起翻滚。 等所有面都煮熟、捞出过凉水。 这功夫，云巧剁肉、剁辣椒。 抬头看着几个婆子，问： “有酱吗？” “有，有，昨天买的。”赵婆子边说边从柜子里拿。 云巧一听“买”，蹙眉道： “你们没做酱，自己买？” “哎哟，黄豆多贵呢，再说酱筷子费事儿。买点吃就行呗，又不能顿顿吃。”赵婆子顺口回答。 云巧听到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都说越穷越会过，敢情这北芪民风不是如此。 穷、懒，全都占聚了。 能过富有就见鬼了。 云巧懒得跟她说话，生怕再把自己气个好歹。 辣子肉沫酱做好，云巧瞅着赵婆子，道： “一会儿张友良回来，让他去找我。就说云巧来了，知道吗？” “是，是。”赵婆子点头，一脸敬畏。 云巧端着盆出来，看着柳琋，说： “做酱费事？辽东府家家户户年年做酱，我咋没听说谁家嫌做酱费事了？” 柳琋明白她的怒火，一边领路一边说： “你啊，跟他们计较啥。这几个就是过来帮忙做饭的。每天三顿饭，一个月八十文钱，便宜。” “便宜也不能这样啊！”云巧气的翻个白眼，“不想着帮忙省钱，咋好意思要钱。” “好了好了，你要是看不惯，一会儿你做酱筷子？” “我是想，可时间不够啊！”云巧咬牙，不住的摇头。“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北芪那么穷，谁也不怪，就怪自己，活该！” “好好好，活该，活该。”柳琋附和。 来到一处屋子，柳琋用后背把门拱开，带着她进来后把托盘放在桌上，道： “行了啊姑奶奶，你快别生气了。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你给我留点。” 云巧闻言蹙眉，不解的问： “你干啥去啊？” “人有三急。”柳琋说完，转身就溜。 云巧无语的叹口气，抻哆了一句“懒驴上磨屎尿多”后，便成面条打算先吃。 一碗玉米面面条，配上刚炸的酱，绝了！ 就在她无限yy的时候—— “怎么，吃独食？” 第232章 勤快人是懒人的奴 云巧听着熟悉的声音，惊喜转身道： “轩辕晔？你怎么在这儿？这不是我三哥的屋子吗？” 许久未见他，突然见到，那种喜悦根本抑制不住。 可相较于她的热情，轩辕晔却面无表情。 双手背后，一步一步走过来，说： “真有规矩，都敢直呼本王名讳了！” 语气平静，可内容却让云巧有些不知所措。 “我……” 瞅着从身边过去，一个眼神也没给的人，云巧双手攥拳，微微福身： “民女给王爷请安。” 轩辕晔走到桌前，撩袍坐下后，道： “起来吧。” “谢王爷。”云巧起身，规矩的站在一旁。 那次之后，果然就不一样了。 或许，她该重新定位自己，毕竟她不是其他文中的穿越女。 她没有那么粗的金手指，更没有那个魅力，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 “盆里的东西是什么？” 平静的话，打断了云巧的思绪。 看着盆里的面条，规矩回答： “回王爷的话，这是民女用苞谷面做的面条。您要不要尝尝？” “可以。” 云巧得到回应，走上前盛了一碗。 放上卤子，双手端到他的面前。 “王爷，请用。” 轩辕晔用筷子搅拌面条，还算好心的说： “这是本王的书房。你三哥的房间，出门右边第三个。” “是。”云巧应下，把面条、卤子重新放进托盘。 刚要拿那碗没动的面时，手腕被拽了下—— “这碗你没动，留下吧。” “啊？”云巧惊讶，不懂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轩辕晔瞅着她，重复道： “一碗不够吃，明白了吗？” “是。”云巧点头，抽回自己的手，把碗留下。 端着其他东西，头也不回出去了。 轩辕晔就那么盯着她，直到出门看不见后，这才吃饭。 青鬼现身，单膝跪地说： “主子，属下刚才问了柳琋，她在路上有留梅钉。不过就留了一个，但是咱们的人没找到。” “嗯。”轩辕晔扒拉面条，细细咀嚼，缓缓颔首。 虽不如麦子面的劲道，但很爽口，比直接吃苞谷粒子要强得多。 一碗解决掉，轩辕晔拿起另外一碗，继续吃。 青鬼起身，站在一旁，继续说： “云姑娘在罗记看到苞谷后，便让柳琋去客栈退房。买了一袋子的苞谷，还买了半袋子种子。如果属下没猜错，她应该是打算种苞谷。” 轩辕晔听到这话，看着剩下的面条，无辜道： “这碗本王吃了。不然给你拨点，让你尝尝好了。这东西她做的地道，比直接吃苞谷粒子要强。” 青鬼没吱声，只是拱手一记，老实站着。 都吃才说，主子你确定不是故意的？ 轩辕晔把剩下的都扒拉进肚，青鬼嘴角狠抽。 他又不抢，至于这么着急吃吗？ 终于，轩辕晔放下筷子，手指轻敲两下桌面，道： “命人去买苞谷种，越多越好。记得吧吕义平找来，就说本王有事说。” “是。”青鬼应下，转身出去了。 轩辕晔站起身，慢悠悠的从书房出来，站在院子里。 瞅着那户紧闭的房门，微眯眼睛。 云巧啊云巧，你到底要给本王，多少惊艳呢？ …… 云巧用罩蓠盛了两碗面条，笑眯眯的看着云霁，道： “三哥，你快尝尝，我觉得好吃。” 云巧表现如往常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云霁把面条搅匀，吃了一口。 隐约能吃到些谷皮，但却没有之前那么难以下咽。 “不错。虽然不劲道，但很爽口。这东西还能怎么做？” “能做可多了。”云巧回答，“等晚饭你再尝尝，我面都发好了。” 说着，扒拉口面条，故意满足的又道： “原来大哥经常念叨的‘书中自有千钟粟’是真的。这要是不看书，咱咋知道苞谷还有这吃法？” “嗯，我现在倒是好奇，你都看了什么书。”云霁揶揄了一句，继续吃饭。 云巧傲娇的“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面上的高兴是装的，云霁又岂能看不到？ 刚才柳琋带她去书房，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了。 如果谈的好，主子根本不可能放人。 他都打算中午对付一口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端着吃食回来。 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难受。 吃过午饭，云霁让云巧在屋里歇着，自己端着盆、碗去厨房。 云巧在屋也不闲着，把云霁的房间重新收拾一下。 还把薄棉衣拿出来，放在院子里的杆上晾晒。 过些日子天暖了，直接能可以穿。 除了两套是军营发的，其他都是母亲的针线。 也不知道现在娘在家怎么样了，有没有去县里陪婉柔姐。 云霁跟张友良边走边聊，见云巧在院子里晒衣服后，张友良酸酸地说： “早知道有个妹妹这么好，当年我娘问我的时候，我就该说要妹妹。” 云霁闻言笑了，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想要妹妹自己想辙，这个可不是你妹妹。” 云巧把手里的薄棉裤晾上，瞅着张友良，黑着脸道： “哎，你厨房那几个婆子是干啥的？咋一个比一个懒？” 张友良一听这话，无语的摇摇头，说： “我也没招，这都算北苑城能干的婆子了。” 哎呀我的天老爷，这话走心了吗？ 云霁拦着妹妹的肩头，把人带去了自己房间。 围着炕桌坐下后，云巧巴拉巴拉的把在厨房的事情说了一通。 “……还是没饿着。这要是饿着了，还能顾忌剌不剌嗓子？” 张友良瞅着怒气腾腾的云巧，叹口气，道： “我一开始，跟你现在一样，也老生气了。可生气有啥招，这边的风土人情就这样。这座城被北芪占据了那么久，又懒又不能吃苦。” “用咱们农家话来说，就是软骨头。家家户户吃不上、喝不上，那就靠。不有那么句话嘛：巧人是笨人的奴，勤快人是懒人的奴。” 云巧闻言，无语的摇摇头。 “敢情这人啥也不干，还有理了呢。” 云霁闻言，捏了捏妹妹的手背，道： “风土人情就是如此，想要改变，得慢慢来。” “怎么慢慢来？眼瞧着就开春种地，总不会这些人啥都不干，等朝廷救济粮吧。”云巧有些着急。 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就北苑城这些百姓，不把软骨头的毛病连根拔起，下一次北芪再攻打过来，绝对分分钟开城投降。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容易挨揍。 第233章 捞个肥差 张友良看着她生气的样子，道： “你也别急，年前朝廷就派了县令。最近县令跟将军还有元帅都出去看了，大家一起商量对策，不会耽误今年的春耕。” 云巧撇嘴，不抱期望的说： “刚才在厨房，你口中勤快的婆子说，酱筷子费劲，不如花钱买，又不顿顿吃。你觉得这样的人，能好好春耕？” 张友良语塞，云霁也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巧双手托腮，瞅着他们俩，道： “反正这事儿得注意点，不然上秋，就是个事儿。” 云霁看着喜欢操心的妹妹，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你啊，有这功夫想这些，不如好好歇着。你不是要找货源吗？两天后三哥还轮休，到时候带你去。” “不用啊，我自己就行。”云巧摇头，不打算靠他们。 张友良闻言挑眉，问： “找什么货源？辣子吗？” 云巧开店的信儿，他们都知道。 年前云雷、云震过来时，就听说过了。 “我跟你说啊巧儿，这北苑城买东西，那你得问我，我管厨房啊。” “采买也归你？”云巧追问。 见他点头后，暧昧的笑了下，道： “行啊张癞子，捞个肥差啊！” 意有所指的话，云霁没反应过来，张友良可是反应过来了。 咂舌一下剜了她一眼，说： “我很正直，知道吗？” “哈哈……我又没说啥。” 插科打诨半天，张友良懒得理她。 “问你啊，锅里煮的是啥？还不让断火，还得是小火。” “晚上你们就知道了。”云巧故弄玄虚。 她早就把大碴子下锅煮了。 那玩意儿，煮的时间越久越黏糊越好吃。 张友良见她不说，也没追问，而是问了一个云巧最不想提及的话题。 “巧儿，你知道杨蔓过世的事儿吧。好端端的，咋就生病了呢？说说经过吧。杨营接到信儿，消沉了好久，现在还没缓过来。” 云霁虽然没说话，不过却也盯着妹妹，等她告知。 云巧尴尬，清了下嗓子，道：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可能八字太轻，扛不住李家那么丰厚的家境。” “哎哟哟，真是可惜了。”张友良不住的摇头。 到底是一个村住的，关系虽然一般，可打小一起长大，有情义。 正聊着，门外有人敲门—— “云把头，元帅让你带妹妹去正厅。” “好，知道了。”云霁应下。 张友良看了看天色，道： “那你们先去。巧儿，晚饭主食你来做呗，我看你发面了。” “嗯呢，我做主食，你做菜，咱俩分工明确。” 张友良不住的颔首说： “给你做道我最拿手的辣子羊肉，绝对让你吃完这顿想下顿。” 云巧嘴角狠抽，十分想说她听过辣子鸡丁。 辣子羊肉，还真是头一回。 穿好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晚上看你手艺啊。咱仨就在这屋吃吧，好好聚聚。” 张友良没有意见，云霁当然也没有。 云巧跟着哥哥来到正厅，本以为屋里就轩辕晔自己，没想到竟然有好多人。 穿盔甲的，穿常服的，穿官服的…… 规矩的走进屋，行过礼，老实的跟云霁站在一旁。 轩辕晔跟穿官服的人在聊天，通过他们谈话的内容知道，那人是朝廷新派过来的县令。 阿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 “吕义平是去年中的进士，一直留京等待派任。派这边了。” 言外之意，在经历不会来事儿，被京圈踢过来的。 云巧同情的看着吕义平，心里倒是很放心。 这人只怕会跟丁县令一样，是个好官。 “吕大人，那位就是本王跟你说的云姑娘。别看是女流，但魄力、胆识，不输给男儿。” 轩辕晔突然这么夸赞，倒是让云巧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上前，微微福身，道： “民女云氏幺巧，给吕大人请安。” 吕义平年龄跟轩辕晔相仿，也算年轻有为。 “云姑娘客气了。你跟那位准嫂子的义举，本官听闻后十分佩服。” 云巧站起身，低头谦虚说： “吕大人谬赞了。我跟姐姐没做什么，比起那些上阵杀敌的女兵，我们做的太少。吕大人年纪轻轻就做一方县令，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要论商业互捧，云巧绝对拔尖儿。 前世可跟不少贵胄打交道，尤其看到人家的孩子时，那吹嘘的，恨不得点火就给你送上天。 吕义平苦笑的摇头，说： “本官来到这边做县令，若不是王爷还在，只怕寸步难行。王爷跟本官说，姑娘会做苞谷，对吗？” “是。”云巧没有谦虚的点头。 “那可否问下，姑娘身为平阳县人，为何会做北芪的东西？”吕义平追问。 这个问题不只是他想知道，在座的其他人，都想知道。 云巧坦然的看着众位，缓缓开口道： “我大哥常说‘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机缘巧合民女得到一本书，上面详细的记录了关于粮食的做法。不仅有苞谷，还有番薯、洋芋等。” 胡说八道，张口就来，丝毫不非吹灰之力。 武将们听到这文绉绉的话，懒得去计较是什么书。 吕义平是文官，那就不同了。看着云巧，执意追问着： “不知姑娘这书从何而得，书叫什么名字？” 云巧故作迟疑，看了眼轩辕晔。 后者立马明白的点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不瞒吕大人，我大哥跟縢彦靖老先生学习，滕老生前留下了不少书，都在我家。民女闲来无事，就看了些。” 提及滕老的名讳，吕义平不怀疑了。 滕老是博学多才，有这样的书，不奇怪。 缓缓颔首，颇有几分歆羡的道： “令兄得有此书，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也羡慕我大哥。”云巧出声附和。 再次行礼，继续又道： “王爷，吕大人，民女听闻苞谷产量很高，我们为何不推广种苞谷。就像洋芋一样，今年平阳县如果没有那些土豆，就是洋芋，估计大家也活不过一冬吧。” 这话不假，军营的武将，没有一个不赞同。 后期攻打北苑城池，粮草未到时，就靠那些土豆度命。 虽然烀土豆吃着没味，可总比饿肚子要强…… 第234章 谁的功劳就是谁的 李将军走上前，第一个附和说： “元帅，末将觉得云姑娘此话有理。苞谷可以一试。” “你都没吃就这么信她！”轩辕晔调侃。 李将军看了眼云巧，再次拱手道： “回元帅的话，不管好不好吃，在打仗的时候，粮草不够，哪怕草根树皮都要吃。更何况，这还有粮食。” 云巧闻言，附和着道： “李将军，你看这么简单的道理，民女就不明白了。为何这北苑城过得，如此落魄。” 李将军嗤鼻，说了句“蛮夷”后，便不吱声了。 也对，蛮夷的确不能用常理来思考。 吕义平看着轩辕晔，道： “王爷，这自给自足，是不是您从云姑娘身上得到的启发？” “不，是她告诉本王的。”轩辕晔十分坦诚。 谁的功劳就是谁的。 他从来不会抢占下属功劳，更何况是这个小姑娘。 吕义平惊讶的看着云巧，后者坦然的看着他，道： “吕大人身上的担子不轻。春耕是个重活儿，还望大人多加看顾啊。” 说完，冲着轩辕晔微微福身，说： “王爷，厨房还发着面，一会儿做好，您跟吕大人尝尝？” “好，你去吧。”轩辕晔点头，应允了。 云巧从正厅出来，长舒口气。 她算看出来了，轩辕晔是特意把她介绍给吕义平。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就在她纳闷时，柳琋突然冒出来，拍了下她的肩头，道： “嘿，想啥呢这么入神？” 云巧转头，看着柳琋，道： “没啥，就是刚才去正厅，见到了北苑城的县令。总感觉……五爷是故意引荐我们认识。” “那不正常吗？”柳琋反问，“你要从这边买辣子、肉，吕大人出面不是很好吗？” 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云巧恍然大悟，不住的点头。 柳琋暧昧的笑了下，伸手搂着她的脖子，道： “小妮子，从实招来，跟五哥怎么样了？你说我这日后是不是得改口啊。” 云巧瞅着她，好笑的摇摇头，说： “只怕要让您失望喽。” 说完，直接进到厨房，厨房里面大家都再忙。 柳琋想问没机会，只能忍着不吱声。 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煮了一锅大碴子，又蒸了两锅发糕。 张友良也大展身手，炒菜、炖菜，样样精通。 云巧都傻了。 腊月她离开的，迄今也就三个月不到，这家伙居然炒菜这么溜。 张友良把辣子羊肉盛出，看着她，挑眉问： “咋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云巧不住地点头，“真牛啊。” 再看其他的婆子，切菜的只切菜，烧火的只烧火。 各管一摊，多一份活儿都不带干的。 云巧无语的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发糕正好，用筷子把帘子取出，用刀把冒着热气的发糕切块。 柳琋不管不顾，下手拿了一块，边吹边吃。 “嗯……不错，不错，甜，好吃。” 张友良也掰了一块送进嘴里，缓缓点头，道： “真不错啊。挺喧腾，怎么做的？” “明儿教你。”云巧边说边把切好的发糕装盆。 传菜的婆子过来，端着就走。 云巧看着，都怕她给吃了。 又重新装了一小盆，冲张友良使个眼色，后者秒懂的把东西拿走。 剩下了两块，做饭的婆子满眼放光的看着。 云巧当着他们的面，跟柳琋一人一块，出了厨房。 到门口，云巧特意扭头看了眼婆子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这些人不是给她干活儿，没必要多嘴。 发糕跟大碴子的新颖吃法，想当然的，让大家欣然接受。 虽然不是细粮，可做的软烂，好吃。 柳琋一口气吃了两块发糕，不住的点头，说： “这东西真好吃。你怎么什么学会啊！” 云巧得意，故意挑眉道： “只要我想做，那肯定就没有不会的，牛不？” “厉害！柳某人佩服。”柳琋故意配合的拱手。 几个人呵呵轻笑，氛围轻松。 大碴子、发糕，完全是云巧依葫芦画瓢，自己琢磨的。 前世根本没做过。可来这边一年光景，做饭是彻底学会了。 大碴子就煮呗，多放水，使劲儿炖。 发糕就和面呗。面发好了放锅里，蒸！ 做饭这东西，说到底就是会了不难，难了不会。 云巧刚放下筷子，阿达就过来喊她，让她去书房。 云霁本来也要去的，却被柳琋给拦下了。 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跟着走，不禁蹙眉道： “柳琋姐，你拦我干啥？” “你说干啥？”柳琋掰了一半发糕，“他们俩总要把话说开。你跟着去，不方便。” 话落，大大咬了一口，张友良嘴角狠抽，说： “柳前辈，你这太不淑女了。二震够呛能稀罕。” 柳琋不在意，咽下嘴里的发糕，道： “我还没发挥呢，他稀不稀罕无所谓。告诉你们啊，谁也别给我说漏了。” 云霁颔首，满眼担忧的看着门外。 此刻他的心里，全都是妹子。 至于二哥跟柳琋…… 反正二哥不吃亏，无所谓！ …… 云巧来到书房，屋子里只有轩辕晔一个人。 几步到跟前，微微福身，“五爷。” “嗯。”轩辕晔应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跟以前在军营一样，“坐。” “谢五爷。”云巧走到对面，规矩的坐下。 看着轩辕晔倒茶的动作，突然愣神了。 “今天的发糕跟碴子粥不错，苞谷也算在你的努力下，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云巧抬头，看着他轻笑的面容，说： “本来就是好吃的东西，只不过不认识、不会做。如果不是民女看过书，今日只怕也不会这般。” “滕老的书不少，本王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本啊。” 轩辕晔的话，让云巧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坦然的看着他，道： “民女都跟王爷交过底儿了，您还要这么问吗？” 相较于她的坦然，这一次反倒是轩辕晔语塞了。 端起茶杯抿口，道： “你跟本王说说，你在厨房忙活了一通，发现了什么吗？” “王爷那么聪明，当民女跟李将军说话的时候，想必您就猜到了。” 轩辕晔瞅着她，好一会儿才道： “是不是每次本王跟你说话，你都要这么答非所问？你就不能坦诚，就不能先说？” 第235章 用银子砸 面对轩辕晔的问题，云巧语塞了。 搅着手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轩辕晔不想再等，靠着椅背，开口说道： “你能看气运，又知粮食做法。去年的土豆，是你强烈建议种植。这次苞谷，你又知道新颖吃法。你告诉本王，你到底是谁！” 没等云巧开口，轩辕晔又道： “敢说你是祸星，本王办了你！” 云巧浑身一震，后背发凉。 暗处的鬼卫，在听到“本王办了你”后，都纷纷把耳朵堵上，选择性耳聋。 乖乖，主子不是清心寡欲，是没碰到正主儿啊。 轩辕晔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仍旧不说话的云巧，又道： “李家风水你会看，你不是告诉过本王，不给旁人看风水，不赚这笔钱吗？你不是说你要寿终正寝，不想五弊三缺吗？” 云巧抿唇，憋红了眼睛看他，说： “王爷，如果民女说老李家的事儿，只是巧合，您信吗？” “你说的，本王就信。”轩辕晔回应。 如此，云巧倒也不隐瞒了，从杨蔓出嫁到陪小赵氏去李家，再到不看风水就心痛，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就是为什么李杲欠了民女人情的经过。自从看了《葬经》，民女做过两次梦。一次，是关于苞谷。另一次……还没有视线。” 眼神躲闪，语气发虚，她在说谎。 轩辕晔手指连着敲了两下桌面，道： “说实话！” 云巧咽了下口水，脑子飞速旋转，终于—— “另一次，是王爷亲民女。” 谎言就是这样，用一个去圆另一个，然后把自己困住，脱不开身。 好在她聪明，她说的是过去发生的事儿。 轩辕晔嗤笑着颔首，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 “好，本王知道了。苞谷的事儿，本王已命人去收种子。这件事儿，算你头功。秋收的时候，本王会替你像朝廷邀功。” 云巧听到这话，“猛”地抬头。 见他一脸平静的表情，心不停地往下沉。 所以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是……可是为什么刚才他还那么强势放狠话？ 二人对视一刻钟，轩辕晔站起身。 “日后你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去找吕义平。他在这边会呆五年，搞好关系。” 明显给她往后铺路，这是不打算相处了？ 云巧不甘心，突然站起身，冲着他的背影，说： “五爷，民女真的出局了，是吗？” 轩辕晔身子微顿，继续往前走。 眼瞧着就要门口了，云巧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直接跑过去，用自己的身子堵门。 坚定的看着他，大声问： “五爷，我是不是真的出局了！那日在当铺，五爷说的话，是不是不算数了。” 看着眼前倔强的姑娘，轩辕晔嗤笑着道： “你还真是倒打一耙。是谁不同意？是谁委屈的哭？是谁……唔——” 轩辕晔的话说到一半，云巧垫脚，用嘴堵住他的唇。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这人实在太高了。 心“噗通……噗通……”的乱跳。 闭着眼睛，不敢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来都不知道，她居然还有这么“勇猛”的一面。 不过让他就那么走，真是不甘心。 更何况当日，她哭不是因为他亲她、她不喜欢、她委屈。 而是因为她动心了，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哭。 她不想他误会，一点都不。 等他的推拒，没想到这人竟然没有。 云巧大着胆子先睁开一只眼睛，见他俯首瞅着自己，忙又双眼紧闭。 唇就那么堵住他，生怕下一秒，他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如此女儿家的娇态，着实让轩辕晔心情大好。 果然落枫的法子不错。 晾一晾她，这丫头就会主动上钩。 顺势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的亲吻。 适可而止很关键，万一把姑娘晾凉了，哭都找不到门。 这一次，她虽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推拒。 屋子里很安静，暗处的鬼卫，都自动的闭上眼睛，暂时装成了瞎子。 烛火跳跃，把二人的身影，映照的那么清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巧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接着耳畔就传来—— “你现在想通了？能在一起了？” 磁性、暗哑的声音，让云巧身子都酥了。 跟他抵着额头，微喘的说： “那天我哭，不是反感你亲我，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轩辕晔听到这话，心中欢喜。 拉着她的手，回到椅子上坐下，直接把人儿就安置在了自己的腿上。 云巧虽然害羞，但却没有排斥他的亲昵。 追剧看到男女主这般时，她也是很向往的。 到了这一刻，不用多说什么，他们彼此都懂。 跟他大掌十指相扣，直视他的眼睛，说：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只是个村姑，咱俩身份悬殊，我当然要拒绝你。可你走后我就后悔了，我，我感觉自己特别傻。” “嗯，是挺傻。”轩辕晔附和。 云巧微扯嘴角，懒得理他。 “其实我早就想开了，我就等着把店铺装好，我过来找货源时，跟你把事儿说清楚。” “这次不躲了？”轩辕晔挑眉。 倒也不是不信她，只是这丫头反复无常，他还是得再问一下。 云巧拉开一些距离，冲着他重重颔首，道： “不躲了。不过有个事儿我想先说下。” 轩辕晔颔首，不在意的说： “放心，你要开铺子就开，我不拦着。” “不是这个。”云巧摇头。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咽下口水，说： “我……我的意思，意思是咱们先相处。别告诉家里人，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没头没脑，轩辕晔蹙眉问： “你什么意思？” 云巧咬唇，小声的解释： “就是咱俩先恋爱。咱俩以成亲为前提下相处，彼此了解。合得来，日后成亲。合不来，和平分手。这样咱们谁也不吃亏，行……吗？” 云巧最后两个字没有底气，说完就要起身，腰被他骤然搂住。 轩辕晔面色阴沉的盯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云巧被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知道我刚才的话，有些孟浪。可这……这是我想的最折中的法子。你得给我时间去匹配你。虽然你不在意，王府也不在意，可京城那些贵妇们呢？” “必要应酬时，人家说些什么，我没有三夫人的功夫，我打不得人。但我可以赚钱，我用银子砸那些说我的，不是更好？” “ 第236章 放飞自我 轩辕晔气的三魂飞了两魂半。 私定终身他看的多了，可刚定下就要干仗的，估计只他们俩吧。 什么叫相处，不合适就分开。 在一起那么容易，说好就好，说分就分？ 云巧看着他阴沉的面色，心里没底。 她知道这番话有些过分，可让她闪婚，她真的做不到。 “我承认我自私，这个要求对你不公平。可韩家能不能平反，什么时候平反，谁也不知道，我总要保护自己，保护家人。还有，不能连累你们王府吧。” “最后这句话是后添的吧。”轩辕晔不给面子的拆台。 云巧抬头，不服气的说： “就算是后添的，也是我心中所想啊。那我问你，我现在答应你了，你怎么办？直接三媒六聘把我娶了？” “有何不可？”轩辕晔坦然，丝毫不在意。 “你疯了！”云巧惊呼，“堂堂王爷娶村姑，你就不怕朝廷百官笑话你？皇上讽刺你？” 闪婚不是应该现代人做的事儿嘛，怎么这老祖宗还那么感兴趣？！ 轩辕晔轻笑，面色稍微缓和的说： “你认为以我家现在的地位，我娶了高门大户的小姐，他能坐得住？” “ 满足的看着一脸懵然的姑娘，笑着又道： “只要你点头，现在我就能把你娶回家。” “那不行。”云巧摇头。 虽然认准了他，可恋爱跟结婚是两个概念。 这一世，她不想亏待自己，她要把没谈过的恋爱补上。 仗着他现在心情不错，单手环住他的脖子，来回摇晃着说： “只要咱俩合适，成亲就是早晚的事儿？你总要给我些时间，做一些我想做的事儿吧。” “你想做什么？看风水？算卦？” 云巧不住的摇头，一脸怕死的样子，道： “不是不是，我想做生意。我想把烤串的铺子，开遍整个大周朝。到时候提及烤串，就能想起我，那多帅啊！” 对于她时常冒出的新鲜词汇，轩辕晔已经见怪不怪。 云巧见他沉思，趁热打铁的说： “你想啊，咱俩相处，书信往来，多有情调。如果不合适，你见我都烦，就不可能想娶我了。你不吃亏，我也不亏，多好的事儿。答应了吧，答应了吗？答应了啊！” 瞅着她自言自语的样子，轩辕晔真想扒开她的脑子瞅瞅。 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堵住她的唇，不让再让她说话。 事已成定局，就由着她吧。 云巧不忍他一个人忙活，小小配合一下。 谁料只这一点的变化，就叫他备受鼓舞。 直把云巧吻得头昏脑涨，柔弱无骨的靠着他，被动的承受一切。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云巧迷迷糊糊的问： “在我之前，你可有别的女人？” “此话何意？”轩辕晔不解。 云巧嘟着嘴，不乐意的道： “亲的那么炉火纯青，你亲过几个？” 轩辕晔听到这话，心里那抹不高兴，终于算是消失殆尽了。 扣着下巴，满足的说： “怎么，你很享受？” “别转移话题。” 轩辕晔“哈哈……”爽朗笑出声，亲昵的蹭着她的俏挺的鼻子，心情愉悦。 “你这算夸我？嗯？” 见她满脸通红，满意的俯首，贴近她的耳畔，呢喃： “男人在这方面，很多时候都是无师自通。你想先相处我应了，不过有一样，吵架可以，但不能轻易分开。我认定的人，就算再胡闹，也是认定了。” 云巧欣喜的笑弯了眼睛，主动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说： “嗯，好！” 她也不想一吵架就闹分手。再好的感情，那么折腾也得凉凉。 这个道理她懂，他也懂。 事情说开，云巧也就放飞自我。 靠在着他的肩头，小腿来回摇晃着说： “我不是背后告状啊，你厨房的婆子可以换了。那些个，都不如原来的大头兵。我今儿去伐苞谷，磨坊的老板居然说这东西不好吃，剌嗓子。都饿肚子了，还那么多讲究？还有做酱……” 巴拉巴拉说一堆，把云巧气够呛。 “……在我们村，做酱是最重要的事儿。夏天生菜、黄瓜下来，蘸酱吃也能填饱肚子。我就纳闷了，他们没饿着吗？还是有别的倚靠？” 轩辕晔理解她的意思，也明白北苑城现在的问题。 可北苑城失守多年，很多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拍拍她的发顶，无声的给着安慰。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空气中都充满着甜腻气味。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但却依偎在一起，云巧的小腿随意摇晃，特别可爱。 良久，门外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五哥，时间不早了，我来接巧儿妹子。” 柳琋的声音传来，云巧赶紧起身，离开了他的腿。 骤然失去重量，让轩辕晔还有些不习惯。 站起身，拉着云巧的手一步一步往门外走。 眼瞧着就要开门，云巧挣脱，可却没有挣脱开。 不顾她的怒视，直接把门推开。 门外的柳琋刚要开售，眼睛突然看到二人握着的手，顿时暧昧的笑了。 云巧害羞的低头，轩辕晔面无表情。 把人轻轻地推到柳琋跟前，吩咐： “好好照顾着。缺什么就跟阿飞说，货源的事儿别急，三天后是两朝多年以来第一次互市，那个时候去看看，会有便宜货。” 后面的话，明显是说给云巧听得。柳琋索性不吱声，等她回应。 可见小丫头没说话的意思，忙出声提醒： “巧儿，五哥跟你说话呢，回答啊。” 欠儿欠儿的样子，让本就害羞的云巧，更加脸红了。 轩辕晔护短，见心上人这么被打趣，清冷的撩眼，说： “柳琋，云震最近是不是过得太安逸了？” 柳琋闻言，秒怂的道： “五哥，我刚才胡说八道呢，你别在意，啊。” 轩辕晔转身进屋，柳琋乖乖的拉着云巧回房。 这边单独给他们收拾出个房间，不大，住她们俩足够。 热水已经烧好了，柳琋看着洗漱的姑娘，强忍着没有吱声。 等她终于上炕后，凑过去，道： “咋样，咋样，跟五哥成了吗？啥时候小定？我跟你说，你得提前告诉我，我要给你寻摸个稀罕物。” 云巧抬头看着她，轻声问： “柳琋姐，你跟我二哥，是什么情况？” 第237章 春天到了 云巧问完，看着复杂面色的柳琋，没吱声。 反正有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她回答这个问题。 轩辕晔不会无缘无故说二哥过得安逸。 他们俩的关系都确定了，想来他根本不会难为二哥。 唯一的解释就是…… 片刻，柳琋略有些局促的看着她，道： “巧儿，如果……我说如果啊，如果我做你二嫂，你会怎么样？” “……” 柳琋见她不说话，咽了下口水又道： “那天晚上在军营，他错把我认成军爷，我就觉得他挺呆。几次相处后发现，这人不仅呆，还挺傻，可却是人心肠，有担当，而且长得还好看。所以……所以我就……就……” 云巧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说： “你一直念叨让我做你‘嫂子’，其实是你想当我‘嫂子’，对吧。” 她把她当姐妹，可她一心想要睡她哥？ 简直太不够意思了！ 柳琋脸红，心虚的拉着她的手，说： “巧儿，我想让你做我嫂子不是逗你的。我从小就叫元帅五哥，五哥对你什么样，我也看见了，所以……所以……” 云巧睨着她，反手握紧手里的柔夷，问： “所以，你也知道我跟他指腹为婚的事儿？对吗？” “我……” 躲闪的眼神，让云巧翻个白眼。 “行啊柳琋姐，我把你当闺房蜜友，你却跟我玩心眼。你……你可太不够意思了。” “不是的。”柳琋不住摇头，极力解释着，“我就只是那么想，没付诸行动。但凡我要出手，肯定会告诉你，真的。”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云巧凌乱了。 怎么在她嘴里，二哥就跟待宰的羔羊一般，随时随地都能被拿下？ 军营的女子，这么自信？ “柳琋姐，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二哥了？你怎么就那么自信，一定能追的到他？” 柳琋略微思考，认真的说： “老话讲女追男，隔层纱。而且你二哥每次跟我说话时都会脸红，我不相信他对我没意思。” 我滴个乖乖，这也太自信了。 “柳琋姐，我二哥是男子，跟你说话当然脸红。更何况当初，他还把你给认错了。” 柳琋坐直身子，咬唇盯着她，问： “你是不是不想我做你二嫂？” 艾玛，这也太直接了。 矜持呢？害羞呢？ 云巧诚实的摇头，“不是我想不想，这是主要得我二哥同意。” “那我问你，如果你二哥同意了，你想不想。”柳琋追问。 云巧凌乱了。 这根本不是想不想，八字都没一撇呢，这咋被她说成板上钉钉了呢？ 腿被踢一下，云巧迷茫的看着她，问： “咋，咋了？” “我告诉你，不管你想不想，你都必须得想。还有啊，我要做你二嫂的事儿先保密，你大哥还没成亲呢，我再等等。不过我可以学你，跟他相处一下。合适就成亲，不合适就分开。你别说，你这点子还真好……” 柳琋喋喋不休，云巧满脸通红。 敢情她在屋里说的话，人家都知道了，而且说的一句不落。 哪还有秘密可言！ 估计她跟轩辕晔接吻，也被现场直播了吧。 老天，这到底是什么朝代，怎么跟她了解的古代不一样啊…… …… 翌日清晨，生物钟极准的云巧，醒了。 身边的柳琋不见了。 伸手摸了摸被窝，显然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懵懵的爬起来，隐约能听到“嘿……哈……”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跟着操练了。 穿好衣服，把被褥叠好，炕洞里的火还有呢。 嘴角微微上扬，穿鞋的时候不禁琢磨，或许二哥找她做媳妇儿，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知根知底儿，而且柳琋还护短，肯定能照顾好哥哥。 想到这儿，云巧“呵呵……”笑出声，随后尴尬的吐舌，整理情绪。 艾玛，一大早就胡思乱想，果然是要春天了！ 出了屋子，“嘿……哈……”的声音更响亮。 云巧寻声走到前院，只见以轩辕晔为首，正在带大家晨练。 云霁一身盔甲，特别帅。 柳琋穿着常服，头发吊成马威，英姿飒爽。 偷摸看了一会儿，这才去厨房。 厨房内，张友良已经带婆子们准备早饭了。 见云巧过来，张友良惊讶的道： “你咋这么早？” 洗过手的云巧，一边擦手一边说： “不是要学蒸发糕嘛，我教你。面起了吗？” “起了。”张友良边说边把面盆端过来。 面发没发，也可以说面起没起，是平阳县的土话。 看着都是窝眼儿的面，云巧不住点头，说： “不错不错，揣面时好好揉，记得再放点糖。” “行。”张友良说完，指着赵婆子还有两个道，“你们也来一起做。” 赵婆子闻言，小声嘟囔着： “张管事，我是负责烧火的。” 云巧一听这话，火蹭蹭的往外冒。 看着三个不情不愿的婆子，开口呵斥： “怎么，你那嘴是说话的，怎么还负责吃饭？” “你……你这姑娘咋恁么说话呢？就算你是云把头的妹妹，也不能……” “我咋不能？”云巧霸气打断她的话，“你来这边是做事儿的，管事安排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是不服可以不做，出门左拐、不送。花钱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养爷儿的。” 赵婆子听到这话，气呼呼的瞅着张友良，道： “张管事，这厨房不是归你管吗？你一句话都不说？” 张友良蹙眉，看了下赵婆子，又看了看云巧，说： “云姑娘说的没错。他们几个都在忙，唯有你们仨现在没事儿，让你们揉面不行吗？” “揉面可以，但是得加工钱。”另一个婆子开口要求。 “对，让我们来是负责烧火的，现在揉面，得加工钱。”赵婆子附和。 云巧瞅着三个婆子的样儿，冷“哼”一声，说： “你们仨，把衣服脱了，不用了。” “你说什么？”赵婆子惊讶皱眉。 云巧没理她，扭头看着张友良，说： “把工钱结了，不用她们。” 说完，扭头看着其他婆子，继续说： “其余人听好了，厨房所有的活儿都是大家的，从今天开始，没有分工一说。我看谁闲着，就给我回家吃自己。难道你们在家，做饭只做饭，刷碗还得要加工钱？” 第238章 留你们做甚 剩下的婆子见云巧来真的，纷纷低头，抓紧做事。 有两个很有眼力见，把手里做的交给同伴，过去帮着揉面。 张友良转身出去，三个婆子一个都没有动。 一眼接着一眼的剜着云巧，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灭了。 云巧自然不会搭理她们，就这小动作，能有毛用，典型小家子气。 带着两个婆子揉面，轻声告诉她们放多少糖，多少麦粉。 厨房内，除了云巧说话，其他还真没人吱声。 赵婆子看不过去，气呼呼的说： “锁头家的，你是跟我一起来的，她不用我、你还在这儿？我跟你们说，咱们不能纵容这个小姑娘，不然以后就没法干活了。” 云巧也不在意，瞅着那个锁头媳妇，嘴角上扬。 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家根本没理，低头做事。 赵婆子气的不行，跺脚咬牙的道： “你们……你们太没良心了。当初要不是我，你们能留下。” “啧啧啧……” 云巧咋舌，看着喋喋不休的赵婆子，冷笑着说： “认清自己是做人的根本。咋就你那么脸大，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听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雇他们的不是你，是我们，懂不？” 话音刚落，张友良就带着云霁过来了。 显然是从训练场过来的，额头、鼻尖都是汗。 三个婆子见他来了，以赵婆子为首，开始对云巧各种控诉。 “云把头，你看看你妹妹。哪有这样的，过来就我们撵走。” “是啊是啊，知道是把头的妹妹，可也不能这么做啊。” “谁说不是，还给我们工钱让我们立刻回家，太过分了……” “……”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云霁跟张友良自诩爷儿们，不能跟婆子一般计较。 云巧见她们越来越过分，把剩下的活儿交给两个婆子，边走边说： “怎么，让你们回家吃自己不对吗？让你们揉面，你们要加工钱，我留着你们做甚？”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这厨房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个小丫头片子……” 赵婆子的话没说完，张友良中气十足的道： “她是云姑娘。想当初大周跟北芪打仗，她在军医营救治伤员，你说有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赵婆子闻言，顿时没了气焰。 云巧翻个白眼，继续又说： “告诉你们，在厨房立棍，得问问我同意不！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能干活的人可太多了。去去去，别磨叽，否则让我三哥把你们都扔出去！” 别看云巧只有十六，可那气势、那威风劲儿，绝对超出她的年龄。 张友良掏出铜板，交给云霁，说： “把人撵出去再给，不走就不给钱，再闹直接扔去养猪。” “嗯。”云霁接过钱，看着他们三个道，“走吧，别等我把你们赶去猪圈。” 这话说完，三个婆子灰溜溜的走了。 厨房内，大家继续做事。 张友良等发糕放入过后，这才拽着云巧出去了。 走到房山头那里，小声的道： “这边一共住了六个将军，五个把头，还有其他人。加吧加吧得四十口子。你把人都撵走了，你留下帮我做饭吗？我跟你说，火头军一个都没来，全在后方训练呢。” 云巧撇嘴，看着他的样子，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 “这不是有出息、没出息的事儿。北苑城要开互市，这边眼瞧着就要忙，我后厨缺人。”张友良强调。 云巧明白他的处境。 可一味地退缩、忍让，只会助纣为虐。 看着偷摸出来听声的婆子，嗤笑着摇摇头，说： “哥们，咱是一个村长大的，我会坑你？” “可是现在人手不够，怎么办？”张友良不知道隔墙有耳，懊恼的靠着墙壁，道，“你光说找人，我都跟你说了，这几个婆子虽然不咋地，可也算北苑城能做事的。” “所以我才帮你啊。”云巧强调，故意使了个眼色，略微大声地道，“整个北苑城，他们生活态度就有问题。你想想在咱们土庄子，那些婶子、伯娘是如何做的？既然他们被同化，为什么就不能同化回来？” 张友良不吱声，斜眼看着墙壁，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可来到咱们这的，不能把懒惰的毛病带过来。勤快、肯干、珍惜粮食，是咱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咱们不能丢。苞谷是剌嗓子，可做好了一样填饱肚子，对不对？” “嗯。”张友良微微颔首，轻叹口气，说，“那成，那一会儿让他们进城去贴招人告示。” “人来了以后考试，我做考官。连同现在厨房的婆子一起。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滚蛋！”云巧霸气说完，一阵窸窣声音传来。 二人互看一眼，默契的笑了。 厨房内，由于撵走了三个婆子，剩下的人，全都踏实。 不再像昨天那样，各干各的。自己分内活儿干完，又去自己找活。 早饭是发糕配小碴子粥，还有蒜茄子。 出锅后，不用叫，几个婆子就过来，端盆走了。 专门有个屋，是给大家吃早饭用的。 云巧跟过去，只见婆子们熟练地给每桌放碗、分咸菜。 每桌都是一碗咸菜，一盆小碴子粥，一盆发糕。 虽然清淡，可热情腾腾。 等这边都摆放好，前院操练的声音停止，几个婆子迅速的回到厨房。 云巧没走，就站在一旁看着。 很快，云霁等人过来了，柳琋就在最后面。 “哟呵~云姑娘！都说你过来了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早饭是你做的吗？” 云巧看着说话的人，笑着颔首： “是我做的。今天的早饭，是小碴子粥还有发糕。你们尝尝，看看怎么样。是用苞谷做的。” 当众人听到“苞谷”二字，都是一愣。 云霁看着众人，沉稳开口： “好不好吃，尝尝就知道了。” 昨天的晚饭，云巧做的少，所以只有少数人吃到，其余人并不知晓。 大家坐下，盛粥的盛粥，拿发糕的拿发糕。 小碴子粥煮了一早上，软烂香浓。 发糕面起的好，甜香松软。 众人都纷纷点头，不住地冲云巧比划大拇指，说： “云姑娘，这做的这苞谷不错啊。” “可不，早知道应该这么吃，啃苞谷粒子干啥，那么老硬。” “就是就是……” 大家说说笑笑，对这两样一致好评…… 第239章 人鱼线，太好看了吧 柳琋从云霁手里“抢”过云巧，道： “你跟他们吃饭，我们去厨房吃，走了。” 云巧冲大家伙儿挥挥手，跟着出去。 “哎哟哟柳琋姐，你干啥啊。” “你这傻丫头，当然是送你找五哥啊。你不是不想你三哥知道吗？”柳琋说完，不管她的意见，直接往书房走。 恰好阿达端早饭往这边走，见到云巧，笑呵呵地说： “主子还找你呢。正好，你帮我把早饭端过去。” 柳琋暧昧的笑着推她，贼兮兮的说： “等啥呢，赶紧去啊。” 云巧接过早饭，硬着头皮去了书房。也没敲门，直接用膝盖把门顶开。 把东西放在桌上，听着屏风后面“哗……哗……”的水声，蹙眉。 “你在洗澡吗？”云巧有些惊讶。 如果是在洗澡，她绝对会把阿达吊打。 人家洗澡，让她过来送饭，啥意思？ 就算她很开放，但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滚床单吧。 屏风后，轩辕晔抹了一把水，说： “洗脸呢。” 云巧闻言松口气，边走边说： “阿达哥说你找我有事儿，到底啥……事儿……啊！” 云巧看傻了。 眼睛就跟长在人家身上一般，纹丝不动。 我的天啊，这也太养眼了吧。 轩辕晔转头，急忙把一旁的中衣拿起，挡在胸前，道： “你……你干嘛？” 云巧眨巴着无辜大眼睛，说： “你居然有人鱼线，太好看了吧。” 轩辕晔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大了！ 这是姑娘吗？ 这简直就是女流.氓，女色胚！ 背对着她，胡乱的把中衣穿上，云巧懊恼的跺下脚，说： “你穿啥衣服嘛，这么好的身材，你要多秀秀。” 轩辕晔一边系带子，一边转过身说： “云巧，你就不能矜持点？你在军营没多久，女兵的兵痞，你倒是学的丝毫不差。” 兵痞？有吗？ 云巧觉得无辜。 看着被中衣遮盖的大餐，只觉好可惜。 叹口气，转身出去，不再逗留。 脑子里不停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如果再给她看一次，就是让她三天不吃饭，她都愿意。 超帅、超a、超有型。 小麦色的皮肤，宽肩、窄腰…… 脖子突然被捏住，云巧终于想明白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 她现在是土庄子的云巧，跟新世界完全不同。 可她刚才…… 看着突然放大的俊脸，云巧谄媚的笑了下，说： “那个……吃饭吧。趁……趁热，热吃。” “结巴什么？”轩辕晔平静问话，拇指在她唇上来回摩挲，“什么叫人鱼线，嗯？” 云巧咽下了口水，鬼使神差的把手抬起，然后在他腹部拍了拍说： “就，这里。” 轩辕晔站直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腹部。 云巧回神，“腾——”地一下站起身，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就是要告诉你，人鱼线在哪儿，我……我……唔——” 俏脸被一双炙热大掌捧起，然后阳刚的气息窜入鼻尖。 真实的触感，让云巧脑子都白了，双手乖乖的环住他的腰。 哇，好细、好舒服呢。 她的配合让轩辕晔备受鼓舞，攻城略地的汲取她的所有，满足自己。 从昨天晚上把她送走，一直到今天晨起。 脑子里全都是她。 多年没有做过的梦，没想到在她答应后的第一个晚上，竟然做了。 而且还…… 想到当时阿达暧昧的笑容，思绪清晰，在诱人的唇瓣上浅啄两下后，道： “青鬼，安排阿达去猪圈喂猪，喂三天。” 话落，轩辕晔还要俯身亲吻，被云巧用手挡住。 红彤彤的俏脸，说： “不吃饭了，一会儿凉了。” 轩辕晔看着桌上的东西，终于作罢。 二人面对面坐着，云巧盛粥，轩辕晔分筷子。 犹如成亲后的夫妻一般，十分和谐。 云巧看着喝粥的轩辕晔，道： “为啥要让阿达哥喂猪啊。他犯错了吗？” “嗯。”轩辕晔应了声，放下碗，说，“这是什么，感觉比昨天吃的要细法一些。” 话题转移，云巧也就不纠结阿达养猪的事儿了。 “这是小碴子，昨天吃的是大碴子。它们俩最大的区别就是个头，其他倒没啥。好吃吗？你比较喜欢哪个？” “都可以，我不挑。”轩辕晔说完，低头喝粥。 云巧吃饱后，看着吃饭的男人，双手托腮，道： “北苑城这边，养了多少猪？” 轩辕晔抽空抬头，看着她挑眉问： “怎么，你要过来养吗？” “美得你！”云巧傲娇的梗着脖子，“我现在可是店铺的老板，咋可能给你养猪。” “呵呵……”轩辕晔笑着摇头，继续吃饭。 早饭过后，轩辕晔喝水，看着乖巧坐在对面的姑娘，说： “那三个婆子惹你了？” “不是惹我，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云巧撇嘴，不乐意的道，“张友良让他们帮忙和面，有一个居然要求加工钱。干活儿不积极，要钱可痛快。” “人之常情。”轩辕晔倒是能理解。 正聊着，一个面带红色面具的人突然出现，吓得云巧一个激灵。 那人就跟没看见一般，单膝跪地，道： “主子，云姑娘过来之前的事情，已经完全查清。李智柏曾带李家二公子去了店铺……” 巴拉巴拉一大堆，云巧只觉得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不过好在说这番话并没有背着她，她心里还舒服一些。 “……李杲说，云姑娘提及他的红鸾星在平故县西面，李智柏已经把家定在了平阳县。” 云巧闻言蹙眉，难以置信的问： “李家搬了？” “是。”红鬼回答。 云巧迷茫，一脸不解的看着轩辕晔说： “我告诉李员外不用搬家啊。他们家在平故县有生意，大老远来平阳县定居，咋想的？” “属下不知。”红鬼摇头，随后补充着又说，“据了解，搬家是李杲执意要做，李智柏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就同意了。” 云巧无语，深吸口气，说： “有毛病。好好地县城不呆，非得离开干啥。” 红鬼看着云巧，出声又道： “云姑娘，刚才见到云把头四处找你。” “啊？谢谢啊。”云巧起身，冲轩辕晔眨了下眼睛就出去了。 等人离开，轩辕晔开口说道： “还有什么，说吧。” 第240章 以物换物，各取所需 一天之计在于晨。 吃过早饭，该训练的训练，该巡城的巡城。 大家全都忙碌起来。 云巧从书房出来，正好看到一身军衣的云霁。 几步走过去，娇俏的问： “三哥，你要巡城去吗？” “不去。”云霁摇头，“互市要开，我带人去那边帮忙。” 说完，看着她又道：“别胡来，等哥给你撑腰，知道吗？” 云巧暖心的点头。 “放心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等你晚上回来，我告诉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 “等你晚上回来的。”云巧故弄玄虚。 她与轩辕晔相处的事儿，没打算瞒着云霁。 他在军营呆了半年多，多这些事儿，肯定要比母亲、大哥，接受快。 云霁瞅着神秘兮兮的妹妹，倒也没理会。 从腰间掏出几辆碎银子给她，说： “我回来时应该很晚，你别等我。这个你拿着，看到啥喜欢的就买，别买太多。后天互市，北芪不少皮货都有，到时咱多买点拿回去，你们冬天做鞋、做斗篷。” “嗯，好。”云巧颔首，接过银子，揣进怀里。 跟亲哥哥不客气，把人送走，便风风火火回屋逮人。 不顾柳琋的反对，连拖带拽的坐上马车，进城溜达。 柳琋无语，翻个白眼看她，道： “我说云巧，咱客气一下成不？我今儿真不想动。” 云巧狐疑的看着她，目光盯着她的小腹，问： “咋，小日子来了？” “那倒没有。”柳琋摇头，“就是这几天跟你骑马过来，今儿一早又操练，小腿肚子有些酸。” 哦，还以为啥事儿呢！ 云巧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腿酸证明你最近训练不够，多多训练就好了。” “嘿~你个小丫头，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云巧耸肩，理直气壮： “你肖想我二哥，我总得敲诈、勒索一下吧。不然你真成了我二嫂，我娘肯定宝贝你，就没我啥事儿了。” 柳琋听到这话，登时来了精神。 把人拉到身边坐下，问： “咋，伯母对儿媳妇很好？” 果然是军营出来的姑娘，不把矜持当回事儿。 云巧见她这样，调侃的道： “我说柳琋姐啊，咱能不能把控一下，好歹你是女儿家。” “哎哟哟，在军营有男女之分？”柳琋丝毫不在意。 云巧竖起大拇指，说了句“你牛”后，便把縢婉柔进家门，耿氏如何“虐待”她，全都说了一遍。 柳琋听得“哈哈”直笑，云巧无语至极。 外面赶车的车夫，此刻头顶一堆问号。 不是说大周的姑娘都矜持吗？ 怎么车里这两个，比北苑城的女子还要开放？！ 正琢磨着，车里竟然来一句猛地—— “柳琋姐，如果柳伯父他们看不上我二哥，你会不会跟他私奔？”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车夫的咳嗽声，让车里的两个姑娘互看一眼，默契的笑了。 不是啥机密事儿，被听到也无所谓。 柳琋靠着车厢，轻松地道： “放心放心，我爹娘巴不得我赶紧嫁人。你二哥那么俊，他们稀罕。” 说到这儿，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又说： “我从魂卫退出来，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不会拦着。” 提及魂卫，云巧蹙眉问： “我知道有鬼卫，魂卫是做什么的？” “魂卫里面都是女子，专门负责……”柳琋轻声给她科普知识。 等说完，车子也停下了。 车夫把车门打开，看着他们俩，说： “开互市的地方到了。” 二人相继下车，往北面走。 云巧被柳琋牵着，脑子里不停琢磨她刚才的话。 原来电视里演的大户人家养打手，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存在。 没想到柳琋那么能耐，居然是魂卫里的胎光。 人有三魂，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 胎光，太清阳和之气也。 “哎，想啥呢，我哥跟你说话呢。” 柳琋的声音传来，让云巧微怔。 等看清眼前的人后，忙侧身行礼，说： “不好意思啊柳现哥，刚才想事儿入神了。我哥呢？他说过来这边的啊。” “我跟你哥换岗了。”柳现回答，“那边收尾，灰大、土多，别过去了。” 云巧点头，抻脖子瞅了瞅，说： “柳现哥，那边全都是互市的地方吗？主要卖啥啊？” “不卖东西，换东西。”柳现回应，“北芪用狼狗、皮货、骏马、牛羊肉跟咱们换毛青布、棉花、茶叶等物。还有……” 柳现说了一堆，其实就跟平阳县赶集一样，不过这边是以物换物。 从北芪要的东西就能看出来，他们缺的都是日常用品。 而他们有的，都是辽东府百姓，平日难得到的物件。 云巧缓缓颔首，轻声说道： “以物换物，各取所需，挺好的。” 柳琋听到这话，好心的提醒说： “这是五哥的主意。弄这互市可废了不少功夫，还有不少眼睛盯着呢。” 话音刚落，柳现嗤笑着道： “明儿京城的三皇子跟五皇子就到了。” “真来啊！”柳琋惊讶。 “你以为？”柳现撇下嘴，又道，“他们当然不会放心……” 云巧听着他们兄妹俩的对话，嘴角狠抽。 朝廷到底是有多不放心轩辕晔啊！ 这么贫瘠的地方，还派皇子过来查看。 都把人家女眷扣在京城了，难道还不够？ 这样的朝堂，的确应该重新洗牌了。 二人重新上车，柳琋把荷包里的钱倒出来，足足十两银子。 “你带这么多银子干啥，要买东西吗？” 柳琋瞅着云巧，眨巴眨巴眼睛，说： “你刚才想啥呢？这是我哥给的，你没看到啊。” 呃…… 果然哥哥宠妹妹都一样，生怕她银钱不够花。 不过她还是真没注意，光想着轩辕晔的事儿了。 马车进城，两个姑娘下车溜达。 现代有句话叫：女人喜欢逛街，百逛不厌。男人执着看球，气到冒烟。 云巧是个能逛街的人。 不过相较于她的战斗力，柳琋就逊色太多了。 当发现云巧还要逛主街时，柳琋终于扛不住，拉着她的手，道： “祖宗，这条街，你前前后后逛了五趟了。歇会儿，成不？” 云巧瞅着战斗力极低的柳琋，嫌弃道： “你就这样日后咋跟我还有婉柔姐混？我们俩能逛一天，你这……太弱了。” 第241章 五味杂陈 “谁没事儿这么溜达，不行不行，让我喝口茶，必须喝口茶。” 看着柳琋耍赖的样子，云巧揶揄的说： “瞧瞧你这出息，不是嘲笑我的体力吗？咋样，服不？” 柳琋翻个白眼，懒得跟她磨叽。 随意找了个一处茶摊坐下，趴在桌上说： “体力好不好，跟这没关系。你一圈一圈的走，就是功夫再好也受不了。” 主要这事儿没意义，就溜达瞅瞅也不买，啥意思呢！ 云巧撇嘴，丝毫不听她给的理由。 老板兼伙计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俩，问： “二位姑娘想喝点啥，咱们这麦茶，绿茶，祁红，奶茶……” 别看是个路边摊，有的茶叶种类还不少。 老板肤色黝黑，一看就是长期经过风吹日晒的洗礼。 云巧有点选择凌乱，不知道要哪种好。 柳琋直接抬头，看着老板，说： “麦茶就行，再来一个奶茶。” “好的，姑娘稍等。”老板说完，转身欲走。 “再来一个祁红。”云巧补充。 老板微怔，不住的点头，笑嘻嘻的走了。 柳琋坐直身子，单手托腮瞅着云巧，挑眉说： “一会儿你别后悔。” “什么后悔？”云巧蹙眉，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很快，老板把他们点的茶端上来了，还特意送了一小盘瓜子。 “姑娘慢用，有事儿吩咐。” 服务态度满分，云巧觉得舒服。 麦茶是一壶，祁红是一盏。至于奶茶，则是一碗，很实惠。 奶茶闻着很香，云巧喝了一口，立刻皱眉。 强忍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后，忙端起祁红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喝的太猛，茶叶沫呛到了气管里。 柳琋忙起身，站在她身后，轻拍后背。 等她稍微缓和一下后，说： “这就是我说你会后悔的原因。祁红不算名贵，但也不是这小摊能卖起的。就算他能卖，也没人喝得起。都是茶叶沫，最次的。” 云巧喝了口她倒的麦茶，大麦炒熟的糊香味，很奇特，但比那俩要不错多了。 顺口气，难以置信的还指着奶茶，说： “太咸了。” 就是母亲熬得老鸭汤，都比这味儿淡。 柳琋挨着她坐下，压低声音，道： “奶茶哪有甜的，糖多贵呢？” “盐也不好买行不？！”云巧抗议。 闻着香浓的奶茶，但却一点都不敢碰。 至于那盏祁红，她就更不喝了。 对茶虽然没要求，可喝一口都是茶叶沫，也够呛。 柳琋笑着摇头，端着奶茶，津津有味的喝起来。 云巧抓把瓜子，嗑了两个粒就不吃了。 潮的，瓤哏啾啾的，不好吃。 没趣的看着街道，虽没有车水马龙，但来往行人还是不少。 从西面来了两个人，穿的衣服还挺考究，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没想到这样穿着的人，竟然就坐她们邻桌，还真是奇怪。 “老板，来壶麦茶。” “好嘞。”老板应下，很快就上了麦茶。 直到这一刻，云巧才明白。 当地人点茶，大多数都是麦茶，偶尔会要奶茶。 只有外地不懂得，才要其他。 “巍子，你说县老爷是啥意思。这大人物来驿站，干啥不拿好东西，非得拿些破烂呢？” 叫巍子的倒茶，看着他挑眉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北苑城收复，哪有好东西，就等他们来救济呢。你弄得太好，人家还能给钱？” “就几张皮货罢了，这还算好的？” “在这边就不错了行不。” 二人的对话，让云巧猜到他们的身份。 想来是吃皇粮的古代公务员，怪不得穿的不错。 就在她还想听听的时候，被柳琋强行拽走了。 “柳琋姐，我还没听完呢，你……” 柳琋拉着她快步离开茶摊，走出一定距离后，说： “那俩是官府的，咱们离远点。不然日后碰到，不方便。” 呃…… 这话是咋说的呢？ 云巧不解，但却乖乖跟着走了…… …… 逛了一天回去，两个姑娘都累的不行。 晚饭云巧跟柳琋不想动，就在屋里躺着。 还是张友良好心，端着吃食给送进屋，看着他们俩的样子，问： “啥情况？累瘫了？” 柳琋摆摆手，抱怨的道： “你这个同乡，简直不是人。整个北苑城内，被她走了六遍不止。五条街道，十八条胡同。我的天，比咱操练一天还要累。” 张友良看着云巧，笑嘻嘻的说： “体力这么好？那行，明儿招人的事儿，你抓紧。后天互市一开，我得带她们去那边给将士们做饭。” “做饭？”云巧惊讶。 张友良瞅着她，点点头，说： “互市要开，北苑驻守兵都要过去维持秩序。咱北苑的百姓老实，可北芪人比较牤。万一闹起来，也能及时镇压。元帅一早就出去到现在都没回，听说明天皇子就要到了。” 云巧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 “如果招不上人，到时候我帮你做饭。” “那也不够，反正你尽力吧。”说完，张友良头也不回的走了。 门关上，柳琋看着她，说： “我在京城王府时，听了些关于两朝开互市的消息。” “朝廷不同意，是不？” “对。”柳琋颔首。 直到这一刻，云巧才明白当日轩辕晔去找自己，要带她看灯，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得加班加点处理政务，然后腾出时间。 可偏偏那个时候，她较着要回去的劲儿，太不懂事儿了。 筷子搓饭，五味杂陈。 柳琋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夹菜放在她的碗里，说： “放心，五哥能应付过来。你要是心疼，就多熬些补品给他。你也看到了，这边什么都没有，做饭的也都是半吊子。” 云巧很想说自己也是半吊子。 可跟那些人比起来，她应该还可以。 深吸口气，端碗吃饭，默默地替轩辕晔心疼。 两朝互市，是他主张。肩上的担子、承受的压力，必然不小。 再加上两个皇子又要亲临，还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吃过晚饭，云巧就钻进了厨房，熬了一锅鸡汤。 等到亥时末，人也没回来，她实在困得不行，回房睡觉去了。 丑时轩辕晔回来，看着炉子上温热的砂锅，心里暖和。 叫上云霁，二人一起喝汤…… 第242章 会赚钱的小妞儿 两天后，互市开了，就在北苑城北外一百里地。 这距离对城内百姓并不算近。 可若是跟北芪的百姓比，那就太幸福了。 县衙一共派了十二辆板车，每半个时辰出发两辆。 坐车的人，只需交一个铜板，便可往来随便坐。 主要就是服务百姓，没想着用这个赚钱。 互市分四个区，大致就按照衣食住行。 因为要开一个月，所以两朝卖东西的商家，都要在这边住。 开市前，会有一些杂耍。 这些都是北苑城出的，据说是县衙找的辽东府很有名的杂耍班子。 钱谁出的不知道，不过吕义平出的面儿不大。 刚来，正是白手起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百姓当然不管这个，看着扭秧歌，踩高跷等，高兴地直拍手。 杂耍结束，就是鞭炮声还有二踢脚。 “duang……duang……”的响声，让后方棚子里做饭的人，听得特别真切。 云巧一边下肉一边瞅着前面，喃喃的道： “也不知道等我做完这道汆白肉，杂耍班子还能不能等我。” 关维听到这话，摇摇头，道： “肯定等不了。” 其他一个火头兵，也同样摇头，提醒她面对现实。 婆子昨天找了十二个，加上原来军营的火头兵，差不多有三十口子人。 不止是给维持秩序的士兵做饭，还要给那些摊贩做饭。 人家都交了钱，一天五个铜板。 就是云巧不撵走那三个婆子，也根本不够。 所以说，男人在做饭方面，或许比女人有天赋。 但在操持上面，绝对啥也不是，指望不上！ 婆子们都是考验过刀功的，一个一个“当当当……”的剁着土豆丝。 云巧按照现代盒饭的标准，一荤一素，主食是三和面窝头。 三和面：苞米面，黑豆面，白麦面。 因为加了白麦面，吃起来口感劲道，不那么剌嗓子，而且顶饿。 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一直到巳时二刻，终于全都做好。 士兵们是分批过来吃饭，互市不能离人，怕有人钻空子。 至于摊贩，他们要午时左右，跟士兵这边错开。 云巧看着聚众蹲着吃饭的人，走过去，问： “咋样，咸不？” “不咸的云姑娘，这土豆丝好吃，酸菜也入味。” “是啊，云姑娘这一个月你都在这边吗？” 看着大家期待的样子，云巧只是笑了下，并没有回答。 肯定呆不了一个月，家里店铺都快收尾了，她找好货源得回去。 互市第一天，云巧在后方做饭中度过。 夜幕降临，她跟柳琋骑马回去，张友良等人就睡在这边，等明天晨起做早饭。 回到别院，除了她们俩，还有几个鬼卫，其他人都在互市。 轩辕晔也没回来，据说是跟吕义平陪两位皇子吃饭呢。 都累了一天，谁也没说话，简单洗漱后就上炕睡觉了…… …… 一连五天，云巧、柳琋，天天都去帮忙做饭。 十二个婆子也终于全都上手，连同原来的婆子，大家不再分工明确，而是抢着干活，厨房一片欣欣向荣。 一直到第七天，云巧跟张友良彻底放手不管了。 “你看，这样不是很好？你每天去拉货的时候不用担心后厨，他们会做的很好。”云巧说话时，颇有几分得意。 张友良这次算彻底服了。 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你是真厉害。怪不得夏军医对你赞不绝口，真有两把刷子。” “咋才两把，不应该三把吗？”云巧得意的挑眉。 张友良好笑的说了句“厚脸皮”，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云巧纳闷，转身一看，竟然是轩辕晔过来了。 算起来他们自从确定关系，就第二天一早吃了顿早饭，然后到现在都没见过。 他忙，她也忙。 不过跟人家比，她的忙就不经看了。 “元帅。”张友良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虽然不知道他们俩具体如何，不过眼力见儿这东西，他有。 云巧站直身子，笑着问： “你忙完了？那俩皇子呢？” 轩辕晔没吱声，冲她挑眉一记就走了。 云巧乖乖跟在后面，等两个人绕进一片僻静的树林，就被他捞进怀里。 他们彼此都想对方，可事情太多，根本顾不上。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双方就跟过招的高手一般，谁也不放过谁。 终于，云巧由于肺活量不如人家，败下阵来。 推拒着他，头抵着他的肩头，大口大口呼吸。 轩辕晔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暗哑着声音说： “辛苦了。” 虽然没有过来，可每天这边做的饭，他都有吃。 中午跟晚上，菜不一样，每三天轮换一次，这样精细的小心思，也只有他的小妞儿能想到。 云巧有些鼻酸，趴在他的怀里，缓缓摇头。 倒不是因为受委屈鼻酸，只是被认可，那种悸动，让她有些情绪上头。 轩辕晔俯首，在她发顶浅啄两下，说： “有你在，我放心。巧儿，谢谢你。” 云巧抬头看着他，柔声的道： “傻不傻，我能做的就那么多，你谢我做啥。” 轩辕晔轻柔的在她眉心处一吻，颇有些得意的道： “你做的饭，不仅将士们喜欢吃，就是北芪的摊贩也爱吃。” 云巧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说： “爱吃就好。我就怕他们不乐意，在不隔这吃了。” 轩辕晔闻言蹙眉，不解的道： “为什么不吃？五个铜板一天，有荤有素，他们赚到了！” “你错了，暂时才赚到了呢。”云巧笑嘻嘻的说着。 别看五个铜板一天很便宜，架不住吃饭的人多，后厨其实是赚钱的。 白菜、土豆、酸菜、萝卜，都是便宜弄到的冬菜。 苞谷本就不值钱，一斤苞米面配上黑豆面、麦子面能出不少馒头。 “……所以啊，刨除给婆子们的工钱，咱们每天差不多赚五百多个铜板呢。”云巧掰着手指头算。 一天五钱银子，一个月就是十五两银子。 这笔钱在轩辕晔的眼里不算啥，可在农村，这可是一家十余年的开销。 轩辕晔瞅着精打细算的姑娘，笑着点点头，说： “真是个会赚钱的小妞儿。” 云巧被这句调侃，逗得有些害羞。 轻捶他胸膛几下，说： “这几天互市怎么样？换的可还好？” 第243章 生气也得宠着 轩辕晔轻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 “没人告诉你过几天去？” “啊？”云巧惊讶，随后恍然大悟的颔首说，“对，对，柳现哥那天告诉我了，说过些日子来找货源。” 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样子，主动挽着他的胳膊，问： “怎么，时机到了？” 轩辕晔颔首，顺势把人搂在怀里，说： “北芪嘎达家族的当家到了，我带你去见他。嘎达家掌管北芪最大的民间牧场，牛羊很多，足够你用。” 不知为何，只要跟她单独相处，就恨不得把人时刻搂在怀里。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有多想她，可偏偏事情太多，腾不出功夫。 云巧满脑子都是“最大民间牧场”，根本没在意他的小动作。 琢磨一会儿，抬头看着他，弱弱的道： “我……我好像用不了太多牛羊啊。” “真出息。”轩辕晔好笑的摇头，扳着她的肩头挑眉说，“是谁放出豪言，要在整个大周都开烤串店？” 云巧抿唇，咽了下口水，说： “放狠话是放狠话，可我得从实际出发。那个小铺子，日后什么样还不知道呢，肯定要不了太多。要的少，他能跟我合作吗？” 轩辕晔知道她心里的担忧。 做之前，喜欢把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人之常情。 轻轻揉她两下的发顶，道： “放心，有我。你先定十头牛、二十头羊，就……” “这么多？！”云巧惊呼出声，咽了下口水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轩辕晔闻言蹙眉，看着她问： “我走时给你留了五百两银子，足够了。” “可我……我都收拾铺子了。”云巧强调钱的用途。 轩辕晔轻笑，不在意的摆摆手，说： “放心，收拾铺子用不了那么多钱，你可以……” 话没说完，看着她心虚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云巧，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呢？” 云小妞儿想要离开，可腰被他扣着，根本动弹不得。 只能低着头，小声的说： “我，我把屋子里的地面，铺了理石。还有墙壁，我也……最后，我又在院子里打个冰窖。所以，所以我……没多少银子。” 轩辕晔听到她折番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那么小的铺子，地面铺理石，墙壁还要粉刷腻子灰。 这都不算，还要打冰窖。 冰窖啊，成本多，耗时长。 “你，你可真是能耐。你那么点儿的铺子这么折腾，你就不怕折里？” 云巧不敢看他，伸出一只巴掌，弱弱的说： “所以我让你占五成红利。万一那个啥了，我也不用还钱。” “呵——” 轩辕晔气笑了，瞅着她的样子，长叹口气，道： “你都不通知我，就把我拉下水？” 云巧抬头，不服气的说： “怎么能叫拉下水呢？万一我成功了，你可就等着做家收钱吧。” 事已至此，轩辕晔明白多说无意，狠狠把人搂在怀里，箍了一下，道： “看起来我得多赚钱，不然都不够你挥霍的。” 一句话，让消沉的云巧，顿时瞪大了眼睛。 抬头看着他，不放心的问： “你……你不生气吗？” 轩辕晔无奈，轻叹口气，道： “自己找的姑娘，生气也得宠着！” “哈哈……你真好。”云巧高兴的漾出笑容。 本就好看，那抹笑容，真是让轩辕晔看醉了。 俯首堵住了她的唇，心头的冰冷，一点一点被她融化。 良久，云巧靠在他的肩头，问： “对了，你今儿怎么有空找我，不用陪皇子了吗？” 直到这一刻，她才想起京里来的两位祖宗，说实话有点儿过分。 轩辕晔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淡淡的道： “他们前天就回去了。我送了一段路才回来，所以耽搁了。” 后面的话，算是给云巧的解释。 小姑娘没在意，把他递来的东西打开。 内容很简单，就是在轩辕晔现有的头衔上，又给加了一等功。 虚头巴脑，不是主要。 主要的在最后一句：镇守辽东，无召不得回京。 “啪——” 云巧合上折子，咬牙切齿的道： “什么东西！你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失地都收复回来，还让你在这边，让你们亲人分离。他还要不要脸？！” 轩辕晔见她恼火，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他是最不想我在这边的人，可他没办法，不能让我回去。” “什么不能让你回去！他就是想把你踢出京城，让你没法给老王爷、几位兄长平反。”云巧有些急，说话都有些微喘。 云巧咬唇，心疼的又道： “老夫人一把年纪，他不让你去跟前尽孝，真是丧尽天良。” 愤怒的言语，心疼的表情。 在这个寒冷的早春，给轩辕晔带来了很大温暖。 把东西收好，故意调侃的说： “既然心疼我，那就准备一下，十八岁嫁了。” “我……”云巧咬唇，有些招架不住这个话题。 本来是个很严肃、很恼火的事情，怎么被他一句话，轻松拐到了终身大事上？ 复杂的面色，让轩辕晔的笑更浓。伏在她的耳畔呢喃： “你别想跑！还有两年，足够你相处。乖乖等我娶你。” 磁性的嗓音，霸道的言语。 瞬间让云巧的骨头都酥了。 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软糯的说： “跟你说事儿的那天晚上，我就没想再跑。” 是啊，还有两年呢，足够了。 果然他懂她。 想到这儿，心里小小甜蜜，抬头又道： “回不去京城没事儿，等我把店铺开到京城，我替你回去看看。对了，你在这边驻守，是不是得给你一个府邸？” 轩辕晔点头，揽着她的肩头，边走边说： “北境跟北苑之前，有两个县，我可以随便选一个。” “就是不可以进辽东府，对吗？” 轩辕晔没有否认，点点头，算作回应。 呵，够狠！ 云巧咬牙，想着这副身子的亲爹跟老王爷， 他们着了他的道，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这人，太过阴险，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出了林子，云巧挣脱他的手，规矩站在一旁。 轩辕晔脸黑，但也没强迫她。 愤恨的扔下一句“你等着”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 放狠话都这么撩，艾玛，她要招架不住了！ 第244章 应有尽有 云巧跟在轩辕晔的身后，一路朝互市方向走去。 开了足足七天，今次终于有机会，她能好好逛街了。 最外面这一侧，都是北芪的摊位。 主要卖皮货、畜生、乳制品等。 每一个摊位都用苫布搭起棚子，把要换的东西摆在外面，供人选择。 大部分都是要换布、棉花等，也有换茶叶啥的。 来互市的不只是北苑城的百姓，还有外地的商队。 带着足够的东西过来换，然后拿回大周售卖给百姓。 云巧就跟《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什么东西都稀罕。 锋利的猎刀，整张的皮子，成块的奶豆腐…… 真是应有尽有啊。 云巧发挥出她逛街的实力，一条摊位，来回溜达三趟有余。 轩辕晔被溜得面色不好，但却没像柳琋发作。 静悄悄的跟在后面很配合。 终于，云巧在一处摊位前停下，看着上面摆着的一张白色皮子，摸了摸，问： “这是狐狸的吗？” 摊主说了一堆话，云巧听得一头雾水，一个字都不懂。 轩辕晔走过来，用着云巧依旧听不懂的话，跟摊主交流。 片刻后，看着她，说： “这是白狐皮，就这一张，他说你要是想要，用一匹毛青布换就行。” 毛青布？ 云巧在心里计算着价格，不住颔首。 一匹毛青布虽然贵，可在辽东府跟白狐皮比，那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没想到在互市，一匹布就能换，真是太便宜了。 轩辕晔瞅着她，轻声的道： “你想要？” “嗯。”云巧点头，摸着皮子说，“我想给我娘还有婉柔姐、柳琋姐作毛领。” 就像前世羽绒服那样，缝在帽子周围，装饰着好看，戴着也暖和。 轩辕晔颔首，冲一旁打了记响指，点了点摊位，就带着云巧继续往前走。 云巧抽后回头，见阿飞过去交涉，高兴的快走几步到跟前，说： “毛青布的钱，到时候我给你。这是我给家人做的，不让你拿。” 轩辕晔颔首，算作回应。 云巧笑眯了眼睛，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道： “你刚才跟摊主说的话，就是北芪话吗？好厉害啊。” 轩辕晔并不觉得有多骄傲。 学着她的样子，轻撞一下她的肩头，说： “在这边呆久了的人，都会说。柳现他们穿着北芪人的衣服，都能以假乱真。” “啧啧啧……厉害。”云巧赞叹。 跟着轩辕晔，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恶趣味”的往东边走。 越往东，味道就越浓。 那种家畜粪便的味道，很上头。 云巧刚要吐槽，突然想起什么，快走几步拦住他，说： “咱不能买那么多牛羊，我……” “放心，钱我出。”轩辕晔十分爽快的道。 云巧摇头，“哎呀不是。我……” “宰杀的人，我也给你找，行了不？”轩辕晔继续打断她的话。 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此话不假啊！ “哎呀，我咋还跟你说不明白了呢？”云巧急的直跺脚，“轩辕晔，你听好了，这么多牛羊，我没地方放。” 铺子后院不大，别说装十头牛了，就是两头牛都够呛。 这不是钱的问题，可这人就不让她把话说完。 轩辕晔黑着脸，不悦的看着她，道： “你叫我什么？” “我……”云巧怔住，不解的瞅着他，说，“叫你‘轩辕晔’啊，难不成我叫你‘王爷’？‘五爷’？” 直到这一刻，轩辕晔才想起，并没有把表字告诉她。 笑着摇头，轻声说道： “叫我‘子韧’，家里人都这么叫。” 云巧听到这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縢婉柔叫大哥“勄之”，那是亲昵关系的表现。 而他…… 娇羞的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轩辕晔心情大好，双手背在后面，摇摇晃晃的跟上。 直到—— “汪汪汪……汪汪汪……” 此起彼伏的狗吠声，让云巧停下了脚步。 北芪售卖的狗，以狼犬唯多。 她对这个不了解，但是狼狗还是认识。 幼年跟爷爷去农村干活，家家户户养的要么是土狗，要么是狼狗。 不得不说，眼前看到的这些，毛色都是最好的。 有句话叫黑的冒油，说的就是这几条。 “怎么，你喜欢狗？这几个不行，太大了，你要养就买小的，我帮你训。” 云巧闻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你还会训狗？” 轩辕晔上扬嘴角，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你不知晓的还很多，一辈子很长，慢慢了解。” 云巧脸红的移开视线，突然看到一只白色的团子。 “呀，好漂亮的兔子。” 说完就跑过去，可等她到跟前一看才知道，竟然是只小白狗。 艾玛，闹笑话了。 摊主会讲大周朝的话，看着云巧，笑呵呵地说： “姑娘太逗了，卖兔子的在前面，这边都卖犬。你看的这个刚半个月，找个会训的人养在身边，最好了。” 云巧仰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摊主，期待的道： “我能抱抱吗？” 摊主木讷的点头，连话都忘记说了。 云巧得到许可，把狗抱起来，转头看着轩辕晔，说： “你看，多可爱啊。” 白狗在怀，配上她甜美的笑容，画面感实在太强。 轩辕晔走上前，摸了摸她怀里的狗，问： “想要？” “嗯。”云巧不住的点头。 轩辕晔清了下嗓子，冲着摊主问： “这犬能长多高？” 摊主比划了下自己的腰部，说： “差不多能到这。这是犬跟白狼配种所得，一共六只，只有这么一只是白色的。” 轩辕晔听到这话，直接问价。 好犬难得，尤其是这犬随了白狼，稍加训练，一定可以。 云巧听到价格，嘴角狠抽两下。 两匹毛青布，外加十斤棉花，二斤上等茶叶。 真贵啊！ 抱着狗看着摊主，道：“能便宜点吗？这价格太高了。” “姑娘，你抱的这个绝对是上品，我没要多。” 云巧听到这话，看着怀里讨人喜欢的小家伙，终于还是咬牙，打算放回去。 还没等弯腰就被轩辕晔拦下，看着摊主，道： “要了。” “不行啊，太贵了。” 云巧的话音刚落，阿飞就过来了。 轩辕晔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几步后停下，道： “这犬是我送你的。” 第245章 定情信物 “你送我？”云巧惊讶。 摸着小狗，不解的说： “好端端的，你送我东西干啥？” 轩辕晔看着他，眉骨轻挑，说： “定情信物。这个理由可以吗？” 艾玛，这……这太可以了！ 满意的看着女儿家红脸，轩辕晔好心情的又道： “你想想回送我什么，要你精心准备的。” 云巧“呵呵……”轻笑，打趣的说： “哪有人张口要东西的啊。” “我就这样，你咬我？” 看着他无赖的样子，真难把现在的轩辕晔，跟以前的棺材脸划等号。 不过这样的他，只能自己见到，还是很高兴的。 甜甜的笑弯了眼睛，说： “知道啦，会想个好的送你。” 既然是男朋友送礼物，那她就不矫情，欣喜收下了。 摸着怀里的小家伙，故意挑衅的说：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轩小晔？小轩晔？还是……” “云巧，你想咱们关系曝光你就继续，老子不介意当街吻你。” 话落，满意的看着捂嘴的姑娘，轩辕晔邪魅的上扬嘴角，转身走了。 果然他是故意的，不生气，不生气！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里面最大的摊位，也是最靠后的摊位。 牛羊不少，还有几匹骏马。 一身皮货，面色黝黑的人走过来，拱手道： “王爷。” “嘎达公子。”轩辕晔回礼。 云巧打量嘎达宇，虽然肤色很黑，但却长得不错。 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双方建国里，轩辕晔指着云巧，说： “这位就是本王跟你提的云姑娘。她做的烤肉不错，晚上去我府上尝尝。” 嘎达宇毫不掩饰的打量云巧，片刻后，道： “王爷，不是在下小瞧人。云姑娘肤白细腻，只怕不是做饭的人吧。” 云巧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说： “做饭跟保养不冲突啊。” “保养？”嘎达宇迷茫的看着轩辕晔，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轩辕晔清了下嗓子，道： “就是她们女儿家擦得香脂、香膏。这东西是江南盛行，流传过来。女儿家很喜欢。” 嘎达宇又看了下云巧的脸，说： “不知云姑娘的香脂、香膏哪里有卖。在下想给我家阿妹买一些。” “嘎达公子真是个好哥哥。”云巧说完，抚摸着狗又道，“我那带了许多，晚上公子过去吃饭，我赠与一些。” “好，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嘎达宇说完，指了指一旁的牛羊，“在下会给云姑娘，最合理的价格。” 云巧闻言高兴，侧身行礼道： “多谢公子。” 嘎达宇忙抱拳还礼，大周朝的礼数，他学的有模有样。 轩辕晔指了个常随给她，道： “你去转转，想买什么就定，有他跟着你。” “好。”云巧乖巧的应下。 心知他们有事要谈，再次行礼，说： “逛完我就回去准备东西，申时末吃可以吗？” “可以。” 云巧得到回应，冲嘎达宇再次颔首，带着常随就走了。 抱着怀里的小家伙，看什么都新鲜。 路过卖兔子的地方，停下看了好久。 有句诗叫：“濛濛暮雨春鸡唱，漠漠寒芜雪兔跳”。 雪白色的兔子，就跟她怀里的小家伙一样。 “云姑娘，要买吗？”常随轻声问着。 云巧缓缓摇头，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如果不是耿氏的态度，她真想买一窝带回去。 不过带回去也基本都是母亲的活儿，她现在的地位大不如从前，还是算了吧。 往西又走了一段距离，酸酸辣辣的味道，直冲味蕾。 贪婪的呼吸好几下，看着常随问： “卖什么的啊，这么香？” “回云姑娘的话，您闻着挺香，不过吃的话不一定。这是北芪的锅子，跟咱们打煸炉差不多。但是他们都又酸又辣，不好吃。” 哟呵，她的最爱呢。 云巧笑着点头，直奔西面方向。 越往西走味道越浓，卖吃食的不少，云巧真是太满足了。 这边卖的奶豆腐跟前面最开始卖的不一样。 那个是干的、硬的。 这边是软的、糯的。 要了一碗，撒上些白糖，吃一口真是太满足了。 云巧不住的点头，摸着常随手里的小家伙，说： “这个真好吃，咱们那都没有卖的。” 就跟双皮奶似的，软软的，特香。 常随见她这般，感染的上扬嘴角，说： “大户人家也有做的，他们会放里面一些樱桃、葡萄干等物，咱们那边叫酥酪。不过牛乳太金贵，所以寻常百姓家很难吃到。” 哦，也对。北芪牧民多，牛乳、羊乳也不少。 互市一开就好了，用不了多久，辽东府的百姓，也能吃上了呢。 云巧把一碗奶豆腐吃完，放下碗就走了。 反正要的东西有人给，她只要负责吃就行。 走到一处涮锅子的地儿，这锅子都大碗，里面装的都是人家做好的东西。 有羊杂、牛杂啥的，然后加上醋、辣椒油、各种调料。 跟打煸炉不同，有点儿现代麻辣烫的意思。 只不过这里面没有菜、没有粉，都是下水。 云巧找了张桌子，用勺子搅合了两下，满怀期待的吃进嘴…… 呃…… 味道很浓，调料放的很重。 唉，白瞎了，白瞎了。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云巧端碗，豪气的仰头喝尽。 常随看着嘴角狠抽，心里默默给她竖起大拇指。 “哟呵，胃口不错啊。” 揶揄的声音传来，让云巧放下碗。 等看清人来人，瞪大眼睛，道： “李公子！你怎么在这？” 李杲一脸戏谑的看着她，说： “依云姑娘的意思，在下不能来吗？” “那倒不是。”云巧摇头。 因为上次摆了他一道，加上欠的人情，又被她转送给轩辕晔，所以云巧见他有些虚。 把狗抱在怀里，起身说： “你忙，我有事儿先走，回见啊。” 刚要离开—— “云姑娘，这么躲我，不好吧。”李杲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到她面前。 伸手就要拿她怀里的狗，被云巧后退几步躲过去了。 常随走上前，拱手道：“李公子，切莫逾越。” 李杲看着常随，嗤笑着说： “你拦我？你主子授意的？” “主子授没授意，小人都得拦您。主子交代，让小人跟在云姑娘身边。” 李杲整理下衣服，不耐烦的道： “那就麻烦给你主子带个话，就说我不想……” 第246章 能耐了啊云小幺 “李二公子，有什么话，您还是亲自跟五爷说吧。我们人微言轻，不好在五爷面前多嘴。” 云巧说完，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好像她真的“人微言轻”一般。 李杲瞅着她，嗤笑着摇摇头，说： “你人微言轻？你都把我们家老爷子说动了，你还能人微言轻？” 云巧不以为然，侧身行礼，说： “看李二公子说的，我那就是个建议，听不听还得看李员外。” 李杲盯着她怀里的狗，颇有几分兴趣的道： “把你怀里的小家伙，给我看看可好？” “不行！”云巧摇头直接拒绝。 李杲仿佛听错了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说： “我不要，我就看看。” “看也不行。”云巧再次摇头，“这是人家送我的，才出生十五天，太小了。” 李杲这人阴晴不定。 万一把够给他，再动手把小家伙掐死，她上哪儿哭去？ 这可是轩辕晔送的定情之物，她得小心看管。 眼瞧着他面色越来越不好，忙转移话题的说： “那个李二公子晚上可有事儿？没事儿的话来府里用饭吧。五爷要吃烤肉，招待嘎达公子，您不也是来找五爷的嘛。有什么话，当面跟五爷说呗。” 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家伙不自在的蛄蛹两下。 云巧轻轻拍着，仿佛哄孩子一般。 李杲微眯着眼睛，戏谑道： “你最好撒开，不然你会后悔。” “什么？”云巧纳闷。 可还没等她得到答案呢，手臂一阵湿热。 低头再看，裙襦湿了，零星狗尿滴在地上。 李杲挑眉，颇有几分看戏的意思，道： “告诉你不撒开会后悔，这下明白了？” 云巧瞅着怀里无辜的小家伙，好笑的摇摇头，说： “多谢李二公子提醒。李二公子没时间就算了，小女子先行一步。” 说着，迈步就要走—— “等等。”李杲出声叫住她，笑吟吟的挑眉问，“在下什么时候说没时间了？” 云巧深吸口气，扯出一抹应付的微笑，说： “既然二公子有时间，申时过去就好，小女子要忙的事情很多，就不跟您闲聊了。” 李杲伸出手臂，拦住她的去向，道： “云姑娘要忙什么？在下正好没事儿，可以陪你一起忙活。” “小女子不敢当。”云巧摇头拒绝。深吸口气又道，“君子远庖厨，忙的都是厨房的事儿，怎好劳动李二公子。” 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阿飞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拎了两只血糊糊的羊腿。 李杲这时也收回手臂，戏谑的看着阿飞。 那个样子，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 阿飞走过来，把羊腿交给常随，拱手说： “李公子，我们主子有请。” 李杲没理他，而是冲着云巧邀请着说： “云姑娘，可否跟在下一起过去？” 云巧瞅着李杲，假笑的摇摇头。 “不了，小女子真有事儿，先走一步。” 说完，冲着阿飞颔首，头也不回的溜了。 隐约能听到身后李杲提了自己的名字，具体因为什么提，听不清楚。 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对于李杲，见面四次，出了第一次比较踏实外，其他三次都慌。 这样危险的人，必须得远离…… …… 马车回到别院，刚刚停稳。 就听到了柳琋抱怨的声音—— “你说说你，走了好歹跟我说一声吧。我傻乎乎还在做饭那等你。要不是阿飞告诉我，我还等呢。” 云巧从车里蹦下来，看着柳琋心虚的道： “不好意思啊柳琋姐，当时我给忘了。” “吸吸……” 柳琋吸了两下鼻子，左右看了看，道： “啥味儿啊，这么难闻？” 云巧咽了下口水，乖乖的把被尿湿的胳膊，送到她面前—— 柳琋懵然，配合的靠近闻了闻—— “呕——呕——云小幺，你干啥了？呕——” 看着柳琋干呕的样子，云巧十分心虚。 她也没想到这姑娘能这么实诚，靠前闻！ 回头把小狗抱出来，苍白的解释： “这家伙尿了我一身，我在外面也没法换，所以……” “所以你就让我闻？”柳琋气的瞪大眼睛，一脸恼火。 云巧忙不迭摇头，苦哈哈的说： “我没有，我就是给你看看，我哪儿知道……” “噗嗤——” 常随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云巧见他笑了，自己也绷不住了，“呵呵……哈哈……”的大声笑。 柳琋无语的翻个白眼，刚巧看到常随手里拿着的羊腿。 “哎？不是送回来肉了，咋还拿羊腿，吃多少啊？” 边说边掰着手指，又道： “牛肉二十斤，半腔子羊，还有一大块猪五花。现在又拿两个羊腿。嘎达公子那么能吃吗？” 常随摇头不敢多嘴，拎着东西走了。 云巧看着越走越远的常随，将自己在互市遇到李杲的经过，说了一遍。 柳琋冷笑，微眯着眼睛，说： “李杲这小子……想干啥？” “我也不知道。”云巧摇头。 怀里的小狗适时“哽叽”，让二人都缓过了神。 回到她们的房间，柳琋给云巧打水，然后拿了张皮子给小狗趴着。 云巧趁着这功夫清洗、换衣服。 低头系带子就听到柳琋问： “这是你买的？看着品种不错啊。” “是子韧送的。”云巧说完，也凑过来蹲下。 她没有养过狗，可不耽误她稀罕。 见柳琋一脸暧昧的笑，索性大方的挑眉，说： “这是定情信物！” “哟哟哟，能耐了啊云小幺。” 云巧皱紧眉头，纠正着说： “我不是妖精，你干啥总叫我云小妖？” 柳琋无语的翻个白眼，戳她额头一记，道： “幺，小幺，最末的那个‘幺’。” 呃…… 好吧，她误会了。 心虚的云巧，笑嘻嘻的指着小奶狗，转移话题说： “摊主说它是犬跟白狼的产物。一窝就这么一只白的，要了好多东西。” “那有啥，五哥有钱。”柳琋不在意的摆手。 一下一下摸着小狗，怎么看怎么稀罕。 等她跟云震成了，说啥也得让云震给她弄一只货物。 云巧养狗，那她就养猫。 养个黢黑的猫！ 正想着，屋门拉开，常随从外面进来。 手里端了一小盆冒着热气的羊乳，说： “云姑娘，这狗太小，用这个喂。” “好，谢谢你啊。” 第247章 三不原则 小奶狗喝了羊乳，趴在皮子上睡着了。 云巧拉着柳琋去厨房，开始忙活晚上烤肉的事儿。 经过几天互市后厨的洗礼，柳琋现在打下手是完全可以了。 把泡过葱姜蒜的水，淋在肉上，说： “巧儿，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过来是找货源、不是留下给人家做饭。 云巧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定位，想了下，回答： “我打算五天后动身。” “五天？你辣椒、小茴香都找到地方了？” “找到了。”云巧点头。 不仅找到了，还跟北苑城最大的杂货铺，订了这两样种子。 “……等咱们回去，正好开春种地。到时候就种这些，供铺子用。” 柳琋见她都考虑好了，没再说话。 端着一盆腌好的肉出去，放在屋檐下。 云巧看着常随处理好的羊腿，指着刀，说： “多划几下，一会儿腌的时候好入味儿。” “行。” 盯了几眼常随干活，这才放心的开始切肉。 看着厚薄均匀的猪五花，云巧十分佩服自己的刀功。 果然熟能生巧。 牛肉、羊肉全都切好，腌上，搬了把小板凳，跟常随一起剥蒜。 “云姑娘，一定要剥这么多吗？” 一盆了，居然还要再继续。 云巧点点头，拿起一头蒜，道： “这玩意儿别看多，不够吃的。有句话叫：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真的假的？”常随有些怀疑，“云姑娘也吃蒜吗？” 云巧不住地颔首，爽朗的说： “当然吃了。吃肉配着蒜吃，特别的香。等晚饭你跟阿达哥他们一起烤，吃过就知道了。” 说到这儿，云巧看着他，又问： “你是后来这边的吧。” 常随点头，憨笑着回答： “我是王府派过来的。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四个常随，六个丫头。不过丫头都被送回去了，常随也只留我一个。” 云巧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说： “你是京城过来的？” “是。”常随笑呵呵的再次点头。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低头剥蒜，道： “你跟我说说京城呗。京城王府现在怎么样，老夫人的身子好吗……” 巴拉巴拉问一堆，常随笑呵呵的一一回答…… …… 申时正，轩辕晔他们回来了。 常随过去伺候，云巧跟柳琋仍旧在厨房忙活。 把腌好的肉装盘，只等一会儿拿去厢房烤。 她喜欢把东西摆的精致一些，那样看着舒服。 “咳咳……咳咳咳……” 门口传来一阵轻咳，云巧跟柳琋同时转头。 没想到李杲竟然站在那，具体什么时候来的，谁也不清楚。 二人纷纷行礼，柳琋站起身，说： “李阁主是找不到我们主子了吧。我送您过去，他们就在……” “不着急。”李杲打断她的话，大摇大摆的进了厨房。 云巧狐疑的看着李杲，尤其刚才柳琋那声“李阁主”，这家伙到底是干嘛的啊？ 虽然有很多疑惑，但本着“不得罪、不招惹、不理会”的三不原则，扭头继续做事儿。 即便如此，身后那道炽热的眼神，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柳琋看不过去，走上前，道： “李阁主，厨房油烟味大，我还是带您去找主子吧。” 李杲不理她，冲着云巧，道： “上次你说在下的红鸾星在西方，不知这话算不算数。” 云巧手里的动作停顿一下，没有转身，道： “李二公子，相面、算卦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您这般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如果，我信你说的呢？” 云巧放下手里的活儿，心知他是故意纠结这个话题不放。 转过身，坦然的看着他，笑说： “李二公子，当日的情形，相信您不会忘。我说了，红鸾星动不一定是姻缘，也有可能是桃花缘、孽缘。还是那句话，稍安勿躁，等等就知道了。” “呵呵……你倒是会把自己摘干净。” 云巧闻言笑了，侧身行礼一下，转身继续干活。 李杲看着一脸戒备的柳琋，道： “走吧，带我去找你主子。” 当李杲离开厨房，云巧靠着灶台，长长舒了口气。 早知道这样，当日就不该逞口舌之快，惹了这祸根。 如今李家搬到了平阳县，相信日后肯定会低头不见抬头见。 造孽啊！ “云姑娘，这是银炭，一会儿烤肉的时候用。” 阿飞的声音，让云巧缓过神。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点头道： “好的好的，一会儿我就让人点。” 阿飞出去后，云巧用抹布擦了擦手，颠颠的走过去，参观传说中的银炭。 这玩意，都在古装电视剧里听说，现实还真没看到。 据说很贵，要比木炭贵上好多倍。 将袋子打开，瞅着跟黑炭没什么分别。但要仔细瞅的话，还是能看出微微泛白。 “这叫银骨炭，无烟，难燃，不易熄。” 云巧闻声抬头，笑眯眯的看着来人，说： “这东西是不是很贵？” 轩辕晔屈起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道： “还可以，我的俸禄买它绰绰有余。不过你的铺子，用不了这个。” 云巧翻个白眼，略有些抱怨的道： “我就那么傻，明知贵还用？” “你不傻你惹李杲？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云巧闻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指着银炭，说： “哎，这是不是最贵的了？” 乖得犹如宝宝一般，真没法跟她生气。 轩辕晔叹口气，摇摇头，道： “最好的是兽金炭，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用。那东西烧起来一点烟味也没有，还夹有松枝清香。” 啧啧啧…… 云巧批撇嘴，看着袋子里的银炭，道： “我不眼馋，有这个就足以。想要松枝清香，往里加点松树油脂不就好了。” 好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 轩辕晔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蛋儿，说： “让人赶紧把炭点了，那边说的差不多了。” 云巧颔首，指着灶台上的东西，道： “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在弄一些。” “足够了。”轩辕晔只瞟了一眼就没再看。 转身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停下，俯首看着皎白的面容，说： “晚上再跟你算‘红鸾星动’的账。” “我……我可以……”解释啊…… 第248章 触及，诛之 正如轩辕晔所说，银炭不好点。 常随跟阿达等人费了好些功夫，才把银炭点好。 两条羊腿由阿飞负责，在军营的时候，他烤肉烤的最好。 因为互市，原来这边住的将军、士兵都去那边了，晚上也不回来。所以这里剩的，就只有阿达、阿飞他们几个。 柳琋也跟着他们吃，不去厢房。 云巧就不行了，轩辕晔特意嘱咐，让她过去。 把配好的干料装了四个小碗。 轩辕晔挑眉问：“没有酱料吗？” “没有。”云巧摇头，“酱是我自己做的，这边没有。” 说完，用手试了试篦子的温度，把腌好的羊肉放在上面。又道： “你要是想吃，等我回去做点给你送来？” “不用，我过去吃就是了。”轩辕晔柔声回应。 二人简单的互动，让嘎达宇看直了眼。 半天缓过神，恍然大悟的说： “你们……该不会是阿哥、阿妹吧。” 呃…… 云巧闻言微怔，笑着摇摇头，自嘲的道： “嘎达公子真是看得起我，我哪有那个命做五爷的妹妹。” 边说边用筷子把肉翻面，烤的“滋滋啦啦”，特别让人有食欲。 嘎达宇闻言怔住，随后轻笑出声。 见云巧一脸茫然的表情，好笑解释说： “云姑娘误会了。在我们那边，‘阿哥’、‘阿妹’是指……” 有些想不到合适的词，嘎达宇直接放下筷子，用两个大拇指相对比划了两下，又道： “是这个意思。当时我跟姑娘说要香脂给阿妹，也给我的心上人。” 红果果的手势，赤果果的解释。 瞬间让云巧脸红了。 李杲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巧。 反倒是轩辕晔很大方，笑着颔首，伸手搂了一下她的纤腰，说： “对，嘎达公子想的没错，我们就是这个关系。” 北芪人要比大周朝开明很多，嘎达宇见他这般，不住地点头道： “就说嘛，能让王爷开口跟我谈生意，还是个小姑娘，关系肯定非比寻常。” 云巧不好意思的低头，“专心”烤肉。 轩辕晔歪头，看了眼烤肉的姑娘，颇有几分得意。 “嘎达公子，就这层关系，价格上能不能再让一些？” 话落，一直没说话的李杲开口说： “王爷，我以为你跟云姑娘的这层关系，会让嘎达公子的价格再涨一涨呢。” 挑衅的语气，让云巧蹙起了眉头，嘎达宇有些迷茫。 反倒是轩辕晔，“呵呵……”轻笑，不在意的说： “有钱不能胡花。我们家巧儿精打细算，我那点私库，都是她的，自然不敢大手大脚。” 嘎达宇闻言，爽朗的笑出声。端起酒杯，不住的摇头道： “我一直都好奇，会是什么样的姑娘，能驯服你只孤傲的苍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姑娘，也的确只有她才能驯服你。长相漂亮，大方得体，王爷好眼光啊。” 说到这儿，跟轩辕晔碰了下杯，说： “放心，价格上，我会再让一成。不知王爷答应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办。” 轩辕晔挑眉，不假思索的道： “很快，五月初即可。” 二人说完，一起饮酒。 云巧用剪刀把烤好的肉剪成块，分别给他们夹到碗里，说： “蘸上干料，配上蒜片吃。这是羊肉，很嫩的。羊腿还在烤，一会儿拿过来你们再尝尝。” 嘎达宇按照她说的，裹满干料，配上蒜片送进嘴里。 咀嚼后不住地的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难怪王爷极力推荐，这味道真是不错。” 李杲虽然没吱声，但总算因为这片肉，让他的棺材脸缓和不少。 轩辕晔笑着把裹满料的肉，配上蒜片喂给云巧，说： “嘎达公子喜欢就好，等她铺子做大，北苑城也开上一家，你就能经常吃了。” 及其自然的动作，让嘎达宇都看呆了。 李杲冷“哼”一声，不悦的道： “王爷，这饭能不能好好吃。您这样是在炫耀吗？” 云巧一口肉在嘴，嚼也不是，吐也不是。 如果因为她，让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那可就暴殄天物了。 就在云巧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一条铁臂把她搂过去，接着就听到—— “对啊，本王是在炫耀。好不容易找到的姑娘，不该如此吗？” 嘎达宇没说话，看了看脸红低头的云巧，又看了看一脸怒目的李杲，仿佛猜到了什么。 李杲嗤笑，不紧不慢的夹起一块烤熟的羊肉放在碗里，说： “王爷如此坦诚，在下佩服。不过在下想问王爷一句，跟重霄阁合作，王爷会拿出多少诚意？” 意有所指的话，让屋子里的氛围尴尬到极点。 轩辕晔搂紧云巧，端着酒杯抿一口，道： “最大的诚意，本王已经给了。李阁主若是还想要别的，那对不起，本王给不了。本王的底线，亲人，兄弟，爱人。触及，诛之！” 很有气势的一番话，让云巧心里满足。 这样强势宣告主权，真的太让人心动了。 云巧缓缓抬头，坦然的看着李杲，说： “相信李阁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您跟小女子的那点不快，小女子用这片牛肉赔罪，可好？如果不够，就两片，三片。您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跟李员外说，把您红鸾星的事儿，抹的一干二净。” 话落，“嗞啦……”的声音骤响，云巧挑眉又道： “这一片嘎达公子就别吃了，是我给李阁主赔罪的。” “好好好，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吃羊肉，这个嫩。”嘎达宇说完，自己夹了片羊肉放在篦子上。 李杲没说话，轩辕晔也没吱声。 嘎达宇看着碗里的干料，感兴趣的问： “云姑娘可否告知，这东西你是怎么调的？” “这可是秘密，我不告诉你。”云巧强势拒绝。 烤肉是一方面，干料是另外一方面。 不能说是秘方吧，但也算是秘密武器了。 嘎达宇眨巴两下眼睛，细细品着味道。 有辣椒，还有什么呢？挺香啊！ 在他琢磨的时候，那片用来赔罪的牛肉也烤好了。 云巧夹起，还没等给李杲呢，就被轩辕晔一筷子夺了。 嘎达宇都惊呆了，这怕是要挑事儿吧。 李杲面色更加难看。冷漠的睨着轩辕晔，就看他如何解释。 只见轩辕晔自然的把肉放进碗里，搂紧云巧，说： “我家巧儿不懂事，我替她向你赔罪。女儿家浑说，让你难做了。”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自斟自饮，又喝了两个…… 第249章 众人皆醉他独醒 一连三杯下肚，云巧心疼了。 赶紧把牛肉剪成小块，催促他吃一些压压。 轩辕晔倒是不急，盯着李杲一言不发，只等他表态。 刚才的举动，可以说即给了他面子，也护了云巧。 如果再没完没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嘎达宇端着酒杯，和稀泥的道： “李阁主，王爷可是太给你面子了。我嘎达宇厚着脸，陪一杯，望李阁主别跟云姑娘计较。” 说完，仰头把酒喝尽。 云巧心里恼火，但这个时候她却不能吱声。 整件事仔细想想，她并没什么错。 不过是因为把他“卖”了，有点不好意思罢了。 可轩辕晔跟李杲，孰近孰远，一目了然。 如果他还不依不饶，那对不起，她要骂街了。 就在云巧要开口的时候，李杲端起酒杯，笑呵呵的道： “王爷言重了。云姑娘不过是说她相面的事情，在下并没有想要追究。两头堵的话，没必要认真。” 说完，仰头把酒喝了，然后看着云巧又道： “不过云姑娘也忒不地道。在下欠你人情，你转赠给王爷，是不是该告诉在下一声？” 云巧本就生气，听到这个理由，笑呵呵的道： “李阁主这话就不对了。既然您欠我人情，我怎么用，当然是我的自由。更何况五爷是我的人，你帮我的人做事跟帮我做事，是一个样子。” 嘎达宇听到这话，惊讶的挑眉。 李杲也蹙眉，二人全都看向了轩辕晔。 堂堂王爷被一个女人说成了附属品的意思，貌似有些过分了吧。 谁料轩辕晔不仅没有否认，反而附和的颔首，说： “巧儿说的没错，本王人都是她的，你替本王做事儿，自然也就是替她了。不存在什么地道不地道。” 话音刚落，阿飞推门进来。 把一只烤的恰到好处的羊腿，放在桌上。 拿出匕首，熟练地拆肉。 汁水饱满的羊腿肉，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嘎达宇也顾不得什么和稀泥了。 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蘸上料后送进嘴里。 缓缓咀嚼，不住的颔首。 云巧拿个干净的小碟，夹满羊腿肉，递到李杲面前。 李杲笑着双手接过，不知为何，冲轩辕晔挑衅的挑下眉头。 云巧纳闷，看着面色不好的轩辕晔，轻轻拽了拽。 只一下，男人立刻变脸，下巴抵着她的肩，慵懒的道： “想吃块带皮的。” 云巧闻言，立刻照做，还亲自喂到了他的嘴边。 片肉的阿飞，手上举动顿了一下，继续做事。 嘎达宇连吃了好几块，终于腾出功夫，问： “云姑娘，你这烤羊腿是我吃过的里面，最好吃的一个，可有什么秘方？” 云巧得意的颔首，“当然有秘方了。没有秘方，我就不会开店了。” 嘎达宇闻言不好再问，只得多夹几块，吃个够本。 阿飞把羊腿卸好之后，嘎达宇忙开口道： “兄弟，这骨头给我留好。家里几条犬等着吃呢。” 阿飞点头，出去了。 云巧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大。 还没等问呢，耳畔传来： “他的不是犬，是真正的狼。” 声音带着磁性，还有浓郁的酒气。 不知为何，她并不觉得难闻，反而觉得很香。 难道这就是爱屋及乌？ 轩辕晔捏了捏她的脸颊，慵懒又道： “我想吃你做的炒饭，去给我做一份。” “好。”云巧颔首，起身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轩辕晔如同变脸一般，黑着脸盯李杲…… …… 柳琋吃撑了，在院子里溜达、散步。 见云巧从厢房出来，快步凑过去，问： “咋了？你咋出来了呢？” “五爷想吃炒饭，让我给他做。”云巧回答完，又心疼的道，“连着灌了三杯白的，胃里肯定烧得慌。” 急匆匆的跑去前院厨房，柳琋木讷的看着身边的阿达，问： “五哥酒量那么次？” “不可能。”阿达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旁人他不清楚，但是主子的酒量，他可太清楚了。 举世皆浊他独清，众人皆醉他独醒！ 三杯白酒能撂倒主子？怎么可能！ 就在二人纳闷的时候，厢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柳琋来不及多想，快步跑去前院厨房。 厨房内，云巧正在忙活。见她气喘吁吁，挑眉道： “怎么了？被谁撵了？” 柳琋没吱声，走到跟前帮着剥葱，说： “屋里刚才怎么了？五哥怎么喝了那么多？” “能怎么，当然是恶人多作怪呗。”云巧说完，嗤鼻撇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到现在都觉得莫名其妙。这事儿说起来跟我没关系，怎么偏偏弄得好像就是我的问题呢。柳琋姐，我当时可以不跟你走的啊，我为啥要躲他？” 直到这一刻，云巧才终于反应过来，当时她的行为有多蠢。 见柳琋不说话，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着苞米芯子把玩，说： “你跟婉柔姐的好意，我都明白。可直说就行，不该这么做。弄得我稀里糊涂把错揽了，其实还真跟我没关系。” 柳琋自知理亏，蹲下之后道： “巧儿，当时我也是担心。五哥稍信给我，说你拒绝了他。我是真的着急。” 云巧深吸口气，心知她也是为自己好，摆摆手，说： “罢了罢了，到底是我太傻，被你们俩连手忽悠了。” 算起来，她可能是最蠢的穿越女猪脚。 自以为精明，可做的都是蠢笨如驴的事儿。 柳琋拉着她的手，讨好的说： “你别气，你想知道啥就跟我说，我一定啥都告诉你。” 云巧眉骨轻挑，颇有几分得意的问： “真的？” “必须真的。” “那好，那我问你，这李杲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五爷那么想拉拢他，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柳琋听到这话站起身，闷闷的道： “巧儿，你给我下套。” “不然呢！”云巧无辜的眨巴着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轩辕晔叹口气，不住地颔首，道： “成，你牛，我服了行不。你想知道也行，不过得从他娘那辈开始说，你确定现在听吗？” 呃…… 云巧想了下摇摇头，起身做饭，道： “一会儿的，你躲不掉。” 柳琋摊手，十分配合的说： “我不走，就这儿陪你。” 第250章 跟你生气，犯不上 云巧做好饭，直接让鬼卫拿过去。 自己则坐在刚才的小板凳上，等着听故事。 柳琋自知躲不过去，搬了小板凳坐在她的面前，开始讲故事。 “重霄阁最开始，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组织。他们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所以当时韩家冤案爆出时，重霄阁收罗了不少证据。” “也正因如此，宫里那位下令，让羽林卫将其剿灭，所以如今的重霄阁，才不如当年。但我们大家都相信，那些证据还在。” 云巧点头，明白了为何轩辕晔对李杲那般。 “可他是怎么坐上的重霄阁阁主？” “他母亲是重霄阁的大小姐。老阁主是她爹，自然李杲就坐上了。” “既然这么厉害，为何要装疯卖傻？”云巧仍旧不解。 没等柳琋回答，门口传来—— “柳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二人起身看向门口，轩辕晔就依靠着门板，一脸墨色。 柳琋单膝跪地，一言不发。 云巧乖乖的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说： “这些总不好都瞒着我吧，你别怪柳琋姐，是我威胁她的。她不依，我就要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嗯。”云巧点头，大着胆子说，“我想替你分担，不然你的担子太重。” 轩辕晔面色铁黑，拉着她的手就出了厨房。 柳琋起身要跟，被阿达拦下了。 云巧跌跌撞撞的进了书房，还没等站稳，就听到轩辕晔的怒吼—— “我特娘如此窝囊？！居然让自己的女人替我分担？云巧，你是不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莫名其妙被吼，云巧其实挺委屈。 可这会儿要是跟他讲理，真不是聪明人所为。 低着头，老实听他说，只要不过分，她就不发作！ “你要是能分担，老子今天用给那个兔崽子赔罪？莫不说你故意给他挖坑，就是想把他埋了，照做就是。埋不动老子都替你出人。你倒好，烤肉给他赔罪，你错哪儿了？你用得着赔罪吗？” 轩辕晔说完，气呼呼的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云巧就低着头，一言不发。 终于，轩辕晔站在她面前，清冷的问： “你为何不说话？不服气吗？” “没有。”云巧摇头，委屈的抬头看着他，小声嘟囔，“我都错了还说啥，说多错多。你生气就骂呗，骂完就不生气了。” “你——” 轩辕晔到嘴边的话，终于没说出口，咽了回去。 面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真是不忍心骂她。 无奈的叹口气，把人扯进怀里，狠狠箍了一下。 满意的听到她倒抽口凉气，这才放开。 “你啊，就特娘吃定我了。” “堂堂王爷爆粗，多跌份？。” 轩辕晔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瞅着她狡黠的目光，发狠似的吻了下去。 他的唇明明很温软，可带着的力道，让她退却。 偏偏腰身被他箍着，挣脱不开。 一寸寸的掠夺、啃吸、咬的她有些疼。 闻着夹带酒气的味道，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 “下次再犯，看我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云巧嘴角上扬，反手搂着他的劲腰，问： “你不生气了？” 乖巧的样子，真是让人想生气都难。 轩辕晔心知自己是栽了，无语的搂着她，回到桌前做好，将人安置在腿上，说： “不气了，跟你生气，犯不上。” “那你跟我说说李杲的事儿呗。” 眼瞧着他变脸，云巧急忙解释着说： “我就想了解一下，毕竟李员外去平阳县了。他家风水、还有那个淩广，我都一知半解。我上次也跟你说了，我不想给他看风水，可心口突然就疼，所以……你告诉我好不好？” 吴侬软语，真是让铮铮铁汉，招架不住。 轩辕晔揉着太阳穴，叹口气道：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过先讲好，知道就知道了，不许胡乱作为，明白吗？” 云巧点头如蒜，恨不得立下童子誓。 “我接着柳琋的往下说。重霄阁没落后，宫里那位不放心，命令淩广接近周氏，看下他们手里可还有什么证据。淩广设计，打算英雄救美，没想到被李智柏打乱计划，周氏阴差阳错的看上了李智柏。” “淩广没完成任务，怕宫里那位责罚，便诱骗李智柏建造凶宅。周氏生三子时，移花接木，并把李智柏的大儿子设计弄死。”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李杲都知道，所以他才装疯卖傻？” “当然了。当时如果他不装疯，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说完，嗤鼻又道，“离他远点，听到没？” “哎呀，说正事儿呢。”云巧咂舌。 细细琢磨他刚才的话后，突然来了精神道： “既然重霄阁有证据，那就让李杲拿出来啊。这样咱们就可以扳倒宫里那位，你做皇上如何？”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轩辕晔有生之年，第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云巧起身，一边拍背一边问： “怎么了这是？你没事儿吧。” 轩辕晔摆手，缓解一阵后，道： “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谁教你的？” “不用谁教啊。”云巧无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也是皇室中人，凭啥不能取而代之。” 她现在，恨不得轩辕晔马上起兵举义，一路杀到京城，手刃仇人。 轩辕晔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不说我，就是我父王活着，也没想过要取而代之。他做的是不对，可他是正经继位的皇子，他有儿子，就算他不做，也是他儿子做，明白吗？” “所以你暗中辅佐了皇子中的一个，是吗？”云巧见他没有否认，惊呼的道，“你疯了，你就不怕老王爷的历史重演吗？皇室的人，有几个靠得住！” 轩辕晔看着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心中暖和。 拉着她的手，“放心，我给自己留了退路。” 云巧抿唇，扯着他的衣领，问： “你真不怕吗？我爹跟你爹，都不是傻子，当时那么拥护他，应该也给自己留了后路。可是你看，最后怎么样？” “我相信你的眼光，可人会变。他为了上位跟你合作，可上位之后呢？自古君心难测，我不想你冒险。” “巧儿，你又跑题了。” 第251章 老狐狸配狐狸精 “什么我又跑题了？”云巧愣神。 写作文吗，还跑题？！ 关键这货学的挺快，她就说了两次，他便能活学活用。 轩辕晔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梁，道： “咱们刚才说的是李家，这会儿你让我造反，你说你跑没跑题？” 云巧见他这般，恨铁不成钢的掐了他一把，说： “你别转移话题，我跟你说正经事的呢。你辅佐谁都不如自己来做，我觉得你做那个位置，会真的替百姓好，明白吗？” 轩辕晔瞅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轻笑着摇摇头，道： “那个位置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看似轻松、风光的背后，实则有很多的逼不得已。” “那怕啥。”云巧不以为然，坚定的看着他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决。” 这么大的肯定，轩辕晔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长叹口气，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你可真是个傻姑娘。你就没想过一旦我做了那个位置，为了平衡前朝，就会充盈后宫，到时候你愿意吗？” “我当然不……”云巧咬唇，语塞了。 她是个现代人，就算入乡随俗，也不能随俗到鼓励自己男人去三妻四妾。 她做不到！ 轩辕晔见她不说话了，俯首轻轻在她耳畔低喃。 直到云巧嘴角上扬，不住地点头后，轩辕晔浅啄她鼻梁，问： “可以了吗？” “嗯嗯嗯，可以，太可以了。”云巧紧抱着他，不住颔首说，“你放心，我回去就安心做生意，老老实实赚钱。” “孺子可教也！”轩辕晔满意的亲了一口，与之十指相扣。 屋子隐藏的鬼卫，各个满头问号。 主子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云姑娘如此乖顺，可否告知一二？ 安静好一会儿的屋子，终于再次被云巧打破了。 小姑娘摸着他带有剑茧的大掌，轻声问： “哎，李杲那里，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那些证据，你不要了？” “怎么可能！”轩辕晔嗤笑，抱着她靠着椅背，悠哉的道，“他想抓淩广，自然得经过我。没有把握的事儿，我怎么可能做！除了你，谁也甭想让我做赔本的卖卖。” 哟哟哟，他还得意了呢。 云巧屈起食指，刮了一下他的下巴，说： “老狐狸。” “老狐狸配狐狸精，正好。” 说完，俯首就要亲，被云巧扭头躲掉。 “别这样，还说正事儿呢。” “还有什么正事儿？”轩辕晔不解。 该说的他都说了，这丫头怎么还不让亲了？ 拧紧眉头，轩辕晔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俯首。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云巧主动浅啄他的唇瓣，见面色缓和，这才笑呵呵的说： “李杲那边你打算怎么做，我听说他家在京城有亲，你认识不？还有，你……唔——” 没等说完，后面的话，全都被他吞进了嘴里。 这一次，比刚才还要狠。 像带着把她吞入腹中的力道，一寸寸啃食，一寸寸吞噬。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脑子一片空白，无法呼吸，无法回应。 直到下唇传来疼痛—— 云巧疼的激灵，脑子也清醒了。 搞什么飞机，咋还咬人了？ 属狗的？ “再让我听到从你口中问及别的男人，就不会是这样的惩罚。” 语气沉稳，不容反抗。 云巧下意识的摸唇，都肿了。 要不要这么吃醋，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可她……她咋那么的欢喜呢？ 难道她是抖m？ …… 因为柳琋的擅自做主，轩辕晔罚了她。 不狠，就是被罚喂猪三天。 云巧当时听闻之后，长舒口气。 毕竟这事儿跟挨军棍来说，毛毛细雨。 更何况她在北境喂猪将近两个月，得心应手。 可在柳琋这里，那就是相当大的虐罚。 你可以打我二十军棍，也可以罚我没日没夜的操练。 但是喂猪，太过分了。 清早，云巧熬好了猪食。 见她还没起床，轻声的哄着道： “柳琋姐，你跟我去就行，我来喂，不用你。” 柳琋用被子蒙头，受不住的摇头，道： “太过分了，我不去。我宁可打我一顿，养猪？打死也不去！” 云巧实在不懂她脑回路。 挨打跟喂猪，自然后者最轻松。 可一想到她这般也是因为自己，便不再劝了。 穿好大氅，戴好帽子，开门出去了。 常随已经等在那里，见只有云巧，道： “云姑娘，柳琋姑娘如果不去，主子怕是……” “没事，咱们不说，五爷不知道。” 常随嘴角狠抽，眼角斜了斜，没有吱声。 到处都是鬼卫，柳琋如果不去，分分钟就会被轩辕晔知道。 到时候…… 云巧明白他的意思，不在意的摆摆手，道： “安啦，就算五爷知道也无所谓。因为我才让她受牵连，他知道我的脾气，不可能袖手旁观。” 常随闻言，不再问了，推着车往走。 跟庆年哥家的板车一样大，里面放了十几桶的主食。 据说那边有猪五十多头，鸡鸭鹅好几百，简直就是个小型养殖场。 养猪的地方，在别院往东六里处。 两个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道。 猪圈很大，整块荒地就这么一个建筑物，可想而知风得多大。 门口栓了两条黑色狼犬，虽然不叫，但眼神绝对够威慑。 身子很长，如果站立，应该跟云巧差不多高。 云巧有些害怕，不安的问着常，说： “它们……它们俩不咬人吧。” 常随闻言摇头，把车停稳后，一桶一桶的往里面拎。 云巧也没看热闹，跟着一起做。 路过狼犬时，后背都是汗。 就怕这祖宗突然窜上来，咬一口，那就甭活了。 有惊无险的进到里面，云巧说啥都不出去了。 “我喂猪，你拎猪食吧。” “好。”常随点头，把猪食桶放好出去了。 都是猪羔子。 猪槽子没等填满，这些小家伙就“哼哧……哼哧……”的过来，霸占有利地形开始吃食。 喂好猪，两个人又一起拿刀剁鸡食。 看着他熟练的举动，云巧道： “平日是你过来这边吗？” 常随点头，舀了几瓢长毛的苞米面，说： “这边是轮换制喂养，不过我每天都过来。白天主子不在别院。” 云巧听到这话，缓缓点头。 怪不得狗不叫呢，原来是认识他。 不过堂堂王爷身边不带常随，总感觉有些low…… “云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第252章 安插个说客 “再等几天。”云巧回答，“牛羊肉有了着落，辣椒、小茴香啥的我还去定。” “哦，这些您不用担心，主子吩咐了，让我帮您张罗，就在城内最大的杂货铺定，他们家……”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话没说完，凶猛的狗吠声传来。 常随急忙放下菜刀，风风火火跑出去。 不一会儿，柳琋心有余悸的过来，边走边说： “艾玛，早听说这边的狗厉害，今儿可是见识到了。好家伙，立起来，跟我差不多高。” 云巧看着情绪缓和的人儿，笑眯眯道： “没事儿了吧。” “能有啥事儿。”柳琋摆摆手，把和好的鸡食盆端走，说，“小女子能屈能伸，为了你这丫头，我做了这么多，你自己想想怎么报答。” “放心，绝对帮你把我二哥拿下，让你做我二嫂，谁也别想觊觎我二哥。”云巧边说边打童子礼，各种耍宝。 常随瞅着这样的云姑娘，嘴角狠抽。 默默替她二哥，感到委屈。 为了让小姐妹高兴，不惜把亲哥哥都卖了。 这样的妹子，难找啊！ 柳琋“噗嗤——”笑出声，道： “用你帮忙我就得打光棍。放心，你二哥跑不掉，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柳琋大咧咧的话，让常随眼角都抽筋了。 老天，军营的姑娘就是厉害，看看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害臊！ 云巧嘴角噙着笑，跟着一起喂家畜。 三个人一起做，连剁带喂，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云巧摇晃着僵硬的膀子，说： “这活儿平日就你自己可不行。你累不说，这些家畜也饿啊。” 常随一边点头、一边收拾东西说： “主子知道这边的情况，已经说了，等互市关闭后，那些婆子留下几个，专门负责养猪、喂鸡，我带着他们。” 云巧听了没吱声，只是把桶拿去板车上，看着周围。 孤孤就这么一处棚子，熬煮猪食，是真的不方便。 更何况轩辕晔把身边的常随弄这养猪，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适。 没等回别院呢，柳琋就被阿达叫走了。 说是事儿。 云巧跟着常随回了别院，就窝在房间里没出去。 放上炕桌、拿出纸笔，云巧开始她的大计划。 先写了别院婆子的安排。 然后又写了猪舍那边需要的东西。 最后，才写了自己店铺开业的计划。 开店做活动，首当其冲就是免费充值办会员卡。 虽然这梗在别的小说里常见，已经烂大街。可她真觉得这是一个快速、有效，回笼资金的方法。 而且还能固定客源，刺激食客消费。 她虽然没开过店，可进的饭店无数，看的小说也多。 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详细写出了三种卡的要求。 普通卡、金卡、钻卡。 删删减减一番，终于确定最后版本。 等她抬头，发现已经未时末了。 坏了坏了，猪还没喂。 急急忙忙跑出去，青鬼拦住她，说： “云姑娘就在家等吧，已经有人陪怀安去了。” “怀安？谁啊？” 青鬼微怔，木讷的看着云巧回答： “就是主子身边的常随，他叫怀安。” 云巧恍然大悟，想了下，又道： “柳琋姐呢？回来了吗？” “主子派她出任务了。” “那有危险吗？”云巧追问。 像柳琋这样的身手，派到她身上的任务，不可能轻松。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青鬼，直到他摇头表示没有危险后，这才松了口气。 “云姑娘放心，柳琋是要做你二嫂的人，主子不会再让她有危险。” 青鬼半开玩笑的话，让云巧傻眼。 看着他潇洒转身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 故意打趣她，故意揶揄她…… …… 晚上，轩辕晔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云巧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就等他跟柳琋。 见只有他自己，蹙眉不解的问： “柳琋姐呢？不是说晚上就回来吗？” 轩辕晔一边洗手一边回答： “这几天都回不来，你就别想了。” “你把她弄哪儿去了啊？”云巧惊讶。 地上帕巾，抿唇抱怨的说： “她都从魂卫退出来了，你咋还给她安排任务？” 轩辕晔把帕巾扔进盆里，揽着她的肩头，回到桌前，说： “她现在虽不是魂卫，可还是一名军人。我让她训练女兵，不成吗？” “可是你不是让她跟我一起做生意吗？”云巧不解。 这说好的事儿，难道还能变？ 轩辕晔夹口菜进肚，不住的颔首，说： “这菜做的不错，好吃啊。” “哎呀，问你话呢，你不是让她跟我一起开铺子嘛。”云巧追问。 不给他插科打诨的机会。 轩辕晔放下筷子，认真的瞅着她，道： “让她过去，不过是为了把你弄来。或者你不来，让她敲敲边鼓，懂了吗？” 云巧看着大快朵颐的男人，半天都没反应。 敢情是安插个说客在身边啊！ 等她乖乖上钩，那说客自然就收回去，派说客做该做的事情。 云巧起身，走到轩辕晔的身后，双手突然捏住他的脖子，来回摇晃—— “让你耍心眼儿，让你耍心眼儿……” 不痛不痒，轩辕晔也不理她，继续吃饭。 云巧自觉无趣，回到桌前吃饭。 两个人，面对面，虽然没说话，但彼此互动，有那么一丁点腻歪。 你给我夹菜，我给你添汤。 啧啧啧…… 虐的鬼卫没处躲，只能干了这一锅满满的狗粮。 吃过晚饭，阿达进来把碗筷收走。 云巧也没离开，跟着去书桌前，把下午写好的东西交给他，说： “你看看吧，如果觉得可以，就这么做。” 轩辕晔笑着把纸接过来看。 云巧坐在他身边，一边磨墨一边说： “怀安是你的常随，你别老把他弄去喂猪。身边总得留一个做事儿的，你别亲力亲为，逼格还是要有的。” 轩辕晔挑眉，瞅着她的样子，没吱声，继续看纸。 等全部看完后，说： “有必要在那边盖个房子？” “当然有必要啊。就是不盖房子，搭个棚子也行。”云巧强调，“我今儿跟过去看了，这边熬猪食，然后推去那边喂，还得在那边剁鸡食，很麻烦。” 说到这儿，云巧狡黠的看着他，挑眉又道： “算起来你还真没少养，弄那么多打算上秋卖吗？” “卖给你，要不？” 第253章 月华锦 “要，干啥不要。”云巧丝毫不客气。 好像想起什么一般，眉骨轻挑的冲他打个飞眼，说： “哎，你也是串店的老板，那些家畜我拿走，可就不给钱了。反正到最后分红一起算，你也算为店铺出力。” 如此撩人，轩辕晔只觉小腹皱紧。 隔着桌子把人捞过来，安置在桌上坐着，说： “我一向对银子没兴趣。” 云巧傻乎乎的看着他，问： “那你对啥有兴趣？” 话音刚落，带有剑茧的大掌摸着她的腰，故意捏了两下，说： “你！” 意有所指的举动，终于吓到了云巧。 “啪——”的一声，把他魔性大掌拍开。威胁着说： “别乱来，小心我三个哥哥群殴你。” 轩辕晔轻笑，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当然，云巧也不怕他。 毕竟他是自己看上的人，人品、自控，都值得相信。 不过还是俯首，傲娇的勾起他的下巴，说： “我跟你讲，你别乱来，咱俩相处不能太过分。” “啵——” 轩辕晔趁机在她唇上响亮的亲了一口，道： “放心，你还太小，爷儿舍不得摘花。” 听听，听听。 这样的话，居然是从王爷口中说出来的，多跌份儿。 云巧翻个白眼，坐直身子把腰间的荷包扔给他，说： “没个正经。这是毛青布的钱，收好了。” 给母亲、准嫂子送礼，是她个人行为，绝对不可以让男朋友买单，一码归一码。 轩辕晔笑呵呵的捏着荷包，挑眉看她道： “你还欠我一件定情信物呢，打算给什么？” “堂堂王爷，追着小姑娘要东西，你羞不羞？”云巧撇嘴问。 “不羞。”轩辕晔摇头，“情定信物是相互的，我得为自己谋好处。这事儿，没的商量” 得，如此无赖，她也是醉了。 好笑的拍了他一下，说： “安啦，少不了你的。我是打算给你做套中衣，不过得等我回去的。” “好，我那有几匹月华锦，你回去的时候拿走，给你自己也做几身。” 月华锦？头一次听。 “长什么样儿？” 轩辕晔见她如此感兴趣，起身扯着她的手出去了。 回到轩辕晔的卧房，这还是云巧第一次过来。 屋子里很大，东西也算考究，称的上他这个身份。 轩辕晔把箱子打开，里面全都是料子。 水粉色的，鹅黄色的，湖绿色的，月白色的…… “我去，你是倒腾布料的吧。”云巧边说边摸。 料子柔软，比她穿的毛青布要好太多了。 轩辕晔轻笑，把上面几匹拿开，从下面取出一匹放在桌上。 由于烛光的映照，云巧看呆了。 红、黄、绿三道彩色的光晕，出现在同一匹不。 跟单一匹色调的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巧打开月华锦，对这烛光，登时一道道美而朦胧的光晕，若明若暗，似隐还现。 给人一种“紫烟凌凤羽，奔光随玉軿”的感受。 “老天，这也太美了。” 轩辕晔看着她泛光的脸，走过去，下巴垫在她的肩头，说： “这本是南越去年进贡大周的贡品。不过中途被北芪夺走了。” “所以你夺回来后，就没给？” “给谁啊？”轩辕晔装傻。 云巧抿唇轻笑，摸着料子，说： “这料子可真滑，做中衣是不是太奢侈了？” “谁让你做中衣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了。”轩辕晔豪气的道。 当初夺回来，不过是觉得好看，打算留给家里的嫂嫂们。 上次三嫂子过来，他给拿了几匹，剩下的就决定给她。 云巧瞅着料子，满足的点点头，说：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做里外三新，绝对不糊弄你。” 财迷的样儿，真是让轩辕晔又爱又恨。 噙着她的唇瓣，把人搂紧在怀。 恨不得直接塞进身体，永远都别分开。 良久，云巧微喘的推拒，靠在他怀里微喘一会儿，道： “柳琋姐不跟我回去，那我后天就走了。家里铺子都收拾差不多了，我也得准备回去开业的事儿了。” 好好地氛围，被她一句话给打破了。 轩辕晔不爽的“嗯”了一声，再次吻了她的唇…… …… 翌日，吃过早饭。 轩辕晔亲自陪云巧去逛互市。 二人虽然并排有定距离，但那种微妙的亲密，让他们彼此很享受。 自打京城的两个皇子走后，互市的好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大周几个有名的商队，每天都来，换了东西，拉回大周售卖。 据说都赚了不少。 当然，北芪这边也换了很多生活必备品，不至于在蛮横抢夺。 可以说未来几年，因为这个互市，两朝百姓都会过上安宁的日子。 至于打仗，总要考虑一下民心。 云巧跟着轩辕晔，也换了很多。 除了皮货，还有奶豆腐、各类调料。 又特意买了两只满月的狼狗。打算一只放在铺子，一只放在家。 原本计划看看王大福、杨营他们，不过因为轩辕晔的“强势”，只能作罢。 不过还是心有不甘，一边系着包袱，一边说： “烦人，连看同乡的机会都不给，霸道！” 轩辕晔不以为然，从她腰间扯走手帕，把玩在手，说： “你我自打决定在一起，仔细清算，不过几天时间。你就不想多陪陪我？” 云巧心里甜蜜，掩饰不住笑意的道： “好，陪你，成了吧。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做。” 轩辕晔看着她明快的面色，说： “你做什么都行，我不挑。” 云巧继续打包，瞅着眼前这些东西，嘴角狠抽。 来时就一个布包，回去只怕一辆马车都够呛。 “哎，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儿，你别忘了。养猪那边还是要弄俩婆子比较好，女人心细。还有啊，你别老让怀安做粗活儿。他是你的常随，你身边生活上的事，总得有个人打理。还有……” 话没说完，就看到轩辕晔把她的帕子打个结，扔给了小白狗。 “我说哥哥，有你这么败家的吗？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帕子。” 轩辕晔被这声“哥哥”，叫的心花怒放。 看着不断闻帕子的小家伙，好心解释： “不是你贴身的东西，也不给它玩。它太小、还没训。” 云巧闻言，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到小狗身边蹲下，一下一下轻抚着说： “小叶子，我才是你的主人，可不许认错了哟。” 第254章 你不能作践自己 轩辕晔微眯着眼睛，盯着姑娘的发顶，淡淡开口道： “巧儿，你管它叫什么？” “小叶子啊。”云巧头也不抬的回答。 摸着乖顺的小狗，颇有几分得意的又说： “放心，人家是树叶的叶，跟你可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身子骤然腾空。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扔在了炕上。 土炕连张垫子都没有，硌得慌。 没等她说话，一张墨色的脸，映入眼前。 艾玛，得意忘形了。 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谄媚的笑着道： “那个你要是不喜欢，咱可以换。真的，我这个就……唔——” 带着惩罚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轩辕晔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在外逛了一天，这丫头死活不让抱她。 马车也不做，非得骑马、避嫌。 自打他们在一起，聚少离多。 他忙着应付那俩皇子，她忙着帮忙做饭。 好不容易彼此都有空了，她又要回去。 如果可以，真想把她扣在北苑，日夜不分开。 弱冠的年纪，虽没开过荤，可常年在军营，听得荤段子可不少。 尤其是在得到的心仪姑娘后，那种冲动，每天都困扰着他。 偶尔早上的尴尬，让他羞愧于人。 越亲越难分，越亲越上瘾。 真的快被她折磨疯了！ 直到云巧胸前一凉，理智重回高地，推拒着呢喃—— “不要！” 轻柔的两个字，终于让轩辕晔找回了理智。 看着她胸前的皎白，忙起身，背对着她。 云巧也很难为情。 急的想系扣子，可偏偏手紧张的不好使。 就在她凌乱的时候，轩辕晔出声道：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别恼！我，我以后会注意。” 心虚的解释，夹杂着郑重的道歉，终于让云巧镇定了。 扣好扣子，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莫名有些心疼。 讲道理轩辕晔今年弱冠，混在军营已六年之久。 他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 可他能在她一句“不要”后，就立刻抽身，足以证明尊重她。 远的不说，云雷比他还小一岁，人家都成过一次亲了。 而他呢？ 想到这儿，云巧坐直身子，从后面拽了拽他的衣服，说： “我没恼，我就是……就是……有点儿……有点儿难为情。” 轩辕晔回身把人搂在怀里，歉疚的说：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吓坏你了吧。” “没有。”云巧摇头，心里暖和。 果然是她看上的人，霸道但不专断，强势却不失温柔。 跪坐在炕上，双手捧着他的脸，甜甜地说： “你那么对我，是你本能的反应。你因为我的抗拒，立刻抽身，也说明你是真疼我。我知好歹！” 轩辕晔看着眼前的姑娘，挥开她的柔夷，道： “做饭去，别在这蛊惑我。” 云巧娇笑出声，不过还是配合的出去做饭。 人家已经很辛苦了，若是她还得寸进尺，那就太不懂事儿了。 来到厨房，怀安正给张友良打下手。 云巧见状，直接开口撵人。 “作为五爷的常随，你不跟在五爷身边，天天在这不务正业，多丢人。” 三言两语，打发了怀安，张友良笑呵呵的道： “你明儿就走了？” 云巧拿起菜刀，一边切菜一边说： “是啊，你今儿怎么回来了？” “那边交给王婶子了，我放手一天看看。”张友良笑着回答。 云巧很赞同，不能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 擦了擦手，挑眉问： “有啥要带回去的吗？我帮你。杨营他们呢？有吗？” “没有。”张友良摇头。 看着云巧惊讶的样子，又说： “前些日子商队过来换货，我已经让他们帮着把东西捎回去了。杨营、大福他们也是。” “哎哟，你们还挺聪明。”云巧调侃。 张友良轻笑，随口道： “这跟聪明没关系，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 云巧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张癞子，明显跟村里原来的张癞子，不一样了。 前世就听说军营锻炼人，如今看来，还真是！ 菜、肉、葱姜蒜…… 全都准备好后，云巧准备做饭了。 张友良想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巧儿，我问你个事儿，你是不是打算跟了元帅？” 云巧闻言愣神，看着他纳闷的道： “什么叫跟了他啊！我们的确在一起了。不过还没到你说那个地步，还有啊，你可别跟你家里说啊，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 说完，低头继续点火，没当回事儿。 可刚吹燃火折子，就被张友良给吹灭了。 然后薅着她的衣领，把人拽起来，道： “你疯了云巧！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去给元帅做小？就算元帅人中之龙，你也不能如此作践自己。” 他错了，那天就不该有眼力见儿，留他们独处。 本以为元帅是有话说，没想到竟然…… 云巧愣神的看着激动的张友良，不解的说： “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作践自己了？” “你说怎么作践自己。”张友良恨铁不成钢的咬牙，“你是好人家的姑娘，可元帅是王爷，身份上你们就差了不少，你给他做小，难道不委屈吗？” 云巧头疼，瞅着一根筋的同乡，轻叹口气，道： “首先，我谢谢你的提醒，也谢谢你的着急。如果咱们不是同乡，你不可能这么说。” “你既然知道，就赶紧……” “你听我把话说完。” 云巧的态度，让张友良缓缓点头，不再开口。 “我跟五爷在一起，是两情相悦，不是谁逼了谁，更不存在你说的我去做小。就算我要做，他也舍不得，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张有话深吸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的确身份差了很多，但我有两年时间呢。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年不会发财，不会包.养他？友良哥，我真谢谢你，但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巧儿啊，你不能这么自信啊。元帅是好，可是门当户对四个字，我虽然没念过书，但也知道。这事儿你三哥不清楚呢吧，你想想你云霁要是知道，会咋样？” “会支持我啊！”云巧坦言。 他不知道云家的具体事情，但云家三子可都知道。 而且以云霁对她的态度，只要她开口，就没有他不应的事儿。 张友良还想说话，可门口突然站着的人，让他瞬间闭了嘴…… 第255章 磨合 云巧扭头看着来人，心里“咯噔”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张友良还得在他手底下做事，绝对不能让他受牵连。 云巧走过去，轻柔的说： “你怎么来了？不都说君子远庖厨吗？” 想当然的，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云巧走上前，拽了拽他的衣服，又道： “你回书房等我，做好饭我就过去。” 轩辕晔反手拉着她，眼神不眨的看着厨房。 张友良面色凝重，倒也没有怂，昂首挺胸的出来，拱手道： “元帅。” 轩辕晔没说话，死死地盯着他。 张友良心知躲不过，索性再次行礼，直接开口道： “元帅，不管属下刚才说了什么，那都是属下真实的想法。云巧跟属下是同乡，她家就一个闺女，云伯娘宝贝的不行。所以元帅……” “张友良，你现在跟本帅说话，用的是什么身份？同乡吗？” “对。”张友良颔首。 轩辕晔嗤笑，牵着云巧，清冷的道： “既然你是同乡，那就守好同乡该守的本分。本帅跟她的事儿，与你无关！” 张友良见状，大着胆子说： “元帅，属下就是因为守本分，所以才要跟元帅说，云巧她不是……” “友良哥。”云巧出声打断他的话。 主动挽着轩辕晔的胳膊，道： “谢谢你啊友良哥。我是云家的姑娘，不会给任何人做小，这点你可以放心。帮我把菜做了，我有事儿跟五爷说。” 话落，拉着轩辕晔离开，不忘背手冲张友良比划个手势。 说到底，这事儿跟张友良没关系，可他现在弄得里外不是人，云巧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她起。 回到书房，没等轩辕晔发飙，云巧抢先一步道：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说完，在屋子里踱步，指着门外又说： “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家子韧呢，简直太过分了……”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轩辕晔蹙眉坐在那里，就看她表演。 “……不行，气死我了，我要去找他理论！” 说着，云巧作势就要走，被轩辕晔一把搂在怀里，沉稳的道： “差不多了，再唱这戏就过了。” 云巧吐了下舌头，看着他，试探性的问： “你不生气了吧。” 轩辕晔没吱声，但表情却让云巧知道，已经不气了。 小妮子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说： “你别跟他生气。说来说去他也是为我好，怕我吃亏，” “我会让你吃亏吗？”轩辕晔反问。 云巧不假思索的摇头，“当然不会了。可是我知道，他不知道啊。更何况我们是同乡，他站在我这边考虑嘛。” 轩辕晔叹口气，无语的揉着额头，道： “罢了罢了，谁让我找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给人家看风水，平白惹麻烦。村里人又处的好，一口一个‘哥’。你一天天……你就不能给我长点心？” 呃…… 云巧无语的看着他，怎么听刚才的话，怎么觉得自己是个渣女。 啥叫惹麻烦，啥叫一口一个“哥”？ 轩辕晔没理她，依然故我的道： “这一天天跟你在一起，还得像做贼一样，牵手不行，抱着不行。你说要在平阳县，你不答应也可以。可这是北苑，民风开放，不用拘谨，你怎么就……” “轩辕晔你后悔了是不？” 云巧突然出声，打断了男人的话。 “是你答应跟我相处两年，你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友良误会你，那是因为他不了解你。但我没有啊，我一直都知道你对好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跟我在一起？” “你——” 轩辕晔“腾”地一下站起身，背着手，屋里来回踱步。 不把心中的憋屈发泄出去，难保不会对她吼。 云巧感受到了他的体贴，抿唇走过去，说： “既然咱们都决定了，你就不能反悔。” “老子什么时候反悔了？！”轩辕晔中气十足，怒吼出声！ 云巧都被吼懵了。 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不认识这人了一般。 “我反悔？我看是你反悔吧。既然你决定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你家里？” 云巧撇嘴，不服气的道： “说的好像你跟你家人说了一样！” 轩辕晔嗤笑，转身走到柜前。 拿出一个匣子回来，将最上面的三个信封展开，平铺在桌上。 “看！” 云巧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不住的摇头。 “怂了？你不是怀疑我吗？现在看！” “我没怀疑你，我就是话赶话，我……”云巧有口难辩。 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情侣会吵架。 因为两个独立的人要一起相处，势必就要磨合。 而他们俩都是个性鲜明的人，磨合的过程，只怕会更轰烈。 “你不是说我没跟家里人提吗，自己看！” 云巧骑虎难下，只得低头看信。 是老夫人写给他的家书。第一句话就是： 既然找到了，赶紧把亲订了。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咱们不能失信，你也不小了…… 后面还有很多，可云巧不想看了。 轩辕晔指着第二封，最开始的地方： 子韧，你三嫂说那云巧长得不错，还有担当。这样的好姑娘不能放手，你别温水煮青蛙，再把姑娘煮飞了。 云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波打脸，来的太快了。 “我找到你后，就跟家里说了。你呢？到现在还让我不能见光，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云巧真心觉得自己是渣女本渣。 可她不是啊，她之所以不想告诉家里，主要还是想自己做些事儿。 一旦母亲知道他们的关系，肯定让她乖乖在家等着嫁人，就不能做生意了。 云巧咬唇，抬头看着面色微沉的男人，道： “我从来都不怀疑你，我刚才的话，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你为了护我，给李杲赔礼，我都知道。” 轩辕晔面色缓和，挨着她坐下，说： “你是不是担心跟家里说了，你娘会不同意你做生意？” 云巧点头如蒜，恨不得把脖子都点折了。 轩辕晔嗤笑，叹口气道： “傻姑娘，现在铺子都买了，她还能拦你？” “可是……” 第256章 也是个傻得 “可是什么？”轩辕晔追问。 云巧搅着手指，没有吱声。 轩辕晔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 直到烛火燃到蜡油，发出响声后，这才抬起头，说： “我怕我娘即便知道，也会拦着我。什么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我说了，我娘宁可把铺子租出去、也不让我做，那时候咋办？” “呵呵……”轩辕晔爽朗的笑了。 揉两下她的发顶，满意的看着乱糟糟的头发，道： “到时候不有我吗？我跟她亲自提，如何？” 为了名分，轩辕五爷也是拼了。 自古以来，都是女人追男人要名分。 偏偏他们轩辕家的男人，都是追着女人要名分。 二哥是，三哥是，四哥还是。 到了他这儿，更是！ 没处说理了！ 云巧看着他步步退让的样子，终究点点头，应了。 “那说好，如果我娘针不答应，你得帮我。” “好，我肯定帮你。”轩辕晔笑着颔首。 握紧她的柔夷，略有激动的又道： “等端午节后，我让官媒去你家提亲，咱们六月六小定可好？” 云巧惊讶，倒抽口凉气，道： “不是说等我到十八的吗？你要反悔？” “我没反悔。”轩辕晔摇头，无奈的看着她，反问一句，“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呃…… 那倒不是。 云巧闷闷的摇摇头，算作回答。 到底这副身子才十六岁，放在原来生活的那个年代，这年纪还上高中呢。 太早成亲、生子，对她不好，她可不想。 轩辕晔轻笑出声，轻舒口气说： “傻姑娘，我答应同你相处两年，自然就会兑现承诺。我的意思是先订亲，这样我母妃也能过来呆几天。你们见见，等你十八岁咱们再成亲。” 太早成亲他也不舍得，毕竟还小。 处处为之着想，云巧不感动就没长心了。 主动环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脖颈处，说： “既然这样，那就别等端午后，咱们现在就商量日子订亲，这样你跟老夫人也能今早见面。” 哎哟哟，可算这丫头松口了。 轩辕晔心里满足，把人牢牢地锁进怀里，道： “不忙。母妃过来，总要安排一下，而且将军府还没建好。” 这个安排，不是表面的意思。 云巧心知宫里那人不会轻易放老王妃过来，只怕他又要烦心了…… …… 晚饭做好，张友良端着进来。 此时二人已经说完事儿了，正浓情蜜意。 张友良把饭菜放在桌上，本想说点什么，可看着同乡没出息的样，还是作罢了。 转身欲走—— “张友良，念在你今日一切为巧儿好的份上，本帅就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滚去喂猪，没商量。还有，端午本帅会让官媒去提亲，懂了吗？” 轩辕晔沉稳的话，终于让张友良缓过神了。 转身单膝跪地，雀跃的道： “多谢元帅。” 他的雀跃不是因为没有养猪，而是因为元帅许诺让官媒去提亲。 官媒提亲，那就是正妻了，太好了，太好了。 轩辕晔瞅着张友良兴奋出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抻哆： “跟个二傻子似的，还有心给你出头？” “哎，不许人身攻击。”云巧不悦的反驳，拉着他走到桌前用饭。 轩辕晔看着盛饭、盛汤的姑娘，又道： “我说错了？” “本来就说错了！你告诉他让官媒提亲，他自然就放心了呗。”云巧把饭碗放下，回到对面坐好。 轩辕晔叹口气，接过她递来的筷子，说： “你啊，也是个傻得。官媒提亲，不是只有提正妻，也可以提孺妃，明白吗？” “啊？孺妃？”云巧惊讶，不是很懂这样的操作。 轩辕晔喝口汤，笑着摇头，解释： “我是王爷，按照祖制，后宅可有一个正妃，两个孺妃，四个滕妃，剩下则随意。孺妃就是侧妃。” 云巧听到这些，嘴角狠抽，说： “乖乖，这么一算，你后宅就有了八个女人。再来两个侍妾，那就是十个。每个月从初一到初十，你走一遍，连歇息的日子的都没有啊！” 轩辕晔明知她是揶揄，可还是不爽。 黑着脸、放下碗，说： “你这话讲得，怎么让我觉得我是花楼里的头牌？” “……差，差不多吧。”云巧不怕死的承认。 眼瞧着他要起身，忙不迭摆手，又道： “我说笑、说笑的，别生气、别恼。” 轩辕晔翻个白眼，长叹口气说： “老子找你，真是要给自己备些疏肝排淤的药，不然早晚被你气死。没良心！” 云巧笑嘻嘻的夹菜放在他碗里，丝毫不知检讨。 一顿晚饭有惊无险吃完，轩辕晔带着云巧出去了。 两个人，一匹马，一个随从都没带。 云巧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当然也没问，反正不能把她卖了就是。 整个人被他裹进他的大氅里，夜晚的风，根本吹不到她。 腰上的大掌，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热。 云巧脸红的同时，多少还有些小窃喜。 这要是他们回到现代，只怕不少人都羡慕她吧。 男友有钱有势还霸道，妥妥的书里霸总人设！ 胡思乱想，各种yy，终于听到“吁——”的声音。 马停下，云巧从大氅里钻出来，看着紧闭的城门微怔。 “咱们干啥去啊？” “进城。”轩辕晔回答。 这回答跟没说一样，她还不知道进城？ 还没等她再问呢，人家翻身下马，她也跟着下来。 “元帅，云巧。” 侯三的声音传来，让云巧扭头，打招呼的说： “哟，今儿是你守门啊。” “对。”侯三说完，冲上面比划一下，什么动静都没有。 云巧正纳闷呢，就听到“吱……呀……”闷厚的声音传来。 然后，几人高的城门，犹如鬼片门开一般，有些惊悚。 轩辕晔把马扔给侯三，当着所有守门将士的面，牵着云巧的手进了城。 侯三就那么瞅着二人的背影，良久都没有动。 跟着他一起守门的士兵走过来，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道： “看啥呢？再巡两圈换岗了。” 侯三冲着城里的方向，轻声说： “元帅跟云巧这是……” “你认识云姑娘？”士兵说完后就点头又道，“对，对，你跟云把头是一个县的。别瞅了，那肯定是未来元帅夫人。听说这云姑娘当时在军营，可是……” 第257章 心机 北苑城内主路，特别安静。 这些日子因为互市，城内的摊位都没有摆，所有主路特别干净。 路两边的店铺，全都关门，不过门口都挂着灯笼，里面点蜡。 难得有这么惬意、安宁的氛围，云巧挽着他的胳膊，慢悠悠的闲逛。 碰到胡同里打更的更夫，她还会停下瞅一瞅。 围着整个城内，二人走了一圈，云巧这才开口问道： “哎，好好地咱俩进城干啥啊？你要买啥吗？” 轩辕晔反手搂着她，大大方方地说： “让守门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这样以后你再偷偷摸摸过来，就不方便了。” 我去，这心机，牛！ 二人来到一处店铺前，轩辕晔敲门。 开门的竟然是阿荣。 云巧略有些惊讶的道： “阿荣哥，你咋在这儿？” 阿荣看着被主子搂着的姑娘，忙拱手说： “云姑娘客气了，小人担不起这声‘哥’。” 说完，侧身让路，把他们俩让进屋。 云震就坐在桌旁，烛火应着他木讷的脸。 云巧要挣扎，可人家不松手，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 云震木讷的站起身，行礼、问安都忘记了。 嘴巴张开，但却发不出声。 阿荣走过来，把凳子搬出来，说： “主子请坐。铺子的红契都办好了。” 轩辕晔点头，瞅着面对面站着，却没有说话的这对兄妹，轻笑出声。 笑声终于让云巧回过了神，仰头问： “你买铺子干啥？” 轩辕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云震面前，沉稳道： “端午节后，本王会让官媒去府上提亲。还是那句话，最迟等到她十八。” 云震慢慢的将视线移到了亲妹子身上，一言不发，只等看她的反应， 当看到重重颔首的妹子，不停往下沉的心，终于沉到底了。 一把从五爷手里把人抢走，去到一旁，压低声音说：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不？” “我知道。”云巧乖乖点头做答。 生怕回答晚了，又是一桩罪行！ 云震气呼呼的扣着她的肩头，来回摇晃几下，低声训斥道： “你知道你还这么做？你知道个屁！哥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再等三年。等哥混出个样儿来，一定会……” 话没说完，眼前的姑娘，凭空而飞。 接着，便听到轩辕晔清冷的声音： “再让本王看到你骂她，别说本王让你滚去喂猪。” 云震咬牙，直视轩辕晔，道： “五爷，云震敬你、重你，但是这件事……” “这件事你没资格跟本王说。”轩辕晔强硬打断他的话。 这姑娘对几个哥哥什么德行，他太知道了。 万一好不容易争取的结果，被云震几句摧毁，那他可就太没用了。 云巧被夹在中间为难。 看着哥哥，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最后，还是选择推了两下轩辕晔，道： “不许跟我哥这么说话，他是你未来二舅哥。” 一句“二舅哥”，瞬间让云震有了底气，轩辕晔没了底气。 “五爷，您想娶我们家巧儿，还得经过我们哥仨的意见。这事儿，不着急，两年、三年，都得看五爷的表现。” 明显挑衅的话，让轩辕晔气笑了。 搂紧怀里的姑娘，转身说道： “阿荣，明天你跟本王送云巧回去。云震留在这边，收拾店铺，准备开业。” “是，阿荣明白。” “五爷，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 “开业？开什么业？”云巧不解。 阿荣走过来，拱手解释说： “回云姑娘的话，这间店铺跟您在平阳县的一样，要开烤串店。红契上是您的名字。” “我的？”云巧惊讶。 阿荣再次点头，继续说： “铺子有些东西，后续还得请云姑娘告知一二。” 轩辕晔拉着傻乎乎的姑娘，坐下说： “嘎达宇吃东西很挑，他喜欢，就是代表你做的好吃。所以我打算这边也开一个。等互市关闭，北芪人过来跑生意，到时候客流不用担心。” 北芪人喜欢吃肉喝酒，这样的安排的确不错。 阿荣走过来，补充又说： “云姑娘有所不知，主子还打算在城郊开个酱坊，专门做辣椒酱。一来给城里的妇人们提供一个赚钱的门路，二来店铺也能用。” 轩辕晔不管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百姓。 这份心思，谁人能及？ “不仅如此，主子还决定再组个城内商队，等辣椒酱做好，由这支城内商队送到北芪售卖。给城里壮年劳力，一个做工赚钱的机会。” 阿荣话音刚落，云巧就竖起大拇指。 满眼小星星的看着轩辕晔，道： “这样一来，北苑城内的人就能过的很好了。子韧，你真棒！” 轩辕晔被心上人夸得满脸桃花开，顺势搂着她的纤腰。 云巧也胆大，直接就环住了他的脖子，“呵呵……”傻笑。 云震恨不得上去把他们扯开，可一想到烂泥扶不上墙的妹妹…… 只怕他去扯，人家还得说他多事。 唉，没处说理啊！ 复杂的面色，被阿荣看的彻底。 直到云巧察觉过分了，这才放开轩辕晔，低着头，小声的说： “二，二哥。” 云震本不想应，可轩辕晔的眼神，让他无奈的只能“嗯”了一声。 原本，他是过来接妹妹回去的。 可没想到，五爷两句话后，他就被安排到了北苑。 无奈的叹口气，走到桌前，说： “你不小了，有些事儿二哥就算不说，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五爷是很好，可该守的礼，该有的规矩，你不能忘，知道吗？” 云巧抬眼看着云震，难为情的颔首，道： “二哥，让你跟着操心了。” 云震看着明显长个的幺妹，缓缓摇头。 说起来，他们哥仨都是从去年才真正的关心她。 经历种种，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 不然母亲那么拦阻，店铺还是买了，也准备开业了。 他就算不同意，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五爷还是那个良人，他心里高兴。 只是…… 门第卡在这儿，他们是又想支持、又想反对。 深吸口气，揉揉她的发顶，道： “既然你都决定了，回去记得跟咱娘说。二哥不会拦你，毕竟你心里有数。只有一一样……” 话没等说完，轩辕晔坐在那里，清冷的道： “老子没那么牲口，自己的花，得养好、养娇再说。” 话音一落，阿荣急忙低头。 云巧跟云震，全都木讷的看着他，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第258章 还不能过过嘴瘾了 翌日，怀安赶着马车进城。 几人吃过早饭，阿荣骑马，轩辕晔也上了马车。 云巧知道二哥要跟她说话，所以并没着急过去。 可谁曾想…… “上车去吧。赶紧回家，咱娘都想你了。” 云震平静的话，可让云巧蒙圈了。不安的看着他，道： “二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云震瞅着妹妹的样子，缓缓摇头，说： “没有。” “二哥你别骗我，你要是真生气了，你就骂我。打我都成，但你不能不理我，你这样，我……” 就算云巧慌乱无措的时候，云震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发顶，说： “傻丫头，我生你气做什么？我不过是想着让自己再快点，最好两年大哥跟我还有老三能成事儿，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云巧咽了下口水，拉着他的手，道： “二哥，都是我不好，我让你们为难了。” 云震摇摇头，牵着她的手，把人送到马车旁。 “上去吧，二哥没生气。只要你过得好，二哥就高兴。” 云巧双眼通红，又道： “二哥，你在这边遇到什么事儿，就找三哥。你们哥俩有照应。还有啊，柳琋姐出任务了，回来之后你记得找她吃顿饭，她很照顾我……” 巴拉巴拉说一堆，云震不住的颔首，表示自己都听进去了。 “……柳琋姐应该不回去了。你这边如果烤肉有啥不懂的地方，就问她。她跟我烤了几次，她都知道的。” 云震笑着推了推她，道： “小管家破快别说了，再说五爷就该翻了。早早赶路，别贪黑。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有你三哥，还有张癞子他们呢，没事儿。” “好，那二哥我走了。” “去吧。” 云巧上车后，把着车门不忘提醒： “有什么不懂就找柳琋姐，你可别忘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云震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进去。 等人进到车里后，云震冲着关上的车门，说： “五爷，舍妹就托付给您了。她小，您有事儿多担待。” 轩辕晔特意把车门推开，看着他，道： “放心，本王知道该怎么做。” 云震拱手，规矩的说：“恭送五爷。” 阿荣策马前行，怀安坐上马车，扬起鞭子。 马车前行，云巧看着车厢后面，一言不发。 因为天冷，车厢全都是封闭的，对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可她还是那么做，感觉是自己连累了二哥。 虽然昨天夜半，她跟二哥谈了很多，可心里就是觉得难受。 她是想过瞒着二哥，可被撞到后的那个罪恶感，真的太难受了。 说不瞒着三个，可自打开互市，他们兄妹就没见过。 到头来，该瞒着的没瞒住。不该瞒着的，反倒瞒住了。 等过后见到三哥，只怕她又是一番煎熬啊！ 走了一炷香，轩辕晔凑过去，问： “你知道柳琋对你二哥的心思了？” 云巧斜眼瞅着他，抱怨的道： “你是不是想着让我二哥来接我，没想让我二哥留下？” 心思被说中，轩辕晔也没客气。 把人捞进怀里，颔首说： “他要是懂事儿，我自然不难为。” 云巧闻言瞪眼，“你还有理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 轩辕晔轻笑，浅啄她撅起的嘴，说： “在这边也不是不好。他独当一面不说，还能方便跟柳琋相处。两全其美。” “你少扯。”云巧不为所动。 可仔细琢磨，倒也赞同轩辕晔的说打。 北苑城，的确是锻炼人的地方。 北芪人凶猛，面对这样的人，云震若是能游刃有余，对于那些笑面虎，就更不在话下。 云家的儿郎不傻，心思多着呢。 想到这儿，懂事的说： “我知道你忙，你不用送我回去，有怀安就行。” 轩辕晔窝心的笑了。 在她额前亲了一口，道： “乖，我送你到北滨县。” 北滨县，紧邻北境，算是当时被北芪占据里，最富饶的一个县城。 云巧隐约知道些什么，笑眯眯的问： “你想把将军府建在那？宫里那位能干嘛？” “不同意也得同意。”轩辕晔说完笑了，微眯着眼睛看前方，喃喃的道，“老子把亲娘、嫂嫂们都放在京城，这个要求他若是不同意，那就真不惯着他了。” 云巧一听这话，瞬间打了鸡血。 坐直身子，压低声音，说： “就是就是，依着我的意思，你就起兵造反。一路打到京城，让他给……唔……” 后面的话，被他大掌捂在嘴里，云巧挥手推开，道： “你干啥啊，又没有外人，我还不能过过嘴瘾了？” 轩辕晔好笑的靠着车厢，瞅着怀里义愤填膺的姑娘，不舍得斥责。 把蹿腾人造反，说成是过嘴瘾。 普天之下，估计就这么一个了吧！ 捏了捏她的脸颊，轩辕晔叹口气，说： “这事儿以后莫要提。我没那个心思！” “那你现在想想。”云巧挑眉劝着。 她虽然放弃让他造反的念头，可他在北苑城做的那些，却是能老百姓过好日子的举措。 这样的心思，不做主位，太可惜了。 轩辕晔态度强硬的摇摇头，捏着她的柔夷，低声道： “但凡我们兄弟三人，有一个动这心思，我父兄都不会惨死。兴兵逼宫，不管成不成，受伤害的都是百姓。这跟韩家、我父的信奉，背道而驰。” “可是……” “云巧，你要记着，我们做官，守卫的不是宫里主位，而是天下百姓。就算我一辈子驻守辽东、北方，我也心甘情愿。你明白了吗？” 云巧没吱声。 总觉得这样无私奉献的人，不多见。 没想到眼前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 “不管宫里那位怎么对我，我只要对百姓问心无愧，就足够了。至于委屈不委屈，后世自有人公断。名垂青史不易，遗臭万年却太容易了。” 云巧什么都不说了。 冲着他竖起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 跟他十指相扣，想了下，道： “等我回去，也在村里建个酱坊，给村里的婶子、伯娘，提供个赚钱的门路。” 轩辕晔见她这般，点点头，说： “如果是这样，你铺子里的伙计、掌柜，我给你出。你定期去县里查账就好。縢婉柔的身份，也不易在县里久住。”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259章 豪宅 几天后，马车终于到了北滨县。 刚一进城，就听到热闹的吆喝声。 跟前面经过的几个城，明显不同。 北滨县南靠海，很多人以打鱼为生。 人们勤苦，早出晚归，所以这边的百姓，过得都很富庶。 据说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北芪人同化的县。 阳光充足，照的密闭马车内，温度很高。 云巧热的小脸儿红扑的，特别诱人。 轩辕晔刚想咬一口，不想马车停下了。 车门拉开，他率先下车，然后回首把人抱下来。 阿荣跟怀安见了云巧的面色，都是一怔。 随后故作没看到一般，各做各的事情。 如果云巧知道他们误会，绝对会第一时间解释。 毕竟除了最开始两天他不老实，这几天都还好。 也会亲吻，但不像起先那么狼。 管家走过来，拱手说： “王爷，您回来了。” “嗯，去准备午饭。” “是。” 云巧四处看看，见他们在一处宅子的后院，不禁蹙眉问： “这是哪儿……啊——” 话没等问完，强烈的超重感，让她惊呼出声。 走了的管家听到尖叫，顿了一下，继续走。 拐弯时看清，不禁嘴角狠抽。 王爷可真会玩，好好的地面不呆，居然上屋顶。 云巧拍了拍胸脯，长舒口气。 乖乖，刚刚那是什么，轻功吗？ 可不可以再来一次，她都没好好体会。 “帮我看看，这宅子风水可好。”轩辕晔搂着她的纤腰，要求着。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 哀怨的瞪着他，道：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么对待未婚妻，很不地道？” 看着她噘嘴的样子，好想啃上一口。压下冲动，眉骨轻挑的说： “以前没听说，不过现在知道了。” “那你知道后要怎么办？”云巧得意，理直气壮的追问。 只见他俯首，然后耳畔传来—— “以身相许，现在，如何？” 得，人家功力强。 云巧羞的满脸通红，捶了下他的肩头的道： “不正经，明明知道不可能这么快。” “又没旁人，我还不能过过嘴瘾了？” 咦，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云巧反应过来后，嗤笑着剜了他一眼，无语的摇头。 果然这人小心眼，总是找寻机会“报仇”。 收敛心思，认真的纵观整个宅子。 等看清后才发现，居然是五进五出的四合院。 方方正正，格局大气。占地多少不知道，反正比她见过的私人别墅还要大。 “这房子原来住的谁啊，这么豪气。” “没被北芪占据前，是我朝定北侯的居所。后来被北芪占据，是他们的凌王居住。” “哦，这样啊。”云巧颔首。 怪不得这么气派。原来以前就是王侯居住的地方。 扭头看着他，揶揄的说： “你倒是会挑地方。这宅子风水极佳。大门正对风水八卦中的巽位，这是个生财的位置，看起来定北侯是想财源广进呢。” 轩辕晔闻言好笑。当时选地方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县不错，而且有现成的房子，并没有考虑什么财源广进一说。 云巧从正门开始看，一处一处瞅，直到视线移动到院子的西北角后，大惊失色。 屡屡黑气冒出，不多，但是源源不断。 轩辕晔俯首刚要开口，见她一脸凝重，也眉头深锁。 直到—— “去那边。” 云巧说完，轩辕晔搂住她，足下一点。 耳畔风声“嗖嗖”，等双脚落地后，云巧挣脱开他的怀抱，一步一步朝西北角走去。 那缕黑气仍旧在冒，云巧没有靠前，而是四处找寻。 轩辕晔一个手势，几名鬼卫全都现身，单膝跪地。 “云姑娘在找什么，说出来属下等一起帮忙。” 云巧转身，看着几个人想了下，说： “你们分别去各院，就在东南角处找，看哪里的地面，有翻动的痕迹。” “是。” 几人应下，瞬间散开。 云巧看的有些呆，这速度，跟动漫里的人物差不多。 轩辕晔走过来，俯首看着她，问： “可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有。”云巧颔首，找了一圈后停下，等那几个鬼卫找寻的结果。 一炷香后，人全都回来。 带来的消息也一致：没有发现任何翻动的痕迹。 云巧抿唇，看着黑气不断的地方，呢喃： “没有理由啊！” 这宅子风水极佳，可以看出定北侯是个特别讲究的人。 如此讲究，可是不会给自己种下祸根。 可这缕黑气，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轩辕晔见她这般，看着鬼卫吩咐： “带人拿锹，把宅子所有东南位置的地方，全部挖一遍。” 云巧闻言，忙出声阻止： “别，别都挖了。先挖这个院子，找不到再一个一个挖。” 鬼卫看向轩辕晔，见其颔首，这才去准备。 云巧瞅着那缕黑气，顺手把轩辕晔身上戴的玉佩拽下，走到跟前，扔在上面压着。 玉落气散。 云巧轻叹口气，说： “希望能快点找到祸根。” 轩辕晔无比庆幸带她过来。 风水一事，不是玩闹。轻则破财，重则丧命。 伸手搂着人，心有余悸的道： “好在带你过来了。” 云巧点点头，深吸口气，说： “宅子没有任何问题。等找到东西，除掉后，就是上等府邸。” “好。”轩辕晔颔首，“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瞅瞅，晚上就在这边住。” 给她安排的院子叫琳岚阁。 琳岚，琳琅之珍，山岚之美。 云巧瞅着院名，嘴角上扬的问： “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轩辕晔推开门，带着她往屋里走，说： “上元节后回来就开始准备了。” 云巧闻言，惊讶的看着他，问： “那会儿我不是没答应你吗，你怎么还……” 话说到这儿，眨巴着眼睛看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轩辕晔也不客气，伸手环住她的腰，笑眯眯的道： “你认为你逃得掉？” “那你最开始还那么对我，我以为你真判我出局了呢。” 想到那日他的态度，她现在还后怕。 太虐心了，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在屋里转了一圈，轩辕晔看着她，问： “可需要重新添置什么？说出来我让人去办。” 云巧摇头，挨着它坐下，说： “已经很好了。我又不经常过来，添那么多东西浪费。” “主子，云姑娘，找到了。” 第260章 且吃且珍惜 门推开，鬼卫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云巧着急的把包裹的绢布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玉蟾。 拿起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 总觉得很熟悉。 轩辕晔看着鬼卫，问： “这东西从何处找来？” “回主子的话，在您书房院子里找到的。”鬼卫回答，“这东西应该被埋有段时间。如果不是用锹挖，根本发现不到。” 轩辕晔缓缓颔首，扭头看着面色凝重的姑娘，问： “这东西，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云巧蹙眉回答。 拉着他的手展开，然后将玉蟾放在他的手心处。 刺骨的凉意，让血气方刚的轩辕晔，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这是……” 云巧把东西放在桌上，道： “这东西看形状就知道，是玉蟾。不过却是给死人压口的东西，极阴极寒。我……” 轩辕晔见她欲言又止，挥挥手，把鬼卫支出去。 等门再次关上后，云巧又道： “我刚才在院中发现一缕黑气。很轻，很细，但却源源不断。如果我没断错，应该就是这个物件所致。” 边说边捏着手里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当日李杲手里把玩的那个。 真的是他吗？ 轩辕晔冷“哼”，微眯着眼睛说： “这东西找到可有解除之法？” 云巧点头，“我刚才用你的那块玉佩，让人埋在这个玉蟾的地方，就没事儿了。” 话落，门外传来“窸窣”声，很显然已经有人去做了。 云巧深吸口气，看着他又道： “我不瞒你，这个东西，我曾经见过。” “在哪儿？什么时候？” “我去平故县的那天。”云巧回答，“当时李杲装疯，手里就拿着这个。李智柏说是淩广的师傅，一个高僧给他的。说是能压魂，其实就是骗了他。” “你确定是这个吗？”轩辕晔再次问着。 这事儿不小，一旦认定，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云巧摇头，负责任的说： “当时李杲手里拿的，的确是玉蟾。但是不是这个，我不清楚。你也知道，这东西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有钱人拿它压口也是常事儿，只要有钱都可以做到。” 轩辕晔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但玉蟾就是根刺，扎在了他们合作关系的命脉上。 云巧抬眼看他，问： “你打算怎么做？” “不作声，装作不知道。”轩辕晔回答。 把玉蟾包好，微眯着眼睛，又道： “这东西怎么收，可有讲究？” “本就是不能见光的东西，如今被挖出来……”云巧停顿，想了下，道，“放在阳光下晒吧。把阴气晒晒，直接销毁。不懂的人得到它，不是什么好事儿。” 轩辕晔点头，让人把东西拿出去处理。 怀安端盆温水进来，恭敬的道： “主子、云姑娘，请净手。” 二人互看一眼起身，来到水盆前洗手。 轩辕晔骨节分明的大掌，配上云巧纤细的柔夷，还真是很养眼。 洗过手，阿荣把饭菜摆进来，拱手道： “禀主子，朝廷派的北阳府府尹，已经进了辽东境地。” 轩辕晔闻言颔首，说了句“按计划行事”，便拉着云巧坐在了桌前。 阿荣、怀安推出屋子，云巧看着面色平静的男人，道： “北阳府可是这边定下的府城？” “对。”轩辕晔说完，夹菜放在她的碟子里，“这是北滨县特有的银鱼。没有骨头，很鲜。” 云巧见他不想说，便只能作罢，低头吃饭。 银鱼焖的软烂，酱汁浓郁，味道特别好。 一连吃了三根银鱼，云巧满足的点头，说： “真的很鲜。” 轩辕晔笑着又给她夹了一条，道： “且吃且珍惜吧。这东西每年产量不多，宫里都惦记呢。” 云巧咽下鱼，吮着筷子，问： “北滨县没被侵占时，这银鱼都是送进宫的？” “对。”轩辕晔颔首，“做汤也好喝，晚上让厨房给你做鱼羹。” 云巧不住的点头，细细品着银鱼的味道，且吃且珍惜。 吃过饭，饭桌撤掉后，轩辕晔把她带去里间歇息。 火炕烧的很热乎，云巧脱鞋上炕后，说： “我自己睡就好，你回去吧。” 虽然二人是情侣关系，不过同床共枕，还是不行。 女孩子嘛，得矜持。 轩辕晔侧身坐在炕上，特别规矩的道： “你躺着，我陪你一会儿就走。” 云巧缓缓摇头，笑眯眯的说： “不行！咱俩得保持神秘感，不能越矩。” “那你不想知道北阳府的事儿？” 看着男人信誓旦旦的样子，云巧抱着枕头，“嘤——”了一声。 太卑鄙了，太卑鄙了。 居然知道她想知道什么，竟然这么赤果果的抛出来。 轩辕晔瞅着她的样子，故作惋惜的道： “唉，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就走了。好好睡，睡醒了我带你在院子里转转。” 说完真的就起身，迈步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 “等，等一下。” 云巧弱弱的声音传来，让轩辕晔邪魅的上扬嘴角。 瞬间收敛，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她问： “怎么了？” “那个……”云巧俏脸爆红，指着炕边道，“你坐那儿，那儿说吧。” 轩辕晔瞅着别扭的妮子，几步回来，脱鞋上炕。 云巧怀里抱着枕头，没敢看他。 二人僵持一会儿，轩辕晔轻叹口气，说： “你躺着，我坐一会儿就走。放心吧，上次的事儿，不会再出现。” 云巧没吱声，但却乖乖的把怀里枕头放好，自己躺下。 轩辕晔拿过一条被子盖在她的身上，道： “自打北境以北的几座城池收回来后，朝廷就琢磨立府城、派府尹的事儿……” 男人平静、舒缓的声音，让云巧听得入神。 从去年收回失地开始，朝廷就在封藩还是立府城二者，拿捏不定。 以丞相为首，这一波是觉得轩辕晔收复失地有功，可以封藩。 但另一派就顺应圣心，坚决反对。 想当然的，宫里主位不可能给轩辕晔那么大权利，所以最后就立府城，让军、政分开。 “……不过他小瞧了我轩辕晔，派过来的府尹虽然是宫里珍妃的亲娘舅，但也得看他以前跟的是谁。” 云巧闻言瞪大眼睛，道： “你的意思是……” “钟培荣以前跟你四叔，关系最好！” 第261章 后宅女子的心思 言外之意，这位新上任的钟府尹，是轩辕晔的人。 云巧嘴角轻轻上扬，心中腹诽：这拨稳了。 突然放大的俊彦，让她一惊。 “你，你干啥？” “呵呵……”轩辕晔轻笑。 在她嘴角亲了一记，说： “你那么盛情邀约，我岂能不如你意？” 啥？！ 云巧蹙眉，瞅着他狡黠的眼神，翻个白眼，道： “说正经的呢，你又扯别的。” 轩辕晔耸肩，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早就告诉你了，你还跟着瞎担心。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云巧闻言，轻叹口气，呢喃着： “如果我爹跟你爹老早就防了他，应该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至少，应该能保住性命。 轩辕晔瞅着她惋惜的表情，凑过去，压低声音，道： “所以我做什么，都给自己留了后手，你不用担心。” 云巧重重点头，伸手摸着他刚毅的下巴，说：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不许用‘为我好’这个借口，让我蒙在鼓里，然后你一人去犯险。我们在一起，就是要共同面对困难，嗯？” 轩辕晔窝心的点头，暗哑着嗓子，道： “好，我答应你。我会把咱们的未来，计划很好。” 说完，用带有剑茧的大掌，一下一下抚摸着额头。 仿佛带有魔力一般，云巧的眼皮特别沉。 最后躺在枕头上，眼皮打起了架。 等她平稳呼吸传来后，轩辕晔俯首，在她眉心处亲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 门外，鬼卫已经等在那里，压低声音，说： “主子，府上所有下人，全部又洗了一遍。问题出在厨房负责采买上。” 话落，轩辕晔一记眼刀射过来，鬼卫单膝跪地： “我等失职，求主子责罚。” 轩辕晔这一刻，再一次庆幸自己的临时起意。 鬼卫把府里的人，上下“清洗”三次，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 想到这儿，轩辕晔清冷的道： “事出有因，不能全都怪你。去落枫那里领三鞭，得个教训。另外，让眼睛去重霄阁。再派个人去李智柏那里，看看有没有一模一样的玉蟾。” “是。” 轩辕晔出了院子，瞅着偌大的宅子，双手慢慢攥成拳头…… …… 云巧回到平阳县，没让阿荣送她。 怀安赶车，按照云巧提醒的路线走，终于马车停下。 后门刚好开着，耿氏跟縢婉柔在院子里晾衣服。 云巧从车里下来，縢婉柔惊讶的要过去，被耿氏一把拽住，清冷的道：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说完，衣服也不晾了，直接回屋。 縢婉柔瞅着兴奋冲自己挥手的云巧，无声的摇摇头，去了正房。 本来还兴奋的云姑娘，见到准嫂子这般，心里“咯噔”一下。 妥了，老娘肯定生气了。 怀安把车里东西拿下来后，轻声问： “云姑娘，这些东西给您放哪儿？” 云巧咽了下口水，瞅着院子，有点儿想打退堂鼓。 怀安见她这般，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封信，在她面前扬了扬，道： “云姑娘请放心，咱走之前主子特意给小人一封信。说如果老夫人生气了，就让小人把信拿出来。” 云巧闻言抿唇，看着他，问： “你可知心里的内容？” “那小人不知。”怀安慌乱的回答，摇头如拨浪鼓。 云巧抿唇，说了句“抱歉”，瞅着院子，不敢进。 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领着他进了正房。 屋内，耿氏坐在炕上点着旱烟，縢婉柔坐在一旁低头。 听到声音刚要动，耿氏清了下嗓子，立刻让她打消传递暗号的念头。 云巧硬着头皮，指着怀安，说： “娘，这位是五爷的常随怀安。怀安，这是我娘，那位是婉柔姐。” 怀安把东西放在炕上，拱手一下，道： “怀安给老夫人请安，见过婉姑娘。” 耿氏撩眼瞅着常随，没有吱声。 縢婉柔见状，开口道： “起来吧。” “谢婉姑娘，谢老夫人。”怀安直起腰身。 见耿氏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冲着縢婉柔，道： “北苑跟北芪一起开了互市，有很多好东西。云姑娘惦记家里，买了很多，车上还有。对了，外面还有两条狗崽。” “哦，这样啊，听闻互市……” “哒哒哒……” 縢婉柔的话没说完，就被耿氏的烟袋杆子，打断了声音。 “把你主子给她留的‘保命符’放下，你把东西都放好就走吧。” 耿氏慵懒的声音，让怀安打了个激灵。 随后赶紧从袖口把信封拿出来，双手放在桌上，出去了。 云巧也不敢贸然吱声，老实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怀安来回几次，终于把东西都拿回屋后，说： “老夫人，怀安告辞。” “回去给你主子带句话，就说老身的闺女还没嫁，暂时不用他护着。”耿氏说完，把桌上的信拿起来，当着怀安的面，直接撕了。 “娘，你这——” 云巧的话没说完，就被耿氏凛冽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縢婉柔虽然没说话，可也是满眼担忧的看着。 怀安仿佛没事儿人一般，微微拱手，走到一个布包钱。 将其打开，里面是一个匣子。双手把匣子捧起，放在桌上，说： “老夫人，我们主子特别提醒。若是老夫人没有看信，就把这匣子拿出来。” “你主子还说了什么？”耿氏平静追问。 怀安恭敬地道：“主子说老夫人看了，就会明白。” 耿氏瞅着木匣子，又看了看闺女，终于还是当着怀安的面，把匣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红色玉佩，云巧跟縢婉柔离得近，全都看见了。 这应该就是小说里总能看到的血玉。 据说价值连城，无价之宝。 乖乖，这算啥，聘礼吗？ 血玉的下面，是一个信封。 耿氏拿起来，将信展开，默念着。 云巧仔细观察母亲，可她面色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刚才的一幕，仿佛就像演电影似的，两个高手在过招。 一个猜到了有信，一个也猜到了会撕信。 老天，这就是大户后宅女子的心思？ 耿氏看完信，撩眼瞅着怀安，道： “回去吧，就说端午老身会在家等着他负荆请罪。” “是。”怀安抱拳，深鞠一躬。 耿氏瞅着縢婉柔，开口又道： “你去送下怀安，顺道把后门带上。” “是。”縢婉柔下地，跟着怀安出去。 二人前脚刚走，云巧后脚就跪在了地上…… 第262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耿氏也不吱声，就那么看着她。 “娘，女儿有错，请母亲责罚。” 说完，把炕上的烟袋杆子拿到耿氏面前。 手上重物一没，云巧收回手背后，闭上眼睛。 耿氏看着亲闺女，“吧嗒……吧嗒……”的落泪。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打小就捧在手心里疼，咋能真舍得揍？ 轻轻叹气的声音，让云巧睁开眼睛。 当看到泪眼婆娑的耿氏，跪走到炕边，心疼的说： “娘你别这样，你不痛快就打我。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又让娘着急了。娘别这样，你打我，别自己憋着。狠狠打，我不怪您，只求娘别这么委屈自己。” 说着，拽去耿氏的手腕儿，往自己身上招呼。 耿氏狠狠一耸，抽回手，道： “你现在才知道我会着急？你……你……” “娘，我错了，求您责罚。”云巧说完，低头等待。 只要母亲不憋着自己，让她做啥都成。 耿氏长叹口气，不住地拍着炕桌，道： “这是打不打你的问题吗？巧儿啊，你是娘打小带大的。当时娘就跟你说，只要你开口，娘什么都依着你。可是你呢？” “你咬紧牙关不松口，就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行，我依着你。现在呢？你倒好，主动追去了北苑，跟人家私定终身，你告诉我，你要干啥？” 云巧乖乖的跪在那里，默不作声。 她的做法在现代，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在这个保守的朝代，她做的就是大逆不道的事儿。 而且，她还出尔反尔，私自做主。 “你是太任性了！柳琋带你、你就走。她打小就在军营混，你是娘身边养大的，怎么自打醒了之后，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云巧啊云巧，你让娘说你啥好？你爹这股，就你这么一个姑娘，娘打小就不委屈你。你呢？你瞅瞅你都做了啥？你……你要疼死娘了啊……” 耿氏说到这里，一边捶着胸口一边哭。 那个憋闷的样子，让云巧害怕了。 起身冲到跟前，握着她的手，把人搂在怀里，不住地喊着“娘”。 母女俩在屋里的一切，院子里的縢婉柔都听得清清楚楚。 挂好后门她便没进去，寻思让他们娘俩好好说。 算起来，这次的事儿她也有责任。 是她蛊惑云巧跟柳琋走的，想当初耿氏过来，差点没把她撵走。 现在想想，都后怕。 把剩下的衣服洗好、晾晒，她就坐在院子里等。 等他们说完，等这事儿翻篇。 直到申时初，云雷教书回来，屋子里的哭声，耿氏的埋怨，还没有停。 这次，耿氏是真的生气了。 云雷如往常一样推门，但却没有推开。 縢婉柔起身把门打开，云雷纳闷问： “好端端的，锁门干啥？” 縢婉柔叹口气，指了指正房，说： “巧儿回来了，伯母正哭着训她呢。已经好久了。” 云雷反手把门挂上，想了下，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未时初左右。” 话说到这儿，縢婉柔拍了下额头，说： “哎呀，巧儿还没吃饭呢。” 云雷瞅着泛红的额头，道： “你去厨房下碗鸡蛋面，我过去瞅瞅。” 说完，云雷拍了她肩头两下，去了正房。 站在门口，侧耳倾听，屋子里除了两个人抽泣的声音，没有其他。 估计是骂累了。 整理下衣服，云雷深吸口，把门推开道： “娘，我回来了。” 话落人进屋，看着双眼通红的母女，还有一炕的东西，云雷皱眉。 云巧见到来人，怯生生的叫声“大哥”，没再吱声。 云雷黑着脸走过去，二话不说，把炕桌上的烟袋杆子拿起，抡起来就要揍人。 云巧闭着眼睛，不躲不闪不说话。 云雷当然不会真打，偷瞄了一眼母亲，手在半空中气呼呼的道： “你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谁让你走的？还敢跟柳琋单独就去北苑。你……” “行了。”耿氏出声拦住云雷的话，叹口气说，“又不会真打，搁我这唱什么戏。” 云雷憨笑的把放下烟袋杆子，道： “娘，我这不是知道您舍不得打她嘛。再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也舍不得。” 耿氏往炕里挪了挪，看着仍旧站着的丫头，抻哆： “愣着干啥，坐啊！” 云巧鼻酸，侧身坐在炕上后，挽着耿氏的胳膊。 起先耿氏还挣扎，但看闺女那渴求的眼神，终于还是不忍心，叹口气道： “你说说你，何必呢！你只要说上一嘴，娘就能帮你把事儿办了。你倒好，自己送上门，得亏子韧不是纨绔子弟。不然，你吃了亏，咱家都没处说理。” 云巧靠着母亲的肩头，期期艾艾道：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主要是……当时我跟他有些误会，我得去把事儿说清楚了。” “说啥清楚，你只要这边点头，娘都能给你办了。” 听着耿氏信誓旦旦的话，云巧再一次肯定，这是亲妈。 耿氏把那封信推给云雷，然后拿出匣子里的血玉，道： “你是不是有个坠子，拿出来给娘。” 云巧闻言，伸手把脖子挂的坠子取下，给她。 耿氏瞅着坠子，嗤笑着说： “都把人家东西收了，你还跟我说你没那个想法。巧儿啊，有一天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得帮忙数银票。” 说完，摇摇头，把坠子放在血玉的中间。 云巧脸热，要不是耿氏在做事，她都恨不得躲出去。 因为这坠子，她才正视了自己的心，而且—— 等等！ 整个坠子从血玉中间穿过去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原本红色玉佩，顷刻间变成了白色， 耿氏将坠子拿下来后，原本白色的坠子，此刻变成了红色。 耿氏把坠子交给云巧，道： “这个贴身带好，里面的血，能解天下奇毒，必要时能保你一命。” 云雷看着匣子里的玉佩，又看了看妹妹的坠子，问： “娘，这东西叫啥啊？” “你问哪个？”耿氏蹙眉。 云巧跟云雷皆是一怔，随后云雷指着妹妹的脖子。 耿氏嗤笑，缓缓摇头，道： “怪我，咱们家过得太清贫，你不实好物，也是正常。” 呃…… 云巧懵了，云雷傻了。 这母亲说话，咋还损上了他们了？ 如果坠子不是好物，那什么是。 那块已经退了色的玉佩？ 第263章 从民生开始 耿氏瞅着他们兄妹一脸懵然的表情，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说： “一对小傻子。” 说完，拿起匣子里的玉佩，又道： “真正宝贵的，是这个玉佩里存的血色。你妹妹戴的那枚坠子，不过是当年先皇赏赐八贤王的一块灵玉。虽然稀罕，可不如这个。” 云巧从耿氏手里接过玉佩，纳闷的问： “娘，您怎么知道这个？” “自然是我给八王爷的。”耿氏回答。 云巧闻言恍然大悟，不断点头摸着玉佩，道： “果然咱家是大户啊，什么宝贝都有。” 耿氏从她手里拿过玉佩，嫌弃的说： “出门这话别说，丢人！” “我……” 没等云巧说完，耿氏继续又道： “当年，王爷把我们娘几个送出京城，我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了他。本想着能在必要时保他一命，没想到最后，他落得跟你爹一个下场……” 耿氏惋惜的说着陈年旧事。 这枚玉佩源于巫寨，当年国公爷征讨被南越占据的失地，在失地境内救了一个少年。 分别时，少年把这玉佩送给国公爷，并告知国公爷关于他的身份。 少年是巫寨的少寨主，未来巫寨的继承人。 巫寨，位于大周朝最南边的位置。 不属于任何王朝，自立成寨，与世隔绝。 后来南越兴兵侵占了大周以南，顺势把巫寨占了去。 “……当时听闻，南越屠光了巫寨上下所有的人，无一幸免。你爹救了少寨主才知道，南越不知打哪儿听得巫寨有一门巫术，可以让人长生不死。” “说到底，他们就是想得到这门巫术，才兴兵占领我朝南部。那个时候，新帝刚登基，国库空虚，隐忍了几年，才回击。” 云巧听到这儿，跟云雷互看一眼后，道： “或许南越听说的长生不死，就是这个东西吧。” “应该。”耿氏点头。 云雷看着母亲，蹙眉又问： “娘，那现在那位少寨主去了哪儿？” “不知道。”耿氏把玉佩装好，交给云雷，“这个你收着吧。到底是一块价值连城的东西，你是咱家长子，传你手里正对。坠子就给你妹了，她要嫁王府，我得给她留个后手。 耿氏没有隐藏自己的私心，说的很坦然。 云雷自然不会在意，双手接过匣子，说： “娘放心，给儿子两年，两年之后一定能成。” 耿氏瞅着云雷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女儿期盼的目光，重重点头，道： “既然你们兄妹选了这条路，娘就不拖你们的后腿。如果成了，咱韩家沉冤昭雪。如果不成，我们尽力，到下面也无愧于心，有脸见他们。” “不过云雷啊，你跟婉柔成亲后，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切记不可要孩子。娘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经历那样的事儿。一个女人，挺着肚子逃命，太难了。” 耿氏的话，让云雷红了眼，让云巧失了声。 有史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跟他们兄妹共进退的话。 可话里的内容，却是那么的沉重、悲痛。 云雷咬牙，看着耿氏重重颔首，道： “娘放心，儿子绝不让妻小流离，更不让您跟弟弟、妹妹，失所。” 耿氏欣慰的“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縢婉柔端着面条进屋，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重。 云巧这才意识到中午饭没吃。揉着肚子，夸张的说： “还得是我准嫂子疼我，真的饿死了。” 耿氏瞅着她夸张的样子，翻个白眼，道： “赶紧吃，吃完一堆事儿呢。货源没找到，看我不抽你。” 说完，带着云雷、縢婉柔，整理云巧带回来的东西。 仿佛刚才说那番沉痛话语的人，不是耿氏一样。 云巧低头吃面条，怎么说呢，味道比较清淡，厨艺还有待精进。 不过能吃就不错了，她不挑。 见耿氏摸着那张黑貂皮的样子，心里暗暗有了想法。 等过两日，把皮子拿去熟了，给母亲做个貂穿。 就像现代北方人穿的那种，保暖、精神、提气。 哎哟哟，虽然她是个小白女，可穿越过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会烤串，现在又会做衣服，结合现代理念…… 哎呀我的天，银子啊银子，都别跑，等我来包你们哦。 “啪啪啪——” 桌前响声，让云巧打了个激灵。 “干啥啊娘？” 耿氏无语的翻个白眼，扬着手里的苞谷粒子，问： “这是啥，问你半天了，想啥呢？” 云巧尴尬的抿唇，憨憨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没想啥。 耿氏气笑了，把手里的苞谷粒子扔进袋子后，道： “我问你，这一袋子到底是啥。” “哦，这是苞谷。”云巧终于作了回答，“是北芪那边的粮食，耐寒，产量高。熬粥、蒸窝头、贴饼子，都行。我特意买回来半袋子种，咱们家开春就种。” 有过种土豆的“前科”，种苞谷，云家没有任何意见。 云巧看着縢婉柔，挑眉问： “婉柔姐，铺子装完还剩多少钱？” 縢婉柔稍微思索，回答： “还剩下六十多两。冰窖已经打好，不过今年用不了，没有冰。得等冬天落雪，往里面放。” 云巧点头，指着玉米种子，说： “剩下的银子都买地，我们今年雇人种地。” “雇人？” “买地？” “巧儿，你疯了？”耿氏敢说话，打算直接骂醒闺女。 买地没毛病，民以食为天。雇人种地是怎么说，谁家能雇人？ 云巧又扒拉两口面条，直接塞给云雷，说： “我吃饱了，剩下大哥吃。” 说完，把带回来的几样种子全都摆出来，又道： “接下来我跟你们说的事儿，你们听了之后照做就行，不用管其他。首先，我们雇人种地种苞谷、种辣椒、种小茴香。这些都是北芪的东西，咱们离得近，绝对可以种。” “其次，我们在村里开个酱坊，专门做辣椒酱。” 话说到这儿，耿氏刚要开口就被儿子拽了一下。 云巧停顿一下，继续往下说： “我要跟轩辕晔学，不仅是我们赚钱，还要带乡里人一起赚钱。大家都过好了，这个王朝才能好。大哥不是说嘛，朝廷不公，就重新创造。” “我们从最基本的开始，从民生开始。” 第264章 全家总动员 云巧的这番话，说的很长，很长。 从发现苞谷到两朝互市开放，再到轩辕晔有意组建城内商队、开建酱坊，然后又到朝廷成立北阳府成，调任知府…… 如果说一开始耿氏不同意雇人种地、开酱坊，可听到现在，就没有理由不同意了。 云巧接过縢婉柔递来的杯子喝茶。 云雷深吸口气，看着母亲，说： “娘，巧儿的想法没错。我们可以先有钱，然后带着村里人有钱，再然后感染旁人，大家一起赚钱。” 耿氏听着儿子的话，笑着摇摇头，道： “罢了罢了，我老了。你们兄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管，不插手。我只管照顾好你们的饮食起居，这可以吧。” 云巧听到这话，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果然只要跟母亲说轩辕晔做了什么，她就会无条件支持。 这算不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稀罕？ 想到这儿，坐直身子，又道： “对了娘，子韧说钟培荣跟我四叔的关系最好，是自己人。你认识不？” “钟……培……荣？” 耿氏轻声呢喃，迷茫的摇摇头。 “我在家时，并不曾听你四叔提及。你四叔的朋友，多是江湖人。” 云雷轻笑，出声： “如果真如五爷所说，那一定不会错。但娘没听过也正常。如果娘都听过了，这位钟大人，今日也就来不了北方。” 耿氏“呵呵”笑出声，轻叹口气，说： “是啊，如果咱们大家都知道了，他就算不毁，也不可能把人主动送到这边。跟老四关系好，怪不得五爷把云震留下了。” 云巧听到这话，没敢吱声。 她是没那个胆子告诉母亲，二哥为啥没回来。 东西重新收好，云巧看着云雷，说： “等子韧把人找来，我跟婉柔姐还有咱娘就回去了。打个平日在这边住，帮着查个账啥的，我们就不管了。” 她现在，一门心思回去带着那些媳妇们发家致富。 虽然听着好像很伟大，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想法很单一。 只要能帮助轩辕晔，哪怕只有一点效果，她都心甘情愿。 比起人家做的，她这些微乎其微，不算什么。 耿氏拍了下闺女，轻声说道： “别给你大哥安排事儿。他今年秋闱，明年上京，哪有时间管你。你每半个月过来一次，我让你来。” 云雷看着妹子茫然的表情，笑着说： “我不住书院可以。但你半个月来一次，得帮我洗衣服，如何？” “我……”云巧蹙眉。 这什么情况，她那么博爱的一番话，咋没有支持的呢？ 縢婉柔终于绷不住了，“呵呵……”笑出声，说： “巧儿，你个呆丫头，你大哥逗你的。” “呵呵呵呵……”耿氏也笑出了声。 云巧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们三个人，也笑着摇摇头。 如今，他们就算有了共同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全家总动员。 为韩家、为滕家、为八王府，为那些冤死的人家，讨回公道！ …… 晚饭后，云巧去前面看装修好的铺面。 走的时候凌乱不堪，如今已经全部收拾好了。 地面干净，墙壁干净，到处都干净。 “为了你定下的‘干净’要求，店铺装好，我跟伯母、云雷、云震彻底收拾的。足足收拾了三天，又擦了两天。” 云巧闻言，捏了捏縢婉柔的手，说： “哎哟哟，辛苦了，辛苦了。” “少来了你。”縢婉柔笑着抽回手，道，“你就知道给我们安排事儿，然后自己躲出去。说，你的货源找的如何？” 云巧打了个童子礼，特别认真的道： “报告准嫂子，全都找好了。是北芪最大的民间牧场嘎达家族。” “你——”縢婉柔羞的面色通红，转身欲走。 没想到云雷就站在身后，更加难为情了。 云巧“嘿嘿……”笑出声，悠悠哉的道： “啧啧啧……风水轮流转了吧。那会儿在屋里，你们都打趣我，婉柔姐，感觉如何？” 縢婉柔没有转头，云雷黑着脸说： “巧儿，欠拾掇了？” “我哪儿敢啊，是吧大哥！” 贼兮兮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有任何“不敢”的迹象。 不过也知道适可而止，主动上前，挽着縢婉柔的胳膊，说： “放心吧婉柔姐，子韧说了，咱们先定二十头羊、十头牛，就养在他平谷村的别庄。这边要货说一声，那边就送。” 縢婉柔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道： “那敢情好，都是新鲜的。” “对。” 二人说花间，来到把头“1号”的雅间。 屋内全都上了隔断，门口劝编了号。方便开业后下单、上串。 开过玩笑，云巧拿出在北苑城写好的东西，放在桌上给他们俩看。 担心有的地方他们会不懂，还再旁轻声讲解。 虽然充钱办卡的想法比较新颖，但这是固定客源、回笼银钱的最佳办法。 不仅如此，她还把一斤肉能串多少串、什么价格，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縢婉柔看着那张纸，喃喃的道： “勄之，我觉得这个店铺，会赚钱。而且会大赚特赚。” 云雷“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云巧高兴，笑眯眯的看着縢婉柔说： “亲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没等縢婉柔说话，云雷就不悦的开口道： “好好叫人，有事说事，别弄虚的。” 云巧吐了下舌头，冲他做个鬼脸，说： “是这样的婉柔姐，你把手里所有的浣花笺都给我，我有用。” 縢婉柔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问： “全都要？” 云巧重重点头，算作回答。 浣花笺，是縢婉柔自己做的纸。 据说这个朝代的大户女子，都喜欢用自己喜欢的花瓣来做纸。 费工夫，费精力，但要的就是那个情调。 纸比一般纸张的尺寸略小，但比平常用的宣纸要硬。 而且纸上会印有不规则的小花儿，淡淡透着一股花香。 縢婉柔虽然不舍得，可她张口，除了点头，没有别的答案。 不过咬牙的样子，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 云巧高兴搂着她的脖子，大刺刺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 “还得是嫂子疼我。谢谢啦。等我以后赚钱，给你买东西，让你做个够。” 没等縢婉柔说话，云雷就过来，把人扯到身后，说： “你规矩点，干啥呢这是。” 得意忘形的云巧，看到如此护妻模式的大哥，嘴角狠抽，规规矩矩的坐下，继续说事儿。 耿氏本来要给他们送热水的，可看到这一幕，还是选择退出去，不打扰他们。 年轻人做事，她这个婆子还是帮着操持好后宅，比较靠谱…… 第265章 术业有专攻 转天早饭后，阿荣带了五个人过来。 其中三个是留给云巧的，剩下两个带去北苑。 云雷休沐，云巧让阿荣带他去县衙，跑缴税的事情。 顺道看看村里那边，哪块地能买。 再有些日子就要春耕，地必须抓紧落实。 縢婉柔也不闲着，把昨天刚学的知识传授给他们。 主要就是宾客充值卡的事。 至于云巧，就很忙了。 先是带人去巩记铁匠铺把串炉子、签子拿回来，接着又去集市买肉。 猪肉、羊肉每样都买，而且特意让屠户给按一斤一块那么切。 回到店铺，三个人钻进后厨，开始做事。 腌肉、调料，这得有实物，不然空讲，没有效果。 “咱们先从切肉开始做。”云巧说着，拿了一块肉，边切边说，“掌握好度。别太小，也别的太大。一斤咱们按出二十到二十五串即可。一定要肥瘦相间，不然影响口感。” 两个厨子听到这话，分别拿起桌上的菜刀，开始切肉。 术业有专攻。 这话不是骗人的。 云巧本来还自以为良好的教人家，等看到人家切的肉后，菜刀立刻放下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厨子切的肉，就跟用尺子量了一般，大小、肥瘦，全都统一。 云巧拿起一根铁签子，开始串肉。 串了六块，云巧仔细端详，说： “就这样便好。” 二人闻言抬头看了下，低头继续切肉。 一斤肉切好，云巧开始讲腌肉的过程。 本想着边将边操作，可惜人家没给机会， 葱香蒜快速切丝、切末。 又把花椒、大料等物泡水，将水撒到肉上。 等他们全部做好，云巧尴尬的说： “我感觉……我有点儿多余。” 其中一个叫董林洲的听到这话，笑呵呵的道： “看云姑娘说的。我们哥俩常年做饭，所以知道一些东西。但这炉子、签子第一次见。都说术业有专攻，您的想法比我们高明，我们这就是凭手艺吃饭。” 另一个叫徐益的也点头说： “是啊云姑娘，你的想法绝对没说的，我们佩服。我现在比较好奇，这长长的炉子，怎么烤。” 云巧闻言颇有几分得意，说： “不知道了吧，一会儿告诉你们。这两盆肉拿去外面入味。你们把剩下的都切了，我出去再买些菜回来。” “好，云姑娘你去吧。”董林洲说完，端着盆就出去了。 徐益则拿起菜刀，继续切猪肉。 云巧跟縢婉柔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来市集走一圈，除了韭菜，什么都没有。 本想着买几根茄子，可现在是早春，别说茄子了，就是野菜都不多。 拎了小捆韭菜，一边走一边想念以前吃过的烤茄子。 茄子烤熟，然后刷上蒜蓉酱，再撒上蒜…… 哎哟哟，不行了，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云姑娘，好巧啊！” 平平淡淡的声音，让云巧停下脚步。 扭头看着来人，眉头皱紧。 老天，平阳县这么小，出门买个菜都能遇到熟人。 “怎么，云姑娘不认识在下了？” 云巧摇摇头，故作轻松的道： “没想到能碰到李阁主，您有事儿吗？” 上次的赔罪乌龙事件，弄得轩辕晔连喝了三碗白酒，现在她想想都觉得愧疚。 而且，还莫名的挨一顿骂，所以本能上就不想理他。 李杲背着双手，看着她手里拎的东西，问： “你去买菜就买这个？” 云巧笑着点头，没打算多跟他交谈。 这人是敌是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男人，得保持距离。 更何况轩辕晔因为他吃过醋，她可不能往枪口上撞。 李杲见她不吱声，指着对面的茶楼，道： “云姑娘跟我去那边坐坐，如何？” “不了。”云巧摇头。 一脸爱莫能助的扬了扬手里的菜，说： “我娘让我来买韭菜，家里等着吃韭菜盒子。” 李杲微眯眼睛，淡淡的道： “是不想去。还是不能去。” “不想去。”云巧沉稳回答。 “呵呵，你倒是坦诚。”李杲说完，上前走几步。 云巧见状，赶紧后退拉开距离。 “李阁主见谅，我是有婚约的人。” 李杲咬牙，邪魅的挑了下眉头，说： “你确定不跟我去吗？你应该知道，我手里，有一些你跟都他想要的东西。” 这句话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强了。 云巧真想拒绝，可是“不”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李杲善于观察，看着她满脸纠结的样子，又道： “茶楼就在前面。” 云巧顺着他的话，瞅着不远处的茶楼，天人交战。 “咱们顶多就喝一壶茶。” 尼玛，一壶茶也是单独相处。 不行，绝对不行！ “一壶茶能倒四盏，你我一人也就能分两盏。” 这不是几盏茶的问题。 “算起来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我的天，快坚持不住了。 “云姑娘，茶楼安静。咱们聊过之后，说不准你就能得到五爷想要的东西了。” 云巧咬牙摇头，长舒口气，道： “李阁主，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真的不能过去，毕竟这不合……”规矩。 李杲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云巧一眼就认出来了。 惊讶的瞅着他，咬着后槽牙，问： “你……你是怎么拿到的？” 李杲大大方方的把荷包收起来，说： “我刚刚见了他。所以你说的韭菜盒子，明显就是在骗我，你个小骗子！” 云巧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跟我去茶楼喝一壶茶。只要进去，我就把这个东西给你，如何？” “走！”云巧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字，然后快步往前走。 李杲笑看一下暗处，得意的大摇大摆跟上。 松风苑，平阳县最大的茶楼。 有说书先生说古，也有娇娘弹琴。 来这边喝茶的，要么是附庸风雅之人，要么是谈声音的，也有为了弹琴的娇娘、说书的先生…… 像云巧这种拎着韭菜进茶楼的，还是独一个。 茶倌看着云巧这般，清了下嗓子，说： “这位姑娘，您的韭菜容小人给找个地儿放。不能带进去，味儿太大。” 云巧闻言，赶紧交给他。心里明白，人家这是服务觉悟高。 换个人，估计都得挖苦一番吧。 李杲站在她身旁，故意歪头轻声说：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拎着韭菜过来喝茶的人。” 第266章 我跟你不熟 云巧赶紧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距离。 如此撇清关系的举动，李杲面色平静。 看着回来的茶倌，清冷说道： “要一个僻静的雅间，快！” 茶倌刚回来，听他这样的语气，不敢怠慢。 领着他们上楼，边走边小心的说： “这位爷儿，若雨阁是我们最靠里、最僻静的雅间。” 说着，把门推开，让他们先进。 云巧是第一次来茶楼，屋子虽然不大，但到处都透着一股高大上的赶脚。 香炉燃起，阵阵花香味道，很迷人。 屋内一张方桌，四把椅子。 都是雕花、朱漆，至于什么木材，她不清楚。 胆瓶、字画，随便拿走一个回现代拍卖，都价值连城。 “一壶老君眉，再上几样你们这的点心。” “是。”茶馆应下，转身离开。 云巧就近坐下，看着他道： “把东西给我吧。” 李杲也真的守信用，从怀里把荷包拿出来，扔给她，说： “我家的杂货铺挪过来了。所以我去县衙办事儿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你哥跟阿荣。” 云巧翻个白眼，不悦地道： “这话刚才你说过了，不用再说一遍。” 气呼呼的样子，让李杲笑出了声。好心提醒说： “回去告诉你哥，这东西别随身携带，不好。” “你不拿，就没有不好一说。”云巧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见真是云雷的印章后，又塞了进去。 想当初，张二泉用这个私章跟侯坤借了二百两的高利贷。 如今回忆，她仍旧身子泛寒。 抬头警惕的看着李杲，问： “你确定我跟你喝一壶茶，你就把东西给我吗？” 李杲闻言故作惊讶，迷茫的看着她，说： “东西在下不是给你了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云巧强调。 李杲轻笑，手指轻敲着桌面，道： “我们还没聊呢，你就这么心急。是不是有点不好？” 云巧轻叹口气，不说话了。 面对他戏谑的表情，只能装作没看到，默念“不生气”。 片刻，茶倌推门进来。 四样精致的点心摆好。拎茶打算倒的时候—— “你出去，这里不用你。” “是。” 茶馆出去，把门带上。 云巧伸手捏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 很甜，甜的有些腻，不如母亲做的好吃。 好不容易解决掉手里的糕点，端着李杲刚刚倒得茶，全部喝下。 “云姑娘，你这样就不对了。一盏茶如你这般喝，在下应该也跟你说不了多少话。” 云巧咂舌摇头，十分无辜的指着糕点，说： “太甜了，不喝茶不行。我下一盏，慢慢喝。” 李杲叹口气，又给她倒了一杯。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是吗？” 云巧颔首，坦然的道： “我跟你不熟。” “ 李杲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最后自己也仰脖喝茶。 如此举动，让云巧嘴角上扬，难掩喜悦心情。 本以为他会拖延时间，没想到也如她一般，饮牛式喝茶。 “云巧，你是故意的？” 李杲清冷的话传来，让云巧哆嗦了一下。 “啊？什么故意的？” 说完就听到—— “砰——” 李杲手里的茶杯，被他生生捏碎了。 我的天，手劲儿不小啊！ 看着鲜血直流的手，云巧苦笑着道： “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事儿，让你这么生气？李杲，我自认不欠你。当日在李府，我说的那些话，有没有用，你自己心里清楚。” “至于红鸾星动，虽是我一时逞口舌之勇，但也不是胡说八道。在北苑，我已经给你道歉，子韧也自罚三杯。如今你这般做，又是意欲何为？” 李杲“啪——”的一声起身，双手拄着桌子，道： “你着急喝茶离开，你当我看不出来？” “我不该这样吗？”云巧反问。 见他眉头微蹙，没有吱声，继续又说： “我是及笄的姑娘，也是跟人家有婚约的姑娘。我跟你在这个雅间独处，本身就不合规矩。如果不是你拿着我大哥的印章，我根本不会过来，难道你心里没数？”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 “我不是不想跟你说话，我是跟你不熟！”云巧再次强调。 “去他娘不熟！砰——” 茶壶摔碎的声音，让云巧哆嗦了一下。 瞅着眼前阴晴不定的男人，真是搞不懂这人到底为啥。 心里有病？ 还是有什么隐疾？ 李杲盯着她的大眼睛，微喘的道： “云巧，你招……” 话没说完，门推开了。 云巧看着门口站的人，眼睛瞬间冒光。 “丁夫人，您怎么在这。” 云巧说完起身，热络的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 神兵天降啊！ 咋也没想到丁县令的夫人，侯坤的姐姐，竟然也在这边。 显然，丁夫人也没想到云巧会在这。 茫然的指着隔壁，说： “我约人过来喝茶。听到声响就寻思瞅一眼。” 说到这儿，扫了一眼李杲，压低声音关心的问： “你这儿……没事儿吧。” 云巧摇摇头，说： “没事儿，茶壶碰掉了。” “哦。”丁夫人颔首，捏了下她的手，道，“有事儿你就说，我就在那屋。” “多谢夫人。”云巧说完，挽着她的胳膊，把人送了回去。 眼瞧着丁夫人把门关上，云巧这才转身。 相信有丁夫人的出现，李杲应该不会再发疯了。 等她回到若雨阁时，屋里多了一个带着花色面具的人。 不用问也知道，这人是鬼卫。 云巧依赖性的站在鬼卫身边。 这样本能的举动，让李杲的面色，更黑了。 “李阁主，我们鬼蜮向来不跟江湖组织为难。您是主子的座上宾，在下也不会为难您。但李阁主要记好，云姑娘是我们主子的人，若非必要，还望李阁主避嫌。” “笑话，你是什么东西，在这让我避嫌？” “我是不是东西，孤男寡女，该避嫌就要避嫌。”鬼卫平静的回应。 云巧闻言，眉头紧蹙，恨不得赶紧澄清缘由。 没想到—— “李阁主是江湖人，但云姑娘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您用大哥的印章要挟至此，怎么都说不过去。” “呼——” 云巧本能的舒口气，让二人全都听见了。 李杲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鬼卫起身，把人挡在了身后…… 第267章 再蹦还是江湖 李杲深吸口气，冲着鬼卫身后的人儿，道： “云姑娘，我们的话还没说完，你这是要毁约吗？” 鬼卫没有让路，透着面具，淡淡的说： “李阁主，不管您什么意思，在下今日都不会让云姑娘再跟阁主单独相处。除非，李阁主把在下撂倒。” 李杲抿唇，清冷的道： “你认为我不敢？” “李阁主可以一试。” 二人互不相让，云巧进退两难。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请问哪位是云姑娘，您的哥哥云雷，在楼下等着，让您即刻下楼。” 茶倌的话，让云巧“嗖——”的一下就溜。 丝毫没有迟疑。 鬼卫清下了嗓子，开口又道： “李阁主，我们主子让在下给您带句话。” 李杲重新坐回位置，捏起一块云巧吃过的同款点心，送进嘴里。 嗯，是太甜了。 鬼卫显然是习惯了他的态度。 “李阁主，我们主子原话是：江湖就是江湖，再蹦还是江湖。” 话落，犀利的眼神飞过来，鬼卫抱拳拱手，扔下一句“告辞”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杲微眯着眼睛，糕点瞬间被他捏得粉碎。 …… 云巧没等下楼，就看到面色微沉的云雷，站在楼梯口。 想想刚才发生的事儿，小妮子就恼。 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他不高兴？她还不高兴呢！ 扭头看着身后跟的茶倌，道： “小哥儿，我韭菜呢？” “在门口呢，我陪姑娘过去。” 二人走到门口，茶倌去了韭菜交给云巧，说： “姑娘，日后再来我们这，韭菜就别带了。” 云巧看着他，扯出一抹敷衍的笑容，道： “放心，以后都没机会。” 话刚说完，云雷清冷的声音传来—— “还没疯够？回家了。” “我……” 云巧咬牙，瞅着云雷孤傲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 自己犯错还不自知？ 回家好好收拾他！ 兄妹俩气呼呼的回到店铺，耿氏正在院子里逗弄狗崽。 狗崽一见到云巧，摇头晃尾的凑过去。 云巧理都没理，看着云雷气呼呼的说： “跟我进屋。” 耿氏瞅着他们兄妹俩，一个比一个脸黑的样子，忧心忡忡的跟着一起回屋。 两条狗崽，“哼哼唧唧”的瞅着关上的屋门，尾巴不停地摇晃。 屋内，云雷气呼呼的指着云巧，道： “你还跟我摔脸子？你错哪儿了自己心里没数？” “我错？”云巧嗤笑。 看着自以为是的亲大哥，咬牙说： “你的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你错哪儿了，自己心里没数？” “我错？云巧你最好搞清楚，咱俩到底谁错了。你出去几趟，胆子是越来越大、性子也越来越野。” “我出去怎么了？我出去是办事儿。你少指责我，今儿要不是你……” “够了——” 耿氏低斥，打断了他们兄妹俩的互相指责。 “云雷你想说，你妹妹都干啥了。你们俩谁有错，我今儿就抽谁。” 说完，把烟袋杆子放在炕上，气势十足。 云雷平复呼吸，说： “娘，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把她找到的吗？茶楼！松风苑！” 耿氏吃惊，但却没有说话。 云雷冷“哼”，继续又道： “娘你都想不到，这丫头跟李杲在茶楼雅间。孤男寡女，一个雅间，成何体统？！” 耿氏这下沉不住气了。 拍了闺女肩头一记，抻哆着说： “你疯了，咋能跟别的男人进茶楼啊。再说那地方，也不是咱能去的啊。你这个丫头啊，你可真是……” 耿氏巴拉巴拉说一堆，云巧一句话都不说。 就那么瞅着他们父子俩，面无表情。 云雷被看的有些毛。 “你不也生气吗，说说吧，你因为啥！” 耿氏这才想起来闺女还没说话。 拉着她的手，稍微用力捏了一下，道： “巧儿啊，你是不是有啥苦衷。你有啥你就说，娘肯定站在你这边。” 云巧哀怨的看着母亲，委屈说道： “娘站我这边刚才还拍我？” “我……”耿氏语塞了。 云巧也不打算委屈自己，抽回手，从腰间把荷包拿出来，放在桌上，道： “云大秀才，这东西你眼熟不？” 云雷定睛一瞧，忙伸手在自己胸前摸了摸，惊讶问： “怎，怎么在你这？” 云巧“腾——”地一下站起身，气呼呼的道： “你也好意思问我，好意思指责我。要不是因为你这个，我能跟李杲去茶楼？在县衙办事儿碰到了，就不能退避三舍？人家从你身上顺走的，明白吗？” 风水轮流转，如今是云巧找场子的时间。 “挺大的人，印章被顺都不知道。你还说我，你咋好意思委屈我哒——” 吼完，云巧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迷茫。 咋感觉刚才自己奶凶奶凶，没有任何城震慑力呢？ 云雷只觉得脸好热，瞅着桌上的荷包，半天都没有动。 耿氏不解，扒拉一下云巧，问： “闺女，那李家跟咱们也没啥交集，为啥顺你哥的印章啊。” 云巧没说话，云雷也不吱声。 耿氏仿佛想明白一般，“啊”了一声，说： “巧儿，是不是你又给他们看风水了？娘不是告诉过你，不能随便给人家看嘛。五弊三缺，五弊三缺！你咋一点记性都没有呢？” 云巧无语，虽然不是因为这个，可眼下还是顺势附和的好。 故作委屈的白了云雷一眼，道： “娘，我就是因为五弊三缺不给他看，他才顺了我大哥的印章要挟我。” “啊，这样啊。”耿氏松了口气。 看着一脸尴尬的大儿子，黑着脸又道： “这事儿怨谁，你自己说？” 不占理的云雷，还有啥好说的。 走上前，抱拳拱手，深深作揖道： “愚兄错怪妹妹，在这给妹妹赔礼道歉。” 云巧瞅着鞠躬的大哥，抓着荷包塞给耿氏，说： “这印章你别拿了，就给咱娘保管。你错怪我这事儿没完，罚你……给我管账，管到你上京为止。” 云雷没有意见，再次作揖，一脸苦闷。 印章啥时候被顺，他咋没印象呢？ 耿氏把荷包收好，说： “你要是用就吱声，平日别带着了，我也怕。” “知道了，娘。” 云巧见差不多了，拎着韭菜又出去了。 这一小捆韭菜，短短一个时辰内，经历的事情还真不少…… 第268章 绝对亲民 后厨窗根下，一共摆了四个盆。 两大，两小。 云巧拎着韭菜进后厨，阿荣正跟他们两个厨子再说话。 见她进来，挑眉道： “云巧，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三月二十八。”云巧回答。 董林洲起身把云巧手里的韭菜拿过去，小姑娘压低声音问： “阿荣哥，今儿那个鬼卫，是你派去的吗？” “不是。”阿荣摇头，“他级别高，应该是主子直接派给你的。” “我？”云巧惊讶。 意识到她该做些什么时，咽了下口水，道： “那啥，我能见见他不？” “你应该见不到，他已经走了。” “干啥去了？不会，不会真去告状了吧。”云巧心有余悸。 虽然这事儿不怪她，可轩辕晔明是令禁止她跟李杲单独相处。 突然身边多这么个人，还真是不方便。 至少没有隐私可言。 阿荣见她不说话，稍作解释道： “出看这样的事儿，他不可能瞒着。不过事出有因，主子不会责备你。” “倒不是因为责备。”云巧缓缓摇头。 阿荣自嘲的叹口气，说： “说起来，我回去还得领罚呢。” “你领啥！都是我哥，我哥自己折腾的。” “巧儿，你哥怎么了？”縢婉柔正好过来，听到了这句。 云巧摆摆手，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徐大哥，去把窗根下的盆都端会来。咱们开始穿串。” “好。”徐益应下，出去了。 董林洲把韭菜清洗干净，放在一旁控水。 大家都不闲着，一听穿串全都过来了。 后厨地方并不大，最后大家决定，去院子里穿。 云巧拿起一根签子，比量着串炉子，边做边说： “按照这个长度来串，别把肉串的太紧实，那样烤不透，咱们也亏本。火都在这里，所以肉也要……” 等她串完，大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拿起签子开始串肉。 云巧跟董林洲负责最开始的那一斤。 她得算算，一斤肉，具体能穿多少串。 手里的肉全部串好，算一下，足有二十八串。 董林洲那边也差不多，有二十六串。 “云姑娘，现在烤吗？” 云巧没吱声，起身进屋去了。 董林洲不解的看着阿荣，院子里其他穿串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 屋内，云巧拿出算盘，“噼噼啪啪”的开始打。 这东西，老传统，现代人没几个会用。 好在爷爷稀罕这个，非让她学。 什么“四去六进一”，“六上一去五进一”…… 以前觉得老爷子好多余，如今还真是感谢。 不然来这边，没有计算器，没有阿拉伯数字，她擎等着露馅。 一斤猪肉零卖是十二个铜板，如果整猪买会很便宜，合八文钱到十文一斤。 一斤肉串二十八串。一串两个铜板，那就是毛利润五十六文钱。 去了炭、料、人工、铺面…… 做吃食生意，说白了就是做良心。 她的肉串不小，这个价格，绝对不高。 等菜都下来后，烤个茄子、豆角、辣椒啥的，那些才是最赚钱。 素的就一串一文钱，暴利。 至于腰子、肉边、连条、胸口…… 毛猪泡回来，这些就是纯赚！ 一边打算盘一边记录，一个人在屋里忙的热火朝天。 耿氏进屋时，已经未时初了。 看着闺女低头写字的样，轻声说： “巧儿，你弄好了没？大家都饿了。” 云巧闻言抬头，看到屋里的光线，忙放下笔，说： “火烧了吗？” 耿氏颔首，“正烧着呢。” 云巧下地穿鞋，急急忙忙出屋。 耿氏无奈，把她桌上摊着的，小心翼翼收好。 云巧来到院子，刚好接了烤串大任。 说实话，她也是盲人摸象，没啥经验。 不过就是比他们多看过，多吃过。 将调好的串料放在一旁，炭火上来后，把穿好的肉串放在上面。 刷油，“滋滋……”的声音伴着烤肉的味道，特别香。 两侧翻面，洒上串料。 董林洲跟徐益看到她这个手法，二人全都撸袖子上阵。 三份串，三个盘子，大家一起品鉴。 最有发言权的就是阿荣、云雷、还有縢婉柔。 他们在北境是吃过烤肉的，不过跟这个比，还是不一样。 縢婉柔放下手里的签子，看着云巧，道： “我喜欢这种。不知道为啥，感觉肉从铁签上撸下来的劲儿，很舒服。” “嗯，是很新颖。”阿荣点头。 云雷指着羊肉，不住地点头，说： “羊肉比猪肉的要嫩，好吃。” 耿氏没吃过烤肉，这么吃都是第一次。 味道重，而且有些辣，她吃着一般。 不过瞅着几个年轻人吃的热络，想了下，又说： “巧儿，给娘考几个不辣的吧。” “好嘞！”云巧应下，拿了十串重新烤。 耿氏吃不辣的肉串，给出了好评。 云巧又把韭菜烤了。 用盘子装好，放在桌上后，说： “这一盘子我卖一个铜板，如何？” 耿氏闻言摇头，不是赞同的道： “巧儿，韭菜一文钱能买不老少，你这一盘就一文钱，太贵了，没人点。” “娘，别急着下结论，你先尝了再说。”云巧不着急。 烤韭菜、烤辣椒、烤蒜苔，她最爱。 耿氏用筷子夹了一根，送进嘴里。 等她再想夹的时候，韭菜已经吃光光了。 云雷看着妹妹，笑眯眯的说： “巧儿，再来点？” “哼！”云巧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縢婉柔是挨着云雷做的，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问： “你又惹巧儿了？” 云雷点点头，没有否认。 縢婉柔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去串炉子旁帮云巧。 没等说话呢，云姑娘就开口吩咐： “婉柔姐，你把蒜瓣用签子穿好给我。” “哦。”縢婉柔颔首，听话的照做。 烤蒜、烤韭菜全部上桌，几人又都吃光光了。 云巧很得意，瞅着阿荣挑眉说：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等我菜单做出来你在看，绝对跟你想的不一样。” 阿荣笑着撸羊肉串，缓缓颔首，道： “酒的话我那边帮你张罗，我有个酒坊，专门酿竹叶青。配肉串，足矣。” “好，说准了。”云巧满口答应。 众人说说笑笑继续吃。 一顿串，云巧仔细观察几个男人的饭量。 差不多都是三十串打底，胃口好的，吃了五十多串。 如果是正经开业，有主食、有其他素串啥的，想来一顿饭控制在一百文钱左右，绝对可以。 在县里，这个价格绝对亲民。 第269章 买了三十亩地 云巧只在第一天教了两个厨子，如何烤串。 其他时候，根本用不到她。 拌小菜，人家会； 做辣炒，人家行； 煮主食，人家更是得心应手。 最后，云巧只能写一些自己吃过的、好吃的、这边没有的下酒菜。 让縢婉柔告诉他们怎么做，便不再理了。 后厨，人家比她有经验，哪用得着她在那班门弄斧。 串店定价的事儿，完全是她跟两个掌柜、还有阿荣三个人来定。 云巧先把自己定过的价格拿出来，笑嘻嘻道： “阿荣哥，邢大哥，你们给掌掌眼，哪里不行咱们再商量。” 很谦虚，三人笑着接过来，默默细度。 一盏茶后，阿荣放下纸，看了眼邢谦微微颔首。 他是要留在这边做掌柜的人，由他来说最合适。 “云姑娘，您定的足以见识到您的良苦用心。可是这价……是不是太便宜了？一碗肉馅馄饨，八个铜板。这羊肉串、牛肉串，三个铜板。咱的肉串不小，这个价格赚的不多啊。” “是啊云姑娘，小人也这么认为。”另一个掌柜，也点头附和，“牛肉本身就不好买，而且还是大老远从北芪运，真的太少了。” 大周朝境内的牛，不可以随便屠宰。 可若是有门路在北芪买过来，那朝廷是不管的。 阿荣虽然没说话，但云巧心里明白，他也是这个意思。 可一个烤串若是卖出天价，她不敢、也不能。 她懂风水，知道阴阳五行，轮回报应。 “邢大哥，廖大哥，我知你们的意思。不过咱这间铺子以前就是个面馆，带肉的面，一碗不过十文钱。我实在不好卖的太贵。而且，我是想把两个人吃饭的花销，控制在二百个铜板之内。” “这样的话，你赚的可就太少了。”阿荣出声提醒。 别看他不吱声，心里门儿清。 “赚的少不代表不赚钱。况且我们是让大家充卡消费，本身就在赚钱。而且……” 说到这儿，云巧故弄玄虚笑了。 双手托腮冲着三人说： “咱们现在讨论的价格，是宾客卡的价格。想到这个价，必须冲银子才行。二十两银子一张卡，不退不换，谁划算呢？” 话落，阿荣上扬嘴角，另外两个人也不住的点头。 是了，现在的价格，是在有宾客卡的前提下。 如果没有，牛、羊肉串，五个铜板。猪肉串四个铜板。 云巧见他们面露悦色，继续往下定价格。 …… 价格定好的当天，阿荣就带着徐益跟另一个掌柜，离开了平阳县。 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学堂也放了春耕假。 四个人在正房琢磨了一下，最后决定云雷跟縢婉柔回去。 一来买地啥的，云雷出面方便。 二来縢婉柔的身份特，最好避免留在县里。 三来嘛，也是云巧跟耿氏的私心，想让他们多多相处，增进感情。 两条狗崽，铺子留一条，另一条被他们带回了土庄子看家。 云雷住的房间，被耿氏收拾出来，给邢谦他们三个人住。 全都安排好，大家紧锣密鼓的开始了准备开业前的事情。 霍岩负责张贴找人的告示。 邢谦赶车去北苑城，准备拉货。 董林洲在后厨练习云巧给的几道菜，计算成本，最后定价。 原本，云巧是想用现代的菜单，以书面形式示人。 可看过飞鸿居的水盘后，就把自己的想法给否定了。 不是谁都读过书，还是要按照这个地方的传统来做。 为此，特意让霍岩又去找木匠，重新订做水盘。 县里大集这天中午，店铺来了位稀客，土庄子的庆年。 累的呼哧带喘。 把背来的两大包东西，放在炕上，就瘫坐在炕上喘气。 县里大集，人多。每次庆年来这边，都把车停在城门口，防止进来刮到人。 这两包东西不轻，完全人肉，可是累坏了他。 云巧拧个帕子，递给他，道： “谢谢你啊庆年哥，赶紧擦擦吧。” “哎，好。”庆年接过来，一边擦一边说，“真是不轻巧，啥东西啊。” 耿氏倒杯水给他，不好意思的说： “就是一些他们姑娘家做的东西，累坏了吧。快，喝点水。” “谢谢婶子。”庆年接过来，“咕咚咕咚”全都喝下。 把碗放下后，这才得空打量屋子，说： “听云雷兄弟说这铺子是婉姑娘跟巧儿一起买的，一会儿我能看看不？” “能，咋不能呢！”耿氏满口答应，“你歇一歇，歇好就去前面。正好今儿包馄饨，你也给我们尝尝味道。” 帮了这么大忙，哪有不管饭的道理。 耿氏的态度，让庆年窝心，客套的拒绝说： “不用啊婶子，吃啥饭，又不是外人！快种地了，家里也忙。” “再忙也得吃饭。”耿氏不依。 云巧再旁也帮着劝说： “是啊庆年哥，再忙也得吃饭。帮忙尝尝馄饨味儿，看好吃不。” 见他们是诚心留饭，庆年便不在客套的道： “馄饨就没有不好吃的。今儿我也厚脸皮一把，尝尝。” 耿氏颔首，轻笑着说： “这就对了。以后我们会经常麻烦你来县里送东西，你就别客气了。” 这话很务实。庆年点点头，答应了。 又喝了一大碗水，看着耿氏道： “婶子，你家今年咋买那么多地？都种土豆吗？” 耿氏搬了把凳子过来，跟他闲话家常，道： “地多心不慌。我想着趁三霁在军营，不用缴税粮，多种一些地。也好攒攒钱。老大订亲了，老二、老三可都没着落呢……” 庆年听着耿氏的话，不住的点头，说： “确实，婶子是过日子的好手。不过这一下买了三十亩，就他们两个人种，可真的种不过来啊。” “你说什么？买了三十亩地？”耿氏拔高音调，云巧也傻眼。 他们母女的样子，让庆年有些迷茫。 挠挠后脑勺，不解的说： “婶子，我没扒瞎，你家是买了三十亩地。十五亩写的云巧妹子的名字，另外十五亩是云雷的。” 这一番解释，让耿氏眉头紧锁。 縢婉柔走时带了六十多两，中等田四两银子一亩，突然多出来的十五亩，这是想干啥啊？ 耿氏的沉默，让庆年无措的看着云巧，眼神里都是一伙。 云巧反应很快，起身走到耿氏身边，轻推一下，道： “娘，你激动啥呢？咱给大哥的钱是不多，可婉柔姐有啊。人家用大哥的名字给自己置办点嫁妆，还不成？” 耿氏缓过神，轻叹口气，说： “是咱没本事，让人家姑娘自己办嫁妆。” 第270章 有必要这么做吗 “娘，你这话咋说的呢？婉柔姐可不是那种姑娘。” “是啊婶子，我看这位婉姑娘不错。”庆年也跟着附和。 提及准儿媳，耿氏看着他笑着道： “你也觉得不错？” “那是啊。”庆年颔首，“人长得好，而且懂规矩，比原来那个强多了。我看他们俩下地干活，那姑娘做的不多，但却做的疼人。” 农村讲究的不多，最看重的就是女人疼不疼自己的男人。 “婶子，你也别光顾着高兴。三十亩地不请人，他们俩起早贪黑，种不种的来两码说，别把人累坏了啊。” 庆年这话说完，又把母女俩拉回了整体上。 家里的地加上又买的三十亩，两个人根本不可能！ 云巧想了下，开口道： “娘，吃过饭你就跟庆年哥回去。我大哥肯定不舍得雇人，婉柔姐又心疼他，所以两个人就一起下地。可这样不成。耽误了春耕，一年就白干了。更何况，身子也吃不消！” 庆年听到这话，附和的跟着说： “可不是嘛婶子，里正都说了好几次，可云雷兄弟就是不听。” 耿氏看着闺女，担忧的问： “娘回去，你自己在这边……” “咋是我自己呢！邢掌柜他们都在，我可不是一个人。” 正说着，董林洲在院子里低吼—— “云姑娘，云夫人，馄饨好了。” 云巧推了下耿氏，说： “娘，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吃完饭你便跟庆年哥回去。把人雇了之后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再回来。” 最后这句话，终于让耿氏答应了。 三个人来到前面，云巧颇为得意的带着庆年，把铺子上下参观了一遍。 常年生活在农村的庆年，自然没见过这样考究的地面、墙壁。 看了一圈之后，赞叹的道： “云巧妹子，你这店铺是不是比飞鸿居还要气派？” “那不能。”云巧摇头，“飞鸿居是平阳县最大的酒楼，光人家的大堂，就有我这四个，比不了。” “有那么大吗？”庆年没去过，表示很怀疑。 云巧不住的点头，说： “真的有，我跟你讲啊庆年哥，那……” “讲什么讲，庆年别听她白话。她自己都没去过。”耿氏出声打断二人对话，“赶紧过来吃饭。” 云巧接到母亲的眼神后，故作尴尬的吐了下舌头。 庆年见状，“呵呵……”轻笑。 董林洲把筷子分好，说： “云姑娘尝尝，看看味道啥的成不。” “成，肯定成。董大哥做饭没挑。”云巧说完，拿起勺子搅合。 包馄饨的手法，千篇一律。 主要看汤跟馅儿。 先喝的汤。不得不说，这馄饨汤是真不错。 不油、很鲜。 仔细看看，就几粒海米，一点绿油油的韭菜。 “大洲，你这馄饨做的真地道，馄饨汤很好喝，特别鲜。馅儿也调的好。”耿氏第一个给了评价。 庆年一边吃一边点头，已经没空说话了。 董林洲笑着颔首，看着云巧，道： “等开业后，一碗放八个馄饨，再来些紫菜、海米，就行了。” “成，你看着来做。”云巧没有意见。 庆年细品了几个馄饨，看着董林洲，说： “这不是纯麦子面吧。里面掺了啥？不是豆面。” 云巧冲他竖起大拇指，道： “行啊庆年哥，这舌头可以。都吃出来了？” 庆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 “没吃过，所以能唱出来。是什么面啊？” 云巧起身去后厨，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小碗，说： “就是这个。这是苞谷，北芪的东西。我前些日子北苑弄回来的。今年开春，我们就打算种。说是耐寒，产量高，好伺候。” 庆年眼睛冒光，小心翼翼的道： “妹子，这种儿还有吗？我也想种点。” 去年土豆的事儿，他尝到了甜头。今年又有好东西，他可不想错过。 云巧把舀子放在一旁，道： “家里应该还有。到时候去家里，让我哥给你匀一把，种几根垄试试。” “不用试，后院都种。”庆年说完，不好意思的又道，“给了我，你家够不？” “够。”云巧爽快的点头。 她特意拿回来不少，就寻思谁要种，就给谁那点。 吃过午饭，耿氏就跟庆年走了。 剩下云巧自己在正房，没人管着，想躺就躺，想歪就歪。 别提多惬意了。 把浣花笺拿出来，一笔一划的写着菜单。 又把留下来的一些绢布剪裁，用丝线绣了“菜谱”两个字。 然后包裹在封面菜单的封面。 虽然只有六页纸，不过浣花笺纸张很厚，倒像一本薄薄的书。 做好后，天色尚早，云巧又把耿氏给轩辕晔裁剪的衣样拿出来，继续缝制。 人家的定情信物已经给了，她的还在制作当中…… …… 谭迁回来后，霍岩就把招的那些人，一起约个时间，教他们过来。 这天晨起，四个人吃过早饭，云巧回屋拿了写好的浣花笺出来，等着他们。 邢谦看着桌上的字，纳闷道： “云姑娘，这保密协议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云巧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看就是了。 邢谦见她不避讳自己，便拿起来细细研读。 内容很清楚，就是在串店做的一切事情，不许在外面说，不得泄露一个字。 否则按照违规处理，将之告上衙门，并要赔偿一定损失费。 “损失费”是什么意思邢谦是第一次听到。不过结合前后内容，不难理解。 把浣花笺放下后，有些担忧的说： “云姑娘，有必要这么做吗？” “有！”云巧点头。 “可是……”邢谦迟疑，看着娟秀小楷又道，“我怕这么一签，他们就不乐意在这做了。” 云巧轻笑，丝毫不介意的说：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干活儿的人到处都是。我要一个保障，也给他们一个约束，先小人后君子。” 县里做工的价格不低，基本都是一天三个铜板打底。 云巧给的也不低，不管伙计还是后厨，一律每天五个铜板。 像邢谦他们就更多了。 花钱雇人，若是迁就旁人，那可就太憋屈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后院就传来了声音—— “有人在吗？” 霍岩起身出去，很快就把人带了进来。 云巧看着来人起身，惊住了…… 第271章 熟悉的感觉 “臧清哥？你怎么来了？” 臧清看着云巧，也很惊讶。 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往前走了几步，说： “云巧？你咋在这？你也来做小工吗？你二哥能让？” 都知道云震心疼妹妹，怎么可能让她出来做事。 云巧笑着摇头，指了下对面的椅子说： “过来坐臧清哥，我不是来做招工，我是招小工。” “你……招？”臧清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的点头，说，“哦，原来是你二哥开的啊！你二哥真出息。” 说完，竖起大拇指，满脸歆羡。 二人在冥店共事好几年，没想到人家离开冥店没多久就能开店铺，真厉害。 云巧等他坐下后，轻声解释说： “这是我开的。我二哥的店铺在北苑城。臧清哥怎么来这了？你不是在老路冥店做的很好吗？” 臧清听到这话叹口气，摇了摇头，道： “但凡可以，我也不可能离开冥店。年后不知怎么了，店里的生意愈发不好。路哥家的曾祖奶奶又闹病。路哥前些日子跟安叔分别找，让我抓紧找下家。” 云巧对路哥跟安叔都不陌生。 张氏被抓后，家里的鸡蛋，都是送到老路冥店的。 有时候安叔收，有时候路哥帮忙。 讲道理老路冥店是县里最大的店铺，不应该不景气。 云巧瞅着臧清的面向眼角微撘，主顾破财。 破财…… “嘶——” 心口针扎，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云姑娘？”邢谦离她近，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云巧摆摆手，等痛感消失后，长舒口气，问： “臧清哥，冥店那边安叔在吗？” “在呢，安叔跟路哥都在。就是路哥催我过来的，说店里今儿有个人去。”藏青回答。 有了李家那次经验，云巧不敢逆天而行。 起身看着邢谦，说： “邢掌柜，过来应工的人，不迟到且能签这个的留。否则就不要。” “好。”邢谦点头，满口应下。 云巧带着臧清离开，邢谦看着霍岩，担忧的道： “刚才云姑娘心口痛，你看见没？” “好像是。” “咋办，要不要跟五爷说？” 霍岩想了下，点点头，出去了…… …… 云巧、臧清二人一路朝老路冥店走。 途中，藏青告诉了云巧，关于冥店最近的情况。 因为活儿不多，再加上家里老祖宗闹病，便把店里的伙计放走一匹。 特意多给了些银子。 说起来，路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路哥，本名路飞阳。是老路冥店的东家。 今年二十四，沉稳又干练。 祖辈都是开冥店、看风水，所以逃不过五弊三缺。 到了路飞阳这一辈，家里的老祖宗说啥都不让独苗再看风水。所以路飞阳只开铺子，不看风水。 进到后院，再不似以前她来的景象。 后院空空荡荡，有些萧条。 从后门去到前厅，刚进屋就听到—— “广园先生，这冥店是我祖产，我是不可能卖的。” 路飞阳口中的“广园先生”四个字，让云巧登时蹙起了眉头。 “呵呵……路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冥店已经撑不起了，又何必苦苦支撑？” “就算撑不起，我也不能变卖祖产。”路飞阳很有原则。 云巧冲臧清比划了个手势，伏在他的耳畔呢喃： “你回店铺告诉邢掌柜，就说冥店有位‘广园先生’，让他去找落枫哥。快！” 臧清不敢耽误，转身就跑了。 因为着急，碰了下门框，也惊扰了前厅说话的人。 “谁——” “是我！”云巧说完，大大方方的去到前面。 安叔看着来人，起身惊讶的道： “云巧？怎么是你啊！” “就是我啊。”云巧恬静的颔首，走过去微微福身说，“前些日子忙，今儿得空过来，邀请安叔跟路哥二十八那天，去我铺子捧个场。” 她买铺子的第三天，这边就知道了。 当时路飞阳还特意过去一趟，告诉她有什么事儿就说，他会帮忙。 前后不过俩月，光景明显不同。 云巧扭头看了眼屋子里的陌生人，年岁跟大哥差不多，而且有些眼熟。 就这岁数能是传说中的“广园先生”？骗鬼啊！ 而且这个人，在原主的记忆里，的的确确出现过，具体是谁，在哪儿见过……就比较模糊了。 不咋样的看着冒牌先生，直把人看的面色不悦。 路飞阳起身，挡住她的视线后，说： “二十八开业是吗？放心，那天我会去的。我这边有事儿，就不……” 云巧抬头看着路飞阳，压低声音说： “家里的老祖宗有病怎么不说呢？我也好过去看看。” 路飞阳这个曾祖奶奶，今年八十多岁。 在大周朝，这岁数绝对可以称之为高龄。 而且路飞阳，就是这位曾祖奶奶一手带大的，感情可想而知。 路飞阳叹口气，点点头，说： “反反复复，一直都不好，德济堂看了好些次了。” 云巧见状，故作担忧的说： “路哥，一会儿带我去看看老祖宗吧。认识这么久，我还一直没拜访过呢。” “不用这么……”客气。 “路公子，今儿我过来可是抱着一片诚意，你这样就太合规矩了。” 云巧越过路飞阳，看着那位广园先生，道： “规矩与否看是谁定的。路哥不卖祖产，怎么你还逼着不成？” 男人闻言，蹙眉说道： “你这姑娘哪儿冒出来的？路公子可是有家眷的人，你这及笄的姑娘家……” “呵呵！”云巧嗤笑。 轻蔑的看着他，道： “听闻你刚才自称‘广园’，可是广泛种植菜园的意思？” “放肆——” 尖锐的声音传来，云巧倒是不觉得有啥，反倒是路飞阳拽了下她，说： “这位是淩广，广园先生。阴阳五行，风水卜卦的行家。广园取了谐音。” 谐音啥玩意云巧不知道，不过瞅着眼前这位广园先生得意的样子，轻笑着道： “你是广园先生？那个跟平故县李智柏李员外是挚友的广园先生？” “哟呵，女娃娃你认识我？”广园先生颇有几分得意的挑眉。 云巧见他这般，心中冷笑。 见过冒名顶替的，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冒名顶替。 李智柏都能当他爹了，这岁数还敢过来冒充？还敢说是挚友？ 轩辕晔告诉过她，淩广已被他控制。之所以没放出消息，就是为了钓李杲。 没想到，世界真是小。冒名顶替都被她碰上了…… 第272章 真的要起势吗 云巧随便找个椅子坐下，明显是不走了。 路飞阳不好开口撵云巧，只能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说： “广园先生，这位是朋友家的妹妹，一向明快，还请见谅。” “哼！” 云巧瞅着眼前的“广园先生”，大咧咧的道： “路哥这话说的不对。大名鼎鼎的广园先生，跟李员外都是好友，胸襟宽广，怎么可能跟我一般计较。我可是个孩子。” 路飞阳闻言惊讶，看了眼“广园先生”，没有说话。 反倒是正主儿比较坦然，不住的颔首说道： “路公子，你把在下看的太小家子气了。一个小丫头，就算及笄，我也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大度的话让路飞阳更加眉头深锁。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又看着一向守礼、懂规矩的姑娘。 最后扭头，把视线再次定格到看“广园先生”身上。 不说话，就那直盯着，直把人看的不愿意，拍桌子说： “路公子这是何意？有事便说，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路飞阳面无表情，睨着他问： “广园先生刚才提及，你跟平故县李记杂货铺的李员外是好友？” “啊，是啊？” 理直气壮的回答，让路飞阳嗤笑，安叔愤怒。 终于—— “砰——” 安叔狠戾地拍了下桌子，道： “你到底是谁？” “广园先生”看着他们二人，又看了看笑吟吟的云巧后，意识到不对劲了。 站起身，强撑着自己说： “你们这是何意？怀疑我吗？你们太过分了！我不过是看到你这铺子有破财意向，过来买下帮着圆一圆。你们……你们……” 云巧瞅着气呼呼的人，笑眯眯的说： “先生别生气嘛。我们也没见过什么广园先生。但李员外是听说了的，而且我也见过。不知先生跟李员外是什么交情？” “打小的交情，怎么了？” 哎哟哟，这回答，真牛皮！ 安叔起身要撵人，被云巧摇头制止了。 现在不是时候，不能着急。 路飞阳不知道云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她算自己人，可以相信。 端着茶杯喝茶，冲安叔摆了摆手，跟刚才的路飞阳，判若两人。 云巧瞅着这样的路哥，心中赞许。 这才是老路冥店的老板嘛！ 单手托腮，瞅着“广园先生”，笑眯眯的又道： “哎哟，打小的交情那就是发小啊。前些日子李员外的三儿子去世，先生可知道？” “当然知道。那孩子出生命格就不好，还是我给批的八字。” “啊！”云巧悻悻的点头，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这个年岁给李梁批命格？谁比谁大啊！ 言语漏洞百出，但此人却理直气壮。 到底是谁呢？从哪儿得知的淩广的名号呢？ 云巧深思不说话，路飞阳跟安叔也不吱声。 “广园先生”终于沉不住气了，不悦的道： “路公子，如果在下推断的没错，本月府中会有喜丧。喜丧之后晦气临门，三年之内路公子运数不好，还望路公子三思。” 喜丧者，则以死者之福寿兼备为可喜也。 意思就是说，家里有人去世了，而死者是德高望重，福寿双全者，家族兴旺；年纪在八、九十岁，这样的死者葬礼可谓喜丧。 儿孙们不会那么悲伤。 会停灵三至五日大摆宴席，招待亲朋好友。 这是世人给的说法。殊不知谁家有丧事能称之为喜丧？ 悲痛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高兴。 终于，路飞阳听不下去了。 拍桌子，怒斥道： “我敬你一句‘广园先生’，你可别把自己真当回事儿。喜丧？你真会看？你可知‘人有东西四命’？你可懂‘屋有东西时宅’？” “你口口声声说你跟李员外是打小的交情。我且问你，这李员外姓甚名谁，如今居住那里，今年贵庚？撒谎都不打腹稿，你个江湖骗子。” 云巧听到这一番训斥，不住的点头。 的确，这“广园先生”就是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比她前世骗人，还没有职业精神。 至少她骗，是有理有据，能说出个所以然，别管对不对。 眼前这位倒好，胡编滥造，不调查一番就各种攀关系，活该被骂。 就在“广园先生”被骂的挂不住面时，臧清带着落枫到了。 云巧指着面色铁黑的骗子，说： “落枫哥，他说他是‘广园先生’，五爷不是找人呢嘛，赶紧送去。” 五爷是谁？不清楚。 落枫是谁？不知道。 但“广园先生”清楚自己这次踢了门板，看着步步逼近的男人，道： “我……我不是什么……我……我，我……” “落枫哥，把人带回去审吧。万一能审出些什么呢。”云巧平静的开口。 就在“广园先生”要求饶的时候，被落枫点住了哑穴。 “落枫哥，麻烦帮忙问下，他为啥执意要买老路冥店，背后的人是谁，到底怎么回事儿。” “好。”落枫颔首应下。 云巧笑嘻嘻的走到“广园先生”面前，好心的提醒说： “别说我不够意思。李员外，如今居住平阳县，举人出身。今年岁数……跟你爹差不多大。他的三儿子，有可能比你还大哟。” 这话说完，落枫薅着满脸惶恐的“广园先生”的脖领，离开了。 二人走后，路飞阳气的直喘粗气。 如果不是打小的教养，绝对会骂街。 云巧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路哥，带我去看看老祖宗，可好？” 话落，路飞阳没有迟疑，点点头站起身。 安叔瞅着云巧，出声道： “孩子，今日之事谢谢你啊。你跟李员外认识吗？” “我去过他平故县的府邸。”云巧没有隐瞒。 路飞阳轻笑着摇头，清凛的道： “如果不是你今日提醒，我还不知道被他骗成什么样呢。” 云巧不解，看着他道： “听路哥的意思，是知道‘广园先生’？” 路飞阳颔首，指了指外面，示意先走。 云巧扭头看着臧清，说： “臧清哥，我那边你不着急过去。冥店这么大，不可能说黄就黄。” 臧清也不希望冥店关门，不住的点头，答应了。 安叔瞅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轻声问道： “臧清啊，你跟这云丫头啥情况？” “我去做工的铺子，是云巧的。”藏青回答。 安叔闻言惊讶，瞅着门口消失的人，半天才开口道： “云家的几个孩子，真的要起势？” 第273章 病急乱投医 云巧跟着路飞阳来到路宅。 没等进门呢，就看到房气成汩的往外涌。 银色已经被黑色吞噬了大半，如果不止损，家破人亡。 路飞阳看着不走了的姑娘，纳闷的问： “怎么了？” 云巧微眯着眼睛，盯着房顶说： “路哥，年前家里发生过什么事儿吗？” 路飞阳思索片刻，开口道： “胡家欺骗我们这事儿，算吗？” “胡家？” “对。”路飞阳颔首，恍然大悟的又道，“就是你们村的那个族长。前年中元节我要给家里的祖坟填土，特意找了他。谁知填过土后家里就事情不断，又找了明白人看的。” 我的天，世界是个圆，此话还真不假。 怎么都没想到，路家竟然是胡立的受害者。 云巧看着他，怅然的道： “没想到路哥也被他坑过啊！” “唉，有几个没被坑过。”路飞阳嗤鼻，摇摇头道，“听说你们村里，有户人家，被他坑的就剩一个男丁了。” 云巧心知他说的李铁柱，点点头，道： “既然路哥知道，那我就好说了。你先带我去你家祖坟看看，我觉得症结在那边。” “这……”路飞阳迟疑了。 她要来家里，这个无妨。 可要去家里的祖坟就…… 谁家祖坟能随便让人过去瞅，更何况她还是个姑娘。 云巧明白这个要求不对，可眼下绝对是坟地风水的问题。 诚挚的看着他，道： “路哥，你信我，我略懂一些。李员外搬家过来，也是我告诉的。不然，他在平故县那么好，为何会举家搬来这边？” 逼不得已，把李智柏的事儿说出来，当做依据。 可即便如此，路飞阳仍旧不想。 云巧不敢再受心痛之苦，直接下了一记猛药！ “路哥，咱都清楚刚才的‘广园先生’是冒名顶替。可他能说出喜丧，又说出晦气临门，你就不害怕吗？祖坟就固定在那，谁想坏一下不是不可以！” 路飞阳摇摇头，胸有成竹的说： “那不能。家里的坟地有专人看管，不会……” “成天成宿不离人吗？” 话音刚落，路飞阳直接吩咐小厮，备车去城郊。 车内，二人面对面坐着，路飞阳面色凝重。 云巧抿唇，轻声地说： “路哥，你信我，我一定会让你们家平平安安。老祖宗寿终正寝，那是生死轮回，我们干预不了。可若是被歹人所害，那就不一样了，你说对不？” 路飞阳长叹口气颔首，淡淡的道： “曾祖母养我二十余载，就像看我后继有人。可奈何十八岁成亲的我，膝下无子。正妻、通房皆是。我……唉！” 云巧理解他的难处。 路飞阳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不仅要享受荣华富贵，还要挑起家里大梁、传宗接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更何况他们家还是单传，这压力不小。 “路哥，有些事情凭缘分。我明白你的孝心，想让老祖宗看到下一代。” 路飞阳瞅着善解人意的姑娘，突然笑了。 真是病急乱投医，这种事情怎么跟一个小丫头说了，唉！ 果然曾祖母的事儿，让他乱心了。 …… 来到城郊山根下，云巧抬头看着广袤的山。 阳春三月，春风阵阵，吹得人头发凌乱。 路飞阳指着山顶方向，说： “就在半山腰。整片山都被我家买了，山下的别庄是曾祖母的嫁妆。” 云巧点头，跟着一起爬山。 途中为了打发时间，路飞阳问了她去平故县李家的事情。 云巧不可能说明白了，笼统的找个由头，说： “没什么，就是我同乡嫁过去了，我去瞅瞅。对了，就是那会儿我知道的广园先生。路哥怎么知道的这个名号？” 路飞阳十七岁掌家，又岂能不知云巧有所保留。 走了一会儿，指着不远处道： “那里就是了。” 谁也没回答对方的问题，二人彼此默契，也没再追问。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目的地。 视野空旷，远处有河流，让人瞅着舒畅。 不得不说，路家的祖坟选的没毛病，而且很考究。 站在不远处瞅着那些坟包，沉静心情睁开眼，地气冒出。 路家祖坟最高处，并没有占中正穴，反倒是往下数两辈后占住了。 沿着外围走了一圈，然后看到北面的一处排水沟。 沟挖的不深，但有一处分支，是往坟地方向去的。 云巧蹲下，徒手扒拉，顺着方向看去微眯起了眼睛。 一言不发的状态，让路飞阳心中没底。 整个山上，就他们俩，小厮在山下看车。 终于—— “路哥，平日这坟地是谁来照看？” “山下别庄的王伯，是家生子，他祖父是曾祖母的陪嫁。” 云巧点头，突然看到有个坟包的一侧略微鼓起。 幅度不大，可云巧穿越过来后，眼睛一向独辣。 察觉不对劲后起身，走过去打算伸手…… “哎——” 就在她要碰到的时候，路飞阳出声了。 “这是谁的？” “曾祖父！” 云巧眉头微蹙，倒也没再碰。 扭头看着路飞阳身上的配饰，指着他的玉佩道： “给我。” 路飞阳低头取下、递过来，云巧直接扔在了那处鼓起的位置。 随后按照乾、坎、艮、震的方向，终于在西北处看到了一团黑气。 云巧指着那里，说： “找人挖开。” 路飞阳听后转身走了。 云巧蹲在那里，瞅着不远处的坟包，长叹口气。 如果她不是熟读了滕老留下来的《葬经》，再加上这双能看气运的眼睛，只怕怎么都找不到位置。 对方很精明，而且很小心。 换做寻常人过来，只怕怎么都看不到这里。 到底是谁呢？ 那个冒牌的“广园先生”，又是谁呢？ 就在她琢磨的时候，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虽然是青天白日，这样的山里，她还是心里“噗通……噗通……”。 她会看风水，但不会抓鬼。 这种跟看外路病的，还有区别。 老天，这……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云姑娘，您不是答应过主子，不给外人看风水吗？” 听到这句话，云巧瞬间坐在地上，长舒口气。 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人，云巧蹙眉问道： “你是……” “属下青鬼。” 云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你……你的面具呢？” 第274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青鬼笑着摇摇头，回答： “在城内做事不方便，所以没带。云姑娘不信属下吗？” 说着，把手腕儿露了出来。 上面是鬼卫的手环，云巧曾经看见过。 面上的“青”字很醒目，也让云巧悬着的心，成功放下来说： “你们这个鬼卫的代号，全是按照颜色吗？” 青鬼摇头，笑着说： “按照能力分的。云姑娘怎么又给人看了风水？难道姑娘忘了李杲的事儿？” 他的追问，让云巧有些无奈。 从地上站起来，拍打一下浮灰，说： “我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实在是没办法。这路家对我二哥有恩，对我们家也照顾，我不能不管。你要是告诉你主子，就说‘逼不得已’，他会懂得。” 青鬼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摇摇头，道： “云姑娘言重了。属下不是告状的人。” “你们告的可不少。”云巧不服气的嘟囔。 青鬼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两声，说： “新上任的钟大人带了好几项不合实际的举措，主子最近很忙，属下在这边做事，也回不去。对了，主子让属下给您带了这个。”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呈上。 云巧看着信，伸手接过来。 小心翼翼的塞进袖口，问： “他很忙吗？最近怎么样啊，房子的事儿有线索没？” “还没，对方很狡猾。”青鬼如实回答。 云巧轻叹口气，呢喃着说： “也对，若是那么容易就找出来，当时大家也不会那么费劲。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有回信要带给他。” 青鬼抱拳，“属下不走。主子有交代，姑娘若是有回信，送去宝祥典当行就好。” “嗯，我知道了。”云巧颔首。 青鬼耳朵动了两下，压低声音又道： “姑娘，有事儿去宝祥典当行。那里随时有人待命。” 说完，足下一点，干脆利落。 “哎……” 云巧看着空荡荡的眼前，无语的撇了下嘴。 这就是来无影去无踪？ 荒山僻壤，他怎么会过来。 一直跟着自己？还是为了送封信？ “爷儿，这不年不节的，您真不该来这。更何况这边……” 有些烟嗓，一听就是抽烟抽多了。 云巧抬头看着来人，还没等说话呢—— “你是谁家的丫头？谁让你过来的？” “放肆——” 路飞阳轻斥，走到云巧身边，说： “这位是云姑娘，不得无礼。” 说完，低声又道： “云巧妹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王伯。” 云巧打量着略微有些气喘的老者，微微福身，道： “老人家好，我是跟路哥过来的。路哥，锹呢？” 正说着，两个年轻人一人拎了把锹过来。 路飞阳冲他们招招手，等人来到跟前，云巧指着脚下的位置，说： “把这里挖了。” 年轻人闻言没动，而是扭头看着王伯。 只见王伯笑呵呵的走过来，拱手道： “爷儿，好端端的挖这里做啥！现在开春，阳气往上走，这么挖恐破坏风水吧。” 路飞阳双手背后，坚定的说： “挖——” 两个年轻人仍旧没动，王伯一脸哀求的样子，道： “爷儿，老奴在这守了大半辈子，您这到底是为啥啊？” 说着，狠戾的看着云巧又道： “是不是你这丫头蹿腾的？你安了什么心？你说——” 路飞阳不高兴了。 他对风水一知半解，但却信奉。 云巧刚才压玉佩的手法，明显就是行家所为。 再加上现在王伯处处拦阻，他也察觉到了异样。 微眯着眼睛，清冷的说： “王伯，你这是何意？” “少爷啊，您可不能听人浑说胡乱下决定啊。这地方是老太爷选的，太夫人亲自定的。您要动这里，太夫人知道吗？我的少爷哟，太夫人已经病了，您可不能……” “王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王伯的话没等说完，路飞阳直接开口打断。 眼神犀利的盯着他，让老人家本能的后退两步，然后才摇头否认。 不用过多的言语。 他刚才下意识的动作，就足以说明一切。 云巧一把夺下年轻人手里的铁锹，按照自己找的位置开挖。 王伯见状，立刻变了脸。 操起另外一只铁锹，直接冲云巧拍下来。 云巧只觉得身后一阵风，接着就听到—— “哎呀——哎呀呀呀呀呀，松……松松，啊——” 云巧转身一看，路飞阳护在她面前。 走了的青鬼又突然出现，而且捏住了王伯的手腕。 “咣当——” 他手里的铁锹，应声落地，砸到了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脚。 “王伯，你疯了？这一锹下去，云巧还有命？你到底做过什么？你不说，我就把你送交官府——” 路飞阳的话不容抗拒。 云巧没理会王伯的哭声，低头开始挖。 没挖几锹就出现了一个油纸包，将它拿出来打开，竟然是一个巴掌大的人行布偶。 路飞阳拿过来看着后面，登时就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王——洪——元——你……咳咳……咳咳咳咳……” 路飞阳气的回呛了口水，咳嗽不止。 青鬼控制住王伯、还有两个年轻人后，道： “云姑娘，这三人作恶多端，需要送交官府严查。” 路飞阳平息咳嗽，看着青鬼不解的问： “可否请告知一二，这老者做了什么事情？” “他做的不多，他有个儿子作恶多端。” 路飞阳蹙眉，难以置信的皱眉道： “怎么可能。王弼一直跟在我身边，不可能有机会才是啊！” 云巧了解青鬼的性子，拎着锹走上前，道：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儿？” 如果不是云巧要求，青鬼肯定不会理他。 “是这样的云姑娘，大周朝有很多女子，被一个组织偷偷送去北芪，卖给当地人做媳妇……” 青鬼说着他知道的内幕，云巧跟路飞阳听了，出了震惊还是震惊。 拐卖女子，这可真是太可恨了。 “……丁县令老早就得到了报案，着手调查后，便出了翻龙骨的事情。后来主子暗中派人调查，直到年前才锁定了人。至于后续，属下不便多说，还望云姑娘谅解。” 云巧点点头，看着王伯跟另外两个年轻人，淡淡的道： “路哥，此事只怕得由你出面去衙门呢。” 路飞阳捏着手里的布偶，清冷说道： “谋害主家，其心可诛——” 第275章 联系与关系 青鬼用绳子帮人，云巧拿着锹说： “路哥，你一会儿跟着去衙门，我把这边帮你平了。我做完你再找个风水先生来看。放心，我不会多想。” 路飞阳摇摇头，感激的道： “你今日这般我已经很感激了。怎可能不信你？麻烦妹子了，回到县城，我会好好谢你。” “自己人，不用客气。”说完看着青鬼，想了下又道，“青冥大哥，该怎么做，你告诉路哥就好，他肯定配合。” 青鬼抱拳拱手，拽着人走了。 云巧看着空荡荡坟地，拿起锹，一个人在林子里归整。 风吹的树叶“沙沙沙……”作响。 要不是胆儿大，还真不好在这干活。 李家跟路家的事儿串联到一起，云巧发现了其中的联系。 看似没有交集的两户人家，实则都是跟轩辕晔有关系。 轩辕晔想用李杲，如今又调查王弼。 是不是说，积阴德看自己。 但只要跟轩辕晔有关，就必须得管。 不然，便要承受心痛之苦？ 云巧填平水沟，坐在地上歇息。 如果真是她这般想，估计日后这样的事儿不会少。 没想到她穿越至此，倒是把爷爷传下来的东西，用的淋漓尽致。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让云巧自嘲的笑了。 这会儿中午，本该吃饭，可她偏偏在这做了体力活。 深吸口气、起身，等她下山，小厮上前把铁锹接过来，问： “云姑娘，我们家少爷呢？” 云巧累的不想说话，可这个问题，又不得不回答。 把铁锹交给他，道： “那个王伯可疑，路哥带人去县衙了。你没看到他吗？” “没有。”小厮摇头，疑惑的瞅着下山必经路说，“我一直在这，并没有看到踪影啊。” 云巧闻言心知是青鬼的事儿，摆摆手，说： “别想这个了。咱们回程去县衙接他便是。” 小厮颔首，忙把凳子摆好，扶云巧上车。 从城郊到县里路途有些远，不过小厮赶车很快，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云巧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发现马车停下，揉了揉眼睛。 “云姑娘，我们到了。” 小厮的声音传来，云巧应了一声，起身蹦下马车。 看着不远处的县衙证正门，一步一步往前走。 守门的衙役，有一个认识她。 见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关心问： “云姑娘，你这是从哪儿来？咋这么狼狈？” “哟，是唐大哥啊。”云巧扯出一抹笑意，“我想问你一下，路家的路飞阳在这不？” “在呢，大人正升堂呢。”唐衙役回答，想了下又道，“你是来找路公子的？” 见云巧颔首，指了一旁说： “我带你去门房歇歇，喝口水？你在那等，行不？” “好，多谢唐大哥。”云巧没有客气，直接点头。 由于县衙升堂，门房里没有人。 唐衙役给她倒了杯水，又把中午买的凉糕拿出来，说： “吃点吧，中午是不是都没吃饭？” 云巧点点头，没客气的拿起来开吃。 辽东府的凉糕，是用糯米粉，野核桃仁所致。 软软糯糯，香甜可口。 好吃归好吃，不过这东西吃多了会烧心，难受。 云巧吃了两个，喝了一大碗茶，这才长舒口气，道： “唐大哥，丁大人那边咋说？” “我也不清楚，就好像听说奴仆做布偶，诅咒主家。”唐衙役说到这儿，撇了下嘴，“真是太过分了。人家给一份工做，居然还不知感恩，而且还是家生子。” 在大周，诅咒主家是恶劣的行为。 明文规定，这类犯罪的人，不可姑息。 云巧打个哈欠，想了下，道： “唐大哥，我店铺二十八开业，你记得过去捧场。我亲自烤串给你们。” “好，没问题。”唐衙役满口答应。 见她满脸疲惫，开口又说： “你眯一会儿吧，我出去看门了。路公子出来我会告诉你。” “好，谢谢唐大哥了。” 云巧等人走后，就不客气的趴在桌上。 脑子混沌，迷迷糊糊。 似睡非睡间，感觉眼皮有些痒痒，本能的伸手揉了揉，突然听到微喘的声音。 云巧“扑棱——”一下坐直身子。 等看清眼前的人后，蹙眉道： “侯坤？怎么是你？” 侯坤撇嘴，把手里的纸条团成一团，说： “这是我姐夫县衙的门房，我想来就来，你管我。” 瞅着二世祖样子的侯坤，云巧翻个白眼，起身打算出去。 “哎，你干啥去？” “我爱干啥干啥去，你管我？” 云巧把话，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他。 侯坤吃瘪咂舌，不悦的道： “你这丫头咋不知好歹呢！我是关心你，过来瞅瞅。” “你关心我？”云巧嘴角狠抽，一脸不信。 侯坤起身走到跟前，倔强的道： “我真的是关心你啊！我姐姐说了，你们云家人是好人，让我多跟你们接触。” “你姐姐让你多跟我接触？” “那倒没有。”侯坤摇头，挠挠后脑勺，略有些委屈的道，“我不认识你哥哥啊。要不，你带我认识认识你哥哥？我请他吃饭。” 侯坤这人，说白了就一根筋。 没有坏心眼，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也就做不得什么好事。 “你请我哥哥吃饭这事儿不着急，我想问你一下，以前跟你合伙开地下钱庄的人，是谁？” 侯坤蹙眉，一脸戒备的看着她，道： “怎么你也问？” “还有谁问过你？”云巧追问。 “我姐啊。”侯坤回答，“我姐跟我姐夫问的。可我真不认识他，再说这地下钱庄也没了，干啥不依不饶。” 说完，侯坤不乐意的“哼”了一声，直接走了。 云巧木讷的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狠抽。 这…… 这是丁源的小舅子，侯三原来的主子侯坤？ 这……这不就是个小孩儿吗？ 唐衙役从外面进来，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路公子出来了，你在门口等他吧。” 云巧点点头，出去了。 走到门口没一会儿，就看到丁源跟路飞阳一起出来。 二人说的很投入，都没有看到云巧。 “……此事就劳烦丁大人了。若真是王家祖孙三代所为，我路家一定全力配合。” “路公子能做到如此，实乃她们之福。” 第276章 真是不挑食 丁源这话说完，见云巧站在门口，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哎哟，是云姑娘。你什么时候到的？” 说完，轻斥一旁站着的唐衙役： “云姑娘来了，怎么不报？” “丁大人太客气了。” 云巧说完，笑着指了指他旁边的人，说： “我是来等路哥的。对了丁大人，那王伯可认罪了？” 丁源扭头看了眼路飞阳，疑惑的道： “云姑娘怎么也知道？” 路飞阳拱手，没有隐瞒的说： “实不相瞒丁大人，这事儿就是我跟云巧妹子共同发现的。” “哦，是这样啊。”丁源颔首，看着他们又道，“事情还在查办当中，诅咒主家，肯定不会轻饶。” 路飞阳再次抱拳拱手，道： “既如此，就有劳丁大人费心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及时沟通。” “好的。”丁源颔首，比出“请”的手势说，“路上慢点。云姑娘，二十八那日，我会跟夫人一同过去捧场。” “多谢丁大人。”云巧侧身行礼，笑吟吟的应下。 跟着路飞阳上了马车，没等云巧问呢，他直接开口道： “王弼是打小跟在我身边的。念书、习武，样样行。十七岁我接手冥店，就把他派出去负责采买原料。本以为是家生子，不会有问题，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云巧见他一脸自责，轻声安慰说： “路哥也别难过。人个有志，你苦心栽培，他不是那样的也是徒劳。对了，他是自己贩卖妇孺，还是跟别人合伙？” 路飞阳撇嘴，微眯着眼睛，道： “他还能合伙？人家完完全全是利用他。” 哎哟，还有内幕啊！ “王弼是负责找女人，对方负责找买家。他趁出去拉原料的便利，用‘路家’的旗号，把人送过去。” “我的天！”云巧惊呼，心有余悸的看着他说，“幸亏发现的早啊。不然路哥你也自身难保。” “呵呵……”路飞阳苦笑。 靠着车厢壁，长叹口气，说： “我不是自身难保，是很难保。今日，如果不是我亲自把人送过来，只怕事情爆发，我路家就会被扣上帽子，全家发落。” 云巧紧抿嘴角，一言不发。 “对了，王弼还交代，每卖出一个人，他能赚二十两银子。这几年经他手里的卖的，没有五十人，也得三十。” “二十两？这么多！”云巧惊讶。 卖.身啥的，好像也就这个价吧。 云巧不解的看着他，追问： “路哥，你没记错吧。真是二十两？北芪那么有钱？” 旁人不清楚，她可是去过最边境的地方。 无论是穿着还是吃饭，根本不想有钱人的样子啊！ 路飞阳合上眼，略有些疲惫的说： “北芪是不富裕，但他们有牛、有马。三头牛换一个人，两匹马也可以。用这些大牲口换，他们把牲口拉回来，再卖出去，你想想会赚多少。” 艾玛，这心思，可以！ 马车“吱哟……吱哟……”的往前走，路飞阳继续开口道： “这二年时间，光县衙接到的报案，就上百余起。没接到的呢？那些卖.身葬父、或者家里活不下去卖的人呢？” 云巧闻言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 “怎么，难道还把没长成的孩子买过去不成？” “那倒没有。”路飞阳摇头，“王弼交代，经他手里运过去的姑娘，最小十四岁，最大二十岁，也有寡.妇。” “呵——还真是不挑食！”云巧轻舒口气。 只要孩子没被卖就行，至少还算有些人味儿。 “现在县衙正出动人手，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养的那些女娃儿，给救出来。” 话音刚落，马车停了。 小厮把车门拉开，说： “少爷，到了。” 路飞阳率先下车，回头看着下车的云巧，道： “留下吃饭。今儿的事谢谢你。” “路哥太客气了。”云巧客套。 “夫君，你回来了。” 恬淡的声音传来，让二人同时转头。 云巧瞅着眼前的女子，微微颔首，道： “路哥，这位就是嫂子吧。嫂子你好，我是云巧。” “云……巧？”路飞阳媳妇呢喃着她的名字。 路飞阳在旁好心解释说： “云震的妹妹，以前店里的那个云震，你说像牤子一样，能干活儿的那个。” 女子恍然大悟的颔首，上下打量着云巧，说： “细看真的有些像。你哥哥长得好，你也漂亮。对了，云震现在在哪儿呢？” “在北苑。”云巧回答。 “婉茹，带云巧去洗洗、收拾一下，吩咐厨房备饭，我们都没吃。” “知道了，夫君。”婉茹应下，拉着云巧边走边问，“你们去哪儿了？这个时候还没吃饭？” 云巧瞅了一眼路飞阳，见其颔首，这才压低声音，说： “嫂子，有人破坏你们家祖坟风水。刚才我跟路哥去瞅了一眼，顺道还抓了三个祸害。” “抓住了？”婉茹惊讶的道。 云巧说到这儿，也觉得纳闷。看着路飞阳，道： “路哥，那王伯不想儿子被抓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祸害咱家风水呢？” 一声“咱家”，拉近了彼此关系。 路飞阳看着她，叹口气，说： “王弼有了额外赚钱的门路，自然就想再多赚些。总之就是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婉茹听得云里雾里，但却懂事儿的没有追问。 等云巧去客房梳洗后，婉茹这才问了她。 云巧没有隐瞒，将中午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婉茹听得惊心动魄，尤其是在王伯抡锹揍人的时候—— 拍了拍胸口，庆幸的道： “还好，还好没有你们没出事儿。那现在呢？人送去官府了？” 婉茹见云巧颔首，不禁双手合十，嘴里呢喃： “祖宗保佑，佛祖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云巧把头发梳好，看着她道： “嫂子信佛？” 婉茹羞赧的点点头，说： “不怕妹子笑话，家里一直没有没有子嗣。我为了求子，请香、捐庙、抄经、吃素……光是南山的娘娘庙，我便去了无数次。可每一个月当小日子来时，我真是太难过了。” 婉茹是真没把云巧当外人，什么都跟她说。 也不管这姑娘嫁没嫁人，是否合适。 说到底，就跟路飞阳一个样，病急乱投医…… 第277章 指不定谁给谁添堵 云巧端详了一番婉茹的长相，觉得纳闷。 他们夫妻的面相，讲道理都是多子多福的上等面相。 就算是五弊三缺，可路飞阳这辈根本没碰过风水，完全没有理由子嗣单薄。 “嫂子，你能带我在你家院子走走吗？” “好。”婉茹应下，领她出去。 吃饭还得等会儿，真要是她能帮着解决子嗣问题，让她做什么，她都乐意。 二人从正门开始走，然后二院、三院，每一个位置都走了一遍。 说实话，这间宅子旺财。 也难怪人家的冥店，会成为平阳县最大的。 可旺财不旺丁，所以他们在求子的路上，十分困难。 尤其是西北角并不圆润，这个位置代表乾，即父亲、男人、长辈。 看起来只要把这边…… 婆子匆匆走来，屈膝行礼，说： “奶奶大喜，老祖宗醒了。大爷喂了半碗面子粥，程郎中正在那把脉呢。” “真的？”婉茹高兴的有些拔高音调。 扭头看着云巧，欣喜的道： “我带你去见老祖宗。这边。” “好。”云巧颔首，跟在后面。 路太夫人住在祥和院。没来得及打量，就跟着进了屋。 屋内，郎中在把脉，路飞阳守在一旁。 见妻子跟云巧过来，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屋子里下人站了一大堆。 看的出来，路太夫人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此刻，她正依靠着软被，慈爱的看着曾孙。 郎中收手起身，冲着路飞阳拱手，道： “路公子请放心，太夫人身体底子好，吃几副药调理，再配上软烂好消化的吃食，不日就能痊愈。” 郎中的话说完，路太夫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 “飞阳啊，过来，让曾祖奶奶悄悄。” 路飞阳来到跟前坐下，老人家握着他的手，又说： “你放心，曾祖奶奶没看到路家有后，是不会舍得闭眼的，啊！” 这话说完，路飞阳夫妻二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 路太夫人像没看到一般，冲着郎中又道： “程先生啊，帮忙给我这对宝贝把把脉，看看需要调理啥的不。” 程郎中闻言颔首，路飞阳起身来到圆桌前坐下，把手腕儿伸出。 老人家的目光，一刻不离的盯着程郎中。 直到他收回手，路飞阳的位置换成了婉茹，这才收回视线。 云巧看的十分清楚，婉茹不是很乐意被诊脉。 可这是老祖宗的命令，就算不高兴，也得配合。 哪怕这位曾祖婆婆在下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 说起来，一个没有子嗣的路家少奶奶，腰杆子终究不硬啊！ 郎中给夫妻二人诊脉，须臾起身，冲炕上的老人家抱拳拱手，说： “老祖宗请放心，大爷跟大奶奶的身体康健，一直没有子嗣……许是缘分不到。” 路家做的生意，众所周知。 这程郎中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说话啥的没挑。 路太夫人听着熟悉的答案，叹口气、摆摆手，道： “原是我痴心妄想。窥探天机、改变气运路数，本该就要遭到惩罚。罢罢罢，麻烦郎中了。” 程郎中听到这话，忙抱拳拱手，说： “瞧老祖宗这话说的，县里谁不羡慕您。长寿、晚辈还孝顺。路公子也是咱们县里，出了名的年少有为。” 路太夫人没理他，而是冲着自己的曾孙子，道： “飞阳啊，让人送程先生出去。好好谢谢他。” “是，曾祖奶奶。” 不得不说，这路太夫人真是个性、谁的面子都不给。 当然，到了这个岁数，她也不需要去虚与委蛇，能活一天是一天。 管家把郎中送走，路飞阳把屋子里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 这才冲云巧招招手，等人走到跟前后，说： “曾祖奶奶，这位是云巧，咱家店铺原来的伙计云震的妹妹。” 路太夫人闻言转头，打量一番云巧，道： “啊，咋地了？” 漠视的样子，多少让人不爽。 路飞阳很尴尬，捏了下路太夫人的手，又道： “您不知道，今天要不是云巧妹子，咱家还不知道得出多大乱子呢……” 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番，终于路太夫人对云巧的态度不一样了。 把人拉着坐在身边，仔细看了看，说： “不错，是个有福气的姑娘。今年多大了？” “回太夫人的话，小女十六了。” “啥时候会看风水的？跟谁学的啊？” “喜欢看书，自学成才。” 路太夫人瞅了眼曾孙子，见其点头，又道： “这种事不能白做，这个给你，权当是报酬。” 说着，从手腕上脱下一支玉镯。 婉茹倒抽口凉气。 路飞阳也惶恐的开口： “曾祖奶奶，她只是妹妹，您这不合……” 话没说完，云巧反手就把玉镯塞还给老人家。 站起身，侧身行礼，说： “多谢太夫人，这礼物很贵重，我可不能收。” 估计是老人家没被拒绝过。 见她这般，面色不悦的说： “孩子，你可知这玉镯的来历？” “您这么说，我就更不可能要了。”云巧直接坦言。 对视老人家的目光，一脸坦然。 路飞阳撒娇一般的拽着老人家的手，道： “曾祖奶奶，这个还是收起来，等我的女儿出生，您再给她。” “什么女儿，必须生儿子。”老人家轻斥，不容反驳。 “是是是，必须是儿子。”路飞阳不住颔首附和。 路太夫人瞅着不识抬举的云巧，语气不悦的道： “飞阳，既然这丫头会看风水，你让她瞅瞅，孩子啥时候能到。既然不要镯子，直接给钱吧，”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不客气，大有用银子侮辱人的意思。 云巧丝毫不介意，再次侧身行礼，道： “多谢太夫人。” 路家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云巧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站在一旁。 你用钱侮辱人，那也得看人家接不接招。 这东西，看不开是侮辱。 看开了，指不定谁给谁添堵呢。 婉茹见状，起身开口道： “夫君，你跟巧儿妹妹一直忙活、还没有吃东西呢。” 老人家一听这话，忙撵路飞阳出去。 三个人出了屋子，云巧在宅院四周瞅了瞅，快走几步到路飞阳的身边，说： “路哥，老祖宗的宅子需要做些许改动。还有就是你跟嫂子宅院，也要有些改动。府宅旺柴不旺丁。老祖宗的宅院缺西南，你的宅院缺西北……” 第278章 怎么又瘦了 从路家回来后的第二天，县里就如同热油锅里滴了热水，沸沸扬扬。 老百姓见面第一句话，永远都是： 哎，你听说了吗？那谁谁谁家的丫头，是被拐去北芪卖了的。 消息怎么传出来的不知道，反正话没腿，传的最快。 关于“失踪妇孺被拐卖”的消息，众说纷纭，版本特别多。 热度持续不下，老百姓的议论，无形中给官府造成了压力。 就连云巧这忙着开铺子的人，也听到了好些。 这就是没有网络。 如果有网络，只怕顷刻间京城那边都能得到消息。 辽东府尹跟北阳府尹，通力合作。 至于什么结果，还得等他们后续的消息。 店铺需要的人手，已经全部招好。 臧清没有来，伙计找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读过书，很勤快，霍岩对他很满意。 经过几天严格的训练，伙计跑堂没问题，后厨帮工也可以。 调料已经往这边送，至于牛羊，早就到位，就养在平谷村的别庄。 原本打算宰杀完运送过来，不过董林洲说那样会影响口感，不支持。 作为一个讲究的厨子，对食材，他要求严格。 那么大的牲口，养在后院不现实。可再找地方，时间上也来不及。 为此，云巧跟邢谦都很挠头。 后来还是路飞阳请她吃饭，听她提及后，主动把他城郊的别庄，匀出一块地租给她。 一连忙了几天，万事俱备，只等开业。 这天吃过早饭，邢谦看着云巧，说： “云姑娘，开业那天请秧歌队吗？” “请吧。”云巧颔首，打个哈欠又道，“开业是大日子，热热闹闹才成。再说那天县令、路飞阳他们都来，总要像回事儿。” 路飞阳在县里有些地位，丁县令就更不用说。 怎么都得像回事儿。 邢谦看着她眼底下的乌青，说： “云姑娘放心，这事儿我们做就好。昨天你熬了半宿，快回去歇着吧。” “是啊云姑娘，回去歇着吧。”霍岩说完靠前，压低声音又道，“过几天五爷过来，看您这样，会怪罪我们兄弟三个的。” 云巧轻笑，点点头，出去了。 昨天在店里，又是挂水盘，又是订规矩，还又做了宾客卡。 这东西不怕做多，就怕不够。 等都忙完，已经夜半子时，说不累是骗人的。 自打从北苑回来，她就一直忙活，没歇息过来。 回到屋子，脱鞋上炕，脑子里混沌一片。 一会儿想两朝互市的事儿，一会儿想拐卖妇孺的事儿，再一会儿又想家里春耕的事儿。 想来想去，睡意皆无。 最后云巧坐直身子，放弃了补觉。 把炕桌放好，抽出几张縢婉柔做的浣花笺。 点香、磨墨、净手、写信。 从来没觉得自己能做的这么隆重，可偏偏……就做了。 娟秀小楷，看着都心悦目。 轩辕晔的来信就摆在一旁，两种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来也挺惭愧的。 是她要求二人通信、保持联络，可人家两封信都送到了，她一封回信都没有。 不过轩辕晔两封信，内容过于简单，就像报备一样。 早上吃了什么，上午做了什么，晚上什么时候睡觉。 堂堂王爷，字写的苍劲有力，可内容空洞，仿佛流水账一般。 云巧为了给某人打个样，足足写了五张浣花笺。 写完之后还读一下，就怕语法不通、有什么错字、漏字。 全部检查好，满意的点点头。 “云姑娘忙好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云巧“猛”地抬头。 当看清眼前的人后，伸手捂着嘴，道： “你……你怎么……你……” 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怎么没听到？ 这人属猫的？走路没有声？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轩辕晔已经来到跟前，俯首噙住她的唇，狠狠吸了一下。 本想浅尝辄止，奈何姑娘太甜，让他傲人的自控力，荡然无存。 吻着她坐下，直把人放在自己的臂弯，亲了个彻底。 屋子里，除了他们俩，一个人都没有。 粗重的气息，夹杂着让人羞涩的“啾啾……”音儿。 撩人，撩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巧耳畔传来—— “怎么还是学不会换气？” 男人的不尽兴，让云巧羞的不能自已。 轻捶他肩头，咬着唇，道： “有你这样的嘛！欺负了人，你还抱怨。” 嘤嘤弱弱的声，真是能要人命。 总听“温柔乡，英雄冢”。 自打跟她在一起后，这话他是信了。 彻底信了。 平躺在炕上，单手搂着姑娘，多日的奔波，终于得到了满足。 云巧趴在炕上，不解的看着他，问： “你信上不是说过些日子才来吗？怎么今儿就到了？” “怎么，我提前过来，你不高兴？” 调侃的语气，不羁的态度，让云巧翻个白眼，说： “别不讲道理，谁说不高兴了。就是怕你为了过来，耽误正事儿。互市再有些日子就要关了，你不忙？” “没事儿。”轩辕晔单手垫在脑后，轻舒口气，“如果什么事儿我都要亲力亲为，那就没必要养那些人了。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怎么突然又换了养牲口的地方？” 云巧无辜的摇头，急忙撇清关系，说： “跟我可没有关系。那是董大厨要求的。人家说了，宰杀完送来，肉质不鲜，影响口感。” 轩辕晔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仔细端详后，道： “怎么又瘦了？” “啊？有吗？” 相较于轩辕晔的不悦，云巧是真的高兴。 从一个大胖子逆袭，她最怕的就是复胖。 坐直身子，瞅着铜镜端详一番，说： “没瘦吧。我几天都吃一碗饭呢。” “下次吃两碗。”轩辕晔跟着起身，踢掉鞋子。 云巧撇嘴没吱声。 反正吃不吃她说的算，这位爷又不能天天盯着她。 轩辕晔盘腿坐好，看着桌上的浣花笺，道： “说起来我还真得问问你。两封信过来，你就给我回一封？当初是谁定的规矩？你不遵守哦。” 云巧听到这话，登时来了底气。 跪坐在他身边，扬起他的信，道： “咱俩比比，谁写的多。你两份信，三张纸。我一封就超了，你咋不说夸夸我？” 轩辕晔没吱声，仔细阅读她信里的内容。 良久，放下手里的浣花笺，道： “不管路家的事儿就心痛？跟上次一样？” “嗯。”云巧颔首。 信里她详细的写了给路飞阳看祖坟的经过。 也交代了自己的“逼不得已”。…… 第279章 相辅相成 “我思考了一下，这‘心痛’的毛病，不是每次都有。只要跟你有关系，它才会发作。” 云巧的话，让轩辕晔眉头紧蹙。 小姑娘把那日突然想明白的联系与关系说完后，轩辕晔半天都没有吱声。 云巧下地，把烧开的水拿过来，倒了两杯。 重新挨着他坐下后，轩辕晔这才喃喃的开口说： “照你这么说，咱们之间是相辅相成。虽然离得远，但你做的事情，的确都跟我有关系。” “是吧，我也这么认为。”云巧附和，“所以我给路飞阳看风水后，就想把这事儿告诉你。不过一直都忙来着，今儿才有功夫给你写信。” 轩辕晔颔首，把人捞进怀里，靠着箱柜道：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去找的路飞阳？” “就是店铺找人，他铺子里的伙计过来做工，我问的。你也知道，二哥以前在冥店做事，我家的鸡蛋也都送过去，一直都有联系。” 轩辕晔沉思，没有说话。 云巧乖乖的靠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听着强有力的心跳，眼皮微重，最后竟然就那么靠着睡了。 等轩辕晔发现的时候，人家都不知道睡多久了。 看着恬静的睡颜，轩辕晔上扬嘴角。 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炕里，刚要起身离开，她脖子上的坠子露了出来。 看着熟悉，但不一样啊。 低头仔细端详，上面的“晔”字很清晰，可是颜色…… 怎么变成的红色？ 挂绳跟肌肤轻触、略痒。熟睡的姑娘挠了挠，翻个身，继续睡。 真的困了，这一睡可不管屋子里还有谁。 轩辕晔把被子扯来给她盖好，将桌上的五张浣花笺叠好、揣进袖口。 这才穿鞋出去。 把屋门关上，阿达走过来，压低声音，说： “主子，落枫那边来消息，假的‘广园先生’已经招了。阿飞带人去营救了。” 轩辕晔颔首，转身从后门离开…… …… 云巧醒来时，屋子里只有她自己。 傻傻的看着屋子，都开始怀疑睡前的轩辕晔，是她的梦境了。 把被子叠好，来到桌前。 原本放着的回信，已经不见了。 云巧长舒口气，看来他是真过来了，不是做梦。 “云姑娘，你醒了吗？” “醒了。”云巧边说边收拾桌子。 屋门推开，董林洲手里端着面条进来，放下后道： “做了骨汤黄面条，您尝尝，看味道咋样。” 云巧点头，也顾不上洗手，捧着碗先喝了口汤。 骨汤熬得很浓，特别入味。 吸口面条，虽算劲道，但很爽口，好吃。 冲着一直等结果的董林洲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味道好。这成本多少，算了吗？” 董林洲点头，搬了把凳子坐下后，道： “一百斤苞谷能出八十五斤面，二斤苞谷面兑半斤麦子面，二两面做一碗面条。骨头是咱自己的，加上柴禾林林总总，一碗黄面条十个铜板，能赚一半多。” 云巧连吃好几口面，不住的颔首，说： “行，那就按照这个价来。” 低头继续吃面，可见董林洲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抬头又道： “怎么，还有事儿吗？” 董林洲点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是这样云姑娘，我有些事儿要用钱，你看能不能……” “预支工钱吗？可以。”云巧满口答应，没有阻拦。 董林洲见她这么爽快，高兴的站起身拱手。 “多谢云姑娘，谢谢云姑娘。” “没事儿，你太客气了。”云巧喝口面汤，看着他又问，“预支一个月工钱够用吗？” “够用，够用。”董林洲忙不迭点头，“我们三个一起呢，足够。云姑娘先吃着，我出去了。” 云巧捉摸着他的话，还没等想明白，人就走了。 董林洲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不攒钱。 来这边虽然吃喝用不着花钱，不过看他平日的穿着就知道，也没几套衣服。 私下问过邢谦方知，这人以前在酒楼做事，发工钱就去逛戏园、喝花酒。 什么时候花完什么时候消停。 不过有一点可以放心，人家钱花完了就不花，绝对不会借钱。 估计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不然不可能跟她张口。 吃过面条。云巧拿出账簿跟算盘。 先把董林洲的工钱准备好，然后在账簿上记录了一笔。 “噼噼啪啪”的打算盘，看着上面的数额，忧心忡忡。 从北苑回来到现在，店铺每天只出不进。 说实话，挺着急。 可着急没用，一切得等开业以后才见分晓。 拿着银子下地，穿鞋出屋。 大黑在院子里溜达，见云巧出来，颠颠的凑过去撒娇。 云巧敷衍的摩挲两把，便去了前院。 刚进后门就听到—— “邢掌柜，不是俺说风凉话。那罗驰不见得能领你的情。” “领不领是他的事儿，做不做是我的事儿。总不能眼睁睁看他爹臭了。” “可就怕这秀才有骨气，不需要咱帮忙，那可就……” 没等妇人把话说完，云巧走进屋，问： “谁要帮忙？哪个秀才？” “哟，是云姑娘啊。” 屋子里的人都站起身，邢谦微微拱手，说： “云姑娘，秧歌队已经请了，铜钱也换了。” “好。”云巧颔首，来到他们跟前，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把工钱交给董林洲，说，“点点，看对不。” 董林洲接过来就扔给邢谦，不在意的道： “看姑娘说的，我还能不信你嘛。” 云巧瞅着邢谦数钱的样子，蹙眉问： “邢大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邢谦数钱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回答说： “在咱对面摆摊卖字画的秀才，他老子爹闹病俩月没了。我估摸着罗秀才手里的钱是花空了，所以这不寻思我们帮个忙，帮着把他爹葬了。” 云巧听到这话，想起那日给路飞阳看风水得的五十两银子。 起身把他手里的钱拿回来，看着董林洲，说： “工钱不给你预支了。” “啊？为啥啊？”董林洲傻眼。 第一次后悔自己为啥不攒钱。 云巧没吱声，拿东西回到后院，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十两银子。 交给邢谦，指着店铺说： “去罗秀才那买几副字画回来贴上，也显得我们店铺有格调。” “哎，好，好。”邢谦接过钱，拉着董林洲就走了…… 第280章 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云巧坐回刚才的位置。 霍岩走过来，不解的问： “云姑娘，咱们有必要这么做吗？明面告诉他，是咱帮了她不好吗？” 云巧闻言轻笑，十分真诚的看着他，说： “霍大哥，我没有要帮他。我是真觉得墙壁有些空，放几副字画会好看。” 如此苍白的解释，不止霍岩不信，其他几个妇人更不相信。 一个夫家姓“赵”的媳妇，性格爽利敢说话。 “云姑娘这么说就太谦虚了。姑娘明明就是为了帮他。” “是的啊。这读书人心气儿都高。姑娘让掌柜的去买字画，还不是考虑他的面子。” “要我说啊，就得让这些人知道知道，清高啥的在苦日子面前，不能当饭吃。” 几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颇有几分农家村头村民聚集聊天的意思。 云巧并不把这十两银子当回事儿。 看风水是积阴德。帮助活人也是积德。 开门做生意，用看风水的钱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云巧这才又开口道： “你们几个的衣服都做好了吗？如果做好了，明天就带过来，一起穿，我瞅瞅。” “行啊，我可期待了。”赵嫂子第一个附和。 几人都跟着点头，满脸高兴。 云巧见状，不放心的提醒又道： “我让你们在衣服上绣的字，可都绣了。” “放心吧姑娘，我们都绣好了。两套衣服，全都绣了。” “绣好了。姑娘这么大方。我们哪敢糟蹋东西。” “就是说啊，不仅给我们料子，还给丝线。” 几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 年婶子笑看着霍岩，道： “你们的衣服也都做好了，就剩下小光的一个锁边。晚上我把边锁好，明儿一起带来。” 大家说的火热，云巧也跟着高兴。 半个时辰后，邢谦跟董林洲就回来了，手里抱了一大堆的字画。 不夸张的说，就跟小商品批发一般。 云巧打开一卷瞅了瞅，摇摇头，换了另一个。 所有的字画全都看过后，竟然没有一幅适合挂在店铺里。 画里到处透着对这个朝代的不忿，字里行间透着对这个朝代的怨怼。 啧啧啧…… 怨气十足啊！ 邢谦瞅着云巧，惭愧的叹口气，道： “姑娘，这是他所有画作里，还算能用的了。” 云巧嘴角狠抽，看着他，问： “他这么画，生意会好吗？” “哎哟，云姑娘你是不知道呀！这罗秀才平日的生意可惨淡了。他画人家指定的东西，那得是真缺钱、没米下锅了的时候。”赵嫂子信誓旦旦回答。 看着其他夫人也都跟着点头，云巧叹口气说： “邢掌柜，把这些挂库房去吧。” “哎，好嘞。”邢谦没多一句嘴，带着伙计小光跟霍岩就走了。 屋子里的墙壁很干净，挂些字画锦上添花，可罗驰秀才的就……算了吧。 …… 吃过晚饭，云巧就回房了。 本以为轩辕晔会在，点燃蜡烛后失望了。 屋子里她走时什么样，这会儿还是什么样。 炕洞里添柴，简单洗漱一番，便缩进被窝看书。 外面还有动静，邢谦他们仍再忙。 云巧翻着滕老留的《葬经》，酝酿睡意。 越看越精神，越看越不困。 云巧最后放弃的合上书，趴在枕头上，用手捏着睛明穴。 “呀，五爷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姑娘呢？” “在房间里呢……应该睡了吧。” “嗯，本王看一眼就走，你们继续忙。” 话音刚落，屋门推开。 云巧已经躺在炕上，闭目装睡。 轩辕晔关上房门，放轻脚步来到炕沿儿坐下； 瞅着“熟睡”的姑娘，说： “确定不起来？你不起来我可就走了。” 云巧放弃的睁开眼睛，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轩辕晔“呵呵……”轻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 “听呼吸就听得出来。” 哦，对。 这家伙功夫好，耳力佳，难怪能听到。 坐直身子，把枕头抱在胸前，道： “你白天干啥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连张字条都不留。还有，我那封信呢？谁让你拿的？” 女儿家的娇态，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儿要问，他真想把姑娘压在床上，好好疼惜一番。 屈起食指，刮了她鼻梁一下，说： “信是写给我的，我想拿就拿。至于你说的字条……我还真没想过，下次会注意的，去哪儿都留张字条告诉你。” 云巧揉了揉鼻梁，自我检讨的问： “哎，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又是写信、又是字条的。你会不会不习惯？” “不习惯会怎么样？” “唔……” 云巧思索，抿唇看着他，说： “不习惯就跟我说啊，咱们商量个彼此都喜欢的习惯就可以了。” 轩辕晔笑着摇头，双手拄着炕，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道： “没事儿。我觉得这样挺好，心里有个惦记。不过咱们得先说好，我的信送来，不管多忙，第二天你都得回信，知道吗？” “好。”云巧心里甜蜜。 堂堂王爷能做到这样，她可太知足了。 轩辕晔伸手把她脖子里的坠子拿出来，道： “这个是怎么回事儿？” 云巧惊讶，把坠子抽回来，塞进脖子里问：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天你睡觉。”说完又补充，“我把你安置好时，它自己掉出来的。” 云巧听到这个解释，下意识就舒了口气。 女人的本能。 她这一放松，反倒是轩辕晔不乐意了。 “我在你心里，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呃…… 什么跟什么！ 容不得云巧多想，忙不迭摇头，道： “哪有，哪有，你别这么说好不。我只是……只是怕我自己睡相不好，你再嫌弃我。” 轩辕晔嗤鼻，明显不信。 云巧主动凑上前，轻声的道：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哎呀，如果不信你，我能踏实的在你怀里睡着？” 这话一出，轩辕晔周遭的冷气，消散了大半。 云巧拽了拽他的衣袖，问： “说真的，我没留口水吧？” “留了。”男人回答。 云巧皱紧眉头，不信的摇头，道： “不可能，我睡相可好了。” 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云巧心知自己杯刷了。 连人带枕头，赌气一般的“滚”进了他的怀里。 软香在怀，男人抽走她怀里的枕头，说： “坠子到底怎么回事儿。谁弄得？” 第281章 拦截该拦的人 “你跟我娘。” “谁？” “我娘跟你！”云巧重复答案。 很明显，轩辕五爷不行这个回答。 可云巧十分真诚的看着他，道： “真的是你。你让怀安把东西送过来，我娘就……” 云巧把血玉跟坠子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那块玉被我娘做主、给了大哥。这坠子就我自己带着了。你百毒不侵，我可不行。” 轩辕晔的大手，在她的脖子处来回游弋。 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的道： “原来，那玉还有这个效果。” “你不知道吗？”云巧有些疑惑。 见他摇头，喃喃的道： “不应该啊。我娘给老王爷的时候，肯定告诉他用处了。” “估计是母妃没打算告诉我吧。毕竟我身子打小特殊。” 云巧听这个这个解释，理解的颔首。 把玩着他的大手，略有些兴奋的说： “那天我回来，感觉你跟我娘就像高手过招一般。你第一封信写的啥啊？我娘都撕了，根本没看。” “没写什么实质的。”轩辕晔回答。 见她迷茫的大眼睛，笑呵呵又道： “我知伯母生气会撕毁，所以里面只写了简单道歉的话罢了。血玉下面的，才是我真正要说的。” 云巧竖起大拇指，瞅着眼前的老狐狸，佩服的五体投地。 自己跟他，明显差了一大截，往后可得小心谨慎。 “对了，落枫哥带走的那个冒牌，咋样了？可说了什么吗？” “说了不少。”轩辕晔没有隐瞒。 谁也没想到，那个冒牌的“广园先生”，竟然知道那么多的内幕。 而且，他在那个拐卖妇孺的组织里，地位要比王弼还要高。 “……辽东府尹已经派人去找了。顺利的话，明天那些女童就能被救出来。” 云巧缓缓点头，提溜着的大石头，终于算是放下了。 想起已经被卖掉的女子，蹙眉又道： “那北芪那些卖做人妇的，怎么办啊？” “那没办法了。”轩辕晔摇头，长叹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只能出嫁从夫。” 不管是不是自己乐意，已经嫁了人，就算营救回来，母家也不可能留这样的姑娘。 更何况有些还是自愿过去的。 譬如那些改嫁的寡妇。 云巧靠在他的肩头，喃喃的道： “照你这么瘦，就是营救回来的女娃儿，也不见得家里人不会再卖她们第二次。” “所以我打算让柳琋把这些孩子接走。” 接走？ 虽然对她们来说有些苦，可到底是有个容身之所，不置于颠沛流离。 日后若是有出息，攒些钱，嫁个人。 一辈子平安顺遂，也是好的归宿。 握紧他的手，赞同的直门点头。 轩辕晔在房里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走。 他走的时候，云巧已经睡下了。 等把屋门关上，邢谦“恰好”就从屋里出来，拱手小声的说： “主子，您回去吗？” 轩辕晔鼻音“嗯”了一声，迈步继续走。 邢谦直接把人送出了后门，这才又道： “主子慢走。” 轩辕晔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道： “如果本王想回去，你以为你能拦得住？不过有这个觉悟很好，下次拦该拦的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邢谦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大黑过来拱他，这才把院门关上…… …… 离开业日子还有一天，阿荣赶车把云巧接走了。 原因无他，辣椒到位了，她得回去做蒜蓉辣酱，开作坊。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云巧在心里把轩辕晔骂了个底儿掉。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他搞的鬼。 眼瞧着就要开业了，竟然把她弄回家，真是太可恶了。 更重要的是，邢谦他们三个，各个都拍着胸脯保证。 保证开业一切顺利，让她安心回家准备辣酱。 还说他们对酸甜辣的酱料很期待。 如此拙劣、蹩脚的借口，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云巧坐在马车里，双手托腮，一脸苦闷。 直到马车停下，阿荣把车帘掀开，她还闷闷不乐。 “云姑娘，您家到了。” “哦。”云巧闷闷的应了一声，起身从车里蹦下来。 看着熟悉的大门，咬唇不爽的道： “回去告诉你主子，这事儿我记下了、生气了。” 阿荣清了下嗓子，说： “云姑娘放心，主子明天晚上一定过来请罪。” “谁稀罕！”云巧说完，翻个白眼，推门进院。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二黑的叫声中，夹杂着挣链子的响声。 云巧吓了一跳，阿荣跟着进院，立眼呵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他越厉害，狗越叫。 终于，正房屋门推开，耿氏眯瞪着眼睛，说： “二黑，别咬。” 话音刚落，二黑立刻鼠眯的趴在地上。 云巧心有余悸，指着判若两狗的二黑，道： “没良心，你可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就几天没见，你就把我忘了？” 耿氏走过来，牵着闺女，冲着阿荣说： “这狗是北芪的狼犬。你以为你厉害它就能怕了？这可不是咱们农家养的土狗。” 阿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冲着耿氏抱拳拱手，说： “伯母，云姑娘给您送回来了，我就先走了。云震那边不用担心，也已经准备开始营业了。” “好，谢谢你。”耿氏笑着颔首，拉着闺女出去送人。 等把人送走后，瞬间变脸，拉着蒙圈的云巧，跌跌撞撞回了屋子。 正房内，就耿氏自己。 云巧纳闷的看着母亲，问： “娘，婉柔姐跟我大哥呢？” “你还好意思问？”耿氏不乐意的皱眉。 盘腿坐在炕上，瞅着亲闺女，说： “既然邢谦他们能拿做，你就赶紧回来。你倒好，还真等开业不成？还好意思问你大哥、你嫂子？” 云巧闻言，觉得委屈。 “娘，咱家铺子开业，我跟婉柔姐同为老板。她回来了，我哪有回来的道理。” “咋没有？”耿氏不依，叹口气又道，“巧儿，县里形形色色那么多人，你得注意影响！你别忘了，你日后要嫁王府的。难不成还抛头露面一辈子？” 云巧有一大堆想要抗议的话，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 刚回来，不能惹娘亲生气…… 第282章 传授经验 耿氏见她不说话，自己也见好就收，不继续指责。 母女俩沉默一会儿，云巧这才凑过去，道： “娘，我知道你疼我。可有些事儿，我想自己做。你说的不能抛头露面我明白，以后注意，成吗？” 软弱的撒娇音儿，让耿氏顿时心化了。 把闺女搂在怀里，叹口气，说： “娘不是不让你做，就是觉得你太闯实，会让子韧有压力。再能干，也得柔弱一番，让男人有机会发挥、疼着宠着，你明白吗？” 云巧听到这番话，看着母亲暧昧的笑了。 耿氏被看的不好意思，打个哈欠，道： “瞅我干啥。” “娘，你以前是不是就这么示弱，让我爹疼着的？” 被闺女如此打趣，耿氏有些不好意思。 可一想到年轻时候，脸上的幸福就难以抑制。 云巧看傻了。 尤其是耿氏的笑容。 那种耐人寻味的回味，不用问都知道，母亲年少跟父亲一定很恩爱。 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心疼又问： “娘，你没睡好吗？” 耿氏回过神，叹口气颔首，说： “丑时就下地了。我跟你大哥轮班，他负责白天，我负责晨起。” 别看雇了人，主家还得出人瞅着。 万一有人耍心眼、偷懒啥的，一年可就白忙活了。 耿氏起早下地，吃过早饭在家补眠，这在农家常有的事儿。 “对了巧儿，你的那些辣椒、苞谷，都种了。村里今年也有不少人家跟咱们种，这苞谷靠谱不？别到秋……” 后面的话，耿氏不敢说。 毕竟后果太严重，真的有什么，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即便心里明白，闺女不能做没把握的事儿，可担心还是抑制不住。 云巧给母亲倒了杯水，说： “娘放心，苞谷这东西在北芪那么苦寒的地界都能活，咱们辽东是福地，绝对没有问题。您忘了，当初的土豆，您可也是这么担心的。” 耿氏闻言轻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道： “是啊，娘也知道这个理儿，可就是……控制不住。” “我明白。”云巧点头，“娘，我哥跟婉柔姐还在地里呢？” “在呢。”耿氏回答完，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村西那片空地，杨茂让咱们用。对外就说咱家花钱买了，你不是要开作坊嘛，在那边搭个棚子就行。” 云巧一听这话，不住的点头。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娘陪我去看看？” “好。” 耿氏换了身衣服，带着闺女出了家门。 村里人都忙着种地，有人抬头喘口气的功夫，就看到了他们娘俩。 都知道云巧跟云震去北苑了，热络的打招呼，问东问西。 自打云雷跟张氏分开后，云家的日子就越过越红火。 不仅云雷中了秀才，人家的弟弟、妹妹，也都出息了。 今年，更是买了三十亩地，还种了叫苞谷的东西。 无形中，把云家在村里人的地位，拔高了一大截。 张友良的奶奶也跟着下地，看着云巧笑眯眯的说： “巧儿啊，看到我家癞子没啊？他最近咋样？” “张奶奶放心，友良现在可出息了。掌管主帅的伙房，还负责采买呢。”云巧笑着回答。 村里人知道伙房、采买是什么意思。 能负责采买，那可是个肥差。 张奶奶跟张母，都高兴地合不拢嘴。 隔壁地里家没去当兵的长辈，别提多羡慕了。 掌管伙房，不用上战场，一点危险都没有，多好！ 有好信的媳妇儿，又问了些关于王大福、李铁柱他们的事儿。 云巧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只说他们在军营一切都好，至于训练上的苦，只字不提。 这些人里，有的嘴可快了。 分分钟都能把你说的话，传出好远，而且传好几个版本！ 快到自家地时，离老远就看到縢婉柔给云雷擦汗、喂水的画面。 耿氏满意的不行，云巧也是一脸姨母笑。 地头的庆年见到这一幕，抱怨的说： “媳妇儿，你瞅瞅人家云雷跟婉姑娘。你再看看你，我喝水也没见你给我擦汗啊。” 他们成亲一年多，讲道理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庆年媳妇儿听到这话，咂舌一记，道： “那能一样嘛。他们去年定的亲，咱俩成亲都一年了。我天天那么腻着你，你乐意？” “我当然乐意了。”庆年丝毫没有迟疑。 夫妻俩的对话，耿氏母女全都听到了。 “看见没，女子别太能干，适当的软弱，关心一下当家的，这才是正经。你瞅瞅，你庆年哥可是羡慕你哥了。” 云巧不住的点头，对于随时随时说教的母亲，佩服的五体投地。 “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耿氏颔首，看着云雷，叹口气道： “这成亲就跟玩叶子牌一样。你哥这一次，才正经的胡牌啊！” 就算不是她生的，那也是她养的。 或许存在偏心，但“想他好”的心，是真诚的。 来到自家地头，云巧蹦到云雷身边—— “嘿，打劫！” 云雷扭头看着妹妹，丝毫没有惊讶的道： “才回来？够晚的。” 云巧翻个白眼，不悦的说： “大哥，你搞搞清楚，明儿铺子开业，我不得留着嘛！” “你还留？辣椒不管了？”云雷说完，看着縢婉柔又道，“你跟妹子还有娘过去，顺道把辣椒都给她看看。早做早用，别拖了。” “好。”縢婉柔恬静的点头。 把自己的帕子留给云雷，拉着云巧就走了。 还没等替自己辩解几句，还没等看看家里的地，种成什么样子。 云巧只觉得好无奈。 从回来到现在，她各种被拖着走，都不能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娘仨来到村西这边，一大片的空地上，苫布包了一团又一团。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辣椒。 縢婉柔指着东面，说： “打算从那边开始定桩，一直拉到这边怎么样？够大不？” 云巧瞅着她比划的空间，点点头，道： “够大。不过……冬天会不会冷？” 话音刚落，耿氏便出声说： “巧儿，娘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盖作坊还得再等等。” “是啊巧儿，我手里是有些钱，不过勄之明年开春要上京，我得给他留。” “哎哟，谁说用你的钱了。”云巧摇头…… 第283章 能屈能伸，成大事之人 “就是啊婉柔，这钱不用你出，我们自己想办法。”耿氏附和。 到底没成亲，就是成了亲，云家的男人，也断没有用女人嫁妆的道理。 她自己就不容许。 縢婉柔感到委屈，看着她们娘俩，叹口气道： “伯母、巧儿，你们口口声声说不把我当外人，可这事儿……还是跟我分里外了啊！” “婉柔啊，话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等耿氏把话说完，云巧直接开口道： “婉柔姐，这不是里外问题，是原则问题。就算你们成亲，这笔钱，也得咱娘来出。就是咱娘没有，我们兄妹几个也得想办法，不能用你的嫁妆贴补。” “巧儿，咱是一家人，不能分……” “婉柔姐，一家人不假，可该分的时候得分清。”云巧坚持，“你心疼我大哥，从暗上再塞点，无可厚非。可我大哥进京，若是用了你的嫁妆，他会有压力。” “对对对，是这么个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耿氏不住的点头。 縢婉柔听着这番话，无奈的叹口气。 她相信云雷宁可从家里借这笔上京的银子，也不会跟她开口。 这是一个男人的傲骨，也是一个男人的原则。 终于，縢婉柔颔首，不再坚持了。 要说了解勄之，真的就是人家的母亲跟妹妹，她考虑的还是很片面。 耿氏见她想通了，心情愉悦的冲着闺女，说： “巧儿，你要盖作坊，得先把这块地买了。你别忘了，这地还不是你的呢。” 呃…… 把这茬给忘了。 “娘，我手里有四十两，你看着张罗？” “哎哟，咋恁么多？”耿氏有些惊讶。 转身看了看，轻声嘀咕着道： “这一片估计有五亩多地。跟杨茂说下俺五亩买，二两银子一亩荒地，十两银子就够了。到时咱再盖个简单的房子，四十两估摸都用不完。” 云巧想了下，说： “那就暂时先不盖，等赚钱了好好盖一个。” 耿氏瞅着务实的闺女，笑着点头，道： “那也成。不过得先盖个库房，这地上的东西，得有地儿经管。” 母女俩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定了。 縢婉柔站在一旁，纳闷的道： “巧儿，你手里的钱都投了铺子。又哪儿来的钱啊！你别是……又把坠子当了吧。” “啥玩意当坠子？”耿氏蹙眉，意识到什么后道，“你这丫头把那坠子当了？” “没有，没有。”云巧忙不迭摇头。 赶紧从脖领把东西拿出来，证明自己的话。 耿氏长舒口气，縢婉柔也拍了拍胸口。 云巧不敢隐瞒，忙把帮助路飞阳的事儿，还有资助罗秀才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 耿氏听了之后叹气，淡淡的道： “路家得帮。想当初你二哥在那做工，虽说是靠手艺赚钱，可也是人家给的机会。不过这五十两银子太多了。你该意思意思，要一两才行。” 云巧撇嘴，无奈的叹口气，说： “娘，你是不知道。当日路太夫人本是打算用银子羞辱我。还特意跟路哥说，多给些银子。仿佛我是进城打秋风的穷亲戚一般。” “咋能这么过分。”縢婉柔气的眉头紧锁。 耿氏也不乐意，但却无奈的道： “没法子，谁让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太夫人，眼高于顶呢。” “所以啊，当路太夫人身边的婆子拿五十两银子出来的时候，我可没客气。她想用钱折辱我，那也得看我乐不乐意搭理她。” 云巧这番话说完，耿氏跟縢婉柔互看一眼，纷纷颔首。 能屈能伸，成大事之人。 “后来路哥找我吃饭，特意提及了此事。他跟路太夫人不一样，而且他是真感激我，所以我也就不当回事儿了。毕竟太夫人是太夫人，他是他，我拎的清。” 耿氏瞅着成长很多的女儿，心底里莫名用处一抹酸楚。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眼前的云巧，已经不是那个依赖她的孩子了。 縢婉柔拉着云巧往西面走，指着地上的包，说： “这些全都是辣椒。我还去了赵家屯。杨茂岳父那边，有很多去年的陈蒜，做酱不影响吧。” “那倒没事儿。”云巧摇头。 瞅着春耕的人们，轻叹口气，说： “我现在找人过来做酱，只怕没有人能来吧。” 耿氏颔首，縢婉柔也跟着点头。 “那就这样，咱们两头行动。娘，你去找杨茂哥，帮我把这块地买了。我跟婉柔姐去小八家子，跟那边的老磨咕定俩石磨。” “两个？”耿氏有些惊讶，“会不会太多了啊。” 縢婉柔指着村头方向，附和着说： “巧儿，村头就有一个，要不咱买一个吧。” 石磨在县里售卖不便宜。 一个大的、好一些的石磨，能卖到八两银子。 那些磨坊用的，都是次等，谁能舍得买那么贵的。 好石磨，基本都是大户人家买，用来碾粮食。 据说碾出来的面子，很细法。 云巧瞅着坑坑洼洼的荒地，说： “咱不买那么贵的。而且老磨咕卖的本身就便宜，” “巧儿，你跟娘说说，你到底要石磨干啥啊。”耿氏追问着。 好端端的买磨，一买还是俩，开销太大了。 云巧理解母亲的疑惑，轻声解释道： “是这样的娘，我想着一个用来磨蒜，一个用来磨辣椒。村头那是磨粮食的，咱哪好意思用。如果用臼子捣，那可太费功夫了，估计没人愿意做。” 耿氏闻言颔首，指着杨家地里的方向，说： “我现在去，你俩也抓紧。要做就快点，争取四月中就把辣酱给店铺送去。” “知道了，娘。” 云巧看着风风火火的母亲，冲着縢婉柔挑眉一下，说： “走吧婉柔姐，咱们也过去。早去早回，回来咱俩上山挖野菜，我想吃荠荠菜饼了。” “好啊。”縢婉柔咽了下口水。 些日子耿氏做了一次，她很喜欢吃。 二人说话间出了村，路过村头杂货铺时，特意打了二斤烧刀子。 “你这是……买东西还送礼？”縢婉柔不懂她的操作。 花钱买东西的，怎么还得给送礼呢？ 云巧笑看着手里的酒坛，说： “听村里人说这个老磨咕有个特殊的癖好，就是爱喝酒。要是买磨，给他拎点儿酒，保管给你一个最低价。” “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云巧摇头，“不过礼多人不怪吧。我给他拎了酒，就冲这二斤烧刀子，他还能五两银子一个磨？” 縢婉柔嘴角狠抽，不敢接话。 这事儿还真说不好，毕竟人心难测…… 第284章 一段记忆 二人一路朝小八家子村方向走。 位于土庄子的西面，差不多有五里地左右。 边说边聊，沿途看着干活儿的人，縢婉柔感慨的道： “书上总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来到农家才发现，这个‘春’的意义，跟我以前理解的，明显不一样。” 云巧闻言，眉骨轻挑，道： “是不是觉得在这边生活，更有人情味儿？” “嗯。”縢婉柔颔首，“以前过的太平静。如今来到农家，跟你大哥一起春耕才知道，粮食那么不容易，种地那么不容易。” 云巧贼兮兮的看着她，暧昧的压低声音，说： “看不出来，婉柔姐跟我哥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呢。” 縢婉柔听到这话，不解的问： “你啥，啥意思？” 有些结巴，而且脸儿也红了。 云巧抿唇轻笑，清了下嗓子，道： “哎呀婉柔姐害羞啥！你跟我大哥订了亲，只要不过分，干啥还不成？就你刚才给我哥擦汗，庆年哥看到了，还让庆年嫂子跟你学呢。” “那……那庆年嫂子学吗？” 看着她红彤彤的低头问话的样子，云巧摇头道： “学不学跟咱没关系，不过我想说，婉柔姐要继续保持。你们相处的好，说明感情好。大哥过得好，我们都高兴。” 縢婉柔抬头，看着她的样子，说： “你就知道打趣我。我可有打趣你跟五爷？问过你们吗？” “嘿嘿……”云巧憨笑，什么都没说。 二人来到小八家子村，老磨咕家就在村头第三家。 院子里摆了各种大小的石磨，院子很安静。 云巧推门，站在门口问： “家里有人吗？” 话落，屋里出来一个半大孩子，瞅着云巧二人，问： “你们找我爷？” “对。”云巧颔首，扬了扬手里的酒坛子道，“我要买石磨，他在家吗？” “那你等等。”孩子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云巧站在院子里，本能的打量这房子的风水。 她都快成职业病了。 去哪儿都得瞅瞅，不然就跟少点儿啥似的。 小孩儿走的是没有关屋门，正好能看到外屋地。 住宅门主灶相克，不损丁也破财。 位置不对啊！ 在看院子里的石磨，看似杂乱无章，但却有规律。 只怕是老人家特意布的阵。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把屋门稍微挪动一寸，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啊，明白了。 穷不改门，富不挪坟。 意识到这点，云巧嘴角上扬，缓缓点头。 “巧儿，你想啥呢？” “啊？没什么。”云巧摇头。 把手里的酒坛子放在一处磨上，突然脑海里闪出一个片段。 是瘦身前的自己，也就是原主的记忆。 笨重的身体跟着一个人上山，看着穿着应该夏天。 去干啥呢？ 云巧低下头，闭上眼睛，继续“回忆”。 之前那个人转身，赫然就是在老路冥店看到的“广园先生”。 老天，怎么会是他？ “这个胖丫给你们当媳妇儿了。” “不要不要，胡疙瘩你滚蛋啊，我二哥再斜不愣，也不要这么个胖丫，养不起。” “老三，小心——” “大哥——” “轰——砰——” “嘶——” 云巧心口骤然疼同，倒抽口凉气，蹲下了身子。 本来还看石磨的縢婉柔，听到声音忙转身。 几步来到跟前，问： “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云巧摆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终于“记起”了这一部分。 小八家子村，因为靠了一做石山，所以村里人靠采石为生。 也有几户手巧的，收石头自己在家打磨石磨，拿去县里兜售，养家糊口。 这户“老磨咕”，就是靠手艺吃饭的人。 他做的石磨好不说，而且价格便宜。 可他是个苦命人。 三个儿子，生前都进山采石。 除了老大有条后，其他两个儿子都没成亲就被砸死。 老头的媳妇儿不堪打击，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老爷子是明白人，给大儿媳一笔银钱，就自己带着小孙子过。 而让老人家如此苦命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广园先生”胡疙瘩，外加原主云巧。 后背一阵一阵的凉气。 云巧脸色惨白，縢婉柔心里着急。 “巧儿，你到底怎么了？要不咱们去德济堂看看，嗯？” 云巧缓过神来，看着縢婉柔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儿”。 “爷，就是她们要买磨。” 孩子的声音，让云巧心里“咯噔”一下。 当看到头发花白的老者，本能的后退，害怕跟他接触。 老人家走上前，笑呵呵地说： “你们要买磨吗？买多大的啊？做什么？” 縢婉柔见云巧不说话，便自己回答道： “就磨个蒜啥的，量大，所以用臼子捣不过来，打算买磨。” 老人家明白的点头，指了指后面，说： “走，咱们去后院看看。” 縢婉柔拉着发呆的云巧跟上，云巧这才发现，院子左右两侧都有胡同，然后就是大大的菜地。 虽然是正房，可在院子中央，而且前后左右都不靠，这叫悬尸房。 云巧咽下了口水，指着一旁的胡同，道： “爷爷，你为啥不在那边接一个房子出来？” 老爷子闻声看了眼她指的方向，冷笑着说： “当初盖房子，是土庄子的族长给看的风水。家里出事儿后，我就找人给看了看。这才知道，我这叫悬尸房。要不是及时止损，我这小孙子都够呛能保住。” 说到这儿，老爷子咬牙切齿，气的不行。 云巧没想到又是胡立。 这人虽然被砍头了，可做的损，绝对不是一桩两桩。 原主如果不是被这家老三推了一把，也不可能活命。 “罢了罢了，不提这个。”老爷子说完，指着角落里的两个石磨，又道，“你们不磨粮食，买五寸的就够。” 云巧走到跟前，推了两圈小磨。 很轻，推着并不重，省劲儿。 “爷爷，这两个磨怎么卖？” “你都要？”老爷子有些惊讶。 见云巧点头的举动，想了下，道： “你要是都要，就三两银子吧。你家在哪儿？过会儿我赶车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拿。”云巧十分好说话。 这会儿就是老爷子说这两盘磨十两银子，她都二话不说直接给钱。 从怀里数出四两银子交给他，道： “爷爷，我再订两个这么大的，什么时候能做好？” 老爷子想了下，回答： “半个月就成。” 第285章 以你的名义 半个月？ 云巧看着他，轻声说： “爷爷，我不着急，您别太赶。” “不赶不赶。”老爷子摇头，“家里石头是现成的，磨一磨就好，半个月足够。” 云巧微微颔首。 “那这样，半个月以后我过来，把四个石磨都拉走。” “不用你来取，我给你送也成。”老爷子笑呵呵地说。 云巧摇头。 “我来取吧，反正也没事儿。”说着，看他身边的小孙子，又道，“爷爷没打算让他去县里念书吗？” 老爷子轻叹口气，疼惜的摸着孙子的发顶，说： “咋没想，谁还不望子成龙。可我能活多久？万一没了，他念书没钱，又不会干农活，那就废了。我不求别的，只求多活两年，把他带到长大、独立，我也能闭眼。” 话题有些沉重，小家伙抱着爷爷，眼睛微红。 谁说小孩子不懂，眼前这个什么都懂。 当然，也跟老爷子的教育，有关系。 云巧指着另一侧的胡同，担忧的问着： “爷爷，那边真的不接房子吗？我觉得还是接了房子比较把握。正房改下门楣，不会影响的。” 縢婉柔不着痕迹的拽着云巧，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老爷子沉思，看着宅子，叹口气，道： “罢了。有高人替我摆了阵，相信不会有事儿的。” 縢婉柔松口气，拉着云巧就要走，可偏偏—— “爷爷，地气无时无刻不在变，摆阵只是缓解，不是永久性解决。要不这样好不好，我找人帮您。” 话落，老爷子盯着云巧，微眯着眼睛，问： “女娃娃，你为何一定要帮助老头子我呢？咱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云巧侧身行礼，恬淡的说： “您说得对没错，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一直有看这类的书，给人解决风水问题，是积德行善。我想给自己积些福德，让家宅兴旺。我大哥念书，中了秀才，我想他继续往上念。” “呵呵呵呵……” 老爷子捻着胡须，缓缓颔首，说： “你哥哥有你这妹妹，是他的福气。谢谢你了女娃娃，不过现在春耕，等春耕结束我再找你，好不？” 这话不过是老爷子的缓兵之策，可在云巧听来，那就是答应了的。 忙不迭点头，应着：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管縢婉柔怎么拽她，这事儿就是说定了。 二人被祖孙送出了家门，上官道后，縢婉柔不悦地道： “巧儿，咱不是说好、不给旁人看风水吗？你这……” 话说到一半，见她面色不好，抿唇轻声问道： “你怎么了，巧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云巧红着眼，靠着一棵杨树，说： “婉柔姐，我想起一件几年前的事儿。” “什么事儿？” 云巧眼神放空，回忆着那一段原主的记忆，喃喃的讲给她听。 “……就是这样。我现在想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很蠢。胡疙瘩长得那么磕碜，我居然还稀罕，还心甘情愿的被他拐。最后还连累了老爷子的三个儿子，我真是太可恨了！” 縢婉柔跟着一起蹲下，捏着她的肩头，安慰道： “整件事里，你也是被坑的那个，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要真算起来，胡疙瘩才是罪魁祸首。你不是说五爷把他抓起来了吗？那就把人定罪、斩首，也算给老爷子的儿子们，一个交代。” 云巧没说话，低头抱着自己，默默哭着。 要说起来，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可心里难受、想哭的冲动，就是忍不住。 应该是这副身体的本能反应。 人心都是肉做的。 老爷子那么难，还带着一个孩子。 既要承受丧子、丧妻之痛，还要照顾孙子。 这副身体如果不哭，那就铁石心肠了。 好一通发泄，才缓解。 靠坐在杨树下，眼神空洞的看着官道，呢喃： “婉柔姐，我想找人给他们家修房子，你能帮帮我吗？” “好，你说怎么帮？” “以你的名义。”云巧要求，“我出银子、找人，然后你就跟我娘说，看他们爷孙太可怜，你要帮一把，给家里、给滕老积德。” “为什么不是你的名义？”縢婉柔不解。 这是做好事，没必要不承认吧。 “我不想让母亲跟哥哥知道这段陈年往事。我一个人难受就够了，他们跟着我自责，反倒让我不安。” “巧儿，你那次出事儿，家里就不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云巧迷茫。 讲道理原主从山上滚落，不可能没受伤、不挂彩。 可那段记忆后就没有其他，她也不知道后续具体如何。 过去这么久了，再问没必要。 更重要的是，当初承袭记忆，这一段根本没有。 “算了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你，而且我们守口如瓶，我谁也不说。”縢婉柔给着保证。 云巧笑着伸手搂住她的脖子，期期艾艾说了句“谢谢”，紧紧把人抱着。 縢婉柔感受到脖颈处的湿热，心知她是又哭了。 一下一下摩挲她的后背，什么都没说…… …… 二人回家后，拿着筐、巴锄，便去后山挖野菜。 云巧的情绪不是很高，縢婉柔就尽量多说，帮她缓解。 挖着挖着来到菈子山脚下，縢婉柔要进山，被云巧拦住了。 “怎么了？” “别去，山里有蛇。”云巧回答。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时候，她挖野菜进山，碰到了蛇。 想着那次的事情，嘴角上扬，满脸甜蜜。 “哎哟，想什么了？这么高兴？” 云巧坐在地上，一边摘菜一边说： “没想什么，就是去年我是自己挖菜，今年有了伴儿。” 縢婉柔学着她的样子摘菜，把小根蒜、荠荠菜分开，瞅着筐里自己的成果，说： “从縢府出来后，我才明白生活其实是这样的。以前的我，喜欢写写画画，陶冶情操。可现在细想，那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真实浪费时光。” “话不是这么说，人总要有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我就喜欢现在，跟你挖挖菜，跟你哥下地干农活，有奔头。” 云巧笑眯了眼睛，轻叹口气，道： “这样的日子，只怕你也过不了多久。等大哥成事、做了官，你就是官家夫人，怎么可能出来挖野菜。” “为何不能？”縢婉柔反问。 信誓旦旦的挑眉一记，道： “我活我自己的，想干什么干什么，谁要是敢说乱七八糟，我就怼他，不惯着！” 第286章 一定很精彩 云巧看着跟从前判若两人的縢婉柔，突然有些期待了。 期待她成为官家夫人，然后带人去挖野菜，然后再怼人…… 想来，一定很精彩。 “巧儿，到时候咱俩一起去。我一个官家夫人没啥看头，你这个王妃才最有看头呢。” 云巧蹙眉，瞅着笑呵呵的縢婉柔，叹口气说： “我应该不会在京城。” “难道你大哥就一定做京官吗？” “那当然。”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大哥要改善朝堂，重振朝纲，必须做京官。” 縢婉柔抿唇轻笑，对她的信誓旦旦并不在意。 做什么都好，不做官，教一辈子书，她也甘心情愿。 当然，这话不能说，毕竟大家身上背负了的太多太多。 摘好菜回家，縢婉柔洗菜，云巧在厨房点火烧水。 等荠荠菜洗干净，放进热水焯一下捞出，分成两份。 “巧儿，咱不是都烙饼吗？” “光吃饼发干，留出一半炖土豆，汤特别鲜。” “对对对，上次伯母说了，荠荠菜炖汤也很好喝。”縢婉柔不住颔首。 过凉水的荠荠菜剁碎，装盆备用、 自打有了玉米面，家里的豆面、麦子面都省了好多。 縢婉柔一边舀面一边说： “巧儿，我真觉得你是个小福星。” “啥意思？” “就是每次出去，都能找到个不一样的好物。就像这苞谷，抗饿，掺了麦子面一点都不剌嗓子。”縢婉柔认真的回答。 说道苞谷，云巧突然想起了柳琋。 用手肘碰了下縢婉柔，问： “婉柔姐，柳琋姐跟我二哥的事儿，你知道不？” 縢婉柔顿了一下，点点头，道： “在北境军营的时候，你二哥去过几次，我隐约察觉到了。” “你察觉的？她没告诉你？” “怎么可能告诉我。”縢婉柔耸肩，“我跟她的交情一般。” “一般嘛？好像不应该吧。”云巧撇嘴，有些找后账的道，“上次你跟她合伙蒙我，我可不觉得你们关系一般。” 縢婉柔抿唇轻笑，不应这个话题说： “你刚才说柳琋跟二震，他们把话说开了吗？” “那倒没有。”云巧摇头，“估计是因为我二哥太迟钝，柳琋姐不好开口吧。” 縢婉柔惊讶的看着她，不解的说： “怎么能是二震迟钝呢？明明是柳琋好不好。你二哥那双眼睛，只要有柳琋，就没看过旁人。” “啊？！” 准姑嫂二人，热络的谈论着云震跟柳琋的八卦。 丝毫不觉得背后“讲究人”，有何不妥。 云巧把面和好，往里打了十个鸡蛋。 縢婉柔看着鸡蛋壳，咧嘴道： “伯母若是看到，肯定会心疼。” 云巧闻言比出噤声的手势，道： “咱们不说，我娘不会发现。” “不可能！”縢婉柔摇头，“吃都能吃的出来，更别说伯母对家里的鸡蛋了如指掌。” 呃…… 不就是多打了五个鸡蛋，咋还很大的事儿了？ “婉柔姐，不怕的。咱家有地、有铺子，大哥教书、二哥做生意，三哥当兵，都有进项。” 縢婉柔深吸口气，看着她继续道： “巧儿，我知道你的心思。可自打我看到伯母持家后才明白，钱虽然是赚的，但也要省、才能攒。” 云巧看着她，没有说话。 讲道理她说的没毛病，可这钱真不是省下来的，还得靠赚。 “巧儿，远的不说、就说你大哥。本来他想等一年再考，可今年秋闱，明天春天，计划永远都跟不上变化。” 云巧揉面的动作缓慢许多。细细琢磨后，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我会注意，不会这么莽撞了。” 縢婉柔闻言，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 “算起来你才是道道地地的农家人，怎么反而是我再给你说教。是我班门弄斧、不知高低了。” 云巧撇嘴，不乐意的道： “婉柔姐，不带这么骂人的。” 二人互看一眼，默契的笑了。 笑声传到院子里，二黑正在低头吃食，也被笑声打断，扭头看了眼厨房，继续吃东西…… …… 天黑，收工。 縢婉柔打水让云雷、耿氏洗漱。 云巧放桌子，收拾碗筷。 等他们仨进屋，云巧一边盛汤，一边说： “娘，大哥，赶紧坐下吃饭。累坏了吧。” “不累，这点活儿累啥。”云雷说完上炕坐下。 耿氏从箱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云巧，说： “红契得等他后天去县里办。八两银子，按四亩荒地给的。” 云巧收了白契，把汤碗递到母亲的面前。 积极菜汤很鲜，是春天的味道。 云雷跟耿氏忙了一天，二人都饿了。 即便如此，吃饭仍旧彬彬有礼，并没有狼吞虎咽。 縢婉柔夹两块饼，一块放在云雷的碗里，另一块放在耿氏的碗里。 照顾的很精心，耿氏心里舒服，云雷心里满足。 等大家吃的差不多时，縢婉柔才看着耿氏道： “伯母，有个事儿我想问您一下，” “啥事儿啊？”耿氏挑眉问。 “是这样，今天去小八家子买石磨。他家石磨很便宜，可房子挺破。我想出钱帮他们，你看行吗？” 耿氏瞅着满眼期待的縢婉柔，不解的问： “为啥要修房子，房子很不好吗？不能住人？” 縢婉柔点点头，同情的道： “一位老人家带着一个孩子，房子不周正。我寻思秋闱勄之下场，做些善事，也算积些福德。” 云巧一言不发，低头吃东西。 不过余光，却一直看着母亲跟大哥。 云雷不赞同的摇头道： “如果是帮助他们家修房子，那我没话说。但为了积德修房子，这目的就不单纯了。” “有啥不单纯的。”耿氏不在意，“你管是因呼啥呢，既能帮助他们爷孙、又能给咱们找个心里安慰，鼎好。巧儿，你也出二两银子，啊。” “好嘞娘，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云巧笑眯眯的应着，心里别提多高兴。 云雷见状，看着縢婉柔，说： “那一会儿我也给你二两银子，算我一份。” “好。”縢婉柔点头，照单全收。 跟云巧交换个眼神，低头继续吃饭。 虽然荤腥不多，可一家子吃的格外满足。 云巧放下筷子，小心翼翼的挪到耿氏身边，撒娇的唤着： “娘~！” 耿氏瞟了她一眼，生硬的说： “不行！” “……我，我还没说话呢啊。” “你那德行我就知道你想干啥。”耿氏把土豆扒拉嘴里、咽下后，说，“开业也不行去。作坊不弄了？一天天属你最能张罗，然后就给我们找活。” 云巧憋屈的想要开口，桌下被踢一脚，无奈的只能闭上了嘴…… 第287章 有粮，心不慌 转天丑时，云巧感觉身边有人动弹，迷糊的道： “娘？” 耿氏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看着她，说： “你睡吧，我下地盯着。面都发了，早上你……” 话没等说完，云巧“扑棱”一下坐直身子，把耿氏吓了一跳。 只见她拿起衣服，胡乱往身上套。 眼睛都没睁开呢，完全是靠本能。 “你干啥呢？”耿氏有些莫名。 云巧打了个哈欠，强睁开眼睛，说： “不干啥，陪娘下地。” 耿氏瞅着她的样，无语的道： “不用你，老实在家睡吧。” “那不成，我跟你一起。”云巧坚持。 看着闺女红彤彤的眼睛，耿氏好笑的也奥摇头，说： “行了行了，我让你下午去县里，成不？快老实在家睡觉吧，折腾啥！” 云巧委屈。哀怨的看着母亲，咬唇说： “娘，我是真心想陪你下地，怎么就说到我去县里呢！” 见她一脸不开心，耿氏揉了揉她的发顶，道： “好好好，是娘错怪你了。赶紧穿，穿完咱下地。多穿点，早上冷。” 等娘俩从家出来，村路上已经走了不少人。 家家户户都在抢春，没有一个睡懒觉的。 他们家苞谷已经种好，如今要种的是黄豆还有高粱。 粮食是一年的根本，有粮心不慌。 说是来看着人干活儿，其实哪有真做监工不做事的？！ 耿氏不舍得让闺女干重活，只让她撒种。 一天之计在于晨。 太阳刚冒头，一小块黄豆就种好了。 云巧瞅着家里的地，再有三天就差不多。 今年这么多地，只要老天爷给面子，风调雨顺，相信秋收家里能宽超很多。 “云巧啊，俺家大福在军营里咋样啊。昨儿想去找你来着，怕你累，也没好意思。” 云巧瞅着王大福娘，笑着挥挥手，说： “婶子放心，咱村几个去当兵的人，都混的可好了。婶子就等着王大福混个一官半职，做官家夫人享福吧。” “哎哟哟，哪那么容易的。”嘴上虽然这般说，不过脸上却乐开了花，“谢谢你了巧儿，若是大福真做官，婶子请你吃饭咧。” “行——”云巧满口应下。 这顿饭，她是躲不过去了。 王大福是官命，甭管做多大的官，婶子都得给她做饭。 耿氏瞅着不住回头看闺女的王大福娘，嗤鼻一下摇摇头。 现在想了？ 晚喽！ …… 吃过午饭，縢婉柔去了地里。 云巧跟耿氏收拾厨房。 刚添了水，隔壁庆年嫂子就来了。 说是邻村跟他们家有礼的媳妇，昨天晚上猫下了，生了个儿子。 云雷考中秀才，人家随过礼，没有不去的道理。 耿氏让云巧数了二十个鸡蛋，自己又进屋，把上次家里接的红布，拿出一大块，算作回礼。 送走了耿氏跟庆年嫂子，云巧一个人在厨房收拾。 归置好，又给二黑添了水，这才回屋。 心里早就长草，想溜去县城。 奈何母亲三令五申，不能乱走，她也只能消停家里猫着，一动不动。 拿出给轩辕晔做的衣服，还剩下几针就好了。 晚上他过来，到时候让他试试，她也好改。 说实话，穿越过来她真的练就不少技能。 做饭，做衣，做鞋…… 这要是回到现代，她都可以自力更生，开个服装店了。 当然，也得有人稀罕她的衣服才行。 想到这儿，云巧瞅着手里的衣服，心里没了底。 堂堂八贤王，什么好衣服没穿过，会不会嫌弃她做的啊！ 正胡思乱想，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 二黑见到陌生人，挣命的叫，特别骇人。 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趿上鞋，就跑出去了。 见是轩辕晔，呵斥了一句二黑，道： “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轩辕晔瞅着狗，平静的道： “这畜生家里人不分，宰了吃肉算了。” “你疯了？！”云巧惊呼。 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捶了一下，说： “你敢打二黑的主意，我就把你炖了。” 软糯的狠话，一点效果都没有。 轩辕晔凑上前，把下巴垫在她的肩头，问： “敢问姑娘，打算用什么口味炖在下呢？” 云巧瞅着他不羁的样子，好笑的推了一把，说： “别闹，院子不严实，也不怕旁人看到。” “我会怕这个？”轩辕晔说完，直接揽着她的肩头，迈步进屋。 本以为耿氏会在，没想到就她自己。 怪不得刚才进屋的时候，她没有挣扎呢。 见炕上摆的白色衣衫，嘴角上扬，道： “给我做的？” 云巧颔首，走到炕边把剩下几针锁好后，说： “你试一下，哪里不合适我好改。” 说着，转身欲走—— “你干嘛去？” “我去外屋地等你啊。”云巧理所当然的回答。 轩辕晔不解，看着她问： “你不是应该帮我换的吗？” 在自然不过的话，登时让云巧脸红了。 “这是中衣，我怎么帮你换。”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但却没有证据，恼火！ 轩辕晔闻言惊讶，摸着料子咧嘴笑了。 大方的解开衣扣，云巧急忙跑去了外屋。 这人太过分，咋能厚颜无耻的就宽.衣？ 脸有些热，用手背贴了贴，长舒口气。 “进来吧。” 云巧听到声音进屋，走上前帮着整理下衣领，道： “肥瘦正好，是不？” 轩辕晔闻言蹙眉。 “你挑猪肉呢？” “啊？什么？” “肥瘦正好！” “噗嗤——”云巧没绷住，笑出了声。 看着轩辕晔的黑脸，主动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说： “我没挑猪肉，就说问你大小正好不。有没有哪里不……唔——” 又来了，又来了。 不等人家把话说完，上来就亲。 两只手，一只拖着后脑勺，一只揽着腰。 好似经过训练一般，业务能力特别熟练！ 良久，轩辕晔暂时得到满足，抵着她的额头，道： “丫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中衣，谢谢你的情意。” 云巧瞅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暗哑着嗓子，说： “一件衣服而已，这么谢我干啥。你若喜欢，我以后还给你做。” “那往后我的中衣，都由你负责好不好？”说完察觉不对，忙又解释，“我不是把你当绣娘，我就是想穿你做的贴身的衣服而已。” 第288章 做一辈子可好 云巧见他如此慌乱，笑着摇摇头，道： “我又不是蠢得，岂能不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嫌弃我针脚疏漏，我自然乐意给你做。” 轩辕晔情动，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问： “做一辈子可好？” “我……” “吱……呀……” 云巧的话没等说完，屋门拉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縢婉柔的声音—— “巧儿，不是让你送水吗？睡了吗？” 轩辕晔回神，察觉自己身着中衣，忙把外袍拿了过来。 云巧赶紧来到屋门前，拦住了縢婉柔说： “子韧来了，我把这茬给忘了。” 縢婉柔一听这话，狐疑的扫了一眼屋里，道： “那你跟五爷好好聊，我拎水过去便是。” 说完凑到跟前，压低声音又道： “规矩点，勄之忌讳你跟他过于亲昵。” 没等云巧解释，縢婉柔拎着水壶就走了。 大哥忌讳她跟轩辕晔亲昵？那他自己呢？ 啧啧啧…… 敢情大哥还双标呢！ 回屋看着系腰带的人，走上前，道： “这就穿上了？” 轩辕晔颔首，不假思索的说： “有新的谁穿旧的。” 云巧好笑，拿起炕上的中衣，仔细看了一番。 说实话，比她做的要好太多了。不过他这么捧场，她当然高兴。 穿针引线，在中衣的左胸口处，绣了一个“巧”字。 轩辕晔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等云巧咬断线头，羞赧的看着他，问： “你……穿这个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 轩辕晔笑着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 “你能这样我很高兴。要不以后你别给我做中衣，让他们做。你只要往上面绣个字就好。不累眼睛。” 云巧收线没理他。 没法子，这个话题实在是太羞人了。 饶是她一个现代姑娘，也不怎么好意思。 说起来，她自己都没想到，谈起恋爱，居然能这么粘人。 太腻歪了，有点儿受不了。 轩辕晔瞅着低头收东西的姑娘，心情大好的说： “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着急问关于今天铺子开业的事儿。” 凑到跟前，暧昧的又道： “丫头，你能这样，我很高兴。” 气息全部打在她的脸上，磁性的声音，让她肩头带着胳膊，都泛起了小颗粒。 稍事缓解，想起小八家子的事儿，面色凝重。 原本还促狭的轩辕晔，见她这般，纳闷的道：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云巧默默理了下头绪，说： “那个假冒的‘广园先生’，你知道来历不？” “不知道知不知道啊，怎么了？” 云巧靠着火墙，郑重的看着他，说： “我昨天去小八家子买石磨，想起了一个事儿。” “什么？” “我第一次在冥店见到他时就觉得眼熟。昨天突然想起……”云巧淡淡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轩辕晔听着面色凝重，到最后见她哭了，慌乱的把人搂在怀里。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哭。” “我知道。”云巧颔首，吸了吸鼻子又道，“可我忍不住。如果当时我能理智一些不跟他走，是不是今日老爷子也就不用那么可怜、那么无助！” 女孩儿善良，轩辕晔心里满足。 用指腹给她擦了擦泪，道： “别哭了，你想帮他修缮房子，我来张罗便是。你只需要告诉怎么修就可以了。” “我还得让你帮我找人盖个房子。我把村西的荒地买了，打算开酱坊。” “好，我让落枫去张罗，嗯？” 云巧听到这话，痴笑着摇头道： “杀鸡焉用牛刀。你让落枫哥张罗，多屈才，随便找个人就行。我没那么多银子，就盖一个房子便好。” 正说着，轩辕晔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塞给她，道： “你的！” “我的？！”云巧惊讶。 看着纸上的字，眼睛瞬间瞪得铜铃。 二，二百两？ “哪儿，哪儿来的？” 轩辕晔黑着脸，愤恨的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道： “惩罚！” “我……”云巧莫名其妙。 捏着银票蹙眉，一脸迷茫。 “这是李杲在你铺子办卡留的钱。二百两，二百两！” “ 云巧彻底傻眼了。 迷茫看着他，感觉自己好无辜。 以他的醋劲儿，能做到咬一口，已经不容易了。 起身主动把自己填进他的怀里，说： “这么多钱，你当时在场，为啥不拒绝？” “为何要拒绝？”轩辕晔咬牙。 云巧被看的尴尬，弱弱的道： “开门做生意，总不好把人撵出去，你说对不？” “所以呢？” “所以你把我送回来的决定是对的，我无条件服从，真的！” 插科打诨，撒娇耍赖。 云巧认第二，没人能认第一。 轩辕晔把人搂在怀里，叹口气，道： “罢了，他既然钱多烧的，你也甭跟他客气。反正办卡不退不换不找钱。” 说完，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她，又道： “这是今天开门迎客后，到我走之前的所有下单，自己算算流水。” 云巧看着纸，眼睛瞬间冒光。 把炕桌放上，又拿出算盘，“噼噼啪啪”的开始核算。 点猪肉的不多，其次是羊肉。 点的最多就是牛肉。 还有就是蹄筋，板筋、牛肚、牛心…… 云巧打着算盘，心里高兴。 一斤牛肉的价格，可比一斤羊肉的价格便宜。 照目前来看，今天这头牛，应该是可以卖出去了吧。 一盏茶过去，云巧看着算盘上的珠子，歪头瞅着轩辕晔，道： “你说我给老爷子一些银子，补偿一下，好不好？” “你没做错，为何要补偿？”轩辕晔不解。 心知她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可却在这件事儿上执迷不悟…… “丫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云巧蹙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 “当时，这里疼了一阵。婉柔姐，吓坏了。” 轩辕晔听到这话后，面色凝重。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自己也知道跟我没关系，是胡疙瘩的事儿。可是……可是……” 怯弱、慌乱的样子，让轩辕晔拿她没办法。 伸手把人扯进怀里，淡淡的道： “暂时什么都不要做。先帮他把房子收拾好，多买些石磨。他的牵挂也就是小孙子，真要是老爷子身子不行，你把孩子接过来照顾，也算了去他一桩心事。” 云巧听到这话，缓缓颔首…… 第289章 必定有诈 对于老爷子来说，他的牵挂就是孙子。 若真有什么，她把孩子经管了，也算为原主尽一尽心意。 即便她也是受害者。 想到这儿，云巧轻舒口气，有些释然的道： “好，我听你的。那他家的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弄？” 轩辕晔挑眉，“你这边盖好的？” “不要。”云巧直接摇头，“他家的风水，必须抓紧。这样，你先弄他们家，然后……我这边先盖库房。” “盖库房？” “对。”云巧颔首，“我得先把辣椒的地方搞定，不然坏了就白瞎了。” 轩辕晔听到这话，笑呵呵的耸肩，说： “怕啥，你现在不是有二百两银子嘛，有钱！” 阴阳怪气，必定有诈。 云巧紧抿嘴角，凑上前，半开玩笑的问： “真用这笔钱？你让我用？” “用不用还不是你自己说的算？我说‘不用’你就‘不用’？” 轩辕晔说完，挑眉看着她。 云巧颔首，十分坦然的道： “当然，你说不用，我肯定不用。” 见他没吱声，又在他腰软处捏了一把，道： “不喜欢就说，非得装大度，矫情给谁看？别别扭扭的，一点都不爷们！” 轩辕晔闻言皱眉，不悦的看着她，道： “我是不是爷儿们，你要不要验明正身？” 说着，就要解扣子。 云巧无语，忙伸手拦下，道： “耍流.氓一个顶俩，吃醋又不丢人。换做是我，我也不高兴。” “你会不高兴？”轩辕晔惊讶。 “当然了。”云巧回答，跨坐在他的腿上，又道，“如果别的女人给你塞银票，我连拿都不会拿，直接拒绝。” 听到这话，轩辕五爷委屈了。 “你不是说你有知情权吗？” “这种知情权还要？要有选择性的好不好。”云巧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 轩辕晔听得云里雾里，看着她狡黠的目光，终于明白被她耍了。 无奈的抵着她的额头，道： “鬼丫头，什么都是你说的，你最有理。” 云巧娇笑不已，起身回到炕桌前，道： “我写封信，你帮我把多余的银子退给他。” “多余的？你还打算要？” 云巧颔首，随便拿出一张纸，一边写一边说： “为啥不要！不过不要这么多就是了。充卡二十两银子起充，五十两银子封顶。你帮我退给他一百五十两银子，剩下五十两作为他预存，有何不可。我开门做生意，人家来吃饭，还能把人撵出去不成？” 三两行字，把该写的，都写清楚了，主动递给他查阅。 桌上的东西收好，凑到跟前，问： “怎么样，怎么样，这样可以不？” “嗯，爷儿准了。”轩辕晔心情大好。 把银票留给她，信自己揣好。 “对了，有个事儿得提前跟你说下。” “啥？”云巧随口应着。 轩辕晔深吸口气，略有些愧疚的看着她，道： “我先前说端午前让母妃过来，宫里那边……不同意。” 意料之中，情有可原。 云巧心疼的看着他，叹口气，说： “你别失落，咱不是都猜到了嘛。” 轩辕晔没吱声，面色十分不好。 云巧握着他的手，软糯的又道： “伯母端午节不能来，你来我家过。我娘包的粽子可好吃了，尤其是蜜枣的，特别甜。” 说完，漾出一抹笑，消退了轩辕晔眸子里的复杂。 俯首抵着她的头，呢喃着说： “母妃来不了，我会带官媒亲自过来。咱们的事儿不能耽误。” “好，都听你的。” 正说着，院子里有了动静。 云巧急忙站直身子，轩辕晔也整理衣服。 很快，屋门拉开，耿氏进来说： “巧儿，你没去县里吗？你不是说……哟，五爷来了。” 她对轩辕晔没什么意见，除了他把闺女拐去北苑城这一桩。 轩辕晔拱手，谦卑的说： “伯母客气了，唤我‘子韧’便好。” “啥时候到的？吃饭了吗？”耿氏笑呵呵的问。 “吃过了。”轩辕晔颔首，“她店铺开业，我带些人过去捧场，知道她担心生意，就赶紧过来告知一下。” 耿氏听到这话心里满意，看了眼闺女，揶揄的说： “幸亏你来了，你要是不来，这丫头非得‘杀’到县里去不可。” “娘，我哪有……” “咋没有？是谁一早为了去县里，跟我下地的？” 此话一出，云巧登时羞的脸通红。 耿氏忙摆摆手，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带回来几个红皮鸡蛋，你去给子韧拿俩吃，沾沾喜气。” 等云巧离开后，耿氏板着脸，说： “子韧啊，巧儿不懂事，你不应该不懂事儿吧。这人说拐走就拐走，是不是不地道？” 自知理亏的轩辕晔，微微拱手，道： “是，伯母说得对，的确是子韧欠考虑。” 耿氏见他这般态度，好笑的摇摇头，道： “也不能怪你，我这闺女，本来就风风火火。你真考虑好了，要兑现当年的承诺？” 轩辕晔闻言轻笑。 “伯母严重了，子韧想订云巧，不是为了当年的承诺。她，很好！” 一句“很好”，包含了很多。 耿氏长长叹口气，道： “你们若是真的在一起，那边不派老人过来还好，如果派了可就……” 正说着，云巧开门进屋。 耿氏没吱声，冲着轩辕晔摇摇头。 “娘，端午让子韧来咱家过吧，顺道让他把我三哥也带回来。” 边说边把鸡蛋剥了，递给轩辕晔。 耿氏听到这话先是喜悦，随后摇摇头，道： “那不成。你三哥要是回来，村里其他人家咋办。你二哥在那边，让他们哥俩过吧。子韧来家过节，也别等节后了。那天带官媒过来，咱把事儿定下巴。” “好。” 轩辕晔颔首，把手里的鸡蛋，送进嘴里。 水煮鸡蛋，没什么味道，但却吃的特别香。 一个红皮鸡蛋解决完毕，轩辕晔看着耿氏，说： “伯母，吃过晚饭我带她去趟县里。今天开业，她不去终究不好。” 耿氏看着闺女点头如蒜的样子，摆摆手，说： “赶紧走赶紧走，天黑之前把人给我送回来。” “娘，我就在县里住下呗。来回折腾，多……” 云巧的话没说完，被耿氏一记白眼，瞪了回去…… 第290章 预防随时随地去养猪 “让你去就不错了，还跟我讨价还价？” 耿氏态度坚决，云巧有些委屈。 轩辕晔见状，轻声地说道： “伯母，天黑之前不能保证把她送回来。铺子关门就得晚上，再拢账、耽误些时间，怎么都得夜半，伯母放心，不管多晚，我肯定把送她回来。” 云巧怕耿氏不答应，把吃了一半的鸡蛋塞给轩辕晔，央求： “娘啊~！你早上可答应了我，让我下午去县里的。” “我没拦你，”耿氏说完，看着轩辕晔道，“别等着了，现在就走。告诉你啊，晚上必须送回来。不然，别说订亲那天，我难为你。” 轩辕晔咽下嘴里的鸡蛋，起身拱手，答应着说： “放心吧伯母，子韧会亲自把她送回来。” 说完，拉着目瞪口呆的云巧走了。 耿氏跟在后面，见他们保持距离的上了官道，这才放心的回家做饭。 官道拐弯处，阿达正架着马车等他们。 见人来，忙把板凳支上。 云巧还没等踩呢，就被轩辕晔抱上了马车。 阿达灰溜溜的把板凳拿去一旁，等他们都进车后，这才扬鞭往县里走。 车内，云巧半天才呢喃的道： “你刚才，你才吃的那个鸡蛋，是我吃过的。” “你给我不就是让我吃的？”轩辕晔没当回事儿。 云巧脸红，瞅着不当回事儿的男人，抿唇又道： “我都吃一半了，你怎么能吃？” 轩辕晔伸手，把人捞进怀里，点了她的唇，挑眉道： “你的口水我早就吃过，半颗鸡蛋算什么？” “可是……”云巧咬唇，脸红的又道，“可是我娘在呢啊。多尴尬。” “呵呵……”轩辕晔轻笑出声。 邪魅的上扬嘴角，靠坐在车厢壁，道： “放心，爷儿不嫌弃你。” 车外驾车的阿达，嘴角狠抽，一时不慎，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云巧听到声音，气的直接捶了他一记。 这人，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分场合了。 轩辕晔脸也黑了，但却什么都没说。 马车“哎哟……吱哟……”的走，等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后，轩辕晔开口： “一会儿到地方，我去找李杲，你在店里别乱跑。晚点我过来接你，把你送回去。” “好。”云巧点头，看着他又道，“那你回来吃晚饭吗？要不要等你？” 轩辕晔看着无辜眨眼的姑娘，嗤笑着摇头道： “要论谁最没有良心，你数第二，没人敢数第一！” “啥意思？” “你说啥意思？”轩辕晔无语。 狠戳她额头一记。 “我替你送钱，你不等我吃饭。请问姑娘，您良心能安吗？” “ 云巧抿唇，不敢为自己辩解，只能送上朱唇，安抚闹情绪的王爷。 谈恋爱谈成她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谁让她找了个王爷呢，哄着！ 浅啄肯定满足不了五爷，趁机攻城略地的亲吻一番，这才满足的笑了。 云巧脸红心跳，靠着他的肩头微喘。 还没等喘匀呼吸呢，马车就停下了。 慌乱中碰了头，轩辕晔心疼的轻斥说： “慌什么？一天天毛毛躁躁。” 云巧狠狠瞪他一眼，没有吱声。 好一会儿，阿达打开车门，恭敬的道： “主子，到了。” 云巧被轩辕晔抱下车，平稳放在地上后，就进院了。 临走前，还听到轩辕晔冲阿达吩咐—— “不用你伺候，回去跟着怀安喂猪。” “……是。” 云巧没有回头，不过倒是很同情阿达。 都说“伴君如伴虎”，陪在轩辕晔身边，是要预防随时随地去养猪。 院子里的串炉子，炭火旺盛。 董林洲被烤的满脸通红。 跟他一起烤串的还有一个小工、一个婆子。 三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虽然灰头土脸，但还算整齐。 云巧走到跟前，董林洲抬头看了她一眼，说： “云姑娘躲远点，这边烤得慌。” 云巧没在乎，看着炉子上“滋滋啦啦”的肉，问： “生意咋样？听说很不错？” “可不是嘛，人老多了。”赵嫂子拿盘过来装串，高兴的回答。 小工把烤好的串放在盘子上，并嘱咐是“六号”包的后，冲着云巧，道： “云姑娘，从咱们开门营业到现在，俺跟董哥还有陈嫂子就没歇着。一炉接一炉，腾出的地方，立马补上。” 刚说完，刚才拿走串的空位，立刻补上了好几个大肉边。 云巧高兴，戴上围裙、套袖，站在肉边前面烤。 多一个人帮忙，他们也能省心许多。 而且，董林洲不止要忙这边的烤肉串，还有去后厨做菜。 四个人刚好，三个人勉强，她没来的时候就两个人，只怕他们的活儿，真不好做。 开业第一天，生意好，让人等就等了。 往后日子长了，这就是致命问题。 她吃饭最烦等待，更别说旁人。 云巧脑子里琢磨事情，手里也不闲着。 从站在那里开始，一直到酉时正，她就没地方地方。 炉子上的串，拿走一些，补上一些。 最后串签子不够了，后面排队的人，这才都散了去。 云巧用袖子擦了擦汗，看着小工鲁旺道： “咱们县的人很捧场啊！” 鲁旺听了点头，不过还是面露难色说： “就怕三天新鲜。以我对咱们县人的了解，新开的店铺，肯定生意能好几天，过后就……不过咱家充卡、实惠，肯定没问题。” 云巧见他话锋转了，抿唇轻笑，没有吱声。 也是个机灵的呢！ 炉子稍微凉一些，鲁旺把炉子里的炭灰倒出来。 本想等董林洲过来帮忙，没想到最后是二人做的，董林洲根本没出现。 云巧察觉不对劲，来到后厨才发现，董林洲正带着婆子忙活做饭呢。 没有串了，人家点主食。 黄面条，馄饨，炒饭，筋饼…… 我的天，云巧都惊呆了。 如果现代的串店做成一个主食店，怕是要羞愧了吧。 云巧洗手打算帮忙，邢谦过来，压低声音道： “云姑娘，丁大人跟丁夫人还有侯少爷来了。” 云巧愣了一下，看着他问： “白天没来吗？” “来了，吃了顿饭，这会儿又来了。” 云巧颔首，一边擦手，一边往前走。 伙计小光正在拖地，理石拖得很干净，让人看着就舒服…… 第291章 一点都不温柔 云巧扭头看着邢谦，小声的吩咐： “邢大哥，一会儿你去巩记铁匠铺，再定两个串炉子，还有签子。” 东西卖没可以，但是家伙事儿不足可不行！ “云姑娘放心，早在串签子不够使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了。” 要不怎么说轩辕晔带来的人靠谱呢。 都不用她操心，人家早早就处理好了。 整理下心情，拿了坛女儿红，来到“九号”包厢。 掀开帘子，笑眯眯的说： “稀客稀客，您二位真是太捧场了。我可得好好谢谢您们。” 在外面，不好叫“丁大人”，怕给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拉上帘子，云巧打开女儿红，倒满四杯。 侯坤冷“哼”，不可以的道： “不是二位嘛，我不算人，给我倒啥！” 云巧微怔，随后笑嘻嘻的说： “看您说的，我可不是不把您算人，您是神。我这铺子还得靠您多多照顾呢。” 云巧是随口说的，可丁夫人闻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狠狠瞪了一眼弟弟，道： “你要是再不跟那些人断了，看我不收拾你。” 呃…… 云巧语塞，没想到自己无心的话，竟然引发这样的事儿。 丁夫人转头就跟没事儿人一般，笑吟吟的道： “白天过来没看到你，就寻思你晚上能过来。正好老爷忙完，我下午也不饿，就央求老爷再带我来一次。” “是啊。”云巧挨着她坐下，道，“既然没吃饭，晚饭算我的，给您们吃个不一样的。” 说完，冲小光吩咐了一番、 三碗黄面条，三碗馄饨，还有几样精致的小拌菜。 刚才去后厨的时候，看到董林洲做凉拌土豆丝了。 他拌菜是一绝，她很喜欢吃。 “丁大……” “叫哥！” “哎，丁大哥，丁嫂子，白天你们是不是没点主食？咱家主食也是特色，好吃。” 云巧的话音刚落，隔壁包间里就传来—— “哎，这黄面条不错啊。啥面啊这是。” “不知道，我这馄饨也好吃，你尝尝不？” “行，给我来一颗……” “……” 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过来。 也成功打消了刚才丁夫人斥责侯坤的压力。 丁夫人笑眯了眼睛，说： “黄面条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第一次听说。白天点的串不少，都没吃完，所以主食就没点。” 丁源知道北阳府种苞谷的事儿，凑上前，压低声音问： “是北芪的苞谷吗？” 云巧点头，同样轻声地说： “是用苞谷面、麦子面兑的，再加上骨汤，特别的香。” 丁源颔首，追问着又道： “真如他们说的那般，产量很高？” “是。”云巧回答，“我家今年种了。等入夏苞谷包浆后，我煮一些给你们送去尝尝。煮苞谷、烤苞谷都好吃，特别好吃。” 侯坤看着她，大咧咧的问： “你咋啥都知道？这北芪的东西，咋感觉你比人家都吃怎么吃呢？” 云巧看着处处较劲的侯坤，扯出一抹微笑，说： “侯少爷不如直接说我爱吃算了。我这人的确没啥本事，就是喜欢吃东西。” “吃东西还不好？能吃是福！”丁夫人附和，不忘瞪了一眼亲弟弟。 丁源也笑着颔首。 很快，饭菜上来了。 凉拌土豆丝，酸辣腌黄瓜，改良蒜茄子，外加主食黄面条跟馄饨。 这个时候没有新鲜菜，都是收的咸菜进行改良。 小光特意把一个小碗的面条，端到云巧面前。 总不好人家吃着，她看着，太寒嗔。 期待的看着吐噜面条的三个人，丁源第一个点头，接着是丁夫人。 侯坤虽然没表情，不过又吃了一口，足以证明。 “不错，这面条爽口，好吃。你们卖多少钱一碗？” 云巧比出了“十”的手势，说： “宾客卡是十个铜板。如果不是宾客卡，就十三个铜板。” 丁源听到这话，点点头，说： “值这个价。不说旁的，就这几块肉，就不少。” 每碗都会摆放几片一早就酱好的酱牛肉。 这也是云巧特意交代的。 “馄饨也不错，肉馅儿的呢。”丁夫人说完，扒拉一下云巧，道，“妹子，你这样实诚，还能赚到钱吗？” “姐，你就放心吧，她又不是傻子，还能做赔本生意？” “你闭嘴！”丁夫人轻斥。 云巧得意的冲侯坤做个鬼脸，这才回答： “赚肯定会赚，就是赚多赚少的事儿。夫人不用担心，我赚钱的。尝尝这道凉拌土豆丝，也不错呢。” “嗯。”丁夫人颔首，夹了一筷子，瞅着上面红呼呼的辣子，说，“去年如果不是你这东西，我夫君只怕……” 云巧打断她的话。 “丁夫人太客气了，您多吃点。” 说着，拿起公筷，给她又夹了些菜。 隔壁包厢的人走后，云巧轻声的说： “办了宾客卡，他们提前把银子充了，以后吃饭肯定首选就是我这。宾客卡虽然赚不了多少，但有客源就没问题。” 丁源听到这话，赞同的颔首道： “你这么说也对，毕竟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吃食方面。东西好吃是一方面，固定客源是另外一方面。牛肉本就新鲜，你能弄到，不容易。” “也全都靠北苑城吕大人的帮忙。”云巧恬静的说着。 轩辕晔那边，能不露就不露，即便丁源应该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侯坤把一碗面条、一碗馄饨都吃下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丁夫人瞅着弟弟，无语的摇摇头，道： “这么大人了，眼瞧着说亲，还没个正经。” 提及终身大事，侯坤“嘿嘿……”憨笑。 云巧没吱声，丁源清了下嗓子，道： “夫人，吃差不多咱们回？云姑娘这边肯定很忙，咱还是别打扰了。” 丁夫人看着丈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点点头，站起身，云巧把门送出了门。 扶着丁夫人上车后，微微福身，说： “多谢大人、夫人捧场。” 丁源摆摆手，示意李平赶车。 车走出一定距离，丁大人叹口气，道： “夫人，你的心思还是收一收。小舅的婚事，我们再找别人。” “为什么？我挺喜欢她的。” 侯坤坐在一旁，闷闷的说： “我不喜欢，伶牙俐齿，一点都不温柔。” “你懂啥？”丁夫人呵斥，“给你找个软柿子，你还不得上天？” “姐，我……” “好了！”丁源打断他们姐弟俩的话，冲着夫人摇摇头，没再多说。 有侯坤在，还是算了，回家再说也不迟…… 第292章 小心祸从口出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终于轮到了店铺伙计、厨娘等人吃饭了。 因为中午没吃，再加上一同忙活，大家都疲惫不堪，饿过劲儿、不想吃了。 云巧瞅着心疼，看着邢谦说： “邢掌柜，明儿开始如果活儿多，那就去街上找几个小时工。” 邢谦愣了一下，不解的问： “姑娘，什么叫小时工？咱们县……有这样的工？” 其他人也都看着云巧，等她解答。 年婶子跟赵嫂子把清淡的饭菜摆上，就挨着云巧做。 “小时工就是临时工，干一个时辰给五个铜板，活不多，就不用他们。” 本来大家伙人听到“五个铜板”还有些吃惊，可一想是“临时”，又心理平衡了。 临时是什么意思，今儿做工明儿做不做两说，不稳定。 他们现在，伙计一个月三钱银子；烤串一个月五钱；后厨帮工的婆子们，一个月也是三钱。 有一钱银子的满勤奖。还管两顿饭，到日子发钱。 很不错。 云巧见邢谦没吱声，喝口水，继续说： “不管多忙，必须得吃饭。” “我知道的姑娘。”邢谦颔首，深吸口气又道，“可是这样的工……只怕很难找啊。” “会很难吗？”云巧怀疑，指了指在场的其他人，说，“嫂子们家，肯定有半大孩子或者妯娌吧。活儿多，一个时辰五个铜板，让他们过来，难道不愿意吗？来做小时工的也管饭。” “那当然愿意了。”赵嫂子第一个点头。 其他人也都不住的表态。 家里都好几口子人，像年婶子，家里俩闺女，一个十四，一个十三，别的做不来，穿串绝对可以。 云巧见状，看着邢谦，又道：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活儿多，就找小时工。如果干得好，生意旺，直接留下也可以。不管客人多少，大家必须分批吃午饭。只有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邢谦见她坚持，点点头说： “我明白了姑娘。明天如果生意还这么忙，我一定安排好。您放心，即便您不经常来店里，我们也一样做的很好。” “是啊姑娘，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做的很好。” “就是，大家吃饭，多吃点，都别饿着……” “……”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后，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云巧没吃，拿着公筷，不停地给他们夹菜。 过水面条配土豆牛肉卤，也算不错的。 “董大哥，还有蒜茄子没？” “有，在后厨。” 云巧见状起身说： “赵嫂子，我去拿，你坐下歇着。” “哎哟，哪能劳烦……” 话没说完，云巧起身走了。 其他婆子跟伙计互相看了看，脸上都笑了。 摊上这么个没架子的东家，真好！ 云巧拿回来一小碗蒜茄子，看着邢谦，说： “我回后院呆会儿。吃完没事儿就让大家回去歇着，明儿还得上工呢。” “好的。” “姑娘快去歇着吧，您也累了半天，烤了半天的串呢。” 云巧回到后厨，拿了馄饨、小菜就去到正房。 刚才拿蒜茄子的时候看见屋里亮灯，心知轩辕晔是回来了。 刚进屋，就听到—— “以后见到李杲，退避三舍，知道吗？” “嗯，知道。”云巧点头，十分配合。 把饭菜放好后，坐在他的对面，问： “他不收钱吗？” “敢不收！”轩辕晔傲娇的说了一句，拿起勺子舀馄饨。 几口解决掉馄饨后，说： “不错啊，味道挺好。” “是你饿了吧。”云巧说完，把碗里的馄饨分给他好几个。 轩辕晔没客气，低头吃掉，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道： “你说的那个胡疙瘩，他招了。不过当年，他不是有意拐你，就是觉得骗你好玩，逗着玩。” 逗着玩？！ 云巧恼火了。 “这能逗着玩吗？最后闹出三条人命，他一句‘逗着玩’就算解释了？” 轩辕晔理解她的心情。握着她的手，捏了捏，道： “这事儿你别担心，这些年胡疙瘩招摇撞骗，犯了不少事儿。等问出谁让他装的淩广，就让人把他交给官府。你放心，一定让他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云巧点头。 “如果需要我出面，你别拦着，我肯定要去的。” “好，答应你。” 见他这么配合，云巧扯出一抹笑容。 屋门推开，董林洲又端来一碗黄面条放在桌上，说： “大家都下工了，邢掌柜算账呢，一会儿姑娘过去便是。” 云巧目送着董林洲离开，看着轩辕晔，说： “等我查完张，咱们就回去。” “好。”轩辕晔颔首，低头继续吃饭。 他的饭量不小，一碗黄面条，两碗馄饨，还把小拌菜都吃了。 吃了那么多，身材还那么好，真不知道那么老多粮食，都被他吃哪儿去了。 把空碗说的拿到前面，邢谦还在“噼噼啪啪”的打算盘。 云巧站在柜台前，等他打完算盘，嘴角上扬。 算盘上的珠子，一目了然。 账本上的记录，条款详细。 看到最后一栏结算后，云巧松口气，道： “不用多，往后能保持三成就不错。” 铺子是自己的，没有租金。不算充卡的，流水这么多，她很知足。 邢谦笑呵呵的收起算盘，说： “云姑娘放心，县衙那边的衙役，一个个可都充卡了。” “他们那么有钱吗？”云巧惊讶。 邢谦摇头，轻声的解释： “因为是衙役，所以我让他们别声张，五两银子就给冲了。” “哦，那也对。”云巧赞同。 跟这些衙役的关系搞好，对他们的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以后他们若是来吃饭，不赊账，但是小菜啥的都免费送。结账的时候，零头能抹尽量抹，少赚点没啥。” “放心吧姑娘，以您跟丁县令的关系，他们不敢过来赊账的。”邢谦笑呵呵的说。 二人没等说完，轩辕晔过来“抓人”了。 并立下每半个月让邢谦去土庄子报账的规矩。 言外之意，云巧日后除非必要，不许来县里店铺。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二人就走了。 霍岩是个胆儿粗的，压低声音，说： “咱主子这般做，是不是为了防李杲啊。” “啪——” 邢谦想都不想，拍了他后脑勺一记，道： “啥都说，也没个忌讳，小心祸从口出。” 霍岩感觉委屈，但也没再说话，不住的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第293章 把名分看的很重要 两天后，落枫亲自来了土庄子。 云巧当时正跟縢婉柔在地里，还是耿氏去把人叫了回来。 见是落枫，云巧惊讶的道： “怎么是你来？我都跟他说了，随便派个人就行。” 落枫轻笑，微微拱手，说： “你的事儿，主子可不会随便派人。” 云巧闻言脸热，无奈的抗议道： “落枫哥，你学坏了。” “呵呵……”落枫轻笑，坐在炕上。 云巧把早就画好的住宅图交给他，说： “动的地方不少，但工程不大。人手足的话，相信一天足够了。别让人家管饭，老爷子带个孩子，做不来的。” 落枫颔首。仔细看图后，道： “就接一个耳房，把屋门往这边挪一下就好，是吗？” “对。”云巧颔首。 “那院子里的那些石磨阵，用不用动？” 云巧一听“石磨阵”，惊讶的看着他道： “落枫哥去看过了吗？” “昨天没事儿，过去瞅了一眼。” 云巧明显不信他的“没事儿”，不过他能这么严谨，也难怪轩辕晔放心把自己的事儿，交给他。 “院子里的石磨阵不用管。只要屋宅的风水解了，地气改变，阵不阵的不影响。” “好，那我明白了。”落枫说完，看着她又道，“胡疙瘩已经送交官府，相信用不了多久，小八家子村的老爷子，就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不用我去吗？”云巧有些惊讶。 她特意跟轩辕晔说过，如果去官府，需要她作证，她义不容辞。 落枫摇摇头，轻声的回答道： “这事儿还需要你出面吗？放心吧，那些年胡疙瘩跟在胡立身边，没少学坑人的把戏。怎么安罪名，都能把他治罪，更何况他还间接害死了三个男丁。”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云巧长舒口气，看着他又问： “那胡疙瘩说没说，是谁告诉她淩广的事儿？” “说了。”落枫颔首，随后又坦言道，“但不能告诉你。” 云巧无语，噘着嘴，嘟囔着： “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落枫轻笑，手指轻敲桌面。 说了这么久，云巧才记起给他倒水的事儿。 起身把水杯放在他面前，愧疚的道： “落枫哥莫怪，我给忘了。” “没事儿。”落枫喝口水，丝毫不在意。 放下水杯，看着云巧，思索片刻后，说： “云巧，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哥跟你说件事儿，你看行吗？” “啥事儿啊你说。”云巧没有迟疑，憨笑着又道，“是不是跟胡疙瘩有关？” 落枫好笑的摆摆手，表示不是。 云巧心知他不说肯定就不会告诉，倒也没强求。 “啥事儿落枫哥就说吧。能做我一定做。” 她可没忘记来这边的第一顿大米饭，是借他的光才吃上。 相较于她洒脱，落枫竟有些迟疑。 云巧见他这般，也收敛起玩笑的态度，说： “落枫哥，到底怎么了？很难说吗？” “不算是。”落枫紧抿嘴角，片刻后看她，郑重的道，“是这样，你跟主子的亲事，你看能不能私下订，别走官媒。” 云巧没说话，等他继续往下说。 可偏偏这人竟然不说了。 “落枫哥，你该知道，关于我们的事儿，一直都是他在把控。而且五爷，把名分看的很重要。” 别看平时轩辕晔说话、做事，有些孟浪。 但他很有原则。 尤其是在“名分”上，比谁都较真。 所以这事儿，云巧真的很难做主。 落枫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尽，叹口气看她，道： “老夫人没来，不是宫里那位不让，而是老夫人根本没有去请示。” 什么？！ 云巧惊讶，瞪大眼睛看着他，反复听到什么天大新闻一般。 落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这是老夫人单独给我的，你看一下，” “我？” “无妨，看吧。看过之后，相信你就能理解了。” 云巧见状，将信封拿起，展开细细研读。 其实内容很简单，就是让落枫拦住轩辕晔找官媒的想法。 一来，怕宫里的人对轩辕晔不利。 二来，也是担心云家四人暴露。 皇上身边有护龙队卫。而且都是跟了很多年的人。 他们对韩家、滕家，了如指掌，不可能认不出。 云巧把信读过之后，突然明白为什么轩辕晔一直强调“等两年”。 八贤王过世已经一年多，他再等两年，三年守孝期就满了。 作为八贤王这一股唯一的男丁，他不仅要撑起门楣，还要传宗接代。 老王妃字里行间虽然只是“命令”，但却透着对儿子亲事的向往。 如果云家不是韩家，相信老王妃肯定会跟上面提的。 云巧放下心，长叹口气，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了。落枫哥放心，晚上五爷过来，我跟他详说。” “主子要来？” “对。”云巧颔首，“我娘叫他来的，说是一起吃饭。” 落枫把信收好，看着云巧，说： “夫人写信的事儿，不可让主子知道。否则以主子的脾气，肯定会不管不顾，直冲到京城。” 云巧再次颔首。 刚要说话，门开了。 “巧儿，落枫走没呢？没走带他去看看村西那边，怎么盖、咋整，让他抓紧找人吧。我瞅着快要下春雨了呢。” 话落人到，落枫起身拱手。 “给夫人请安。” “哟，正好正好，跟我去村西瞅瞅？” 耿氏说完，就要拉着落枫出去。 云巧走过来，我拿着她的胳膊，道： “娘，让我大哥带落枫哥去，您不是要给子韧熬汤嘛，得做了。” “……啊，那行。”耿氏看着落枫，又道，“知道家地在哪儿吧。” “知道，我现在就去。” 落枫说完起身，母女俩一起相送。 等把人送走，二人一起钻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家里有枸杞跟黄精，牛尾是铺子开业的第二天，霍岩让小光给送来的。 耿氏说要炖一道黄精枸杞牛尾汤，给家里人好好补补，顺道就让云巧告诉了轩辕晔。 未来丈母娘嘛，肯定是心疼准女婿的！ 耿氏把剁折的牛尾，凉水下锅。 看着烧火的闺女，道： “现在说吧，到底怎么了？为啥不让娘过去？” 第294章 耿诗禾 云巧看着炉膛里的火，说： “娘，如果我跟子韧暂时不走官媒，可以吗？” “那是为啥？！”耿氏不解。 看着闺女一脸愁容，挨着她坐下，道： “咋，落枫刚才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儿？他凭啥啊！” 很明显，耿氏误会了。 云巧深吸口气，将刚才看到的信，详细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老王妃让落枫拦，他心知自己拦不住，所以才过来找了我。娘，你说咱们该怎么劝啊！” 耿氏微眯着眼睛没说话。 起身用筷子搅合锅，半天才道： “如果是忌惮护龙卫，那倒没必要。老王爷在世时，已经把护龙卫洗过两次。” 呃…… 云巧看着母亲，心有余悸的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会有漏网之鱼，您说对不？” 耿氏笑着摇摇头。 又往锅里加了些姜片后，重新坐下，说： “娘这么多年不是混日子的。如今的耿诗禾，已经不是当年京城的耿诗禾。不过王妃担心也是应该，她不想儿子冒险。罢了，晚上我来提。到时候你别说话，省的子韧在误会了你。” 云巧闻言颔首，看着灶膛内的火苗，心里默念“耿诗禾”三个字。 名字真的很好听。 从名字就能想象的到，当年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谁能把那样的女人，跟现在整日叼着抽烟袋杆子的妇人，联想到一起？ 难怪母亲会那么说，她的确有自信的资本。 “巧儿，帮娘把蒜剥了。” 一句话，让云巧回神。 拿出一头蒜，坐在门口干活儿。 耿氏煲汤很简单，就是把焯过水的牛尾清洗干净，然后再次凉水下锅。 把葱、姜、蒜、大料等，都放进去。 大锅、大火，炖。 开锅后，把浮沫撇了，再放入黄精、枸杞继续炖。 云巧坐在灶台旁看火，等耿氏盖上锅盖，纳闷的道： “娘，你这是不是太简单了？” “简单吗？” 云巧不停的颔首。 “娘啥都不放，油盐酱醋，一个都不放，就这么炖汤？” “出锅前放些盐就好。”耿氏回答。 云巧没煲过汤，但这么简单的煲汤，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等锅开，香味飘出来，可就是觉得太简单了。 院门推开，云巧起身出去。 见是云雷扛着农具进来，忙转身去给他打水。 云雷放下农具，走到跟前，阴阳怪气的道： “怎么，不是五爷，你失望了？” “ 云巧蹙眉，看着亲大哥嘴角狠抽两下，说： “哪有，你咋还诬赖人了？” “那刚才为啥着急出来，看是我，转头就走？” “我，我这不是给你舀水嘛。”云巧好委屈。 怎么大哥突然说话这么过分了？！ 縢婉柔随后回来，走到跟前。 没等说话呢，云巧抱怨的道： “管管你男人，这么小的岁数就这么歪，以后咋办？”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云雷刚要开口，被縢婉柔拦下，轻柔地问： “你又说她了？” “怎么可能！”云雷说完，掬水洗脸。 接过縢婉柔的帕子擦脸，对视她的眼睛，无奈道： “我刚进院，她兴冲冲的从厨房出来。见是我，面无表情的就过来舀水，明显是不欢迎我回来。” 縢婉柔看着吃醋的心上人，无奈的摇摇头，说： “你啊，这就有些不讲道理。她帮你打水，让你洗漱，怎么就跟不欢迎挂钩了呢？难道你灰头土脸，她跑你跟前，让你亲亲、抱抱、举高高？”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跟云巧学的。 云雷刚要反驳，可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立场。 自从云巧回来以后，对他的依赖，明显不如以前多了。 两天时间，下地就干活，在家就做衣服。 一看那中衣的尺寸就不是自己，他怎能高兴。 看着洗脸的縢婉柔，闷闷的说： “反正那丫头对我不如以前好了。” 縢婉柔没应答。 把水倒掉，趁着耿氏母女在厨房忙活，直接把人拽去了西屋。 进屋后，从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 “给，回屋试试去。” 云雷看着手里的中衣，惊讶的道： “你做的？” 縢婉柔叹口气，无语的说： “不是我做的，难不成还是云夫子您自己做的？” 云雷憨笑，看着手里的中衣，问： “咋想起来给我做呢？” “我不给你做，难道让你自己吃闷醋，把自己酸死？” 面对縢婉柔的调侃，云雷沉默了。 他表现的那么明显吗？有吗？ “你啊，什么都跟着争风吃醋。那是巧儿给五爷做的定情信物，等做完自然也就有你的，急啥啊。” 云雷抬头，不高兴的道： “定情信物？那他给咱巧儿啥了？” “血玉不算吗？” “那是咱家的东西。他充其量是物归原主”云雷不依。 捧在手心里疼的妹妹，居然给野男人做衣服，想想都生气。 縢婉柔当然明白他不是因为东西。 轻叹口气，柔声又道： “她十六了，这个年纪订亲不算早。你别闹心了！赶紧回去试试衣服，哪里不合适，我给你改。” “哦，好。”云雷应下，转身出去了。 縢婉柔看着关上的屋门，缓缓摇头。 哥哥多了也不是啥好事儿。 瞅瞅云家这三兄弟，只怕真要成亲，五爷得费一番功夫。 想到这儿，縢婉柔笑着去到厨房，说： “巧儿，落枫说明儿就让人过来把库房先盖了。正好家里的地明天收尾，勄之一个人就够，咱们俩过去看着？” 耿氏听了点头，冲縢婉柔招招手。 “过来尝尝咸淡。” 等人来到跟前，把刚刚吹温的汤喂到她嘴边。 “咸淡咋样？” 縢婉柔不住点头，竖起大拇指，道： “好喝，很香、很浓郁。咸淡刚好，不用再加了。” 耿氏用筷子又夹了一块牛尾，放在碗里给她，说： “再尝尝，烂糊不？” 縢婉柔舀了小一口，就把碗筷递给身边的云巧。 耿氏对她这个举动很满意，看着馋猫一般的闺女，道：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娘就是偏心，我都要了好几次，也不说给我。婉柔姐回来就有，太偏心了。” 边吃边说，烂糊的牛肉，咸淡适中。 明明没放什么，但却特别的香、好吃。 如此，也不用縢婉柔回答牛肉炖的是否烂糊，看云巧贪吃的模样就知道了。 耿氏盖上锅盖，灶下就不添火了。 另起炉灶，烧火炒菜，主食是三和面馒头，早上蒸的…… 第295章 锦盒 “唔……好香啊。伯母炖的汤，果然名不虚传。” 轩辕晔的声音传来，厨房内三人全都扭转了头。 云巧甜腻的说了句“你来了”，附又低头不吱声。 縢婉柔抿唇轻笑，冲轩辕晔微微福身，端着菜盘出去了。 耿氏看着闺女没出息的样子，端起馒头盆，说： “低头杵这儿干啥，还不赶紧带子韧去洗手？要吃饭了，别磨咕。” 云巧颔首。 等耿氏走后，扯着轩辕晔的衣袖，说： “从哪儿来的？县里吗？” “从府城过来的。落枫来过没？” “来了。”云巧回答。 轩辕晔见她如此乖巧，没把持住，把人扯进了怀里。 只抱一下便松开。 云巧看着门口趴着的二黑，纳闷道： “奇怪，你上次过来，它叫的那么狠戾，怎么这次倒不叫了呢？” “因为它认人啊！”轩辕晔回答。 云巧眨巴眼睛，嘴角上扬。 轩辕晔脸，无语的道： “你啊，就愿意胡乱联想。北芪虽然野蛮，不过在饲养方面很有经验。那边的犬，很聪明，收起你的想法。” “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云巧为自己小小辩解。 轩辕晔懒得理她，拍拍她的肩头，道： “好好做，北苑那边的烤串铺子已经开业了。酱坊也开了工，现正在组建城内商队。你别落后。” 云巧听到这话惊讶，前后不到一个月，北苑就差不多了？ 轩辕晔一手里拎着锦盒，另外一只手拉着她，出了厨房。 刚巧就碰到云雷从屋里出来，云巧忙抽回手，如同犯错误的小孩儿。 云雷走上前，微微拱手，道： “您来了。” “嗯。”轩辕晔颔首，把手里的锦盒交给云巧，说，“你先进屋，我跟大哥说些事儿。” 云巧颔首，接过锦盒。 本以为没多重，可接过来才发现，挺沉。 “小心点，不轻。” 云巧抱拳的噘嘴，说： “刚才怎么不告诉。” “呵呵……”轩辕晔轻笑，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吱声。 云雷眉头微蹙。 云巧就跟没看见似的，告诉云雷带轩辕晔洗手，拎着盒子进屋。 正房东屋，耿氏跟縢婉柔正在摆桌，见她进来，问： “五爷呢？” “跟我哥要说事儿，让我先进来。” 说完，把手里的锦盒放在炕上打开。 锦盒分两层。 上层装的是各类果品，有石榴、苹果、柑橘、栗子、葡萄，种类很多，平日他们根本舍不得买。 下层是各类果干，其中菠萝干、槟榔，比较稀罕。剩下的就是常见的东西。 怪不得这么重，原来装了这么些。 “巧儿，这几样你没见过吧。我跟你说，这个是菠萝干，这个是桃脯，这是……” 每一样云巧都知道，可偏偏得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不住的点头，挽着縢婉柔的胳膊，道： “这是把我当吃货了啊，弄这么多新鲜东西。” 耿氏闻言戳了她额头一记，说： “别不识好歹。这些好东西，有钱都未必能买到。” “是啊，像这个槟榔，我就三年前吃过一次，咱们县很少能看到。”縢婉柔说完，微微撇嘴又道，“不过我不喜欢吃，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耿氏也点头，捏起一颗给云巧。 云巧也不喜欢，不过“第一次”吃嘛，总得尝尝。 张嘴吃下，没等嚼呢，就赶紧吐了。 縢婉柔忙把水递给她，云巧喝完后道： “艾玛，这东西无福消受，还是算了吧。” 耿氏跟縢婉柔“呵呵……”笑出了声。 正好云雷带着轩辕晔进屋，听到他们三人爽朗的笑声后，问： “娘，发生啥事儿了？” “没啥，你妹妹吃不好槟榔，我们笑话她呢。”耿氏说完，看着轩辕晔又道，“来就来，拎什么东西，多见外。” 轩辕晔拱手，站在云巧身边，说： “没见外，他们给的，正好我就拎过来了。丫头跟勄之应该没吃过，给他们带来尝尝鲜。日后这样的机会很多。” 耿氏笑眯眯的点头，把人让到炕上。 “都不是外人，咱们也别弄什么男女分桌了。在农家，入乡随俗，子韧你看咋样？” “我听伯母的安排。”轩辕晔好脾气。 耿氏满意颔首，拿碗盛汤。 她坐在主位，左侧是轩辕晔、云雷，右侧是縢婉柔跟云巧。 盛好的汤，先给了云雷跟轩辕晔，说： “你们俩多喝点儿。这牛尾汤炖了好久，火候到了，味儿浓。” 随后又拿碗盛汤，说： “这些日子春耕，家里都靠云雷，辛苦了。子韧忙前忙后，坐镇北阳府，也劳心劳力。子韧要多吃点，就当是自己家。” 轩辕晔喝了一口汤，不住的点头，说： “伯母炖汤真好喝，没有膻味，特别香。” 耿氏听到这话，高兴地道： “喜欢就常过来，我炖给你喝。正好咱家有铺子，每次杀猪的牛尾拿过来，我就给你们熬汤。老二、老三是没机会，他们离得远。你若有机会是就经常来，我高兴。” “好。”轩辕晔应下，继续喝汤。 耿氏的手艺很好，不论是炖汤还是炒菜，味道都很不错。 一盆黄精枸杞牛尾汤，吃到最后，就剩下了骨头。 云巧用盆吧牛骨装着拿出去，给二黑加餐。 回来时，桌上就只剩下些菜汤。 轩辕晔把碗里的米饭扒拉完，满足的放下饭碗。 耿氏看着实诚的孩子，笑呵呵道： “你父王生前，也跟你一样，能吃着呢。每次来家，都提前让人告诉我。我得多舀出两碗米。一个她爹，一个你父王，出了名的能吃。” 云巧听到这话就无语了。 那么能吃咋不胖呢？ 她刚过来时，原主的身材简直没法看。 挨着縢婉柔坐下后，说： “哎，你吃这么多也不见你长肉，吃哪儿去了？” 揶揄的话，换来了耿氏的一记白眼。 轩辕晔并不当回事儿，笑呵呵道： “伯母，关于订亲那天，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什么要求都行吗？”耿氏反问。 轩辕晔颔首，平和的说： “伯母提什么要求都行，只要子韧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 云巧看着耿氏，心知母亲这是要说了。 想了下，故意打趣的说： “娘，别提太过分了啊。意思意思就行。” 云雷惊讶的瞅着妹妹，咂舌一下，狠狠瞪了一眼。 縢婉柔也觉得头大。 女儿家一般说到亲事，都会选择回避。 她这个准小姑倒好，竟然提醒母亲，别要求太多。 轻拽云巧，示意她收敛些。 轩辕晔没吱声，而是扭头看着云雷。 警告意味很明显。 大哥又如何，他的人，谁也别想说教。 第296章 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耿氏瞅着他们小辈的互动，笑眯了眼睛，道： “都说女儿家外姓，此话不假。看我家巧儿，以前娘说啥是啥。如今倒好，也不跟娘一条心喽。” 云巧跟耿氏中间隔了一个縢婉柔，忙起身来到耿氏身后，亲昵的搂着她的脖子，说： “娘，我那是开玩笑、不算数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 “那咋办，娘当真了呢。”耿氏故意逗她。 云巧求援一般的看着轩辕晔，后者得到机会，正好一手将人拽了过来。 挨着自己坐下后顺势说道： “你别吱声，让伯母说。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做到。” 关于求娶，轩辕晔把身份做的很低。 即做到了低娶媳妇，也完全给了云家人面子。 耿氏心里满足，原本动摇的想法，在看到他们俩的样子后，还是坚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跟她做同样的决定。 縢婉柔拎起泡好的茶壶倒茶。 耿氏思索片刻后，故作为难的道： “子韧啊，如果你说我有什么要求，那我就一个。端午这官媒，咱们再等等。” 轩辕晔没有说话。视线一眨不眨的看着耿氏，等她继续往下说。 云雷很诧异，毕竟这事儿早就说好的。 縢婉柔则直接看云巧，见她并没有惊讶、而是一脸平静，眉头微蹙。 耿氏深吸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道： “我知道这要求说出来，你可能会接受不了。但是子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护龙卫里，真的有能认出我的，对咱们共谋的大事儿，没有好处只有坏处啊！” 轩辕晔仍旧没说话，俯首看着怀里的人儿。 云巧感受到视线，仰头故作无辜的看着他，问： “什么是护龙卫？” 简单一句话，让轩辕晔的怀疑，登时消失了。 紧箍一下她的腰身，看着耿氏说： “伯母，上次子韧跟您说的话，您没忘吧。” “是没忘。”耿氏颔首，“可日子越近我越担心。尤其是那天你说他不让你母妃过来，我就更担心了。” “伯母，这些都不是问题，咱们该担心的是宫里那位的专断。”轩辕晔强调。 耿氏看着他，又岂能不知道他的苦衷。 可是…… “子韧啊，滕老远离京城多年，最后结果是什么？我当年得以生还，也是有太多人牺牲性命换来的。子韧，我们都赌不起，也输不起。” “但是伯母……” “你还在孝期不是吗？”耿氏打断他的话。 态度强硬，苦口婆心的继续劝着： “只要他动念头，你就用孝期搪塞。伯母答应你，只要你孝期满，咱们直接大定，绝对不耽搁。” 直到这一刻，云巧才彻底明白，为何轩辕晔一定要“计较名分”。 他在怕。 怕宫里那位直接下圣旨赐婚。 怕他会遵守不了“从一而终”的承诺。 是啊，她在的地方，不是人人平等、自由的社会。 而他为了遵守对她的承诺，考虑至此，所以才…… “子韧啊，我跟你母妃能活多少年？可你跟云雷、云巧他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整个大周朝，还年轻。它是需要你们去重新拼搏、更换交替啊！” 云巧握紧轩辕晔的手，终于明白自己接了多么大的烫手山芋。 呵呵，她还是太年轻了，真的太年轻了！ “伯母，您这番话，是自己想的，还是谁来找过你？” 耿氏蹙眉，故作迷茫的看着他，问： “谁来找我啊？自打从县里回来，我就跟他们下地春耕，家里没来人啊。哦，今儿落枫来了。” 轩辕晔听到“落枫”，直接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云巧仰头看着他，轻声说： “我知你心意，如果真有那天，我同你共进退。” 轩辕晔看着聪明的姑娘，长叹口气，说： “既然伯母这么说，那就照您的意思做吧。端午那天，子韧会亲自带名帖过来。” “好！”耿氏重重点头。 轩辕晔搜了一眼云雷，又道： “那天吃过饭，勄之跟我走。” “去哪儿啊？”云雷惊讶。 云巧跟縢婉柔都迷茫，不解他的做法。 耿氏端起茶杯，上扬嘴角，道： “是不是吕义平让他去的？” “是。”轩辕晔颔首，“他是那年状元，学文虽不及滕老，但也比县里的夫子要强。秋闱云雷要中举，否则参加不了京城的殿试。” 耿氏没有吱声，而是看着云雷，让他自己做决定。 縢婉柔端起茶杯，久久都没有喝。 云巧直接盯着大哥，等他做决定。 终于—— “娘，我想去北阳府学一学。” 话落，耿氏颔首。 云巧舒口气。 縢婉柔喝水，嘴角上扬。 轩辕晔跟云巧十指相扣，看着耿氏，说： “伯母放心，子韧一定护我等周全。勄之殿试，只要他争气，一定会加速韩家、滕家、还有其他人的平反，一定会！” 耿氏笑着颔首，事情就算说定了。 送走了轩辕晔，縢婉柔去隔壁帮云雷烧炕。 云巧看着放被的母亲，道： “娘，所以老王妃单独给落枫哥去信，就是怕子韧会拒绝，对吗？” 耿氏放被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叹口气，说： “你别怪她。她其实……并不容易。家中就剩这么一根独苗，她总要小心为上。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他是王爷，更是如此。只要正妃是你，你担心什么呢？” 云巧蹙眉，看着耿氏郑重的问： “娘，如果当年父亲也纳妾，你会如何？” “呵呵……” 耿氏轻笑，温婉的看着她，道： “你该不会继承了娘的‘善妒’吧。” “这不是继承，是人的本能！”云巧强调。 侧身坐在炕上道： “虽说男人是天，是一家之主，可男人、女人的情感是一样的。男人要求女人从一而终，同样女人也这么认为。男人三妻四妾就可以，凭什么女人就不能三妻四面首？” “你疯了？怎么什么话都说！”耿氏轻斥。 瞅着胡说八道的闺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云巧凑到跟前，继续又道： “娘，如果大哥要纳妾，你让吗？” “他不会。” “我说如果，你让吗？” 耿氏蹙眉，看着云巧认真的样子，摇摇头说： “我不会答应，咱们韩家，也没有纳妾一说。韩家跟贤王府、还有滕家，都是京城出了名的后宅干净。” 这话说完，瞬间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笑眯眯的颔首，道： “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真要是有那一天，你做什么决定，娘都全力支持。” 第297章 预防万一 隔壁屋内，云雷烧炕，縢婉柔坐在炕上改动衣服。 中衣咯吱窝那里有些紧，正好这会儿没事儿，改几针。 云雷看着咬断线头的姑娘，轻声说： “婉柔，你觉不觉得今天饭桌上，我娘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縢婉柔随口问着。 “就是今日我娘提的要求。”云雷说完，添了几块柴起身。 挨着她坐下后，又道： “为什么不找官媒了？原本说好要找官媒、做婚书，如今我娘却说更换名帖，这二者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像他们，订亲以后做了婚书，在衙门那里是有记录的。 除非两家同时同意解除婚约，否则一方想要解除，都要满足另一方提出的所有要求。 至于这要求怎么判，那就是衙门需处理的事儿。 縢婉柔看着他疑惑的样子，轻叹口气，说： “我明白的你得意思，也懂这其中的区别。可是已经说定了，咱们不好更改。” “我就是纳闷。”云雷拧眉，“以娘疼爱云巧的程度，不该这么做才是。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就提出来了呢？” 说完，见縢婉柔面容波澜不惊，更是觉得诧异。 细细琢磨后，瞬间想明白了。 “腾——”地站起身，直接就往外走。 縢婉柔急忙下地，趿上鞋就拽住他，拦住他的去路，道： “你干啥去？” “我去找娘问清楚，她为啥要这么做。”云雷回答。 縢婉柔摇头，拽紧他的衣袖，道： “既然你已经猜到，就更不该去质问伯母。伯母能做到这样，她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云雷重复。 看着眼前温婉可人的縢婉柔，微微蹙眉道： “当时你既已经想清楚，为何不提？” “我没法提。” “呵呵……是啊，你的确没法提，病不是你妹妹。” 云雷这话有些伤人，縢婉柔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 “云雷，你要想清楚一个事儿，伯母是云巧的亲娘，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会舍得委屈了巧儿？” “她舍不得可做了。你知道却没说！你是不是觉得此事跟你无关，所以你不提也罢？” “ 縢婉柔傻眼了。 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男人，蹙眉问道：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云雷咬唇，见她委屈，心知自己说错话了。 可这个时候，根本不是讨论怎么想的问题！ “我怎么想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这二年期间，他们来有什么变故，吃亏、受伤的是我妹妹云巧。” “也是我妹妹。”縢婉柔强调。 “但你当时并没有明说！” “所以你就觉得我自私、只顾自己，当时不提，对吗？” “我……” 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到了原点。 縢婉柔看着云雷，满眼受伤的摇摇头，道：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在疼爱云巧这方面，我承认你们哥仨做的都很好。但跟伯母相比，你们能比得过人家做亲娘的？” “伯母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么做，对云巧是什么结果。可她为何还要坚持？！那就说明一点，这事儿云巧知道，而且是巧儿让伯母做的，你明白吗？” 云雷蹙眉，看着玲珑心思的縢婉柔，没有反驳。 “咱们都清楚，端午找官媒，二人下婚书，两年后迎娶。可偏偏今天就改变了主意，为什么？” 云雷闻言，茫然的看着她，问： “是啊，为啥巧儿要这么做？” “你问我？你怎么不去问问她？”縢婉柔语气不佳，“她的确不是我妹妹，但我待她如何，你扪心自问。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怨怼的瞪了他一眼起身。 “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头也不回的直接走。 三步不到，后背一阵热浪袭来，她被他从后面抱住了。 愤怒的挣扎，奈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念书，可打小种地，手劲儿很大。 “对不起婉柔，是我刚才不好，错怪了你，你别生气。” 经她刚才的一番提醒，当然也想明白了。 “关心则乱”，如果他能沉下心来好好想想，也不至于冤枉了她。 縢婉柔没有转身，倔强的“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云雷理解她的恼火，把人转过来，捧着她的脸，说： “我以后绝对不冲动，你放心。” “我放心有什么用，我那么自私的人，我……唔——” 话没说完，云雷直接吻上她的唇，让她无话可说。 这是他们二人自打确立关系后，第一次亲吻。 云雷不是不想，但碍于礼数，一直没有打破界限。 若不是怕她越说越恼，后果不堪设想，他也不能这么做。 本想浅尝辄止，奈何碰触之后发现，根本做不到。 温热、柔软的唇，让他上瘾。 搂紧她的腰身，扣住她的后脑，攻城略地的搜刮她全部。 縢婉柔起初还挣扎，可最后竟然也醉了。 云家人果然是云家人，这堵人嘴、不让人说话的本领，倒是如出一辙。 良久，縢婉柔终于扛不住，轻推了他两下，这才让云雷找回理智。 将脸埋在她的脖颈，气喘吁吁的说： “对不起，我不是要误会你，是我不会说话。” 起初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时，縢婉柔心都凉了。 当听到后面，察觉他是为误会她而道歉，便也没计较。 “没事，你也是关心则乱，我理解的。” 云雷浅啄几下她的脖颈，察觉到她不停躲闪，懊恼的抬头看她，问： “你是不是还生气！” “……没，没有啊。” “没有你躲什么？”云雷抱怨。 不乐意的把人再次搂进怀里，无赖的说： “咱俩订亲了，你生气、不高兴，怎么发泄都好。但有一样，咱们的关系不能改变。” 縢婉柔听到这话，无语的捏了他一把，道： “你胡思乱想什么啊！我脖子痒，所以才躲。你怎么能想到改变关系上？” “我，我是预防万一。” 看着云雷尴尬的样子，縢婉柔真是气笑了。 就这还学轩辕晔霸道呢？ “吵架归吵架、拌嘴是拌嘴，谁家吵了架就改变关系？傻不傻！你现在只管踏实念书，只有你们哥仨成功了，才是对巧儿最大的支持。” 云雷点点头，握紧她的手，道： “我送你回去。端午之后我跟五爷离开，需要铲地、背地这些，还是雇人来做。” “我会的。”縢婉柔回答。 第298章 高估了自己！ 东屋内，耿氏看着给自己擦脚的女儿，欣慰说道： “一晃我闺女也大了，知道心疼娘了。” 云巧闻言抬头，娇笑着说： “那是。等我作坊盖起来以后，我还给娘雇嬷嬷伺候，让你当老夫人。” “呵呵……老什么夫人啊，我就希望你们好好的，比啥都强。” 正说着，门开了。 耿氏冲着外面道： “是婉柔吗？进来，进来。” 縢婉柔闻言推门进屋。 “伯母、巧儿，还没睡啊。” “没有呢。”耿氏看着出去倒水的姑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猜到了，是吧。” 縢婉柔点头。 挨着耿氏坐下后，蹙眉问： “伯母，巧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 “因为逼不得已呗。”云巧倒回来接话。 无奈的叹口气，自嘲的解释说： “我傻乎乎的接了个烫手的活儿，等发现时已为时已晚。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继续了。我也后悔啊！” 縢婉柔看着她最后的鬼脸，心疼不已。 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也真就得她。 换做自己，做不来的。 握着她的手，叹口气，道： “没事儿，勄之他们都会争气。五爷对你也没说的，你肯定不会受委屈。以后不管怎样，我跟勄之都支持你。” 耿氏见縢婉柔这般表示，心满意足的点头。 “你们姑嫂只要相处的好，日后我闭上眼睛，也能放心了。” “娘~！” “伯母，看您这话说的，您得长命百岁，看着咱们家起势呢。” 耿氏见她们二人这般，一手牵着一个，然后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轻拍两下。 “就如婉柔说的，就算不走官媒，子韧对你没说的，咱不怕。” “我知道。”云巧点头。 三个人坐在炕上，默契的笑了。 转天一早，落枫找的人到了。 连同需要的青砖、红瓦、河沙等，全部到位。 按照先前说好的，先盖库房。 十多个人，分两个班，歇人不歇活儿的盖，应该很快。 因为不需要她们俩做事，准姑嫂一商量，决定拿一些辣椒回家做酱。 村里人好信儿，在看到来人的第一刻，就已经在议论了。 如今恰好云巧路过，栓子直接开口问道： “巧儿啊，那边要干啥啊？” “哦，我找人盖个作坊。”云巧回答。 “盖啥作坊啊，啥时候开啊，需要人不？”村里铁柱子连忙追问。 他是村里仅次于快嘴帘的快嘴帘，一下就问出了大家的心中所想。 不少人都看着云巧，等她回答。 小姑娘也不隐瞒，笑眯眯的点头说： “我要做个辣椒酱坊，找人是肯定要找。不过大多是嫂子、婶子，这些长做干家里活儿的。” 铁柱子听到这话，大咧咧的说： “那没啥，搬货得需要爷们，到时记得找哥啊！” “对，还有我。”庆年在一旁招手，指了指身边的媳妇儿，补充着，“还有你嫂子。” 地里人扯闲篇，却不耽误手里的活儿。 云巧跟他们可比不了，手里的辣椒等不得。 “嗯、啊”敷衍的点点头后，赶紧回家。 回到家，一个系辣椒，一个剥蒜头。 分工明确！ 二黑就在院子里悠闲的溜达，偶尔在他们俩身边蹭一蹭，腻歪一下。 辣椒和蒜处理干净，用簸箕装好，放在院子里晾水。 菜刀和砧板也洗干净，放在一旁控水。 做酱最忌讳的就是有水，一定要全部控干，这样才能长时间保存。 这地方没有添加剂，保存方面，得下一番功夫。 “巧儿，今儿太阳可真好，都干了。” “干了？那咱开始。” 云巧说着，跟縢婉柔把东西都拿进厨房，开始了最关键的步骤——剁！ 石磨没拉回来，俩人完全凭胳膊。 剁一会没啥，剁半个时辰别说胳膊受不了，眼睛、鼻子劝都受不了。 没有手套，又不敢擦，简直不要太惨。 本打算都做出来，实际做后才知道，根本不行。 他们俩，高估了自己！ 中午吃饭，云巧终于不逞强了。 看着自家大哥，笑眯眯的问： “哥，咱家地里还有多少？” “没剩多少，下午有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云雷回答。 云巧一听，不住的点头，道： “那你帮我个忙吧。去小八家子村帮我把石磨拉回来，两个。” 耿氏看着比划两根手指的闺女，心疼的抻哆： “这几天都等了，就不能再等等？看你折腾的，眼睛难受不？” “难受。”云巧老老实实点头。 “你难受没啥，瞅把你婉柔姐折腾的。”耿氏说完，叹口气，又道，“云雷啊，一会儿去找庆年，借下板车。” “嗯，我知道的娘。”云雷颔首。 耿氏夹菜给闺女，继续又说： “这点做完就别做了。本来也不打算让你们做活儿，你们俩倒好，自己折腾。我跟你俩讲，手要是粗了，怎么养都费劲，知道吗！” “嗯嗯嗯，明白，明白。”云巧不住的点头，态度极好。 耿氏不愿搭理她的插科打诨，看着縢婉柔道： “下午我跟你们俩做，具体怎么弄，你们告诉我。真开了作坊，你俩就只管做账，其余的不用你们。” 到底是亲娘，粗活、累活宁可自己做，也不让闺女、准儿媳插手。 云雷把饭扒拉完，道： “巧儿，一会儿跟我去拿石磨。” “我不去，让婉柔姐去，她知道在哪儿。我跟咱娘在家做酱，正好给雇的人结算工钱。” 最后几天的工钱都没给，得结算清了。 云雷瞅了瞅耿氏，见她颔首，便也不再坚持。 吃过午饭，云雷带着縢婉柔走了。 云巧跟耿氏屋里数铜板。 耿氏看着炕上的铜板，心疼的说： “这要是老二、老三那两头牤子在家，哪用得着雇人种地啊。” 云巧闻言顿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 “那也得雇人，就他们哥仨，再把人累坏了。” 耿氏叹口气，捏着铜板，呢喃： “日后只怕他们仨都没机会下地喽。” “为啥？” 耿氏看着呆呆的闺女，好笑的道： “老大中举，那就是举人老爷，每年都有禄。老二做生意，以后也不缺钱。老三就更不说了，以他的能耐，混个一官半职，不是事儿。” “你说，他们仨来年，谁能下地？”说到这儿，耿氏挑眉又问，“对了，子韧说没说你二哥那边咋样了？” “我二哥那边都开业了。酱坊都开工了。” “哎哟，这么痛快？那咱也得抓紧啊。”耿氏说着，把钱揣好，下地穿鞋…… 第299章 世上只有妈妈好 做蒜蓉辣椒酱需要一点浓度高的酒，云巧特意去村头杂货铺，打了二斤烧刀子。 耿氏已经把剁碎的蒜蓉跟辣椒，分别放在了盆里。 见闺女拎酒回来，道： “你别管了，去把那些先做了再说。” “哦，好。”云巧应下。 看着“duangduangduang……”剁个不停的母亲，真想大声唱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 拿出个大盆，把两盆碎末倒在一起，然后撒盐。 等作坊开起来后，得跟县衙那边登记，不然盐巴可不好弄。 用筷子简单搅拌一番，再加烧刀子。 一点就好，不能放太多。 放好后，云巧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盆里红呼呼的东西，咬牙就要下手。 “哎——你干啥？”耿氏边说边放下菜刀，走过来。 云巧无辜的指着大盆，说： “我得把它们拌匀。” 耿氏听到这话，伸手把她扯去一旁，说： “这活儿可不能用你，我来。” “娘啊，这东西辣，而且……” “就是因为辣，我才不能让你碰。”耿氏心疼，“娘老了，皮糙肉厚，没事儿。” 云巧咬唇，深吸口气，道： “娘，这东西我总得做，更何况……” “你有在这儿磨咕的时间，倒不如赶紧去县里，告诉铺子里的伙计，弄些肠衣。” “肠衣？什么东西？”云巧表示第一次听到，有些新鲜。 耿氏看着啥都不懂的女儿，无奈的摇摇头，说： “就是猪肠衣、羊肠衣啥的，那东西轻、薄，戴在手上做这个正好。总不能找人过来，让人也下手做，手都得烧坏了。” 云巧明白的点头，想了下，说： “那我现在就去，我不去铺子，直接去城郊路家的别庄。” “随你随你，去哪儿都成，快去吧。”耿氏不住的摆手。 云巧拉着耿氏的手，道： “我回来给娘带手油，这个搅拌匀了放进坛子里发酵就好。” “知道了，你快去。申时二刻必须回来，知道吗？” “放心吧娘。” 等云巧走后，耿氏看着眼前红呼呼的盆，长叹口气，直接下手。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闺女的生活还没有开始，绝对不能让她的手，毁在这盆辣椒里…… …… 云巧一路小跑到平阳县，在城门口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郊别庄。 车夫见她忙忙叨叨，便也赶车很快。 一炷香不到，就把人拉来了别庄。 车子刚刚挺稳，云巧就蹦下了车。 嘱咐他在这等一会儿，便推门进院。 院子里，霍岩正好在那儿跟屠户说话。 听到开门声，扭头一看，惊讶的问： “云姑娘，您怎么了来了？” “我来找些东西。”云巧回答，指着屠户，纳闷的问，“怎么这时候宰羊？” 霍岩站在一旁，十分兴奋的说： “姑娘有所不知，这是辽东军营订的。订了两只烤全羊，让董林洲去军营帮着做。” 两只？ 云巧惊讶！ “不年不节，为啥要两只？有什么喜事儿吗？” “谁知道，他们要，给了钱，咱们就准备呗。”霍岩大咧咧的说着，并没有详说。 见状，云巧也没追问，看着屠户道： “往后宰杀的肠衣，不管是猪的还是羊的，都给我留着。” 屠户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好的姑娘，我几下了。这两套羊下水，姑娘拿吗？” “拿。” “云姑娘，那个荤土豆片得留下，店里没多少了。”霍岩忙不迭开口。 土豆片分荤素，这是云巧从现代烧烤店学来的。 看着有些尴尬的霍岩，她倒是很坦然。 “知道了，那个我不要。对了，这两天生意如何？” “好，特别好。”霍岩表情有些夸张，“咱店里的位置太小，如果能把左边的布庄买过来打通，那就不一样了。天天因为吃饭等，我们看着都不好意思。” 哟呵，还挺火.爆。 云巧心里满足，笑眯眯的说： “生意好就行，你们也都辛苦了。人手啥的够用不？” “够得。”霍岩颔首，看着她挑眉又道，“姑娘，考虑考虑我说的，咱把隔壁买下来。” 云巧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忙不迭摇摇头，说： “霍大哥可别逗我了。这只是刚开业，等过了这阵子，就不一定能有现在的生意。” “云姑娘，我呆过的酒楼不少，你得相信我的直觉。”霍岩胸有成竹。 说话间，两头羊全都处理完毕。 云巧拎着两套羊下水，看着霍岩，说： “我相信你的直觉，但我的先把成本收回来，在考虑其他投入。” 说完，挥挥手，转身离开。 做生意需要脚踏实地，铺排的太大终究有风险。 以她们家现在的情况来说，任何风吹草动，都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秋下云雷考试，来年开春上京，都需要银子。 她相信生意会很好，但却不能冒进。 上了马车，吩咐去瑞蚨祥后，一个人靠在车厢壁，琢磨作坊的事儿。 辣椒酱不仅仅供给串店，还要卖给酒楼、杂货铺等。 价格方面，定价要比黄豆酱稍微高一些，但也不能太离谱。 主要还是得让大家接受。 毕竟辣椒这个东西，原来没有，如今有了，也得让众人尝尝才行。 胡思乱想间，马车停了。 等她掀开车帘时，发现已经到了瑞蚨祥的店门口。 拎着东西下车，把车钱付了，说了句“谢谢”直接进店。 瑞蚨祥，平阳县最大的脂粉店。 她平日擦脸的东西，也都从这里买的。 本身对护肤就很重视，再加上縢婉柔又是这方向的行家，她们用的并不便宜。 但用来擦手……就有些奢侈了。 不仅卖脂粉，还卖锦被。 她在店里住时盖得被子，据说就是这里卖的。 二十两银子一床被，现在想想，都心疼。 把羊下水放在门口，一个伙计走过来，笑眯眯的道： “姑娘要买些什么？” “我要买手油，护手用的。” 伙计闻言打量了一下云巧，穿着啥的的确考究。 点头哈腰的把人带去了柜台，拿了好几样瓷瓶放在桌上。 不说里面东西啥样，单看瓷瓶就很考究。 “姑娘，您手里拿的这个，是桂花油。它味儿淡，滋润效果还可以。这个是桃花油，有些油腻，但是很滋润。这个，这个最好，是茉莉跟栀子两种花调的。” “味儿香不说，而且浓郁，洗完手擦上，立刻就能体会到。再配上这款丹桂清露，不少大户人家的奶奶们，都这么用……” 伙计巴拉巴拉介绍一堆，云巧拿起那瓶丹桂清露，打开塞子闻了闻…… 第300章 言多必失 的确很香，而且特别浓稠。 “……姑娘，您洗洗手，用一用，咋样？” 云巧听到这话摇头，拿了瓶丹桂清露，有拿一瓶桂花油，说： “就这俩吧。” “您试试这个茉莉跟栀子花的呗。洗洗手，我给您弄点儿，您试试。”伙计十分热情的邀约。 云巧仍旧摇头，把手里的两个瓶子推到他跟前，说： “就这俩，算账吧。” 话音刚落，楼梯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看到路飞阳的妻子婉茹下来。 身后的伙计，还巴巴在那说。 有个词叫“言多必失”，明显这伙计就是。 “……路奶奶放心，这条.子孙被做好，保管您盖几次就……” “放肆——” 婉茹身边的丫头，终于听不下去，开口呵斥。 伙计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忙不迭打了自己一个巴掌，道： “哎哟哟，瞧我这张嘴，真是该打，该打。” 云巧看着面色阴沉的婉柔，轻声的说： “嫂子，您怎么在这儿？” “哟，是巧儿妹子啊。”婉茹热络走过来，面容骤变。 刚才还一脸阴沉，瞬间阳光普照。 这表情变换，绝了！ 云巧也跟着迎上前，道： “没想到在这儿碰到嫂子呢。” 婉茹拉着她的手，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十八那天，我去了娘娘庙求签，是个上上签。住持师傅给了我一块红布，让我回来找人做子孙被。” 云巧明白的点头，伏在她的耳畔呢喃： “我让路哥改的地方，都改了没？” “全都改了。”婉茹柔声回答，“你哥还说呢，如果我真有动静，一定好好谢谢你。” “那我可就等着了。”云巧没有客气，直接点头。 “妹子来买什么吗？” “哦，买些手油。”云巧说着，把自己挑的两款拿给她。 “记我账上。”婉茹霸气的说着。 “不用不用不用。”云巧忙不迭摇头。 婉茹对这点小钱并不在意。 “怎么，妹子跟我还客气？” “那倒不是。”云巧摇头。 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她肚子，笑呵呵说： “我这不是寻思等有结果后，让嫂子给我包个大包嘛。这俩才多少钱，我可精明了。” 婉茹轻笑着颔首，当然也清楚她的个性，不会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那就这样。若真有好消息，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的。那会儿就不能拒绝了吧。” “那不会。”云巧满口答应。 把钱付了，揣着东西跟婉茹一起出去。 把门口的东西拎起，婉茹见她没有马车，说： “让车夫送你回村里吧，不许再拒绝。” “不会。”云巧摇头，夸张的说，“就是嫂子不说，我也得开口。我这人脸皮厚，不外道。” “噗嗤——” 婉茹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目送着云巧上车离开，丫鬟在一旁道： “奶奶，这云姑娘还真挺有意思。” “是有意思。”婉茹颔首，看着马车拐弯后，道，“咱们走吧。记得跟掌柜说一声，刚才的伙计，别用了。” “知道了，奶奶。” …… 马车出城后，速度就起来了。 云巧没趣，开始摆弄买回来的东西。 丹桂清露有些类似精华的意思。 抹在手背，稍微拍打，淡淡的香气四溢，很舒服。 “唔……好香。” 喃喃自语，突然马车停了。 “云姑娘稍等，前面有块石头，我给挪一挪。” 云巧闻言掀开车帘，果然有块石头挡在前面。 当不当、正不正，左右两侧留的距离，根本不够一辆车通过。 云巧见状，跟着蹦下车帮忙。 二人通力合作，把石头往一侧挪了挪。 “看不出来，云姑娘劲儿不小啊。” “那是。”云巧颇有几分得意，“我可是庄家把式，家里不少地呢，我下地干活。” 车夫闻言愣了一下，不住颔首道： “小人是真低看了姑娘。还以为您什么都不做，是养在农家的小姐呢。” “怎么可能！”云巧摇头。 看着身后的不远的城门，纳闷的说： “这么近的大石头，咋没人搬呢？” 车夫微怔，想了下，说： “估计是没来及。姑娘您上车，咱们继续赶路。” “好。”云巧应下，几步就窜上了车。 钻进车内，等看到车里坐的人后，本能的就要跑。 “啪——” 李杲在她肩甲处点了一下，她便一点声音都出不来。 大爷的，又被点哑穴了。 云巧狠狠剜了他一眼，扭头就要坐在对面。 没想到—— “你不怕他听到，就尽管坐。” 云巧咬牙，坐在他这一侧，中间离了一定位置。 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他赶紧解开。 这地方啥都好，就是去轻功、点穴，让人膈应。 李杲没动，看着她道： “答应我不喊，我自然给你解穴。” 云巧又剜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颔首。 “啪——” “呼——” 一口气呼出，云巧咬牙切齿的小声道： “你有病是不？我招你惹你了？还特么没完没了？！” 李杲面色阴沉，从腰间掏出字条，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纸，一眼就认出来了。云巧翻个白眼，不悦的反问： “怎么，看不懂吗？” 车轱辘“吱哟……吱哟……”的声音，再加上车夫为了消遣哼着戏调，对于车内的对话，一点都没听到。 李杲凑前，凝视着她的眼睛，道： “就这么想撇亲关系，只为了他？”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为了你？”云巧语气不佳。 伸手把人推开，深吸口气，道： “李公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咱们俩不熟！我是有婚约的人，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子韧不想你我接触，还请李公子能自重。” 李杲双手攥拳，压着内心五火，恶狠狠地瞪着她。 云巧倒也不怕他，平复一下，继续说： “铺子开业，您拿二百两银子的举动我心领了，但我不能收。” 李杲瞅着冷酷无情的姑娘，说： “你当真这么讨厌我？” “李公子你误会了，这跟讨厌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我有原则。” “什么原则？！” “开店铺的原则。”云巧回答，“二十两银子起充，五十两银子封顶。李公子拿二百两充卡，破坏了我店铺的原则。” “云巧，你是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吗？！” 第301章 淋漓尽致 李杲看着面不改色的姑娘，气呼呼的又道： “既然你看不上我，当初为何要帮我？为何要告诉我爹，为何要替我隐瞒？云巧，敢做不敢当，不是你的性格啊！” 云巧听到这番指责，一个头两个大。 “自恋”这个词，貌似不止体现在现代，古代也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云巧反问。 “说你为何敢做不敢当。既然你看不上我，为何那么做？” 云巧崩溃的摊手，苦逼的瞅着他，说： “李公子，你是真的误会了。当日我去你家，不过是为了陪杨蔓的嫂子而已。至于你家的宅子，你定下的三更碰面，不过是我顺手的事儿。” “那李梁的死呢？你明明怀疑了，为何当时没跟我爹提？” “没必要啊！李梁的死是意外。”云巧坦言。 “你撒谎！” “我撒谎？是你爹告诉我的啊。”云巧耸肩。 见他面色越来越不好，轻叹口气，道： “对，我是怀疑跟你有关系，毕竟他不是你亲弟弟。可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跟他不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李杲凝视着云巧，轻声呢喃： “轩辕晔把这个都告诉了你？”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吗？”云巧反问，“你那么恨淩广，不就是因为他李代桃僵，换了你的亲弟弟，将其掐死。而你恰好看到，恰好就‘疯了’。” 李杲突然伸手，薅住云巧的衣领。 这样的举动很不礼貌。 云巧不挣扎，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不是一个力量等级的人，她也不做什么无用功。 直到李杲意识到自己过分之后，这才松开了手，支支吾吾的说： “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是……” “你是不是都跟我没关系。”云巧清冷的打断他的话。 看着还要动手的李杲，云巧想都不想，直接扬手—— “啪——” 这一巴掌清脆，直接惊动了外面的车夫。 “吁——” 车夫勒住缰绳，纳闷的道： “云姑娘，怎么了？” 话落，掀开车帘。 当看到一脸惊讶的男人时，车夫厉声呵斥： “你是谁？” 说完，把云巧拉出来，护在身后…。 李杲并没有理他，而是看着云巧，道： “我刚才不是故意跟你动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其实……” “你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你让我说几次？”云巧直接打断他的话。 刚才之所以隐忍，不过是不想惊动车夫。 可这人真是太过分了！ 偏执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控制人。 “李杲，你给我听好了，我同你没什么交集。你我之间，别说朋友，就是熟人都不算。我云巧别的本事没有，但打小我娘就告诉我，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子韧对我掏心掏肺，我就守他一辈子。任何不纯粹的交集，我全都杜绝，这是我的态度、我的原则。李公子，请便吧。” 车夫拉着云巧下车，拿着马鞭挡在胸前。 直到李杲下车后，这才又道： “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云姑娘是我们路家的客人，你最好在县里打听打听。” 李杲看着放狠话的车夫，嗤笑一记没理会。 看着云巧，淡淡的道： “我刚才不是故意为之，伤了你，对不住。” 打一棍子给个枣？ 云巧狠狠翻了一眼，冷“哼”着说： “担不起，您可别这么说。日后陌路，彼此互不打扰。” “我给你时间缓冲，诚心跟你道歉。下次希望你不要再说‘咱们不熟’的话了。” “什么时候我都会说。”云巧强调。 看着他不悦的面色，眯起了眼睛，道： “李杲，你是听不懂话，对吗？那我慢慢说，你听好了！咱俩不熟，一点都不熟。我不可能跟你做朋友，更加不可能跟你有交集，懂了吗？” “行，我不勉强你。如果这样，你觉得很舒服，那就先这样。我等你气消了，在找你。”李杲说完，转身走了。 云巧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难以置信的冲着车夫问： “我刚才的话，很有歧义吗？” “没有。”车夫摇头。 瞅着李杲的背影，朝地上吐了下口水，说： “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长得像个人似的，说话啥玩意。姑娘，上车。你放心，回去我就跟我们大爷说，咱路家在县里，有地位。” 云巧闻言摇头，轻声拒绝道： “不用了车夫大哥，我自己说就行。这人神经病，别搭理。” 车夫看着云巧钻进了马车，扬鞭继续赶车。 车内，云巧气的呼哧带喘，恨不得那把机关枪，把李杲给突突了。 原以为他是穿越小说里必备的男二，就这德行男二？ 我呸—— 他给轩辕晔提鞋都不配。 还等她气消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单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闭目养神。 气死了，真的是要气疯了！ 自大、自私，自恋。 哪儿来的奇葩，真是够让人头疼。 现在想想，拦路的那块石头，应该就是他放的。 目的就是趁机钻进马车。 大爷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这事儿没完！ 马车再次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 “云姑娘，咱们到了。” 云巧收拾心情，拎着带回来的东西下车，看着他道： “谢谢你了车夫大哥，麻烦你了。” “客气啥，走了啊。”车夫说完，调转马车就走了。 并没有给云巧送进村里，只是在村口把人放下。 拎着东西往村里走，地里的人仍旧在忙碌。 路过杨家时，杨二乐正好从院里出来。 二人打个照面，杨二乐笑呵呵的道： “巧儿，干啥去了？” “哦，我去了趟县里。”云巧回答，看着他拎锄头，“还有多少啊？” “快了，再有三、两天就行了。我看你家都种完了。” “这不是找人了嘛。” 杨二乐颔首，一边走一边说： “当时就觉得你们家三个哥哥有出息，如今一看可不就是。你大哥考中秀才也下地，太不容易了。对了，定的那姑娘我看他们俩感情挺好。” “嗯，是不错的。”云巧附和。 杨二乐还想说，可云巧到家了。 “二乐叔，您忙着，我回了。” “哎，好，好。”杨二乐点点头，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第302章 肠衣 云家院内，两盘石磨已经放好。 縢婉柔跟云雷，一个磨辣椒、一个磨蒜蓉。 耿氏徒手搅拌辣椒沫跟蒜肉。 仰头看天，叹口气道： “这巧儿还没回来，不会又在铺子里帮忙了吧。” 縢婉柔听到这话，摇摇头，说： “不可能的，巧儿最心疼您，怎么可能在县里耽搁。伯母，您别用手了，等她把东西拿回来……” “没事儿，皮糙肉厚，不怕的。”耿氏边说边做，丝毫不在意。 云巧拎东西进院，几步跑到耿氏跟前，说： “娘，快，这里有肠衣，赶紧洗洗，用上。” “哎哟，你还真不抗叨咕，念叨两句就回来了。”耿氏笑呵呵说。 縢婉柔在一旁，也笑着附和： “可不是，刚叨咕完就进院了。巧儿，厨房凉了温水，去喝一些。” 云巧摇头，拽了拽耿氏的衣袖，没有吱声。 “我知道的，你先放地上，不着急。我都沾手了，晚点再说。” “娘~！” 云巧撒娇的语气，终于让耿氏妥协了。 “好好好，娘用，娘用。” 若是再晚一秒，只怕这丫头就哭了。 闺女知道疼人是好事儿。 但动不动就哭，还是让人受不了。 縢婉柔把最后一把辣椒磨完，走过去问： “买手油了吗？” “买了。”云巧颔首，“买了桂花手油跟丹桂清露。” 縢婉柔拿盆舀水，耿氏一连洗了三盆红呼呼的水。 第四盆，水不红了，但是手通红通红的。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烧得慌。 云巧拿着买回来的东西，说啥都要给耿氏擦。 “巧儿，你心疼娘，娘清楚。不过这东西，还是等我忙完，晚上再用。” “伯母就听巧儿的吧。剩下需要做什么，我们俩来。” “哎哟，那可不用你们。”耿氏摇头。 把云巧带回来的东西，全部倒进了盆里。 “肠衣难弄，你们来不了。” 两套下水，一个盆根本装不下。 这东西，云巧活了两世，一次都没弄过。 縢婉柔就更不用说了，打小就是縢府的小姐，连吃都没吃过，更别说见了。 耿氏把羊肠单独挑出来放在盆里，看着闺女道： “你把羊肝、羊心拿出来洗洗。洗干净了，晚上咱们做着吃。其他的你做不来，搁那儿我一会儿做。” “好。”云巧应下，开始干活儿。 縢婉柔在一旁帮忙倒水，云雷则拿着水桶、扁担，去村头挑水。 洗这些东西，最需要的就是水。 家里没有水井，需要去村头的水井挑。 当耿氏取出薄薄的肠衣，云巧算见识到了人类的智慧。 总能听什么羊肠线，这个、那个的。 原来，肠衣就长这样。 这么薄，怎么做手套？ 就在云巧纳闷的时候，耿氏已经用洗好的肠衣，将五个手指全都包上了。 接着，又把手掌缠起来，塞紧。 “娘啊，你是怎么会用这个的？” 云巧的问题，也是縢婉柔想知道的答案。 讲道理曾经的京城贵女，不该知道这些才是。 就算回到农家生活，应该，应该也没接触过这个吧。 耿氏见他们一脸疑惑，轻笑着道： “在农家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什么东西不会做？” “可是这个……离咱们家有点儿远吧。”云巧不解，“我可不记得咱家养过猪。” 猪都没养过，更别说是羊了。 耿氏看着裹好肠衣的手，道： “咱家是没养过猪，不过老胡家那会儿养。还给县里酒楼送洗好的大肠啥的。那会儿家里银子不够手，我就去他们家处理这东西。一天一个铜板，还给三个馒头。正好拿回来，给他们哥仨吃。” “那您跟巧儿呢？”縢婉柔追问。 “我们是女的，那会巧儿还小，喝点面子粥也就是了。” 縢婉柔把收好的辣椒沫、蒜末端过来，道： “就算是女的，总喝面子粥也不顶事儿啊。” 云巧这会儿已经不说话了。 红着眼睛，痴痴地看着耿氏，脑补她刚才说的那些画面。 耿氏一边干活儿，一边说： “顶不顶事儿没啥。睡着了，也就不觉得饿了。谁让那会儿家里穷啊，没法子。” 縢婉柔蹙眉，把盆里的东西倒进大盆里，问： “难道伯母逃荒的时候，手里没有体己的银子？” 这个想法肯定不现实。 就算耿氏没有，八王爷那边，不可能不给。 耿氏叹口气，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手里的那些钱，都是死物，花一分少一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得为往后考虑啊。最开始，我想过让他们三个成才，为家里平反。” “所以那会送了老大去念书，老二、老三虽然没去，可也有打算。但后来八贤王等人步步被打压，我就觉得没啥指望了。对他们哥仨苛刻，钱也偷摸攒着，留给巧儿做嫁妆。” 说到这儿，耿氏长叹口气，看着瓜子脸的女儿，又道： “那会儿特意把她养的肥头大耳。现在想想，还是这样好看啊。” 云巧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挽着耿氏的胳膊，哭着喊了一声“娘”。 縢婉柔也红了眼睛，耿氏倒是没什么表情。 忆苦思甜，现在有了指望，她根本不把曾经的那些过往当回事儿了。 云雷挑水回来，看着三个人的状态有些懵。 把水倒进缸里走过来，问： “怎么了？” 耿氏笑着摇头，说： “没啥。跟他们俩说一些以前的事儿。你妹子心软，扛不住。” 云雷并不知道说的啥内容，拍了拍云巧的后背，道： “多大的姑娘了还哭，别哭了，跟我挑水去。” “我不去，你带婉柔姐去吧。”云巧鼻音浓厚的拒绝。 縢婉柔见状，冲云雷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去。 等人走后，拉着云巧，道： “你也别哭了。伯母现在能心平气和的说出来，那是因为她有了新的目标。咱们能做的不多，主要还是把作坊赶紧开起来。日后就算勄之做官，俸禄也不多，咱们是他的后盾。” 云巧闻言不住的点头，吸了吸鼻子，说： “娘，你放心，我一定要让您当上老夫人，享受荣华富贵！” 耿氏瞅着女儿信誓旦旦的样子，笑眯眯的应声“好”。 她的傻闺女哟！ 总是那么招人疼，惹人怜…… 第303章 你会订亲吗 云家今天桌上的晚饭，很丰盛。 溜小肠，羊杂汤，爆炒羊心，酱炒羊肝。 三菜一汤，算是庆祝春耕结束。 耿氏不停地给云雷夹羊肝，嘱咐他说： “你多吃点羊肝，这东西补眼睛。晚上熬夜看书费眼睛，可得仔细着。” “放心吧娘，我晚上不写，只看。” “那也得多点几只蜡。”耿氏说完想了下，又道，“春假结束，你回去把四月上完就不去了。记得跟学堂的管事说一声。” “好。”云雷听话的颔首，低头扒拉好几块羊肝。 炒的入味，越嚼越香。 母亲操持家没的说，做菜更是不在话下。 云巧一直很沉默，低头吃自己的。 縢婉柔夹菜时，筷子不小心碰到了她。 云巧回过神，纳闷的道： “啊？什么？” “什么？”縢婉柔也愣住了。 耿氏瞅着两个姑娘的样子，笑呵呵说： “你俩不吃饭，唱什么双簧。赶紧吃饭，吃完都歇着，明儿还有的忙。” 云巧夹菜放在耿氏的碗里，亲昵的说： “娘多吃。” “好，娘多吃。” 云雷看着母女二人的样子，微微蹙眉，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看了眼縢婉柔，见其摇头示意，索性也就不问了。 吃过晚饭，耿氏歇着，云雷回去读书，云巧跟縢婉柔在厨房刷碗。 剩下最后冲洗一遍，云巧把縢婉柔撵走了。 端午之后大哥就要去北阳府，还是趁机让他们多相处的好。 “赶走”了縢婉柔，云巧慢悠悠的在厨房收拾。 “云巧姐，云巧姐——” 声音不算大，在屋里肯定听不到。 云巧从厨房出来，见是王二福，惊讶的走到栅栏间，问： “咋了，有事儿？” 王二福点点头，压低声音，道： “云巧姐，我想问你，我大哥端午节能回来吗？” “回不来。”云巧摇头，“他们训练很忙。” 看着王二福失落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问： “想你大哥了？” 小家伙点头如蒜。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些许委屈。 “放心吧，你大哥在军营很好，你别担心。” 王二福眨巴着眼睛看她，也不吱声。 直到把云巧看懵了，这才又道： “你是有啥事儿吗？如果有的话你就说，跟姐姐还客气吗？” “……云巧姐姐，你会订亲吗？”王二福问完，眼睛不眨的盯着她。 “谁让你问的？” “没有谁，我就是……就是想问。” 王二福的眼神躲闪，时不常还瞟一下他家正房。 云巧不是傻的，登时就明白了。 轻柔的刮了他鼻梁一下，说： “这事儿可不归你这个小屁孩问。不过我跟你大哥是发小，告诉你也没啥。我打小就被订亲了，指腹为婚。” 看着王二福瞪大眼睛的样子，云巧搓了搓他婴儿肥的脸，又道： “快回去吧，我要刷碗了。记得好好念书，你哥的津贴都拿回来，你要对的起他对你的期望哦。” “嗯。”王二福点头，目送着云巧进屋。 垂头丧气的回屋后，王大福娘忙追问着： “咋样，咋样，你云巧姐说了没？” “说了。”王二福闷闷的回答。 “咋说的，定没定？” 王二福抬头，看着母亲道： “娘，指腹为婚是不是就是订亲了。” “指腹为婚？！”王大福娘声音拔高。 王大福爹看着媳妇儿，叹口气，说： “你就是这样。当初不乐意，也不弄清状况，就跟老大吵。现在好了，孩子去军营，人云巧早就订亲了，你说说这事儿闹得！你要是不跟他吵，他肯定不去当兵。” “你懂啥！”王大福娘不悦的冷“哼”，“我不信云婆子给她指腹为婚。明儿我就去找云雷，让他帮忙写信。说啥都得把这事儿定了。” “你快拉倒吧。人家就一个闺女，三个哥哥都那么争气……” “就因为这样我才得抓紧。”王大福娘说完，把二福搂在怀里说，“过两天就把老二送去念书。我跟你讲，云家肯定会发达，这儿媳妇稳赚不赔。” 王大福爹听到这话，不想理会做白日梦的媳妇儿，起身出去打箱子了。 有跟她磨咕的功夫，他能打好几个箱子呢…… …… 五天后，村西的库房盖好了。 云家人过来把辣椒、蒜头，往库房折腾。 盖房子的人不管这活儿，人家得继续挖地基，准备旁的。 库房算是在村里人注视下盖得。 庆年、铁柱看见，上赶着过来帮忙。 就想着作坊开了，能过来谋一份工，赚点钱。 王大福娘赶来的时候，东西都挪进去了。 “哎呀云嫂子，你看有活儿就吱声啊，咱们可不是外人。” 风风火火的样子，让耿氏笑眯了眼睛。 “哪敢用你啊。庆年跟铁柱、云雷他们就够了。” “看你，当外人了不是！”王大福娘热络的拉着她，“咱可门挨门住了那么多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对不？” 云巧在库房内归置东西，听到这番话，突然想起那天王二福问她的问题。 该不会这大福娘，真动了什么心思吧。 正琢磨呢，庆年跟铁柱挥手告别。 忙完了，再不走就好像让人家留吃饭了。 云巧顺势把他们送出来，目送着离开。 “看咱们巧儿，越发的俊儿了。今年十六了吧。” “啊，对。”耿氏点头。 “哎呀嫂子，咱不是外人，你跟我交个底儿，想给巧儿找啥样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云巧可站不住了。 走过来，挽着母亲的胳膊，说： “娘，你进来瞅瞅，我总感觉那么放不对。” “啥放着不对啊，跟婶子说，婶子帮你。” 耿氏看着王大福娘，平静的道： “大福他娘啊，不瞒你说，我这丫头打小就订了一门亲，指腹为婚的。” 大福娘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忙不迭说： “嫂子，以前咋没听你说过呢？我跟你娘啊嫂子，现在这人可都老势力了。要是过得不好，人家不能认。咱巧儿是好姑娘，可得找个知根知底的。” 耿氏闻言点头，十分赞同的道： “是啊，给她找的就是知根知底儿，是我娘家为姑娘时的姐妹家的孩子。前些日子来信了，说端午后过来换名帖。” 说的有鼻子有眼，王大福娘看了眼害羞低头的云巧，悻悻的说： “啊，这么久没见，靠谱吗？” 第304章 春雨贵如油 云巧对王大福娘本来印象不错，可这个事儿，她真觉得此人一般。 原主曾经那么心仪王大福，可她理都不理。 如今这么上赶着，明显是唯利是图。 去年云雷考中秀才，也没见她如此，为何今年就不一样？ 一来，是因为云家三子争气。 二来，就是她在县里开铺子，如今又在村里开作坊。 三来嘛，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耿氏宠她是出了名的。 嫁妆，对，就是嫁妆！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耿氏平静的道： “大福娘，你这么关心巧儿，我理解。毕竟是你看着长大的丫头。” “那可不嘛，咱们知根知底儿。” “不过大福娘，那孩子我们也知根知底儿，人也上进。现在虽然苦了些，不过也不着急成亲。说了，过两年。” “艾玛，那过两年都十八了啊。”王大福娘这话说完，表情十分复杂。 耿氏特别坦然，瞅着女儿，疼宠的说： “这样安排，正合我意。我闺女是宝儿，我得多留她二年。” 最后的最后，王大福娘讪讪的走了。 云巧瞅着她背影，无语的摇摇头，道： “先是让王二福探我口风，然后她再来。这王家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实诚，咋就她这么奸。以前咋没发现呢？” 耿氏叹口气，不屑的说： “以前就这样，无利不起早。算了，不说她，都弄好了？” “好了。”云巧边说边带着耿氏进了库房。 至于王大福娘的这一段插曲，云家就像没发生一般。 反正只是邻居。 若是实在，就多相处。 若是不实在，就多疏远。 对他们家来说，没啥区别。 当天夜半，天空降了第一场春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 田里的庄稼刚种完就下雨，实在是太及时了。 “淅淅沥沥……”的声音不大，但也不间断。 云巧翻个身，就睡不着了。 听着外面的春雨，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场雨后，地里的庄稼就该冒芽了。 等玉米包了浆，趁着嫩时掰几穗，烀着吃、烤着吃，都好。 也不知道北阳府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轩辕晔的贤王府，入住没。 深吸口气，抱着被子，想着跟他曾经相处的甜蜜，竟然让她越想越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摸着脖子上的坠子，想着他的吻、他的呼吸，身子竟然一阵麻。 哎哟，难不成这就是少女怀春？ 就在她想入非非是，那日马车里跟李杲的对话，窜入脑海。 瞬间让上扬的嘴角，垮了。 静下心来想想，李杲跟轩辕晔，明显就是前世读过无脑小说里，男主跟男二的原型？ 李杲是男主，轩辕晔是男二。 一个莫名其妙，自以为良好。 一个温文儒雅，懂得尊重女主。 每次看着女主跟男主双宿双栖时，她就默默地把这本书移除书架。 放着懂得尊重的不要，要个自大狂。 还是不浪费时间，省的污了眼睛、拉低智商。 “唉——” 不自觉的长叹口气，就听到—— “怎么，睡不着了？” 母亲的声音传来，让云巧惊了一下。 “嗯，睡不着了。”翻个身，面对母亲这边又道，“这雨下的可真及时，白天不能停了吧。” 耿氏打个哈欠，单手垫在脑后，道： “应该不能停了。下吧，地里缺雨，这一场下透，庄稼就可以冒芽了。” 云巧“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耿氏见她不吱声，翻个身，又睡了…… …… 春雨后没两天，不知打哪来的消息。 说是当年小八家子村的连方的三个儿子，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胡立的堂孙子胡玉年给害死的。 消息越传越热闹，越传版本越多。 土庄子知道了，赵家屯知道了，小八家子就更不用说了。 终于，这天云巧坐不住了。 拉上縢婉柔跟云雷，借板车去小八家子村拉石磨。 离老远就看到连家的房子，全都改好。 一侧接了个小房，夏天用来冲凉，冬天用来放菜，正对。 板车推到家门口，连铁蛋正在院子里玩。 小孩子记性好，认识云巧跟縢婉柔，冲着后院喊—— “爷，姐姐来拉石磨了。” “知道了——” 连方应下后，很快就来到了前院。 “女娃娃，你来了？” 笑眯眯的样子，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虽然这词用的有些不是太准确，但多年的疑惑终于解开，老爷子高兴也是正常。 “女娃娃，我这房子是你找人帮忙收拾的吧。” “对。”云巧没有隐瞒，指着一旁的两个人又道，“连爷爷，我哥跟我婉柔姐也都出钱了。找的人是县里的，他们干活快不？” “快啊，咋不快呢！一天就完事儿了。”连方说完，看着她又道，“一开始来，我还以为是强盗呢，差点没喊村民，把人撵出去。” “噗嗤——” 云巧笑出了声，开玩笑的道： “连爷爷可真逗。强盗过来抢什么，石磨吗？搬不走吧。” “哈哈哈……”老爷子爽朗的大笑出声。 带着他们三个去后院，边走边说： “幸好我早早把石磨磨好。不然今天你来，都拉不走。” 云雷闻言，谦和的道： “劳烦您费心了。舍妹就是这个脾气，风风火火，您多包涵。” 老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指着额外的两个，道： “这俩是老爷子我送你的。” “哎哟，这咋使得，这……” “女娃娃，谢谢你啊。”老爷子打断她的话，直接道谢。 跟着云雷两个人，把石磨抬上板车后，说： “女娃娃，你听说了吧，我那三个儿子的死，找到原因了。你帮我改了这风水，他们哥仨的死因也见亮了。我高兴，这是我心甘情愿给你做的。” 云巧看着老爷子的样，喉咙苦涩。 连方叹口气，看着那座后山，呢喃着： “早知道改风水，能让恶人得到果报，我早就改了。女娃娃，缺啥就说，别的不行，石磨老头子没问题。” “嗯，谢谢连爷爷。”云巧郑重的行礼，诚心道谢。 “你也别谢我，要真说谢，得是老头子谢谢你。都说风水不白看，那两个石磨，就是老头子给你的报酬。” 云巧看着车上的东西，点点头。 云雷抱拳拱手，轻声道： “多谢老爷子帮助，我跟巧儿，感激不尽。” “客气了，回去赶车慢点。” 连方目送着他们离开，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第305章 云记酱坊 云雷三人把石磨拉回村里，直接就放在了村西。 村西的作坊虽然还没完全盖好，不过也差不多了。 就剩下上梁、打柜这些收尾的活儿。 辽东这边盖房有个规矩，会把一根梁特意留出来，然后挑个黄道吉日，进行上梁仪式。 据说上梁尤如人之加冠。 是最重要的环节，不能马虎。 上梁逢吉日，立柱遇良辰。 这些不用找人，云巧自己就能做。 特意挑了个日子，告诉干活儿的人后，人家就只管打柜、打桌椅。 把需要的东西，告诉一下，云家执行准备。 正日子当天，经过祭梁、上梁、接包、抛梁…… 一系列的程序走好，作坊就算彻底竣工。 送走了看热闹的村民，云巧在宽敞、打通的屋子里，来回的走。 七间房，全部打通，特别大。 六个石磨，分开摆好，后面还配一个高矮适中的凳子。 窗户开了许多，所以屋子的光线，十分明亮。 耿氏跟縢婉柔离老远看着云巧的样，轻叹口气，说： “接下来就是找人了。巧儿跟你说了没，要找谁？” “提了一嘴，不过我没记住。”縢婉柔回答。 村里人她记不全，也没费心思去记。 云巧走了一会儿回来，一手挽着一个，回家“开会”去了。 自从作坊快收尾，云家就会议不断。 饭前开会，饭后开会，偶尔睡前还得来个会。 参加会议的就仨人。 耿氏、云巧、縢婉柔。 云雷对妹妹这般做法无语，但却没有提出抗议。 偶尔旁听，不喜欢听，就回房看书。 倒也逍遥自在。 回到家，云巧照例把炕桌放好，纸笔拿出来。 “娘，我要找的人有庆年嫂子，张癞子他娘，还有……最后一个是张庆云。” “不找隔壁王大福他娘吗？” “不要。”云巧摇头。 耿氏琢磨一番，觉得不找就不找，没说什么。 不过这张庆云就…… “她都订亲了，今年冬天就出嫁咱村的王锁。你让她来作坊干活儿，好嘛？” “有啥不好的啊！”云巧不懂，“我给她挣嫁妆的机会，来不来看她。娘问一嘴呗。” 张庆云是张庆年的小妹。 父母过世分家，她就跟二哥一家生活。 张庆年的哥哥张庆山，也在土庄子居住。 讲道理小妹应该跟大哥生活，不过大嫂不行，容不下小姑子。 张庆云当初订亲，也是一波三折。 本来跟村里王锁都心照不宣，可偏偏张庆山媳妇横插一杠。 说她娘家有个弟弟，人好、老实，如何如何。 张庆云当然不乐意，所以这事儿闹得挺大，两家至此也不走动了。 后来才知道，张庆云嫂子娘家的弟弟，是个斜巴愣。 就是眼睛斜视，有些智障。 当时村里人无不庆幸，这要是张庆云嫁过去，还不知道会啥样儿呢。 “当初我被胡立冤枉是祸星，张庆云帮我挡了一挡。这人情我这一直记着。所以王锁咱们也得找。” 耿氏看着闺女，赞同的颔首，说： “行！你能这么做，也理所应当。一会儿我去找庆年媳妇儿时，顺道问问她。” 云巧颔首。 “娘，她来就来，不来就算了，咱别强求。” “我明白。” 縢婉柔看着云巧，抿唇又问： “作坊做工的工钱，怎么算？统一吗？” “不的。”云巧摇头，“其他人一天三个铜板，搅拌辣椒、蒜蓉的，多给一个。” 这些，她早就想好了。 县里的酱坊，一般是一个铜板一杷。 一杷没有多少，连二两都不到，也就吃两顿。 辣椒酱往外批得论斤，一斤暂定十个铜板。 一斤辣椒跟蒜，加上盐、酒、人工等，成本在五个多铜板不到六个。 虽然赚的少，不过慢慢来，积少成多嘛。 耿氏出去找人，云巧跟縢婉柔制定作坊规矩。 来来回回，足足忙活了三天。 终于在又一个黄道吉日，作坊开工了。 因为是喜事，所以特意放了鞭炮跟二踢脚。 村里一共找了十二个妇人，四个壮汉。 开工这天，特意把里正杨茂给找来，做个见证。 云巧站在凳子上，大声地说： “今天，是咱们云记酱坊开工的日子。以后每天辰时二刻上工，申时二刻下工，中间休息半个时辰，回家吃饭。在这上工的时候，不可以掐架、闹矛盾，不可以……” “……最后，你们最最关心的就是工钱。咱们每个月初十，发上个月的工钱。也就是说，我压你们十天的工钱，万一有谁不说话就辞工，这十天的工钱就不给了。” “啊？” “什么？” “咋这样呢？” “这不合理啊……” “……” 村民们本来聚精会神的听，当听到云巧说这话时，一个一个都绷不住了。 耿氏跟縢婉柔二人，站在一旁。 仔细看着大家伙儿的反应。 云巧不管那个，继续大声的道： “这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你们来上工，踏踏实实做事，不想做、提前说，十天工钱照给。但不打招呼就撂挑子、不做了，那不成。”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云记作坊的规矩！现在，能遵守规矩的，去那边按手印。不能遵守的，转头回去，我不拦着。” “在作坊，没有‘云巧’、没有‘云嫂子’只有‘东家’……” 这一番话说完，有人对云巧刮目相看，有人就觉得云巧太过张扬。 不过是开了个作坊，还把自己定成“东家”，这算啥？ 一个村住着，谁又不知道谁呢？ 可不爽归不爽，没有一个人转身走的。 春耕已经结束了，再来作坊上工赚些零花，多好的事儿，傻子才走。 杨茂把云巧定规矩的那张宣纸拿起来，气定神闲的大声朗读。 内容跟刚才云巧讲的没出入，就是关于工钱、关于规矩的事情。 “……好了，该念得我都念完了。你们在这张纸上按手印，不会有问题。” 说着，杨茂把纸放在縢婉柔面前的桌子上。 大家自发的排队，去那边按手印。 按了手印，就表示知情，就得按照规矩来做。 而且还有里正作为见证人，谁也不能不认账。 云巧走到杨茂跟前，微微福身，说： “谢谢了，杨茂哥。” “客气啥。”杨茂摇头，看着明快的姑娘又道，“不错，有出息，带动咱们村人过好日子。” “嘿嘿……” 云巧轻笑，对未来十分憧憬…… 第306章 刷个存在感 等大家都按好手印，耿氏带人进了作坊。 七间房子打通，内里乾坤可想而知。 有几个上梁那日没过来，所以乍一看，很是惊叹。 外面瞅着就知道很大，但没想到里面竟然是打通的。 按照先前说好的，搅拌多给一个铜板，需要六个人。 耿氏话音刚落，十二个人全都表示，想做搅拌的活儿。 每天多给一个铜板，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个，能买好几斤粮食呢。 耿氏挑了六个成家多年的妇人。 没被选上的，自然就满脸失落，其中就有张庆云。 耿氏把准备好的肠衣，一边包裹手一边说： “你们别看搅拌的活儿多给一个铜板。这活儿不轻松，而且还遭罪。虽然戴着肠衣，辣子也会烧手。像庆云这没成亲的，别把手做粗了。” 庆年媳妇听到这话，拽了下小姑子，摇头说： “听婶子的。你还年轻，不着急。” 张庆云没再坚持，点点头，站在了一旁。 六个石磨，剩下的六个人，三个磨辣子三个人磨蒜。 四个壮汉分两拨，一拨把妇人磨好的东西，送去给搅拌的人。 另一波把搅拌好的蒜蓉辣椒沫装进坛子，拿去库房发酵。 这样，就形成了一条简单的流水线。 耿氏管作坊操作的妇人。 縢婉柔管库房。 云巧管账，另外负责找买家。 大家分工明确，开工大吉，蒸蒸日上。 因为第一天开工，做的不多，主要是让大家熟悉。 收工后，大家都站在院里，等着东家做一天总结。 这是规矩，早晚两次。 云巧还是站在凳子上，看着大家伙，道： “今天辛苦大家了。明天辰时二刻，记得上工。每天要做的东西是固定的。完成的快，下工早，完成的慢，就迟下工。” “一个月内，如果没有迟到、早退、请假的情况，作坊还会额外在给十个铜板，作为奖励。现在，咱们下工啦，大家辛苦了！” 云巧说完，蹦下来，把凳子放在房檐下。 庆年嫂子第一个走过来，看着云巧，道： “东家，真给十个？” “对。”云巧颔首，冲着其他不敢信的人又道，“我是酱坊的负责人，如果我说话不算话，那日后怎么做生意。放心，说到做到。” “好——” 大家异口同声，高高兴兴的走了。 耿氏等最后一个人出去，这才开口道： “作坊这边，需要个打更的。我问了村北破屋的铁根子，他想做。” 铁根子，姓啥不知道，十年前逃荒来的土庄子这边。 人很老实、本分、靠谱。 “那成，娘让他过来吧。我回去把二黑牵来，让它跟着一起作伴。” “一天一个铜板，管一顿早饭，对不？” “对。”云巧点头。 “如果是铁根子，咱就管三顿吧。” 云巧看着耿氏的样子，抿唇道： “三顿也行，但得说好，在家吃啥他吃啥，可不能给开小灶。开不起。” “那不会，他不是那样人。”耿氏说完，转身走了。 云巧把大门带上，跟縢婉柔挽着胳膊回家。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人家都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不少没去上做工的人，哪有不眼热的。 可没选上能咋办，碰上了，说句话，刷个存在感。 万一下次能选中呢。 云巧二人回到家，王大福娘不知是等他们，还是碰巧出来。 反正就遇到了。 “王婶子，出去啊。”云巧大方的打招呼。 王大福娘走过来，面色微沉的道： “巧儿，你跟婶子说实话，你是不是恼婶子了？” “没有啊，婶子咋这么说？” “那你作坊招人，咋不喊婶子？咱们可是实在邻居，这你都能把我落下？” 呃…… 听说过“实在亲戚”，还是第一次听“实在邻居”。 哎哟哟，这还真是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縢婉柔见状，站在一旁，柔声说： “婶子对不住，找人是我来安排的，巧儿不知道。我当时真考虑婶子了。可大福在北境当兵不错，我以为你不能来呢。” 王大福娘一听是縢婉柔安排的，也不好“质问”云巧了。 讪讪的笑了下，道： “啊，是你安排的啊。那是婶子错怪巧儿了。不过有活儿谁不愿意做啊。下次在招人，记得找婶子。婶子干活儿也是出了名的麻利。” “好，到时候一定找婶子。”云巧忙点头。 反正作坊暂时就这些人，没有再找的意思。 至于往后，真需要肯定得找她，不过那会儿这批人就形成了规矩，再炸刺儿也是惘然。 “好了好了，那这事儿就说下了。我回去做饭，你们也抓紧吧。”王大福娘说完，转身就进院了。 云巧跟縢婉柔互看一眼，无语的推开院门。 云雷已经回来了，刚才院外发生的事儿，他听得清清楚楚。 兄妹互看一眼，默契的没有说话。 云巧把縢婉柔留下做饭，自己则拿着二黑的狗食盆，把狗链子松开，放二黑出去撒欢。 二黑虽然只被简单的驯过，但它很规矩，出去跑归跑，不会冲人，也不乱咬。 真真应了那句话：咬人的狗，不吠！ 二黑撒欢的往前跑，跑一会儿停下，回头看着云巧。 等人走近后，再跑。 一人一狗，就在村里的路上，还挺惹眼。 路过的村民，有家里养土狗的，看到二黑，都会冲着云巧竖大拇指。 狗好不好，只有养过狗的人才知道。 外行人，顶多看着漂不漂亮罢了。 来到作坊，铁根子已经在把头的小屋住下了。 还把自己的行李卷都拿来。 自从来到土庄子，他就落脚在村北的破屋内。 那破屋，夏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冬天外面刮大风，屋里刮小风。 如今来这边，也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你需要啥就说，衣服啥的要是缺，就跟婶子讲。” “嗯，嗯，啊，哦，啊……” 忘了说了，铁根子是个哑巴。 云巧端着食盆进屋，看着铁根子，说： “根子哥，你缺啥就比划，我们能看懂。” “啊，啊啊啊。”铁根子不住的点头。 “这是二黑的狗食盆。以后每天早上，我把狗食煮好拎过来，你帮着喂一下。” “啊啊啊，啊。” 云巧带着铁根子出来，让二黑跟他熟悉。 本以为他会怕，没想到竟然就蹲下来，摸着狗，笑眯了眼睛。 喜欢狗的人都善良。 云巧看着铁根子，跟耿氏互看一眼，默契的笑了…… 第307章 秋后问斩 回家的路上，耿氏叹口气，说： “这铁根子也不容易，这些年就自己刨荒过活。咱们帮他一把，也算积福了。” 云巧颔首，“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对了，回去找下你二哥剩的衣服。挑几套让你大哥给他。” “知道了娘。”云巧应着。 “还有啊，这铁根子我看着挺好，你说咱给他找个媳妇儿咋样。” 云巧听到这话，无语的摇摇头，说： “娘，你这有点儿太过了。你帮他归帮他，现在他啥都没有，说媳妇儿谁跟啊。” 耿氏恍然大悟，不住的点头，道： “那这样，等需要人手，就让他也干活儿。晚上住这儿打更，再给一份工钱。” “成成成，娘怎么说怎么是。”云巧不介意这个。 靠自己劳动换钱，那没说的，可以有。 “对了娘，今儿我跟婉柔姐回去的时候，王大福娘问我，为啥没找她。” “哟，真问你了？” “可不。” “那你咋说的？” “我没回答，婉柔姐说的。”云巧撇嘴，咂舌着道，“婉柔姐说是她找的人，以为她不能来，就没告诉。” “呵呵……” 耿氏轻笑，对于縢婉柔的做法，很赞同。 王大福母亲能跟云巧对峙，但不会去质问縢婉柔。 毕竟不熟悉，而且人家也没理由搭理她。 “要不咋说找媳妇是门学问呢。恻隐之心可以有，但是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那就不妥了。你抽空把这事儿告诉你大哥，跟他讲以后真做官，也不能随便动恻隐之心。” 云巧听到这话，赞同的颔首。 娘俩慢悠悠的往家走，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 端午前，胡玉年的判决，终于下来了。 因为身上有人命，所以报到府尹那里很快就批了。 秋后问斩，没有争议！ 云巧听到青鬼带来的确切消息后，终于长舒口气。 事情有了结果，也算给三个无辜的人，一个交代。 胡疙瘩斩首，原主早就挂了。 世间因果，一报还一报，谁也落不下。 因为快端午了，云巧并没有去看连方。 只是吩咐青鬼这边，有空过去一趟，给买点东西。 本来要给钱的，人家没收。 反而塞了一封信给她。 说起来，她跟轩辕晔也好久没通信了呢。 美滋滋把信揣好，打发了青鬼。 耿氏每天都去作坊，留下云巧跟縢婉柔在家准备过节的东西。 端午的传统，煮鸡蛋，包粽子。 包粽子二人谁都不会，云巧直接拿着粽叶、糯米，去张友良家，找他奶奶学。 等上手了回来，再教縢婉柔。 把上次轩辕晔带来的攒盒拿出来，将下面的果干，都包了粽子。 蜜枣的，葡萄干的，桃脯的…… 啥馅儿都有，放进锅里煮。 开锅时粽叶的香气，真是太好闻了。 縢婉柔方便完回来，一边洗手，一边说： “巧儿，你去县里接你大哥，顺道把过节的东西，一并买回来吧。” “今儿才初二，会不会早了点？” “买回来放缸里，没事儿。你大哥东西不多，还能帮你拎点。实在不行，你们俩租辆车回来。” 云巧想想也对，起身回屋拿钱就走了。 一路溜达来到县里，竟然后背都出汗了。 天气是真暖和了，得换轻薄的衣服。 先去的学堂，云雷正在收拾东西。 看着凌乱的屋子，云巧开口说： “大哥，那你先收拾，我买完直接租车过来接你。” 云雷想了下点头，同意了。 云巧没着急买东西，而是先去了串店。 特意从前门进的，就想看看生意如何。 大堂内几个雅间都坐满了，柜台那里有四个人等桌。 邢谦看到云巧，急忙走过来，道： “云姑娘，您怎么来了？” “快端午了，我来买点东西办节。辣椒酱你这边用没？反馈咋样？” “上次拿的那几坛子，快见底儿了，还有吗？大家对酸甜辣的口，都可喜欢了。” 邢谦嘴里说的这批辣酱，是她跟縢婉柔第一次在家做的。 作坊那边还有，不过在发酵，还得等等。 “这样，端午后派车去拉，有货。” 邢谦听了点头，轻叹口气，说： “那这些天我省着点，不给那么多了。” 云巧笑着颔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辣椒酱如果吃串的人能接受，那卖到杂货铺，也没有问题。 有一桌客人吃好，小光跟霍岩俩人去收拾，邢谦给那桌人结账。 云巧坐在柜台里面低头看账本，没多久就听到—— “哎哟，云巧来了啊！” 云巧抬头一看，竟然是侯坤。 扯出一抹礼貌的笑容，说： “是坤爷啊，吃的还好吗？” “还不错，那个酱料挺好吃，就是有些辣。” 邢谦找到丁源的账面，在上面记录。然后侯坤拿出印章、盖印确认，道： “对了云巧，你这卖的土豆片，味儿不错。” “喜欢吃就好。” “我说的是荤的。”侯坤补充。 那个得意夹杂这色痞的表情，让云巧有些窝火。 就在她表情管理快要失控的时候，霍岩过来了。 “云姑娘，董林洲找你呢。” “好。”云巧应下，扔下一句“失陪”，转身走了。 侯坤瞅着不抗逗的云巧，“嘁”了一声，也走了。 邢谦面色不好，冲霍岩点点头，后者跟着出去了。 当天晚上，侯坤就被揍了。 据说整个五月，都是在炕上度过的。 无关紧要，不用详说。 云巧在后厨呆了一会儿，这才又回到柜台。 “云姑娘对不住，让登徒子浑说了。” “跟你没关系。”云巧摇头。 拿着账簿继续看账，可心里各种窝火。 最后，实在不想委屈自己，就把账本放下了。 邢谦将准备好的银票拿出来，说： “云姑娘，这是四月份的剩余。” 云巧看着面额揣起来，起身离开了串店。 心情不好，所以她要买买买来发泄。 可是端午在即，县里卖的东西，普遍都涨价了。 让她好不容易想要发泄的心情，顿时熄灭了。 纸葫芦一个铜板一个。普通艾草荷包，三个铜板。 若是香草，那就更贵了。 就连最不起眼的五彩线，都一个铜板一根。 平阳县果然是平阳县，啥都贵。 最后，云巧买了五色丝线，打算回去自己编。 上学时特别留心编手链，她虽然没早恋，但对于编手链还是很热衷。 鱼、肉、鸡、肘子、水果…… 买好后，两手拎了一大堆，往租车的地方走…… 第308章 大哥，你学坏了 都说腊月凉水贵三分，这端午节前夕，也差不多了。 走了一大圈，以前三十个铜板能租马车，现在却只能租辆板车。 还是牛的！ 把东西放在车上，车夫等她做好后，说： “小姑娘，你也别抱怨。节前东西涨价是规矩，板车也一样。你大哥在哪儿啊，咱去接他。” 云巧报了书院的名字，车夫先是一愣，随后“呵呵……”笑出声，道： “看不出来，你哥还是读书人。” “那是。”云巧颇有几分得意，“我哥是书院的夫子，去年考中的秀才。” 车夫点点头，算作回应。 板车来到书院门口，云雷正好出来。 大包小包，身后还跟了两位帮忙的夫子。 云巧蹦下板车，赶紧把夫子身上的包袱取下来，放在车上。 陈夫子见只是板车，纳闷的道： “云巧啊，你大哥好歹是个秀才，就这么凑合？” 云巧把包袱放在车上，咧着嘴角，道： “陈夫子，不是我不舍得雇车，实在是……太贵了！就这板车，从县里到我家，还得三十个铜板呢。” “哎哟，那是贵了。”陈夫子颔首。 云雷把东放好，转身来到二位夫子面前，郑重抱拳，鞠躬行礼。 “多谢二位夫子这些年的教诲，勄之感激不尽。” 陈夫子是最开始教云雷的，也算看着他长大。 走到跟前，把人扶起来，说： “秋闱看你的了。若你真考中举，老夫心里也高兴。” “是，多谢恩师这些年的栽培。” 陈夫子“呵呵……”轻笑，轻拍他肩头两下，道： “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并非凡夫。果然老夫的眼力不错。” “是啊，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不过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勄之，看你的了。” 云雷颔首，再次拱手，说： “勄之告辞。” 云雷说完，蹦上板车，挨着云巧坐好。 车夫扬鞭赶车，二人冲着两位夫子挥手。 直到板车拐弯看不到后，云雷收回视线，轻声呢喃： “往后，只怕再也没机会过来了。” 云巧闻言，笑眯眯的额道： “没机会回来教书，但却可以帮助其他学习刻苦、家境一般的孩子。” “什么意思？” “买些纸笔送来啊。”云巧理所当然的回答，“若大哥真成事，银子够手，资助两个家境贫寒的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嘛。” “对，你说的对。”云雷不住的点头，低迷的脸儿，瞬间扬起了笑容。 见他调整好心态，云巧开始跟他扯闲篇。 “这节前的东西真贵。猪肉，全涨价了。五花肉直接涨到十五个铜板一斤。” “十五个？”云雷惊讶。 “可不，十五个。咱娘说逢年过节必吃饺子，我就买了。” 说完，献宝一般的把五花肉拿出来。 肥瘦均匀，色泽鲜艳。 云雷瞅着肉，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是咱娘说的，还是你另有所图？” “嘿~大哥，你学坏了！”云巧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雷爽朗的笑出声，不在意的道： “若是心疼钱，回去大哥补给你。” “那不用。”云巧摇头，把肉放下后看着他，道，“大哥，你的钱就留着自己用。我有钱，刚才去铺子查账，又收回一巴掌呢。” 看着眼前晃悠的小手掌，云雷笑出声的握住，扣在手心里没让她继续晃悠。 五十两就这么高兴，若是五百两还不上天？ 看着田间绿油油的一片，轻叹口气，道： “希望今年风调雨顺，别再像去年似的了。” “小伙子放心吧，今年不会的，今年是狗年。”车夫出声附和。 兄妹俩互看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去年一整年发生的事情，现在想想都惊心动魄。 冰雹、翻龙骨、战争…… 云巧挽着云雷的胳膊，头轻靠在他的肩头，长叹口气。 云雷目光看着远方，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夫见他们俩都没说话，扬起鞭子继续赶路。 很快，板车来到云家门口。 “吁——” 院子里的縢婉柔听到声响，急忙出来开门。 “回来了！” “啊，回来了。”云雷蹦下车，把轻的东西拿给她。 云巧没下车，而是把车上的东西，往边儿倒腾，方便他们俩往家里运。 倒腾完小姑娘蹦下车，从腰间数出三十个铜板，交给车夫。 “您数数，看对不。” 车夫接过铜板，数出五个又塞给她。 “这是？”云巧不懂。 说好了三十个铜板，咋还找回五个呢？ 车夫把剩下的钱揣好，笑着道： “你这女娃娃心善，想着给书院的孩子捐赠纸笔。老头子没别的本事，算我的一份心意。” 云巧一听这话，顿时惊住了。 没想到她跟哥哥闲聊，竟然让车夫记在了心里。 “哎哟，这可使不得。您赶车这么辛苦，不用给我的。” “收着吧，老头子我的心意……” “……” 二人推推搡搡，縢婉柔听的清清楚楚。 拿了五个蒸好的粽子，用线穿好拿出来，说： “巧儿，既然是车夫大叔的心意，你就收着吧。” “对，听你嫂子的，收着。” 一声“嫂子”，让縢婉柔脸红的不行。 把粽子放在车上，转身走了。 云巧笑呵呵指着粽子，说： “大叔，铜板我手下了，这个您收着。是我们自己包的，大叔别嫌弃。” “这多金贵的东西，咋还嫌弃。” 车夫拎起来一看，居然有五个，忙不迭摇头，道： “这太多了，我就……” “拿着吧，谢谢您了。”云巧打断她的话，“下次我再去县里，还雇您的车。”说完，笑眯眯的挥手。 车夫道过谢，把粽子装好，赶车离开了土庄子。 云巧关上院门，縢婉柔跟云雷都不在院子。 想也知道，这二人肯定在屋里，一个帮着收拾东西，一个帮着收拾人。 她一直都以为古人传统，不会做些破格的事儿。 可自打跟轩辕晔在一起，又撞见过大哥跟婉柔姐之后才知道。 人嘛，七情六欲，难免有情不禁的时候。 笑嘻嘻的进到厨房，把肉、鱼、都收起来，又把那只绑腿的大公鸡解开，放它在院子里溜达。 反正端午还有两天，先让它再活一活。 收拾好了厨房，云巧拿着五彩丝线，回屋编手链去了…… 第309章 命缕应嘉辰 把五彩线捋好，唯一的遗憾，就是没买珠子。 如果有珠子就好了，编出来好看，而且看着就高大上。 瑞蚨祥的珠子实在太贵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一颗小小的，都要三十个铜板。 银的就更不说了，简直是要命。 一根手链，最起码得放五颗珠子，想想都肉疼。 起好头，云巧闭眼回忆编法。 许久没做，有些生疏，编一会儿拆开再重来。 好不容易捋顺，縢婉柔进屋了。 “巧儿，你在屋里干啥呢？” 没等云巧回答，縢婉柔就进了东屋。 见她正编五彩线，笑眯了眼睛，说： “哟，你居然会编命缕。” 啊？ 啥玩意？ 縢婉柔摆弄了几下丝线，风风火火出去了。 云巧全程没来及说话。 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看着屋门，不懂她是什么操作。 很快，縢婉柔又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精致的匣子。 “啥啊？”云巧好奇的问。 縢婉柔把匣子打开，里面是花花绿绿的小珠子、银珠子、小铃铛。 云巧放下手里的东西，惊喜的摸着珠子，道： “我的天，婉柔姐你土豪啊。” “什么豪？” “就是有钱人。”云巧解释。 咽了下口水，继续又道： “我今儿去瑞蚨祥，本想买点回来编手链，可是太贵了。” 縢婉柔颔首。 从匣子里挑出几颗银珠子递给她，说： “这珠子都是南面的稀罕物，自然贵点。我这一匣子，也是攒了好些年呢。” 不用太多，几个点缀就好。 云巧把珠子串好，编的差不多时，给縢婉柔试了试。 “要不要再长点儿？” “不用，这样就好。”縢婉柔回答。 云巧把扣锁好，用剪刀剪断剩下的丝线。再用烛火将丝线烧焦，捏在一起、穿上铃铛。 “哦拉，大功告成。” 縢婉柔把手链戴在手腕儿上，左右看看，道： “长丝表良节，命缕应嘉辰。真漂亮。” “哟，还作诗了？” “这可不是我的作品，是我在诗集里看的。”縢婉柔笑吟吟回答。 命缕为五色丝，旧俗于端午节系臂，传说可祈福消灾。 “巧儿，你教教我，我帮你一起编。” 云巧闻言，贼兮兮的看着她挑眉： “给我大哥吗？” 縢婉柔脸热，娇嗔的瞪了她一眼，嘟囔一句“明知故问”。 以前在府里，这些事儿都是身边的大丫头做。 时光一晃，他们都走了半年多。 日子过得可真快。 云巧不知道她心里的忧伤，把丝线捋好，一点一点教。 女孩子心细、手巧，没一会儿就学成了。 云雷来到东屋时，见她们俩低头编东西，笑呵呵的走到跟前，说： “编啥呢？” “编命缕。”縢婉柔回答。 刚好他到跟前，把手里的命缕放在他手腕儿上比划一番。 “我……我就不用了吧。” “为啥不用？”云巧先开口问。 看着大哥别扭的样子，撇嘴一下，道： “端午节，应应景。婉柔姐那么费劲给你编的，你要是不戴，我拿去给落枫哥。” “你敢。”云雷说完，特别配合。 縢婉柔原本绷着的脸，因为他这话，也笑出了声。 长度刚刚好，只装了一个银珠子，铃铛没有放，还算素雅。 云巧不想在屋里做灯泡，把手里的快速编好，说： “婉柔姐，我去做饭，你给大哥编完，记得给我娘编一对。”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云雷见人一走，坐在縢婉柔的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问： “刚才生气了？” 气息打在縢婉柔的耳畔，让她有些脸热。 见她不回答，云雷坏笑的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 “嗯？” “我，我没有。”縢婉柔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云雷不忍再逗她，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说： “不是不想戴，就是觉得这东西女儿家才戴，我一个男人戴着，有些怪。” “怎么怪了？”縢婉柔撇嘴，“我给你编的还怪吗？” “不怪，你做什么都不怪。” 话落，虎口把她的头扭赚一侧，亲了上去。 这接吻有一就有二，准准的。 吃完饭时，耿氏看着闺女，道： “巧儿，作坊那边是不是也得放假啊。端午是大节。” 云巧闻言点头，思索片刻，说： “这样，初四中午就让大家收工。初五放一天，告诉他们工钱照给。” “照给？为什么？”云雷惊讶。 縢婉柔夹菜放在他的碗里，说： “不给工钱就得给节礼，三个铜板能换啥节礼？” 云雷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 耿氏咽下嘴里的东西，轻叹口气，说： “不给不行。家里粽子包了多少？要不每人给五个糯米粽子，意思意思。” 云巧是舍不得把现在包的粽子给出去。 毕竟里面都有果干，而且还是轩辕晔给的。 “那这样，明儿我跟婉柔姐在家包。晚上煮出来，后天上午拿过去。” “这样可以。”耿氏颔首，不忘提醒又道，“记得包小的，别太大。” “我知道、”云巧点头。 这一刻，还挺庆幸去县里买东西。 如果明天去，那就不赶趟了。 吃过晚饭，云巧收拾，縢婉柔去西屋拿了个布包过来。 放在炕上打开，看着耿氏，说： “伯母，这是我给巧儿做的衣裳。初五那天穿。” 耿氏眼睛冒了光，伸手把衣服拿起来。 品红色，很称云巧的肤色。 而且初五是她的好日子，穿这个颜色正合适。 虽然没有官媒，但交换名帖，也是人生中的大事儿。 “不错不错，你有心了。云雷，你摊上这么个媳妇儿，可是你上辈子积德了。” 云雷再旁坐着，也觉得面上有光。 云巧刷完碗进屋，耿氏忙招呼她过来试试。 “快快快，你大嫂给你做的。去西屋换上给娘看看。” 耿氏只要一高兴，就会说走嘴，然后自己再尴尬的笑笑。 云巧瞅着衣服，高兴的抱了一下縢婉柔，说： “谢啦温柔姐，你待我可真好。日后我大哥要是对你不好，我一定收拾他。” 云雷还没等动手呢，云巧就抱着衣服跑了。 站在东屋门口，冲着云雷做个鬼脸，说： “我这叫绑理不帮亲，不信你问咱娘。” “快去试衣服吧。”云雷笑骂着摇头，看了一眼害羞的心上人又道，“你去帮帮她。” 縢婉柔早就想走了，如今有这话，立刻开溜。 二人刚要进西屋，门开了。 青鬼衣服带血，站在那里…… 第310章 冲着谁来的 “噗通——” 还没等云巧说话呢，青鬼直接趴在了地上。 听声音都知道，肯定老疼了。 云巧跟縢婉柔纷纷愣神。 好在二人经历过战场，谁也没有尖叫。 “啥声？怎么了？”云雷边说边从里屋出来。 当看到地上趴着的人时，走过去。 把人翻过来一看，蹙眉道： “怎么是他？醒醒，醒醒——” “大哥，别叫了。先背去你房里，我去拿风轮草。”云巧说完，把手里的衣服交给縢婉柔，先出去了。 耿氏也从屋里出来，看着背人的儿子，问： “勄之，他是谁？” “五爷身边的鬼卫。” “那快去，去你屋。” 縢婉柔把衣服放去西屋，跟耿氏一起去打水。 等云巧回到云雷的屋子时，这边已经给青鬼换了干净的衣服。 縢婉柔拉着云巧去到一旁，轻声地说： “血不是他的，身上没有伤。” 云巧听到这话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炕上闭眼睛的人，道： “那为啥会昏迷？没受伤，会不会中毒了？” 电视上是这么演的，她就是照本宣科。 耿氏听到这话，跟云雷交换下眼神，道： “巧儿，你去把李郎中找来。” 云巧点头，转身出去了。 刚出屋，就听到村里那几只狗，“汪汪汪……”的乱叫。 狗叫，说明有陌生气息。 青鬼贸然出现，是有人追他，还是他逃难来家？ 云巧不敢耽搁，一路快跑去了李郎中家。 等把人带到家门口时，她没有进去。 “哎，云巧你干啥去啊？” “我去村西作坊瞅一眼。”云巧边说边指着西面，“咱村的狗都叫唤，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我担心作坊。” “哦，那你注意点。”李郎中说完，就进院了。 云巧想了一下，还是多留个心眼。 站在隔壁庆年家门口，冲着院里喊： “庆年哥，你在家不——庆年哥——” 很快，屋门拉开，张庆年从屋里出来，问： “咋地了？” “我想去村西作坊一趟，你陪我国去呗。” “咋了？有事儿啊。”庆年边说边出来，打开院门。 云巧也没有隐瞒，指着狗吠的方向，说： “咱村的狗一个劲儿叫，也不知道咋地了。我担心作坊那边。” 话音刚落，庆年媳妇跟庆云都出来了。 “这还问啥啊，咱一起过去。刚才我就听狗叫不对劲儿，去瞅瞅没毛病。” 媳妇儿、妹妹都出来了，庆年自然也就没理由不去。 把院门带上，四个人朝作坊方向走。 狗叫的没完没了，叫的云巧心里没底。 路过村西大柳树的时候，虽然柳树已经砍了，不过夜晚路过的时候，还是有些毛毛的。 云巧心中默念口诀，本以为只能看到村西柳树根部这里的地气，没想到整个村里的全都看见了。 虽然是黑天，但她看的特别清楚，颜色分明。 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除了菈子山那里冒着黑气，其他地方全都是清气，没什么特别。 奇怪，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居然能看到这么大面积的地气？ “巧儿，你怎么了？” 张庆云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又折返回来。 张庆年夫妻二人站在前面，也回头看着她。 云巧深吸口气，摇摇头，道： “没啥，就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没事儿啊云巧，咱这么多人呢。”庆年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她快点跟上。 四个人继续往作坊走。 快到候，就听到二黑的叫声。 声音洪亮，还透着狠劲儿。 白天上工时，二黑就拴在库房后面，不见人。 它也懂事儿，不乱叫。 庆年媳妇怕狗，听到狗吠打了个激灵。 庆云忙挽着她的胳膊，无声的给这安慰。 铁根子见云巧过来，一顿比划手势。 一会儿指狗，一会儿指菈子山，一会儿又指库房。 云巧对手语并不了解。 张庆年看了一番后，问： “你是说那些人往菈子山跑了？” “嗯嗯嗯嗯嗯。”铁根子不住的点头。 张庆年扭头看着云巧，解释着道： “他刚才说，一炷香前来了几个人，好像在搜什么。二黑叫了，他出来，那些人就往菈子山方向跑了。” “是咱们村的吗？” “那肯定不是。”张庆年摇头，“如果是村里的，铁根子都认识。” 云巧当然知道不是村里人，只怕跟家里的青鬼有关系。 想了下，故作担忧的说： “这批货端午过后得拉去县里，不能有事儿。庆年哥，你说咱们把作坊的人喊上，带着狗进山咋样？” “你要干啥？抓人吗？” “抓倒是不至于。”云巧摇头，“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真要是辣酱出啥事儿，咱这作坊就算垮了。” 庆年媳妇听到这话，“啊——”了一声，说： “对对对，就按巧妹子说的来。万一那些人是过来使坏的，咱哭都找不到大门。妹子好不容易给咱弄个来钱的活儿，可不能丢了。今晚上你留下来，跟铁根子一起打更。” “那成，我现在就去找人。”张庆年说着就走了。 云巧看着他们姑嫂，感激的说： “谢谢你啊嫂子，这么支持我。” “看你说这话就外道了。你能想我们姑嫂，就是没把我们当外人，你可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话没说完，刚刚停了的二黑，又再次叫起来。 仍旧是菈子山的方向。 云巧微眯着眼睛，瞅着远处巍峨的菈子山，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人，藏得是什么人，冲着谁来的！ 一刻钟后，村里壮汉都来了，杨茂也到了。 家里养狗的，也都把狗牵了来。 云巧把二黑解开，刚套好链子，二黑就蹿了出去。 差点没把云巧拽趴下了。 幸亏瘦了、灵巧了，不然还不知道得什么样。 其他狗一看二黑出去了，也都跟着往菈子山的方向跑。 杨茂吩咐人点火把，一行人着急忙慌的跟上。 狗吠，人喘，虫鸣…… 把这个夜晚弄得无比热闹。 来到菈子山脚下，狗还要往上冲，云巧自知不可以，把二黑拽住了。 杨茂瞅着山里，沉稳的说： “进了菈子山就不归咱们村管。这几天村里汉子分班，有狗的牵狗，往上巡夜。” 第311章 留他是祸害 里正发话，大家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 当即就在菈子山脚下，开始排班。 杨茂清点了下人数，然后大声地说： “咱们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六个人一组，一组巡查三个时辰，一个晚上两组。咱们这么多人，一人轮一天，半个月一换。” “大家都警醒着些。村里有个作坊给咱们做工赚钱不容易，咱们得珍惜。有人错主意，想要坏作坊，发现了就放狗，绝对不惯着，明白吗？” “明白！” “明白！” “明白！” 村里人异口同声，连着说了三遍。 声音不小，震的林子里的鸟儿，惊慌飞走。 云巧跟杨茂交换下眼神，转过身，冲大家道： “谢谢各位大哥、叔叔们的帮忙。我云巧没别的本事，等我找到买家、扩大经营，一定让各位家里的人，去作坊上工。咱们有钱大家一起赚，我绝不吃独食。” “看巧儿说的，我们还不知道你啊。” “就是，去年的土豆，我们都记着呢。” “是啊是啊。” 杨茂见大家客气的差不多了，开口又道： “成，那咱们就这么安排。今儿晚上庆年准备，你自己点五个人跟你一起。作坊的二黑厉害，就辛苦它跟着。凭心而论，北芪的狗是真不错。” “那是啊，二黑这一吼，村里的狗都跟着叫。” “狗头子啊！” “哈哈……哈哈哈……” 村里人嘻嘻哈哈，云巧盯着菈子山方向，眉头紧锁。 他们过来到底为什么，青鬼惹到了他们吗？ 巡夜的人全部定下，大家便往村里走。 路过坟地时，云巧看到了远处地上躺的人。 心里“咯噔”一下，手故意松开—— “哎，二黑——” “汪汪汪汪汪……” 二黑往坟地方向跑，云巧急急忙忙追。 村里人见状，也都跟着跑过去，一探究竟。 很快，二黑跑到地方，只是冲着吠，并没有扑上前。 云巧捡起狗链子，看着地上躺的奄奄一息的人，眉头紧锁。 不知道谁点了火折子，等大家人看清人后，都不由得倒抽口凉气。 混身上下都是血，脸也模糊不清。 揽到具体长什么样子。 手里只拿了一半残剑，断的那部分根本没看到。 有的胆儿大，靠了跟前，蹲下、伸手试探气息—— “还有气儿，不过伤势挺重。茂哥，咋办？” 杨茂听到这话，本能的就看向了云巧。 云巧猜测这人的伤，跟青鬼脱不了干系。 既然是对家，那就不用客气。 思索片刻，开口说： “这人咱们不能留。咱们是本分的庄稼人，跟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留他是祸害。” “对，巧儿说的没毛病。” “要是不能留咋办，就让他这么死了？” “谁知道这人是好人坏人啊，你敢领家去？” “那不成，我领回去、我婆娘也不能干啊。” “可看他这么没了，好像也不好吧……” “……” 大家伙叽叽喳喳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杨茂想了一下，道： “这样，我家有板车，咱们把他送衙门去。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送衙门总没错啊。” “对，送衙门。”云巧不住的点头。 她等的就是杨茂这句话。 大家伙对这个安排，当然也没有意见。 云巧想的比较多，看着大家伙又道： “这样，除了村里巡夜的，其他人咱们都去，带着狗。人多好办事儿。万一真有人找咱们麻烦，这么多人，他也得照量照量。” “是啊是啊，巧儿这话对劲儿。” “江湖人杀人如麻，咱人多，他也不敢。” “那还等啥了，赶紧的吧。大坤，背着，你命硬。” 大坤是土庄子公认的命格硬。 他的父母、兄弟、爷爷等，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都相继去世了。 胡立那会儿是族长，就说命硬好，能抗尸，便把他养在祠堂。 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人没说的，干活儿如同牤子。 就是因为命格，所以没有娶妻。 大坤也不管那个，走过去把人背起来。 村民们浩浩荡荡的离开，菈子山里的人就焦头烂额。 “咋办啊头儿，这十九要是被抓进县衙，咱们想救都救不出来了。呕——” 话音刚落，就吐了口血，虚弱无比。 “这村，村叫啥？咋，咋都养狗？” 刚才要不是他们躲避的地方，被狗发现，他们也不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还把十九给弄丢了。 “头儿，要是，要被阁主知道，咱，咱都……都没命了。” 菈子山里，猫了七八个人。 各个都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被称作头儿的那位，疲惫的瘫靠在一棵树下，喘着粗气，道： “现在……现在就够呛了，还……还能把十九抢回来？” “是啊老七，咱可……可都没有劲儿了。” “鬼卫，鬼卫真的名不虚传。” “那村姑，村姑也特娘的……损！” “都别，别抱怨了，歇一歇，从，从长计议。” 几人气喘吁吁，努力缓解。 至于那个十九，他们心知是抢不回来的…… …… 话说两头，云巧那边跟村里人去县衙，云家这边李郎中给青鬼把脉。 一番诊治后，李郎中收手，说： “别担心，他就是累脱力了。再加上中了某种迷.药，等药劲儿过了，他就没事儿了。” 耿氏听到这话，长舒口气。 李郎中看着她这般，纳闷的道： “云雷他娘，这人你认识吗？这可是江湖人。” “不是江湖人。”耿氏摇头否认，“他是云霁的战友，我见过他。” 耿氏的临危应变，让縢婉柔跟云雷佩服不已。 李郎中听到这个回答，缓缓点头，道： “啊，是当兵的。那这是出任务受的伤，怪不得村里的狗，那么叫呢。” 云雷走上前，轻声说： “李叔，这人还请您帮忙隐藏。军营干啥，咱们不好说，反正……别让他被村里人知道。” “这个你放心，我不多嘴。”李郎中说完，把药箱收好。 縢婉柔把准备好的钱拿出来，微微福身，问： “李叔，可需要抓药吗？” “不用的，他就是脱力了，睡一觉就好。醒了你们给做些吃的缓缓，没事儿。” “这个您收下。” 李郎中一看铜钱，后退几步道： “不用了，我又没干啥。先这样，我回去了。他醒了若是哪里不得劲儿，你们就去找我。” 縢婉柔把钱塞给云雷，李郎中说什么都不要。 二人推推搡搡，最后还是耿氏摇头，云雷这才把钱揣起，将人送出了家门…… 第312章 多谢搭救 回屋后，耿氏坐在炕边，瞅着昏迷的人，道： “突然过来，可是子韧那孩子有啥吗？” 云雷走到跟前，说： “娘别担心，五爷心思缜密，不会有事。” 耿氏长叹口气，一言不发。 眼瞅就要到日子，这咋还……出了事儿呢？ 縢婉柔“哎呀”一声，瞬间吸引了母子二人的视线。 只见她拍了下额头，道： “云雷你快跟我出去一趟，咱俩去作坊找找巧儿，咋还不回来呢？” 耿氏一听这话，忙催促去找人。 这病都看完了还不回来，干啥去了？！ 二人出去后，耿氏又打了盆水，给青鬼简单的擦了擦。 回到正房没多久，縢婉柔匆匆回来了。 耿氏见没有云雷，纳闷的问： “咋，又没一个？” 縢婉柔挨着耿氏坐下，拉着她的手，说： “伯母放心，巧儿没事儿。” 耿氏听到这话，轻拍胸口叹气，舒服了许多。 “我们问了庆年哥，当时的情况是……后来，他们在菈子山脚下发现了人。没敢耽误，直接送人去了县衙。云雷这会儿也去了，看看是啥情况。” 耿氏听完这席话，缓缓点头，道： “看起来那人，是跟隔壁青鬼起了冲突。” “应该是。不然，巧儿不能跟着去县衙。” “罢了，咱们躺下，他们回来再说吧。” 娘俩简单的洗漱，各回各屋。 想当然的，谁都睡不着。 两个人翻来覆去的在炕上“烙饼”，直到夜半三更。 院门被推开的一刹那，耿氏就坐直了身子。 片刻后，西屋有了动静，縢婉柔趿拉着鞋开门。 “回来啦！” “嗯。”云巧应了一声，拉着她回屋。 云雷也跟在后面，把门关上。 屋里没掌灯，四个人坐在炕上，云巧把县里发生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他们只是把人送去给了丁源，后续的事情，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耿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 “这么安排没毛病。把咱村里人摘出来，其他的五爷那边肯定会处理明白。” “是啊。”云巧点头，“当时二黑冲着菈子山里使劲儿叫，真要是里面的人出来，我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命大啊，”耿氏感慨。 “娘，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发现老王爷葬在咱们这？过来挖坟的？” 这个想法，困扰了云巧好久。 不然，怎么解释这帮人就来了土庄子。 青鬼是不会暴露他们的，除非是有什么。 縢婉柔听到这话，慌得“啊——”了一声。 毕竟她爷爷也葬在这呢。 耿氏嗤笑着摇摇头，不赞同的说： “那不能。乡下哪没有坟圈子。再说老王爷他们的尸骸，是偷摸下葬。” 偷摸？ 当时轩辕晔那排场，可不像偷摸啊。 “都回去睡吧，有啥明天再说。” 耿氏发话，大家也不好再讨论，纷纷起身回屋睡觉…… …… 一夜无话，转天清晨，云雷醒来时，炕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箱盖儿只留了一张纸条： 多谢搭救。 四个字，不多，但青鬼没事儿，大家都放心不少。 云巧掏出火折子，把字条烧掉，縢婉柔摆早饭。 土庄子上下，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 就仿佛什么都没有一般。 吃过早饭，耿氏照例去作坊。 云巧跟縢婉柔在家包粽子。 十六个人，每人五个，包八十个就够。 “巧儿，铁根子不给吗？” “给，”云巧颔首，“咱们多包点，蒸熟了给杨茂那边送一些。” 昨天的事儿，如果没有杨茂，也不会这么顺利。 说起来，他当这个里正，可要比杨二乐当好太多了。 姐妹俩在家干活。 云雷在县里奔波一天。 等他回来，天色已黑，家里人都吃完晚饭了。 縢婉柔瞅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问： “吃了吗？” “吃过了。”云雷颔首。 云巧给他倒了杯水，直截了当的问： “落枫哥那边怎么说？” 云雷摇摇头，端着水杯喝了口，道： “咱是平头老百姓，这些事儿就别问了。啥也帮不上忙，何必跟着掺和。” 没等云巧追问，耿氏第一个附和颔首。 “是啊巧儿，咱消停过日子。辣酱的买家还没找呢，光给店铺供给可不够。你那一个店，消化不了这么多的辣酱。” 云巧闻言抿唇，想要问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云雷打了个哈欠，道： “娘，我跑了一天有点儿累，先回去了。” “那你快回去，记得烧炕。” 云雷一听，戳了云巧额头一记，说： “都不给大哥烧炕了？” “我……我这就去。”云巧说完，灰溜溜的走了。 云雷起身，冲耿氏抱拳拱手，也离开了。 縢婉柔脱鞋上炕铺被，耿氏瞅着她，问： “粽子包了多少？” “那些糯米都包了。一共一百三十个。巧儿说要给里正送一些。” “得送。”耿氏颔首。 把枕巾铺好，长叹口气，又道： “人家张罗的晚上巡夜。咱们的确得给些表示。对了，关于买家这方面，你觉得找谁最合适？” 縢婉柔闻言顿住，清了下嗓子，说： “依着我，自然是杂货铺最合适。县里卖酱，都是杂货铺去酱坊进货。” 耿氏缓缓颔首，脱去外衣，道： “记得提醒一下巧儿，李记就别去了。” 縢婉柔听到这话，明白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隔壁屋内，云雷洗漱回来，瞅着妹妹苦大仇深的样儿，说： “刚才有咱娘，很多事儿说不方便。” “我知道。”云巧点头。 当云雷让她给烧炕就猜到了，肯定是有话要说。 塞了几根柈子起身，挨着他坐下，问： “落枫哥那边怎么说？” “落枫没说，青鬼说了。你昨天送的那人，是重霄阁的。” “谁？重霄阁？！” 云雷见她这么惊讶，纳闷的道： “咋，你认识？” “我……我哪儿认识啊。”云巧赶紧否认。 她可没那个胆子告诉大哥，李杲是重霄阁的阁主。 而且看云雷的样子，想必他也不知道这事儿。 “你不认识你惊讶啥，吓我一跳。” “我……我这不是乍听一个新词儿，惊讶嘛。”云巧插科打诨，“对了哥，青鬼有没有说，他是怎么碰到这些人的？” 云雷颔首，蹙眉道： “青鬼来这边，是替五爷给老王爷上坟、报喜的。可不想有人要动这几座坟。” “什么？真的是动坟？” 第313章 订亲焦虑症 云雷点头，深吸口气，道： “为什么动坟不清楚，青鬼是跟他们交手，发现这些人是重霄阁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得等那边调查完才知道。” 云巧蹙眉，难以置信的道： “咋能这么缺德。人家都已经下葬了，居然还要动坟？就不怕做损吗？” 云雷嗤鼻，不屑的道： “江湖上的事儿，有多少是常理能说得清、道得明？咱平头百姓，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我跟你说，你只管打理作坊，外面跑生意的事儿，不用你管。” “那谁管，你？” 云雷轻点她的额头，道： “不是我，是你店里的邢掌柜。落枫告诉他了，他会办的。” “哦，交给他也行。”云巧颔首。 “行了，回去睡觉吧。我该说的都告诉你了，别再胡思乱想了。” 云巧点点头，配合的起身出去。 躺在被窝，一动不动，但却特别谨慎，怎么都睡不着。 主要是那些人动坟的举动，让她有些担心。 好端端的挖人家祖坟，什么毛病啊！ 娘还说是偷摸下葬，当初那样就根本不是。 越想脑子越乱，最后到底失眠了。 初四一早，作坊上工，大家都高高兴兴，脸上洋溢着笑容。 知道今天只开工一上午，所以大家伙儿一边做事、一边商量下午去县里办节。 云巧把给杨茂家的粽子送完后，跟着云雷、縢婉柔，三个人往作坊搬粽子。 作坊这边看菈子山最近。 云巧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瞅那边的坟。 云雷都拽她好几次了，可她就是忍不住。 终于，縢婉柔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了。 “巧儿，你瞅啥呢？” “啊？没，没瞅啥。”云巧忙不迭摇头。 云雷翻个白眼，抻哆着说： “就你那样还没瞅啥？不就是想挖菜嘛，下午给你时间，成不？别老瞅了，野菜跑不掉。” 云巧先是一愣，随后借坡下驴，不住的点头。 縢婉柔好笑的抿唇，轻声说： “下午我陪你去，别老看了。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三个人边说边干活儿。 等粽子都搬好，耿氏就让大家收工、打扫卫生。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作坊上下就打扫的干干净净。 门窗都关好，大家自发的站在院子里，等着总结下工。 云巧仍旧站在凳子上，大声的说： “大家辛苦了。一会儿咱们下工，初六一早开工。初四、初五的工钱照给。门口我娘还有婉柔姐那里有粽子。每人五个，算是咱们的节礼。” 众人听到这话，惊讶不已。 本来照发工钱就很不错了，居然还有节礼，跟县里做工有啥区别。 大家伙小声嘀咕，眉眼间的笑，都抑制不住。 “今年咱们刚开始，所以节礼有些薄。大家信我，只要咱们好好做，等赚了钱，节礼、年礼，都加厚。” 云巧这话说完，大家全都鼓掌叫好。 甭管是不是真的，有这话就高兴。 “散了，回家过节——” 云巧说完，从凳子上蹦下。 看着大家排队有秩序的领粽子，嘴角上扬。 五个糯米粽子看着少，若是在县里花钱买，那也得二十五个铜板。 等大家领完粽子，耿氏把剩下的粽子，全部拿给铁根子。 并嘱咐他别多吃，容易烧心。 烧心，是土庄子的土话，其实是指胃不舒服。 看着铁根子不住点头拱手的样子，耿氏拍拍他的肩头，带着两个姑娘回家了。 路上，耿氏热络的跟縢婉柔商量明天的菜品。 云巧没有参与这个话题。 不知为啥，她总觉得轩辕晔明天来不了。 女人的直觉！ 回到家，耿氏就开始忙活。 炸丸子、炸鱼、蒸肉…… 弄得就跟要做酒席一般。 云巧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母亲，长叹口气，没有靠前。 如果明天他不来，只怕娘会很失落吧…… …… 转天五月初五。 吃过早饭，云雷跟縢婉柔就开始挂葫芦。 耿氏收拾完碗筷，见云巧还没有换衣服，不禁纳闷的道： “你这丫头咋回事儿，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咋还不穿的喜庆一些？” 云巧瞅着兴致勃勃的母亲，轻轻摇头，道： “娘，咱们一家人过就是了，他忙不可能过来。” 耿氏听到这话，瞬间变脸。 “咋地，你听到啥信儿了？听到咋不跟娘说呢？” “我没有。”云巧觉得委屈。 “没有就赶紧换。”耿氏说完，拽了她一下又道，“你婉柔姐费心给你做的，不就为了今天？赶紧换！” 不由分说的把衣服塞给她，还附赠一记立眼。 见闺女乖乖换衣服，这才放心的出去准备午饭。 好日子啊，闺女人生中的大事儿，可算是落定一半了。 云巧慢吞吞的换好衣服，低头瞅着自己，面无表情。 縢婉柔挂完葫芦进屋，见穿上新衣的云巧，笑眯眯道： “走，我给你上妆。” “不用了吧。”云巧摇头，有些抵触。 若是不来，她这么隆重，很没有面子啊！ “走啦走啦。” 縢婉柔很是兴奋，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去了西屋。 一通忙活，縢婉柔把铜镜拿给她，问： “咋样，好看不？” 云巧段想了一番，上扬嘴角，道： “你的手艺自然没说的。” “这话我不爱听啊。你咋不说你长得好看呢？”縢婉柔打趣她。 想当初她订亲时，这丫头可没少逗她。 “唉！只怕咱们白折腾了。” 縢婉柔闻言蹙眉，侧身挨着她坐下，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你觉得他能来吗？” 縢婉柔不解，看着莫名其妙的准小姑，说： “为什么不来？不是说好的吗？” 眼瞧着她摇头，縢婉柔心思一转，问： “你是不是担心初二那天晚上的事儿？” 云巧叹口气，摸着头上的发簪，缓缓颔首。 “我希望是我想错了，可‘他不会来’的感觉太强烈，我真的……拿不准。” “噗嗤——” 縢婉柔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 笑了一会儿，下巴放在她的肩头，跟她一起看着铜镜，道： “巧儿，你现在这样，是不是当初你说那个‘订亲焦虑症’。” “我……” “别乱想，五爷还能骗你不成？” 縢婉柔说完，戳了下她软嫩的脸颊又道： “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就安心等着交换名帖吧。” 縢婉柔兴冲冲的出去。 云巧听到关门声，伸手把铜镜扣在桌上。 订亲焦虑症？ 她倒是会现学现卖。 深吸口气，单手扶额，心乱如麻。 门开，云巧轻声的嘟囔： “婉柔姐，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我有点乱。” 话落，那人并没有走，而是站在了她的身后…… 第314章 要人命啊 云巧说完，见她没回应，便也没回头。 唉声叹气，暗自神伤，手指轻敲着桌面。 院子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招呼縢婉柔给某一道菜尝咸淡。 云巧见她没动，嗤笑着呢喃： “又不会来，做那么多有啥用。我娘叫你呢，还不过去？” 说完，等了片刻，縢婉柔仍旧没动。 得，不去不就不去吧，去不去又能怎么样。 “哒哒哒……”的敲着桌面，淡淡又道： “婉柔姐，我这不是订亲焦虑症。我这是……实事求是，说的是事情。娘做那么多，最后也就咱们四口人吃，浪费！” 说完，长舒口气，努力的瞪着眼睛，就怕眼泪流出来。 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把玩在手。 “他都好些天不给我写信了。肯定忙的顾不上。罢了罢了，好事多磨，我去换衣服。” 打定主意起身，刚一转头，就惊住了。 捂着嘴不敢动，生怕自己出现幻觉。 “对我就那么没信心？答应你的事儿，我还能不算数？”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一顿掉。 本来妆容姣好的脸儿，因为这两行清泪，有损效果。 轩辕晔用指腹给她揩泪，柔声道： “哭什么？说好了端午过来，我还能黄牛不成？” “可是他们……他们要动你家坟地。我以为你会很忙，不能来呢。” 轩辕晔闻言颔首，没有隐瞒的道： “是很忙。可跟你交换名帖也很重要。” 云巧听到这话心暖，主动的把自己填进他的怀里。 天知道她有多想他。 自打上次牛尾汤之后，他们就没见过。 中途也只是一封信…… 啊，信！ 艾玛，回信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给忘了，还在那埋怨他。 果然恋爱之后，脑子变笨，笨的都丢人。 轩辕晔紧紧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摩挲着后背。 这个时候，多说一句都显累赘，就这么抱着最好。 云巧圈着他的劲腰，小手在他腰侧游弋。 隔着衣服就让她爱不释手，这要是贴进去…… 我的天，不能想，不能想啊！ “云雷，你干啥去？” “我进屋看看巧儿。” “你进屋干啥，帮婉柔剥蒜，我忙着呢。” “啊。” 院子里，耿氏母子的对话，让轩辕晔嘴角上扬。 他的准岳母，还是很疼他的。 圈着云巧坐在炕上，瞅着涂了胭脂的姑娘，柔声说： “特意为我上了妆？” 云巧脸热，有些嘴硬的摇头。 “哪有。是婉柔姐非要给我上妆。我说不用，她说……喜庆。” 轩辕晔没有戳穿她的谎言，拿起桌上的簪子，给她插上后，说： “你是担心我不能来，还是担心咱俩名帖换不了？” 云巧狐疑的看着他，纳闷的道： “这……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轩辕晔摇头，“交换名帖不一定非要我来，我可以把庚帖让旁人带过来。” 云巧看清他眸底的促狭，翻个白眼，说： “明知故问。越来越坏了。” “啵——” 侧脸温热，让云巧不再绷着自己。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朱唇。 矜持神马的就算了。 活了两世，第一次恋爱，她可不想因为那点子莫须有的骄矜，委屈自己。 大胆的撬开他的牙关，登堂入室。 轩辕晔先是愣神，随后反客为主的拿回主动权。 开玩笑，大男人在这件事儿上，若是被女人牵着鼻子走，那还有什么尊严可谈。 就在二人吻得不可开交，热气腾腾时—— “婉柔啊，你进屋把炕桌放上，咱们准备吃饭了。” 耿氏的声音不小，让屋子里痴缠的两个人全都听见了。 云巧要起身，可轩辕晔偏偏不放她。 无奈之下，只能轻推。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压低声音，微喘的说： “别闹，一会儿婉柔姐就该进来了。” 轩辕晔咬牙，狠狠按了她一下，云巧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住地摇头。 真是的坚硬，要人命啊！ 正房门开，縢婉柔先是咳嗽两声，然后才进的东屋。 云巧见腰上的手松开，急忙起身也去了东屋。 轩辕晔没动，实在是这会儿没法见人！ 东屋炕上，云巧脱鞋上炕，拿着抹布不停地擦桌子。 头垂的很低，就怕软被看到。 縢婉柔暧昧的笑了下，道： “这下不担心了？” 云巧脸热，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縢婉柔不忍打趣她，宠溺的扔下一句“傻丫头”便走了。 东屋内，云巧认真的擦桌子，想着刚才的触感，羞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没吃过猪肉，但是猪跑总见过。 没想到…… 还以为他很正经呢，没想到他，他不正经…… …… 饭菜摆好，轩辕晔才大大方方的从西屋过来。 藏青色的衣衫，显的他肤色很白。 头发竖起，别一根考究的白玉簪。 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双手交给耿氏。 耿氏接过物件儿，瞅着仪表堂堂的准女婿，满意的点点头。 从箱子里取出匣子，当着大家的面，把云巧的庚帖交给他。说： “如此，我们就算口头许诺了。你孝期满，官媒上门。” 轩辕晔双手接过，微微拱手，说： “是，伯母放心，子韧孝期一满，必让家人下聘。” “好孩子，伯母信你。入座吧。” 跟上次喝汤一样，还是耿氏坐在主位。 饭菜全都是耿氏亲手做的，色香味没的说。 再加上云巧摆的时候下了功夫，让颜色看起来更是不一样。 耿氏把盛好的汤，先给了轩辕晔，说： “你多喝，让你经常过来，你也不来。” “忙过这阵，子韧一定天天来喝汤。” 耿氏满足的颔首，又给其他三个人盛汤。 席间，轩辕晔没有拘着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夹。 碰到自己喜欢的，或者距离云巧远的，也会给她夹一些。 贴心的举动，让耿氏放心不少。 云巧倒是全程没有抬头，主要还是不敢看轩辕晔，毕竟刚才…… 吃过饭，縢婉柔跟耿氏一起收拾。 云巧本来也要动弹，不过今天算是她的好日子，所以谁都没让。 云雷在屋作陪，看着他们俩的状态，怎么瞅怎么觉得自己多余。 最后无奈，清了下嗓子，说： “五爷，关于初二那天晚上的事儿，您那边打算怎么安排？” 第315章 害羞了 轩辕晔放下茶杯，深吸口气，道： “放心，本王另作安排，坟地那边不用担心。” 云雷见他不想说，便也没再问。 云巧就不成了。 她是个装不住事儿的，即便再害羞，可他这般轻描淡写，她真的忍不住。 “那你怎么安排的？敌暗我明，咱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总有疏忽的时候吧。”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被刨祖坟，怎么听都不舒服。 轩辕晔瞅着满脸担忧的姑娘，轻笑着道： “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我没说你若，我就是……” 话没说完，轩辕晔扭头看着云雷，道： “你去准备一下，吃过晚饭我们就出发。七月初你再回来，参加秋闱。” “是。”云雷颔首，下地穿鞋走了。 云巧有一肚子话要问，可不知怎的，脑子里不住的回忆刚才在西屋，做他腿上，真实的触感。 艾玛，要了老命了。 轩辕晔见她不说话了，轻笑着道： “怎么，猫把你舌头叼走了？” “我……”云巧刚开口，脸就又红了。 果然她是高看了自己。 什么腐女派掌门，都是扯淡。 她，她害羞了！ 轩辕晔见她不过来，便挪动身子来到她身边。 把人抱起，放在腿上，道： “那会儿吓到了？” 意有所指的话，让云巧更不好意思了。 轩辕晔起先也觉得尴尬，不过后来就想开了。 终究是自己的女人，不能动她，还不能逗她了？ “傻丫头，那是本能反应。若我跟你一起，什么反应多没有，那还不是禽.兽不如？” “……？”云巧疑惑。 细细琢磨，突然轻捶他肩头，把脸儿埋在了他的怀里。 轩辕晔满足的抱着她，道： “初二那天晚上的事儿，具体是谁的手笔，暂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很明确，他投靠了那位？” 原本藏起来的云巧，听到这话坐直身子，问： “谁啊？谁投靠了那位，那位是谁？” 轩辕晔没说话，只是简单比划个收拾，云巧登时明了。 “你说李杲投靠里宫里？为什么？他不是为你所用吗？他手里的那些证据……” “他手里证据就是投靠那位的筹码。” 云巧听到这话，缓缓摇头。 她跟李杲接触不多，可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能跟做宫里的爪牙。 “人之常情。如今我人被困在北阳府，对京城的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捏一个淩广，并不能满足他的野心。” “他还有野心啊？！”云巧惊讶。 看起来她得提升自己看人的眼光，这咋看谁谁崩呢！ “呵呵……” 轩辕晔轻笑，瞅着单纯的丫头，疼宠的在她鼻梁上轻咬一口，道： “他想做皇商，野心不小呢。” “皇上？他要造反啊！”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轩辕晔实在没忍住，爽朗的笑出声。 院子里本来想送水果的縢婉柔见状，不得不拐弯，去了云雷的房间。 轩辕晔笑过，耐心的解释说： “不是‘上’是‘商’。皇商……” 大周朝的皇商，可以封官授爵，并召之入籍内务府，是所有做生意人最梦寐以求的殊荣。 云巧听着轩辕晔的解释，缓缓颔首，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然规律，我明白。可他做皇商跟撅你祖坟，有什么关系？难道说……是宫里那位让的？” “不是。”轩辕晔摇头，“父王葬在这边，他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大老远把人葬在这里？” “他不让老王爷进皇陵吗？” 轩辕晔嗤笑，眸子泛寒。 “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怎好意思跟我父王葬在一起。那日跟你斗法的苏老，是五皇子轩辕昕的门客。” 苏老？ 哦，想起来了。 点坟地的时候，他的确带来了一个。 “那你是在告诉我，你支持的人，是这位五皇子，对吗？” 见他点头，云巧眨巴眼睛，又问： “是因为你们都排行老五吗？” “不是。”轩辕晔摇头，把玩着她的柔夷，轻声道，“你三婶娘是他亲姨母，他一直都想替你们家讨回公道。” 云巧闻言皱眉，这抽丝剥茧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不对啊。上次三皇子、五皇子去北苑，你明明对他们俩都不待见啊。我去，你这演技太好了。” “你才唱戏呢！”轩辕晔不爽。 惩罚的裹着她的脖子，道： “有用戏子形容你男人的吗？” “我……”云巧委屈。 见他脸黑的样子，撇嘴道： “好啦好啦，口不择言嘛，那么大反应干啥。” 轩辕晔满足的看着红印，继续又道： “接下来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李杲跟那位合作，也算是进了轩辕昕的眼底。至于这次，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老子会让他付出代价。” 说完，郑重的看着她—— “记着我说的，离他远点，别有交集。” “我上哪儿有交集啊。”云巧撇嘴，“我天天都在村里，除非他来。” “那不可能，他没空了。” 没空？ 云巧抓住字眼，拽了下他的袖子问： “哎，你都做啥了？” 轩辕晔瞅着她贼兮兮的样儿，轻弹额头一记，道： “不该问的别问。你作坊怎么样了？北苑城那边商队可组建好了，端午之后就可以出发了。” 云巧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 不说就不说，咋还打击人了呢。 轩辕晔笑着从后面把人搂在怀里，在她耳根那里浅啄。 眼瞧着她躲，眉眼中都是笑意。 虽然没有找官媒，不过现在交换名帖也算定下了。 轻捏着她的下巴，暗哑说道： “我那贤王府已经整顿好了。什么时候你过去住啊？” “那还不得两年时间啊。”云巧撇嘴，并不着急。 轩辕晔眸子闪烁，在她耳畔浅啄几下，道： “随时都可以去的，院子给你备好了。” 云巧瞅着他意有所指的样子，回头抵着他的额头。 “怎么，王爷想要未婚先孕吗？” 声音柔软，吐气如兰，撩人撩心。 本来是打算逗她，如今反被调戏，轩辕晔咬牙，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臭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坏。 居然学会撩人了！ 耿氏站在厨房，看着正房，又看了看儿子的房间，最后推开院门，去了隔壁王大福家…… 第316章 嘱咐 隔壁屋内，縢婉柔贤惠的给云雷收拾东西。 从里衣到中衣再到外裳，应有尽有。 知道端午要走，本以为是端午节过后的几天，没想到竟然是今天。 足足塞了四个包袱，然后看着云雷，道： “五爷真说吃完晚饭就走？没开玩笑？” 云雷闻言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这种事情，他没必要开玩笑。” “那也太快了。”縢婉柔说完，撇嘴有些不舒服。 连个准备都不给，太突然了。 云雷捏起一颗葡萄喂给她，伸手把人拽到跟前，说： “怎么了？不是早就知道端午之后我去的吗？不开心？舍不得我？” 縢婉柔咀嚼嘴里的葡萄，侧身坐在他的腿上，道： “没有不开心，就是……感觉太快了。那你七月初回来，县里报名怎么办？你户籍可在平阳县呢。” 云雷瞅着嘴硬的姑娘，轻声说： “报名肯定得回来。到时候骑马，很快的。” 縢婉柔深吸口气，起身继续收拾。 四个包袱觉得不够，又拿出一个包袱皮。 云雷见状，忙把包袱皮抢走，说： “我就是去念书，你别给我搬家啊。你不想我回来，嗯？” 縢婉柔瞅着眼前的东西，轻声问： “真够了？” “够了，够了。”云雷不住点头。 鞋子就给带了四双，还有袜子、衣服…… 依着他三套足够换洗，可见她收拾的头头是道，便没忍心拒绝。 可再来一个，就真的多余了。 縢婉柔想了下，轻叹口气道： “好吧，既然你觉得够了那就不装了。到了那边，别老读书，仔细自己的身子。记得跟云震说，让他把羊肝、猪肝这些，都给你留着。熬夜看书累眼睛，一定要多吃。” “好，我都听你的。”云雷满口应着。 縢婉柔见他这么好说话，认真的又道： “你的脾气也得改改，太好说话了。我跟你讲，恻隐之心可以有，但不能泛滥。看到可怜的，扔个仨瓜俩枣没啥。帮人出头的事儿，不许做。你要记着，你是……” 小姑娘巴拉巴拉的嘱咐一大堆。 云雷认真的听着。 直到听她声音颤了，眼睛红了，忙起身，把人抱在怀里，堵住了她的唇。 縢婉柔本就在强撑自己。 如今，终于忍不住了。 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心知他是去念书，可就是难受，就是舍不得。 还没有走就已经开始想念，怎么这么粘人？ 怪不得云巧说，女人一旦动心，就跟傻子一般。 云雷心疼的把人抱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从此不分你我。 他成过亲，跟张大妮在一起半年多。 可她从来没有像縢婉柔这么关心过他。 他明白自己活该，谁让他同情，葬送了自己的婚事。 后来和离，他本以为一生就独自一人过，谁曾想上天垂怜，给了他这么一个可人儿。 浅啄她的眼睑，把她的泪，全都卷入口中。 “柔儿放心，我不会离你太久。秋闱中举，开春上京，我定带你在身边。等我！” 縢婉柔把脸儿埋在他的脖颈，抽泣着颔首。 云雷任由她哭，知道怀里的人儿稳定，这才又说： “给我两年，等咱们几家平反，我十里红妆迎娶你，我保证。” 縢婉柔吸了吸鼻子，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他。 “勄之，我能替你分担的有限，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如果真的难成大事，我们就急流勇退。你说我没出息也好，说我不孝顺也罢，在这个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了，你不能丢下我。” 云雷看着柔弱却硬装坚强的姑娘，登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捧着她的脸，又浅啄两下，道：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縢婉柔伸手，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尽量多抱一会儿。 朝夕相处那么久，骤然分开，她真的难受…… …… 晚饭仍旧是耿氏做的。 中午吃的很油腻，所以晚上耿氏做了过水面条。 水芹菜肉沫卤，水芹菜还是云巧跟縢婉柔去河边撸的。 看着“西里呼噜”吃面天的轩辕晔，耿氏轻声的问： “够吃不？” “够了。”轩辕晔点头。 第四碗面条吃完，又喝了半碗面汤。 在农家，这叫原汤化原食。 就这要说是王爷，谁能信！ 典型的农家小伙子。 云巧见他吃完，撇嘴道： “你都吃哪儿去了？吃这么多，也不见你发福。” 轩辕晔闻言轻笑，从她腰间抽走帕子，擦了擦嘴。 耿氏收拾碗筷，看着云雷，问： “你东西都收好了吗？” “说好了。婉柔替我收的。”云雷说这话时，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再看縢婉柔，低头帮着捡桌子，烛光把她的脸，映的通红。 “别看着了，陪婉柔把碗刷了，我去后院看看鸡鸭。”耿氏说完就走了。 等縢婉柔跟云雷也离开屋子后，轩辕晔捏了捏云巧的脸颊，说： “再不给我回信，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云巧没吱声，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 放在炕上，从里面取出两个编好的命缕，给他一手戴一个。 “不许不戴，这是我亲手编的。上面的银珠子是婉柔姐给我的，你这个就上了俩，不多。” 轩辕晔咽下拒绝的话，瞅着手腕儿上的命缕，道： “好，一直戴着。” 云巧指着包袱，又道： “这里是给你做的一身中衣，还有两套外裳。算上上次给你的，一共两套。我的定情信物给了啊。” “好，有心了。” “那我的小叶子呢？你什么时候给我？” 轩辕晔凑到跟前，轻柔的说： “巧儿，给你个机会，重说。” “我不要，我就要叫它小叶子，树叶的叶。”云巧固执。 都已经异地恋了，还不能让她睹物思人？ “我跟你说，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三个月不理你。” “你认真的？”轩辕晔脸黑。 云巧伸手，轻捶他的肩头，道： “我又看不到你，还不能在小叶子身上找找安慰啊。你怎么这么霸道！难不成你叫轩辕晔，别人都不能用‘ye’这个同音字了？” 轩辕晔见状，妥协了。 把人扯进怀里，说： “好，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小叶子等中秋我给你送来，已经长挺大了，再训一训，就可以了。” 云巧抬头看着他，见他面色和顺，难道刚才是错觉？ 为啥感觉他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小叶子”三个字？ 第317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送走了轩辕晔跟云雷，娘仨的日子照过。 耿氏跟縢婉柔，每天都去作坊。 云巧则带着辣酱，每天辰时出发，申时回来，雷打不动。 跟着邢谦，各个杂货铺的跑。 虽说已经讲好，这些都交给邢谦来做。 可她作为作坊老板，如果不出力，怎么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这是她自己要做的作坊。 如果一切靠外援，就失去了意义。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送出去的辣酱不少，可见到的老板，不多。 大多数都是店铺管事，而且一个比一个牛。 架子大的，都让人有种错觉，好像他们是老板一样。 有好几次，云巧想怒拍桌子，大吼一声： 你牛什么牛？！ 可最后，也只敢脑补，不能真做。 这天吃过早饭，照例去村头拐弯那里上马车。 跟青鬼都约好了，每天这个地方碰面。 来到县里，没等下车呢，邢谦就急匆匆出来。 “哟，云姑娘到了。正好，咱赶紧走。” 邢谦蹦上马车。冲青鬼说了句“姚记”，便又对云巧说： “姚记刚才派伙计来了，让咱拿辣酱过去。” “真的？”云巧惊讶。 姚记杂货铺，平阳县最大的店铺，他们想找姚记老板好久了，一直都没见到。 邢谦不住的点头，说： “是啊，多亏了路老板。不是他帮忙，咱都见不到。” 云巧听到这话，原本的高兴，荡然无存。 还以为是姚记实货，没想到居然是路飞阳的功劳。 看着邢谦兴奋的样子，轻笑着摇头，道： “别抱太大期望，我看这事儿没戏。” “有没有戏，去过就知道了。”邢谦很乐观，“来咱店铺吃串的，都喜欢吃酱料。有一些，还经常买回去呢。我相信姚记会实货的。” 云巧闻言撇嘴，没再吱声。 能去串店吃饭的，都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 可这去杂货铺买酱的…… 唉，不能混为一谈。 果不其然，就按照云巧想的来了。 姚记订货了，但只订了五十斤。 连个客套话都没有，直接明面告诉，是冲着路飞阳那边。 邢谦失落，云巧尴尬。 从姚记出来，邢谦瞅着蔫吧的云巧，出声安慰道： “云姑娘，好事多磨，你别太往心里去。好歹，他也订了五十斤。” 云巧闻言轻笑，揉了揉眉心，说： “刚才他的话多明显啊！他是卖路哥的面子，跟咱没关系。铺子里有吗？有的话就给送去。” “有的，不过拉走就得让青鬼帮忙，再拉一批回来。” “那没事儿，他跑一趟就是了。”说着，拍了下青鬼的肩头，“一会你把我们送回去，就拉货。” “知道了。”青鬼应下，继续赶车。 马车来到店铺后门，云巧跟邢谦下车。 寒暄一上午，云巧已经麻木。 回到串店，这边已经开始上人了。 邢谦穿上工作服，忙碌起来。云巧也没看热闹，拿起纸笔给客人下单。 从开业到现在，串店的生意不错。 每天饭口，店里的包房都能坐满，偶尔还有几个等包的。 招呼好所有食客，云巧回到柜台后面，坐下。 邢谦拨打一阵算盘，等转头时，就看到云巧靠在那里，眼睛发直，一动不动。 心知她这是沮丧、压力大。 搬凳子挨着她，轻声说： “姑娘，辣酱这种新奇的物件儿，县里不认也是有的。这几天姑娘累了，不如就休息几日？” 云巧闻言苦笑，缓缓摇头，说： “你就不辛苦了？每天跟着我出去，回来还要照看店铺、拢账，做事。你比我累。” “我不一样，我是男人。”邢谦不在意的说，“姑娘还是歇几天吧，我打算明儿去府城看看。府城比咱县里大，接受东西也能快。” 云巧闻言蹙眉，略思索片刻，道： “邢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邢谦闻言不解。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咱们不该跑杂货铺吗？” 见她颔首，邢谦笑着摇头，说： “姑娘这么想就错了。城里人吃酱，都是去杂货铺买的。” “可是县里人吃蘸酱菜的，并不多啊。” 云巧说完，见他不吱声，顿时来了精神。 “你看啊邢大哥，县里没有园子，吃一口买一口。县里人买菜不炒，只为了蘸酱吃，是不是太奢侈？今日姚记老板的话咱都听了。” “他们的酱缸，一坛子多久能卖完，他们自己心里都不清楚。最开始我们对辣酱有信心，是因为店里的食客，他们喜欢吃，对不对？” 邢谦听到这儿，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然后二人同时瞪大眼睛，食指互相点着对方。 “哎……” “嗯……” 不住的点头，兴奋的表情，让路过的霍岩有些莫名其妙。 “酒楼——” 二人异口同声，引得食客都不禁往这边看。 兴奋的云巧，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 “来来来，耶一个，耶一个。” “啊？”邢谦惊讶。 云巧也不解释，只是把他的手掌摊开，然后重重拍了一下—— “耶——搞定！” 如此新潮的庆贺方式，让邢谦跟霍岩都懵了。 云巧高兴的不行，拽了下邢谦的衣袖，又说： “咱们可以这样，一会儿让董林洲用辣椒做几道菜，然后咱们拿去飞鸿居、郎月阁这些大酒楼去。到时候……” 话没说完，邢谦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 “如果是酒楼，那咱就不担心了。辽东府城内最大的丰月楼，是咱们自己家的。如果在那边上辣酱做的菜，应该能被接受。” 云巧听到这话，往前凑了凑，说： “丰月楼也是五爷的？” “对。”邢谦颔首，“那是主子跟三爷一起做的。挂在了第一庄庄主的名下，实则还是咱们的。” 云巧嘴角狠抽，开始对他的未婚夫，刮目相看了。 当王爷很有钱吗？ 又是当铺，又是酒楼，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云姑娘，云姑娘……” “啊？”云巧回神，尴尬的抿着嘴角，道，“那啥，我有点儿吃惊。五爷怎么这么多店铺？当王爷，俸禄不就够了吗？” 邢谦听到这话，摇摇头，说： “当王爷的确俸禄不少，可他们花的也多。一个王府的开销，平日的打赏，单靠那些俸禄，入不敷出。” 第318章 打肿脸充胖子 入不敷出？ 电视、小说里的王爷，可是一个比一个风光。 怎么偏偏她穿越的地方这么寒酸，王爷还得靠自己赚钱？ 到底是个什么鬼？ “云姑娘如此惊讶，倒也正常。在百姓眼里，王爷就是很大的官了，俸禄肯定不少，对吧。” 云巧没有迟疑的点头，赞同他的话。 邢谦“呵呵……”轻笑，继续又道： “可有一样，赚得多、花的多。打个比方，路飞阳来咱们这吃饭，吃完多给十个铜板打赏，咱们是不是觉得不少？” “肯定不少啊，十个铜板，再添俩都能买一斤肉了。” 云巧实诚的话语，让邢谦上扬嘴角。 “可王爷要是打赏十个铜板，姑娘觉得多吗？” 呃…… 这下，云巧彻底明白了。 原来这身份，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东西。 啧啧啧…… 打肿脸充胖子！ “云姑娘也不用担心。府城有咱们自己的酒楼，您的辣酱，不会折手里。继续扩大吧，有兜底儿的。” 云巧闻言摇头，看着邢谦，郑重的道： “邢大哥，我做的所有事情，不是为了给五爷拖后腿。作坊虽然能帮助村里人改善生活，但如果是用他付账换来的，我觉得没必要。” 邢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刚要找补，云巧直接起身走了。 这些日子跑商铺，本来就很郁闷。 如今又被邢谦那么否定，真是让她十分憋屈。 来到后厨，把董林洲从灶台上拽下来，直接去了后院。 就煮个馄饨，年婶子也可以。 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云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董林洲听着没意见，点点头，道： “如果云姑娘真想这么做，那我可以试试。只是辣酱做菜，以前不曾接触，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店里的一些辣炒，都是小打小闹。 如果拿到府城的丰月楼，那绝对上不了席。 云巧明白他的意思。 深吸口气，继续说道： “不管能不能做好，我们先试试。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也算有个教训。做菜你是行家我不行。但吃菜我可以，我告诉你味道，你来琢磨，如何？。” “行。”董林洲点头，看着她道，“那这样，晚上咱们做。白天饭口，灶腾不出来，也不能耽误食客们吃饭。” 云巧想了一下，建议说： “那这样好不好。你上我们家做。这样既能保密，东西啥的也用着方便。住的地方有，只是你要辛苦一些，两头这么跑。” “那没事儿。”董林洲摇头。 他就喜欢做菜，越忙越好。 如今有新菜琢磨，他正是干劲儿十足。 没有迟疑的答应，让云巧松口气。 就怕他不自在，不答应。 起身整理下衣服，又说： “那就这这么说定了。我去集市搜一下食材。晚上你忙完，我让青鬼来接你。” “好的，好的。”董林洲满口应下。 云巧连饭都没吃，直接从后门出去往集市溜达。 前世吃的朝族菜馆不少，像什么火辣鸡爪，辣炒年糕，辣白菜炒土豆片等，她都喜欢。 如果真的能给丰月楼带几样爆款，她也算没白折腾…… …… 在集市上走了一圈，青菜、猪蹄、买了一些。 不敢买多，毕竟做多了，吃不了浪费。 找了好几圈，也没见到有卖鸡爪子的。 最后无奈，只得又回到买鸡的摊位，说： “小哥儿，我问你个事儿。” “啊，说吧。”摊贩点点头，“我看你溜达好几圈了，你要买啥啊？” “我想买鸡爪。” “这不有嘛，我给你称这鸡……” “不是，我要单独的鸡爪。”云巧强调。 摊贩闻言愣住了。上下打量她一番，说： “姑娘，你真想买吗？买这个干啥啊，吃？” 云巧话到嘴边，又拐个弯，说： “不是，有个偏方，需要这个。” 摊贩点点头，恍然大悟。 “那这样，你去飞鸿居问。他们酒楼用鸡，鸡脑袋、鸡脖子、鸡爪这些都不使唤。平日好像就是后厨的人自己吃。” 云巧一听这话，急忙道谢走了。 鸡脑袋她不得意，可鸡脖子、鸡爪子，她都喜欢。 活肉啊，居然不用，真是暴殄天物。 来到飞鸿居，这边的伙计已经不认识她了。 云巧也没在意，直接说明来意。 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她，道： “你刚才说啥？要买啥？” “我说，咱们有没有鸡爪子，我想买点儿。”云巧重复。 “只买鸡爪子？” “对。” “你等等，等等啊，别走。”伙计边说边后退，然后几步就跑了。 云巧也不着急，站在原地等。 直到飞鸿居的掌柜过来，打量着云巧，道： “是你刚才说，要买鸡爪？” “对。”云巧颔首，“卖不？” “卖，卖。”掌柜点头，带她去了后厨。 后厨角落有一个大盆，掌柜的指着盆里的东西，道： “你要吗？要的话这些都给你，一百个铜板就行。” 云巧看着眼前的满满上尖的盆，嘴角狠抽两下。 乖乖，这酒楼一天到底需要多少只鸡啊。 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姑娘，你要不？” “我……我要不了这么多。”云巧摇头，“一个铜板一对，我要二十个铜板的，行不？” 掌柜一听这话，态度明显清冷不少。 “哎，你给她数四十个，一会儿把钱给我送去。” “好的好的。”伙计满口答应。 前后态度截然相反，云巧也不在意。 只要卖给她鸡爪子就行，就怕不卖呢。 四十个鸡爪子到手，云巧把钱付完，拿东西出了飞鸿居。 恰好碰到拉货回来的青鬼，蹦上马车，开始期待晚上吃火辣鸡爪了。 “云姑娘，你去飞鸿居吃饭了吗？” “不是。”云巧摇头，扬了扬手里的鸡爪，略有些得意的道，“我去买这个。” 青鬼听到这话，惊讶的半天都没吱声。 买鸡爪？ 这东西还用买吗？谁要啊？ 想想它原来的用途，就已经很反胃了。 云巧见他这般，不在意的耸耸肩。 “放心，等做好之后你尝尝，绝对让你流连忘返。” “……谢谢云姑娘的好意，这东西属下无福消受。” 云巧不理他，脑子里不停回味前世吃火辣鸡爪的场景。 虽然狠辣，但那个味道，真是太美了。 把辣酱卸货，青鬼赶车送她回家。 出城之后走在官道上，云巧钻出了马车，坐在外面。 天气越来越暖，里面实在闷得难受。 看着远处绿油油的庄稼，小姑娘开口道： “青鬼，你事儿不是忙完了吗？为啥还不回去？” 第319章 大材小用 青鬼闻言，眸子略带幽怨，闷闷地说： “还没忙完呢！有些孩子没有获救，还在找。” “还有？！” “有几个快及笄的，暂时没找到。”青鬼回答。 事情到了这步，根本不需要他忙活。 可偏偏主子让他在这边盯着，他也没办法。 堂堂鬼卫，还是上了色的鬼卫。 留下善后，这不大材小用？ 云巧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苦大仇深，细细琢磨他的话，说： “这重霄阁很缺钱吗？为啥这么执着于倒卖人口？” 不走心的一句话，让青鬼浑身一震。 云巧仍旧喋喋不休，各种吐槽。 青鬼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不停地重复她最开始的那句话。 重霄阁虽然没落，但不至于缺钱。 一直专心做这个买卖，为了什么呢？ 一路思考着赶车，等他回过神，已经快到土庄子村口了。 勒住缰绳，云巧照例蹦下来，看着他说： “晚上辛苦你一趟，把董大哥给我接来。” “好的，云姑娘。”青鬼调转马头，赶车离开。 云巧哼着小曲往回走，想着晚上能吃到火辣鸡爪，心里格外兴奋。 久违的好东西啊，现在想想都口水直流。 “哟，巧儿这是干啥去了？买的啥啊？这么多？” 爽利的声音打断云巧的哼曲，抬头一看是王大福娘，笑呵呵地说： “我去县里买点东西。王婶儿出来倒水啊，那你忙吧。” “忙啥，就倒个水。”王大福娘没想放过她。 把水桶放下地上，压低声音，说： “巧儿，我听你娘说，端午那天你跟人家换名帖了？” 云巧听到这话蹙眉，纠正道： “王婶儿，不是我跟人家换的，是我娘跟人家换的。” “啊，对对。”王大福娘不住点头，“看你这孩子，咋还纠字眼儿呢。” 云巧无语。 这字眼儿难道不该纠？ “那咋没找官媒呢？”王大福娘追问。 “不着急，他还在孝期呢。” 王大福娘一听这话，撇嘴道： “孝期咋了，孝期该找官媒找官媒，把婚书定下。又不是让他大定，这咋还推辞呢？巧儿我跟你说，这做亲，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马虎不得。” 云巧听到这话，配合的点点头，说： “是啊，所以他在孝期，我们就决定想交换名帖，日后再说。婶子，你快去倒水吧，我回家歇会儿。” “哎呀呀，你这孩子，急啥。婶子再跟你唠唠。” 云巧头大，故作委屈的样子看她，说： “婶子，我真挺累的。你有啥事儿跟我娘说吧，我先回了。” 跑了大半天，午饭还没吃，她真的有些难受了。 王大福娘见她这般，拉着她走到大门口。 有门檐儿挡着，倒没那么热。 “巧儿啊，回家不急，你听我说……” “孩子他娘，该做饭了，赶紧的。一会儿二福该下学了。” 院子里，王老爹直接开口，打断了自家媳妇儿的话。 云巧趁机拨开她的手，说： “婶子，王大叔喊你呢。我先回了，你有事儿找我娘，找我娘啊——” 说完，云巧犹如泥鳅一般，直接溜回了院子。 王大福娘气的不行，狠呆呆的把水到了，气呼呼进院。 见院子里没有丈夫，拉门进屋，道： “你掺和啥——我眼瞅就要说正题儿了。” 王老爹坐在炕上，瞅着媳妇儿的样子，说： “你正不正题儿能咋地！人家已经交换名帖，板上钉钉。” “可没有官媒。” “指腹为婚，差啥啊？” “ 王老爹见她不吱声了，拿起烟袋杆子，一边装烟一边说： “当初人家姑娘稀罕大福的时候，你们娘俩各种嫌弃。一会儿说癞蛤蟆要吃天鹅肉，一会儿又说什么痴心妄想。现在好了，你们想要，人家还不干了呢。” “那能一样吗？”王大福娘不服气，“那会儿她多胖啊，家里养得起吗？” 王老爹点燃旱烟，嗤鼻的嘟囔： “你现在倒是想要，人家看不看得上啊。” “你——” 王大福娘气的不行，狠狠剜了他一眼，出去做饭了。 王老爹瞅着甩上的房门，长叹口气…… …… 云巧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厨房找吃的。 中午耿氏他们吃的面疙瘩，还剩下一碗，正好她吃了。 至于刚才跟王大福母亲的插曲，她并不当回事儿。 反正亲事已经定了，谁说啥也改变不了。 更何况她对王大福，本来就一点意思都没有。 猪蹄子处理干净，鸡爪子下锅焯水、煮熟。 捞出过凉水，然后就是关键的一步，脱骨！ 这步骤没做过，但是看过。 前世某音短视频上，有很多关于鸡爪子脱骨的。 偶尔撇几眼，倒也知道过分大概。 把家里新的剪刀拿出来，又把手洗干净，然后一点一点做。 起先很慢，而且剥的惨不忍睹。 后来熟练了，倒也快，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 而且剥的特别整装，卖相也好。 “家里有人吗——” 声音憨厚，中气十足。 云巧把剪刀放下，一边擦手一边出来，问： “谁啊？” “是云姑娘吧，我是连老汉啊。” “哟，是连爷爷来了。快进来，屋里坐。”云巧急忙出来，拉开院门。 当看到板车上的东西后，愣住了。 “连爷爷，你这是……” 连方笑呵呵的指着车上的石磨，道： “你让我知道了我儿的死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云巧急忙摇头。 胡疙瘩的事儿，那是县衙判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连方听到这话，笑眯眯的捋着胡子，说：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可你帮老头子改了风水啊！” “您不是已经多给了两个做谢礼嘛。”云巧强调。 无功不受禄，而且她也不好意思拿老爷子的东西。 连方笑呵呵的摆手，不在意的道： “那俩不够！我越琢磨越不安，就做了四个小磨。带你原来的，凑个整，一点心意。” 云巧听到这话，喉咙苦涩。 他儿子的死，说白了这副身体也有责任，可是如今…… “云姑娘，我帮你拉去作坊吧。” 连方的声音，让云巧鼻子都酸了。 深吸口气点点头，暗哑着嗓子，道： “谢谢你了连爷爷，有心了。” “哎呀，谢啥。别的本事没有，做个磨没问题。”连方说完，推车让她带路…… 第320章 火辣鸡爪 来到作坊，正好庆年他们在院里做事。 云巧急忙喊他们过来帮忙。 縢婉柔听到动静过来，见又来了四个石磨，不禁问道： “怎么，你又买了？” 云巧摇头。 “不是我买的，是连爷爷给的。” 连方笑呵呵的点头，道： “是啊女娃娃，还记得我啊？” “记得。”縢婉柔颔首，“连爷爷您这太客气了。这磨……” “别推辞，这是谢礼。你们帮我改了门楣，我儿死因昭雪，我高兴。” 连老爷子说话都透着一股劲儿，那种难以掩饰的高兴。 縢婉柔知道胡疙瘩的事儿。 见他这般，笑着道： “那连爷爷您等下，我去给您装点酱，您尝尝。” “好，好。”连方不住的点头。 縢婉柔把辣酱装了一小坛，交给他，说： “回去拌饭吃，就是有点儿辣。” “好的，谢谢你啊姑娘。”说完，看着云巧又道，“我走了。你有啥需要的就说，只要是磨，我都能做。” “谢谢连爷爷。” “你们忙，我就回去了。家里铁蛋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我跟巧儿送送您。” 准姑嫂一直把人送上了官道，这才手挽手往作坊去。 途中，縢婉柔问： “今儿怎么样，我看青鬼过来拉走一坛子。” 云巧摇摇头，将县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姚记那边就别指望了，估计也就这五十斤了。” “那照你的意思，这酱拿去酒楼做菜？” “对。”云巧点头，“我都把东西收拾好了，等董大哥晚上过来，一起研究。该怎么做，怎么弄，到时候再说。” 縢婉柔闻言，没有异议。 对晚上的菜品，还挺期待的…… …… 酉时二刻，董林洲跟青鬼来了。 此时，云家都吃完晚饭了。 耿氏看着满脸疲惫的董林洲，客套的说： “这孩子也不知道心疼人。你都忙了一天了，还让你过来。” “看夫人说的，这不是店铺的事儿嘛。”董林洲丝毫不在意。 只要让他把菜炒爽，啥都不是问题。 特意从串店把炒勺拿来，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咱们现在就做？” 云巧“嗯”了一声，带他来到厨房。 点上蜡，云巧指着准备好的菜，说： “这是脱骨鸡爪，这个猪蹄是我娘烀的，直接就用。还有这个……” 云巧巴拉巴拉说着自己吃过的东西，董林洲详细听着，不忘看看改刀后的食材。 “……差不多就是这样。辣酱在那，你看着做吧。” 董林洲点头，指着猪蹄、圆白菜，道： “这些都是云姑娘收拾的？” “不是。”云巧摇头，指了指一旁站着的耿氏说，“我娘做的。” 董林洲闻言挑眉，有些惊讶的说： “没想到夫人刀功这么好，佩服。” “做了好几十年的饭了，这活儿还不轻松。”耿氏并没有谦虚。 董林洲指着鸡爪，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你确定要做这个吗？” “确定。”云巧点头，“我都收拾好了，没有骨头，你一会儿炒熟尝尝就知道了。” 董林洲嘴角狠抽，还是有些迟疑。 “董大哥，荤土豆片你吃吧。沙肝也吃吧。有些东西经过加工，还是很美味的。” 董林洲听到这话，不再迟疑。 云巧、縢婉柔烧火，他来做菜。 辣酱猪蹄，火辣鸡爪，爆大头菜…… 六个菜全部做完，还不到一个时辰。 云巧对那道火辣鸡爪，早就觊觎已久。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辣。 简直不要太好吃。 不住的点头，见縢婉柔站在一旁，笑眯眯的递给她。 眼瞧着她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咽下嘴里的东西，道： “你尝尝。别管这东西原来怎么回事儿，我都洗干净，收拾干净了啊。就像你喜欢吃沙肝，那东西原来装的是啥？” 縢婉柔被说动了。走到跟前，把鸡爪卷进嘴里。 青鬼站在一旁，瞅着云巧，嘴角狠抽。 生怕下一刻，她也来说服自己。 云姑娘这口才，真不是盖得。 縢婉柔慢慢咀嚼，虽然狠辣，但却有些甜，而且鸡爪的筋很软烂，好吃。 咽下之后，也不用云巧喂，直接拿了双筷子自己夹。 她这样的举动，感染了耿氏跟董林洲。 其他的菜，两个人都吃了，唯独着道火辣鸡爪。 最后的最后，四个人围一个盘子吃。 吃的青鬼也鬼使神差的拿起筷子，夹了一个。 闭着眼睛送进嘴里，然后不住的点头。 云巧瞅着他的样子，笑眯眯的说： “你不是不吃嘛，咋又吃了？” 青鬼没吱声，一连塞了三个，嘴巴都鼓起来了。 没法子，再不吃都没了。 董林洲辣的脑门都出汗了。 喝了口水，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说： “这东西不错啊。咱们店铺也可以上。” “可以吗？”云巧怀疑。 耿氏那边吃了块馒头，等嘴里的辣味解除后，道： “这可就是菜了，毛炒啥的没事儿，真要是店铺上菜，别的酒楼应该会不乐意吧。” 董林洲细细琢磨，想了下，说： “这就是个小菜罢了，没事儿。咱们也不大张旗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呗。云姑娘，这鸡爪你哪儿买的？” “飞鸿居。一个铜板俩，我买了二十个铜板的，咱都吃了。” 现在想想，前世在饭店里吃的可老贵了。 一盘就十个，三十多块钱。 在看这，四十个，连买鸡爪带油盐酱醋，不过四十个铜板。 如果按照十个一盘来卖，一盘定二十个铜板，那就赚了一般。 “这是我零买的价格。如果我把那一大盆都买了，才一百个铜板，而且老多了。” 董林洲听到这话，细细琢磨，道： “这些菜用辣酱做，的确新颖。不过要说出彩，还是着道鸡爪。云姑娘，你还知道哪些出彩的菜吗？” “那就不清楚了，我得慢慢琢磨。” 耿氏见状，看着大家伙儿说： “来日方长，咱们不急在一时。今儿就到这儿，董林洲赶紧歇着，明儿还得去店铺呢。青鬼也别走了，你跟他一起住老大那屋。” “是，夫人。” 耿氏瞅着剩下的菜，笑呵呵地说： “明儿早上不用做了，热热就行。婉柔，咱们也洗洗睡了。” 把菜用盆扣好，将蜡烛吹灭，五个人出了厨房。 东屋内，耿氏看着给自己泡脚的女儿，道： “巧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能吃的东西？” 第321章 不孝 云巧听到这话没有抬头，不过心里却“咯噔”一下。 母亲心细如发，又混过后宅。 如果到了这会儿还没起疑，跟她的人设就不符了。 可该怎么解释呢？ “巧儿，娘跟你说话呢。” 语气关心，可态度不容忽视。 云巧掬水给她捏脚，仰起头说： “娘问什么了？” “你想啥呢？”耿氏不答反问。 云巧吸了吸鼻子，故作沉思的道： “没想啥，就是再琢磨咱的辣酱行不行。跑了这么多天，没有一个铺子要的。如果府城那边要是……” 耿氏抽回脚，打断了云巧的话。 自己用布巾擦干，盘腿坐在炕上，说： “我问你，今天这几道菜，你是怎么会的？” 云巧站起身，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回答： “滕老留下来的书，有一本专门讲做菜的，娘你没看到吗？” “我看到了。”耿氏颔首，“但是我没见你看过。” 笃定的语气，让云巧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有这么一位精明的母亲，她还真是招架不住。 “娘，我看过的。看完《葬经》看的那本，还挺好看的呢。” “什么时候？” “你回家种地的时候呗。”云巧耸肩，“晚上我睡不着，就看那个打发时间。把自己看饿好几次呢。” 撒娇的话语，如果是平时，耿氏肯定就笑了。 不过此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云巧也不敢吱声，见她不说话，出去倒水。 等再次回来—— “那这样，你把那本书给董林洲，让他自己看。咱家都是女眷，你让他过来住，算咋回事儿？” “我……”云巧语塞了。 她的确没想到这点，可偏偏今日做的是有些莽撞。 可，可董林洲没拒绝啊！ “娘，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跟董大哥提的时候，他都没迟疑。” “他迟疑啥？”耿氏翻个白眼，“那小伙子做起菜来不要命，你说有新东西，他巴不得赶紧来呢，能考虑那么多。” 呃…… 云巧咽了下口水，尴尬的点点头，道： “那他也不认字。要不，我留县里住几天？” 耿氏长叹口气，懒得说话了。 留人在家做，不可能。 让闺女去县里住，她又舍不得。 真是太烦了…… …… 翌日晨起，耿氏照例起床做饭。 等来到厨房时，董林洲把该做的都做了。 只等他们起来开饭就好。 耿氏瞅着冒着热气的大锅，无奈的摇摇头，说： “你真是喜欢做饭啊。” 董林洲闻言转身，走到跟前。 双手抱拳，深深鞠躬，道： “夫人对不住，昨日是林洲莽撞，没有思虑周全。” “无妨，你快起来吧。”耿氏笑着摇头。 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做菜。 如果要怪，还是得怪自家闺女，思虑不周。 趁着闺女他们还没起，耿氏搬了两把凳子，就跟他坐在院子里。 “子韧把你们都调出了丰月楼，府城那边会怎么样？” “夫人不用担心，丰月楼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规矩，就算我们不在，它依然可以正常迎客。” “这我知道。”耿氏颔首，“我就觉得当初那么做，会不会冒险？当时这店铺能不能成，咱谁都不清楚。” 董林洲瞬间来理解了她的意思。 “不瞒夫人，最开始我也怀疑过。可后来证明，五爷还是很有眼光的。咱店铺的流水，每天都是八千文打底，好一些就上万。” “这跟丰月楼是没法比，可在平阳县，那么小的店铺能做到这般，不少了。如今我就是纳闷，云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吃食的！” 耿氏听到这话，抿唇轻笑。 “她？她就喜欢吃。手里有一本关于吃食的书。你若是有兴趣，让她念给你听。” 董林洲不住点头，自嘲的说： “书到用时方恨少。如果我认字就好了。” “人各有志，当时你不念书，也是生活所迫，不用自怨自艾。” “是，夫人说的没错。” 二人默契的笑了下。 “对了夫人，我是这么想的。回去之后，我在店铺后院搭个灶，云姑娘每隔一段时间过去就好。新菜不能一股脑都上，分时间来效果最好。” 耿氏对酒楼并不了解，但他这么说，相比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点点头，赞同的道： “既然你都想好，一会儿吃早饭时，你跟她说就行。” 董林洲点头，起身回了厨房。 耿氏也进屋里，把云巧、縢婉柔喊起来。 二人分别离开院子，隔壁王大福家，终于有了动静。 “娘，你捂我嘴干啥？夫子说非礼勿听，咱们刚才是不对的。” 王二福生气了。 平日母亲怎么做都没啥，可今天竟然听墙根儿，真是太过分了。 王大福娘闻言，翻个白眼，薅着他的脖领就进屋了。 关上屋门，气呼呼的道： “我是你娘！你才多大啊，竟然敢说你娘的不是？” “娘，你刚才做的就是不对。” “哈——”王大福娘彻底火了。 单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着孩子，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大哥现人在军营，我这是给他找媳妇儿，你懂不懂！” 王二福梗着脖子，倔强的说： “娘既然做的不孝有三，那另外二不孝，你可知道？” “你——” “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娘，你刚才做的不对，我就要说，不能陷亲不义。” 这番话文绉绉，王大福娘根本听不懂。 但被自己的孩子指着，做长辈的面子，怎么都搁不住了。 操起扫炕笤帚，扬手就要打。 本以为王二福会像从前那般，被打就躲。 没想到这次，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扛了三下。 见儿子这般，她也不敢打了。 刚收手，王二福气呼呼的跺脚，转身跑了。 出家门一路往村头水井方向，跑到地方才发现，云巧跟一个男人正在那里。 “哟，二福来找你爹吗？你爹回去了，走的那边的路。说是去你家园子看看。” 云巧热络的告知，换来的是王二福掉头就跑。 瞅着还的背影，云巧呢喃着说： “这孩子啥情况？” “他是王大福的弟弟？” “对。”云巧颔首。 青鬼把水打好，沉闷的说： “王大福调走了，调去南疆。” 第322章 南疆吃紧 “什么时候的事儿？” “姑娘不知道？”青鬼纳闷，“端午时主子没跟您说？” “没有。”云巧摇头。 别说告诉了，连提都没提。 “今儿你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青鬼皱眉，把水桶倒满，不解的嘀咕： “不应该啊，这事儿瞒不住，主子也不可能瞒您啊。” “先别管这个，你告诉我，他为啥调走了？” “不是只有王大福一个人调走。”青鬼强调，“姑娘的三哥，李铁柱、张友良他们，都被调走了。南越蠢蠢欲动，南疆战事吃紧，北军南调，情理之中……” 青鬼详细说了驻北军的事情。 云巧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快拧成了一个疙瘩。 现在整个驻北军里，唯一剩下她认识的同乡，就只有杨营。 南疆那边具体什么情况，她并不知道。 可端午交换名帖，轩辕晔只字未提。 为什么不说呢？ 把云霁派过去的目的，她懂。 不过是想让他历练，多建功勋。 这是好事，没必要瞒着才对。 “……姑娘不用担心，南疆的镇南侯是自己人，靠得住。您三哥在那边，不会有事儿。” 云巧闻言撇嘴，轻声说道： “我不是担心我三哥的危险，我是担心他不习惯。这个时候的南疆，应该很热。他是道道地地的北方人，估计去了，会水土不服。” 青鬼听到这话，出声说道： “水土不服应该会有。不过南疆这会儿，的确不冷。” “你……你可真会唠嗑。”云巧翻个白眼，转身先走。 青鬼挑水，几步追上，说： “属下没说假话，南疆这会儿比辽东要热，比北阳府就更热了。” 云巧无力扶额，嫌弃的扔下一句“你别说话”后，快步往家走。 等青鬼进院时，云巧已经故作无事的跟耿氏唠嗑。 见他回来，剜了一眼，理都没理。 耿氏不解的瞅着闺女，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吃早饭时，董林洲说了自己一早的想法。 云巧听完点头，没有异议。 见她这么好说话，董林洲又道： “云姑娘，既然这样，咱们今天开始，店铺也上火辣鸡爪吧。这东西真的好吃，我也想给大家做。” 云巧喝了口米粥，还是点点头，没有意见。 耿氏用手肘碰了她一下，问： “你今儿怎么了？这么好说话？” 云巧微怔，随后笑着道： “娘，我好说话还有错吗？难道非得拧巴？” “那倒不是，就感觉你这么好说话，有点儿不适应。”耿氏半开玩笑。 云巧无语，看着縢婉柔抱怨的道： “你看咱娘啊，就知道欺负我。” 一声“咱娘”，让縢婉柔的脸，瞬间通红。 闷头吃饭，也不理她…… …… 饭后，青鬼把马车赶来，等云巧他们。 不想王二福背着布兜，从家出来。 云巧见了，笑着招手说： “二福要去学堂吗？那正好，坐马车，姐带你去。” 王二福闻言刚要点头，不想院子里就传来母亲的声音—— “对对对，二福。听你云巧姐的话，赶紧上车跟着一起走。” 王二福面色骤变，闷闷的扔下一句“不用”，转身拔腿就跑。 云巧不解，耿氏皱眉。 王大福娘恨铁不成钢的跺了下脚，道： “这孩子，跟巧儿还客气啥。巧儿啊，谢谢你，这孩子回来我再收拾他。” 云巧看着王二福的背影，又看了看张罗的妇人，摇摇头，说： “二福有志气，靠自己，应该鼓励。” 说完，扭头看着耿氏，道： “娘，我先走了，下午就回来。” 不等耿氏回答，赶紧钻进了马车。 董林洲、青鬼，双双冲耿氏抱拳，驾车离开。 王大福娘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明白。 等马车走远，轻声问道： “云嫂子，刚才那俩，哪个是你准女婿啊。” “一个都没有。他们是店里的伙计。昨儿拉货比较晚，所以就在这边住了。” “啊，没有啊。”王大福娘松口气。 两个人里，青鬼长得不错。 她还以为是那个，怕自己儿子比不上。 “哎……”再次开口，耿氏跟縢婉柔已经朝作坊的方向走了。 弄的她很尴尬，只能站在原地，愣神好久。 马车上了官道，云巧就从车里出来坐在中间。 青鬼见她出来说： “云姑娘，你三哥的事儿，不用瞒着夫人。” 云巧闻言摇头。 “还是不说了。我娘听了会担心。” “姑娘就算不说，不出一个月，辽东府也会知道的。” “为啥？”云巧惊讶。 二人一人一句，董林洲再旁听了，一头雾水。 “不是，我能插一句嘴吗？啥玩意一个月辽东府就知道！” 青鬼把南疆战事吃紧的消息，告诉了他。 董林洲瞪大眼睛，怪叫的道： “我说青鬼，这么大事儿，你咋不早说呢？” “你们也没问啊。”青鬼无辜的为自己辩解。 云巧看着神经大条的董林洲，纳闷的问： “咋地了？有事儿？” “可不有事儿嘛。”董林洲剜了青鬼一眼，“战事吃紧，百姓恐慌，粮价自然就涨了。上个月的事儿，你今儿才说，你……你可真行！” 青鬼委屈，为自己辩解的道： “主子端午来找云姑娘，也没说这事儿啊。” “那能一样吗？主子事儿多，你也忙？天天在县里游荡，这么大事儿你不说。回头我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跟我没关系啊。”青鬼觉得冤枉。 “咋跟你没关系。你天天在平阳县晃悠，你跟我们说了吗？” “我……我……” 一个埋怨，一个辩解，好不热闹。 云巧突然想起去年北境的事情，或许这粮价……是得涨啊。 “快走，回去还得屯粮呢。你个败家的娃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又吼我——”青鬼气呼呼的反驳，“这马已经跑起来了，难道还能飞？” “那你就快点。”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云巧忙出声劝阻。 瞅着面红耳赤的两个人，叹气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一会儿让邢大哥赶紧屯粮。铺子里没地方，让人送去别庄。” “好的。”董林洲点头。 青鬼气呼呼的扬鞭抽马，面色铁黑，恨不得滴出墨来…… 第323章 抓紧屯粮 马车来到串店后门，云巧跟董林洲纷纷下车。 串店上午不营业，但却最忙。 切肉、穿串、备货、点火…… 云巧把邢谦拉去正房，跟董林洲一起，把刚刚得到的南疆详细说了一下。 邢谦一听这话，不住的点头，道： “那是得抓紧屯粮。” “别庄地方大，你多囤一些。记得帮铺子里的伙计们，也囤一些。能用就给，不用咱们自己留着。有粮心不慌。” 邢谦冲她竖起大拇指，赞许的说： “姑娘能事事考虑大家伙儿，是大家伙儿的福气。” “不说了，你抓紧时间。我带人去买鸡爪，董大哥赶紧备货。” 云巧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抓紧出去。 她也没闲着，叫上霍岩、小光他们，浩浩荡荡的去飞鸿居买鸡爪。 她已经想好了，今天来吃饭的食客，只要有宾客卡，都免费送一盘。 不多，一盘五个，让他们尝尝鲜。 至于价格，一盘十个，售价二十个铜板，肯定有人要。 来到飞鸿居，伙计看到霍岩，就认出了云巧。 热络的走上前，说： “哎呀呀云姑娘，我昨天就看你眼熟，一时懵住就没想起来。您二哥怎么样？最近咋看不到了呢？” “我二哥去北苑了。”云巧回答，看着他又道，“你那鸡爪还卖不？” “卖的卖的。”伙计边说边把她带去后厨。 昨天还只是一个大盆，今天就是满满上尖的三个大盆。 “还是买四十个？”伙计说完，就要给她数。 云巧拦住他的动作，道： “不的，这些我都要。霍岩，拿走。” 霍岩得到命令，带着小光他们，连盆带爪子，全都搬出去。 云巧从腰间拿出三百文钱递给他，道： “昨天你们掌柜说了，一大盆一百文，你点点。” 前后太快，等伙计缓过神来时，人家已经把东西都拿走了。 伙计看着手里的钱袋子，突然察觉不对劲儿了。 “姑娘，这东西你拿走是要干嘛？” “吃呗，做菜吃。”云巧笑呵呵的回答。 没有隐瞒，特别坦诚。 “我先回了，一会儿让伙计把大盆给你送来。” 伙计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冲着后厨杵着的人，怒吼—— “你们是死人啊，人家把东西都拿走了，你们瞎、看不到？不知道拦？” 后厨掌勺师傅听到这话，不悦的道： “明子，你这话是啥意思？昨天掌柜的跟她说话，我们都听到了。今儿人家来买，我们干啥拦着。” “就是啊，你还发起火了，你就等一会儿掌柜的夸赞你吧。我们捞着啥了？” “可不！师傅，咱别理他，好像咱跟他要钱似的。” 伙计气的直咬牙，狠狠瞪着后厨的人，转身跑开了。 掌勺师傅嗤鼻，挥了挥手，道： “干活干活。老规矩，把该备的都备了，别到时候又手忙脚乱。” …… 串店后院内，云巧带着六个刚刚到位的小时工，开始忙活。 先把鸡爪处理干净，然后焯水、煮熟、过凉水。 霍岩把新买回来的剪刀放下，然后就去前面忙活。 离饭口还有一会儿，在做最后一次检查。 三大盆鸡爪，足足收拾了两个时辰。 到最后，后厨赶着做，他们赶着收拾。 年婶子拿走一盆，不出一炷香就又得过来。 几个小时工手都剥累了，可没有一个偷懒的。 一个时辰六个铜板，现在已经两个时辰过去，就是十二个铜板。 不到一个时辰也按一个时辰算，这么好的活儿，上哪儿找。 未时末，终于鸡爪全部处理完毕。 云巧洗过手，带着小时工在正房吃饭。 七个人围在一起，吃着皮薄馅大量足的馄饨，大家都很满足。 年婶子的闺女英子，喝了口汤，道： “姑娘，以后这鸡爪是不是天天都要做？” “不出意外是的。”云巧点头，看着他们六个，又道，“你们想长期在这吗？” “想的。”六个姑娘全都点头。 就在后院，也不去前面，更不用迎来送往。 工钱给的痛快，他们都想留下。 云巧见状，笑眯了眼睛，说： “那成，等我研究研究，给你们一个合适的工钱。” 六个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肯定不会少，如果少了，倒不如做小时工呢。 云巧吃完饭去后厨，眼瞧着三大盆鸡爪要售空，赶紧食盒装了两份出来。 并让董林洲帮忙再做几个菜。 分成两份。一份让霍岩给丁县令送去。 另一份，她亲自拿去路家。 姚记看路飞阳的面子，要了五十斤辣酱。 这份人情，她必须得领。 临走时，不忘嘱咐屯粮回来的邢谦，让他去各个酒楼，抓紧收购鸡爪。 一定要签协议，省的他们反悔。 这东西自己没有。 说实话，很被动！ 拎着食盒来到路家，管家已经认识她了。 热络的把人带去后院，婉茹正在院子里看书。 见拎食盒的云巧，笑眯眯起身，道： “你来了。” 云巧走到跟前，微微福身，说： “嫂子好。今儿店里上了一道新菜，我给嫂子拿来尝尝鲜。” 路飞阳跟姚记老板递话的事儿，她是知道的。 起身拉着她，边走边说： “你这就太客气了。夫君那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你不用这么记在心里。” “那不成。”云巧摇头，“滴水之恩还得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路哥帮我销了五十斤的辣酱。” 边说边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 火辣鸡爪，辣炒羊肝，酱爆羊心等四道菜，一一放在桌上。 红彤彤的菜品，一旁的婆子见了，嘴角狠抽。 “奶奶，您最近胃口不好，这东西还是……”不要吃了。 话没说完，婉茹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肝送进嘴里。 又辣又香的味道，充斥着味蕾。 让她吃的点头，不住地说“好吃、不错”这样的话。 咽下嘴里的羊肝，又夹了块鸡爪，连问都不问，直接送进嘴里。 云巧瞅着她的样子，多少有些惊讶。 像縢婉柔，她吃的时候还吃以一些，怎么到路家嫂子这里，就这么痛快？ “吴嬷嬷给我盛碗饭，我要配饭吃。” “哎，好嘞。”婆子应下，转身出去了。 大丫鬟端茶过来，放在云巧面前，说： “姑娘可真是雪中送炭。我们奶奶这几天吃的一点都不香，厨娘都快上火了。” 云巧看着大快朵颐的婉茹，笑着道： “嫂子怎么吃饭不香？有心事吗？” 第324章 有孕 “没有。”婉茹摇摇头。 又夹起一块羊心，津津有味吃下肚后，说： “就是觉得厨娘做的没味道，提不起食欲。” 正说着，婆子进屋，一碗白米饭放在她的面前。 婉茹又夹了一块鸡爪，问： “这是怎么做的，居然能把骨头剃了。” “用剪刀就成，虽然麻烦，但还可以。”云巧说完，挑眉又道，“嫂子，你不忌讳吗？” “忌讳啥，不就是鸡爪嘛。羊肝、羊心我也吃了呢。”婉茹不在意的道。 闷头扒拉饭，带来的菜，被她吃了大半，而且一碗米饭都吃光了。 要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对身材管理，那是相当在意。 云巧怕她拉着，扭头看着婆子，说： “吴嬷嬷，让厨房给准备个汤吧。这东西太辣，天气又热，别让嫂子上了火。” “已经备下了，厨房给炖的银鱼汤。” “银鱼汤？北滨县的银鱼？”云巧追问。 吴嬷嬷闻言惊讶，不住的点头，道： “哎哟，云姑娘这么实货呢，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就是那北滨县的银鱼。大爷见奶奶好几天吃不下饭，特意让人买的。刚送到，正做呢。” 云巧听到这话，瞅着婉茹，半打趣的说： “路哥对嫂子可真体贴。” 婉茹本来就吃的面热出汗，见她这般，清了下嗓子，道： “你也逗我。” 云巧笑嘻嘻喝茶，俏皮的眨眼。 吴嬷嬷见主子吃好了，便着人收拾碗筷。 云巧跟婉茹闲聊，十分惬意。 一炷香后，大丫鬟端来银鱼汤，那个鲜味，让云巧咽了下口水。 还记得上次喝时，是跟轩辕晔一起。 刚想讨要一碗—— “呕——呕——” 云巧起身，来到婉茹身边，道： “怎么了这是？” 大丫鬟也急匆匆的走过来，把银鱼汤放下。 这一放不要紧，原本只是干呕，如今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地面登时惨不忍睹。 婉茹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刚才吃的本就是辣的，如今反出来，那个滋味，着实不好受。 大丫鬟见状，急忙舀了一碗汤，打算让婉茹喝下压一压。 端到跟前，婉茹直接把人推开，再次吐起来。 云巧虽然没结过婚，但是这样桥段的小说，电视看了不少。 惊讶的挑眉后，道： “还愣着干啥，赶紧把汤端出去，顺道让人去找郎中，快——” 云巧急迫的声音，让丫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出去了。 等吴嬷嬷进来，看到屋子的狼藉，道： “哎呀呀，这是咋地了？” “什么咋地了，让人赶紧收拾，别吵吵。”云巧呵斥。 把她用了一半的茶拿过来，递给婉茹，说： “别咽，漱漱口。” 婉茹听话的靠着她喝水，漱口之后，直接吐到了地上。 胃里吐空，婉茹也舒服了。 云巧把她扶着来到床边坐下。 吴嬷嬷已经把床铺好，让她躺靠在床头。 “奶奶，您感觉怎么样？” 婉茹难受的不想说话，摆摆手，靠着云巧。 很快，德济堂的程郎中来了。 显然只要路家有事儿，都是找这个郎中。 程郎中放下药箱，坐在床边把脉。 云巧走到吴嬷嬷身边，压低声音，问： “路哥那边给信儿没？啥时候能回来？” “应该快了。”吴嬷嬷回答。 “嫂子的小日子，过了几日？” 吴嬷嬷闻言，瞬间明白了。感激的压低声音，说： “如果是真的，姑娘的里外三新，嬷嬷就包了。” 辽东府有这个规矩。 如果是外人发觉当家主母有孕，是要给做里外三新，表示感谢。 云巧看着吴嬷嬷，笑着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到底经历的多。 像婉茹身边的大丫头，估计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不然，也不至于满脸担忧，心急如焚。 片刻后，程郎中收回手，看着吴嬷嬷道： “奶奶的小日子，这个月来了吗？” “还没有，过了七天。”吴嬷嬷回答。 云巧嘴角上扬，胸有成竹。 程郎中掐算着手指，又道： “不知路爷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路飞阳急匆匆进屋。 “怎么回事儿？晨起走时不还好好的？哟，云巧来了。” 程郎中冲着路飞阳抱拳拱手，笑呵呵地说： “恭喜路爷，路奶奶。奶奶有喜了。” “……” “……” 路飞阳夫妻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吴嬷嬷第一个跪在地上道谢，接着“噼里啪啦”，屋子里的下人都跪下道谢。 路飞阳缓过神来，磕磕巴巴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云巧还算淡定，抿唇轻笑着道： “程郎中，我嫂子有喜，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您刚才把脉，可否需要喝安胎药？” 电视里都这么演，她也就照葫芦画瓢。 程郎中看着云巧颇有经验的样子，说： “路家奶奶身体底子康健，不喝也可以。不过喝几副安胎药也好，大家都能放心。” 这么多年路家的心结是什么，程郎中比谁都清楚。 开春时给太夫人看病，那会儿还给他们夫妻诊脉呢。 没想到几月功夫就有了，真是老天垂怜。 路飞阳想了下，看着程郎中道： “最近几日我夫人吃的不好，可有什么法子吗？” “路爷放心，奶奶吃的不香，主要是没顺口。女子初期有孕，都会……” 程郎中巴拉巴拉说着专业上的东西。 旁人听得，只觉得是废话，不想路飞阳却听得特别认真。 可想而知，他多期盼这个孩子。 等程郎中说完，路飞阳看着吴嬷嬷，道： “既如此，你跟程郎中去德济堂，把药抓回来。亲自抓、亲自熬。从今天开始，奶奶的一切饮食起居，都由你来负责。我会让钱嬷嬷过来帮你。” 钱嬷嬷，路飞阳身边的老嬷嬷，他最信任的人。 “记住了，只要是奶奶事儿，事无巨细，必须跟我说，不得有失，明白吗？” “是，大爷放心，奴婢明白。”吴嬷嬷重重点头，不敢怠慢。 路飞阳扭头看着程郎中，又道： “从现在开始，每半个月来一次。我家夫人跟孩子，我就交给你了。日后还请费心！他日生产，路某必有重谢。” 程郎中听到这话，急忙拱手。 “路爷客气了，客气了。” 吴嬷嬷走上前，比划个“请”的手势，把人带出了屋子…… 第325章 把我当外人了 路家的下人，都是经过训练的。 如今主子没事儿，他们自然也不会逗留。 云巧更不会留下做电灯泡，只不过还没等出去呢—— “巧儿，你过来。” 云巧停下脚步，转身站在原地，说： “嫂子，有事儿？” “你过来。”婉茹笑着又说了一遍。 云巧没有动，摇摇头，说： “嫂子，你有啥事儿过阵子跟我说就成。现在，你还是跟路哥多说会儿话，我……” “你过来，不许让我再说第二遍。”婉茹故意虎着脸，招手。 路飞阳看着她的样子，笑着道： “过来吧，现在你嫂子最大，咱们都听她的。” 得，孕妇最大！ 云巧耷拉着脑袋走到跟前，见婉茹让她蹲下，便听得蹲在床边。 只见她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不由分说的插在她的发髻里。 “这个你拿着，里外三新等吴嬷嬷给你做。当初说过了，如果我真有孕，一定好好谢你。” 说到这儿，婉茹摸着自己尚未变化的小腹，又道： “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不可能这么快有孩子。” 云巧不住的摇头，不敢居功。 “嫂子这话可太慢了。你怀孕，跟我没多大关系。风水是一方面，人的气运也重要。嫂子跟路哥都是多子多福的面向，我就是凑巧了。” 路飞阳看着谦逊的姑娘，轻叹口气，道： “你就别客气了。这事儿是该好好谢你。” 云巧摸着头上的簪子，笑嘻嘻说： “别急着谢，等小侄子出生，让我抱抱就好。” “成。要真如你所言，是个小子，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封。”路飞阳笑的合不拢嘴。 婉茹恬静看着丈夫，说： “夫君，我有孕的事儿，是不是该告诉曾祖母？” “哦，对，差点把这事儿忘了。”路飞阳拍了下脑门，忙让常随去后院告知。 云巧站起身，看着他俩，道： “路哥、嫂子，我就先回了。你们有啥事儿就找我，我能做，一定做。” 路飞阳知道她跟曾祖母不和，并没有勉强她。 拍了拍爱妻的手起身，说： “我送你。” “好。”云巧没有推辞。 冲縢婉柔挥挥手，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屋子。 丫鬟把收好的食盒拿给她，路飞阳见了，道： “今日多谢你来，你若是不来，我们还不知道呢。” 云巧轻笑，不在意的耸耸肩，说： “看路哥说的，我这不过是凑巧罢了。” “凑巧也不容易。”路飞阳一直把人送出大门口。 云巧见周围没有人，压低声音道： “路哥，我跟你说件事儿，你莫要张扬。听说南疆那边战事吃紧，家里如果粮食不够，记得囤一些。别声张，我也只是听说，准不准不清楚。” 路飞阳听到这话，感激的颔首，说： “不管准不准，都要谢谢你。是你二哥给的信儿吧。” 云巧闻言有些惊讶，不知道该怎么应。 “这事儿早就听说了。北军南调，你二哥又在北苑，你知道正常。说起来是我惭愧，知道消息后也没跟你说。” 云巧看着他羞愧的样子，故意板着脸道： “哼！路哥把我当外人了呢。” “我的错，我的错，日后一定好好补偿。”路飞阳忙示弱。 云巧倒也不会真的计较，毕竟这种事情，人家不说也没啥。 “我回了路哥，你忙吧。” 路飞阳目送她离开，心里自责不已。 如果早想起来告诉她，或许…… 唉！ …… 自从串店上了火辣鸡爪，这道菜就成了桌桌必点的菜品。 飞鸿居、宝悦阁等酒楼见状，悔不当初。 如果知道一盘鸡爪能卖二十个铜板，他们说啥也不能一百文钱一大盆。 人家卖六盘就收回了成本，而他们……只能看着人家发财。 当然，现在说啥都为时已晚。 签了协议，想反悔都不成。 六道菜也成功拿到了府城丰月楼，至于如何剔骨，云巧没操心。 是霍岩带着年婶子的女儿教的。 据说教一上午便回来，没耽搁太久。 这天云巧回来得早。 路过田地时，发现玉米能吃了，赶紧回家拎个篮子，过来掰。 这个时候的农家最好。 地里有菜，库里有粮，还不用下地。 等到入秋就不同了，又该忙碌起来。 掰了十穗玉米，用篮子装好，垮着往回走。 恰好碰到张友良的奶奶，老人家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巧儿啊，下地了？” “嗯，我掰几棒苞谷回去吃。” “能吃了？” “能。”云巧颔首，“这会儿嫩，回家用水煮了吃，可香了。” “哎呀，那一会儿我也回去弄点儿。”张奶奶说完，看着她又道，“对了巧儿，最近俺孙子没给家里来信？你知道咋事儿不？” 南疆的事情，辽东府还没传开。 云巧见状，摇摇头，道： “估计是忙。张奶奶，军营不比家里，他们得训练、值守啥的，说到多。” “哦，这样啊。”老太太缓缓点头，轻叹口气。 知道她想孙子，不过这事儿还是不说的好。 “现在就吃苞谷，上秋呢？” 云巧闻言，笑着解释说： “秋收的苞谷成熟，不能烀着吃，那时的苞谷得磨成面、碴子，那是粮食。现在这个吃个新鲜。” “哦哦哦……”张奶奶不住的点头。 云巧垮着篮子，走到跟前，小声道： “少吃点，尝尝鲜，没事儿的。” 老太太看着她俏皮的样子，不住的点头，说： “那成，那我现在就回去，带你小姑下地。对了巧儿，你那作坊还要人不？” “过段时间会要的。到时候让小姑姑过来吧。” “哎，好嘞。”张奶奶这下高兴了。 云巧目送着她离开，垮篮子回家。 把玉米剥皮、去须，然后放进大锅里。 锅里添水，没过玉米，再把玉米叶均匀的铺在上面。 这还是前世去农家院，看人家做时记下的。 据说这样烀出来的玉米，香。 灶下添火，云巧回屋换衣服。 在县里呆了半天，回来又忙活，身上粘乎乎的。 别看辽东是北方，可夏天也遭罪。 洗衣服的时候想着云霁他们，不禁长叹口气。 正经的北方汉子，去到那边，能受得了吗？ “吁——” “刘姐，到了。” 第326章 确定能用完 云巧闻声放下手里的衣服。 听着门口窸窣的声音，纳闷的一边擦手一边起身。 走到门前拉开院门，刚好对方要叫门。 幸亏云巧后退好几步。 不然，那拳头就得落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小人不是故意的。” 话落，那人竟然跪在了地上。 好在这会儿村里路上没人，这要是被看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云巧也顾不上旁的，一边拽他一边说： “你赶紧起来，你是干啥的啊？你有话就说，你别跪我，让村里人看到像什么话。” 那人还想道歉，一旁的妇人走过来，轻斥道： “还不赶紧起来！若是给姑娘带来麻烦，仔细你身上的那层皮。” 那人听到这话，浑身惊得哆嗦。 急急忙忙站起身，仍旧不停地道歉。 云巧没理他，而是看着妇人，道： “这位娘子，不知您是……” 话没说完，只见她大方的走上前，侧身行礼： “小妇人刘氏月娘，给云姑娘请安。” 刘月娘？ 谁啊？ “姑娘莫怕，小妇人是府城丰月楼的管事。这是常随，刘安。” 啊，明白了！ 云巧不住的点头，走上前把人扶起来，道： “有事进院说就好。在农家，别那么多礼数，让人看到不好、太张扬。农村不兴这个。” 说完，指着左边的木桩，又道： “刘安，你把马栓在那里就好。” “是，云姑娘。” 云巧带着刘月娘进院，看着她问： “你是要进屋说，还是在院子里？屋里有些闷热。” “我随姑娘，姑娘说在哪儿就在哪儿，我不挑。” “那就在院子里吧。”云巧说完，给她搬了个小板凳。 二人面对面坐着，云巧继续手洗衣服。 刘月娘要过来帮忙—— “你别动，我不习惯别人碰我的东西。”云巧故意矫情的说。 人家是丰月楼管事，不是她的下人，哪有让人家帮忙洗衣服的道理。 “你坐那就好，有要说的直接说，不用顾忌。这是农家，没有什么隔墙有耳。” “是。”刘月娘再次点头。 院门推开，刘安把几个双层锦盒放在地上，一共六个，全部并排放好。 云巧瞅着锦盒，问： “里面装的是什么？” “回姑娘的话，五爷特意吩咐，让来时给您多送些府城的水果、零嘴。这里有蜜瓜，樱桃，野莓等。都是时下府城刚上的水果。”刘月娘回答。 云巧指着房檐。 “刘安，自己去拿凳子坐。” “谢姑娘。” 云巧擦了擦手，起身来到锦盒前。 “能打开看看不？” “可以的。”刘月娘点头。 也跟着来到跟前蹲下，打开其中一个锦盒。 上层是红樱桃。 下层是野莓，学名叫覆盆子。 辽东人管它叫托啵。 有句老话说：头伏托啵，二伏菜。 这会儿倒是吃托啵的季节。 捏起一颗送进嘴里，酸酸甜甜，很好吃。 还记得以前跟爷爷去山里，特意找这个吃。 还有黑天天。哦，就是龙葵。 “唔，好吃。府城这个卖的贵吗？” “还可以。”刘月娘回答，“山里就有，一般老农都去山里采，然后有人特意去收。” “哦，这样啊。”云巧缓缓点头。 红樱桃就很小了，跟前世吃的那种大个儿没法比。 捏起一个尝了尝，有些酸，酸的她五官都要紧急集合了。 刘月娘没忍住，笑出了声说： “这个做酥酪最好。我特意给姑娘带了一盏牛乳，一会儿我教姑娘做。” “好啊，好啊。”云巧不住的点头。 只要关于新颖吃食，她绝对中意，而且特别有兴趣。 “姑娘，咱们坐在凳子上，说些事情，可好？” 云巧看她，笑眯眯问： “你腿麻了？” 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颔首，云巧麻溜的回到位置坐下。 “你别拘谨，我们在家干活儿，都蹲习惯了。你不舒服就说，别把我当主子，更何况我也不是主子。” “怎能不是呢。”刘月娘摇摇头。 虽然她远在府城，可她跟五爷的事儿，府城的人都知道。 云巧一边洗衣服一边跟她说话，两不耽误。 刘月娘见状，钦佩的道： “早就听说云姑娘麻利，没想到大家说的不假。柳琋那丫头总提姑娘，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呢。” “你认识柳琋姐？” “自然。”刘月娘点点头，没有隐瞒的道，“我曾在平谷村的别庄做事。后来三爷跟五爷要在辽东开酒楼，就把我派过去了。” “哦。这样啊。”云巧应下。 把洗干净的衣服，搭在杆儿上，道： “刘娘子今日过来，是要订辣酱，对吗？” “对。” “生意很好吗？”云巧追问。 刘月娘笑着摇头，说： “还没正式上，不过看第一天的反应就知道，肯定不错。这些日子之所以没来，主要是原料不够。我在跑这个。” 不够？！ 云巧有些吃惊。 坐在她的面前，不解道： “飞鸿居每天都有两大盆，难道咱们丰月楼还不如飞鸿居吗？” “那肯定是超过他的。”刘月娘胸有成竹的说。 超过？ 那么多，还不够？ “姑娘怀疑也是有的，不过府城之所以是府城，自然有他的优势。不说旁的，飞鸿居在平阳县，算是首屈一指的酒楼，可在府城，也就那么回事。” “丰月楼的客流，不说是飞鸿居的五倍，也得四倍往上。店里的那些鸡脚，根本不够。不过姑娘放心，这些都解决了，今天我赵姑娘，就是要订辣酱的。” 刘月娘声音好听，说话也慢条斯理。 云巧心里差不多有了概念，看着她，道： “你要多少都行，这些日子库房存了小一千斤呢。” “那可不够。” “ 刘月娘瞅着杏眼圆睁的姑娘，笑着道： “真不够。姑娘最好按照每天三百斤的产量。我会让人每隔两天来一次，每次拉走五百斤。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云巧口水没咽好，直接呛到了自己。 刘月娘见状，赶紧来到跟前，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说： “姑娘怎么了？可是小妇人说话逾越了？” 云巧不住地摇头摆手。 她哪儿是说话逾越啊，她这明显是给送钱啊。 清了好几次嗓子，终于开口道： “每隔两天，每次五百斤，你确定能用完？” 第327章 吃出身份 刘月娘重重点头。 “云姑娘放心，月娘掌管丰月楼多年，这点估量，还是有的。” 云巧见她这般胸有成竹，想了下，好奇的问： “问个比较隐私的问题，你们府城一盘鸡爪，定价多少啊？” “最起码得三十八个铜板。” “多收？三十八个？” “是！”刘月娘再次点头。 云巧咽了下口水，呢喃着道： “县里的串店，也不过二十个啊。” “云姑娘，在府城就得订这个价。” 云巧看着刘月娘的样子，微眯了眼睛，半天都没有吱声。 府城就得订这个价？ 咋地，府城的人脑袋大，大头？！ 刘月娘见她不说话，开口又道： “云姑娘，我知道串店那边订的价格，也清楚这道菜成本。可府城之所以是府城，不是因为一个名，而是因为在这座城里居住的人。” “人？” “对！”刘月娘颔首，“火辣鸡爪在县里，二十文钱吃的是身份。可在府城，这个家只能吃稀罕。要想吃出身份，三十八文正好。” 身份、稀罕，云巧细细琢磨，终于明白了刘月娘的意思。 竖起大拇指，佩服的道： “不知你什么时候要？” “如果可以，我今日回去，就拉走一批。明天开始，府城就要上这几道菜。” 艾玛，这是来真的。 云巧听到这话点点头，看着一旁的刘安，说： “你帮我看下锅，别干锅了。刘娘子，我带你去作坊。” “好。”刘月娘点头，侧身比划“请”的手势。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院子，直奔村北作坊。 沿途，云巧给刘月娘介绍地里的庄稼。 见她很有兴趣，指着玉米地，道： “那些就是从北苑城带回来的苞谷。家里大锅烀了十穗。等熟了之后你尝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刘月娘见她这般说，笑眯眯道： “早就听闻姑娘对苞谷的做法很有想法，如今有幸尝尝，真是来对了。” “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话说完，二人默契的“呵呵……”轻笑。 来到作坊，云巧带她四处走走、看看。 庆年作为库房管事，走过来，说： “东家，现在天暖，发缸要比以前快，今儿又出了一批。” “还有酸的吗？” “暂时没发现。”庆年摇头。 云巧知道他的担心，指着身旁的刘月娘，说： “放心吧，这是府城丰月楼的管事。她今天过来，就是定酱的。你一会儿准备一下，他们要拉走……” “一千斤有吗？” 没等云巧把话说完，刘月娘直接开口。 庆年瞪大了眼睛，不安的瞅着云巧。 见其颔首后，尴尬的摇头： “没有，顶……顶多八百。” “那就都拉走了。”刘月娘说完，扭头看着云巧，问，“姑娘打算多少钱一斤？” “二十文钱。”云巧回答。 刘月娘脑子里疯狂运转，然后点点头，说： “这价格很合理。” “是啊，你们自己来拉，我们不负责。如果送的话，肯定不是这个价。”云巧坦言。 刘月娘抿唇轻笑。 “云姑娘真是做生意的料。什么都考虑的很全面，小妇人佩服。” “你太客气。”云巧说完，继续带着她溜达。 庆年也不敢闲着，忙招呼人赶紧准备出货。 一路走来，刘月娘仔细打量作坊，发现每个屋子的门楣旁，都有一个木牌。 上面写的字不同，有“会议室”、有“库房”、有“操作间”…… “姑娘，这牌子是做什么的？” 云巧扫了眼木牌，道： “这个是我为了区分各个屋子的用途，挂的。像这个会议室，就是平常大家聚到一起说事儿的。发工钱、领节礼，都在这。操作间就是做辣酱的，库房不用说了……” 云巧把几个区域全部说了一遍后，刘月娘缓缓点头，说： “如此分门别类，倒是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云姑娘果然玲珑心思，月娘佩服。” “刘娘子客气了，我这就是女儿家骄矜，事儿多。”云巧故意自嘲。 刘月娘自然不会顺着她的话讲，指着一旁的“操作间”，问： “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的。”云巧说着，从门口拿了两条白色的布帕。 递给她一个，然后自己用布帕把口鼻捂住。 刘月娘学着她的样子，围好跟在后面。 刚一进屋，隔着布帕都能闻到那股辛辣的味道。 里面所有干活儿的人，清一色的布帕，围裙，胳膊上还戴了白色的东西。 有推磨的，有剥蒜的，还有满手红呼呼搅合辣椒的。 云巧详细的介绍每一个人的工作。 刘月娘瞅着一位妇人带肠衣，缓缓点头。 耿氏忙完走过来，问： “巧儿，这位是……” “娘，这是府城丰月楼的管事刘娘子。刘娘子，这是我娘。” 刘月娘一听这话，忙郑重的侧身行礼，说： “给夫人请安。” 耿氏见状，忙不迭摇头、摆手，道： “你们府城的人就是有规矩。啥夫人不夫人的，我看你也就比我大儿子大几岁，不嫌弃的话喊‘伯母’就行。” “那怎么……” 话没说完，见耿氏冲自己使眼色，不住的点头。 云巧挽着母亲的手，道： “娘，刘娘子是来订货的，咱们去会议室吧。” “好的。”耿氏说完，冲縢婉柔摆摆手，跟着出去了。 庆云瞅着一旁帮忙的縢婉柔，说： “婉柔姐，你过去吧，我自己可以。” “我不去了，有伯母跟巧儿，用不着我。”縢婉柔没打算过去。 一旁的张友良娘见状，笑眯眯问： “婉柔啊，刚才那女子是谁啊，看着穿戴，不想平常人家的媳妇儿。” 縢婉柔闻言颔首，虽然不知道那人的来历，不过想来肯定是有些背景。 “应该是来订货的吧。巧儿让我又订了十个磨，过些日子可能得招人。” 话音刚落，身边的几个媳妇儿，都纷纷给自己家人报名。 有给妹子的，有给小姑子的，也又给妯娌的…… 縢婉柔瞅着大家的样子，轻声道： “放心，巧儿都跟我说了，咱们找人，就搁你们熟悉的人里找。首先要能干活。其次要实诚的。偷奸耍滑那种不要，反正你们做担保，如果来的人不行，你们也得丢了工。” 话落，刚才还踊跃报名的媳妇儿们，一个一个都面面相觑…… 第328章 刘月娘 刚刚还热闹非常的屋子，登时冷场了。 縢婉柔并不在意，继续往庆云的石磨里，加东西。 庆年媳妇见大家都不说话，故意叹口气，说： “婉姑娘这话，乍听下去觉得不合适，可细细琢磨，好像也没啥不合适的。” “庆年家的，你这话咋说？解释解释呗。”刘铁媳妇说话，并没有停下自己手里的活儿。 几个媳妇儿都是如此，手里虽然干活，但眼神并没有离开她。 庆年媳妇也不怯场，把磨好的东西拎起，边走边说： “大家想想啊，这作坊要是想找人，找啥样的没有？远的不说，就说咱村儿，哪一个不是等这边招工就想过来？可为啥东家非得让咱们推荐！” “还不是想着知根知底儿，免去麻烦？村里能干活儿、不歘尖儿的，都在这了。如果介绍来的人，不踏实干活儿，东拉西扯，挨累的是谁啊？” 众人听到这话，眉头紧锁。 张友良娘第一个反应过来，不住的点头，道： “如果是旁的，我还没觉得啥。不过庆年家的最后那两句话，我赞同。找个不踏实干活儿的，天天东家长、西家短，最后累的就是勤快人，凭啥？” “对，凭啥？” “可不是，凭啥？” 众人纷纷响应，完全赞同他们两个人的观点。 縢婉柔一言不发，却把事情解决，嘴角上扬，心情愉悦。 跟庆云交换下眼神，转身出了操作间。 有些话，他们云家人不好说，但是这些人只要有一个说的，那就不一样！ 来到会议室，云巧正在写东西。 耿氏指着縢婉柔，道： “刘娘子，这是我家老大未过门的媳妇儿，叫婉柔。婉柔，这位是府城丰月楼的管事，刘娘子。” “婉姑娘好。” “刘娘子好。”縢婉柔打了个招呼，便挨着云巧坐下。 耿氏看着刘月娘，笑眯眯的问： “我看你的装扮是嫁人了对吗？夫家也是在子韧手里做事吗？” “不是。”刘月娘摇头，“他去世了，去世很久了。” 耿氏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尴尬，急忙道歉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 刘月娘再次摇头，不在意的道： “事情过去很久了，而且我跟我丈夫并没有感情。我们成亲时他就有病，但我不知道。后来他没了，夫家说我克夫，娘家说不详，就把我赶出来了。” 说到这儿，刘月娘嗤笑，眸子泛寒。 “我记得那天下大雪，特别的冷。我身上的袄子被我娘家嫂子抢了，脚上的羊羔靴，也被我侄女夺了。狼狈不堪的走在官道上，等再次醒来，就到了王府。” 耿氏听到这话，心疼的看着她，说： “原来是个苦命人啊。” “也不算苦。”刘月娘否认，“那件事后我明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所我努力去学，拼命去学。让那些欺负我的人，望尘莫及。” 云巧写完最后一个字，吹干墨迹，说： “女人就得这样，要自立！” 刘月娘瞅着云巧，“呵呵……”笑出了声。 云巧把写好的东西推给她，又说： “刘娘子你看看，没意见咱们就签了。” “好。” 刘月娘接过纸，娟秀的小楷，让人看了心情愉悦。 迅速看完，掏出印章，直接盖在最后面。 云巧也拿出印章，盖好后说： “既如此，咱们的合作就算正式开始了。” “日后还请云姑娘多多照顾。” “我们共赢。”云巧笑眯眯回应。 第一批拉走八百四十斤，按照二十文一斤，就是一万六千八百文钱，折合银子就是十六两八钱。 刘月娘很爽快，直接给了二十两银子。 “多的就存账面，省的麻烦。” 云巧揣好银子，高兴不已。 “娘，回去就让大家举荐人吧。一会儿我让庆年去拉磨，有多少拉回来多少，咱们日后的量不小。” “放心，我这就去。婉柔啊，你跟巧儿一起回去。” “哎，知道了。” …… 三个人回到家。 此时，锅里的玉米已经好了。 云巧把玉米挑出来，黄橙橙的粘玉米，看着就诱人。 学着小时候爷爷的动作，用一根筷子插在底部，然后递给刘月娘。 刘安、縢婉柔都给了之后，才轮到她自己。 咬一口，粘粘的的，还有些甜。 “嗯，好吃啊。”縢婉柔第一个出声。 刘月娘年长，经历的事儿不多，除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刘安咽下嘴里的玉米，道： “云姑娘，这就是北芪的苞谷吗？不是说这东西不好吃、剌嗓子吗？” “看怎么做呗。”云巧笑着说，“现在苞谷嫩，烀着吃、烤着吃最好。等上秋成熟，粉成碴子、磨成面，那就是粮食。剌嗓子会有，不过做好了，也能接受。” 刘月娘吃着玉米，想了一下，说： “云姑娘，你这嫩玉米有多少？” “特意买了三十亩地种的，足足种了三十亩。” 云巧说这话的时候，格外自豪。 刘月娘听了，细细琢磨，道： “我想在店里卖这个，不知道云姑娘有没有兴趣？” “你找我？”云巧有些惊讶。 见刘月娘点头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说： “你找我多余，你去找子韧。他在北境、北苑都开了荒、种玉米，他有的是。自己的东西，还花钱买吗？” 刘月娘听到这话，轻笑着说： “您这酱坊，我不也照样花钱了嘛。” “那可不一样。我跟他只是口头约定，日后什么样还不知道呢。”云巧傲娇的挑眉。 刘月娘跟刘安互看一眼，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縢婉柔专心的吃玉米，一穗吃好，又给自己拿了一穗。 刘安想起什么，忙从袖口掏出一个东西，说： “差点忘了。姑娘，这个是给你的。” 云巧一看信封，就知道是谁来的。 把手里的玉米放下，接过信，说： “你们先吃，我一会儿过来。” 不等他们的反应，急匆匆回了屋。 放炕桌、拿笔墨，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这才踏实的坐下来看信。 仍旧是熟悉的字迹，不过比上几封要进步了。 至少写了三页纸。 信上提及了南疆战事吃紧的消息，还说他有可能要过去支援。 至于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反正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其余的就是北阳府最近发生的事儿。 老百姓过得如何，治了多少个懒惰的，多少个小偷小摸的。 再有就是那几个快要及笄的姑娘，已被救出…… 第329章 玩不死人不算完 云巧看过之后，紧抿嘴角。 旁的消息也就那么地了，没想到南疆战事吃紧，宫里那位还让他去。 当真是玩不死人不算完啊！ 老王爷没进皇陵，五个孩子剩一个。 就这么一根独苗也容不下，果然君心如铁啊！ 拿出纸笔，愤怒的写着回信。 先把宫里那位一顿吐槽，接着就是嘱咐他注意安全，再有就说自己这边的事业。 串店的生意，酱坊的出货，还有她提供的几道特色菜…… 洋洋洒洒一顿写，足足写了五页纸。 吹干墨迹，塞进信封，拿出去交给刘月娘。 刘安帮着縢婉柔把锦盒拎进屋。刘月娘要了其中一个。 说好了要做樱桃酥酪，不能食言。 云巧吃着已经凉透了的玉米，问： “刘娘子，这封信什么时候能送走？” “晚上。主子说过，姑娘写的信，不可以耽搁。” 说完，刘月娘看着她，暧昧的挑下眉。 云巧眼神躲闪，不好意思的扭头看向一旁。 虽然不好意思，可心里还是蛮甜的。 讲真，真想他了。 “云姑娘，小妇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巧收起羞赧，看着她道： “你有什么尽管说，我没那么多忌讳。” 刘月娘微微福身，开口道： “是这样，如果姑娘得空，可不可以去北滨县看看主子？” “他怎么了？”云巧惊慌。 好端端让她去见人，可是从出了什么事儿？ 刘月娘见状，急忙摇头。 “主子没怎么，姑娘别担心。” 眼见她长舒口气，刘月娘又道： “姑娘这么在意主子，你们的感情真好。” 云巧耸耸肩，爱莫能助的看着她，说： “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家教忒严。我娘三令五申，我不好再出门。” 刘月娘听到这话，有些惋惜的叹口气，说： “是这样，主子的生辰是六月十八，还有不到……” “多少？哪天？” “六月十八。”刘月娘再次回答。 今天是六月初九，还剩下九天。 从这到北滨，骑马四天左右。 今天商量母亲，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动身应该差不多。 先去北苑，看看二哥、柳琋姐，然后再…… “姑娘，姑娘？” “啊？什么？” 刘月娘轻笑。 “我说教姑娘做酥酪，樱桃酥酪。教您做完，我就回去了。” “哦，好。”云巧点头，带着她来到厨房。 酥酪是一种奶制品，主要用羊奶、牛奶等制成，故又有“乳酪”、“奶酪”等多种名称。 杜牧的《和裴杰秀才新樱桃》里有一句： “忍用烹酥酪，从将玩玉盘。” 云巧仔细看着刘月娘的步骤，还有做法。 等出锅再点缀几颗樱桃，便可以了。 “云姑娘，您尝尝。这个在府城的大户人家，还很受欢迎。” 云巧瞅着小碗里白嫩嫩的酥酪，缓缓点头。 舀了一勺吃下，就跟前世吃的双皮奶差不多。 “嗯，不错，挺好吃的。这个在店里也可以上啊。” “您说这个？” “是啊，当做甜品啊。总会有带孩子、带夫人去的嘛。女人都喜欢吃点的。”云巧脑子里想着前世吃过的甜点。 虽然很多在这边不能做，但是果酱山药、松仁玉米、拔丝黄菜啥的，还是可以。 刘月娘是个聪明人，见云巧这般说，眨巴眨巴眼睛，道： “姑娘可是还知道别的菜吗？” “知道。”云巧点头，见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又说，“那啥，等我去县里跟董林洲商量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做。做出来再告诉你，不然耽误你们功夫。” 府城的丰月楼那可是大酒楼，绝对不能耽误那边的后厨。 刘月娘一听“董林洲”三个字，面色突然不好了。 略微思索，生硬的说： “云姑娘放心，我回去之后就会让两个厨娘过来。您只管说，她们自己知道怎么做。若非必要，不用惊动董大厨。” 呃…… 云巧见她突然变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姑娘，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只要是姑娘提供的菜，丰月楼每卖出一道，我给姑娘提五文钱。每三个月结算一次，如何？” 云巧没想到她能给钱，这就是举手之劳啊。 “姑娘上次告知的六道菜，我也按照这个价，给您提。” “哎呀这不用，我跟你说……” “姑娘，这是规矩。如果您跟主子现在成亲，那自然这个不用给。我也是为了酒楼，这才给了我们，其他地方就不可以上了。” “我店铺也不行？” “除了辣菜，其他不可！”刘月娘强调。 云巧仔细想了想，道： “那你的厨娘……什么时候来？我想过些日子去北滨县。” 刘月娘一听这话，喜上眉梢。 “姑娘放心，您该走走您的。正好北阳府成，也打算开一间丰月楼。到时候我把人送那边，您直接教。” “我不会做菜的。”云巧提醒。 这咋弄到后来，成她教人做菜呢？ 她就是吃过，吃过罢了！ 刘月娘不住的点头，笑眯眯道： “姑娘放心，我明白的。您只管说就好，如何做，他们来。” 正说着，刘安过来，说： “刘姐，咱该走了。” 刘月娘闻言点头，冲云巧侧身行礼： “云姑娘，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北滨县就是改过的北阳府。我让厨娘在那边等您。” 云巧听到这话，拉着她，谨慎的道： “那这样，我要去北阳府的事儿，你不许声张。我不想他提前知道。” “好的，我明白。”刘月娘不住的点头，再次行礼，走开了。 縢婉柔目送着人去村里作坊，走到云巧身边，问： “你要去找五爷？” “六月十八是他生辰，我想过去。”云巧坦言。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辰，她不想错过。 縢婉柔想了下，说： “也好，生辰嘛，大日子。什么时候动身？” “明后天吧。”云巧回答。 “那不成，明后天作坊扩大，你走不了。” 还有九天…… “最迟十二必须走，我还想去看看二哥。” 时间还是很赶。 “十三走吧，给五爷过完生辰你再去看云震。” 云巧听到这话，虽然有些不想，可最后还是答应了。 作坊扩发、找人啥的，的确琐事很多。 她得留下来帮忙才行。 把手里的樱桃酥酪交给她，算是答应了…… 第330章 分班制 当天晚上，云巧就跟耿氏说要去北阳府的事儿。 本以为会费点劲儿，没想到耿氏连迟疑都没有，直接答应了。 “你去可以，但有一样，守礼，明白吗？” 乍听这话，云巧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看到縢婉柔面色通红，立刻就懂了。 尴尬的清了下嗓子，道： “娘，你是对轩辕晔不放心？这大可不必，他……” “我是对你不放心！”耿氏轻斥。 啥？！ 眼瞧着母亲把啃干净的玉米芯，扔到桌上。 云巧喉咙有些堵，发布出声音。 啥叫对她不放心？ 她咋地了？ “你一天天想一出是一出。我怕你上来冲动，再把人家子韧坑了。” “噗嗤——” 縢婉柔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云巧崩溃的撑着额头，说： “娘，你可是我亲娘啊！有你这么贬低自己闺女的吗？我……我就算有点儿离经叛道，也不可能直接把人睡了啊。” “睡了？！”耿氏怪叫。 云巧吓的打了个激灵，无辜的眨巴着眼睛，不懂母亲这是为何。 “我的意思是别让你把人亲了，你跟我说不会把人睡了？云巧，你说实话，你们都做啥了？” 眼看着母亲面色严峻，云巧转头，打算找縢婉柔帮忙。 “瞅你婉柔姐有什么用。她跟你大哥订亲了，做什么都应当。” 嘿，这算啥事儿？ “娘，你这就有点儿双标了吧！我跟子韧也订亲了啊。” 云巧这话说完，耿氏立刻语塞了。 慌乱的看着縢婉柔，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反倒是縢婉柔没什么表情。 拽了下云巧，恬静道： “伯母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发乎情、止乎礼，你应该懂得。” “嗯嗯嗯，我明白。”云巧说完，赶紧挽着耿氏的胳膊撒娇。 指天赌咒的说自己不会逾越，不会做出格的事儿。 至于出格的标准，那自然得按照云姑娘自己的意思。 只要不全垒打，其他什么都没事儿。 耿氏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嗯，啊”答应一番，便拉倒了。 一整晚，她都不敢对视縢婉柔的眼睛。 虽说她真的把她当做女儿来疼，可在那件事儿上，她的确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闺女说的，儿媳、女儿，她的确双重标准。 吃过晚饭，縢婉柔拉着云巧去了西屋。 一方面给云雷写信。 另一方面，也想跟云巧聊聊作坊的事情。 当天晚上云巧没回屋，直接在西屋跟縢婉柔一起睡的…… …… 转天，作坊招人的消息放去了。 庆年拉回来六个石磨，还剩下四个。不过云巧觉得不够，又让再加十个。 一共三十个磨，再多就加不上了。 至于招人，作坊内部推荐一些，然后就是村里找的。 王大福娘、张友良姑、杨二乐媳妇…… 一口气招了四十个妇人，十个壮汉。 做了两天发现了弊端。 现在人员刚刚好，可每天出来的辣酱，也只是四百斤左右。 两天拉走五百，还不算县里串店要的。 等日后丰月楼的几道菜口碑上来，难保不会再加。 这些东西都要考虑，云巧看在眼里，愁在心头。 终于，云巧想到了解决办法。 在她临走的前一天，把耿氏还有縢婉柔叫到会议室，跟他们商量人员排班的事情。 “巧儿，我不赞同开夜工。熬夜耗精血，就算你多给工钱，人家也不见得能答应。” 縢婉柔闻言，也不住的点头，说： “伯母说的对。歇人不歇磨的想法是好。可大家都是人，不能太过。” 两个人经历反对，云巧有些难办。 长叹口气，瞅着眼前的亲娘、准嫂子，揉了揉额头道： “娘，婉柔姐，现在作坊放三十个磨，已经到头了。只是白天做工，夜晚闲着，你们不觉得浪费？” “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变！更何况，你还有十四个磨没到位。” “就因为没到位，我们才必须未雨绸缪。” 娘俩的不让步，让縢婉柔不吱声。 听着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縢婉柔强迫自己镇定，努力想着解决办法。 终于—— “巧儿，不让大家熬夜，那你看这样好不好，晚点儿下工呢？让他们做到戌时，多加一些工钱，不也可以吗？” 云巧闻言转头，看着母亲问： “娘，你能接受的晚睡，是什么时辰？” 耿氏想了下，说：“亥时二刻。不能再晚。” 哦，亥时二刻啊，时间还算宽裕！ “娘，婉柔姐，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咱把人分成两组，第一组卯正上工，午时末下工。第二组未时正上工，戌时末下工。一组四个时辰，每半个月换一次。不熬夜，怎么样？” 縢婉柔觉得此法可行。 耿氏细细琢磨，道： “行是行，可一次做四个时辰，中间总得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喝些水吧。” “那就中途休息一炷香时间，够吗？”云巧再次让步。 这下，耿氏彻底没有意见了。 云巧开始写书面，縢婉柔记账簿，耿氏出去把这个决定告诉大家。 工钱保持不变，不管早班、晚班，都是如此。 云巧把写好的东西放在一旁，看着縢婉柔说： “婉柔姐，让庆年嫂子跟张友良娘分开。一个在早班，一个在晚班。他们俩每个月多给五十个铜板。” “为什么？” “让她们俩做管事。”云巧解释，“现在白天有娘跟你，事事你们张罗。可分班之后不成了，你们不能从早跟到晚。适时的放权，这样大家都会舒心。” 縢婉柔细细琢磨，不住的点头。 “那库房的管事呢？就让庆年哥吗？” “对，每个月也多给五十个。这是管理费，他们应该得的。” “行，我几下了。”縢婉柔说完，低头记录。 等全部写好后拿给她，问： “行吗？” “可以。” “对了巧儿，你给五爷准备了什么？” “我给准备了个络子，时间太赶，来不及。我寻思到北阳府，给他买点。” 縢婉柔听到这话，摇摇头说： “你想买礼物，那还是算了。高高在上的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主要还是心意。” 云巧看着轻笑的縢婉柔，眉头紧锁。 心意？ 什么样的心意呢？ 难不成把自己打包送出去？ 如果这样，估计母亲能扒了她的皮…… 第331章 赶路 翌日卯正，云巧背着包袱，耳朵灌满了耿氏的嘱咐，急匆匆跑出了院子。 去到老地方，落枫正牵马等她。 北阳府不近，她自己独自出行，谁都不放心，所以跟邢谦那边说过，让青鬼陪着。 “落枫哥？怎么是你？” 落枫把缰绳给她，将她手里的布包挂好后，道： “怎么，是我不行吗？” “让青鬼来就好了，你那么忙。” 察觉云巧的不安，落枫笑着摇头，说： “我要去北阳府办事儿，送你就是顺手。” 顺手吗？ 她不这么认为。 二人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 时间本来就不够了，所以她打算从路途中抢时间。 路过去年翻龙骨的地方，那里的村落已经重建，地里的庄稼也都长势颇好。 落枫勒住缰绳，指着北面，道： “那里就是当初埋人的地方。前几天，主子让人找了和尚，过来给亡灵超度。” 云巧喝水的动作顿住，心中默念几句。 看着大片大片漂浮的白色地气，云巧长舒口气，说： “经历过天灾的地方，重获新生后，都要比之前好。其实不找师傅来超度也没啥，子韧就是太为百姓着想了。那后来呢？后来还有人闹吗？” “没有了。”落枫摇头。 当时非常时期，村民情绪激动。 如今过去一年多时间，大家心情平复，自然也就没事儿了。 云巧把水袋收好，策马疾行。 落枫看着她的背影，驱马跟上。 当天晚上戌时，二人到了北境镇上。 直接去了客栈居住，要两间挨着的上房。 落枫在屋里查看一番，确认门窗没有问题后，这才放心。 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球，递给她，道： “我就住在隔壁，姑娘有事儿就喊。如果被人控制，此球落地就有声，我会立刻过来。” 云巧接过球，居然是实心的。 小心揣好，轻声说： “明儿连夜赶路，后天夜半能到吗？” “姑娘，不用这么赶，十八上午到也行。” 云巧摇摇头，坐在圆桌前，说： “他的生辰，我想十八日子时赶到。” 日子本来就紧，她没有时间准备。 没有手机，不能卡零点。 不过她能身体力行，赶在那天子时，第一个给他送祝福。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心意。 落枫见云巧坚持，便也没再说什么。 伙计送来晚饭，二人吃过后，落枫就走了。 云巧简单洗漱上炕，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满足的翻身睡觉…… …… 翌日，照常赶路。 没想到落枫竟然把马换了。 两匹骏马跑得快，当天夜半子时，就已经赶到了北河县。 经过城门口的一通盘查，二人顺利进城。 从北河县到北阳府，只需一天时间。 也就是说云巧有一整夜的时间，准备过生辰的项目。 被客栈伙计领到上房，云巧有些兴奋。 看着落枫嘱咐说： “哥可别忘了，明儿到地方，你就安排人去找嗞犁花。十八晚上，我要用。” “放心，不会忘。”落枫再次点头，“一会儿吃了饭早点睡，明儿……” 话没说完，云巧就摆摆手，道： “我不想吃了，直接睡觉。明儿一早咱们继续赶路。” 落枫见她前后的变化，终究还是不忍心。 兴奋劲一过，满脸疲惫。 连日紧张的赶路，的确也是难为她。 “那这样，一会儿我让伙计端来热水，你好好洗洗。” “成。”云巧应下，送走了落枫。 洗漱完，云巧头脑发昏，坐在椅子上缓了良久。 耳朵总是“嗡嗡……”作响，这应该就是耳鸣了。 苦笑的起身，打算回炕上休息，不想李杲竟然坐在那。 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后，这人竟然还在。 紧锁眉头，云巧原地不动，道： “你来找我？” 李杲面无表情，盯盯看着她，问： “我没有贩卖人口，你信是不信？” “啊？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云巧有些懵。 见他站起身，云巧赶紧从怀里掏出那颗球，戒备的道： “你别动，就站那儿。有话你说就是了，我听得到。” 李杲见她手里的球后，咬唇道： “你就这么怕我？” “我为啥不能怕你？”云巧反问，“我可不想再被薅脖领。” 轩辕晔也薅过她，可她当时并不觉得厌烦。 或许那会儿，她就已经炕上人家了吧。 “云巧，我说我没贩卖人口，你信不信我？” “我信不信重要吗？” 云巧说完，眼见他过来，急忙松开手。 “砰——” 那么小的一颗球，落地声音大不说，而且眼前全都是白烟，啥都看不到。 就在她挥手驱赶烟的时候—— “啊——” 惊呼一声，直接被落枫拽到了身后。 “李阁主，你这是作甚？” 清冷的声音，让云巧长舒口气。 李杲没有理他，而是看着他身后的那一团道： “我跟你讲的话你听到了吗？我说，我没有做那丧尽天良的事儿。” 因为落枫在场，云巧登时就有了底气。 往旁边站了站，直视李杲的眼睛，道： “我说过，你做什么、怎么做，我不关心，也不会问。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李二公子，我与你不过只是见过两面。你何苦这么做？” “我为何这么做，难道你不清楚？上次在马车内，我说的不明白？” 落枫听到这话，惊讶的扭头看着云巧，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云巧没有在意他的眼神，冲着李杲，坦然的说： “你跟我讲的，我的确听明白、也听清楚了。可是李二公子，恕我要辜负你的美意，我对你并没有意思。端午节当日，我已经跟五爷订了婚约。” “没有官媒，可以不算数！” “那是你认为的。”云巧嗤鼻，“我今生今世都是轩辕晔的人，你与其在这痴人说梦，倒不如另寻他人。我就纳闷了，你好好地李二公子不做，你老揪着我不放作甚？” “你……” “收起你的自恋、自大！从一开始，我对你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云巧斩钉截铁的态度，让李杲面色难堪。 落枫看着他，轻笑着道： “堂堂李阁主，不会还想抢人家未婚妻吧。李阁主有这功夫，不妨赶紧回去整顿一下，省的内部在着火。” 李杲等着满脸戏谑的落枫，转眼见到云巧时，满眼受伤的问： “你当真……这么厌我？” 第332章 不是他做的 落枫听到这话，蹙眉道： “李阁主，男人还是要注重风度。云姑娘跟我们主子以口头允婚，你实在不该如此。” 李杲冷“哼”，不悦的道： “这没你事，闭嘴！” 云巧深吸口气，心知他得到答案不算完。 在落枫要开口时，拽了下人，道： “李二公子，既然你要听，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厌你，我只是不想同你打交道。” 话说到这，很明显看到李杲眉头微蹙。 落枫讥笑的撇嘴，满脸不屑。 “我上次就同你说过，我云巧有做人的原则。但凡目的不明，我都不会与之成为朋友。这是对我、对轩辕晔、对你，最好的负责。” “你既然铁了心跟轩辕晔，那你为何要救我？” 哎呀我的妈，这就说不明白了。 “李杲，你弄清楚，我当初不是救你，是你们家风水有问题，我恰好赶上多说几句罢了。如果时光倒流，我知你现在这样，打死我都不说，一句都不说！” 云巧斩钉截铁的话，让李杲笑出了声。 落枫严阵以待，生怕对方出其不意再把人卷走。 李杲一步一步朝门口走，手握门把时，淡淡的道： “不管你信不信，拐卖妇孺的事儿，我没做过。” 说完，拉门出去了。 云巧看着关上的屋门，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他一个劲儿的强调。 落枫转身，看着她，道： “吓坏了吧。” 云巧摇头。坐在椅子上，问： “他为何一再强调那件事不是他做的？子韧不是说，是他做的吗？他投靠了那个人？” 落枫蹲下，仰头望她，问： “那这二人说的话，您信谁？” “信子韧。”云巧没有迟疑。 落枫见她这般，终于明白为何主子会为她做那么多。 的确值得。 起身搬了把椅子坐下，道： “起先我们查到的，的确跟他有关。可后来他自己也再查，我们就发现有问题了。但主子发话，让大家按兵不动，所以在把人救出之后，此事就算拉倒。” “前些日子他还主动找了主子。这时我们才明白，重霄阁内部已经出了问题。” 云巧听到这儿，就已经脑补出了后面的内容。 嗤笑着摇摇头，说： “落枫哥，我一直都纳闷，他好好地李府少爷不做，为何要接手重霄阁？就因为他母亲吗？” “那不清楚。” 云巧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被这插曲搅得，心里各种烦躁。 想了下站起身，倒把落枫给吓一跳。 “咱们走吧。抓紧赶路，到地方再睡。” “姑娘，你这……” “走——” 云巧说完，操起炕上的包袱就走。 落枫拦不住，只得回房取东西，结账离开。 两个人顶着月亮赶路。 伏天的夜晚也很闷热，可云巧丝毫不介意这些。 即便她这会儿，有些疲惫。 转天中午，二人终于到了北阳府。 进城前下马，云巧眼前一黑，差点没栽倒。 落枫出手扶住她，忙把准备好的麦芽糖，塞给她一块。 这是出发前，云巧让特意准备的。 甜腻的味道充实味蕾，也让云巧缓解许多。 扭头看着落枫，想了下，道： “找客栈住，咱们保密。” “成。”落枫点头，带着她进城后找客栈。 北滨县原本就是富饶的城。 如今升级成为府城，城内改了不少。 主路扩宽，店铺统一换了牌子。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统一就赏心悦目。 来到城内最大的客栈，落枫要了两间上房。 二两银子一间，云巧都舍不得。 可一听说能沐浴，还管饭，她就不坚持了。 奔波好几天，身上都快馊了。 这样去见心上人，那可真是大打折扣。 上到二楼，最里面两间，就是她跟落枫的。 房间差不多有十五平，进门就是屏风。 伙计告知，那里就是沐浴的地方。 带云巧来到床边，笑眯眯的说： “姑娘真是赶上了。咱们客栈这两天才换的拔步床，这间屋子您是头一位住的呢。” 话落，落枫掏出五个铜板给他，道： “让人备水吧。” “哎，好，谢谢爷儿，谢谢爷儿。”伙计拿着钱就走了。 云巧等伙计离开后，不解的看着落枫问： “咋回事儿，为啥给他钱？楼下不是给了掌柜？” “这床姑娘是第一位住，理应给他。这叫散喜。” 呃…… 讲究还真度，就这还散喜？ 很快，热水装好，伙计还特意拿了一些粉红色的干花瓣。 “姑娘，这是我们掌柜特意给您准备的。” 刚要往里面撒，被云巧急忙拦住，说： “不用不用，你放哪儿，我自己来。” “哦，那好吧。”伙计把篮子放下后又道，“有什么需要您就吩咐。饭菜摆在隔壁房间，可以吗？” “去准备吧。”落枫摆摆手，将人打发走。 再次检查了下窗户，说： “姑娘沐浴，我就在门口，有事儿您说。” 云巧听到这话，忙不迭拒绝道： “不用吧，大白天的应该没事儿。”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好。”落枫说完，转身出去了。 云巧看着门口，嘴角狠抽。 讲道理他们俩同时行动，每天赶路是一样的。 可偏偏人家啥事儿没有，她累的倒跟条狗一样。 走到屏风后，先把头发解开。 痛痛快快洗头后，这才钻进了浴桶。 将那些干花洒在水里，满足的靠着桶边，想着晚上要做的事儿。 子时去他房里显然不行，必须得提前过去。 不然以他的功夫，肯定能察觉。 再有就是明天晨起。 煮鸡蛋、长寿面，是必须的。白天他忙公务，她准备午饭。 午饭不能马虎，晚饭更加不行。 还有生日蛋糕，虽然这个地方不兴，可她不能不做。 糕点铺子有槽子糕，那就让他们帮忙做个圆的、大的。 是那么个意思就好了，总要有个仪式。 越想越昏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云姑娘，饭菜已经好了，您洗好了吗？” 落枫的声音传来，让云巧打了个激灵。 忙不迭甩甩头，说： “好了好了，这就好了——” 云巧迅速洗干净自己。 换上新衣服，去落枫的房里吃饭。 吃过午饭，云巧便回房间补眠。 因为要给她保密，所以落枫也不好去城里，只能找客栈伙计出面，帮忙买嗞犁花。 伙计拿着五十两银子出去，心疼的滴血。 五十两啊，五十两银子都买嗞犁花，太败家了…… 第333章 北阳府的夜生活 云巧再次睁眼，屋子里黑漆漆的。 夏天日照长，天黑最起码得戌时往后。 慢吞吞坐直身子，抹黑把床幔挂好。 空气流通，登时没有那么憋闷。 拔步床是好，可幔帐一放，形成密闭空间，还是挺闷得。 掀开被子下床，先把蜡烛点燃，然后才开始穿衣。 简单收拾一下去隔壁。 屋子里有光，应该是醒了。 抬手刚要敲门，屋门拉开了。 云巧看着眼前的阿飞，蹙眉道： “落枫哥，不是让你保密吗？” 边说边不乐意的进屋，指着门口的阿飞。 “你这样暴露，我不白折腾了？我起早贪黑为啥了啊我！” 落枫轻笑着摇头，摆摆手，道： “姑娘睡好了？” 云巧撇嘴，不乐意的坐在椅子上。 “好不好的有啥用，我现在扎心了。” 阿飞走过来拱手，解释道： “云姑娘放心，主子并不知道您来。” “骗人！”云巧翻个白眼，“你都在这儿了，他怎能不知道？！” 阿飞看了眼落枫，什么话都没说。 “姑娘，他说的没错，主子真不知道。” 云巧皱眉，看了眼点头的阿飞，试探性问： “既然他不知道，你咋来的？” “回云姑娘的话，下午有人汇报，说有人……” 话没说完，落枫拽了他一下，道： “主要就是我让伙计出去买嗞犁花，买的太多，下面的人怕出事儿，所以就告诉了阿飞。” 云巧听到这个解释，缓缓点头，道： “哦，这样啊。十两银子能买这么多？早知道我少给你点，给五两就行。” 女儿家的呢喃，让阿飞惊讶的看着落枫。 后者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云巧回过神，看着阿飞问： “对了，我哥他们都去南疆了，你咋没去？” “属下过些日子。” “这样啊。”云巧喝口水，又道，“我想提前进子韧的房间，可以吗？我怕夜半进屋，他会知道。” 落枫听到这话，坦然的说： “姑娘，不管您是提前还是准点，只要您进屋，主子都会知道的。” “我了个去，他功夫这么好？”云巧撇嘴，眉头紧锁。 阿飞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主动提及说： “如果云姑娘不弃，属下愿意帮姑娘。” “怎么帮？” “属下可以陪主子巡城，拖延一些时间，亥时二刻回去，如何？” 云巧 听到这个安排，不住的点头。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说做就做。 云巧起身回去拿东西，落枫把包袱塞给阿飞，自己下楼结账。 等三个人在楼下集合后，阿飞先走了。 落枫没着急带云巧去贤王府，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上了二楼雅间，点六个菜。并嘱咐伙计，快点。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过去。阿飞这会儿应该已经带主子走了。” 云巧点头，对晚上要发生的事儿，有些期待。 酒楼上菜不慢，六个菜，有荤有素，味道不错。 落枫吃完一碗米饭，看着她道： “如果让我选，我还是想吃你店里的火辣鸡爪。” 云巧笑眯了眼睛，说： “那还不容易，回去我给你弄张特制卡，吃饭不花钱。” 落枫笑着摇摇头，道： “那倒不用，一顿饭一百来个铜板，我还出得起。” 说说笑笑把饭吃完，落枫结账，二人朝贤王府方向走去。 夜晚的北阳府，街道要比平阳县热闹。 天气转暖，不少商铺门前都摆了桌子，挂上灯笼。 有睡不着的，约上三五好友，出来聚聚。 喝喝酒，吃点东西，吟诗赏月。 云巧看着大家惬意的样子，说： “到底是府城。这夜生活平阳县可比不了。真热闹啊！” “因为有主子在。” “啊？什么？” “因为有主子在这儿。”落枫再次回答。 看到她满脸迷茫的样儿，笑呵呵又道： “自打主子来这边住下后，一连办了六个劣绅。不仅给钟府尹平了路，也让城内做生意的商铺……” 落枫说着轩辕晔在北阳府城做的事儿。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为了北阳府城内百姓。 当然，处理的劣绅，也不是没有背景。 据说有两个，一个是当今太子的远房表舅。一个是宫里掌事太监的亲侄。 虽然一表三千里，古人对门面可是看得尤为重要。 如此，倒也能解释为何宫里那人，非让轩辕晔去支援南疆。 再让他搁北阳府城呆段日子，只怕声望、威名，又得成为威胁。 说话间，来到贤王府。 管家认识云巧，几步到跟前，说： “云姑娘，您来了。王爷已经出去了，府内上下也都嘱咐了，您放心。” 云巧笑着颔首，礼貌的说： “多谢南伯帮忙了。” “云姑娘客气。”管家摇摇头，亲自带她去了后宅。 还是琳琅阁，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婆子早就把屋子打扫好，见人来，屈膝行礼，说： “云姑娘好。” “嬷嬷好，又要麻烦嬷嬷照顾了。” “云姑娘太客气了。奴婢不敢当。”婆子说完走上前，欲接她的包袱。 云巧戒备的往后退了下，不好意思道： “嬷嬷，这是我一连几日换的衣服，味道难闻，我自己来就好。” 婆子一听这话，伸手就把包袱接过来，说： “姑娘此话就太折煞奴婢了。您是主子，我们是奴婢，应当的。姑娘歇着，奴婢让人做了胭脂凉糕，一会儿您尝尝，去去燥。” 凉糕？那就是粘的啊，怎么还能去燥？ 等胭脂凉糕端上来才知，其实就是绿豆糕，然后涂了一些颜色。 不甜，爽口，餐后点心倒也不错。 吃过胭脂凉糕，丫头进来屈膝行礼，说： “姑娘，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您换身衣服过去？” “还换衣服？”云巧低头看着自己穿着，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丫头走到箱柜前，把柜门拉开，里面整齐摞放了好多套衣服。 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套。 “姑娘，换上吧。” 云巧接过来就知道，是月华锦。 薄薄的，很舒服。 换好衣服跟着丫鬟出去，来到主院，怀安把屋门推开。 云巧不好意思的进屋，眼瞧着屋门关上，仰头看着屋里的一切。 屋里掌灯，到处都能看到。 干净、整洁，还带着一股刚毅。 慢吞吞的去里间，枕头旁一条帕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334章 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嘛 这条帕子她认识，是她最开始学女红时，自己缝的。 可后来不知道哪儿去了，一直都没找到。 但怎么丢，都不可能丢在轩辕晔这儿，到底是咋回事儿？ 虽然疑惑，可她却没有动手拿。 那男人心细如发，若她动了被看出来，那可前功尽弃了。 整个里间，除了衣柜、跟桌子下，并没有任何能隐藏的地方。 直男的房间，连个给他惊喜的条件都没有。 在屋里转悠半天，云巧打个哈欠。 奇怪，睡了一下午，怎么还困？ 使劲儿甩甩头，正好看到箱柜上有一本书。 走近一看，是兵书。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轩辕晔的。 云巧嫌弃的撇了下嘴，没有动。 “啊呜……啊呜……啊呜……” 声音伴随着把门，云巧把里间屋门拉开。 “啊呜……啊呜……” 一团白色的大物，直接扑进云巧的怀里，将她扑坐在了地上。 湿热的气息伴随着毛茸茸的感觉，差点没让云巧叫出声。 等她坐直身子，把怀里的家伙推开一点后发现，竟然是条狗。 “小叶子？！” “啊呜……啊呜……” 小家伙不断地用脑袋蹭她，那个样子，顿时萌化了云巧的心。 乖乖，她就见了那一次，这次过来竟然…… 轩辕晔是什么操作，居然她人不在，还能让狗这么熟悉她。 有狗在就不寂寞了。 摸着狗，一下一下摸着，笑眯眯的道： “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你可长大不少啊。我当时抱你的时候就那么一丁点，刚才都把我扒倒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可不够意思了。尿我一身不说，你还……” 云巧巴拉巴拉巴的说个不停。 小叶子当然不会回答她，不过却一直腻在她的怀里撒娇。 “……哎哟这粘人的小叶子。这次我回去带你走，好不好？” “啊呜……啊呜……啊呜……” 一人一狗，一个说一个叫。 有点儿和谐。 因为有小叶子的陪伴，等待就有趣多了。 本来玩的还挺好，不想小叶子突然站直，然后迅速的往门口走去。 云巧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到—— “生辰与否都要去，记得跟厨房吩咐煮鸡蛋、做面条就行。” 哟，回来了。 云巧急忙起身，把里间的门关上。 外间门开，轩辕晔又道： “云姑娘那边，可有信吗？” 阿飞摇摇头，有些纳闷的道： “主子昨天不是才收到吗？” “没事儿了，你退下吧。” “是。” 轩辕晔把门关上，小叶子就要往里间冲—— “回来——” “啊呜——” “别让我说第二次，回来！” 云巧听着小叶子的脚步声，嘴角狠抽。 还真听话，让回去就回去呢。 云巧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子下面藏好。 因为有桌布，但是省她麻烦。 本以为轩辕晔很快就会进来，没想到竟然没动静了。 奇怪，这家伙到底在干啥？ 正琢磨呢，外面传来声音—— “哎，你说本王生辰，她居然不来，这个未婚妻是不是欠拾掇？” “啊呜——” “你叫也没用。里间你不能去！那是老子睡觉的地方。我女人都没到床躺过，你就更别想了。” “啊呜……啊呜……” 云巧听着轩辕晔的话，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扬。 乖乖，这家伙还挺有原则，非得她躺过才可以。 虽然觉得有点儿矫情，可内心莫名的欢喜。 外面一阵窸窣，接着又听到——。 “回你窝呆着去！” 啧啧啧…… 终于要进屋了啊。 感觉到了门口，可这人还没进来。 搞什么啊，云巧有些窝的慌。 就在她要深吸口气，好好调整呼吸的时候—— 门开了。 云巧忙不迭伸手捂住嘴，慢慢的呼气。 沉稳的脚步声，慢慢逼近，仿佛跟她的心跳融合。 眼前多了一双黑色鞋子，这人是应该坐下了。 “哗……哗……哗……” 倒茶的声音。 云巧尽量调整呼吸，不让对方听到。 “嗖——” “主子，宫里来报，南疆战事吃紧，六皇子请命出征。” 轩辕晔喝茶的动作顿住，随后幽幽地道： “谁给递的话？” “回主子，据说是太子。” “太子？”轩辕晔微眯着眼睛，清冷的说，“给三皇子送信吧，看他们俩谁能争过谁。” “是！” “等等——” “主子请吩咐。” 轩辕晔把茶杯放下，转身道： “云霁那一小帮，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云霁现在被镇南侯亲自带在身边，据说镇南侯有意培养他。” “呵呵……”轩辕晔轻笑。 手指有规律的轻敲桌面，说： “我记得镇南侯有个嫡女，对吧。” “属下不知。” “去查一查，看看多大了，人品如何。” “是。” 二人对话到此结束，屋子里回归了安静。 轩辕晔刚要起身，小叶子从外间窜进来了。 刚才鬼卫离开没关门，可让它抓到了空档。 “坐下——” 突然呵斥，给桌下的云巧，都惊了一跳。 “什么毛病？没规矩。” “啊呜……啊呜……啊呜……” 小叶子不停的蹭着他。 毛茸茸的爪子，不停地碰着桌布。 轩辕晔瞅着它的样子，嗤笑着摇头，道： “怎么，桌下有宝？我今儿不发话，我看你敢不敢。” “啊呜……啊呜……啊呜……” 小叶子撒娇，但真的不敢进。 云巧见状，倒是松口气。 这要是进来，她可就暴露了。 轩辕晔耳朵动了两下，狐疑的看着桌子。 等把视线挪回眼巴巴的狗身上后，瞬间了然。 怪不得阿飞陪他巡城，迟迟不回。 原来是有意外惊喜啊！ 邪魅的上扬嘴角，摸着眼前的大白狗，说： “你啊，就是个没良心的。老子没日没夜陪你，你倒好，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啊呜……啊呜……啊呜……” “叫也没用，你主人没良心，你也没良心。奇了怪了，你是我训得，咋还能随她呢？” 桌下的云巧听到这话，气的不行。 “小叶子，我已经决定不让你去了。” “啊呜……啊呜……啊呜……”小叶子不停的蹭着他的腿。 桌下的云巧，终于有些扛不住了。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 “还不出来？等我进去捉你？” 尼玛，知道她在这儿，还故意拖延时间？ “轩辕晔，你个王八蛋，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嘛！” 第335章 云巧，你找死 本以为藏得很好，没想到人家早就发现了。 要不要这么鸡贼。 以后她想给点儿啥惊喜，只怕比登天还难。 烦人，烦人，烦人！ 气呼呼的从桌下爬出来，还没等站起来呢，小叶子一个纵身，又把她扒倒了。 这一次因为腿麻，不仅往后仰，还磕到了凳子腿， “嘶——” 云巧疼的倒抽口凉气，小叶子也察觉闯祸，急忙逃开。 轩辕晔迅速上前，把人抱起后，呵斥那条故作无辜模样的大白狗—— “滚出去——” 小叶子“啊呜……”叫了两声，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里间。 平日轩辕晔不发火，它会放肆点儿。 可现在…… 云巧瞅着小家伙，心软的说： “你吼它干啥！还不都因为你？知道我在下面，还不赶紧把我拽出来。” 抱怨的话里夹杂着撒娇的语气。 轩辕晔情动，迅速把她放在床上，捧着她的脸，吮一下。 “唔——烦人！” 看着她擦拭嘴唇的动作，轩辕晔不爽。 蓦地倾身，俯首吻住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本能的想躲，奈何后背被炙热的大掌托着，无处可逃。 脑袋昏昏沉沉，原本只是腿麻，如今她整个人都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几近缺氧的时候—— “丫头，你快把我折磨疯了。” 耳畔传来厚重的呼吸，夹杂着浓烈情.欲的言语，让云巧左耳那一侧身子，都泛起了小颗粒。 原本她是坐在床上，可这会儿被他压在床上。 虽然他巧妙地避开了她下半.身，可结实的胸膛压她，也有点儿吃不消。 但看着他眼里的隐忍，又舍不得了。 伸手摸着他的脸儿，恬静的说： “我不知道十八是你生辰。如果知道，我早就开始准备了。” “啵——” 轩辕晔在她眉心处亲了一下，道： “傻丫头，我还能怪你？” 云巧甜笑，一双藕臂环住他的脖子，说： “子韧，生辰快乐。” 折腾这么久，子时早就过了。 她成为第一个对他说出嘱咐的姑娘。 轩辕晔眸子深邃，随后浓烈炙热，再次低下了头。 小叶子站在里间门口外，“啊呜……啊呜……”的叫，却不敢进去。 没法子，主人发火太厉害，它有狗心没狗胆。 “好了——” “没好。”轩辕晔不打算放她。 云巧扭头脸冲里，闭着眼睛道： “先说好，一会儿你难受别怪我。” 此话一出，轩辕晔终于不折腾了。 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大口大口喘气。 云巧无语。 都这样了还想疯，也不知道最后谁难受。 不过心里倒是有几分得意。 能让冷静自持的八贤王，这么亢.奋、情不自禁，而且这一面只有她自己能看到。 想想都觉得自豪。 良久，轩辕晔长舒口气，单手拄着头，问： “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就到了。”云巧回答。 “那什么时候出发的？” 柔夷在他脸上摸了摸，说： “大前天早上。” 话落，轩辕晔不悦的蹙眉，面色有些难堪。 “我是特意憋着不来，想子时跟你说一句‘生辰快乐’。” 轩辕晔惊讶，不解的问： “为什么一定要在子时？” “因为我想做第一个给你祝福的人啊！子时是新一天的开始，没人会比我更早，对不？” 看着女孩子灵动的大眼，轩辕晔情不自禁低吟，狠狠把人抱在怀里呢喃： “丫头，你真好。” 云巧笑眯了眼睛，反手抱着他，说： “你对我也很好啊。小叶子被你训得真不错，刚才它都不要我，对我可亲了。” 轩辕晔闻言嗤鼻，扭头看着门外站着的傻狗。 蓦地挥手—— 门关了。 “啊呜……啊呜……啊呜……” 小叶子把门，奈何无果，只能回自己的窝里歇着。 轩辕晔在她脸上浅啄一下，起身脱鞋，说： “睡吧。” “哦。”云巧应下，起来打算下地。 “你干嘛去？” “我回琳岚阁睡觉啊。” “就这睡。” “ 云巧没吱声，但一双潋滟水瞳，却在无声的控诉。 只差没骂一句“流.氓”了。 轩辕晔无奈，叹口气看她，道： “我就那么不被信任？” “你前科不良。”云巧意有所指。 端午订亲那天，他可是……可是…… 现在想想，都觉得难为情。 活了两世，第一次知道男人如果那啥，居然会那么的……硬！ 回神见他迷茫，云巧气的瞪着眼睛，说： “怎么，你忘了？” 见他不吱声，云巧直接坐在他的腿上，提醒： “记起来没？记起来没？” 边说边顿，这下彻底把火跳起来了。 等云巧察觉不对劲儿时，已经被人家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云巧，你找死？！” 五个字不多，但却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 云巧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慌乱的看着他，讨好地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提醒一下你，真的。我……我……” “提醒？！”轩辕晔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说这丫头是不会故意的，谁信？ 可偏偏…… 咬牙切齿的捉着她的手往下带，然后气呼呼的道： “你自己说，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啊。”云巧都快哭了。 她哪经历过这些。 看了不少，可到真事儿上，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啥都不成！ 轩辕晔也不想逼她，崩溃的趴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 说话的同时，捉住她要躲的手。 “……自己挑的火，自己灭。你该庆幸老子有原则，不然这会儿就办了你。” 云巧的俏脸，都能滴出血。 可偏偏，他不松手，她逃不开…… …… …… 终于，轩辕晔长舒口气，满足的窝在她的脖颈处。 云巧委屈的想哭，可看他这般，又忍住了。 “你起来啊，我……我要洗洗。” 软糯的声音，让轩辕晔缓过了神。 拿起床头的帕子给她擦，云巧气的用另一只手拍他，道： “我还没问你呢，这帕子怎么在你这儿？” “什么在我这儿？”轩辕晔纳闷。 云巧指着他手里的帕子。 “这个，这是我第一次学女红做的。后来找不到，怎么在你这儿？” “你问我？” “嘿~你这话咋说的。帕子在你这，我不问你，问谁啊？” 第336章 爷儿不动你 轩辕晔没理她，翻身下地整理衣服，命人备水。 云巧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咋回事儿，用完就不管了？ 这不就是渣男吗？！ 等怀安端水盆进来，轩辕晔拉着云巧，亲自给她洗手。 又是胰子，又是花瓣，还弄什么青酒…… 足足洗了五遍，然后才看着她，道： “刚才委屈你了。” 云巧松口气，轻捶他肩头，抱怨： “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你是渣男，用完就把我弃了呢。” 轩辕晔无语，看着满口胡说八道的女人，内心五火乱窜。 走上前，把人扣在怀里，恶狠狠地说： “想让老子把你弃了？下辈子吧！” 果然，跟直男没法沟通。 她是那个意思吗？是那个意思吗？ 气的跺脚，指着盆里的帕子，转移话题道： “这个你哪儿得的？快老实交代。” 如果还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不气死也得被臊死。 眼瞧着轩辕晔黑着脸走开，云巧步步逼问的道： “问你话呢，你说啊！你哪儿弄得？堂堂八贤王，偷拿小姑娘帕子，羞不羞？” 轩辕晔“猛”地转身，把云巧吓了一跳。 随后就听到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王、大、福！” “啥？！” 轩辕晔气呼呼的坐在床上，说： “我从王大福手里拿的。我还想问你呢，你的帕子不给我，你给他？” “我什么时候给他了。”云巧有些懵。 “那你告诉我，这帕子怎么在他手里呢？” 风水轮流转。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云小巧，如今成了怂小巧。 几步来到他面前，习惯性的侧身坐在他的腿上，道： “你瞎说啥啊！我怎么可能会把帕子给他。这么贴身的物件儿，我连你都不给呢。” “那你告诉我，他怎么会有？” “我……”云巧迷茫。 见他面色不好，娇弱的靠在他的肩头，道： “你别急嘛，听我慢慢说？” “你讲。” “我这帕子去年开春种地丢了。当时二哥还跟我一起去找了呢，不过没找到。我哪儿知道被他捡了。他捡了为啥不还我？”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云巧摇头。 轩辕晔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长叹口气，说： “咋不笨死你呢！” “哎，你咋还人身攻击？” 轩辕晔懒得计较这个问题，帮她把鞋子脱掉，伸手就要脱外裳。 云巧这下慌了。 抓紧他的手，问； “你干啥？” “睡觉！”轩辕晔说完，打个哈欠。 不由分说的把她外裳脱下，将人塞进床里，道： “放心，没成亲之前，爷儿不动你。” 说着，三两下把自己脱得就剩下中衣。 左胸口那里，还绣着一个“巧”字。 将被子给他们俩一起盖上，直接把欲躲的小姑娘抓到了怀里。 “别动，睡觉！” 云巧背对着他。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后脖颈的呼吸，却感受的淋漓尽致。 她习惯骑着被子、抱着枕头睡。 可被人家当成抱枕睡觉，还是第一次。 想要拒绝，可想到手帕的事儿，还是作罢。 放松的往他怀里靠了下，闭上眼睛。 本以为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轩辕晔听着均匀的呼吸，嘴角上扬，也闭上了眼睛…… …… 转天一早，王府上下开始了新的一天忙碌。 扫廊道，扫院子，修剪花枝…… 如此忙碌，唯独主院，没有一个人敢接近。 大家仿佛被告知一般，走路都尽量绕开。 安静的氛围，让主屋内的云巧，睡得畅快无比。 生物钟极准的轩辕晔，早就醒来。 已经看她好久了。 哪怕肚子已经叫嚣，也不舍得离开。 好不容易来的，下次什么时候过来还不清楚，真是太难了。 感觉他们就像牛.郎织女，人家还有个期限见面。 可他们俩，见了这次、下次什么时候不清楚。 “唔……” 云巧糯糯的发出声响，让轩辕晔嘴角上扬。 等她睁开眼睛，男人在她唇角亲了一下，道： “醒了。” 云巧混沌的意识终于清醒。 看着放大的俊颜，忙捂着自己的嘴，戒备说： “我没漱口，你别亲。” “呵呵……哈哈哈……”轩辕晔爽朗笑出声。 把她的手取下，浅啄唇瓣，道： “快起来，我饿了。你不是说要给我过生辰？” 轩辕晔起身掀开幔帐，屋子已经大亮了。 云巧看着幔帐，惊讶的道： “这是什么做的，好神奇。” 没等轩辕晔回答呢，云巧急忙穿衣服—— “我靠，快中午了啊。” 巳时二刻，再睡会儿，人家的生辰都得睡过去。 跌跌撞撞下地，外间的小叶子已经不见了。 “哎，小叶子呢？” “怀安领出去了。圈它到现在，你就甭睡了。”轩辕晔边说边系腰带。 屋门推开，怀安端水进来。 云巧见是他，问： “小叶子呢？” “回姑娘的话，小叶子在池塘边玩呢。” “哦。”云巧点头，弯腰洗漱。 还是昨天的那个盆，想到昨天夜半要水，她就尴尬。 活了两世，第一次居然替男人解决问题。 而且还是…… 掬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赶紧洗脸。 不能想，不能想，太丢人。 洗漱干净，轩辕晔把她带进里间。 不知道哪儿变出来的脂膏，递给她。 “擦吧。” 云巧笑眯眯的接过来，对着铜镜擦脸。 淡淡的茉莉香。 很好闻，不油腻，夏天用最好。 “哪儿买的？感觉比我在秦兰阁买的要好。” “这边有间铺子，因为靠水路，从南面运货很方便。等明儿我带你出去转转。” 明儿？ 云巧纳闷，不解的看着他，道： “为什么不是今天？” 轩辕晔伸手，霸气的把人揽到跟前。 “因为今天你属于我，只属于我。” 云巧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本来她打算晚上的饭，找大哥一起过来呢。 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娇羞的踮起脚尖，十分配合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转身就跑。 怀安正好端水进来，如果不是躲得及时，这一盆水都得倒在云巧身上。 轩辕晔心情大好。洗漱后看着怀安，说： “今儿不用你伺候了。把小叶子带远点儿。还有，让管家跟钟大人说一下。就说本王今日有事，不去赴宴了。” “是，王爷。”怀安说完，转身出去。 轩辕晔重新换身衣服，神清气爽的出了屋子…… 第337章 你疼你男人吗 小厨房内，云巧带着两个厨娘忙活。 厨娘打下手，其余的全部由她一个人来做。 庆生嘛，总要有诚意才行。 不得不说，贤王府的小厨房，就是不一样。 高大上都是次要，主要是食材。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螃蟹，虾爬子，一桶一桶的。 锅里煮两个鸡蛋，又把和好的面擀成面条。 王婆子见她如此熟练，笑着道： “云姑娘在家也经常做饭吗？” 云巧颔首，没有抬头的说： “自农家长大的孩子，哪有不会做饭的。对了，我大哥平日来吗？” “姑娘的大哥是……” “云雷。” “啊，是云公子啊。”王婆子恍然大悟。 一旁的李婆子，把剁好的肉沫放进盆里，说： “云公子就在这边呆了三天。听说是在府尹大人那边住，方便念书。” “哦。”云巧颔首，拿着菜刀切面条。 说到底，穿越之后她的厨艺、刀功都见长。 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她都能搞定。 王婆子瞅着细细的面条，不住颔首，道： “云姑娘是真的贤惠。还以为姑娘不会做饭呢。” 云巧笑了下，没有应声。 水开、下面条。 煮熟、捞出、过凉水。 把李婆子剁好的肉沫、青椒炒熟，在放一碗农家酱，登时香味就出来了。 “云姑娘，切些黄瓜丝如何？” “好。”云巧点头。 把炸好的酱盛出，撒上小葱花点缀，自己都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这顿早午饭，吃的比较随意。 等婆子把东西端走，云巧在厨房翻腾了一下。 见有铜锅，登时笑眯了眼睛。 螃蟹、虾爬子、肉…… 妥妥的一顿火锅啊！ 决定好晚上的，这才从小厨房出来。 先回琳琅阁换了身衣服。 做饭什么都好说，就是这一身油腻子味难接受。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主院，轩辕晔已经在等她了。 二人面对面坐着，云巧挑好面条，给他放好黄瓜丝、肉酱，说： “记得先把鸡蛋吃掉。” “好。” 轩辕晔应下，拿起鸡蛋，沿着碗沿儿轻轻磕打。 滑溜溜的鸡蛋捏在手，在肉酱里沾了沾，送进嘴里吃一小口。 云巧见状，笑眯了眼睛，问： “咸不？” 轩辕晔咽下嘴里的东西，回答： “酱若是不咸，还怎么吃？配着鸡蛋刚刚好。” 看着低头吃面条的姑娘，轩辕晔轻叹口气，说： “记得小时候过生辰，母妃总是逼着我们吃鸡蛋。后来上了战场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就比如这颗鸡蛋，在军营最难的时候，想吃根本就是奢望。” 说完，把剩下的鸡蛋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云巧吃面的动作顿住，嘴角蘸了酱汁。 轩辕晔自然的用指腹给她擦去，然后送进自己的嘴里。 两个人之间不用说太多的话，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矣。 云巧吃了一碗面条便饱了。 知道他饭量大，特意多做了些。 三碗面条，两个鸡蛋，最后仍旧喝半碗面汤。 云巧瞅着接地气儿的男人，欣慰的道： “幸亏你是在自己家。若是去了京城，被京里人看到你这般吃相，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你认为我会在意？” “你是不在意啊。”云巧摇头，“不过我听了肯定不爽，应该会怼他们。” 看着真实表达想法的姑娘，轩辕晔轻笑出声。 站起身，满足的伸了个懒腰，说： “走，我带你逛逛。” 云巧点头，起身来到跟前，自然的挽着他的胳膊。 两个人从主院出去，沿着廊道一路慢走。 府内的下人看到，有惊讶的，有无视的，还有小声嘀咕的。 人嘛，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我昨天在桌子下面，听到你跟鬼卫说话了。你让鬼卫去查镇南侯嫡女，为什么？” 轩辕晔看着她满眼期待的样子，道： “你没猜到？” “我只是不敢确定。”云巧耸肩，“毕竟我哥的出身一般，咋能配上镇南侯府的嫡女。” 轩辕晔笑着摇头，丝毫不在意的说： “什么出身都只是暂时。你又不是不清楚。” “你信里说要去南疆，真去吗？” “等信儿。”轩辕晔说完，拉着她进了凉亭。 这会儿太阳太大，唯有亭子里比较凉快。 云巧挨着他坐，看着远处的荷塘，说： “我三哥就交给你了。媳妇儿啥的，要求不高，只要温柔、知道疼男人就行。” 轩辕晔看着爱操心的姑娘，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道： “那你疼你男人吗？” 云巧闻言脸红。 瞅着动不动就撩欠的男人，翻个白眼，说： “我不疼你昨天晚上能那样？要是我被我三个哥哥知道，有你好看的。” 抱怨的话让轩辕晔情动。 伸手把人拽到怀里，紧紧箍着她的腰身，说： “妖精——” 云巧满意的笑了。 跟他十指相扣，惬意的道： “我来的时候碰到李杲了。落枫跟你说了吗？” 察觉到他周遭犯冷，忙不迭道： “别这样，什么事儿都没有。不然，你以为我会跟你说？落枫没告诉你，应该是没来得及。毕竟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咱俩一直都在一起。” 轩辕晔长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抛开李杲的执拗，他那天找我，就只是在强调他没有贩卖人口。我听落枫说，你们都知道了，他还找过你？” 轩辕晔点头，面色阴沉的道： “无非就是为自己的疏忽找借口。不提他了，跟我说说你的重举。那个鸡爪……怎么做的？晚上能吃到吗？” 见他真的是不想提，云巧倒也没坚持。 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 “我可不会。不过我能告诉你的厨娘，让她们炒行不？” “可以的。”轩辕晔说着，拉着她的手又道，“这么柔嫩的手，我可舍不得让它做饭。” “少来，你早上没吃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轩辕晔爽朗的笑出声，伏在她的唇上浅啄。 暗处的鬼卫见状，纷纷无奈。 主子自打云姑娘来，不是亲就是笑，跟以前真是判若两人啊！ “好了，还在外面呢。”云巧呼吸略显厚重。 轩辕晔抱紧了她。看着不远处摇曳的花朵，喃喃说道： “丫头，这次你多陪陪我，好吗？” 第338章 守宫砂 云巧闻言蹙眉，看着他问： “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轩辕晔摇头，“我能有什么事儿。” 见她仍旧一脸怀里，轻声解释： “上了这么多年战场，你认为我会有事儿？不可能的，放心。” 说完，漾出一抹笑容，可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在一起时间不短，云巧岂能看不出来？ 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眉头深锁，紧张的追问： “此去南疆，是不是有危险？” “不是。”轩辕晔摇头，“真的没事儿。刚才我说的，你没听进去？” 越躲，越有事儿。 云巧面色严肃，不容抗拒的道： “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生气了。我跟你讲，你生辰是大日子，你希望咱俩闹别扭过一天？” 说的煞有其事，仿佛他不配合，下一秒就要生气一般。 轩辕晔领教过她的脾气。 无奈的用下巴抵着她的肩头，苦笑道： “我不会骗你，如果不想你知道，我直接不说就是了。” “到底如何，你跟我说嘛。”云巧着急。 没想到语气中竟然带了些许撒娇。 艾玛，她不是御姐的路线吗？ 这撒娇的音儿，是谁的？ 轩辕晔深吸口气，搂紧她的腰身，道： “此去南疆，没有危险。直视……没一年回不来。” 话说到这，明显能感受到她松气的举动。 这个没良心的啊！ “一年时间，你在北、我在南，你说咱们怎么过？互传书信都不容易。” 呃…… 云巧蹙眉，一言不发。 “如果是以前，我自然没什么可怕。驻守带兵、巡城策马，我觉得那样潇洒、惬意。可跟你在一起后，夜半时分，脑子里都是你。” “一年啊，我竟然不想去、想退缩。以前总听什么‘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个时候觉得胡说八道，可是现在……呵呵！” 一声轻笑，包含了太多，也让云巧明白了他的心意。 这人平日刚毅，可一旦跟她在一起，就柔情似水。 没想到她羡慕的那种爱情，真的就发生在了自己身边。 轩辕晔说完舒服了。 长叹口气，搂紧她的腰身，道： “所以，多陪陪我，别那么早回去。你哥来年开春进京，我都安排好了。如果顺利，留在京城，等我从南疆班师回朝，我们就能成事。” 成事？ 又缩减了一年！ 云巧警惕的看着他，轻声道： “子韧，你别加快脚步，咱们慢慢来、稳扎稳打。你这样……我，我虚。” 翻陈年旧案，本来就不轻松。 若是准备仓促没有成功，那后果可就是…… “傻丫头。” 轩辕晔吮了她唇瓣一下，道： “虚什么。都准备十五年了！放心吧，有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如今就看你大哥。只要他争气，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见云巧还是一脸戒备，捏了捏她的纤腰，又道： “安心陪我，中元节我跟你一起回？” 中元节？ 云巧瞪大了眼睛，不住的摇头。 “你别闹了。我若是中元节回去，我娘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你要是跟我一起去，说不准还扒你的。” 见她满口拒绝，轩辕晔崩溃的窝进她的脖颈，抱怨道： “都定亲了，还要怎样。我当时就说要官媒上门，是伯母不让的好不好！” 云巧听着满满的抱怨，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轻抚他的后背，一下一下。 “子韧，有句话叫‘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陪你到月底，可以吗？月初我哥回去报名，我跟他一起走。你不知道，我临来之前，我娘千叮咛万嘱咐，就怕我把你给……” 声音戛然而止，轩辕晔“猛”地抬头。 看着她捂嘴的样子，眉头紧锁。 “噗嗤——” 周遭的安静，最后被轩辕晔轻笑给打破。 “伯母怕你把我怎么了？她是不是说反了？” 意有所指的捏了她的腰身，不疼，但却很痒。 云巧气呼呼的拍开他的爪子，道： “我也觉得我娘说反了。可她就是那么说的！” 想想当日，她就生气。 她是女孩子，再离经叛道，也不可能把人睡了。 哎，真是亲娘啊！ 轩辕晔握着她的手，微眯着眼睛，说： “丫头，如果我让人给你点守宫砂，你娘能不能让你多待一阵子？” “啊？什么东西？” “守宫砂！”轩辕晔重复。 云巧原本迷茫的样子，终于瞪大了眼睛。 乖乖，电视里演的东西，还真存在？ “我想过了。伯母不放心你出来，不过是担心我欺负了你。只要你点守宫砂，我再修书一封告诉她去南疆的事儿，相信她会同意你多留些时日。” 为了能多留她些日子，他也算无所不用其极。 云巧没吱声，仔细琢磨他的话，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如果看小说，这样的桥段，她会吐槽一句男主很自私。 但真正知晓感情之后方知，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是不可能这么自私。 而且这样的自私，让她……很满足。 轻柔的靠在他的怀里，点头答应了。 分开一年，说实话，她也虚。 如果能做到不联系也很潇洒，那就是没感情，她可做不来。 事情既然定了，轩辕五爷是个行动派的，立刻着人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本该给生辰礼的云巧，竟然喜提守宫砂一枚。 看着右臂上方的猩红，本以为会很疼，其实不然。 就刚扎的时候有些难受，后来便没什么感觉。 伸手摸了下，平平的，连鼓包都没有。 不得不说，老祖宗的脑子是真好使。 嬷嬷行礼出去，轩辕晔坐在桌前写信。 云巧乖乖陪在一旁，看着他字里行间的苦闷，没想到这货为了“利益”，竟然卖惨。 看看那言辞切切的内容，哎呀呀，真是跌份儿。 一页半纸写完，轩辕晔吹干、装好。 让鬼卫拿走，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道： “如此，安心了？中元节跟我一起回去，然后你跟我给父兄上坟，正式把你介绍给他们。” 云巧听到这话点点头，小手扣着他的腰带，道： “那说好了，如果回去我娘发火，你可得帮我。” “放心，自然。”轩辕晔颔首，把人紧紧搂住。 难得的静谧，被小叶子扒门打断了。 云巧坐直身子，说： “我去准备晚饭，你处理公文。” 第339章 打煸炉 云巧从屋子出来，没有去小厨房，而是去前院找落枫。 管家闻言拱手，摇头，道： “回姑娘的话，枫爷还没有回来。” 还没回来？ 云巧蹙眉，不解的道， “从早上都现在，一直都没有吗？” “是。”管家说完，又道，“姑娘若是着急，小人去铺子看看。” “那倒不用。”云巧摇头。 人家份内的事儿也不少，不能那么没有眼力见。 “落枫哥回来告诉他，就说我在小厨房等他。” “是。” 云巧得到回应，这才急匆匆的钻进了小厨房。 厨房内，仍旧是王婆子跟李婆子在。 见她过来，纷纷行礼、问安。 云巧本以为会尴尬，可看人家的反应，貌似根本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把铜锅啥的拿出来，李婆子直接把锅抱走，刷了。 王婆子给她打下手，不用吩咐，先把葱姜蒜该剥的剥，该切的切。 云巧看着自己，又看了看食材，撸起袖子开干！ 有些东西，她不会。但不会不代表不琢磨。 只要能琢磨、敢动手，就没有不成的。 至于好不好吃，只要掌握咸淡，知道去腥，就不可能成为黑暗料理。 整鸡剁开焯水，洗净后加入葱姜蒜等佐料炖。 不放盐，就那么炖。 李婆子刷锅回来，放在灶台边，说： “姑娘，晚上要打煸炉吗？” “对。”云巧点头，指着冒气的大锅，说，“里面吊的鸡汤，晚上打煸炉最好。” 正说着，王婆子把一碗挂好的鱼蓉拿过来，道： “姑娘，您看看，这样可以不？” 云巧瞅着白花花的鱼肉，不住的点头。 深吸口气，说： “我想做鱼丸，就像炸丸子那样，但是要水煮，嬷嬷会吗？” “会啊，这咋不会！”王婆子笑着回答。 把姜蒜末泡水，边做边说： “姑娘早说做鱼蛋，我早就弄了。要不要虾蛋，我也会的。” “好啊好啊。”云巧笑着点头。 她不会不要紧，天降神兵，啦啦啦，美！ 三个人就在厨房里准备吃火锅的食材。 足足准备了一下午。 等差不多收尾时，天色也渐暗了。 云巧第n次从厨房出来，看着怀安问： “落枫哥还没回来吗？” “没有。”怀安摇头。 云巧瞅着天色，抿唇着道： “你去看看，如果……” 话没说完，就看到落枫拎着食盒往这边走。 云巧拔腿就跑，到跟前把食盒接过来，问： “咋这么久。他们做槽子糕不是很快嘛？” 落枫摇头，解释着到： “做不需要时间，可模子没有，费工夫了。你快打开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云巧进了厨房，迅速打开食盒。 六寸圆形的糕点映入眼帘。 放了牛乳，味儿还挺香。 “哎呀，这槽子糕咋是圆的？” “第一次见，真稀罕。” 两个婆子的样子，让云巧笑眯了眼睛。 扭头冲着外面的怀安，说： “摆饭吧。就摆在湖边的凉亭内。” 话落，两个婆子异口同声的“啊”了一下。 “怎，怎么了？” “姑娘，还是在屋里吧。天热，夜晚湖边蚊子可多了。” “是啊姑娘，这细皮嫩.肉的，被咬一口，不值当。” 云巧听到这话，笑着说： “让人先去湖边熏艾。熏过艾草，蚊子就不来了。” 落枫见她心意已决，转身带着怀安走了。 云巧把槽子糕拿出来，从中间分开，然后抹上下午熬得桃酱。 槽子糕做的不错，虽然没吃，可奶甜香扑鼻。 等回家时买一些，给母亲跟婉柔姐。 把切好的水果装点在最上面，花花绿绿，特别好看。 王婆子见了，感慨的道： “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槽子糕。姑娘手可真巧。” “是啊，以后等我小孙子过生辰，我也给他这么做。” 云巧闻言，不禁感慨。 如果有奶油就好了，她可以把生日蛋糕的做法，发扬光大。 那样一来，也算是开创者吧，想想都觉得刺激。 当然，也就只是想想。 槽子糕妆点好，怀安他们进来开始端菜端饭。 云巧见落枫站在门口，走过去，小声说： “我们俩吃饭，等吃差不多了，我就借口回来取。到时候你看着点儿，五爷那边只要吹灭蜡烛，就让人把嗞犁花放了，别耽误功夫。” 落枫瞅着她跃跃欲试的样，重重点头，道： “放心，我一定照你说的去做。” 云巧看着天色，还早。 趁这功夫回去洗澡，正好。 “王嬷嬷，我回去一趟。一炷香后你请五爷过去。” “好的，云姑娘去吧。” 云巧冲落枫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婆子等人继续忙活，等端菜去了湖边，到处都是艾草的味道。 不算太呛，但也不好闻。 “咕嘟……咕嘟……”的汤头，香味浓郁。 把托盘里的最后一道羊肉摆好，趁着人没来，轻声地说： “哎，这过生辰过到这个份儿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可不咋地。”王婆子撇嘴，“不说旁的，就是那个槽子糕，真花心思。” “还有晨起的手擀面呢。”李嬷嬷补充。 二人互看一眼，王嬷嬷叹口气，道： “我还以为王爷日后找的，肯定不顺心。如今看来不会的，这小王妃是真疼咱们王爷。” “你也觉得好？” “难道你不觉得？” 李婆子闻言摇头，轻叹口气，说： “咋能不觉得。咱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自打老王爷跟几个少爷没了，王爷就一个扛着，谁也不说。王妃让咱们过来，不就是想好好替他照顾王爷的起居？” “是啊。”王婆子附和。 “这日后若是成了亲，只怕就没咱们啥事儿了。” “那我也高兴。”王婆子挑眉，脸上有些得意，“云姑娘一看就是勤俭持家的孩子，比那些大家闺秀好多了。” 李婆子笑着颔首，二人边说便离开了凉亭。 阿飞从暗处现身出来，瞅着琳岚阁的方向，嘴角上扬。 就说云姑娘会被大家接受，果然他想的没错。 快走一步去到假山后面，几个鬼卫正在闲扯聊天。 见阿飞过来，纷纷起身，抱拳拱手。 一个阿飞，一个落枫，一个阿荣，他们都怕。 阿达虽然也怕，不过达爷平日嬉皮笑脸，大家还能开开玩笑。 “飞爷。” 众人异口同声，阿飞面无表情…… 第340章 轩辕晔的童年 在众人面前走了一遭，沉稳说道： “都警惕着点儿，要是误了今天的事儿，小心你们全都挨罚。” “是！”几人异口同声，再次归置嗞犁花。 都不知道摆了几遍，可阿飞在这儿，他们不能闲着，容易挨呲儿。 阿飞瞅着没事找事做的几个人，缓缓摇头，道： “十六去厨房盯着，只要云姑娘动了槽子糕，立马过来禀报。” “是。” “十五去凉亭外候着，只要主子吹灭了蜡烛，立刻报信。” “是。” “十三……” 阿飞详细的分派每个人任务。 有任务的走了，没任务的，继续摆弄嗞犁花。 落枫走过来，看着一切，笑了。 一直都知道阿飞严厉，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假。 等他走过来跟前，挑眉说： “明日我就回去了。云姑娘在这边会一直呆到中元节前，你派俩魂卫跟着。”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让孽魂跟魅魂陪着。” 落枫听到这两个名字，无语的翻个白眼，道： “你敢派，就准备好去北苑城养猪。” “啊？” “这俩你也敢？”落枫叹口气，瞅着傻乎乎的阿飞道，“这俩一个比一个能作。再加上云姑娘，你确定他们仨不把王府房梁掀了？” 阿飞听到这话，不在意的道： “应该不会，你太小心了。不管怎么样，主子会在府中的。” 落枫本想劝劝，可见他这般，耸耸肩不说话了。 反正到时候养猪的不是他，不说了…… …… 云巧沐浴好，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 女为悦己者容。 今儿是他生日，怎么都不能马虎。 上了点淡妆，然后把头发隆起，挽个发髻别簪，其余什么都不装饰。 越简单不繁琐，越好看。 换上一身水粉色的月华锦，对着铜镜照了照，满足的点头。 都说胖子是潜力股，这话不假。 原主跟她是一样的面容，当初那么胖，如今瘦下来，绝对辣妹一个。 自恋的对着铜镜照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 推开屋门，没想到轩辕晔已经等在那里了。 小姑娘笑眯了眼睛，主动挽着他的胳膊，说： “来接我的？” 轩辕晔没吱声，抽出胳膊揽住她的腰，直奔凉亭。 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过来做什么。 离老远就看凉亭四周挂了灯笼。 石桌上的铜锅，“咕嘟……咕嘟……”翻开。 看着精致的餐食，轩辕晔情动的把人抱在怀里，说： “丫头，这是我自从上战场后，过得第一个正经生辰。” 云巧闻言，在他怀里仰头，促狭的问： “以前过得都不正经？” “噗嗤——” 轩辕晔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就是有这能耐，会把他心里的那点子忧伤，瞬间赶走。 捧着她的脸，狠狠一嘬，说： “以前根本顾不上，等想起来时就忘了。” 云巧听到这话有些心疼。 拉着他的手，说： “吃饭吧。”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云巧拿起筷子，夹了牛肉涮锅。 蘸料是她调的，喷香的麻酱里，加了辣椒、韭菜花、葱花、糖、醋等佐料。 没有豆腐乳，如果有的话放里点儿，会更好吃。 把烫熟的牛肉夹给他，说： “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轩辕晔很配合，把裹满蘸料的牛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香嫩的牛肉配上酸甜辣的蘸料，真的很不错。 “好吃！比在王府跟母妃打煸炉时，还要好吃。” 云巧笑眯了眼睛，把鱼丸、虾丸都放进去，说： “我今儿才知道，你的小厨房可真不一般。” “怎么说？” “什么都有啊。”云巧回答，“水里的、天上的、地上的，应有尽有。就你一个主子，弄那么多，是不是有点儿浪费？” 轩辕晔笑着夹了肉，一边蘸料一边说： “这不是你来了吗？你不来，我就不让他们备了。” 呃…… 原来还是她的缘故呢。 云巧心里莫名高兴，把飘起来的丸子舀出，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去南疆……” “丫头，我过生辰，我们能不能不说旁的事情？” 被打断话的云巧，看着面色认真的男人，点点头。 的确，人家过生辰，本该高兴。 说那些扫兴的话，不应该。 想到这儿，云巧耸耸肩，道： “那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儿？” “我的？” “对。”云巧颔首，补充道，“说你小时候的事儿。例如你跟你四个哥哥淘气的，好不好？” “真想听？” “当然想啊。”云巧再次点头，“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尤其是你的兄嫂们的故事，我更想知道。” 轩辕晔听到这话，笑眯了眼睛，缓缓开口。 云巧听得认真。 尤其他的嗓音本就低沉，说他童年的趣事时，还有些许幸福。 那个感觉，真的太棒了。 忘记在哪看到的话，讲的是： 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轩辕晔应该就属于前者吧。 不然父兄战死，这么大的打击。他非但没有崩溃、堕落，反而挑起家中大梁、顶门立户。 “……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我跟三哥特别怕大哥。尤其是大嫂。她一哭，我们俩就遭殃，大哥特别宠她。” 云巧笑眯了眼睛，眼泪瞬间滑落。 她也不知道是笑哭的，还是听他的过去，难受哭的。 反正眼泪滑落腮边，急忙用手擦拭，说： “有机会，我真想看看你的几个嫂子。三夫人看到了，大夫人……我还挺有兴趣的。” 轩辕晔用指腹给她揩泪，点点头，道： “放心，有的是机会。等我回去就把你接过去，你们好好相处。” “我为什么要好好相处？”云巧明知故问。 倔强的夹吃食送进嘴里，嘟囔着道： “我就是我，不迁就谁。” 看着嘴硬的妮子，轩辕晔并不在意。 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看着万里晴空，道： “你的性格很好，三嫂特别喜欢。走之前还特意嘱咐我，让我赶紧把你拿下。” “拿下？”云巧惊讶，“你，你三嫂说话这么生猛吗？” 轩辕晔笑着点点头，道： “是啊，很生猛。不过她跟三哥比，就差了许多。我三哥比她强势，拿住了她。若是早些年遇到你，你就能看到了。三嫂平日威风凌厉，遇到三哥就是耗子见猫，特别逗。” 第341章 共同负责 说到这儿，轩辕晔顿了一下。 “还有父王。每次见到我们五个人，都是板着脸。可母妃一出现，立刻变脸，乖顺的跟猫儿似的。我们背后都叫父王纸老虎。” 云巧给他倒了杯酒，抿唇说： “你们这称呼老王爷，老王爷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轩辕晔耸肩。 把酒杯喝尽之后，又道： “记得有一次我跟三哥喝酒。喝的两个人都飘了，正好父王过来。我先叫的‘纸老虎’，三哥还在旁边拍手。等第二天酒醒，我们哥俩挨了三十下家法，半个月都没缓过来。呵呵……” 回忆过去的喜悦，让他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云巧听着却不觉得轻松，反而很心酸。 “你跟你三哥的感情，是不是最好？” 他说的所有趣事，永远都有他三哥。 轩辕晔眸中略显哀伤，强忍着鼻酸点点头，道： “出事那天，本来三哥是不用去。可他临时把我替下来。我活了，他走了。” 云巧终于受不了了。 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人搂在怀里。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泪直流。 她能想象这一年多他的煎熬，真的能理解。 尤其是在年前面对他三嫂，各种滋味，岂是常人能够理解？ 腰身皱紧，怀里的男人肩膀抽搐。 云巧见状除了把他紧紧搂住，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承受了太多，能有一天这么放纵的发泄，很好。 而且，只是当她的面而已。 柔夷摩挲着他的后背，轻声说： “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几个嫂子相处，好好孝敬王妃。她们男人付出的，我都会跟你一起报答。一家人只要心齐，没有什么做不了的。” 话落，腰身再次被勒，云巧泪如雨下。 暗处的鬼卫，全都撤离。 每一个人，面色凝重，心情沉重。 过了好一会儿，轩辕晔终于发泄好了。 长叹口气坐直身子，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这么久了，居然在你面前发泄，你得为我负责了。” 云巧掏出帕子，给自己擦了擦眼睛，说： “你还把我惹哭了呢，你咋不说给我负责？” 轩辕晔捏了下她的脸颊，道： “我们共同负责。” 云巧笑着点头，把煮熟的螃蟹捞出，趁热剥开。 轩辕晔见她这般，大手直接夺来。 等剥好后喂给她—— “我是给你的。王嬷嬷说你喜欢吃这个。” 轩辕晔笑着点头，道： “你吃，我自己再剥。” 云巧接过螃蟹，吃下满满的黄，那个满足感溢于言表。 解决掉一个螃蟹，云巧起身借口尿遁就跑了。 轩辕晔继续剥螃蟹，动作行云流水，特别养眼。 只可惜云巧光顾着取蛋糕，错过了。 等她再次回来，手里端了个圆盘，上面点着蜡烛，很是新颖。 轩辕晔放下手里的螃蟹，眼瞧着她走到跟前，问： “这是……” “闭上眼睛许个愿望，然后把蜡烛吹灭。” 轩辕晔觉得荒谬，可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还是照做了。 在他闭眼睛的时候，云巧也默默许愿。 ——愿我的丫头，平安快乐。 ——愿子韧日后，幸福绵长。 轩辕晔睁眼、吹灭蜡烛—— “砰——啪——” “砰砰——啪——” 东面的星空下，嗞犁花开。 云巧把蛋糕放在石桌上，拉着轩辕晔来到外面，主动搂着他的腰，说： “好看吗？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生辰礼。时间太仓促，我没法子给你做东西，只能这么粗俗了。” 轩辕晔把人搂在怀里，看着一朵一朵炸开的嗞犁花，笑着道： “如果这是粗俗，那再精致的东西，我也觉得很粗俗。” 最重要的是那份心。 为了给他过生辰，连夜赶路的心； 为了给他过生辰，卡着子时说祝福的情； 为了给他过生辰，精心安排一切的意； 为了给他过生辰……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把人紧紧搂在怀里，道： “这个生辰，你花费不少啊。” “也没有很多。”云巧摇头。 把准备好的络子拿出来，扣在他腰间挂的玉佩上，说： “顶多就是花十两银子买嗞犁花。其他的，可都是你府上的东西。” “十两银子？”轩辕晔蹙眉，好笑的看着她道，“你这些嗞犁花，没有五十两根本下不来。” “不可能！”云巧摇头。 略有些得意的看着他，道： “我特意让落枫哥买的。就是因为买这个，才引起了阿飞的主意。我当时怕死了，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轩辕晔听到这话，心中了然。 见她一脸高兴的样子，实在不忍告诉她真相。 伸手捧着她的脸，轻轻说了句“谢谢”，然后附着她的唇，温柔的亲吻。 星空下映照着亲吻的二人。 俊男，美女， 虫鸣，蝉叫。 轩辕五爷二十岁的生辰，过得比以前任何一个生辰，都要满足。 只不过这个满足，只持续回房休息之前—— “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云巧撇嘴，指着琳岚阁方向，道，“我不能老跟你在一个床上睡啊。我得回去，咱俩到底没成亲。” “你昨天也是跟老子一起睡的。” “那能一样嘛，昨天那个情况，我走你也不能干啊！” “那今儿你走、我就干了？” 轩辕晔寸步不让，云巧也有原则。 二人僵持，就跟爆竹一样，有一点火星立马就燃。 云巧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 轻叹口气，伸手拽着他的衣袖，微微扯动，道： “别这样嘛，我就回去睡觉，白天还是会过来的。” “不行！” “子韧……” “就是不行。”轩辕晔说完，伸手把人扣在怀里。 不由分说的带回主屋，将人压在门板上，道： “明天开始，白天我处理公务，只有晚上有功夫。你晚上再回琳岚阁，我留你在这作甚？” “那你的意思是，留我陪你睡觉？” “也可以这么理解。” “你——” 云巧瞅着无耻行径的轩辕晔，狠狠拍了一巴掌，道： “好歹你是王爷，咋能这么盲流？” “你说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你不能走。” 云巧彻底败了。 败给这个不好说话又生硬的直男手里。 撸起衣袖，上面猩红的守宫砂赫然醒目…… 第342章 自作自受 “你确定你搂我睡觉，什么都不会做？你看看这个，今儿才点，你不会想把它去掉吧。” 轩辕晔轻笑，刮了她鼻梁一记，道： “傻丫头，有了昨夜的经历，你认为我还会放了你？” 云巧听到意有所指的话，瞬间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抗议： “我……我不可能再给你那么做了。你这个……色痞！” 轩辕晔没理她，俯首堵住抱怨的唇，上下其手。 吃不得还不能碰吗？ 只要不触动原则、底线，他这般做法，应该也是被允许的。 一番心里安慰，将人打横着抱起，直奔里间的拔步床。 好生折腾，云巧缓神之后，只听到耳畔厚重的呼吸。 撇嘴说了句“活该”，翻个白眼。 明明就没什么自制力，还非得折腾。 “我就跟你说，我回琳岚阁睡觉，是为了你好，偏不听。” “那老子也乐意。”轩辕晔嘟囔完，紧紧抱着她。 云巧无语，闭目养神，爱咋咋地。 经过这两天的时间，她相信这人不会动她。 反正难受的不是她，他愿意找虐，她不拦着。 越想脑子越沉，忙了一天，终于睡着了说。 等轩辕晔发现时，怀里的小姑娘，早就已经过了二道岭，拽都拽不回来。 黑暗中看着她不设防的小脸儿，轩辕晔满足的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 今天这个生辰，是这么多年来，他过得最好的一个。 相信日后，她仍旧会如此。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侧身挨着躺下，外面有了声响。 无奈又得小心翼翼爬起，把薄被给她搭上，蹑手蹑脚的出去。 落枫正等在门口，见人出来，拱手： “主子。” 轩辕晔没吱声，直接带人去了书房。 进到书房内，落枫道： “主子，雷翊衍那边失联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轩辕晔，等到这话立刻变脸—— “你说什么？” “回主子，雷翊衍失联了。嘎达公子的牧场被人毁了一部分，据说牛羊损失惨重。魂卫那边觉得是太子的手笔。” 轩辕晔听到这话微眯眼睛，牙根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终于，他终于动手了。 “北苑县跟平阳县的需求，可还够？” “北苑县未来一个月够，平阳县还没有得到回答。”落枫说到这儿，抿唇又道，“依属下拙见，平阳县不够。” 轩辕晔长舒口气，冷笑着道： “看起来他们，还是不死心啊。” 落枫闻言，不解的抬头—— “主子，南越蠢蠢欲动，南疆已经吃紧。如今他们还要继续北伐，是不是太冒进了。” 轩辕晔把玩着毛笔，淡淡说道： “对他来说，本王只要喘气，他怎么做就不算冒进。不过南疆战事一触即发，他就算把老六派去，也是枉然。本王，他动不起了！” 落枫听到这话，颔首附和： “那是自然。去年是他最好动手的一年，可他没有。今年往后……呵呵！” “告诉老五那边，可以适当收网了。” “是。”落枫应下，“对了主子，明天晨起，属下就回去了。” 轩辕晔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扔给他，道： “自己添钱了是吧。” 落枫接过荷包，笑着说： “主子太客气了。一点小钱罢了。” 轩辕晔把桌上的信封拿起，走到他身边扔过去，说： “我女人不花别的男人的钱。” 落枫接着东西，迷茫的看着关上的屋门，半天都没有动。 等琢磨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后，嘴角狠抽，轻笑出声。 乖乖，主子这占有欲，可真不是盖得。 看着信上特有印章，落枫不敢怠慢，抓紧离开了书房…… …… 翌日清晨，云巧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被迫睁开眼睛，见胸前那条铁臂，登时有些晕。 等彻底清醒才明白，又在主院歇息的。 看着身旁的男人，仍旧睡着。 拔步床内的光线也特别柔和。 不仅如此，还不憋闷，也看不出具体什么时辰。 不过肯定不早，她都醒了。 轻推了推搂着自己男人，道： “你不晨练了？” 本以为很容易叫醒，没想到说完话半天了，这人也没起来的意思。 又轻轻推了下，这才听到他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接着—— “怎么了？” 她轻声说道： “天亮了，你不去晨练？” 轩辕晔打个哈欠，翻身把人搂紧，道： “不练，有你就够了。” “呵呵……”云巧笑出了声。 刚想奚落几句，可见他这么困，还是算了。 任由他抱着，眼皮重了许多，窝在他的怀里，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身边的人已经走了。 云巧打个哈欠，慢吞吞的伸懒腰，帐内的光线，仍旧柔和。 坐直身子，掀开幔帐。 我的天，都是辰时末了。 屋里光线亮堂，可拔步床内的光线却柔和。 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果然王爷的生活水平不一般。 深吸口气下地，没等穿鞋呢，里间门拉开。 两个妙龄女子走进来，跟这两日府里的丫头不一样。 “你们是……” 二人走到床前，单膝跪地，道： “属下孽魂/魅魂，见过云姑娘。” 哎哟，这名字有点儿霸气啊。 云巧抱着枕头，让她们起身后，说： “阿飞让你们来的？” 昨天提及过，她知道这事儿。 孽魂拱手，犹如男人一般，道： “回姑娘的话，是阿飞前辈让的。姑娘这段时间在北阳府，都是我们二人陪同。” 云巧闻言点点头，下地穿鞋，说： “那我想去看我大哥，你们陪着吗？” “陪得。”孽魂回答。 “什么时候都可以。”魅魂补充。 云巧瞅着两个干净、漂亮的姑娘很满意。 就是这代号，难听了些。 “我给你们换个名字好不好？出门在外，我喊‘魅魂’、‘孽魂’的，终究不太好。” 二人互看一眼，点点头，答应了。 最后云巧给他们俩定的。 孽魂叫“若棠”，魅魂叫“若兮”。 “这些日子咱们混。我中途还要去趟北苑县看我二哥，你们都做好准备。” “好。”若棠点头，转身就走。 “哎，你干啥去？” 若棠回身，抱拳拱手，说： “着人备马。” “不着急，到时候再说，不是现在。五爷可吃早饭了？” 第343章 过分了 “还没。”若兮摇头，“不过主子吩咐，姑娘醒了要告诉主子，他回来陪姑娘用饭。” 回来？ 云巧摆摆手，走到水盆前，说： “不用他回来，一会儿你们端着跟我走，我过去就好。耽误了一天，他公务肯定不少。” 二人听到这话，纷纷拱手。 多年养成的习惯了。 云巧见状，想了下说： “你们以后别这么行礼，容易被人看出来。屈膝一下就好，不用很标准，意思意思就好。” 说完，不理她们俩的反应，掬水洗脸。 坐在铜镜前擦脸，若棠走过来，说： “云姑娘，我们二人的确不怎么懂女儿家的礼数。不过姑娘放心，我们可以学。” “学什么啊，不用。”云巧摇头。 拍开花露，涂抹脂膏，道： “你们随意就好。其实我挺喜欢你们的洒脱。我的意思是，出去时你们注意点。别让旁人看出你们会功夫，免得麻烦。” “是。”若棠说完就要拱手，可能反应过来，又赶紧屈膝。 云巧轻笑出声，摆摆手，不想难为他们。 收拾妥当，若棠、若兮端着饭菜，跟云巧一起去了书房。 书房外，两个戴面具的人正在守着。 云巧真觉得这面具多余。 晚上出去做事，戴就戴了。 大白天还戴，又是夏天，就不怕捂的满脸疙瘩？ 刚到门口，云巧就听到里面的声音—— “五爷，既然巧儿来了，让她去勄之那边吧。” 不等鬼卫推门，云巧自己推门进屋，边走边喊—— “大哥——” 云雷本来背对着门，听到声响转身，一个粉色团子就到了跟前。 本以为能抱个满怀，没想到被推开了。 等他回神之后，宝贝妹妹正被轩辕晔抱在怀里。 岂有此理，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五爷，还请自重。” 云巧脸红挣扎，奈何轩辕晔抱得太紧。 “自重？你对縢婉柔做的，本王应该望尘莫及吧。” 云巧一听这话，瞬间瞪大眼睛。 云雷十分生气，一改往日的恭敬道： “五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本王只是抱了，没亲。” “ 云巧嘴角狠抽，看着睁眼说瞎话的男人，真想给他拆台。 不过转念一想，同情的看着自家大哥。 估计是大哥亲婉柔姐的时候，被看到了。 哎呀呀，这可算被他抓把柄了。 眼瞧着云雷窘迫，咂舌一下，道： “你干啥啊。不会说话就别说，那是我哥。” 轩辕晔脸儿黑，不过还是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道： “饿了，吃东西去。” 说完，拉着云巧就走，根本不看云雷。 云雷面色也不咋地。 瞅着被拐走的妹妹，咬牙切齿，但又无法反驳。 那日分别，他的确亲了縢婉柔，以为没被发现，谁想……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出嫁的，看谁是爷儿！ 好一番心里建设，云雷才心情舒畅。 等他们吃完饭，看着走过来的姑娘，道： “前天来了不吱声，到今天都不说找大哥？” “冤枉啊！”云巧忙不迭替自己辩解。 指着门口的方向又道： “大哥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若棠、若兮，我跟他们都说好了，吃过早饭就去找大哥。谁想到大哥来的这么及时，真好。” 云雷见她精神抖擞，把人拉到跟前坐下，说：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下月初回县里报名，一起走？” 云巧还没等回答呢，轩辕晔走过来，道： “她不回去。中元节前，跟我一起走。” 中元节？！ 云雷虽然没说话，但是质问的眼神，已经发射出去。 轩辕晔丝毫不在意，冲云巧勾勾手指，道： “过来。” 面无表情，但却不容抗拒。 那种拽拽的劲儿，真是要人命。 云巧刚要动，云雷按住她的胳膊，道： “去哪儿？” “我……” 云巧觉得自己太难了。 一边是男朋友，一边是亲哥哥。 这就是舅子、妹婿，不对付的桥段了吧。 权衡之间，还是决定不过去。 小妹的瞅着云雷，道： “没去哪儿，我……” “来人——” 话没说完，轩辕晔开口。 书房门拉开，鬼卫进来。 “把云雷送出去，告诉钟大人，他最近太闲了。” 鬼卫听到这话，直接伸手拽人。 “哎哎哎哎哎……” 云巧没等把话说完呢，云雷被带出去了。 这是什么操作，要不要这么过分？ 再看始作俑者，毫无愧疚可言，居然还大言不惭的道： “过来。” “过毛线！”云巧恼了。 气呼呼的拍了下桌子，道： “那是我大哥，你就不能尊重一些？我跟你成亲，他就是你大舅子，谁家妹婿这么对自己的大舅子？” 轩辕晔本来没当回事儿，可看她这么生气，蹙眉问： “你怎么了？” 怎么了？！ 云巧彻底疯了。 敢情他俩的交流，不在一个频道上。 站起身，嗤笑着摇头，道： “我没怎么。吃饱了撑着，我出去转转。” 转身欲走，腰间一条绳子缠上，接着就被一股力道往回拽，妥妥的进了人家的怀。 云巧气的一连打了好几巴掌。 “你干啥，你干啥，你干啥？！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那是我大哥，你说撵走就撵走。我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这么对我家人，我若是加了你……” 噼里啪啦的一通指责，轩辕晔终于听明白了。 这姑娘生气了，而且生了好大的气。 “……你过分了你知道吗？那是我亲大哥！” 看着她怒目圆睁的样子，轩辕晔倒是心平气和。 “我知道他是你大哥。可一来就管这管那，凭什么？我跟你有婚约了，我想怎样还不成？那天分别，他还亲縢婉柔了呢，怎么不说自己不合规矩？” “哈——”云巧气笑了。 “猛”地把人推开，站直身子，道： “你还知道不合规矩？你知道不合规矩你亲我？” “你就这么讨厌我碰你？” “我什么时候说了。” “你刚才就是说了。” 二人谁也不让，云巧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长叹口气，看着他咬牙道： “轩辕晔我问你，若干年后你有女儿，你的准女婿动不动亲你女儿、抱你女儿，你会怎么样？” “我废了他胳膊！” “你大爷——” 第344章 偷换概念 好嘛，这人都是双标啊。 他闺女如果被未婚夫这般做，他就废了人家的胳膊。 轮到他自己，就把她大哥赶走，什么东西？！ 云巧气的有些头晕，食指虚点着他，道： “你大爷啊轩辕晔！你居然也双标！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 轩辕晔看着怒吼的云巧，走上前，把人抱住，说： “你……你这么生气做甚？我是废了准许女的胳膊，又不是云雷的胳膊。” 我靠！ 云巧气的狠狠把人推开，翻个白眼，道： “你能耐啊，你还想废我大哥的胳膊？谁给你的胆子！” 轩辕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找不着： “我就那么一说，我没要废他。” “你敢！”云巧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不敢不敢，我不管，你别生气，乖啊！”轩辕晔好脾气的哄着。 门外鬼卫、魂卫，听到这番话，全都恨不得双耳失聪。 乖乖，这还是主子吗？ 太没有原则了。 云巧见他这般，怒气锐减。不过还是抱怨的说： “我是云雷的亲妹妹。你刚才那么对我大哥，我……我很没面子好不好！” “那是他不对，谁让他不让你来我身边的！”说完，不忘补充一句，“你还顺着他。” 哎呀我去！ 本来气消一般的云巧，那火“蹭蹭……”的往脑袋上拱。 瞅着“据理力争”的轩辕晔，真恨不得扔过去一个西瓜，砸晕他算了。 仰头太累，四处看了看，直接踩上了桌子。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咬牙切齿道： “我告诉你轩辕晔，你得先把关系捋清楚了。我是你未婚妻不假，但云雷是我亲哥哥。他不想我同你亲近，就如同你不想你闺女被你准女婿亲近，是一个道理。” “那他自己还亲縢婉柔呢，这怎么算？” 我靠！ 云巧彻底无语了。 一脑门子的问好，说不明白，弄不清楚。 她是谁？ 她在哪儿？ 她都做了什么？ 轩辕晔见她不说话，走上前把人抱下来，说： “你刚才指控我双标，你大哥才双标呢。他亲縢婉柔就行，我抱你就不成，什么道理嘛！” 本着“生气伤身”的原则，云巧深呼吸几次，道： “成，你有理，你最有理！以后你就叫轩辕常有理！我跟你说不清楚。” 挥挥手，转身就走。 轩辕晔伸手把人拽住、扯回怀里，问： “你干什么去？” “我去哄我大哥——”云巧怒吼。 看着一脸平静的轩辕晔，云姑娘真是秀才遇到兵。 “你一句话不说的就把人扔出去了，我不得去哄吗？那是我大哥，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轩辕晔看着心上人生气恼火的样，作死又来一句： “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心疼的？” “你……” “你别恼，我说真的呢。”轩辕晔握着她的手，急忙解释，“大男人心胸开阔。如果我这么做他就不高兴，那他以后怎么做官，怎么造福百姓？” “呵呵……”云巧气笑了。 瞅着强词夺理的男人，深吸口气，说： “怎么，男人就不能生气？生气就没有心胸？你扣着人家亲妹妹，还把他赶走，他不生气还得冲你拍手叫好？” “我那是逼他上进、用功读书！” “你这叫胡说八道，强人所难！” “我怎么强人所难了？”轩辕晔不悦，脸黑的看着她道，“难道我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就是强你所难？” “你——你这是偷换概念。” “我怎么偷换概念了？最开始亲你、你哭。后来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躲。如今我把一切问题都解决，就让你多陪我几天，你看看你现在。我是不是强你所难了？” 云巧彻底崩溃了！ 跟这种直男谈恋爱，她的少活好几年。 “我告诉你轩辕晔，我没说你强我所难！你要是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什么玩意儿？” “你不是玩意儿！”云巧吼完，转身就走。 多呆一秒，她都得气炸了。 “咣当——” 门被甩上，轩辕晔就那么看着房门，眸子泛寒。 不懂风情的臭丫头。 他这么做是为谁？ 走？ 走了就别回来。 气呼呼的坐回位置，操起公文展开。 半天都那么一个姿势，耳边一直萦绕着她刚才的话：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不对劲儿，终于合上公文，冲着门外道： “去把谋鬼喊来，就说本王有事。” …… 云巧从书房出来，气呼呼的就奔府门。 若棠、若兮，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出府走出两条街，云巧终于停下了。 扭头看着身后的两个姑娘，有些尴尬的道： “你们知不知道我大哥住哪儿？” 两个姑娘听到这话愣住了。 若棠拱手，点点头，说： “姑娘，再往前走一条街，就到钟府了。属下还以为您知道呢。” 云巧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让她走对了路。 深吸口气，又道： “那府城有什么好吃的吗？我想买一些拿去给我哥。” 若棠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道： “姑娘要是想买，咱们就去状元阁买蟹。这个时候的蟹最肥，他们家做的香辣蟹、芙蓉蟹、蟹黄羹，都超好吃。” 若兮颔首，再旁补充： “若是配上朗月明坤的金锦露，那绝对完美。” “吃完再去梨园听出戏。” “然后再去滨海边放嗞犁花。” “接着……”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足足把项目安排到了夜半时分。 “……姑娘，这么一遭玩下来，大舅爷的气肯定消。” “就是啊，主子昨天就把钱给我们了，让您尽管在府城玩。怎么玩都行！” 云巧看着两个靠谱的姑娘，眉骨微挑。 轩辕晔出钱？ 那肯定是要玩的！ 谁让他惹恼了自己还有大哥。 让他出血哄大舅哥应当，她玩完这一天，也能原谅他。 想到这儿，云巧打了记响指，没出息的点头。 “成，就这么说定了。若兮你去钟府，负责把我大哥带出来。如果不出来，你就想办法……” “姑娘放心，就没属下带不出来的人。” “不是，不是，不是。”云巧不住的摆手，“我的意思是不能使用暴力。” 第345章 乐不思家 若兮闻言，抿唇轻笑着道： “安啦姑娘，我是不会对书生动手的。走啦——” 看着潇洒挥手的姑娘，云巧木讷的扭头看着若棠，说： “她，她看不起书生？” 若棠不解，瞅着云巧问： “那姑娘是想让若兮动手？” “那肯定不是。”云巧急忙否认。 眨巴眨巴眼睛，挽着若棠的胳膊走了。 至于看起、看不起，她不想操心。 今儿就放纵一天，吃好、玩好便是！ 状元阁，北阳府成内最大的酒楼，位于北阳府主街。 因为靠近滨海，所以酒楼里多卖海鲜。 而且做的特别有名。 听说附近甚至北芪的富商，都会来此吃饭。 离老远就看到了唯一一处三层楼阁。 大，壕，气派！ 云巧停下脚步，仰头瞅了瞅，说： “酒楼挺气派啊。屋檐装的挺漂亮。” 若棠听到这话，俯首压低声音说： “姑娘是没去过丰月楼。等过几天我带您过去看，那才是不一样的。” 丰月楼？ 哦，对。 刘月娘还说呢，让她帮忙教酒楼的厨娘做甜品。 “那丰月楼的地址选哪儿了？” “姑娘莫急，我知道您来的任务。不是要教他们做菜嘛，过几天的。我带您好好玩玩。” 看着若棠跃跃欲试的样子，云巧笑着点头，说： “那成！我后续的安排可都交给你了。吃、喝、玩、乐，你安排。我看你也挺厉害，什么都知道。” “真交给属下？”若棠有些不敢相信。 见云巧重重颔首，难掩心中喜悦。 “姑娘放心，若棠一定好好安排，保证让姑娘玩的乐不思家。” 云巧蹙眉，好心纠正： “是乐不思蜀吧。” “什么蜀？” “没啥。”云巧摇头，指着里面道，“咱进去吧。” 二人进到状元阁，伙计特别热情的过来，卑躬屈膝。 “哎哟二位姑娘，几位啊？” “四位，还有两位在路上。”若棠回答。 伙计想了下，指着头顶，道： “三楼雅间就剩一个，不太大，但四个人足够，行不？” “就要那个。”若棠拍板。 “得嘞！” 伙计高兴的带他们上楼。 若棠挽着云巧的胳膊，压低声音说： “三楼雅间视线最好，北面就能看到海，特别棒。不过三楼雅间额外收费，一顿饭多收三钱银子。” 云巧眉骨微挑，上扬嘴角。 原来古代就有包间费一说啊！ 上到三楼，伙计快走几步，把左侧中间“竹新苑”的门推开。 屋子的确不太大，十平左右。 只摆了一张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过窗户开的不小，若棠进屋把窗户推开，登时微风阵阵，十分凉爽。 “姑娘，您来。” 云巧走过去，果然如她所说，北面远处波光粼粼。 不过离得太远，还真不值三钱银子这个价。 云巧叹口气，回到位置上坐下。 本来还面露得意的伙计，见云巧突然变脸，不禁蹙眉问道： “姑娘，可是对这雅间有什么不满意吗？” 云巧看着他，单手托腮，道：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一会儿看我大哥就是了。若棠，点菜吧。” 若棠走过来，虽然不懂云巧话里的意思，可还是点了状元阁的几道招牌。 特意吩咐让他们上一壶金锦露。 伙计几下后，转身出去了。 若棠等门关上，这才开口问： “姑娘，可是对这雅间不满意？这算还不错的。虽然拐角那里的视线更好，不过咱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没有了。” 云巧摇摇头，桌下交叠退，道： “就是拐角的雅间，是不是也离海这么远？” “那肯定的。”若棠颔首，凑到跟前，小声又说，“不过咱们丰月楼就不一样了。就在城北。而且十里外就是滨海，视线特别的好。” 云巧听到这话，终于放心的颔首，道： “若是这样，单独收个雅间费，倒也应当。就这视线三钱银子？我觉得不值。” “那还真没法子，丰月楼没开门营业。”若棠略有惋惜的说。 伙计再次进来，把茶具放下后，说： “二位姑娘，这是齐山翠眉，前些日子刚到的，您尝尝。” 云巧对茶了解一般。 说白了，给她最便宜的茶叶沫跟最好的上等茶叶，她喝着都一样。 不过看着若棠，好像挺有研究。 把茶壶拿过来，连着倒了好几次，然后才给她倒了一盏。 “姑娘，尝尝吧。” 云巧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伙计瞅着高冷的云巧，急忙出去了。 云巧咽下嘴里的茶，不解的看着若棠，道： “我很吓人？他怎么落荒而逃？” 若棠挨着她坐，端着茶杯，耸肩说： “估计是被您震慑住了。” “什么意思？” “刚才雅间的事儿啊。”若棠回答。 把茶饮尽，忽闪着长睫毛看她，又道： “不只是他，就是属下也挺吃惊。本以为姑娘看到这样的美景会赞叹，没想到您特别平静。您是不知道，状元阁不仅是菜品好吃，三楼雅间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资本。不过刚才……” 后面的话没说，但是云巧却明白。 嗤笑着摇头，叹口气，说： “就这还叫好看？海边站一站，那才是壮观呢。” 若棠闻言，挑眉问： “姑娘去过海边？” “没去过。”云巧睁着眼睛说胡话。 去过也得说没去过！ 不然一会儿大哥来，她还得解释，麻烦！ 正聊着，雅间门推开，云雷黑着脸进屋了。 云巧急忙起身，走到跟前说： “哥，你别生气，我就是代他给您赔罪的。” 云雷没吱声，不过却冷“哼”了一下。 云巧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大哥，他真的知道错了。不然，也不能让若棠、若兮陪我出来，让我带你出来放松啊。” 说完，拉着他到窗边，指着外面，说： “哥你看，那边就是海。今儿你就当休沐，我带你好好放松放松，成不？” 云雷面色不改，闷闷的说： “你过来不找我，直接去了王府。这要是被咱娘知道，仔细你身上的皮！” 云巧打个激灵，心有余悸的说： “大哥，十八那天是他生辰。我过来给他过生辰的。我都想好了，过完生辰就去找你，不行你问她们俩。” 云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两个点头如蒜的姑娘。 板着的脸龟裂，终于有些笑模样了…… 第346章 准备认亲 云巧见状，赶紧趁热打铁。 拉着他回到桌前坐下，说： “哥，若棠说状元阁的菜不错。点了好几道招牌，一会儿咱们吃完去梨园，说是听戏。等听完戏咱们去海边转转。买点东西，咱们晚上在海边烤肉，如何？” 云雷看着她，面色平静的问： “吃过烤肉呢？你是跟我走还是回王府？” “我当然是……” 话没说完，若棠开口道： “大舅爷，云姑娘的东西都在王府，自然还是王府比较方便。” “是啊大舅爷，我们主子说了，今天的开销都算他身上，只希望您别生气。我们主子跟姑娘，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姑娘手臂点了守宫砂，您别担心。” 若兮这话刚说完，云雷蹙眉看着云巧。 见胞妹害羞的点头，终于松口气，道： “成吧。我也并不是不信五爷，只是觉得你现在……还太小。” “那婉柔姐呢？”云巧反问。 他跟縢婉柔可差不了多少。 冲若棠、若兮使了个眼色，两个姑娘秒懂的起身、行礼： “姑娘，我们去看看菜怎么样了。” 等他们出去之后，云巧叹口气，又道： “大哥，你跟子韧一样，都双标。刚才我问他，日后他女儿……” 云巧将他走后，他们俩气争执的经过，说了一遍。 “……反正我说啥，人家就一句：你大哥还亲縢婉柔呢！你让我咋回？哥，我都是十六了，我知道好歹。我是那种傻乎乎被人占便宜的主儿？” 云雷瞅着妹妹，翻个白眼，道： “二震都跟我说了，你被他亲哭过。” 我靠！ 云巧面色通红，急忙从袖口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信封，塞给他，说： “看信吧，别说话。” 云雷瞅着妹妹的样子，叹口气，道： “你说为兄双标，为兄不反驳。的确，看到他那么对你，为兄是不开心，毕竟你是我们的妹妹。你来给他过生辰，说明你们二人好，这没什么。可呆到中元节前，是不是太久了？” 云巧深吸口气，回答说： “哥，他去了南疆，可就一年都看不到。你说我没出息也好，说我不争气也罢。我真的会想他，真的！” 云雷捏着手里的信封，终于不吱声了。 能怎么说？ 他跟縢婉柔也是分开两地。 他们尚且还能见见，五爷若是去了南疆，他们的确是看不到。 长叹口气，揽着她的肩头，道： “罢了，我没想到这些。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有些时候，不能太纵着，哥也是男人。” 云巧害羞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终于把哥哥哄好，雅间门再次推开。 伙计开始上菜，云巧闻着又香、又辣的味道，口水直流…… …… 吃过饭，哥俩真的就跟若棠、若兮去戏园了。 这是兄妹俩第一次进梨园，若棠还要了二楼雅座。 需要话多少钱不知道，反正上的果盘、点心，她喜欢。 两折戏听完出来，云雷什么反应都没有，反倒是云巧吃的有点撑。 看着妹妹没出息的样，云雷笑着叹口气说： “你啊，丢人不？点心就那么好吃？” “甜啊！” 听到这个回答，云雷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真是个小姑娘。” 云巧让若棠、若兮去买肉跟炭。 她这是跟云雷回钟府。 途中路过糕点铺子，特意吃斥巨资五两银子，买一个糕点礼盒。 说实话，糕点没多少，主要是那个盒子比较精致。 云雷提溜着食盒，领着妹妹回到钟府。 钟府说白了，就在府尹衙门的后宅。 钟培荣没带家眷，就只一个人孤身上任。 云雷住的是独门独院，离主院特别近。 云巧在院子四处转悠，边走边问： “哥，钟大人对你好吗？” “很好。”云雷颔首，“算起来，我跟钟世伯算同门师兄弟。钟大人曾拜师于滕老门下。” 云巧听了挑眉，挽着他的胳膊，说： “既如此，晚上我们去海边烧烤，叫上钟大人如何？” “应该这样。”云雷赞同。 看着眼前又长个儿的姑娘，道： “论理儿，你来的第二天就该正式拜访一下钟世伯。不过今天也不算晚，我一会儿让人去问一下。你叫世伯，别叫大人，生疏。” 云巧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云雷安排人去问，云巧自己进屋。 屋子很干净，是云雷的风格。 云家儿郎，虽然不洗衣做饭，但自己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被子叠的整齐，床铺干净。 云雷从外面进屋，看到背对自己的妹妹，嘴角上扬。 “哥，咋样，问了吗？” “哪有那么快！”云雷摇头，“一会儿给信，你别急。” 云巧走到他面前，歪头挑眉问： “你刚才笑啥呢啊？” “笑你。” “笑我？为什么？” 云雷摸了摸她的发顶，顺势坐在圆桌前，道： “笑你有恒心啊。能从那么胖减到现在这样，怎么做到的？” 云巧闻言脸红，说了句“哪壶不开提哪壶”，便不吱声了。 谁还没有个黑历史？ 咋还动不动就问，真扫兴。 好在若棠、若兮他们很快回来，云巧“得救”去了厨房。 钟培荣那边也回信儿了。 说是下了衙门就去，让他们准备好，先去海边。 云巧得到回应很高兴，知道钟培荣喜欢喝酒，特意又让若棠出去买了一坛子金锦露。 不管咋地，得让人把饭吃好、酒喝得尽兴。 她在钟府忙活的热火朝天，轩辕晔在王府孤独的想要砸墙。 第n+1次瞪着身边的鬼卫，咬牙切齿道： “你不是说她去海边会叫本王？人呢？信儿呢？” 谋鬼闻言急忙单膝跪地，为自己辩解： “主子明鉴，属下说可能，但没有说准。更何况云姑娘跟云雷今日是认亲，王爷在场，实属不便。” 轩辕晔咬牙切齿，瞅着眼前如泥鳅一样滑溜的小子，恶狠狠地道： “合着‘叫不叫’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还学会说话两头堵。怎么不去算卦？” “主子明鉴，属下没那个本事。” “滚滚滚——让阿飞去喂猪！派的什么人，不够她们俩玩的！” “是，属下这就去。”谋鬼说完，起身退下。 出门后，长舒口气。 一旁的鬼卫见了，轻声道： “谋头儿，主子真让飞哥就去养猪啊？” “那还有假？”谋鬼说完，翻个白眼，出去找人…… 第347章 小露身手 滨海，位于大周朝的北面。 没被北芪占据前，整个周朝北面，乃至京城吃的海产品，都是从滨海打捞。 北滨县之所以是北境这边最富饶的县，也完全是靠了这片海。 百姓应征做了渔民。每次出海回来，刨除上缴，留一些售卖也能赚钱。 就是后来北滨县沦陷，百姓仍旧没有任何改变。 依旧出海、打捞。 不过对于大周朝来说就不一样了。 北方这边吃的海物，都是从南方运送。 从南到北，路远不说，运送过程也不顺利。 等真正到地方时，已经不新鲜了。 所以当轩辕晔率兵收复北境以北失地。 不管他提了什么要求，只要不回京，宫里那位都没有意见。 黄昏时分，两辆马车到达了海边。 云巧下车快走几步，张开双臂，感受着海风。 略有些兴奋，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的样子—— “啊————” 云雷站在一旁，见妹妹这般，笑着道： “很喜欢海？” “喜欢。”云巧点头。 吼完心情舒畅很多。 闭着眼睛，呼吸着空气中海的味道，又说： “站在海边，不管有什么愁事，感觉都不是大事。” 云雷闻言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脖子，没有吱声。 不是反对，而是赞同。 “姑娘，我跟若兮去海边捡些东西。车夫在点炭，您放心。” 云巧闻言回头，看着忙碌的车夫，道： “行，那你们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等若棠离开，云巧又道： “哥，钟世伯什么时候能到？” “应该快了。” 云巧趁着其他人忙活，放纵的抻了个懒腰。 不等云雷斥责，转身就跑。 有个古板、双标的大哥，真是难！ 来到木桌旁，云巧把石头垒好，然后放上铁篦子。 把准备好的肉、菜，全都放在一旁。 又把油壶、干料，摆在一侧。 云雷点了几盏灯笼，把那块区域照的明亮。 炭火燃好，车夫用火钳子，一块一块夹过来。 云巧也不闲着，等篦子热了，把腌好的肉放上—— “嗞啦——” 声音悦耳，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咽口水。 远处车声传来，云雷急忙过去。 不知为何，云巧竟然有些紧张。 等肉烤的差不多，迅速用筷子往外夹。 动作熟练，再旁看的车夫，全都纳闷了。 有一个敢说话的，主动接过盘子，说： “云姑娘经常做吗？” “当然。”云巧点头回答。 撒上兑好的干料，用筷子搅拌一下，道： “拿过去吧。” “是。” 牛肉烤了一盘，接下来就是羊肉。 “滋滋啦啦……”的声音，让来人“呵呵……”轻笑，道： “早就听云雷说他妹妹擅长烤肉。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云巧把肉铺好、放下筷子。 站直身子，笑看着眼前的人，恭敬地侧身行礼： “给钟世伯请安。” 钟培荣看着眼前的姑娘，长叹口气，说： “巧姐儿长得真像你父亲。” 云巧站起身，抿唇轻笑。 “钟世伯跟家父很熟悉吗？” “还算可以。”钟培荣捋着胡子颔首。 云巧趁机打量着他。 长得一般，不过眉眼中的神韵，还有一脸的正气，倒是让他有几分不怒自威。 估计是常年做官的原因。 因为身后有从车夫，很多话也不好说。 云巧无奈，做出“请”的手势，道： “世伯去那边坐坐，我这边烤好就入席。” “好，那你快点。”钟培荣说完，看着云雷又道，“你今天交的功课，有一个地方……” 二人边走边说，云巧继续烤肉。 若兮、若棠，二人拎桶回来，里面有蚬子、海虹、小螃蟹等物。 若棠再旁看了一会儿，就要上手。 云巧拦住她，摇摇头道： “不急，一会儿有你发挥的时候。” 说话间，把洗干净、去蒂的茄子放在篦子上，用小刷子刷油。 等烤软后，用小刀剖开，抹上蒜蓉酱。 登时香味四溢，钟培荣跟云雷纷纷扭头，看向这边。 “哇——这个好香啊。” “姑娘，您可真厉害呢。” 云巧看着两个吃货的人儿，抿唇轻笑着道： “喜欢吃一会儿多吃些。我准备了很多。若棠会烤不？会的话，一会儿你接手。” 若棠早就跃跃欲试了。 听她这么说，不住的点头，道： “好啊，好啊。姑娘放心吧，属下一定好好烤。” 云巧理解不来她的兴奋，把烤好的三根茄子装盘，端着走了。 来到桌前坐下，看着钟培荣，说： “钟世伯，在海边吃东西，是不是觉得很惬意？” 钟培荣笑着颔首，凝视眼前明快的姑娘，说： “活了四十年，还是第一次在海边吃这个。不错，挺新鲜。” 云巧用干净的筷子给他夹了一根茄子，道： “您尝尝。烤茄子最香，吃里面的馅儿，别吃皮。” “好，好。”钟培荣笑着点头，吃下一口茄子。 然后看着云雷，道： “你妹妹这不是很乖巧懂事儿？并不像你说的，那么顽劣不堪。” 当面被戳穿，云雷有些不好意思。 云巧闻言撇嘴，故意生气的道： “大哥，你就是这么背地里说我坏话的？” 云雷轻笑，夹块肉放在她的碟子里，道： “我这不是自家人谦虚一下？上来就夸你，你还不得尾巴翘上天？” 云巧冷“哼”，扭头看着钟培荣，说： “钟世伯，你可得为我做主。你看看我大哥，就是欺负我。顺着心意夸我一句，都那么吝啬。” “呵呵……哈哈哈……” 钟培荣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着明快的云巧，轻叹口气，道： “你钟世伯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女儿。若是有女儿就好了，也能跟你一样，撒娇、耍赖。”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实在不懂他这个“撒娇、耍赖”从何而来。 她是撒娇了，可耍赖没有啊！ 车夫把烫好的酒壶放下，云巧拎起，一边倒酒一边说： “钟世伯，您说的‘撒娇’我认，可这‘耍赖’……真的没有啊！” “哈哈哈哈……”钟培荣再次笑出声。 看着不受屈的小姑娘，缓缓颔首，道： “是是是，你没有，你没有。” 说完，看着云雷又道： “谦虚可以，但别过分谦虚。不然……” “驾……吁——” 第348章 加菜 一阵驾车声音，打断了钟培荣的话。 等他扭头看清马车，忙放下筷子、站起身。 云巧蹙眉瞅着熟悉的马车，等车停下后，本以为轩辕晔会来，没想到竟然是管家。 拎着两个食盒过来，放在桌上，拱手说道： “小人见过钟大人、云公子、云姑娘。这是我们王爷特意在状元阁订的，给三位加菜。” 钟培荣听到这话，笑着冲城内方向拱手，说： “多谢王爷。” 云雷也照做。 唯有云巧，看着食客没什么动作。 说实话，下午那会儿有想过喊他过来，可一想到大哥还在生气，就打消念头。 没想到人家竟然…… 这气是真的消了，一点都不剩了。 等管家离开，云巧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摆上。 全都是状元阁的招牌，中午才吃过呢。 钟培荣看着菜色，笑眯眯的道： “王爷对你们俩的照顾，还真是无微不至。巧姐儿啊，听闻你前天就来了？” “是。”云巧颔首，拿了一碗蟹黄羹，又道，“昨天是五爷的生辰，所以提前到了，没告诉大哥，也没去给钟世伯请安。” 钟培荣见大方承认的姑娘，笑着点点头，说： “也好。你们年轻，做什么事情都是应该。别在本该活泼的年纪，却做着老成的事儿。等他日回首，除了惋惜，也剩不下什么了。” 说完，钟培荣端着酒杯，仰头喝尽。 云巧见状，不解的瞅着云雷，后者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小姑娘吃着浓郁的蟹黄羹，等云雷放下酒杯后，道： “大哥，你下月初就回平阳县，那还回来吗？” “回。”云雷点头。 钟培荣吃了口肉，道： “你大哥得回来。如今文笔还是稚嫩，再练一练。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等中元节前几天，跟子韧一起回。” 钟培荣挑眉，缓缓颔首，说： “也好。等五爷去了南疆，你们的确见面不容易。” “钟世伯，五爷真的要去南疆吗？” 钟培荣再次点头，喝了口酒，嗤鼻道： “不管我们面上怎么做，他终究都要防着。不过你别担心，如今的五爷，不管是谁，都动不得，也不敢动。别看有六皇子，最后也是沦为弃子的命。” 云雷给他倒了杯酒，轻声道： “世伯慎言。” 虽然周围都是自己人，可万一被路过的人听到，也不好。 即便这个可能性不大！ 钟培荣长叹口气，略有些红眼的看着云巧，说： “我虽不曾在你家露面，不过你父母双亲我都见过。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罢了。” 云巧听到这话，双眼殷切的看着他，道： “钟世伯，您跟我说说爹娘以前的样子呗。” “样子？” “就是他们生活的状态。”云巧进一步解释，“如今我娘，已经看不到曾经大户人家夫人的样子了。每天做饭、下地、叼烟袋，我知她是故意为之，但也想知道她曾经的样子。” 钟培荣闻言摆手，缓缓摇头，道： “我说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徒增你们兄妹心疼罢了。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云巧、云雷互看一眼，二人心里五味杂陈。 想象是一回事。 确认是另一回事。 气氛有些凝重，云巧吃的蟹黄羹，也觉味道一般。 钟培荣跟云雷吃东西，不说话，只是吃。 眼瞧着桌上的东西都被消灭，云巧终于意识到不对今儿了。 可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钟培荣吃好了，也喝多了。 靠着云雷，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但却一句话都听不出来。 舌头有些硬，吐字不清。 云巧看着大哥茫然的样子，眨巴着眼睛，问： “世伯酒量这么不好？” “不是。”云雷摇头，老实的回答，“我第一次跟世伯喝酒。上一次喝酒，说是五爷摆桌，召集其他各县县令。那个时候钟世伯挺厉害。” “你咋知道，看见了？” “听说的。”云雷回答。 云巧想要吐槽，可眼前这人是亲哥哥，也就只能想想。 海风吹得越来越猛，海边气温有些降低。 “哥，你先带钟世伯回去吧。这么冷，别在冻着。” 说完，云巧唤来钟培荣的常随，让他跟云雷一起，把人送上马车。 若棠见状也跟了过去，陪在云巧身边。 等车里安顿好了，云巧这才开口说： “大哥，回去之后让人给钟世伯熬些醒酒汤。” “知道了，你也早点回。” “好。”云巧点头，看着常随又道，“赶车慢点，辛苦了。” “云姑娘客气了。” “大哥，我没事儿就去找你，你天天在家不出去，是不？” “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大哥不生气了，放心吧。” 云巧上扬嘴角，目送着马车走远，这才呢喃着道： “钟大人的酒量，真是不怎么好啊。” 若棠闻言轻笑，为钟培荣稍微辩解说： “有时候喝酒跟心情有关。心情若是低迷，喝的就不多。” 云巧歪头看她，问： “你很有经验？” 若棠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道： “在魂卫的时候，经常跟他们一起喝酒，所以也有些经验。属下跟若兮送姑娘回去，这边让他们收拾吧。” “不行。”云巧摇头。 看着有些邋遢的地方，道： “咱们收拾干净，把东西拿回城里扔掉。” 说完，云巧小跑过去，把垃圾啥的装进布袋，只等回城处理。 这一刻，如果有个特效，相信她周围会p成闪光圈，然后旁边配文： 环保小能手！ 带来的东西，吃的七七八八。 若棠他们俩抓的海鲜倒是没动。 拿回去用辣子炒了，也算个宵夜。 全部收拾干净，这才放心的坐进马车。 若兮赶车，若棠跟着她坐在车里。 云巧挽着她的胳膊，问： “你刚才说在魂卫经常喝酒。那柳琋姐呢？她酒量如何？” “魂首？魂首的酒量自然没说的。”若棠回答。 若兮在车外，驾车之余不忘参与他们的话题。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跟魂首喝过，最后我们俩断篇儿，魂首还骗我们签了字据。到现在这字据，我们也没要回来。” 云巧一听“字据”，来了精神。 看着他们二人，兴冲冲的问： “什么字据？关于什么的？” 第349章 有个想法 若棠撇嘴，略有些委屈。 若兮叹口气，坦然的回答：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日后魂首要是成亲，我们俩不能闹洞房，不能去灌酒。” 若棠撇嘴，补充着又道。 “魂首用了三年时间，让魂卫都签了这个。” “我去，那会儿柳琋姐多大啊。” “刚满十五岁。”若棠回答。 云巧嘴角狠抽，按照她说的，那就是十二岁喝酒。 知道古人成熟早，可十二岁就在酒桌混，为了终身大事要字据，是不是太早熟了？ 她十二岁干啥呢？ 好像……每天就想着吃奶油蛋糕吧。 想到这儿，云巧悻悻的道： “柳琋姐还真是未雨绸缪啊。那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要为自己着想了呢。” “那是什么未雨绸缪啊。”若兮摇头，“魂首那是树敌太多，为自己找后路呢。” “那你们呢？你们没给自己找后路？”云巧追问。 闲话家常嘛。虽然跟他们俩只是相处了一天，不过二人的性格，她很喜欢。 若棠闻言耸肩，自嘲的摇摇头，道： “我们自然不能跟魂首相比。” “为什么？”云巧不解。 “魂首是有爹娘的，就是魂首不张罗，她父母也会着急催促。我们不一样，真要是从魂卫退出来，我们去哪儿呢？” “是啊，没地方去的。”若兮附和。 两个人的话语里，透着无奈，还有些许感慨。 云巧咬唇，思索片刻后，道： “那你们成为魂卫，就没有给你们一个期限吗？” “这是有的。”若棠颔首，“魂卫组有规矩，凡是女子过了二十二生辰，都必须退出魂卫。毕竟打不动了嘛。” 最后一句话，透着些许无奈。 云巧听了难受，看着她问： “那退出魂卫之后呢？会干什么？” “属下不知。”若棠摇头。 俯首搅着手指，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反正这些年在魂卫也赚了不少，真退了我就……我就……” “就”了半天，也没说出后续。 云巧虽不懂读心术，但察言观色她擅长。 看懂了若棠的不甘心。 “你是不是……不想退出后碌碌无为？” 若棠闻言讪笑，轻叹口气。 外面赶车的若兮闻言，坦然回答： “让姑娘见笑了。我跟若棠十三岁出任务，十五岁上战场。迄今为止，我们习惯了那样紧张刺激忙碌的生活。真要让我们歇着，说实话不甘心！” 若棠摆摆手，收拾情绪，道： “罢了罢了，说这些作甚。姑娘，咱们还是……” “如果我有个法子，让你们即便退出魂卫，还是可以上战场，你们愿意吗？” “吁——” 若兮停下马车，掀开车帘问： “姑娘，是什么事儿？” 云巧看着她们俩期盼的脸，深吸口气，说： “这事儿我去年在北境帮忙做军医时就想过。现在军营里，除了一个夏军医，其余一个大夫都没有。别说大夫了，就是帮忙包扎都不成。” “今日跟你们聊天得知二十二岁退出来的消息。那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咱们组建一个正规的医疗队，就编在军营里。平日做些琐事，真有需要时顶上，不是很好吗？” 若兮跟若棠互看一眼，缓缓摇头，道： “姑娘，不是属下不赞同您这么做。实在是……我们自己上战场，好像不比那些士兵差吧。” “那依你的意思，那些受伤的将士就不管了？死了、伤了，给些钱打发，日后谁还能来军营当兵？” 面对云巧的问题，两个姑娘都不说话了。 云巧当然也不会揪着不放，摆摆手，道： “此事容我想想。我就先问你们，如果这事儿成了，你们愿意加入吗？” “愿意啊。”二人异口同声，不住的点头。 甭管是前线还是后方，只要让他们继续有事儿做，那就可以。 若兮高兴的继续赶车，若棠看着云巧，说： “如果真如姑娘所言能成事儿，那我回去就跟医魂学医术。虽然只是学皮毛，可战场上能治伤，也是贡献力量了。” 云巧赞同的颔首。 “你能这么想，也是……嘶——” 话没说完，心口如针扎，十分难受。 若棠本来还认真听呢，见她这般，关切的问： “姑娘怎么了？” 云巧摆摆手，捂着心口处没吱声。 若棠见状蹙眉，也顾不上什么学不学医了。 “姑娘，您到底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云巧使劲儿按着心口。 针扎的一般，但却能忍住。 奇怪，又没看到气运，怎么还疼上了呢？ “若兮，快点，姑娘不对劲。” 若兮一听这话，扬起鞭子就抽。 马车越走越快，越快越远，越远越疼。 最后云巧终于抗不住了。 抓着若棠，从牙缝中几处—— “停……停车！” “若兮，快停车，快——” “吁——” 若兮停车的一瞬间，云巧心口的疼便稍微缓解。 有经验的云巧，趁着不疼的空档，赶紧下车。 若棠都懵了。 刚才还疼的死去活来，这是怎么了？ 瞬间就没事儿了？ 云巧环顾四周，前后是官道。 右侧是海，左侧是林子。 云巧指着林子，道： “快，搜——” “……搜？搜什么？”若兮不解。 痛感再次袭来，云巧直接单膝跪地，说不出话。 若棠着急了。 拍了下她，低吼着—— “问什么问，赶紧发信号，搜——搜林子。” 若兮也不敢耽误工夫，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球，抛向空中—— “啪——” 绚烂、夺目。 可惜云巧根本没有心思去看。 疼得她面色惨白，满脸是汗。 很快，“援兵”到了。 若兮带人进去搜林子，若棠照顾云巧。 一炷香后，若兮回来。 “姑娘，林子里没有啊。您让属下找什么，是物吗？多大的？” 云巧疼的抓心挠肝，但就是晕不过去。 你说这东西邪门不？！ 云巧有气无力的靠着若棠，想了想，指着来时路道： “去，去那边……搜。地，地毯式搜——不管是什么，只要可以都带回来。” 其他鬼卫听到吩咐，急忙往回去。 若兮走上前，单膝跪地，道： “姑娘，您这样不行。我带您回城里看大夫。” “不要——”云巧拼尽全力吼。 吓得若兮、若棠二人，都懵了…… 第350章 救不活，你陪葬 声音大的直把林子里的鸟儿，惊得四处逃窜。 若棠坐在地上，把人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让她舒服的靠着。 见她面色惨白又气喘吁吁，若棠着急的问： “姑娘，您是有心疾对吗？您随身可携带了什么药没有？” 云巧摆摆手，趁着不疼的空档，抓紧若兮嘱咐道： “去找，肯定能找到。甭管是什么东西，活的、死的都行。听好，想让我活命，没找到之前，不可随意移动我，明白吗？” “是。” “属下谨记。” 二人重重点头，谁也不敢再提带她离开。 若兮起身加入“找”的行列。 其实每一个人都迷茫，他们不知道要找什么。 云巧就那么靠坐在若棠怀里。 夜风阵阵，吹得她有些凉爽。 刚才疼的浑身冒汗，这会儿粘乎乎的，难受死了。 终于—— “找到——” “哪里？” “这边——快——” 云巧“扑棱”一下站起身，急急忙忙往那边跑。 若棠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跑了。 等她站起身，离老远就听到云巧尖细的声音—— “赶紧把人背上车，快点儿！” 这还是有病的人吗？ 方才疼的死去活来那位，是他们姑娘吗？ 若棠站在原地，眼瞧着一个脏兮兮的物体进了马车，彻底迷茫了…… …… 贤王府，自从云巧他们回来，就是一番慌乱。 安顿伤者，告知王爷，最后竟然把医魂都给找来了。 迄今为止，若棠跟若兮都是懵的。 两个姑娘傻乎乎的站在望水台院里，怎么都想不明白。 派出去那么多鬼卫、魂卫，就是没找到雷翊衍， 偏偏他们从海边回来，路上就找到了。 而且还是在姑娘那样的一个状态下找到！ 谁能解释解释，这算啥？ 阿达从主屋出来，看着两个姑娘，问： “当时的经过怎么回事儿，说一下。” 若兮回过神，原原本本将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阿达跟在轩辕晔身边很久，对云巧心口痛的事情，也早有耳闻。 不过他总觉得是巧合，但这一次…… “我去，神啊！” 阿达刚呢喃完，若棠拽了他一下，道： “还有更神的呢。本来疼的都起不来了，那边一说‘找到了’，这边姑娘撒丫子就跑，根本不像有病的人。” “你才有病呢！”阿达撇嘴。 若棠翻个白眼，耐心解释： “我不是说姑娘坏话，我是说真的。当时姑娘心口疼的站都站不起来。” “得得得，越说越悬乎呢。”阿达一脸嫌弃，警告的道，“你说话注意点儿。这要是被主子听到，你就等着去养猪吧。” “跟我们有啥关系。”若棠不依。 她好歹陪姑娘玩了一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咋就得被派去养猪？ 阿达看着小辣椒不让步的样儿，翻个白眼，说： “阿飞！你们口中的‘飞哥’，晚饭之后就去养猪了。为期三天！你们俩……小心点。” 说完，食指虚点两下她们，背着手又回了正房。 若棠木讷的转头，正好跟若兮的视线对上。 二人全都傻了，谁也不敢相信，飞哥真的去养猪。 云巧换完衣服从琳岚阁回来，见她们俩傻乎乎的样子走过去。 “啪——” 一记响指，纳闷的道： “想什么呢？在这儿发什么呆？” 二人看清来人，忙屈膝行礼： “参见姑娘。” “回去洗洗啊，忙活一天不难受吗？” 见她们俩仍旧不动弹，绕去她们身后，一手推一个，边推边说： “快回去洗洗，好好歇着。明儿咱们还得去梨园听戏呢。今儿的戏没听完，我可惦记着呢。回去歇着，明儿咱们继续嗨。” 把人推出了院子，云巧不再理他们，一蹦一跳的进了屋。 若棠揉揉眼睛，深吸口气。 若兮再旁，喃喃的道： “果然姑娘不一般，这……掉包了吧。” 二人互看一眼，茫然离开。 云巧沐浴完一身清爽。 慢悠悠进屋，还没等看清屋里的人呢，就被轩辕晔扣着手腕儿，拉到了一旁。 床上躺着的人是谁她不知道，但肯定对轩辕晔很重要。 不然，他不会这么着急，据说把什么医魂都找来了。 本以为医魂跟夏军医一样，是个续有胡子的男人。 可真正见过方知，竟然是女人。 而且还是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姑娘。 看着她拿银针施救的侧脸，纵然她是个女子，都觉得心动。 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他的目光倒是很坚定，就那么瞅着床上躺着的昏迷的男人。 奇怪。 放着这么一个尤物他不要，非得找她这么个刺儿头，咋想的？ 良久，女子收回银针，施施然的走过来，侧身行礼： “主子，雷少主受伤严重，又拖了些日子，属下用银针……” 轩辕晔面无表情，清冷的打断她的话，道： “救不活，你陪葬。” “……是。” 轩辕晔牵着云巧就走，根本没多做停留。 云巧好信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位医魂。 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啥情况啊这是？ 跌跌撞撞出了屋子，云巧还没等说话呢，一阵眩晕袭来，自己被他稳稳地公主抱了。 云巧不好意思，轻捶他肩头，道： “你放开我，干啥啊这是。” 奈何她的话，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人家就大刺刺的抱着她，一路从望水台回到了主院。 沿途遇到了不少下人。虽然他们都低头，可云巧还是看到了好几个暧昧笑的。 这事儿不怪人家，如果她看到大哥这么抱婉柔姐，她也会笑好不好。 等她双脚落地，小姑娘气呼呼的拍了他两下，道： “你干啥啊你，我自己走就不行？我又不是不能走，你这是……唔——” 话没说完，就被他扯进了怀里。 俏鼻碰到他刚毅的胸膛，顿时撞得鼻酸、眼热。 感受到腰间双手收紧，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子，子韧？” 轩辕晔把脸儿埋在她的脖颈，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 “是不是又疼了？为了找他，是不是又疼了？” 云巧听到如此暖心的话，登时笑眯了眼睛。 原来，他一切都记得。 “望水台的人是谁啊？跟你有关系吗？我路过的时候是真疼，疼的都喘不过气了。可就是贼邪门，不晕。” 轩辕晔闻言，手臂再次收紧…… 第351章 雷翊衍 云巧明白他心里的慌张。 反手抱着他，轻声的安慰： “别这样，我不是没事儿嘛。你放心，我这人可惜命了，才不会让自己有危险呢。若兮他们想带我回城里找郎中，那我能干嘛。‘嗷——’一嗓子，林子里的鸟儿都飞的乱窜。我跟你讲，我不傻，真的。” 云巧信誓旦旦的样儿，终于让轩辕晔长舒口气。 捧着她的脸，坚定不移的吻下去。 分开一天，还是在吵架后分开，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狂风暴雨般的吻，夹杂着对她的控诉，还有心疼。 虽没见过她心疼的样子，可当两魂汇报时，他还是能想象。 额头是汗、满脸惨白、浑身无力…… “子韧……” 云巧缩在他的怀里，小脸儿红透的呢喃。 也不清楚说这句话到底为啥，反正就是忍不住。 身子一轻，她被他放在拔步床上。 本以为还得像那天一样，没想到人家竟然抽身离开！ 云巧急忙拽住他的衣袖，顺着他的胳膊坐起。 “怎，怎么了？干嘛去啊？” 轩辕晔稳定心神，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她，道： “我去哪儿，云姑娘还关心吗？” 啊？ 云巧惊讶！ 这前后反差是不是太大了。 刚才还浓情蜜意，如今就控诉自嘲？ 我的天，这么使小性的话，居然能从轩辕五爷的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不适应呢？ 云巧长谄媚的笑眯了眼，讨好道： “看你这话唠的多外道啊！我咋能不关心，你不是我未婚夫嘛。” “哟，姑娘还知道小的是您未婚夫？” 啧啧啧…… 看看这委屈的，咋那么心虚呢。 主动攀着他的肩头，眨巴着眼睛，说： “知道知道，能不知道嘛。我今天人虽然出去一天，可心还是在你这的。” 轩辕晔瞅着她胡说八道的样子，真想戳穿她的“谎言”。 “你把我大哥惹恼了，我没法子、得去哄啊！你是不知道，我大哥比你可难哄多了。” “是嘛，哄得都去听曲儿，去海边吃肉？” “冤枉啊！”云巧忙不迭摇头，“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我大哥难哄嘛。像你生气，我跟你撒个娇、耍个赖，再亲亲、抱抱，也就好了。可我大哥就是个老古董，我没法子啊。” 要论胡说八道，云巧任第二，谁敢任第一？ 云巧见他面色松泛，轻拽他两下袖子，又道： “你别仗着你自己是王爷，就任性、霸道。等咱俩成亲那天，你三个舅子要是难为你，我可没法帮你。” 轩辕晔闻言嗤鼻，不乐意的撇嘴说： “我不好过他们就好过？我成不了亲，他们一个一个谁也不想！” 云巧见状，好心提醒： “婉柔姐守孝，我大哥肯定不能太早成亲。” “那你二哥呢？他跟柳琋现在可是打得火热！” 云巧一听这话，瞬间瞪大眼睛。 二哥？ “柳琋姐动手了？” 轩辕晔瞅着心大的姑娘，叹口气，道： “你啊，刚才还惦记望水台的人儿，现在咋不问了？一天天说话跑神，聊天也能跑偏！” 云巧顿时心虚了。 笑嘻嘻的仰头，犹如等待主人宠幸的猫儿一般。 “那你跟我说说，望水台那人是谁啊？跟你有啥关系？” 轩辕晔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发，说： “此人名叫雷翊衍，是雷家堡的少堡主。李杲不为所用后，我立刻就找到了这个人。他很配合，一直负责嘎达宇牧场牛羊运送大周的事情。” “可就在前几天，嘎达宇的牧场被袭，牛羊损失惨重，而雷翊衍也失踪了。我撒出去不少人找他，雷家堡亦如此。没想到，竟然被你误打误撞给救了。” 云巧蹙眉，瞅着轩辕晔，道： “牛羊损失很多吗？” “不少。”轩辕晔说到这儿，叹口气又道，“你二哥那边还有用的，你那边估计……” “那还等啥，赶紧让人给我送啊。我现在别庄养的就不动了，把这些给我送去。” 轩辕晔闻言蹙眉，纳闷的道： “都死了你也要吗？” “又不是病死的，干啥不要？”云巧反问。 看着语塞的男人，无语的摇摇头。 实在不懂这些老祖宗是什么脑回路。 “只要不是病死的，我都要。你赶紧让人往我那边拉，我这一天能卖一头羊那，可别耽误我的事儿。” 看着小姑娘着急上火的样，轩辕晔吩咐鬼卫立刻执行。 等人走后，云巧拍拍胸口，道： “幸好跟你聊了，不然我铺子就没东西卖了。你记着，这牛羊只要不是病死的，我都要。” “你店铺的生意那么好？”轩辕晔有些吃惊。 听闻了一些，可一天卖一头羊，这是不是太多了？ 云巧挑眉，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那必须啊。我跟你讲，我现在的本钱不多，如果多，我会在北阳府开一间。这边晚上不少人出来，在店铺前面支几张桌子，挂个灯笼，生意绝对好到爆。” 轩辕晔见她这般胸有成竹，微微蹙眉，说： “如果真是这样……我入股，你来做，如何？” “我给你打工？” “咱俩四六分。” 云巧琢磨了一下，摇摇头，说：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咱俩这准夫妻，还是算了。涉及到银钱，还是……哎——你干啥？” 云巧急忙后仰，手肘住着床，满脸戒备。 轩辕晔倒也不急，就那么俯首凝视，凛冽的道： “我干啥？我倒想问问云姑娘，你想干什么！划分界限？” “我……” “告诉你，要钱老子有。要跑，腿打断。”说完，直接把人压在床上吻。 云巧不堪重力，颓败的躺在床上，任他予取予求。 等小妮子混沌的意识回归，轩辕晔已经出去了。 再看自己，领口松动，缩骨那里有一点疼。 下地穿鞋走到铜镜前，赫然一抹红印出现在白皙的肌肤上。 老天，这就是传说中的种草莓？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姑娘，有新鲜的葡萄，您要吃些吗？” “端进来吧。”云巧说完坐在圆桌前。 其实，她都是洗漱完了，不过这会儿有些事儿，还得问上一问。 若棠端一盘水灵灵的葡萄进来，云巧指着对面椅子，说： “坐，坐。” 等她坐下后，云巧兴冲冲地问： “柳琋姐跟我二哥，现在咋样了？” 第352章 心疾 若棠剥葡萄的动作顿了一下，道： “挺好的。听说魂首可稀罕二公子了。每天把二公子照顾的无微不至。” 无微不至？！ 云巧咽下口水，看着眼前剥过皮的葡萄，谨慎问着： “哪个，哪个照顾？” “饮食起居啊。”若棠回答的理所当然。 把手里的葡萄喂给她，一边剥一边又说： “听闻魂首现在学做女红、学做饭。二公子每天从店铺下工就回去他们的小院，两个人可好了。” 哎呀我的妈，柳琋姐挺猛啊！ 云巧囫囵的咽下葡萄，道： “那个……你准备准备，这两天我就要去北苑。” 若棠闻言点头，把剥好的葡萄喂给她。 “梨园的这折戏，再有三天差不多就能唱完，到时候属下跟若兮陪您去。” 三天？一天她都不相等啊！ 若棠看穿了她想打，轻声提醒： “姑娘，什么时候去都成，只要主子放您。” 云巧趴在桌上，长叹口气，道： “你这么直白真的好嘛？咱就不能偷偷摸摸走？” 若棠歪头看着她，诚恳的说： “姑娘恕罪，属下可不想去喂猪。” “喂猪有什么不好，想当初……我也喂了。”云巧说完，扭头看向一侧，不理她。 心知没有轩辕晔的命令，她是不会带她溜。 看起来，这事儿真的得再等等…… …… 雷少堡主的伤，牵动了整个王府。 云巧本来打算第二天出去听戏，因为有这么个人，也不敢走了。 医魂随侍左右，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警铃大震。 当然，也不能怪她。 轩辕晔那家伙临走之前说了，“救不好，她陪葬”。 换谁，能受得了。 即便压力这么大，医魂仍旧给人一种安静、平静的状态。 云巧细细观察过很久，这姑娘不是不紧张，就是强撑着自己不露怯。 这天做了些酥酪，给书房那边送了些。 剩下的，她拿来望水台。 放在桌上，瞅着刚刚施过针的姑娘，道： “来吃点儿？天热，都没什么胃口，我做了酥酪。” “多谢云姑娘。”医魂淡淡的说。 伸手接过碗，云巧无疑碰到了她的指尖。 有些冷，不是特别冷，但就是…… 云巧不等她坐下，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 指甲盖泛紫。 “你有心疾？” 医魂听到这话，急忙抽回手。 云巧察觉到自己唐突，忙道歉的说： “对不起，我不是……我就是有些惊讶。” “与姑娘无关。”医魂摇头，“属下自娘胎出来就患有心疾，这么多年也没治好。不过属下惊讶，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呃…… 云巧语塞。 总不好告诉她，看小说、看电视知晓的吧。 心不在焉的吃两口酥酪，解释着： “我也是听说。看病的时候听郎中先生说的。” “哦，这样啊。”医魂轻叹口气。 看得出来，她有些失望。 估计是误会云巧会治病吧。 “那个……你也不用这么消沉。俗话说的好：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你看看别的郎中，或许……” “我这是天生的，心疾淤堵，怎么治都是治标不治本。”医魂说完，低头吃东西。 云巧见她这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这病用现代的词来说就是先天性心脏病。 即便是那个世界，治疗起来都很棘手，更别说这不被历史记载的大周朝了。 见她喜欢吃甜的东西，云巧把剩下的一碗也拿给她，说： “病这个东西，很大一部分是靠养，还有就是心情。心情好了，什么病都不是问题，你说呢？” 医魂轻笑，把另外一碗吃完，喝水漱口，道： “多谢姑娘开释，属下已经不在意了。” 说完起身回到床边，继续给雷翊衍把脉。 云巧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样子，轻叹口气，把空碗收好端走。 出了屋，若棠伸手接过，诧异的道： “医魂竟然跟姑娘能说这么多话，真不容易。” 啥？！ 云巧懵了。 刚才那几句还多？ 若兮挽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 “姑娘有所不知，医魂功夫一般，但是医术了得。不过她很少跟人说话，也不跟谁聊天。就是魂首，她也只是有话说刷，不会多说两句。” 云巧嘴角狠抽，自嘲的道： “照你这么说，我还是特例了？” 看着若棠、若兮不停点头的样子，云巧真是无奈。 前后就只是围绕“心疾”说话罢了，怎么就成特例？ 等她缓过神，人已经到后院马车旁了。 “哎，干啥去啊？” “回姑娘的话，丰月楼的厨娘到了，刘管事也来了。” 云巧闻言，立刻配合的上了马车。 仍旧是若兮驾车，若棠在车内。 “刘管事可是刘娘子？她怎么来了？” 若棠闻言，回答说： “刘管事带财，每个铺子开业之前，她都会到那个铺子住几日，准备准备。” 啊？ 云巧惊讶，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道： “刘娘子带财？不是说她克夫吗？婆家、娘家都不收她。” “不知道，苏老给批的命格。”若棠说完，补充着又道，“苏老就是一个会看风水的先生，五皇子的人。” 云巧太认识她口中的“苏老”了。 不过批命格……她不会。 看风水啥的还行。 “那刘娘子真的带财吗？” 若棠点头，往她这边凑了凑，说： “原本辽东府的丰月楼生意一般，可刘娘子去了之后生意就好了。当时据说有个姓董的厨子，都要引咎辞工了。” 姓董？董林洲？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刘娘子力挽狂澜啊。好像还要跟姓董的在一起呢，不过那姓董的不识抬举，走了。去哪儿就不知道了。”若棠撇嘴摇头，十分惋惜。 若兮在外赶车，听到这里附和一句： “那姓董的就是肤浅。刘娘子多好的人，他竟然不愿意，嘁！” 云巧木讷的坐在那里，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认识姓董的厨子！ 那就是个做起菜来特别认真的男人，根本不是她们口中说的那般肤浅。 这其中必定有误会啊！ “姑娘，姑娘，您想什么呢？” “啊？怎么了？” “若兮刚才问您，从丰月楼出来，咱们去不去梨园。这几天那戏又重新唱了。” 云巧深吸口气，无精打采的说： “到时候再议也不迟。” 第353章 做菜 若棠、若兮见她这般，谁也不提了。 马车继续往前走，云巧靠着车厢，眉头紧锁。 她敢断定，董林洲不是她们刚才口中说的那般肤浅的人。 可具体怎么样，她又不好断言。 毕竟董林洲做菜成痴，又不攒钱。 如果因为成亲怕耽误自己做菜，这个想法也不是没可能。 说起来，董林洲的年纪，也该成家了。 比轩辕晔都大，讲道理下一代都能满地跑了。 刘月娘她也见过，二人还是很般配的。 “吁——” 若兮的声音传来，让云巧回过了神。 车帘掀开，若兮伸手把云巧扶下来，道： “姑娘，这是丰月楼的后门。” 云巧闻言颔首，四处看了看。 这条胡同很僻静，就他们这一个门。 丰月楼把城北这边的几间铺子全部拿下，然后打通。 仰头看了看，居然也是三层楼。 跟着进到后院，不论是水井的位置，还是门户的朝向，风水都是极佳。 院子很宽敞，中间特意用石头砌了个花坛，里面移栽的花全部盛开。 “给云姑娘请安。”刘月娘走到跟前，屈膝行礼。 云巧伸手把人扶起来，道： “刘娘子客气了。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下午。”刘娘子回答。 侧身让路，带她进了丰月楼前厅。 进屋的第一个感觉： 大，很大，比状元阁都要大。 “我的天啊，这也太大了吧。” 刘月娘听着这声感慨，抿唇轻笑道： “状元阁一枝独秀太久了，是该给他些压力。” 云巧闻言，摸着梁柱，挑眉问： “城内的状元阁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去他们酒楼吃饭，就能考中状元吗？” 这个名字可是一直困扰她太久了。 感觉名字太大，丰月楼虽然也不错，可跟那个比，稍有逊色。 别小瞧一个酒楼的点名，也是有讲究的。 刘月娘轻笑出声。 “姑娘，这状元阁不是因为去他们那吃饭就能中状元。实则是天宝元年的状元，出自北滨县，今儿这酒楼就取了这名字。” “哦！”云巧颔首。 看着身旁的若棠，伸手勾着她的下巴，道： “你擅长吃喝，为何这典故不知道？” 若棠被她的举动，造愣了。 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好一会儿才道： “属下爱玩，但这些店铺的由来，属下没……没兴趣去问。” 说话间，就那么乖乖的站着，不躲、不闪。 云巧“噗嗤——”笑出声，松开手道： “成，以后吃喝玩乐我找你。问来历，我加就找刘娘子。” 刘月娘见状，笑着说： “姑娘，我带您去楼上转转？三楼的视野可比状元阁的要漂亮很多。” 云巧摇摇头，拒绝道： “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厨娘在哪儿，我先跟他们说菜。” “那也成。”刘月娘没坚持，带她去了后厨。 云巧知道酒楼的后厨很大，可眼前这样的后厨，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足有她串店后厨的五倍还拐弯。 十二个身着白色围裙的妇人，“一”字形排开，屈膝行礼，异口同声： “给云姑娘请安，见过刘管事。” 云巧瞅着眼前的厨娘，心里赞叹。 乖乖，这气势，牛皮啊！ 刘月娘站在她身边，道： “都起来吧。” “谢云姑娘，谢刘管事。” “云姑娘拨冗前来，告知大家如何做甜菜，主厨何在？” 话落，中间两个妇人上前一步走，再次行礼： “奴家钱氏/梅氏，见过刘管事。” 刘月娘上下打量一番后，道： “云姑娘很忙，你们记得要认真听姑娘说。做出来有赏，做不出自己想后果，明白吗？” “明白。”二人再次同时回答。 刘月娘满意的颔首，转身说： “云姑娘，麻烦您了。” “你太客气了。”云巧摇头，“我不过是动动嘴，她们才辛苦。” 刘月娘扫了眼两个主厨，再次行礼，转身出去了。 钱氏、梅氏二人走上前，对云巧十分恭敬。 她也没耽误工夫，把自己吃过的好吃的甜菜，说了一些。 像什么蛋黄焗南瓜，拔丝黄菜，松仁玉米，雪衣豆沙…… 说了这么多的菜，雪衣豆沙她最喜欢。 想当初去东北，误点了这道菜，然后就念念不忘。 每次去那边办事，吃饭时必点这道菜。 雪衣豆沙，主料选用豆沙，辅以蛋泡糊，采用松炸的烹调方法制成。 成品喧软涨满，形圆色白似朵朵棉桃。 在炸制中因其底部受热膨胀，雪白的豆沙球在油中自动翻转不停，极富情趣。 可这么细致的讲解，云巧肯定不懂。 她只是知道松软里面有豆沙馅儿，巴拉巴拉一大堆。 说完不放心，看着钱氏又道： “你听明白了吗？” 钱氏很想摇头，可一想到刘月娘雷厉风行的手段，最终还是点头了。 知道有什么就好，慢慢研究，总能做出来。 云巧见状，兴奋的拍了下巴掌，道： “那你就专门去做这道雪衣豆沙，其他的不用你，让梅娘子来就好。” 钱氏颔首，转身走了。 梅氏看着云巧，表示心里的压力不小。 就刚才云姑娘说的拿到雪衣豆沙，她根本没听清楚，其他的菜……更不敢想。 眼瞧着钱氏走了，梅氏闷闷的说： “姑娘，奴家要做什么才？” “你做的简单，松仁有没？还有苞谷？” “这些都有的。” “那就好。”云巧不住点头，拉着她去到一旁。 剩下的厨娘，有烧火的，有切菜的，有熬红豆做豆沙的…… 若棠、若兮二人帮不上忙，就在大堂内坐着等吃。 松仁玉米、玉米烙，这两道都没什么压力。 梅氏做的很快，而且一点都不难。 做好后云巧端去前面，给若棠、若兮尝尝。 俩姑娘倒真是实在。 吃了一口后，一口接一口。 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了。 云巧轻笑，看着两只贪吃的姑娘，道： “会不会太甜了？” “甜。”若棠点头。 若兮补充：“甜而不腻，很好吃。” 梅氏听到这样的评价，顿时松了口气。 看起来这两道，她算是做成了。 刚巧刘月娘从楼上下来，见两道菜出来，惊讶的道： “这么快吗？” 梅氏屈膝行礼，坦然的回答： “云姑娘说的这两道不难，奴家做的还算得心应手。说是一会儿的拔丝黄菜比较难，考验火候，所以还没做。” 刘月娘颔首。拿起筷子夹菜送进嘴里、咀嚼…… 第354章 物以稀为贵 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 看着若棠、若兮大快朵颐的样，道： “这个小妇人可享受不来。自打从夫家离开，就再也吃不得甜。” 云巧听到最后一句话，莫名有些心疼。 看着她，轻声地说： “不管什么样都过去了，刘娘子何必为难自己呢？” 刘月娘闻言摇头，不在意的道： “姑娘误会了，我是不喜欢吃甜。不过看这俩姑娘吃的开心，想必会受食客喜欢。” “那是自然。”若棠不住点头，“每个人口味不一样，丰月楼若是上这两道菜，我会经常来捧场。” 刘月娘闻言，爽朗的笑出声，道： “好啊，为了你，也得上这两道菜。” 半开玩笑的话，让云巧眉头微蹙。 不吃甜？ 男子大多不爱吃甜，一般女孩子都喜欢吃，当然也有特例。 而刘月娘刚才说了，她是离开夫家之后才不吃，想来是苦到了。 正琢磨呢，“咣当……”一声响，云巧顺声低头。 一个荷包放在桌上，刘月娘比划“请”的手势，二人面对面坐下。 梅氏行礼，去后厨做菜。 若棠跟若兮互看一眼，两人一人端走一盘，去远处继续进食。 云巧瞅着荷包，蹙眉问道： “这是……” “回姑娘的话，这是您的分成。” 分成？！ 云巧拿起荷包在手上掂了两下—— “这……三十两？从你跟我提及菜品分成到现在，我能分到三十两银子？辽东府的生意，有那么好吗？” 刘月娘忙不迭摇头，解释说： “姑娘误会了。您那些菜品的钱，还没有分。这个是苞谷赚的钱。” “苞谷？” “对。”刘月娘确认，“主子说了，嫩苞谷卖了多少，店铺跟您五五分。因为是您的主意” 我靠！ 云巧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道： “五五分？卖了多少赚六十银子？你别都卖了啊。不然到秋哪有粮食？” “噗嗤——” 刘月娘没忍住，笑出了声。 意识到自己逾越，急忙起身行礼，赔罪的说： “姑娘赎罪，小妇人逾越了。” “无妨。”云巧没在意，指着银子道，“你卖的什么价格？怎么卖的？” 刘月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去后厨，拿了一穗完整的玉米回来，重新坐下。 一边比划，一边说： “奴家把这一穗苞谷，分成四段。每一段，一百文钱。” “ “每天定量二十穗，不多卖。” “为，为啥？” “物以稀为贵。”刘月娘回答。 二十穗就是八十段，一段一百文，一天就是八千文钱，折算银子就是八两。 我的天，这也太……狠了吧。 云巧嘴角狠抽，还是难以接受的说： “府城的人真这么大头？这么贵的东西，就买了？” 刘月娘颔首，认真的说： “姑娘，他们吃的不是苞谷，而是身份。您忘了小妇人跟您说的？” 火辣鸡爪的事儿，她的确知道。 可那毕竟是新鲜东西，这玉米也是新鲜物件儿？ 哦，对，也是！ “姑娘也别觉得奴家手黑，这笔钱也就能赚今年一年。来年辽东推广苞谷，咱们就赚不了了。” 云巧听到这话，缓缓颔首。 看着那三十两银子，一点一点塞回荷包，喃喃的道： “还是你敢要价啊！换做是我，肯定不成，太贵了。” “姑娘去过状元阁，蟹黄羹吃了吗？” “吃了啊。”云巧颔首。 指着角落吃东西的若棠又道： “她点的，很好吃。” “一盏一两银子，姑娘不也吃了吗？” “啥？！”云巧惊呼出声。 她没有结账，并不知道状元阁的那顿饭具体多少钱。 可一盏一两银子，这是吃命啊！ “若棠，你过来——” 正吃着的姑娘听到被叫，边走边咀嚼嘴里的食物。 小嘴塞得满满，跟只仓鼠一样。 咽下、行礼、开口： “姑娘，您找我。” “我问你，那日在状元阁吃饭，那顿饭花了多少钱？” 若棠想了下，回答： “回姑娘的话，八两七钱。” 云巧听到这个答案，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 不是她抠门，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在现代多贵的东西她都吃过。 可在这边，苦日子过久了，她真的是舍不得。 至少不会用八两银子去吃一顿饭！ “姑娘，您怎么了？” 刘月娘闻言，冲若棠摆摆手。小姑娘转身回去，继续吃东西。 “云姑娘，我知您生活的家境，可他们这些姑娘不在乎那个。他们出一次任务，脑袋别在腰间，活着回来拿钱，肆意挥霍不当回事儿，自然不觉得八两银子一顿饭会贵。” 云巧听到这话，本来还怨怼的心情，顿时消失的荡然无存。 的确，她是农村家境出来的孩子，跟魂卫自然不一样。 人家出声如此，拿到钱挥霍一番情有可原。 深吸口气，云巧淡淡的道： “说起来，她们也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的。”刘月娘摇头。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出了声。 轩辕晔说的果然不假，她这个人，说话跑神，刚才明明说的是玉米的事儿，如今竟然…… 罢了罢了。 把三十两银子揣回腰间，看着刘月娘，道： “这丰月楼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不急，还得在整顿一番。” 云巧闻言颔首，看着她又道： “丰月楼建在这边，是不是酱坊也要建？” “不建，从北苑城拉。”刘月娘回答。 各种缘由没有细说，云巧还想问的时候，楼上木匠把人叫走了。 看着干练女人的背影，云巧轻叹口气。 这么好的人，没有一个男人疼，着实太可惜了。 董大哥人不错，或许她可以回去跟轩辕晔商量一下。 想到这儿，云巧起身去了后厨。 钱氏已经开始打发蛋清，梅氏正在二次炸鸡蛋。 等定型后就可以拔丝了。 能不能成，那就不清楚喽。 在丰月楼后厨一直呆到黄昏，阿达亲自过来“逮人”。 拔丝黄菜的拔丝还没成功，至于雪衣豆沙就更是了。 云巧垂头丧气的坐上马车，等回家后，竟然听来了雷翊衍病危的信息。 我的天，什么情况？！ 云巧拔腿就往望水台去，刚进屋，就看医魂跪在地上。 “我还不是说过，他有事儿，你陪葬？” “是。” “那好，你现在是自己动手还是让别人来？” 第355章 为何不救？ 轩辕晔冰冷的声音，让医魂浑身一震。 难以置信的仰头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 “主，主子当真为了雷翊衍，让属下领死？” “不然呢？”轩辕晔反问。 指着炕上昏迷的人，又道： “你把他救了，就不用领死。” 医魂闻言笑了。 那种凄美的笑容，就是女子见了，都怜惜。 只见她长叹口气，痴笑着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要仆亡，仆不得不亡。” 话落，她伸手入怀，慢慢掏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轩辕晔。 等她把匕首拿出来，轩辕晔还是面无表情，冷漠处之。 这一刻，她心里明白，是真的不想让她活。 医魂凄然一笑，扬手就要动—— “哎——等等！” 云巧实在没忍住，赶紧出声。 这剧情咋演的？咋就以死谢罪了呢？！ 拉住医魂的手，问： “咋地，雷翊衍要挂了？” 医魂摇摇头，平静的回答： “暂时还没有。” “没有你死啥啊？”云巧惊讶。 把她手里的匕首拿走后，看着轩辕晔道： “这人还有气儿呢，你就让她以死谢罪，是不是早了点？” 轩辕晔冷“哼”，瞥了眼跪着的女人，道： “你自己问她。” “我……” 云巧察觉异样，看着身旁的医魂问： “到底咋了？是救不了还是不能救。” “能救，但属下救不了。”医魂回答。 云巧听得晕乎乎，有点莫名其妙。 屋子里的阿达见状，走上前，道： “云姑娘，事情是这样的。雷少主现在需要金针度力打开闭塞的穴道。可医魂不肯施救，所以主子才……” 云巧听到这儿颔首，看着他，挑眉问： “度力是用什么力？蛮力还是内力？” “自然是内力！”阿达回答。 云巧一听这话，撇嘴的说： “你也知道是内力！她有心疾你知道吗？” “这……” 阿达委屈，扭头看着轩辕晔。 后者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无奈之下，阿达只好硬着头皮，说： “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有心疾不假，可这医者不就是治病救人？更何况她是可以……” “你错了。”云巧打断他的话，“医者首先要保护自己，自己不受伤害，然后才能治病救人。” “可是这根本……” “她如果为救一个人丢掉性命，那后面的伤者、病员，就活该等死是不？就她自己会金针度力，你们都不行吗？”云巧霸气反问。 说完把人拉起来，又道： “她有心疾，不敢轻易动用内力，这情有可原。你们这么多人，都有心疾？她告诉你们穴道，几成力道，你们自己来就不可以吗？” 医魂痴痴地看着维护自己的云巧，当听到这话时，忙不迭说： “姑娘，几成力道是要看冲穴程度来把控。” “那你把脉呢？”云巧建议。 话音刚落，医魂惊叹的点点头，看着阿达道： “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跟我来！” 云巧只是建议，而这个建议是她从电视里看来的。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被人“猛”地大力一拽，下一秒就跌落在结实的胸膛。 云巧索性抱着他的劲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炕上的人。 阿达下针，医魂把脉。 很快就听到—— “加一成。” “加一成。” “好，换下一个……” 医魂指挥，阿达照做。 起先还能得心应手，冲穴的速度还算很快。 越往后越慢，最后阿达额头上都是细汗。 云巧见了，仰头看着轩辕晔，压低声音，说： “看吧，这要是医魂她自己来，没等冲三个穴道她就得挂了。到时候这雷翊衍必死无疑。你说你聪明一世，怎么还糊涂一时了？” 一旁的鬼卫、魂卫，一个比一个面色尴尬。 阿达听着心里酸楚，好想替自己辩解一句，可偏偏这会儿不能分神。 一个时辰过去，就剩下最后一个大穴。 医魂收回手，看着接过阿达手里的银针，道： “这个我来就好。” 说着，直接下针。 云巧想要说句“三思”的话，可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家就做好了。 轩辕晔俯首看她，淡淡的道： “她是有心疾不假，可内力深厚。拼内力，没人能拼过她。” “啊？”云巧傻眼了。 看着呼哧带喘的阿达，又看了看收拾银针的医魂，挣脱开轩辕晔走上前，问： “你刚才为何……”不救？ “登徒子一个，救不救没什么必要。”医魂说完，抱拳拱手，“多谢姑娘体恤，属下心悦诚服。” 站起身，从腰间掏出一个瓶子，塞给云巧，又道： “姑娘身子无碍，就是有些气血亏损。每日空腹一粒，这瓶吃完姑娘就没事儿了。” “啊？啊！”云巧傻乎乎的捏着瓶子，看着她出去。 啥，啥情况？ 不是给雷翊衍救命吗？怎么还给她治病了！ “留下两人照顾，其余人回去休息。红鬼，扶阿达回去。” “是，主子。” 轩辕晔长臂一伸，把傻乎乎的姑娘搂在怀里。 阿达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说： “姑娘这下明白，为何主子那么做了吧。” 云巧还想问清楚，轩辕晔已经把她搂走了。 回到主院，看着仍旧那瓶子傻愣着的丫头，笑着道： “怎么，还没想明白？” 云巧摇摇头，蹙眉说： “我是真不懂！既然她内力好，为何不救？” 说着，又把手里的瓶子晃了晃，道： “她怎么突然给我药了？我也没啥大毛病！你让的？” “我没让。”轩辕晔摇头。 每天的她精神抖擞，跳脱如猴，怎么可能是有病的样子。 “她给你、你就收着。她轻易不主动给药，除非是命令。” 云巧听到这话，把玩着手里的瓷瓶，问： “那她刚才说登徒子，咋回事儿？” 轩辕晔坐下，把人拽进怀里，道： “听鬼卫说雷翊衍中途醒过来一次。不知怎的，竟然把医魂给亲了。” “亲了？” “对！”轩辕晔颔首。 “怎么亲的？嘴吗？是嘴吗？” 看着小姑娘跃跃欲试的样子，轩辕晔眉头紧锁，不解的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人家给你药，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呢！” 云巧尴尬的咳嗽两声，说： “我没幸灾乐祸，就是觉得她太冷了。对谁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不容易有个人能惹急她，也挺好。等雷翊衍救活，医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356章 活不过二十 “她不善罢甘休然后呢？下针把人扎死？” 云巧闻言，忙不迭摇头，道： “你这剧情咋走的！就不能二人你来我往、产生交集，俊男靓女、血气方刚，最后在一起？干啥那么血腥嘛。” 轩辕晔看着天真、善良的姑娘，凑近浅啄她的脸颊。 满意的看着她脸红的样子，道： “我不是泼你凉水。你的想法是好，可问题医魂不会这么做。” “为啥？她喜欢的是你？” 云巧说完见他脸黑，急忙摇摇头，道： “哎呀，我开玩笑的嘛，你别瞪我。” 电视里都这么演，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干啥这么认真！ 轩辕晔冷“哼”，瞅着没良心的姑娘，捏了一把她的纤腰。 “要论没良心，你数第二，谁敢数第一？！她有心疾，医圣曾经给她诊脉，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她今年十八，你认为她会把时间，浪费在情情爱爱上？” 云巧听到这话，不吱声了。 低手看着手里的瓶子，眉头深锁。 活不过二十？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清心寡欲，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尽量延长生命。我也不是真的逼她以死谢罪，阿达在屋里呢，她若真的动手，自然有人拦，只是我没想到会是你。” 云巧抬头，弱弱的道： “我是不是……打乱你的计划了？” “那倒没有。她能对你死心塌地，倒是给我意外惊喜。医魂这丫头性子冷，但若真心对谁，就是掏心掏肺。柳琋、三嫂，她都真心对待。” 云巧听到这话，惋惜的道： “既如此，就更不能让她轻易死了。” 轩辕晔叹口气，爱莫能助的道： “没法子，医圣断了言，就是想救，也无从下手。” “怎么就给断言了呢？”云巧有些愤慨，“‘奇迹’这个词，是摆设啊。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龙骨、凤尾啥的了？” “什么东西？” “没什么，没什么。”云巧忙不迭摇头。 艾玛，咋还飘了呢，顺口胡嘞嘞。 见他沉思的面容，云巧忙不迭又道： “那有没有千年人参？人参应该能救她吧？” 轩辕晔瞅着执着的姑娘，蹙眉问： “你们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你为何这么关心她？” “不该关心吗？”云巧歪头，不解的继续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医魂这个人，不长不短，不说三道四，我挺喜欢的。” 轩辕晔叹口气，往后靠着椅背，道： “医圣说她是打娘胎带的，心跟正常人的心不一样。如果只是普通心疾，吃个药、扎个针，或许能好。可她是缺失，吃什么东西能长呢？你娘总说让你长心眼儿，你长了吗？” “我没事儿长心眼儿干啥！”云巧郁结。 看着说话不经过脑子的男人，剜了一眼，不吱声。 真烦人！ 说说话就说她，她这么乖，咋老被呲儿。 突然放大的俊脸，让云巧本能后躲。 戒备的看着他，问： “你，你要干啥？” “我才想起来，刚才在望水台，你是怎么知道还可以那么救人？” 呃…… 云巧蹙眉，看着等待答案的男人，咬唇道： “我说我是自己想的，你信不？” “你觉得呢？” 云巧闭上眼，崩溃的趴在他的怀里，努力想着该怎么回答。 可没想到—— “嫩苞谷的吃法，你是做梦梦到的。那各种甜菜、火辣鸡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连同刚才那法子救人，你都好好给个解释，让我解除疑惑，嗯？” 云巧咬唇，坐直身子看着他，道： “你……怀疑了？” “不然呢？”轩辕晔无语，“你什么斤两我不知道？说说，可是又梦到那老头了？” 云巧硬着头皮颔首。 如今除了这个，她也找不到旁的理由。 轩辕晔捏着她的柔夷，叹口气，说： “你总梦到这老头也不是事儿，下一次再梦到，问问他到底要干啥。” “做梦的事儿我能做主吗？”云巧无语。 看着满脸戏谑的男人，翻个白眼。 “你别这么难为我成不？若我要求你，每天都梦到我，你能做到吗？” 轩辕晔听到这话，目光深邃。 俯首在她耳畔呢喃几句，云巧登时面红耳赤。 “你……” 满意的看着害羞的姑娘，轩辕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学坏了。 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呵呵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跟我说说那老头又给你托什么梦了？” 云巧收拾情绪，跟他十指相扣。 “我总觉得那老头是个先知。就刚才望水台的那一幕，我没来之前就梦到了。虽然模糊、看不清人脸，可联想今日发生的事儿，……” 云巧尽职尽责的胡说八道。 轩辕五爷听得认真，没有丝毫怀疑。 她会看风水，已经让他深信不疑。 如今再来个什么先知，他自然接受很快。 只不过…… “这些事儿，你跟旁人没说过吧。” “没有。”云巧摇头，“除了你，我连我娘都没说过。” 轩辕晔捏了捏她的小脸，冲着外面，道： “进来吧。” 话落，屋门推开。 怀安端着东西进屋，说： “主子、云姑娘，开饭了。” 说完，目不斜视的走到一旁的饭桌前，把饭菜放下。 云巧想要起来，奈何人家不肯。 “等我几日，这些天忙好，我带你去趟北苑。你抓紧把丰月楼那边的厨娘教完。” “嗯，知道了。”云巧颔首。 “记得去看看你大哥，过几日他该走了。” 云巧闻言耸肩，不在意的道： “他还得回来呢，看不看都成。我还是把厨娘教明白再说吧。” 轩辕晔起身，拉着她来到饭桌前坐下。 怀安给他们二人盛好饭，拱手出去了。 门关上后，轩辕晔开口道： “这样，你这两日让那边的厨娘赶紧学，你大哥走之前，在丰月楼摆桌，给他践行。” 云巧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解的说： “你这么执着干啥！他报完名就回来了，还能见到呢。” “见不到。”轩辕晔摇头。 夹菜到她碗里，继续说： “他回平阳县报名，顺道在家待几日。我们去了北苑，再带你去趟北芪。回来就该中元，你大哥正好在路上，肯定碰不到。” 我去，安排的这么满啊！ 云巧咽下嘴里的菜，问： “上北芪是去看嘎达宇吗？” “不是。”轩辕晔摇头。 拿着空碗盛汤，见她不吃饭，道： “去见凌王。” 云巧一听这话，登时来的精神。 凑到跟前，眨巴这眼睛，问： “怎么，你想明白了？要造反？” 第357章 嚣张 能把“造反”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她云巧一人！ 轩辕晔无语的叹口气，把盛好的汤，放在她的面前，道： “你还没死心呢？你真想做皇后？” “啊，那倒不是！”云巧不假思索的摇头，“我就是觉得你不当皇上，有些可惜！” “咳咳……” “咳——” 阵阵轻微的咳嗽声，让云巧愣住了。 突然想起暗处有鬼卫，不禁脸红的道： “我……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了？” 轩辕晔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倒也没有。你能这么想，说明你有眼光。只不过我没那意思，只想跟小姑娘一起，白头偕老。” 说完，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倾身上前。 眼瞧着闭眼的姑娘，嘴角上扬，浅啄她额头，道： “吃饭吧。忙一下午不饿？” 云巧睁开眼，看着放过她的男人，道： “我不怎么饿。梅娘子做了松仁苞谷，还有苞谷烙，我在那吃了一些。” 轩辕晔听到这话，伸手把她的碗拿过来，自然剥出一半的饭。 “这回吃吧，能吃了了？” “嗯。”云巧颔首，笑眯眯的追问，“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找凌王干啥呢？” 轩辕晔见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缓缓摇头。 拿起筷子，夹菜放进她的碗里，说：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他做个交易。我跟老五拱他上位，他跟大周签订百年之好，不得进犯。” “他能守住？能信吗？”云巧担忧。 这虽然不是她该管的事儿，问问总没啥。 轩辕晔看着实诚的姑娘，点点头，说： “五年之内，他肯定消停。五年之后，他想不消停，我们也能让他消停。” 听听，听听，这话多嚣张！ 可她就…… 就是觉得好听，好a，好炸！ 美滋滋的低头吃饭，什么都不管了。 去哪儿，他张罗。 干啥，他操心。 她只要带个人去就行，脑子啥的，可以暂时休工。 轩辕晔见她终于消停了，也满意的低头吃饭。 平日一个人吃饭，自打她来，他们倒是没怎么分开。 有利有弊。 反正等他出发南疆，肯定又得缓一阵子。 吃过晚饭，二人照例在院子里走走。 说说以前的趣事，说说往后的安排。 云巧最喜欢听轩辕晔的事儿，尤其是他们兄弟之间淘气的，她感觉特别好玩。 虽然来不及参与，但她可以帮忙回忆。 让他知道他曾经是多么的幸福。 不是只有“逃避”，“面对”才是关键…… …… 转天吃过早饭，云巧早早走了。 雪衣豆沙还没做出来，不过这菜的确费工夫，云巧理解。 等刘月娘过来，小姑娘打了记响指，小声嘀咕说： “我是来传圣旨的。” 虽然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可刘月娘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抓着云巧去到一旁，谨慎的道： “姑娘这话可不能浑说！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主子可是会被……” 说到这儿，刘月娘笔了记“手刀割喉”的手势。 云巧耸耸肩，瞅着不禁逗的刘月娘，说： “好了，我就开个玩笑。五爷说过些日子要过来请我大哥吃饭，你记得到时候好好准备。研究的这些菜，都得上，他想尝尝。” “好的，月娘明白。”刘月娘说完，就去了后厨。 云巧则是跟钱娘子一起，研究雪衣豆沙的做法。 这么多人，只有她自己吃过，所以制作啥的，她得参与一下。 一天下来吃多少山寨雪衣豆沙不清楚，反正云巧回去，晚饭是不想吃。 她觉得等这道菜研究出来，估计她也就告别甜食了。 天气越来越热，北阳府靠海，丰月楼离北滨海不远，后厨窗户开得多，倒也还算凉爽。 即便如此，每次云巧回府，仍旧浑身黏糊糊。 再加上身上又都是油腻子味儿，把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每次坐上马车，她都嫌弃的不行。 可偏偏轩辕晔每天都在后院等她。 她下车的那一瞬间，绝对是被他抱着、吻着、宠着。 也真难为了他，抱着那么味道的自己，居然还能下得去嘴。 每每想到这时，云巧虽然想法嫌弃，但是内心还是很满足的。 都说女人是骗子，貌似也有点依据。 自欺欺人嘛。 “姑娘，您真不打算坐马车？”若兮有些为难。 云巧挽着若棠的胳膊，笑嘻嘻道： “我不坐，你赶车回去就好。你路上慢点儿，我要偷摸回去。” 若兮瞅着跃跃欲试的姑娘，想了想，道： “若棠，你可护好了。” “放心吧。”若棠不在意的摆手。 在北阳府就没什么危险。 不说巡城的士兵，就是鬼卫、魂卫，随时都能碰到，有什么可怕的。 云巧拉着若棠离开，走在黄昏的街道，微风阵阵，倒也凉爽。 路两旁全都是摊贩卖货，叫卖声此起彼伏。 “姑娘，您想买些什么吗？” “嗯。”云巧不住颔首，说，“我想买几盒口脂，送给你们。” 若棠闻言摇头，笑着婉拒： “姑娘太客气了。属下跟若兮平日不用口脂。” “女儿家怎么能不用呢！”云巧不依。 拉着她就往胭脂坊方向走去。 走了差不多五米，云巧扭头看她，道： “怎么，舌头被猫儿调走了？” 若棠笑着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在云姑娘眼里，属下是女儿家吗？” “当然是啊！”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停下脚步，微微蹙眉，道： “怎么，你对自己的性别表示怀疑？” “我……”若棠不好意思，尴尬的咽了下口水，说，“也不是。但平日总在外面行走，也没什么时间打理自己。” 话虽这么说，可眼睛里的希冀，云巧没有错过。 缓缓点头，拉着她边走边说： “不管日后怎样，最近在我身边，就好好当回女子。穿纱裙、上淡妆，如何？” 若棠没吱声，但双眸有光，兴冲冲的跟着进了胭脂坊。 卖货的是女子，一个妙龄女子。 跟平阳县的胭脂铺子不同。 当然，云巧喜欢这个。毕竟没有谁会比女人更了解护肤的东西。 一番挑挑选选，云巧买了四份。 若棠见状，诧异的问： “姑娘，怎么买这么多？” “你跟若兮一人一份，我留一份，另一份给望水台的姑娘。” “医魂”在外面不好叫，但望水台的姑娘，若棠懂是谁。 诧异的看着云巧，从腰间掏出银子，乖乖付账…… 第358章 找场子 从店铺出来，若棠不停的看云巧。 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给她们选那么多东西。 擦脸的，梳头的，抹手的…… 很香，但平日他们真的很少能用。 毕竟出任务，最忌讳的就是香脂这类东西。 习武之人耳鼻灵敏，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看着兴致勃勃说话的云巧，若棠不知道该如何营生。 最后云巧有些绷不住了，蹙眉道：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倒是应我一句啊。你说给医魂那茉莉味道的，如何？” 若棠忙不迭颔首，胡乱应着： “可以的，姑娘送什么就接什么，哪有挑剔的道理。” “哎哟，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卑微嘛。”云巧摇头。 看着手里的布包，笑眯眯又道： “每个姑娘都有爱美的权利。挑一个喜欢的味道，还是应该的。” 若棠抿唇，试探性的道： “姑娘，您不觉得医魂很冷吗？” “有我冷吗？”云巧不答反问。 “ 若棠蹙眉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咋地了，我很平易近人？” 若棠点点头。 “姑娘跟医魂比，那当然是姑娘好相处一些。” 云巧一听这话，无语了。 她很高冷的成吗？ 云巧不死心，看着她追问着： “难道你第一次见到我，就觉得我很好相处？” 若棠思索片刻，点点头。 “姑娘虽然不太热情，但也没有难为属下。吃过饭去戏园子听戏，姑娘就很和善了如今姑娘又给我们买脂膏，姑娘真的很好。” 看着她打心底满足的样子，云巧撇嘴，有些无语的道： “我要走高冷范儿，怎么感觉被你说完，我成了暖手炉呢？” “高冷？是什么意思？” 若棠表示没听过。 云巧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热情的解释着： “高冷，字面意思就是高傲冷淡。细致点就是坚守自己的原则，对志不同道不合的人，直接采取不近人情的态度。你明白没？” 若棠颔首，看着眼前的姑娘，说： “高傲冷淡属下不觉的。但是坚守自己的原则，姑娘做的倒是分毫不差。” “我不高傲？不冷淡？我……” 若棠乖乖的摇头，诚实说道： “姑娘就像一团火，会莫名的把人吸引过来，然后对姑娘掏心掏肺。” “你跟若兮就是这样？” “嗯。”若棠重重点头。 “罢了罢了，不能做御姐，就做暖手炉吧。把你们这些丫头都暖着，为我所用。让子韧没人用，求着我，也不错！” 云巧自我yy得意，若棠嘴角狠抽，没有说话。 她跟若兮跟在云姑娘身边不假，可到底是奉了主子的命令。 不过以主子对姑娘的珍视，或许这个想法也不是没可能。 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主子都不会让人去摘星星。 拐进福安街，就没那么闹腾了。 这边都是府城高贵之人住的地方。 所以路宽，人烟稀少，透着安静、高贵， 当然，最大的住户，就是轩辕晔的贤王府。 二人没走前门，也没走后门，走的是角门。 若棠不解，看着她问： “姑娘，您不走后门属下能理解，为了躲主子。可这走前门，为何不可？” “大摇大摆的从前门进，然后让南伯安排人去后院报？我才不要呢。” 云巧说完，傲娇的往林子里走。 这一片是果林，沙果、李子、杏啥的。 北方水果种类不多，能种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沙果还没完全成熟，不过李子有好的。 干核李子，味道贼正。 捡起地上掉落的，用帕子擦擦，分给若棠一个。 “雷少主说完了吗？说完我就先走了。” 熟悉、清冷的声音传来，云巧急忙拉着若棠不走了。 就站在暗处，“大大方方”的听声。 “我说你这姑娘怎么油盐不进！我跟你解释，你怎么就……” “解释什么呢？”医魂反问。 看着眼前脸红的男子，清冷的道： “不管你当时是什么状态，我医魂的便宜不是白占的。” “不是，我就亲了你一下，你不至于让我娶你吧。” 雷翊衍的话刚说完，医魂嗤鼻，淡淡的道： “雷少主怕是想多了。你想娶就娶，你谁啊？等着接招吧，我只是讨回我该讨回的。” “你——” 雷翊衍还想说话，那清冷的姑娘转身走了。 好一会儿，雷翊衍才喃喃自语： “你是第一次被亲，我也是第一次亲姑娘啊，难道我就不该讨回公道？” “你咋好意思讨回公道！”云巧忍不住，直接开口。 雷翊衍警惕的问了句“谁”，云巧带着若棠，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一边吃李子一边挑眉道： “雷少主，这醒了就调戏王府姑娘，是不是不地道啊。” 云巧对他没太多接触。 顶多他醒了那日，见过一面，轩辕晔给做过介绍。 雷家堡位于平昌府，再加上雷家有自己的商队，所以轩辕晔打算拱他争皇商。 雷翊衍看清来人，急忙拱手： “云姑娘。” 云巧咽下嘴里的李子，淡淡说道： “如果雷公子诚心道歉，那就拿出自己应有的态度，可如果雷公子就只是为了调戏，那我多一句嘴，魂卫的姑娘不好惹，小心自己玩火上身。” 雷翊衍无语，长叹口气，说： “云姑娘此言差矣。雷某虽然游戏人间，但从不勉强他人，更不会做登徒浪子。刚才是那位姑娘把雷某人拽到此处放狠话，雷某不过是跟他解释一下，毕竟……” 云巧嗤笑，打断他的话，道： “你都亲了人家姑娘，还不能让人家找场子？” “可是……可是我也很无辜啊。”雷翊衍无奈。 “你亲了人，你还无辜？” 云巧无语，把手里没动的李子塞给他，语重心长的道： “我跟你说雷少主，这做人嘛得大度，尤其是男人。你冒失亲了人家，就得承受后果。要么，诚心把人追到手，宠着。要么，人家撒毒、下药，你受着。” 说完，看着傻乎乎的雷翊衍，爱莫能助的走了。 若棠跟在她身后，走出一定距离，这才开口说： “姑娘，您还真护犊子啊。” “那是啊。”云巧挑眉，“你们都是我的人，里外好赖的分的清。” 话音刚落，云巧就觉得不对劲了。 不停的伸手挠自己，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第359章 痒粉 走出林子，云巧彻底扛不住了。 不停的挠自己，怎么挠都感觉没挠到根儿。 最后也不去后院“吓唬”轩辕晔，直接吩咐着道： “若棠，备水，我得沐浴。” “好，属下这就去。”若棠转身去安排。 天热出汗，身子痒也是常有。 等把水备好，云巧在耳房已经褪去了薄衫开始挠。 “咵……咵……晇……” 挠的卖力，挠的使劲儿。 终于，若棠察觉不对劲了。 看着她白嫩的胳膊上，一道一道的红色凛子，触目惊心。 眼瞧着她要下水，若棠急忙走上前，拉着她道： “姑娘，别下水！” “怎么了？”云巧边问边挠。 这一次不只是胳膊，后背也是。 钻心的刺痒，让她有些扛不住。 “不行了，不行了。若棠赶紧的，给我挠挠后背。” 脖子那里都快挠出血了。 若棠直接在她身上点了几处，然后迅速给她罩上襦裙。 云巧不能动，但钻心的刺痒着实要了她的命。 “你特么的给我解开——我难受死了！” 这是云巧第一次冲若棠发火。 相处这么多天，她永远都是笑呵呵的。 可是现在…… “姑娘恕罪，您现在不对劲，属下让医魂给您看看。” 说完，直接把人扛起，快步出了耳房。 “不对劲儿你也别点我穴道啊！你们都什么毛病，动不动就点穴，不花力气啊。” 任由云巧呵斥，若棠权当没听到。 冲出院子，大声呵斥—— “还等什么，赶紧找医魂。就说姑娘不对劲，让她快点过来。” 吼完，快步往主院赶。 此刻轩辕晔也得到消息，离老远看到被扛着的云巧，足下一点，纵身过来。 把人接过来，看着若棠问： “到底怎么回事儿？” 若棠跟着进屋，边走边说： “回主子，刚才属下跟姑娘在果林，看到医魂跟雷少主。姑娘从林子出来后就开始挠自己，属下察觉不对劲时，姑娘身上已经被挠坏了。” 云巧这会儿虽然明白怎么回事儿，可钻心的痒感，让她难受。 可怜巴巴的看着轩辕晔，道： “子韧，我不行了，你赶紧，赶紧给我挠挠，快点。” 她动不了，只能劳烦这位祖宗了。 轩辕晔哪敢真的下手。 大掌在她身上按压，虽然不能解痒，但也让她好受许多。 鬼卫一个都不敢进来，屋里除了轩辕晔，就是若棠。 若棠跪在床边，心疼的往红彤彤的胳膊上吹气。 “姑娘，是不是很难受？” 云巧痒的抓心挠肝，咬牙切齿的说： “你这不是废话嘛！赶紧给我解开穴道，他按得根本不解痒，没用！” 若棠摇头，看着她脖子往外渗出的血，心疼说： “属下该死，是属下不好。属下竟然没察觉，还让姑娘跟雷少主说了那么半天的话。” 云巧闻言摆手。 “你要真的知错，赶紧给我解开，我真难受了，真的。” 若棠不住的摇头，轻柔吹着。 云巧咬牙人手，突然蹙眉开口问道： “哎，你当时站在我身后，你怎么没事儿？” 若棠闻言也愣住了。 轩辕晔蹙眉，冲着外面道： “去看看雷翊衍，他有没有事儿。” 话落，外面一阵窸窣声，然后有人开口—— “主子，医魂领罪。” “滚进来——”轩辕晔语气相当不好。 平日捧在手心里宠的姑娘，自己说重几句都会心疼。 如今倒好，不仅受牵连，还得承受钻心之痒？ 医魂不敢耽误工夫。 进屋走到床边跪下，从药箱里拿出药瓶。 给云巧喂下一颗，然后拿出药膏，小心仔细的涂抹。 那颗药丸入口即化，很甜，还挺好吃。 随着她涂抹药膏，身上的痒感消失了。 云巧看着面色铁黑的男人，道： “给我解开穴道，不痒了呢。” “啪啪——” 轩辕晔在她胸前点了两下，云巧活动着胳膊，说： “你挺厉害啊。我中的是毒吗？” “痒粉。”医魂说完，指着药瓶又道，“孽魂也吃一颗，不然你也会难受。” “我？我没事儿啊。”若棠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听话的走上前，拿了一颗。 医魂仔细给云巧伤好药，道： “你们有内力，暂时没事儿。可夜半时分，熟睡正酣就不一样了。姑娘没有内力压制，所以发作的比较快。” 若棠跟云巧互看一看，终于明白为啥云巧这么难受，她没事儿了。 轩辕晔看着低头上药的女子，冷“哼”一声，道： “你倒是挺会算计。” “主子，此事是属下不对，属下一会儿便去领罚。”医魂倒也没有推卸责任。 大大方方认错的态度，很坦然。 “哎，别啊！”云巧出声制止。 拉着轩辕晔的衣袖起身，说： “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你罚他干啥！” “让你中了痒粉，就是她的不对。” “可她又没想到我会在那。”云巧不依。 拽了拽他的衣袖，又说： “她是女子，被人强吻一下本就是亏。找个场子怎么了，你干啥罚她？再说了，我也是无意间过去，她要是知道我在，肯定不会下痒粉的。” 医魂闻言面无表情，但是手上的动作，轻柔了好几分。 旁人察觉不出，但是当事人云巧感受的到。 她心知这男人宠她的程度，食指刮着他的侧脸，道： “别生气了，说来说去还是我的事儿，你罚她干啥！你真要罚她？” “不然呢？” 看着男人一脸不好说话的样子，云巧想了下，道： “既然你要罚她，那我也不拦着，不过怎么罚，我来，行吧。” 轩辕晔气笑了。 看着眼前不识好歹的姑娘，狠捏了一下她的脖子，说： “好人都是你，恶人我来做。你怎么那么会打算盘。” “那咋整，谁让你宠我呢。”云巧对于这类话，信手拈来，丝毫不带害羞。 轩辕晔本来心情不好，可听到这话，顿时心里舒坦了。 拿她没法子，笑着摇摇头，说： “你想怎么罚她？” “你把人交给我，我想怎么罚还不行！” 轩辕晔没吱声，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医魂，问： “你可愿意？” 只四个字，让屋里的三个姑娘，都浑身一震。 艾玛，这语气也太凛冽了。 “属下愿意。” 第360章 告状 轩辕晔看着笑嘻嘻的云巧，叹口气，道： “行吧，就按你说的来。” “那我还得给你说个事儿。” “什么？” 云巧往前凑了凑，攀着他的肩头，说： “魂卫里退下来的姑娘，你知道在哪儿吗？” “你问这个作甚？” “有用呗！”云巧耸肩，指着上药的医魂，道，“罚她教那些姑娘包扎、疗伤等琐事。这样一来组建医疗部队的事儿就成了。到时候……” 小姑娘轻声说着那日对若棠等人的内容。 轩辕晔知道她对这事念念不忘，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剑锋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等这批人成手，到时候在打仗，就不怕伤员没法安置，出现后悔的事情。平日这些姑娘就好好学医，不打仗也可以悬壶济世。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可都有毛病，不是吗？” 云巧这席话说完，轩辕晔登时不吱声了。 医魂听到这话，轻声道： “姑娘，属下命不久矣，担当不了如此大任。” 她独来独往惯了，最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传授医术。 云巧看着她，故意冷“哼”一声，说： “命不久矣就使劲儿活。我不管啊，人你带不出来，就是到阎王那，我也的让你回来继续做事。” 这话说的蛮不讲理，但听在医魂的耳朵里，却那么的悦耳、动听。 涂抹好最后一块肌肤，医魂规矩的跪着。 轩辕晔把丫头搂进怀里，道： “就按你说的来。孽魂——” “属下在。” “安排人去丽苑，把那些姑娘都接到玲珑小筑。” “是。” 等若棠出去，轩辕晔看着面无表情的医魂，道： “这人进了玲珑小筑，吃喝住，你来。医术，你来。一旦我需要这批人，你给不足，小心你弟弟的前程。” 话落，原本波澜不惊的医魂，瞬间抬起了头。 这是云巧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慌乱。 轻轻拽了拽轩辕晔，提醒他有些过了。 没想到—— “属下领命。” 看着医魂起身收拾药箱的样子，云巧于心不忍。 “把解药给雷翊衍送去。记着，以后任性，分个时候。他不过亲了一下，你要是觉得委屈，亲回来便是。” “……是。”医魂声音颤抖。 云巧无语的捏了一把轩辕晔。 等人离开，屋子只剩下他们俩，这才道： “你干啥啊你，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她失了初吻，本来就难受，你还这么给她添堵？” 轩辕晔瞅着小姑娘急迫的样子，摇摇头，说： “怎么，不想当红娘了？” “我想当也不是这么当的啊！”云巧无语。 看着理直气壮的轩辕晔，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 “你这样只会让她更加厌恶雷翊衍，没有别的推动。” “厌恶到了极点，就稀罕了。想当初你对我，不也是挺烦吗？” “我哪敢啊！”云巧急忙摇头。 开玩笑，这话她怎么敢认。 如果认了，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 轩辕晔看着求生欲极强的姑娘，把人捞起，抱在怀里，道： “说起来，雷翊衍这次受伤，跟你有关系。” “我？”云巧惊讶。 觉得锅从天降，躲都躲不开。 “为什么是我啊！我啥都没做。” 轩辕晔笑着吻她嘴角。 “他是去给你看货受的埋伏。北芪现在内政分权，嘎达宇是凌王的人，献王与之分庭抗礼。出手埋伏嘎达宇的时候，正好雷翊衍在。阴差阳错的受了伤。” 云巧听到这话，嘴角狠抽，真是压根没想到。 “现在还好吗？挠的地方疼不疼？” “不疼，凉凉的，很舒服。”云巧说着，撩起衣袖。 凛子不复存在，但还是很红。 “照你这么说，献王是敌人呗。” 轩辕晔颔首，搂着她又道： “这些年从大周骗过去的妇人，献王都会插一手，负责倒卖。” 我的天，这还有层层扒皮一说啊！ 云巧嗤笑，缓缓摇头，说： “北芪人民真惨，有这么个人从中作梗。娶媳妇儿都费劲！对了，咱们这边的妇人过去，北芪人对她们好不啊？” “有的是真过日子，有的就是释放欲忘。人各有命吧。” 正说着，门口传来雷翊衍的声音—— “五爷，雷某求见。” 云巧急忙起身坐在床上，轩辕晔亲了一口，起身去了外间。 走之前，特意把小叶子放进来。 云巧看到爱犬，连忙咋舌让它来跟前。 小叶子晃悠悠的走到跟前，熟练的趴在床边。 云巧脱去袜子，小脚丫就踩在它的身上。 小叶子的毛很软，很舒服。 他们俩一个愿意蹭，一个愿意被蹭，正合适。 “五爷，雷某听闻云姑娘受牵连，实在抱歉。” 轩辕晔摆手，倒了两杯茶，说： “算起来，是我手下的人不懂事儿，与你无关。” “不知云姑娘现在……” “她没事儿了，晚上一起吃饭，她还要谢谢你呢。” 雷翊衍听到这话，端起茶杯喝茶，没吱声。 这话明显不是云姑娘说的。 不然，刚才在林子里，她也不能让他受着。 正琢磨呢，屋门推开，阿达拿着药瓶进来，放在桌上，说： “雷少主，请用。” “多谢。”雷翊衍说完，赶紧打开。 他虽然没发作，但是听闻轩辕晔发火，罚了那姑娘，想来这痒粉发作，不是常人能承受。 药丸进嘴，面容顿时皱成一团。 轩辕晔见状纳闷。 “你这……” “好苦！”雷翊衍说完，努力咽下，急忙喝水。 里间的云巧听到这话，很想为医魂辩解一番。 毕竟她吃的时候很甜啊！ 轩辕晔连忙又给他倒水，雷翊衍这次喝完，舌头直接木的说不出话了。 只要张嘴，口水就流，别提多尴尬。 轩辕晔这下火了，“砰——”地一下拍桌，正好云巧从里间出来。 看着雷翊衍捂嘴崩溃的样子，冲着外面，说： “赶紧让医魂亲自送药，快点。” 说完，伸手把轩辕晔的“川”字眉抚平，又道： “小姑娘嘛，总是任性一些。男人要大度，别跟女孩子一般见识。是不是，雷少主。” 雷翊衍这会儿哪还有闲心应话。 胡乱摆手，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片刻，屋门推开，医魂拿着药瓶进来—— “你这人可真没品，居然还跟我主子告状！” 第361章 交代 医魂拿着药瓶进来，气呼呼的放在桌上。 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雷翊衍。 他嘴角的亮色，让她心中舒服。 不知是得意还是怎样，竟然嘴角上扬，露出些许情绪。 云巧见状，赶在轩辕晔发火前，急忙开口道： “咋才过来？这事儿你受了委屈，找找场子没啥。不过凡事有度，总要给雷少主面子，对不？” 医魂不好跟云巧发作，拱手、恭顺的说： “属下全听姑娘的。” “哎，这就对了。” 云巧刚要松口气，没想到—— “你这人可真没品，居然还跟我主子告状！” 医魂这话说完，轩辕晔操起茶杯就要打。 云巧都快崩溃了。 这是什么神仙祖奶奶，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吗？ 轩辕晔眼瞧着云巧把茶杯夺走，怒斥道： “跪下——” 医魂倒也配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云巧无奈，拿着瓷瓶起身，到处一枚丸药放在雷翊衍的手里。 眼瞧着他吃下后，轻斥说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雷少主不管怎么样，都是王府贵客，你怎能为一己私欲，就对他下毒？别忘了，你现在身处王府。” 医魂闻言，恭敬磕头。 “是，姑娘教训的及对，属下错了。” 云巧见她示弱，急忙使了个眼色，道： “知道错了？错了能行吗？不罚你，怎么给雷少主交代？回屋闭门思过，禁足半个月。” “……是。” 医魂再次磕头，起身冲轩辕晔行礼，躬身退出去了。 云巧偏袒的太明显，轩辕晔又不好拆台，只能让她这般蒙混过关。 眼瞧着她拎茶壶，给雷翊衍倒茶。 叹口气，道： “你放心，此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爷言重了。”雷翊衍摇头。 吃过解药的他，舌头舒服，也不流口水，说话顺畅很多。 “说起来也是雷某有错在先。就算当时迷糊，也不该混乱来。” 云巧听到这话，急忙附和着说： “雷少主这么想，倒是她的福气了。这丫头医术了得，不过却身世凄惨，打小就患有心疾。医圣断言活不过二十，她也……反正您多担待吧。” 说完，长叹口气，面露不忍。 雷翊衍是个血性男儿，听到这番话后，心中也动了恻隐之心。 看着那个瓷瓶，点点头，道： “云姑娘说的是，雷某不跟她计较。” 门外的若棠听到这话，气呼呼的去了后院。 这些日子因为照顾雷翊衍，医魂都住在望水台的厢房。 推门进屋，正好看到优哉游哉喝茶的女人。 “你来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是她一贯的调调。 “砰——” 若棠双手拄着桌子，杏眼圆睁。 “我来做什么？你可知你的任性妄为，让姑娘有多难做！姑娘今日在街里，特意给你挑了口脂、香膏。你呢？你就这么给姑娘找麻烦的吗？” 医魂面色不变，清冷的睨着她，说： “我找不找麻烦，跟你没有关系。你出去吧，姑娘让我闭门思过。” “怎么，让你闭门思过，你还怨怼姑娘？” “我没这么说。”医魂急忙否认。 波澜不惊的面色，终于有些许异样。 若棠冷“哼”，翻个白眼，道： “我告诉你明月，如果姑娘跟主子因为此时绊嘴，我跟你没完。” 医魂捏着茶杯，微眯着眼睛，说： “孽魂，你我同为魂组，你要如何跟我没完？” “哈——”若棠气笑了。 看着面前没长心的女人，咬牙道： “我如何跟你没完？你内力虽然深厚，但你我交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砰——” 医魂把手里的茶杯狠摔在地，应声粉碎。 “你要跟我交手？你确定？” 若棠发现她跟前这女人无法交流。 她说的是“如果”，但没说是“现在”。 “咣当——” 若兮推门进来，把手里的布包放在桌上，道： “这是云姑娘在街里给你买的。不管你受过什么样的委屈，这里是王府，不是魂卫，还望你摆正自己的态度。” “怎么，你也来教训我？” 若兮语塞，若棠拉着她，呵斥： “你属疯狗的？逮谁咬谁？你听不出来吗？让你摆正自己的态度，别给姑娘找麻烦。” 若兮叹口气，平静的道： “医魂，三夫人不在，魂首也不在。你在魂卫里如何横行八道，没人会理你，但是在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 “我怎么不守规矩了？”医魂反问。 站起身，慢慢的往她们俩这边走，二人戒备的后退，已形成习惯。 “呵，防我呢？” “不该防吗？如果不是姑娘，我今天夜里只怕会很难熬吧！” “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给姑娘下药。”医魂强调。 看着她们俩，蹙眉又道： “整件事，我是无辜的那个，你们明白吗？是他先亲的我，亲的我！” 最后三个字，声音拔高，跟平日的她，判若两人。 云巧站在门口，瞅着三个姑娘的样子，无奈的说： “干啥呢干啥呢！好端端的你们几个闹腾啥？” “姑娘。” “姑娘来了。” “云姑娘。”医魂拱手，“多谢姑娘今天的维护，属下感激不尽。” 云巧看了眼她，没说话的坐在圆桌前。 看着桌上的布包，又看着分成两派阵营的姑娘，叹口气，道： “又不是孩子，你们这是干啥呢？” “姑娘，属下就是为姑娘不值。” 云巧看着直不愣登的若棠，笑着摇摇头，说： “你为我说话我感激，可这是你们的同伴，不是敌人。何必剑拔弩张？” 医魂走上前，双膝跪地，恭敬磕头。 “云姑娘，属下今日让姑娘难做，实属不该。” “嗯，你的确该认错。”云巧点头，没有偏袒。 瞅着地上的碎瓷，手指轻敲着桌面。 “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出了王府，你可以随便找他麻烦。可在王府内，他是贵客，你怎能动手？当然，这件事兵不怪你。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走角门，你也不至于暴露。” “姑娘别这么说，属下是真的错了。” “你别急着开口，我话没说完。”云巧不容她反驳，“我要说的是，你第二次送解药。那么置气的话，是你一个魂卫该说的吗？” 第362章 你会善罢甘休？ 云巧一脸严峻的看着她，等她回答。 如果说一开始医魂不觉得自己有错，那么跟若棠、若兮，说过话后，她已经深刻意识到她的错处。 跪直身子，诚恳的道： “属下有错。属下不该任性妄为，让姑娘、主子难做。” 今日如果不是云巧，只怕她此刻不能这么全乎的跪在这儿。 主子罚人什么样，她太了解了。 想到这儿，下意识的打个激灵，倒是让云巧有些不落忍。 轻叹口气，看着太过个性的姑娘，道： “好，既然你知道错，那有错就要罚。罚你，你可认？” “属下认！” “若兮，去书房找一本《内训》。医魂，你把内训全本，抄写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门，明白吗？” “是。”医魂点头，没有异议。 云巧起身，挽着若棠的胳膊就出去了。 走在院子主路，见她仍旧闷闷不乐，道： “怎么，还想跟她打一架？” “属下没这么想。”若棠摇头。 云巧见状，拍拍她的手背。 “我问了鬼卫，平常她很少过来，基本上都在魂卫呆着。王府规矩啥的，她不懂倒也能理解。说到底，她失去初吻，心有不甘，倒也正常。” “姑娘，您为什么这么理解她？” “因为我是女儿家啊。”云巧回答，“难道你莫名被一个男人亲了，你会善罢甘休？” “我……”若棠刚要回答，随后“噗嗤——”笑出了声。 “你看，你也会报复吧。女孩子嘛，这方面不可能吃亏的。” “那姑娘当时跟主子，也要报复吗？” 云巧瞅着若棠满脸揶揄的样子，伸手挠她痒痒。 “好你个小丫头，居然打趣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个挠，一个躲，两个姑娘闹做了一团。 轩辕晔站在远处看着，严肃的面容柔和许多。 “王爷，如果没什么事儿，小人打算回去了。这一次能脱险，全靠王爷跟那位姑娘，小人感激不尽。” 轩辕晔的视线，一颗不离盯着云巧，道： “说起这个，真的是委屈你了。手下的人不懂规矩，让少堡主受苦了。” “王爷严重了。小人能为王爷做事，这点苦真不算什么。”雷翊衍完全不在意。 看着眼前伟岸的身形，恭顺又道： “王爷，小人回去着手牧场，这牛羊的事情……” “放心养吧，用不了多久，平昌府也会有她的店铺，你无需担心。” “是。”雷翊衍应下。 轩辕晔蓦地转身，微眯着眼睛，说： “记着，如果碰到了李杲，不用客气，直接招呼。” “……是。”雷翊衍再次应下，转身离开。 本来说好一起吃晚饭，因为医魂的闹腾，这顿饭算是泡汤了。 正好若兮从书房出来，轩辕晔摆摆手。 “主子。” 瞅着那本厚薄适中得《内训》，冷“哼”着道： “告诉医魂，抄足二十遍。还要传授那些魂卫疗伤等医术。二者耽误一个，老子拿她弟弟问话！” 若兮听到这话，急忙抱拳拱手。 轩辕晔甩袖，大踏步朝两个玩闹的姑娘方向走去。 这个舍不得罚、舍不得说，不过那么明目张胆的袒护医魂，总得付出些代价才行…… …… 一炷香后，云巧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发丝凌乱，紧紧握着他的手。 “不带这样的！你罚我做饭都成，哪有挠痒痒的？” 想想刚才的经过，简直不堪回首。 当着王府人面前扛着她回房，然后各种挠痒。 无论她怎么撒娇、放狠话，人家就跟没听到一般。 我的天，要不要这么过分！ 浑身黏糊糊，简直都要难受死了。 轩辕晔把人拉起，正色道： “日后你过门，你就是这府上的女主人。今日医魂的事情，你要有个警惕。不论是谁，只要犯错，必须得罚。你那般妇人之仁，只会被利用，明白吗？” 云巧无语。 盘腿坐在他的对面，道： “这不是事出有因嘛。说到底如果不是我出现，她下药的事儿，根本不会被发现。” “那你不走前门、非走角门，怨谁呢？” “所以我才要护着她啊。” 看着姑娘理直气壮的样子，轩辕晔无奈的摇摇头，说： “行吧行吧，你有理，以后叫你云有理。” 咦？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云巧细细琢磨，等想明白后，娇嗔着道： “一点亏都不吃，幸亏我傻被你骗了，不然你这样的，怎么找媳妇儿。” 轩辕晔笑着把人扯进怀里，想了下，说： “要不要去泡个汤？” “什么意思？” “城外有个九顶山，山中有一个天然温汤，去吗？” 天然温汤？那不就是温泉？ 那干啥不去啊！ 云巧不住点头，道： “把我大哥也喊着呗。” 轩辕晔翻个白眼，不悦的说： “我连随从都不带，就你跟我，你还要叫上你大哥？” “就……就咱俩？”云巧迟疑了。 泡温泉啊，那得脱差不多进去泡才行。 就他们俩，孤男寡女的，这……这要怎么做？ “当初是谁色胆包天的看老子洗漱？还傻乎乎的称赞我身材不错？” 旧事重提，云巧尴尬的笑出了声。 主动环住他的脖子，说： “好嘛好嘛，我的错还不行？不过这个温汤还是等日后的吧。就咱俩，我总觉得怪怪的。” 轩辕晔见她坚持，点点头，道： “既如此，回琳岚阁沐浴换衣吧。回来正好吃饭。” “可以，可以。”云巧忙不迭应下，穿鞋离开了屋子。 云巧前脚刚走，随后房梁上就落下一人，单膝跪地，说： “主子，凌王那边邀您二十九在昌口堡碰面。” “嘎达宇去吗？” “嘎达公子传来消息，说会去。” 轩辕晔起身，趿上鞋走几步，道： “南疆那边怎么样了？” “南越蠢蠢欲动，可他们忌惮镇南侯的……” “本王是问你巫寨的少寨主，可找到了。” 鬼卫抿唇，深吸口气，道： “回主子的话，尚未有任何音讯。” 轩辕晔见他这般，摆摆手，没有说话。 鬼卫训练有素，完不成任务不会为自己找寻借口。 但这件事情有可原。毕竟他只是给了这么一个人，具体姓甚名谁、长相如何，一无所知。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尽快找到这位少寨主。” 轩辕晔“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其他什么话都没说…… 第363章 画眉 天气越来越热，白天街上，鲜少有人外出。 哪怕是最热闹的市集，除非必要，否则也没有老百姓出去逛了。 晒是一回事，晒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周朝奉行一白遮百丑，没人会拿自己的肤色开玩笑。 市集鲜少有人去，自然也就滋生了早市的雏形。 经过府衙跟各个摊贩的商量，最后决定北阳府主街那里，开早市。 每天卯正出摊，辰时二刻收摊。 早市上卖的东西，跟市集差不多。 有海物，有肉、有青菜，有瓜果…… 云巧酷爱逛早市，而且还兴致勃勃。 每一次逛早市，都跟轩辕晔一起。 起先她还是很担心的，毕竟这祖宗是王爷，万一被人看出来不好。 可后来发现，他每次出去都是寻常服制，而且全程低调，根本没人注意。 二人并排行走，就跟兄妹一样。 相较于轩辕晔的沉稳，云巧有些欢脱。 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 一圈逛下来，轩辕晔的两只手，拿了一大堆。 任谁也看不出来，他会是堂堂八贤王。 这天二人照例逛早市。 往回走时，没想到阿达早就守在胡同那里。 见轩辕晔过来，急忙伸手接过他的东西，说： “云姑娘，这买菜的活儿真不用您们亲自去啊。厨房那边都不好买菜，怕买多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语气中的抱怨，云巧还是听到了。 挽着轩辕晔的胳膊，故意做个鬼脸，说： “你懂啥！我这是让子韧每天去早市逛逛，体察民生。” “这事儿有钟大人就行，何必劳动云姑娘呢？” “那能一样嘛。”云巧梗着脖子，认真的道，“旁人看到跟自己看到是两回事。更何况我喜欢逛早市。” 说完，傲娇的“哼”了一声，径自进了王府。 阿达拎着东西蹙眉，委屈的不像样子。 跟着轩辕晔进院，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若棠，说： “主子，钟大人一早派人来，说北阳府若是真的要开秋闱，得提早准备。” 轩辕晔背着手，思索片刻，道： “让人告诉钟培荣，就说今天贴告示，明天开始报名。云雷那边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回主子的话，应该也是这里两天。” 轩辕晔颔首，想了下，道： “以后她说什么你听着就好，至于菜……我们俩的不用买，让厨房买其他人的就行。” 说完，大踏步离开，朝主院方向走。 推门进屋，就看到云巧洗漱，小叶子围在她的身边。 这大白狗越长越大，都到云巧膝盖那里了。 “唔……小叶子，你别挤我。你又不能洗脸，你别闹。” 嘴上嫌弃，脸上的笑意，却掩盖不掉。 每天上演的戏码，轩辕晔都习惯了。 几步走到跟前，小叶子灰溜溜的跑了。 云巧见状，耸耸肩，说： “你一来它就走，它都怕你了。” 把手里的布巾塞给他，去里屋擦脸。 女儿家护肤很重要，这个绝对马虎不得。 喊着小叶子，可不管怎么喊，这小家伙都不靠前。 等轩辕晔洗漱完进来，小姑娘还在涂涂抹抹。 “今儿去丰月楼告诉刘月娘，明天晚上我过去吃饭。你大哥那边，是你通知还是我？” “我，我，我。”云巧不住的点头。 她都好几天没去看大哥了，再不露面，云雷肯定炸庙。 边想边画眉，等云巧回神时，手里的眉黛已经被他夺走了。 “你干啥？” 问完就见他走上前，小姑娘咽了下口水，说： “你……你该不会要给我画吧！” “我试试。” 轩辕晔说完，真的就俯身给她画。 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面前是一个价格连城的宝贝。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云巧彻底服了。 二人专注的样子，连怀安端早饭进来，都没有发现。 等轩辕晔画好，云巧急忙照镜子。 一边点头，一边说： “不错啊五爷，这手艺可以啊！” 调侃的话，让轩辕晔上扬嘴角。 把着她的肩头，一起照镜子，道： “以前看三哥给三嫂画过眉，大哥也画过。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你们家的几个兄嫂，感情可真好。” 轩辕晔歪头，在她颈子处浅啄一记，说： “以后，我也这么对你。” 云巧笑着起身，蹦进他的怀里，道： “好啊，等成亲以后再说吧。” 二人说说笑笑去吃早饭。 每天吃过早饭，二人就各忙各的。 轩辕晔处理公文，云巧去丰月楼品菜。 雪衣豆沙还没有做好，都好些天了。 说实话，她真得有些想放弃。 可看到钱娘子每天都在认真琢磨，她也不好意思说“算了吧”。 坐在车里，看着对面的若棠，轻声问： “你说今天能不能吃上？” 若棠耸耸肩，老实的回答： “应该不成吧。昨天下午咱们走，还做不成型呢。” 云巧长叹口气，靠着车厢，呢喃： “早知道这么难，我就不告诉她了。唉，浪费时间，浪费食材。” 马车越走越慢，若棠掀开车帘。 “怎么回事？” “前面聚集了不少百姓。”若兮回答，把缰绳交给若棠后下车，直奔人群聚集的地方。 若棠勒住缰绳，等在一旁。 云巧看着那边的人群，纳闷道： “啥情况啊，那边是告示牌？” “属下也不清楚。”若棠摇摇头。 她平时很少留在城里，不是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的路上。 这一次难得阿飞选中她跟若兮，体会一把正常女儿家的状态。 说实话，她有些享受了。 云巧看着没有回来的若兮，拽了拽她，说： “明月那边怎么样了？写完多少了？” “您罚了十遍，主子罚了二十遍，估计一半都没写完。” 云巧听到这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那……那玲珑小筑那边呢？” “人还没到齐，估计在五天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她白天教大家，晚上抄《内训》。” 云巧叹口气，略有些担忧的道： “她有心疾的，不能太过劳累。我罚就是了，子韧怎么也跟着罚！” 正说着，若兮回来，上车后，道： “姑娘，都问清楚了。北阳府今年第一次弄秋闱，所以提前把告示贴出来，明天开始报名。” 云巧闻言眨巴眨巴眼睛，说： “那报完名呢？” “应该就是准备了吧。这个不归咱们管，有专门的人去操心。”若兮说着，接过若棠手里的缰绳。 掉转马头，换条路去丰月楼…… 第364章 做成 云巧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群，突然心血来潮的道： “若棠，你说我要是女扮男装参加科举，会怎么样？” “啊？”若棠惊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赶车的若兮，透着车帘，老实的说： “如果姑娘真的女扮男装去参加。不管姑娘能不能考中，姑娘都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还得连累家人，九族不一定，三族是肯定的。” 云巧听到这话嘴角狠抽，咽了下口水，忙道： “我就说说，就说说。你们别怕，我不敢，真的。”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去自寻死路。 马车到了丰月楼的后门停下。 还没等云巧下车呢，外面传来钱娘子的声音—— “姑娘，您可来了，都做好了，就等您尝尝了。” 云巧借着若兮的手下车，看着钱娘子喜笑颜开的样子，道： “怎么，雪衣豆沙做出来了？” 钱娘子难掩脸上兴奋，但还是拘着自己，谦虚的说： “不知道对不对，姑娘给尝尝。” “好嘞！” 云巧满口应下，快步跑进大堂。 不得不说，老祖宗的智慧很牛皮！ 别看这地方没有空调、没有风扇，可这大堂内一点都不热。 而且微风阵阵，凉爽舒适。 刘月娘放下手里纸，起身来到云巧面前，屈膝行礼，说： “姑娘，这是一早刚做成了。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我吃着还不错，您尝尝。” “嗯，嗯。”云巧不住的点头。 拿起筷子夹一颗送进嘴里。 表皮酥脆，豆沙香糯，甜而不腻。 “好吃，好吃，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云巧说完，又吃了一颗。 若棠跟若兮见状，纷纷伸手拿了一个。 两个丫头边吃边不住颔首。 刘月娘见了，轻叹口气。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钱娘子，你可真厉害，这就琢磨出来了呢。”云巧毫不吝啬的赞扬。 觉得不够又竖起大拇指，心情舒畅。 想这口可是想很久了。 终于，终于吃上了！ “姑娘谬赞了。”钱娘子笑着应，“不知姑娘还有别的菜吗？小妇人还想试试。” “有有有，用辣子做的菜也不少呢，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云巧边说边挽着钱娘子的手去后厨。 刘月娘看着若棠、若兮，面色阴沉的道： “如今跟了姑娘就不守规矩？这菜姑娘没让，你们就自行动手？” 以刘月娘的身份，肯定管不到她们。 不过今天实在是看不下眼，不得不说。 若棠见状，撇嘴说： “是姑娘让我们不用拘谨的。” “云姑娘？” “对。”若兮点头。 刘玉娘看着她们，沉闷的又道： “就算云姑娘让你们不用拘谨，也得有尊卑之分。” 若棠、若兮互看一眼，纷纷点头。 “今日的确是我们逾越了。日后定会注意。” 刘月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去继续糊她的茉莉笺。 这是云巧的主意，三楼不挂水牌，把菜品、价格都写在菜谱里，显得有格调。 封皮用绢布包裹好，摸着手感都不一样。 若棠跟若兮看着桌上剩的雪衣豆沙，交换下眼神，端着去了后厨。 刘月娘看着二人的背影，缓缓摇头。 看似是拿给姑娘吃的，实则就是她们俩想吃，变相讨要。 虽然也就是些吃食，可…… 云姑娘人不错，但总般随和，日后如何管家、主事？ 想到这儿，刘月娘长叹口气，重重打个“唉”声。 恰好云巧从后厨过来，嘴里塞得满满登登，含糊的说句话。 也听不出个数，刘月娘赶紧起身，给她倒杯茶，说： “姑娘您慢点儿，喜欢吃府城丰月楼也会上，到时候让您吃够了。” 云巧“咕咚……咕咚……”喝水，满足的长舒口气，道： “那不用，偶尔让我尝尝就行。我刚问你，为啥叹气，可是有什么难处吗？” “没有。”刘月娘摇头。 把做好的菜谱拿给她，笑着又道： “您看看，可以不？” 云巧翻开之后，惊讶的道： “这些画是谁画的？” “找了一个秀才，一本给他二钱银子。一共订了十本，才送回来两本。” 云巧缓缓点头。 虽然用色很单一，但在这个地方，能做到如此，已然不易。 每道菜都画出个大致样子，挺新颖的。 全部翻看好，合上。 “等咱们这丰月楼开业，光是这菜谱都够夺人眼球。对了，五爷说明天晚上过来。咱们俩，现在定下菜名？” 刘月娘颔首，试探性的问： “可是大公子要回平阳县了？” 呃…… 云巧语塞。 她这个妹妹当的太不称职了。 如果不是刘月娘提醒，估计她都得把这茬给忘了。 “姑娘？” “啊？啊！”云巧点点头，尴尬的道，“我今儿看北阳府已经贴出告示，最近要报名。想来平阳县那边也快了。” 刘月娘把纸笔备好，轻声说： “既如此，那咱们就定十个菜，十全十美，寓意也好。” “嗯。”云巧颔首。 翻看菜谱，她说菜名，刘月娘来记录。 字虽然写的不是特别好，但胜在工整。 都说认真的女人最迷人，云巧等她写完最后一道菜后，说： “刘娘子，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人，重新开始吗？” 若棠再旁伺候，听到这话有些吃惊。 毕竟当初，她可是告诉过姑娘，这刘娘子跟董厨子的事儿。 平日姑娘不会多事，今日怎么…… 刘月娘吹干纸张，眉骨微挑的说： “姑娘是要给小妇人找个倚靠吗？” 云巧微怔，随后不住的点头，说道： “如果你需要，我当然愿意了。你想找什么样的？可以跟我说说吗？” 刘月娘瞅着面前的纸，沉思。 云巧见她不说话，想了下，道： “来这边这么久，我还没上三楼看看呢。咱们去三楼瞅一眼？” 刘月娘闻言，轻笑着点头。 做出“请”的手势，走在前面。 二人一前一后上到三楼。 三楼一侧是雅间，另一侧靠窗是卡座。 随便找了个靠窗视线好的位置坐下，云巧看着远处的海面，呢喃： “真美啊。这地方若是收二钱银子的费用，我可是愿意。” “二钱银子可不行，咱们收三钱。” 云巧看着眼前比划三根手指的刘月娘，道： “刘娘子，我来时听了一些关于你跟姓董厨子的事儿。我想问你，这董姓厨子，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第365章 难道有麻烦吗 “不是，我跟云姑娘店铺的掌勺，从未见过。” 刘月娘回答的很快，而且透着不容反驳的态度。 云巧见状，眉头紧锁。 估计是刘月娘察觉到自己态度不对，急忙起身，屈膝行礼： “云姑娘对不住，小妇人刚才逾越了。” “无妨。”云巧摇头。 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又道： “刘娘子既然没见过董大哥，为何当初在我家时，我跟你提及董大哥，你会那般态度生硬？” 面对云巧的追问，刘月娘轻笑。 “云姑娘误会了。对于不熟悉的人，我都很生硬。况且，姑娘店铺的生意很好，我怎能让您的掌勺师傅去府城教人做菜。” 这番话，滴水不漏，云巧有些不知道该怎接了。 微风阵阵，吹得二人鬓间发丝微动。 彼此直视对方的眼睛，仿佛谁先移动视线，谁就会输了一半。 云巧心中默念几句。 片刻，就从刘月娘的发顶，冒出袅袅气运。 银白色，跟二哥的差不多，只是还欠些火候。 云震是锃银色，没有丝毫白。 的确是有财运的女子，偏偏有过一段婚姻。 就在云巧收回视线的一刹那，她的气运闪出一抹黑。 等再要看时，气运消失，荡然无存。 黑？ 难道有麻烦吗？ 正想着，若兮从楼下上来，端来一壶冰镇酸梅汤放下，道： “姑娘，需要些什么点心吗？” “不用了。”云巧摆手。 若兮屈膝行礼，转身下楼。 刘月娘用小舀盛了两碗酸梅汤。 将其中一碗放在她面前，说： “姑娘，您要给我说的良人，该不会是你店铺的掌勺吧。” “可以吗？” “不可以。”刘月娘不假思索的摇头。 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又道： “姓‘董’就不行。” “为什么啊？”云巧惊讶。 就因为一个姓氏不答应？这理由是不是太牵强？ 就在云巧还想问的时候，楼下传来—— “荣爷您慢点。小心台阶。” 若棠的声音传来，刘月娘几步去到楼梯口。 看清楚往上走的人，说： “阿荣来了，刚到吗？” “对。”阿荣颔首，“听说云姑娘也在。” “是，在里面。”刘月娘伸手比划了一下。 阿荣上来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小姑娘正靠着窗台，挥手打招呼—— “阿荣哥，你咋来了？” “来接你大哥。”阿荣说话间，走到她跟前。 把手里的锦盒拿给她，说： “时新水果，尝尝鲜。” “谢谢。” 云巧笑眯眯接过来，把盒子打开。刚一开盖，就闻到了香瓜的香气。 “唔……真香。” 阿荣闻言，嘴角上扬，道： “路过瓜地，正好他们刚开园，就买了一些。” 云巧不住的点头。 开园瓜最好吃，又香又甜。 因为阿荣的突然出现，让她跟刘月娘的谈话，暂时搁置。 小姑娘倒也不在意，喝着酸梅汤，说： “阿荣哥来接我哥回去吗？我哥自己可以回去的吧。” 阿荣笑了一下，指着刘月娘又道： “接你哥是顺便，我来给这边送管事。刘娘子负责辽东府，自然不会让她一直在这边。” “哦。”云巧点头，拿了一个空碗，给阿荣盛汤。 带来的管事姓王，是个男人，看着岁数不小。 听说还有家眷，过些日子就会到。 刘月娘跟他简单寒暄一番后，说： “那就这样，明天我跟王管事交代一下，后天动身回去。” 阿荣刚要点头，云巧上前，道： “不是说刘娘子命格好，怎么不多住几天，聚聚财？” 刘月娘闻言，抿唇轻笑着说： “姑娘就别抬举我了。我若是命格好，还能成寡妇？那不过是大家捧场，开玩笑罢了。” 云巧看了眼尴尬的王管事，心知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合时宜。 可那气运泛黑，她虽然没看清，但应该不假。 这可怎么办？ “阿荣，要不我明天就走吧。这会儿跟王管事交代一下？” “啊，那也成。”阿荣没有意见。 刘月娘闻言，冲着若棠，说： “麻烦你带王管事去楼下坐会儿，我这就过去。” “行。”若棠没有异议。 云巧见刘月娘把“后天”改成“明天”，松了口气。 有些东西她不能说太多，不然报应会落在她身上。 如今她主动改了日子，应该也是命格使然，逢凶化吉。 想到这儿，喊住下楼的若棠，指着锦盒说： “咱们一起下去。正好我上趟大哥那。阿荣哥，这水果我可就借花献佛了啊！” “行，你怎么安排都可以。”阿荣特别好说话。 等云巧三人下楼后，阿荣正色的又道： “你回辽东府后，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就出发去平昌府。” “平昌府？雷少主回去了？” “是。”阿荣颔首，“去找雷翊衍，他知道要怎么做，都已经谈好了。五五分，他们出地方、出人，你还是管事。” “需要呆多久？”刘月娘问。 每一次她只要离开辽东府，都会问上一句。 有些东西，她虽然不想承认，可有时不经意间的举动，就是变相承认。 阿荣看着他，轻叹口气，道： “你不是总说想离开辽东府城吗？这一次……不回来，可好？” 刘月娘咽了下口水，本能的想要拒绝，可理智上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说： “可以啊。” 阿荣见状，扫了眼楼梯方向，道： “其实当年的事，都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他不想你难做，所以才……” 云巧偷摸坐在楼梯那里听着楼上的话。 若兮陪在一旁，时刻注意听楼上的动静。 他们做的位置很好，既能听到楼上谈话，也能随时随地逃走不被发现。 “……就是这样。他怕你听到那些人的污秽言语，所以主动找我，离开后厨。主子正好也想安排个人去宫里，就把他算在里面，在御膳房呆了三年。” 刘月娘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 “既然如此，他为何又出来了？怎么又去了云姑娘那里？” “因为什么你不清楚吗？”阿荣说完叹口气，故意往楼梯那边走了几步，耳朵微动。 等算准时间人下楼后，这才又道： “刘娘子，咱们共事多年，王府对每一个人什么样，你最清楚。差不多了这次从平昌府回来，就去找董林洲吧。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你们般配。” 说完，阿荣头也不回的下楼走了…… 第366章 有些规矩 云巧自从上车，就一言不发。 来到钟府，云雷正在看书。 见小姑娘萎靡不振，纳闷的道： “怎么了？这会儿过来，吃午饭了吗？” “不饿。”云巧摇头，把锦盒放在桌上，又道，“阿荣哥来了，说要接你回去。这是开园瓜，咱尝尝？” 云雷颔首起身，把柜子上放的小刀拿过来。 若棠伸手要削瓜，被云巧拒绝了。 “我来就好，你跟若兮一人拿一个去院子里歇会儿，我跟我大哥聊聊。” “是。”若棠屈膝行礼，拿了两个香瓜离开。 云雷瞅着云巧的样子，关心问着： “你……跟五爷吵架了？” “没有。”云巧急忙摇头。 她怎么可能会跟轩辕晔吵架。 每天两个人在一起，简直不要太甜成不！ 云雷见她不说，放下手里的书，道： “跟大哥也不好说吗？” “不是。”云巧再次摇头，想了下又道，“主要不是我的事儿，是刘娘子。” 云巧正要说的时候，云雷拿起书，不感兴趣的道： “不是你就好。旁人的事儿你烦心什么，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说完，头也不抬的继续读书。 嘿~这人！ 云巧无语，看着手里的瓜跟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你说你不感兴趣问啥呢！ 现在好了，她想说、他又不想听了。 如果不是看在他考试在即，真想好好闹腾一番。 愤恨的低头削瓜，也不知道是拿瓜泄愤，还是拿瓜影射某人的头。 “你小心些，削到手，我可不心疼。” “谁让你心疼。你心疼婉柔姐就是了。”云巧翻个白眼，继续削瓜。 云雷看着使小性的妹妹，挑眉道： “好了好了，我不也是关心嘛，至于这么不高兴？” “那我都想说了，你有不问了，这算啥事儿嘛。”云巧不依。 云雷好笑的刮了他鼻梁一下，道： “我不问是因为这是别人的事儿。我跟刘娘子又不熟，如何去问？再说了，我问你就说？能说的很详细？” “那不能。”云巧不假思索的摇头。 到底是人家的私事，而且还是感情上的事儿，她怎么可能那么八婆。 云雷见她这般，放下书本。 “你说你这一出门就不回去，下次咱娘还会不会让你出门？” “应该不让了吧。”云巧心虚的说着。 云雷爽朗的笑出声，道： “不让也正常。中秋前估计五爷就得走了，到时候你安心在家，知道吗？” “嗯。”云巧点头。 “什么时候去你二哥那？” “不知道呢，听他安排。”云巧丝毫不去费神。 把削好皮的瓜，一切两半，递给云雷又道： “大哥，你知道二哥跟柳琋姐的事儿吗？” “听说了，他给我写信也告知了。”云雷说着，起身去到床边。 摸索了一番，拿出个信封过来递给她。 云巧放下瓜，擦了擦手拿起，仔细阅读。 男人之间的通信，没有那么多的嘘寒问暖。 云震只是告知了他跟柳琋的事情，具体情况，并没有说。 最后还特意问了一句，如果他想成亲，大哥会不会难做。 云巧惊讶，抬头看着云雷，道： “二哥他……想成亲了吗？” “你都十六了，他今年十八，成亲不对吗？”云雷反问。 云巧笑着轻咬下唇，把信塞回信封，道： “那大哥是怎么回信的？” “我让他等我秋闱结束的。”云雷回答。 掏出帕子，给云巧擦了擦嘴角，又说： “我若是考中举人，他也算是举人的弟弟。跟柳琋成亲，也不算高攀。” 云巧明白她的打算，轻声询问： “那大哥有把握吗？” “有。”云雷不假思索的点头。 双眸泛光，熠熠生辉。 云巧见状高兴，把手里吃剩下的瓜塞给他，道： “既然云秀才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你回去？” “啊！”云巧点头，放纵的抻了个懒腰。 想当然的，又被亲大哥捏了一把。 “没规矩！” 这样的抻哆，云巧已经习惯了。 笑嘻嘻的耸耸肩，道： “又没外人，怕啥的。” “你跟五爷在一起，也这般为所欲为？” 呃…… 云巧语塞，不敢接话。 云雷以为她是心虚，无奈的叹口气，道： “你别仗着五爷宠你，就为所欲为。女儿家，规矩还是要守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云巧忙不迭出声应着。 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说： “那没啥事儿我就回去了。云秀才，你继续努力，我等你的好消息啊。” 说完，头也不回的溜了。 云雷追出来的时候，小姑娘都跑到院门口了。 见若兮愣神的样子，道： “快跟上吧，时刻提醒着她些，别太大咧咧。” “是，云大爷。”若兮屈膝行礼。快步跟上。 马车内的云巧，一直都没有说话。 若兮赶车，若棠吃瓜，也没腾出功夫。 云巧脑子里不停的回荡云雷的话。 这要是被他知道，晚上她跟轩辕晔躺在一张床上。 就算什么都没做，估计也得灭了她吧。 好在大哥后天就回去了，不然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露馅儿。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捂着肚子，看着外面的天，眨巴眨巴眼睛，道： “回家能有饭不？” “姑娘要吃，肯定会有。”若棠忙不迭颔首。 云巧看着她手里吃一半的瓜，伸手就要抢，被若棠直接藏到身后，笑眯眯说： “姑娘，这我都吃了，您还是……” 话没说完，马车内多出了一只手。 手里几颗南瓜糖躺在那里，特别可爱。 云巧伸手，全部拿走，故意“哼”了一声，说： “一个都不给你，让你不给吃瓜。” 若兮坐在外面赶车，嘴角上扬，觉得这一刻特别舒服。 生活倒也不是非得打打杀杀，这样惬意不也是…… “吁——” 一群百姓往北面去，迫使若兮不得不勒住缰绳。 云巧掀开车帘，就看到人员涌动的往北面走。 “什么情况？” “不知道。”若兮摇头。 仍旧把缰绳交给若兮，自己下车去看。 这一次，云巧也跟着蹦下了车。 同若兮并肩往北面走，然后就听到—— “哎呀呀，南越进犯南疆了。六皇子被擒，这是要打仗了啊。” 云巧急急忙忙冲到前面，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 今年的的税粮提前征收，用于南疆打仗用。 北阳府上下，今年种了苞谷，产量方面倒是不用担心。 “姑娘，咱们快回去吧，我觉得主子应该要出发了。” 第367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若兮的声音很小，在加上周围百姓议论纷纷，云巧并没有听到。 没法子，若兮又拽了拽她。 “怎么了？” 若兮摇头，拉着她走远一些，小声道： “属下刚才说，咱们快些回去。属下怕主子要出发。” 云巧一听这话，可不敢耽误功夫，拉着她的手，快步跑回了马车。 没等坐稳，就急忙开口道： “快快快，赶紧回去。” 她现在是真的担心。 总觉得下一秒回去时，轩辕晔已经戎装在身，准备出发了。 马车掉头，绕路回府。 云巧一脸凝重，眉头紧锁。 她慌了。 云霁现在身处南疆。 如果打仗，轩辕晔不在那边，谁能在战场上护他？ 还有轩辕晔，就是现在出发去南疆，一北一南，也是远水就不了近火。 到时候宫里那位，会不会借机发作，治他罪行？ 哎呀天，怎么会这么烦。 她不是农家村姑、种田经商、发家致富的人设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烦心的事？ “姑娘，姑娘……” “啊，什么？”云巧缓神，看着面前的若棠，有些木讷。 若棠往旁边挪了挪，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 “姑娘莫要担心，主子早就把阿飞哥派走。如今咱们这边得到的消息，无非是南疆想让朝廷知道的消息。” 云巧眉头紧锁，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 “怎么，现在南疆能独立到这个地步，朝廷不管？” 若棠耸肩，认真的道： “难道姑娘没听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云巧看着她灵动的眼睛，缓缓上扬嘴角。 随后指了指车外，又道。 “那刚才若兮为啥让我赶紧回家？” “姑娘不回府，打算去哪儿呢？”若棠反问。 “我……”云巧语塞。 是啊，不回府打算去哪儿？ 尴尬的笑出声，不再说话。 但若兮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动静闹得这么大，轩辕晔肯定得走。 一路胡思乱想，终于马车停下。 还没等下车，便听到轩辕晔的声音。 在嘱咐些事情，好像挺繁琐，是交给阿达的。 若兮挺稳车、把车帘掀开，一只大手映入眼帘。 云巧搭着大掌，下一秒就被抱下了车。 “属下即可就去办。”阿达说完，转身走了。 若棠、若兮二人，抱拳拱手，也离开了。 若大的后院，就只剩下他们俩。 “回来了，热不？” 云巧仰头看着平静的男人，问：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轩辕晔闻言颔首，用手摸着她的脸儿，实话实说： “还没那么快，不过中元节应该赶不上了。” 云巧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计划不如变化快。 轻叹口气，握着他的大掌，边走边说： “那我二哥那边，你也去不了呗。” “我让孽魂他们俩陪你去。” 云巧懂事的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还是抱怨。 看过的小说里，男女主相处，因为点小事闹别扭，分分合合。 这有个专业名词，叫感情波浪线。 他们俩相处，没有别扭，感情好的瓷实。 感情呈递增的趋势，直线上升。 可偏偏，偏偏因为些许事情，不得不分分合合。 咋就他们俩与众不同？ 一分别，那么远，还那么久？ 没有金手指就算了。没有痴情男二、男三，也算了。 如今还得饱受异地恋之苦。凭什么？ 想到这儿，云巧有些恼。 恰好地上有一块石头，奋起一脚—— 无辜的石头，滚出好远。 小动作被轩辕晔看的真切，面色不好，但也没有吱声。 拉着她快走，等回到主院正房，反手将人压在门板。 俯首亲吻她的樱唇。 似疼惜； 似不舍； 似在告诉她，自己的身不由己。 云巧反手搂着他的劲腰，全力配合。 她知道他会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委屈的鼻酸。 等他抵着她额头的时候，可怜巴巴张口： “不是说好中元节后走的吗？怎么突然这么快！南疆到底有没有事儿啊？我三哥在那边行不行啊？那边粮食够不够吃啊？你过去之后，会不会有危险？你……” 话没说完，看着眼前放大的俊彦，云巧咬紧牙关，不打算放他进来。 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想深吻，只是堵着她的嘴，不让她说罢了。 片刻，轩辕晔浅啄她的唇，轻笑这道： “放心，南越不是咱们大周的对手。南疆粮食充足，今年也种了苞谷，军粮上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告示上都贴了，提前收税粮！”云巧轻声嘟囔。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有事自己扛，不告诉她。 轩辕晔见她这般，心知这是哄好了。 揽着人回到桌前坐下，揉了揉她的肩头，道： “收税粮是做假象，迷惑朝廷、迷惑南越。如果南疆战事不吃紧，宫里那位也不可能让我过去，你说对不？” 云巧听到这话，原本柔和的双眸，登时立了起来。 紧捉着他的大掌，气呼呼道： “我就说让你自己挑旗、把他干掉，你非不同意。他处心积虑要坑你、害你、灭你，你怎么就……就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呢？” 话落，轩辕晔还没等开口，就听到——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云巧尴尬的脸红。 真饿了，从中午到现在，她一直都没吃。 那会儿吃了不少甜菜，倒也不觉得。 可是现在…… 轩辕晔强忍着笑意，冲着外面道： “备饭——” “你吃了吗？”云巧问。 见轩辕晔点点头，撇嘴说： “雪衣豆沙做出来了。那会儿我吃了不少，就没在那边吃午饭。然后阿荣哥也来了，我……” “饿了就吃，你是府上的女主人，想做什么还不成？” 云巧的话被打断，看着一脸温柔的男人，蓦地的起身，坐在他怀里。 单手环住他的脖子，期期艾艾道： “既然你执意辅佐五皇子，那我也不说啥。但有一点，你去南疆不许逞强，不能亲自上战场！你是元帅，责任重大。你得时刻牢记，家里的四个嫂嫂、老王妃都在等你。” 说都这儿，小姑娘突然垂下眼睑，低声嘟囔： “我，我也等你呢。” 腰间一紧，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云巧靠在他的颈窝，轻舒口气，什么都没再说。 大道理，谁都懂。 就看他自己，听不听劝了。 怀安推门，端饭进屋。 对他们二人的造型，熟视无睹。 把饭菜放下后，云巧就在轩辕晔的怀里吃饭。 要夹菜时，轩辕五爷动手，看着特别和谐。 暗处的鬼卫，一个两个全都撤了。 隔三差五就上演一幕，换谁能受得了…… 第368章 有一利必有一弊 转天吃过早饭，轩辕晔照例送她去后院。 一条路，被他们走的特别缠.绵。 尤其是在云巧得知他即将离开后，更是各种粘人。 “过去之后告诉那边的管事，申时正就把菜都备好，我们到了之后开做。结束的早，我带你去海边转转、走走。” 云巧闻言点头，停下脚步看着他，道： “那你去书房吧，不用你送。” “就这几步路，没事儿。” “不得，正好我回去拿个东西，你快走吧。” “拿什么？”轩辕晔问。 “哎呀，你咋啥都问，不告诉你，快去吧。” 边说边推人，直到轩辕晔拐弯去书房后，云巧扭头看着若兮，道： “你赶车去街上转转。” “那姑娘呢？” “我不去，我今儿在家陪他。” 若兮不懂云巧这是什么安排。 一旁的若棠，抿唇轻笑，道： “姑娘，如果你不想主子知道您没出去，鬼卫可以配合的。” “他们能配合？”云巧不信。 若兮明白她的意思后，冲暗处摆摆手。 等人到跟前，嘀咕了几句后，那人单膝跪地，道： “姑娘请放心，我等一定全力配合姑娘。” 这些人跟着云巧，不过是轩辕晔吩咐保护她的安危。 如今人在家里，配合一下自然没有问题。 云巧见状，满意了。 一手挽一个，直奔小厨房。 做些吃的，中午垫吧一口，晚上吃大餐！ 嗯，嗯，安排的不错。 李、王二位婆子，正在归置厨房。 见她过来，纷纷行礼，道： “云姑娘好。” “姑娘今日没出去吗？”王婆子轻声问。 王府上下都知道云巧每天早出晚归，是去丰月楼研制新菜。 具体做的怎么样，有没有成效，那就不得而知。 反正每天都很忙，特别忙。 云巧一边扫视着厨房，一边说： “我今天没事儿，不打算出去了。王嬷嬷，有牛乳吗？” “有的，有的，现在用吗？” 云巧颔首，捏起一颗红樱桃送进嘴里。 刚一咬破，立刻酸的她满脸起皱。 李婆子见状，忙出声说： “姑娘，这樱桃是做酥酪、或者腌制吃，您这么吃可不成，容易把牙酸倒。” 云巧吐出核，长舒口气，道： “我在家的时候，刘娘子送了一些，可酸了。我以为咱们这边的能甜呢。” 她怀念红灯、美早，随便一个都比这个大，而且比这个甜。 嘤嘤嘤…… “姑娘，要不您吃个桃？今天的桃不错。”李婆子说完，拿给她一颗毛桃。 小厨房的东西不少，瓜果梨桃，应有尽有。 云巧接过桃，咬了一口，说： “我今儿不出去，想做些酥酪啥的，给王爷加餐。” 李婆子一听这话，笑眯了眼睛，道： “好啊，那奴婢帮您。” 王婆子拎着牛乳进来，也听到了她的话，说： “姑娘是真疼咱们王爷，王爷终于找到知心人了呢。” 云巧被夸的不好意思，赶紧安排若棠、若兮干活儿，缓解。 五个女人在小厨房忙活，书房的轩辕晔，一点都不知情。 鬼卫进来，单膝跪地，道： “主子，云姑娘已经到了丰月楼。” 轩辕晔闻言颔首，看着窗户下的日晷，说： “今日有些迟，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鬼卫硬着头皮颔首，道： “街上百姓聚众讨论，马车走的慢。” 轩辕晔挥挥手，扔下一句“知道了”，继续看公文。 鬼卫提着气，躬身退出了屋子。 关门的那一刻，长舒口气。 第一次在主子面前撒谎，这感觉……太刺激了。 惊魂未定，身后被拍，吓得他忙捂住嘴，慌得一匹。 医魂瞅着他的样子，翻个白眼，抻哆： “见鬼了？” “没，没有。” 医魂没理，推门进屋。 双手托着刚刚抄好《内训》，放在桌前，双膝跪地，道： “主子，十遍已抄好。” 十遍？ 轩辕晔蹙眉，放下手里的公文，道： “不是二十遍吗？” “不是三十遍吗？”医魂反问。 “啪——” 轩辕晔单手拍下桌子，冷“哼”着说： “议价呢？你别仗着你师父医圣救了本王，你就能为所欲为。” “属下不敢。”医魂摇头，极力解释着说，“属下不敢逾越，只是当日若兮拿着《内训》过来，说主子让再加二十遍。” “既如此，三十遍没写完，你来作甚？”轩辕晔清冷的问。 面色平静，但却让人不敢松懈。 医魂拘着自己，老老实实道： “是这样的主子。昨天晚上云姑娘去找了属下，让属下只写十遍就好。还让属下回玲珑小筑，教人疗伤之术。” 轩辕晔闻言，面色柔和不少。 当然不是冲她，而是因为云巧的安排。 随手翻看一下她抄的东西，字迹还算工整，倒也没有糊弄。 “抄过内训，可有什么感想？” 医魂抿唇，诚恳的说： “属下那日冒失，的确失了规矩。主子、姑娘罚的对，属下没有意见。” 轩辕晔挥挥手，淡淡的道： “既如此，回去吧。抓紧把人教好，然后配出药面，不日就要用了。” “是，属下明白。”医魂说着磕头行礼，躬身退出了屋子。 如果不是她的身子不争气，带她去军营最好。 唉，有一利必有一弊。 难啊！ 情不自禁的叹气，让正好走到门口的云巧听到了。 从若兮手里端过东西，将门推开，说： “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说话间来到跟前，让轩辕五爷有些惊讶。 等人把东西放下之后，笑着道：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就没走啊。”云巧笑嘻嘻的说。 把做好的樱桃酥酪放在他面前，又把切好的水果摆上，道： “贴心不？怕你处理公文累，特意给你准备这些。” 看着眼前邀功的小姑娘，轩辕晔情动的凑过去，轻吻她的嘴角。 “怎么今天这么乖？” “我那天不乖？”云巧不愿意。 用勺子舀了酥酪喂给他，说： “吃吧，没放那么多糖，知道你不爱吃甜。” 轩辕晔张嘴吃下。 浓郁的奶香，并不甜腻，很爽口。 “你做的？” 云巧点头，咽下嘴里的桃，说： “我没去丰月楼，自然是给你做吃食呢。” 说着，主动凑上前，问： “怎么样，怎么样，感动不？” 轩辕晔好笑的拍了她额头一记，什么都没说。 但却接过她手里的勺子，自己舀着吃…… 第369章 小哥哥，你要算卦吗 吃过东西，轩辕晔处理公文，云巧再旁看书。 书房里有很多书，话本，游记，批字等书。 云巧拿着批字的书，摆弄一番，问： “你书房怎么会有这个？” 轩辕晔闻言抬头，看着她手里拿的书，道： “不清楚，在这好久了。应该是凌王留下的。” 云巧闻言没说话，去到一旁老实看书。 说来也怪，爷爷去世后，她的确有想继承衣钵。 可每次看书，不是脑子混沌，就是眼睛犯懒。 最后反正都是一个结局——睡觉！ 以前觉得跟天书一般，如今倒好，越看越精神，越看越来劲。 轩辕晔批注好手里的公文，余光瞥到认真看书的姑娘，嘴角上扬。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父王回京，都会在主院呆着。 若非必要，根本不会离开。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做事，并不会影响谁，反而会激发潜能，越做越来劲。 轻舒口气，拿起另外一本，继续批注。 午饭是怀安端进来的。 可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 等饭菜摆好，怀安起身来到跟前，行礼说： “王爷，午饭已经摆好。” 轩辕晔抬头，看着一旁摆好的饭菜，颔首应句“知道了”。 怀安躬身退出屋子，关上屋门。 看着一直守在门口的若棠、若兮，压低声音，说： “你们也去吃饭吧。主子跟姑娘用饭，不用你们伺候。” “好。”若兮点点头，跟若棠一起离开。 书房内，轩辕晔把手里最后一本公文批完，起身走到云巧身边。 “看的这么认真？很好看吗？” 云巧不住的点头，把没看完的那页折起，道： “你的生日时辰不错，是大富大贵的命格。虽然前期有些坎坷，但红鸾星动就会平势，好命格呢。” 轩辕晔听着她侃侃而谈的内容，好笑的把人拉起来，说： “以后这种书，你少看。” “为啥？”云巧不解。 被他按着坐在饭桌前，追问着又说： “为啥要少看？” 轩辕晔把筷子塞给她，黑着脸，道： “你说为啥？堂堂八贤王妃，碰到谁就问命格，然后给人家算卦？” “嘿~你这话唠的，你看不起算卦的？你别忘了，你府里的风水，可是我给看的。”云巧煞有其事的强调。 轩辕晔脑仁疼。 气呼呼的扔下一句“吃饭”，不想理她。 女人口是心非，他今日算是领教了。 口口声声的说不给人看风水、算卦，怕什么五弊三缺。 你看看现在，那股兴奋劲儿要是不拦着，估计都得出去挂牌子算卦了。 云巧见他如此不识抬举，翻个白眼，拿起黄瓜咬了一口。 清脆的声音，仿佛是嚼着轩辕五爷一般。 吃过饭，云巧还要看书，轩辕晔说啥都不同意。 把人拦腰抱起，大踏步出了书房。 站在门口停顿一下，轻咳两声。 云巧不解，看着他问： “你干啥啊？” “没事，嗓子不舒服。” 说完，抱人直接回了主院。 隐于暗处的鬼卫，快步进到书房，将云巧刚才看的书拿走，关上书房门…… …… 后院主屋内，轩辕晔轻柔的把怀里的人儿放在床上。 帮她脱鞋的时候，小姑娘拉着他的手，道： “小哥哥，小哥哥……” 连着好几声“小哥哥”，着实让轩辕五爷心里舒坦许多。 挨着她坐下后，道： “中午睡一会儿，下午有精神。” 云巧贼兮兮的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说： “小哥哥，你要算卦吗？” 轩辕晔黑着脸，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道： “我要摸骨。” 云巧闻言，忙不迭摇头，说： “摸骨算命那都是噱头，根本没有用，我跟你讲……哎——你干啥呢？喂——” 暗处的鬼卫，熟练的溜出院子。 以主院为中心，退居好几米警戒。 等屋内闹腾平息，云巧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哀怨的道： “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用着人朝前，不用人弃之。你这样不对，你……” 云巧见他还要来，赶紧用手捂嘴，翻身闭眼。 最怕痒了，这人真是太过分了。 轩辕晔轻叹口气，把外裳脱掉，从后面搂着她，满足的闭上眼睛。 二人短暂睡会，醒来是神清气爽。 看着怀里如同猫儿一般乖顺的姑娘，轩辕晔嘴角上扬，难掩好心情。 往后那些书，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看。 “唔……” 正想着，怀里的姑娘嘤咛出声，轩辕晔急忙闭上眼睛、装睡。 云巧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胸膛，脑子一片混乱。 奇怪，她不是背对着他睡得吗？怎么又跑他怀里了？ 慢慢抬头，看着双眼紧闭的男人，撇嘴一下，轻叹口气。 这货坑人不浅啊。 天天被他抱着睡觉，等她回家以后，她该咋办呢？ 虽然有些怨，可还是舍不得把人推开。 看着起伏的中衣，突然想起那日他洗漱、她看到的赤膊。 那个腹肌……越想眼睛越泛光。 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把手钻进了他的中衣。 “啪——” 手腕儿被抓，头顶传来： “你要干嘛？” 云巧有点儿尴尬，咽了下口水抽回手，急忙坐直身子，道： “没干啥，我就看你中衣散了，帮帮你。” 轩辕晔平躺在床上，玩味的看着她。 “你确定是帮我，不是要亵渎我？” “我……” 云巧语塞，咽了下口水。 盘腿坐在那，硬着头皮说： “我亵渎？我用得着吗？我想摸就摸、想捏就捏。” 说着，对他上下其手，那叫一个仗义。 大刺刺的钻进他的中衣，摸着结实的腹肌，心中暗喜。 直到—— “云巧，你是不是欠揍？！” 清冷的声音，厚重的喘.息，终于让云巧醒过了神。 我的天，她在干啥？ 慢吞吞的把手拿出来，本打算逃跑，没想到他第一时间起身，穿鞋，大踏步出去。 呃…… 这算是啥事儿？ 她，她没想真的就……就…… 傻乎乎的坐在床上，好半天都没缓过神。 直到轩辕晔再次回来，她才发现，他换了中衣，头发还没有干。 坐在圆桌前，没有转头的道： “过来，绞干头发。” 云巧犹如小媳妇儿一般的配合。 拿着布巾，小心翼翼的给他擦头发。 “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的，真的。” 事到如今，她当然知道他为何会这般。 估计是去洗凉水了…… 第370章 飘了 若兮驾车去丰月楼。 车内的云巧，一直低头，不敢看他。 脸红的能滴血，拘着自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今回想，午睡后的自己，真的是飘了。 就算在觊觎腹肌，也不该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 唉，过分了。 “吱哟……吱哟……吱哟……” 耳畔除了听到车轱辘轴承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她心里明白，这人肯定在看她，可她就是没有勇气，直视他的视线。 轩辕晔就那么端坐，本想等她自己破功。 没想到出府半天，她就保持那个姿势，也不知道累不累。 “吁——” 若兮勒住缰绳，没等车内二人反应过来，就听到—— “姑娘在车内，你可有急事？” “有！” 青鬼的声音传来，让轩辕晔把人拽到自己身后，冲着外面，道： “进来吧。” 话落，车帘掀开，青鬼单膝跪在车上，说： “主子，刘月娘出事了。” 轩辕晔闻言蹙眉。察觉衣袖被抓紧，轻声安抚的说： “放心，他能来报，说明人没事儿，顶多是受伤。” 说完，转头看着青鬼又道： “医魂去了吗？” “回主子的话，只是皮肉伤，不用惊动医魂，已经请了医馆的郎中。” 青鬼的回答，非但没让云巧松气，反而紧锁的眉头，愈加皱紧。 “刘月娘奉命回辽东，昨天下午动身启程。据她自己说，是快到北境的时候，遇到埋伏。马车从官道摔下，随行的车夫死了，她因为在车里，只是肋骨摔断三根。” 说着，从袖口掏出半截袖箭。 “估计平昌府那边，刘月娘去不上了。” 轩辕晔拿过他手的东西。 箭头锋利，泛着寒光。 轩辕晔端详一番，交给他，说： “把这个拿去给凌王，看他如何说。” “是。”青鬼应下，转身下车，走了。 马车继续向前，轩辕晔看着不说话的姑娘，伸手把人扯过来，道： “害怕了？” 云巧摇摇头，咽了下口水，说： “昨天我看到刘月娘的气运了。” 轩辕晔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看到气运泛黑，正想着要不要说时，阿荣哥就来了。本来她昨天订的是明天回程，可是后来突然又改在了当天，我以为是她命格好，逢凶化吉，谁想到……” 重重打个“唉”声，云巧有些懊悔的说： “早知道我就该拦着她、不让她走。” 轩辕晔理解她的懊悔，不过却不赞同她这样的话。 握紧她的手，深吸口气，道： “你不提醒是对的。如果提醒了她，报应落在你的身上，于她、于你，都不公平。” “可是平昌府那边……” “乖，别多想。”轩辕晔打断他的话。 把人提溜起来放在腿上，下巴垫在她的肩头，道： “平昌府自然会有合适的人去。不管怎样，你的安危最重要。如果你在我这出了事儿，我不好跟伯母交代。” 说着，伏在她耳畔，轻声呢喃： “你不能有事儿，不然下次，伯母不能让你来看我。” 本来还指着的云巧，被他这话逗笑了。 缓解情绪，靠着他的肩头，问： “没有内伤，肋骨断三根，是不是没有生命危险？” “放心，她没事儿。”轩辕晔再次保证。 云巧跟他十指相扣，仍旧后悔。 也怪她，当时如果不是她强行看人家气运，此刻也不会如此难受。 如今想想，气运这个东西，还得让它自己冒出。 不然强行观察，遭罪的是自己。 想到这儿，云巧释然的长舒口气。 “怎么，还怪自己呢？” 云巧摇头，仰头看着他，问： “刚才那个箭头，是不是有来头啊。” 如果只是寻常的物件，青鬼不可能直接拿给他。 轩辕晔颔首，没有隐瞒的道： “那个肩头上刻有‘锦’字。凌王的本名，叫拓跋锦。” “会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 轩辕晔看着聪明的姑娘，笑着颔首，说： “所以我才让青鬼拿给他。至于该怎么做，就看他了。” 云巧没吱声，不过却也明白他的用意。 果然男人之间办事儿比较干脆。 这要是换做她，估计得胡思乱想，詹前怕后吧。 马车再次停下，已经是丰月楼的后院。 云巧被轩辕晔抱下来，正好王管事走到跟前。 抱拳拱手，行礼道： “主子，云姑娘。一切都已经备好，只等钟大人、云大爷来了，就能开席。” 云巧心知轩辕晔有事儿要忙，找个由头，带若兮走了。 如此善解人意，倒是让轩辕晔有些愧疚了…… …… 申时二刻，云雷跟钟培荣到了。 轩辕晔没有出现，反倒是云巧在旁张罗。 一会儿问大哥念书累不累，一会儿有问钟培荣收税粮顺不顺利。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云雷心神疑惑，好不容易趁着钟培荣出去方便，拉着她压低声音问： “五爷呢？没跟你一起来？” “来了。”云巧颔首，“他有事儿，估计得晚点，一会儿开席咱们先吃。” 云雷见她这般，担心的问：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云巧没有隐瞒，点点头，说： “丰月楼最开始的管事，回去的路上遇到埋伏了。” “人怎么样？” “说是肋骨断了三根，性命无碍。” 云雷松口气，拍拍她的手背，道： “你也别担心。五爷收下能人辈出。不会有事。对了巧儿，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五爷应该很快就走，你在这边久留也不好。” 云巧摇头，拒绝的道： “我想亲自送他。而且，我还想去看看二哥。他说了，让若兮、若棠陪我去。要不这样等大哥再回家时，我跟你一起走？” 云雷闻言，无语的翻个白眼。 都说女大不中留，这话貌似没毛病啊！ 狠戳她额头一记—— “我再回去得七月底，你这出来已经有十多天。再等一个月，你就不怕回去，娘扒你的皮？” 云巧听到这话，情不自禁的打个哆嗦。 就在她琢磨怎么回去应付母亲的时候，云雷站起身，抱拳拱手—— “五爷。” “坐。”轩辕晔说完，挨着云巧坐下，道，“刚才说什么了？你怕成那样。” 云巧忙不迭摇头。 “没，没什么。” 云雷没给面子，直接戳穿—— “五爷有所不知，这丫头竟然打算一直呆到我去府城考试。” 云巧一听这话，脑袋“嗡——”地一下…… 第371章 不到他露面 眼瞧着轩辕晔转头看自己，云巧连忙摇头，否认着说： “没有的事儿，我就那么一说。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云雷没给面子的轻笑，可想而知换来了妹妹的白眼。 是不是开玩笑，大家心知肚明。 轩辕晔见她这般，大方拉着她的手，道： “既然你没这个想法，那我给你安排点儿事？” “什么啊？” 轩辕晔捏了捏她的柔夷，说： “你知道的，刘月娘原本是要去平昌府开酒楼。如今受伤过不去，你有没有兴趣？” “我？”云巧惊讶。 本能的看了眼亲哥哥，没想到对方倒是直接摇头。 轩辕晔没理他，继续又道： “就是你。雷翊衍要在雷家堡开牧场，从嘎达宇那边往回拉牛、羊，你的串店铺子开在那里，正好。你不是说要把你的串店，开遍大周朝境内？” 云巧一听这话，不住的点头。 可还没等说话呢，云雷站起身，拱手出声道： “五爷，不是勄之不懂规矩。您这个提议，不妥。” “大哥啊！”云巧有些崩溃了。 这个老古董的哥哥是谁家的？她能不能把他打包扔出去？ 轩辕晔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背，道： “为何这般说？你有什么别的见解？” 云雷再次拱手，重新坐下。 “不瞒五爷，您这个安排家母肯定不同意。不光是家母，就是我们哥仨，也不能让。女儿家就该有女儿家的样子。抛头露面，不妥！” “大哥，你……” “闭嘴。”云雷轻斥，不顾一脸委屈的妹妹。 看着面色平静的轩辕晔，继续又道： “五爷，还请您打消念头。您这么做不是疼她，是害她。” “大哥你太武断了，这根本就是……唔——” 话没说完，轩辕晔用手捂住她的嘴，道： “急什么呢！你先去楼下瞅瞅那道雪衣豆沙做好没？顺道让王管事看看钟大人去哪儿了。” 云巧明白这是故意把她支开。 扒拉掉他的手，说： “大哥，你这样做……” “听话巧儿，去楼下。”轩辕晔再次开口。 云巧看着心上人，又看了看自己大哥，气呼呼的拍了下桌子，转身走了。 轩辕晔等人下楼之后，这才说道： “你疼她的心，本王了解。不过你不能打着‘疼她’的旗号，做让她不开心的事儿。” 云雷叹气，爱莫能助的摇摇头，说： “五爷，如果让她开心，那就是纵容她。难道您希望她抛头露面做生意吗？” 轩辕晔轻笑，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落日余晖。 “她是个有分寸的姑娘。本王信她。” “五爷，这不是行不行的不问。人言可畏！日后巧儿过门，高门大户之间的聚会，她势必会参加。到时候……” “到时候你妹妹若是听不惯，就用银子砸。砸伤了，她有钱赔，本王有能力护。” 云雷被轩辕晔这话怼的，半天没有音儿。 啥玩意儿？ 听不惯用银子砸？ 砸伤了咋办，砸出人命咋办？ “勄之，你在做决定之前要想明白，你做的这个决定，她会不会喜欢。你是她哥哥，而本王是她未来丈夫。本王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呢？更何况，本王跟她有约定，成亲前她想做什么都可以。成亲后，她安于内。” “可到时候云巧的心就野了。” “野了吗？”轩辕晔转头看他，似笑非笑的道，“你不过是因为她每天都在我那，你不甘心罢了。云雷，别总说她心野。她的心不管多野，都是野在了本王身上。” 说完，轩辕晔起身下楼，头也不回。 到目前为止，菜啥的都没上，三个人的关系倒是弄得很僵。 云雷蹙眉，脑仁生疼，赶紧用手揉了揉。 钟培荣回来，看着沉思的云雷，道： “想不明白了？” “世伯。”云雷起身，拱手。 “坐，坐。”钟培荣拍拍他的肩头，笑着说。 二人挨着坐下后，钟培荣又道： “勄之啊，你是不是不了解你母亲？” 云雷闻言微怔，尴尬的“嗯”了一声。 别说了解母亲了，云巧没瘦之前，他跟母亲的关系根本就没近过。 后来得知母亲并非亲娘，他心里难受，心疼母亲的遭遇。 这才对其嘘寒问暖，孝敬百顺。 闷闷的回答，让钟培荣笑出了声。 “你倒是诚实。” “让世伯笑话了。” “无妨。”钟培荣摇头。“你母亲耿诗禾，当年是京城最出名的女子。手腕，才情，样样拔得头筹。但凡她有心，都是进宫做娘娘的命。” 云雷听到这话，惊讶的皱眉。 他知道母亲不是一般人，不然也不会挺着肚子，带着三个稚子逃离京城。 可是这进宫做娘娘就…… 钟培荣轻笑，继续又说： “云雷啊，姑娘大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你是她哥，不是她父，别把你的‘认为’强加到她的身上。妹妹虽然长得不像你娘，可性格、做事，跟她如出一辙。” 正说着，厨娘端菜上来。 八个菜、两个汤，一共十个。 钟培荣笑呵呵的道： “哎哟哟，十全十美的意思？” 梅氏屈膝行礼，点点头说： “是的钟大人，云姑娘想为云大爷，讨个好彩头。” 话落，云雷面色异样，钟培荣笑眯眯的看着他，缓缓点头。 梅氏把手里的托盘交给旁边的人，再次行礼，说： “这桌菜，都是云姑娘精心挑的。有甜有咸有辣。本来还有道苦瓜汤，夏天喝最为消火。不过云姑娘说云大爷自幼吃苦。就把苦瓜汤去了，改成冬瓜虾仁羹。” 云雷看着汤盅里的东西，突然明白了什么。 起身几步跑到楼梯口，轩辕晔正站在那。 “五，五爷。” “去吧，在后院呢。”轩辕晔侧身给他让路。 云雷几步跑远，轩辕晔回到桌前坐下。 厨娘已经下楼了。 钟培荣笑看着他，道： “五爷来这么一出，是不是打算让勄之回去，帮小姑娘劝劝母亲？” 轩辕晔没有否认的点头，说：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知云雷这次，可有希望？” 钟培荣笑着颔首，毫不迟疑的道： “这是自然。勄之这孩子本就聪慧，而且自己肯下功夫。区区举人不是问题，主要还是殿试方面。滕老那里……” “不行，还不到他露面的时候。” 第372章 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 话没说完，轩辕晔摆手，示意他不许再提。 钟培荣见他态度这么强硬，最后只能一声叹息，什么都没说。 “钟大人，你看这乱糟糟、红彤彤的火烧云，是不是预示着明儿是大晴天？” 钟培荣闻言蹙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赞同的点点头。 乱糟糟，大晴天？ 终于，他明白了轩辕晔话里的意思。 收回视线，轻笑着道： “也不知这对兄妹，谈的怎么样了。” “亲兄妹，打折骨头连着筋，闹会儿就好。”轩辕晔说完，拿起筷子夹菜。 钟培荣见他动了，也跟着拿起筷子吃。 嫩玉米炒的松仁玉米，甜甜的，口感不错。 在家上松仁的香，让钟培荣不住的点头。 “五爷，这苞谷您打算……” “安在云雷、云巧身上吧。你写的时候注意时间，别让人以为是因为苞谷的缘故，在委屈了云雷。” “是。”钟培荣满口答应。 云雷兄妹俩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和好。 云巧也是洗过脸了，估计刚才哭过。 轩辕晔面无表情，等人坐下后，夹菜放在她的碟子里，道： “勄之，这是最后一次。下次若是再让本王看到丫头哭，别说本王给你穿小鞋。” 云雷闻言起身，双手举着酒杯，诚恳地说： “王爷放心，勄之谨记在心。” 说完，仰头把酒喝尽。 轩辕晔没动，继续吃东西。 云巧见状，桌下拽了拽他的衣襟。 怎么说都是她大哥，咋能这么不给面子？ 轩辕晔无语的翻个白眼，扔下一句“没良心”后，端着酒杯喝了。 云雷见他喝酒，坐回位置，说： “五爷，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她大哥。亲人割舍不掉。” “笑话，怎么割舍不掉？你能陪她一辈子？” 轩辕晔最烦他们哥仨这样。 哥哥怎么了？哥哥也得靠边站。 云雷微怔，下意识的看向云巧。 云巧笑嘻嘻的拽了下轩辕晔，问： “哎，我跟王妃同时掉入水里，你先救谁？” “我……” 轩辕晔语塞，看着小姑娘眉开眼笑的样，反问道： “那我问你，我跟你哥掉入水里，你救谁？” 呃…… 艾玛，艾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云巧肠子都悔青了。 讨好似的夹一块雪衣豆沙，放在他的碟子里，说： “哎呀呀，明儿我大哥就回去了。咱们好好吃饭，没事儿掉什么水啊！” “呵呵呵呵……” 钟培荣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都说一笑泯恩仇。 轩辕晔叹气，轻拍她额头一记，抻哆着： “你这丫头啊，就是仗着老子宠你。” 云巧也不否认，看着他咬了菜，问：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轩辕晔无语。 他有不是第一次吃，至于这么期待？ 不好倒也给面子的点点头，说： “还不错，你有功了。” 云巧得意的挑了下眉头，又给云雷夹了一块。 刚才在楼下，兄妹俩已经完全说好了。 云雷不干涉她，回家还替她在娘面前说话。但她不能太过，出去做生意，也得经常往家保平安。 算下来，两个人就是各让一步，谁也不吃亏罢了…… …… 吃过晚饭，云雷跟钟培荣坐马车先走了。 云巧跟轩辕晔上车之后，若兮赶车往北滨海方向走。 夜晚出城，路上无人。 云巧掀开车帘，趴在那里看。 接着月光，看着远处茂密的树林，说： “你看，你看，就是那里。我就是在那发现的雷翊衍。” 轩辕晔凑到跟前，轻笑了一下，道： “是，你有功，可以了吗？” 云巧扭头看着他，认真说： “那你能不能对我三个哥哥，和善点？ ” 轩辕晔轻叹口气，揉了揉她的发顶，什么都没说。 云巧心知他不痛快，主动送上朱唇亲了一下。 微风阵阵，再加上柔嫩的朱唇。 轩辕晔刚要把人抱紧—— “吁——” 马车停下了。 若兮戒备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谁？” 话落，一句北芪话传来，轩辕晔掀开车帘，蹦下了马车。 回首把人抱下来后，道： “前面带路。” 云巧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钻进了树林。 若兮挺好马车，也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儿，便听到悠扬的琴声。 云巧听得入神，还不忘拽了拽轩辕晔的衣袖，小声道： “挺好听啊。” 轩辕晔见她这般，嗤笑着说： “女儿家的把戏，有什么好听的。” 嘿，这个直男！ 怎么这么说话呢？！ 冷“哼”一声扭头，专心听着琴声。 轩辕晔见她这般，伸手把人扣在怀里，压低声音，道： “就这琴声，万花楼十两银子随便听，你有点出息。” 蛤？！ 云巧无语，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万花楼虽然陌生，可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干啥的。 把人家的亲生比喻那种地方的姑娘，这……不地道啊！ “听见没？” 轩辕晔执着的态度，让云巧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 眨巴眼睛看他，小声问： “咱们要去见谁啊？” “北芪凌王。” 哦，那明白了。 云巧把肩头上的胳膊取下，扣着手里，道： “你再说是他谈的，我就不欣赏了。” 轩辕晔见她这么乖巧，心中舒坦。 一盏茶后，不远处有几盏灯笼。 说实话，在这样漆黑的树林，那灯笼就跟鬼火似的。 云巧有些害怕，揪着他的衣袖，又道： “这货架子挺大啊，居然让咱们来见他！” 相处这么久，彼此都了解。 只要云巧害怕，嘴就喋喋不休，用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轩辕晔握着柔夷，气定神闲，道： “他能从北芪过来，也是他的诚意了。” “咱们得走多久？” “应该快了。” 云巧还想说话，突然停下脚步了。 一路走来，都是松、柏、柳三种常见的树。 可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槐树。 槐树？ “怎么了？”轩辕晔也停下脚步问着。 云巧没吱声，仰头看着周围，紧抿嘴角，道： “若兮呢？” “应该在外面等着了。” 外面？ 不可能把。 就在云巧怀疑的时候，原本悠扬的琴声突然急促起来。 就像歌曲进入副歌一般，可这曲儿的副歌…… 云巧脑子混沌，越听越不对劲。 最后，不得不把胳膊送进嘴里，狠狠咬一口。 妄图用疼痛，稳定意志…… 第373章 净心咒 可是不管她怎么咬，就是没有痛感。 什么情况？ 不会碰到鬼打墙了吧。 意识到这点，云巧努力想着净心咒。 虽然她真本事没有，但背咒语是真的下过苦工。 可是…… 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该死，关键时刻掉链子。 就在她慌乱时，眼前骤然亮了。然后看到一处平房，正冒着袅袅炊烟。 小姑娘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石子，不知道画些什么东西。 “哎哟巧巧啊，你不是说要背《八大神咒》吗？怎么又玩上了。听话，赶紧背，你命格不对，容易招些东西。” 小姑娘抬头，讨价还价的说： “爷爷，我知道，你再让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石头有什么好玩的，快来跟爷爷学念咒了。当你意识混沌的时候，你只要在心里默念……” 原来，这小姑娘是她？ 命格不对？ 她怎么不记得爷爷曾经说过这话？ 六月初六，女儿家占三.六.九，她生日不错啊。 不对，她不是长大了吗？ 不是被反噬、穿越到大周朝了吗？ 这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儿？ “……巧巧啊，你记住了吗？” 老者的脸清晰可见，让云巧瞪大了眼睛。 爷爷，真的是爷爷。 多久了？ 自打爷爷过世，她就再也没见过，哪怕是梦里，都没有出现。 鼻酸，眼眶微热。 “巧巧不许哭，爷爷又没骂你。仔细听，不可以再迷糊，你是韩家的后人！” 爷爷的语气骤然严厉，让云巧警铃大震。 是了，这一切都是幻觉，她被困在了自己的意识里。 “听好了，爷爷再说一遍：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云巧专心致志的跟着念，当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丫头，丫头，你别吓我，丫头你怎么了？” 云巧缓过神，看着眼前着急的轩辕晔，后背生凉。 涣散的瞳孔聚焦，伸手握着眼前晃悠的手，道： “我……我没事儿。” 轩辕晔闻言，长叹口气。 捧着她的脸儿，亲了好几口。 最后抵着她的额头，呢喃： “你刚才到底怎么了？吓坏我了知道吗？又是哭，又是笑的，还不往前走。” 云巧后怕的抱着他，看着周围的槐树，微眯着眼睛。 好一会儿，那琴声又悠扬起来。 槐树、琴声！ “子韧，你确定是凌王找我们吗？” 轩辕晔闻言俯首，看着她道： “是他。唯有他才这么阴阳怪气，动不动就弹琴。不过我不爱听。” 最后的补充，让云巧终于明白，为何她会身陷幻境，而他没有。 见他轻蔑的表情，小姑娘柔声又问： “你们经常见面吗？每次见面，他都弹琴？” “是。”轩辕晔回答，“不过我们不是经常见面，毕竟身份、立场不同。怎么可能经常见。这应该是……第五次。” 云巧见眼前的巴掌，轻声说： “这个凌王，不一般呢！” “此话怎讲？” 云巧摇头，握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当二人出了槐树林，琴声也停了。 不远处看到一席白衣身影。 在几盏灯笼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惊悚。 轩辕晔扭头，看着云巧，压低声音，说： “瞧见没，就是这样。每次见面都是夜晚，不人不鬼的。” “那你每次都是单独见他吗？” “啊？嗯。”轩辕晔颔首。 上扬嘴角搂着她，挑眉问着： “我家丫头不会连男人的醋也吃吧。” 云巧无语的推开他的脸，笑着摇头。 二人走到跟前，灯笼灭了。 轩辕晔仿佛习惯了一样，搂着云巧来到他对面。 也不等人让，直接坐下了。 凌王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眉骨轻挑，道： “哦？今日王爷竟然带了伴儿？” 声音很粗，光听声音，的确是个男人。 可是…… 云巧穿越没有金手指，但是老天给了她一双眼睛。 不仅能看清楚人的运势，还能在夜间看清任何东西。 眼前这位，根本不是什么王爷，而是女人。 虽然穿着男人衣服，一副男人扮相，可还是掩盖不掉她清秀的面容。 还有那一脸的嫉妒。 嫉妒？ 云巧意识到什么之后，心里“突突突……”的乱跳。 肩头被揽，耳畔传来—— “这是本王未过门的媳妇儿。凌王今日找本王，可是有事儿？” 凌王眸子泛寒，眼刀一把接着一把的冲云巧飞来。 即便如此，仍旧语气平静的说： “子韧让……” 话没等说完，轩辕晔开口强调道： “凌王，你我虽然合作，但却不熟，还请凌王不要叫本王的表字。这表字出了兄嫂、父母，再有就我家媳妇儿。” “呵呵……八贤王倒是直接。” “立场不同，合作只是暂时罢了。”轩辕晔很有原则。 他们的合作，不过是彼此相安无事，和平发展互市。 在凌王那边需要人手、消息的时候，他这边适时提供一下就好。 至于费用，自然是战马良驹。 凌王见他这般坚持，长叹口气。 从袖口掏出半截袖箭，放在桌上，说： “八贤王，这事儿本王说不是本王做的，你信吗？” “信。”轩辕晔没有迟疑，“本王一向是用人不疑。你既然说不是你，找出栽赃嫁祸的人，即可。” “几天时间？” “三天。” “这么急？”凌王拔高音调。 随后又调整心态，心平气和的道： “八贤王，你给三天时间是不是太苛刻了？这让本王如何去找？” “那是你的事情，跟本王没关系。”轩辕晔态度强势。 二人的对话，官方的不能再官方。 可云巧清楚的看到，这所谓的“凌王”，言语上好像很恼火，但表情却是一往情深。 女子装男人，到底为什么？ “八贤王，这位真是你未婚妻？” “老子有闲心跟你开玩笑？”轩辕晔说完，径自倒了杯茶。 倒也没自己喝，而是拿给了云巧。 人前亲昵，云巧本来是抵触的，可是现在…… 乖顺的喝下，没有喝完，反而退给他，道： “你喝。” 轩辕晔也不嫌弃，直接仰头喝尽。 凌王的面色更加狰狞了。 云巧故作没有看到，等他放下茶杯后，说： “子韧，你跟凌王既然是合作关系，不如明天请凌王去丰月楼吃顿饭？难得凌王过来，你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第374章 砝码 云巧的话，让二人全都愣住了。 没等轩辕晔开口，凌王直接拒绝道： “多谢这位姑娘的好意，本王跟八贤王有约定，白日不见面。” “哦，为什么啊？”云巧疑惑不解，当然也没戳穿。 女儿身自然不好白天见面。 这黑灯瞎火，又是个粗嗓子，轩辕晔发现不了，倒也正常。 凌王无声翻个白眼，道： “姑娘，我跟八贤王的约定，没必要跟你说吧。” “是没必要。”云巧颔首，态度极佳。 可下一秒，直接挽着轩辕晔的胳膊，道： “她没必要跟我解释，你解释不？” 轩辕晔闻言，轻笑着说： “又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我们身份、立场不同，白天见面不太好。” 凌王咬牙，清冷的开口道： “八贤王，咱们接下来要谈的也算是机密要事。这位姑娘是不是不方便在场？” “无妨。本王的媳妇，有权利留下。” 轩辕晔的态度，让云巧心里舒服。 得意的“哼”了一声，小女人的娇态十足。 凌王“呵呵……”冷笑，叹口气，说： “八贤王，你们到底没成亲，官媒也没有。” “凌王，你手伸的有些长。” 轩辕晔清冷的话语，让人下不来台。 气氛有些尴尬，云巧也没出声。 反正不是因为她，她可没必要去多嘴。 正惬意的四处看时，西北方的黑影，让她晃了神。 站起身，打算过去一探究竟—— “怎么了？” 面对轩辕晔的关心，小姑娘摇摇头，说： “没事，我溜达溜达。” 说完欲走，被他重新拽回去坐好。 “哪也别去，就在我身边。我倒要看看，谁有意见。” 这话说给谁听的，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 凌王深吸口气，淡淡的道： “八贤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什么示意，你不知道？” 凌王咬牙，冷“哼”着说： “好，既然你不避讳，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嘎达宇的牧场，损失惨重，八贤王这边把伤牛、死羊拉走，银钱怎么结算呢？” 轩辕晔听到这话，清冷的道： “这就是你凌王要同本王说的正事？本王以为，凌王要解释为何会如此及时的出现在北阳府！该不会是回家顺手，忘记自己的府邸，已经没了？” “你——八贤王好生嘴利，竟让人无法反驳。” “是无法反驳，还是无言以对？” “八贤王，刚才你可是说了，不管说什么你都信！” “那不代表你说废话，本王也信！昨日我的人，受了埋伏。今天你就出现，你告诉本王，为何会如此？” “你就这么不信我？” “……” 二人你来我往，在“信”与“不信”，“解释”与“不解释”之间徘徊。 云巧已经顾不上眼前纠结的二人。 环顾四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西北方，琴音，槐树，黑影…… “八贤王，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信不信我！” 语气中透着中一股耐人寻味的感觉。 云巧蓦地起身，迅速走到那把古琴前，将琴抱在怀里。 “你要干什么？你给我放下——” 情急之下，凌王的声音终于变了。 轩辕晔瞬间出掌，毫不迟疑的直冲她的后背。 见她躲开，纵身把云巧护在身后。 “你是谁？凌王呢？” 女子已经没空理他，指着他身后的云巧，道： “你把琴放下，放下——” 云巧闻言冷“哼”，把轩辕晔的手，放在琴弦上，说： “你威胁我？现在什么情况，你看不出来吗？” “你——”女子气的浑身发抖，但却真的不敢造次。 轩辕晔直到此刻，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手指倒是捏着琴弦，不忘媳妇儿的指示。 云巧拍拍古琴，大摇大摆的走到轩辕晔面前。 往后一靠，直接靠在了人家的怀里。 “觊觎我男人，你也不看看我让不让。你到底是谁，你不说，我可把你锁魂琴废了。” 话落，女子慌乱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女人了。我男人是有些中二，你弄得也的确黑，看不出来。但姑奶奶这对罩子，管用！” 说完，扯下轩辕晔的玉佩，指着西北方向，道： “打——” “不要——” 女子惊呼，急忙跪在地上，说： “八贤王不能打，那是我兄长，不能打——” “子韧，打——”云巧坚持。 女子张开双臂拦着，急迫的道： “轩辕晔，如果你打了，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你父兄当年真正的死因。你们大周朝的迷信，到现在都在我的手里，只有我有！” “……” “……” 四周安静了。 除了刚才女子尖锐的声音，惊动了林子里的鸟。 轩辕晔从腰间掏出火折子递给云巧。 一番忙活，灯笼点亮了。 云巧看着崩溃坐在地上的女子，走到跟前，说： “那个琴，是你兄长的寄主吧。” 女子缓缓抬眼，喃喃的道： “你……你为何知道？” “我如何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兄长可有气息？” “有。”女子点头如蒜。 强忍着哭意，抓着云巧的手，道： “你能让他回去吗？我找了太多的人，没有一个能做到，你可不可以？如果你能做，我就不跟你们主位合作，我不合作。” 云巧看着不停摇头的女子，淡淡的说： “今夜你弹得梦魂曲，其实是想把他的魂扣住吧。” “我……” “你别否认，我能听出来，你自然就瞒不住。也是我们主位，让你做的？” 女子盯盯看着云巧，重重点头，说： “怪不得他能平安走来，原来是因为你。” “不，你错了。他没事儿，我差点没走出来。”云巧解释。 看着她迷茫的样子，云巧伸手把人扶起来，说： “我不一定能救他，但我可以帮你试试。不过试之前，你要告诉我前因后果。还有你刚才许诺的东西。” “那不可能。”女子毫不迟疑的摇头。 “你不想救你哥哥了？” “我想，但是东西给了你，我就没有保障了。” 云巧嗤笑，见她嘴硬的样子摇摇头，道： “你是没有保障，还是没有要挟我男人的砝码？” “你……” 第375章 凌王登场 云巧冷笑，戏谑的看着她。 “都是女人，你认为你那点心思，我看会不出来？” 女子咬唇，瞥向一旁的轩辕晔，进而又把视线转回来，道： “为什么你差点没走出来，而他没事？” “因为他没心没肺啊。”云巧回答。 不过这个回答，倒是换来了轩辕晔的白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她！ 小姑娘施施然的回到轩辕五爷身边，大刺刺的挽着其胳膊，说： “实话告诉你，他对你的琴声，压根就没听进去。所以你的梦魂曲，也就完全不起作用。”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嗤笑，进而仰头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云巧没再理她，拍着琴身，无辜的看着轩辕晔，道： “你觉不觉得每次你带我出来，都会有意外收获？” 轩辕晔撇嘴，有些无奈的道： “我宁愿没有这样的收获，也不想你碰这种东西。你不说你只会看风水，不会这些吗？” 云巧耸肩，“我白天在你书房，看的那本书，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 话音刚落，轩辕晔瞪大眼睛看着，说： “该不会你白天才……”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云巧重重颔首。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这么的融会贯通。反正……就是能看出来，但具体的还不是很清楚。” 轩辕晔难以置信的呢喃： “这也太巧合了吧。” 巧合不巧合不清楚，不过云巧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女子清楚的听着二人的对话，难以置信。 慢吞吞的走过来，轩辕晔戒备的把云巧拽到了身后。 接着，捏紧手里的琴弦。 “不要——”女子惊呼出声。 仿佛下一秒，轩辕晔就会捏断琴弦一般。 “说，你到底是谁？” 面对他的清冷，女子凄惨的叹气。 “我幻想了无数次我们真正见面的场景。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子韧，你扪心自问，我何时害过你？除了这一次。” 轩辕晔纵使再憨，她这般表现，也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心意。 只可惜…… 冷笑着摇头，毫不留情面的道： “你害不害本王，本王不清楚。不过有件事，本王要提醒你，再叫‘子韧’，别说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那她为什么能叫？”女子怒吼。 “你能跟她比？笑话！” “呵呵……你还真是绝情。”女子说完，长叹口气。 云巧站在一旁，实在不想再她的胡言乱语。 “你还要不要救你兄长？如果要救，就赶紧说。不救，我可不管了。” “我……”女子迟疑。 那双眸子仍旧离不开轩辕晔的身上。 云巧觉得这段很狗血。 小说里用烂的梗，居然还就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当然，这女人审美没问题，轩辕晔的确帅气。 只要不瞎，都会有好感。 奇怪，咋就没人看上她呢？ 云巧恼火，翻个白眼，说： “姑娘，你若是再耽误工夫，我可就帮不了你了。我跟你讲，这东西我才知道，至于怎么做，还不清楚呢。你要是磨磨唧唧、拖拖拉拉，生魂变成死魂，那就是你的问题。” “我相信，今天你对他动手，也是有人给了你最后期限。后天夜半，是吗？” 云巧的话，让女子瞬间瞪大眼睛—— “你真的能看到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巧不想理她，心中默念几句，强行观她的气运。 发顶正中，袅袅冒出。 白色的？ 居然是白色的？ 随后白色消失，变成了黑色。 气柱直冲，大劫！ 云巧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惊呼道： “你不是北芪公主？” “我……”女子愣住，无力的辩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了。” “你哥哥也不是凌王，那凌王呢？” “我……我……” “啪啪啪啪啪……” 一阵把掌声传来，从东面冒出个人影。 接着这人越走越近，然后—— “嗖嗖嗖——” 又冒出了好些鬼卫。 我的天，这算啥啊？ 抛砖引玉？ 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八贤王果然好谋略。本王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赶上了。多谢！” 声音低沉，透着一股磁性。 跟轩辕晔的声音不同，他的声音透着暖意。 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轩辕晔的声音。 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拽了拽他的衣袖，云巧压低声音，问： “怎么，你早知道这个凌王是假的？” 轩辕晔颔首，小声的补充： “知道是假的，没想到是女的。” 云巧耸耸肩，追问： “那接下来干啥，需要我回避不？” “不用。”轩辕晔说完，反手将琴扔过去。 真凌王飞身接过，看着到跟前的女子，立眼—— “找死？” “属下不敢。” 凌王拖琴走到轩辕晔面前，态度谦卑的说： “贤王，没想到咱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合。” 轩辕晔冷“哼”，没给面子的道： “是啊，你这个凌王做的如此跌份儿，本王也是无奈。手底下的人，三番五次冒充，你到底在忙什么？” 凌王倒也不反驳，做出“请”的手势后，道： “让贤王看笑话了。” “是挺大的笑话。”轩辕晔颔首。 云巧看的真切，这凌王不过是客套罢了，可她的男人是真的没客气。 他们之间什么样的合作不清楚，不过轩辕晔的主角光环有些大。 再看那名女子，被凌王带来的人压着，按在了桌旁。 “晴雪，本王念你哥哥当初以命相救的情分，一直纵容你。你倒好，心比天高啊。” 到了这一刻，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晴雪凄凉的笑着抬头，长叹口气道： “主子口口声声说会救我兄长，可主子连医魂都请不来，如何能救？我不跟他们合作，我兄长只怕此刻，尸首都枯了。” 凌王哀怨的看了眼轩辕晔，一句话都没说。 虽然没吱声，不过那架势好像在说：你看吧，都是你拦着不放人。 轩辕晔嗤鼻扭头，压根不理。 云巧见状，轻声的解释： “凌王，此事还真的不能怪我家子韧。明月身子不好，先天性心疾。走南闯北的路，她做不到，所以子韧也没法子。” “呵呵……”凌王轻笑。 上下打量着云巧，说： “既如此，雷翊衍又是谁救活了呢？” 第376章 成交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当初本王为何不让医魂过来。” 凌王翻个白眼，倔强的样子，犹如孩童。 场面一时间竟然冷下来了。 晴雪咳嗽声不止，倒是缓解了些许尴尬。 云巧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道： “现在，你已经没得选择。我会尽力帮你试试，但也请你说出实情。” 女子缓缓抬眼，轻笑着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把握吗？” “是没有把握。”云巧坦然的颔首，“可试试总比不试强。难道你希望你哥，一直都是半死状态，直到后天子夜，彻底没气？” “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想通了，我就回去查东西。想不通你就等着给你哥收尸，我相信我男人，会查出跟你接头的人。” 晴雪听到“我男人”三个字，恨得咬牙。 但脑子里，又在天人交战。 想试，但又怕。 眷恋的抬头看着轩辕晔，可没想到人家连个眼神不吝啬。 凌王冷笑，说了句“蠢货”后，便跟轩辕晔谈正事了。 并没有要求云巧离开，也没有背着任何人。 晴雪满脸绝望，看着云巧，道： “你能试着救我哥哥，那你能保我的命吗？” “啊？”云巧惊讶。 晴雪凄凉的笑了。 “从我迈出那一步开始，我就知道我活不成。但我想看到我哥哥重新活过来，你能帮我吗？” 云巧彻底傻了。 前一刻还满脸憎恨，这一秒就渴求盼望？ 这是戏精本精吧，变脸都不如她自然。 还没等她想清楚怎么回答呢，就被轩辕晔直接板凳抱起，回了刚才的位置。 “老实呆着，哪儿都有你。俩大男人在这，用的着你逞英雄？” 轩辕晔的抻哆，让云巧彻底不吱声了。 我的天，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这么瘦了？ 人家端盆抱都丝毫不费力？ 凌王“呵呵……”轻笑，冲着男儿气概的轩辕晔，竖起大拇指，道： “还以为贤王是怕女人的主儿，刚才这一下，本王领教了。” 轩辕晔嗤笑，淡淡的说： “怕媳妇儿跟宠媳妇儿，是两个概念。还请凌王注意自己的措辞。手下的人都管不好，还好意思戏谑本王？” 凌王气的不行，抬手挥袖—— “噗——” 晴雪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不能……” “杀”字云巧没说出来，就被轩辕晔拽住了。 凌王回神，第一次正经打量云巧，然后淡淡的道： “怪不得贤王这么宝贝，原来有渊源啊！” 看破不说破，都是聪明人。 阿达带着若兮过来。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茶。 云巧一看到若兮，急忙问着： “你没事儿吧。” 若兮摇头，“属下没事，让姑娘担心了。” 放下茶，若兮起身离开。 跟晴雪相比，她是真的懂事。 凌王拍了两下手，常随抱着匣子过来。 轻轻放在石桌上，躬身退下。 “贤王，按照约定，你帮我揪出人，我给你酬劳。这是五十根，你数数吧。” 凌王说完，把匣子推到轩辕晔面前。 轩辕晔连动不动，直接推到云巧跟前，说： “数数，咱家的。” 云巧闻言点头，伸手把匣子打开。 这一打开不要紧，小姑娘都傻了。 这明晃晃、金灿灿的是啥？ 黄金吗？ 拿起一根，放在手心里掂量，好压手。 如此不做作的土包子行为，真是让凌王想笑又不好笑，憋得难受。 轩辕晔没理他，拿起一根放在手里掂量，道： “嗯，一两很足。” “一两？！”云巧惊讶。 一根一两，五十根就是五十两，那就是五斤啊！ （大周朝的计量，跟现代一样，一斤是十两，不是十六两。架空王朝，别计较。） “贤王妃，这个价格，你可还满意？” 面对凌王的问题，云巧尴尬的放下金条，没有回答。 主要是不好回答。 回答了，承认自己是贤王妃，可这到底还没过门呢！ 纠正他的称呼，好像自己是渣女，都订亲了，还那么矫情。 艾玛，咋地都不对。 “贤王妃，本王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事成，本王会再加十根金条，如何？” 云巧扣上匣子，指了指那把古琴、还有晴雪，道： “让我救她哥哥，是吗？” “对。” 二人的对话，让本来崩溃的晴雪，登时来了精神。 双眸紧紧盯着云巧，急迫的说： “云姑娘，求你让我见我哥……噗——” 话没说完，又被凌王一道真气所伤，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但是双眼睁开，瞅着云巧。 轩辕晔抬手喝茶，阻隔了云巧的视线。 云巧沉思片刻，抬头说： “我不保证自己真的能救，耽误会尽量一试。不过凌王，晴雪刚才口中说有什么书信，不知……” “贤王妃莫不是信不过你家王爷？” 凌王的不答反问，让云巧有些恼了。 你好好说话就是，干啥问这种送命题。 她敢说“信不过”吗？ 前脚说完，后脚就得被收拾。 凌王看着她复杂的表情，心情愉悦许多。 “放心吧贤王妃，你家王爷可不是一年前的王爷。有那封书信，锦上添花。没有，他也能运筹帷幄。所以，姑娘尽管救人就行。本王不强求，姑娘只要尽人事，一切听天命即可。” 云巧闻言，抬头看着轩辕晔。 见其颔首的样子，不再迟疑说： “好，那我就尽力一试。不过先说好，成功了十根金条。不成功，五根。” 凌王闻言立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 “不成功还要五根？凭什么？” “凭我浪费了时间啊！”云巧说的理所当然。 凌王看着轩辕晔，见其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翻个白眼，道： “贤王妃，做人要厚道。你成功了，我给报酬，天经地义。你没成功我还给报酬，这是不是强人所难？” “你求人办事还得拿钱呢，不管成不成功。”云巧摊手，没什么商量。 反正这家伙有钱，她要五根金条也不为过。 更何况这事本事就棘手，她能管就很不错了。 把生魂逼入体内，爷爷做过，她没做过。 具体什么情况，会有什么后果，她不知道。 但有五根金条在手，至少她有钱看病。 当然，这样的想法，凌王是不知道的，轩辕晔更不知道。 如果知道，都不带答应的！ 好一会儿过去，终于—— “不管成不成，都给贤王妃十跟金条，如何？” “成交！” 第377章 逞一时之勇 事情说下，轩辕晔带着云巧走了。 至于凌王跟晴雪的事情，就不还是他们该考虑的事儿。 坐上马车，云巧抱怨的道： “说好了陪我去海边，没想到竟然跟你进了这锁魂阵。” 轩辕晔自知理亏，清了下嗓子，把人搂在怀里，说： “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你去海边转转，嗯？” “总说下次，下次你就去南疆了，怎么陪我？” “我从南疆回来，咱们大定、成亲，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如何？” 为了哄媳妇儿，轩辕五爷是丧权辱国。 可惜，人家不领情，还一眼一眼的剜他。 那个样子，非但没让他恼火，反而还有些情动。 俯首浅啄她的唇角，暗哑着嗓子，道： “丫头，开心点？想想为夫替你赚的那五十根金条。” “噗嗤——”云巧气笑了。 害羞的推开他的脸，道： “什么为夫啊，我还没嫁给你呢。” “早晚的事儿。” “哼，我看未必。” 逞一时之勇，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人家的夺命连环挠，让她边笑边躲。 车外阿达跟若兮，听着声音，纷纷摇头。 明明姑娘就不是主子对手，每次还非得呛着来，唉！ 回到王府，云巧直奔书房。 轩辕晔心道“坏了”，赶紧喊出鬼卫。 “中午那本书呢？” 鬼卫惊讶，没想到主子还会要。 仔细琢磨一番，道： “扔……扔柴房了。” “……愣着干啥，还不去找——”轩辕晔此刻还真慌了。 那书要是真被烧了，答应凌王的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书烧了事小，耽误媳妇儿赚钱事大。 这丫头什么都可以，但要是耽误她赚钱，那绝对跟你没完。 心事重重的走进书房，就看到小姑娘上上下下的翻找。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的说： “赶紧帮我找找，我找不到了呢。” 说完，又小声嘟囔： “奇怪，我明明看完就放在桌上了啊。” 轩辕晔紧抿嘴角，正在纠结要不要坦白的时候，鬼卫进来了。 手里拿着缺页的书。 云巧见了，纳闷的走过去接手，翻看一番后，道： “咋少了这么多页？” 没等鬼卫回答，轩辕晔轻斥着道： “杵着作甚？还不下去调查原因？出去——” “是，属下告退。”鬼卫灰溜溜的出去了。 云巧看着轩辕晔，又看了看手里的书，拍拍胸口道： “还好缺的都是我看过的。主要部分还没少。” 轩辕晔闻言也松口气，拉着她出了书房。 回到主院，二人洗漱后躺在床上，云巧好奇的问了关于凌王、晴雪兄妹的事情。 轩辕晔倒也没瞒她，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她。 说起来，凌王跟轩辕晔倒是同病相怜。 北芪的君主，一心想要治凌王死地，跟轩辕晔处境差不多。 几次的行踪败露，凌王大伤、小伤不断，对身边的人也产生了怀疑。 想当然的，轩辕晔是他唯一可信的选择。 本着互利互惠的关系，轩辕晔陪着晴雪演了好几出的戏。 “……不过我倒是低估了宫里那位，他竟然会用玄学打算困住我。” “他不想你去南疆，对吧。” 轩辕晔“嗯”了一声，道： “他现在心里清楚，一旦让我去了南疆，他将不好控制。其实他更早就该发现，他已经力不从心了。” 说到这儿，轩辕晔邪魅一笑，满脸不屑。 云巧趴在床上，双手托腮看着他，说： “你也不好做的太过吧。” “放心，在咱们几家没有真相大白之前，我不可能让他死。” 最后一个字，轩辕晔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 云巧咽了下口水，靠着他看书。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知道也没用。 就像人家说的，大男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就能解决完美？ 穿越人士是有特权，不过她是后妈养的，没那么多大女主的能耐、霸气。 踏踏实实看书，将逼魂术牢记。 虽然讲的是引出生魂，不过只要反正来做，那就是引入生魂。 爷爷说过，世间万物，顺逆皆看缘。 半个时辰后，云巧牢记，精神也不怎么好了。 轩辕晔放下手里的密信，霸气的把书抽走，道： “睡觉。” 云巧迟疑，随后点头，没有反抗。 在槐树林的那一出，有些费神，的确有些累。 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姑娘闭着眼睛说： “你那五十根金条，真的给我？” “不然呢？你当我跟你开玩笑的？” 云巧摇摇头，翻个身背对着他，说： “突然给我那么多钱，我有点虚。再说了，好端端的，你给我那么多钱干啥。” “让你去平昌府做生意的本钱。” 云巧闻言撇嘴，“拉倒吧，我娘肯定不答应。” “答不答应看我的，你不用担心。”轩辕晔也有些倦了，贴着她说句“睡吧”，便闭上了眼睛…… …… 转天一早，云雷出发回家。 云巧没起来，便没有去送。 轩辕晔派阿达为代表的，送人离开，还给准备了不少北阳府的东西。 这些，云巧一点都不知情。 此刻的北阳府，到处都是南疆战事吃紧、北兵南调的消息。 公示文贴出来后，这种局面便不会小。 一有战事，老板姓就恐慌。 老百姓一恐慌，粮价就暴涨。 北阳府、辽东府、辽阳府等地，粮价涨得飞快。 以至于官府不得不出面平价。 效果方面可想而知，不然也就不会有“黑心商贩”这个词了。 云巧带着阿达跟若兮，去了凌王暂时栖身的别庄。 白天穿过槐树林，还是有些阴冷、难耐。 若兮搓着胳膊，情不自禁的说： “姑娘，这林子有些发阴啊。” 云巧闻言颔首，指着一颗颗槐树，道： “在风水学中，槐树有着鬼树之称，而且槐树阴气较重，寓意不吉。昨天夜晚走了一遭，回去我没呆多久就睡了。耗神，耗精力。” “姑娘懂得真多。” 若兮的话，让云巧上扬嘴角，颇有几分得意。 凌王的常随到了，接他们进了别庄。 没心情打量别庄上下，不过一进去，就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云巧看到了晴雪的兄长——晴风。 尚有呼吸，但是满脸死沉。 若是再不让生魂入体，很难办。 第378章 饮鸩止渴 整个屋子，到处都是阴气森森。 为了保住他的命，这晴雪倒是做了不少。 当然，宫里那位也是煞费苦心，什么人都能利用。 在北阳府内，建这么一个育鬼宅，也真是豁出去了。 凌王闻训赶来，这是云巧正经白天见他。 小鲜肉一枚，而且满脸挂着牲畜无害的表情。 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咬人的狗，不吠！ 侧身行礼，大方的道： “见过凌王。” “贤王妃客气。”凌王说完，看着她身后的两个人又道，“贤王没跟你一起来？” 阿达上前，抱拳拱手，说： “回凌王的话，我们主子正在处理事情，稍后过来。主子说了，让您备好酒菜跟东西。” 凌王闻言，嘴角狠抽，没有客气的道： “你们主子倒是不假咕啊！” 他那点积蓄，差不多都被八贤王那狐狸骗走了。 如果不是手里还有个矿，估计现在…… 大周朝有个成语叫：饮鸩止渴。 终于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一番心里斗争，云巧自然不清楚。 她以为的金条，就是那十根而已。 看着床上的人儿，云巧再次开口道： “引魂需要亥、子交接，还需他至亲人的中指血。凌王没处死晴雪吧。” “还没呢。”凌王回答。 云巧闻言颔首，转身竟然看到面无表情的男人，竟然面露哀容。 哀容？ “若兮，你看他有什么不同。” “不同？”若兮蹙眉，不解的走上前查看，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 云巧迷茫。 阿达也走上前，看着床上的人，仍旧摇头。 可云巧却看得清清楚楚。 难道说…… 盯着床上的人，云巧开口道： “凌王，这晴风到底是晴雪的哥哥。晴风当初救您有功，您看着晴雪能不能饶了。” “贤王妃，你们贤王总说这样一句话，‘手别太长’，今天本王把这话也送给你。”凌王和声细语。 可是语气的态度，不容忽视。 云巧抿唇，继续坚持： “不管怎么样，救命之恩不小，还是希望凌王能……” 话没说完，手指了指床上的人。 凌王不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配合的道： “好吧。难得贤王妃开口，本王不好驳了面子。晴雪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云巧不住点头，冲着床上的人，道： “你都听见了，你妹妹的命能保住。人嘛，有一口气活着，就有盼头。晚上配合点，不然我可管不了你。” 话落，那张原本哀伤的脸，登时恢复了平静。 果然还是有意识。 可为什么旁人看不到。 云巧咬唇，转过身看着凌王道： “准备三尺红布、朱砂、黄表纸……我要的这些，务必准备好。” 凌王闻言，冲身后比划了两下，说： “既然贤王妃这会儿无事，咱们去院里坐会儿？” “好。”云巧颔首。 几人出了宅子，云巧发现凌王没有带女子，清一色的男人。 当然，这样也没有问题，毕竟这么一个阴气冲天的宅子，的确得靠阳气来平衡。 院子的石桌，摆上了各色水果。 云巧没有客气，跟他面对面坐下后，揪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甜甜的，很好吃。 “贤王妃刚才为何让本王配合，难道贤王妃看出了什么？” 云巧点头，没有隐瞒的说： “我看到了他的伤感。后来王爷说赦免晴雪的时候，他就面色平静。” 虽然有些玄幻，可凌王倒也能接受。 北芪就有大祭司，宫里的孩子吓着，动不动就叫魂，他看到很多次。 “云姑娘会这一行，多久了？” 面对凌王的疑问，云巧咀嚼葡萄，故作一番思索的样子，说： “挺久的。以前村里有个爷爷会这个，所以照葫芦画瓢，看了一些。后来滕老留了一本《葬经》，再加上子韧书房的那本书，我也算是自学成才。” 凌王听到这话，缓缓点头。 跟他调查的差不多，这丫头倒是坦诚。 看着不停往嘴里塞水果的姑娘，凌王笑着说： “听闻贤王妃以前很胖，是怎么瘦下来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葡萄水突然呛到，让云巧有些难过。 若兮上前，轻轻拍着，等她缓过来后，侧身行礼，说： “凌王殿下，我们姑娘的旧事，还请不要提了。凌王十二岁不会说话，这事儿好像也没谁会提，对吗？” 凌王面色不好，云巧见状急忙摆手，打圆场的道： “凌王莫怪若兮，她是在意我。” 凌王面色恢复，不在意的点头说： “无妨。” 云巧喝杯水，长叹口气，道： “是这样的凌王殿下，我以前的确很胖，不过这胖也不是什么毛病，就是自己懒。少吃饭，多走动，也就没什么事儿了。至于水果，果糖是不低，但我也不经常吃。” 说到底，吃了多走走、动动，消化掉也就没事儿了。 大周朝跟现代没法比，能走绝对不坐车。 不说旁的，贤王府一圈走下来，没个一万步好像根本打不住。 反正每次她走完三圈圈，腿酸的不行。 凌王听她这番“瘦身论”，不住的点头，道： “有机会让舍妹跟贤王妃见见，贤王妃帮忙说一说，如何？” “怎么，令妹很胖吗？” 凌王颔首，淡淡的道： “如果不胖，本王就让八贤王娶她了。不过本王有自知之明，没敢开口。” 呃…… 云巧有些语塞。 看着太过自信的凌王，真想问他一句，谁给你的勇气。 如果轩辕晔不想，别说你凌王，就是大周朝宫里那位，也别想给他指婚。 更何况她跟轩辕晔前几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像也不瘦呢。 拿起一个桃子，乖乖剥皮。 她就喜欢吃这种软软、一剥皮就掉的桃子。 甜，糯，好吃。 心情愉悦，气定神闲。 “凌王也莫急，这女人若是下定决心，就没有不成事儿的。除非，她自己不想瘦。反正只要健康就好，您说呢？” 凌王看着她，幽幽地道： “在宫廷内生活，能安然无恙的长大，要么母亲是个狠角色，要么这姑娘本身是狠角色。本王醒悟的太晚，所以才不得不被八贤王牵着鼻子走。” “凌王这话说的可亏心？” 第379章 轩辕晔，你耍诈 云巧惊喜的看着来人，笑眯眯道： “给你吃，刚剥的。” 轩辕晔走到小姑娘身边，就着她的手，咬一口桃。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云巧有些不好意思了。 凌王翻个白眼，不悦的道： “我说你们收敛点儿行不？我还这儿呢。” “没把你当人。” 轩辕晔说完，又咬了一口。 “不错，挺甜。丫头也吃。” 说着，推着她的手，让她吃桃子。 这一番举动，着实让凌王无语了。 你可以关系亲昵，可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做，真的是太过分了。 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俩吃桃，冲常随挥挥手，又指了指桌上的水果。 两个常随过来，行礼、将吃的撤下，然后又有人换来了棋盘。 云巧吃完桃子，若兮拿着湿帕子过来给她擦手。 看着棋盘跟棋子，不好意思的挽着轩辕晔的胳膊，低头。 这一下，更是让凌王无语了。 他就不想看你们亲昵，如今倒好，直接靠在一起了。 咬牙切齿的看着轩辕晔，皮笑肉不笑的问： “贤王可都安排好了？” 轩辕晔心情大好，破天荒的漾出一抹微笑，道： “放心，抓不到人，我不要你的矿石。” 说完，执着黑色棋子先下。 凌王执白色棋子，后放。 云巧瞅着气定神闲下棋的两个男人，耸耸肩，起身欲走。 刚站起身，大腿被他按住—— “干嘛去？” “你们下棋，我四处看看，然后准备东西。” “准备什么东西？让若兮他们去就好。”轩辕晔不放行。 云巧喜欢他这般，不过这事儿旁人还真的不能代劳。 推了推他，轻声道： “别闹，我要准备晚上的东西，若兮他们来不了。” 轩辕晔闻言颔首，这才放行。 凌王等人走后，说： “这姑娘你是怎么找到的？” 轩辕晔眼皮都不挑。 “你问这作甚？” 凌王下棋的动作顿了一下，说： “问问，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你还是别问了。”轩辕晔不给面子。 虽然面色仍旧端着，但嘴角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的得意。 “啧啧啧……”凌王不住咂舌。 放下棋子后，挑眉道： “战神王爷居然动心，哎呀呀，天要降红雨了？” “降不降红雨，本王不知道，但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本王会对你不客气。” 凌王嗤鼻，压根不在意的说： “贤王这样就不好玩了。难得你我能抽空这么惬意的聊天，剑拔弩张多不好。本王知道贤王害羞了，本王都懂。” 懂个屁！ 轩辕晔懒得跟他蘑菇，翻个白眼，执子落下—— “叫吃！” 凌王低头一看，气呼呼的道—— “轩辕晔，你耍诈，我子呢？” 常随再旁嘴角狠抽，急忙低头。 再看轩辕五爷，得意洋洋的哼着小曲，迈着四方步追心上人去了。 凌王除了气的咬牙切齿，真没有旁的可做…… …… 轩辕晔陪着云巧把别庄上下走了一遭，这才回书房。 先将黄表纸裁好，然后和朱砂。 若兮一直在旁陪着，轩辕晔也是。 “我要开始了，你们不许说话。”云巧不放心的嘱咐。 画符讲究很多，最重要的就是心神要定。 轩辕晔颔首，冲若兮使个眼色，让她去门外守着。 云巧深吸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念了一遍静心神咒，这才开始动笔。 这玩意第一次弄，生疏倒也还好，主要是……太难。 没做过，还得按照书里的那种反着画。 以前总听爷爷说，符纸这东西用着舒服，画着难。 今儿她算了解了。 真不是人做的事儿！ 费精力，耗心神，特别压抑。 而且还是那种没法发泄的难受。 七张符纸画好，云巧汗流浃背。 轩辕晔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心疼不已。 见她放下笔，赶紧把人搂进怀里，道： “怎么会这样？很难画吗？” 云巧摇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心里暗暗发誓，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做了。 看着来钱快，可耗费的，不是一星半点的东西。 指着桌上的水，等把水全都喝完后，道： “不是难画，是耗费心神，难受。” 浑身粘粘的，她有些不舒服。 轩辕晔冲着门外道—— “备水，姑娘要沐浴。” 不用云巧走路，轩辕晔直接抱人起来。 小姑娘不忘她的符纸，那可是辛辛苦苦画的。 成不成，她还不没把握呢。 让阿达拿着，吩咐放在通风的地方，然后便不吱声了。 若兮伺候好云巧沐浴，轩辕晔直接把人抱回床上。 还没等说句话呢，小姑娘直接昏睡过去。 这一睡不要紧，着实把轩辕晔吓够呛。 凌王随身携带郎中，等人把过脉后，抱拳拱手，说： “王爷莫急。姑娘只是累了，睡一觉，养养精血就好。” 轩辕晔松了口气。 凌王命人把郎中带出去后，道： “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如果知道了，肯定不能强人所难。” 轩辕晔虽然心疼，可理智仍在。 摆摆手，看着床上的人儿，说： “跟你没关系，我也不知道。” 凌王知道他此刻多余，起身出去了。 一直到吃中饭的时候，怎么端进去的怎么端出来。 凌王见状，终于沉不住气，过来探望。 “贤王，贤王妃她……” “还睡着。”轩辕晔面无表情。 极力隐忍的心情，凌王能够感受到。 不等他发作，凌王急忙表态，说： “贤王放心，不管今晚成不成，贤王妃的十根金条，本王全部兑现。还有贤王此去南疆的兵刃，本王全部给现成。至于最开始说的铁矿石，本王也不会食言。” 轩辕晔听到这话，冷“哼”着道： “算你识相。” 一旧如此，若是他再不依不饶，也是枉然。 谁也没想到，云巧做这个事情，会这般难捱。 当初点坟茔地时，就跟个球一样到处跑，没看到很累。 凌王赔笑，心里各种感慨。 如果知道救晴风是这样，他说啥也不敢用这货的女人。 他虽然不上战场，可北芪上战场的将军们，一个比一个疼媳妇儿。 轩辕晔他接触不多，但他护犊子，哪怕一个鬼卫在北芪受伤，都得找他兴师问罪。 更别说这宝贝到心坎上的媳妇儿了。 长叹口气，端着茶杯喝口，道： “冒昧问一句，贤王妃到底做什么了，累成这样？” 第380章 幡然醒悟 轩辕晔指着一旁铺开的几张黄纸，什么话都没说。 凌王起身过去看了下，迷茫的道： “这是……符吗？” 转身看着轩辕晔的表情，嘴角狠抽着又道： “那个……我……我这……” 支支吾吾半天，略有些内疚的走过来，邀请道： “贤王，咱们先吃饭吧。你放心，只一次，往后绝对没有。” 轩辕晔起身，剜了他一眼，低斥： “你以为还能有第二次？美死你！” 如果可以，这一次都他都不想。 失策，失策啊！ 垂头丧气的跟轩辕晔离开，床上的人，仍旧沉睡。 微风阵阵，把桌上的符纸吹得随风舞动。 也让沉睡的姑娘，眼前出现一片白茫茫—— “巧巧，巧巧……” 谁，又是谁喊她？ 云巧迷糊间睁眼，可怎么都睁不开。 最后放弃抵抗，任由他说。 “巧巧，韩家各归各位，你的反噬就算解了。你可想好日后怎么做？” “ 云巧努力要说话，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什么情况，她要开口啊，她不想回去了，她就想留在这边了啊。 可是，根本开不了口。 “巧巧，我知道你来这边的不容易，你放心吧，爷爷会帮你的，会帮你啊……” “ 云巧不住的摇头，张嘴却什么音儿都没有。 眼前雾气散开，她竟然看到了身着红衣的自己。 这不是给赵家选坟茔地的那一幕吗？ 看着双眸紧闭的自己，被赵家人抱着上救护车。 艾玛，难道她没死？ 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自己出现。 “你……你是谁？” “你忘了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云巧心里“咯噔”一震。 干什么来的？ 要来夺回身体吗？ 开什么玩笑！ 她好不容易让一切都顺了，然后给他人做嫁衣？ 不，不可能！ “你别过来，不许过来。” “你霸占了我娘、抢占了我的身子，如今又有了爱人，你过得可真好啊！” “你放屁——”云巧怒吼，“是你把我勾来，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声名狼藉，我强行掰人设，你……你回来——你……” “啊——” “姑娘，姑娘……” “不行，不要，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猛”地坐直身子，浑身上下都是汗。 院子里跟凌王说话的轩辕晔，第一时间冲回来。 惊魂未定的云巧，见到轩辕晔，想都不想，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期期艾艾说： “我不走，你不许放我走，你不许不要我，你不能在我爱上你后就不理我。我是因为你才放弃的，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巴拉巴拉一顿数落，让屋里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 轩辕晔虽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但却好脾气的哄着。 不停地安慰，说好话，还指天赌咒的说不会那么做。 凌王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实在无力吐槽。 见过腻歪的，这么腻歪的还是头一回。 终于，云巧醒神了。 意识到刚才一切都是梦后，不好意思的缩在轩辕晔的怀里，道： “我做噩梦了。” “我懂，我明白。”轩辕晔颔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问，“饿不饿？吃东西？” “要吃要吃。”云巧不住点头。 看着屋子里站的其他人，眨巴眨巴眼睛，问： “看啥？没见过做噩梦发飙的？” 凌王蹙眉不解，转身出去命人备饭。 云巧下地穿鞋，看着桌上的东西，道： “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这个事情。以后，我不管，谁我都不管。” 轩辕晔不明所以，但仍旧“好好好”的点头答应。 云巧现在幡然醒悟。 怪不得她能会那么多东西，爷爷耗尽半生才能全部掌握。 她倒好，就看本书，便能融会贯通。 原来，都是“反噬”所致！ 如果是反噬，那就反噬一辈子。 反正前世的她，了无牵挂。 今生的她，什么都有。 母亲、哥哥、爱人。 谁也割舍不掉，她一个都不要放手。 愤恨的嚼着黄瓜，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轩辕晔也不敢问，只是专心的帮她布菜。 一顿饭吃完，时辰也差不多了。 她这一觉睡得太长，只给她留了一顿饭的功夫。 生魂入体的经过，有些漫长，也有些曲折。 不过云巧完全看开。 做什么都特别随意，反正能成功就成功，不能成功她也无所谓。 都说了没把握，他们逼得。 女人最了解女人。 当晴雪发现云巧完全变了态度后，紧紧握着拳头，道： “不用你——不用你救我哥哥，不用你——” 歇斯底里的怒吼，反而让云巧火了。 “啪——” 狠狠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清冷的说： “求我的是你，不用的还是你，你特么以为你是谁啊？姑奶奶冒着一无所有的冲动做这些，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这一刻的云巧，跟平常判若两人。 凌王虽然跟她接触不多，但却看得出来，这姑娘变了不少。 蹙眉转头看着轩辕晔，后者也是一脸严峻。 他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云巧薅着晴雪的脖领，道： “你当那帮人真的能帮你救你哥哥？我告诉你，这世间除了姑奶奶，没人会愿意冒险。你可知那几张符纸画完，老娘有多累？蠢货，满脑子棉絮。” “你骗人，你……” “若兮，动手！”云巧狠狠一甩，继续又道，“如果她不配合，整个手都剁了！” “是。”若兮应下，伸手做事。 晴雪发现云巧不是开玩笑后，也不敢挣扎了。 她不知道昨天还小鸟依人的女子，今天突然就变了。 一天一宿的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手指微痛，眼瞧着中指大滴大滴的滴血。 云巧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人，淡淡道： “我尽人事，你听天命。如果你配合回魂，算我功德一件。如果你没有成功，谁引得你、你去找谁。你救了谁，让谁给你超度，我不伺候！” 话落，直接点燃符纸，将符灰滴在他的身上。 外面的打斗声仍旧不断。 屋内云巧也在做事。 直到—— “启禀主子，人抓到了。还有一个要求见主子。” “谁？”轩辕晔开口。 但是眼睛，却没有离开过云巧。 “回主子的话，是李杲！” “让他滚——”轩辕晔咬牙切齿…… 第381章 小孩拌嘴 鬼卫起身欲走，被凌王拽住，二人一起出去了屋子。 此刻别说李杲，就是天王老子，轩辕晔都不带理会。 屋门关上，云巧继续，没有人再来打扰。 终于，最后一张符纸烧完—— “咳咳……咳咳咳……” 床上躺着的人猛烈咳嗽，云巧身子踉跄，直接倒在了轩辕晔的怀里。 一通慌乱，云巧再次回神时，自己已经躺回了床上。 身边的轩辕晔，满脸担忧。 屋子里就他们俩，十分安静。 “好些没？哪里难受？困不困？” 面对轩辕晔的关心，云巧“猛”地起身，吻住了他的唇。 她被那个梦境吓到了。 别看是梦，可太过真实，尤其是原主的眼神，她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竭尽所能的亲吻，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确定自己没有走，还在他身边。 凌王处理完外面的事情赶过来，若兮拦在门口，道： “主子有令，谁也不能打扰。” 凌王理解的点头，想了下，问： “你们贤王妃怎么样了？” “姑娘是被主子抱回来的，具体怎么样，不清楚。” “那用不用找郎中？”凌王追问。 他现在可是怕那位姑奶奶有事。 一旦她真的有点啥，以轩辕晔的性格，可是很难饶了他。 若兮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时，屋门开了。 轩辕晔让若兮进屋，自己随手把门关上后，道： “怎么样？” “抓到了，没等问话，他咬碎毒丸自尽了。” “意料之中。”轩辕晔双手背后，看着他又道，“十个金条不够，翻倍吧。” “成。”凌王没有迟疑，直接点头，“李杲是追他来的这边。你要不要见？” “不见了。告诉他，哪来滚哪儿去，别再让本王看见他。” 凌王犹如常随，不住的点头，转身走了。 他身边跟着的人见状，不忿的道： “主子，凭什么啊！您好歹也是王爷，未来还是北芪的王君。怎么就……” “闭嘴吧你。”凌王呵斥，长叹口气道，“你以为老子怎么就这么被动！去，把晴雪的功夫废了，送嘎达宇那边，让他给找个婆家。晴风……让他养伤，暂时别来找我。” “是。” 主仆二人迅速离开院子，暗处的鬼卫互看一眼，继续把守…… …… 云巧这一次，足足睡了十个时辰，二十个小时。 醒来浑身湿漉漉，脑子也昏沉沉。 直到若兮要伺候她回琳岚阁沐浴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回了王府。 什么时候回的不清楚，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姑娘，姑娘？” 云巧闻声醒神，看着眼前的浴桶后，抬腿进去。 温热的水，冲着她身上的汗。 坐在小凳子上，长舒口气，道： “若兮，我睡觉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我记得那会儿鬼卫说，李杲要见我，是吧。” “回姑娘的话，是！不过主子已经把人打发了。” 云巧听了颔首，趴在桶边闭上眼睛，说： “那我救得那个怎么样了？活了吧。” “活了。活的还挺好，上午还来府上打算谢谢姑娘，不过被我们拦住了。” 云巧睁开一只眼，附又闭上。 “我的金条呢，你们收没？” “二十根，跟主子的五十根都放在了一起。” “哦。”云巧淡定的应着，附又—— “哗啦……” 溅了一地的水，惊叫问道： “二十根？不是十根吗？” 若兮走上前，把她重新安置坐下，回答： “凌王说您太辛苦，所以自动给翻了一倍。晴雪已经废除武功，据说送到嘎达公子的牧场，找牧民配婚了……” 云巧听着若兮说的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一边颔首一边松口气。 还成，凌王也算言而有信，守住了当时给的承诺。 沐浴完，换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轩辕晔闻声赶来，看着一身藕粉色衣服的姑娘，几步走到跟前。 铁臂环住她的腰身，伏在她的耳畔，问： “睡好了？饿不饿？” “不饿。”云巧摇头。 “不饿也吃点，给你准备了些吃的，我陪你一起。” 说着，不等她回答，直接被牵去了书房。 若棠已经摆好吃食，都是最适合夏天吃的东西。 两天未见若棠，云巧笑嘻嘻的冲她做个鬼脸。 可惜，若棠记仇，屈膝行礼，一言不发。 眼瞧着人要出去了，云巧急忙拉着她的胳膊，说： “真不怪我，你出生时辰占阴，我哪敢用你啊。” “姑娘，属下都说了，若兮那个也不是真的，您怎么就不让属下去呢？”若棠委屈。 本来她跟若兮应该一起去的，可偏偏就没有被允许。 说到底，若兮的生日时辰都是假的。 他们这些混魂卫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姑娘。 亲爹娘都不知道是谁，更别说这生日时辰了。 “属下出任务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鬼魂呢。” “噗嗤——” 云巧没给面子，直接笑出了声。 轩辕晔凛冽的走到跟前，看着怨气十足的若棠，道： “本王也没看到过，你让本王见识见识？” 意有所指的话，让若棠急忙拱手，溜了。 云巧“呵呵……”轻笑，收回视线，拉着轩辕晔边走边说： “你逗她干啥嘛。她是没把我当外人，如果她把我当外人了，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回到桌前，把人按着坐下后，道： “我还没问你呢，凌王怎么这么大方，直接给我二十两金子？是不是太多了啊。” 轩辕晔顺势拉着她坐在身边，说： “多？不觉得多。你可知你做完那事儿，累成了什么德行？” “那李杲呢？他怎么又来了？” “你惦记？” 云巧被这三个字差点没噎着。 好家伙，五爷就是五爷，说话噎人，信手拈来。 “我说大哥，咱能不能好好聊天。” “你不惦记问他作甚？” 云巧看着男人一脸不愿意的样子，愤恨的翻个白眼，道： “我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问问成不？那么隐秘的地方他怎么来了？你说就说，不说就拉倒，你拿我出什么气。” 本来就不饿，再来这么一出，就更不饿了。 干啥啊，她招谁惹谁了吗？ 气呼呼的放下筷子，刚要起身—— “你乖乖吃饭，吃完饭我都告诉你。” “你告诉？我还不听了呢。”云巧冷“哼”，贼有骨气。 暗处的鬼卫、若棠等人，实在搞不清楚屋里这二位是在干啥。 怎么听着就跟小孩拌嘴一样呢？ 第382章 我是信你的 终于，轩辕晔长叹口气，把人抱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道： “你知道吗，昨天你差点没吓死老子。” “我咋地了？”云巧不解。 轩辕晔抵着她的额头，后怕的说： “又是要砍手，又是狠骂人。你急我理解，可也不能那么做啊。” 云巧警惕的看着他，清冷问道： “我砍她的手，你心疼？” “ 这一次，换轩辕晔噎着了。 眼瞧着怀里小姑娘挣扎，低声喝斥： “别闹，老子是心疼，但老子心疼的是你！平常你连重话都不说一句，昨天那架势，我能不心疼？” 云巧咬唇，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后，道： “我是急了。你自己也看到了，我画那几张东西，没累死我。然后她说不配合就不配合，为啥？我……我的精力不要钱啊。” 说这话的时候，云巧眼神躲闪，看向了一旁。 心思缜密的轩辕晔，扣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丫头，我什么都不瞒你，你是不是也该对我什么都不隐瞒？” 云巧咽了下口水，眼神飘忽不定。 “别想蒙混过关，从你写完符纸清醒到逼魂入体，你的反常我可都记着呢。” 轩辕晔的话，让云巧嘤咛一声，直接窝进了他的怀里。 爱咋咋地，反正现在就是不说。 轩辕晔也不着急，你能拖、我能等。 反正时间有的是。 拿起筷子，夹菜喂到她嘴边，眼瞧着她吃了，嘴角上扬。 “丫头，我后天出发去南疆。你有三天时间来想怎么回答我。如果你回答不出来，我就不把你送回去给你娘了，明白吗？” 云巧惊讶的抬眸，见他一脸认真表情这才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 “你醒了闹着不走、让我不能放开你，你且告诉我，你要去哪儿？还是说……你又梦到那老头了？” 轩辕晔的话，让云巧登时茅塞顿开。 是啊，自己真实情况不能说，但那老头可以说啊。 搅着手指，深吸口气，小声的道： “我……我不是故意瞒你，实在是……这事儿说了，谁信啊。” “你忘了，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自然我是信你的。” 看着他丝毫没有怀疑的表态，云巧搂着他的脖子，道： “我写完符纸做梦了。那老头告诉我，如果没成功，我当时就会被反噬。具体会有什么情况，我问他、他不说。所以当晴雪不配合，我才会着急。”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有母亲、有哥哥、有你。我怎么可以有事儿！所以我才……我那会儿真的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幸好没事儿，要是有事儿，我可怎么办？” 轩辕晔闻言把人搂紧，呢喃着： “不是你怎么办，是我该怎么办。” 父兄战死，他费了多大的努力才重新站起来。 如果怀里的丫头若是有事，他该怎么办？ 后果不敢想，一点念头都不敢动。 云巧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轻声问： “你三天后就出发？下令了？” “令在路上。”轩辕晔回答，“若棠、若兮我留给你。你不是要去北苑城？去了那边看过你二哥，你若是要留他们就留，不留他们自己会找地方。” “那北昌府的生意呢？不用我了？” “你能去吗？” 云巧抿唇，深吸口气道： “够呛。” 不说旁的，这次回去，耿氏不扒她皮，也得把她里外骂个通透才算完。 轩辕晔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所以让她们俩过去。等刘月娘伤好，再接手。” 云巧撇嘴，无语的叹口气，说： “你都安排好了还逗我，有意思啊！” “有意思。”轩辕晔颔首。 云巧没理他，起身回到桌前，好好吃饭。 折腾这会功夫，肚子倒是真的饿了。 看着专心吃饭的姑娘，轩辕晔嘴角上扬，心情不错。 既然勾魂的事情不能做，那日后让人避免一下也就是了。 殊不知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还真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云巧把人送走后，并没有在北阳府逗留。 若兮赶车，若棠陪着云巧，带着金条直奔北苑县。 七十两金子啊！ 换个人都得去钱庄兑换银票，随身携带，方便。 偏偏云巧与众不同。 仗着若棠、若兮功夫好，说啥不兑换，就这么放在马车里拿着。 其中有五十两，是给若棠、若兮的。 北阳府、辽阳府等地店铺的启动资金。 说起来这人啊，不管有多大的权力，钱也是最重要的！ 当云巧知道轩辕晔的所有安排后，除了佩服，实在想不出旁的词语表达。 中午吃饭，都是若兮去铺子里买回来，然后他们赶车去城郊吃。 若棠咽下嘴里的鸡肉，看着那匣子实物，道： “姑娘，你真打算就这么一直带着？咱们可以放在钱庄，兑换银票啊。” 云巧看着匣子，摇摇头，说： “兑换银票不着急，你先荣我显摆一下。” 这就是没有手机，如果有手机，说啥她都要拍个视频，发到朋友圈。 若兮把汤端给云巧，轻声的道： “姑娘可是想在二爷面前显摆一下？” “嗯，嗯，嗯。”云巧不住颔首。 大口把汤喝完，豪气的抹了下嘴，说： “我得让我二哥瞅瞅，我现在有多厉害。他走之前，没少敲打我，还说让我别掉队。我才没有呢！” 若棠听到这话，跟若兮互看一眼，二人谁都没有吱声。 吃过午饭，继续赶路。 从北阳府到北苑县，差不多要三天的路程。 由于是夏天，所以夜晚歇息，直接就在郊外。 免去了客栈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第三天晨起，三个人终于到了北苑县。 云巧没着急进城，而是下车打量一番城门。 门顶上的牌子已经换了，看着字体就知道，厨子轩辕晔之手。 “姑娘，咱们进城吃早饭？还是去二爷那边？” 云巧转头看着她，眨巴着眼睛，道： “我二哥真买宅子了？” “是魂首买的。”若兮纠正。 “甭管是谁花的钱，反正……他们俩在一起呢？” “没住在一起。”若兮再次纠正。 云巧咬唇，想了下上车，说： “那还等啥，直接‘杀’到他们大本营，这个点肯定起不来那么早，我得瞅瞅。” 未婚先孕，貌似对柳琋姐不咋好呢。 若兮不懂她的想法，赶车进城…… 第383章 不一样的北苑县 马车进城，云巧掀开车帘看着外面。 如今的北苑县跟她曾经见到的，明显不一样了。 道路扩宽，两排摊位摆的很规整，摊贩穿的也干净，让人瞅着就舒服。 因为是晨起，所以卖的都是吃食。 煮玉米，炸油条，肉包子，小花卷…… 香味跟叫卖声融合，让云巧情不自禁的就咽了下口水。 若棠见状，轻声问道： “姑娘，要不要先买些垫吧一下？” “不用。”云巧摇头。 看着车外的老百姓，轻叹口气，说： “感觉比我早春来的时候，明显不一样了呢。” “那是。”若棠颔首，“云二爷过来，我们魂首可没少做准备呢。” “做了什么？”云巧问。 若棠察觉自己多嘴，轻笑着说： “姑娘，有些事儿属下不方便跟您说，要不您问魂首，如何？” 云巧没有强人所难，想了下，冲着车外的若兮说： “买些卤煮吧，咱也不好空手过去。” “……是。” 若兮应下，把车停在卖卤煮的摊贩前。 “哟，姑娘要买卤煮吗？这猪肠、猪肝都是新卤出来的。我跟你讲，咱家的卤煮你就吃，保管味香劲道。” “好啊，给我来一些，怎么卖的？” “这猪肠是……” 摊贩尽心的讲解，云巧在车里听着，嘴角上扬。 还记得她正月过来的时候，城里的百姓，可不是这样。 玉米剌嗓子事件，她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听姑娘的口音是外地的吧。我跟你说，来咱们北苑县，一定要去北街的烧烤铺子。那屋里的烤肉正宗，烧刀子也辣嘴，老得劲了。” “好，到时候我会去尝尝。” “您拿好了，这一小块猪心是添称的，也给您拿着。吃好再来。” “好。”若兮接过卤煮，赶车继续往前。 云巧一路看下来，对这个县城内的摊贩，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大家把“微笑服务”贯彻的很好。 想来用不了多久，这座县城就会比现在不一样了。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百姓，没有看到穿官衣的人。 “驻防军不在城内走动了吗？” “早就不走动了。”若棠回答，“自从吕县令彻底接掌北苑县后，驻防军退到互市那边。猪圈也迁过去了，据说比原来的规模还要大。” 云巧听到这话，眉骨微挑，问： “阿飞上次养猪，是来这边不？” “那不是，北阳府的军营也有猪圈。” 云巧“呵呵……”笑出声。 “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阿飞会被派去养猪。”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音刚落，外面若兮直接咳嗽了起来。 云巧拉开车帘，看着她，问： “咋地了，咋还呛到了？” 若棠把人拽回来坐下，说： “姑娘，如果属下猜的没错，阿飞前辈养猪，是因为我们俩。” “为，为啥？”云巧不懂。 若棠有些不好意思，垂首闷闷的解释： “我跟若兮……有点能闹腾。那天把姑娘带出去玩，主子好像不高兴了。” 正聊着，若兮勒住缰绳，说： “姑娘，咱们到了。” 云巧钻出了马车，看着挂有“云府”二字的匾额，半天都没有动。 若棠去叫门，很快一个中年老者出来，冲着云巧抱拳拱手： “姑娘怎么突然来了。快宅子里请，二爷、柳姑娘都已经醒了。” 云巧傻乎乎的跟着上台阶、迈门槛。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 实在是…… 二哥没有任何功名在身，还住这么大的房子，不是让人诟病吗？ 整个宅子看下来，风水还是极佳。 她现在就跟职业病似的，进哪个宅子，都得先看看风水。 来到主院，一个婆子恰好出来，道： “管家，这位是……” “云姑娘。” 婆子一听这话，急忙双膝跪地，恭敬的磕头，说： “给云姑娘请安。” 云巧没吱声，傻乎乎的进到院子，直奔主屋。 推门进去，刚巧看到柳琋在摆饭。 听到声响也没回头，吩咐着说： “说几次了，二爷喜欢吃生酱的那种蘸酱菜。你们倒好，非得炸成鸡蛋的，还不赶紧拿……” 话说到这儿，柳琋转身一看，傻眼了。 “云巧？怎么是你？” 云巧没吱声，面无表情的走到跟前，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嘴角狠抽。 两个人，吃这么多？ “你这是咋地了？”柳琋笑眯眯的拽着她。 云巧后退两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 “你跟我哥这是……在一起、过日子了？” 柳琋面色微红，不过却也点点头，道： “是啊，你不是说让我当你二嫂嘛。” 说完，甜甜的上扬嘴角，热络的抓着她。 “你干啥啊，来了也不高兴，为啥呢？” “我……该高兴吗？” “怎么了嘛。”柳琋不解，冲着外面又道，“去看看二爷忙完没，赶紧让他过来。” 说着，把云巧按在桌前，道： “你啊，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踩着饭点儿过来的吧，正好一起吃。对了，你不是去给五哥过生辰嘛，这过完了跑我这边溜达了？” 云巧云里雾里，看着一身水粉色打扮的柳琋，比以前要娇态许多。 见她终于不说话了，这才喃喃地问： “柳琋姐，你能告诉告诉我，你们这到底咋回事儿吗？我哥可没有功名，这么大的宅子，你是要……” “谁说你哥没有功名啊！你哥受伤是假的？” “什么？！”云巧“腾——”地一下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屋门推开，有些清瘦的云震，从外面进来。 云巧转头，几步跑到跟前，上下其手的道： “哪里受伤了？哪里？哪里？” 云震急忙拉住她的手，摇摇头，说： “干啥啊这是，二哥都好了，没事儿。” 云巧没吱声，但是双眼憋得通红。 这算啥？ 自己亲哥哥受伤，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云震揽着她的肩头回到饭桌前，看着柳琋道： “不是说好了不告诉她吗？” “跟我可没关系。”柳琋急忙摇头，“这丫头上来就问我，你没有功名住这么大的房子，你让我咋回？” “不会等我过来以后再告诉她？” “那能一样嘛，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柳琋撇嘴。 云巧傻乎乎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满头问号…… 第384章 云震雷霆之势 谁能告诉她，她刚才问的问题，他们回答了没？ 感受到肩膀的重力，云巧被云震按坐在椅子上。 坐下之后，瞅着他们俩，道： “我说咱秀恩爱能不能先缓缓？你俩一来一往，谁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哥受什么伤了。” 语气虽然很平静，但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 云震挨着她坐，长叹口气，道： “没发生啥，你别担心。就是我刚来那会儿，城内很多人不习惯踏实生活，我给他们上了一课。” “怎么上的？”云巧追问，一副不让他蒙混过关的态度。 柳琋见状，揉了揉太阳穴，说： “什么上课啊。你二哥神人，腹部中刀还堵着门，让屋里那些强盗走不了，险些丧了命。” “啥？！”云巧更慌了。 本来云震说的就是云里雾里，她就没听说懂。 如今柳琋又说的乱七八糟，她不火就怪了。 五火熊熊燃烧，眼瞧着就要爆发—— “巧儿别急，二哥现在没事儿了。主要就是铺子刚开张那些日子，总有人去店里找事儿。” “找事儿？那阿荣哥呢？不是还给了你两个人吗？他们不会功夫？” 云巧越着急，脑子越清楚。 这些细节，她可一点都没忘记。 云震被问得哑口无言。 柳琋瞅着笨嘴拙舌的男人，摇摇头，道： “自然不是普通的小混混上门抢钱那么简单。这座县城是收复之后的第一个年头。从春耕开始，县里的老百姓就不踏实，懒散。” “你二哥是血性男儿，自然看不惯大家浪费时间、浪费春耕。便亲自去找吕县令，要了一些衙役，把家里有地没种、或者糊弄种地的那些人，全都拽到了田里……” 说白了，就是云震看着北苑县的老农们种地。 不卖力的，抽。 不踏实的，打。 偷家耍赖，削！ 一番折腾半个月，终于北苑县的春耕算是种明白了。 接着，云震又整顿县城没有地的人。 没营生的，给你们找活儿。 作坊、商队、摊贩，任其选择。 雷霆手段，强硬态度，不好好干的，就罚！ 如此这般决绝，自然就遭人记恨。 不知道是谁挑头，大家背地里集钱买凶，差点没要了云震的命。 “……就这样，你二哥身中六刀，医魂都来了，不然这条命就废了。他们找的，还是北芪一个什么组织。好在功夫一般，不然真没命了。” 云巧听到这，终于明白那日轩辕晔为什么反问凌王，“医魂为何来不了，你心里没数？”。 原来当时，她在救自己的亲二哥。 可自己却一点消息不知道。 如果没有医魂，现在的云震会怎么样？ 柳琋抿唇，轻叹口气，又说： “也不知故意要瞒着你。主要是那会儿你二哥重伤未愈，我不能说。后来你二哥醒了，不让说。怕你跟伯母着急。” 云巧红着眼，扭头看着云震，道： “你胆子可真肥，这么大事儿不告诉母亲。我回去就跟娘说，让娘拿烧火棍子打你！” 云震自知理亏，拉着她的手，态度诚恳。 “错了，真错了。” “二哥啊，你要成事，不是用命去拼，你懂吗？” 别人不清楚，可她云巧太了解了。 云震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帮吕义平；二来就是为韩家出一份力。 他不能出仕，也不能入伍，唯一能做的就是赚钱。 还要保住自己的户籍，不变成“商”。 想到这儿，云巧心疼的拉着云震的手，眼泪差点留出来。 云震见状，急忙开口说： “你放心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这样了。我现在也有差事在身，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了。” 云巧翻个白眼，气呼呼的问： “什么差事？” “每个县不是都有商会嘛。我是这北苑县的商会头子，县衙记录在册，是个正八品。” 八品？ 七品都是芝麻官了，正八品算啥？ 很想吐槽，不过哥哥有正八品官职在身，住这样的房子，倒也放下心来。 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叹口气，道： “往后可不许了。柳琋姐，你也得看着点。” “放心，他身边的云安是我亲自带出来的人，功夫好，警惕性高。而且他也不出县城，不会再有事。”柳琋打着包票。 二人无意间的小亲昵，让云巧心情好了不少。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咱娘，你们俩的关系？” “就中秋。”云震坦言。 握紧柳琋的手，淡淡又道： “如果可以，今年腊月就打算成亲了。大哥那边要等婉柔姐守孝结束，我就不等他了。” “这么急？”云巧惊讶。 克制自己不看柳琋，可余光还是看到了她的小腹。 “啪——” 额头被狠拍一下，疼的她赶紧捂着脑门。 柳琋气笑了，无语的白了她一眼，说： “往哪儿看呢！你二哥今年都十八了，不该娶妻？” “该，该。”云巧颔首。 可看着柳琋的样子，眨巴着眼睛又道： “二哥，你要不要再想想。柳琋姐这……” 话没等说完，柳琋拍了下桌子，怒吼—— “云小幺——我抽你信不信！” 云震见他们这样，嘴角上扬，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只要把妹妹劝好了，母亲那边就不会知道。 门推开，若棠端着卤煮进屋，放在桌上，道： “云二爷，这个是我们姑娘特意在县里摊位前买的。” 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双手交给柳琋。 “主子让属下给您的。” 柳琋接过信，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拆开。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她陪云巧回家，免得云巧挨骂。 柳琋噘嘴，看着得意洋洋的云巧，道： “你故意的？你知道这事儿？” “我哪儿知道。”云巧摇头，颇有几分得意的看着她，又说，“反正他不能不管我，看着他媳妇儿回去挨骂吧。” “你还没过门呢。”柳琋纠正。 “你也没过门啊。”云巧反驳。 云震夹在两个人中间，颇有几分无奈。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 “咱先吃饭成不？至于其他的，一会儿再聊，不着急。” 云巧好不容易把握住机会，哪能那么轻易松开。 拿起一个包子，揪一块送进嘴里，边嚼边说…… 第385章 这媳妇不好，咱不能要 “咋能不着急呢。我这次过来就是看看二哥，然后就得回家。我娘放我出来太久了，会着急的。” 柳琋岂能看不出她是故意的。 狠狠瞪着她，气呼呼的说： “云小幺，你欠抽是不是？你明知道我……” “知道什么啊？我啥都不知道啊。”云巧故作无辜的噘嘴，好生委屈。 旁人不了解她，可是柳琋太了解了。 翻个白眼，把她手里的包子抢过去，狠狠咬一口，咀嚼、咽下—— “你小叶子都没带来，你告诉我你要回家？你逗谁呢！” 别看柳琋人不在北阳府，但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云巧惊讶的看着她，随后将视线移到了若棠身上。 不应该是她告的密啊！ 他们一直都在一起，根本没机会才是。 “你看她有啥用，你那点事儿，还能瞒了我？” “二哥，你这媳妇儿不好，咱不能要。” “云小幺——” 两个人闹闹哄哄，云震一直都嘴角噙着笑。 若棠东西送完，转身离开，三个人继续吃早饭。 云巧这人就愿意逗贫，对着柳琋，各种撩欠，然后换来的就是被拾掇。 好不容易填饱肚子，饭桌撤下。 云巧鼠眯的趴在桌上，期期艾艾道： “二哥，你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妹啊！我回家必须告诉咱娘，你媳妇儿欺负我。” 刚才吵架的结果，当然是云巧被柳琋镇压告终。 云震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道： “有没有媳妇都不会忘了你。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你可还记得？” 云巧听到这话，突然坐直身子。 “怎么了？”云震纳闷。 云巧端起茶杯喝口，然后看着他，认真的问： “二哥，你喜欢现在的云巧，还是以前那个。”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云震有些惊讶。 莫名的看着她，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前、现在，不都是你？” “不一样。你是喜欢原来那个，就是张氏在家的云巧。还是后来咱们去菈子山的云巧。” 面对小姑娘的追问，云震轻叹口气，道： “这还用问？自然是我跟着去菈子山，点坟茔地的那个。说起来你这瘦的挺快啊，现在这小胳膊……” 撸起袖子，看到胳膊上的赤色，愣住了。 柳琋也惊讶的看着她的胳膊，说： “什么时候点的？” 云巧急忙放下袖子，耸耸肩道： “他生辰之前。子韧知道自己要去南疆，所以想让我多陪陪他。可又怕我娘跟大家都不放心，就让嬷嬷给我点了这守宫砂。” 柳琋闻言抿唇，觉得不可思议。 云震没见过这东西，不过却也听说过大户人家女眷未出阁前，都会点这个。 “疼不？” “不疼。”云巧摇头，看着云震笑眯眯的道，“那可说定了，你喜欢点坟茔地的云巧，不是以前那个。” 云震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还是点点头，笃定的说： “只要不是缺心眼，自然都喜欢现在的你。以前那个云巧，我可不敢恭维。” 云巧听到这话，暗暗腹语： 胖巧儿你听见没？大家喜欢的是我、不是你。 虽然没有出声，不过眸子里的坚定，倒是让心细的柳琋察觉到了。 将人拉过来，看着云震道： “你今儿不是要跟秦浩凡说事吗？快走吧，我在家陪云小幺。” 云震点头，捏了捏云巧的脸颊，说： “跟你柳琋姐在家呆着，没意思就出去转转，县里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好。二哥去忙吧。” 柳琋想了下，道： “中午在店铺吃吧。你不也得请秦浩凡吃顿饭？一起吧，没有外人。” 云震闻言看了眼云巧，见其笑着“嗯”了一声，这才颔首说： “那也成。中午就一起在那边吃，你想吃啥？” 云巧掰着手指，认真的说： “我要吃沙肝，牛肉，牛筋，火辣鸡爪，爆炒羊筋……” 巴拉巴拉一大堆，云震笑着摇摇头，道： “怎么，五爷把你素着了？” 云巧憨笑，摇摇头，说： “主要是府城没有这店。” “放心，很快就有了。二哥先走，你歇着。” 说完，云震拍了拍柳琋的胳膊。 即便妹妹在这儿，他也不会厚此薄彼，忽略到心上人。 云巧暧昧的笑看着柳琋，直到云震离开之后，道： “哎哟哟哟，柳琋姐快说说，怎么把我二哥拿下的？” 柳琋对她这般没正经的样子都已经习惯了。 无语的摇摇头，拉着她出了厢房。 管家过来，抱拳拱手： “柳姑娘，巧云居已经收拾妥当。姑娘的两个婢女，已经入住过去了。耳房备了水，云姑娘可以去沐浴。” “好，我知道了。” 管家离开，云巧笑吟吟的瞅着柳琋，道： “你跟我二哥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咋还叫你柳姑娘？叫奶奶不是正对？” 柳琋翻个白眼，戳了她额头一记。 “没个正经，就知道调侃我。走了，我伺候你沐浴。” 云巧笑嘻嘻的跟着，偶尔再说句没正经的话，戏谑她。 等进到浴桶，小妮子乖了。 “哎呀，疼疼疼疼疼……轻点儿！” “还说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 云巧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摇头。 这哪儿是搓澡啊，简直就是给她扒皮。 “你来的这么早，是不是一宿没睡？” “睡了。”云巧趴在浴桶旁，呢喃着道，“不过子时就醒了，然后就睡不着，我们也就赶路了。” 柳琋绕道她面前，一边搓胳膊一边说： “你有心事对不对？我知道你给凌王那边逼入生魂的事儿。” 见她要开口，急忙又道： “放心，放心，你二哥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云巧松口气，拍拍胸口，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这干啥了，怎么了，你还真是了如指掌。” 柳琋轻笑，刮了她一鼻头的水珠，道： “我虽然不在魂卫，但很多东西还是知道的。” “那你跟我二哥成亲以后，还管这些吗？” “管。”柳琋颔首，“不过我们就在北苑县，顶多挪去北阳府。这边的军医我会带，就像你说的，专门一批人。” 云巧竖着大拇指，喃喃的道： “那日后我大哥去了京城，你们也不去吗？” “不去。”柳琋摇头…… 第386章 巧云居 “我跟你二哥说过，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边。” “我娘可不会给他们分家的。”云巧笑声嘟囔。 柳琋轻笑，捏了捏她的脸蛋，道： “你觉得我跟你二哥，会惦记你们家的家产吗？” 云巧一听这话，不高兴的蹙起眉头。 “这话难听了啊！我家有啥家产啊，加吧加吧，也不如你的私.房多。” “所以啊，我们不打算去京城。” 柳琋把她扶出来，用大布巾擦身子，继续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树大分枝，大家都得分开。我们在这边混的如鱼得水，我觉得挺好。对了，你说我让伯母过来长居，她能同意吗？” 云巧绞干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微眯着眼睛，摇摇头，道： “不清楚啊！” 如果大家不知道真相，或许耿氏给三个儿子分了家，就同云雷一起生活了。 可是如今，三个儿子都不是她的，唯一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还是女孩儿。 只怕她会有自己的想法啊！ 柳琋看着瞬间低迷的云巧，轻声说： “你也别太着急，这种事儿，日后会有解决的办法。松鹤堂就是我们留给伯母的。” 云巧换上干净舒服的衣服，跟着她出了耳房。 沿途没说话，脑子里却再琢磨耿氏日后的去留问题。 等来到巧云居，看着院门上的匾额，云巧开口道： “故意给我留的？” “嗯。”柳琋颇有几分得意，“高兴不？” “高兴。”云巧颔首。 柳琋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不管伯母未来怎么决定，你放心，我们都会养她。” 云巧重重颔首，其实也想说一句，她也能养。 可是在周朝，没有那家的姑娘带母亲出嫁，这于理不合。 不过以云家儿郎的性情，耿氏铁定不会掉在地上。 就怕到时候耿氏不走，那才有意思啊！ 进到巧云居的正房，若棠、若兮正在收拾东西。 柳琋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匣子。 纳闷的摸着盖儿，问： “你这是……给我带礼了？” “没有。”云巧乖乖的摇头，认真回答，“我给你带的就是那份卤煮。” 柳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若棠、若兮笑吟吟的德行，道： “云小幺，你是不是过分了？” “嘿嘿……” 云巧娇笑，拉着她的手，又道： “你别急嘛，咱说话归说话，急什么呢。” “我乔迁之喜你都没送。” “送了，卤煮。” 柳琋深吸口气，嘎巴两下嘴，说： “我伺候你二哥，你也没感谢我。” “感谢了，卤煮！” “那我一直照顾你，你咋说？” “卤煮你没吃啊。” “噗嗤——” 若棠、若兮忍不住，全都笑出了声。 察觉到凛冽的眼神，急急忙忙的跑开了。 柳琋阴沉着脸，瞅着云巧，道： “还以为你能给我带点啥，看起来是我想多喽。” 云巧急忙从后搂着她的脖子，说： “别啊，啥想多不想多的。我赚了二十两金子呢，你想要啥，一会儿去买。” “真的吗？我要啥你都给我？” 云巧不住的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必须的！” 柳琋拉着她坐下，一脸认真的说：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刚才在厢房，那么问你二哥？以前跟现在，不都是你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云巧懵了。 傻乎乎的挨着她坐下，说： “你……你不要礼物的吗？” “你跟我说实话，就是最好的礼物。”柳琋直接坦言。 见她眼神躲闪，拉着她的手，又道： “幺儿，咱俩从军营开始就认识，然后翻龙骨的时候，咱们也在一起。我知你对我的感情，你不可能骗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给人家逼魂？” 面对柳琋的一系列问题，云巧趴在桌上，呢喃： “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不信。” 果然，她不是轩辕晔。 轩辕晔那边，可好混了。只要她说的他就信。 “我不是五哥，五哥也不是全然都信你，他只是尊重你。” “那你也尊重尊重我呗。”云巧强调。 柳琋轻笑摇头，叹口气说： “好吧。如果你不说，我不逼你。但那种问题，以后谁也别问了。我都能听出来，你娘会听不出来？也就是你二哥，你刚过来，他没缓过神。” 云巧傻乎乎的看着她，没想到这就让自己蒙混过关了。 “你……真不问了？” “你不说我问啥。”柳琋摇头，“再说了，五哥给了你两个魂卫，可见你的安全，我不用担心。” 云巧听到这话，伸手搂着她的胳膊。道： “你真好。” “我跟縢婉柔，你喜欢谁？” “都喜欢啊。”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见她还要继续追问，忙道： “不带问这种送命题的。那我问你，我跟你未来夫君同时掉进水里，你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柳琋看着她煞有其事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道： “好了，不逗你了。你往后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好好赚钱，好好生活，等着子韧娶我啊。” 柳琋摇头，认真的看着她，道： “这种逼魂的事儿，可不是你一次两次就算完的。难道你要出马吗？” “出马”是指一些动物，例如狐狸，蛇，黄鼠狼等，修炼数百年，躲避雷劫且更快的修炼，而附体人身，借弟子人身行善渡人。 云巧忙不迭摇头，极力为自己解释道： “狐黄白柳灰那些，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看过《葬经》、《测字》啥的，懂一点点皮毛。” “皮毛就赚二十两金子，你当我傻？” 云巧觉得自己说不清楚了。 趴在桌上，“哼哼唧唧”。 柳琋也不想逼她，拉着她走到炕前。 脱鞋上炕，二人并排躺着。 云巧主动窝在她的怀里，闭着眼睛，说： “柳琋姐，不管日后怎么样，我都会保重自己、保护自己。” 柳琋深吸口气，拍怕她的肩头，“嗯”一声算作回应。 片刻，身边均匀呼吸传来，柳琋直勾勾的看着炕屏，良久都没有动。 这丫头肯定有事相瞒，但具体是什么尚未可知。 她能做知道的事儿，相比京城的三奶奶、老太君都知道。 日后可怎么办呢？ 第387章 要不要这么宠她 一个时辰后，云巧睡得正嗨。 柳琋见时辰差不多了，起身下地。 看着桌上的匣子，随手打开。 这一开不要紧，里面竟然是金条。 我的天，这丫头够狠，牛啊！ 把匣子锁近柜子里，回房去换衣服。 就是在自己的宅院也要小心。 毕竟这么多钱，难保没有不错主意的。 再次回来，云巧还没有清醒的意思。 伸手扒拉两下—— “唔……别闹。” 慵懒的嘀咕完，小姑娘翻个身又睡了。 有那么一瞬，柳琋想着别喊了，就让她睡， 可这丫头信誓旦旦点了那么多东西，不去还真是可惜。 起身吩咐若棠备水，若兮去厨房端些冰镇酸梅汤。 等所有东西都备好后，这才又叫人。 这一次，明显顺利了不少。 云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柳琋穿戴整齐坐在炕边，慢吞吞的伸个懒腰，问： “要走了吗？” 柳琋颔首，指着备好的水，道： “桌上有一盏酸梅汤，喝完你洗漱，然后咱们走。那个匣子我给你锁柜里了。你可真能耐，七十两银子抱着走，胆儿肥啊。” 云巧憨憨的笑着，眯着眼睛说： “这不寻思给我二哥瞅瞅，让他开开眼界嘛。” 柳琋闻言，用指关节敲了她额头一记，道： “你是有多瞧不起你二哥，嗯？” 无奈的摇摇头，也不让她解释，催促着： “快点吧，咱们别迟到了。” 云巧晕乎乎的下地穿鞋。 按照她的吩咐，先把酸梅汤喝下。 酸酸甜甜很爽口，冰冰凉凉的倒是让她醒神许多。 洗漱完，若兮进来，服侍她换衣服。 “若棠人呢？” “去备车了。”若兮回答。 云巧见屋里只有她们俩，道： “你歇够没？” “回姑娘的话，属下没事。” 云巧看着她，自己系着带子，说： “这一路走来，你最累。你在家歇着，我带若棠去就行。” 又要赶车又要值夜。 事事面面俱到，怎能不让人心疼？ 若兮闻言，笑着摇头，不在意的说： “姑娘，属下真不用休息，刚才睡过了，这会儿不累。” 云巧见她眼里仍旧有红血丝，摇摇头，坚持： “想玩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跟柳琋姐一起，还有若棠，你好好在家歇着。别事事亲力亲为，若棠也不是不靠谱。” 若兮笑着抿唇，屈膝行礼，道： “姑娘，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跟姑娘一起出去。” “咱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又不是立刻回家，在家好好歇着。” “是，多谢姑娘，属下一定遵命。” 云巧拍拍她的肩头，满意的颔首。 “这就对了。明天开始咱们天天出去玩。等你们去北昌府城，就不能这么惬意了。把握时间，明白吗？” “好。”若兮满足的颔首。 将玉坠给她挂在脖子上，瞅着镜子里的云巧，说： “姑娘这么疼我们，真是我们的福气。姑娘，若兮改变主意了。” “什么改了？” “若兮想着等从魂卫退下来，就留在姑娘身边伺候，行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渴求盼望的眼神。 云巧看着铜镜里的她，点点头，道： “如果你想，那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可以。” “属下想做陪嫁。” 云巧脸热，清了下嗓子，说： “好，到时候再说。” 难得看到她害羞，若兮继续又道： “那属下的身份，可就全都仰仗姑娘了。陪嫁大丫头哦！” 都说女人撒娇最可爱。 但若兮这样的撒娇，云巧还是有些受不住。 站起身，不给回复，落荒而逃。 若兮上扬嘴角，留在屋子里，整理房间…… …… 云巧去到后院，柳琋已经等在那里了。 如今她的穿着，跟以前明显不同。 以前多为行动方便，飒爽英姿，少了女儿家的柔美。 如今再看，衣衫、襦裙，相当考究，还上了妆容。 二人只带了一个若棠，向后上车。 马车缓缓驶出了府宅，柳琋跟云巧面对面坐着。 云巧刚刚睡醒，脑子有些糊，眼神也有些直愣愣。 柳琋见状，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怎么了？”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吧，怎么发呆了？”柳琋轻柔的问。 云巧摇摇头，靠着车厢道： “我有些睡蒙了，还没缓过来。” “刚才没睡好？” “也不是。”云巧摇头。 起身挪到她身边，靠着她的胳膊，道： “可能很久没睡火炕了，舒服。” 柳琋习惯性的捏了捏她的脸，说： “这一路过来，感觉如何？” “挺好的。”云巧颔首。 柳琋指着车外，压低声音问： “这俩丫头你觉得如何？” 都是聪明人，云巧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兮今天跟我开口了，我答应她，退下来留在我身边。” “那属下也留——” 车外的若棠，急忙开口表态。 云巧“呵呵……”轻笑，看着柳琋道： “阿飞哥把她们俩点给我，是不是就抱着这个意思？” “可不是阿飞给的，是我让给的。” 云巧闻言，竖起着大拇指，道： “你牛！为了他们俩，阿飞哥喂了七天猪。” 柳琋笑出了声，靠着车厢壁，耸耸肩，说： “谁让他当时老逗我，该！” 柳琋无语翻个白眼又道： “哎，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别忘了，我是你二嫂。” “没过门呢！”云巧说完，急忙护着头，“好好好，二嫂，二嫂。” “噗嗤——” 外面传来轻笑，柳琋有些尴尬。 清了下嗓子，认真的道： “我跟你说，今日要吃饭的这位秦浩凡，是要跟咱们合伙开烤串店的人。” 突如其来的正经，反倒让云巧不习惯了。 刚咧嘴轻笑，又被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配合的点点头，收敛心神。 “合伙也好，不然你们也忙不过来。” “五哥跟你说了吗？以后的烤串店，不管是不是你管的，都会给你一成红利。” 云巧听到这话，瞬间坐直了身子。 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问： “所有？一成？” “少了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柳琋的话，让云巧顿时呛到。 少？ 怎么可能会少。 一成红利已经不少，所有的烤串店，那又得多些？ 老天，要不要这么宠她？ 柳琋帮着她拍背，好笑的道…… 第388章 拭目以待 “五哥说这个点子是你想出来的，理应给你一些回报。不管是哪个店铺，只要买这些东西，都给你一成红利，永远不变。” 说完，伏在她耳边，又补了四个字： 算做嫁妆。 云巧脸红了。 分不清是咳嗽的，还是害羞的。 要不要这么实在。 名义上说给她做嫁妆，实则连人带钱一起抱走。 啧啧啧…… 都是他们家的呢！ “怎么，觉得亏了？”柳琋挑眉，“别怕，咱大周朝对嫁妆有要求，男方不得侵吞女方嫁妆。” “你有没有点正行，有没有！”云巧气急了。 本来就害羞，他还这么欺负她，太过分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还你说，你想说啥，我配合。” 云巧翻个白眼，不乐意的道： “那……这个秦浩凡，是你们选的，还是子韧定的？” “他自己找来的。”柳琋回答。 “啊？自己找来的？哪里人啊。”云巧有些惊讶。 不是她小题大做，实在是害怕了。 尤其是李杲那一个，她都后悔。 “放心，人肯定没问题。鬼卫调查过了。祖籍是南面的，不过小时候来了北面，还在北芪呆过呢。比咱们大，挺沉稳，你二哥挺尊重他。” 哟呵，那倒是新鲜啊！ 云巧蹙眉，呢喃着低语： “鬼卫调查过就好，可别是李杲那样的。” “那不能。”柳琋明白她的意思，揽着她的肩头，道，“你放心，李杲那边，会有人处理。” 云巧挑眉，凑到她耳畔，问： “要杀他吗？” “不至于。”柳琋摇摇头，让她别胡乱猜忌。 云巧见状，放松的靠在她的肩头，没再说话。 讲道理她都不明白李杲怎么就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有时候，她会多想，也会扪心自问。 如果那日，她没去李宅，是不是他就不会这么早曝光。 可你说阴宅的事儿都解决了，他爹也消停好好过日子，怎么这李杲又折腾了呢？ 神出鬼没不说，还经常做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儿。 干什么呢！ “巧儿，咱们到了。” 柳琋的话，让云巧收回心神，点点头，跟着下车。 北苑县的烤串店，她来过一次。 不过那会儿，还没有装，也没有挂匾额。 云巧仰头瞅着烫金的匾额，嘴角上扬。 店铺要比她在平阳县的大多了。 台阶都是用的上等石料，跟左右两家店铺一比，就看出了不同。 云巧拽了拽柳琋的衣袖，指着石料，说： “这是哪儿弄得？瞅着就不一样。” “你还挺有眼光。” 云巧无语，撇了下嘴，压低声音道： “好歹我也是见过七十根金条的姑娘，我眼光能差了？” 对于她的臭屁，柳琋早已领教。 拉着她往里面走，无奈的道： “是是是，你多牛啊，谁都不如你。若是被五哥知道……” “那他也会说我有胆识。” 这话接的，让柳琋出了颔首，没有别的想法。 掌柜董威从后厨过来，一看云巧，笑呵呵过来，道： “哎哟哟，云姑娘，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边说边拱手，对她态度十分热络。 云巧微微福身，笑着说： “董大哥，好久不见啊。” 董威冲柳琋拱手之后，指着一旁的位置，请她们二人坐下。 亲自去拎壶茶过来，给他们俩倒上，说： “自从平阳县分别，就一直没有见到。不知姑娘那边可还好？生意如何？邢谦他们还好吗？” 云巧点点头，回答： “都好，大家都不错。不过我那边的店铺你也看到了，没这边大，生意应该不如这头。” 董威听到这话，笑呵呵地说： “姑娘太谦虚了，如果不是您那边不断的出新菜，我们这边的生意也一般。” 云巧笑指着门口的料石，问： “门口台阶是什么石头啊，瞅着不一样。” “那是北芪的一种料石，结实、沉。” 正说着，后厨管事徐益过来了。 云巧认识他，想当初他跟董林洲，一起跟她学腌肉呢。 “徐大哥来了，快坐。” “不坐了，我就来给姑娘请个安。”说完，徐益恭敬地行礼。 云巧欲起身还礼，被柳琋按住了。 刚才董掌柜的还礼，她就没来得及拦。 不是她妄自托大，可这身份，该守还是要守。 云巧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笑看着徐益，道： “徐大哥客气了，中午看你的，有什么招牌没？” “姑娘等着品尝就好。小人的手艺，应该跟董林洲的不分伯仲。” “那我可拭目以待了。”云巧笑嘻嘻颔首。 送走了徐益，云巧跟董威闲聊几句。 这边的店铺生意，云震不经常过来，只是每隔几天来看看、查查账。 因为用的是轩辕晔提供的人，所以云震并没有费心盯着。 等董威去忙之后，云巧看着柳琋，问： “二哥每天去衙门，都做什么呢？” “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清算各个铺子的账簿，跟他们缴纳的税银、会费……” 其实，就是县衙那边找个专门对账的人。 别看云震念书不咋地，可看账本，绝对牛皮。 有些人就是这样，某些事情擅长，某些事情一般。 像云震看账簿的事情，她觉得就跟命格有关。 因为是财运命，所以在看账簿上，就要比旁人有一定优势。 “……说来也怪，这县衙的簿户都看不出来，你二哥一眼就能瞧出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咱俩住的那个客栈？” 云巧笑着颔首，说： “这哪能记不住。那客栈贵的要死，我现在想想都心疼。” 柳琋抿唇轻笑，喝了口茶，道： “对啊，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 “哎哎哎，差不多行了，谁还没有点黑历史？” 柳琋“呵呵……”轻笑，转悠着茶杯，又说： “那客栈做账不老实，你二哥看过之后，就把城内所有的店铺，重新查了一遍。从五哥收复北苑到当时的所有账目。”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 “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啊！老天，我二哥挺刚啊！” 柳琋叹气，无奈的看着他，道： “你觉得我为啥会给他安排鬼卫。这哥们办事，六亲不认，太吓人了。那么多账本，你二哥忙了三个通宵，全都搞定。铺子补缴税银，衙门可算肥起来了。” 呃…… 云巧嘴角狠抽，不知道该怎么接…… 第389章 秦浩凡 不过对于云震的做法，她很赞同。 有问题的铺子，就得查。 姑息养奸，最后顶雷的就是本县县令，多委屈啊！ 看着柳琋心有余悸的样子，云巧轻声道： “姐也不用担心，你不是给他安排了鬼卫嘛。有我二哥这样的人在，北苑县的商铺也能老实，大家本分，好好过日子，自然不会差。”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早把你二哥带走了。” 云巧听到这话嘴角狠抽，总感觉自己的二哥是女子，眼前这位才是当家做主的男人。 呃…… 果然魂首好霸气，她这样新新人类，都甘拜下风。 正想着，董掌柜的声音传来—— “二爷到了，姑娘跟柳姑娘都在呢，您里面请。” 云震颔首，冲着身旁的人道： “秦兄，请。” “请。” 二人谦让的来到雅间，云巧跟柳琋纷纷起身。 秦浩凡见过柳琋，所以云震没有介绍。 走到云巧身边，笑着说： “秦兄，这位是我提过的幺妹，云巧。巧儿，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秦大哥。” 云巧颔首，刚要行礼，见到他的面容，浑身一震。 接着，就从他发顶冒出气运。 黑色圆柱体，直冲屋顶。 黑色？ 这……这是…… “巧儿，巧儿。” 云震的声音，让云巧缓过神。 大方的微微福身，说： “秦大哥好。” “云巧妹子好。”秦浩凡满脸笑意。 跟他的气运，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色圆柱气体仍旧冒着，这是为今之计，最长的一次。 云巧挨着柳琋坐下，实在不懂为什么这样的气运的人，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秦兄，你想做的烤串生意，都是我这妹子想的。打小就爱吃，烧鸟蛋，黄泥烀松鸡，都是她的杰作。” 云震闲话家常，秦浩凡微微颔首。 云巧收回视线，可还是偷偷摸摸的端详。 不得不说，这秦浩凡虽然年岁比他们大一些，可肤色很白，并不显老。 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威严，让人不容忽视。 很快，伙计上菜，都是云巧点的。 云震笑眯眯指着桌上的东西，又道： “这些都是我这好吃的妹子点的。秦兄尝尝，这几道你没吃过。” “好。”秦浩凡颔首，拿起筷子吃菜。 不知是有意还是怎样，竟然看了眼云巧。 正好云巧也在看他，二人的视线对上，云巧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心动，而是心慌。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竟然有种莫名的怕。 低头吃沙肝，可却味同嚼蜡。 本来还挺期待这次聚会，可此刻，她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草草的吃过午饭，放下筷子，说： “二哥，我去后厨找徐益哥说些事儿。” 云震知道她跟徐益认识，也知道后厨是从她那学的穿串。 放下茶杯，笑呵呵道： “怎么，菜品有哪里你不满意？” 见云巧语塞，也不再逗她。挥挥手，说： “去吧，一会儿跟你柳琋姐在城里逛逛。” “好。”云巧应下，冲秦浩凡点点头，赶紧走了。 不是她不争气，实在是……怕跟他接触，也不知道为什么。 董威一直在外面伺候，听到她要去后厨，便给她指了路。 云巧环顾一圈，串店的生意不错。 等她去到后厨时，徐益正在拌菜。 今天酸辣土豆丝是特价，所以桌桌必点。 云巧走到跟前，看着他，说： “徐大哥，你忙着呢？” 徐益一边抓菜一边道： “云姑娘吃的如何？味道跟董林洲的比，怎么样？” “挺好吃的。”云巧颔首。 徐益咧嘴憨笑着又道： “您要说好吃，那就是真的不错。云姑娘，那个辣椒做的鸡爪子，我也可爱吃了。” “还有不少菜品呢，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徐益看着手里的土豆丝，想了下，道： “一盏茶。” “那我去后院等你，然后咱们细聊？” “可以可以。”徐益不住的点头。 见云巧走后，赶紧卖力继续拌菜。 没用上一盏茶就拌好了，洗过手，一边擦一边去到后院。 云巧就坐在小板凳上，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发直。 徐益纳闷的走过去，搬了把板凳坐在她面前，道： “云姑娘，想什么呢？” 云巧抬头看着来人，轻声地说： “徐益哥，我问你个事儿，行不？” “那有啥不行的，你有啥就说。”徐益满口答应。 突然这么客气，他还有点不习惯呢。 “是这样，关于那位秦浩凡，您知道多少？” “秦爷？” 徐益轻声嘀咕了一句，随后摇摇头，说： “知道的不多，只是清楚他是通过嘎达公子认识的二爷。然后主子派人调查一番，觉得可以，就让二爷跟他接触了。有什么问题吗云姑娘？如果有，您就说，我这就让人再去查。” 云巧闻言摇头。 鬼卫能查到的东西，绝对比她知道的要多。 可这气运，又该如何解释呢？ 徐益见她眉头紧锁，轻声道： “姑娘，你是不有什么事儿吧。如果有，您就说，小人一定给您办了。” 云巧摆摆手，整理心情，说： “北苑县今年种毛豆了吗？这会儿啃青可以了。” “啃青？那到秋粮食的话……” “徐益哥没吃过？” 面对云巧的问题，徐益老实的摇摇头，说： “真没吃过。就是那嫩苞谷，也是他们说您讲的，这才吃。” “趁青把毛豆撸回来，水里加盐煮了，放些八角、花椒啥的，熟了捞出过凉水，每桌一盘下酒。也可以这么煮花生，不过煮的时候先把花生泡了，剪个口……” 徐益认真的听云巧讲的“花毛一体”，虽然没做过，不过听着就不难。 只是不清楚这么做，好不好吃。 柳琋吃完饭寻来，见他们还在说菜，不禁笑着摇头，道： “你歇歇不行？一早到的，还不忘贡献几道菜，你咋那么勤劳呢？” 云巧没反驳，顺势往下接着说： “没法子，谁让我是劳碌命啊！徐益哥，你让人去准备这些，你做好后还是老规矩，每桌免费上一点，吃过就知道好吃了。” “成，没问题。” 正说着，厨娘出来拿嫩玉米，交给烤串师傅道： “就要这几节，前面那些又瞎了。” 烤串师傅闻言耸肩，叹口气道： “也不算瞎，咱们自己吃了。” 第390章 黑色气运 云巧迷茫的转头，柳琋见状撇了下嘴，说： “你别瞅我。这烤苞谷是不错，不过一整穗烤太费劲，就分成了两半。基本上大家都要后面的，所以前面的留下，我也没法子。不过你放心，没亏，后半截还三个铜板一个呢。” 正常人吃烤玉米，两三穗差不多就饱了。 串店分两节卖，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三个铜板就有些低了。在辽东府，煮玉米都比这贵多了。 云巧想到这儿起身，走过去拿了一穗没有掰的玉米，数。 一圈二十二粒，拿一根签子，顺着底部的玉米粒，一点一点往上穿。 专意力十足，根本没在意身旁“围观”的人。 等全部穿好后，慢慢往外拔。 不敢太用力，怕直接穿了，前功尽弃。 一旁烤肉的师傅见状，把随手拿着的小刀递给她。 云巧道谢接过，一点一点往下刮。 等一串刮好，看着柳琋说： “这样一串卖一个铜板，如何？” 柳琋闻言不住的摇头，道： “肯定不行，没人买。” “为啥？” 柳琋“呵呵……”轻笑，语重心长的道： “小幺，这是北苑县，不是平阳县，更不是辽东府。这边的苞谷，随处可见，你觉得会新鲜？一串苞谷粒儿一文钱，谁要啊。” 说完，伸手轻刮她的鼻梁，摇摇头。 云巧闻言，明白她的意思。 把玩着手里的钳制，算了算，道： “那一文钱五串呢？一穗玉米能穿二十到二十五串不等，这样一来，也不浪费，吃法新颖。不然上半截卖不出去，后厨人吃，吃多了也腻。” 柳琋招呼几个厨娘过来串玉米，云巧陪着一起做。 等都穿好后，云巧亲自烤。 又是刷油，又是撒串料，各种精心伺候。 等全部烤好后，分几串给柳琋，让她给大家伙分。 一整穗烤玉米跟这种玉米串单烤比，自然后者更加入味。 柳琋不住的点头，吃的跟只贪吃的猫儿一般。 “还有没？再给我来点儿，我给你二哥送去。” 这种时时刻刻不忘心上人的劲儿，云巧很喜欢。 又给她拿了一些，把手里的分给大家，又带着厨娘穿。 等这一批都烤好后，云巧亲自拿着玉米串，去了前面。 老规矩，还是先给食客们免费吃。 前脚刚走，后脚烤串师傅瞅着徐益，小声的道： “徐管事，那姑娘就是您说的云姑娘吧” “对。”徐益点头，眉骨微挑说，“咋样，有想法不？” 烤串师傅不住的点头，竖着大拇指，道： “真神了。串签子串玉米，还那么烤。我刚才吃了一串，味道真的不错。” “一文钱五个，肯定不少人买。” 二人说完，相视一眼，赶紧招呼厨娘穿串。 说实话，这么卖，他们还转呢。 平均下来，一穗玉米就能卖四到五个铜板，比之前的三个铜板还要多。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串炉子就躺着数十串玉米串。 不过此时，云巧已经跟柳琋走了。 二人没坐车，就带着若棠走在北苑县的街道。 两侧的摊贩是统一的车，柳琋告知，是轩辕晔自掏腰包找工匠打的。 然后由衙门出面，租给摊贩，每天五个铜板，第一年免收税银。 云巧听着柳琋的话，不住点头，说： “他这么做也有道理。只有老百姓解决了温饱，才能有攒钱一说。” “花费不少，朝廷给的那些赏赐，五哥全砸这上面了。不禁北苑县，还有北澧县，椽鄞县……” 柳琋说了很多县城的名字，都是隶属于北阳府。 刚刚收复，的确得给大家一个吃饭的东西。 云巧看着两侧卖的货物，轻声道： “也有南面的啊！” “有的，很多商队南北往来，互市那会儿带来不少，大家都囤着货呢。” 主街来往的人不少，有用钱买东西的，也有用东西换的。 像青菜、鸡蛋啥的，都可以。 一条主街，三个人溜达了好几遍，这才回了云府。 柳琋担心云巧累，让她先回房歇息。 云巧一直纠结秦浩凡的问题，所以也没有反对。 等回到巧云居躺在炕上，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那么黑的气运，明显是大劫，除非她的认知有误。 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把从轩辕晔那里带来的书找出来，各种翻阅，从前看到后，也没有任何记载。 她相信这秦浩凡不是她简单接触一次就拉倒的人。 后面，肯定有交集，就是不知道会是因为什么。 还有一点，他到底是谁！ 问题困扰她太久，以至于整个下午，她都炕上度过的。 云震回来想进的巧云居，此刻她还在炕上趴着。 没用若棠禀报，直接推门进来，小姑娘就那么趴着，眼神发直。 “啪——” 打了记响指，看着激灵一下的云巧，道：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云巧见是云震，坐直身子，叫了声“二哥”。 “没想啥，就是想今天看到的这个秦浩凡，我听柳琋姐说，他是主动找的我们。” “对。”云震点头。 脱鞋上炕，盘腿坐好后，说： “你跟秦兄倒是挺有默契。你们走后，他也问了你一些事儿。” “问我？” “对。”云震颔首，有些无语的又道，“他问我你逼魂入体的事儿。也不知道打哪儿听得。有五爷在，能让你做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看个风水都被勒令禁止，还逼魂入体。哎，你会这些东西吗？” 云巧咽了下口水，尴尬的笑了下，道： “我会不会……二哥心里没数啊。” “我就是心里有数才觉得好玩。”云震丝毫不在意，揉了揉她的发顶又道，“你什么能耐我还不知道？就是不清楚他哪儿听来的。” 云巧胡乱应付的点头，没敢吱声。 毕竟这事儿不能说，说了会被念！ 云震拍拍她的肩头，挑眉又道： “别瞎想了，晚上吃冷面，你不是说天热吃不下嘛。” “好。”云巧胡乱点头，算作答应了。 云震又问了些关于云雷科考的事儿，问道兴起，用肩头撞了她一下，道： “哎，你觉得大哥这次能成不？” “举人应该没问题吧。”云巧说着自己的想法。 想了下，又补充道： “钟世伯说了，大哥的学问不错，长进很多。” 第391章 才不管你呢 云雷大手伸过去，把人搂在怀里，道： “告诉你啊，大哥要是真中了举人，你就消停老实在家待嫁。五爷这次南疆回来，肯定有说法。这期间，你不许在弄出什么幺蛾子。” 云巧瞅着信誓旦旦的二哥，无奈的撇嘴说： “二哥，我在你心里就是起幺蛾子的主儿？” “难道不是？”云震不答反问。 云巧屈膝抱住双腿，期期艾艾的道： “二哥你这么说就伤人心了呢。我多乖啊，大老远过来看你。” “难道不是因为你怕挨骂？”云震挑眉，继续反问。 “啊~！这嗑儿没法唠了。” 看着崩溃趴在炕上的妹妹，云震轻笑的靠过去，趴在一旁，道： “不过今儿是得夸你。” “哼！” 云巧扭头，给他一个后脑勺。 打一棍子给个枣，凭啥！ 云震也不在意，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说： “苞谷串的点子不错，大家都很喜欢，继续努力。” “我才不管你呢。”云巧赌气的说。 云震好笑的摇摇头。 对于这个幺妹儿，他除了多宠一些，没有的别的办法。 谁让就这么一个妹妹呢，而且自从菈子山后，有特别的懂事儿。 正躺着，外面婆子喊他们去吃晚饭。 云巧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屋里呆了一下午。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睡觉，就那么趴着。 她有中强烈的预感，这位秦浩凡盆友，会来找她。 兄妹俩来到主院厢房，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柳琋正在摆碗筷，见他们兄妹，道： “赶紧入座，吃完饭带巧儿出去逛逛。” “出去？”云巧蹙眉，不解的看着柳琋，问，“晚上街上还有人？” “有的是。”柳琋不假思索的回答。 云震挨着她坐下，看着妹妹，道： “北苑县这边晚上有夜集，很热闹的。” 夜集？ 云巧很惊讶。 云震看着她的表情，轻笑出声，道： “怎么，有夜集你很吃惊？北阳府夜晚不是也有卖东西的？” “那……那能一样嘛。”云巧撇嘴，“那到底是府城啊！” “府城怎么了？你看不起县城？”柳琋笑着反问。 “我……” 见云巧吃瘪的样子，柳琋“噗嗤——”笑出声，道： “逗你玩的。这夜集主要是给摊贩清白天的存货。有些吃食隔夜了，味道不好，所以他们晚上处理了。那些走商队的、酱坊的，没时间回家做饭，就买一些回去……” 柳琋耐着性子解释，云巧听了挑眉，不住的点头。 喝着酸酸甜甜的冷面汤，对这北苑县的夜集，还挺期待呢…… …… 吃过晚饭，云巧带着若棠，跟着柳琋二人，溜溜达达去了县里主街。 没等进街里，就听到热闹的叫卖声。 此刻的北苑县跟她曾经见过的，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两侧统一的官家灯笼，摊贩在在两侧叫买东西。 跟白天卖的差不多，也有一些是换了摊贩。 据说这种是两个人合伙，一个出白天摊，一个出夜晚。 至于怎么给钱，那就是他们俩自己商量来了。 逛了一圈，云巧问了一圈的价格。 除了吃食便宜，其他倒也跟白天的价格差不多。 云巧有些兴致缺缺，拉着若棠去找柳琋，说： “我先回了，没意思。” “累了吗？”柳琋关心的问。 此刻，云震正跟一个熟人在说话。 看得出来，对方很热络，云震不好拒绝。 云巧打个哈欠，笑眯眯道： “可能是还没缓过来。我跟若棠先回去了。” 柳琋倒也没强留，只是嘱咐回去注意安全，便回到了云震身边。 若棠挽着云巧的胳膊往回走，走出街道，压低声音问： “姑娘，您没事儿吧。” 云巧摇摇头，又打了个哈欠，道： “就是太累了。你今天也陪了我一天，累坏了。回去都早点休息，免得明天没精神。” “是。”若棠点头。 见她是真的累了，倒也没在吱声。 人疲惫的时候，说话都费气力。 眼瞧就要到云府的时候，云巧倒抽口凉气。 若棠纳闷的看着她，问： “怎么了，姑娘？” 云巧揉着胸前，摇摇头，没吱声。 她不说话若棠就更着急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郎中？姑娘，您有什么不妥，一定要说，可不能忍着啊。” 云巧揉了一会儿，见她着急的样子，笑着道： “没事儿，你别担心。我就是……被蚊子咬了。” 若棠闻言看着她的手，联想刚才的动作，松口气，说： “您可吓坏属下了。” “放心，我没事儿。”云巧摇摇头，拉着她往回走。 进了云府，若兮已经备好了温水。 云巧没用他们伺候，一个人在屋里洗漱。 解开衣服，接着烛光看胸前，没有任何异样。 再看那枚玉坠，也没有任何不同。 还是温热，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奇怪，刚才在外面，是幻觉吗？ 若兮过来端水的时候，云巧早就上炕睡觉了。 侧耳倾听，均匀呼吸，睡得很沉。 把薄被轻柔的给她盖上，蹑手蹑脚出了屋子。 没走远，就站在门口守夜。 柳琋胳膊云震回来，自然是先要看看妹妹。 若兮见状，主动迎上前，屈膝行礼： “云二爷，魂首。” “巧儿呢？”柳琋问。 “回魂首的话，姑娘睡了。”若兮回答。 云震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叹口气，说： “既然她睡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这府宅还算安全，不会有事。” “是。”若兮再次行礼。 云震没有逗留，拉着柳琋边走边说。 若兮隐约间听到好像有人请云巧看戏，至于是谁，倒是不知道了。 别看白天歇了一整天，这会儿还是挺累。 打个哈欠又去了云巧的房间，确定她睡得很熟后，这才回房。 只不过她前脚走，后脚云巧就睁开了眼。 等人走远之后，坐直身子，把衣服穿好。 胸前的红玉，从刚才上炕开始，它就各种发烫。 回来的路上被烫到，以为是幻觉，如今看来根本不是。 把玉坠摘下，放在桌上。 片刻摸着，温度没有任何问题。 可拿到手里就不一样了。 瞬间升温，还特别烫。 奇怪，到底是为什么？ 云巧抿唇，坐在黑漆漆的房间内，目光呆滞。 具体为什么这么坐，她也不是很清楚。 就在她神游太虚的时候，眼前一闪一闪…… 第392章 呵呵，熟人啊 什么东西？ 俯首定睛查看，竟然是玉坠子。 是它在一闪一闪的冒着光。 这……为什么呢？ 就在云巧沉思的时候—— “咳咳……” 门外传来轻声的咳嗽，让她情不自禁打个激灵。 警惕的看着门口，压低声音，问： “谁？” “云姑娘，是我，秦浩凡。” 就知道他会来，但没想到大晚上的居然过来。 起身把门打开，站在门口道： “秦大哥，有事儿？” 秦浩凡冲屋里努了下嘴，说： “带着它，跟我走。” 云巧扭头看着桌上仍旧发光的东西，立刻明白了。 把玉坠子拿起，跟着出了屋子。 等二人绕去后院要出府的时候，云巧停下了脚步。 秦浩凡转身，看着她蹙眉，问道： “怎么了？” 云巧警惕的摇头。 “你要带我去哪儿？有事儿你说就好，我不想跟你再出去。” 秦浩凡闻言，从腰间掏出一个蓝色的坠子，云巧瞬间被烫的松开了手。 要不是绳子被她缠绕在手腕儿上，这会儿玉坠子可能都得掉地上、摔稀碎。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它会烫你？跟我走，我给你答案。” 云巧眉头紧锁，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道： “你怎么进来的？这宅子应该有暗卫吧。” 正说着，不远处的假山，传来了呼噜声。 我靠，竟然能让暗卫睡觉，这也太厉害了吧。 秦浩凡看着她戏剧性变脸的表情，说：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还得跟你二哥做生意呢。” 云巧深吸口气，看着手里的玉坠子，又看了看眼前的人。 得，跟着去吧。 第一个把后门拉开，率先出府。 她心里明白，人家的功夫，想要直接绑架她，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既然如此，干啥不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配合的走。 玉坠子，呵呵，熟人啊！ 走出胡同，小姑娘尴尬的停下脚步。 秦浩凡走到跟前，揶揄的道： “怎么不走了？” 云巧抿唇，看着明知故问的男人，翻个白眼，说： “我不知道往哪儿走。” 秦浩凡不客气的“呵呵……”笑出声。 那个样子，着实有些欠扁。 “秦大哥，有句话我得奉劝你。” “什么？” “看破不点破，是一个男人的绅士风度。你这么直男，小心注孤生。” 云巧说完，不耐烦的翻个白眼。 秦浩凡见她生气，尴尬的清下嗓子，说句“对不起”。 对不起？ 云巧冷“哼”，完全不理他的道歉。 那么不走心，谁要啊！ 秦浩凡自知理亏，走在前面。 云巧跟在后面，手里的玉坠子已经不发热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带，实在是没胆子。 二人走小路、窜胡同。 终于走到城墙根儿下，云巧看着高高的墙壁，嘴角狠抽。 “别怕。” 声音很小，带有磁性。 不过跟轩辕晔的比起来，她觉得一般。 小姑娘指着墙壁，压低声音道：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让我翻过去，我肯定做不到。我没那个能耐！” 秦浩凡上扬嘴角，心情愉悦的说句“得罪了”，然后薅着她的衣领，足下点地，飞身跃起。 与其同时，云巧双手捂住嘴，没敢出音儿。 这个感觉跟云霄飞车肯定不是一个级别。 没有任何保障，全靠他的手。 双眸清晰的看着一切，死亡离她特别的接近。 耳畔风嗖嗖，等她双脚落地的时候，已经离城三里左右。 “呼——” 长舒口气，不停地拍着胸脯，后背一阵一阵的冒凉汗。 “吓着了吗？” 云巧没吱声，但却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肚子转筋。 素手不忘揉着脖子，刚才衣领勒的太紧，险些让她喘不过气。 秦浩凡也没逼她，反正时间尚早。 良久，夜空的月亮被云朵遮住，云巧慢吞吞的站起身，道： “咱走吧，去哪儿？” 秦浩凡跟她并肩往前走，指着北面，算是告知方向。 云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云巧摇摇头，看着他，说： “秦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这说。那边我不要去。” 排斥，打心底里排斥。 秦浩凡见状，轻笑着道： “云姑娘你该知道，你根本躲不过去。” “但是我不想，我不要过去！”云巧强调自己的想法。 她看的很清楚，北面远处有个房子，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是阴气笼罩，明显不对。 没有那个梦，什么都好说，可是现在……她不能去。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农家村姑，种田致富，嫁得王爷，成为王妃。 至于这双能看到气运的罩子，但凡可以，她不想要。 秦浩凡见她一脸坚定，平静的说： “云姑娘心里清楚，你根本躲不掉。” “我为什么就躲不掉？怎么就躲不掉！我不想，我不愿意，我不要！” 越是激动，手里拎着的红玉就越闪。 然后肉眼都能看到它在冒气。 云巧咽了下口水，抬头看着秦浩凡，沉思。 “云姑娘，我知道你的‘不想’，也理解你的‘不要’。可这些东西，有时候就由不得你。例如你们辽东有些出马弟子，他们是想要出马的吗？”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要，就可以的。云姑娘不小了，‘身不由己’这个词，你比谁都清楚。但凡我能早些醒悟，也不至于……” “你是南疆苗寨的少寨主吧。我爹救过你。” “ 话落，空气突然安静了。 云巧见他不说话，“呵呵……”轻笑着说： “你也不用这么惊讶，我这玉坠子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它碰到你的东西发热，我自然就能想到你是谁。更重要的是，你主动找的我二哥，对吧。” 秦浩凡听到这话，释然的摇摇头，道： “果然你很聪明。” “那你能跟我说了吗？我想知道……” “还是跟我过去吧。”秦浩凡打断她的话。 见她眉头紧锁，开口道： “你放心，你爹救过我，我不可能让你有事。但有些东西，必须要你跟着我过去。” “那里是阴气啊，我一个大活人，我还是个姑娘，我……” “你怕什么，这玉坠子还是摆设吗？” 云巧一听这话，急急忙忙把东西挂在脖子上。 不敢贴身，隔着衣服。 真的是烫怕了。 秦浩凡见她这么配合，笑着点点头，带她继续往前走。 不近，但是路况好走，云巧也没太费气力…… 第393章 还账 越靠近目的地，云巧心里越平静。 跟先前的慌乱相比，她好像从来都没这么坦然过。 许是知道躲不过，又或许是没得选择。 一路走来，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二年穿越后，过得日子。 虽然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夜店，没有娱乐。 可她比任何时候都充实，都满足。 若真的让她回去，她挣扎、耍赖，会不会有效果？ 越走越近，等云巧看着眼前的房子后，突然笑出了声。 艾玛，浪费她感情，白搁那思前想后了。 秦浩凡闻声不解，扭头看着她，纳闷的问： “你笑什么？” “我笑你有意思呗。”云巧嗤笑，摇摇头又道，“我以为你要带我干啥去呢。秦大哥，不是我夸嘴，我要留在这儿，我二哥都不带干的。” “什么留在这儿？你要留哪儿？” 云巧翻个白眼，指着山顶上的庙宇，道： “你想让我留下来做姑子，我家里人不会同意的。再说了，逼迫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不地道吧。” 秦浩凡无语，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样子，道： “你想太多了。” 说完，也不解释，带她继续爬台阶。 二人一步一步往上来，等最后一个台阶上完，云巧累的直接坐在台阶上。 摆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 秦浩宇瞅着她那样，想起的摇摇头。 “吱……呀……” 推庙门的声音。 常年没有人，再加上这漆黑的夜，胆小的都不敢来。 云巧打个激灵，急忙站起身，跑到他身后。 生怕下一秒，被留在外面，独自一人承受寂静的黑夜。 走进院里，云巧就害怕了。 一害怕，就愿意唠叨。跟在秦浩凡的身后，喋喋不休道： “秦大哥，该不会是你要在这修行吧。我跟你说，俗人虽然听着不好听，但绝对比做和尚要滋润。我这人没那么高的觉悟，我真的劝你三思而后行。” “还有啊，你不是巫寨的少寨主吗？难道你不想把巫寨发扬光大？我跟你说，做寨主绝对滋润，整个巫寨都是你的。还有还有，你们巫寨是做的？养蛊虫吗？” 巴拉巴拉一大堆，秦浩凡终于受不住，看着她道： “你说什么呢？什么蛊虫？”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抿唇解释着说： “蛊虫，就是将各种毒性强大的毒虫放在一个密闭容器里，让它们在其中互相打斗，最后剩下来的那一只，被称为——蛊。这东西有毒性，还有……” 秦浩凡迷茫的看着她，等她说累了，这才道： “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些？” “我……自然是大家都这么说啊。”云巧硬着头皮撒谎。 谁说了，谁也没说。 但是“巫寨”，在电视里，不就是做这个的？ 大家对“蛊”这个东西，都有着难以言表的惧怕。 秦浩凡无语的摇摇头，说： “丫头，你这活跃气氛也得分分场合。这种地方你说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咋地，她闹笑话了？ 秦浩凡转身去了庙宇正殿，站在店中央的位置，道： “巫寨，只是一个名字罢了。我们那里有一个天然硫磺泉，所以才得名。我们巫寨不属于任何一个王朝。靠硫磺泉、硫磺矿自给自足，你懂吗？” 云巧嘴角狠抽，仿佛被打脸一般。 这…… 这跟电视剧的套路不一样啊！ 秦浩凡没理她，把腰间的蓝色坠子拿出来，然后又冲她伸手。 云巧乖乖的把脖子上的坠子给他。 只见他把两个坠子放在供桌上，然后袅袅白气就升起来了。 “我去，太神奇了吧。”云巧感慨的话，换来了秦浩凡的一记卫生眼。 这丫头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 这种情况下，能说话？ 云巧撇嘴，老实的站在他身边，不再吱声。 缕缕白气漂浮一会儿，突然阴风阵阵，头皮发麻。 云巧一害怕就愿意说话，可偏偏人家不理她，她也不好吱声。 最后，只能选择做缩头乌龟，闭上了眼睛。 耳畔风声阵阵，让她更加害怕。 “此女可是？” 秦浩凡的声音传来，云巧侧耳倾听。 接着，又听到—— “既然她是，我该如何去做？” 云巧终于睁开眼睛，心慌得不行。 眼前白气仍旧在冒，可一黑一白的两个虚影，清晰可见。 听不到他们说话，但却能看到他们最在动。 尼玛，这是在拍鬼片吗？ 她想回家，她想回去找二哥，行不？ 就在她无限yy的时候，识海里突然传来声音—— “小姑娘，既然来到这边，做了媒介，就要好好发挥，不可躲事。” 躲事？ 她什么时候躲事儿了？ 她就是想留在这里，有错吗？ “你想留下，就要做事，不然怎么留呢？” 我了个大草，心里想啥居然能听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肚子里的蛔虫吗？ “小姑娘，最好不要骂人，否则功德簿上，会减分的。” “ 云巧啥也不敢想了。 想啥人家都听得到，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脑子里三百六十度立体声音环绕，嘶哑中带着惊悚。 他说的主要核心内容就是，不要排斥她的异能，更不要故意不帮助游魂。 她想要留下、或者回去，都跟一个叫“功德簿”的东西，息息有关。 只有上面记录的好事越多，她在这个阳世间的人家，才会越来越好。 至于她留下与否，都跟最后评定功德簿有关。 每隔一段时间，功德簿就会重新记录。 例如此刻—— 脑子突然出现一本金光闪闪的书。 接着，就看到一支笔“唰唰唰”在上面写。 写的内容，就是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例如她在冰雹来临前，解决全村庄稼问题； 在战场上帮助救治伤员； 帮助李家离开凶宅； 给路家看风水，使其有后； 帮助晴风生魂回体…… 这些都是好事，都被详细的记录在了功德簿。 可下一秒，这些好事全都没了。 一点都没有，就好像这本功德簿，从来都没有写过东西一样。 我靠，啥情况，怎么会这样？ “小姑娘，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废话，怎么不想！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明白吗？” 呃…… 云巧额头冒汗了。 “你来此地迄今为止所作所为，都只是平账。” 平账？ 平什么账？ “明知故问。自然是平你在那个世界造下的孽。坑蒙骗人，不用还？” 第394章 破案了 “从今夜开始，你所做的一切，才能真正的记录在这功德簿上……” 云巧仔细认真的听着识海里的声音。 良久，声音消散，她自己则满身是汗。 眼前多了一本书，封面是烫金的两个字《符篆》。 顾名思义，写符用的。 想起在北阳府的经历，她到现在都不敢碰触这些东西。 颤抖着手接过书，抬眸看着秦浩凡，道：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秦浩凡轻笑，把红坠子交给她，说： “你问我是干什么的，我以前还能回答你，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赚钱，然后救很多很多人，把我族人的冤魂，从那个地方拔.出来。” “超拔的拔？” “对。”秦浩凡点头。 云巧不明白，把红坠子重新戴在脖子上，道： “人死不是就投胎了吗？为何你还超拔他们？” 秦浩凡咬着后槽牙，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 云巧见状，急忙摆手解释着说： “那个……秦大哥，你不想说就别说，我……我不逼你。” 求生欲极强的云巧，生怕这位爷气坏了，那她可就没法回去了。 好一会儿，秦浩凡长叹口气，带着她出了正殿。 就在庙门前的台阶下坐下，淡淡的道： “你要好好画符纸，我会跟你要的。你放心，这东西没有白做的，一张符纸五两银子。” “五两？”云巧惊讶。 秦浩凡见状，自信的上扬嘴角，说： “放心，我我不会亏待你。” “你还不亏带我？”云巧翻个白眼，“你知道画七张符纸我有多累吗？我上一次傻了吧唧，逼生魂入体，我累的跟个狗子似的，好久都缓不回来。” “七张符纸，我画完足足睡了三个时辰。大哥，你知道这三个时辰我经历了什么吗？一张你给我五两银子，还不亏待我，你亏心吧你！” 云巧巴拉巴拉一顿说，让秦浩凡有些挂不住脸儿。 不过他没有资质，画不来符纸，不然这么久，他也不至于最后带她过来。 看着小姑娘的样子，长叹口气，道： “那你要多少钱？先说好，你要是太贵，我可买不起。我还得告诉你，你画符，我做事，咱俩相辅相成，根本分不开。” “咋地，还双剑合并啊。我订亲了，我有心上人。” 秦浩凡闻言，脑袋“嗡”的一下大了。 看着自以为晾好的小丫头，秦浩凡无语的摇摇头，说： “你是我恩公的闺女，我比你又大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会这种想法。难道你没听到他们说的？你我要共同合作，不然谁也成不了事儿。” 云巧迷茫的看着他，尴尬的挠挠头，说： “我后来听得云里雾里，走神了。” “你……”秦浩凡长叹口气，竖起大拇指，对她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跟那二位打交道，她还能走神，牛啊！ 懒得跟她继续扯皮。 “赶紧的，你打算多少钱卖。还是那句话，我没太多银子。” 云巧想了下，比出个拳头，说： “十两银子。” “成！”秦浩凡迟疑都没有，爽快答应。 云巧见状，心道“坏了”。 给高了。 可话都说出去了，再要反悔也不可能。 深吸口气，甩甩头，道： “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把那些冤魂超拔投胎？还有，这人都死了，可是谁用什么阵，把他们困住了？” 电视里、小说里，都有类似的桥段，她在接受方面，很容易。 秦浩凡紧抿嘴角，看着山下黑漆漆的一片，喃喃说道： “我们巫寨，出了硫磺泉，就是硫磺矿。你脖子上戴的玉坠子里的红，其实是凤血。传闻凤血能吊命，只要人一息尚存，都可以将人救活。” “南越、大周，都想要这个。只不过大周先发制人，派人去了巫寨。南越知晓后，紧跟着发兵。你父亲带人平定南越后，我们巫寨已经被大周朝的人屠戮……”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大周朝的皇上，派亲信先一步去找凤血，然后老寨主誓死不给，整个巫寨遭受屠戮。 这还没完，死后皇上身边的爪牙，把魂魄聚到一起，让他们永远不能超生。 至于云巧听得南越屠寨，根本就是南越替大周朝背锅。 当时护国公对此，应该是有所察觉，不然也不会被宫里那么杀害。 如今，总算破案了。 什么功高震主，什么鸟尽弓藏。 其实，都是宫里那位放出的迷雾弹。 他要掩饰自己造下的孽，所以杀人灭口。 “……我被你爹救出来之后，便把那块血玉交给了他。我还告诉了你爹，应该怎么用。本来当时，我要把坠子也给他的。是你爹告诉我，让我三年后把坠子，交给八贤王。” 坠子？ “这不是八王爷家的孩子，人手一个吗？” 想当初她要当掉这枚坠子，差点没把轩辕晔气死。 秦浩凡闻言笑了。 看着她天真的样子，道： “做父亲的，自然不会偏心。这坠子国公爷叮嘱要给同你指腹为婚的孩子。老王爷当然不会不从，可旁的孩子也不能没有。所以着人用这个坠子做型，又打了几个。” 云巧恍然大悟。 怪不得当时这枚坠子跟那块血玉在一起，血吸了过来。 还以为随便什么坠子都可以，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讲究。 “小姑娘，我会一直都在北方，没有能力之前，我不会去南疆。所以你尽管做吧，你不是也要积功德吗？” 云巧咽了下口水，明白的点点头。 到了这一刻，她反而踏实了。 知道怎么做才能留下，她当然要义无反顾。 耗费精神无所谓，多睡、多吃，也就养回来了。 她要的太多，首先她得留在这地方，好好生活。 月亮从云层中冒出来，地面泛着银白色的光。 仿佛是给二人迷茫的心里，照量了未来。 两个人相视一眼，云巧把那本《符篆》，揣进了怀。 并肩下山，回城一切都很顺利。 秦浩凡把人送回房，站在门口看她，说： “日后若是看到了什么，别怕。你能看到的，都是有冤屈的，他们都很难。” “放心，我懂。”云巧点头，满口应下。 秦浩凡等她关上屋门后，这才出了院子。 还没等离开，就看到了柳琋站在那。 自知躲不过，走到跟前，拱手说： “柳姑娘。” 第395章 牧场 柳琋跟秦浩凡当夜说话到夜半，云巧、云震兄妹俩，全然不知情。 过后柳琋不说，一切照常。 转天，吃过早饭，云震出去做事，柳琋陪她。 那匣子金子，搁家碍事，柳琋提议去钱庄，兑换银票。 显摆够了，云巧自然不会抱着雷在家。 若棠、若兮赶车，四个人出去了。 大周朝的规矩，一两金换十两银。 七十两金子就是七百两银子，换成百两银票就是七张。 当伙计把银票双手呈过来时，直接递到了柳琋的面前。 “姑娘，您点点。” 柳琋没有接，冲云巧怒了下嘴，说： “数数吧。” 小姑娘倒是没客气。 拿过来，看着银票，嘴角上扬。 从钱庄出来，云巧抽出属于自己的两张。 剩下的直接塞给若兮，说： “呐，都给你们了，好好揣着，丢了、少了的，我可不负责。” 开玩笑的话，大家自然都能听出来。 若兮双手接过、揣好。 若棠扶她上车，说： “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好好保管。” 云巧坐上车后，看着柳琋，问： “咱去哪儿？还去互市那边瞅瞅吗？” “都散了，不过的确要带你去看看。牧场在那边。”柳琋回答。 这个牧场，是柳琋跟轩辕晔二人合力一起开的。 轩辕晔拿小头，柳琋拿大头。 至于地皮，是从县里那边租的，每年交一些租金。 云巧当时听得时候就各种惊讶，毕竟柳琋拿大头，这姑娘存货不少啊！ 说实话，云震跟她一起，得老有压力，不过人家还真没表现出来。 把自己那一摊做的相当好，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马车一路出城，云巧掀开车帘，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 柳琋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的身子，但也什么都没说。 或许，给她些时间，这丫头能主动找她。 想想昨天秦浩凡说的话，她到现在都难以相信。 可不相信也没法子，毕竟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明白。 马车停下，云巧急急忙忙下车。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绿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乖乖，这么大啊！ 柳琋走到她身边，轻笑着道： “咋样？是不是很大？” “必须大！”云巧想都不想，直接颔首。 扭头看着她，又问： “都是咱们的？” “对。”柳琋回应。 扯着她的胳膊往里走，边走边说： “别看北苑县小，但附近镇子的富户不少，来吃饭的也多。而且，紧挨着北芪，北芪不少有钱人都爱吃咱家烤串。不夸张的说，平均两天三头牛，你想想。” 唉呀妈，云巧嘴角狠抽，有点羡慕。 自己那个小店铺，貌似达不到这个效果呢。 牧场的管事过来，抱拳拱手，说： “柳姑娘，您来了。” 有些口音，一听就是北芪过来的。 “带云姑娘过来看看。”柳琋说完，扭头又道，“巧儿，这位是牧场的管事，巴树。北芪人，来这边谋生活。” “小人见过云姑娘。” “巴树管事客气了。”云巧微微颔首。 大老远跑这边，背井离乡，挺可怜。 “柳姑娘、云姑娘，咱们进去看看吧。今儿有一窝兔子下崽儿，毛茸茸很好玩。” 巴树边说边带着她们往里面走。 他走的很快，好像有什么牵挂一般。 云巧不着急，四处看看，走的有些慢。 好在都是平地，就算距离拉开，也能看到人影儿，不至于走丢。 走了一会儿，云巧说： “这地方选的不错，其实可以用来养战马啊。” 柳琋闻言，竖起大拇指，道： “你这想法跟五哥还真是不谋而合。” 说着，指着最南面那里，又道： “那个山坳看到了吗？里面都是战马，北芪凌王前些日子又送来不少。” 这算是军事机密了。 云巧蹙眉，看着她不放心的问： “既如此，那巴树行吗？他可是北芪人啊。” 正说着，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走过来，屈膝行礼： “魂首来了。给云姑娘请安。” 能叫柳琋“魂首”的，自然是以前在魂组呆过的。 柳琋停下脚步，指着眼前的妇人，道： “她现在叫杨蜜，以前在魂组。曾经去北芪出任务受伤，被巴树所救，二人结缘。北芪、大周和解后，巴树又是自己一个人，所以便跟她来了咱们这边。” 云巧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 怪不得柳琋敢用，原来已经是大周朝的女婿了。 不错不错！ 杨蜜？ 她也认识个杨蜜，不过俩人还真不是一个。 看着眼前温柔恬静的女人，实在很难跟魂组那种姑娘联想到一起。 杨蜜见到若棠、若兮，笑眯眯的说： “你们也过来了？最近可还好？” “挺好的。”若兮颔首。 若棠走到跟前，把手里的芸豆糕给她，说： “县里带的，别说我不够意思。” “中午让我夫君给你们做地道的北芪羊肉锅。”杨蜜边说，便把芸豆糕接过来。 带着他们四人，继续朝牧场里面走。 路过一片花海，云巧停下脚步，道： “这地方为什么不养蜂子？” “蜂子？蜜蜂吗？”柳琋问。 “当然了。”云巧点头。 她不懂什么条件能养蜜蜂，可这么大片的花海，不养蜂可就太可惜了！ 柳琋跟杨蜜互看一眼，二人全都没说话。 再看若棠、若兮，跟他们压根没关系。 “你们……”云巧蹙眉，随后惊讶的问道，“你们该不会不知道有这事儿吧。” 当看到她们俩傻愣愣的表情，不用回答她都知道了。 “拜托啊柳琋姐，这是常识好不好。有花就能养蜜蜂啊。” “可是这种的是芍药，是药材啊。”杨蜜强调。 北方因为气候上的问题，能种的药材不多。 但芍药算是一种。 这么一大片地，围出来十几亩，秋收的时候又是一个进项。 云巧摇头，轻声的解释： “只要这花没毒，就可以养蜜蜂。别说是药材了，这么一大片野花，养蜂子难道不好？蜂蜜啊，也是一种副业。” “什么业？”柳琋没明白。 “哎呀，你管什么业呢，反正能赚钱就行呗。抓紧找人做，说不准过段时间就能吃上蜂蜜了呢。” 云巧信誓旦旦，柳琋对此倒是没有意见。 养蜂子不会，肯定有会的。 花是现成的东西，建几个蜂箱应该就成…… 第396章 你要报复吗 几人继续往前走，等来到养兔子的地方，巴树正在抱一个三岁的女娃娃在玩。 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女儿，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小家伙看到母亲，甜蜜蜜的叫着—— “娘！” 原本平静面容的杨蜜，登时满脸柔情。 把手里的芸豆糕放在一旁。 走过去，将孩子接过来，走到云巧面前，说： “叫姑娘。” “叫什么姑娘，叫姨。”云巧坚持。 孩子那么小，不该灌输尊卑的念头。 小家伙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看云巧，甜糯的道： “姨母好。” 云巧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插在她的包包头上，说： “真乖，你叫什么？” “我叫宝儿。”小姑娘不怯场，有问必答。 杨蜜看着簪子，难为情地说： “姑娘，这太贵重了。” “有啥贵重的。”云巧摇头。 摸了摸小家伙的脸儿，又道： “给她的见面礼，不能白让孩子叫我姨母。” 说完，拍了拍手，道： “我抱抱你？” 本以为小家伙不能来，没想到还真的伸手抱她。 作为母亲的杨蜜也很吃惊，有些夸张的道： “平时她很认生呢，没想到跟姑娘这么有缘。” 不停地提醒女儿要乖，不能蹿腾。 小孩儿别看年纪小，蹿腾的劲儿很大。 云巧没当回事儿，抱着小包子，软软的，香香的，很好闻。 柳琋跟巴树，去一旁说关于养蜜蜂的事情。 云巧抱着孩子，跟杨蜜闲聊： “目前就这么一个孩子吗？有没有打算再要？” 杨蜜点头，看着女儿说： “有肯定就要。不过最近几年一直都没有。反正孩子的事儿要随缘，我们不刻意，顺其自然就好。” 哟，心态倒是不错。 云巧笑着跟宝儿顶额头，突然在她双眸里，看到个别的小孩。 骤然出现的画面，让云巧后仰—— 若棠急忙上前稳住她的身子，杨蜜也伸手把女儿接过去。 “姑娘，您没事儿吧。你这孩子，咋能那么用力顶姨呢？姨会很难受的。” 莫名其妙被说的宝儿有些委屈。 撇嘴，放声哭了出来。 巴树正跟柳琋在一旁说事儿呢。 听到女儿哭了，急急忙忙跑过来，把孩子抱在怀里，道： “怎么事儿？咋哭了？” 云巧站直身子，看着不停委屈哭泣的孩子，又看了看杨蜜，后背生凉。 杨蜜的肩头，有一团气。 不是人的气运，是她没见过的特殊颜色。 难道这就要开始了吗？ 云巧倒也算稳住了心神，走上前，说： “对不起啊宝儿，是姨刚才没有抱住你，跟宝儿没关系。蜜姐也是，你吼她干啥呢？” 谁的孩子谁不心疼？ 更何况这宝儿，是他们俩第一个孩子。 平日肯定宝贝的不成样子。 可身份摆在这儿，她不说自己的女儿，难道要说云巧？ 给她几个胆子啊！ 杨蜜也很无奈，屈膝行礼，说： “是，姑娘教训的对，是我的错。不过这孩子真的是皮，得说一说。” 云巧上前把人扶起，那团气就顺着杨蜜，爬到了自己这边。 虽然害怕，但云巧没有躲，故作无事的说： “没有孩子不皮的。蜜姐别太严格要求宝儿，她很乖，是我自己的问题。” 杨蜜还想说什么，被云巧握紧了手，把话咽回去。 云巧看着还在哭泣的宝儿，自责的不行。 “哎哟哟宝儿，是姨不好，姨给你道歉，别哭了好不？” 云巧的态度，让巴树不好意思。 把女儿交给妻子，冲云巧抱拳拱手，说： “云姑娘莫怪，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这样。只要一哭，就没完没了，不哭到脱力不算完。平时我们都纵着她，所以就娇气了些。” “不是不是不是。”云巧连忙摇头。 柳琋再旁见了，也帮着说话，道： “你可别这么说，你这么说话巧儿会更自责。赶紧，把孩子带回去好好哄哄。” “是。”杨蜜应下，不忘行礼，转身离开。 巴树看着目不转睛的云巧，走过来拱手，说： “云姑娘对不住。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您别往心里去，小孩子嘛，哭一哭。” 云巧摇摇头，头略有些重。 估计是那团气所致。 想了下，漾出一抹笑意，道： “巴树管事言重了。小孩子嘛，哭是正常现象，我能理解。你们讨论着，我四处看看。” 说完就要走。 柳琋拉着她的胳膊，蹙眉道：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云巧摇头。 有事儿也不能跟他们说，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谁信！ 若棠、若兮都要跟，被她挥手拒绝了。 这个时候，她想要自己呆会儿。 去到一旁安静的地方，席地而坐。 静下心来，闭上眼睛，片刻—— “你能帮我吗？” 还是在识海里的声音。 奶声奶气，但听得出来，是个男孩子。 你是谁？跟杨蜜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儿子，不过没来得及投胎，就被断绝了去路。” 为什么？ “她当时在魂组出任务，所以我没资格被生出来。” 云巧明白了。 杨蜜在魂组出任务，有些场合不得已，发生关系，然后就…… 那种情况下有了孩子，自然不能要。 想到这儿，云巧在识海里问： 你要报复吗？ “不不不，我不报复，我知道她的难处。可我想投胎，没有人超度我，所以我没机会。” 明白了，你是想做她的孩子，对吗？ “是，我要做她的孩子。” 怪不得生了宝儿，这么久也没有孩子。 就在她还想说的时候—— “姑娘，姑娘！” 云巧睁开眼睛，见是若棠，借着她的手劲儿起身，说： “宝儿好点没了吗？” “不知道。”若棠摇头，“不过姑娘也别自责。孩子嘛，哪有不哭的。属下倒是心疼您，额头很痛吧。” 痛？ 都没碰到，怎么会痛。 就在云巧纳闷的时候，若棠心疼的捧着她的脸，轻柔的吹。 呃…… 啥情况？ 柳琋说完事儿走过来，看着她关心问： “怎么样？没事儿吧。” “我没……” “哎呀，怎么这么红？果然刚才是磕到了。”柳琋心疼的把她拢过来，伸手揉着。 本来不疼，可她气力不小，反倒是疼了。 “你也是，平日也没看你对谁家孩子那么热情，咋看到宝儿就不一样了呢？” 第397章 该怎么开口 云巧没吱声。 不过从他们的反应就知道，额头肯定是红了。 但这跟宝儿没关系，肯定是那个小家伙的问题。 人鬼殊途，他在自己识海里呆着，不可能对她没有伤害。 强忍着让她揉了一会儿，这才站直身子，说： “柳琋姐放心，我是真没事儿。就是宝儿……哎呀，你说我这么大个人，把人家孩子弄哭，我是不是太丢人了？” 柳琋本来很心疼她。 可听到这话，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见她额头不那么红了，挑眉道： “是啊，我也纳闷呢。平日自称‘宝宝’的你，居然还真把人家的宝宝，弄哭了。你咋想的？” “你……”云巧语塞。 面对揶揄自己的准二嫂，无语的摆摆手，说： “不理你了。” 转身又道： “若棠，你驾车去县里，帮我买点南瓜糖、麦芽糖啥的。再买点小姑娘玩的东西。” “是。”若棠应下，转身走了。 柳琋笑着摇摇头，说： “你别担心，他们两口子不会在意的。” “那也不成啊。”云巧不依，“总得买些什么，表示一下我的诚意。我去那边溜达，你自己玩会儿，别跟着我啊。”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琋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都没收回视线。 云巧漫无目的的走，看似溜达，实则是在想怎么度这个婴灵。 他不能投胎，肯定跟没成型的肉身有关系。 但这个问题，她该怎么跟杨蜜开口呢？ 涉及到人家的隐私。直截了当的说，貌似不好。 溜溜达达往前走，本来是随便走的，可等她抬头的时候，竟然到了巴树一家住的房子前。 这要是没人领着，根本走不过来。 云巧看着身后一望无际的绿色，痴笑着摇头。 看起来是真着急了。 想到这儿，拉门进屋。 “嗯……嗯……嗯……” 杨蜜哼曲儿的声。 听不出具体是什么歌，不过却很轻柔，很舒服。 房子很周正，分东西两屋，两个灶台，收拾的很干净。 东屋门没有关，云巧蹑手蹑脚的站在门口。 炕上的宝儿已经睡了，不过因为哭的太“卖力”，睡着了身子还抽搭抽搭，让人心疼。 杨蜜见到云巧，小心翼翼起身，然后几步来到跟前，行礼。 没等说话，就被云巧拉到了西屋。 “姑娘，真是对不住，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 “嘘——” 云巧比出噤声的手势。 看着她，小声道： “我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像你们在魂组出任务，如果有了孩子，该怎么处理。” 杨蜜瞪大了眼睛，指着窗户的方向，道： “他们俩……” 啊？ 云巧惊讶，不过听她这话，倒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反而顺势点点头，说： “你别声张，她不让说。我给她出主意，她说不行，还说什么……” “是，我们有规矩，要统一处理。”杨蜜接续了她的话。 云巧松了口气，只要她能说就行。 拉着她手，顺势坐在炕边，道： “那安全不？跟了我一回，我不能不管她。” “安全，医魂亲自配药，姑娘放心。” 云巧抿唇，心慌了。 有个药材叫紫河车，医魂那个丫头，该不会是…… 不敢往下想，继续追问道： “那排出来的东西怎么处理？” “直接埋了。”杨蜜回答。 “埋哪儿？” 杨蜜蹙眉，终于有些觉得不对劲的看着她，道： “姑娘，您问这个做什么呢？” 云巧叹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说： “不瞒你说，我们农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老一辈说这么做，有损阴德，阻碍日后有孕。都是女子，总要嫁人，我想帮帮她。” 杨蜜听到这话，释然的摇摇头，说： “姑娘，那都不准，属下不也照样生了宝儿？” “可你最近几年肚子有信儿吗？”云巧反问。 “ 见她不说话了，云巧趁热打铁。 “你跟我说，都葬在哪，我帮你们找个和尚超度一下。你放心，我绝对不说。” 杨蜜没有吱声，内心各种纠结。 “你别怕，我不会说的。你跟巴树管事得过日子，这种事儿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你觉得呢？” 经过云巧再三的劝说，杨蜜终于叹口气，伏在她的耳畔呢喃道： “像属下的，应该是葬在……” 云巧用心记着她说的位置，不住的点头。 “……姑娘，请人超度不能白做，这钱属下给您。” 说着，从腰间就掏出五两银子。 看得出来，巴树对这个媳妇儿很不错。 财政大权交给她，她随手拿出五两银子，根本不会迟疑。 云巧收了。 这种事儿不白做，她自己明白。 捏着银子，压低声音道： “你别问她，这事儿女儿家面皮薄。” “姑娘请放心，我们有规矩。”杨蜜点头。 正说着，东屋传来宝儿的哭闹声。 当娘的第一时间就跑去了。 云巧脱鞋上炕，靠着火墙，盘腿闭目养神。 直到—— “不用你过去，只要你画张‘解除符’就好。” 云巧嘴角狠抽，无语至极。 解除符？ 这么敷衍的吗？ 不是应该名字很牛皮的那种吗？ “今天子夜画，明日子夜烧，就可以了。” 呵—— 要求还不少。 “谢谢你了，我以后会报答你，真的。” 你别再来找我，就是报答我了。 “咱们有缘分。” 话音一落，云巧睁开眼睛。 浑身无比轻松，头脑也爽利许多。 看起来这是走了，过去等着了。 云巧长舒口气，算是暂时消停…… …… 在牧场吃过午饭，云巧便跟柳琋回家了。 到家之后，云巧就借着“午睡”为由，赶紧钻进了巧云居。 谁也不让伺候，就自己一个人。 拿出那本秦浩凡给她留下的《符篆》，上面有各类符样不少。 翻了五页不到，就看到了小婴灵告诉她的解除符。 旁边有批注，能解除前世欠债，横死，人命等。 还挺全，而且不难画。 话虽如此，大半夜整这个，云巧心里还是毛毛的。 熟记下来后，把书合上，小心翼翼收好，翻身睡觉。 得养足精神才能做，不然没等救他，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柳琋沐浴更衣完过来，云巧已经睡得二道岭子都过了。 坐在床边看着她，长舒口气。 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呢？ 拿起炕边的扇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扇风，就怕热了难受…… 第398章 东窗事发 云巧处理完小婴灵的事情，本以为能松口气，没想到竟然捅了马蜂窝。 埋葬婴灵的地方，不只是一个婴灵。 她救了一个，随之而来的是数十个婴灵找她。 每一个都不求旁的，只要解除符。 想投胎，想离开那个地方。 我了个天，云巧彻底傻眼了。 画一张解除符，就已经让她头脑脑涨，缓两天。 这么多，她怎么救！ 救完这些婴灵，估计她自己都交代了。 想不救，但心痛的毛病跟着，让她不能拒绝。 说来也怪，白天她好的跟个没事儿认识的，跟柳琋该玩玩、该吃吃。 到了晚上回巧云居独处时，那就不是她了。 心烦，气燥，头疼…… 反正各种不快找上门，让她不能不答应。 但那么多符纸，她根本写不过来。 没法子，只能在家研读《符篆》，看看里面有没有解决的法子。 倒也真不难为她。 这本《符篆》，前半部分讲的是如何画符纸，后半部分讲的就全了。 如何超拔鬼魂，如何收复恶鬼，如何跟下面沟通，使其帮忙…… 符咒都是她背过的，只需要跟上面的讲解融合，倒也不算难。 关于超度婴灵，的确有法子。 不过要去埋葬的地方，还要有生母的血才可以。 云巧熟记在心，背着柳琋、云震，找若兮，告诉了她这件事。 因为有前面的逼生魂入体，所以若兮对她说的，并不惊讶。 思索片刻，缓缓点头。 “姑娘，是需要所有生母的血吗？那样只怕不好找。” “三个就行。六个也好，九个就最好了。”云巧说着要求。 若兮咬唇，沉默一会儿，道： “姑娘，我不能保证一定都能找到，但我会尽力。有九个绝不找六个，您看成吗？” “那自然是最好。”云巧颔首，拉着她不忘嘱咐，“这事儿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柳琋姐。” 若兮明白的“嗯”了一声，起身出去。 有她帮忙，剩下就好办的多。 等小叶子过来，拦住柳琋送她，回去的途中把事儿办了，神不知鬼不觉…… …… 一直等到第七天中午，商队才把小叶子送来了。 小叶子一看见云巧，就跟公鸡见了太阳，各种撒欢。 云巧也想它了，带着它在云府上下游玩。 今天县里有个富户的爹爹过大寿。 一早柳琋就陪云震出去了。 本来让云巧也去，不过她可没那个兴趣。 看着不停摇尾巴的小叶子，云巧叹口气，终于要回家了。 现在想想，她还是后怕。 毕竟母亲的脾气，让她心有余悸。 还有就是超拔婴灵的事情，她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 一人一够，足足疯了一个时辰，可算是疯累了。 云巧懒得走，就在后院凉亭歇息。 婆子早就备好了茶水、水果。 云巧见四下没人直接把鞋子脱掉。 她脱鞋的功夫，小叶子就趴在了她脚边，任由她把白嫩的脚丫放在自己身上。 毛茸茸的感觉，让云巧特别满足。 吃了块甜瓜，给叶子一块。 闭着眼睛抻懒腰，慵懒的说： “小叶子，等我带你回了土庄子你就知道了，我家比这边还好玩。村里路长，你可以随便跑、随便疯。还有大黑、二黑跟你作伴，可好了。” “啊呜……啊呜……” 小叶子撒娇的哼唧，像是在回应。 云巧“呵呵……”娇笑出声，继续又道： “也不知道大晔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到南疆。二哥跟柳琋姐今年入冬成亲，家里肯定是要摆桌的。小叶子，你说我送柳琋姐什么添妆里呢？” “啊呜……啊呜……” 仍旧是撒娇的哼唧，云巧习惯了。 睁开眼睛，打算磋磨磋磨小叶子，突然被眼前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俯身要穿鞋，被柳琋拦住了动作。 “干啥这么紧张，没有旁人，不用穿了。” 云巧嘴角狠抽，忙不迭穿上鞋子，道： “你就够呛了，还用着别人？” 柳琋倒也没否认，单手托腮瞅着她，一言不发。 凉亭内微风阵阵，十分凉爽。 云巧穿好鞋子，笑眯眯的说： “柳琋姐，你咋回来了？我二哥呢？跟你一起回来的？” “没有。”柳琋摇头，“他得在那边吃完晚饭。我听说商队带小叶子过来，所以提前回来了。” 提前？ 云巧抓到字眼，笑眯眯的说： “柳琋姐，你不用着急回来的。就算小叶子到了，我也得等些日子才回家。” 柳琋听到这话，轻叹口气，说： “既然答应了你，跟你一起回家，自然没有不回来的道理。” 云巧摇头忙不迭摇头，挥手道： “不用不用不用。你跟我二哥在这边就好了。我自己回去。” “怎么，不怕挨骂了？” 面对她的揶揄，云巧耸耸肩，说： “你跟我回去也只是一时不骂罢了。倒不如让我娘一次骂爽，我以后也能好过一些。” 话说到这儿，小叶子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看着它优哉游哉晃悠出去的样子，又道： “我二哥这边，虽然有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可他生活上，根本不离开你。说来也怪，柳琋姐是怎么把我二哥拿下的？我来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呢。” 柳琋闻言笑了。 给自己倒了杯茶，说： “我以为你不会问呢。” “我……”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语塞了。 的确，这些日子二人出去，她的确什么都没有问。 白天看似跟她一起玩，可是心里想的却是那件事儿。 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没了解她跟二哥的恋爱史。 柳琋苦笑，缓缓摇头看着她，道： “巧儿，我给了你这么多天的时间。我以为你能找我，可如今你都要走了，你仍旧没有找我。” “找，找什么啊？”云巧有些心虚。 她瞒了太多的事情，突然被柳琋问起，她真的招架不住。 眼瞧着那张脸变色，急忙又道： “柳琋姐，有啥话你就说。咱们之间，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不能说的吧。” “呵呵……”柳琋冷笑。 撩眼看着她，微眯着眼睛，道： “你也知道咱们俩没什么不能说的，为何你瞒我至今？” “我……我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嘛。” “有什么不知道的？”柳琋反问，“从你来的那一天，我就告诉了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是你呢？秦浩凡带你出去，夜半送回，你告诉我了吗？” 第399章 把我当外人吗 唉呀妈，东窗事发。 云巧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紧抿嘴角，看着怒气冲冲的柳琋，心里“噗通……噗通……”狂跳。 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这事儿被抓个现行，她难以招架。 “那个……柳琋姐，我……” 话没等说完，柳琋清冷的打断： “云巧，你长本事了，翅膀硬了。真能耐啊！居然敢跟见一次面的外男出去，你不要命了？！” 面对柳琋的责骂，云巧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关心她，人家不可能这么生气。 好赖她知道。 低头，搅手指，一言不发。 本来就是她不对，人家说什么，她听就是了。 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让柳琋难说狠话。 可心中怒火难平，深吸口气，继续数落： “我今日找你之前还在想，或许这些日子，你没腾出功夫罢了。可刚才，就在刚才，只有我们两个，你仍旧不说。云巧，我把你当成亲妹子，你呢？把我当外人吗？” “我没有——” 云巧想都不想，急忙否认。 “没有？呵呵……你认为我还会信你吗？” 云巧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的石凳坐下，道： “柳琋姐，你生气我明白，我也理解。但我真的没把你当成外人。但凡我把你当成外人，我做得那件事儿，也不可能告诉你。” “是你告诉我的吗？”柳琋反问。 她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她自己知道，这丫头肯定不会说。 云巧咬唇，深吸口气，道： “我承认，我是没想告诉任何人。毕竟这种事情，我说出去谁能信。不说你，就是我自己，一开始也不相信。可秦浩凡知道我的秘密，我也想弄清楚到底咋回事儿，所以才跟他走。”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也不是故意不说。实在是……实在是我……” “那你告诉我，你让若兮去找曾经流过孩子的魂卫，是为了什么？” “ 柳琋嗤笑，轻叹口气，说： “你别以为她不说，我就不知道。我虽然现在不管魂卫，可每一个魂卫做过什么，有什么过去，我全都知晓。包括你那日跟杨蜜独处。” 云巧头疼了。 突然有种做什么都被监视的既视感。 不爽，难受。 “我不是逼你，云巧。可有些事儿，你能做。有些事儿，你不能！” “那你告诉我，我什么事儿不能做啊！”云巧反问。 柳琋咬牙，按捺着不快道： “那种东西，你就不能碰，你明不明白？” “呵呵……” 云巧嗤笑。 一脸平静的看着她，平静的道： “柳琋姐，但凡有一个可能，我都不会去碰。但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不是一个词而已。” 话落，柳琋眉头紧锁，没有吱声。 云巧叹口气，指着自己的心口处道： “我也想不管。可不管，这里就如同针扎的一般。你告诉我，我能不管吗？我想活命，我就必须要做。你多少知道些那出马的，他们哪一个是自己想做？” “对未知的事儿，大家都害怕，我更怕。但我能怎么办？我从井边摔了以后就不一样。他们说我是祸星，我自己也觉得，可我没有害过人啊，我怎么就成祸星了呢……” 云巧说了一大堆，可实质性的东西，一点都没有。 大打苦情牌，目的就是让柳琋难受、心疼，进而不在问她。 终于——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不过巧儿，不管你做什么，你要想清楚你的位置。你有哥哥、有母亲，还有五哥。” 云巧无奈的点点头，道： “这些我都知道。但凡可以，我都不会管，真的。” 柳琋把剥好的桃子交给她，道： “既如此，这事儿就翻片儿了。对了，你真不用我陪你回去？” “不用。”云巧摇头，“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若棠、若兮送我回去呢。” 柳琋一听这两个人，嘴角狠抽。 “就是因为有他们俩，我才不放心。一个比一个能玩，你回家还不得遥遥无期？” 云巧笑了。 撒娇的靠着她的肩头，什么都没说。 柳琋见她这般，长叹口气。 捏起一片瓜，咬了一口，道： “我刚才不是真的要逼你，我就是着急。这么大的事儿，难道真瞒着他们？日后伯母、云家儿郎知道，会怎么样？” “那会儿我都嫁人了，他们知道又能怎么地。”云巧不以为然。 只要柳琋给她保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难啃的骨头——轩辕晔，已经被她啃下来了。 柳琋见她信誓旦旦，转移话题的道： “我跟你二哥的好事儿，还听吗？” “听啊，必须要听。”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只要不说那些，说啥都可以。 柳琋轻笑，捏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道： “其实我们俩就是心照不宣。他对我有感觉，我对他也动心。不过挑明关系的人，不是我，是你二哥！” 云巧闻言坐直身子，惊讶的看着她。 柳琋说是云震，那肯定是云震。 这种事情，没必要撒谎。 可是二哥那个闷葫芦…… 柳琋理解她的表情，耸耸肩继续说： “当时北兵南调，我哥的意思是让我跟他走。毕竟我有经验，上战场、救伤员，都可以。你二哥不知道搁哪儿听得，我哥带我去南疆，是给我找婆家。然后他就绷不住，找了我。” 云巧贼兮兮的看着她，问： “柳琋姐，你确定不是你故意透露给我二哥的？” “我那么闲？”柳琋无语，摇摇头，说，“当时我在纠结要不要去，根本不可能是我。如果非要说是谁，我怀疑是我哥。” 柳现？ 云巧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以云震的木讷劲儿，如果不是逼到份儿上，不可能真的开口。 云巧抿唇，咂舌着道： “如果是柳现哥，倒也免去了日后我哥娶你的刁难。” “所以你哥才打算冬月娶妻，我哥那会儿回不来。”柳琋笑眯眯的挑眉。 都说女儿家外姓，如今看来还真是。 云巧把玩着她的手，蹙眉问： “那你不去，子韧那边怎么说？” “五哥是支持的。他说我年纪到了，北苑县这边也该留一个他信任的人。我哥那就是随口一说，做不得数。” 云巧缓缓点头，把啃剩下的桃核放在一旁。 “那你跟我二哥成亲，喜宴在哪边办？” 第400章 议婚事 “在你们家。”柳琋回答。 云巧惊讶。 “北苑县这边不办？” “这边不急。”柳琋摇头，“我们说好了，我从平谷村出嫁，中午到你们家。” 中午？ 云巧嘴角狠抽，看着她，说： “赶趟吗？我上次跟我二哥去北境，可是傍晚才道你们家啊。” “这个你放心，都安排好了。你二哥提前一天去接，我们天不亮出门。” 云巧心里估摸着时间，缓缓点头，道： “要是这么算的话，倒也可以啊。” “是必须如此。”柳琋强调。 “那聘礼呢？大定啥的？”云巧追问。 总要让母亲那边准备一些东西，不然说不过去。 最好是四样聘礼，而且要有金三事儿。 家里的作坊赚了一些，自己手里还有些，拿出一部分给二哥张罗亲事，绰绰有余。 剩下的给大哥进京赶考。 至于三哥……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柳琋艰难的开口—— “巧，巧儿……” “怎么了？” 柳琋抿唇，下定决心一般道： “我跟你二哥的户籍……已经调到了北苑县。而且我们……我们的婚书也定了。” “ “我知道这个有些突然，你会很难接受，可当时你二哥命在旦夕，我怕他撑不过去，私自找人做的。我……” 云巧脑袋“嗡……”的一下大了。 “柳小琋，你……你再说一遍。” 风水轮流转。 刚才还是柳琋质问云巧，顷刻间功夫，就变成了云巧质问柳琋。 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们不用大定，也不需要旁的。冬月十八是好日子，我们……我们那天成亲。” 唉呀妈，真痛快。 云巧“腾”地一下站起身，绕道她对面，道： “我说柳姑娘，你这是不是快了点？你刚才因为我瞒你、你生气。那现在咋说？咋说？” 柳琋眨巴眨巴眼睛，起身走到她跟前。 不容抗拒的把人搂在怀里，道： “云小幺，咱俩扯平了成不？” “你刚才白骂我了啊？” “那我不是你‘柳琋姐’嘛。”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反倒是把所有的氛围，都冲散了。 除了笑声，没有旁的。 小叶子晃晃悠悠的回来，嘴里叼个死耗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云巧有一瞬间，觉得小叶子是故意的。 提醒他们俩：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在北苑县又呆了两天，云震准备了一马车的东西，让云巧带回去。 柳琋自然没跟着，云巧和若棠、若兮一起回。 辽东这边魂卫埋葬婴灵的地方，就在平谷村北的林子里。 一颗大柳树旁。 虽然过程有些阴森，不过云巧倒也处理的很好。 所有被困住不能投胎的婴灵，全部救了，她也消停回到了土庄子。 回去的那天是下午，家里门挂着，没有人。 若棠翻墙进院，把院门打开。 若兮把车上的东西，一一搬进院子。 王二福闻声从家出来，看清人后，惊喜的道： “云巧姐，你回来了啊。” 说完，蹦蹦哒哒的来到了云巧跟前。 明显比上次见他长个儿了。 云巧点点头，笑着说： “你今天学堂休沐？” “对。”王二福点头回答。 看着一趟一趟往院子里倒腾的东西，说： “云巧姐，北兵南调，我哥去了吗？” “去了。”云巧说完补充，“我哥也去了。还有张友良跟李铁柱。杨营没去，在北苑县呢。” 走之前见了杨营一趟，还把他的津贴带回来了。 王二福一听哥哥去了战场，不安的看着云巧，问： “会有危险吗？” 云巧蹲下来，仰头看着他，道： “只要去战场，都会有危险。不过你要相信咱们的镇南侯，他可是战无不胜的侯爷。” 王二福没有点头，只是扯出一抹敷衍的笑容，说： “我信云霁哥。云霁哥最厉害。” “好，信我三哥也可以。”云巧点头。 若棠从院子出来，屈膝行礼，说： “姑娘，都收拾好了。” 云巧闻言，摸了摸王二福的发顶，道： “回去吧，姐姐也要回家收拾收拾。” “好。” 王二福明显比以前要稳重。 还记得那年他背柴禾，她想帮忙，这小家伙奶凶奶凶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 云巧起身进院，看着他们俩，道： “你们走吧。平昌府的生意弄完再回来，我给你们安排地方。” 那得一年以后的事儿。 刘月娘伤的不轻，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若棠、若兮，互看一眼，双膝跪地。 “姑娘，后会有期。” 云巧把人扶起来，笑着道： “我知你们是去做生意，没有危险。去吧，都做好之后回来，我也该嫁了。” “是。”二人颔首，赶车离开。 云巧把院子里的东西，该拿厨房的拿厨房，该送屋子的送屋子。 出去这么久，再回来有熟悉，也有陌生。 看着东屋、西屋的铺盖，云巧轻叹口气。 这顿骂，铁定是躲不过去了。 她的铺盖卷都不在正房了。 去到隔壁，果然就堆在了炕上。 孤零零，有点可怜。 把炕洞点了，瞅着火苗，长叹口气出去。 既然回来，就不能不干活儿。 而且本来就闯祸了，再不乖点儿，擎等着被扫地出门。 云巧把围裙带上，去后院摘菜。 带回来不少肉，但青菜没有。 菜园子收拾的很干净，耿氏是个利索的人。 豆角、黄瓜，弄了不少，回到厨房开始忙活。 菜板上有四个消耗皮的土豆，泡着水。 这个她没说过，完全是耿氏自己想出来的。 果然老祖宗聪明，知道用水隔绝空气，防止氧化变色。 把带回来的羊排先腌了。 然后将土豆改刀切块，正好跟那块牛肉，一起炖了。 “啊呜……啊呜……” 小叶子的哼唧，让云巧心道“坏了”。 急急忙忙跑出来，见它不停地围着羊排打转，一双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云巧无语，摇摇头，道： “不可以，这个不能吃。你想吃烤好了我给你。不许动，知道吗？” 小叶子伸着舌头，馋的一塌糊涂。 云巧食指虚点着它，瞪了一眼，这才回屋继续干活。 经过训练的小叶子还是很靠谱的。 不会真的去吃东西。 “吱……呀……” 门开了！ 第401章 已经被清场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啊——” 小叶子的叫声中，夹杂着女儿家的尖叫。 云巧闻言，心道“坏了”。 急急忙忙从厨房跑出来，为时已晚。 縢婉柔吓得把着门板，面部惊慌。 “别叫，小叶子，自己人。” 云巧的呵斥，登时让小叶子哼唧了起来。 “啊呜……啊呜……”几声后，乖乖去羊排旁守着。 不忘盯着云巧的面色，见她狠狠瞪一眼，赶紧趴在地上。 “婉柔姐，你没事儿吧。” 縢婉柔惊魂未定，被她扶到房门前的板凳上坐下。 目光呆滞，一看就是吓到了。 云巧走到她刚才站的地方，轻声嘀咕几句。 然后凭空抓了两把回来，在她发顶左三圈右四圈。 少卿，縢婉柔长舒口气，说： “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说一声，还弄这么个大家伙回来吓唬人。” 罪魁祸首无辜的看着云巧哼唧，那样子仿佛在说，它不是故意的。 云巧蹲下，直视她的眼神，道： “回来有一会儿了。我没想到你能这会儿回来，吓到了吧。” 縢婉柔看着趴窝的狗，蹙眉问： “它就是那定情信物——小叶子？” 云巧颔首。 縢婉柔心有余悸，“这也太大了吧。” 云巧看着体型大不少的小叶子，耸耸肩，说： “这种犬都大。婉柔姐，我娘那边……” 话没说完，就看到縢婉柔摇头了。 接着，人家爱莫能助的开口说： “这一次，谁都救不了你。你看到你铺盖卷？已经被清场了。” 云巧不死心，眨巴着眼睛看她，道：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我娘没给你透露些啥？” 縢婉柔摊手，表示自己无能力为例。 云巧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嘀咕“坏了，坏了”。 縢婉柔拉她起身，塞给她一个小板凳，道： “这么怕伯母，还能出去就不回来？” 云巧抿唇，轻叹口气，道： “他此去南疆一年，中途我们又见不得，我……舍不得。” 縢婉柔明白的点点头。 “倒也难为你们了。我跟你大哥分开这么久，都会思念，更别说你们了。” 云巧闻言，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东西，问： “娘看到这个，还会生气吗？我这也是情有可原，娘应该……” “噗嗤——” 没等她把话说完，縢婉柔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云巧无语蹙眉，推她胳膊，问： “笑啥？问你呢，我娘看到这个，还会不会不生气。” 縢婉柔摆手，帮她把袖子撸下来，说： “放心吧！五爷走之前，特意来家一趟，跟伯母谈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云巧惊讶，“他们谈什么了？” “自然是跟伯母解释你为何没回来呗。”縢婉柔回答。 云巧听了心里甜蜜，可还是担忧的道： “既然他都来家解释了，为啥我的铺盖卷，还在那屋。” 縢婉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 “你哥不是回来了嘛。他的铺盖被耗子咬了，所以就盖了你的。” “呼——” 云巧长舒口气，拍着胸脯，道： “那我哥走了以后咋不把我铺盖拿回去？” 縢婉柔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逗狗去了。 云巧眉头紧锁，随后想明白了。 八成是亲妈故意的，就为了吓唬她，所以才没让把铺盖搬回东屋。 想到这儿，云巧起身，回厨房继续忙活。 縢婉柔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做饭。 如今有人做，她倒是乐的轻松，在院子里逗狗玩。 小叶子虽然排斥，不过却没有咬。 縢婉柔揉着它的脖子，冲着厨房，说： “巧儿，这狗很聪明啊。” “子韧训得，自然不一样。” 哎哟哟，这话说的有点儿酸！ 縢婉柔撇嘴，扭头见小叶子馋羊排馋的直流哈喇子，起身进屋。 出来时，手里拿了几块黑乎乎的东西。 坐在板凳上，拿到它面前。 本来小叶子要配合，可谁想厨房里的云巧，正在翻炒牛肉。 味道瞬间吸引了它。 “嘿~你个三心二意的小叶子，我白给你拿肉干了。” 縢婉柔说着，气呼呼的自己吃。 厨房内的云巧，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儿，不过縢婉柔的声音倒是听到了。 嘴角上扬，专心翻炒牛肉。 “呐，尝尝。” 眼前忽然出现个黑乎乎的东西，云巧倒也没有排斥，张嘴吃了。 咀嚼两下，吃出了是牛肉。 而且是卤过的，有咸淡，跟现代的牛肉干差不多。 惊讶的扭头看她，蹙眉问： “哪儿来的？” “伯母做的啊。”縢婉柔回答。 喝了舀子水，走到灶台旁，又道： “店铺那边总送肉，说了好几次还送。你也知道，家里就我跟伯母，根本吃不完，所以伯母就把牛肉卤了，像做菜干一样，放阴凉处风干。你别说，还挺好吃的。” 云巧闻言点头，咽下嘴里的牛肉，道： “若是把卤水改良一下，应该会更好吃。” “什么意思？怎么改？” 云巧细细想了下，说： “县里的柴记，咱们可以跟他聊聊。这牛肉除了咸淡没别的，卤水上加工一下，做成了拿去卖，应该会有人买。” 縢婉柔赞同她卖牛肉干的点子，但是卤水就…… “婉柔姐，咋地了？有什么问题吗？” 縢婉柔颔首，思考片刻，道： “问柴记卤水的事儿，他们肯定不会告诉。毕竟是人家吃饭的东西。我倒是觉得可以找董林洲。” “那也行。找谁都一样，完善一下卤水，又是一个赚钱的门道。”云巧说完，颇有几分得意。 縢婉柔戏谑了句“财迷”，帮着舀水。 锅中添水、盖盖儿，二人去院子里架火。 羊排露天烤，不然都是烟，受不了。 把料、油，全都交给縢婉柔，说： “你来，我做菜。” 縢婉柔看着眼前的一扇羊排，清了下嗓子，道： “你确定咱们吃的完？你锅里炖了牛肉，这又烤羊排，你是要干啥？” 云巧伏在她耳畔嘀咕了几句，见她一脸吃惊，解释着说： “与其让他们过后问我，不如我主动找他们说明情况。李铁柱那边不需要理会，没有家人，可是杨营、王大福这，可都是有家的。” 縢婉柔细细琢磨，开口问道： “巧儿，你确定不是怕伯母骂你，才把他们都找来的吗？” 云巧咽了下口水，幽幽的说： “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 第402章 主动送上门 縢婉柔抿唇轻笑，把羊排穿上铁钳子。 这铁钳子是特制的，当初离开军营，就顺手带了回来。 没想到今日正好能用。 云巧等羊排穿好，走到院墙那边。 冲着隔壁的正屋喊道—— “二福，二福。” 片刻，屋门推开，王二福从屋里出来。 “咋了云巧姐，有事儿？” “一会儿你娘下工回来，让你娘少做点。你跟婶子来我家吃，知道吗？” “啊？不用了吧，怪麻烦的。”王二福摇头拒绝。 云巧没理他，扔下一句“就这么说定了”，赶紧钻进了厨房。 还炖着牛肉呢，可不能干锅。 縢婉柔“哎”了一声，没叫住人。 王二福从隔壁过来，看着她说： “婉柔姐，我娘今儿晚工。得戌时末下工，这云巧姐……” “没事儿，我去说” 縢婉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道： “哎，你说的这几个，除了杨家不上工，其他那俩，都在作坊呢。下午的，得戌时末下工。” 云巧闻言傻眼，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入锅中。 艾玛，行动挺快啊。 走之前定的分班制，但却没落实。 一圈回来，已经实施了。 想到这，云巧紧抿嘴角道： “那还是算了，我过去告诉他们吧。” 縢婉柔闻言挑眉。 “咋，想通了？主动送上门？” 面对准嫂子的揶揄，云巧耸耸肩，道： “反正娘不是真的生我气，没啥。” 说完，冲着要走的王二福又道： “你别走，陪我去作坊。” “哦，好。”王二福点头，没有动。 云巧不顾縢婉柔的媚笑，把围裙解下来，塞给她就跑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柳琋就爱看她笑话，这縢婉柔也是。 她还是赶紧出门子吧，不然日子可没法过了。 出门子？ 老天，她这么恨嫁了吗？ 下意识打个哆嗦，使劲儿摇头。 王二福察觉，关心的问： “云巧姐，你咋了？冷了吗？现在可是三伏天啊。” 云巧嘴角狠抽，看着一脸认真的小正太，道： “二福，我不冷，刚才你看错了。” “我没看到，我是感觉到的。”王二福解释。 “那你就感觉错了。” “不可能。”王二福坚持，“咱俩离的这么近，我咋能感觉错。” 云巧看着无比认真的孩子，最后妥协道： “成，我冷了，我刚才冷了。” “云巧姐，你的身子……” 话没说完就被云巧强势打断： “闭嘴吧你，我没事儿，身子好着呢。” 实在不想跟他跟纠结“冷”与“不冷”的问题。 这个臭小子，固执的跟头牛似的。 “云巧姐，你不能讳疾忌医。如果冷你要……” 哎呀我的天！ 云巧停下脚步，无力的看着眼前的人儿，道： “再说一次，我身体很好，刚才哆嗦是生理反应，你别纠结了，成不？” “可是夫子说……” “夫子说谨言慎行，不许说话。” “哦！”王二福点头，老老实实的跟着走。 云巧长舒口气，有些后悔拉着这小屁孩做挡箭牌了。 念书之后固执不少，不像你以前灵动了呢！ 路过村西大柳树的时候，云巧又打了个哆嗦。 这一次，不是自己的问题。 “云巧姐，你又咋了？”王二福关心的问。 云巧没吱声，停下脚步看着柳树桩，眉头紧锁。 王二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理解的说： “我娘自从上晚工，每天下工都让我爹过来 接她，说是走这边害怕。虽然柳树砍了，树桩改成棋盘，除了最开始咱村里人过来，最近又没人来了。” 云巧闻言颔首，理解大家的反应。 这么一团一团的黑气往外冒，换谁都扛不住。 “云巧姐，咱走吧，这地方少瞅为妙。” 云巧俯首看着他，笑眯眯问： “咋，你害怕吗？” “有点。”王二福没有逞强。 云巧拍拍他的肩头，边走边说： “不怕。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 两个人边说边走，云巧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身后，真真切切感觉到有人跟着。 当然，这是情理之中，谁让她现在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心中默念正阳咒，三遍后，后背的凉意没了。 作坊内，庆年正在院里干活儿。 看到云巧，笑呵呵打招呼说： “哎呀，啥时候回来的？” 嗓门不小，引来了不少作坊的人。 其中，就有耿氏。 看着白了自己的母亲，云巧笑嘻嘻的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说： “娘，我回来了。” 没等耿氏抻哆，作坊内不少家里参军的亲属，都出来问着—— “巧姐儿，北兵南调是真的不？” “俺家大福咋样啊？去了吗？” “巧儿啊，癞子去没去？有没有危险啊……”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十分着急。 云巧理解他们的心情，松开耿氏的胳膊，道： “大家放心，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们，咱们村出了杨营，其他人都去南疆了。我三哥也去了。” “啊？” “真的啊！” “咋都去了呢？” “会不会打仗啊……” “……” 云巧等他们问差不多了，继续又道： “我知道大家着急，可这事已板上钉钉，人已经走了。至于会不会打仗，那得看南越挑不挑事儿。军营的将士，都时刻备战。” “咱们要相信他们，更要相信主帅的的能力。这一次，战神王爷也去了南疆，他肯定会平安的把咱村小伙子们给带回来，你们不用担心。” “我刚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告诉你们，主要是不想你们着急。说不准这次南疆回来，你们各位中的某些人，就有了做官的孩子，多荣耀的事情……” 云巧巴拉巴拉的说，作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应声。 耿氏瞅着耍猴一般的闺女，走到她身边，拍了拍，说： “各位，我知道你们的担心，我也是做娘的。我家老三也在军营，我跟你们一样，特别担心。可担心有啥用，孩子大了，人家有自己的想法，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话落，王大福娘哭哭啼啼的道： “云嫂子，你这话说完，我的心是一点缝儿都没有了。” “心没有缝儿能咋办？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不说旁的，咱村这几个当兵的，哪一个是被逼的？” 耿氏这话说完，大家都不吱声了…… 第403章 没义气的娃儿 土庄子的小伙儿参军，没有一个不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尤其王大福。 当时宁可跟家里闹翻，也必须进军营。 这都是大家伙儿知道的事儿。 王大福娘不说话，但却抹眼泪，好生可怜。 王二福过去，拽了拽母亲，说： “娘，你别哭，云巧姐说了，八贤王跟着去的南疆，那可是咱们大周朝的战神王爷。” “你这孩子，你懂啥！”王婶子呵斥儿子，继续抹眼泪。 耿氏又岂能不懂她的心思？ 扫了一圈其他人，气定神闲又道： “你们都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儿子也在军营呢，要说着急，我比你们都着急。一共三个小子，一个都不在家，我急不急？再说了，咱们今年种的是苞谷，粮食多、不怕饿。” “咱们不缺粮食，军营就更不缺了。巧儿也说，那八贤王都去了，那是咱大周朝的战神王爷，你们怕啥？再说了，就是怕，人也去了，怕顶啥用？” “云嫂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也知道人都过去了，可我就是担心啊，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话落，还没等其他村民跟着附和呢，耿氏开口道—— “你掉下来的肉不假，可他是孩子吗？进军营干什么去了？保家卫国，那是说说而已吗？” 眼瞧着王家婶子要嚷嚷，云巧急忙走上前，看着众人，道： “我知道大家都担心，都挂心，所以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来作坊，告诉你们，北兵南调的情况。正如我娘说的，大家担心是人之常情，可在担心也没用，都已经走了。” “如今咱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等他们凯旋回来。需要粮食，咱们如实缴纳税粮。这就是咱们普通百姓该做的事儿。至于其他，咱们都无能为力。”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气，没有吱声。 耿氏瞅着女儿，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有点她的脾气，还不错。 “好了，现在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咱们作坊到号发工钱，雷打不动。你们好好上工，别丢了这份工就好。” 云巧这话说完，一个一个全都回作坊干活儿去了。 不说旁的，能找到一份稳定发工钱的事做，不容易。 可不能弄丢了。 庆年见状，挥了挥手，带着人回库房忙活。 耿氏瞟了一眼闺女，拽着她的胳膊去了谈事屋。 等云巧找王二福的时候，那小家伙早就跑了。 这个没义气的娃儿！ 谈事屋内，耿氏黑着脸坐在桌前。 云巧就跟犯错误的学生、被老师喊去办公室一般，乖乖低头站着。 有点儿紧张，不停搅着手指。 耿氏本来一肚子火，可见她这样，抻哆着道： “咋，怕了？” “害怕。”云巧没有隐瞒。 听到母亲冷“哼”的声音，心知有门。 乖乖的走到跟前蹲下，仰头可怜巴巴的噘嘴说： “错了，真错了，娘别生气。”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说的话？”耿氏反问。 云巧理亏，撒娇的捏着她的衣服，比出一根手指，说： “娘，我保证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往后绝对老老实实在家，哪都不去！” “你还有地方去吗？”耿氏气笑了。 拍开闺女的手指，揶揄说： “怎么。还想追去南疆？” “我……”云巧彻底崩溃了。 好嘛，这个亲娘真是给力，分分钟把她打回原形。 情急之下闭上眼睛，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说： “娘你打我吧，使劲儿打，什么时候出气什么时候算。我肯定不嚷、不躲、不叫，真的。我……我该揍。” 故意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又岂能逃了耿氏法眼。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一肚子坏水，满脑子鬼主意。 长叹口气，没理她，把没做完的账簿拿过来，继续写。 云巧等了好一会儿，腿都蹲麻了，也没见母亲有反应。 睁开一只眼睛，当看清母亲做的事儿后，道： “娘，不带这样了，我这么诚心诚意认错啊。” 耿氏嗤笑，放下手里的毛笔，说： “你诚心诚意认错了？我怎么没看到？” “我……” 云巧语塞，笨拙的站起身，挨着母亲坐下后，说： “娘，我承认这次我是没出息了。他要去南疆，一走一年，我……我舍不得。” 最后三个字声音很小，但屋里只有他们母女，耿氏听的清清楚楚。 看着低头的女儿，想着曾经的自己，耿氏终于轻叹口气，道：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恨嫁了，我懂！” “我哪有。”云巧急忙否认。 看着似笑非笑的耿氏，心知这是被耍了。 揉了揉额头，闷闷的说： “他得守孝，明年还有一年呢。” 耿氏握着女儿的手，轻叹口气，道： “做武将的妻子，你真打算好了？” 呃…… 事到如今还问这个问题吗？ 耿氏看着她傻乎乎的样，继续又道： “如果你真的打算好了，就要有这样的准备。他随时随地要走，说不准什么时候。他的命，首先是朝廷的，其次才是你的。” “保家卫国，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他们付出的，咱们付出的，岂是一个词就能概括的？子韧是个好孩子，你又是娘的亲闺女，娘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啊。” 午夜梦回，耿氏不止一次问自己，让女儿找个武将做丈夫，到底对不对！ 云巧看着耿氏微红的双眼，心疼不已。 “娘，以前你也是……” 话没等说完，耿氏直接点头。 “当然是了。每次你爹出征，从他走到回来，这段时间我都甭想安心。后来怀了你，我以为日后会有个倚靠，可谁曾想又是那样的局面。” “巧儿，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吗？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牵挂就越深。他年纪越大，经验虽然丰富，可体力……终究不如小伙子啊。” 云巧闻言，低头没有说话。 谁又能不怕呢！ 这个朝代跟现代还不一样。 这里打仗，随时随地，伤亡更是家常便饭。 但她能怎么样？ 耿氏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又说：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回来就告诉他们北兵南调，初衷很好，可你低估了母亲对孩子的挂念。尤其是王大福他娘，胡搅蛮缠，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我今天也把她震住了啊。”云巧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得意…… 第404章 真错了 耿氏看着明快的闺女，笑着点点头，道： “那是啊，你用这份工做要挟，她敢闹吗？” 云巧不管那个，伸手挽着耿氏的胳膊。 轻柔的靠在她的肩头，呢喃： “甭管什么法子，只要有用就好。娘，关于子韧的事儿，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我也不能跟他分开，因为分不开了。” “呵呵……”耿氏无奈的笑出了声。 能这么坦然的承认，也就是她女儿了。 换做是縢婉柔，估计做不到。 轻拍她的脸蛋儿，怅然的说： “罢了罢了，以后什么样，谁能清楚？活在当下，珍惜彼此就好。不过有一点，逾越的事儿不可做。” 云巧秒懂的坐直身子，把袖子撩开。 耿氏看着白嫩的胳膊上的猩红点，淡淡的说： “不是不行子韧，主要是……人言可畏。” “娘放心，我虽然愿意胡来，可事关名节、咱家的颜面，我不可能当儿戏。”云巧表态。 耿氏满意的把她袖子撸下，瞅着有些晒黑的闺女，道： “你北阳府这次的事情就算了。日后有什么自己跟我说，别让子韧替你说。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 云巧憨笑着“嗯”了一声。 果然没让柳琋跟来是对的。 就他们母女俩，说话很方便，母亲果然就不骂她了。 耿氏将账簿递给她，眉骨微挑，道： “看看吧，你的作坊。” 云巧双手接过翻看，一双眼睛愈发冒光，最后抑制不住惊喜，低呼—— “这么多？没算错吗？” “当然没错了。”耿氏胸有成竹，“你娘可是饱读诗书，算账这么容易的好事儿，能错吗？” “不是不是不是……”云巧不住的摇头。 看着每一页最后的数字，难以置信的道： “这也太多了吧，我……我总觉得不真实。” 耿氏看着耍宝的闺女，真想捏她一把。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到底才回来，稀罕都稀罕不过来呢。 “府城、县里都要辣酱，杂货铺那边偶尔也会拿。自然出货就多。今年咱们村也种了辣子，达不到咱们用的，倒也能顶一顶。我还想做些肉干，不过还没整好。等做好了再招些人，又能改善一部分人家。” 云巧冲着精明能干的母亲，竖起大拇指。 旁的不说，就这头脑，绝对天生做生意的人才。 耿氏把桌上的东西都收了收，看着她，道： “走吧，咱回家。你跟我说说，这趟去北面咋样。你二哥跟那个柳琋，真在一起了？我对柳琋了解不多，你觉得这人咋样？” 轩辕晔来趟土庄子，不单单只说了他们俩的事儿，还帮云震把事情报备了。 云巧心里甜蜜，起身跟着母亲出了屋子。 回去的路上，云巧把云震跟柳琋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路过柳树的时候，母女俩都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云巧已经决定，把这个柳树压着的阴魂，好好度一度。 “……就是这样，他们定好了日子，冬月十八成亲。从平谷村出嫁，咱们这边准备坐福、喜宴就好。婚后他们还是去北苑县，那边宅子都买了。” 耿氏听完这番话，半天没吱声。 云巧也没说话，怕打扰耿氏的情绪。 直到—— “呵呵……” “娘笑什么？”云巧不解。 儿子要娶媳妇儿，有这么开心吗？ 耿氏满脸受伤，喃喃的道： “这是知道我不是亲娘，成亲都不用过我了啊！” 啥？！ 云巧闻言，忙不迭摇头。 “娘，你咋这么想呢！我二哥对你可相当尊重，根本没有瞒你的意思啊。” 耿氏嗤笑着看天真的闺女，云巧觉得脸有些疼。 好吧，云震的确没有说，但……但也情有可原啊！ “娘你听我说。我二哥是真的没腾出功夫。他在那边挑梁搞了商会，还是八品官呢。每天忙得事情不少，他是真没空。我去这几天，都是柳琋姐陪着，他几乎不怎么露面，都在衙门。” “娘不知道，我二哥太狠了。发现哪个铺子不对，就把人家一年的账本都收上来，然后挨个对。从被收复的那个月算起，让人家补缴税银。他真的挺忙。” 耿氏闻言蹙眉，不放心的道： “他身上的伤咋样了？这么忙能抗住吗？” 云巧松口气，看着嘴硬心软的母亲，撒娇的蹭了蹭她的胳膊、 “娘，你就知道吓唬我。明明很关心我哥，还非得说那些吓唬人的话。对我也是，明明都不生气了，还那么对我。” 耿氏看着抱怨的闺女，撇嘴道： “你也好意思提你自己！从你张罗做生意开始，卖兔子，我来！开作坊，我来。你说你干啥了？天天有空就往外跑，一跑就好些天不回来，你……” “错了，真错了。” 云巧旁的本事没有，看脸色认错的本事不小。 耿氏就算再恼，闺女这般，她也不好再磨叽。 捏了捏她的鼻梁，叹口气道： “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他们既然不用我张罗，我乐的轻松。最好都别用我，连你也不用！” 这话就赌气了。 云巧“噗嗤——”笑出声，挽着母亲的胳膊，说： “娘就是爱嘴硬。旁人不说，婉柔姐那里，肯定是需要娘亲的。还有我，你能不管我吗？” “咋就不能？第一个就不管你。”耿氏嘴硬着道。 云巧才不信呢，傲娇的“哼”了一声，又说： “对了娘，子韧跟你说了吗？镇南侯有意把嫡女给我三哥？” 耿氏颔首，有些犯难的道： “都说高嫁低娶，这镇南侯的嫡女，还真是太高了。” 云巧看出母亲的为难，不禁开口问： “娘，这镇南侯为人如何？他们家家风怎样？您知道吗？” 耿氏思索片刻，摇摇头，说： “我知道的都是以前。镇南侯这人虽然是承袭的侯位，但人很拼，也很仗义，你爹跟他关系不错。他们家的家风……不太了解。再说这么多年了，人都会变。” “所以娘在怕，是吗？” 耿氏认真的盯着女儿，点点头，没有否认。 “云雷经历过一个张氏，张氏人不好，咱们可以休。可镇南侯的女儿，要是不好，能轻易休？衙门能管吗？” 呃…… 第405章 真的没想过 肯定不能啊！ 侯府的嫡女，那出嫁会被封为郡主的。 我的天，这一层倒是真的没想过。 云巧抿唇，思考一会儿道： “娘也别担心，依我看这事儿，两年内肯定没戏。两年的时间还是足够了解一个人的。到时候让子韧那边派人看看，总不能委屈了我三哥。” 耿氏笑着颔首，推门进院。 羊排还没烤熟呢，耿氏瞅着院子里的东西，道： “这么大一块，咱们吃的完吗？” 縢婉柔指着厨房，幽幽的说： “伯母，那里面还有一锅土豆炖牛肉，南瓜炖豆角，都是巧儿做的。” 没等耿氏开口，云巧急忙指着外面，道： “我去找杨茂哥、还有杨茂嫂子，杨营让我带银钱回来。我在那边，人家找我吃饭了呢，我哪有不找他们回来吃饭的道理。” 耿氏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说白了，就是这丫头怕她骂人，把“援兵”都找好了。 洗过手去厨房。牛肉炖的软烂，再把汤汁收一收就好。 豆角若是再晚一会儿，就得干锅。 把菜全都盛出来，瞅着洗好的黄瓜、生菜、小葱，耿氏情不自禁的笑了。 果然是她的女儿，一肚子鬼心思。 拿着碗去酱缸舀酱，看着雪白的小叶子，吓了一跳。 “这狗比作坊的二黑要大吧。” 縢婉柔闻言，刷油的动作顿了一下，说： “大不少呢。刚才回来，它冲我一顿咬，可把我吓坏了。” “叫没叫？” “叫了，巧儿给我叫的。”縢婉柔说完，继续烤肉。 农家有习俗，若是被吓到，有一套叫魂的嗑儿。 耿氏舀了一碗酱，看着摇晃尾巴的小家伙，道： “你别急，等我做好饭就给你做，啊！” “啊呜……啊呜……” 小叶子适时的回应，让耿氏笑出了声。 还挺聪明。 揉了揉它的脖子，端碗去了厨房。 拿四个鸡蛋出来炸酱，院子里传来了云巧跟赵氏的声音。 “嫂子，这就是我说的烤羊排。咋样，香不香？” “香，咋不香呢。”赵氏忙不迭应着。 耿氏站在厨房门口，从赵氏打招呼—— “来了，杨茂呢？你婆婆、公公呢？” “婶子好。”赵氏忙打招呼，“我公爹晚上有事儿，不过来。夫君要接老三下学，也不来了。我婆母给他们做饭，一会儿过来。我有点等不及，想看看羊排咋烤的。” 耿氏听到这话，没有强求，点点头，道： “到家就别客气，跟她们俩聊着。一会儿多吃点儿，知道吗？” “放心吧婶子，不会客气的。”赵氏应下，接过云巧递来的板凳，挨着縢婉柔坐。 云家人彼此心里清楚，杨家为啥男人不来。 这边都是女眷，他们过来不方便。 不过大小赵氏都来，也算给面子，不错呢。 赵氏坐在一旁，看着细致刷油的縢婉柔，说： “这活儿还真不简单。得不停地刷、翻面烤？” 縢婉柔颔首，把刷过油的这一面翻过去，道： “烤的干吧的，越嚼越香。他们来不了，一会儿烤好了，你拿回去一些，都尝尝。” “哎，这个不给你们客气。”赵氏不住的点头。 在农家，猪肉都很少吃，更别说这牛羊肉了。 縢婉柔见她这么不做作，笑眯眯的又道： “这还不算啥。军营的那才叫大呢。一整头羊，烤两个时辰，人多吃饭还香，可不一样了。一头羊都不够，最起码得三头羊，一头猪。” 赵氏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 “这么多？” “嗯。”縢婉柔点头。 赵氏蹙眉，思索片刻，问： “巧儿，我家二弟是不是胖了？” “那倒没有。”云巧摇头。 縢婉柔看着她，轻声解释： “军营训练任务重，如果吃的不好，哪有体力。放心吧，胖不了。” 赵氏一听这话，不解的道： “吃那么好，还发那么多津贴？是不是太多了啊。” 云巧这次给拿了足足二十两多两银子。 当看到银子的时候，杨家人都愣住了。 云巧听着赵氏的话，轻声说： “嫂子，之所以杨营这次拿回来的多，那整数是因为上次他受伤的补助。” “受伤了？什么时候？”赵氏惊讶。 别看她过门时间不长，可跟两个小叔子的感情还不错。 云巧把那次战役，杨营中箭的事情说了一遍。 “……去年冬天的事儿了。当时杨营不让说，我也就没提，他怕你们担心。现在事情都过去大半年了，说也就说了。嫂子别担心，他跟头牤子似的，老能练自己了。军营的将军对他赞不绝口。” 赵氏听到这话，苦笑着摇摇头。 “就说不能这么多嘛，原来那二十两，是他用命换来的。” 縢婉柔听到这话，开口道： “嫂子别这么说，当兵的有几个不受伤？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只不过杨营上次伤的比较重，所以好了，军营这边才给的补助。” 赵氏听到这话，叹口气，说： “我明白，可我……宁可他平安，也不要这笔钱。” 縢婉柔听了理解，笑着摇摇头，道： “这个想法大家都有，可战场嘛，难免伤亡。” “就不能不打仗吗？”赵氏呢喃。 当然，这个问题都不用回答她，她自己就知道不可能。 云巧见她一脸受伤的样子，笑着又道： “嫂子，军营的军医医术特别好，你尽管放心。杨营上次伤的虽然重，可军营啥都有，药都是最好的，他没落下病根儿，你放心吧。” 赵氏听到这话，叹口气，道： “妹子，我不是不信你们，我就是……心疼。” “都心疼，云霁上战场，我们也心疼。他还去了南疆呢。”縢婉柔强调。 不是只有你小叔子在战场。 云巧见两个准嫂子这般，故作无事的带着赵氏去了正房。 再说会儿，还不得杠起来？ 屋内，赵氏不放心的又道： “巧儿，我小叔子真的没事儿吗？” “真没事儿。”云巧打包票，“他现在做的不错，这次我们一起吃饭，他还说呢，再熬半年，就能上把头，那就是官了。” 赵氏一听这话，长叹口气，道： “要是这么做的话，他肯定就不回来了啊！” 第406章 得，她又躲不掉了 云巧看着她一脸愁容，登时不解。 咋，不回来这么难受吗？ 赵氏许是察觉道自己表情不佳，忙解释着： “巧妹子不晓得，自从蔓姐儿没了，我婆婆就想着他们兄弟在一起。本来都说好了，送三斤去学堂念书，可今年开春，我婆婆怎么都不同意了。” 杨家老三，小名三斤，据说不足月生的，只有三斤。 所以取的这个小名。 云巧理解大赵氏的做法，但却不认同。 “如果家里有条件，还是该让三斤兄弟念书的。” “谁说不是呢。”赵氏长叹口气。 看着她满脸愁容，云巧轻笑着道： “嫂子就别这么犯愁。这事儿很好解决，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劝劝。有条件肯定得念书，不说真的走科举，别做睁眼瞎，到杂货铺做账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好。” 赵氏见她这么痛快的答应，不住颔首又道： “妹子，如果你能劝动我婆母，你杨茂哥说了，到时候请你吃好吃的。” 哦，原来是杨茂让她来说的！ 云巧笑眯眯的看着她，又道： “杨茂哥只是让我帮着劝三斤兄弟的事儿？杨营的呢？” “这个倒是没有。”赵氏摇头，“不管怎么说，在军营终究是有危险的。他们是兄弟，你杨茂哥不会坚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再说我婆婆早就有打算。等他兵役期满，就让他回来。用他服兵役的钱置办田产、房子，到时再娶个媳妇，安心生活。” 很本分的想法，符合土庄子人的性格。 云巧起身给她倒杯水，搬把凳子坐在炕对面，说： “嫂子，如果是你的亲弟弟，你会让他回来吗？” 赵氏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细细琢磨，缓缓摇头，回答： “我不清楚。” “那嫂子现在想想。”云巧笑眯眯的建议，“嫂子娘家应该有弟弟，换位想想，如果你亲弟弟在军营还不错，你会怎么样？让他兵役期满，回来吗？” 赵氏没吱声，低头小口啐着水，好一会儿才道： “如果真的有前途，那我可能会看他自己的想法。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那我也支持他。” 说到这儿，赵氏苦笑着摇摇头，说： “如果我弟弟真的这么争气，那我在婆家还挺有面子呢。可惜啊，他不是那块料。” 赵家除了赵氏安分一些，三个弟弟都是臭名远扬。 家里有钱，总弄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街里、村里的转悠。 看着好像很牛皮，其实大家背后都说他们盲流子。 赵氏深吸口气，继续又道： “其实我今儿过来，一是你杨茂哥让你帮着劝劝我婆母。二是我婆母想让你劝劝杨营。毕竟你总出门，能见到他。我婆母想去，可军营们从哪儿开，她真的不知道。” 云巧闻言狠抽，不住的摇摇头，说： “第一个我能做。第二个……我可做不来。” “为啥？你进不去吗？” “我进不进军营先不说，我跟杨营是朋友，我怎么可能劝他这个。再说了，回不回来，也看他自己。”云巧语重心长。 她这些日子肯能不能走，不然亲娘会把她腿打折。 赵氏琢磨这番话，明白的点点头，说： “这倒也是，咱们关心半天，最后若他自己不回来，也是徒劳。对了巧儿，我最近……有点迷茫。” 云巧闻言纳闷， “迷茫啥啊嫂子，你想做啥不好做吗？” 赵氏忙不迭摇头，眼神还有些慌乱。 哎哟，这是啥情况？ 云巧起身，回到炕边挨着她做，说： “到底咋地了？嫂子有啥跟我讲一讲？” 赵氏低头，双手紧握，好一会儿才道： “这几天晚上，我总能梦到蔓姐儿。特别真实。” “杨蔓？” “对。”赵氏颔首，“她……她说让我找你，你能帮她。” “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突然从赵氏的右肩上，窜出一团不属于她的气。 本能的往旁边靠了靠，赵氏“猛”地抓住她，急迫的说： “巧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她虽然是我小姑子，可我们的关系并不好，她给我托梦做什么呢？她要找，也该着她爹娘、她兄弟才对啊。” 云巧清楚的看着那团气过来。 得，她又躲不掉了。 “蔓姐儿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一定要找你，只有你能帮她。巧儿妹子，我知道这事儿找你不好，可是……她说要在中元节前办，这眼瞧着就剩下三天时间，我……我实在没法子啊。” 梦境很真实，时间也清晰，赵氏真不觉得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毕竟她没有理由思念一个关系一般的小姑子。 云巧没说话，等着识海里她来传音。 可等半天，却等来了屋门拉开，縢婉柔进来。 “杨家嫂子，羊排烤好了。趁热你拿回去一半，剩下的咱们吃。” 赵氏没理她，而是殷切的看着云巧，等她回音。 縢婉柔见状有些懵，不懂他们俩这是在干啥。 云巧回神，看到縢婉柔手里的牛皮纸，柔声说道： “嫂子先回去送羊排，你容我好好想想。” 赵氏可能也察觉到强人所难了，歉疚的道： “巧儿，这事儿你看……” 话没说完，云巧起身，拉着她接过縢婉柔手里的牛皮纸包，说： “先回去送羊排，这东西凉了味儿膻，不好吃了。放心，我会好好想，成不？” “……哎，好。”赵氏点头，道谢着接过羊排出去了。 縢婉柔看着云巧，纳闷的蹙眉问： “啥情况啊你们俩，说啥呢？” 云巧坐在炕上，长叹口气，道： “没说啥，就是他们家想让杨营回来，让我劝。” “这‘活儿’你能还接？”縢婉柔嘴角狠抽，不乐意的道，“这种事儿明显咱就不能参与。妇人之仁，让他回来做什么，种地吗？” 云巧本就烦躁，可縢婉柔这样，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嗯嗯啊啊”点头，等识海里的声音。 縢婉柔咬唇，继续又道： “不是我夸嘴，杨营、铁柱他们几个，可比村里其他小伙子要发展好。回来，那就是自毁前程。我跟你说，你别错主意，不许劝，知道吗？” “放心吧，我就是缓兵之计。”云巧说完，指了指窗户又道，“剩下的羊排……” 话没等说完，縢婉柔就跑了。 没法子，外面还有羊排在火上，可不能糊了。 云巧耳根子清静，脱掉鞋子上炕。 把枕头摆好，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须臾—— 第407章 被盯上了 “等我呢吧。” 明快的声音传来，云巧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杨蔓的身影。 跟没嫁人的时候一样，穿着粉色的衣服，梳着双丫髻。 这东西，一回生，二回熟。 如今的云巧，已经不好怕了，能坦然接受。 心中默想： 找我什么事儿，说吧。 “我想让你带我回来。我不想在李家的祖坟。” 你不投胎，在这儿做啥？ “他们勾住了我的魂，得等李梁赎罪完我才能走，我现在走不得。” 为什么？ “自然是李员外心疼儿子，知道儿子作恶多端，所以才这么做了。殊不知他根本不是他孩儿。” 云巧叹口气，彻底明白了。 杨蔓现在的情况，叫“共命共运”。 跟阳世间的“连体之殇”算是一个意思。 不管做什么，两个人得一起，有一个不能投胎，另一个也不成。 说白了，就是当爹的知道儿子投不了胎，让儿媳拉一把。 “我知道这样你难做，但你得帮忙。” 我欠你的？云巧不服气。 本来二人关系就不好，是她求自己，怎么弄得好像自己必须得那么做一般了呢。 “你不是要留在这边嘛，我这不是给你机会多积阴德嘛。” 哎哟喂，说的还挺是回事儿！ 不对！ 你知道我要积阴德？ “当然了。”杨蔓颇有几分得意，“我想说是鬼，又不是人，你前世今生我都知道。我要早发觉你不是以前的云巧，我肯定好好跟你处。” 得，人家还真知道。 云巧细细琢磨，心中腹诽： 你是出了门子的姑娘，我把你带回来，不妥。 “那你想办法把我们之间的共运破了，行吗？” 这个可以，中元节做就行。 “这么爽快？”杨蔓惊讶，随后又道，“行，既然你这么痛快，那我也不告诉你个事儿。村西柳树，你莫要动，你自己不行，得找一个阳刚命数的。” 知道了，你回去吧。中元节我帮你做。 “好。你注意点，有媒灵盯上你了。” 云巧刚要追问，开门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随后识海里的杨蔓，也消失了。 “哎哟，巧儿累了啊。” 大赵氏的声音传来，云巧急忙坐直身子。 摇摇头，把枕头放在炕里，说： “婶子快坐，嫂子也炕上坐。” 大小赵氏脱鞋上炕，大赵氏拉着云巧的手，道： “谢谢你了孩子，回来就赶紧去家里告诉我情况。你不知道，北兵南调刚传来的时候，我真的害怕。” 云巧闻言，理解的点点头，说： “这个没啥，就是举手之劳。杨营在北苑县请我吃好几顿饭呢，我可不得把事儿都办明白嘛。” 大赵氏听到这话，“呵呵……”轻笑着道： “看你说的，一个村住着，他又转津贴，请你吃饭不是正常嘛。” 云巧笑眯眯的把炕桌放好，给他们端茶倒水。 大赵氏看着忙碌的姑娘，不死心的问： “巧儿啊，我上次听你娘说，你订亲了？” “对。”云巧点头。 倒了两盏茶给他们婆媳，又道： “是我娘的闺中密友，为姑娘就指腹为婚。” “没见他来过啊。” “来了，你们没注意。”云巧笑着说。 提及轩辕晔，云巧就掩饰不住脸上的幸福。 小赵氏虽然成亲三年，可跟杨茂感情不错。 见她这般，笑着道： “巧儿妹子很喜欢准妹夫吧。” 云巧闻言顿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害羞可以，但不能不承认。 本来就喜欢，而且大赵氏问这话，她可不敢保证没有别的想法。 屋门拉开，縢婉柔端菜进来。 云巧赶紧转身出去，帮忙端碗筷。 等耿氏进屋的时候，大赵氏夸张的道： “哎呀呀，做了这么多好菜，我可是有福了啊！谢谢云家嫂子。” 耿氏听了不在意，给她拿了双筷子，说： “喜欢就多吃，到家别客气。” “放心，肯定不客气。” 縢婉柔把拆好的羊排肉，放在他们婆媳的碗里，大赵氏急忙道谢。 看着耿氏，羡慕的道： “云嫂子这准儿媳可真不错。长得漂亮，还能干活儿，又知道疼云雷。” “你这儿媳也不孬。”耿氏急忙回应。 二人商业互吹，云巧专心致志的啃羊排。 烤的恰到好处，她可是很喜欢呢。 “云嫂子，我这老大媳妇儿是不错，可老二还没着落呢。” 耿氏闻言愣了一下，笑着道： “急啥。他在军营呢，以后啥情况还不知道呢。保不齐咱家杨营出息了，找个知书达理的小姐做媳妇儿，多好啊。” “哎哟哟，我可不盼这个。”大赵氏忙不迭摇头，“我就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回来，盖房子、买地，能养他们一个小家就成。” 云巧在桌下踹了一下母亲，递个眼神。 她能劝小赵氏，可大赵氏劝不了。 隔着辈分呢。 耿氏秒懂，夹了块软烂的牛肉放在大赵氏的碟子，道： “我跟你说弟妹，这事儿啊，你还真做不得主。” “为啥？”大赵氏不服气！ 咬了口牛肉咽下，又道： “我可是他娘，我说话他能不听？” 耿氏“呵呵……”轻笑，摇摇头，说： “儿大不由娘啊！不是我泼你凉水，就我们家云霁，当初为了去军营，那是伙同他哥、他妹，轮番的来劝我。咱都是做娘的，咱不怕吗？” 大赵氏闻言，长叹口气，明白的点点头。 “俺家不也一样嘛。杨茂他们一顿全劝，唉！” “所以啊，你也别张罗让他回来，杨营有出息不止光耀你们老杨家门楣，他自己活得好，你不高兴？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都是有数的。” 大赵氏“呵呵……”轻笑，喝了口汤，道： “我是打算让巧儿劝劝杨营，怎么反倒是嫂子劝我了呢？” “因为咱都做娘啊。”耿氏笑眯眯的附和。 云巧再旁，给大赵氏又添了些汤，说： “婶子，如果要我说，我觉得三斤该去念书了。杨营把津贴都拿回来，就为了三斤念书。他说自己过了年纪，不能让那个三斤也过了年纪。” 大赵氏看了眼儿媳，后者低头吃饭，没有吱声。 就算是村妇，大赵氏也有心眼。 他们云家轮番这般劝，肯定跟大儿子、儿媳，脱不了干系…… 第408章 娘家很重要 大赵氏想到这儿，放下筷子，看着云家母女，道： “嫂子、孩子，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也理解你们的好意。三斤念书的事儿不着急，反正今年开春已经错过了，来年再说也行。” 呃…… 云巧傻愣愣的看着大赵氏，头顶一堆的问号。 这是做娘的该说的话？ 乖乖，这要是放在她的世界，那是要被人指责的啊！ 大赵氏深吸口气，继续又道： “至于杨营当兵的事儿，我能让他呆满这几年，至于往后，肯定不行。” “婶子，你真要他回来也得他自己愿意才行啊！”云巧直白的提醒。 大赵氏看着云巧，“呵呵……”轻笑道： “我原本打算让你帮着劝。如今看来，这条道儿是走不通了。他愿不愿意都得回来，除非他不认我这个娘。蔓姐儿已经没了，就剩他们哥仨，谁都不能出事儿，也不能有事儿。” 态度很坚决，云巧跟母亲互看一眼，接到母亲的眼神后，云巧不吱声了。 说到底，这还是赵家的事儿，他们作为外人，劝一劝也就是了，劝多了反而不好。 大赵氏之所以这样，倒也能理解。 没有哪个母亲，会想着让孩子为了生计，出去冒险。 縢婉柔见大赵氏这么固执，故作无心的念叨：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念叨完，专心致志的吃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除了耿氏，云巧、大、小赵氏全都愣住了。 婆媳愣住估计是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云巧愣住，则是发现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首诗是唐诗，上学的时候背过。 为什么这个时空的縢婉柔，会知道。 而且，看样子母亲也清楚。 什么情况？ 如果他们都知道唐诗，那日后她怎么办？ 参加宫中宴席，不能用老祖宗的诗歌装x，这跟穿越小说不符啊！ “笨蛋，你那个世界不是有个词叫‘平行时空’嘛，忘了？” 是杨蔓的声音！ 好家伙，这货还真是无处不在。 平行时空？真的存在吗？ 等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再说话。 云巧知道，这是不想回答，避开了。 也罢！ 既来之，则安之。 早就已经下定决心，现在又纠结个什么劲儿。 帅气的甩甩头，夹块牛肉放在大赵氏的碗里，说： “婶子，大道理咱都知道，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多说。您的想法很对，当娘的嘛，就想孩子平安，比啥都好。” 大赵氏听到这话，心情舒畅的点点头。 云巧话锋一转，又说： “婶子，有一点我得提一下。如果有条件让三斤念书，还是让他去吧。做个账房先生，总比种一辈子地强。” 大赵氏没说话。 耿氏见状，转移话题的道： “妹子，你家今年苞谷长得咋样？” “挺好的，嫩苞谷现在吃不了，只等打粮食了。到时候巧儿告诉我咋吃！”大赵氏随即附和。 云巧不住的点头，砸吧嘴，说： “吃法不少，北苑城那边用苞谷磨面子、碴子，好多种吃法。” 大家转移话题，劝说告一段落。 至于有没有效果，反正来年开春，杨家三斤去学堂了。 不过这是后话！ 吃过饭，云巧找个机会跟小赵氏单独相处。 压低声音，跟她讲： “家里有没有杨蔓以前穿过的衣服？贴身的，类似肚兜。” “有吧，我回去找找，你真能帮忙？”小赵氏有些怀疑。 毕竟这姑娘跟她差不多，都是村里长大的。 跳大神看了不少，她真的会？ 见云巧摇头，小赵氏又迷茫了。 “嫂子，我肯定是不会的。不过县里的老路冥店应该有办法，我去找他们。” 小赵氏恍然大悟，长舒口气，说： “对对对，云震在那边做过工，你肯定熟悉。” 云巧点点头，继续又道： “这种事儿都得有个贴身的东西做媒介，你先找着，我去之前给我就好。” “那行，那行。”小赵氏忙不迭点头。 谨慎的看了眼前院，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 “这里面是二两银子，如果不够你就跟我说，我再想想办法。” 随身携带二两银子，看起来这小赵氏，挺有钱啊。 转念一想也对，人家爹爹是赵家屯的地主，当时出嫁还不得多给些？！ 云巧不客气的拿过来，道： “放心吧嫂子，你这边抓紧。离中元可不远了呢。” “嗯，放心。” 二人事情说下，从后院回了前院。 院子里放了个方桌，耿氏跟大赵氏在一起喝茶。 云巧走过去，挨着母亲坐下后，道： “娘，明儿我去老路冥店一趟。” 耿氏听了点头，放下茶杯，嘱咐： “多买点，你爹、爷爷他们得多烧一些。一年就送那么两三回，别让他们亏了。” “放心吧娘，我知道的。”云巧忙不迭应下。 小赵氏闻言找个借口，先行回家。 人家都说了明天就去县里，她得抓紧时间。 大赵氏见儿媳妇走了，拉着耿氏的手，道： “嫂子，你说这可咋整，过门三年了没孩子。我……我真的着急啊。” 农家有句俗话，叫：当年媳妇当年孩，当年没有过三年。 如今三年以过还没有，大赵氏着急也是应该的。 耿氏闻言叹口气，摇摇头，说： “这个还真是没法子。你问没问茂哥儿，他俩看没看过郎中？” 大赵氏忙不迭摆手，苦笑着道： “我咋问，一个做婆婆的，就是单独问茂哥儿，我也不好开口啊！” 耿氏犀利的目光看着她，轻声的说： “不是不好开口，而是不敢开口吧。毕竟赵家很有威望，赵有才也不是善类。” 大赵氏尴尬的叹口气，没有吱声，算是默认。 云巧再旁看着，终于明白为何母亲在听到镇南侯嫡女的时候，会那么不高兴。 高嫁低娶，看似简单，里面的学问可真是太多了。 眼前的赵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儿媳出身一般，娘家也就是有个地主的爹，婆婆都会忌惮，不好意思直接问。 若是郡主，只怕耿氏更加不能说。 果然娘家很重要啊！ 想到这儿，云巧端着茶杯喝水，心中有了底。 “……你要是听我的，就再等一等。等到腊月若是还没动静，你直接开口。” “直接说吗？”大赵氏有些惊讶…… 第409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耿氏重重点头，坦然的道： “又不说啥，就提醒一下。至于看不看郎中，想不想办法，那是他们俩的事儿，你别害怕？不管啥时候，你是婆婆。” “我也知道，可我就是……” 话没说完，耿氏拍拍她的手背，叹口气，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真的没孩子，你还真能把儿媳妇休了？” 高门大户可以，小门小院不能。 “休妻”不是简单的两个字。 家里还有其他的孩子，这个休了，后面的怎么办？ 耿氏见她深思，继续又道： “你跟我一样，老大原来那个，那是要把小姑子拐卖了。这不是犯七出，而是犯了法。县太爷当庭判的休妻，然后发配流放，根本不影响老二、老三。你呢？” 大赵氏咬唇，半天都没吱声。 农家生活就是这样。 家长里短，麻烦不断。 孩子多了不好养，烦！ 孩子没有干着急，更烦！ 大赵氏跟耿氏聊了很久，日头要下山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晚上蚊子多，云巧找来晒干的艾草，在院子里点上。 跟母亲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小叶子出去遛狗。 縢婉柔也懒得在院里陪着，跟着一起出去。 两个人一条狗，走在村里的路上。 光线还好，还能看清前方。 村头那边的人们，已经逐渐散了，各回各家。 有看到云巧他们的，就热络的打个招呼。 大家很热情，毕竟云家?，养了村里很多的人。 有地、有工做，最惬意的生活。 走了一会儿，云巧瞅着小叶子撒欢的样子，笑眯眯道： “在北阳府的时候，这小东西第一次见到我，就跟我可亲了。” 縢婉柔惊讶，“那会儿就认识你？” “子韧训得好啊！”云巧颇有几分得意。 挽着縢婉柔的胳膊，又道： “他把我的帕子留下来，没事儿就让小叶子闻，所以它没忘了我。” “五爷对你可真有心！” “我哥对你不好？” 面对准小姑的反问，縢婉柔不好意思的笑了。 怎能不好。 许是有前一段失败的亲事，云雷这一次，真的很疼她。 出去各种嘱咐，回来各种询问。 就怕她在家受委屈。 殊不知准婆婆对她如亲生，还真没有婆媳的矛盾。 二人走到云家地头，云巧直接下去，看看苞谷的成熟度。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烀着吃，老了。 烤着吃都费牙。 “伯母说中秋过了就能秋收。今年估计还得找人。” 云巧点点头，席地而坐，道： “今年又买了这么多，肯定得雇人。钱就从作坊出吧，我看了下，作坊真的赚了不少。” 縢婉柔没有迟疑，“嗯”了一声，说： “主要是府城丰月楼那边要的多。不然，咱们也赚不了这些。对了，你二哥他们在北苑县怎么样了？跟柳琋好上了吧。” 云巧笑着颔首，回答： “他们俩在那边置办了宅子，打算冬月十八要成亲。” “真的？” 云巧见她满脸惊喜而不是惊讶，上扬嘴角。 “是真的。从平谷村出嫁，来咱家坐福。不过他们成亲后还在北苑县，我二哥在那边做了商会会长，八品官哟。” 縢婉柔看着她比“八”的手势，抿唇笑着道： “你觉得管很大吗？” “不小了吧。”云巧耸肩，“当然，跟县令没法比。” 縢婉柔见她有认知，点点头，说： “还成，我以为你会觉得很大的官。” “哎哎哎，不带这么贬低人的啊！”云巧不悦。 她又不是《西游记》里孙悟空，给个“弼马温”还觉得是大官。 “你这样贬低自己的小姑子，很容易穿小鞋的呢！” 煞有其事的表情，让縢婉柔抿唇轻笑。 靠着她的肩头，瞅着“沙沙……”的苞谷地，说： “巧儿，我觉得现在特别满足。” “满足啥？” “有作坊可以忙，有地可以种。伯母对我好，云雷也疼我，这样的日子要舒心很多。” 哟哟哟，真出息！ “怎么，安于现状了？我跟你讲，等我哥考中举人，咱们就可以买下人了。接着进京赶考中了状元，那就更不一样……” “巧儿，你觉得他们跟五爷能成事吗？” 云巧正说得兴起，听到这话蹙眉，看着她，道： “你咋突然这么问？你没有信心？” 縢婉柔坐直身子，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回答： “我真的心里没底。” 屈起双膝，保住自己，喃喃又道：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更何况那件事都过去十多年了，真的那么好翻吗？” 云巧捏起一块土，狠狠扔向远方，说： “不好翻也得翻！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只能刚着。” “可是……” “你退缩了！” 云巧笃定语气，让縢婉柔紧抿嘴角。 天色黑下来，缺不耽误他们彼此对视。 縢婉柔此刻庆幸光线不好，可她忘记了，云巧的视力在夜间，犹如鹰隼。 “我没有。” 语气坚定，但眼神飘忽。 云巧嗤笑着摇头，微眯着眼睛，道： “婉柔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退缩，但他们几个肯定没有人会退缩。咱们是女子，本身也不用你我去‘冲锋陷阵’，看他们做吧。” “可万一不成呢？我现在只有你大哥！” 啊，症结在这！ 云巧叹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 “婉柔姐，他是韩家长子，虽不是长房但也肩负重任。如果你能劝，那你可以去劝，我尊重大哥的选择。” 话落，縢婉柔苦笑出声。 “我若是能劝，就不在你这找安慰了。” 云巧耸耸肩，爱莫能助的说： “所以啊，选择相信吧。成了，咱们几家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黄泉路上有伴儿，挺好。” 小叶子摇摇晃晃走过来，嘴里不知道叼了什么。 等云巧仔细看过，竟然是一个罗盘。 “这是什么东西？”縢婉柔不解。 云巧伸手从狗嘴里拿出来，上面清晰可见一个字——胡！ 土庄子跟“胡”有关的人已经不再了。 胡立斩首，胡家人被赶走，就是叔辈的胡疙瘩，也已经判了。 这罗盘哪里来的？ 云巧摸了摸小叶子的头顶，问： “哪儿找的，带我去。” 小叶子摇头晃脑的走在前面，云巧跟縢婉柔并肩跟着。 快走到村西大柳树的时候，縢婉柔拉住云巧，略有些惊慌的道： “巧儿，别过去了，那边太阴。” 第410章。 第410章 胡家罗盘 白天走都害怕，更别说这晚上了。 小叶子仍旧往前，云巧想了下，看着縢婉柔说： “你去村头杨家找杨茂，别声张，单独把他喊来。” “那你呢？” “我跟着小叶子过去看看。” 縢婉柔听到这个回答，头瞬间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边，绝对不行。” 云巧无奈，摇晃手里的东西，说： “我的亲姐啊，这会儿可不是姐妹情深的时候。更何况我就在村里，又不出去，没有危险。你快去喊人，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 “可是……” “没有可是！”云巧态度坚决，“你有跟我在这磨叽的功夫，你早就到了杨茂家。” 縢婉柔见她真着急了，咬着唇点头，转身快步就走。 她说的没错，与其在那磨叽，不如赶紧“搬救兵”。 “等等。” “怎么了？”縢婉柔转身。 云巧几步跑过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又道： “杨茂如果不认识这个，就让二乐叔看看。” 杨二乐做里正的时候，跟胡立没少接触，保不齐他会认识这个。 縢婉柔接过来，快步离开。 这东西具体是啥不清楚，但云巧除非必要，否则不会失态。 又在村西柳树那里发现的。 想想都后怕。 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路过云家的时候特意停留，院子里还有耿氏跟大赵氏的声音。 看来还没走呢！ 等到了村头杨家，院门也没关。 三斤正好从院子出来倒水，见到来人愣了一下，道： “婉柔姐？你咋来了？有事儿？” 藤蔓点头，急迫的时候： “我找你大哥。” 三斤听出了她的语气不对，急忙冲着正房喊—— “哥——云雷哥家的婉柔姐来了——” 话落，縢婉柔脸热。 不过也就一瞬，等杨茂从正房出来，几步过去，道： “巧儿在村西柳树等你。” 说完，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 杨茂不明所以，看着手里圆了吧唧的东西，迷茫问： “啥啊这是？” 正说着，杨二乐跟小赵氏都出来了。 縢婉柔没有耽误工夫，指着杨茂手里的东西，看着杨二乐道： “二乐叔，这个你认识不？” 杨二乐从儿子手里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 …… 云巧跟着小叶子来到村西柳树北面，距离柳树差不多六尺的位置，有一个坑。 小叶子得意的用爪子拍了拍坑，“啊呜……啊呜……”的哼唧。 云巧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它，眉头紧锁。 周围的土都是被垫过的。 当时柳树被砍，这边就彻底收拾了。 如果罗盘那个时候在，肯定会被发现。 时间推断，肯定是柳树被砍之后。 那是胡立死前还是死后呢？ 死前不用管，人死了，估计坏事没来得及做。 可若是死后…… 杨蔓对她说的话，她至今还记得。 有媒灵盯上她，为什么盯她，盯她做什么呢？ “啊呜……啊呜……” 小叶子一边哼唧一边拱着她。 云巧拍了拍它，夸赞的说： “好宝儿，做的不错。” 小叶子得到了夸赞，高兴地一蹦一蹦。 云巧摸着土坑，脑子一片混乱。 杨蔓告诉她的不多，基本上是说一半留一半。 那具体的…… 就在她想入非非时，身边的小叶子突然站直，浑身戒备。 云巧不解，刚要问怎么了的时候——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小叶子这一叫，隐约能听到村里其他养狗家的狗，在吠。 什么情况？ 有人来了吗？ 云巧站起身，四处看着。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片刻，西北方向那里，一团黑气缓缓逼近，然后停下，踟蹰不前。 就在云巧有些害怕的时候，小叶子直接蹿了出去。 奔着那个方向，一边跑一边吠。 声音凶狠，那团黑气有后退的意思。 狗血能辟邪。 狗对这种东西，也会有一定的敏锐感。 云巧乖乖的没有过去，搞不清楚之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胡立的本事，她太了解了。 路家多年无子，李家家破人亡。 她有时都觉得胡立不是人，正常人不可能做的那么绝，一点后路都不给人家。 毕竟，一个村住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云巧戒备的转身。 当看到是杨茂父子后，长舒口气。 “二乐叔，杨茂哥。” 杨二乐走到跟前，拿着东西问她说： “哪儿找到的？” 云巧指着不远处的坑，回答： “我家狗刨出来的。你看，就冲那边喊，也不回来。” 杨二乐瞅着狗，想了下，说： “大茂赶紧，点些艾草，快——” 这突然下命令，上哪找干艾草？ 縢婉柔没等到跟前，就听到杨二乐的大喊，转身又赶紧回家取。 等把艾叶取回来，杨二乐指着狗的方向，说： “就在那边点，快！” 杨茂从縢婉柔手里接过艾草，赶紧干活儿。 云巧要过去，被杨二乐一把拽住—— “你去干啥？你是女儿家，本来就爱招那些东西，不许过去。” 云巧闻言，乖乖的站在縢婉柔身边。 眼瞧着艾草点燃，浓烟冒气，那团黑气缓缓消散。 农家惯用驱邪的东西，艾草、茅草、桃枝、柳枝、和抹草等。 辽东这边，茅草、抹草不常见，艾草倒是随处都有。 端午采了插在房檐下，驱邪驱虫。 终于，那团黑气彻底消散，小叶子也不吠了。 “啊呜……啊呜……”的往云巧身边窜，那个样子特别可爱。 杨二乐看着这么大还撒娇的狗，说： “幸亏有它啊。” 云巧仰头看着他，问： “二乐叔，这东西是不是他们家的？” “是。”杨二乐点头，看着手里的罗盘，道，“我见过，他给人点坟茔地的时候，就拿过这个。” 杨茂听到这话，不解的道： “爹，那这个是啥时候放的？” 杨二乐看着那个柳树桩，好一会儿才说： “我也不清楚。不过他那会儿倒是跟我说过，如果想要谁家倒霉，就摆个招厄阵。这东西面冲下，不出三个月就见效。当时我听了觉得后怕，便哄着他，不敢逆着。” 云巧听到这儿，缓缓点头，终于明白为何杨二乐那么听胡立的。 前车之鉴太多了，他求得也是自家平安。 虽然有些怂，但却是人之常情。 三个月见效？ 第411章 传家宝 招厄阵的确有三个月一说，而且这阵法有些霸道，即便把引子挖出来也徒劳。 时间一到，厄运临门，躲都躲不过。 更重要的是，这摆阵的人，全程只需来两次。 第一次，放引子； 第二次，取引子。 当然，也可以不取，全看他的心情。 果然是胡立手笔，出手就必须把人置于死地。 看起来，的确是招厄阵。 刚才被消散的那团黑气，只怕就是…… “巧儿，这东西你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云巧抬头，看着杨二乐满脸着急的样子，耸耸肩，说： “是小叶子发现的。如果真是招厄阵，那咱们除非找到那个人，不然……根本没法子。” 杨二乐闻言，忙不迭点头，说： “对对对，胡立当时也这么说的，而且他老得意了。还说这是他看家本事，不摆则以，一摆必须伤亡。” 话落，杨二乐面如死灰。 杨茂身子踉跄，直接坐在了柳树桩上。 周围登时安静了。 小叶子摇摇晃晃的溜达，四处刨坑，就只顾自己玩。 当然，它不玩也帮不了啥。 好一会儿，杨茂才开口打破平静—— “爹，既然您知道这个什么阵，那当时他有没有告诉你破解之法？” 杨二乐叹气，无奈的道： “刚才巧儿不说了嘛，这玩意除非他破解，否则谁弄都没用。” 云巧再旁，补充着又道： “即便是有破解之法，以胡立那人的心思，肯定不会告诉二乐叔。杨茂哥，你就别难为叔儿了。” 杨茂急的原地转圈，不停的嘀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咋办啊！胡立那老家伙人是不咋地，可真的有本事。真的给咱村招来厄运，全村上下这么多人，受不起啊！” 不止他担忧，杨二乐、云巧、縢婉柔，都很担心。 此刻指望杨家父子肯定是没用了。 云巧仔细想着，努力搜索原主的记忆，尤其是胡立家这一块。 老胡家儿子五个，没有女儿。 老大幼年溺水而亡，老二年幼出天花夭折。 老三往后都活下来了，不过老四痴傻，老五倒是本分。 至于这胡老三，人精的跟个猴儿似的，而且不干好事儿。 胡立每次出去给人家看事儿，都带着他，大有一副让他继承衣钵的意思。 招厄阵为期三个月，肯定不是胡立，那就一个可能——胡老三。 想到这儿，云巧开口问： “杨茂哥，当时老胡家被赶走，可是有人不高兴？” “那铁定是不愿意。”杨茂回答。 老胡家没分，哥仨成亲也都在一起，地也都在一起。 “胡老三说啥都不走，还是胡老幺发火，要跟他分家，他才走的。” 哟呵，胡老幺这么大的能耐？ “这东西肯定胡老三弄得！就他跟他爹学这个，绝对是他。爹，咱们报官吧，这事儿官府得管。” “咋管，你告诉我咋管？”杨二乐气的不行。 狠戳一下儿子的额头，道： “你也是做里正的人，也读过书，这事儿你报官，你告诉我衙门咋管？” 杨茂瞬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拍着树桩低吼—— “那咋办？难道就让咱们村真的完犊子吗？爹，我是里正，我不能躲事儿。” 哎呀我去，这里正不错。 云巧想都不想，直接竖起大拇指。 不过父子俩争论的太激烈，根本没顾上。 “爹，当时你就是太躲事儿了，所以才混的今天的地步。” “你放屁，如果不是老子那般做，你以为你们哥仨能好好活着？” “胡立那样的，就不能惯着，就该把他绑在柳树上活活烧死。” 烧死？ 云巧灵光乍现，随后识海里就传来—— “我说了，你不许轻举妄动，这柳树你不能动。” 又是杨蔓，这家伙无处不在啊。 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罗盘是老胡家的传家之宝，他会回来取引子。” 真的会取？ “肯定会取，你信我。” 就在云巧还要追问的时候—— “巧儿，你看过我爷爷留下来的《葬经》，上面有介绍没？” 云巧听到这话，站起身，拦住还在争论的父子俩，道： “二乐叔，杨茂哥，你们先别吵。这罗盘对老胡家来说重要不？” “我哪儿知道。”杨茂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最烦的就是胡立，怎么可能关心他们家的事情。 杨二乐沉思，随后抬头说： “胡立跟我炫耀过，说这是他祖师爷传给他的，特别灵验，是传家宝。” 云巧打了记响指，胸有成竹道： “咱们都别着急了。既然二乐叔说这个对胡家很重要，那咱们就等着他回来取，然后把人抓住不就好了？” “啥，啥意思？”杨茂不懂。 云巧挽着縢婉柔的胳膊，轻声说： “是这样，我婉柔姐有一本书，上面写了关于招厄阵的事儿。这阵只有摆阵人才能解，旁人不行。但摆阵人需要回来取引子。这东西既然是他们家的传家宝，那就没有不取的道理。” “啊，那对。”杨茂点头，蹙眉追问，“那然后呢？他啥时候取，咱们可不知道啊。” 云巧见状，冲着他笑眯眯的说： “咱们是不知道，但咱们可以守株待兔啊。这柳树桩跑不掉吧，地方也走不了吧。他要回来取，肯定得来这儿吧。” 话说到这儿，杨茂立刻明白了。 起身欲走，被云巧拽住了衣袖，说： “别急，咱们计划一下。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咱们村里还不能乱。” 杨二乐闻言，不住的点头。 “你听听你巧儿妹子的，你老急啥。这东西不是着急的事儿，得仔细安排。” 云巧想了下，指着村西作坊，道： “咱们去那边说。作坊管库房的可都是壮年小伙子，他们能盯着。” 杨茂不住的点头，想了下，又道： “爹，你在这儿守着。万一咱们走了，他来取东西咋办？” “我……好吧。”杨二乐点点头，没跟着去。 云巧挽着縢婉柔的胳膊往前走，就听到身后杨茂的声音—— “爹，你藏起来，你坐那儿他就是来了，也不能现身。赶紧藏起来。” 縢婉柔抿唇轻笑，小声的道： “这杨茂还挺有意思。” 云巧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作坊还没有下工，其实杨二乐根本不用等在那。 不过人家儿子要求了，她也不好说啥，守着也行。 万一来了呢！ 第412章 守住地方，把人逮到 到了作坊，縢婉柔去喊人，云巧带着杨茂去谈事屋。 趁着人还没来，云巧轻声说： “库房那边一共是二十个人，杨茂哥打算怎么安排？” 杨茂思索片刻，道： “白天不用他们，白天我跟我爹还有三斤就可以。晚上由他们来守，十个人一宿，两组人轮换，两个人一组，从一更天开始。” 古人把晚上分五更，一更为两个时辰。 云巧细细琢磨颔首，赞同了他的做法。 等縢婉柔带人进来时，他们俩都已经商量好了。 杨茂看了一下在这边做工的人，冲云巧竖起大拇指，道： “妹子，你这用人的眼光不错啊！” 眼前这几个，都是村里挂了名的。 能干，老实，不说闲话。 云巧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指着屋里其他椅子，道： “都别客气，坐下说。”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站着。 云巧见状，又道： “坐下！接下来要说的事儿，不是关于咱们作坊的。”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放松，找地方坐。 杨茂早就听说村西作坊规矩大，今日见了，果然如此。 接收到云巧递过来的眼神后，直接开口，没有推辞。 将刚刚在村里柳树那里发现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们也知道，我爹以前跟老胡头混在一起，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招厄阵肯定准，那会狗叫你们都听到了没？我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个！” 庆年一听这话，“猛”地起身，气呼呼道： “这么缺德？一点活路都不给咱留？” 一旁的铁蛋伸手把人拽着坐下，道： “庆年哥，旁人不知道老胡头，咱们村可都知道。那哪是族长啊，那就是祖宗。” “对，还得是让你供着的活祖宗。”王乾撇嘴附和。 其实，土庄子的村民，对胡立早已怨声载道。 就因为他会的本事大家不会，而且不敢触碰，所以才各种顺从。 好不容易胡立问斩，村里人把老胡家赶走，以为能高枕无忧。 没想到…… 大家伙儿一个一个抱怨完，全都耷拉着脑袋。 云巧见大家情绪不高，清了下嗓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故作轻松的样子，说： “诸位都别泄气，咱们还有时间。他得回来拿这个，等他回来拿的时候，咱们就灭了他。” 庆年听到这话，蹙眉问： “巧儿，咱们是可以这么做，可他啥时候来，咱们不知道啊。” “所以才找你们啊！”云巧笑眯眯挑眉道。 几人迷茫，不懂得直门摇头。 杨茂看着他们的样子，轻声说： “是这样，我们商量了一下，咱们大家伙分成几拨，然后分批守夜。白天不用你们，就我们一家三个爷们来。晚上就轮到你们了！只要晚上守住了，不怕什么阵法。把人抓住，咱们就有法子让他撤掉这个劳什子。” 杨茂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大家十分怀疑。 縢婉柔不解，瞅着几个壮小伙儿，纳闷的问： “怎么，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几人全都不吱声。 最后，庆年抿了下唇，坦然的看着她，说： “二东家，不是大伙儿不信，实在是……那老胡家被赶走的时候，胡老三说过要报复。他那么恨咱们，咋可能会听话呢？” “是啊二东家，肯定不会如咱们愿的。” “咋办，今年刚刚过好点，真要是因为这个啥阵，我……”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各个恐慌，抱怨，颓败。 云巧猜到了“胡立”对村民的影响，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 而且想不是胡立，而是胡老三，众人已经恐慌了。 就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没想到…… 该来的还是来了，没有躲掉。 扭头看着杨茂，后者除了不停地摇头，没有别的反应。 縢婉柔见状，突然起身，看着恐慌的大家，轻声说： “与其你们在这儿胡思乱想，倒不如商量一下如何分班，如何守株待兔。” “二东家，不合适我们不争气，实在是……胡家太有本事了啊！” “再有本事，他们也被你们赶走了，不是吗？”云巧幽幽开口，让众人微怔。 起身来到大家伙儿面前，气定神闲的道： “胡家如何有本事，只要是阵法，有摆的，就有破的。不管他怎么折腾，如今东西都被咱们找到了，你们害怕什么？大家现在要做的，守住地方，把人逮到，明白吗？” “明，明白。”庆年点点头。 铁蛋、王乾等人，也都纷纷附和。 明明云巧比他们都小，可在作坊的时候，他们都会莫名其妙的听她话。 即便她经常不来，也不影响她在作坊的威信。 云巧满意，转身看着杨茂，道： “哥，分人吧。” “好。”杨茂点头，心中对云巧各种满意。 等他把人全部分好后，扭头看着云巧，说： “这些守夜的，每天每人多给两个铜板，我从村里的账面出。不过要等胡老三抓到以后。” 云巧明白点头。 其他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高兴。 辽东府的每个村，都有自己的进项。 这个进项，跟卖地、租地挂钩。荒地、中等田卖出去的越多，进项就越丰厚。 像今年云家一口气买了三十亩田地，又买了荒地盖作坊，村里进项不菲，来年开春，各家的种子能丰厚一些。 这钱是透明的，每用一笔，都要经过村里有威望的人。 所以杨茂才说要等胡老三抓到以后再给。 云巧看着众人，出声嘱咐着说： “记着，不管啥时候，除非让找到，否则你们一个字都不能漏，如果要问，就说作坊临时加人守夜，我让的。” 縢婉柔一听这话，惊讶的蹙眉，说： “你来真的？” “啊！”云巧不假思索的点头。 縢婉柔嘴角狠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云巧见她不说话了，瞅着大家伙儿，道： “这样，今天晚上就从庆年哥你们这波开始。两人一组，不可以落单，后半夜的会辛苦一些。所以白天来上工可以晚点，照常发钱。我再唠叨一句，不可以跟任何人提及。” “放心吧妹子，不会的。” “是啊东家，你就放心吧……” 第413章 许是为自己赎罪 人员安排好，云巧三人带着第一批守夜的人，先走了。 作坊也快下工了，他们错开时间，省去解释的麻烦。 杨茂带人去找隐秘的地方，至于云巧他们俩，本来是打算过去瞅瞅，没想到被杨二乐直接送回了家。 “小姑娘家家没事儿凑啥热闹，回家去。” 云巧跟縢婉柔互看一眼，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会儿，杨二乐回头，看着云巧问： “孩子，你真有把握让他撤阵？” “必须能。”云巧重重颔首。 不能也得能啊！ 以前她不懂，或许不会当回事儿。 可是现在了解了，那还不得抓紧落实。 难道真要等到什么天灾、厄运到来，那个时候再着急？ 啥都晚了呢。 正琢磨，突然—— “我一直觉得咱村那场冰雹，是胡立搞出来的。” 云巧听到这话，快走几步，道： “为啥？二乐叔有啥证据吗？” “就是没证据，我才说‘觉得’。” 呃…… 好吧！ 对于杨二乐谨慎的用词，云巧表示很佩服。 说的很严谨，有文化呢。 “不过你们家那会儿木楔子的事儿，我知道，那是胡立做的。” 云巧闻言，耸耸肩，道： “这个我猜着了。整个村能这么坏人的，也就他了。不过我不明白，我家不招他、不惹他、干啥这么针对我们呢？” “因为你娘啊。”杨二乐回答。 “……” “……” 就在云巧胡思乱想的时候—— “你娘是咱们村，唯一一个不给胡立面子的人。当初你娘挺着肚子、带你哥哥们逃荒过来，首饰、衣服典当后就开始置办田产、房产。” “那个时候太高调了，不说胡立眼热，我看着都眼热啊。花钱根本不眨眼，请村里人盖房子，每天现结工钱，特别爽快。后来房子盖好，胡立上门过几次，不过都被你娘骂走了。” “啊？还有这么个事儿呢！” “那可不！”杨二乐不住点头，“当时有个猎户，看不惯胡立的做为，差点没把他打死。后来那猎户还病了一场，是你娘照顾的。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娘跟胡立一战成名，村里还真没人说闲话……” 杨二乐说着陈年旧事。 云巧听得仔细，对亲娘当年的处境，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至于这猎户不用问，肯定是董猎户了。 也唯有他能那么护着母亲。 杨二乐说到这儿，长叹口气，道： “收起来，那猎户人还不错。每次上山打猎回来，你们家分完，多了的就给大家都纷纷。猎户病好后，胡立被揍了。大家都知道是谁，反正他们俩僵持了好久。”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縢婉柔追问。 杨二乐细细琢磨，说： “后来啊，村里来个人，打那之后胡立就收敛了。还大病一场呢！我们都估摸着，是这个猎户请的，胡立不敢嘚瑟了。” 縢婉柔听到这儿，缓缓颔首。 云巧眉骨微挑，冲着杨二乐，问： “二乐叔，这胡立年轻的时候就是咱村的族长吗？还是他爹是？” “他爹那会儿是。他们家不是有保家仙嘛。”杨二乐回答，“我听我爹那会儿说，胡立年轻的时候在外闯过，还去过京城。但后来因为啥回来，就不知道了。” 到底插着辈分，杨二乐知道的也有限。 不是家里人说的，就是村里人唠的。 说话间，到了云家门口，大赵氏还没有走呢。 杨二乐站在门口，冲着院儿里，说： “走了媳妇儿，吃起来还没完？” “早吃完了，我跟云嫂子聊天呢。” 大赵氏边说边起身，不忘跟耿氏道别。 小叶子摇摇晃晃进了院，云巧跟縢婉柔站在门口。 目送着杨氏夫妇背影，縢婉柔轻声的道： “这二乐叔人还算不错，知道送咱们先回家。” 云巧闻言上扬嘴角，半开玩笑的说： “许是为自己赎罪吧。” 话落，刚好看到小赵氏过来，云巧故意大声的说： “嫂子，我花样子你给我找到没啊？” 边说边往前走，縢婉柔转身进院帮着耿氏收拾。 关于村西柳树的事情，准姑嫂二人谁都没有跟耿氏提。 云巧揣好杨蔓的贴身小衣，直接就睡在了云雷的屋子。 反正大哥不回来，她也不想搬被褥…… …… 守夜那边怎么安排的不清楚，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云巧倒是被人家的媳妇儿，怨怼上了。 作坊有很多两口子一起在作坊上工。 男人白天照常，晚上还要守库房。 谁的男人谁心疼，几家的媳妇儿多少都有些怨言。 不过没有说出口，所以其他人也根本不知道。 云巧就更不知道了。 白天在家叠纸活，晚上趴桌子画符纸。 杨蔓的事情说难做很难做，说简单也简单。 主要就是跟下面沟通这一块，有点儿难。 上一次，有秦浩凡陪着。 这一次，完完全全靠她自己，多少有些害怕。 中元节这天，作坊休息一上午。 主要是给大家伙儿上坟、祭奠的时间。 云巧跟縢婉柔也去了。 不过是绕路过去，避免跟村里人碰到。 到了坟地，坟头特别干净，一点草都没有。 縢婉柔纳闷的看着云巧，道： “这是有人收拾过？” “应该是。”云巧颔首，一边摆供品一边说，“别管那么多了，咱们赶紧烧，烧完好走。这边虽然没有坟，万一有人过来也不好。” 依着她，白天不来，晚上过来。 可母亲跟縢婉柔都不干，一个是觉得不合规矩，另一个肯定是因为害怕。 縢婉柔把坟头纸压上，来到云巧这边取香。 点香期间，她轻叹口气，道： “按照规矩，咱们女儿家是不可以上坟的。” 云巧闻言摇头。 “那咋办，像滕老就你这么一个孙女，你不来给他送钱谁来？老王爷跟四个少爷这边越是。子韧在南疆，想来也来不了啊。” 香点燃，一边拜一边又说： “像我爹，没有儿子，就我一个闺女，我不给他送钱，他就得喝西北风。”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 吹得云巧头皮发麻。 吹得縢婉柔嘴角狠抽。 七月半是有些惊悚，大白天说这些话，都觉得瘆得慌。 二人不敢胡说八道，赶紧上香、烧纸，抓紧时间给他们“送钱”…… 第414章 得防着点儿 纸活儿不少，还有韩家上下。 全都烧完，确定没有火星后，云巧抬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儿，道： “都说中元节下雨，这也不像啊！” 縢婉柔抬头瞅了瞅，摇摇头，说： “七月七也没下，估计老天也哭累了，不想哭了。” 云巧起身，去到路旁撅了几根柳条。 指着不远处的坟地，说： “当初我给子韧点坟茔地的时候，胖的跟个球似的。当时上马的情形，我到现在都记着。” 縢婉柔明白的点点头，道： “阿达说过，还说你跟苏老跑，场面特别‘壮观’。” 啊—— 这个渣达，背后怎么还“捅刀子”呢？ 诅咒他一直母胎solo，找不到媳妇儿！ 气呼呼的跺脚，哀怨的翻个白眼。 縢婉柔盯着一双大红眼睛，轻声地说： “咱们回去吧，还得穿苞谷地绕远呢。” “好。” 云巧挽着她的胳膊，二人边走边扫。 柳条辟邪，能把脏东西扫掉。 等钻进苞谷地，把柳条扔在外面，云巧照例先看玉米。 粮食是重中之重，她最担心了。 “等秋收之后把苞谷收了，杆子砍完晒干可以烧火。” 这话她都说了好几遍，縢婉柔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 没理这茬，走过去压低声音，问： “你找丁大人了吗？” “找丁大人干啥？”云巧不解。 縢婉柔一副“我就知道不会有”的表情，轻声又道： “这事儿你最好跟杨茂去趟县里，跟丁源说清楚。虽然他不信这个，但胡老三不能放纵。你这次抓到他，能让他把阵解了。你能保证下一次他不来？” 縢婉柔这话说完，云巧明白的点头。 敌暗我明。 更何况胡老三跟他爹一样，万一真的动什么坏心思，那可真不成。 想到这儿，云巧也没心思看庄稼了，急匆匆的去村西那边找人。 没想到杨茂还没在，只有三斤在那里。 想想也对，今儿是中元节，谁还不去上坟祭祖。 云巧回到家，縢婉柔见她回来、不走，有些吃惊。 不解的把人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耿氏把洗好的衣服晾上，瞅着刚刚分开的准姑嫂，道： “咋，还说上悄悄话，不让我听到？” 縢婉柔不好意思，摇摇头说： “没有。就是……让巧儿去县里给我买点儿东西。” “买啥啊？”耿氏随口问着。 縢婉柔故作娇羞的样子，低声道： “就是……就是女儿家用的。” 耿氏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 冲着云巧挥挥手，催促着： “赶紧去，赶紧去。你婉柔姐不方便去县里，你还不抓紧帮着点，那么不懂事儿呢？你去县里办正事儿，我不拦着。但你要是去了就不回来，那可不成。” 云巧不好意思的“嘿嘿”轻笑。 耿氏白了她一眼，继续洗衣服。 回来的第二天，她去县里。 说是去老路冥店，可最后还是拐去了店铺瞅瞅。 这一瞅，就瞅到了天黑。 要不是带了一车纸活儿回来，母亲还得骂她。 耿氏见女儿羞愧的样子，冷“哼”着道：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早干啥了？等着，我把锅里蒸好的粘耗子你拿去一些。刘管事身子未好吃不了，董林洲他们能吃，给带一些。” 边说边起身，用围裙擦手。 粘耗子，又称苏叶糕。是用糯米面，包上红豆沙，再用树叶子包裹蒸制而成。 黏，香，甜。 不过胃口不好的人要少吃，不是好消化。 用牛皮纸装好了几份，放在篮子里拿给她，说： “早点儿回来，别一出去就如撒了腿的鹰。” “嗯，我记下了。”云巧不住点头。 出院门的时候，不忘冲縢婉柔眨了下眼睛。 有这一筐粘耗子，去县令那边办事儿，倒是省钱了。 刚上官道，就看到杨茂从西面过来。 停在原地等人走到跟前，说： “杨茂哥，你有事儿没？” “咋了？你有事儿？” 云巧往旁边走了走，杨家父子过来，她低声道： “我跟婉柔姐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还是找县令的好。” “啊？”杨茂惊讶，有些不敢相信的说，“能……能帮忙吗？” 云巧点点头，抿唇说： “不帮也得帮啊！这胡老三咱们能拦一次，还能拦第二次吗？” 杨二乐闻言颔首，附和着道： “这话不假！老胡家家风不好，一个比一个不是物。的确得防着点儿。” 云巧见杨二乐支持，急忙又说： “所以我想跟杨茂哥一起去。他好歹是里正，说话比我有分量。而且咱们这也算正经事，县衙没理由不管。” 杨茂想了下，跟父亲交换下眼神，连衣服都不换，直接跟云巧走了。 二人一路快走，等进城后速度降下来了。 因为是中元节，主街到处都是卖烧纸、卖纸活儿的。 穿过出街拐弯直走，一炷香后到达了县衙。 衙役们都认识云巧，而且每次去她的铺子吃饭，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大家没少得到好处。 “哎呀呀云姑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西北风。”云巧撇嘴回答。 把手里的篮子打开，拿出一份粘耗子递给他，又说： “早上我娘刚蒸的，你拿去给兄弟们尝尝。丁大人呢？我找丁大人有事儿。” 衙役双手接过来，不停地道谢，说： “云姑娘可真客气，来就来呗，还给我们带啥东西。丁大人在里面呢，南面来了消息，姑娘正好赶上，快去听听。” 云巧瞅着笑眯眯的衙役，追问着道： “可是有好事儿？” “那当然了，快去吧。” 云巧没有迟疑，挎着筐，带着杨茂直接进去。 杨茂自打来到县衙门口就不敢吱声。 跟云巧比起来，他坚持不要太怂！ 一路七拐八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 “巧儿妹子对这边还真了解。” “那是啊。”云巧点头，没有否认的道，“我铺子每个月都来报账、缴纳税银。我有时候也会过来，自然就知道这边了。” 正说着，看到了李平的身影。 云巧冲他挥挥手，道： “李平哥，干啥去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平四处看了看。 最后瞅到云巧，笑眯眯的走过来，说： “我去找请夫人跟小舅爷。你来了啊，是听到信儿了吗？” “不是。”云巧摇头，指着身边的杨茂又道，“我们村有点儿事，这是我们村的里正，杨茂哥。我们俩过来找下丁大人。” “哦，是这样啊。大人在那屋，你直接去就好。” 李平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415章 升官 二人来到李平指的房间，云巧直接敲门。 开门的人是县衙师爷。 见到云巧，笑眯眯的拱手，说： “恭喜了云姑娘，大喜、大喜啊！” “哎哟哟，啥喜事儿啊？”云巧不解。 带着杨茂进来后，二人并排行礼—— “给丁大人请安。” 丁源“呵呵……”轻笑，招招手，说： “坐坐坐，别客气。今儿是听到信儿了？” 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云巧彻底迷茫了。 坐下之后，傻乎乎的看着他，道： “丁大人，不瞒您说，我今儿来是有事相告。这是我们里正，杨茂哥。” 话落，杨茂拱手再次行礼。 云巧把手里的篮子放在桌上，又道： “我从进门开始，衙役就跟我有好消息。刚才外面碰到李平哥，他也告诉我有好消息。到底啥好事儿，您跟我说说呗，我还真不知道呢。” 云巧不撒谎，丁源是知道的。 见她这般，笑眯眯的倒了两盏茶，说： “自然是喜事儿，不然大家也不能这么恭喜你。不过你说有要事相告，是什么啊？” 云巧撇嘴，略有些撒娇的味道，说： “丁大人，咱可不能这么不地道啊！您这说话说一半，我……我憋得慌。” 丁源倒也没卖关子，把刚收到的嘉奖令交给她，说： “这是刚收到的。我跟师爷刚才商议，怎么给你们补东西呢。” 云巧接过纸，仔细阅读。 上面详细的说了辽东府、平阳县、土庄子云家三子云霁，南疆首战有功，封了五十夫长。 （五十夫长，军官名，金国置，掌五十人军令。《金史·刑志》： “禁护卫百夫长、五十夫长非值日不得带刀入宫。”） 云巧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但她知道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 “五十夫长掌管五十个人呢，他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丁源说完，不住点头，替云巧高兴。 管五十个人？ 把头管二十人，那的确是升官了。 不错，不错。 “当然不错了，你超度那么多婴灵，积了阴德，云霁自然就升官了。” 杨蔓？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没把我的事儿办完，我可不得在这儿嘛。” 我靠！ 行，晚上我就给你办！ “云姑娘，是不是要请客吃饭了？” 师爷笑眯眯的话，让云巧回了神。 不假思索的点头，道： “请，必须得请！” “请什么啊？”丁夫人的声音传来，云巧急忙起身。 杨茂跟在一旁，急忙抱拳拱手。 当看到云巧热络的挽着人家的胳膊，这才明白，云家为何能开作坊，为何能在县里开店铺。 跟官家关系这么好，人家怎么做都发达。 “夫人，我都想您了。” “哎哟哟，真难得，你还想我了呢。”丁夫人揶揄，一个字都不信。 云巧头都快点折了，急忙辩解着： “真的想夫人啊，不然我娘今儿蒸的粘耗子，我能第一时间就给您送来嘛。快尝尝，还热着呢。” 侯坤在后面，不服气的说了句“马屁精”。 声音不小，云巧听到了。 不过小姑娘装作没听到，专心致志的跟丁夫人寒暄。 丁夫人表情管理不错，至于内心怎么样，那就不清楚了。 云巧也懒得去想，谁跟中二傻子一般见识啊。 这货，就是欠拾掇。 大家落座后，云巧把篮子打开，拿出好几个牛皮纸包放在桌上。 丁源倒也没客气，打开一包，推给夫人。 “你不是就喜欢吃粘面子嘛，多吃些。” 夫妻俩的感情不错，让人看着羡慕。 侯坤坐在一旁，嘴恨不得撇到耳根子那里。 也不知是看不惯他们夫妻俩的互动，还是看不惯这粘耗子。 云巧没搭理，打开一包跟杨茂一起吃。 他们都是吃过早饭去上坟，这会儿都饿了。 丁源吃了两块，点点头，说： “这豆沙熬得不错，没有皮子，而且甜糯。你熬得？” “不是。”云巧规矩的摇头，“我可没这本事，是我娘做的。夫人、大人如果喜欢吃，等冬天包粘豆包时，我给你们拿一些。”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丁夫人满口答应。 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吃粘东西。 喝了口茶水，丁夫人问： “什么时候走？我让人给他收拾东西。” 丁源闻言愣住，难以置信的道： “你答应了？” “答应了。” “姐，你疯了！我有病啊！”侯坤急的不行。 云巧听得云里雾里，跟杨茂、师爷，乖乖的坐在一旁，看他们三个人神仙聊天。 丁夫人沉着脸，看着不争气的弟弟，道： “你有病？对，你是有病！好吃懒做，奸懒馋滑，少爷的身子、傻子的头脑。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有病？我花了七十两银子给你治病，治狗身上了呢？” 这一次，丁夫人没有给面子，当着云巧、杨茂两个外人的面，直接下了亲弟弟的颜面。 尤其是刚才他的那句“马屁精”。 “你自己瞅瞅你现在，你还有个爷们样子吗？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你当我刚才没听到你骂云巧？你可真能耐，大男人骂个小姑娘！” 丁夫人发起火来，还真是让人害怕。 云巧低头吃东西，尽量降低存在感，可仍旧能感受到那“炙热”的视线。 “我告诉你侯老二，你要是不去军营，就给我滚出去。自从爹娘过世，你就在我身边，如今你十八了，也该独立了。” 侯坤见姐姐来真的，急忙扭头看着丁源，说： “姐夫，你看我姐啊。” 丁源巴不得他赶紧走呢，他在这儿，影响他们夫妻要孩子，他早就想把小舅子送走了。 “坤儿啊，这一次征兵是个好契机。就去南疆，那边有战事，你还能历练一下。而且咱们辽东不少人都在那边，也能照顾你。” “姐夫，你也……” “师爷，把少爷的名字报上去，如果他跑了，就贴通缉榜文，抓回来也关押。”丁夫人态度坚决。 师爷没敢应声，而是瞅了一眼丁源。 见他点头的样子，这才起身抱拳拱手，道： “是，夫人。” 事情说下，气氛尴尬，云巧都想走了。 好在师爷把侯坤带走，屋里剩下他们四个，倒也好受一些。 丁源放下茶杯，看着云巧，道： “你刚才说有事儿找我，什么事儿啊？土庄子的里正，你来说吧。来半天也没见你说话，咋不吱声呢？” 突然被cue到的杨茂，手足无措…… 第416章 你还讹上我了不成 云巧见状，桌下踹了他一下，举杯喝茶。 估计是踹狠了，杨茂嘴角狠抽，半天才缓回来。 本能的看了眼云巧，丁夫人轻笑出声，道： “你瞅巧儿做什么呢？有事儿就说，他是县太爷，巧儿可不是。” 云巧不住的点头，起身来到丁夫人身边坐着。 那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还是杨茂自己来吧。 读书人，最不相信的就是鬼神，风水他们还是信的。 杨茂见云巧“跑了”，无语的叹口气，说： “丁大人，您还记得我们村的族长——胡立不？” 丁源思索蹙眉，随后缓缓点头，道： “不是问斩了吗？他们家不也被你们赶出去了吗？难道意难平？” 杨茂搅着手指，深吸口气，说： “是这样的丁大人，前几天巧儿妹子的狗，在村西柳树桩发现了胡家的罗盘。我爹跟胡立呆过，知道胡家有个阵法，叫招厄阵……” 杨茂详细的解释着前因后果，丁源满脸不信，丁夫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天晚上，妹子家的狗冲着北面嗷嗷咬，后来烧了干艾草，这才算消停。最近几天，我都让村里人在那守着，就等他回来拿。” 丁夫人闻言颔首，随后蹙眉问： “你们抓胡老三，跟我们家老爷有什么关系呢？” “这……”杨茂看着云巧，咬唇不好意思说。 给县令安排事儿，几个胆子啊！ 云巧放下茶杯，看着眉头紧锁的丁源，道： “丁大人，老话说得好，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您说这没事儿固然是好，可万一有事儿呢。风水这东西，还是得信的，是不？” 丁源“呵呵……”轻笑，说： “你们的意思是如果抓住了胡老三，让本官给他治个罪。咋治呢？破坏风水？摆什么你们所谓的招厄阵？” 云巧闻言轻笑，吸了吸鼻子，道： “丁大人，您官场这么老练，什么罪名还不是信手拈来？” “哎呦，你可千万别给我戴帽子啊！自己想。” 云巧不再议，耸耸肩，顺从的道： “自己想就自己想，反正到时候您不能不管我。” “咋，你还讹上我了不成？” 云巧转头，挽着丁夫人的胳膊，道： “夫人肯定不会不管我，您那么宠妻，自然不会真的不理嘛。” 丁夫人“呵呵……”轻笑，端着茶杯喝茶。 丁源无奈的叹口气，道： “罢了，罢了。看在五十夫长的面儿上，我帮你一次。” “那就谢谢丁大人了。”云巧没有客气。 云霁今年十八，十八岁在军营就混了五十夫长，五年之内是他的顶峰期。 谁知道这五年会发生什么事儿？ 丁大人在官场混了那么久，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丁夫人捏起粘耗子送嘴，品尝一下，说： “你们抓人肯定是半夜，等天亮送来，免得他跑了。” “知道了，夫人。”云巧应着，冲杨茂眨了下眼睛。 这事儿就算成了？ 杨茂不敢相信，总觉得太过容易。 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那他过来干啥呢？ 云巧起身，冲着他们夫妻行礼，说： “大人、夫人，我回去准备准备。等抓到人就送来，如果我们猜错了，那就当今日没来。” “好。”丁大人点头。 丁夫人把篮子里的粘耗子都拿出来，笑眯眯说： “下次再有这个，记得再送一些。” “好的，没问题。” 云巧说完，抓着木讷的杨茂离开了屋子。 丁夫人跟丁源都没有动。 待人走远之后，这才开口说： “夫君，这次我下定主意了，必须把坤儿送走。” “你可想好了，他到底是你们家的独苗。” 丁夫人长叹口气，苦笑着说： “独苗如果不成才，我再帮他也没用，帮不了一辈子啊！夫君，送南疆吧，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生活艰辛、战场残酷。” “好。”丁大人满口答应。 挪到媳妇儿身边，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 云巧杨茂出了县衙，衙役主动打招呼说： “云姑娘，粘耗子真好吃，谢谢你了。” “喜欢吃就好，下次我娘再做，还给你们拿。” “那多麻烦啊。”衙役们不好意思。 云巧挥了挥手，丝毫不在意。 用一点吃食跟他们搞好关系，这笔买卖可是很划算的。 “杨茂哥，咱们走吧。” “好。” 杨茂点头，冲衙役挥挥手，跟云巧往出城的方向走。 路上，二人谁都没有吱声，各怀心事。 杨茂再想云巧到底有多少能耐。 而云巧，这是再想晚上怎么帮他妹妹摆脱“共命共运”。 “巧儿，巧儿……” “啊？什么？” “我刚才问你，丁大人会给胡老三定什么罪。” 云巧闻言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想这个做啥，反正不会让他在辽东府就是了，不然还得害咱们。” 杨茂闻言叹口气，挠挠额头，说： “我总觉得这么做……” 话没说完—— “云巧姐——云巧姐——” 出城没多久，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云巧转头一看，竟然是铁蛋。 赶车的是连老爷子，看着空荡荡的车就知道，石磨已经卖完了。 等驴车走进后，云巧笑着道： “连爷爷，好久不见。” “可不，听你嫂子说你去北阳府了。上车，我捎你们一段。” 杨茂也认识连老爷子，微微拱手，上了板车。 连老爷子赶车，铁蛋拿出爷爷给自己买的南瓜糖，献宝一般的拿给云巧，道： “云巧姐，你吃。” “谢谢。”云巧拿了一个小的，送进嘴里。 不住的点头，说着“真甜”。 铁蛋见她喜欢吃，高兴的不住点头。 云巧咽下嘴里的糖，挪到连老爷子身边，说： “连爷爷，今儿中元节，您还来县里送磨？” “上完坟过来的，没耽误工夫。”连老爷子回答，看着她又道，“你最近咋样啊，我瞅着好像黑了点。” 可不得黑嘛。 天天往外跑，不黑就怪了。 云巧倒也没否认，憨笑着点头，道： “在外跑了些事儿，所以黑了。” 连老爷子挥了下鞭子，问： “你大哥咋样，他们快考了吧。” “没有呢，七月末才考，他得二十几才去府城。”云巧回答。 “姐姐，再吃一个。” “不吃了，谢谢你。”云巧笑着摇头。 看着眼前连老爷子的背影，问： “您最近怎么样啊？可还好？” 第417章 托付 “好着呢，放心吧。今年雨水好，苞谷长得也好，等秋收家里肯定能宽超一些。” 连老爷子说话间都笑眯了眼。 对秋收很是期待。 “那您身体呢？身体怎么样？”云巧追问。 连老爷子到底上了岁数，而且身边就铁蛋一个小孩儿，真有什么事儿，不顶用。 连老爷子听到这话叹口气，指着一旁的药，说： “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口总是隐隐的疼。这不，卖完石磨就去德济堂看病了。说是心疾，开了药，还告诉我不能累着、熬着。” 云巧见状，忙不迭颔首，说： “德济堂的郎中那可是咱县里最好的郎中。连爷爷，为了铁蛋，您都得好好保重身子。” “放心，我懂。”连老爷子挥鞭，驴车继续往前走。 等到了土庄子村口，驴车挺稳，云巧不用杨茂扶，直接蹦下车。 刚要道谢，连老爷子看着她，道： “丫头，咱借一步说话？” 云巧微怔，随后点点头，跟着他去了一旁。 杨茂勒着缰绳，跟铁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路旁杨树下，云巧开口说： “啥事儿啊连爷爷，有啥活儿您就说，肯定帮忙。” 连老爷子摇头，眼神眷恋的看着车上低头吃糖的孩子，道： “丫头，我有个不情之请。” “啊，您说。” 对于他的要求，云巧无条件答应。 “是这样，我被诊出有心疾，肯定就时日无多。” “哪有，您别乱想。” “你听我把话说完。”连老爷子摇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活这么多年，看的开。不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孩子。” 云巧明白他的意思，满口答应： “你放心吧连爷爷，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铁蛋我都会经管。” “放心，不让你白经管，我给他攒了不少。房子、地，都能卖。我是想说……如果可以，送他念书也行，去军营也行。我来年开春，就送他去学堂了。” 云巧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道： “好。如果真有那天，我送他念书，不让他去军营。” “谢谢你了女娃娃，我没有别的亲戚，也就是你，我信得过。” 云巧没说话，但坚定的眼神让老爷子放心。 二人回来之后，连老爷子赶车离开，云巧站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 等一丁点踪影儿都看不到了，杨茂才开口—— “妹子，咱回啊？” “啊，好。”云巧点头，挎着篮子，心情不是很好。 杨茂倒也没问，把她送到家门口，这才回去。 云巧推门回家，耿氏跟縢婉柔正在院子里切豆角丝。 夏天晾晒，冬天吃，农家日子的常态。 面色不好，耿氏一眼就看到了。 “咋，去县里遇到麻烦了？” 云巧摇头，把空篮子放在一旁，搬把凳子挨着母亲做。 挽着她的胳膊，喃喃的道： “回来的时候碰到连爷爷了，他捎了我一段，然后……” 把“借一步说话”的内容，说了一遍，后，叹口气，道： “……娘，你说连爷爷会有事儿吗？” “这个说不好。”耿氏摇头。 把手里切好的豆角丝拿给縢婉柔，道： “你难受说明你心善，是好事儿，娘支持。不过孩子，就如连大叔说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能咋办？再说，他岁数那么大了，得病也在所难免。” 感觉话题有些沉重，指着厨房，道： “你没吃饭呢吧，锅里有饭，去吃一口。连大叔那边不管咋样，咱们的日子得过，你也得好好地，不然怎么照顾人家孙子？” 云巧闻言颔首，起身去了厨房。 耿氏瞅着女儿落寞的背影，长叹口气。 这么容易心软，日后嫁给轩辕晔，做了王府的当家主母，可怎么办才好啊…… …… 是夜，三更。 云巧把屋门锁好，一个人开始忙活。 隔壁的屋子，外屋地很大。 把窗户打开，正好位置最佳。 三杯清水摆好，符纸、小衣都摆在一旁。 云巧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敲鼓。 “你害怕不？” 这一次，杨蔓不是出现在她的识海，而是在眼前。 看不清身形，但一团气却看得清楚。 云巧拄着桌子，轻声地说： “挺怕。” “你别怕，没啥的，我相信你。” 云巧嗤笑，好笑的道： “我都不信我自己，你咋信？” “就是相信啊。我跟你讲，你渡了我，功德簿上又能添一笔。” “那我谢谢你啊，给我这个机会。不过若是重来，我倒是希望不要这个机会，你活着挺好。” 话落，那团黑气慢慢聚集，然后成了一个球状。 “哎，你啥情况啊？”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感动了。” 我靠，这年头鬼还有七情六欲？ 云巧好像吐槽，可这个时候，貌似不应该。 时辰刚好，云巧把香点燃，冲着窗外拜拜，嘴里念叨： “屋至东方起，弟子窗前站，中元烦请引者来，度化冤魂早脱生。万物为成水，老祖传牌令……” 叽里呱啦念叨一大堆，球状杨蔓体直接飞进了屋，落在那件贴身衣服上。 片刻，窗外两个身形，云巧闭上了眼睛。 识海里，一黑一白两位身着官府的人出现。 跟电视里演的根本不一样。 这二人并没有什么舌头，而且模样俊帅，一身正气。 “引者好。” “有事请说。” 处事爽利，并不是闲言碎语那种。 云巧也没有隐瞒，把杨蔓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微微福身。 “烦请引者帮忙解除，她是骗嫁过去，殴打致死。” “好，此事我们接手，你安心等待。” 等待？等待什么？ “世间万物，阴阳两面，如今你以入门，日后这类事情不少。切记，反噬压身，不可莽撞，功德簿上记你一笔。” 声音越来越缥缈，等云巧想问的时候，香烛熄灭，符纸、衣服都已化作灰烬。 云巧崩溃的坐在地上，无语的摇头。 不可莽撞？已经入门？ 她想不入门，成吗？ 长叹口气，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起身，把三杯清水泼出窗外，关上窗户，打扫“战场”。 全部收拾完，云巧回屋。 抹黑脱鞋、脱衣服，钻进被窝后，良久都没有动。 本以为杨蔓回来道个谢，什么都东西都没有。 说来也怪，刚才发生这样的事儿，小叶子居然没叫。 她都担心这小家伙会狂咬呢…… 第418章 蹲守队 中元节这天夜里，除了云巧房间不平静，其余地方风平浪静。 尤其是村西柳树桩旁。 庆年跟王乾他们几个轮班，谁都不睡，全都盯着。 可一宿下来，别说人了，耗子都没看到。 云巧没吃早饭就急匆匆赶来。 庆年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 “没来，什么都没有，连只野猫也没见啊。” 七月半守夜，简直就跟要人命似的。 可偏偏大家都不能躲，越有困难越得上。 云巧席地而坐，随手薅把野草捏咕，喃喃的道： “如果他不来取，那可……” 话没说完，庆年跟王乾互看一眼，急忙摇头—— “那不可能。胡老三多认钱啊，咋可能不要东西。” “就是就是啊，那东西是他们家的传家宝，他肯定会回来。” 云巧诧异。 瞅着两位满脸担心的哥哥，忙不迭附和说： “对，你们说的没错。我，我就是这么一想。” “想也不行！”庆年急忙摇头。 正说着，杨茂急匆匆地过来，见云巧坐在地上，心中了然。 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这事儿不着急，还有余地。至少胡老三贪财，不可能不要这个东西。咱们继续守，肯定能守到。” “对，继续守。”庆年重重点头。 云巧见大家都这么有信心，整理心情，起身说： “好，我们就继续守。大不了从发现那天开始算。不就三个月嘛，咱们耗得起。” “是的，是的，万一二乐叔看错了呢。” 云巧看着杨茂，开口道： “杨茂哥，白天再加一个班，这样你跟二乐叔还有三斤兄弟都能歇一歇，不能光靠你们自己，得慢慢来。” “好。”杨茂没有迟疑，想了下，说，“那我去找李郎中，他人嘴严。而且这会儿天天都去山上采草药，他媳妇儿不会怀疑。” 找李郎中，大家都没有意见。 云巧摆弄着手指，好一会儿才抬头，道： “这样，人员上的安排，杨茂哥你来。按照咱先前说的，白天、黑天都给钱。村里出两个铜板，其余作坊补。白天四个，晚上五个，把账记好了。” “人员上也分一下。五个人一组，分前半夜、后半夜，只一个半夜，歇一宿。这样一来，大家都能好好缓缓，不然人没蹲到，你们的身子再垮了” 话落，庆年跟王乾都高兴的不行。 杨茂见状，不住的点头，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成，那我回家吃饭，庆年哥你们也赶紧去休息，下午上工。工钱照发，别怕。” “好嘞，妹子就是爽快。” 庆年说完，跟王乾互看一眼，转身朝家走去。 独留杨茂一个人守在那。 打这开始，“蹲守队”就正式成立了。 白天、黑夜都有看守，只要胡老三出现，他就甭想跑。 蹲守队的成员，谁也没有跟家里人说。 一来二去，作坊的有些媳妇儿，就怨怼上了云巧。 她没回来，夜里库房不用守，下工大家回家就成。 这一回来不要紧，事儿那么多。 不过怨怼归怨怼，但谁也没吱声。 顶多就私底下几家媳妇凑一起，唠唠罢了。 一晃十几天过去，天天如此，大家就真的不愿意了。 碰到云巧、耿氏或者縢婉柔，也不如以前热情了。 云巧跟縢婉柔倒是不在意，耿氏就不行了。 想的多。 这作坊做工的人有情绪，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天巡视完操作间，来到谈事屋后，耿氏看着打算盘的两个丫头，道： “云雷该去府城了吧。” 秋闱八月初一考，为期三天，然后中秋节前出成绩。 这都是老规矩，不会变。 云巧没有抬头，一边写字一边说： “早就走了。我哥得去府城熟悉熟悉，估计这会儿都住下了吧。” “那咋不回来拿钱呢？”耿氏不解。 云巧放下毛笔，看着母亲，说： “拿钱干啥，他又不是没有。再说了，府城子韧有处宅子，他直接去住就好了啊。” 耿氏闻言，满脸担忧的道： “那咋能成，这么明目张胆的暴露他跟五爷的关系？” “安啦我的母亲！”云巧摆手，不在意的说，“那宅子随便挂一个人名下，查不出来的。” 縢婉柔碰了碰她的胳膊，说： “巧儿，你看这里，对不？” 云巧凑过去，上下核算，摇摇头。 耿氏等她们俩忙完，又道： “巧儿，婉柔，你们发没发现，最近作坊的这些媳妇不对劲？” 縢婉柔起身收拾东西。 云巧看着母亲，问： “啥不对劲？咋地了？哪个媳妇儿闹脾气了？” 耿氏摇头，给自己倒杯水，说： “不是，我就是觉得……他们不如以前热情了呢。” 呃…… 这话是咋说的呢？ 耿氏喝着水，微眯着眼睛，道： “你看啊，以前我去操作间那边，一个两个都上赶着吱声。可是现在，就那么几个，庆年家的都不说话。” 縢婉柔闻言惊讶，不解的坐在桌前说： “为什么啊？” “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啊。”耿氏说完，轻叹口气。 云巧倒是不以为然。 把账簿收好后，看着母亲，说： “娘，你别想那么多。可能天热，大家不爱吱声呗。” “那咋可能呢？”耿氏不依。 云巧起身，看着母亲担忧的样子，嬉皮笑脸。 “哎哟我的娘亲呐，大家不跟你打招呼、专心干活儿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嘛。” “你这丫头……我是因为他们不吱声，我落差吗？我是觉得状态不对，别出事儿。” 这么大的作坊，养了这么多的人。 每次出货那么多，万一有人不做了，那可是要赔钱的。 縢婉柔十分理解耿氏的意思，看着云巧，说： “抽空你去问问吧。别大家真的有什么心里不舒服，到时撂挑子，会影响出货的。”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丰月楼要货不少，你店铺那边也很多，都是钱啊。”耿氏补充。 云巧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点点头，随口应着： “成，过会儿我去找庆云问问，看她那边咋说。” “那也成，你可别忘了。”耿氏忙不迭嘱咐。 云巧耍宝一般的行了个童子礼，道： “请放心母上大人，女儿一定完成任务。” 耿氏无语的翻个白眼，縢婉柔“噗嗤——”轻笑出声…… 第419章 爆发 等云巧出去之后，耿氏叹口气，道： “眼瞧着就出门子的人，还跟个孩子似的。” 縢婉柔笑着坐在她面前，说： “这还不好？说明五爷很疼她。” 耿氏听到这话，缓缓点头。 “对了孩子，你着急不？” “什么？”縢婉柔疑惑。 看着耿氏暧昧的笑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 “他……他肯定心里有数。我，我对他有信心。” 耿氏闻言，“呵呵……”轻笑，感慨的道： “好啊，年轻是真好！” 縢婉柔心里甜蜜，掩饰不住面部表情。 “伯母，如果他考中举人，您是不是也高兴啊？” “那当然了。”耿氏不假思索的颔首，“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也是我养的。与有荣焉！” 縢婉柔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道： “伯母，我听巧儿说了云震、柳琋的事儿。伯母，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什么啊？”耿氏不解。 縢婉柔拉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道： “我懂事后，父母就离开了，只跟爷爷一起生活。我喜欢伯母，我想……日后咱们一起生活。云震在北苑，肯定不会回来。云霁在南疆，形势大好。伯母，我还小，您能守着我，陪着我吗？” 耿氏是个聪明人，听到这话，就立刻懂了她的意思。 关于她日后的去向，她自己也不晓得。 看着满脸认真的縢婉柔，迂回的说： “现在提这个太早，以后再说。” “伯母，您必须答应我。”縢婉柔不容她拒绝。 二人就那么僵持，至于最后什么结果，那就日后方能知晓…… …… 云巧出了谈事屋就去找杨茂。 每天二人都要对一下账目。 毕竟跟“钱”挂钩，那就不能大意了。 这么一忙，倒也把找庆云的事情给忘了。 七月鸟悄的过去，八月如约而至。 云家因为云雷在府城参加考试，所以这些日子娘仨的心情，都很忐忑。 耿氏有事没事就双手合十，冲着东方念叨“阿弥陀佛”。 她没什么信仰，但这个时候，她还是会念叨。 或许，就是为了求个心安。 守夜仍旧继续，每人轮半宿，这么多天下来，都日渐消瘦。 过了中秋就该秋收，终于有些媳妇坐不住了。 一个两个面色不好，怨气十足。 谁的男人谁心疼，这话不假。 以前都是私下讨论，如今就…… “我家那口子瘦的太不像话了。” “可不是。我前儿割一条五花肉，全都给他吃了，就寻思补补，可也没啥效果啊。” “你就这一顿肯定不行。” “谁家趁啥啊，天天吃肉？” “你说她到底要干啥呢？每天这么折腾人！” “谁知道呢，敢情她哥在府城秋闱，考中我们又不得力。” “可不是，我都不想让我男人做了。” “你说话好使？快拉倒吧。” “守夜也不给钱，干啥啊？” 这句话就像根导火索，一下点燃了大家积压已久的怨气。 几个媳妇儿互看一眼，急急忙忙的跑到谈事屋。 屋里，耿氏正在核算工钱，每个月十五发，不过因为十五那天是中秋，所以跟闺女商量初十就发，让大家都办办节。 看着进来的媳妇们，耿氏纳闷的道： “怎么了？有事儿坐下说。” 大家伙儿也不做，三言两语就把大家心里的怨怼说了出来。 最后，大山媳妇儿收尾，长叹口气，说： “婶子，俺家大山那是眼瞧着瘦。过了中秋就该秋收，你说这可咋整。一守守半宿，这么长时间过去，好人也扛不住啊。回去之后睡不好，白天还得干活儿，还是那么多工钱，这……这不合规矩吧。” 耿氏根本不知道这些。 从最开始听到现在，她心里满是疑惑。 闺女这是要干啥？ 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诸位，大家也明白过来了。 “咋，婶子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耿氏摇头，“没有人说啊，库房也没人守着啊，铁根子晚上在这边。” 大山家的扭头瞅着其他人，柱子媳妇儿沉不住气，气呼呼的说： “婶子，你这是啥意思？我们这么多人，还能都跟你扒瞎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耿氏摇头。 看着愤怒的大家伙儿，想了一下，道： “这样，你们先回去上工，我去问问云巧。我真不知道，我若是知道，肯定不能让她这么做。” 大山家的还算冷静，拦住柱子媳妇儿，说： “婶子啥人咱们都了解，这事儿肯定是不知道。婶子，那我们先回去上工，您问好了到底咋回事儿。” “行，你放心吧。”耿氏边说边收拾东西。 大家都回去上工，耿氏锁上柜门急匆匆就走了。 先回了家，家中没有，然后直接去了杨茂家。 现在细想想，最近女儿是真的反常。 这丫头平日不会跟杨茂走的很近，可自打中元节后，有事儿没事儿俩人就凑一起，有时候縢婉柔也跟着。 她当时觉得额没啥，可是现在…… 来到杨家，只有三斤在家。 耿氏站在院子里问： “你大哥呢？” “我大哥出去了。” “上哪儿了？你家里人呢？”耿氏纳闷的问。 没到秋收，这人咋还都没了呢。 三斤指着外面，说： “我爹出去了，我娘跟我嫂子去河边洗衣服了。我大哥跟云巧姐还有婉柔姐去祠堂了。” “祠堂？！”耿氏惊讶，胡乱点头，扔下一句“知道了”，急急忙忙就走了。 自从村里废除族长之后，祠堂就一直关着，没有再开。 村里人也不会过去，这三个人去那边干啥？ 一路快跑，等到了祠堂，门还挂着。 耿氏急匆匆的拍门，縢婉柔出来把门打开。 见是准婆婆，纳闷的道： “伯母？您怎么来了。” 耿氏黑着脸，没有理她，直接进了内堂。 云巧跟杨茂二人，围在一张桌子上，一个打算盘，一个写东西。 听到脚步声，云巧没有抬头的道： “婉柔姐，是谁啊？” “是我！” 耿氏清冷的声音传来，云巧跟杨茂都愣住了。 “娘？您咋来了。快坐。” 耿氏满脸铁黑，坐在椅子上，道： “巧儿我问你，你是不是让库房的人守夜了？” 云巧闻言，本能的看向了杨茂。 “你瞅他干啥？我问的是你！” 第420章 帽子可太大了 云巧心道“坏了”，母亲这是生气了。 杨茂放下算盘，起身走到跟前，拱手说： “云伯娘，这事儿……” 话没等说完，耿氏霸气开口打断： “杨茂，我算看着你长大的。我就这么俩孩子，一个是准媳妇儿，一个没出阁。你个成亲的外男，把她们俩带到这儿，你要干啥？你还让不让他们俩活？” 我了个天，这帽子可太大了！ 杨茂不高兴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妇人，道： “云伯娘，我杨茂在你心里，就这样？” “不然呢？”耿氏不答反问，“你把他们俩弄到这儿，你意欲何为？” 縢婉柔看不下去了，急忙辩解着说： “伯母，不是您想的这样。我们……” “你闭嘴——” 耿氏立着眼睛，气的呼哧带喘。 一直没说话的云巧，长叹口气，说： “娘，你要干啥？” 平静的语气，平淡的言语，让本就火冒三丈的耿氏更加火气十足！ “我要干啥？我特娘想问问你们，你们要干啥——” 耿氏“腾——”地一下起身，几步走到桌前。 “砰——”地拍了下桌子，狠戾的问： “云巧，你要干啥？你告诉告诉我，你要干啥——” 祠堂内登时安静了。 縢婉柔默默流泪，杨茂气的双手背后，站在一旁。 云巧平静的坐在那里。 唯有耿氏，胸脯起伏，眸子泛寒。 一个是她的准儿媳，一个是她的亲闺女。 反了，反了！ 就在耿氏要发飙的时候，云巧靠着椅背，平静的说： “娘，你问我为啥让库房的人守夜，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刚才那么侮辱我们三人，你该怎么做？” “侮辱？”耿氏嗤鼻。 内堂走了两趟，站在她面前道： “我侮辱你们？你们三个今日若是被别人撞到，还不知道会被说出什么更加难听的话！你现在就觉得我在侮辱你，哈、哈、哈！” 云巧长叹口气，不想说话。 直接把手里的东西甩给她，起身走到縢婉柔跟前。 掏出帕子，一点一点给她擦泪，轻声地说： “别哭，你没错。” 縢婉柔自打来了云家，耿氏一直对她礼遇有加。 别说重话，大声说话的次数都没有，除非喊她干点儿啥。 越想越委屈，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云巧看着心疼，把人搂在怀里，不停地安抚后背。 片刻，耿氏拿着账簿过来，看着云巧问：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云巧叹口气，看着母亲，道： “娘，您难道连账簿都不会看了吗？” 耿氏翻个白眼，按捺着性子，问： “我会看，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五个铜板，四个铜板。李郎中、三斤、杨茂他爹，咋都在呢？” 云巧拉着縢婉柔过去坐下，又把杨茂也拉过去坐。 至于母亲，她没有拉。 她也很生气。 作为亲娘，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在那里臆测，多吓人啊！ 云巧看着站着的耿氏，缓缓开口道： “事情很简单，我回来那天晚上，我跟婉柔姐带着小叶子出去，然后……” 云巧此刻各种后悔。 如果不瞒着耿氏，也就没有今天的事情。 可她的初衷是好的啊！ 唉，油梭子发白——短炼。 咋就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了。让他们守夜，就是为了抓胡老三，让他把阵解了。瞒着不说，怕村里其他人知道，造成恐慌，就是这样！” 耿氏明白前因后果，只觉得脸有些热。 搬了把椅子坐下，看着他们三个，不好意思的道： “那你咋不说呢？你瞒着干啥啊？” 云巧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我也没想瞒着娘啊，那不是因为你在作坊，我怕你对他们心软，说出来嘛。” “我就那么没有分寸啊！”耿氏语气转变了。 云巧叹口气，强调着道： “不是你没有分寸，是我不想让你为难。” 气呼呼的咬唇，哀怨的又道： “你看今日，这些媳妇儿都找上了你。如果你知道前因后果，是不是就告诉他们了？胡家在村里什么样，娘应该知道啊。难道村里人恐慌，打草惊蛇，让胡老三舍弃罗盘不去，咱们村遭灾，那就好了吗？” 云巧的话，让耿氏不吱声了。 杨茂看着云巧，没什么起伏的说： “我去那边看看我爹，今天他自己守。” “好。”云巧点头，起身把人送出去。 耿氏想要道歉，人家已经走了。 后悔的瞅着啜泣的縢婉柔，自责不已。 挪到她身边坐下，说： “对不起啊。伯母刚才着急，不是故意的。” “娘，现在没有外人，我就想问您一句，您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婉柔姐？” 云巧折返回来的话，让耿氏惊住了。 不假思索的摇头，说：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们俩。我就是刚才着急了。你不知道，那几个媳妇明显已经要发作了，要不是我拦着，都得撂挑子。” 说到这儿，耿氏拍了下桌子，恍然大悟的道： “我想起来了，我那会儿就跟你说，他们不对劲，让你去问问，你咋说的？” “我……”云巧语塞。 縢婉柔吸了吸鼻子，鼻音浓重的道： “你说去找庆云，找了吗？” “是啊，找了吗？”耿氏追问。 得，弄来弄去，还是云巧的错了呢。 小姑娘无语，揉了揉鼻子，道： “好吧好吧，是我错，我给忘了。” 耿氏见状，乘胜追击的说： “你还好意思说你忘了。你忘了就活该，我骂你活该。给你婉柔姐道歉。” “凭啥是我道歉啊！”云巧不依了。 明明是母亲骂人的，咋弄成了她的问题。 縢婉柔心思玲珑，附和着道： “就是你的错，你说去找庆云问清楚，你咋不找呢？就是你。” “看吧，你嫂子都这么说了。” 云巧瞅了瞅母亲，又看了看准嫂子，点点头。 得，这锅背了！ 走到跟前，侧身行礼，说：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应下之后没去找庆云，我的错。” 縢婉柔上扬嘴角，煞有其事的道： “好吧，我原谅你了。” 耿氏站在一旁，赞许的点头。 女儿能这么快想明白，不枉她把人放出去闯啊…… 第421章 谁挑刺，谁滚蛋 事情到这儿，就算翻篇了。 云巧拿着账簿，看着母亲，道： “回去给他们发工钱，发守夜的。” “好。”耿氏重重点头。 縢婉柔见状，提醒着说： “关于胡家的事儿，还是不要说啊，不然会让大家慌乱的。” “对，这事儿不能说。”耿氏附和。 云巧一手挽着一个，清冷的道： “回去之后我来说。” 耿氏跟縢婉柔视线全都挪到她的脸上，二人谁也没敢吱声。 回到作坊，縢婉柔数钱，云巧赚钱，耿氏对账。 三个人一起做，库房那些人的守夜的钱，很快就全都装好了。 把村里那份，直接垫付，到时候杨茂把钱拿过来就行。 全部弄好，云巧看着縢婉柔，说： “去把人都召集了，就在院子里，我要讲话。” “好。”縢婉柔说完，转身出去了。 耿氏看着云巧，担忧的说： “孩子，你一会儿说话别太硬，咱们作坊出货是第一。” 云巧闻言轻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怎么，娘害怕他们吗？谁挑刺，谁滚蛋。我宁可损失钱，不能让作坊没规矩，让咱们被人牵着鼻子走。尊重是双方的，如果我们只给尊重，他们觉得理所应当，那还是算了。” 云巧把柜门锁上，钥匙扔给母亲，低头整理衣服。 全部妥当后，外面熙熙攘攘，片刻后安静。 縢婉柔拉门进屋，冲屋里的人比划个手势，又出去了。 云巧跟耿氏一前一后，也跟着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云巧。 照例，庆年给搬了把凳子。 云巧站上去后，看着大家伙儿，道： “刚才我母亲去找我了，很多人对库房守夜的问题，有疑问。有疑问是好事儿，也怪我，没有提前跟大家说。” 找过耿氏的几个媳妇，全都不敢看云巧，躲闪着瞅向别处。 “夏天老鼠多，我怕酱有问题，所以就安排人来守夜。一来防老鼠，二来也能确保酱的安全。你们都知道，出货量大，现在天热酱容易发缸，什么问题都要考虑。” “不管怎么样，人我已经安排了，每人夜晚值守，一个班给五个铜板。比白天上工多，还有不愿意的吗？” “那没有。” “绝对没有。” 庆年、王乾他们几个知道内幕的，赶紧摇头。 云巧瞅着那几个媳妇儿，又道： “我纳闷了，这给工钱的事儿，我老早就说了吧庆年哥、王乾哥？咋还有人去找我娘呢？说不给工钱。” 守夜几人全都傻眼。 不是说不让吱声嘛，他们就没说啊。 云巧当然不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继续又道： “各位听好了，我再说一次。不管作坊做什么决定，你们听之、服从就好。不服从？有意见？可以！出门左拐吃自己。我云巧开作坊，你们出力赚工钱。” “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所以谁也没必要去忍受谁。如果谁打着撂挑子，看作坊出不了货的笑话，那对不起，我云巧不留。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能干活的人，比比皆是！” “……” “……” “……” 大家伙儿全都不吱声了。 那些去找过耿氏的媳妇们，这会儿也都后悔不已。 云巧指着耿氏手里的东西，又道： “发上个月守夜的钱。庆年哥，带人去我娘那取。其他人，回去上工。最后一次，如果有谁在聚众闹事，别说我云巧不客气。有意见没问题，一个人去说，听懂了吗？” “听懂了。” “听懂了。” “东家放心吧……” “……” 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走了。 庆年媳妇来到云巧跟前，伸手扶着她下来，说： “妹子，我虽然不知道为啥守夜，但我真的没有来找婶子。我……” 庆年媳妇说了一堆，云巧反手拉着她，道： “嫂子，你这话说的我心凉啊。咱们什么关系，我跟庆云又是啥关系？这你就是没找，你要是找了，我都得跟你不乐意。你还跟我解释，解释啥？我能不信你？” 庆年闻言，走过来，道： “可不是咋地，你就是想多的。” “啥我想得多，你为啥守夜、咋回事儿你告诉我啊。你啥都不说，你……唉！” 庆年憨笑，冲着云巧眨了下眼睛，说： “这不快到中秋了嘛，我寻思着给你还有庆云，用这钱买个脂膏，你俩不都稀罕嘛。” “哎哟哟，跑我这撒狗粮啊，不地道了啊。”云巧夸张的说着。 众人“呵呵……”轻笑，此事就掀过去了。 至于那几个找事儿的媳妇们，也都消停了。 遇到云巧都努力躲着，丝毫不敢靠前。 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耿氏发完工钱，拽了拽云巧，说： “我回家做些糕点，你帮我拿给杨茂。” “咋，娘知错了？” 面对闺女的揶揄，耿氏叹口气，道： “是，娘知道错了。当时就是太着急，胡说八道。你想吃啥，我也给你做。” “啥都行，娘看着做就好。” 縢婉柔方便完过来，拽了拽云巧，说： “快中秋了，节礼是不是该准备？” 云巧闻言，忙不迭点头。 耿氏看了下，道： “我回去做东西，你们俩商量。巧儿，县里店铺的年礼，也别忘了。” “知道了，娘。”云巧颔首，拉着縢婉柔进了谈事屋。 大周朝一年到头也没几个节，中秋算是大节，得好好准备一下。 小姐妹凑一起，你一句、我一句。 最后决定，每人一斤月饼，二斤猪肉。 村里、县里一样，县里额外给的，那就看掌柜那边了。 定下节礼，縢婉柔开口说： “巧儿，你说这胡老三能不能回来了啊。” “不知道。”云巧摇头。 清点一下人数，记录好后，说： “我一会儿就去县里糕点铺子订月饼，你盯一会儿就回家。他们今儿肯定老实，没人敢嘚瑟。” “成，我知道了。” 云巧揣着东西离开，縢婉柔坐在桌前，半天都没有动。 想着耿氏刚才在祠堂的话，说实在的，心里有怨，即便她给自己道了歉。 意识到这一点，縢婉柔急忙甩头。 艾玛，咋能怨伯母了呢，不行，不行！ “噗嗤——” 轻笑出声，縢婉柔无语了。 估计这就是婆婆跟母亲的区别吧。 她是云巧的母亲，说了云巧也不沉心。 轮到自己…… 好吧，日后把她当做娘。 一番心里建树，縢婉柔起身出去了…… 第422章 报喜 守夜的事，仍旧继续。 那些怨声载道的媳妇们，初始口口声声说“心疼男人”、“没钱买肉”，如何如何。 等把守夜的钱发了，一个两个也没见谁去县里割肉回来。 说到底，就是闹腾着让作坊发钱罢了。 对此，耿氏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不是她们来闹，她也不会把闺女、儿媳、外加里正，都给骂了。 如今倒好，人家拉弓她放箭，人家挖坑她填土。 敢情就是让她做“恶人”。 每每想到这儿，她都心里各种不痛快。 为了缓和跟准儿媳、里正的关系，时不常就做些点心给他们。 好在俩孩子都不是记仇的人，早就忘掉了那天的不开心。 可她心里，就怎么都过不去了。 为此，云巧倒不止一次开导母亲。 奈何人家就是看不开，每天愁眉不展。 为此，云巧都后悔。 早知这样，那天作坊发钱，就该把这些媳妇儿都开了。 省的现在只有母亲闹心，人家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天吃过早饭，云巧照例在厨房收拾。 等收拾好，回房打算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耿氏竟然躺在炕上。 縢婉柔不在，肯定是去作坊了。 云巧着急的上炕，看着闭着眼睛的耿氏，问： “娘，你咋地了？哪里难受吗？” 耿氏摇摇头，指了指心口哪里，说： “堵得慌。” 云巧一听这话，转身就要下地找郎中。 但却被母亲一把拽住。 “娘，你干啥？” 耿氏长叹口气，平躺在炕上，道： “娘没事儿，娘就是……唉，居然被一群村妇给当枪用了。” 艾玛，还没过劲儿呢。 初一的事儿，今儿都初五了。 云巧无奈，倒了碗水给她，说： “娘，你这是干啥嘛！跟你又没关系，是他们的事儿。你着急也是因为……” “因为我傻！”耿氏没好气的接话。 有些事儿，看似不大，如果自己跟自己较劲儿，那可就不一样了。 就在耿氏要开口的时候，外面吹吹打打，特别热闹。 云巧惊讶，看着母亲，道： “是我大哥？会不会来报喜了？” 耿氏闻言，“扑棱”一下起身，穿鞋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哪还有刚才的颓败，哪还有刚才的难受。 云巧穿上鞋子，跟在后面。 人家都打开院门，迎县里衙役进来了。 “云夫人，大喜啊！” 这么大的阵仗，左邻右舍可就都惊动了。 杨二乐也从家出来，看着衙役，道： “哎哟哟，是孙捕快啊，好久不见。” 孙捕快瞄了一眼杨二乐，讪讪的“啊”了一声，算作回应。 院门口，聚集了不少村民。 大家窃窃私语，说的都是云雷中举的事儿。 算算日子有点提前，不过也差不多。 杨二乐冲着耿氏拱手，说： “恭喜啊云家嫂子。” “……啊，同喜同喜。”耿氏木讷的点头。 这会儿倒也反应过来，不该这么早才是。 孙捕快指着衙役搬进来的东西，道： “云夫人，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心意。丁大人说了，云夫人教子有方，理应褒奖。这是礼单。” 说着，双手奉上。 耿氏没敢接，木讷的看着他，问： “孙爷，我……我能问下吗？这是什么褒奖啊？是我大儿子的吗？” “哎，不是您大儿子，是您小儿子云霁，云三爷。”孙捕快笑眯眯回答。 云巧这才想起，她上次从县里回来，还没有告诉母亲，关于三哥升官的好事儿。 主要吧，还是中元节那天晚上的事儿，太刺激，给忘了。 急忙走上前，压低声音，说： “娘，我忘了说，三哥升官了。从把头升到了五十夫长。” “对对对，杨茂那天去县里回来告诉我了。”杨二乐不住点头。 看着耿氏茫然的样子，难以置信的道： “巧姐儿，你不会给忘了吧。” 云巧尴尬，但也没有否认的点点头。 村里人一听云霁升官了，纷纷道喜。 即便大家伙儿不知道“五十夫长”是个什么官。 孙捕快笑呵呵的开口说： “云夫人，您老有功啊！” “孙爷客气了。”耿氏忙侧身行礼。 全程懵然，捏着手里的礼单，一直都没反应过来。 去南疆也没多久的三儿子，突然升官，换谁都会懵。 围观的村民，有几个家里孩子也在南疆军营。 一听这话，纷纷问孙捕快，自己家的孩子如何、怎样？ 想当然的，孙捕快哪会给面子，杨二乐都不稀得搭理呢。 看着大家询问的样子，冷笑着道： “我在平阳县，离南疆八十丈远，你告诉我，我怎么知道那边的事儿？这是云三爷升官，朝廷批文过来，我们才知道。” 村民听到这话，悻悻的闭上嘴。 孙捕快转身，满脸笑容的又道： “云夫人，日后家里有啥事儿您就说，我们大人吩咐了，您家的事儿，头等大事。” 耿氏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说： “五十夫长罢了，还不是百夫长，丁大人太客气了。” 说完，冲云巧使了个眼色。 云巧秒懂，把刚刚准备好的五两银子拿出来，交给孙捕快，道： “谢谢您跟兄弟们过来报喜，这个一点心意，回去喝口热茶。” “哎哟，这哪好意思。” 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手很诚实，直接就拿了。 云巧笑眯眯的把人送出了院子，等这些衙役出村后，村里人直接把云巧围在中间。 “孩子，南疆那边咋样啊？” “俺家大珂好不好？” “俺家栓子受没受伤？” “……” 你一句、我一句，云巧听得头都大了。 最后还是杨二乐过来，把云巧拉到一旁，看着村民，道： “你们难为她干啥？刚才孙捕快的话，你们没听到吗？平阳县离南疆那么远，她咋能知道军营的事儿？都别担心了，云霁升官肯定是打了胜仗，都回去吧。” 话音刚落，柱子媳妇儿不乐意的开口道： “二乐叔你这话不对啊。打胜仗云霁升官，跟我们家栓子有啥关系啊！俺娘想知道栓子好不好，问一句咋了？” 栓子是柱子的亲兄弟，刚才问话那位，是柱子媳妇儿的婆婆。 哥俩二抽一，柱子成亲又是老大，就让栓子去参了军。 云巧看着柱子媳妇，轻笑着道： “嫂子，旁人问也就算了，你还问？你在作坊上工，我从北阳府回来第一时间就去了作坊，难道你不知道？” 第423章 还未出现 柱子媳妇儿突然反应过来，急忙赔笑的说： “哎哟哟妹子，你看我这记性，我……” 云巧嗤笑，看着其他村民又道： “南疆军营具体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回来的时候，八贤王已经出发去了南疆。他是咱们大周朝的战神王爷，没有他打不赢的仗。” “对！” “没错！” “老王爷都护着将士，小王爷也不会赖！” 张庆年、王乾，他们几个不知道啥时候到的，一个两个附和，倒是让担忧的村民，都消停了。 杨二乐瞅着柱子家的，道： “你既然都知道，干啥不告诉你婆婆？” “我……我告诉了，我就是……”柱子家的不好原，求助的看着云巧。 云巧嗤笑，翻个白眼进院了。 看着仍旧木讷的母亲，轻声说： “娘，咱把东西拿进屋去。” 耿氏瞅着地上吃的，用的，叹口气道： “二乐兄弟。” “哎，云嫂子你说。” 耿氏指着地上的两袋子粮食，说： “这两袋子是细粮，麻烦你让里正帮忙给村里当兵的人家分一分。不管咋地，与有荣焉，我就不摆桌让大家来吃喜了。” 杨二乐闻言惊讶，难以置信的道： “这是你家三霁战场拼命得来的，你这……” “没事儿。”耿氏摇头，看着村里众人又道，“我儿在南疆如何，我们家是真的不知情。大家着急、担忧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是个做娘的。不过还是那句话，相信八贤王，相信镇南侯。” “对——” “婶子说的没错——” “云伯娘说的对！” “……” 附和的都是作坊库房的小子，云巧心里好笑，但却没有露出来。 余光瞥到柱子家的，眸子泛寒。 这个，绝对不能留！ 云霁升官的事儿，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被十里八村知道了。 云家在村里的地位，又拔高了一截。 有人说，如果云震在家，这里正都是云震的。 殊不知人家云震，如今都是八品官了，还能看中区区里正？ 村里人讨论最多的就是云家。 耿氏的心情，倒也因为这次的事情，舒畅了很多。 云巧找过一次柱子，第二天，他媳妇儿就称病不来作坊了。 至于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也正因为这事，作坊的媳妇们，一个两个都消停干活儿，不敢嘚瑟了。 耿氏打理作坊顺心，可云巧跟库房的小伙子们，就着急了。 村西守夜，一晃都初八了，胡老三还是没有出现。 如果真不回来取，那该怎么办？ 初六、初七，杨茂还不在家，说是老丈人家有事儿。 初八这天回来，云巧颠颠的拿着账簿过去对账。 等杨茂抬头，云巧傻眼了。 “哥，你这是咋了？咋上这么大的火呢？” 两天没见，杨茂的嘴角，冒了三四个水泡。 眼窝深深凹陷，疲惫不堪。 艾玛，老赵家发生大事儿了？ 杨茂长叹口气，揉了揉额头，说： “没咋地，就是着急了。” “急啥？赵大叔那……” “不是我岳父。”杨茂摇摇头，叹口气道，“我怕这胡老三不回来取东西，所以上火了。” 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明显不是这个借口。 云巧倒也没戳穿，故作犯难的点点头。 “是啊，我也担心呢。你说这都八月初八了，再等等就中秋，难道中秋之后吗？” 杨茂再次长叹口气，把账簿拿过来，翻开。 云巧照例将算盘推给他。 以往他在对账，又是看、又是算，特别仔细。 可是今天就…… 混乱翻几页，然后合上道： “行，你算的账不用看，肯定没问题。” 云巧抿唇，没有吱声。 “我听说那会儿你垫钱了？垫了多少你记着点儿，等人抓到了，我就给你。” “好，不着急。”云巧应着。 杨茂见事情说完了，起身又道： “我先走了，你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好。” 云巧木讷的点头，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咋了。 不过他走了，她也没有逗留。 把正堂简单打扫一下，然后锁上门出去了。 祠堂每次用完，都要收拾一下再关。 为啥不知道，反正这是土庄子的规矩。 回到作坊，云巧把账簿放好，看着装工钱的縢婉柔愣了一下，道： “不是初十才发吗？怎么今儿就装了？” 縢婉柔也没抬头，一边装一边说： “也没什么事，就先装一些。反正都是自己的活儿。” 云巧眉头微蹙，随后“啊”的一声拉长音，道： “你这是怕我大哥回来，没时间弄吧。” 縢婉柔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云巧暧昧的笑了下，挨着她一起装。 算算日子，大哥也快回来了。 八月初三秋闱就结束了，不过结束也不能走，要在那边留几天，等成绩。 “婉柔姐，你紧张吗？” “啊？什么？”縢婉柔不解。 云巧撇嘴，把手里的荷包抽绳、打结，放在一旁，道： “啥什么啊！我问你，紧张不？我大哥的事儿。” 縢婉柔尴尬，不过却也颔首，没有否认。 “能不紧张吗！秋闱那几天，我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轻柔软糯的声音，夹杂这些许担心。 云巧轻叹口气，看着窗户，说： “就这几天，再等等。” “快点回来吧，不管什么名次，我都能接受。” “噗嗤——” 云巧笑出声，勾着她的脖子，道： “安啦，我哥才不会掉链子呢。” “掉什么？” “没啥。”云巧摇头。 收回胳膊，继续装钱的说： “刚才我跟杨茂哥对账，他咋上那么大的火？嘴角都是泡，眼窝也凹进去了。问他为啥也不说，只说担心胡老三不回来拿东西。我一听就是假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縢婉柔蹙眉，茫然的摇摇头，没吱声。 正聊着，门外传来张庆年的声音—— “大东家，府城又来拉货了。” “又来了？！” 云巧惊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出去。 推门看着丰月楼的马车，不解的走到王管事面前，道： “王大叔，昨儿不是拉过一次吗？” 王管事见到云巧，急忙抱拳拱手，说： “哎哟云姑娘，那点够干啥的。眼瞧着来节，好多老主顾都在咱酒楼定菜，酱不够。” 第424章 再议买地 云巧“咕噜……”咽了下口水，扭头看着张庆年，问： “庆年哥，库里还剩下多少？” “就六坛子了。”说完，补充又道，“还是给县里烤串铺子留的。” 王管事到这话，轻声道： “云姑娘，小人能请您借一步说话吗？” “好。”云巧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棚子。 二人走到后，王管事从袖口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这是主子让小人给您的。车里还有中秋的节礼，也是主子吩咐的。” “是你们主子，不是刘娘子？” 王管事明白她的意思，冲着南面抱拳拱手，道： “是南疆的主子。刘管事还在平阳县呢。” 刘月娘自从受伤，就被董林洲接去了县里店铺。 估计二人，好事将近了。 云巧笑着颔首，说： “多谢王叔跑这一趟。” “姑娘若是真想谢谢小人，您就让我把酱拉走。”王管事笑呵呵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着急，可是…… 王管事见她迟迟不说话，想了下又道： “云姑娘，您看这样好不好？” “什么？”云巧回神。 王管事微微拱手，态度谦卑的道： “我先拉走四坛子酱，今儿烤串铺子没来，您今天这边做的正好他们拿走，成不？”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闷闷的说： “王叔，酱也得发缸才能用啊！” 王管事叹口气，继续央求着： “云姑娘帮帮忙，府城今年的生意不错，这酱别断了，行吗？” 王管事这般，真的让她不好拒绝。 长叹口气，抿唇说： “既然如此，就按王叔说的来做吧。烤串铺子生意要是影响了，王叔得给我平底。” “呵呵……没问题。”王管事满口应下。 再次行过礼后，看着她，道： “云姑娘，如果小人是您，这会儿就让人在那边兼并出来，继续做酱。” 云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思索着说：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是想着在府城城郊开个作坊，这样你们拉货也近抿一些。” 王管事闻言，“呵呵……”轻笑，道： “如果云姑娘真这么想，那小人自然没有意见。不过在府城开作坊，跟在您村里开，两个概念啊。” 哟呵，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还请王叔明示。” “不敢当。”王管事急忙摇头，“云姑娘，您村里人的工钱多少，府城的工钱可比村里要多不少。而且，北面的辣子运到你土庄子，跟运到府城，还不一样……” 王管事详细的说着成破利害。 如果不是轩辕晔的关系，他绝对不会这般。 云巧深吸口气，缓缓颔首，道： “我明白了，谢谢王叔。” “云姑娘如此聪慧，在下不过是多嘴罢了。” 得，要论会说话，人家王管事绝对拔得头筹。 冲远处的张庆年挥挥手，等人来到跟前，道： “庆年哥，把留出来的六坛子都给王管事拉走吧。” “全都拉走？” “嗯。”云巧点头。 不等张庆年开口，王管事急忙抱拳拱手，说： “多谢云姑娘。” 事情说下，张庆年再要说点啥，也为时已晚。 王管事都不用他跟着去拉货，自己直接去库房张罗。 张庆年拽了拽云巧，压低声音，道： “妹子，县里店铺要是来拉货咋办？” “西库房不是留了两坛？” “那个不是……” “不用。”云巧摇头，看着远处的荒地，喃喃又道，“既然连记超期没拉，就不给他了。” 那两坛是连记杂货铺订的，本来定是八月初五拉走，可今儿都初八了，也没来。 那就不怪她了。 “庆年哥，以后只要没交钱，就不给留。” “……是。”张庆年颔首。 云巧这不远处的空地，道： “庆年哥，你说我那边买下来，再兼并出个操作坊，如何？” 张庆年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点点头，说： “如果你想做，那固然是最好。可这么多酱做出来，万一丰月楼那边……” 话没有说完，不过云巧却明白他的意思。 还是怕她赔钱。 墨守成规不会亏，而且以现在的趋势，赚的只会越来越多。 就算丰月楼那边有任何变故，她这边也不会受影响。 可是…… 安于现状可不是她的性格。 云巧娇笑摇头，看着张庆年，说： “你去张罗，找杨茂哥问下那块地多少钱。价格合理就买下，然后找人开工。争取九月就能正式是做酱。” “这么急？”张庆年惊讶。 云巧叹口气，幽幽的说： “庆年哥，不急不行。天冷发缸慢，到时候更难出货。” 张庆年一听这话，登时明白了。 急忙转身离开，云巧慢悠悠的走到门口。 看着一缸一缸的辣酱，被抬上车，嘴角上扬。 人家穿越做的买卖，不是开酒楼就是开客栈，广交天下富商，身份水涨船高。 她虽然做酱，还附带看风水、渡鬼，但也发家致富。 如此想来，穿越二年才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她也够慢的。 “云姑娘，节礼已经放谈事屋了，婉柔姑娘在。您这边中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尽管说。” “不用，家里什么都不缺。”云巧摇头。 王管事见状，拱手欲走—— “王叔，秋闱的成绩可下了？” 王管事闻言转身，笑着道： “云姑娘莫急。往年初六、七就差不多，不过今年巡抚来了，所以慢一些。怎么中秋之前都会有信儿的。” 云巧听到这话，点点头，说了句“慢走”。 目送马车离开后，回到谈事屋。 桌上大大小小锦盒不少，縢婉柔正在对账。 “咋拿了这么多？”云巧惊呼。 縢婉柔叹口气，摇摇头，道： “还不是五爷疼你？我看了下，都是干果、蜜饯、水果啥的。咱们县里很难买到。” 云巧听到这话，心里高兴。 随手打开一个，里面是桃脯。 捏起一片放进嘴里，咀嚼、咽下，说： “婉柔姐，我哥那边你别担心了。刚才我问了王管事……” 把人家告诉她的说了一遍，縢婉柔放下礼单，幽幽地道： “巡抚来了？往年也没见他来，今年突然过来，莫不是咱们被发现了？” “哎哎哎，打住！别胡思乱想。”云巧忙不迭摆手，“如果真有事儿，王管事不会瞒着咱们的，放心。” 见她还是一脸沉闷，忙拿出王管事给的信…… 第425章 准备扩建 “子韧给我写信了，关于南疆。我看完之后告诉你，咋样？” 縢婉柔看她献宝的样子，不在意道： “你就告诉我云霁如何便是，其他人我不关心。他现在升做了五十夫长，责任重大。你回信的时候记得让五爷叮嘱一下，别太拼。身体最重要，命更重要。” “呃……好。”云巧颔首。 一边拆信一边揶揄的说： “婉柔姐可真疼小叔子。什么时候也疼宠一下小姑子啊！” 縢婉柔抬眼，淡淡的说： “疼你的人还少？我还不够疼你？” “嘿嘿……” 云巧讪笑，展开信件，细细研读。 信是他刚到南疆时写的，主要交代了他路上的事儿。 至于云霁跟村里几个她认识的人的境况，都是只是稍微带过。 不过却也着重提了云霁升官的事情。 他敏锐发现了南越的奸计。 带人营救镇南侯世子有功，所以才升了五十夫长。 为此，镇南侯还特意把他安排在了镇南侯世子身边。 张友良现在掌管军营火头兵，成了伙房的把头，管二十几个人。 王大福、李铁柱二人，继云霁之后，一起进了前锋营…… 照这个趋势看，他们俩肯定前途无量。 一封信，仔细看了三遍，这才缓缓放下，长叹口气。 如果可以，她好想去南疆，那样不仅能见到他，还能在军医营帮忙。 “啪——” 眼前一阵风，云巧回神。 见张庆年站在一旁，吓了一跳，道： “哟，庆年哥啥时候来的？” “刚过来。”张庆年回答。 云巧指着对面的椅子，道： “快坐吧，杨茂哥那边咋说？” 张庆年没有回答，反而笑眯眯的坐下，问： “刚才想啥呢？唉声叹气的。” 云巧不好意思，挠挠头，回答： “没啥，就是王管事给了我一封我三哥来的信。说是村里人都好，张友良做菜军营爱吃。” 张庆年点点头，对这个并不关心。 毕竟人家没有去军营的。 “你让我问的地，我问了。里正给查了，那边一共是六亩，你若是要，老规矩，二两银子。” 縢婉柔听到这话惊讶，拽了下云巧，问： “咋，你还要买地？” “买啊。”云巧没有迟疑。 起身从钱匣子里数出十五两，交给他，说： “庆年哥，你去办，红契就写我的名字。等全都办好后，在着手买砖啥的。” “可以。”张庆年把钱拿过来、揣好，又道，“那我现在就去，争取今儿就地的事办明白了。” 云巧跟着起身，一边送人一边说： “那就麻烦庆年哥了。” 二人边走边说，出了作坊后，庆年指着村西问： “妹子，咱们就这么守，他啥时候能来啊。眼瞧着再有七天就中秋了。” 云巧蹙眉，缓缓摇头，道： “我心里也没底。不过先守着，他应该会来取，你们就辛苦一些。” “那倒没啥。”张庆年忙不迭摇头，挥挥手，走了。 云巧回到屋子，坐在原来的位置，解释说： “府城要货太多。以咱们现在的出货，只能勉强维持。可到了冬天，气温低，发缸慢，肯定不行。” 縢婉柔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理解她的意思。 把账簿、钱袋子都收好后坐下，担忧的看着她，说： “你这么做我支持，可是铺排这么大，我有点儿怕。” 云巧双手托腮，舌尖抵着牙床思索。 片刻后摇头。 “不怕，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一会儿你去连爷爷那边订石磨，多订一些。再订两盘大的。” “大的？多大？” “就正常磨粮食的那种。”云巧回答。 “这么大你放哪儿？”縢婉柔不解。 肯定不是作坊用，那就是为了秋收磨粮食。 可两盘，真的太多了。 云巧捏起一片果脯给她，道： “放村头。我早就琢磨这事儿了。咱作坊赚钱，不能不给村里做贡献。两盘大磨给大家伙儿秋后磨苞谷，也算咱的心意。” 縢婉柔咽下嘴里的东西，叹口气，说： “你赚这点钱，又都折腾进去了！” 云巧不以为然。 掏出火折子，将手里的信烧毁。 “我这叫良性循环。反正本钱收回来了，用赚的钱折腾。” 縢婉柔叹口气，心知说不过她，指着信封问： “都写啥了，你快说吧。” 云巧没有卖关子，简明扼要的说了信的内容后，縢婉柔松口气。 虽然不了解南疆战事，但云霁能被安排在世子身边，想来也没什么危险。 站起身，整理一番衣服，道： “我现在就去连家，你也赶紧找伍常叔出盖房图纸。要做就快点，过些日子秋收，没人搭理你。” “知道了。” 云巧应下，把桌上的账簿、匣子，都锁进了柜子…… …… 作坊要扩建的消息，当天下午就在村里传开了。 没轮到去作坊做事的媳妇儿，一个两个全都摩拳擦掌，等着这边招人。 两个班，虽然一个起早、一个贪黑，但都有留空。 能照顾家里，还能额外有个进项，谁会不愿意？ 还没等新作坊动工，就有不少想来做工的人，去作坊找人引荐。 耿氏娘仨看到权当没看见，让作坊内部的人引荐，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新来的出事儿，引荐的也会走。 就像柱子家的，引荐她的是长吉媳妇，她走了以后长吉媳妇也被辞退了。 虽然很无辜，但没有办法。 这样做，会让大家对这个事情很重视。 滥竽充数神马的，也不会出现。 办红契、画图纸、买砖、添瓦…… 所有东西全部准备好，只等中秋后开工。 这几天，云家的气压是越来越低，作坊人也很有默契，没有人提及“中秋”二字。 不知为何，参加秋闱的云雷，迟迟未归。 云巧去了县里两趟，邢谦也去了府城一次，得到的消息永远都是中秋前有信儿。 眼瞧着就要到日子了，人还没有回来，耿氏嘴角全都是泡，比杨茂那些天上的火还大。 为这儿，李郎中家的门槛都快被云巧踏平了。 几乎每天早上去一次，就拿祛火药。 准婆子也不去作坊，云巧天天过去盯着。 八月十四早班下工，跟着晚班一起收拾卫生，拿节礼回家。 云巧等他们都走，这才挂门离开。 路过家门没进，而是去了村头。 空荡荡的官道，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啥时候回来…… 第426章 想让你去新作坊 站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身后传来声响。 云巧转身，竟然是张庆年赶着他们家的板车过来。 车上是张庆云跟她嫂子。 “东家，溜达呢？”张庆年率先开口。 云巧笑着摇摇头，指着官道，说： “看我大哥啥时候回来。你们这是去县里办节？” “嗯，是。”庆年嫂子颔首，回答的小心翼翼。 云巧从腰间掏出个荷包，数出五十个铜板，说： “麻烦嫂子去县里，帮我带条鱼回来。” 庆年嫂子接过钱，不住的点头，道： “好，好，一定不会忘。” 云巧道谢后回家，推门进院。 院子里除了几只溜达鸡，空荡荡的。 相较于左右邻居，他们家真的是太安静。 隔壁王家，两口子在院子里履量明天过节的菜品。 王婶子一口气说了六道菜，其中有四道是荤的，可见现在过得不错。 再瞧他们家，别说六道菜了，月饼还是作坊发剩下的，什么都没买。 轻手轻脚的进了正房，就怕打扰到王家的雅兴。 屋内，縢婉柔红着眼睛坐在东屋。 耿氏靠坐着火墙，没有说话。 不用问也知道，这俩人又担心了。 云巧侧身坐在炕上，看着母亲，道： “娘，婉柔姐，你们俩别着急。兴许下午就有信儿了呢？” 縢婉柔抿唇，吸了吸鼻子，摇头笃定的说： “没有下午报喜的。” 云巧闻言，不同意的道： “哪就那么绝对了，万一下午……” “你婉柔姐说的没错，没有下午报喜的。”耿氏适时出声，打断云巧的话。 縢婉柔红着眼睛，冲着耿氏央求道： “伯母，算我求你了，就让我去府城看看吧。到底为啥，总得有个消息，哪有到现在都没信儿的？” 耿氏仍旧摇头，双手抹了一把脸，说： “孩子，滕家就剩下你一个，说啥我都不能让你去，你就死心吧。” “伯母……” “好了！” 云巧出声，打断了縢婉柔的话。 看着两个着急、上火的女人，叹口气，道： “这是干啥？我哥是参加秋闱，不是赴刑场。那么多考生呢，要有事儿都有事儿了，还能这么消停？你们就不能别自己吓唬自己？说不准明天就有信儿了！若是明天没信儿，后天我去府城。” “那咋成，你都没去过。”耿氏不依。 不过闺女发火，她倒是消停许多，也察觉自己有些担忧过头。 云巧嗤笑，轻叹口气道： “我若不去，你们俩去吗？你看看你俩现在，动弹一下都费劲，怎么去？” “我……” “这……” 不等他们说话，云巧脱掉鞋子。 挪到他们面前坐下，一手拉着一个，道： “不管出啥事儿，咱们不能乱，日子还得过。再等一天，难道一天都等不了吗？” 说完双手用力，握紧她们俩的柔夷。 终于，耿氏长叹口气。 “婉柔啊，听你妹子的，咱们再等等。” 縢婉柔咬唇，硬着头皮颔首。 云巧见状，热络的跟她们俩讨论明天晨起吃饺子的馅儿，晚上做的菜。 相较于云巧的热情，耿氏跟縢婉柔很低迷。 但即便如此，云巧就装作没看见，拉着他们动起来。 十四就这么低沉的过去了。 转天八月十五，中秋。 大周朝的节日少，端午、中秋，这都是重要节日。 一早云巧就起来了。 把小白菜焯水、剁碎、和馅儿。 昨天跟她们俩说的，几乎就是打水漂了。 夜半她迷糊翻身，闻到了屋子里旱烟的味道。 耿氏已经很久不抽了，这一次云雷的事儿，估计是扛不住了。 虽不是亲生的，但对他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即便以前偏心一些。 等这次云雷回来，说啥都得把那铜烟袋卖了。 抽旱烟不是好事儿。 饺馅儿和好，面也醒好。 云巧就在厨房内，擀皮、包饺子。 院门推开，小叶子“啊呜……啊呜……”的哼唧两声，然后站在厨房门口摇尾巴。 云巧放下手里包好的饺子出来，没想到竟然是张庆云。 小叶子很聪明，村里人来家，它是不会叫的，只是哼唧而已。 张庆云笑眯眯的看着她，扬着手里的盘子，说： “这是我嫂子让我给你送的，刚烙出来的葱油饼，可香了。” “谢谢你跟庆年嫂子了，吃啥都想着我们。” 边说边接过盘子，带她进了厨房。 把饼倒出来，又将盘子洗干净，说： “今儿过中秋，你们家准备几个菜啊？隔壁王家六个呢。” 张庆云闻言，笑着回答： “我们家也六个。嫂子说了，今年有作坊赚了些钱，好好过个节。” 接过云巧递来的盘子，看着她独自一人包饺子，问： “就你自己？云伯娘跟婉柔姑娘呢？” 云巧摇摇头，一边擀皮一边说： “我大哥没回来，他们都急出病来了。” “哎哟，找李大叔看了吗？” “找过了，就是上火，喝些祛火药就好。”云巧擀了几张面皮就包。 大小一致的元宝饺子，特别招人稀罕。 张庆云把盘子放在一旁，去到水盆洗手后过来，道： “我帮你。” “不用。”云巧急忙拒绝，“这点儿活我自己就可以。昨儿你们带回来的鱼，还帮我收拾干净，我没什么活儿。” 张庆云没理她，拿着擀面杖擀面皮，说： “你包、我擀，不就这一剂子嘛。” 云巧见状，没再坚持，点点头，道： “是啊，就我们三个人，没包那么多。” 看着闷头擀皮的姑娘，云巧上扬嘴角，道： “你在作坊做的怎么样？觉得如何？” “挺好的。”张庆云没有耽误手上的活，又说，“到日子发工钱，平常虽然忙，可也不耽误家里的事儿。我嫂子也不要我工钱，我觉得挺好。” 云巧闻言，笑着碰了下她的肩头，道： “我新买了地，你知道不？” “知道。”张庆云颔首，想了下，紧张的补充说，“我没举荐的人，我嫂子、二哥也没有。” 他们就想平平安安在作坊做事，到日子发工钱，多攒一些，改善生活。 至于举荐人还是算了，万一像长吉媳妇那样，把自己的差事弄丢，得不偿失。 其实作坊还是很给面子了。 至少长吉、柱子二人，仍在作坊做事，没有走。 云巧见她这般紧张，笑着摇摇头，道： “你怕啥，我又不是让你帮我找人，我就是……想让你去新作坊。” 第427章 耿氏保证 “新作坊？为啥？” 看着张庆云忽闪的大眼睛，云巧好笑的道： “这有啥为啥的！不过是人员需要，派你过去啊。” 自打买了那块地，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让张庆云过去做管事，再让长吉过去打理库房。 “巧姐儿，是我做的不好吗？” “啊？”云巧惊讶。 等看到她慌乱的眼神后，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活，摇头道： “你可别乱想，我绝对没你说的那个意思。你做的很好，不然我能让你去新作坊嘛。” 张庆云抿唇没说话，但哀怨的眼神，仿佛眼前的云巧，是渣男一般。 把人利用够了，就要踢开一样。 云巧好委屈，轻声解释着： “你听我把话说完，想别急着下结论。我主要是想让你跟你嫂子分开。这么久了，作坊怎么做，要怎么管，你们俩都知道。” “如今新作坊要成立，那边需要管事，你们俩分开管理，情理之中。我想让你去新作坊、带新人，这样你自己建立威信，大家才能服气。” 张庆云眨巴这眼睛，好一会儿才不自信的问： “我……能做好吗？” “你现在做的很差吗？”云巧不答反问。 “我不差。”张庆云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跟亲嫂子分两班，每人带一个，交接、记录啥的，虽然认字不多，但跟婉柔姑娘学了一些，还算够用。 想到这儿，认真的看着她，说： “我能做好，我去新作坊！” 云巧笑眯了眼睛，说： “这就对了！我想让你去那边，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况且你今年不是不说亲嘛，给自己攒攒嫁妆。” 提及“嫁妆”，张庆云羞赧的低头，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哟哟哟，还真害羞呢。 云巧顿时玩心大起，拍拍她的肩膀，说： “依我看，你别着急找婆家。在作坊呆上一年半载，锻炼一下，多攒些嫁妆。哎对了，你觉得咱村张友良咋样？” 张庆云惊讶的瞪眼，随后低头道： “婚姻大事儿，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娘虽然没了，可我跟二哥一起生活，婚事自然他们张罗。我……我不跟你说话了。” 话落，低头继续擀面皮，真的不理云巧了。 那个样子，仿佛云巧怎么地她了一般。 等最后一张面皮擀好，把擀面杖放在一旁，说： “好了，我回去了。你要是有活儿就吱声，我再过来。” 云巧拉着她，笑吟吟的冲她挑眉，道： “哎，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张庆云面色通红，挣脱的抽出胳膊，气呼呼说： “你再提我就不理你了。别看你是我东家。” 平日软软糯糯的张庆云，这会儿倒如同小牛一般的倔强。 耿氏从外面进来，看着他们俩的样子，道： “啥事儿啊？咋地了？” 张庆云拿着盘子，胡乱的摇头，扔下一句“没事儿”就跑了。 耿氏迷茫的看着她离开，然后瞅着自家闺女，问： “咋回事儿？” “没咋地。”云巧面色周边，拿起一张面皮，继续做事。 耿氏见状，纳闷的走过去，问： “咋了？你咋不高兴了？” 云巧斜眼看着母亲，严肃的道： “娘，你说我咋不高兴了？你昨天半夜干啥了？” “我……我……” 耿氏“我”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巧冷“哼”，把最后一个饺子包好，拍了拍手上的面，道： “娘，你着急我理解，可咱都说好了，以后不抽旱烟，为啥你还抽？那是好玩意儿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考虑吧。你真有个啥，你让我咋办？” 云巧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可真要是生气，耿氏还是慌的。 “这几天你跟婉柔姐的状态不好，我理解，我尽量多做，让你们放松。可你们呢？除了着急上火，你们还做啥了？娘，过日子得往前看，今儿还过节呢！” 耿氏羞愧，心疼的看着闺女，说： “这几天……难为你了。” “难为我倒没啥，但咱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云巧强调。 走到灶台旁，一边烧水一边说： “我都跟你们讲了，今天要是我哥不回来，明天我就去府城看看到底咋回事儿。你睡不着、夜半坐起来我理解，但不能抽旱烟啊！” “是，娘以后不抽了，不抽了。”耿氏不住摇头。 态度如此诚恳，云巧再大的火气也发泄不出，最后只能猛猛地往灶膛添柴。 很快，水翻花的滚开，耿氏把饺子倒进锅里，拿勺子搅合。 縢婉柔这会儿也起来了，局促的在厨房门口那里“罚站”。 云巧也不理她，专心烧火。 饺子出锅，云巧盛出一盘交给耿氏，说： “刚才张庆云送了六张葱油饼，娘把这饺子给送过去。饺子皮还是张庆云擀的。” 縢婉柔一听这话，急忙走进来，道： “我去，我去。对不起啊，我起来晚了。” 瞅着面前双眼红肿的姑娘，云巧无奈的摇摇头，说： “你快别去了。你去了之后还以我跟我娘虐待你了呢。用凉帕子腾腾眼睛，消消肿。” 再看耿氏，这状态也不好去人家。 得，还是她来吧。 把手里的罩蓠交给母亲，叹口气，说： “娘，今儿过节，你们俩都打起精神。不管咋地，没到下午，都有机会。” 耿氏重重颔首，调整状态，道： “你去吧，我来做。等你回来吃饺子。” 云巧端这盘子出去，路过縢婉柔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头。 她现在有些佩服自己了。 遇事居然没有乱、没有慌。 去到隔壁，没等推院门就听到张庆年的声音—— “我觉得李铁柱不错，王大福就算了，他娘心气儿太高，庆云过门不合适。” “我也觉得铁柱好，可东家跟小姑提及张癞子……” “癞子这娃儿也不错，就是憨了些。而且后背长得癞子，想想挺那啥。” “是啊，就这么一个小姑子，我可不想她委屈了自己。” 云巧站在门口听闻，无语的翻个白眼。 幸好回信还没给，等一会儿回去再添上一句，让军营的军医，给张友良治一治。 说到底，她觉得张友良很配她家庆云。 张友良能张罗，庆云稳重，性格互补。 不过这种事儿也说不好，毕竟是两个人、两户人家的事儿。 刚要推门，一阵锣鼓声传来…… 第428章 台阶 声音不大，在屋里肯定是听不到的。 云巧收回手，抻脖子往村口瞧。 这时，张家院门拉开，张庆年惊讶的道： “妹子？你啥时候来的？” 云巧收回视线，笑眯眯的说： “刚到，听村头那边有动静，所以就瞅了一眼。庆年哥，这是刚出锅的，快尝尝。” 张庆年本来也打算出去看看咋回事儿。 不过她来了，也就没着急出去了。 让媳妇儿把盘子给腾出来，指着院里，道： “进屋坐坐？” 云巧点点头，敢要跟着进院—— “巧儿——巧儿——” 杨茂的声音由远即近，云巧似乎猜到了什么，也不管盘子了，急急忙忙跑过去。 张庆年就那么傻乎乎的看着，直到媳妇儿把盘子刷干净、拿出来，都没有任何反应。 庆年嫂子碰了下丈夫，问： “人呢？你搁这发什么呆？” 话音刚落，三斤拿了两挂鞭到云家门口。 跟杨茂一人一边，把鞭炮点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声夹杂着敲锣的声音，不用张庆年告诉，庆年嫂子都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推了一下当家的，急匆匆说： “愣着干啥，赶紧回家换衣服、道喜去。” 村里人此刻也都听到了消息，纷纷放下家里的事儿，都聚集到了云家门口。 院内，耿氏带着云巧，一身新衣的站在那里。 赵捕快带人进院，笑眯眯的走上前，抱拳拱手，说： “云夫人，咱们又见面了啊！” 上一次过来，是因为云霁。 算起来，前后也没多少日子。 耿氏侧身还礼，大方的回应道： “是啊，又见面了。每一次都麻烦赵捕快，真是不好意思。” “云夫人客气，给您报喜。” 赵捕快说完，从伙计手里接过红纸，双手交给耿氏。 来看热闹的村民，全都凝神屏气的站在那里。 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结果，可还是要等耿氏开口。 云巧离母亲最近，抻脖子看。 上面清晰的告知云雷在乡试，高中第八名。 第八名？ 成绩相当不错了！ 从秀才到举人，看似只有一个台阶，实则这个台阶有多高，常人无法想象。 许多读书人到老，都还只是秀才。 而且从秀才到举人的差距，其实非常大。 秀才不能做官，最多也就给人做做幕僚、做做西席。 然而举人，是可以直接被任命为官，还会享有“禄”。 “禄”指的是粮食，每年不多，按照大周朝的情况，一年也就七八石粮食。 没有哪位举人指望这点粮食，这个主要是体现一种待遇和荣誉，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耿氏看了一会儿，终于—— “好，好！我儿争气，我儿争气！” 说着，双手合十，将那张红纸紧握在手心，冲着东方拜了两拜，又道： “夫君，你看见没？云雷争气啊，考中举人了，第八名啊！” 耿氏的举动，让一直静等消息的村民，全都拍手叫好。 云雷虽然还没有回来，不过成绩县衙已经拿到，所以第一时间过来告知。 云巧转身进屋，縢婉柔把准备好的喜钱拿给她，红着眼睛，说： “这个是给报喜的，这个是村里的，别弄乱了。” “好，你继续在家猫着，我出去了。”云巧满口应下，拿着荷包出去了。 等她出来就听到—— “开祠堂、上香，报喜喽——” 村里人等的就是这个环节。 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的朝祠堂方向走。 耿氏来到闺女身边，问： “都拿好了吗？” 云巧把手里的钱袋都交给她。 耿氏一摸就知道，哪个是给衙役的，哪个是拿祠堂的。 把那包给衙役的交给赵捕快，道： “劳烦你们跑一趟，回去喝口茶，谢谢了。” “哎哟，云夫人太客气了。” 同上次一样，嘴上不好意思，但手很诚实。 耿氏习以为常，不在意的问： “不知我儿啥时回来？” 赵捕快略微思索，回答： “举人老爷下午就能到。昨天晚上衙门接到的消息，估计昨天举人老爷就出发往回来了。” 一但中举，其父为老太爷，本人为老爷，其子为少爷，故有“一世中举，三世为爷”之说。 耿氏笑着颔首，微微福身，道： “多谢你了赵官爷。” 杨茂走过来，做出“请”的手势，说： “云伯娘，咱们去祠堂吧。” “好。”耿氏应下，拉着闺女，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 赵捕快、杨茂等人，全都跟在她身后。 等祠堂那边的仪式结束，众人在看到耿氏，就要称之为“老夫人”了…… …… 祠堂内，香烛、供果都已经摆好。 杨二乐把喜盆里添了几张烧纸，然后耿氏把手里的红榜放进去。 接着，又从杨茂手里接过香，虔诚的祭拜。 云巧环顾一圈，整个祠堂除了她跟耿氏，没有一个女眷。 小心翼翼的挪到三斤身边，压低声音，问： “你们早就知道我哥中举了？” 三斤先是一愣，随后摇摇头，道： “中秋，得开祠堂。” 呃…… 好吧！ 终于明白为啥秋闱成绩是在中秋之前发放。 原来是为了方便村民！（仅代表她个人观点） 就在云巧yy的时候，耿氏崩溃的跪在地上痛哭。 杨茂着急的拽了下云巧，压低声音，道： “快劝劝你娘，别让她那么激动，小心厥过去。” 云巧回神，走到母亲身边蹲下，轻柔的道： “娘，大哥考中是喜事儿，您别哭啊！” “呜呜……呜呜呜……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啊……” 外人听来，也就觉得云雷辛苦读书不容易。 可是云巧知道，这个不容易，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或许让母亲哭一哭也好，省的憋坏了自己。 就在她放弃劝说时，赵捕快走过来。 蹲下来，轻声劝道： “云老夫人，您的三个儿子都很争气，这是您云家祖上积下来的阴德。您可别哭坏了身子。” 耿氏听到“云老夫人”四个字，哭的更加难以自控。 云巧紧紧抱住母亲，冲着赵捕快等人摇头。 李郎中从人群里走出来，轻声地说： “就让云嫂子哭吧。这么多年了，她肯定心里不好受。好不容易把云雷供出来，她高兴。” 村里人听到这话，纷纷颔首…… 第429章 细粮 杨茂接收到云巧的眼神，走到赵捕快身边，说： “官爷，云老夫人这般状态，只怕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来。您看……” 赵捕快明白他的意思。 看着仍旧痛哭不止的耿氏，叹口气，站起身道： “也罢，喜我报过了，就不打扰云老夫人了。一会儿老夫人哭过后烦请告诉她，就说举人老爷的禄是八十石细粮，过两日就会送到。” “好，多谢官爷。”杨茂抱拳还礼，跟着杨二乐把人送出了祠堂。 等人走后，耿氏仍旧在哭。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窃窃私语。 “听见了吗？举人老爷每年有八十石细粮呢。” “咋没听到，唉呀天，那么多，咋吃啊！” “细粮，八十石，卖了可不少钱啊……” “……” 云巧听得只字片语，虽然不知道八十石具体有多少斤，不过他们那么多，肯定不少。 更何况细粮价高，今年家里的粮食够吃，如果卖了，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呜呜呜……她三叔啊……你儿……” 云巧闻言，急忙拍两下耿氏，道： “娘，别哭了，我哥考中是大喜事儿。爹跟叔叔们泉下有知，都会很高兴的。” 另一只手，捏了捏耿氏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再说。 杨茂从外面走进来，见耿氏哭声减小，蹲下来，道： “老夫人，刚才孙官爷说了，云举人的禄，过两日送来。” 耿氏木讷的点点头，忙把腰间的钱袋拿给他，说： “散喜儿的。麻烦你了。” “老夫人客气。”杨茂双手接过，出了祠堂。 村里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一股脑的都跟着走了。 等正堂内就剩下他们母女俩，云巧这才压低声音，说： “娘，你刚才好悬说漏了啊！” 耿氏长叹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道： “忘了，一着急什么都忘了。” 云巧理解她的心情，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 本想嘱咐嘱咐，可看到母亲这般，最后想想还是作罢。 艰难的扶着耿氏起身，去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后，又道： “下午我大哥就能回来，娘不用担心了。” 耿氏握着闺女的手，点点头，没有吱声。 须臾，杨茂从外面进来，抱拳拱手。 “老夫人。” 耿氏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道： “叫什么老夫人，叫‘云伯娘’，跟以前一样。” 杨茂闻言忙不迭摇头，说： “那哪儿成，规矩不可废。” “啥规矩不规矩的，一个村住那么多年，难道云雷考中举人就生分？”耿氏不依。 看着中规中矩的杨茂，轻叹口气，道： “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规矩，刚才就不能跪坐在那里，哭的稀里哗啦。别改口，改口我不习惯。” “是，云伯娘。”杨茂恭敬不如从命的应着。 耿氏接着云巧的手起身，拍拍杨茂的肩头，又道： “今儿多亏了你。三个儿子，一个也不在跟前，都是你跑前跑后。等过了中秋，家里摆桌，记得来。” “好，一定会去。”杨茂挽着她另一条胳膊，慢走出了祠堂。 杨二乐等他们出来后，回到祠堂打扫、锁门…… …… 中秋这天，注定不平静了。 吃过中午饭，村头树下，村民不断。 只要大家聚到一起，谈论的永远都是云雷中举。 再不然就是那八十石的细粮，或者云家给的散喜钱。 散喜钱没多少，加吧加吧也就是七八十个铜板。 不过就是这“禄”，让村里人感到不可思议。 老早就听说举人老爷多么多么好，如今发生在身边，可算是开眼界了。 八十石啊！而且还是细粮，想都不敢想。 “柱子，你在作坊上工，也算了解云家。你说这么多细粮，他们咋吃啊？” 老农嘛，不干农活的时候就喜欢八卦，很正常。 刘柱子闻言摇头，靠着树干，幽幽的说： “咋吃还不成，反正咱们没份儿，就别关心了。” “就是说呢郭生，你总操心人家的事儿，你咋不想想你自己，二十了都还不成亲。” “谁说不是，你看人李铁柱，跟你一个样，都是老哥儿一个。人家孩子就知道去军营，混个前程，再看看你，咋就不知道去呢？” 被怼的郭生不乐意，翻个白眼，道： “我愿意去不去，跟你们有啥关系。唠云家呢，说我干啥。” “没事儿你唠云家作甚？”张庆年不知道何时过来，幽幽的质问。 他们夫妻俩外加妹子，都在作坊做事，对云家自然也就维护。 郭生咬唇，闷闷的开口说： “这不是闲聊天嘛。咋，我说话还犯法了？” 张庆年挨着大宝子坐，轻蔑的瞟了他一样，道： “不犯法，但招膈应。你管人家吃不吃，就是卖了，你也捞不着钱。” 郭生知道他看不上自己，自然也不当回事儿。 用肩头碰了下刘柱子，道： “哎，你发现没，自打这云巧瘦下来后，他们家的事儿就不断。你瞅瞅，先是她大嫂被休，然后云震离开老路冥店，接着云霁去军营……” 巴拉巴拉说一堆，树下的村民都不吱声了。 原因无他，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自从云巧瘦了以后，人家越过越顺。 张庆年瞅着郭生，嗤笑着道： “巧姐儿瘦不瘦跟这有关系吗？你咋不说把张氏那个人休掉之后，他们家才过好的呢？” “就是，老话讲的对，妻贤夫祸少。那张氏天天为了娘家弟弟，休了应该。” 郭生翻个白眼，不悦的道： “我又没说啥，你俩这是干啥？！我不就是觉得这个瘦下来的云巧，跟以前的不是一个人嘛。” 说完，又撞了下刘柱子，道： “哎，你说当初的‘祸星’，是不是真的？” “啪——” 郭生的话音刚落，张庆年操起一个土块就扔向了他。 “你干啥啊张庆年？别以为你在……” “行了，你少说两句。”刘柱子拽着郭生，不乐意的呵斥。 张庆年站在一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 “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那土块就直接打你脸。” “你敢，你打我个试试，我跟你没完——” 张庆年脾气上来，“猛”地起身—— “驾……驾……驾……” 赶马车的声音，随之而来…… 第430章 拿架子还这么理直气壮 树下闲聊的村民，全都看向村口。 很快，一两宝蓝色的马车下了官道，接着就看到那车朝云家的方向走去。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新晋举人云雷回来了。 村民们就跟商量好似的，纷纷起身跟过去。 郭生走在最后，盯着张庆年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村里张来旺见状，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跟上。 等人走到跟前之后，压低声音，说： “看叔儿的。” 张来旺最近风头正盛，原因无他，他叔伯侄子张癞子，在军营混的不错。 这人脸皮厚，本着一笔写不出两个“张”的道理，在村里嘚嘚瑟瑟，谁家有事儿他就去。 碍于张癞子的面子，也不好撵他，就把这人惯成了现在的样子。 马车到了云家门口停下，车夫下车，掀开车帘。 云雷一身品竹色衣服下来。 张来旺离老远就大声叫着—— “哎哟哟，云举人，恭喜恭喜啊。” 云雷闻言转身，急忙拱手说： “来旺叔太客气了，还是叫云雷吧。一个村住那么多年，别改口，我不习惯。” 说完，冲着其他村民又拱了拱手，道： “让大家跟着担心，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云雷兄弟这话就客气了，咱们可是门挨门的邻居。”张庆年热络的说着。 王大福的爹娘闻声，也都从院里出来。 张来旺走到跟前，热络的拍了拍云雷肩头，道： “如今云雷成了举人，可给咱们村儿长脸啊。” 村民们对他的举动，有些不悦。 人家不让改口，那是客气。 这咋还直接拍了肩头呢？ 张庆年走过去，把云雷拽到一旁，笑眯眯的说： “刚回来，也没进屋瞅瞅是不？赶紧回家看看。” 张来旺见状不高兴，咂舌一下，道： “庆年，你这是啥意思，云雷回来大家高兴，唠会儿咋了？家门就在跟前，他早一会儿晚一会儿能咋地？” “就是就是，来旺叔你说的对。”郭生不知道啥时候凑过来，开口附和。 云雷刚刚到家，并不知道刚才村头树下，发生了什么。 虽然回家心切，可这会儿还真不好提。 刘柱子看着郭生，蹙眉问： “你今儿是咋了？非这么拧巴？你要干啥啊？” “我干啥？我啥也不干啊！”郭生一脸无辜。 指着同样无辜的云雷，又道： “这不是他考中举人了嘛，大家过来道喜，有错吗？我说柱子，虽然你跟庆年都在作坊做事，也不至于这么溜须拍马吧。这云雷就是个举人，这要是状元，你们俩还不得当牛做马？” “你这是什么话？” 云雷听不下去，终于开口了。 双手背后，看着挑事儿的郭生，道： “什么叫当牛做马？我云雷考中举人，就是鱼肉乡里之徒？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没啥意思啊。”郭生不住地摇头。 来旺见状，“呵呵……”轻笑着说： “云雷这是干啥，跟俺们还摆举人架子吗？俺们都没念过书，是个大老粗。郭生说话不中听，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清脆的女音儿传来，让众人皆不说话了。 接着，院门拉开。 云巧站在门口，耿氏则站在院子里。 云巧出来，边走边戏谑的看着来旺跟郭生。 张来旺她不熟，不过郭生她是“如雷贯耳”。 当时村里人去参军，他是唯一一个以命相博、不去的人。 本就是自愿，所以也就没人搭理她。 不过这俩人都想去作坊上工，但为人奸懒馋滑，被耿氏拉入了黑名单。 走到云雷身边，看着来旺笑着道： “来旺叔，我哥摆不摆举人架子，他都是举人老爷。念没念过书，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倚老卖老。” 平平淡淡的一席话，让来旺登时不乐意了。 最近刚在村里有些存在，怎能被一个小丫头给抹去了？ “巧姐儿，你这话咋说的？云家嫂子，你就这么养的闺女？说长辈倚老卖老？” 不等耿氏吱声，云巧嗤笑着道： “怎么，你敢做还不能让人说？我哥回来你拦着不让进家门，还说什么早一会儿玩一会儿都成！你谁啊？你命令谁呢？这是云家的长子，跟你有关系吗？” 来旺被说的哑口无言。 王二福见状，悄默默的跑了。 一旁的郭生早就不爽，这会儿张来旺跟她硬钢，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云巧啊，看你这话说的，那来旺叔不是给云雷贺喜嘛。怎么，贺喜还不对了？你们考中举人，我们又借不得光，我们跟着高兴，贺喜都不成？” 这话说完，张来旺登时来了底气！ 二人就好比说相声的，你抬我一句、我撑腰一次。 “就是说啊巧姐儿，我好心好意贺喜，你这是做啥？如果你不屑直说就是了，我们也犯不着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耿氏听到这话，不高兴了。 从院子里出来，开口说： “来旺兄弟，你一个做长辈的，跟孩子一般见识，对劲儿吗？” “哎哟云嫂子，这不是你不吱声嘛。”来旺意有所指，翻个白眼，颇有几分得意。 云巧“呵呵……”轻笑出声，看着来旺跟郭生，眉骨轻挑，道： “好不好心我不知道，但拦着我哥、不让我哥进家门，我可听到了。这若是打着贺喜的名头给人家添堵，那还是算了。既然你说我们不屑，那对不起，还真不屑。” “你——” “云巧，你哥可刚考中举人，你这是干啥，跟村里人拿架子？”郭生大声哇啦。 围观的村民，没有一个没听到的。 张庆年要开口，云巧这边淡淡又道： “拿架子？拿架子怎么了！我哥考中举人，我就拿架子。你要是不爽，自己也考啊！你考中了，随便拿架子，没人拦着。” “你云家拿架子还这么理直气壮？”张来旺惊呼。 云巧冷笑，不可否认的点头。 “对啊，就理直气壮，怎么了？犯法吗？如果你觉得我云家犯法，去县衙告去。就说云雷考中举人，在村民面前拿架子。为啥呢？因为村民不让他回家看母亲！去吧，告去吧。” 说完，不忘做出个“请”的手势。 村里人见状，自发的给他们俩让出一条路，那意思很明显： 慢走，不送！ 来旺跟郭生造的满脸通红，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杨茂很王二福一起过来，边走边说： “还不嫌弃丢人？还不走？” 来的路上，王二福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郭生跟来旺面子、里子都搁不住，愤恨的离开了…… 第431章 给啥都收，不用客气 杨茂轻叹口气，冲着云雷拱手，说： “你可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云伯娘还有婉柔姑娘都撑不住了。这几天，巧儿妹子可累坏了。” 云雷扭头看着到自己肩头的云巧，伸手搂着她的肩头，道： “多谢兄弟帮忙照看，过两天咱们好好喝一顿。” “咱们不着急，先安抚家里。” 杨茂这话说完，村民们都不停地附和。 如果不是张来旺跟郭生，人家早就进家门了。 张庆年想了下，率先开口道： “云雷，没吃午饭呢吧。赶紧带你妹子、伯娘进屋吧。” “哎哟，可不是咋地，不聊了，我也得回去做饭了。” “走走走，大家都散了吧。等云家摆桌，咱们再来。” 大家伙儿纷纷附和，离开了云家。 杨茂是最后走的，看着云雷，道： “张来旺那边你别搭理，他不敢咋地。” “嗯，好。”云雷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云家人回到正房，云雷把耿氏按坐在炕上，放下包袱，然后撩袍跪下。 “咚咚咚！” 连磕三个响头，跪直身子，道： “娘，勄之不负厚望，考中了。” 哭过的耿氏，这会儿又忍不住了。 “快起来，别跪着。巧儿，拉着你哥起来。” 云巧没上前，云雷跪走到耿氏跟前，伏在她的膝盖上，说： “娘，让您着急了。” 这话说完，耿氏彻底扛不住了。 眼泪“哗哗……”直流，不住地拍着其后背，说： “能不着急嘛！我虽平日对你苛刻，可你到底是我带大的。你要是有个啥，我咋好跟你爹娘交代？日后我下去见了他们，我……我没脸啊！呜呜呜呜……” 云雷抱紧耿氏的膝盖，什么话都没说。 縢婉柔站在一旁，双眼通红，但却什么话都没说。 这一刻，是属于他们母子二人的，她不能参与。 云巧出去打了盆水，耿氏还哭着呢。 冲縢婉柔使个眼色，后者这才走上前，轻声地说： “伯母，别哭了，今儿过节。勄之回来就好了，咱们商量晚上吃啥吧。” 耿氏吸了吸鼻子，瞅着仍旧跪着的云雷，急忙把人拽起来，道： “咋还跪着？” 云巧拧了条帕子过来，耸肩说： “娘也没让大哥起来啊。快擦擦吧，锅里热了饺子，一会儿咱们都垫吧垫吧。” 耿氏接过帕子，恍然大悟。 “快，扶你哥起来，到现在也没吃，肯定饿坏了。” 跪的时间有些长，云雷腿麻了。 云巧跟縢婉柔一边一个，把云雷扶起。 云雷松开云巧，但却没有放縢婉柔的柔夷。 当着母亲、妹妹的面，道： “待你孝期满，我必三书六礼、鸿雁为信、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縢婉柔闻言红眼，重重颔首，说： “我等你。” 耿氏擦过脸，拉着闺女出去了。 锅里热着饺子她不放心，得去看一看。 屋门关上，云雷蓦地倾身上前，把人抱住。 “让你担心了。” 轻声的呢喃，让縢婉柔终于绷不住了。 埋在他的怀里，轻声呜咽。 什么叫“度日如年”，这几天可是切身体会到了。 她担心的不比耿氏、云巧少。 或者，她担心的会更多。 因为这世上，她只有云雷这么一个倚靠。 越哭越委屈，越哭越憋得慌。 最后实在忍不住，在他胸口那里，咬了一口。 很用力，浑身都哆嗦了。 云雷吃痛，但却没有躲开。 直到屋门口传来云巧的声音，这才放开。 縢婉柔头也不回的跑去了西屋。 云雷轻叹口气，把炕桌放上。 云巧推门，跟耿氏一前一后回屋。 当看到只有云雷一个，耿氏冲儿子使了个眼色，说： “还等啥，快去。” 云雷缓过神，急急忙忙去了西屋。 云巧抿唇轻笑，把饺子放在桌上，说： “娘，咱俩先吃。” 耿氏上炕坐好，轻叹口气，道： “你大哥真不像你三叔。你三叔可没这么哏，当初看中你三婶儿，天天去人家。” “明目张胆？” “那可不。”耿氏轻笑，夹了个饺子放在碗里，又道，“你祖父是国公爷，又是两朝元老，魏家可不得给几分面子。” 云巧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缓缓颔首。 耿氏很少说韩家的事情。 哪怕说了，也就一点，不会多说。 云巧指了指西屋，道： “娘，给他们俩送过去吧。” 耿氏想着点点头，没有拦阻。 云巧放下筷子，一手端一盘出了东屋。 站在西屋门口清了下嗓子，说： “大哥，帮我一把。” 很快，屋门拉开，云雷看着饺子愣住了。 “这……” 虽然疑惑，不过还是接过来，放在炕上。 縢婉柔哭的眼睛红肿，正不好意思的低头坐着。 “娘说让你俩在这屋吃，别过去了。哥，婉柔姐这次真的着急了，你好好安慰安慰。晚上咱们在院子吃晚饭，赏月亮。” 云雷闻言颔首，把西屋的炕桌放下，跟着云巧去了东屋。 只端了饺子，碗筷啥的都没拿，他得去取。 耿氏瞅着大儿子，不放心的嘱咐说： “好好哄哄，别就直说那几句。说些好听的，女孩儿都爱听。” 被母亲教诲如何哄媳妇儿，云雷表示压力有点儿大。 虽然如此，但还是点头应下，拿着东西出去了。 云巧等屋门关上，轻声地说： “娘，你可真逗。” 耿氏满足的长舒口气，说： “回来就好了。有个举人的身份挂着，我也能放心一些。明儿开始，家里肯定来人不少，给啥就收着，不用客气。” 呃…… 这么仗义的吗？ 云巧不懂！ 吃过不算早的早饭，家里来人了。 杨茂带着他的老丈人——赵有才，来了。 寒暄、恭喜不必说，值得一说的是那张地契还有一匣子白银。 云雷没露面，完全是耿氏跟云巧两个人。 一百两银子，不是银票，是银子。 地契是二十亩地，就在挨着土庄子这边，上等田。 “老夫人，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您收着。” 耿氏看着东西，没有客气。 云巧全程都没吱声，就看母亲跟赵有才寒暄。 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却也听懂了一些。 怪不得母亲会那么仗义，原来赵有才不要把自己所有的土地，依附于云雷的举人身份，可以减免一些税粮。 这在大周朝是可以做的，所以赵有才在得知之后，第一时间过来！ 艾玛，怪不得母亲那么硬气，换做是她，亦会如此…… 第432章 万一有人举报咋办 不过…… 心里还是隐隐担心。 就这么仗义收了？ 能成吗？！ 把赵有才跟杨茂送走后，云巧回屋。 看着母亲整理东西的举动，道： “娘，咱这么做真的可以吗？万一有人举报大哥咋办？” 好不容易考中举人，可不能因为这点小恩小惠，丢了身份。 耿氏轻笑，冲着心有余悸的闺女摆摆手，说： “放心，这些小来小去的东西，没人在意。” 云巧不放心，忙追问着： “真的不会在意？真的没事儿？” “你不信我？”耿氏反问。 云巧咬唇，细细琢磨，缓缓摇头。 要说母亲会坑云雷，那肯定是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会不信娘，娘虽然刀子嘴，但却有颗豆腐心。” 耿氏无语，好笑的把人拽到跟前。 “你哟，还真是个傻的。你以为咱大周朝的举人，考中就那样了？什么都没有？” 啥意思？ 难道还有什么隐形福利？ “去，把你大哥跟婉柔喊来，看看他们俩咋说。” “哦，好。” 云巧木讷的应下，转身出去了。 很快，三个人一同进屋。 云雷走到跟前，抱拳拱手： “娘，您找我。” 耿氏把东西往前推， “这些是赵有才送来的。二十亩地靠近咱村，你有啥打算？” 云雷双手接过地契，看过后，道： “佃出去吧。” 耿氏赞同的颔首。 “我也是这么想的。家里的地种不过来，的确可以佃出去。那租子呢？” 云雷思索，扭头看了眼縢婉柔。 云巧一直不吱声，就乖乖的站在一旁。 见縢婉柔颔首，云雷再次开口： “娘，咱们秋收，二成粮食作为租子吧。” “二成？”云巧惊讶。 她知道平阳县佃地的规矩，主家拿租子，那得是净拔四成。 净拔，就是交完税粮剩下的，主家不管税粮。 到了云雷这里，二成租子不说，还非净拔，真是太“慈悲”了。 耿氏瞅着闺女的样子，好笑的说： “刚才我收这个，你担心。现在你哥要二成租子，你惊讶。你到底要干啥？” “没，没啥。”云巧摇头。 到了这个时候，她再说什么都白扯。 地契收了，租子定了。 为今之计，她只需要祈祷，没有人会来查。 耿氏并不知道闺女心中所想，看着云雷轻声的说： “刚才在隔壁，跟婉柔一起商量的？” 云雷害羞，但还是点点头，承认了。 耿氏很欣慰，现在就有商有量，日后真的在京城落脚，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把炕上的匣子打开，看着大儿子，道： “这百两纹银，娘打算过几天去县里，给你买个书童。你看看还缺啥，咱一并都准备了。” 云雷闻言，抱拳拱手，说： “娘，儿子回来时，荣爷特意找过我。说下人方面，五爷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只需要给钱就行。” “子韧？”耿氏蹙眉，随后缓缓点头，道，“也好。他找的人肯定比咱们去买的靠谱。” 而且人家还不是不要钱，即帮了他们，也圆了云家的面子。 不错！ 縢婉柔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伯母，咱们家的门楣是不是该换了？” “换，必须换！”耿氏不假思索的点头。 大周朝对于门楣管的严。 如今云雷争气，自然要把门楣扩宽。 将匣子往前推了推，说： “勄之啊，你去张罗。买人、扩宽门楣的事儿，都由你负责。往后收的东西，也都归你，娘不管。” “娘，您这是……” “不干啥。”耿氏摇头。 把他的手跟縢婉柔的交叠在一起，说： “你找个好媳妇儿，为了让我跟你们在一起生活，老早就让我做承诺。既然我答应了，你又是咱家长子，往后家里上上下下，自然就由你来张罗。” 话说到这儿，云雷、云巧全都惊住了。 云雷忙不迭颔首，承诺会好好孝顺。 云巧心里有些难受。 她是动了带耿氏出嫁的念头。 但以耿氏的传统，还有大周朝的规矩，她若真那么做了，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娘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哥仨好好照顾巧儿。这孩子虽不是你们的亲妹妹，但也是亲堂妹。娘家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我就这么一个眼珠子，你们得好好照顾。” 縢婉柔重重颔首，侧身行礼，说： “伯母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巧儿。” 云雷拱手，郑重的道： “娘不用嘱咐，咱家之所以有今天，巧儿功不可没。娘放心，我们哥仨都不会让巧儿受委屈，即便他是王爷。” “好，好。”耿氏不住颔首，欣慰的笑弯了眼睛。 云巧没吱声，走到炕边，挨着耿氏坐下，挽着她的胳膊。 縢婉柔想了下，出声说： “趁着这会儿没事，找人给院门量尺吧。门楣扩好，咱们也好摆桌，请乡亲们来家里吃喜。” “对对，快去吧。就找王大福他爹，他爹就会。”耿氏出声建议。 云雷颔首，转身出去，縢婉柔跟在后面。 等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云巧这才开口说： “娘，您什么时候答应的婉柔姐？” 耿氏略微思索，叹口气，道： “好早以前了。她说自幼没有母亲，跟我甚是投缘。其实我明白，她是怕日后云雷去京城，我不跟着。到时候，她左右为难。” “为啥？”云巧不解，“娘不去京城有我啊，我可以照顾的。” 耿氏笑着摇摇头，说： “不是这样的，你出了门子，就是轩辕家的人，咋能一直照顾娘家？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如果长子出门，父母不跟，长媳是要留在家中伺候的。”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 “所以婉柔姐主动提及，是不想您留在这边，让他们二人分开？” “你怎么不说是娘心疼她呢？”耿氏好笑。 长叹口气，听着外面的声音，又道： “不管怎么样，她有这份心比啥都强。我跟着就跟着了，日后老了、不能动了，也得跟着老大。縢婉柔是我自己选的，不会错。” 旁的云巧不敢保证，但论孝顺，云家的几个孩子，一个赛一个。 至于儿媳…… 縢婉柔跟柳琋，她还是赞同母亲跟縢婉柔一起。 倒也不是说柳琋不好，主要是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久，感情浓。 “好了，你赶紧准备准备，晚上咱们在院子里吃。胡老三那人还没现身，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第433章 扩门楣 提及“胡老三”，云巧就上火。 到现在人也没露面，问她有没有把握，天知道啊！ “反正就按我回来那天算，为其三个月，如果不出现，这罗盘我就给他当了，换钱给村里人买东西。” 信誓旦旦的话，让耿氏笑眯了眼睛。 没有反对，特别赞同。 眼瞧着闺女出去，耿氏把炕上的东西收拾了。 把箱子打开，里面是这些日子管理作坊赚的钱。 不算太多，但也不少。 老大如今争气，殿试肯定不在话下。 腾飞书院没机会，盛京书院倒是没问题。 到时候都让他带走，再把赵有才给的也一并拿上，相信就够了。 至于老二，冬月成亲，时间还有，她再攒攒。 大定、房子这些事儿没用她，成亲仪式得好好张罗。 不管咋地，都是她带大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 正琢磨着，院内传来云巧清脆的声音—— “王叔，要扩这么大啊！” 王大福爹闻言，笑呵呵的道： “那当然了。你们家出了个举人老爷，可不得扩大一些。” 云巧凑上前，左右看了一番后，嘴角狠抽。 扩大后的门楣，足有现在的院门四个那么大。 说是还要有门槛，啧啧啧…… 果然举人老爷不一般啊！ 縢婉柔把小叶子栓到后院回来，冲着她，说： “巧儿，干活儿了。” “哦，来了。”云巧忙不迭颔首，快步走了。 王大福爹见状，笑看着云雷，说： “老早就觉得你们哥几个会有出息。瞅瞅现在，一个赛一个。你这媳妇儿找的也好，温柔、大方，你婶子轻易不夸人，你这媳妇儿倒是头一个。” 虽然二人没成亲，不过现在这样，村里人早就把他们当成成亲夫妻。 云雷帮忙拉尺，嘴角上扬说： “王叔太夸我们了。等您儿子日后出息了，什么样的媳妇儿都好找。现在二福还念书，王叔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哎哟，那就承你吉言了。” 云雷见他不信，轻声又道： “二福弟弟在书院，很刻苦。我问过以前共事的夫子，他们都说这孩子前途无量。” “但愿，但愿。” 嘴上这么说，不过眉眼间的笑意，很难掩饰。 每一个父母，都望子成龙，尤其是本分的农家院。 好不容易有机会送孩子念书，谁不想读出个名堂，就像云雷这样。 尺量好，王大福爹收好东西，说： “后天来弄，明儿我张罗张罗东西。这门板，你打算用啥？寻常的木板，成不？” “成。”云雷颔首。 他没打算在土庄子呆太久。 扩大门楣，不过是他去京城前，给家里人留的一个保障。 防止旁人过来找麻烦。 等他真的考中，是留京城还是外派，那都到时候再议。 不管去哪儿，家里人得带着，一个都不能落下…… …… 申时末，云家院里摆桌。 中秋节最丰盛的一顿，绝对不能马虎。 桌上不止饭菜，还有瓜果梨桃。 吃饭之前先祭拜。 主位那里，摆上空碗、筷子、酒杯。 云雷双手斟酒，耿氏点燃香烛。 全都做好，四人方才落座。 主位让出来，耿氏跟云震，分别坐在主位的两侧。 落座后，云雷端着酒杯，对着耿氏郑重的道： “娘，这些日子让您担心，是儿子不对。” 耿氏闻言，不住摇头。 “跟你有啥关系，那个时候你也没办法。谁让他们对成绩有争议呢。” 说完，跟儿子碰杯，饮下。 下午的时候，云雷已经把在府城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跟家里人说了。 只是因为第一跟第二的名次有争议。 巡抚觉得第二应该是第一，审阅试卷的觉得不该变名次。 双方僵持，所以才拖到昨天放榜。 云巧夹菜，不是很理解的说： “我一直就想不明白，这第一、第二，不都是举人？谁前谁后还不成，有区别？” 縢婉柔挨着她，闻言解释着道： “同为举人，的确没有什么不同。但若是去京城参加殿试，那就不一样了。” “有啥不一样？”云巧追问。 这方面她需要科普，毕竟她不了解古代科举。 更何况这个周朝，也不是她熟悉的地界儿。 云雷见状，轻声解释道： “具体不一样有很多，但最重要的就是京城的腾飞书院。各乡试第一名，是有资格拿到举荐信，去那里念书的。” 腾飞书院，朝廷创立，是唯一一所不花钱念书的地方。 但规矩很多，选拔严格。 需各府城乡试第一名者，方能进入。 进入后，吃住全免，一直到第二年京城殿试。 说白了就跟现代保送名额差不多，一个地方就一个，看你如何把握。 云巧听完，抿唇嗤笑着问： “进了腾飞书院，就一定能考中状元吗？” “那到不一定。”縢婉柔不假思索的摇头，“这又不是包饺子，说什么馅儿就是什么馅儿。不过大多在腾飞书院念过的，殿试成绩都不差。” “那像我哥这样，不能去腾飞书院的呢？”云巧追问。 过了年，云雷就要去京城。腾飞书院进不去，能去哪儿呢？ 耿氏笑眯眯的瞅着女儿，欣慰的说： “到底是亲兄妹，这就惦记上了。放心，京城除了腾飞，还有个盛京。虽然束脩很贵，但夫子不错，教的也好。到时候你大哥去那里，也是一样的。” 云巧闻言松口气，看着云雷，揶揄的说： “大哥，你这殿试咋整？第八，前面好几个呢，别的府城更多。” 云雷不以为然，轻笑着给母亲夹菜，道： “还有一年多呢，我对自己有信心。中不得状元，进士总要拼一拼。” 云巧见他心里有数，不住的点头。 “那成。那等你去京城，咱就别省细，免得让京城人笑话。咱家有作坊，我也有铺子。等你的禄下来，全都换成银子，给你带去京城，穷家富路。” 縢婉柔听到这话，恬静的道： “哪用得着你，我手里的就够。” 耿氏“呵呵……”轻笑，看着闺女、儿媳，轻声说： “不用你们。老大是我儿子，我做娘的自然没有不掏钱的道理。打理作坊这么久，我的工钱加上其他，足够老大去京城。” “伯母，怎么能用您的钱。”縢婉柔第一个不赞同…… 第434章 谁急需谁先来 云雷眉头紧锁，不住的摇头，道： “娘，儿子手里有，做夫子的工钱您都不要。还有二震也给我一些，够用的。” 耿氏闻言瞅他，嗤笑着说： “你会要二震的钱？你娘还没老眼昏花，稀里糊涂呢！怎么，现在就想着糊弄了？” “儿子不敢。”云雷急忙否认。 羞愧的低下头，尴尬道： “什么都逃不过娘的慧眼。” “少给我戴高帽，你是我养大的，我能不了解你？”耿氏说完，给他夹菜。 这孩子有自己的坚持，奉行“君子缺德，小人缺钱”。 殊不知很多时候，不止小人缺钱，君子也会缺。 耿氏轻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头，又道： “勄之啊，做人最忌讳的就是逞强。京城那里，寸土寸金，花钱如流水。就说一个馒头，咱们这儿，县里二文钱一个，京城就得十个铜板一个。” “你省钱、不给家里添麻烦，我理解。可不逞强啊！你们兄弟三人，我一碗水端平。谁急需谁先来，这钱你先用，等你二弟成亲，我再给他。还有三个月，够我攒一段时间。” 云雷惭愧，可却没有任何别的法子。 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谢谢母亲。” “乖。”耿氏满足的低头吃饭。 云巧再旁，眉骨微挑，戏谑的道： “娘，深藏不漏啊！竟然还有私.房钱？教教我，咋攒钱？” 耿氏好笑，故意剜了她一眼，说： “咋，白给你看作坊？不给工钱？” 不等云巧回答，耿氏得意的道： “反正给不给你也管不着，我自己做账直接就拿了。放心，没多要，每个月五两银子。” 云巧一听这话，汗颜的夹菜到母亲碟子里，说： “娘，您这拿的有些少啊。” 不说旁的，从作坊建起到现在，云巧管的时候就不多。 去北阳府那么久，都是母亲跟縢婉柔再做。 每个月就五两银子，她都觉得不好意思。 耿氏不在意，吃口菜，说： “罢了，自己的闺女跟未来儿媳，我跟你们争竞啥。赚了钱，刨除人工、成本、外加我的，剩余你们姑嫂二人分。婉柔，你的嫁妆不要动，云家还没到让女人来养家的地步，知道吗？” 对于这点，耿氏特别坚持。 没过门就不是云家人，就算过门了，嫁妆也是人縢婉柔的。 她可不能做歪婆婆，连人家嫁妆的主意都打！ 縢婉柔见她坚持，点点头，不说话了。 “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都赶紧吃。一会儿月亮出来，咱们对对子。”耿氏略有些期待的说。 三个小辈互看一眼，纷纷点头附和。 放眼望去，估计整个农家，也就他们云家中秋赏月，对对子吧。 吃过晚饭后，云巧只对了两个就败下阵来。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唐诗、宋词，备战高考的时候记下许多。 可是这个地方也有，她怎能胡言乱语，引古人名句？ 那属于剽窃，绝对不行。 兴致勃勃的瞅着他们三个对对子，一个接一个的吃着葡萄。 别说，葡萄还挺甜。 一炷香后，縢婉柔败下阵来，云巧笑嘻嘻的塞给她一个剥好的葡萄粒。 縢婉柔吃下葡萄，凑上前压低声音说： “你没事儿多跟伯母学学。这种事情，日后你参加宫宴，不会少。” 云巧闻言摇头，不思进取的道： “罢了，我可不是这附庸风雅的料，我还是老老实实开铺子赚钱吧，这才是我的王道。” “那你去京城怎么办？还开作坊吗？” “为什么不能？”云巧反问，傲娇的眨巴眨巴眼睛又道，“我还可以开个专门经营女子的铺子，反正京城有钱人多。” “经营女子？什么意思？”縢婉柔不懂。 云巧略有些兴奋，拉着她笑嘻嘻的说： “就是那种专门提供药浴、面部护理的地方。女子不都宫寒、气血虚嘛，到时候……” 縢婉柔听着云巧的打算，眼睛一点一点放光。 最后，兴奋的拉着她的手，道： “我昨儿收拾箱柜，发现了一本《外台秘要》残本。里面有脂膏、口脂等做法。” “真的？”云巧惊呼。 见縢婉柔颔首的样子，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边走边说：“那还等啥啊，机会不等人，时间是金钱。走走走，咱们可得好好弄，我跟你说……” 二人说话间进了屋，云雷也不对对子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嗓子。 耿氏看着门口，道： “跟旁人说他们是姑嫂，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云雷闻言摇头，放下茶杯，说： “娘的眼光独到，勄之佩服。” 耿氏轻笑出声，剥了个葡萄递给他，说： “勄之，你这次去京城，按兵不动。关于京城能结交的人，我给不了你建议，你得自己来。” “娘放心，我暂时不会有所行动，专心念书。” 乡试拼尽全力只得了个第八，他对殿试没有把握。 耿氏明白他的担忧，但还是要提醒一下。 “念书不能明目张胆。很多时候，踏实念书，永远都是第一个失去资格。勄之，人心隔肚皮，看事情，眼睛、耳朵，没有用，要用心。” 第二个人对他说这话。 云雷重重颔首，眸子坚定。 耿氏仰头，瞅着圆月，呢喃道： “如果可以，混一个外派县令就很好。沉淀五年再回京城，那个时候应该就是韩家起势的最好时机。” 云雷闻言微怔，十分不解。 五爷曾说明年就让韩家岂是，可是现在…… 仔细想想，豁然开朗。 一年加五年，一共六年。 那个时候的云震，应该已经去北阳府，把那边的商会支起来。 至于云霁，更不用说了，保持现在的状态，校尉都有可能。 两个弟弟都已成功，他回京后，凭着五年在任的政绩，应该也会有个不错的未来。 当然，前提是他能考中，而且在任期间做出许多实事。 想到这儿，云雷长舒口气，看着母亲，道： “娘深谋远虑，勄之佩服。” 耿氏笑着摆摆手，不敢居功的说： “啥深谋远虑啊，不过是了解你们哥仨，知道你们会努力罢了。记着，我们韩家，做的是大周朝的子民，忠的是大周朝，明白吗？” 云雷听到这话，坚定点头。 耿氏见嘱咐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打算回屋—— “巧儿，云巧，抓到了，抓到了——” 第435章 成王败寇 由远即近的声音，让耿氏停下了脚步。 云雷也站起身，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抓到了。 原本在院里溜达的小叶子，闻声也站在耿氏身旁。 要说这狗是真的聪明，知道要保护主人。 耿氏低头，抚摸着小叶子，满脸欣慰。 片刻，院门被推开。 本来浑身炸毛的小叶子，在看到来人后登时放松，扭头晃悠出去了。 陈良几步走到跟前，看着耿氏，问： “伯娘，妹子呢？” 耿氏不用问也猜到了咋回事儿。 冲着屋里喊—— “巧儿，抓到了。” 云雷终于忍不住过来，纳闷的道： “娘，啥抓到了？” 话语刚落，正房门推开，云巧急匆匆的边走边说： “咋地，真抓到了？在哪儿呢？走走走，快去看看。” 云雷还没等问清楚，身边一阵风过，然后等他在回神，整个院子就只剩下他自己，縢婉柔都走了。 带着所有疑惑挂上院门，张庆年夫妇外加妹子，也从他家出来。 云雷终于得个人，忙问着道： “庆年兄弟，你知道在发生啥事儿了不？他们都说抓到了，抓谁呢？” 没等张庆年开口，他媳妇儿叹口气，道： “我也才知道。那老胡家不是被咱们赶走了吗？上个月你妹子回来，带的那条大白狗，在村西柳树旁，刨出个东西。二乐叔看过之后说……” 庆年嫂子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云雷闻言惊讶，随后看向张庆年。 见他也点头，不禁好笑的道： “狗改不了吃屎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坏咱们？” “不可咋地！”庆年嫂子撇嘴。 张庆年再旁，也附和着说： “好在你妹子带狗回来，要不是那狗发现，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你也好意思说。”庆年嫂子翻个白眼，自责的道，“巧儿妹子安排你们守夜，那是咱村里的事儿，咋能作坊掏钱。给你、你就拿着，你就不想想？” 张庆年闻言觉得委屈。 云雷这轻笑着摇头，说： “庆年家的，这事儿怪不得庆年兄弟。估计巧儿是不想村里人知道，到时候害怕啥的，不好做。” “对对对，巧儿妹子就是这么说的。”张庆年忙不迭颔首。 庆年嫂子闻言，无语的摇头。 男人在做大事儿上，那想的明明白白。 可这种事儿，咋就不能走走心！ 扭头冲着小姑子，吩咐说： “小云，你去家里把你哥这几天守夜的钱都拿出来，这钱咱不能要。” “哦，好。”张庆云颔首，转身回了院。 张庆年对媳妇儿的做法很赞同，看着云雷，道： “咱过去吧，这事儿县衙那边都说了，抓到就给他定罪，让他不能再祸害咱们。” 云雷了解个大概，颔首说： “衙门会管，有这个律法。” “现在不是衙门，是胡老三。得让他把阵解了。”张庆年煞有其事的说着。 几人一路向村西柳树那边走，等来到跟前，胡老三被绑，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 杨茂、杨二乐、云巧等人，也都站在一旁。 小叶子龇牙，不是发出凶狠的凶神。 刘柱子过来，手里拿着锣。 “这个行不？” “行。”杨茂颔首。 话落，刘柱子敲着锣，沿着村里主路开走—— “duang……duang……duang……” 挨家挨户把村民都喊来，等着一起讨伐胡老三。 因为是中秋，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赏月，所以聚集村民特别容易。 等大家全都到了之后，看到这一幕，全都傻眼。 “啥情况？这胡老三咋被绑着了？” “他们老胡家不是被赶出去了？” “可不是，咋又来这边了？” “哎呀，这怕不是要出事儿吧……” “……” 村民们窃窃私语，云雷看着胡老三，心中嘀咕。 如今都被抓到，还这么处事不慌，厉害啊！ 杨茂见人来的差不多了，走到柳树桩上站好。 月光很足，光线不错，环视一圈，大声说： “前些日子，因为守夜的事儿，有些人很有意见。为啥守夜，今儿我就告诉大家。” 话说到这儿，停顿一下。 村里人全都看着杨茂，也有瞅着胡老三的。 杨茂伸手指着一侧，咬牙切齿的说： “就是因为他！因为他胡老三，咱们不得不派人守夜” 话落，杨二乐递给儿子罗盘，杨茂接过之后晃了晃，又道： “他把这个东西，埋在这。这个，想必村里人，没有不认识的吧。” 叔叔、伯父辈的人，纷纷点头。 周老汉大声的回应—— “这是老胡头的东西，给人家踩坟地、看风水用的罗盘。” “对，就是这个，我想起来了。” 眼瞧着村里人又要说话，杨茂伸手摆了摆，道： “大家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云巧妹子回来的那天，带了这小叶子。是它在这边玩，发现的。如果不是它，到现在咱们都不知道村里有这东西。” “你们都知道，我爹以前跟老胡头混过，对他们家也算了解。老胡头虽然人不好，可他的确有些本事。老胡家有个‘招厄阵’，极为霸道……” “……这一个多月，库房守夜的人，雷打不动，夜夜守着。就是为了逮他！怕大家恐慌，作坊为了配合村里，就瞒着大家，谁都没说。” “今天终于把人抓到，我也能跟你们说实话了。特别要谢谢李叔，白天跟我爹一起看着，分文不要。不过当初我说的还是会兑现，村里每晚出两个铜板，作坊补多少那是人家作坊的事儿。” 话落，张来旺气呼呼的就冲过去，要揍胡老三。 可刚到跟前，就被胡老三一个立眼，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怂的啊，都不好意思埋汰他。 村里人就没有不笑话他的。 自打白天被云巧怼过后，村里对他的看法就改观了。 跟人家张癞子是远亲，凭啥他在这儿嘚瑟？！ 云巧走到胡老三身边，轻叹口气，说： “三叔啊，成王败寇。你现在败了，咱把阵解了？” “嘁——” 胡老三昂首挺胸，俯瞰着云巧，道： “你设计抓我有个屁用！这阵不解，你们土庄子势必要有灾。” “啊？” “那可咋办啊？” “哎呀我的天，这人抓到不解阵，这灾也躲不过去吧。” “别乱，看里正跟云巧妹子的，你们急啥。再不然，云雷还是举人呢，弄死他还不行？”刘柱子气呼呼的说…… 第436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胡老三“呵呵……”轻笑，轻蔑的看着刘柱子，道： “哎，你现在挺行事儿啊！不是当初在我身后，一口一个‘三叔’叫着的时候了？媳妇儿找的不错吧，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话落，作坊的人，全都看向了刘柱子。 他们两口子的确都在作坊做事，他媳妇儿做的也还可以，不过就是…… “胡老三，你瞎说八道啥呢？我咋地了？我告诉你，我……” “怎么，属猴属猪凑一起，日子过得还好？”胡老三挑眉，丝毫不以为然。 辽东关于婚配当面，有些俗话。 白马犯青牛，羊鼠一旦休，蛇虎如刀错，龙兔泪交流，金鸡怕玉犬，猪猴不到头！ 刘柱子娘听到胡老三提及属相，气呼呼的怒吼—— “当初不是你说他们俩不犯冲吗？为这儿，我特意拎了一斤烧刀子，一匣子槽子糕去你家问的。胡老三，你个骗子——” 刘柱子娘这一声吼，村里人全都知晓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老三仰头大笑，十分得意的道： “就是我说的，你能把我怎么的？一斤烧刀子，你也好意思往外拿！我告诉你，他们俩婚配下等，你这媳妇儿以后会不断给你儿子惹祸，到时候你大儿子衰运，你小儿子战死，你……” “啪——” 胡老三没等把话说完，云巧直接扬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突如其来的巴掌，让双手被绑的胡老三，身子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噗通——”一声还挺响，村里人都觉得解气。 云巧慢慢蹲下，伸手薅住他的脖领，道： “三叔，我敬你，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呸——” 胡老三直接冲她吐口水，却被小叶子一个纵身扑，那口水也不知道吐到了哪里。 不过小叶子的口水，正一点一点的往他脸上滴。 云巧蹲在一旁，笑眯眯的看戏。 “云巧——不用你看戏。用不了多久，这阵启动，你们家首当其冲走霉运。啊，你个傻狗，快滚啊，好恶心啊——” 胡老三哇啦着乱叫，云巧不以为然。 村民们全都气的不行，当然也有慌得。 唯有云雷，凝神贯注的看着妹妹，总觉得转变太大了。 云巧蹲在小叶子身边，故意趴在它的背上，道： “恶心？有你胡老三做的事儿恶心吗？明知道人家属相犯冲，可还告诉人家没问题。的确是没问题啊，属相是一方面，生成八字是另外一方面。” “刘伯娘不会傻到成亲就听你的一面之词，不去庙里合婚！你一个半吊子跟庙里的师傅比，你还能行事儿吗？还有一点你别忘了，摆阵、破阵、反噬，这三个词你爹不会没告诉你吧。” 胡老三闻言蹙眉，随后扭头冲向一旁，说： “你不用在这儿糊弄玄虚，老子学这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哪儿和泥呢！你以为我会信你？” “啧啧啧……” 云巧得意，笑嘻嘻的看着他，说： “的确如三叔所说，您学的时候我是个傻得。可偏偏有句话叫：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化灾解煞改气运，要不要了解一下？” 说完，拍拍小叶子，让它去一旁玩耍。 胡老三转过头，疑惑的瞅着她，轻蔑道： “你还能自学成才？” 云巧耸肩，笑眯眯的说： “能不能自学成才不知道，反正强行破阵，我还是可以的。” “你敢吗？”胡老三嗤笑。 胸有成竹的样子，还真是欠扁。 看着那些怒目圆睁的村民，得意的又道： “告诉你们，这招厄阵如果不是我亲自解开，谁也不好使。她就算懂，也不敢强行破阵，所以你们就等着跟我一起陪葬吧。” 话落，村民们全都傻了。 虽然一个一个心里都很慌，但却没有人说话。 毕竟这个场合，他们不易吱声。 胡老三撩眼看着杨二乐，冷“哼”着又道： “当初在我爹面前各种表忠心，如今怎么，忘恩负义？杨二乐，你大儿子娶妻三年没有孩子，你难道就不想想？” “你——”杨二乐惊讶，怎么都没想到，老胡家还有这手。 胡老三扭头，看着张庆年又道： “老张家过得好是不？过得好又怎样，你大哥不照样跟你离心？还有老郭家……” 林林总总，胡老三说了一大堆人名。 村里人几乎所有人在内，除了张癞子家，谁都说了。 而且每家的确都有问题，只不过程度不深，平时不当回事儿罢了。 这下，彻底捅了马蜂窝。 以张庆年、刘柱子二人为首，想都不想，直接冲上前就要揍人。 云雷、杨茂拦着，云巧站起身，瞅着激动的大家伙儿，道： “别着急，让他慢慢说。总得让他说明白了，咱们好找人来处理啊！” 云雷捏了一把张庆年，摇摇头。 村里人听到这话，都冷静了下来。 胡老三看着仅仅因为一句话，就让大家消停的云巧，眉头紧锁。 好一会儿，才撇嘴道： “你想听？我还不说了呢！” 云巧不在意的挑眉。 “是说的差不多，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不用胡立回答，单单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到一二。 云巧叹口气，幽幽的说： “我不明白啊，你爹这么费劲心力的给全村人下绊子，为啥？就是怕大家过得比你们家好？” 这个问题，也问出了大家心声。 一个村住着，没什么深仇大恨，为啥一定要如此？ “还有啊，为什么偏偏张友良家没有遭你爹毒手？” 胡老三听到这话，嗤笑着翻个白眼，说： “他家唯一的小子生下来，身上长癞子，这辈子娶媳妇儿都难，自然就不动手了。” “哟呵，你们还挺照顾弱者。”云巧揶揄。 胡老三翻个白眼，轻叹口气，道： “难道就不照顾你们家？” “你可拉倒吧。”云巧嫌弃的冲一旁吐口水，“你还照顾我们家？但凡你照顾，你爹当初都不能告诉张氏在水缸下面摆木楔子。胡老三，我就问你一句，这阵你解不解？” “不解！”胡老三霸气回答。 如今，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他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看着眼前的黄毛丫头，撇嘴又道： “云巧，别以为你瘦了、读过书，你就能行事儿。如果你懂这行，你就该知道强行破阵会有什么效果。你敢这么做？” 第437章 我活不了，谁也甭想活 云巧歪头，一脸坦然的看着他，道： “为啥不敢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落，胡老三仰头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也没有一个吱声，毕竟这个时候，他们说啥都没用。 胡老三笑过后，讥讽的看着她，说： “云巧，你在这儿跟老子故弄玄虚半天，原来你啥都不知道啊。不知道还敢说大话，真是有意思，有意思啊！” 云巧蹲的腿有些麻，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起腿。 胡老三看着村里其他人，声如洪钟的道： “哎，你们也别抱期望了。这丫头啥都不会，说大话一个顶俩。告诉你们，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我解开，好好把我请回来，让我做族长。” “不然，你们这些人，日后就等着灾祸不断，鳏夫、寡妇一大堆，我看你们咋办！别不信我的，我可是得了我爹真传，知道不？” 村里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就要动摇了。 平时就过得很辛苦，如果再不把家里的那些东西去除，日后什么样，谁能知道？！ 杨茂见状，忙出声道： “大家别慌。咱们要做的，是把这恶人绳之以法。如果你们现在纵容，日后就没头了。” “是啊，咱们听里正的，这人就……” 没等张庆年把话说完，郭生怒吼着道—— “你算哪颗葱，有你说话的份儿？他不把风水改了，老子就得做一辈子跑腿。敢情你娶了媳妇儿，老子还自己一个呢！” “对，必须得把人放了。”张来旺也急忙开口，指着云巧气呼呼说，“当初说她是祸星，如今看来就是祸星。怎么就突然瘦下来了，怎么就他们家越来越好？” “是，就是这么个道理。”郭生不住点头，指着一旁的庆山又道，“你们哥们分开之后你过得好吗？你看看你弟弟，两口子都在作坊，中秋发一堆东西，你有吗？” 张庆山听到这话蹙眉，看了眼亲弟弟，又看了看云巧，移动步子到了张来旺那边。 他这么一动，村里人陆陆续续就有好几个过去的了。 就连刘柱子的媳妇儿都要动，刘柱子瞪着她，怒吼—— “你敢去，老子就撵你回娘家！巧儿妹子开作坊，给咱们一个赚钱的活儿，做人不能忘本。” 话落，原本动摇的作坊人，一个两个全都不动了。 村里的陈大科站在中间，看了看这边，看了看那边，迷茫了。 两边人的目光，都殷切的看着他，仿佛他去哪儿，哪边就赢了一般。 平日在村里没什么存在感，如今倒是成了香饽饽。 “大科，你还等啥？你又没在作坊做工。”张来旺开口。 张庆山闻言，出声附和： “是啊，咱俩去了两次，他们都不要，你没受过云家的恩惠，过来不算忘本。” 张庆年见状，也急忙开口说： “大科兄弟你可想好了，为啥你去了两次，作坊不要。不是因为作坊不要你，而是因为你跟他一起。” “张庆年，他好歹是你大哥，你特娘好意思这么说吗？你在作坊做工，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你就看着我跟你大哥还有你侄女啥都没有？”张庆山家的气呼呼开口。 那个样子，仿佛张庆年多么十恶不赦一般。 张庆山家的一开口，庆年嫂子也不乐意了。 “你也好意思？他们哥俩这样庸呼啥？但凡你做嫂子是那样，他们哥俩也不会这般。” “我咋地？” “你说你咋地？” “我……” “……” 吵吵闹闹，让这个中秋的夜晚，热闹非常。 云巧觉得哪里不对，眉头深锁，沉思着。 当看到胡老三熊承租的样子，突然明白了。 蓦地起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小叶子的一阵狗吠，终于让吵架的村民，安静下来。 接着，众人就看到云巧一脚踩在胡老三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瞅着他，道： “胡老三，我这人没啥脾气，不过我奉行一句话：我活不了，谁也甭想活。” “那成，咱俩一样，挺好。”胡老三戏谑附和。 俨然一副滚刀肉的做派。 云巧咬牙，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后，满意的看他满脸痛苦，又道： “强行破阵的代价，我知道。可一旦我把阵破了，摆阵者是个什么后果，你难道不知道吗？” “ 胡老三蹙眉，满脸紧张。 云巧冷“哼”，玩味的盯着他，继续道： “摆阵者，遭反噬。男子十世奴役，穷苦一生。女子，五世娼妇，被情所困。至于强行破阵者，折损阳寿二十年，孤独终老！” “啊？” “我天！” “这也太缺德了吧！” 村里人一个一个惊呼，耿氏眉头紧锁，云雷更是紧张万分。 杨茂、张庆年这边，大家都不希望云巧强行破阵。 张来旺那边一听这话，纷纷开口道—— “把他送去官府，让巧姐儿来。我们信巧姐儿。” “对，我们信巧姐儿。” “送官府，信巧姐。” “送官府，信巧姐！” “送官府，信巧姐？！” “……” 张来旺跟郭生二人带节奏，村里人跟着附和。 耿氏气的火冒三丈。 縢婉柔高声呵斥—— “你们还是人吗？我家巧儿发现的这个，你们刚才一个一个还让放了他。如今知道可以强行破阵，你们又要让我们巧儿背负着一切，你们是谁？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们是土庄子的人。”张来旺理直气壮。 “对，我们土庄子的！你们云家是后来的，别看过了十多年，也照样是后来的。”郭生也跟着得意。 “举人又怎么了，举人我们不稀罕，不破阵就出村——”张庆年出声。 “对，不破阵就出村！” “不破阵，就出村！！” “不破阵，撵出村。” “不破阵，逐出村！” “……” “噗——” 耿氏只觉喉头腥甜，一口血吐出来，身子踉跄。 “娘——” “娘？！” “伯母！” 縢婉柔离她最近，两步上前把人抱在怀里。 云雷走过去，将人拦腰抱起。 此刻，耿氏已经昏迷不醒。 云巧见状，看着李郎中，道： “李叔，麻烦你跟我大哥回去。” “好，好。”李郎中义不容辞，拍了拍云雷的肩头先走。 縢婉柔跟云雷交换下眼神，然后留下！ 第438章 需要祭品 云巧看着带节奏的张来旺跟郭生，恨得咬牙切齿。 白天就是他们俩，张牙舞爪。 如今还是，竟然把她娘气到吐血。 可恨，可恶！ 想到这儿，指着张来旺跟郭生，道： “我破阵可以，但需要祭品。杨茂哥，把他们俩都绑了，我一会儿献祭用。反正也什么用都没有，不如为村里做点儿贡献！” 话落，杨茂惊讶的瞪眼，忙不迭摇头。 “巧儿，不行，不能这么做。” 可刚说完，张庆山等人，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们俩给按住了。 刘柱子着急，扭头惊慌说： “东家，你不可以，你怎么能破阵。都抓到了胡老三，就让他来。” 话音刚落，他媳妇急忙开口道： “哎呀当家的，你没听刚才胡老三说吗？人家不管，让咱们跟着陪葬。” “那也不能让云巧背负啊——”刘柱子怒吼。 张庆山闻言，指着身旁的两个人，道： “咱们村不是也出了两个人嘛！谁再造次，一起做祭品。” 刚才还喊口号的那些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两个全都怂了。 张来旺气的挣扎，冲着云巧放狠话—— “你敢！我可是张癞子的叔叔——” “俺家没你这门亲。”张奶奶适时开口，直接戳穿。 张友良母亲见状，冷“哼”一声，道：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也好意思跟我们攀，我呸——” “东家，你不能破阵，让他们俩来。你告诉咋弄，我们按着。”张庆云破天荒开口。 冷静，自持，条理清晰。 跟平日的张庆云，完全判若两人。 郭生彻底害怕了。 堆偎的靠着刘柱子，道： “云巧，云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说到这儿，用嘴努了下张来旺的方向，说： “都是他让的。他说让我听他的，能让我在村里有地位，都是他。云巧，我真错了，我不敢了，我还没成过亲呢，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张来旺见他哭了，又看到云巧势在必行的表情，终于明白这不是在吓唬人。 腿软，堆偎的跪在地上，呢喃着道： “我也不敢了，我也错了。我……我害怕啊！本来家里就不好，我……我真的害怕啊……” 胡老三看着云巧，微蹙着眉头，说： “你……你真会破阵？” “我为何不会？”云巧反问。 扭头看着满脸担忧的张庆云，漾出一抹笑容，说： “放心，布了这么大的局，这家伙我必不会让他轻松逃脱。” 縢婉柔闻言，走上前，道： “可你也不能破阵啊。不管那个结果是不是真的，你都不能……” 没等说完，云巧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道： “婉柔姐，阵法有摆就有破。虽然强行破阵，我结果会不好，但跟胡老三比，我这结果算啥？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否则说啥都白扯，不是吗？” 縢婉柔见她真的有心破阵，急忙拽住她，道： “不行！不可以！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现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怎能让你冒险。如果你有事儿，南疆军营势必会大乱，后果不敢设想。你想想张癞子，想想李铁柱，想想云霁，想想……” 后面的名字，她没有说。 就算再慌，也不能把他的名字漏出来。 云巧深吸口气，冲着縢婉柔摇头，道： “嫂子，我破阵之后你们不说，南疆自然就不知道。很多东西，我必须得做。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谁爱入谁入，就是你不成！”縢婉柔摇头。 云巧抽回手，冲着人群道： “杨茂哥，把我嫂子也绑起来。” “巧儿，你真的要？”杨茂没有上前，但却有村里人动手。 縢婉柔挣扎，不住的低吼—— “云巧——你疯了吗？为了这些随时随地都会倒戈的村民，你付出自己，你值得吗？！这事儿跟咱没关系，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变卖东西，换个地方生活，唔……唔唔唔……” 縢婉柔努力挣扎，张庆山家的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张庆云、张庆年夫妻想要过去，却被刚才赞同放胡老三的村民隔住了。 刘柱子咬牙切齿，愤恨的道： “咱土庄子村民共进退，你们这是干啥？云家不欠咱们的，咋能让云巧……” “你别在这儿竟说漂亮话。我告诉你，这阵不破，咱们这些人全都得死。人家有钱可以搬，你信吗？”高朗平静提醒，很显然他脑子转的很快。 张庆云满脸受伤，看着眼前的高朗，略带着哭腔，道： “你就是这么想的？你要这么做？” 高朗冷“哼”，不屑的看着她，撇嘴说： “张庆云，你不会真的以为老子会看中你吧。如果不是你在作坊做事，老子能跟你多说那几句话？” “你……你无耻——” “无耻不无耻，活着最重要。”高朗理直气壮，“你没听你东家说吗，阵破了，她还能活。不过胡老三可惨了，十世为奴。不过这些跟我都没关系，我高朗找什么样的都可以，不影响我的生活。” 高朗是云霁、王大福他们离开村后冒出来的。 没有那些优秀的小伙子相称，他便成了土庄子的村草。 平日不说话，但酷爱在村里溜达，挺能嘚瑟。 云巧讥笑，看着高朗，挑眉道： “不错啊，有点脑子嘛。不过高朗，你是不是忘了，你家也有柈子。我把这阵破了，村里人我全都管，唯独你家，我不仅不管，还会再给你添点儿，让你娶个窑姐儿，够意思吧。” “你——” 不等高朗说话，云巧转头看着胡老三，道： “我也不问你了。我要强行破阵，你就等着惨死、十世为奴吧。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活着，找个更高明的人给我解命，还是有机会。”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有机会？！”胡老三咬牙，强撑自己质问。 此刻，月亮从云层里出来，照着云巧的脸。 只见她邪魅的上扬嘴角，幽幽开口道： “我有没有机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机会了！” 说完，以柳树桩为中心，边走边说： “颠倒三五，低昂步罡，为我生形，吾载日载月，足履北斗，三台七星，覆我五星，照我二十八宿……” “等一下——等等！” 第439章 终于，他学乖了 胡老三急忙开口，冲着云巧，道： “你别急，别着急，咱们慢慢商量，慢慢商量。” 云巧停下脚步，看着一脸恐慌的胡老三，冷“哼”着道： “怎么，你怕了？你不是很硬气吗？” 胡老三咽了下口水，不确定的问： “你……你真的要强行破阵？破阵没有祭品一说，你确定你会？” 云巧懒得理他，继续走步、念咒语。 胡老三这话扛不住了，急忙低吼着道： “别念了，别念了，我摆的我破，不用你，不用你——” 张庆云一听这话，赶紧拦住云巧，道： “东家，他说破阵了，你别动，你不要动。” “对对对，庆云妹子你拦着她，揽着她。”胡老三边说边挣扎的站起来。 可身上的绳子，捆的实在太结实。 最后不得不冲着一旁的杨二乐求助。 “那啥，帮个忙！” 杨二乐本就生气，见他这般，走上前，狠狠地把人拽起。 胡老三疼的龇牙咧嘴。 即便如此，还是一脸无赖的看着云巧，道： “我把阵破了，但你要答应我一个事儿！你放心，肯定不……” 没等他把话说完，云巧讥笑出声。 剜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 “胡老三，你搞搞清楚，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我生死都置之度外，还能收你要挟？破阵需不需要祭品，那是我的算，跟你没关系。” “大千世界，不是只有你老胡家什么都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道你没听说过？这两个人做祭品最合适，不是愿意煽风点火、摇摆不定吗？那就给你们找个好地方，生生世世受火刑之苦。” 说到这儿，云巧看着杨茂，又道： “哥，去准备火，一会儿把他们俩烧死。” 张来旺跟郭生听到这话，急忙开口—— “不行啊，杀人犯法，你不能这么做。” “是啊是啊，我真错了，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啊……”郭生不住的摇头。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动的。 杨茂也没敢轻举妄动。 胡老三见云巧这般，难以置信的问： “你难道就不怕死吗？你真的要弄得两败俱伤？” 云巧戏谑的看着他，满脸不在意的道： “两败俱伤？就凭你也配？” “可是强行破阵，终究对你不利。”胡老三急忙提醒。 “那又如何？”云巧丝毫不胆怯，“我大哥是举人。二哥在北苑县做商会会长，正八品。三哥在军营，前途无量。就这样的人脉，我破阵以后，想找高人解命，很困难吗？” “可是……可是你不难，我会死啊。”胡老三有些慌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们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鸿沟。 杨二乐狠狠怼了一拳，在胡老三身上。 “你也好意思说你自己？就你这德性，死一百次都活该，你到底破不破阵？不破阵，就把你也烧了。反正这棵柳树下的冤魂不少！” “对，烧了他，让他害人——”张庆山附和。 张庆年咬牙，看着亲哥哥，怒吼—— “你疯了？你把他烧了谁破阵？云巧凭啥牺牲自己给咱村破阵？” “凭啥不行？”张庆山反问。 “对，凭啥不行？” “烧了胡老三，现在就烧。”高朗说完，转身就去找火。 胡老三浑身一震，看着云巧咬牙道： “我破，我破，你把我松开。” 终于，他学乖了。 杨二乐几下把他身上的身子解开，然后将罗盘递给他。 云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张来旺跟郭生，双双松口气。 不用强行破阵，他们也就不需要做“祭品”，命捡回来了。 至此，二人每次见到云巧都绕道，毕竟这姑娘太狠了。 高朗找火把回来的时候，胡老三已经开始破阵了。 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一通，凑到张庆云身边。 “云儿，他……” “滚——”张庆云清冷的声音，让离她最近的庆年嫂子听到了。 看着高朗贱兮兮的样子，伸手把人推到一旁，怒斥： “滚，少挨着我们家庆云。就你这个德行，也配得上我小姑，我呸——” 这边庆年嫂子在骂人，那边胡老三在破阵。 两不耽误。 随着胡老三的一声“破——”。 罗盘升空，落在树桩上。 那么高的半空跌落，罗盘毫发无损。 不得不说，老胡家的传家宝，还是有些品质。 胡老三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额头是汗。 村里人全都松口气。 不过，也有不理解的。 只是围着树桩左三圈、右三圈的走，怎么就能累成这般。 云巧见状，面无表情的走到跟前，说： “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 “啥，啥事儿？”胡老三气喘吁吁，用手背揩汗。 云巧缓缓蹲下，平静的道： “其实，我不懂啥破阵，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吓唬你罢了。” “啥？你……噗——” 胡老三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縢婉柔挣脱开村民钳制，几步跑到云巧跟前，搂着她，哭诉： “你吓死我了，呜呜呜……臭丫头，你怎么这么坏，呜呜呜……吓死我了啊你……” 云巧冲张庆云挥了挥手，等人把縢婉柔拽走之后起身，看着杨茂，道： “哥，把他绑了，明天送交官府。” 杨茂闻言不住点头，跟着刘柱子一起上前，将人捆了。 胡老三也不挣扎，这会子他只有捯气儿的份。 云巧站在柳树桩上，平静的看着大家伙儿。 那些原本要牺牲云巧的村民，此刻全都尴尬的不敢吱声。 张来旺跟郭生也被松绑了。 两个人全都跌坐在地，劫后重生，让他们心有余悸。 终于，云巧缓缓开口道： “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云巧铭记于心。那些要赶我们家离开的，对不住，你们没资格。今天想要牺牲我，要挟我的，我不会对你们出手。” “当然，我也不可能以德报怨，原谅你们。从今往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娘。云家作坊，即便扩大，也不用你们，我把话撂这儿。” “至于胡立给各家安得东西，我云巧不才，懂一些风水。今日帮助我的，我无偿帮忙排查、解开。至于你们这些人，对不起，自己找高人解开吧。” 第440章 还有没有羞耻心 云巧这番话说完，不管村民是什么表情，拉着縢婉柔先走了。 阵，破了。 事儿，平了。 她能做的都做了，对得起任何人。 至于一直拆她台的村民，她没报复就不错了，可做不到包容。 母亲这会儿还不知道咋样呢，得赶紧回去瞅瞅。 两个人刚从高地下来，村民们“呼啦——”全都围了上来。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巧姐儿啊，刚才对不住，是我糊涂，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是啊巧姐儿，你最仁义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巧姐儿，你大哥是举人，你二哥、三哥都出息，你别跟我一样的，我傻……”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道歉。 目的是啥不用说，大家心知肚明。 反正态度极好，仿佛刚才恶人行径，不是他们一般。 縢婉柔愤怒到极点，看着眼前这些无赖行径的村民，怒吼—— “你们现在知道道歉了？刚才干啥了？要我妹妹强行破阵的是谁？要赶我们出村的又是谁？你们以为几句话就能掩盖你们的恶行吗？啊——” 女子的声音本就尖锐。 再加上此刻縢婉柔是真的恼了，声音大的有些刺耳。 浑身发抖，怒火中烧。 云巧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无声安抚。 真正疼她的，也就是自己家人，眼前这些……呵呵！ 那些村民只是安静一瞬，随后又再次开口—— “是，你说得对，我不是人。可巧姐儿，你真不能不管。” “可不咋地，找个风水先生看，最起码也得二十个铜板，哪有钱啊。” “谁说不是呢，我们又不在作坊上工，真的没法子啊……” “……” 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似诉说自己的无奈，实则就是胁迫云巧，必须答应，道德绑架！ 縢婉柔火的还要怒吼，却被云巧暗中捏了一把，不让她开口。 云巧也不吱声，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们的“表演”。 终于—— “你们还要不要脸？还有没有羞耻心？” 张庆云看不下去，怒吼出声。 把围着的人扒拉开，走到她们俩跟前，将人护在身后。 这番举动，让云巧跟縢婉柔都愣住了。 说实话，今天她的做法，已经让云巧刮目相看。 对于她独立管新作坊，也是有些信心。 如今又这般维护，真的难得啊！ “‘不破阵，就出村！’这话是谁说的？是谁？！”张庆云不顾平日温婉形象，怒吼出声。 指着把头的几个人，呵斥着又道： “就因为你们这么说，云伯娘气到吐血，现在人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们不让她回家瞅瞅，居然把人围在这儿，逼迫人家帮你们？人家凭啥帮你们？” “嘿~我说云姐儿，你算干啥吃的？” “就是！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你一个没出阁的丫头，在这儿冒什么头。” “庆云，你二哥就是这么教你的？还不回去，丢人现眼！”张庆山充大辈的呵斥。 张庆云瞅着亲哥哥，“呵呵……”冷笑。 “我丢人现眼？你搞搞清楚，真正丢人现眼的是你们！你们这些出尔反尔的人！你们逼人家破阵，赶人家出村，现在又来哄，谁丢人？谁——” 刘柱子、张庆年他们把胡老三捆结实后，扒拉开村民过来，道： “巧儿，婉柔姑娘，你们快回家。” 杨茂举着高朗刚才拿过来的火把，坚定说道： “我看谁拦！谁拦，今儿我就把谁点了！” 里正大小是个官。 村里人除了惧怕族长，再有就是里正。 云巧感受到怀里的縢婉柔不哆嗦了，这才缓缓开口，道： “不管你们说什么，花多少钱，都跟我云巧没有关系。还是那句话，在我作坊做事的、刚才帮我的，我管。其他人，滚蛋——” 最后两个字说完，怒目圆睁，倒是让靠前的几个村民，吓得浑身哆嗦。 估计是没想到平日和和气气的云巧，也会生气，也会立眼。 因为有刘柱子、张庆年、杨茂他们的“保驾护航”，云巧二人顺利的离开了“包围圈”。 二人并肩往回走，至于胡老三该怎么做，那就不用她操心了。 杨茂会去安排。 两个人回家，李郎中已经走了。 云雷守在炕边，看着回来的人儿，问： “咋样？他们难为你了吗？咱娘昏迷，李叔去县里德济堂抓药，我想过也走不开，我……” 看着大哥自责的表情，云巧恬淡的摇摇头，道： “哥，你这是干啥，是我让你带咱娘回来的啊！” 云雷扣着她的肩头，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追问： “到底怎么样了？你没强行破阵吧。” 云巧继续摇头，柔声回答： “放心吧哥，我不傻。别说我不会，就是我会也不能那么做啊。” “啊？你不会？” 縢婉柔坐在炕上，幽幽的说： “她不会，她那么说，是吓唬胡老三的。我也被她吓着了。” 云雷听到这话，眨巴眨巴眼睛，“噗嗤——”笑出了声。 云巧来到炕边，瞅着昏迷不醒的母亲，问： “大哥，咱娘怎么样？” “李叔说没事，就是怒急攻心。” “那吐血呢？”云巧追问。 云雷给她们俩倒水，继续又道： “放心吧，李叔说了，吐血是好事儿。把心口淤堵吐出来，省的憋出毛病。不过元气会损伤一些，所以李叔去德济堂找人参了。” “这么晚去能开门吗？”縢婉柔有些忐忑。 像县里的德济堂，开门、关门都是有时间的。 云巧放下茶杯，长舒口气，道： “放心吧婉柔姐，李叔跟那边的管事认识，不存在门禁。” 縢婉柔松口气，想起什么，哀怨的瞪了一眼云巧。 云氏兄妹莫名其妙，云巧纳闷的问： “婉柔姐，你等我干啥？” “你说干啥？” 呃…… 云巧不敢吱声，毕竟刚才惹了她。 云雷瞅着二人的样子，忙打圆场的问： “怎么了？有啥话就说，她惹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她。” 云巧闻言，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低头喝水。 縢婉柔长叹口气，咬唇道： “你这妹妹，的确得好好管管。竟然让人把我绑了。” “绑你？为啥？”云雷惊讶…… 第441章 当谁傻子吗 这一次，云雷很冷静。 不像以前那般，不由分说的指责妹妹，说她不对。 毕竟有张氏在前，他也学乖了。 弄清楚来龙去脉，省的委屈了亲妹妹。 縢婉柔叹气，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云雷惊讶，难以置信的扭头看云巧。 见她心虚的头，伸手轻戳她额头一记，道： “能耐了，居然敢绑你嫂子！” 一句“你嫂子”，让縢婉柔害羞的立刻垂头。 云巧偷摸的看了眼身旁，笑嘻嘻抬头，认错。 “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肯定不绑我嫂子。” “云巧，你……” 縢婉柔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她无赖的嬉皮笑脸，狠狠剜了一眼，瞅向一旁。 云雷见状，故作恼火揉了揉云巧发顶。 拉着縢婉柔起身，恶狠狠地道： “罚你在这儿看咱娘，好好守着。打盹我就揍你。” “是，保证完成任务。”云巧满口答应。 縢婉柔那么聪明，又岂能不知道他们兄妹之间的“猫腻”？ 站起身，瞅着故作乖巧的小姑子，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云巧点头如蒜，态度绝对没说的。 縢婉柔无奈，事已至此，她能说什么？ 顺从的跟着云雷离开。 今夜，注定无眠！ …… 屋门关上，云巧看着昏迷未醒的母亲，起身出去。 打了盆温水回来，轻柔的给她擦脸、擦手。 瞅着没有任何回应的母亲，不禁鼻子发酸。 想想刚才在柳树旁发生的一切，真是让她愤怒至极，恨得咬牙切齿。 不为别的，母亲气急吐血，縢婉柔着急发疯，张庆云仗义执言。 再看那些人，一个比一个顾自己。 嘴上道歉，可实则就是想让她帮忙看风水。 好的、坏的都他们做，当谁傻子吗？ 不是说农家人实在的吗？ 实在去哪儿了？ 丢了？ 越想越堵心，最后气的手都哆嗦。 平复心情，把水倒掉。 今夜的土庄子，注定不平静。 胡老三抓到，招厄阵解了，可家家户户的小毛病，还在。 说实话，这些小毛病不知道时没啥，知道了就犯膈应。 至于胡老三说的胡立没给家里下绊子？ 应该不是因为恻隐之心，八成是董猎户所为。 想到这儿，云巧仰头，看着圆圆的月亮，长叹口气。 不知它看到今晚发生的一切，会作何感想？！ 半个时辰后，李郎中回来了。 把半根人参，加上自己配的药，全部交给云巧。 “一会儿就去煎，煎好了先给你娘喝一碗。明儿开始，每天早上吃，连喝七天，一天一次就好。” “嗯。”云巧重重点头。 李郎中想了下，又补充着： “这几天你娘吃的东西，要以清淡为主，注意心情。” “好，多谢李叔。”云巧道谢。 云雷把准备好的诊金跟要钱交给他，恭敬的说： “李叔，我送您。家里一有事儿就找您，让您跟着忙前忙后，真是对不住。” 李郎中摇头，看着他们兄妹，道： “一个村住着，那么客气做啥。等你娘好些了，巧儿去我家瞅瞅，看看我家到底咋回事儿。我家攒不住钱，有点儿钱你婶子就闹毛病，大闺女该说亲了，到现在也没说成。” 看吧，不知道的时候，不会在意。如今知道了，就完全不一样。 云巧不住的点头，道： “放心吧李叔，明天我娘醒了我就去。” “啊，不着急，不着急。”李郎中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母亲还没醒，他就给人家安排活儿，太不好了。 想要找补，又觉得太刻意，只能无奈的出了云家。 看着送自己出来的云雷，又道： “刚才真是对不住，我没有要胁迫你妹妹的意思。我就是……着急了。” 云雷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摇摇头，说： “李叔又不是外人，我们还能挑这个理儿？不能够。您就回家等吧，明儿她得空就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 “李叔慢走。” 云雷目送着他离开，朝村里那边瞅瞅。 还有隐约的火光，估计有人没走吧。 云巧跟縢婉柔点火熬药，中秋过得如此不平顺，余下的几个月，还不知道会什么样呢！ 熬药、喂药、收拾…… 一直忙活到丑时二刻，云家才算躺下。 云雷去隔壁，縢婉柔仍旧回西屋，云巧守着耿氏。 小叶子在院子里溜达、守夜…… …… 翌日，天刚亮。 云巧仍在沉睡中。 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让她不安的翻个身。 脑子逐渐清醒，随后睁开了眼。 侧耳倾听，貌似是叫门声。 揉着眼睛坐起来—— “别管，让他们叫去。” 耿氏的声音传来，让云巧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猛”地冲过去。 “娘，您感觉咋样？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方便不？” 耿氏瞅着着急的闺女，欣慰的叹口气，道： “你，给他们破阵了？” “没有。”云巧摇头。 清楚的看到母亲松口气的举动，继续柔声说： “娘放心，我不傻，更何况我也不会。我那是吓唬胡老三的，最后是他给解了。” 耿氏紧听到这话，高兴地握着闺女的手，说： “就该这样。凭啥你去牺牲自己？在土庄子生活了十多年，我昨天才算发现，这些人都狼啊！我哪里对不住他们？谁家有事儿我不到场，一个一个到头来，都想牺牲你……” 耿氏巴拉巴拉抱怨，外面的叫门声仍在继续。 “……巧儿，你可不能有事儿。子韧对你情深似海，你若是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你让他咋办？” 云巧倒杯水给她，乖顺的点头，道： “放心吧娘，我不傻。” 终于，叫门声吵醒了云雷。 云巧等母亲喝完水后，又道： “娘，我出去一趟，您先歇着。” “可他们……” 耿氏的话没说完，云巧坚定的挑眉—— “娘放心，我跟哥都不会受委屈，我哥可是举人。” 话落，耿氏嗤笑着摇头。 “你哥可能是这大周朝，最憋屈的举人！” 云巧顿了一下，清了下嗓子，穿鞋出去。 推开屋门，院门关着，云雷站在院里和声细语。 “伍伯叔，不是我不开门，我妹妹还没醒。而且这事儿，急不来，我娘还没醒呢。” “你娘没醒找郎中啊，你妹妹把她叫醒就是了啊。” 第442章 耍无赖 “是啊，我们不找你娘，找的是云巧。” “对，找云巧……” “……” 云巧站在院里，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话，冷笑着呵斥： “一张白纸画个鼻子，你们好大的脸啊！我昨天话没说明白吗？我不会管，懂吗？” 云雷闻声扭头，几步来到跟前。 “昨天那么晚睡，起来做啥？这边有我，不用你，快回去睡觉。” 云巧摇头，幽幽地道： “这么闹腾，我咋睡啊？” “不睡正好啊云巧，赶紧去伍伯爷家瞅瞅，我家你弟弟老是……” “咣当——” 云巧“猛”地拽开门，打断了伍老汉的话。 他在村里平常不吱声，但却没人愿意搭理他。 以前云巧不懂，如今她明白了。 这老爷子挺把自己当回事儿，根本不考虑旁人的感受。 难怪没人理他。 微眯着眼睛，清冷说： “伍伯爷，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昨天你站在哪儿，当我瞎了没看到？” 伍老汉面色不改，故作无事的道： “云巧，你看这事儿都过去，咱就别提了呗。过日子嘛，都得往前奔，哪有就记着别人的坏，不记别人的好，你说对不？” “哈——”云巧嗤笑，“好？我咋记不得你有啥好呢？昨天撵我出去的不是你？你嗓门不大，是吗？” 说完，面对其他村民，继续又道： “我昨天的话不会变，永远都不会！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管，说到做到。” “你不管就别在这村儿呆！好说好商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庆山拔高音调。 不等云巧反击，云雷站在她面前，双手背后—— “我看谁敢！赶我们出村，来啊，赶个试试！” 本来还想附和张庆山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能的后退两步。 这可是刚考中的举人，惹他好像不应该啊。 伍老汉见大家都退缩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咋，云雷你刚考中举人，就要鱼肉乡里？” “你——”云雷惊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伍老汉没理他，扭头冲其他村民，挥挥手，道： “大家都看到了吧，云举人欺负咱们啊！” 这话说完，以张庆山为首，张来旺、高朗等人纷纷附和。 “是啊，欺负人啊。” “太欺负人了。” “咋能这样啊？” “不能活了啊！”张庆山家的直接坐在地上，拍腿痛哭。 这明显是耍无赖了。 云雷有心计，可面对这些无赖村民，尤其是一个接一个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控诉”的妇人。 他傻眼了！ 其他村民都很得意，尤其是张庆山。 云巧嗤笑，小拇指放在嘴里—— “吁——” 很快，本来在后院趴着的小叶子，出来了。 看到村民，先是瞅瞅云巧，接着——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凶狠、龇牙的冲着门口，边叫边跑。 这么大的狗，谁看谁不害怕？ 站着的村民，掉头就跑。 苦就苦了这些坐在地上，打算耍赖的妇人们。 尤其是张庆山家的，她坐在最前面。 小叶子直接冲去把人扒倒，前爪搭在她的身上，然后冲着远处的村民狂叫。 再看张庆山，自己媳妇儿都不管，跑的比谁都快。 唯有他的女儿，在那里不住的叫着“娘”。 片刻，张庆山家的腿边，一大片水渍晕开。 吓尿了！ 再看她本人，已经吓晕了。 “娘——”张小妮喊着要冲过来，被他爹牢牢拽着。 云巧叹口气，走到小叶子身边，拍了拍它，道： “怎么，就这点胆子便来耍狠，是不是弱了些？” “你，你，你别得意。”张来旺哆哆嗦嗦。 云巧轻笑，舌尖舔着嘴角，挑眉。 “怎么，昨天差点成祭品，今儿还不学乖？昨天求爷爷告奶奶的，不是你？” 提及这个，张来旺就恼，愤恨的咬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闹腾了这么大的阵仗，作坊上早工的都惊动了。 还有挨着他们家住的几户。 王二福把杨二乐找来了，杨茂没在家，跟刘柱子、张庆年送胡老三去县衙了。 杨二乐边走边吼—— “干啥？干啥？干啥？还要不要点脸儿？围在人老云家干啥？你们，就你们，你们好意思让人家来去给你们看风水？不害臊？” “那害臊啥，我们错了道歉就是，有什么可害臊的。” “可不，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又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儿。” 云雷站在一旁，瞅着大言不惭的众人，嗤笑着说： “的确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儿，顶多就是往人身上泼脏水。你们不说，我都不知道我有欺负你们，呵呵……” 杨二乐等着伍老汉等人，气的直摇头。 云巧倒是没生气，指着地上无人问津的妇人，道： “咋地，这人不要了？谁家媳妇儿？” 经她提醒，众人才想起来地上躺一个。 庆年嫂子狠狠瞪了一眼大伯哥，呲嗒说： “有你这么做丈夫的？你跑了把媳妇儿扔这？还是人吗？” 张小妮推开父亲，几步跑到母亲身边，把人抱在怀里。 杨二乐叹气，冲王锁他们挥了挥手，说： “赶紧，把人弄走，搁这儿算咋回事儿！” 王锁几人互看一眼，走过来帮忙。 杨二乐双手背后，冲着大家伙儿，道： “做人要凭良心。你们昨天那么对她，就是圣人也做不到马上就帮你们吧。” “那咋地，那依你杨二乐的意思，她不管就拉倒呗？”伍老汉不乐意的质问。 张来旺再旁，冷“哼”一声，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她帮你们家弄了，你在这儿风凉话。” “可不，什么人啊！” “以前就和稀泥，现在还和，你当大家还听你的？” “……” 云巧瞅着不识好歹的村民，带着小叶子走到杨二乐身边，道： “那咋地，我就不帮你们，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汪汪汪……” 小叶子的助威，让大家都不敢多嘴。 此刻，他们已经认清现实，这狗不好惹。 云家好像，更不好惹。 杨二乐见状，深吸口气，继续说： “你们啊，真不值得人家付出。云雷一早就去找我儿子，让他把老胡家的罗盘当了，给你们找风水先生。再看看你们，还是人吗？！” 第443章 幸灾乐祸 话落，不仅是村民，就连云本人巧都惊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哥竟然会跟杨茂说这些。 目的是好的，可这帮人根本不值得。 图啥呢？ 杨二乐见大家沉默，趁热打铁，继续道： “那东西是老胡家做的，自然得老胡家出这笔钱。就是你们找云巧给看，那还能白看了？风水、卦象不走空，你们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如今胡老三已经送去县衙，等罗盘当掉、找到风水先生，给大家伙好好瞅瞅，不也一样？别缠着云巧了，这丫头已经做的很好了。” 话音刚落，伍老汉朝地上吐了下口水，说： “哟，讲的头头是道，原来你们也不信她啊。早说她不行，我们还费啥劲儿？！走了走了，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信一个黄毛丫头，瞎耽误工夫。” “可不是，还以为有些能耐，我看就那狗有点儿本事。” “这狗比人中用，听说是北芪的东西。” 大家伙儿你一句、我一句，丝毫没有避讳。 声音大的，生怕这边听不到似的。 作坊的赵成听不下去，怒吼着道—— “你们这群家伙，就灶坑打井，房顶扒门，别出来祸害人，没人稀得理你们！” “那不成，我还等着给云举人贺喜呢。”张来旺急忙回应。 张庆山嗤笑着撇嘴，道： “来旺叔搭理他干啥，云家的事儿，轮到他在这儿做主了？” “就是，不过是作坊做工的，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赵成莫名其妙的吸引了“火力”。 云巧见状，无语的摇摇头，道： “各位多谢你们的好意，我们可不敢劳动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家摆桌不用你们捧场，谢啦！” 杨二乐闻言拽了下云巧，说： “丫头，不能这么做，咋地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云雷见状，冲着不远处的张来旺抱拳拱手，说： “多谢来旺叔的好意，勄之心领了。云家舍妹当家，一切都听她的，” 原本还有些得意的张来旺，这下彻底脸僵了。 伍老汉见状，挥挥手，道： “行了，人家不用还不好？省钱了！你们啊，就是傻，人家那是怕咱有事儿找他们，巴不得跟咱们断道。别都热脸贴冷屁股了。” 你听听，这话多歪吧！ 刚把人得罪，就让人热络的接纳他们的好意，凭啥？ 赵川气的弯腰捡石块欲打，被云巧一把拦下了。 “干啥呢？跟这帮人犯的着生气？” “东家，他们那么说，你就……” “无所谓。”云巧不在意，瞅着远处一个一个气运泛黑的人，轻笑道，“老天是公平的，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咱们且看就是。”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不知道。 不过瞅着一个比一个“衰”的样子，她心情愉悦。 要说幸灾乐祸，还真有点儿。 毕竟刚惹了她，她可做不到主动去提醒。 就算她去了，人家还不见的相信、领情呢！ “好了，你们回去上工吧。川子哥，你回去统计一下，都谁需要我去给看。七天之内我都看明白了，省的大家都惦记。” 赵川闻言，不住的点头，冲着其他人挥挥手，赶紧回去上工。 杨二乐等人走远，冲着云巧，问： “丫头，你娘也没醒，你就要给大家伙儿看？” “我娘已经醒了，二乐叔。”云巧回答。 “哎呀，那醒了你先去叔家看看呗。你杨茂哥跟嫂子成亲都三年多了，也没有个孩子，你可得帮我好好瞅瞅。”杨二乐急忙提出请求。 云巧跟云雷闻言，皆是一愣。 刚才不说找人统一看吗？ 杨二乐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 “外面的人跟你，叔儿还是信你。刚才那么说，主要是不好让村里人都找你，怕你累。” 老一辈都知道，看风水耗费精力。 云巧自然是领情的。 笑着摇摇头，说： “我年轻，没事儿。” 说完，转头看着云雷，又道： “哥，那我现在就去二乐叔家。你让婉柔姐先把药熬了，等我回来做饭。” “不用你，我帮她。”云雷满口应着，“别忘了去李叔家看看，你昨儿都答应了。” “好。” 云巧说完，跟杨二乐往村头走。 杨二乐跟李郎中都住在那边，一遭全都能解决。 说实话，来杨二乐家，不是一次两次，可真的没发现哪有问题。 如今让她就这么找，宛如大海捞针。 进到院子，三斤正在院子里蹲着。 走过去一看不得了，他用沙子练字呢！ “哟，写的不错啊。” 云巧的声音，让三斤不好意思，急忙把字呼噜了，起身出去。 屋里的大、小赵氏闻言，纷纷出来。 见云巧来了，免不了一顿寒暄。 “你这丫头可真胆儿大，杨茂做事不计后果，你也陪着。这是抓到了，要是没抓到咋办？” 面对大赵氏的“轻斥”，云巧笑眯眯的指着杨二乐，说： “没抓到，就是二乐叔看错了。那还不好？咱们村没事儿，大家都能高枕无忧。” “可许诺出去的银子呢？”大赵氏提醒。 现在想想，她都觉得后怕。 村里的钱，每一笔、怎么用，平时看似村里人不计较，可真用到别处，那几个刺头绝对不带干的。 “你二乐叔也是，也不帮忙拦着。” 面对妻子的责备，杨二乐并不在意。 如今事情按照他们预期的发展，所以一切的“可能”，都是空想。 “好了好了，巧儿是过来帮咱家看看的，你别老扯东说西。巧儿，你慢慢瞅，我们不打扰你。” 大赵氏听到当家的这话，惊讶的拽了他，问： “云嫂子醒了吗你就把人拽来？你……” “哎呀，醒了醒了。赶紧去做饭，煮你拿手的茶叶蛋，这活儿不白做，赶紧赶紧。”杨二乐催促着把妻子“赶”出去。 小赵氏也顺势起身跟在后面。 杨二乐不吱声，就站在一旁。 云巧瞅着正房屋内，没有一处位置不妥。 查看一番后，起身去了西屋。 西屋是杨茂夫妻的屋子。 跟东屋摆设差不多，收拾的很干净。 他们成亲没有子嗣，多半是这屋的问题。 可看了一圈，还是没有。 云巧坐在炕上，瞅着门口站着的杨二乐，道： “二乐叔，你跟胡立接触的次数多，他有没有跟你说怎么坑人的？” 第444章 否则云家人会被改命 杨二乐迈步进屋，摇摇头，说： “这个他怎好跟我提，不存在的。” 云巧深吸口气，缓缓颔首。 “也算，就是有也不能跟你说。” “那是，那是。”杨二乐不住附和。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吱声，便试探性的开口问： “是没看出来吗？” 云巧没有隐瞒，点点头，回答： “的确没有。正房明面上的东西，真的没有问题。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在搭炕、火墙的时候，放了什么，那还真看不出来。” 她没有透.视眼，那种暗中的小伎俩，这让她怎么看？ 艾玛，果然高估了自己，还以为自己能成，没想到她不行！ 就在她打算说实话的时候，杨二乐“啪——”的一声拍脑门，抓着她就走。 去哪儿也不说，云巧跌跌撞撞的跟着出了屋，直接拐去了偏房。 杨二乐拉开门，拽着她进屋，说： “这炕是那年他给盘的。怎么烧都不热，后来他来弄完就好了。你说会不会在这炕用劲儿？” 呃…… 云巧听到这话，嘴角狠抽。 就算动了手脚，那也得打开之后才能知道。 这要是…… 就在她脑子里拼命组织语言的时候—— “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杨蔓？！ 云巧傻眼了。 自打中元节帮她之后，这人……不对，是鬼。 这鬼就没了动静！ 你，你不是超度完投胎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等你啊！” 脆生生的三个字，让云巧后背生凉。 “你别怕，怕的时候在后面呢，你听我跟你说。我这五年会跟你混，一会儿我哥把罗盘拿回来，你就要下，给我一个宿主……” 杨蔓巴拉巴拉一顿要求，云巧听得胆战心惊。 说到底，就是这捋魂魄暂时不投胎，要陪在她身边。 而她首要的问题，就是给魂魄找宿主，也就是人家要求的罗盘。 杨蔓能做的有限，但却可以帮她看到她看不到的东西。 例如现在，杨家具体怎么回事儿，她看不出来，人家杨蔓可以。 “……就是这样，五年之后我自动离开，绝对不跟你有过多牵扯。你放心，我阴气不重，对你没有任何伤害。” 杨蔓的声音刚落，云巧识海里又冒出了一个威严的声音： “功德簿记录太慢，你需要帮手。接受，不许拒绝，否则云家人会被改命。” 尼玛？！ 云巧想爆粗。 让她来的时候不给提醒，本以为是励志种田小村姑人设，没想到半路就给她甩出一本功德簿。 还威胁她，如果做得不好，就要被送回去。 现在呢？ 不管她的意愿，直接让她答应。否则就改变云家人的命！ 这算啥？强卖强买？ “你这么想也行，前世因，今世果，骗了那么多，跑车、手表，你得还。” 幽幽的声音，让云巧本能的打个激灵。 一旁杨二乐见状，开口问： “咋地了？可是哪里难受了？如果不舒服你就别看，哪天得劲儿了再说。” 云巧刚要开口—— “告诉他，炕洞东边左数第三块砖，立着了。” 云巧如婴儿学话一般，把杨蔓告诉她的，照本宣科。 杨二乐闻言惊讶，瞅着炕，说： “扒了改掉就成，是不？” 云巧颔首。 “俗话讲，颠三倒四立无子。炕洞垒砖是有讲究的，二乐叔找人改一下，自己瞅着点。” “好，好，好，我这就找人弄。”杨二乐急忙点头，“丫头，你再给叔瞅瞅，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问题。” 云巧在识海问杨蔓，她已经不吱声了。 不吱声就说明没有了，这丫头还挺有个性。 云巧故作谨慎的环顾一圈后，道： “二乐叔放心，他顶多就放些小来小去的东西。没有那么大仇怨，没必要把人往死里弄，他也怕报应。” 杨二乐一听“报应”，冷“哼”着说： “他若是怕还能那么对李家？不是东西就！” 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让云巧很赞许。 熟料—— “现在知道不是东西，当初他明明猜到也不跟人家说，他也是帮凶。” 呃…… 亲闺女的吐槽，那绝对是真的。 云巧刚刚对杨二乐建立好感，这会儿又减退一半。 “你赶紧带我走吧，我在这儿等你都一个月了。” 面对催促，云巧咽了下口水，说： “二乐叔，你这我帮你找到了，我就去李叔家了。杨茂哥回来你让他找我，带上罗盘。” “罗盘？不是说当了吗？” 云巧故弄玄虚的摇摇头，扔下一句“当不掉”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迟疑，不放心的问一嘴杨蔓，她能不能见光。 “我在你识海里不怕，你走就是了。” 云巧带她离开，也没跟谁打招呼，就出了院门。 以为她会很难过，可事实上竟然一点都没有。 出去之后，识海里就一句脆生的话： “可算出来了，太憋得慌了。” 呃…… 云巧不解，纳闷的问： 那是你自己的家，为啥憋得慌？还有，二乐叔不是你爹吗？咋感觉你一点都不关心呢？ “那是上辈子的事儿。我们的缘分尽了，我现在是没得感情的魂魄，知道吗？” 那你为何找上我？ “你能帮我找到我要投胎的爹娘啊。” 我？什么时候？ “那不知道，反正他们告诉五年，让我呆在你身边五年。你放心，我有寄主，不会伤你气运。” 你还知道些什么？一次性跟我说说？ “累了，到李家干活儿的是我不是你，我不要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真的没有声音，云巧也不再强求。 没听说过魂魄会“累”，估计是有些东西她不好说，所以不吱声、逃避罢了。 走到李郎中家院门口，院子里两个孩子正在玩。 这是他们家的一对宝贝，双生胎，俩男孩。 李郎中夫妻在子嗣上挺坎坷。 大女儿跟这俩孩子，相差了十二岁。 今年十八，早就该说亲，可就是没说成。 “哟，云巧姐咋来了？” “爹，云巧姐来了！” 双生胎一人一句，不仅问了云巧，还通知了父亲。 李郎中从屋里出来，看到云巧，问： “咋，你娘没醒来吗？你等等，我去拿药箱。” “不用的李叔，我娘醒了。”云巧急忙制止他。 上前走了几步又道： “我过来给您家看看，不是让我帮忙瞅瞅嘛。” 第445章 针 李郎中闻言，赶紧侧身让路，说： “快进屋，进屋。不是说不着急嘛。” 云巧笑着摇头，道： “正好我也没啥事儿，我娘醒了，就赶紧过来。” “那你吃早饭没？我们刚吃完，还热乎呢，你在这儿吃点？”李郎中邀请。 “不了，家里做好了，我看完回去吃现成的。”云巧笑着回应。 显然，刚才云家门口的事儿，他们家并不知道。 按照距离来看，也的确不知道，离得远。 李郎中见状，没强求。吩咐媳妇儿，说： “孩儿他娘啊，去和点面，烙你拿手的葱油饼。” “嗯，好。” 这是看风水的规矩。 不白看，如果给银子人家不要，那就给些拿手的吃食或者针线。 正房东屋，李翠莲正做针线。 看着面色不错，实则有些蜡黄。 云巧仔细端详一番，纳闷的看着李郎中，问： “李叔，翠莲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李郎中闻言惊讶，纳闷的端详一番自家闺女，道： “不可能啊！我是郎中，她的身子，我还是知道的啊！” 李翠莲把手里的针线收好，下地穿鞋出去了。 全程没跟云巧说过一句话，也没跟她爹打声招呼。 瞅着就跟自闭一般。 李郎中等人出去之后，长叹口气，道： “自打她及笄后就这样。不爱说话，就爱鼓捣针头线脑。平常也不出去，以前跟她玩的不错那几个，这二年都不来往了。我撵她出去她就发脾气，脾气可大了。” “砰——” 李郎中这话刚说完，西屋那边就传来了很大声的关门音儿。 像是在宣泄，也好像在抗议。 云巧是个现代人，李翠莲这般样子，明显就是心里疾病。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你帮忙看看，到底咋回事儿。”李郎中收拾情绪，做出“请”的手势。 云巧屋内仔细瞅瞅，东屋没有任何问题。 尴尬的看着李郎中，指了指西屋，道： “李叔，我……想去那屋看看，成不？” “……成！”李郎中颔首，率先过去。 云巧站在外屋地，在识海里问： 哎，你看出来啥没有？李翠莲咋回事儿啊？ “问我干啥，自己想去。” 我靠，这还来劲儿了呢？！ 云巧无语，咬牙不悦地道： 你现在是跟我结伙，你得好好帮我。 “……” 喂，你说话啊！ “……” 一连问了几句，这丫头就是不吱声。 云巧彻底无奈了。 西屋门开，李翠莲气呼呼的瞪了一眼云巧，出去了。 李郎中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硬着头皮，说： “巧儿，进来瞅瞅。” “哎，好。”云巧点头，进了西屋。 西屋摆设很女性，明显是李翠莲住的屋子。 “自打我爹娘没了以后，就让翠莲住这儿了。”李郎中解释，“东屋抗大，我们两口子加俩娃娃正好，其余两间就空着了。” 云巧理解的颔首，在屋里四处瞅着。 如今，她也算摸清杨蔓这家伙的性子了。 但凡她能看到的，人家就不吱声。 那些看不到的，不用她问人家自动直觉就开口。 云巧四处看了一圈后，终于在小笸箩里，发现了异样。 一根针。 比平时做活儿的针要长，而且特别亮。 捏着，转身。 “李叔，这是哪儿来的？” 李郎中瞅着针，迷茫的摇摇头，说： “她就爱弄这些针头线脑，我去县里回来，只要她要，都会给买。应该是哪次买的吧。” 买的？ 云巧摇摇头，看着针别儿跟针尖儿，幽幽地道： “李叔，翠莲姐及笄的时候，胡立来过吗？” “那没有。”李郎中摇头，“我平时跟他就不来往，再说孩子及笄是自己家的事儿，他怎么会过来。” 云巧闻言颔首，捏着针，道： “李叔，把这个拿去河里冲了。越远越好。” “啊？这针咋了？”李郎中嘴上虽问，但手很配合的接了过来。 云巧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道： “这个我认识，我去老路冥店的时候，看见过那里的婆子做寿衣。用的，就是这样的针。” “ 李郎中都傻了。 估计他怎么也想不到，手里的东西，竟然是做那个用的。 “所以李叔你说是你买回来的，我根本不信。你买不到，这东西就人家冥店有。你看着针尖儿，寿衣的针脚……”云巧详细的说着她的推断。 李郎中听过之后，长舒口气，道： “是啊，根本买不到啊！” 低头看着手里的针，蹙眉呢喃着又说： “既然不是买的，那是哪儿来的呢？” 云巧没说话。 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答案，尤其是胡老三说过那话之后。 李郎中迈步出去，犹如风一般。 等云巧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李郎中在厨房内，捏着针问女儿，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有些着急，语气不佳，那对双生胎直接抱住了云巧，害怕了。 李婶子拉住丈夫，极力劝着说： “干啥啊你，有话好好说，你吓着她。” “我问你，哪儿来的——” 李翠莲不住的摇头，捏着衣角，没做回答。 云巧本来没打算过去，不想—— “你还不赶紧拦着？她命里有坎儿，你能救她。不然她吞针，你可白忙活了。” 杨蔓尖锐的声音传来，让云巧根本没时间思考。 拨开抱着自己的那对双生胎，急急忙忙跑过去，把李翠莲护在了身后。 “李叔，你这是干啥？源头找到了，我告诉你咋做就行，你逼问她作甚？她被这东西害得不浅，你得心疼她。” 李婶子听得云里雾里。看着云巧，纳闷的问： “孩子，到底咋回事儿啊？” 云巧拽住有些蠢动的李翠莲，说： “婶子，你先别问了。赶紧把那东西扔到河里冲走，快！” 李婶子懂得察言观色。 如今这般，她当然是选择相信云巧。 从丈夫手里拿过针，转身就走。 云巧身后的李翠莲就跟发疯一般，挣扎的道： “不行——不能扔——那是我的姻缘针——” 李翠莲比云巧高，但劲儿没有她大。 再加上李郎中还在一旁，就更没有他发挥的机会了。 李婶子拿着东西出去，李翠莲见“无力回天”，崩溃的坐在地上，呢喃： “你们把针毁了，我跟云震就更不可能。你们……你们好狠啊！” 第446章 是她种的因 云震？ 又是二哥？ 李翠莲的话，不仅让云巧惊讶，就是李郎中自己，都很诧异。 又一个姑娘因为云震？二哥挺抢手啊。 李婶子安排儿子出去扔针，折返回厨房。 此刻，李翠莲已经崩溃，迷茫的眼神，看不到聚焦。 李郎中慌了，李婶子也傻了。 云巧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可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眼前清晰看到了杨蔓。 只见她手指结印，一步一步慢动作。 说来奇怪，云巧看过一遍就会了。嘴里嘀咕“静心咒”，点中李翠莲的眉心。 片刻，只见她发顶屡屡灰气排出，直到是白色气运后，方才收手。 收手的一瞬间，李翠莲闭眼、倒在地上。 “翠莲——” 李郎中跑到跟前，把闺女抱在怀里。 事情太过突然，突然的让人都无法接受。 李婶子跌跌撞撞的走上前，看着把脉的丈夫，担忧问着： “孩子他爹，咋，咋样？” 李郎中摇摇头，收回手，说： “没事儿，脉象平稳，不是有病的人。嘿——” 提气、抱人、身子踉跄。 云巧跟李婶子，都急忙扶了一把。 李郎中稳定稳定，这才脚步稳健的把人抱出去。 李婶子要跟，被云巧一把拽住了。 指着水缸的位置，说： “婶子，这缸不对劲，挪一下。” 李婶子闻言看着缸，轻声的道： “巧儿，你确定吗？” 呃…… 这咋还怀疑她呢？ 李婶子察觉自己说话有问题，急忙摇摇头又道： “我不是不信你，我……我就是……唉！我跟你说实话了吧，当初生完翠莲就没有孩子，然后这么多年就一直要。后来找个明白人来家，他让把水缸挪过来的。挪完第三个月就有了那俩儿子。” 言外之意，她不是不信，是有人先告诉了她，而她也获利了。 云巧瞅着水缸，这缸的位置真的不对。 正想着，院门推开，两个孩子纷纷跑过来，争前恐后的说： “娘，扔了。” “扔老远了，它都不走，是我俩撩水才让针流走的。” 双胞胎一人一句，云巧心中了然。 讲道理针落水是没有停住的，除非针沉、水流小。 可这样的桥段，她知道。 爷爷提及过，以前给人破命，针落河流湍急的水中，也是不走。 “婶子，如今针扔了，这水缸就换过来。等翠莲醒了，问问她什么时候得的那针，您看怎样？” 李婶子闻言颔首，轻声地说： “巧儿，不是婶子不信你，咱等翠莲醒了以后再说，成不？” “成，没问题。”云巧满口答应。 二人回到正房西屋，李翠莲悠悠转醒。 等看清眼前的人，迷茫的道： “爹？娘？我……我这是怎么了？” 头疼，特别难受。 污秽气运不知道在她身体多久，冷不防被抽走，难免她会承受不住。 李婶子把人扶起来，轻声的问： “闺女，刚才发生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啥啊？” 李翠莲迷茫，不过脑子却飞速旋转。 接着，双眼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父亲，道： “爹爹，娘亲，我……我那是胡说八道的，我……我没有想嫁给云震，真的。” 如此慌乱的言语，跟变相承认，没有任何差别。 李郎中要强，在村里威信也不差。 可偏偏闺女今日这般做，他面子、理智都挂不住了。 刚要发作，云巧走上前，问： “翠莲姐你想想，那根针是谁给你的？” “这……我……”李翠莲吞吞.吐吐。 云巧见状，继续又道： “翠莲姐你好好想，不着急。这事儿很重要，你得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是谁给你的。” 李翠莲抿唇，看着双亲，不敢隐瞒。 好在两个弟弟都在院子里玩，不然她这个做姐姐的，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好一会儿，终于闷闷的开口回答： “我……那针是杨蔓给我的。啥时候我忘了，反正当时挺小，还在一起玩。后来因为些事情，就不玩了。” 云巧听到这话，差点没暴走。 怪不得杨蔓过来以后就不吱声，原来，是她种的因！ 李婶子闻言，忙追问着： “闺女，你再好好想想，那针是啥时候给你的，怎么给你的。你几岁时给的？” 李翠莲摇摇头，幽幽的说： “那会儿真的太小了，杨蔓说那是姻缘针，想一个人的名字放在笸箩里就好。” 事到如今，李翠莲也明白那根针的性质，再加上秽气已除，她不在执念。 只是这事儿当着云巧的面说，她真的尴尬到极点。 李婶子看了一眼闺女，又看了看云巧，问： “孩子，水缸挪哪儿？原来叫角落那边，还挪回去成不？” “成，只要不在现在的地方就可以。” 李婶子闻言不住点头，拽着丈夫先出去挪缸。 云巧看着低头的李翠莲，轻声说： “我二哥要成亲了，今年冬月十八的日子。” 看着李翠莲一脸惊讶的样子，云巧继续又道： “人要往前看，而且有些东西，别人给的不见得是好玩意。杨蔓那丫头肖想我二哥，难道你不清楚？” “后来……后来才知道的。”李翠莲闷闷的回答。 “既然知道，为啥不把它扔了？” “ 回答云巧的，是一阵沉默。 不过她也不想追问了，收拾心情，转身出了屋子。 李翠莲是个聪明的姑娘，给她些时间，肯定能走出来。 厨房那边，夫妻俩已经把水缸挪好了。 李郎中感激的冲着云巧抱拳拱手。 “谢谢你了孩子，真是太感谢了啊！” 云巧急忙还礼。 “李叔言重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缓一缓再给翠莲姐说亲。” “嗯，好。”李郎中不住点头。 李婶子忙着烙饼，没有相送。 李郎中把人送出门，不好意思的开口，说： “那个巧儿，你二哥他……” 话没说完，云巧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懂！ “李叔，我二哥订亲了，今年冬月十八的日子。” 没有隐瞒，直截了当，是云巧处理感情上的习惯。 李郎中微微一怔，随后尴尬的点点头，没再吱声。 云巧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在识海里一顿责问。 可人家不说话，不回答。 就在云巧以为她不打算说的时候—— “跟我有啥关系，杨二乐让我给她的。” “你说什么？” 第447章 哪里出现问题了吗 “哎哟，怪叫啥，也不是啥秘密。”杨蔓满脸嫌弃。 云巧站在原地，目光呆滞。 但是识海里的她，可是双手掐腰，想要长篇大论。 可还没等她吱声呢—— “好了好了，怪累的，你快别喊了。又不是我的错，再说都帮她弄好了。放心，人各有命，李翠莲是长寿的主儿，比我强。” 这话说完，云巧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等她缓过神来，只能推开院门。 厨房里縢婉柔在忙活，新晋举人云雷再旁打下手。 云巧懂事儿的不做电灯泡，直接回了正房。 “娘，你吃药没？” “吃过了。”耿氏躺在炕上回答。 云巧走到跟前，担忧的又问： “现在感觉咋样？李叔说你吐血伤身，得好好补补。” 面对女儿关心的眼神，耿氏心里暖和。 到底是小棉袄，不管做啥，都是母亲至上。 拉着她坐在身边，轻松地说： “放心，已经没事儿了，估计再养两天就可以了。你咋样？听你哥说，你去给里正家看了？看出啥门道没有？” 云巧耸耸肩，侧身坐在炕上，颇有几分得意的点头，道： “娘，我跟你说，他家炕洞的砖，有一块是立着的，我一打眼就看到了，厉害不？” 耿氏原本对闺女还挺期待，可知道这番话被她说出来，无语的叹口气，摇摇头。 母亲这般，云巧也觉得好委屈。 “娘，你到现在还不信我会看这些东西？我可是抓到胡老三的人啊！” 面对闺女的强调，耿氏摆摆手，说： “巧儿，人贵有自知之明。那罗盘是你的狗，刨出来的。招厄阵，是人杨二乐自己看出来的。你顶多就做了些后续工作，再有就是联系县衙。” 哟哟哟，这不是要把她的“功勋”埋没吗？ 云巧不乐意，急忙摇头，辩解： “才不是的娘。小叶子是我带回来的，招厄阵是二乐叔看出来的不假，可也是我让胡老三破的啊。而且你不知道，刚才我在二乐叔家炕边，凝神聚气，目光犀利，然后我就……” “然后你就胡说八道，人家没信。”耿氏霸气打断她的话。 炕洞里的砖有问题，她咋能看见？ “咋不信啊，二乐叔一会儿就得找人……” 没等话说完，耿氏直接挥手，说： “去去去，帮你嫂子做饭去，别搁这胡说八道。” 啥玩意儿啊！ 咋不按她的戏路往下演呢？！ 云巧无语，看着闭目养神的母亲，不甘心又说： “娘，我……” “做饭去，我想吃挞鸡蛋。” 根本不给她机会，耿氏直接背对着她，歇息了。 这下，云巧彻底死心了。 垂头丧气的从屋里出来，云雷正好抱柴禾去厨房。 蔫蔫的唤了句“哥”，委屈巴拉的凑过去。 等她走近，云雷纳闷的问： “咋了？” “咱娘不信我会看，我刚才……哎，大哥，你干啥去？” 只见云雷头也不回的说： “你婉柔姐做饭呢，我给她送柴禾。” 云巧呆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这算啥啊！ 晨起家家户户还把她当回事儿，这咋出去一会儿工夫，就啥都不是了？ 哪里出现问题了吗？ 正琢磨着，院外传来杨茂的声音—— “巧儿在家不？” 哟，回来了。 云巧急忙打开院门，看着满脸是汗的杨茂，说： “哥，你回来了，咋样？丁大人那边咋说的？” “判他充苦役，据说南疆战事吃紧，直接送那边去。” 战事吃紧？！ 云巧眉头微蹙，一脸凝重。 杨茂没注意，把手里的罗盘拿出来，又道： “巧儿啊，这个没有当铺愿意收。我记得你二哥在县里的当铺呆过，你看可不可以……帮帮忙？” “可以。”云巧点头，顺手接了过来。 如此爽快，反倒是让杨茂不好意思了。 云巧把罗盘收好，看着他，又说： “丁大人有没有说南疆那边战事具体怎么样？” “那倒没说。”杨茂摇头。 见她面色不好，急忙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下。 “你放心，丁大人说了，八贤王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没有他打不赢的仗。我弟弟也在那边，不用担心的。” 如果没有丁源的话，杨茂肯定要比云巧还着急。 不过这会儿，反倒是他来安慰她。 云巧轻笑着颔首，看着手里的罗盘，话锋一转，道： “杨茂哥，这个东西，你打算当个什么价？” 杨茂听到这话，长叹口气。 嘴角狠抽，略有些不悦的道： “我爹跟胡老三都说这东西值钱。可我把它拿到当铺，五两银子人家都不给，人家说这东西不吉利，不收。我后来说三两，差点没把我赶出来。” 呃…… 云巧咧嘴，看着杨茂气呼呼的样子，十分理解。 看着手里的东西，想着杨蔓那会儿说的话，这鬼魂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正想着，庆年嫂子从院里出来倒水。 她是下午工，这会儿正好在家。 “哟，里正兄弟回来了？咋样，当了吗？啥时候先生来啊。” 在大家的眼里，云巧就是个孩子。 即便及笄，哪有女儿家给人家看风水，所以大家自动也就忽略了她。 杨茂摊着手，一脸无奈的样子，说： “嫂子你看看，在妹子手里呢。人家当铺不要，我以为能当五两银子呢，人家差点没把我撵出来。” 庆年嫂子听到这话，“哎哟”了一声。 杨茂扭头看着云巧，不好意思的道： “你看看你去行不行。咋地二震也在那做过，多少有些面子。实在不行，二两银子都成，找个先生给大家伙儿看看，也省的家家户户犯膈应。” 云巧点点头，说了句“稍等”，就转身进屋。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拿了五两银子。 “杨茂哥，这钱你拿着。” “哎呀，这咋行。”杨茂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豁着脸来求，没想让她自掏腰包。 庆年嫂子也觉得这么做不好，可却没有吱声。 还是有些私心的，想让风水先生来家帮忙看看。 云巧直接塞给杨茂，不由分说的道： “收着吧，我会去问问，尽量不让自己亏太多的。不过守夜的钱，你得赶紧给我。” 杨茂听到这话，“啪——”地一声拍了下额头，道： “哎哟，这事儿我给忘了。你等着，这就回去给你拿。” “不着……” “急”字没等说出口，杨茂就风风火火走了…… 第448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云巧转头看着张庆年媳妇儿，道： “嫂子，这事儿保密，谁也别说啊。” “为啥啊？”张庆年媳妇不解，“这不是好事儿吗？他们那么对你，得让他们知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云巧闻言，赶紧摇头，道： “不是不是不是，我可没有那么高尚。” 大人不记小人过？ 艾玛，这帽子太高，她戴着虚。 把玩着罗盘，笑嘻嘻的看着她，说： “这东西不是啥好物，但对看风水的人来说还是有用的，我打算用用。” “你？”张庆年媳妇满脸疑惑，抿唇着道，“真会看吗？” 云巧跃跃欲试，凑过去，说： “嫂子，我帮你瞅瞅？” “啊？好，好啊！”张庆年媳妇木讷的点头，不忍拒绝她的好意。 还没等云巧跟着进院呢，就听到耳畔传来—— “门口的两个石头挪了，就看到了。” 张庆年媳妇都进院了，见云巧没跟上，纳闷的道： “咋了？” 话落，就看到云巧俯身，挪动了门口的石头。 “这石头咋了？门框这里有些浮，我压一……压的。” 最后两个字，只是轻声呢喃。 几步跑出院子，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东西。 刀型的东西，尖儿冲里，黑乎乎。 张庆年媳妇气的不行，抓起来，狠狠扔出去，咬牙切齿。 是木头的，指不定压了多久，就是没有腐烂。 红着眼睛看云巧，气呼呼的说：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云巧见她激动，轻拍两下她的手背，缓缓摇头。 “嫂子，东西找到就好了。这两块石头别摆在这儿，压福气。还有，刚才那东西得捡回来，烧了。” “啊？好，好。”张庆年媳妇边说边点头。 有袖子擦了下眼睛，在云巧的帮助下，费劲巴力的把石头扔出去好远。 又把那块木头捡回来，好在扔的大致方向看到了，不难找。 “谢谢你了妹子。真的太谢谢了。” “没事儿。”云巧笑嘻嘻的摇头，指着她手里的东西，提醒说，“赶紧回去烧了。” 张庆年媳妇闻言，急急忙忙回了院子。 云巧回家瞅了一眼厨房，小情侣还在里面忙活呢。 拿着罗盘，直接钻进了西面的空房。 小叶子本来也要跟着，被她直接挡在了门外。 都说狗有灵性，她可不想让小叶子“汪汪汪……”的乱叫。 不过好像杨蔓跟她回来，小叶子还真没叫。 难道是没看到？ 顾不得那么多，云巧把罗盘放在炕上，坐下冥想。 双眼一闭，识海里就出现了杨蔓的倩影。 “我咋做啊？用不用咬破中指，跟这个罗盘来个契约啥的？” 看着杨蔓一脸嫌弃的样子，云巧隐约知道，自己好像又闹笑话了。 很快，身子打了个哆嗦，接着头脑清晰。 睁眼一看，罗盘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耳边传来—— “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把它戴在身边就好。旁人听不到我说话，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跟你讲。你在心里说话就成，我能听得到。” 哦，这么神奇呢！ 那我现在要干啥？ “愿意干啥就干啥，我哪儿管的着你！” 哟呵，她还挺有脾气！ 云巧无语的白了一眼罗盘，将它拿着出屋。 正好縢婉柔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恬静的说： “巧儿，吃饭了。” “嗯，好。” 二人进屋后，云巧顺手把罗盘放在箱盖上。 耿氏瞅着东西，嫌弃的道： “你把它拿进来干啥，不够晦气的。” 云巧耸耸肩，脱鞋上炕，说： “晦气也没招，杨茂哥拿它去当没当掉，让我帮忙。” 耿氏盛粥的动作顿了一下，冷“哼”着道： “帮忙？咱们咋帮？那当铺是五爷的，难不成让五爷自己亏本，收这么个破烂东西？” “伯母吃饭，咱不生气。”縢婉柔轻声的安慰，“巧儿也是为了帮他，不然她也不能趟这浑水。” “就是嘛，我也是为了我哥好。做举人了，总得回馈一下村民。虽然村里有几个挺烦人的。”云巧说完，笑眯眯的冲云雷眨了下眼睛。 对于她的插科打诨，家里人都习惯了。 耿氏把粥碗放在她的面前，道： “大雷，考中举人是不是得办席？要不咱找厨子在家里摆几桌？” 考中秀才的时候本来说摆桌，可那会儿征兵，李铁柱奶奶又过世，就什么都没做。 云雷跟縢婉柔交换下眼神，轻声说： “娘，我不打算办。昨天夜里的事儿，我挺寒心。咱们家在这边居住了将近二十年，没跟谁红过脸，可他们呢？就这样吧，各过各的，谁也别沓谁人情。” 耿氏见他心意已决，叹口气，道： “行，那就按你说的来。吃饭，吃饭。” 四口人凑一起吃早饭，对摆桌的事儿，谁都没有提。 那些本想借着“摆桌随礼”来缓和关系的村民，至此就再也没有机会。 要不咋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杨茂把村里该出的那部分钱，直接拿去了作坊。 因为耿氏生病，云巧安排縢婉柔在家照顾，她自己来作坊主持大局。 跟杨茂把钱对好之后收下，然后将账簿交给他，方便他拿去祠堂做账。 这些，都得年底做好，由村里几个代表看过之后才能销毁。 杨茂收好账簿，看着云巧，道： “砖啥的你都弄没？赶紧开工，过些日子秋收，可没人管你啊。” 云巧点点头，乖顺的说： “放心吧杨茂哥，我都安排好了。” “那成，我先走了。” 云巧起身送他，把人送出作坊，刚要转身回去—— “妹子，我爹扒炕了，你说的那块砖，是立着的。” 杨茂的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俩能听到。 云巧听到这话，登时兴奋的不住颔首说： “是吧是吧，我没骗人，我真的会看。” 杨茂本想问她咋看出来的，可见她这般态度，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好吧，他就是想多了，验证完毕。 “谢啦妹子，等我真做爹了，一定给你包红包。” 转身，挥手，潇洒的不要不要。 云巧傻不拉几的站在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就是想不明白。 直到—— “他本来是怀疑你会看，可你刚才的表现，人家以为你误打误撞。” 呃…… 云巧无语，摸着口袋里的硬邦邦，纳闷腹诽…… 第449章 碎片化 我承认自己会看不对吗？干啥一个两个都不信我，连我娘也不信我。 “换做是我，我也不信。” 为啥？ 云巧无语。 功德簿说积累的太慢，让她抓紧时间。 她暴露自己会看的本事，多找些“生意”，难道有错？ “没错，但你表现的太刻意，而且看上去，整个一缺心眼，谁会信？” 嘿~！你咋说话呢，我咋就缺心眼了？ 云巧等了半天，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知道杨蔓不会再开口，气的直翻白眼，回到谈事屋。 坐下之后突然想起杨茂的话，伸手敲了敲罗盘。 “干啥？” 语气不佳，态度不好，差评。 “有事儿说，没事儿别打扰我。” 啧啧啧…… 脾气真大！ 没啥，就想问你南疆战况怎么样？ 杨茂那会儿说战事吃紧，她真的有些担心。 本以为能得到些什么信息，没想到—— “我又不是千里眼，什么都知道。别喊我了，忙着呢。” 忙？忙啥呢？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应，云巧无语的趴在桌上。 信息不发达就是难，想知道个南疆问题，除非本人过去，否则听什么都是碎片化。 信，不理智。 不信，又忍不住去想信。 真是太难了。 最后实在没法子，把纸笔拿出来，给轩辕晔写回信。 中秋前王管事给的信，到现在她才想着写，估计人家收信后，又得吐糟她双标。 想到这儿，倒是冲淡了一些担忧南疆战事的心情。 磨墨，动笔写字。 从中秋前到最近，事无巨细，什么都说。 至于她跟功德簿的事，有所保留。 都说女人会有秘密，估计这个就是她的大秘密吧。 写了足足六页纸，最后不忘提及让军医给张友良看“癞子”的事。 她相信张友良的毛病能治好，他们家没治，也是因为银钱。 全部写好，吹干墨迹，装进信封。 许是因为写过信的缘故，最开始的担忧，减退了不少。 把东西收好，信件跟账簿放在一起，这才去操作间转悠。 那边人多，大家聊聊天，总比一个人闷着强。 中秋节后的第一天复工，大家跟以前一眼，忙忙碌碌。 云巧也不好意思站着不干活，就帮着刷刷坛子，洗洗东西。 时间过得倒很快。 两班交接的空档，不少人问云巧，啥时候家里摆桌。 面对这个问题，云巧耸耸肩，老实的回答： “暂时不会动这个想法，我娘才醒、病没好，最近肯定不摆桌。” 众人闻言表示理解，谁都没再追问。 张庆年媳妇带着本班的人，简单说几句后，便开工干活儿。 她自己走过来，拿了一个布包，说： “妹子，这是大家守夜那段时间赚的银钱。我跟刘柱子媳妇一起收的。大家一直决定，作坊的三个铜板不要，只留村里给的两个铜板。都在这儿呢，你数数。” 云巧闻言惊讶，正好赵川过来，看着布包就明白咋回事儿，不住的点头，说： “是啊东家，这钱村里出没毛病，可不能让作坊出，更不能让你出。都收上来了，你点点。” 云巧笑看着布包，伸手接过来，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我就不客气了。新作坊已经着手要盖，到时候张庆云去那边做管事，庆年嫂子不动。需要人手，大家踊跃提供吧。” 说完，看着赵川轻声又道： “告诉柱子哥，让嫂子去新作坊。” 赵川“哎”了一声，忙把统计好的名单交给云巧。 张庆年家的回去干活，云巧看着名单，有些迷茫。 字写的东倒西歪也就罢了，有一些竟然是画的图。 倒也不难猜，挺新颖的。 半天没说话，反倒是让赵川不好意思了。 挠挠头，尴尬的问： “东家，你是不是看不懂？要不……我跟你说说？” 云巧摇摇头，笑道： “看懂了，你挺聪明。” 小心翼翼的把纸收好，然后看着大家伙儿说： “等我娘好了，婉柔姐过来后，我就给大家看。” “不着急的东家，啥时候都成。” “是啊东家，这么多年我们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对啊，对啊……” “……” 两班交接的时候，张庆年媳妇便把家门口发现的东西，告诉了大家。 原本对云巧抱有怀疑态度的人，这会儿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反正风水先生要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位，倒不如让云巧帮忙瞅瞅。 实在不行，等风水先生来，让他在扫一眼便是…… …… 眨眼，七天过去，家里的门楣换了。 耿氏的病，也好了大半。 云巧觉得是换门楣的缘故，门宽了，心敞亮，病自然就好了。 特意找了李郎中过来给看看，诊过脉后，李郎中松口气，说： “放心，你娘没事儿了。药还得继续吃，不过人参可以不用放了。” 云巧闻言，笑着道： “谢谢李叔了。这些日子没少麻烦你，那这药我去德济堂抓？” “不用，我那就有，一会儿给你配好，过来拿。” “好，那我就不跟李叔客气了。”云巧真的就没再客气。 比划出“请”的手势，把李郎中送出了屋子。 小叶子晃晃悠悠来到云巧跟前，李郎中瞅着狗，轻叹口气，说： “如果不是因为它，到现在还不知道家里咋回事儿呢。说到这儿真得谢谢你，翠莲的婚事有着落了。” “这么快？”云巧惊讶。 李郎中笑着点头，满脸欣慰的说： “也不快了。她今年都多大了，再等一年就耽误了。你都订亲了，她比你还大呢。” “那订的是哪儿啊？离咱们村远不？”云巧好信，急忙追问。 李郎中也是想要跟人分享好消息，没有隐瞒的回答： “不远，就丰家村周疙瘩的老弟弟，今年十九，跟她年纪也相当。” 云巧并不认识周疙瘩，不过丰家村知道，的确里的不远。 “那可真太好了。李叔，提前恭喜了，到日子我去给翠莲姐添妆。” “好，好，多谢了。”李郎中不住点头，挥挥手，回家了。 云巧目送他离开，等人走后回屋。 耿氏就那么躺在炕上，嘴里不停的“哎呀……” 云巧傻眼了，刚才李郎中在的时候，娘还好好的，这是咋地了？ 几步来到炕边，瞅着不停哼唧的母亲，问： “娘，你咋了？哪里不舒服吗？” 耿氏没吱声，伸手指了指心口…… 第450章 举人的禄 “咋地，心口疼了？” 云巧意识到这点，忙喊着—— “李叔，我娘……” 话没等说完，就被耿氏一把拽住了。 “喊啥，别喊他。” 呃…… 云巧傻眼，不解的瞅着母亲，问： “娘，你到底咋地了？” 耿氏长叹口气，坐直身子，气呼呼的道： “你说我咋地了？啥家境啊吃人参？多钱啊！” 云巧听到这话，登时松口气。 还以为咋回事儿，原来只是心疼了。 侧身坐在炕上，拉着她的手，说： “娘，有人就有钱，你看你这是干啥。我还以为你身子又不好了呢。” 耿氏抽回手，起身下地。 “娘，你干啥啊？” “干啥？去作坊上工！吃了七天的人参，我还不得把钱赚回来。”耿氏翻个白眼，不依的朝外面走。 云巧急忙拉住她。 这才刚好，咋能让她去操劳，万一病情加重可是白养了。 “哎哟我的亲娘啊，不急，不急啊。” “咋就不急，你给我撒开。” “我不得，我……” “巧儿妹子在家不？赵捕头来了！” 杨茂的声音适时传来，让拉扯的母女，纷纷松手。 互看一眼，耿氏纳闷的道： “赵捕头又来干啥？你三哥又升官了？” 云巧来不及思考，几步跑了出去。 刚出屋，院子里杨茂、赵捕头、张来旺都站在那。 衙役一袋一袋的往院子里搬粮。 等耿氏从屋里出来，赵捕头走上前，抱拳拱手。 “老夫人，这是举人老爷的禄，您点点。一共八十石。” 对于“石”这个计量单位，云巧只是在电视里听说。 可是现在，瞅着眼前这么多粮，彻底傻眼。 原来，大周朝的一石，等于现代的一百二十斤。 八十石，那就是九千六百斤，将近一万斤粮食，而且都是细粮。 一年的“禄”是这么多，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下来就是八百斤。 八百斤粮食，他们家三口人，使劲儿吃也吃不完啊！ 老天，要不要这么多？！ 相较于云巧的惊讶，耿氏就很淡定了。 冲着赵捕头微微福身，平静的说： “每次都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等我儿回来，让他亲自去县衙，谢谢你。” 赵捕头闻言，急忙摇头，道： “老夫人言重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粮食给您放哪儿，您给安排个地儿，省的你们在找人搬。” 耿氏没有客气，笑着指云震的屋子，道： “就那吧。炕上、地上都行，随便放，辛苦了。” “好。”赵捕头说完，安排衙役去搬粮。 张来旺看的眼睛都冒光。 能红眼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一炷香后，粮食都搬完，赵捕头冲着耿氏抱拳拱手，说： “老夫人，不知云举人什么时候摆桌，小人可否来讨个喜儿？” 话落，张来旺都竖起了耳朵。 耿氏笑着摆手，轻叹口气，说： “中秋那天出了些事情，不打算办了。再说云雷年后要上京，需要银子，我们得省细一些。” 赵捕头知道中秋这边发生了什么。 见状，理解的额颔首，道： “老夫人放心，那个胡老三已经出发走了。虽说充军三年，不过那么远的地方，他就是有心走回来，也不容易。” 耿氏扫了一眼张来旺，满意的看到他哆嗦后，不再吱声。 粮食全部都放好，云巧跟杨茂一起送衙差。 张来旺就跟在后面，好像是找杨茂有事儿。 出村上官道，赵捕头冲着云巧微微拱手，说： “云姑娘得空去趟县衙，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您核实。” “什么事儿啊。”云巧不解。 赵捕头笑着摇头，没有多说。 蹦上马车后，冲他们挥了挥手，驾车离开。 杨茂站在云巧身旁，轻声的道： “是不是因为胡老三的事儿？要不明儿我陪你去？” “不用。”云巧摇摇头。 张来旺终于得空，来到杨茂跟前，说： “里正，我刚才跟你讲的这人咋样？我觉得可以。刚刚出马，还在三年内，灵啊！就在贡康村，离咱这还不远。到时候让庆年赶着板车把人请来就是。” 云巧闻言微怔，但却没有吱声。 杨茂蹙眉，看着张来旺，道： “来旺叔，你确定这人能用吗？我跟你讲，那罗盘根本不值钱。就这五两银子，还不知道云巧妹子帮忙搭进去多少。咱村就靠这点钱，你可得弄把握了。” 张来旺听到这话，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看你这话唠的，我能拿自己开玩笑嘛。打听好久了，真的很灵，放心吧。” 杨茂仍旧不敢做主，瞅着云巧，道： “你觉得咋样？” 云巧耸耸肩，笑着摇头，说： “我不管，这事儿你科别问我。” 话落，张来旺再次开口道： “就是就是，你问她干啥，她不说帮作坊的人看嘛，让她看去。里正，这五两银子，就只是村里的，我没带作坊的。如果带了，不止这个价。” 云巧不想听他胡咧咧，翻个白眼，转身走了。 杨茂觉得不靠谱，也要走，却被他拦下了。 最后被磨叽的无可奈何，把银子给他，索性自己也落得清静。 反正家里的炕洞问题已经解决，至于是请风水先生还是请出马仙儿，他都不想理。 眼瞅着秋收，他还得帮着张罗人呢。 张来旺掂着手里的银子，得意洋洋的去了张庆年家。 云巧刚进院，就听到隔壁张来旺吆五喝六的声音—— “庆年啊，赶紧套车跟我走一趟。咱去贡康村把大仙儿请来。” 张庆年今天轮休，正在院子里劈柴禾。 闻言撇嘴，嗤笑着道： “不管，你们找先生跟我有啥关系。我家被东家看了，已经看好了。” 吃瘪的张来旺听到这话，怪叫着： “你疯了？！你宁可信一个黄毛丫头不信刚出马的仙儿？我跟你说……” 张来旺巴拉巴拉嗓门不小，云巧站在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出马仙，她是知道一些的。 有真就有假，事儿有两面性。 、 “三年”之说也有，据说刚出马的，三年之内看的贼准，特别灵。 就在她还想听的时候，耿氏站在门口，咂舌让她赶紧过去。 边走边听，张庆年已经不说话了，只有张来旺自己在那哇啦—— “我跟你说庆年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咱村的事儿！咋地，你不想在村里混了？” 第451章 秋后上京 云巧一步三回头的进了正房。 等回到东屋，兴致勃勃的坐在炕上，说： “娘，你听着没，张来旺在那张罗找人呢。还让庆年哥赶车帮他请人，他以为他是谁啊！” 耿氏瞅着闺女的样儿，无语的摇摇头，。 “就你好信儿，他爱找不找，理他干啥。” “我这不是等着看笑话嘛。”云巧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盘腿靠坐在火墙，嬉皮笑脸的又道： “中秋那天如果不是他，至于那么多人跟着闹腾！现在想想，我都生气。还把娘给气吐血了呢！” 瞅着闺女义愤填膺的样子，耿氏欣慰。 “到底是亲闺女，干啥都为我着想。不过听娘的，离他远点，省的说你够着他。” 云巧乖顺的点头，拉着母亲的手，说： “娘，你还有哪里难受不？心口还疼不？” “不疼了。”耿氏好笑，“你哥的东西送来还疼啥。不过下次可别弄这么贵的，啥家境啊，还吃人参。” 耿氏精打细算，云家兄妹都知道。 不过再有一次，他们还是会这么做。 人参有价，母亲无价！ “娘，那么多粮食，咱们是都卖了，还是卖一半？” “等你哥回来再订吧。”耿氏并不打算操心此事。 瞅着喝水的闺女，开口又道： “巧儿，你真的会看了？” “……啊？” 突如其来的话，让云巧有些懵。 等想不明白后不住点头，略有些无奈的说： “娘，你不是知道嘛。那本《葬经》我可是看了好久呢。再说，我都告诉你了啊。” 耿氏无语，摇摇头，道： “你说的我根本不信。要不是昨天晚上庆年家的送吃食，我还不信你呢。” 呃…… 自己闺女说的不行，旁人说的就可以。 这叫什么事儿啊！ 云巧表示无力，靠着母亲的肩头，幽幽说： “娘，我可是你闺女，你干啥不信我呢？” “你也没个正经啊。”耿氏无奈。 每天一问，就各种夸赞自己，她怎么去相信。 拍了拍她的脸蛋儿，语重心长说： “巧儿，你不小了，而且又跟子韧订了亲。虽然没有婚书，可你们俩的事儿基本变不了。你想让他知晓你会这些东西吗？” 云巧微怔，随后坐直身子，说： “他知道的，我没瞒过他。” “那他怎么说？”耿氏忙追问。 估计怎么都没想到，闺女跟准女婿，已经到了什么都不隐瞒的地步。 云巧低头搅着手指，好一会儿才喃喃的回答： “他不支持，但也不会管。中秋那天的情况娘也知道，作坊的人支持我，我若不那么说，怎么让他们踏实帮咱？” 耿氏听到这话，思忖片刻后，道： “娘还是那句话，这种东西最好别碰。这次就算了，以后不给人家看。” “知道了娘。”云巧乖顺的应着。 嘴上虽然应着，不过心里却苦涩。 她也想不碰，可偏偏……不能不碰。 再次抬头，看着耿氏，说： “娘，我去李叔那拿药，这几天你再好好歇歇。作坊不用你。” “那也成。”耿氏说着脱鞋，重新躺在炕上，道，“我歇会儿，你去拿药吧。” “好。”云巧应下出去。 耿氏听着院门关上的声音后起身，把箱柜里的那本《葬经》拿过来，仔细阅读…… …… 云巧取完药没进屋，放在厨房就出去了。 张来旺找不找人，她不关心。 如今母亲大好，她也得兑现承诺，给大家看房子。 按照赵川给的名单，挨家挨户去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张家房梁上刻个马车，刘家房梁上放个小人抗布袋，崔家门头上钉个钉子，陈家门槛下面挖个坑…… 好家伙，明面、暗处都是小手段。 不要人命，但却可以让人家过不起来。 漏财、病煞不断。 云巧跟杨蔓，一个负责明面，一个掌管暗处。 分工明确。 一连三天，把纸上记录的人名，全都看了一遍。 说不佩服是骗人的。 胡立那老家伙，竟然弄了这么多小把戏，而且让人丝毫察觉不到。 从王锁家出来后，有些晒。 正值秋老虎，中午最是热的时候。 路过村西柳树桩上，云巧没有多做停留。 按杨蔓说的，这地方自会有人来收拾，但不是她。 回到家，云雷正好在院子洗漱。 这些日子，每天他都早出晚归，家里人都习惯了。 云巧蹙眉，纳闷的走过去，道： “哥？你咋这会儿回来了？” 云雷用帕子擦脸，睁开眼后，说： “今儿就拿个印章，很快。” 说完，从腰间把新的印章拿给她看。 “阿荣哥晚上过来，到时多做几个菜吧。” 云巧把玩印章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看着他问： “是给送人吗？” “对。” 云巧犯难了。 指着三间房，无奈的问： “人来了住哪儿呢？你看咱家，那是你的屋，正房我们仨，唯一一个空着的屋子，里面都是粮食。” 话落，正好隔壁王大福爹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锯木头。 说话不方便，兄妹俩谁都没吱声。 等云雷把水倒掉后，二人回到正房，云雷站在外屋地，指着西屋说： “人来了，我就去那屋住，然后让婉柔跟你们在东屋。我那间房子空出来给丫鬟，隔壁炕收拾出来给小厮。” 呃…… “你都安排好了？”云巧有些惊讶。 云雷耸耸肩，轻笑着道： “你哥又不傻，能不知道家里的难处？” 云巧笑着点点头，想了下，问： “送几个人啊。” “不知道。”云雷摇头。 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又道： “不出意外，秋收后我就走了。” “去哪儿？”云巧不解。 云雷瞅着迷茫的妹妹，笑着道： “你说去哪儿，自然是京城。” “不是来年开春吗？”云巧惊讶，随后想起什么又道，“二哥冬月十八成亲，你不回来吗？” 云雷拉着妹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道： “但凡可以，我当然想去陪他接亲，可事情不等人。年后开春跟秋后走，都是一样。只不过就是早晚罢了。” “那过年呢？过年也不在家？” 见他颔首，云巧轻声呢喃着： “好端端的，为啥走的那么急？哥，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云雷揉了揉她的发顶，站起身说： “瞒你？那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瞒着我的？” 第452章 能拿捏住她的人 云巧听到云雷这话，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什么意思？ 话里有话，难道发现什么了？ “大哥，看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我能瞒你啥啊。咱不是问你呢嘛，你这么着急去京城，干啥啊？” 顾左右而言他。 云雷好笑的摇摇头，道： “我去京城干啥你不知道？除了念书，我有别的事儿做吗？” “那不是说年后去吗？”云巧坚持。 云雷歪头看她，眉骨轻挑，道： “巧儿，现在不是你问我，是我问你。你到底瞒我啥了？” “我……我……” “阿荣亲自过来，你觉得他能无缘无故的来？”云雷好笑。 看着眼神躲闪的姑娘，继续又道： “还是说你把你大哥当成了傻子，可以随意糊弄？” “怎么可能。”云巧想都不想，直接摇头否认。 每个月八百斤细粮的举人，她怎么敢糊弄。 复杂的面色落入云雷的眼中，让他面色平静。 “巧儿，这次抓胡老三虽然是意外，可他在牢里，也交代了些事儿。你就没什么要跟大哥说的？” “交代事情？交代啥了？”云巧不解。 仰头看着哥哥，见其一脸严肃，更加迷茫。 啥情况，胡老三交代事情，难道跟她有关系？ 该不会…… 蓦地起身，扯着云雷的衣袖，道： “哥，该不会胡老三这货瞎说，说我指使他摆阵吧。” “噗嗤——” 云雷气笑了。 瞅着插科打诨的妹妹，好笑的摇摇头，说： “云巧，你可以继续混，我不急。” 这样的云雷，让云巧心虚了。 处事不惊，面色不改，很明显等她自己暴露。 若细品起来，倒是跟轩辕晔有几分相像。 可是……她该暴露啥呢？ 下意识的咽下口水，股作委屈的道： “大哥，你，你让我说啥啊？最起码得给我个提示吧。” “提示？！”云雷挑眉，戏谑的看着她，没有吱声。 悠悠哉的搁屋里踱步，站在窗户下，道： “巧儿，现在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想说就说。等晚上阿荣来了，有母亲在场，到时候挨揍、挨骂，我可不管你。” “ 我去，来真的啊！ 云巧起身，走到云雷身边，小声的说： “哥，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肯定告诉，不隐瞒，成吗？” 云雷扭头，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显然不信话里的内容。 云巧有些受伤，不过还是竖起三根手指，郑重的道： “真的，我保证，绝对不骗大哥。” 此刻的云巧，既后悔又庆幸。 庆幸没去作坊回来了。 后悔的是……面对自己的大哥。 也不知道他具体要问啥，反正诚挚的态度，必须要有。 云雷细细打量，靠着窗台，道： “好，既然你说了，那我就再信你一次。秦浩凡，是谁？” 最后五个字不多，但足以让云巧说不出话来。 云雷见状，继续又道： “能耐了啊云巧，居然大半夜跟不认识的男人出去，你胆儿粗啊！” 说着，伸手狠搓她额头。 用力有些猛，云巧后退好几步。 靠着地柜，低头不语。 到了这个时候，她脑子飞速旋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于“秦浩凡”的事儿。 云雷几步到跟前，站在她对面又道： “你刚才不是保证，什么都说、不骗我吗？怎么，舌头被猫儿叼走了？” 云巧不语，但却摇头表示自己没忘记。 云雷也见她这样，也懒得跟她着急上火。 这丫头，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管不了你，咱娘可以。晚上阿荣告状，我看你怎么解释。” 云巧抬头欲开口，可随后又耸耸肩，不吱声了。 阿荣肯定不会告状，至少子韧不舍得她挨骂。 抱着这个信念，云巧做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云雷轻笑，丝毫不为所动的道： “别以为阿荣不敢告状，这一次可是五爷授意的。” 话落，云巧的面色终于不好了。 云雷气的不行。 敢情他跟母亲都没啥威慑力，轩辕晔才是那个能拿捏住她的人？ “云巧，你个没良心的！” 愤恨骂完，转身出去。 再呆一会儿，他都害怕自己会动手，捏死这个亲妹子。 云巧缓过神，急急忙忙跑出去，在院子里拽住了云雷。 怕被左右邻居听到，急忙拉着他去了厨房，说： “大哥，不是我的问题，是……” “是什么？” 云巧自知躲不过，但又不能真的全都说。 思来想去，把脖子上一直带着的坠子拿出来，道： “秦浩凡那块血玉的主人。我在北苑县的时候，他就认出我了。他是巫寨的少寨主。” “这个我知道，然后呢？” 云雷显然知道不少，云巧咬唇，继续又道： “他有难处要用这个坠子，所以那天晚上才找我出去。” 睁眼说瞎话。 不过云巧相信秦浩凡不会蠢到什么都跟他们说。 毕竟有些东西，难以言表。 “……我帮了他之后，他又把坠子还给我，还说日后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拿。” 这一刻，云巧十分佩服自己。 即兴编造的事实，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这要是放在现代，写个网络小说，做个小编剧，可比当神棍要强得多吧。 就在她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云雷无语的摇摇头，道： “你就编，使劲儿编，晚上自己面对咱娘。” 我靠，啥情况？ 云巧彻底傻眼了。 眼睁睁的看着云雷出去，她想抓人都没得机会。 老天，秦浩凡那货，不会都撂了吧！ “啊呜……啊呜……” 小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不停地蹭着她的腿。 云巧俯首看着它，蹲下来，伸手把狗抱住。 对于晚上要到来的“腥风血雨”，有些害怕了。 她的确是胡说八道，可也是笃定秦浩凡不会交代的情况。 但刚才大哥的样子，很明显是知道她在撒谎。 老天，什么情况，她……她该不会要露底儿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做饭。 脑子里，都在琢磨一会儿怎么先找阿荣单聊。 他们先碰面，总比直接闹到母亲面前，要强得多。 心不在焉做饭的结果： 蒸饭水少，米有些硬； 炒菜走神，盐有些多； 炖菜添水，差不多有半锅…… 好家伙，自打做饭以来，今天是她做饭生涯的滑铁卢啊！ 直到—— “云姑娘，咱们聊聊？” 第453章 神女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云巧“猛”地抬头。 当看到是阿荣后，几步来到跟前，说： “好家伙，你是神出鬼没啊！咋来的这么快？兴师问罪？” 阿荣闻言忙摇头。 从袖口掏出一封信给她，道： “云姑娘言重了。属下不过是替主子送信。顺道知会姑娘一声，主子已经知道您在北苑县的事儿了。” 不过才一个月的功夫，消息倒是传的够快！ 云巧撇嘴，一边拆信一边问： “我前些日子的回信，你主子收到没？” 阿荣颔首，回答： “按照脚程，主子应该快收到了。” “哦，快收到也行。”云巧不在意的应着。 那封回信，她虽然没提“功德簿”的事儿，但秦浩凡她是交代了。 轩辕晔是个醋坛子，她没那个胆儿，隐瞒这个人。 仔细阅读，嘴角狠撇。 信的内容很单一，只是指责她的胆大妄为。 关于她帮杨蜜度婴灵的事儿，关于整个魂组度婴灵的事儿，还有关于夜半跟秦浩凡出去的事儿…… 全部看完后，云巧把信扔进灶膛里，烧掉。 回来看着阿荣，坦然的问：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按照我哥说的，跟我娘告状吗？” 阿荣摇头，抱拳拱手。 “姑娘这话不对，属下只是跟老夫人……” “就是说一定要告状，对不？” 不等他把话说完，云巧直接打断。 阿荣故作为难的样子，还给流露出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云巧眼尖，登时发现了。 “只要你不告状，你说啥都行。我跟你讲，我娘前段时间病了，我不想她再生气。” 挨骂是小，母亲的健康最大！ 阿荣闻言，顺水推舟。 “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属下只需要姑娘答应一件事儿就好。” “什么事儿？让我去南疆吗？”云巧大胆猜测。 阿荣忙不迭摇头，讪笑的道： “怎么可能。就算主子想让您去，老夫人也不能让。” “没事儿。”云巧并不在意，“只要你不告状，能说动我娘，我立马动身去南疆。” 妥了！ 阿荣嘴角狠抽，郑重行礼，说： “云姑娘误会了，您不必去南疆，只需要把孽魂、冤魂带在身边，随时随地的带着就好。” 呃…… “这么简单？”云巧怀疑。 阿荣重重点头，“就是这么简单。” 云巧松口气，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虽然有眼线不舒服，但却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抬头看着他，笑着说： “放心，我会把她们时刻带在身边。不过刘月娘的伤没好，她们俩过来，雷翊衍的事儿咋办？” “姑娘不用担心，已经有人去接了。” 好吧，不需要她操心，那她就安心带着，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 事情刚说下，院门推开，云雷陪着耿氏回来了。 阿荣主动出去，抱拳拱手，说： “老夫人好。” 耿氏先是一愣，随后笑着点头，道： “是阿荣啊，好久没来了。最近忙啥呢？还给南面收粮不？” 阿荣热络的扶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 “今年军粮不着急。咱们这边，还有北阳府那里都……” 二人边说边进屋。 云雷瞅着云巧，故意瞪了一眼，道： “你就等着被咱娘骂吧。” 说完，信誓旦旦的走了。 云巧表示无奈。 这还是亲哥哥吗？ 怎么她挨骂，他那么高兴？ 申时二刻，縢婉柔下工，云家放桌子准备吃饭。 云巧一直都很乖，唯有云雷知道，这是她故意装出来的。 为了一会儿不挨骂，做准备。 耿氏不停地给阿荣夹菜，笑眯眯说： “多吃啊，难得来家一趟。” “老夫人放心，我不会客气的。”阿荣急忙还礼。 一顿饭吃的相安无事。 等最后阿荣起身告辞，也只字未提云巧跟秦浩凡的事情。 云雷都懵了，跟着云巧一起送人。 等出村、上官道时，云雷才开口道： “刚刚为何不同我母亲说？再纵容她，下次怎样，谁也不知道。” 阿荣戏谑的看着云巧，后者只是耸耸肩，丝毫不在意。 “云大爷言重了。这次我送来的人，有两个丫头是专门跟着云姑娘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先前说的，就不算数了？”云雷不死心。 云巧哀怨的拽着他的衣袖，来回摇晃着道： “哥，你是我亲哥啊，你这是干啥呢？” “你说我干啥！”云雷抽回胳膊，狠狠剜了一眼，道，“但凡你规矩一点，我也不用操这份儿心。” 阿荣瞅着他们兄妹的样子，叹口气，说： “云姑娘，您也不能埋怨云大爷这般。他是真的为您着急了。” 云巧听到这话，无语的点点头，道： “的确，我大哥肯定事事为我好，但也得告诉我为啥吧。胡老三在县衙胡说了什么？还有秦浩凡的事，我哥咋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我不该知道吗？”云雷狠狠翻个白眼，气的不行。 阿荣明白云巧的疑惑，也理解云雷的生气。 四下看看，轻声说道： “云姑娘，‘巫寨圣女’这个词，您应该不知道。不过现在，江湖都在翻这个人。” 云巧闻言点头，建议着说： “关于巫寨，可以找秦浩凡。他是原来的少寨主，我跟你们主子讲过。” 云雷瞅着妹妹没心没肺的样子，话到嘴边，化作一声叹息。 阿荣倒是不着急，瞅着云巧，淡淡的道： “关于巫寨，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神女的眼，可看世人看不到的一切。神女的手，可救世人于水火。神女的心，起死回生！” “艾玛，挺牛啊！”云巧由衷的说着。 可阿荣接下来的话，就让她不敢插科打诨了。 “云姑娘，那位想让主子分心，露出破绽好发作，已经把这‘神女’的苗头，往您身上引了。” “……为，为什么？” 云雷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的道： “还问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是五爷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你有事儿，五爷自然会乱了分寸。到时候什么后果，谁知道？你还大晚上跟人出去，你能耐啊！” 云巧这才明白为何云雷会如此暴跳。 想起那日在北苑县的破庙，秦浩凡曾问过“她是吗”，然后对方好像回答的是肯定。 难道说…… “阿荣哥，我该不会真的是神女吧！” 第454章 您觉得您是吗 “……” “……” 云巧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云雷差点没吐血。 阿荣木讷的看着眼前的姑娘，仿佛听错了一般。 关于“神女”的身份，往外摘都来不及，这姑娘竟然敢去认！ 谁给的勇气？！ 阿荣无语，但还是平和的道： “姑娘可真是快人快语，您觉得您是吗？” 面对这个问题，云巧真想说“是”。 毕竟她的确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至于手能救人，她也的确在军营呆过，也的确救过伤兵。 至于这心……就不知道了。 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穿越女，这么个人设，可不就给她安排的？ 想到这儿，云巧自己有些害怕了。 “阿荣哥，秦浩凡那边咋说？巫寨真的有神女吗？” 阿荣摊手，老实回答： “姑娘，有没有都跟咱没有关系。您只要记得您不是就好。这种情况，咱得尽量往外摘，不能去承认。” “我不是我承认啥。”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就算是也不能承认，又不是活腻歪了。 云雷瞅着缺心眼的妹妹，翻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没听明白吗？关于‘神女’就是骗人的。不过是故意放出消息，打算让五爷分神。说的再明白点儿，只要把‘你是神女’的消息传出去。后果是什么，还用我细说吗？” “……”云巧心有余悸，缓缓摇头。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天哥哥会那么生气了。 “神女”这个人，存不存在，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让人，往她身上牵。 阿荣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终于松口气。 还好，若是她一直那么戏谑对待，反倒让他不好处理。 “云姑娘也莫要惊慌，此事并不是没有处理方法，只需要您配合，把人时刻带在身边，只在村里、县里活动，不外出即可。” 云巧不住点头，再三保证： “我肯定不给你们惹麻烦，我不傻。” 听到云雷嗤鼻的声音，全当没听到的又道： “阿荣哥，我跟子韧没有婚书，那位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吧。再进一步讲，或许他都不知道我这个人。” 阿荣轻轻摇头，说： “姑娘，具体是谁那位的确不清楚，但主子有心上人的事儿，想瞒也瞒不住。北阳府那么大，主子带个姑娘进进出出，多少都会被人看到。” “ 云巧咽了下口水，不敢心存侥幸。 阿荣见状，继续说： “其实姑娘也不必紧张。他只知道这个人出身农家，具体那里并不清楚。所以不止土庄子，整个辽东他都有布线。等锁定这人之后，自然就有所行动。” 撒网？捞鱼？ 云巧心里“咯噔”一震，嘴角狠抽道： “那咋办？我们村的几家风水，我可都给看了。” 对于云巧会看风水的事儿，阿荣知道。 老王爷跟四位爷的坟地，就是她给定的。 “这个姑娘不用担心，秦浩凡已经故意露出行踪，放出他是巫寨唯一幸存者的消息。只要他定神女，即便不是也就是了。” “那真的呢？”云巧追问。 云雷瞅着执迷不悟的妹子，无语的道： “你又不是，你老问啥？再说那神女只是一个老辈的传言，你见过神仙下凡？神仙下凡能告诉你？” 阿荣低头，强忍着笑意。 云巧被说得有点挂不住面儿，可心情上倒是舒服了不少。 阿荣再次抬头，轻声道： “姑娘放心，此事很快解决。七天之后人员到位，到时姑娘谨记今日答应属下的事儿。” “啊，我不会忘得。”云巧急忙回应。 阿荣又一次拱手，翻身上马。 安静的官道上，马蹄声越来越远。 直到听不见以后，云雷伸手捏着云巧的脖颈，秋后算账。 “骗我，在骗我啊！你能耐了，连你哥都敢骗，撒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 边说边捏云巧的脖颈。 那里是她的弱点，又痒又难受。再加上云雷的手劲儿不小，云巧着实吃了些苦头。 一直被捏着脖颈下官道，云巧不住求饶—— “哥，我错了，错了，错了……” 一路不停说“错了”，直到路过杨茂家，杨二乐出来倒水时，云雷才松手。 “哟，你们兄妹俩这是干啥呢？闹着玩？” “不是。”云雷闷闷的开口，又使劲儿捏了一把，“以后不老实，看我揍你不。” 云巧委屈，跑到杨二乐身后，道： “二乐叔救命，我哥要打我。” 杨二乐“哈哈……”大笑，突然想起什么，又满脸哀伤的道： “放心，你哥舍不得打你，他就是吓唬吓唬罢了。” “吓唬也够呛啊，”云巧撇嘴。 杨二乐放下水桶，看着云雷道： “好了大雷，妹妹嘛，疼着就是了。你们俩别闹了，我去倒水，早点回家不早了。” 即便云雷现在是举人，杨二乐对他也没太转变。 仍旧“大雷、大雷”的叫着。 云雷伸手抓着云巧，二人一路朝家走。 走出一定距离后，云巧仰头，借着月光看着自家大哥，道： “哥，你为啥头年就走啊？不是说好了年后开春去京城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已经搁置好久，云雷都以为她忘了。 路过家门没有进，兄妹俩默契的朝自家田地走。 到了地头，二人席地而坐，云雷叹口气，说： “依着我自然是想年后再走。不过五爷那边着急，他安排在朝堂上的人，一连被拔三个，不容小觑。而且，主位有想立太子之意。” “可你现在去京城，也没有用啊。”云巧不解。 殿试是来年八月，如今他去，不过是多念几个月书而已。 云雷见她满脸担忧，伸手揽住她的肩头，道： “正因为没用，所以才要去。不能一直让钟世伯教我念书，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五爷在京郊别庄给我找个了夫子，过去念书。不求一定中状元，最起码也得三甲，不然留不到京城。” 说白了，就是为保险。 云巧顺势靠着哥哥，心疼的说： “这样一来，你的思想负担太重了。哥，我心疼。” 云雷笑着摇头，捏了捏她的胳膊，道：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况且咱们要做的事情本就不容易，我若是不拼一把，谁知道后果是怎样？” 听着妹妹的叹息，云雷继续又道： “你若真心疼我，等我离开咱们村，你好好照顾家里。咱娘，你嫂子，都好生照顾。除非必要，不得出去，最远只能去县里，可以吗？” 第455章 我像是开玩笑 面对云雷这样的要求，云巧轻笑。 坐直身子，双手抱住膝盖，道： “哥，你问我‘可以吗’，不就是你主观上不相信我吗？” 云雷闻言愣神，随后讪笑的说： “妹子真是大了。” 兄妹俩之间的谈话，就好像高手过招。 不点名正题，但却话里有话。 云巧理解云雷，云雷亦了解云巧。 秋风吹过，苞米叶子吹得“沙沙……”作响。 云巧主动靠着云雷，轻声说： “大哥放心，今日的事儿不会再发生。至少我不能在你们哥仨不在家的情况下，让咱娘跟婉柔姐去面对。” 云雷听到这话，漾出一抹窝心的笑容。 兄妹俩就那么坐在地头，回家的时候，已经酉时末。 谈论了什么不清楚，反正回家之后，云雷跟耿氏、縢婉柔一直聊到深夜。 转天一早，云家上下照常生活，云雷开始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出发。 云巧就如那日答应云雷的，安稳许多。 不再张罗往县里跑，哪怕是大集，她也不去了。 因为有作坊，再加上云雷的禄，家里的鸡蛋也不攒着拿出去卖，都只是家里人吃。 每天晨起每人一个煮鸡蛋，不用谦让。 初秋不少菜地需要罢园。 土豆刨出来，大的留着过冬。小的烀熟了。放进酱缸里，留着冬天吃。 再不然切成薄片晒干，冬天炒土豆干吃。 耿氏身子大好，但闺女、儿子疼她，不让她过多操劳，所以每天只去作坊一上午便回家。 下午她也不闲着，晒干菜，罢园子…… 云雷在家就帮着一起做，不在家云巧就把縢婉柔留家，帮耿氏。 反正目的就一个，不让耿氏自己一个人“落单”。 这天中午，云巧独自在作坊忙活。 又要发工钱了，她得赶紧把账做出来。 桌子旁放着布袋，布袋里是那块罗盘。 至于罗盘里寄住的魂儿，没啥事儿她几乎不出声，也不打扰云巧的生活。 就像她最初说的那样，有她五八、没她四十。 写到一半，门开了。 库房伙计进来，说： “东家，王管事来拉货了。” “这会儿拉货？”云巧惊讶。 放下毛笔，起身跟着出了谈事屋。 按照日子掐算，明天上午来才对，这会儿就来，回去可就天黑了。 “王叔，今儿咋这么早？” 王管事闻言转身，看清来人忙抱拳拱手，道： “云姑娘，您咋出来了。” “听伙计说王叔来了，我自然得出来。”云巧走到跟前，纳闷又道，“不是应该明天上午过来吗？咋是王叔亲自过来。有信吗？” “没有。”王管事摇头，笑呵呵的说，“上午派车来接刘管事的。正好我就在县里，顺道把酱拉走。” 说到这儿，他手指西面道： “还没给云姑娘道喜呢，您这作坊加盖的真快，那么一大片地，冬天出货不紧张了吧。” “是啊，还得谢谢王叔的提议呢。” 云巧说着，做出“请”的手势。 “哎哟，不敢不敢。”王管事惶恐的摇头。 对于规矩，他一直都不敢逾越。 二人边走边聊，云巧得知刘月娘的伤彻底好了。 掐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如今只怕…… “刘管事跟王叔回去，那她可有说什么吗？” 王管事瞅着云巧的样子，“呵呵……”轻笑道： “云姑娘都已经猜到了，还需要小人详说吗？都已经在看日子了，刘管事说成亲后，她会在县里，重新开一个烧烤铺子。” 云巧略有些惊讶，这事儿没人跟她提啊！ “云姑娘莫急，等小人跟刘管事把账面交代清楚，她自然就来找您了。” 云巧闻言颔首，心里替刘月娘高兴。 能够重新迈出一步，在大周朝并不容易。 当初董大哥也是因为些闲言碎语，才跟刘月娘分开。 经此一事，那些有的没的，自然不算啥，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来到北面的一个屋子，云巧把门推开，里面宽敞一大片。 王管事见到眼前这空地，不住点头，道： “云姑娘真是有魄力，这么大的作坊，就是再开两个烤串铺子也足够。” 云巧笑着摇头，解释说： “你错了王叔，这房子不做作坊。” “不做作坊？”王管事纳闷，“那做啥啊？这么大的地方，别白瞎了啊。” 云巧走进，闲逛两步，道： “这里种茄子，这里种豆角，这里种黄瓜……还有一个屋子，单独种青菜。什么小白菜、小生菜啥的，我都种。” 王叔一脸茫然，不解的看着她，道： “云姑娘，您这是……啥意思啊？盖房子种菜？为啥呢？” 云巧“呵呵……”娇笑，指着墙角的炉子，说： “冬天烧火，这里面种菜，然后拿给你们丰月楼，如何？” “ 云巧等了半天，见王管事没吱声，微微蹙眉，又道： “王叔，你咋了，不要吗？” 王管事看着两侧错开的炉子，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 “云姑，姑娘，您是认真的吗？” 呃…… “我像是开玩笑？”云巧反问。 王管事没理她，迈步往里走，看着炉子，又看了看用砖头围出来的地。 虽然里面没有土，但却能想象种植的景象。 云巧跟在他的身后，轻柔又道： “王叔，你觉得咋样？” “……好，好。”王管事不住的点头。 从头走到里，然后转身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你这上冬确定能有菜吗？” “确定，你放心。”云巧再次点头。 当初盖作坊，她就想到了这个。 现代可以扣大棚，但是土庄子的气温，扣大棚肯定不行，但是单独盖出个房子，倒是没有问题。 辽东府冬天没有青菜，就是大酒楼也没得卖。 只要丰月楼跟她合作，共赢的事情。 “姑娘，这事儿五爷知道吗？” 面对王管事的问题，云巧笑着摇头，道： “我自己的生意，当然是我做主，他管不着的。” 王管事搓着手，难掩喜悦之色，说： “云姑娘，只要您这边真的有菜，多少钱我都收。” 云巧闻言笑着颔首，带他又去隔壁的屋子。 “我算过了，从县里到府城，一路官道。冬天拉菜的时候盖好棉被，菜不会冻……” 第456章 有情况 王管事听到云巧这番话，心知是经过她深思熟虑的。 种菜他不如人家在行，毕竟是村子里长大的，常年靠土地吃饭。 但就是这心思，他也自叹不如。 想到这儿，不住点头说： “云姑娘既然说可以，那指定是没问题。小人有个疑惑，还请姑娘明示。这样的法子，您是怎么想到的呢？” 云巧耸耸肩，笑嘻嘻的道： “胡思乱想呗。想赚钱，赚多多的钱，自然就得琢磨。坐在家里等天上掉馅饼，那肯定不成。再说了，夏天种菜，不过是因为暖和。那冬天只要有个暖和的条件，自然也就能种了，你说是不？” 王管事细细琢磨，觉得在理。 很是期待的看着她，说： “丰月楼每到冬天没有菜，都是靠野味出彩。如果今年冬天咱不止有野味，还有青菜，那敢情就是辽东府头一份了。云姑娘，您可真是财神爷，在下佩服，佩服！” “哎哟哟，这帽子太大，不敢当，不敢当。”云巧急忙摇头。 她怎么敢当财神爷，请财神爷还差不多。 见他没有意见，云巧继续又道： “王叔觉得可以，那咱们就签订协议，白纸黑字，省的日后有麻烦。” “看云姑娘这话说的，多外道。就是没有这白纸黑字，小人也不敢跟您……您说是不？” 王管事调侃的笑容，让云巧多少有些脸热。 清了下嗓子，道： “一码归一码，还是签个协议比较好，我都写好了，直接签就行。” “成，那小人都听姑娘的。” 二人从空屋出来，直接回到谈事屋。 云巧把早就写好的东西拿出来，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价格我没写，你订你酒楼菜价的时候，我按照你的价格收四成利润，可以吗？” 王管事点头，拿出印章，直接扣上。 整个丰月楼是五爷的，这女娃娃又是五爷的未婚妻，别说四成利润，就是要十成也得给。 协议签订好，云巧从柜子里把昨天写的信，交给他。 “帮忙带到那边去吧。” “好。”王管事接过来，揣在怀里。 看着背对自己倒水的姑娘，王管事嘴角上扬。 看不出来，这云姑娘还挺黏人。 没有信就自己写，挺有意思。 “王叔，喝水。坐下歇一歇。” 云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管事不住点头，回到桌前坐下。 一炷香后，库房管事过来对账。 王管事按照上面的数量给钱。 全部弄好，云巧送他出去。 两辆马车出作坊，王管事冲着云巧抱拳拱手，道： “云姑娘，菜种出来，只给咱们丰月楼，是不？” “那必须，以丰月楼的消耗量，我这些供一家都吃力呢。”云巧略有些夸张的说。 特意开出一亩地种菜，供一个丰月楼，绰绰有余。 不过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毕竟要谦虚一下。 （一亩地大约是667平方米）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丰月楼，以至于后来不得不…… 目送着王管事的马车离开，小姑娘笑眯了眼睛。 等秋收后开始种菜，入冬就能赚钱了。 到时候银子哗哗进账，到来年开春，她应该就能把投入新作坊的钱，全部收回来。 还可以大赚一笔！ 正琢磨呢，赵川来到跟前，轻声说： “东家，新作坊开了，我小舅子想过来，成不？” 云巧闻声转身，笑着颔首，道： “可以啊。只要不偷懒，踏实认干就行。不过嫂子娘家不是外乡的吗？他这……住你那？” 赵川点点头，叹口气，道： “要大定了，女方家突然要加一两银子的养钱。好不容易凑齐，酒席就不够了。所以我媳妇儿想让他来这边上工赚点，贴补一下。” 云巧没有异议，满口答应。 辽东府是兴要养钱的。 毕竟闺女出门，就是婆家的人，娘家很少能够借力。 当然，老云家的张氏，是个例外。 算起来，再有一年，张氏就能离开军妓行列了。 只是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想到这儿，云巧狠狠甩头。 大爷的，好端端想她干毛，又不是什么好玩意。 “哎，村西那边咋地了？” 赵川的声音传来，云巧也定睛看过去。 不少人往那边聚，因为啥不清楚。 “咋回事儿，要收税粮了吗？” 赵川闻言，不住的摇头，道： “咋可能呢，又没秋收，不能这么早。” 就在云巧纳闷的时候，耳畔传来—— “去瞅瞅，有情况了。” 是杨蔓的声音，而且很急迫。 云巧低头看着随身挂着的小布兜，抿唇，说： “川子哥，咱过去瞅瞅。” “好。”赵川点头，跟她一起过去。 二人朝村西柳树方向走，越走越吵，越来越乱。 走进之后听清说话，原来竟然是讨伐张来旺的。 “张来旺，你个杀千刀的，赶紧重新找个风水先生。什么刚出马，那就是个骗子。” “对！五两银子你自己贪了二两半，你特娘也好意思。” “大骗子！还不如当时让云家丫头把你烧了，当祭品呢。” “对，烧了吧，省的他祸害人……” “……” 张来旺不停地开口辩解，奈何大家的声音不小，把他的辩解都淹没了。 张庆山家的直接冲过去，带着哭腔骂： “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犊子，让你好好找一个，你特娘找的啥？我男人这会儿躺在炕上，能不能站起来都两说，你坑死我了啊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骂到最后忍不住哭了。哭着哭着，气的直接上手，挠了张来旺满脸土豆丝。 等村里人反应过来拉架时，张来旺的脸，血糊糊。 再看张庆山家的，指甲缝里留的，也不知道是皮还是肉。 杨茂闻训急匆匆过来，拽住还要往上冲的张庆山媳妇，说： “庆山嫂子，你这是干啥呢？” 张庆山家的闻声转头，见是杨茂，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喊—— “没法过了，呜呜呜……要人命了……呜呜呜呜……不能活了啊……” 女人的声音本就尖锐，再加上她又是那么挣命的哭，凄惨无比。 云巧碰了下张友良的姑姑，压低声音，问： “小姑，到底咋回事儿？” 张小姑闻声，同样也小声的回答： “郭生今儿去赶集了，回来就……” 第457章 别生不出孩子怨炕凉 张小姑把自己知道原尾，详细跟云巧说了一遍。 今天是平阳县大集，郭生照例去县里卖菜。 卖的比较快，所以就在县里转悠了一下。 路过一个卦摊，刚好有人去砸，郭生酷爱看热闹，就凑过去看了。 这一看不要紧，被砸的人，竟然是前些日子来村里，给大家看风水的出马仙。 郭生瞧见后不能看热闹，就上去拉架。这一拉不要紧，那个砸摊的人就说出马仙是个骗子。 一顿拳打脚踢，那人也招架不住，就说了实话。 郭生一听自然不能乐意，也就问了土庄子的事情。 然后，就得知张来旺找他，跟他一起合谋分银子的事情。 接着，郭生回村，村里上演了这样一幕。 云巧瞅着站在柳树桩上，声情并茂的郭生，撇了下嘴，什么反应都没有。 杨茂作为里正，自然要问明缘由。 郭生把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边，随后咬牙切齿的呼吁—— “……乡亲们呐，这是我今儿看着了。我要是没看到呢？咱们还蒙在鼓里啊。你们瞅瞅，张庆山就是一个例子啊。从那么高的松树掉下来，没死都不错了啊！”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住的点头。 半大小子听清楚后，直接弯腰拿石子，朝张来旺砸。 有挑头的，接二连三不少人动手。 本来张庆山家的坐在地上哭呢。 如今有人扔石子，她也赶紧连爬带滚的去到一旁。 杨茂瞅着不住摇头，口中不停地说着“我也是被骗了”的张来旺，长叹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想管，可作为里正，又不能不管。 冲着扔石子的村民挥挥手，走到张来旺面前，道： “大家都别着急，咱们先问清楚咋回事儿。郭生说的有理有据，可也得听听来旺叔的。就是定罪，也得问问罪犯认不认罪，你们说是不？” 杨茂自打做了里正，谁家有事儿他到场，村里对他的评价不错，这点面子也会给。 见村里人渐渐平静，杨茂错开身，看着张来旺，道： “来旺叔，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你给句准话。郭生是胡说八道，还是真实情况。” “我那肯定不是……” 郭生的话没说完，就被杨茂一记冷眼杀，给瞪了回去。 张来旺看了眼杨茂，又看了看下面的村民，喉结抖动，颤抖着音儿说： “孩子，这个事儿其实我……” 同样，张来旺的话没等说完，杨茂直接开口—— “来旺叔，你就说郭生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拿二两五钱的银子，有还是没有。” 这一刻，村里人谁都不说话了，就只瞅着张来旺。 “里正啊，这个事儿……” “回答我——有，没有，痛快的！” 杨茂再一次的提醒，终于让张来旺不再挣扎。 崩溃的耷拉着脑袋，不住的哭诉着： “我真不知道他是骗人的啊！那天我去县里给农具加铁，他说他刚出马，三年内，我……我……” 后面的话，张来旺不敢说了。 但说的这些已经足够。 土庄子的村民，犹如发疯一般，冲向柳树桩。 杨茂想拉都拉不住，差点没被其他人给挤倒了。 云巧眼尖，从外围绕过去，扶住他的胳膊。 “巧儿？” 云巧点头，看着仍旧打人的村民，气沉丹田，大声道—— “使劲儿打，把人打死了，你们都得进大牢。” 大家现在都处于激亢，这么多人群殴一个，万一出人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云巧虽然看不上他们，但也不想杨茂这个里正背锅。 尖细的声音，再加上“进大牢”三个字，成功让暴走的村民，找回了理智。 这个时候，作坊库房的小伙子们也都来了，纷纷把人拉开。 张来旺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声。 说实话，挺惨的。 但也着实应了那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张庆山家的一看到云巧，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来到她身边，说： “妹子，妹子你救救我，救救你庆山哥。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是啊孩子，我也知道错了。” “还有我……” “我也……” “……” 顷刻间，就演变成了大型认错现场。 云巧没理他们，把杨茂拽到树桩上，就蹦了下去。 张庆山家的见状，还要开口，不过云巧比她还要迅速。 “别认错了，我不接受。你们当初怎么对我的，大早起怎么逼我的，不用我给你们重演，你们心里清楚。我云巧不是圣人，你们一句‘错了’、‘认错’，我就巴巴原谅，凭什么？我不原谅！” 杨茂见状，急忙把话锋接过来，道： “都别难为云巧妹子。想想你们当初做的那些事儿，你们好意思求人家？有事儿‘云巧’、‘错了’，没事儿就戳人脊梁骨，你们寒碜不寒碜。今日别说云巧不帮你们，就是她要帮，我也不能让。” 张庆山家的闻言，“猛”地站起身，破罐子破摔，道： “杨茂，你咋做里正的？为啥让张来旺去找出马仙？” “是啊杨茂，张来旺这人不咋地，你咋也能信他？”伍老汉也赶紧出声。 接着高朗、王成、黄建平…… 好家伙，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指控起了杨茂。 真是有锅里正背，不管对不对！ 杨茂想要辩驳，奈何张庆山家的嗓门最大。 云巧气的再次站在柳树桩上，怒吼道： “吵吵啥？你吵吵啥？你男人从树上掉下来，是杨茂哥拽下来的？别生不出孩子怨炕凉！往谁身上甩锅呢？信张来旺的不是杨茂哥，是你们！” “你们愿意信他，逼着庆年哥赶车去接什么出马仙。现在出事儿了，又来怪杨茂哥，凭什么啊？你们一句‘错了’我就得巴巴原谅？我欠你们的？”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低头不吱声。 张庆山家的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伍老汉人群中冷“哼”一声，走上前，道： “云家娃娃，你别在这吆五喝六，你算个什么东西？给你道歉，让你帮忙看，那是瞧得起你，你别……” “嗖——嗖——” “啪啪啪啪——” 连着四个把掌声，直接打的伍老汉眼冒金星，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第458章 云举人没有鱼肉乡里 “好大的狗胆，怎么跟我们家姑娘说话呢？” “老匹夫，我们家姑娘用你瞧得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若棠、若兮二人，一人一句，速度太快。 村里人全都傻了。 等他们看清楚的时候，伍老汉的脸，已经肿了老高。 伍益民缓过神，几步来到父亲身边，冲着若棠二人呵斥道： “你们是哪来的姑娘？伸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爹，你咋样啊爹？” “王法？你跟老娘谈王法？”若棠嗤鼻，满脸不屑。 若兮冷“哼”，走到云巧身边，说： “他骂举人老爷的亲妹妹，这王法该怎么算呢？一把年纪老不休，还瞧不起我们姑娘？你算哪颗葱？” 云巧缓过神，看着熟悉的两个人，心中喜悦。 但还是要装作不认识，把戏做足。 生疏的往旁边走了几步，道： “你们，你们是谁啊？” 话落，云雷跟耿氏来到人前，开口道： “巧儿莫怕，他们是哥从伢行带回来的。哥是举人，家里自然要有下人，这俩是你身边的丫鬟。” 要不咋说还得是亲兄妹呢。 这默契，不用提前对词，都能接住她抛出去的戏。 耿氏关心的走到云巧身边，问： “怎么了？伍老头又欺负你了吗？” “欺负？！”伍益民怪叫，拉着伍老汉走到前面，说，“云婆子你看看，我爹这脸都肿了，谁欺负谁啊！” 若棠伸手还要打，云雷沉稳开口： “住手！” 若棠收回手，屈膝行礼，说： “大少爷，他对老夫人不敬，如何处置？” 伍益民是个庄稼汉子，哪经历过这些。 见眼前二人不是开玩笑，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道： “云，云雷啊，咱可一个村住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你……你……” 云雷理都不理，扭头看着若棠，说： “这是村里，村民读书少、不懂规矩正常。你可以教，但不能打，明白吗？除非过分谩骂，那可以随便揍。” “是，大少爷。奴婢谨记。” 二人的对话，让伍益民老脸通红。 虽然没有挨揍，但可比挨揍要难堪多了。 张庆山家的见状，几步来到跟前，说： “云雷兄弟，你是举人，你不能不管我们。这张来旺太可恨了，找了一个……” 噼里啪啦的把事情原尾说了一遍，最后直接崩溃在地，放声痛哭。 云巧丝毫不心疼她，翻个白眼。 云雷见妹妹这般，心中了然。 同样不有理她，瞅着杨茂，问： “你打算怎么处理？要把他交给官府吗？我可以帮忙。” 张来旺原本躺在地上，降低存在感。 一听“官府”二字，瞬间扑棱起来。 蛄蛹到云雷跟前，期期艾艾的说： “云雷啊，咱们可是一个村住的，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也是被人坑了，跟我真的没关系，我是被他骗了啊。” 张来旺说到这儿，见云雷不理他，又急忙冲杨茂道： “孩子，孩子，我那天去找出马仙，我可是跟你说了啊。你是知道的，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杨茂火冒三丈，怒吼着—— “你是跟我说了找出马仙，但你跟我说你贪了二两半银子吗？你可以不知道他是骗子，但是贪图银子，难道你也不知道？啊——” 张来旺被吼的心虚，眨巴眨巴眼睛，不敢吱声了。 村里没有族长，只有里正。 云雷看着杨茂思索，开口问道： “贪图村银，按照村规，该如何处理？” 杨茂扭头看着父亲，这一块他不是很清楚。 杨二乐走过来，平静的道： “二两以内，开祠堂，责打二十板子，银子如数上交。五两以内，村口责打三十板子，银子如数上交。超过五两，送交官府，村里除名！” 张来旺这下彻底傻眼了。 不停地求饶、认错，殊不知再多的后悔，也让人无法原谅他。 片刻，云雷抬头，建议着说： “就按村规处理吧。让他把银子交上来，至于那个出马仙的……我让人去要。” 杨茂闻言，冲着王锁等人挥手，说： “先把银子拿回来，然后拉去村口，打！” 话落，王锁、郭生等人，全都冲过来，拖着张来旺就走。 这祸根虽然处置了，可家家户户的问题还在。 此刻，大家全都瞅着云雷，就看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云巧一副看戏的状态，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 “你还不开口吗？这可是个好机会。这么多人家呢，看完之后，最起码能记录一页吧。” 杨蔓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云巧秀眉微蹙，心里抵触。 宁可不要这一页功德簿，她也不要帮这群刁民。 “我知你不愿意，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们已经山穷水尽，现在是你出头的最佳机会。” 不去，你别说了。 云巧态度坚决，不为所动。 她还担心呢，万一没看好，这些人在埋怨她，那她可不亏了？ “哎呀，你想想功德簿，你得留下来啊。” 逼不得已，搬出“留下来”三个字，终于让云巧心动了。 这时，云雷也从母亲的手里接过五两银子，当着村民的面交给杨茂，说： “这钱你拿着。这些人虽然不仁，但你不能不义。给他们找个靠谱的先生看看，省的家家户户犯膈应。” 杨茂诧异的看着他，摇摇头，没有接。 伍老汉见状想要开口，赵川低声提醒道： “伍老叔，别那么厚脸皮，云家不欠你的。” 声音不大，但云巧、云雷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云雷并不在意，看着杨茂，继续说： “拿着吧。一会儿张来旺的钱拿回来，你再给给我。至于出马仙骗走的钱……那人现在都自身难保，瞎就瞎了吧。” 云巧见状叹气，伸手把钱拿过来，道： “罢了，就当日行一善，积累阴德。谁要看家里风水，去找川子哥报名，我会在五天之内给大家看了，省的你们再被骗。” 话落，不等村里人有所反应，云巧强调： “你们记住了！我帮忙不为旁的，是心疼我杨茂哥。被你们翻来覆去的埋怨，你们还不自省，小心把人折腾心寒，不做这个里正。” 捏着五两银子走到张庆山家的面前，直接塞给他，道： “我哥给你的，云举人没有鱼肉乡里！” 第459章 尽心照顾，绝无二心 话落，很多村民全都羞愧的低头，不敢看她。 至于张庆山家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谢谢云举人，谢谢云姑娘。谢谢云举人，谢谢云姑娘……” 云巧也没理她，转过身走到耿氏跟前，挽着她的胳膊，说： “娘，咱回？” 耿氏颔首，看着地上不停磕头的媳妇儿，无语的摇摇头。 张庆云等她们母女走远，走到张庆山家的面前，道： “大嫂，如果我是你，就把这钱……” 话没等说完，张庆山家的怒吼—— “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感情你有活儿做，有钱赚，站着说话不腰疼，滚——” 最后一声怒吼，让走出一段距离母女，听得清清楚楚。 云巧停下脚步转身，只看到张庆云摇头，具体怎么回事儿，并不知道。 不过张庆山媳妇儿刚才的做法，她不赞同。 “都这个时候，怎么还不学乖呢？” “学乖？”耿氏嗤鼻。 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道： “往后，这庆山家的只怕会变本加厉啊！” 耿氏说完，拉着云巧继续往家的方向，边走边道： “我搁家的时候听李郎中说，那张庆山摔坏了腰。下半辈子够呛能站起来了。你这次给她五两，也算解了燃眉之急，可日后就怕……唉！” 一声叹息，包含太多。 若棠、若兮二人交换眼神，几步走到上前，说： “老夫人，小姐是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儿给银子，就算她再想要，只怕也得掂量一下吧。” “是啊老夫人，农家人实诚，勤劳，那妇人应该不敢。”若棠天真的说着。 耿氏看了眼他们俩，没有吱声。 云巧摇摇头，轻声解释： “你们刚来不了解土庄子。村里大部分都还是不错，可总有那么几个不咋地的人。至于我娘说的这个，反正记着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日后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看着耿氏又道： “这五粮银子，应该能让她消停些日子吧。” “那倒是应该可以，毕竟……” “啊——哎呀呀呀——啊蛤——疼疼疼……” 快到家时，村头传来了张来旺凄惨的叫声。 云巧停下脚步，仔细看了会儿，道： “好像是郭生动手呢！” “哎哟，要是郭生这小子，那张来旺可是要吃苦头了。”耿氏缓缓摇头。 自打胡老三主动招供后，郭生就把娶媳妇的心思，全部寄托在了风水先生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打光棍，就是因为胡立的小动作。 奈何一腔热血成了空，心中愤怒，自然抑制不住。 耿氏收回视线，推开院门，说： “这次打完，估计这张来旺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村与村之间的距离并不长，这么大的动静，难免不惊动外村来看。 祠堂内打，丢人只丢在村里。 村头挨打，丢人就不止附近几村。 云巧撇了下嘴，丝毫不同情地说： “那也是他活该，不值得可怜。” 耿氏瞅着闺女，轻叹口气，说： “到底一把岁数了。” “一把岁数咋了？为老不尊也是白活。” 说着，云巧把门拉开，扶着耿氏进屋。 縢婉柔在东屋收拾东西，很明显眼睛红了。 云巧纳闷，走到跟前，问： “咋了？你哭了？” 縢婉柔深吸口气，整理心情，回答： “你大哥明儿就走，好多东北西我都没来得及准备。” “啊？这么着急？”云巧闻言也惊讶了。 耿氏坐在炕上，看着两位准姑嫂，道： “好了，早走晚走都是走，早点过去熟悉熟悉也好。” 说完冲着若兮，又说： “去那屋把人都喊来。” “是，老夫人。” 若兮转身出去，云巧纳闷的看着母亲，道： “咋，还有人吗？” 耿氏点头，脱鞋上炕。 若棠走到云巧身边，压低声音，说： “姑娘，主子特意送来一户人家，小子会功夫，闺女懂刺绣。让他们专门伺候老夫人、大奶奶。” “咳咳……” 縢婉柔轻咳，脸红了许多。 云巧看着若棠狡黠的目光，轻点她的额头，没有吱声。 这丫头，多日不见，倒是学坏了。 很快，若兮带人进来。 一家四口，夫妻俩带一双儿女。 都在别庄做事，规矩啥的都懂， 耿氏等他们行过礼之后，淡淡开口： “既入我云家门，就要守我云家的规矩。一不背主，二不欺民，三不……” 耿氏沉稳的说着她的规矩。 云巧坐在一旁，切身体会到了古装电视里常演的“立规矩”。 这一刻的耿氏，十足十的大户人家夫人。 跟以前掐腰、谩骂、叼烟柋，明显判若两人。 “……云忠是管家，负责云家上下迎来送往，还有家里的田地。忠嫂子跟云锦就负责洒扫、做饭。云镜陪我儿上京，你们可有异议？” 话落，四个人统一跪地，异口同声： “多谢老夫人赐名，我等定尽心照顾，绝无二心。” 耿氏见状，扭头看着縢婉柔，道： “去看看他们那屋还缺啥。若有短缺，趁着集市没散，赶紧给补上。” “是。”縢婉柔下地。 云锦跟云镜姐弟俩，跟她一起出去。 耿氏看着云巧，吩咐又道： “你带她们俩去云震屋子，等你哥上京，她们俩再挪西屋居住。” “好。”云巧点头，一手挽着一个，也走了。 等屋里就剩下三个人后，忠嫂子双眸含泪，来到炕边跪下，道： “大小姐，奴婢想死你了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孩子们，耿氏倒也自在许多。 伸手摸着她的发顶，庆幸的道： “还好当年我让你跟韩忠出去单过，不然你们一家……也免不了被荼毒啊！” 韩忠，不对，现在是云忠。 云忠来到媳妇儿身边，撩袍跪下，说： “夫人，小人感激您当年的恩惠。但今日，小人也想再说一句。如今我们夫妻又回到您身边，未来不管发生什么，请让我们夫妻跟您共进退吧。” “是啊小姐，奴婢不想再跟您分开了。”忠嫂子不住摇头，抱紧了耿氏。 她是耿氏当年的陪嫁丫头。 满十八随时，耿氏做主把她嫁出去，安排到很远的别庄独立生活。 后来那别庄被八贤王买去，他们一家才幸免于难。 如今再次回到旧主身边，她说什么都不能走了…… 第460章 好悬走错路 耿氏看着身边的人儿，擦了擦眼睛，道： “一把年纪还跟我撒娇？羞不羞？” 忠嫂子不依，抱紧她摇头，说： “奴婢八岁就跟了您，奴婢啥样您不知道，奴婢不羞。” 耿氏听到这话，宛如隔世。 轻拍她几下后背，看着云忠，道： “这几年，你们过得可还好？” “劳夫人惦记，我们过得很好。”云忠回答。 忠嫂子握紧耿氏的手，心疼说道： “刚才小姐着急出去，奴婢都没仔细瞧。小姐，您这手……怎么都是茧子啊！您……您也干活了？” 耿氏笑着把人拽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 “不干活咋可能？当年有幸逃脱，带着他们哥仨来到这边。事事靠自己，自然就得干活。佩儿，我与你的关系，别让孩子们知道。日后没有‘小姐’只有‘老夫人’，别叫错了。” 忠嫂子闻言，重重点头。 “只要能在您身边，叫什么都行。” 正说着，屋门拉开，云雷跟杨茂进来了。 云忠跟忠嫂子急忙起身，站在一旁。 云雷看着三个人都双眼通红的样，纳闷的走到耿氏身边，问： “娘，怎么了？” 耿氏轻叹口气，摇摇头，道： “没咋地。就是问了些云忠关于他们原来的事情。也是苦命的，感同身受罢了。” 云雷不疑有他，用袖子给母亲擦了擦泪，说： “娘，里正来给他们上户籍，您把身契拿出来给他看看。” 耿氏点点头，起身从箱柜把顺手扔里的身契拿出来，交给儿子。 等杨茂看完后，耿氏开口道： “咋样，都处理了好了吗？” 杨茂颔首，坐在炕上，说： “多亏了云雷兄弟跟云巧妹子，如果不是他们，这事儿只怕还没完呢。云伯娘，我有些理解我爹了。” “咋地了？”耿氏不解。 冲一旁站着的两个人使个眼色，云忠跟忠嫂子行礼出去。 云雷给杨茂倒了杯温水，搬把椅子坐在他们的对面。 杨茂捧着水杯，闷闷的说： “我爹当时做里正，遇到事儿也不靠前，我看着特别气。总觉得他这个里正做的轻松，不配这个位置。可自打我做了以后才知道，我爹那是聪明，我是傻！” 耿氏听到这话，不赞同的摇头，说： “哎，这话咋说的！你这不是傻，是实诚。再说了，你若像你爹那般，你云雷兄弟跟云巧妹子能这么帮你？将心比心，你做的大家都看到了，所以才会支持。” 杨茂把水喝尽，抹了一把脸。 “孩子，你听伯娘的，可别错了主意。你现在挺好，真的。你爹那会儿太聪明了，所以当出事儿的时候，大家没有一个帮他。” “说到底，这就是你做了里正。如果你没做，你觉得你爹如今在村里的处境，会是什么样？别怕，往前从，有你兄弟跟你妹子呢，啊！” 好悬钻牛角尖的杨茂，被耿氏这番话说的醒过神。 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连忙点头，道： “是，多谢伯娘开解，好悬我就走错了路。” 耿氏见他一脸真诚，拍拍他的肩头，说： “有啥迷茫的，就来跟伯娘唠。你二弟弟在军营，三弟弟明年念书，你家用不了五年，也能过好。” 杨茂笑着点头，起身告辞。 他得去县衙那边上户籍，事儿还不少。 云雷把人送走回来，看着发呆的母亲，说： “娘，秋收的事儿就交给那对夫妻，阿荣说他们以前在庄子上也做，手里有一些人。” 耿氏转头，把儿子拽到跟前，道： “啥时候动身？” “后天晚上。”云雷回答。 “后天……晚上。”耿氏轻轻呢喃，眼神放空。 云雷见她没说话，主动往前靠了靠，道： “娘放心，五爷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去以后不进京城，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行踪。即便知道，我是云雷，秋下中举，进京赶考，理所应当。” “好，你心里有数就行。”耿氏点点头，不再多想。 本来打算嘱咐几句，可细细琢磨倒也没必要。 她带大的孩子，别的不敢保证，但“重承诺”是肯定的。 云雷把刚才杨茂给他的二两银子拿出来，交给母亲，说： “这是张来旺贪了的银子。娘，您收着。” 耿氏闻言摇头，反手还给他。 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 这布包云雷认识，当初他被张二泉坑害，云巧拿的布包，就是这个。 耿氏把布包放在炕上，打开。 里面除了铜板，就是银子，还有几张银票。 “我知你把细粮卖了，手里有些银钱。不过穷家富路，这五十两银子你拿着。” “娘，我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耿氏一记冷眼给瞪得说不出话来。 “是我儿不？” 云雷颔首，“是。” “是就拿着。”耿氏不由分说的塞给他。 又拿出一张银票，交给他，道： “这是你妹子借给你的，日后还给她。” “娘，这个我不用，这些就够了。”云雷坚持。 八十石细粮，他卖了四十石。 每斤细粮，杂货铺按十八个铜板收，一共换了八十六两四钱银子。 在书院当夫子赚的钱，也有。加吧加吧不到一百也差不多。 如今再有母亲给的五十两，一百多，绰绰有余。 耿氏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坚持着说： “穷家富路。你别以为这一百两，是我从暗上让你还给你妹妹。这是云巧坚持的。” 说到这儿，耿氏停顿一下，继续又道： “她怕你不好意思拿，就说借给你。等你考中了、做了官，有了俸禄，还她还不是绰绰有余？拿着吧，大家都安心。” 云雷瞅着那张银票，伸手接过来，说： “谢谢娘，我一定拼尽全力的。” 耿氏欣慰的点头。 “云家儿郎就没有孬种，你是你们哥仨里，最有前途的一个。娘等着你光耀门楣。” “大哥，出来一下——” 云巧的声音传来，云雷情不自禁的看了眼母亲。 耿氏点点头，“去吧，看她又要干啥。” “是，娘。”云雷说完起身。 走了一步停下，学着云巧的样子，抱住耿氏道：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说完，云雷转身离开，耿氏傻乎乎的坐在炕上，半天都没有动…… 第461章 死契是骗人的吗 云雷从屋里出来，看着云巧，问： “啥事儿？” 云巧神秘兮兮的走上前，拉着他道： “哥，你现在是举人，家里能用马车不？” “可以的。”云雷颔首。 云巧得到确切答案后，正好若棠从后院出来，冲她招招手，道： “家里缺一些棉被，你跟若兮去县里买回来。还有，跟邢掌柜说一下，让他跟别庄那边提一嘴，弄匹马回来。” “啥？” “咳咳……咳咳咳……” 云雷实在没忍住，轻咳出声。 云巧蹙眉，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眨巴着眼睛，说： “咋了，县衙不容易搞到马，我从嘎达公子那边买一匹还不成？” 牛、马，在这个朝代都是管控制。 牛还好买一些，这马就费劲了。 大周朝战马不足，所以马是相当金贵。 既然这边不容易买到，她另辟蹊径还不成？ 若棠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小姐有所不知，像这牛羊您可以从北芪那边买。可是马儿……您若是买了，直接被朝廷征用。咱们只能从县衙登记方可买到。” 云巧蹙眉，不解的看着她，小声说： “我看你主子没少跟嘎达宇定马，难道他那么做不容许？” 若棠再次行礼，轻声解释： “小姐，您现在是没有马匹，突然有马自然会被征用。您得先在县衙挂名，然后才可以。像您的作坊，可以登记一辆，大爷这边，也可以有一辆，一共两辆。” 云巧紧抿嘴角，思索片刻后，道： “你的意思是我得先有两匹马的名额。至于日后怎么换，换什么缘故的，都只是顶替这两匹的名额，对吗？” “是。”若棠颔首。 云雷瞅着捋清的妹子，叹口气，说： “罢了，我后天走，这就去县衙把马车的事儿给你落实。至于你作坊的马车，再等等。等你新盖的作坊赚钱，年底缴纳税银足够，申请两辆都是可以的。” “我买那么多干啥。”云巧摇头。 作坊也不出去卖东西，都是丰月楼、烤肉店来取。 有一辆家里用就成。 “大哥别耽误功夫了，赶紧去。家里有一辆车，方便。” “行，那我带若棠走就好，若兮留在家陪你。”云雷说着，连衣服都不换，直接出去了。 若棠冲若兮挥挥手，跟了上去。 云巧追出去，站在门口道： “哥，买点好吃的，五花肉、江鲤子，庆祝一下。” 云雷没有回头，冲着她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到院子，就看到云锦拿着扫把，一下一下的扫地。 云巧走过去，轻声的问： “识字吗？” 云锦停下手里的活儿，屈膝行礼，道： “回小姐的话，奴婢识字不多，只跟庄上的先生读了二年。” 二年？ 真谦虚啊！ 云巧笑着指外面，说： “会认字就别再家里被埋没了。跟我去作坊，我给你安排些别的活儿。” “是。”云锦应着，把扫把放回原处。 刚好忠嫂子从厨房出来，云巧走过去，说： “忠婶儿，云锦就不在家呆着了，我带她去作坊。那边缺个专门管账的，正好她认字。” 忠嫂子闻言，急忙行礼。 “怎敢担小姐这声‘忠婶儿’，奴婢没有资格。若小姐不嫌弃，锦儿能帮您，也是她的福气。” 呃…… 这话说的可真卑微。 云巧没去纠正字眼儿，而是拉着云锦出去。 小叶子晃晃悠悠过来，二人一狗，出了院子。 特意看了眼村头，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是打完了。 云锦挽着云巧的胳膊，说： “小姐，您的作坊除了做酱还做什么吗？” “做的很多，不过现在只是做酱。”云巧回答。 二人边说边走，小叶子溜边，并不打扰她们。 沿途碰到不少村民，大家见到云巧的第一句话都是： 啥时候有空，去家里坐坐。 走出一定距离，云锦撇嘴道： “小姐，您真打算给他们看吗？这帮人可不值得。” “值不值得都答应了，自然得看。”云巧并不在意。 云锦砸吧下嘴，急忙说： “奴婢逾越，还望小姐原谅。” “无妨，你又没错。”云巧耸肩，继续往前走。 快到作坊时，李郎中背着药箱从胡同出来。 见到云巧，主动打招呼，说： “巧儿，去作坊吗？” “是啊李叔，你这是……去张来旺家了？” “可不。”李郎中撇嘴，缓缓摇头道，“郭生那小子下手不轻，张来旺这次，没有俩月下不来炕啊。” 云巧闻言惊讶。 知道郭生会下狠手，但没想到能这么严重。 掐算日子，在半个月就该秋收了呢。 “哎哟，照这么看，秋收他们家够呛了呢。” “可不咋地。”李郎中长叹口气，咂舌又道，“不过他也活该。村里人全都指着那五两银子，哪有他那么做的。对了巧儿，我家翠莲定日子了，十月十八成亲，记得去送亲啊。” 云巧闻言惊讶，不过还是点头，说： “放心吧李叔，我肯定会去。” 二人挥手告别，云巧带着云锦继续朝作坊走。 没想到李翠莲的亲事这么快，看起来那根针，果然耽误了她。 摸着布包的罗盘，云巧开始琢磨啥时候给其他人看房子了。 还不能太张扬，毕竟有人撒网逮她呢。 虽然阿荣保证她这边不会有事儿，可心里还是挺担心。 又要增添功德簿，还要躲避那帮人，她怎么这么难呢？！ “容易还是给我们这些鬼的，你想做鬼吗？” 耳畔的声音，让云巧打了个激灵。 一直爱着她的云锦发现，纳闷的问： “小姐，您怎么了？” “啊？没事儿。”云巧摇头。 心中把杨蔓骂了个底儿掉。 反正她听得到，也不算背后骂人。 这东西，要么不出声，出声就吓人，欠拾掇。 先去了新作坊，带着云锦这边都详细的说了一番，然后又带她回了老作坊的谈事屋。 把账簿拿出来放在桌上，云锦起身，郑重行礼，问： “小姐，您真打算让奴婢管账吗？” “为啥不管？”云巧反问。 云锦见她不是开玩笑，心有余悸的又道： “小姐，奴婢可刚来啊，您这么相信奴婢吗？万一奴婢错了主意，那可就……” 后面的话没说，但云巧明白她的意思。 上下打量一番后，说： “死契是骗人的吗？” 第462章 去哪儿都带你 见云锦满脸尴尬，云巧伸手把人拽着坐下，道： “我知你心里的意思，但我也跟你说实话，我不是不担心，但身契这个东西，我还是信任的。再有，你爹娘、兄长都在我那，你怎么可能反水呢？” 话落，云锦自嘲的笑着摇头，说： “是啊，是奴婢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小姐。” “不不不，这跟高估、低估没关系。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咱俩有眼缘，我信你。”说着，把账簿推给她。 云锦看着眼前的账簿，搅着手指，道： “既如此，奴婢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翻看账簿，态度十分认真。 每一笔的钱款，都记得的很清楚，一目了然。 一盏茶后，云锦合上账簿，又拿起了作坊工人的工钱簿，继续翻看。 每个人单独有一页，哪天来了，哪天没来，记录的清清楚楚。 云锦看完，欲言又止。 云巧见状笑着道： “想说什么说就是了，我听着。” 云锦瞅着账簿，试探着道： “小姐，一定要这么细致吗？我觉得其实可以……难道作坊的人，很较真他们的工钱？” “谁不较真的？”云巧反问，“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这是未雨绸缪。每个人每天来没来，记录明白。发工钱的时候，他们就算来找，也会有理有据。不然你记录了，她忘记了，那会儿就会形成糊涂账。” 云锦听到“未雨绸缪”，不住的点头，道： “小姐请放心，奴婢一定详细做账，不会出现任何啰烂。” 云巧笑着颔首，说： “那成，从明天开始，做账这一块我就不管了。我会尽量放手，作坊、县里的铺子、还有家里的地，都归你跟忠叔去管。” 云锦再次点头。 “小姐放心，您只管安心做大小姐，我跟父亲一定全部做好。” 云巧听到这声“大小姐”，心里哀鸣。 她若真能那么惬意就好了。 不过具体解释倒也不用，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门开，若兮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满头是汗。 云巧见状，心里“咯噔”一下，道： “咋，咋地了？家里出事儿了？” 若兮几步来到跟前，带着抱怨，说： “小姐，您走至少要跟奴婢说啊。奴婢从家出来满村翻您！您当时答应阿荣的话，忘了？” 呃…… 云巧松口气，不在意的道： “我也没出去，就在村里啊。” “村里也不行，奴婢必须时刻跟在您身边。”若兮坚持。 云锦见状，出声道： “若兮，我也跟着小姐呢，没事儿。” 若兮张作，随后把话又咽了回去。 云巧自知理亏，起身拍拍若兮的肩头，道： “好了好了，以后我去哪儿都带你，成不？” “您可要说话算话。” “必须的。”云巧不住点头，冲云锦挥手，三个人出了谈事屋。 回到家，耿氏坐在厨房门口，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云巧不解，纳闷的问： “娘，咋地了？” 耿氏指着里面，让她自己看。 一看不要紧，云巧傻眼了。 忠嫂子竟然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擦的擦，洗的洗。 “忠婶儿，您这是……干啥啊？” 忠嫂子闻声抬头，然后一边做事一边说： “小姐不用管奴婢，奴婢就这么个毛病。接管一个地方，虚把上下、里外都打扫一下。” 打扫？ 这可不是打扫，明明就是“抄家”。 云锦贴心，进屋帮母亲忙活。 耿氏瞅着云巧的样子，伸手道： “来，扶娘一把。” 云巧把人扶起来，直接就被耿氏带进了屋。 屋门关上，云巧指着外面，道： “娘，那边……” “别管了，让她折腾。以后不用做饭，我乐得轻松。”耿氏边说边脱鞋上炕歇息。 云巧坐在一旁，久久没有说话…… …… 云雷从县里回来，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好在走的时候，若棠、云镜都跟着，不然还真是拿不回来。 棉被足足买了六套，都是新的，不过跟瑞蚨祥没得比。 五花肉买了三斤。鲤子鱼很大，一条足有六斤重。 据说是江鲤子，好吃。 额外，还拎了两根大羊腿。 忠嫂子不是没见过世面，不过这羊腿她还真没处理过。 拎着羊腿，犯难的问： “大爷，这东西……卤着吃吗？” 云巧帮若兮抱被子出来，听到这话，直接把手里的棉被塞给她，道： “不得不得！忠婶儿你别管了，我来烤。好久没吃烤羊腿了。” 云雷瞅着馋猫一般的妹子，好笑的说： “回来特意拐去你们的铺子，邢掌柜让我拿回来的。说你许久没去，肯定想这口了。” 云巧咧嘴轻笑，不住的点头，说： “咱娘也不让我出去，可不就想了嘛。马车搞定没？” “放心，定好了。丁大人说秋收后会有一批马过来，到时候给咱家留一匹。” 云巧不住点头，拎着羊腿就要做事。 一直没啥存在感的云镜，忙伸手接过来，道： “怎好让大小姐亲自做事，属下烤就行。” 云巧见状，疑惑的问： “你烤过吗？” 云镜点头，回答： “属下练功露宿山野，烤过松鸡、野兔。”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不住的摇头，说： “那我可不用你。你想帮忙可以，打下手吧。” 云雷见状，拍拍他的肩头，说： “先打下手，好好学。我妹子别的不行，吃肯定是没人能比。” 说完，转身进屋，找耿氏说话。 云巧琢磨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最后狠狠翻个白眼，进厨房干活。 想说她是“吃货”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厨房内，云锦收拾鱼，忠嫂子切肉，若棠帮忙摘菜。 直到这一刻，云巧才发现，家里的厨房不够大。 以前她跟母亲、縢婉柔三人倒是不挤。 可现在多了两个人，就不一样了。 “小姐，要不咱们去外面弄？”云镜建议。 云巧看了看，把自己需要的东西，用盆装着，两个人在院子收拾。 云忠被云雷带出去了，熟悉家里的地，方便过几天秋收。 羊腿从收拾开始，云巧就在一旁告知，没有动手。 云镜也用心，每一步都学的很认真。 直到点火准备烤的时候，云镜这才开口道： “烤了这么久的肉，第一次知道，还可以如此细致，真是开了眼。” 云巧一边给羊腿刷油，一边说： “所以我才不用你，太糊弄了。” 第463章 配不上 火着到一定程度，云巧让他把羊腿架在上面烤。 家里总吃，所以特意从县里铺子弄了一套架子跟特制铁签，烤起来比较方便。 烤制环节不用云巧操心，云镜有经验，顶多就是刷料时有些慌乱。 若兮去正房，把耿氏扶出来。 这会儿太阳下山，气温不算太冷，院子里又有火，很舒服。 耿氏就坐在一旁的椅子，瞅着忙活的闺女，还有厨房的三个人，满足的上扬嘴角。 这才有人气儿。家里人多，过着也舒服。 云忠跟云雷回来，耿氏起身道： “咋样，家里的地不少吧。” 云忠点头，拱手说： “没想到老夫人家竟然这么多地，而且都种了苞谷。” 耿氏闻言轻笑，谦虚的说： “那地也不都是我们家的，还有老大的准媳妇儿一些。巧儿说了，那苞谷杆子能当柴禾，等秋收后记得让人拉回来。” “放心吧老夫人，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云忠点头应下。 说话间，羊腿烤好。 忠嫂子那边的菜，也做的七七八八。 耿氏仰头望天，建议着道： “大雷，咱们在院里吃，咋样？” 没等云雷出声，忠嫂子端菜出来说： “老夫人，入秋之后夜凉如水，您膝盖只怕受不住。还是在屋里吧。” “是啊娘，忠婶儿说的没错。”云巧也出声附和。 云雷虽然没说话，但却过来扶她进屋。 耿氏见状，不再坚持。 “好吧，那就都在东屋吃。巧儿，让人把地桌拿去屋里。” “知道了，娘。”云巧应着，带着若兮去仓房拿桌子。 云镜把烤好的羊腿拿去厨房，用匕首一块一块拆肉。 云雷拿出一个坛子，把云巧兑的干料到处一碗，拿着进屋。 屋内，炕上一桌，地上一桌。 菜品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两只羊腿，拆了好多肉，炕桌一盘，地桌一盆，旁边放上干料。 至于带着筋膜的骨头，早被小叶子叼走了。 它的伙食，可是村里同类中，最好的。 耿氏作为当家主母，起筷之前，肯定要说一些。 看着地上那张桌子的人，沉稳开口道： “吃了这顿饭，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姓了‘云’，日后这也是你们的家。对内咱们主仆，对外咱们一心……” “……反正该说的，白天我都说了。日后就看你们表现。云镜，我大儿子就交给你了。京城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切记不要让他受委屈。” 云镜站起身，抱拳躬身。 “老夫人放心，小人一定照顾好大爷。” “坐吧，吃饭。”耿氏说着，拿起筷子夹菜。 众人见她动筷，也都纷纷起筷。 不得不说，忠嫂子做饭真不错。 菜香，入味，很可口。 羊腿烤的也恰到好处，等最后吃完，就只剩下些菜汤。 忠嫂子带云锦收拾桌子，云巧冲她竖起拇指，道： “忠婶儿做饭没说的，真好吃。量把控的也好，就跟量着人肚子做的一般。” 忠嫂子闻言不好意思，忙摇头说： “小姐谬赞了，是您不嫌弃。” 把女儿收好的碗盘拿出去，若棠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 耿氏瞅着闺女，有些无奈的道： “巧儿，我这日后啥活儿不用干，总觉得不习惯呢！” “不着急，等那边作坊盖起来，有您的忙的。”云巧笑眯眯的说。 眼瞧着縢婉柔下地出去，云巧暧昧的笑了。 耿氏瞅着闺女，咂舌一下给个眼神。 云雷后天晚上就走，他们的确需要时间话别。 自打订亲之后，两个人聚少离多，想想都觉得心疼。 视线重新落在闺女身上，对她更加疼惜几分。 云雷还能时常回来，轩辕晔却是不能。 二人虽有书信往来，可仍旧不如见面啊！ 想到这儿，耿氏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娘，你咋了？” “没啥。”耿氏摇头，拍拍闺女的手背，道，“去看看他们还缺啥不。娘给你们放被。” “好的。”云巧下地穿鞋，出了东屋。 西屋门关着，云巧本想去听个墙角，可细细琢磨，又作罢了。 还是给他们俩些时间，不然过后肯定会埋怨她多事。 屋门拉开、关上，但却没有影响西屋拥抱的二人。 云雷紧紧抱着縢婉柔，尤其是炕上放着的鞋袜，更加让他心疼。 “不是说不让你做？怎么还做这么多？熬夜伤身、伤眼睛，你咋就不听话呢？” 縢婉柔没吱声，把脸儿紧紧埋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云雷也不舍得说她。 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道： “你等我，来年秋闱中三甲，我必三书六礼，鸿雁为信，八抬大轿，抬你进门。” 縢婉柔在他怀里深呼吸，平复心情。 站直身子，平静的道： “你我婚书都有，还弄什么三书六礼。我不求旁的，只愿君心似铁，只对我一人柔情。” 京城是个充满诱.惑的地方。 戏文上经常唱，赶考的举子最后抛弃发妻，改做京城高门的上门女婿。 大家都是聪明人。 云雷自然也懂她的意思。 蓦地倾身，双手捧住她的脸，郑重开口： “你不信我吗？”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縢婉柔强调。 她把他视为今生挚爱、知己、倚靠。真要是失了他，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云雷见她这般，既生气又心疼。 屈起食指，轻刮她鼻梁，摇头道： “放心，我娘跟巧儿，都不会委屈你，我自然更舍不得委屈你。今生唯你。如若食言，天诛地灭。” 縢婉柔慌了，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住地摇头说： “哪就这么严重了。我信你，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你别嫌我，我以后不会了。” 听着如此小心翼翼的话，云雷重新把人搂在怀里。 “是你不嫌弃我才对。我曾有婚配，论起来，原是我配不上你。就因为我配不上，所以我才更加珍你、惜你。别怀疑我，也别低估你自己，嗯？” 縢婉柔脸热，转身背对着他，故意生硬的道： “既然你这么想，那可得好好对我。不然就算你考中，我也悔婚、不嫁你了。” 云雷闻言，脸色骤变。 虽然心知她是故意这么说，可还是不舒服。 从后面把人抱住，惩罚性的咬了下她的耳垂，道： “敢不嫁，绑也把你绑进房。” 縢婉柔嘴角上扬，放纵的靠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二人就那么彼此倚靠，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第464章 奖励 两天后的晚上，云雷带着云镜，趁着天黑，离开了土庄子。 送他走的，除了縢婉柔，再有就是云巧。 没惊动村里一个人。 若棠、若兮远远跟在后面，没有靠前。 上了官道，准姑嫂又走了差不多一百米，云巧停下脚步，道： “哥，出门在外一定要吃好、睡好。别担心花钱，你带的足够。不够云镜那里还有，我在他那边也放了一些。” 云雷闻言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巧，说： “你给我拿这么多钱做啥？你作坊刚盖，需要不少银子。我手里有，咱娘也给了。” “那不一样。”云巧摇头。 怕他继续磨叽，急忙把縢婉柔推到他面前，说： “有啥赶紧跟婉柔姐嘱咐，我去后面等。哥，等你的好消息哦，加油！”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丝毫不给云雷说话的机会。 縢婉柔见他一脸难色，伸手拉着他，说： “别这样，巧儿也是心疼你，怕你苦。你放心，回去我就把银子补给她，不让她拿。” 云雷一听这话，更加摇头的道： “那怎么成。我不能用你的钱，那是你嫁妆。” “都知道是我嫁妆，还不用？故意的？”縢婉柔说完，主动把自己填进他的怀里，呢喃，“我等你回来娶我。京城形形色色，莫忘初心。” 云雷抱紧她，重重“嗯”了一声。 云镜见时辰差不多了，轻咳两声算作提醒。 縢婉柔也没有继续腻歪，站直身子，帮他整理衣领，说： “去吧，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辛苦了。” 縢婉柔收回手，认真的看着他，道： “不辛苦，谁让我是云家长媳呢！” 说完，转身就走，跟云巧一样。 在分别上，她知道轻重，不会拖拖拉拉。 跟云巧汇合后，官道就传来了马蹄声。 秋天的夜里安静，一丁点儿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下了官道进村，縢婉柔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云巧也没有安慰她，这种事情，旁人说没用，得她自己想开。 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才回家。 云忠一直等在那里。 见他们四个人回来，把院门挂好。 云巧见若棠、若兮去隔壁，忙开口说： “把东西收拾收拾，搬去西屋住吧。” 若兮停下脚步走过来，屈膝行礼，道： “多谢大小姐好意，奴婢心领了。不过还是不去正房，毕竟尊卑有别。” 若棠也点头附和着道： “是啊小姐，我们在那屋住挺好。炕很大，够我们睡。” 縢婉柔收拾情绪，鼻音浓重的说： “巧儿，房子的确不够住。冬月云震成亲，他得用正房西屋。” 呃…… 这么一提醒，云巧眉头紧蹙。 艾玛，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若兮善解人意，柔声说： “小姐，隔壁屋子很好，我们住的很舒服。” 云巧轻叹口气，点点头道： “既如此，暂时就委屈你们了。等作坊那边盖完，我让人过来把仓房收拾一下，将粮食搬过来。” “好，多谢大小姐。”若兮、若棠再次行礼，转身回房。 云巧看着云忠，出声说： “忠叔，云镜这次去，估计这一整年都回不来。您有什么需要就说，我能办的一定照办。” 云忠拱手，略有些惶恐的说： “多谢大小姐，老奴在这儿很好。云镜跟大爷出去，是他的福气，老奴感恩。时辰不早，大小姐，婉柔姑娘，快回房睡吧。” 云巧颔首，挽着縢婉柔的胳膊进屋。 东屋没有点灯，耿氏坐在炕上，瞅着窗户。 听到声音，清了下嗓子，道： “送走了吗？” “送走了。”縢婉柔回答。 听得出来，情绪不太好。 云巧打水进屋，二人简单洗漱后上炕，道： “娘，我哥到底为啥这么早去京城，跟你说了吗？” 耿氏摇摇头，把枕头放好后，说： “他没详细提，不过就说是替子韧办些事儿。具体因呼啥，那就不知道了。” 云巧碰了碰身旁的縢婉柔，她没有吱声，不过黑暗中能看到摇头的动作。 好吧，既然都不知道，那就不问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不过三个人彼此心里清楚，谁都没谁。 耿氏翻个身，冲着身旁的闺女，道： “巧儿，你打算啥时候给那些人看房子？” 云巧闻言想了一下，说： “不着急。反正秋收之前都给他们看了。川子哥那边还没给我人名呢。” 縢婉柔单手垫在脑后，轻声地说： “明儿催一下吧。既然答应了，赶紧给他们办。这些人跟咱作坊的不一样，免得麻烦。” “你婉柔姐说的对，别太大意。” 两个人都这么说，云巧点头，“嗯”了一声…… …… 转天，云家上下一切照旧，没有任何异样。 吃过早饭，云巧带着云锦去作坊。 先去了库房，跟张庆年他们打个招呼，主要就是告诉他们，以后记账这事儿，由云锦负责。 接着，又带她去了操作间。 操作间内，大家都在干活儿，云巧直接开口道： “你们做着听我说。这位是云锦，日后作坊记账的事儿，就由她负责。你们的工钱如果有出入，也找她。我跟婉柔姐不来，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她。” 干活儿的妇人听到这话，彼此互看，不住点头。 云巧指着隔壁又道： “新作坊再有十多天就差不多竣工了。需要人手，大家踊跃推荐。你们推荐的人如果干满三个月，你们会有奖励。” “啥奖励啊东家？”有个妇人快人快语，说出了大家心中所想。 云巧见大家都那么感兴趣，笑着道： “奖励是十个铜板，随下个月的工钱发放。” “真的？” “不是吧！” “老天，没听错吧……”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庆年嫂子见状，清了下嗓子，说： “别高兴得太早，得干满三个月，而且这人还得不能乱来。否则，自己的活儿都丢了。” 大家听到这话，情绪仍旧高涨。 “哎呀庆年家的你放心吧。不是干活儿的料，也不能往这送啊，万一连累自己，那可太不值当了。” “可不是，这个咱们都知道，不会忘的。” “东家，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一定努力介绍人。介绍一个就十个铜板，对吗？” 第465章 孤宅 “对。”云巧颔首。 想了下，重新强调着又说： “如果你介绍了十个，这十个人都干满三个月，那就是一百个铜板。我说到做到。” 这话彻底把妇人们的热情全都点燃了。 干活的同时，一个两一个开始说着名字，恨不得现在就下工，回去找人。 云巧见了就当没看到。 拉着云锦，出了操作间。 走出一定距离，云锦小声的道： “大小姐，这……” “在家喊什么随便你，在这边喊‘东家’。”云巧强调。 “是，东家。”云锦很乖的照做。 “想说什么说吧。” 云锦思索，懵然的看着她，问： “作坊需要人，农家没有多少做工的机会，大家不是应该踊跃过来吗？为何还要让推荐，还给他们钱？” 云巧拉着她往谈事屋走，边走边说： “这事儿看你怎么想。我想让作坊稳定持续的发展，首先招人上面就不能马虎。不知根知底，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有个举荐的，就想当于有个担保的。我用着放心。” 放心？ 云锦咬唇，虽然觉得这话在理儿，可还是认为这笔钱不应该这么用。 正琢磨，赵川抱坛子过来。 云巧看到人，急忙招手—— “川子哥，名单你统计了吗？” “还没。”赵川摇头，放下空缸建议的说，“东家，依着我这事儿不着急。他们那会儿咋对你？这会儿就都别惯着。凭啥帮他们咱还积极？” 云巧听到这话，十分庆幸问了一嘴。 不然，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川子哥，你疼我、我知道，我谢谢你。不过既然答应他们了，还是得照做。这样，你把缸送过去后就赶紧统计，从现在开始就做，库房那边我告诉庆年哥。” “东家，这事儿……” 赵川还想坚持，但云巧恬静的打断他的话，说： “别劝了哥，就当我欠他们的。” “……好，好吧。”赵川应下，扛起缸去了操作间。 云巧二人回到谈事屋，若棠无聊的趴在桌上，装尸体。 听到声响，“扑棱”一下起身，说： “小姐，你回来了。” “无聊了？” “嘿嘿，有点儿。”若棠没有隐瞒。 她什么样子云巧了解，没必要说谎话。 云巧将钥匙交给云锦，指着柜子道： “以后这个就交给你了，好好做，年底给你红封。” “多谢东家。”云锦屈膝行礼，点头应下。 云巧冲若棠打了记响指，说： “走，跟我出去。云锦，你申时二刻下工就好，走时把门锁上。还有，赵川的事儿，记得跟张庆年说。” “知道了，东家。”云锦应下，目送他们俩出去。 若棠跟云巧出了作坊，兴冲冲的问： “姑娘，咱们去哪儿啊？是去菈子山吗？” 云巧见她兴奋的劲儿，纳闷道： “你知道菈子山？谁跟你说的？” “阿达啊！”若棠回答，“他跟我说，菈子山人杰地灵，山峰可高了，我想去瞅瞅。”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试探性的又道： “出了跟你说菈子山高，还有啥没？” “还有啥？”若棠思考。 想到什么一般，不住的点头，说： “有的有的，说舌有碗口那么大，我还想瞅瞅呢。” “只跟你说蛇，没说别的？”云巧追问。 若棠摇摇头，轻快的道： “姑娘有啥就说呗，您告诉属下也一样。那么粗的蛇，蛇胆可是好东西！若是碰到，属下把蛇胆弄出来，给姑娘吃。” 呃…… 云巧不住摆手，忙不迭道： “不行，不行，你可别有这个想法。我不吃，你也别弄。你若真想吃野味，吃些兔子啥的就是了。” “噗嗤——”若棠轻笑出声。 用肩头撞了下云巧，道： “姑娘是怕狐黄白柳灰的‘柳’？” “你不怕？”云巧撇嘴，往右拐下路继续说，“这东西还是避讳着好。再说了，家里有鸡有鱼，你想吃啥不行！” 若棠见她这般坚持，不住的点头，道： “好好好，听姑娘的，我不碰、不吃，成不？” 云巧心情不错，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要是乖，等秋收后咱们去河边烤肉吃。就像在海边似的，也很惬意。” “行啊，我想吃沙肝，那个东西不错。” “好，想吃啥都行。”云巧满口答应。 只要不是去菈子山找活物吃，啥都依着她。 来到一处院门，还没等推门呢，就听到里面吵吵的声音，还是孩子的哭声。 “我是你爷们，你还嫌弃我？我告诉你秦桂兰，没有我，你特娘现在还在家被你哥哥、嫂子压榨！” “张庆山，你丧良心，我什么时候说嫌弃你了？我就是说你有尿的时候告诉我，你这……呜呜呜呜呜……” “你不嫌弃我，你能把着那五两银子不给我？我告诉你，郭生都跟我说了，云家给了五两银子，给我看病！” “娘……爹……呜呜呜呜……” 真不是有意听墙角，可这三口人的声音实在太大，云巧有些尴尬。 若棠瞅着院门，又看了看周围，嗤笑着道： “独门独院，没有左右邻居，这家人挺独啊！” 云巧听到这话，豁然开朗。 怪不得包里的罗盘不吱声呢，原来这就是症结。 平房讲究不少，首当其冲就是不住孤宅。 所谓孤宅，是指屋宅四周只有你一间屋宅；或者一栋大楼里，只有你一户人家；因人少阴气胜，这种孤立无援的地方，不利于居住。 不仅如此，张家的房子还建在了丁字路口的交叉处。 张家门口就一条路，而且直通村里主路。 这样的房子会招致祸害，横事不断。 现在细想想，张家老爹当初是进山摔死，属于横死。 如今张庆山摔断了腰，不也是如此？ 说到底，张庆山但凡顾念亲情，也不该把张庆年撵走，然后房场空着不盖屋。 啧啧啧…… 脚上泡都是自己走的啊！ 云巧摇头，大力推开院门。 发出的声响，成功让屋里吵架的夫妻，不说话了。 张大妮闻声出屋里出来，见是云巧，吸了吸鼻子，说： “云巧姑姑。你来了。” 云巧颔首，迈步走过去。 院子特别大，房子有五间。但张庆山家的人口，只有三个。 张庆山媳妇儿生完闺女，哥俩分家，至今哥俩都没有孩子。 秦桂兰听到声音出来，红着眼睛，说： “巧儿，你来了。快进屋瞅瞅，我家有哪儿不对。” 第466章 凭啥，欠你的吗 云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着屋里，问： “庆山哥咋样？” 秦桂兰叹口气，摇摇头。 拉着她往院里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 “还是那样。要去德济堂看，可李郎中都说了，站起来的可能不大，非得张罗。”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对眼前这妇人刮目相看。 心挺狠啊！ 亲老公都不给看病，就为了守那五两银子？ 云巧深吸口气，客套的说： “既然庆山哥要去看，那就带他去瞅瞅。李叔的医术跟德济堂比，自然不如德济堂。李叔自己都承认。去看一下，万一有奇迹呢？” 秦桂兰敷衍的点点头，追问着道： “妹子，你帮看看房子，到底哪里不对，我们改。自打我公爹过世，这家没落得好。” 云巧见她不接话茬，索性也就不说了。 反正不是自己家的事儿，言尽于此，爱听不听。 故作观察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指着房子，开口说： “嫂子，你这是丁字路口的孤宅。当时张大伯要在左右盖房子的时候没盖成，庆年哥又搬走了，所以你这……我没法给你看。两个法子：要么盖房，添人进口。要么搬家，远离孤宅。” 这话说完，屋子里的张庆山骤然发飙—— “你特娘会看不会！什么丁字路口孤宅，老子这是正经的二进院子的房场。当初我爹要盖，因为没有功名搁置了。正经的风水宝地——” 云巧面色不佳，但却不忘拦住恼火的若棠。 这丫头脾气火急火燎，真冲进去，张庆山就是挨揍的命！ 看着秦桂兰尴尬的面容，云巧说： “嫂子，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那天我给了你五两银子，你自己去找个风水先生，让他帮看一下。我就这个能耐，没有别的了。” 正常音量，屋子里的张庆山听得清清楚楚。 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 “呵——堂堂举人还惦记五两银子？云巧，你可真给你哥丢人啊！” 秦桂兰面如表情，也没说要制止丈夫。 云巧见状，瞬间明白他们夫妻俩的意思。 这是打算让她再出钱，帮找风水先生。 凭啥，欠你的吗？ “庆山嫂子，我言尽于此，你们听就听，不听就算。我来过了，也说了我看到的情形。至于你们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儿。” “咋地，没看好就走？想的美？！”张庆山在屋里哇啦，“那天不是你逞英雄，非说都给看吗？啥都没看，让我们搬家，你不给俩钱意思意思？” 这番话，彻底惹恼了若棠。 一个纵身冲进了屋，接着—— “啊——滚——滚出去——” “坏了——” 屋子里张庆山怪叫。 屋子外秦桂兰着急忙慌进屋。 云巧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听到若棠在屋里奚落： “都不中用了还搁这满口喷粪？我告诉你爷们，惹急了我让你见不得人。你再让我听到你骂我们小姐，别说姑奶奶打掉你的门牙！” 秦桂兰是知道若棠的厉害。 那天她飞身打了伍老汉，村里人全都看见了。 一边给丈夫盖被子，一边拦阻的道： “你快别说了，巧儿妹子不会让咱们掉地上的。她是举人的妹子，举人都是好心肠，你别吱声。” “我知道，用你说？我这不是害怕她不管嘛。” “不能够的，你别乱说了……” 夫妻俩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屋外云巧的耳朵里。 好家伙，这么大顶的帽子扣下来，想摘都得掂量一下啊！ 若棠在屋里，气呼呼得看着他们夫妻，道： “你们要不要脸？要不要脸？那天都给了五两银子，还要？要两巴掌不？我附赠你们四个！” 云巧听到这话忍俊不禁。 看着一旁惶恐站着的张大妮，说： “孩子，帮忙去作坊把你二叔找来呗。你爹这样，他得来看看，就说我有事儿喊他。” “哦。”张大妮点头，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秦桂兰正轻斥若棠，说她没规矩。 “……说到底，你是云家的丫鬟，你上我们家吆五喝六干啥？我们跟云举人说话，有你这做下人说话的份儿吗？” 云巧闻言，清冷的开口道： “若棠，出来！” 秦桂兰十分得意的剜了若棠一眼。 很快，人儿从屋里出来，有些不甘的拱手： “姑娘。” 云巧也算了解她。 见她这样，冷着一张脸，说： “狗咬你一口，你还能跟狗一般见识？你什么规矩！” 若棠闻言，单膝跪地，诚恳地道： “是，奴婢错了。” 云巧看着出来的秦桂兰，继续又道： “你是错了，你错在跟白眼狼理论。下次记得，理论找个人，别什么东西都理。” “……是。”若棠低头，乖顺的站在她身边。 秦桂兰面色不好，但也满脸堆笑。 刚开口—— “庆山嫂子，若棠是我云家的下人，跟你张家没关系吧。我的人，我说可以，你有什么资格说？” 秦桂兰一听这话，急忙辩解着说： “巧儿妹子，不是这样的。这是你看……” “我不聋、也不傻，我听到了。”云巧霸气打断她的话，“五两银子我给你了，云家对你们仁至义尽。这钱你是看病、还是找风水先生，都跟我云巧没关系。” “我说帮你们看，我来了，也看了。你们不信，可以，自己找人重新看。但是钱，我不会再给。我用钱买俩肉包子，扔给狗，它还得冲我晃晃尾巴，你们呢？” 秦桂兰听到这话，不高兴了。 “云巧，你这是啥话？把我们两口子比作啥了？” “比做啥你没听见吗？”云巧挑眉，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门开了。 张庆年从外面走进来，来到云巧身边，道： “妹子，咋了？” 秦桂兰一看来人，脸色顿时不好了。 云巧理都没理，扭头看着张庆年，说： “庆年哥，当天我给庆山嫂子五两银子，你知道不？” “知道啊，整个村都知道。”张庆年颔首。 云巧嗤笑着又道： “知道就好。那天我也承诺了，说是他们这些人的房子，我也给看。今儿我来了，然后庆山哥跟嫂子都不信。我说让他们重新找个风水先生，他们让我出钱。” “啥玩意？！”张庆年怪叫。 张庆山在屋里怒吼着道—— “我没说，你别在那含血喷人。走，不用你，走——” 第467章 人生无常 这事儿旁人说啥都白扯，张庆年自己会看。 亲哥、亲嫂子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不然他也不能伤心。 深吸口气，冷笑着道： “成，不用拉倒，你们两口子爱咋咋地，没人理你们。有一点记着，以后别想谁给你们银子。谁都不欠你们！妹子，咱走。” 张庆年说完，拉着云巧就走，头也不回。 若棠冲秦桂兰比划了下拳头，得意的挑眉跟着离开。 至于张庆山家会怎样，那就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事情了。 走上村里主路，张庆年松开云巧，满脸歉意的说： “妹子，对不住啊，让你跟着闹心了。” 云巧摇摇头，并不在意的道： “看庆年哥说啥呢！我这有啥闹心的。不过是觉得人生无常罢了。我听李叔说，庆山哥的腰摔坏了，以后能不能站起来，都两码说。” 张庆年扭头看着房子，长叹口气，道： “我也不是不管他。得知他有事儿我就来了。可还没等我吱声呢，直接跟我要钱。呵呵……这就是亲哥哥啊！” 云巧听到这话，十分理解。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劝，索性也就不吱声了。 张庆年察觉自己太过激动，忙叹口气，说： “不好意思啊巧儿，让你听我发牢s了。” “没有，庆年哥也是关心兄弟。” 张庆年调整心情，直接回了作坊。 若棠等人走后，轻声地说： “姑娘，我能过后揍他一顿不？” “你不是说他不中用了，还揍他做啥？”云巧挑眉。 无心的一句话，没想到若棠竟然脸红了。 哎哟，啥情况？！ 云巧发现新大陆了。 不停咂舌地歪头看她。 “哎哟哟哟，咋回事儿，啥情况？你脸咋这么红？” 若棠调整心态，甩甩头，说： “没啥，就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有点辣眼睛。” 呃…… 云巧蹙眉，细细琢磨后，惊讶的看着她，道： “你该不会……” 若棠脸更红了。狠跺下脚，直接越过她先走。 云巧瞅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张庆山的房子，眉头紧锁。 如果这张庆山真的不中用了，那秦桂兰还能守住吗？ 今天让她拿钱给看病都不愿意，只怕这日后…… “姑娘，回家了。” 若棠的声音传来，云巧几步过去，一同往家走。 赵川把名单交给云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上面除了张庆山的名字，其他一个都没有落下。 打量一番后，云巧把纸叠起来，说： “谢谢你了川子哥，快回去吧，忙到现在。” “没事儿。”赵川摇头，想了下道，“庆山那边我去了。不过他们家……说是不需要。” 云巧闻言轻笑，不在意的颔首，说： “不需要就不需要，这个全凭个人意愿，不强求。” 赵川点点头，瞅着一直站在旁边的老者，想了下，说： “对了巧儿，咋没看到你哥呢？” “我哥出去游学了。”云巧笑着回答，“昨天就走了。” “啊？那啥时候回来啊。” “不回来了，直接游历去京城，参加明年的秋闱。” 赵川嘴角狠抽，后知后觉的道： “就说你们家咋没摆桌，原来是没打算啊。” “嗯。”云巧颔首，笑着把人送出了院。 目送他走远，云忠把远门挂上。 云巧见状，打趣的说： “忠叔把门谁都比不了。” 忠嫂子从后院方便回来，听到这话，说： “大小姐放心，门锁交给我当家的，那就绝对没问题。” 云巧点头，回了正房。 耿氏跟縢婉柔坐在炕上下棋，见她回来，也不下了，一边收期盼一边问： “明儿又忙了？” 云巧撒娇的搂着耿氏的脖子，说： “娘就爱打趣我。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嘛。那些人万一出去浑说些啥，损坏的是我哥的名声。” 耿氏瞅了眼《葬经》那本书，什么都没说。 縢婉柔把棋盘收好，上炕放被，道： “你安心给他们看房子，明儿我去作坊守着。” 云巧点头，拽了下耿氏的胳膊，道： “娘，以后你就在歇着，外面的事儿，我们来。” 耿氏倒也配合，打了个哈欠，说： “我没那么闲，你老实在家的话，我就不去了。睡吧，不早了。” 被子放好，娘仨上炕歇息…… …… 因为赵川的缘故，所以很快村里人就知道云雷游历离开土庄子，云家不摆桌了。 本来还有打算借机会缓和关系，这下彻底就没戏了。 云巧按照纸上的名字，每天早出晚归。 就在村里，所以若棠跟若兮轮班跟她去。 不去的那个就到作坊帮忙，人缘据说还不错。 云巧看过的宅子，有动门的，有扒炕的，还有重新上瓦的…… 一连几天，终于轮到最后一家——郭生。 说实话，有点故意为之。 想想那天撵她出村的情形，换谁都会恼火。 云巧亦然。 站在院门外，瞅着茅草房，深吸口气。 若兮陪在一旁，以为她累了，走上前，说： “姑娘累了吗？若是累了，咱们先回去，晚点过来。” 没等云巧说话，郭生急急忙忙从院子里出来，说： “哎呀巧儿妹子，你可来了。咋，累着了？院里坐，我给你倒点水。” 云巧捏了一下若兮，迈步跟着进院。 这是她第一次来郭生家。 院子不大，但收拾的还不错，一个男人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打量一番后，云巧轻声说： “最近怎么样，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郭生想了下，把手掌摊开，问： “这算不？” 很长的口子，但已经结痂，应该伤了有几天。 “经常受伤吗？” 郭生点点头。 “劈柴就用斧头刮到。上山也能被树枝戳到。再不然……唉，反正隔三差五就有伤，你说是不是跟房子有关系啊。” 云巧没吱声，仔细打量着茅草房。 “门框里有车印，往外拉的。” 杨蔓声音传来，云巧走到屋门前。 把门拉开，看着门框，说实话，啥都看不到。 但杨蔓的信息肯定是准的。 一个人扒着门框，研究半天。 郭生见状，出声说： “妹子，可是这门框有啥问题吗？” 云巧抿唇，想了下，说： “你家的房子，该不会也是胡立盖得吧。” “好像是吧。”郭生拿不准，“我出生这房子就有了，我爹那会儿他们盖房，不都找胡立嘛，就他懂这个。” 第468章 郭生坚持 果然，只要是胡立参与盖得房子，都是这个把戏。 拍了拍门框，云巧轻声说： “找人收拾一下吧，里面应该被刻了东西。” 郭生闻言，惊讶的道： “你能看到？这么厉害？” “我倒是想这么厉害。”云巧撇嘴。 见他一脸迷茫，自嘲的摇摇头，说： “我这也是误打误撞。先前给刘柱子家看，他们家门有问题。门拆了以后不仅门框有钉子，里面还有马拉车的图案。” 农家人都知道这个。 往里面拉，家财万贯。往外面拉，攒不住钱，严重者还会家破人亡。 郭生嘴角狠抽，看了自己的门，不住点头。 云巧见他没有怀疑，挑眉又说： “反正好几个都是这里面有问题。你家院子、屋里没什么事儿，估计也就是这里了。找人看看吧，没有也能安心。” 郭生扣着门框，后知后觉的说： “原来你都是猜的啊。” 嘿~！ 这话是咋说的？！ 云巧无语，看着他强调： “我会这个，但你明面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暗处了。我又不是神仙，没有一双慧眼。但也看了那么多人家，我总有些经验吧。” 郭生见她有些急，不住的点头，说： “那是，那是，经验就好，经验就行。” 云巧嗤鼻，迈步往外走。 若兮见状，跟在后面，还小声嘀咕： “姑娘，以后在遇到这样的，就别搭理，不够您费心的。” 声音不大，但整个院子就他们仨，都听得到。 郭生快走几步，诚恳的说： “谢谢你啊妹子，真是太感谢了。我一会儿就找人换门。” 云巧不在意的摆摆手。 “你不怀疑就行，谢谢就不用了。日后若是再有啥，我倒是希望你高抬贵手，别把我撵出去。” “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郭生急忙摇头。 搓着手，期待的看着她，问： “妹子啊，是不是我把门换了，我就找到媳妇儿了？” 呃…… 云巧语塞。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我只是把你们家有问题的地方看出来，改了以后什么样，那得看你。说到底，你若是有能耐，娶什么媳妇儿还不成？努力吧，我回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 跟他说话，总有一种无力感。 不知道为什么。 “哎，那啥——” 郭生出音儿，云巧权当没听到。 若兮受不了转身，清冷的开口道： “我说你这人怎么还得寸进尺？房子，我们小姐给你看了，你还想咋滴？还想我们小姐给你找个媳妇儿不成？那天你做的事儿，今时我们小姐的态度，你就不觉得羞愧？” “好了若兮，回去了。”云巧没有转头，轻声提醒。 郭生几步跑到云巧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就没见过这么磨叽的人！ 而且还是个男人。 云巧翻个白眼，无奈的说： “你到底要干啥。房子给你看完了，你找人弄一下就好。咋，还得我帮你找人？” 郭生不住摇头，咽了下口水，说： “那啥妹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就是有个事儿，想求你帮忙。” 云巧上下打量他，嗤笑着道： “我不觉得咱们之前的关系，会好到我帮你忙。郭生，我不提当天的事情，不代表我不急着。” 什么人啊，挑头把他们家赶出去，到现在连个赔礼都没有，凭啥？！ 郭生闻言脸热。 双手抱拳，九十度鞠躬，说： “那日的事儿，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态度诚恳，行礼到位。 若兮好笑的摇摇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巧倒也不是不依不饶的人。 既然他道歉了，那一切就拉倒，不能揪着不放。 “行了，既然你道歉，那我接受就是。你起来吧，日后好好生活，你这么勤快，不至于找不到媳妇儿。” 郭生听到这话，站直身子。 “云巧，我是真的有事儿求你。你新作坊不是要盖吗？我想去做工。” “……” “……” 话落，云巧跟若兮二人全都目瞪口呆。 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郭生脸更热了，但还是大着胆子的说： “我知道你为啥不用我。但我跟你保证，我去做工，肯定不东拉西扯。而且我也努力干活，绝对不让你难做，行吗？” 云巧缓过神，细细打量他，道： “你干活啥样我不知道，但你这人我还算了解。对不起啊，我真的不能用。” “为啥？就因为我那两次的事儿吗？我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实在不行我当着全村人的面道歉，行吗？”郭生坚持。 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从来都没有过的认真。 云巧深思，脑子里不停组织语言。 郭生见她不说话，努力争取的说： “妹子，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们家都实诚。我就秋收之后找个赚钱的活儿，攒些钱。我老大不小了，我想有个家，真的。” 言语诚恳，态度谦卑。 可一想到中秋那天晚上的事儿，云巧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你惹我、道了歉，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那她可不是人，是圣母。 长叹口气，歉意的摇摇头，说： “对不起啊郭生，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你道歉，我接受，我也不计较那天的事儿。但让你去作坊做事，我真不行。你也别给我扣‘好人’的帽子，我也不算啥好人，我脾气也不好。” “你说我心胸狭隘，说我小肚鸡肠，都成。我就是不想让你去上工。如果今天我让你去了，改天伍老汉家、高家也要去，我怎么拦？我是打算跟你们老死不相往来的啊！” 郭生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见其一脸认真后，懊恼的叹口气，说： “就不能给犯过错的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云巧苦笑，幽幽的道： “中秋那天，你们给我机会了吗？胡老三说强行破阵，会给破阵人带来无与伦比的伤害，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 “……”郭生语塞，不好意思开口。 云巧抿唇又道： “就这样吧。为了拦住其他想要去作坊上工的人，我只能对不住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 即便她心里，有那么一丝动摇，想让他去。 “如果我能让其他人闭嘴，你让我去吗？” 第469章 哎哟，竟然忍了 云巧闻言，停下脚步。 转过身看他，没有说话。 郭生走了两步到跟前。 坚定的看着他，重复道： “如果我有法子让其他人闭嘴，让他们没法去打扰你进作坊，你让我进吗？” “你有什么法子？”云巧问。 郭生深吸口气，仿佛下了好大的勇气说： “我知道你作坊有压工钱的规矩。我去你那做工，你压我三个月工钱。但凡这三个月内，我有任何纰漏，你都把赶走，一分钱不给我，咋样？” 我靠，够狠啊！ 云巧惊讶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 “你，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我知道！” 云巧咬唇，清了下嗓子，又道： “你是认真的吗？” 这一次，郭生没有说话，只是重重颔首。 此刻，云巧看不懂了。 郭家有地，也有房，讲道理他一个人吃喝绝对没问题。 咋突然这么固执了呢？ 若兮瞅着郭生，清冷的道： “你为何一定要去作坊上工？你有什么目的吗？” “有。”郭生点头。 话落，若兮直接伸手扣住他的脖子，吓得郭生脸白了。 云巧拽了拽若兮，道： “你别吓坏他，让他自己说。” “说——”若兮没有松手，仍旧掐着他。 这一刻，云巧想到了轩辕晔。 想当初他也掐过她的脖子，可偏偏她就受了，而且现在还跟他在一起了。 如今想想，真的都抖m啊！ 郭生战战兢兢，面前的开口道： “我，我想好好，好好上工。多，多赚些钱，来年娶妻生子。” 若兮听到这话松开手，嗤笑着摇头，没有吱声。 云巧不解，纳闷的问： “你咋突然这么执着成亲了呢？” 都光棍那么多年了，突然这么想，有啥说道吗？ 郭生咬唇，略有些倔强的回答： “你二哥都要成亲了，你大哥这个媳妇儿都快娶进门了。我比他们俩都大，我若是再没有正事儿，日后咋面对老郭家的列祖列宗。我家可就我这一根独苗。” 哎哟，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郭家三代单传，人丁稀薄。 云巧瞅着茅草房，又看了看眼前认真的郭生，终于点点头。 郭生瞪大眼睛，仿佛自己看错了一般。 云巧轻笑，开口承诺： “好，我答应你，我让你进作坊。新作坊那边你负责种菜，种菜你会吧。” “会会会，那会。”郭生不住点头，“打小就种地，种个菜不是问题。” 激动过后的郭生，突然想起很重要的问题。 “云巧，这作坊种菜咋种啊？新作坊盖好了就得深秋，长不了多大。” 云巧摇头，想了下，说： “这个你不用管。你跟我走吧，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真，真的？！”郭生迟疑了。 刚才那么不想要他，这会儿居然要带他过去，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若兮见状，无语的翻个白眼，道： “你还真是贱皮子。刚才不让你去，你这、那的说了一堆。现在让你去，你又怀疑。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郭生不住点头，率先出了院子。 云巧见状，笑着摇摇头，跟在后面。 这人来疯的性格，真的就得把他单独安排。 不然，影响旁人。 三个人走上村里主路，不少看地的村民见了，一个两个都觉得诧异。 毕竟谁也没想到，郭生竟然跟云巧一起走。 高朗嘴快，嗤笑着道： “咋地郭生，这就妥协了？” 郭生看着高朗，嫌弃的翻个白眼，说： “边去，老子能跟你一样吗？老子是要去作坊上工的人。” 云巧闻言蹙眉，不过却也没说话。 若兮察觉到她的情绪，清冷的道： “别什么人都理，赶紧走，不然不收你了。” “好，好。”郭生不住点头，跟在后面。 村民们窃窃私语，三个人全当没听到，直接去了新作坊。 这边房子就剩上梁了。 日子已经挑了，现在就是打架子、做木匠等事儿。 赵川过来送东西，要走的时候正好碰到。 见郭生跟云巧一起来，蹙眉迎上前，道： “东家，他来这儿干啥？” 郭生的性格不吃亏，听到这话，自然就不能忍。 “看你这话说的，作坊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愿意来你管的着吗？” “你好意思来吗？你来干啥？”赵川不给面子，直接反怼。 云巧就知道会这样，忙拦着赵川，说： “川子哥，他想来做工。” “你收他？！”赵川怪叫。 若兮嗤鼻一下，冲着郭生道： “看见没，这就是我们小姐为啥不让你来的原因。” 郭生不好意思，收敛情绪，说： “那啥赵川，以前是我不对，我……我以后肯定改。” “你了拉倒吧你。”赵川一个字都不信，“狗改不了吃屎，你能改？” 云巧瞅着郭生，没有说话，看他怎么处理。 如果换做平常，肯定炸毛了。 没想到—— “我改，不然云巧也不能让我来。” 哎哟，竟然忍了！ 云巧见他这般，出声说： “川子哥，他答应我了，压他三个月工钱。三个月内，如果干得好，就给他发钱。但凡有一天干得不好，就一个子儿都不给。” 赵川听到这话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郭生，见其点头承认，这才心里舒服。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放心的道： “郭生，你该不会这会儿这么说，等发了工钱，你就变卦吧。” 郭生苦笑，第一次正视自己在村里的人缘。 “放心吧川子，咱可以立字据，我说话算话。” 赵川还是不想相信。 云巧见状，轻声说： “川子哥，等他来上工，我会让云锦立个字据，然后让作坊的人做个见证。谁也变不了。” “啊，那成，那成。”赵川说完，冲着云巧颔首，道，“东家，我去忙了。” 云巧点头，目送他离开。 把种菜屋门推开，里面空旷无比。 郭生难以置信的走进去，四处看了看道： “这么大？” “对，隔壁还有，一共两个，你能种吗？” 郭生细细瞅了一番，点点头，说： “能种是能种，可就是没在屋里种过啊。” 云巧理解他的意思，走过去，指着一块一块围好的菜畦说： “就跟咱们平常种地一样。这些炉子，你自己来把我。天冷的时候就烧些柴禾，保证屋子里的菜不冻坏就行。” 第470章 秋收 郭生数了一遍炉子，转过身，说： “云巧，我不瞒你，我，我会种地。但是这种在屋子里种的没弄过，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啊。” 云巧笑着摇头，不在意的道： “没事儿，我跟你一起做。还有张庆云呢，她也在这边。” 郭生见她这么说，紧抿嘴角，道： “既然你信我，那我就做。等我把家里的门改完，我就去挑土。有粪肥吗？直接掺上，种地有劲。” 没想到他能这么有干劲。云巧笑着说： “不着急，你先改门。至于这地……” “早晚都是我的活，我提前干了就是。”郭生憨憨的接话。 这人要是转变，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云巧瞅着他，道： “那这样，咱们先去那边把字据立了。你后天来挑土，我给你算工。咱们一码归一码，你不占我便宜，我也不占你便宜。” 郭生点点头，满口答应。 三个人回到隔壁作坊，库房那边的张青山、王锁他们就都过来了。 争先恐后的要给当见证人。 云巧轻笑，看着王锁，说： “去把里正喊来，咱们立自居，不能越过里正。” “好，我这就去。”王锁转身就跑。 几人进了屋，云锦正在收拾誊抄账簿。 这个是交给县衙的，方便缴纳税银。 见云巧来了，放下毛笔，屈膝行礼： “东家。” “写个字据，就是关于……” 云巧白纸的要求说了一遍，云锦颔首，重新拿纸写字据。 郭生见这会儿都不吱声，他便有追问了一次： “东家，有粪肥吗？挑土的时候一起掺上，种地有劲儿。” 哎哟，改口还挺快。 云巧很满意，轻笑着说： “粪肥没有多余的。不过你可以去康平村。他们村有一户姓冯的，专门养鸡，鸡粪多。自己收拾，两个铜板一板车，我家开春的时候买了。你去问他还有没有，有的话你就买，我会让云锦把钱给你。” 村里家家户户攒的粪，那都是给自己家的地，买都买不着。 想当初縢婉柔一口气买了三十亩地，光是粪肥，就让大哥跟母亲头疼。 后来还是杨茂告诉，才把这问题解决。 郭生闻言，点点头，应下了。 说话间，云锦已经把字据写好。 杨茂也到了，郭生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按了手印，字据成立。 “东家，那我回去张罗换门，后天我来上工。” “好，去吧。”云巧颔首。 等人走了之后，谈事屋里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 反正大家都很好奇，这郭生怎么就突然转变了。 云巧见状，耸耸肩，道： “你们问我，我其实也一脸懵。他跟我说是被我二哥、大哥刺激了，他想赚钱娶媳妇儿。具体咋回事儿，我不知道。” 王锁跟赵川互看一眼，没吱声。 杨茂坐在椅子上，缓缓点头，道： “若他真这么想，倒也是好事儿。反正压工钱三个月，一般人没这个魄力。” 云巧“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她也是因为看中这点，所以才答应了。 事情解决，大家都各自出去干活儿。 云巧跟若兮往村头方向走。 土庄子关于房屋风水的事儿，就算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张来旺、张庆山等人的事儿，那云巧可管不了。 这些人自己不做，她也尽力，日后如何都跟她没有关系。 未来，她得琢磨琢磨，怎么能多在功德簿上记录几笔。 好让她有资本，腰杆子停直。 路过村西柳树时，云巧蹙眉。 这地方寒阴最重，如果她能把这地方处理明白，绝对功德一件。 但杨蔓说了，她自己不成，得有帮手。 至今也没看到有人来，还真是搞不清楚。 夕阳西下，把主仆二人的影子拉的好长。 风吹过，庄稼“沙沙……”作响。 …… 半个月后，家家户户开始秋收。 云家的地多，秋收必须得雇人。 好在云忠来了，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不用云巧去操心。 因为土庄子大部分人都种了玉米，所以县衙那边特意过来盯着。 毕竟北芪的东西来到大周，第一年具体什么情况，要做到心中有数。 本以为丁大人回来，没想到来的是赵捕头。 第一天秋收，家家户户的进度差不多。 唯一比不上的，也就是张庆山家。 毕竟张庆山现在躺在炕上，只有秦桂兰跟女儿收地。 村里人看到却也无暇顾及，自家的还没收完，咋能帮忙。 一连五天过去，第一天收回来的玉米，已经晾的差不多了。 云巧、縢婉柔、耿氏等人，在家里院中，给玉米脱粒儿。 纯手工的脱粒儿，着实有些累。 不过丰收的喜悦，却让大家都高兴。 一上午，脱了差不多有三袋子玉米粒。 村里原本一口石磨，云巧又给添了三个，用着仗义。 赵捕头拦住若棠的手，道： “哪能让你们来做，我来。” 说着，推磨干活儿。 若棠见状，倒也没强求，拎起一袋子，去旁边的磨盘干活。 如此轻轻松松就拎起五十斤的粮，赵捕头有种自己多余的感觉。 云巧再旁帮忙，一边扫玉米粒一边说： “你这个磨得细致一些，晚上我给你做苞谷发糕。” “好。”若棠点头，加快步伐。 会功夫的人推磨，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半个时辰后，若棠这边的一袋子玉米，全部磨好。 再看赵捕头那，还有进度差不多，但他是磨碴子，不是面。 用板车把玉米推回家，云巧跟忠嫂子在厨房开始忙活。 衙差来村，不去里正杨茂家，直接就在云家呆着。 这几天都是，晚上吃完饭再走。 第二天早上再来。 也不算白吃饭，晨起来的时候，会带些肉、鱼，这是县衙让的。 碴子加上芸豆烀。 玉米面加些麦子面和，里面再加点糖。还有一盆，就单独发面。 两个人一起，弄了好几样。 耿氏在院子里炖鸡。一早把家里乱打鸣的大公鸡宰了，褪毛以后还三斤重。 人多，一只鸡不够，还特意在县里买了两只。 放些粉头，蘑菇，豆角丝…… “巧儿，差不多了，你那个饼子贴不贴？” “贴——”云巧应了一声，急忙端盆出来。 刚回来的衙役见状，热络的凑上前，道： “早就听云姑娘说贴饼子，咋贴啊？” 云巧笑着一边揪面一边说： “你看好了，就这么贴。啪——” 第471章 吃食 把手里的面，直接烀到锅边。 锅边热，面又粘，直接就贴在了上面。 下面的汤“咕嘟……咕嘟……”冒泡，锅边的饼子粘牢。 “啪啪啪……” 连着几声，一圈贴满，云巧笑说： “行了，一会儿汤靠干，就可以吃了。” 衙役见状，瞅着道： “这就跟咱们家贴豆面饼子一样嘛。” “本来就一样啊。”云巧颇有几分得意，盖上锅盖，又道，“苞谷面跟咱们吃的麦子面、豆面差不多，就是种类不同而已。” 说完，转身继续回厨房忙活。 忠嫂子见她回来，把手里团的窝头托在手上，邀功的问： “小姐，这样行不？要不要再小点儿？” 云巧走过去，将窝头托在手心里，嘴角狠抽，说： “忠婶儿，你这耐心也太好了。不用再小，这样就不错。” 忠嫂子闻言颔首，继续团窝头。 什么东西只要做的小，瞅着就精致。 一锅大碴子，一锅面子粥，再加上发糕、窝头、大饼子…… 除了玉米面条、碴条，她知道的是都做了。 碴子煮的软烂、黏糊，盛出来刷锅，开始炒菜。 一炷香后，院子里摆了三桌。 主食好几样，至于菜就很家常了。 炖鸡，烧茄子，韭菜炒土豆丝，黄瓜炒鸡蛋…… 都是用盆装。 在农家，能有这样的伙食，可不容易。 还是云忠在院里陪衙役们吃，耿氏等女眷进屋。 云巧特意停留一会儿，见大家都在吃，笑眯眯的凑过去，问： “咋样啊？味道如何？” 赵捕头捏着手里的发糕，不住的点头。 等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说： “不错啊。这馒头甜丝丝的，好吃。” 云巧抿唇，笑着纠正： “这不是馒头，这叫发糕。吃得惯吗？” “吃得惯，吃得惯。”赵捕头颔首。 一个吃饼子的衙役，也附和着道： “这嘎巴的地方可真好吃，越嚼越香。” 云巧磨面子的时候，特意磨得很细，皮子啥的也都滤出去，所以轻微剌嗓子并不影响什么。 忠叔起身，提醒着说： “小姐回去吃饭吧。这些东西老奴都吃了，都挺好。这面子粥老奴最喜欢。” “好的，谢谢忠叔了。”云巧说完，转身进屋。 赵捕头夹了个鸡爪子放在碗里，云忠又给他夹了一个，说： “在农家，要吃就吃一对。” “好的，谢谢忠叔。”赵捕头笑眯眯应着，十分配合。 来云家好几日，他对云忠的印象，很不错。 “忠叔，这地收回来还得几天能全部脱粒儿？我们大人一直等着脱粒儿那天过来呢。” 云忠瞅着乱糟糟的院子，想了下道： “咋都得二十天。家里人手不够，得去县里雇。地里还没收完呢！” 赵捕头闻言，犯难的说： “忠叔，给想想办法，缩短一些呗。” 云忠蹙眉，想了一下，道： “这样，你给我半个月，半个月可以吧。” 赵捕头掐算着手指，摇摇头，说： “忠叔，我不是难为你，是真的时间不够。我们大人今年考评，他催的紧，我……是真没法子啊。” 云忠闻言眉头紧锁，又思考了一会儿道： “那十天，不能再少了。” “成，那就十天。明儿我们就不过来了，总这么吃，我们也不好意思。”赵捕头还算有分寸的说。 云忠“呵呵……”轻笑，不在意的道： “你们能吃多少！不过不来也行，你们都在县里忙活忙活，这几天总来村里，辛苦了。” 要不咋说云忠会当管家呢。 既圆了赵捕头等人的面子，又给主家省了粮食。 今年，云家是一点都不缺粮。 自己家原本的地，开春又买了地，还有赵地主送的地，关键还不用交税粮。 真是过得太幸福了。 耿氏吃饱、放下筷子，看着云巧，道： “这苞谷做出来的吃食还真不错，挺香的，也顶饿。” 云锦跟忠嫂子都是第一次吃，觉得很新鲜。 麦子面、豆面没少吃，这苞谷面真是头一回。 忠嫂子喝完最后一口粥，说： “老夫人有福气啊。大小姐这么会做，关键这苞谷收的不少，咱们家今年可是本满钵满哟。” 耿氏也满足，长舒口气，道： “可不。云雷走的时候就卖了一半的细粮，还不如都卖了呢。家里不缺粮食。” 縢婉柔用手肘碰了下云巧，问： “村里那么多人种苞谷，你告诉他们怎么吃了吗？” 云巧点头，盛了一小碗面子粥，回答： “作坊的我都告诉了。还特别嘱咐张庆云，让她跟不在作坊上工的说一声。毕竟都是跟着咱们学种的，不能亏待。” 关于玉米推广如何吃的方面，云巧安排的很到位。 縢婉柔“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东西。 一顿晚饭，关于玉米的做法，忠嫂子掌握了七七八八。 送走了那些衙役，家里人就坐在院子里，给玉米脱粒儿。 没有机器，完全人工，云巧真的怀念现代化大都市。 云忠再旁看着大家的动作，眉头紧锁。 忠嫂子见状，抻哆着说： “孩子他爹你干啥呢？没看老夫人都在干活儿吗？你倒是闲着了！” 耿氏不在意，一边尅玉米一边说： “他下一天地，累着呢。咱们就在家干活儿，没啥。” 云巧把尅干净的玉米芯拿在手，用它蹭着另外一根玉米。 这是她以前在乡下，看老人那么做的。 “啪——” 声音不小，大家的目光全部吸引。 云忠不住的点头，说： “还是大小姐聪明啊。大小姐，你等着，我给你做个东西。” “啥？”云巧没听清楚。 容不得她追问，云忠急急忙忙就去仓房找东西。 忠嫂子见状，无语的摇摇头，说： “一天天也不知道琢磨啥，一惊一乍的。” “娘，我爹聪明，说不定还真能给咱们做个啥东西呢。”云锦恬淡的说。 耿氏点头，用手肘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别老说自己的丈夫。 他们夫妻感情好、不忌讳，可到底有晚辈在。 很快，云忠拿着木头、钉子、锤子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要做啥，不过丁云巧拿起一根钉子，戳了两行玉米粒。 这样再用玉米芯子搓，就省事儿很多。 忠嫂子、耿氏等认见状，全都跟着她学。 果然比刚才要快不少。 云忠在一旁“叮叮当当……”一顿敲，一盏茶后笑眯眯道： “大小姐，你猜到我要做啥了？” 第472章 改过自新 云巧瞅着他钉的东西，缓缓点头，说： “好像猜到了。” 说着，递给云忠一根玉米，等他做事。 刚才钉的东西，类似木匠用的刨子。不过与之不同的是，钉子尖儿冲上。 云忠接过玉米，像刨木头一样，把玉米放在上面顺着推—— 很快，两行玉米粒儿就推下来了。每隔几行就推一下，一根玉米推得七七八八，然后再交给云巧。 这下脱粒儿就更快了。 效率有目共睹，忠嫂子的脸上也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虽然嘴上总说丈夫，不过这一刻，绝对是真香定律！ 縢婉柔把尅干净的玉米芯放在一旁，道： “真快啊！忠叔，你可真厉害。” 说完，冲着云忠竖起了大拇指。 云忠有些不好意思，拿着玉米继续做。 云巧抿唇，内心感慨老祖宗的聪慧。 以前农家有个叫“起子”的东西，类似扁口螺丝刀。 大家都用那个尅玉米。 没想到这地方，忠叔竟然会想到这个，真是太能耐了。 因为有云忠做的这个东西，云家给玉米脱粒儿，动作很快。 当然，云家也没“吃独食”。 当天晚上云忠就去找王大福爹，两个人一起，做了好些，然后趁着大家都在院子里干活儿，就挨家挨户送。 木头、手工，都是云家出钱。 云忠还特别热情的教大家怎么用。 先有云巧无偿看房，后有云家无偿给物。 一时间，云家在土庄子的地位，涨到了空前的位置。 至少再发生中秋那晚类似的事儿，不会再有人起哄架秧子，敢提将云家撵出去一说。 谁提了，这些受惠的村民，都不能依！ 转天开始，不管谁见到云家人，离老远就打招呼。 那个热情劲儿，溢于言表。 家家户户热火朝天的秋收，属张庆年干的最快。 他们家做完，还去帮张庆山，村里对这个弟弟，都竖起大拇指。 大哥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弟弟的事儿，可到头来秋收，还是这弟弟帮了嫂子。 云家因为雇人，所以地收的特别快。 玉米杆直接放倒，就堆在地里等着晾干。 拉回家做柴禾。 今年云家都没出去打柴。 地里的玉米杆、家里的玉米芯，都是最好的柴禾。 至于地里的玉米栅子（玉米根部），就留着。 等来年开春刨出来，堆成一堆点了。 草木灰是最好的肥料。 云忠从县里雇了十个妇人，每天辰时二刻上工，申时二刻下工。 不干别的，就尅玉米。一天八个铜板，还管一顿中饭。 这会儿秋收，人不好雇。 钱不给到位，是真的不来。 抢秋时节，大家最不担心的就是找活儿。 大家忙前忙后，最后一天还贪了黑，终于全都做好了。 为这儿，结算工钱的时候，云巧还每人多给了五个铜板。 家里没有车，从张庆年家借了板车，把人拉去县里。 这天晚上，云家娘几个彻底睡了个安稳觉。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把玉米粒晒干，磨面的磨面，粉碴子的粉碴子，这秋收就算正经告一段落。 躺在炕上的那一刻，耿氏满足的叹口气，说： “日子过成这样，真的有奔头啊。” 云巧闻言，扭头看着母亲，道： “那么多粮食，娘打算怎么弄？咱家可吃不了啊。” 耿氏想了下，笑着说： “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机会。” 縢婉柔趴在枕头上，冲着云巧、耿氏的方向，说： “李郎中家的丫头，是不是要成亲了？” 云巧闻言，“啪——”的一声拍了脑门道： “可不咋地，十月十八，还有半个月了。哎哟，你不提我都给忘了，忘得死死地。” 耿氏听到这话，笑着说： “没事儿，就是到日子想起来，也不怕，大不了上县里买呗。” 云巧一听县里，顿时来了精神。 凑到耿氏身边，贱兮兮的说： “娘，娘？” 縢婉柔一听这个声音，无语的叹口气。 耿氏直接背对着她，不理人。 云巧不在意，往前凑了凑，说： “娘，我好久没去县里了。要不李家随礼，我去县里买，咋样？” “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要说啥。”耿氏无语。 縢婉柔清下了嗓子，帮腔的道： “伯母，巧儿的确老实很多，让她去吧。” 耿氏叹口气，倒也没拦着。 “想去可以，等丁县令来过之后，你爱咋去咋去，不拦着。” 云巧闻言，仿佛拿到“特赦令”一般，从后面抱住母亲，兴奋说： “谢谢娘亲，我一定乖。” “哎呀，行了行了，赶紧睡觉。你那新作坊不得弄了？郭生今儿可过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都能弄好。”云巧满口应着，翻身去找縢婉柔说悄悄话…… …… 转天开始，老天特别给面子。 连着热了好几天，家家户户的粮，都晒得差不多了。 云家是最早干完的，所以这会儿粮食都装袋，等着县令过来就是。 云巧也不敢走，怕丁源说不准啥时候就来。 每天都在村里，带着若兮、若棠，跟着张庆云、郭生二人，一起收拾新作坊的菜地。 黑土、鸡粪早就弄回来了，赶上秋收，一直都搁置。 新作坊这边，已经全部竣工。 连老爷子那边送来的石磨，也都已经摆好。 可以说万事俱备，就差招人。 云巧倒是不着急了。 秋收这么成功，她打算再等等，等过了十月十五的。 那会儿家家户户秋收都结束，想招人就不费劲了。 郭生出去拎土，张庆云凑到云巧身边，轻声地说： “东家，这郭生还真改过自新了呢。” 云巧闻言点头，席地而坐。 “我当时真没想用他。不过好在他坚持。这人虽然不讨喜，但是干活儿没说的。平常瞅着吊儿郎当，还真有那股劲儿。” 张庆云听到这话，轻叹口气，说： “我嫂子那天还夸他呢，说他自打来作坊，懂人事儿了。看到我二哥、嫂子，还知道打招呼。” 云巧轻笑，捏了一块土把玩，道： “是啊，这人都在处。或许以前咱们跟他不熟，所以才这样。等日后……” “你别拉拉扯扯的，我不让你进就不让你进。你以为你能我比？我在这儿上工，那是我自己努力换来的。” “你给我起开，我要见云巧。你算哪颗葱，你拦谁呢？” 哟呵，是高朗的声音！ 第473章 别在这儿碍事 无论高朗怎么咋呼，郭生就是不让步。 在村里一直被他压制，好不容易有机会了，铁定不能让他好过。 把手里的筐放在地上，略有些得意的道： “高朗，今儿拦的就是你。” “你特娘凭啥？”高朗气的质问。 郭生得意，眉骨轻挑的瞅着他，道： “凭我现在是这作坊的人啊！这作坊没开工，外人免进。我们作坊的规矩，你得遵守。赶紧走吧，不许过来，出去，出去。” 边说边用身子往外推人。 一直挎筐运土，身上造的特别埋汰。 高朗一身浅色衣衫，自然得往后退。 可退的不甘心，气呼呼道： “嘿~~你个郭生，老虎不在山，猴子充大王？我不找你，我找的是云巧，你给滚边呆着去。” 郭生满意的堵着作坊门口，说： “你这种人凭啥找我们东家，滚滚滚，我们东家忙着呢，没时间搭理你。” 正说着，赵川闻声过来，瞟了眼高朗没搭理，冲着郭生问： “咋回事儿？” 郭生撇嘴，弩了下高朗的方向，说： “他，要找咱们东家。” “还你东家？”高朗嗤鼻，冷“哼”着说，“告诉你，这也是我东家，我以后也要来作坊上工。” “啧啧啧……” 郭生不停咂舌，瞅着大言不惭的高朗的，道： “你可是不要脸啊！你要来上工，我咋没听到？川子，你听见了吗？” 赵川摇头，看了眼高朗，道： “作坊没招工呢，你回去吧。等招了你再来，现在这边忙，没时间理你，别在这儿碍事。” “嘁！你又算个啥！” 高朗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翻个白眼，说： “告诉你们，我就要来这作坊上工，谁特娘也别想拦着。” 三个人的对话，让屋里的四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若棠、若兮是江湖人，一向爽快。 高朗在门口叽叽喳喳，真是刷新了她们对男人的认知。 若棠拽了拽若兮，压低声音道： “这还是爷们吗？这不就是娘们嘛！磨磨唧唧的，真烦！” 声音不大，但云巧却听到了。长叹口气，幽幽的说： “你当土庄子的人是你们那的吗？想打就打？高朗就是咋呼的主儿，他不敢造次，没那个胆子。” “为啥？”若兮不解。 云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道： “因为高朗怂呗。”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 “我告诉你郭生，我跟张庆云日后那就是一家人。张庆云以后掌管新作坊，我就是管事她男人。你特娘对我客气点儿。” 高朗的声音骤然拔高，让屋子里的三名女子，全部把视线移动到了张庆云身上。 只见一脸懵的张庆云，仿佛听到什么惊天消息一般，丝毫没有反应。 “张庆云——张庆云——高朗这瘪犊子说你们是一家人，有没有这事儿？！” 郭生也是个缺心眼。 明显不准成的话，被他嚷嚷的人尽皆知。 赵川想拦都拦不住。 很快，隔壁作坊的张庆年两口子，还有王锁、大兆他们都过来了。 张庆年来到跟前，二话不说，直接怼了高朗一拳。 “你特娘哪儿来的勇气过来认亲？我妹子就是做老姑娘，也特娘不嫁你。老子今天打死你。” “哎呀杀人了，快来人啊——哎呀天呐——” 张庆云终于听不下去，从屋里急匆匆跑出来。 云巧跟若棠、若兮走在后面，生怕小姑娘气坏了。 这一出来不要紧，高朗躲得远远地，张庆年被三四个壮小伙子拖拽，那都好悬被他睁开。 云巧扭头看着若棠，道： “咋样，还那么说了不？” 若棠好笑的摇摇头，看不起高朗。 “你特娘过来——高朗你要是爷们就过来，咱俩单来。你特娘逃，你就是我孙子。” 面对张庆年的狠话，高朗铁定是不可能过去。 离得远远，梗着脖子，说： “二哥，庆云嫁不嫁人，你可没资格定，那得庆山哥开口才成。再说了，我帮他们家磨粮，庆山嫂子可说了，我就是她妹夫。” 张庆年气的浑身哆嗦。 郭生再旁听了，吐了下口水道： “高朗，你特娘还要不要脸。张庆云现在跟庆年哥生活，张庆山算个屁啊！” “你滚边拉去，我跟二舅哥说话，有你搁这儿插嘴的份儿吗？” “高朗——” 张庆云尖锐的声音传来，登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高朗一看到来人，急忙开口说： “庆云，庆云，你告诉他们，咱俩是不是好事将近？” 郭生闻言转头，看到张庆云出来，哇啦着说： “你不会真相中他了吧。这家伙嘴多碎呢，仗着自己长得好，天天觉得自己……” “你闭嘴——”张庆云怒吼。 吼得郭生一脸委屈，高朗一脸得意。 可这得意没维持多久—— “啪——” 张庆云冲过去，狠狠就甩了一巴掌。 浑身哆嗦，声音颤抖。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张庆云就算眼瞎，也相不中你——” 庆年嫂子走过来，把小姑子搂在怀里，轻拍着后背，道： “别气别气，啥事儿有你二哥在呢，你二哥还能不给你做主？别气，啊！” 张庆云本就强撑，一看嫂子搂她，直接躲在她的怀里，委屈的哭了。 “嫂子，呜呜呜……我跟他啥事儿都没有……呜呜呜呜……” “是是是，嫂子知道，嫂子知道。”庆年嫂子不住的拍着她的后背，眼神犀利的等着高朗。 云锦走上前，平静的道： “这是云家作坊，外来人不许靠近。若是再挑事儿，库房的爷们们不用客气，直接扔出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锦姑娘。”郭生第一个应着，然后就朝高朗走去。 赵川、王锁，一个一个全都过去。 高朗被这阵仗吓得有些慌。 余光看见云巧，急忙开口道—— “巧儿妹子，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啊！这可是你的作坊，不能闹出人命——” 原本上前的几个人，再听到这话，纷纷扭头看着云巧。 “呵呵……” 云巧嗤笑，几步走到张庆云身边，说： “你好意思让我救你？你刚才那席话，哪一句不是置张庆云死地？这些天，我们天天在一起，但凡有一刻我们不在，我都会相信你的话，到时候张庆云怎么办？” “你上嘴唇、下嘴唇，一开一合，巴拉巴拉说的有鼻子有眼。你是男人，名声对你而言无所谓。可是庆云呢？她好好地黄花闺女，被你坏了名声，她要怎样？你特么想死啊！” 第474章 永远都不会是你 终于，云巧也恼了。 张庆云是她看中的姑娘，对她期许很高。 可刚刚那样一番话，再加上张庆云本就软糯的性子，她该怎么办？ 真想不开了，这是一条人命！ 高朗见云巧火了，抿了下唇，说： “我……我会娶她的。我……我就是想来作坊上工，攒些钱，好娶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敢娶我妹妹？”张庆年气的直接骂人。 被人拉着揍不到，只能当泼妇。 云巧看着不停哭泣的张庆云，冷笑着道： “你说娶，她就嫁？高朗，你当你是朵花儿啊，谁都稀罕你？” 高朗面色不好，咬唇辩驳的说： “你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我娶不娶、她嫁不嫁，都是我们的事儿。” “可你在我作坊惹事儿，那就跟我有关。怎么，你想找茬？”云巧立眼，丝毫不给面子。 上下打量一番，浅色系的衣服，把自己打理的人模狗样，可偏偏不是什么好东西。 嗤鼻冷哼，不屑的道： “高朗，我三个哥哥不在村，你倒是欢实不少啊。王大福、杨营那几个叫的出名的，都在军营，你就把你自己当成村里一枝花了？” “我……你……” “我什么？你什么？”云巧反问。 高朗调整心态，耐着性子，道： “云巧，我就是想来做工，赚点儿钱。你新作坊要开，肯定需要人手。我干活儿不赖，郭生都能来，我咋就不行？” “哈哈……” 云巧仰头大笑，戏谑的看着他，说： “你想来我这儿上工？你还好意思跟郭生比？你是个什么东西啊，你跟郭生比呢？” 这话说完，郭生得意，高朗不爽了。 “怎么，难道我还比的他？” 云巧咂舌，摇摇头，道： “明确告诉你，你还真比不上。郭生在识时务面前，可比你通透。还有，你来这上工，我明确告诉你，没门！你想娶张庆云？告诉你，也没门！” “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云巧歪头，一脸得意的道，“就凭这作坊是我的，张庆云是我的管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天天穿的花枝招展，就能充大尾巴狼？我呸——” 云锦闻言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 接着其他村妇，纷纷也跟着笑了。 一直没说话的庆年嫂子，这会儿也开口道： “我告诉你高朗，我小姑子就是一辈子不出门，也不会找你！我们张家看不上，永远都不会是你！” “你们……你们……” 赵川跟王锁互看一眼，二人一人一边，直接把高朗架着，拎走了。 作坊其他人看着哭泣的张庆云，纷纷开口劝着。 谁什么样都知道，尤其是张庆云。 这丫头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在作坊做事也精心，不少人都打算给她张罗婆家。 不过是庆年嫂子放话，说孩子还小，再等一等。 王大福娘走过来，看着哭泣的张庆云，说： “孩子快别哭了，那人说话谁会信啊？他再敢胡说八道，咱们就一起揍他，撕烂他的嘴。” 云巧走过来，拍了拍张庆云的后背，道： “别哭了，跟我干活儿，活儿还没干完呢。” 话落，庆年嫂子，包括作坊的人，全都愣住了。 张庆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还让她干活儿吗？ 云巧转身就走，扫了眼郭生，道： “你干啥，想回家吃自己？” 话落，郭生赶紧挎筐，跟着进去。 若棠、若兮走在后面。 云锦瞅着众人，挥挥手，说： “热闹也看完了，该干啥干啥。作坊这边，只要不是作坊的人，外来人除非有正事儿，否则直接赶走。赶不走，库房所有的小伙子们，全部扣钱。” 大家伙儿听到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乖乖回去上工。 庆年嫂子拍拍小姑子的后背，道： “去吧，东家等你呢。你的亲事只有你二哥能做主，你大哥那边，不用管。” 张庆云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的看着张庆年。 见他对自己颔首，这才“嗯”了一声，去暖房。 屋内，云巧坐在凳子上，显然是在等她。 张庆云咽了下口水，慢吞吞的走上前，说： “东，东家。” “你知道错了吗？”云巧开口直接问。 郭生再旁闻言，诧异的蹙眉道： “东家，这事儿跟张庆云没关系啊。” 云巧没吱声，那暗沉犀利的眼神儿一扫，让郭生打了个激灵， 艾玛，这还是他认识的云巧吗？ 乖乖的去到一旁翻土，一句话都不敢说。 张庆云搅着手指，思考片刻后，说： “如果东家是指我刚才哭，那我错了。我不该哭的，我该多打高朗几巴掌，让他胡说八道。” 云巧听到这话，满意的点点头。 “知道我的用意就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要记得，哭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你以后要掌管这个作坊。来做工的人，形形色色，他们各个棱角分明。” “如果每次出事儿，你都哭鼻子，不解决，那这作坊可就乱套了。你只要奉行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别给什么面子，都是成年人，谁心里没数？” 张庆云闷闷的点头，吸了吸鼻子，说： “东家放心，我以后不会了。” “去干活儿吧。”云巧说完站起身，把凳子挪回原位。 暖房这边几个菜畦刚刚铺平，屋门被拉开，王二福站在那里，道： “巧儿……巧儿姐，家里，家里来人了。忠，忠伯让你赶紧回去。” 云巧看着气喘吁吁的王二福，起身来到跟前，问： “跑来的？” 王二福点头，努力喘匀呼吸。 云巧揉了揉他的发顶，不在意的说： “急啥，又不是大事儿。若兮，跟我回去。若棠，你留下。” “知道了小姐。”若棠点头，拉着张庆云一起干活人。 三个人刚出作坊，王二福就道： “巧儿姐，县令来了，还有县令夫人也来了。都在你们家院子呢。” “啥？！” 云巧一听这话，急忙往家跑，也不管王二福、若兮了。 小家伙见状，耸耸肩，道： “若兮姐，巧儿姐不是不着急吗？” 若兮抿唇笑了出声，轻点他的额头，道： “县令来了还能不着急？你可真是，刚才咋不说？” “我……我那不是没喘匀嘛。”王二福说完，也快步往家跑…… 第475章 称粮一 因为不是第一次来云家，所以丁源等人没有惊动里正，直接去了云家。 看着换了的门楣，丁夫人轻声说： “上次来还不是这样，他们家气势很快呢。” 丁源闻言颔首，陪在妻子身边，道： “云雷日后前途无量，云霁在军营也是冲劲十足。我听闻云震在北苑县，打理商会井井有条，这云家三子，还真是名不虚传。” 丁夫人看着下村路的高头大马，轻声说： “夫君，这王千户会不会……” “放心，他不会。”丁源摇头，示意妻子安心。 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赵捕头上前叫门。 开门的是云忠，见赵捕头来了。急忙拱手说： “您要是不来小人还打算去县里告知呢。” 赵捕头侧身，指着身后的道： “忠叔，这是我们丁大人，那位是丁夫人。” 话落，骑马的人翻身下马，赵捕头又道： “那位是辽东军营的王千户。” 云忠闻言，急忙撩袍跪下，磕头行礼。 哪一个都是大官，不能怠慢。 忠嫂子从厨房出来，急忙进正房通知耿氏。 她作为老夫人，自然要出来相陪。 耿氏闻言，想了下，道： “赶紧，把地桌放了，就让他们在院子里。婉柔，有个什么千户你就别出去了。乖乖在屋，啊！” “知道了，伯母。”縢婉柔明白的颔首，没有动弹。 忠嫂子从屋里出来，又是搬桌子，又是搬凳子。 沏茶、倒水，一通忙活，耿氏终于换了身衣服出来。 走到跟前，侧身行礼，恭敬的道： “让各位就等，实在是民妇的不好。丁大人、王千户，请见谅。给丁夫人请安。” 丁夫人快走几步，把人扶起来，道： “老夫人无需多礼。” 丁大人拱手还礼，谦和的说： “老夫人太客气了。您能这么配合衙门，本官特别感激。” 耿氏起身，笑着摇头，说： “大人言重了。配合县衙，是我们老百姓应该做的。夫人，大人，王千户，您们请坐。” “多谢云老夫人。”丁夫人笑着应。 王千户微微颔首，撩袍坐下。 耿氏冲着云忠招招手，又说： “丁大人，王千户，今年整个秋收都是管家云忠在做。所以，就让他跟您们说。忠嫂子，去把我做的糕点拿上来，给丁夫人尝尝。” “是。”忠嫂子屈膝行礼，转身走了。 云忠抱拳拱手，走上前，道： “给丁大人、王千户请安。见过丁夫人。” “免礼。云管家不必客气，本官想知道这苞谷，秋收多少。”丁源直接开门见山。 搭上了八贤王这条线，今年他若是把苞谷的事儿处理好，调任的事儿就有可能。 虽然军营也想分一杯羹，不过不冲突。 小舅子已经送走，他往上升一升，丝毫不用担心。 云忠指着仓房，还有临时搭建的仓垛道： “这些全是。后院还有，不过就不拿了。这两个地方是五亩地的，小人本想提前称出来，不过后来觉得，还是等丁大人来了以后再说也不迟。” 丁源闻言惊讶。 跟王千户交换下眼神，二人默契的站起身，一同往后院走。 忠嫂子从厨房把糕点拿出来，耿氏热络的拿起一块，说： “丁夫人尝尝，这是小妇人做的云片糕。” “哎哟，多谢您了。”丁夫人双手接过，咬了一口。 不住的点头，道： “上次巧儿给我拿的粘耗子，我就特别喜欢吃。没想到老夫人的手艺这么好，做的糕点真好吃。” 耿氏笑着柔声说： “那是丁夫人不嫌弃，您若喜欢就差人来告诉我，我做好了让忠嫂子给你送过去。”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啊！”丁夫人摇头。 自来熟的看着她，说： “我想吃这口就来找您，您给我做就好。” “成啊，那丁夫人可得常来。” “好，没问题。”丁夫人满口答应。 忠嫂子再旁听了嘴角狠抽。 就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人。 小姐只是客气罢了，她直接就…… “云老夫人真是好福气。三个儿子，各个能耐。巧儿也有本事，您老真是好命哟。”丁夫人说着，轻拍了两下桌子。 脸上的羡慕，难以掩饰。 耿氏闻言，谦虚的说： “哪有，不过是他们各自争气罢了。” “那也是您的功劳的啊。”丁夫人边说边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王千户过来，冲着带来的人说： “快，搬粮。” 话落，双方带来的人，便开始忙活。 衙役、士兵，分头行动。 看着一袋一袋一袋的粮食堆在院子里，丁夫人内心惊讶。 这……这是多少啊？！ 院门推开，云巧气喘吁吁的进来。 丁夫人起身，笑着挥手，说： “巧儿，来。” 云巧也没怯场，直接走过去，侧身行礼： “夫人，您来了。” 丁夫人拉着她的手，轻拍两下，道： “你不去找我，我就来找你喽。最近怎么样，可还好？” “挺好的。”云巧边说边拉着她坐下。 赵捕头拿了两杆称粮的大称。 丁源看着，轻叹口气，道： “王千户，咱好像拿少了。” 王千户闻言，喃喃的说： “这么多粮食，还真是没想到。” 云巧起身，走到丁县令身边，道： “丁大人，好久不见呀。” 丁源瞟了她一眼，嗤鼻一记，说： “还以为你没看到本官呢。” “哪能啊，这不是想跟夫人打声招呼嘛。”云巧十分狗腿。 知道他得意什么，急忙继续说： “在您丁大人这里，夫人至上，我肯定要投其所好嘛。” 丁夫人闻言不好意思，娇嗔一句“顽皮”。 丁源倒是受用，不住的点头，道： “算你激灵。这位是辽东军营的王千户，赶紧行礼。” 云巧不敢怠慢，走上前，郑重侧身行礼，说： “民女云巧，给王千户请安。” 王千户瞅着眼前的姑娘，随和的摆摆手，道： “云姑娘客气了。丁大人，这云姑娘跟你很熟？” 丁源闻言颔首，没有隐瞒的说： “这丫头人不错，我家夫人很喜欢。前年翻龙骨，她还帮忙救人，是个热心肠的姑娘。” 王千户听到这话，不禁重新打量了一下云巧。 知道他们家，是因为三个儿郎。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也有一颗赤子之心。 “云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胸怀家国，他日必能成大器啊！” “王千户谬赞了，民女不过是遵从家母教导，听从哥哥们的教诲。”云巧说完，退到了丁夫人那边…… 第476章 称粮二 王千户看着不卑不亢的云巧，缓缓点头。 虽然是村里长大的，不过看着规矩，还真像大家闺秀。 想想也是。 刚才云老夫人的礼数周到，这样的家境，孩子还真查不到哪儿去。 收回视线，王千户静等称粮结果。 杨茂不知道打哪儿得信儿，匆匆过来。 手里也拿了一杆称粮的大称。 赵捕头见状，直接伸手拿过来，道： “早说你有我早就去取了。” 杨茂笑着颔首，冲丁源抱拳拱手，说： “丁大人。” 丁源颔首，没再理他。 杨茂露过脸，礼数尽到，溜边走了。 人家也不是奔他来的，他还是识时务，别添乱。 云巧见状，跟着出来。 拽了下杨茂，道： “哥，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过来。” “我？我来干啥啊。”杨茂不停的摇头。 云巧咂舌，指了指屋子，道： “你不来咋办？我们家没有男丁。忠叔陪衙役吃饭没啥，还能陪县令他们吗？” 杨茂闻言面露难色，有些想要拒绝。 云巧可不管那个，直接开口道： “我不管啊，反正陪吃的事儿交给你了，到时候过来。” 说完，不等他给反应，直接进院。 看着院子里堆着的粮食，想了下说： “丁夫人，午饭在这儿吃呗。我给您还有丁大人、王千户，用苞谷做吃食。” 丁夫人看了眼丈夫，见其颔首，笑着道： “好啊。烀苞谷、烤苞谷都吃过了。这成熟苞谷做的粮食还没吃，正好尝尝。” 云巧冲若兮、忠嫂子打了记响指，先去了厨房。 因为秋收过了，院子里的灶也撤掉了。 这会儿开始做，等院子里称粮结束，估计能赶趟。 若棠拿盆去后院摘菜。 晚秋，园子里的菜罢园的罢园，剩下的没多少，摘一次少一次。 忠嫂子拿盆和面，云巧淘碴子。 三个人分工明确，互不打扰。 院子里紧锣密鼓的称粮，也是一项大工程。 人不少，忠嫂子见自家的灶不够，拿了两盆面去隔壁王大福家借灶。 一个蒸发糕，一个烀碴粥。 王大福爹很热情，满口答应，还主动帮忙照看。 云巧把家里的肉拿出来，切块的切块，切丝的切丝，切片的切片。 若兮把摘好的菜洗干净，控水。 炒菜就是忠嫂子来了。 她做的熟练，而且味道不错。 凭心而论，云巧的手艺，还真是不如人家。 云巧拿盆去村南豆腐坊捡豆腐。 辽东管买豆腐豆角捡豆腐。 至于为啥不知道，反正不可能让你白捡。 从豆腐坊出来，正好碰到伍老汉出来倒水。 云巧没理他，伍老汉也没理她。 两看相厌，挺好！ 回到家，把豆腐切成三块，其中一块直接用小葱拌。 放上盐巴泼热油，云巧特别爱吃。 很快，“滋滋啦啦”的声音传来，香味也飘散出来。 丁夫人贪婪的吸了吸，道： “好香啊。” 耿氏瞅着她这么自来熟的样儿，笑着说： “中午夫人多吃些。” “好。”丁夫人点头，不再吃糕点。 耿氏见状，笑着又道： “等您回去，我把这剩下的，给您装着，可好？” 丁夫人听到这话，脸有些热。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您喜欢就成。”耿氏说完，给她续上茶水。 差不多过了一个办时辰，所有的粮食，终于都称完了。 两个小吏，分别拿着算盘，“噼噼啪啪”的拨弄，其余人把粮食，重新搬回去。 总不好拿出来就不管了，那样就抬不地道了。 经过两个小吏的演算，终于—— “五亩地的话，平均下来是八百七十斤！” “多少？！”丁源怪叫。 丁夫人激动的也不聊天了，竖着耳朵听。 王千户走到小吏身边，不敢相信的问： “你算准了吗？再算一遍，重新算一遍。” 小吏看着他，轻声说： “大人，属下跟朱涵一起算的。结果一样，不会错。” “亩产将近九百斤啊……这么多呢？”丁夫人声音颤抖，有些激动。 在大周朝，北方因为夏季温度不高，所以粮食上的产量，比不过南方。 就算南方温度高，可粮食也没有达到亩产八百七的。 在辽东，土地肥沃，雨水充足，庄稼伺候的再好。 可一年每亩，最多也不过三百斤。 玉米的亩产将近九百斤，于国于民，这个意义，都无法估量。 云巧听到院子里的惊呼，急忙从厨房出来，问： “多少多少多少？” 这些天，她一直都琢磨，这玉米的产量到底是多少。 耿氏坐在椅子上，看着激动的闺女，笑着说： “八百七十两，将近九百斤了。” “啊，挺好挺好。”云巧松口气，转身又回了厨房。 玉米亩产近九百，云巧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她知道这个东西的产量很高，但一亩地就这么多，磨面、伐碴子，都能充饥。 寻常人家，地少、就几分。 如果都种玉米，应该也能糊口了呢。 不管怎样，军营的粮食充足，将士们就不会挨饿。 她要求不高，只要军营不缺粮草就行。 如果军营不缺粮草，天下的百姓就更不缺了。 大家都能吃饱，她作为穿越者，也算给这个架空的王朝，带来一些福音。 忠嫂子在厨房里听到了院子里的对话。 等云巧进来，把团好的窝头放进锅里，说： “小姐，奴婢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知道粮食能收货这么多。” “不止是你，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云巧笑嘻嘻的附和。 若兮添柴，仰头看着云巧，道： “小姐，您怎么就这么笃定苞谷会种的好？” 云巧抿唇，把干豆腐切成条，然后系成扣，说： “北芪比咱们辽东要冷。那地方都能种，咱们肯定没问题。不过没听说苞谷产量这么高啊。” 忠嫂子扣上锅盖，看着云巧纳闷的样子，道： “小姐，您说会不会是北芪天冷，辽东较他们那边暖和，所以苞谷就长得好，进而也就产量高。” 云巧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说： “嗯，也不是没可能。” 若兮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来到云巧身边，道： “小姐，您这次发现苞谷有功，看宫里怎么赏您。” “赏我？”云巧嘴角狠抽，摇摇头，说，“我不可不奢求赏我。把这功劳记到子韧身上就好。” 说到这儿，察觉到若兮一脸暧昧的表情，翻个白眼，说： “咋，你还笑话我？” “奴婢不敢。”若兮娇笑，转身去帮忠嫂子打下手。 云巧瞅着院子里大家忙活的身影，脸上抑制不住笑意。 这么多粮食，她可真是福星。 这样一来，解决了“吃”的问题，相信功德簿上，肯定能大大记上她一笔！ 第477章 谁张罗的给谁 人逢喜事精神爽。 玉米产量高的消息，让厨房三个人的嘴角，一直都上扬。 若兮见差不多了，去作坊喊了若棠。 顺道从作坊办了好几张桌子回来。 家里人多，三张桌肯定不够。 张庆年、赵川帮忙，四个人搬了四张桌子回来。 此时，院子里已经全部收拾干净。 耿氏仍旧在院子里坐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着耳朵听。 张千户的意思是，粮食这么高，要回去跟将军汇报。 丁源不拦着，但也说了自己会上折子的事情。 两个人谈论的火热，但却丝毫没有提及女儿主张的事儿。 耿氏想了下，终于开口道： “丁大人、王千户，老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一次的自称是“老身”而不是“老妇”，很明显的差别。 丁源见状，缓缓颔首。 不过却也猜到了她的意思，直接开口说： “老夫人有话请讲。种植苞谷，您家是头功。本官正想跟您商量，这功劳给三位令郎哪一个啊！” 耿氏闻言，轻笑着摇头，道： “如果丁大人问老身，这功劳给谁。老身的回答是，谁张罗的给谁！” 丁源闻言惊讶。 丁夫人满脸不解。 张千户蹙眉。 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谁张罗的。 可这样的功劳给丫头，真是白瞎了啊。 张千户想了下，轻声建议说： “老夫人疼爱幺女的心，本官佩服。不过这功劳给女儿，日后女儿嫁人，那就是别人家的。本官有一点点自己的见谛，还望老夫人采纳。这功劳给令郎，云家光宗耀祖，幺女出嫁也能借力，您说呢？” 耿氏闻言笑着摇头，坚定的道： “老身就是这么想的，给女儿。” 云巧正好从厨房出来，听到耿氏这么说，几步走过来，道： “娘，王千户说的没错，给我哥呗。给二哥，他在北苑县，我当时是去北苑才发现的。” 耿氏深吸口气，坚持着： “不，就给你！咱云家一向公正，女儿跟儿子一样，不偏不倚。这功劳给你，得的赏赐就是你的嫁妆。谁也不能变！” 说着，耿氏站起身，恭敬地侧身行礼，说： “望丁大人成全。老身就这么一个丫头，只希望她日后会好。” 丁源听到这话，看了眼云巧，点点头，道： “好吧。既然云老夫人坚持，本官就不再提了。回去之后便上折子，如何赏赐，就看朝廷方面了。” “好。”耿氏点头，指着后院说，“丁大人，王千户，准备马车把后院的苞谷拉走。那都是上等能做种粮的苞谷。这是我云家对推广种苞谷这件事儿的一点心意。” 后院有多少粮食，旁人不知道，王千户跟丁源可是去看过。 如今耿氏这么说，两个人全都傻眼。 还是王千户先回神，不住的点头。 生怕耿氏反悔，急忙让人去安排。 云巧件事情说下，也不再坚持，吩咐若棠、若兮摆桌、吃饭。 耿氏看着丁夫人，轻声地说： “咱们进屋吧。” “好。”丁夫人起身，跟耿氏进屋。 云巧带人开始摆桌。 红烧肉，小葱拌豆腐，豆角炖五花肉，肉末茄子…… 主食种类不少，有：窝头、发糕、面子粥、大碴子。 桌桌一样，量多管饱。 杨茂这会儿也过来，云巧带着他来到丁源跟王千户身边，说： “二位大人，我家三个哥哥都不在家，所以民女就找来里正陪客。二位大人见谅，实在是没有法子。” 丁源闻言，笑着点点头，说： “看你这话说的，你们家啥情况，我还不知道吗？杨里正，坐吧。” “是啊，快坐，我都等不及尝尝这苞谷了。”王千户附和。 云巧再次福身，转身进了屋。 正房东屋，耿氏、縢婉柔陪着丁夫人。 云巧回来直接上炕落座。 忠嫂子他们就在院子里伺候，需要个啥，帮忙添置。 “丁夫人你别客气，第一次来家，也没啥好招待的。” 耿氏客套的话，让丁夫人笑着摇头，说： “看您这话说的多外道。我若是客气，刚才就不能吃那么多点心了。” 耿氏轻笑，不住点头，给她夹菜，说： “您吃，您吃。” 云巧挨着縢婉柔坐下，拿了个窝头，咬一口。 今天的窝头没有放麦子面，有些渣。 仔细盯着丁夫人，见她没有任何排斥，云巧长舒口气。 “还不错。虽然不如粳米、麦面细法，但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丁夫人给出评价。 耿氏闻言叹口气，附和着道： “是啊。像咱们还能混个饱。有很多地方，吃都吃不上，更别说细粮了。我倒是觉得这苞谷不错，最起码大家不饿肚子了。” 丁夫人咽下嘴里的东西，从腰间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一沓，百两面子，目测都得两千打底。 耿氏蹙眉，云巧诧异，縢婉柔不解。 丁夫人轻叹口气，看着他们三个，说： “老夫人，您别觉得我多嘴。关于这苞谷，您再想想。这功劳给任何一个云家儿郎，那都是至高无上，或许还能混个世袭的‘千户’官职。但您若执意给巧儿，顶多就是金银玉器了。” “说起这事儿，我挺汗颜。我最近才知道，那年土豆的事儿，也是巧儿最先张罗的。但那会儿夫君入狱，五爷为了救他，就把这个功劳，安排给了夫君。” “我得知后，心里难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家。所以，我就用这最俗也最实在的东西。这两千两，是我跟夫君的一点心意，还望夫人不要拒绝。” 耿氏闻言摇头，收回手，说： “丁大人为官清廉，百姓落难第一时间就到。那功劳丁大人拿，比我们小老百姓要好。这钱我不能要，丁夫人收回去吧。” “老夫人，算我求你，收着吧。”丁夫人执意要给。 当事人云巧见状，长叹口气。 从那沓银票里抽了一张，道： “丁夫人，这个就够了。” “巧儿……” 没等丁夫人把话说完，縢婉柔恬静的道： “夫人的心意，我们领了，您若再执意给，就是让咱们两家的关系身份了。至于这功劳，巧儿拿的没有毛病。就算给云家的三个儿郎，他们也不会答应。” 耿氏闻言，点点头，满脸高兴…… 第478章 天佑我大周 縢婉柔能主动这么说，她真的很欣慰。 不是她私心，就这么一个闺女，她真的想帮着好好筹谋。 没有什么东西傍身，就那么入了王府，做了主母，很难服众。 当初，轩辕晔那么坚持要大定，下婚书。 可远在京城的老王妃，直接背着他，安排一个人过来私自找闺女。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直到闺女改变了主意。 人没来，事儿办了。这心机，不得不防。 不是她多心，实在是……一切为了闺女。 想到这儿，夹菜给縢婉柔，道： “丁夫人的好意，老身明白，也清楚。可我就这么一个丫头，总想让她好一些，再好一些。让您见笑了。” “哪能啊。”丁夫人摇头。 见她这么坚持，索性也就不再劝了。喝口面子粥，恬淡的书哦： “我这就是没有孩子，如果有孩子，我想我会跟您一样。就这么一个丫头，肯定会疼嘛。十根手指伸出来，还不一边齐呢。” “对，对。”耿氏没有否认。 她的确偏疼女儿，毕竟是她跟丈夫的唯一骨血。 她也照顾三个侄儿，可男子跟女子相比，自然还是闺女多看重一些。 丁夫人很喜欢和面子粥。 粘粘的，糯糯的。 云巧见她碗见底儿了，又给盛了一勺。 “您真爱吃粘东西啊。” 丁夫人点头，抿了下嘴，说： “小时候我脾胃不好，粘东西我双亲很少给我吃。后来大了，就特别喜欢，虽然吃完会胃不舒服，可还是忍不住。” 耿氏听到这么真是的话，“呵呵……”笑出声，说： “丁夫人喜欢，等落雪包了粘豆包，我让巧儿给你送一些。” “好啊，那我可不客气了。”丁夫人满口应着。 想了一下，继续又道： “其实我挺理解老夫人的。我虽没有孩子，可就一个弟弟。爹娘走的早，他又先天有点毛病，我就一直宠着。可最后发现，再宠就害了他，这才让夫君把他送去了军营。” 耿氏颔首，钦佩的道： “丁夫人真是有魄力啊。搁一般做姐姐的，可不敢这样。” 就这么一个独苗，还给送军营。没出事儿啥都行，出了事儿，日后咋见九泉下的爹娘？ 丁夫人重重打个“唉”声，无奈的摇摇头，说： “不做能咋办。我是个姐姐，还嫁了人，总不好一辈子养他。再说，我跟养不了他一辈子。虽然冒险，可如果真成了，我想他会感激我。” “那咋能不感激呢。”耿氏说完，眉骨微挑，“夫人，该不会是……你家弟弟怪你了吧。” 丁夫人苦笑，轻叹口气，道： “咋可能不怪我。走的时候理都没理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一封信也不来。夜半无人，我这心都疼。” 姐姐宠弟弟，绝对实打实。 耿氏理解她的心情，但这个话，不能再继续了。 夹菜放在她的碗里，道： “您也放宽心。其实这样挺好。他现在想不明白是因为还小。等他想通了也就成熟了，到时候肯定感激你这个姐姐。” “我也是这么想的。”丁夫人有些期待，吃口菜，说，“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在军营呆上五年，回来咋都成了。” 五年？ 耿氏琢磨一下，道： “五年回来的确会成熟，到时候给他找个媳妇，成家立业，你这个做姐姐的也就功成身退了。” 丁夫人闻言，不住的点头，道： “还是老夫人懂我，我真就是这么想的。” 耿氏“呵呵……”轻笑，招呼她继续吃饭。 吃过午饭，云巧跟耿氏送丁夫人出来。 院子里也都吃完了。 赵捕头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今儿吃这东西，咋觉得没有那天吃的细法呢？” 云巧轻笑着颔首，冲张千户、丁源侧身行礼，说： “二位大人，今年的苞谷没有掺一丁点麦子面。主要就是想让您们尝尝，这苞谷做出来的吃食可不可以。我个人觉得，糙是糙了点儿，但填饱肚子，应该没有问题。” “这是自然。”丁源颔首。 张千户再旁轻叹口气，说： “军粮一向吃紧，这苞谷面跟豆面比，虽然有些皮子，但填饱肚子没有任何问题。只要军营的将士能吃饱，我大周军营就所向无敌。” 说到这儿，张千户略有些激动，双眼通红的道： “天佑我大周朝啊……天佑我大周朝啊！” 最后，直接张开双臂，仰头看天。 云巧觉得这样有些夸张，可细细想来，这“千户”是世袭制，他们家肯定代代跟粮食打交道。 军营军粮吃紧，他们最着急。如今这般激动，也是真情流露。 耿氏走上前，侧身行礼，说： “军营将士有您这样的千户大人惦记、筹备军粮，也是他们的福气。” 张千户闻言转头，拱手还礼，道： “跟老夫人相比，本官做的，远远不够。您放心，关于您闺女的事情，本官一定跟将军提。” “多谢张千户。”说完，又冲丁源行礼，说，“多谢丁大人。” 丁夫人走过来，柔声地道： “夫君，咱们回吗？叨扰这么久了，张大人应该也有事情要做。” 丁源颔首，冲耿氏微微拱手道： “后院的粮食，得搬一阵，给您带来不便，还望见谅。” 耿氏笑着摇头，根本不在意。 把军营、县衙的人送走，忠嫂子带着若棠、若兮收拾碗筷。 杨茂来到耿氏身边，说： “您真打算把后院的粮食，都给出去？” 耿氏点点头，搬了把椅子坐下，道： “给，那么多也吃不完，给出去也落个好名声。” 杨茂听了竖起大拇指，不再说话。 他们家今年的地，出了往年种的那些，其余全部种了土豆，苞谷。 菜、粮不用愁，剩余还很多。 卖粮也能小赚一笔，真是太好了。 整个土庄子上下，当初跟云巧一起种的，今年都大丰收了。 村头三个石磨，天天都有人排队。 唯有云家用磨不需要排队，毕竟人家放了两个在这边。 后院的粮食，一直拉到日落西山，才算彻底清空。 这么大的动静，村里人自然都知道了。 起先，还以为他们家是卖粮，有几个家里余粮多，还过来问问。 当得知是无偿赠送，一个两个全都背地里说云家傻、缺心眼、钱多烧的。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云家赠粮”的事情…… 第479章 马车 土庄子因为“种苞谷高产”的事情，在平阳县彻底出圈了。 这些日子，村头主路，总有外村、县里的人来。 看似路过，实则就是看地里的玉米。 不过来晚了，秋收都告一段落，家家户户的地里，除了晾晒的玉米杆就是玉米栅子。 土庄子的村民对此并不在意，大家都一门心思等新作坊开工。 盖完有些日子了，可却迟迟听不到招工的消息。 有几个去问云巧的，不过没等进院就被云忠给搪塞了。 如今再想进云家，可不容易了。 以前推门就近，现在得由管家筛选，关系不错的还得进去通报。 一来二去，云家就没谁来串门了。 不过相熟的都在作坊上工，有事儿直接作坊就提了，根本不需要来家。 云雷走前在县衙登记的马车，很快就到位了。 都没用云巧去取，赵捕头亲自送来的。 “忠叔开门，我给送马车了。” 熟悉粗哑的声音传来，让院子里洗衣服的三个女眷，全都顿了一下。 縢婉柔起身进屋，云巧用围裙擦了擦手，站直身子。 云忠等縢婉柔进屋后，这才开门。 “哎哟，是赵捕头，你咋来了？哎呀嘛嘛嘛嘛……说一声我去取就是了，咋还送来了。” 云巧出来看着门口的马车，登时笑眯了眼睛。 “赵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给送来。” 赵捕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她，道： “有啥不好意思的。这点事儿还不能帮你办了？” 正说着，耿氏也从屋里出来。 看到门口的马车，先是惊讶随后笑眯眯说： “哎呀呀，谢谢你了孩子，累坏了吧。快进院，晨起买的香瓜，忠嫂子赶紧给洗两个。” “是，老夫人。”忠嫂子转身进院洗瓜。 云巧看着纸上的金额，进屋拿钱。 縢婉柔坐在炕上，冲着进来的云巧，道： “多少钱？” “马车不贵，二十两银子。马挺贵的，四十两呢！”云巧说的时候，嘴角狠抽。 好家伙，这马车放到现代，还不得四个圈级别？ 啧啧啧…… 贵！ 縢婉柔听到“四十两”，缓缓摇头，说： “不贵。这马应该是年头多了吧。刚从军营下来的，就算认识，也得八十两银子。” “多少？！”云巧怪叫。 看着縢婉柔逼出来的“八”，心有余悸的说： “好家伙，这么贵呢？” “你以为啊！”縢婉柔摇头，“买得起马车的，都不是寻常人。你一会儿问问，我觉得这价给便宜了。” 云巧颔首，拿了银子出去。 院子里，赵捕头已经吃上瓜了。 香瓜这是最后一批，也要罢园了。 云巧搬了把凳子坐在他对面，说： “赵大哥，这马车……是不是给我们便宜了啊？” 赵捕头吃瓜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笑眯眯的道： “咋，看出来了？” 哎哟，还真是啊！ 云巧笑着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她不懂这些，完全是听縢婉柔说的。 赵捕头把瓜尾巴扔进盆里，擦了把嘴，说： “这马是今年才从军营退下来的。正常价格得一百两，就是托人说和，也得八十两。这不是前段时间你们家送粮嘛。辽东军营冯将军特意嘱咐，按最便宜给你们算。” “那马车也是上等的，县衙这边给你们算了二十两。反正这马车对外，咋地都得值个一百五十两银子。老夫人，您有魄力，我们大人跟将军都佩服，所以在自己能力所及的地方，就给您找补一下。” “哎哟哟，那可太谢谢你们了。”耿氏赶紧道谢。 云巧把准备好的银子，交给赵捕头，说： “赵大哥，替我跟丁大人说一声，过几天我亲自去谢谢。” “好，我肯定帮你把话带到。”赵捕快满口应下。 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车，放在现代是个什么规格，云巧不清楚。 反正在这边，如果让她选，她肯定不会买这个贵的。 一个代步罢了，可不能像前世那么败家，啥贵买啥，啥好买啥。 又拿起一个香瓜交给赵捕头，道： “赵大哥，再吃一个。不吃没机会了，八家子瓜地眼瞅就要罢园了。” 赵捕头没有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 在云家吃了三个香瓜，赵捕头满足的起身，说： “成，马车送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回去了，改天妹子去县里，记得到我那瞅瞅，聊聊。” “好啊，没问题。”云巧客套的颔首。 耿氏起身，看着云忠，道： “送赵捕头回去，顺道跟着学学赶车。” “是，老夫人。”云忠应下，看着赵捕头又道，“麻烦你了。” “哎哟忠叔可别这么说，又不是外人。” 说话间，赵捕头起身，冲着耿氏、云巧挥挥手，先出了院子。 马车就没赶紧院，所以直接出去就好。 送走了赵捕头，忠嫂子看着马车，想了下，道： “老夫人，大小姐，咱家院子好像搁不下这马车啊。” 云巧闻言颔首，想了下，说： “娘，要不放作坊？” “也可以。”耿氏点头，瞅了瞅屋子，说，“来年开春翻盖一下吧。就算我以后跟你大哥走，这边的作坊、田地，也得有人顾。等我没了，你哥丁忧，也得有个地方。” 云巧闻言蹙眉，不悦的道： “娘，你胡说啥呢！” “是啊老夫人，您身子康健，古稀都不是问题。”忠嫂子附和。 耿氏瞅着他们俩的样子，笑着摆摆手，说： “别这么激动，我就是这么一说。反正不管咋地，这地方咱们不能丢。” 忠嫂子听到这话，伸手挽住耿氏的胳膊，道： “老夫人，不管您去哪儿，奴婢跟孩子他爹都跟着。” 言外之意，这边有人顾，他们两口子不留这儿。 耿氏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表态，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还有好久呢，到时候再看。” “不管啥时，奴婢都不跟老夫人分开。”忠嫂子强调。 云巧瞅着他们俩的样子，一脸迷茫。 啥情况啊，这咋弄得跟表忠心似的呢！ “娘，以后别说这瘆人的话。您得长寿，古稀不行，咱得耄耋！” 耿氏听到这话，笑着点头，没再继续年纪的好事儿。 三个人回院，縢婉柔已经在洗衣服了。 就算家里有下人，云巧跟縢婉柔还是自己洗贴身衣服。 没法子，习惯了。 而且忠嫂子活儿不少，洗一大家子的衣服，也的确够她累。 用耿氏的话说，将心比心，下人才能对你实打实…… 第480章 燃眉之急 云家买马车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先是下人，然后秋收，接着又是马车…… 直到这一刻，村里人才明白，云家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是堂堂举人老爷的家，再也不是平常碰面，打个招呼，没事儿过去串门，那么容易了。 不过还是有些脸皮够的人。 例如伍老汉，例如张来旺，例如高朗，例如张庆山家的……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心里。 我过得不好，你也不能过得好。 背后没少编排云家，不过却也不敢当面，毕竟没那个胆子了。 张来旺自从病好，天天在村里晃悠。 好几次李郎中看到他，都催促他赶紧还钱。 眼瞧着十八就到了，闺女要出嫁，这老拖着不给钱，算咋回事儿。 但每次要账，都是无功而返，还得惹一肚子气，着实憋屈。 这天又是，气呼呼的往家方向走，路过作坊，看到了云巧。 敷衍的点点头，继续往前，云巧几步追上去，道： “李叔，咋地了？” 李郎中长叹口气，气的直摇头。 “李叔，有啥事儿你就说呗。我能帮，一定帮忙。” 面对热情的云巧，李郎中终于停下脚步，道： “我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张来旺被打了三十板子，我给看过的。都说了，诊金不用给，把药钱给我就行。他怕落毛病，非要用好药。活血散淤最好的药，二钱银子，就是不给。” “开春，他们家也种苞谷了，粮食打了不少，前些日子我看还卖了。就是这儿，也不给钱。我寻思要回来，凑个整，五两银子给她压箱底儿，这倒好……唉！” 云巧听到“五两银子”，不禁暗暗佩服。 一般村里人出嫁，家境好的，压箱底儿也不过二两。 李郎中对闺女，是真的不错。 想到这儿，云巧从腰间掏出二钱银子交给他，说： “李叔，你拿着。” “不用不用，家里有，哪能用你给。”李郎中直接推拒。 云巧不由分说的塞给他，道： “你先拿着用。等翠莲姐出嫁后，你再找他要。这钱肯定得要回来，还能让他黄了？” 李郎中看着手里的银子，轻叹口气，说： “孩子，我真不能用你的。家里有钱，我就是想把拿钱要回来。” “既然李叔有这心，就要呗。要回来再给我。”云巧直接拍板。 见李郎中还是迟疑，云巧笑眯眯的说： “李叔，你家第一次办事儿，还不得热闹热闹？钱宽裕一些没坏处。” 终于，这话把他说动了。 李郎中看着手里的银子，点点头，道： “行，那我就收着。等我把钱要回来就给你。” 云巧点头，目送李郎中离开。 若兮等人走后过来，轻声的说： “姑娘，要不要奴婢帮忙一下？李郎中这个性子，八成是要不回来啊。” 云巧摇摇头，整理下衣服，道： “不插手，就让李叔自己要。你不能帮他一辈子，我这么做，也不过是解他燃眉之急。说到底，我们家事儿不少，没少麻烦他。” 边说边走，路过村西柳树桩时，云巧拍了下额头，道： “我去，我就说我忘点儿啥。李家嫁女，我得添妆，我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若兮闻言轻笑，看着她，道： “那这样，奴婢送您回去，然后回作坊拿车，咱们去县里。” 哟，今儿太阳从西面出来，竟然主动要带她去县里。 “可以啊，反正我娘也答应我了，秋收后让我去县里一趟。” 说到这儿，停下脚步，又道：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你直接取车。” “不得，奴婢陪您回去。” 就在这时，张来旺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拱手道： “哎哟，云家大小姐，老汉有个事儿想求求你，成不？” 没等张来旺近身，若兮直接挡住了他。 云巧瞅着他，轻笑着道： “来旺叔，您有啥事儿求我啊？” 张来旺轻叹口气，往旁边侧了侧身，没靠前说： “前些日子李郎中给我看病，诊费我还没给呢。他们家闺女要出门子，你看我这手头也没有。你家有个举人，帮帮忙，给个仨瓜俩枣，让我把诊费给了呗。” 不等云巧开口说话，若兮直接发声： “我说老头，你要脸不要啊！你挨揍看病，我们家姑娘给你拿钱，凭什么啊？” 张来旺是怕若兮的。 毕竟那天，她跟一个姑娘飞过来揍伍老汉，他是看见的。 如果只是云巧，那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有这个姑娘就…… 谄媚的笑了下，道： “孩子，我是真的没法子，没有钱啊。” 若兮一个字都不信。 嗤鼻一下，翻个白眼，说： “你这样的无赖我见多了。咱能不能要点脸，别这么没脸没皮。前些日子谁卖粮了？赚的钱呢？” “我……”张来旺语塞了。 恰好高朗跟伍老汉从远处过来。 他灵机一动，身子踉跄，直接坐在了地上。 不停地冲云巧作揖，苦苦哀求： “云大小姐，求求你行行好，借我点银子吧。但凡有一点法子，我都不能求你，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捶胸顿足，好不凄惨。 这演技拿到现代，龙套角色绝对手到擒来。 “噗嗤——”云巧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一笑不要紧，高朗走上前，大声地道： “云巧，你长没长心啊！来旺叔都这么惨了，你还能笑出来？” 云巧惊讶的转身，看着往这边来的两个人，没有紧蹙。 以前这俩人基本不出现，也不知道咋地，最近倒是频频曝光。 真是数癞蛤蟆的，不要人膈应人！ “就是说啊，云家门槛高，这人的眼眶也高啊！”伍老汉在旁边附和。 “你们——” 若兮气的要上前，被云巧拉住了。 “你们懂个鬼！一个一个在这儿哇啦，你们知道咋回事儿吗？” 高朗闻言，不客气的反怼： “我是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来旺叔现在倒地我看到了。” 自从他去作坊要求上工被拒后，就一直对云巧有怨言。 如今抓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云巧懒得理，拽了下若兮，说： “咱回家，不用理。” 说完，看着伍老汉、高朗，道： “门槛高不高，跟你们没关系。长没长心，你们也管不着。记着，没事儿别往前凑合，不是一路人。”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咋说话呢？一个村住着，你们家要是那么能耐，直接搬走啊。”伍老汉直接怒怼…… 第481章 没有信 若兮气的挣脱云巧，“猛”地出拳。 速度之快，让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等云巧看见的时候，粉拳距离伍老汉的面门，只有几公分。 再看高朗，直接缩脖子，不敢吱声。 张来旺急急忙忙跑了，头也不回。 伍老汉面色惶恐，浑身哆嗦，再也没有刚才怒怼的气势。 若兮冷笑，微眯着眼睛，道： “若你还想要牙，就把嘴闭上。我们小姐，岂是你能侮辱的？” 云巧长舒口气，走到若兮身边，又有开口： “伍老汉，别说我没提醒你，想要出头，也得看看这人合不合适。我云家出了举人，那是我云家的本事，你天天在这儿酸了吧唧，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容忍你，不是让你赛脸的，是让你自己明白什么叫身份悬殊。我云巧不喜欢用身份压人，但你要是主动招惹，我不介意让你成为第二个张来旺。” 说完，主仆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至于伍老汉跟高朗，就那么站着，半天都没有动。 若兮频频回头，却被云巧拦住了。 “别看，看他们也没用，这样的人不用理。” 若兮颔首，还是不放心的说： “小姐，奴婢觉得这几个人，不会善罢甘休呢？” “爱咋咋地。找茬就清出去，不用客气。” “是，小姐。”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云巧突然开口道： “哎，最近你主子咋不给我写信了？” 若兮闻言故作思考，点点头，说： “是啊，还真是没给您写。会不会太忙了？” 云巧抿唇，追问着到： “南疆那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若兮闻言低头轻咳，好一会儿抬头，说： “姑娘，奴婢每天都在家，也没出去啊！” 云巧轻叹口气，呢喃着： “说的也是。抽空去问问，到底咋回事儿。” “好。” 说话间，若兮把人送回家，折返作坊取车。 云巧回屋换衣服，跟耿氏说了要去县里的事儿。 先前就答应她了，这会儿也没拦着。 “早去早回，给李翠莲的添妆厚一些，毕竟没少麻烦人家。” “好的。”云巧颔首，系着带子。 耿氏砸吧下嘴，又道： “要是有鱼就买一条回来。秋天的鱼肥，我还挺想吃的。” “知道了娘。”云巧满口答应。 云家现在的日子，想吃什么就能吃上，不用像以前那样，买啥都得琢磨琢磨。 换好衣服，喊上若棠，二人在家门口等。 若兮驾车过来，三个人上车，一路朝村口走。 这会儿气候正好。 不冷不热，坐在外面，十分舒服。 云巧在中间，她们俩在两侧。 碰了下若棠的胳膊，问： “你们主子最近没有给我写信，可是南越那边的战事又起了？” “啊？什么？”若棠有些懵然。 云巧撇嘴，不乐意的道： “你要是装傻，我就不乐意了。你前阵子可去了县里，你敢说你不知情？” 若棠闻言抿唇，不再隐瞒的说： “啥都瞒不过姑娘。奴婢上次听鬼卫的兄弟说，南越那边派了增援大军。可具体前线什么样，还不知道。落枫前辈已经去南越了，镇南侯那边的兵不少，姑娘请放心。” 云巧对战事不懂。 看着满脸坦然的若棠，缓缓颔首，道： “行吧，你这么说我就信你一次。落枫哥去也好，能照顾一下子韧。” 若兮握缰绳的手一顿，随后了她一眼，继续赶车。 若棠故作轻松的说： “姑娘，主子不给您写信，您给可以他写嘛。” 山不就我我就山？ 云巧看着若棠一脸暧昧的笑意，翻个白眼，道： “瞅你这啥样，不理你了。” 说完，靠着若兮的肩头，闭目养神。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若棠、若兮全都松了口气。 马车来到县里，若兮直接去了铺子。 铺子里的客人不多，邢谦跟小光正在说话。 见来人，急忙起身道： “哎哟，姑娘来了。” 云巧点头，坐在他的对面，说： “我听王管事说月娘要开铺子，咋没去找我呢？地方选了吗？” “还没呢。”邢谦摇头，把账簿拿出来，放在桌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开铺子可不是说开就开的。再说秋收刚过，不一定能开的起来，还得再等等。” 云巧不疑有他，翻看着账簿，没有吱声。 邢谦趁着她看账簿的时候，冲若兮、若棠使个眼色。 随后，热络的倒水，说： “姑娘，最近生意一般，你说跟农家秋收，有关系没？” “有的吧。”云巧点点头，把账簿合上，道，“你去拿纸笔，我给你主子写信。最近他都没给我写信，也不知道忙啥呢。” “好，好。”邢谦起身，去拿纸笔。 云巧等东西拿过来后，找了个没人的包厢写信。 若兮研磨，若棠铺纸。 等全部做好，两个丫头就站在一旁，目视前方。 云巧写了家里的一些事情，还不忘数落一下轩辕晔，那么久不理她。 要说她这个异地恋，可真是太难了。 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三五个月也够呛能见面，换做现代，这就是分手的节奏。 好在他不是那样的人，她也不会放弃。 等这封信写完，足足八页纸，打破以往的记录。 这一刻，云巧才意识到，她好想他。 看着眼前的纸，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若棠跟若兮互看一眼，二人也都没有吱声。 终于，云巧重重叹了口气，把信装进信封里，说： “若棠，你去送信，我跟若兮去铺子。你回来后就在这边等我。我回来早也在这等你。” 若棠颔首，双手接过信，道： “奴婢遵命。” 转身欲走—— “在问一问，南疆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是。”若棠点头，深深看了眼邢谦，快步离开。 云巧站起身，冲邢谦，说： “村里有个嫁闺女的，我去挑些东西。你这边可有啥事儿吗？” “回姑娘的话，没有。” 云巧笑着点头，带着若兮出去了。 董林洲从后厨出来，云巧已经走远。 碰了下邢谦的胳膊，道： “你现在瞒着，等消息传过来，不也够呛吗？” 邢谦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微眯着眼睛，说： “主子把那俩丫头放在她身边，不是白折腾的。再说南疆的战事，你我都知道，主子肯定回应。那个不要紧，要紧的是眼前秦公子这边。”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董林洲无奈的摇摇头，长叹口气…… 第482章 战事不稳 云巧跟若兮出了铺子，在街上溜达。 今儿不是集，再加上这会儿又是下午，所以街上的人并不多。 秋风阵阵，吹得很舒服。 但云巧的心情，怎么都不高涨。 若兮察觉，轻声问着： “小姐，您打算给李家买什么东西呢？” 云巧回神，漾出一抹敷衍的笑容，说： “还没想好，不过得厚一点给，转转再说。” 若兮闻言颔首，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云巧以为她会继续说，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她都这么丧了，居然两句话都不问。 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她，道： “若兮，你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这…… 若兮抿唇，看着一旁的胡同，拉着云巧走过去。 小胡同，平时就只是人们穿行。 这会儿没人，说话正合适。 若棠郑重行礼，沉稳开口道： “奴婢理解小姐此刻担心主子的心情。但奴婢想说，小姐不用这样。主子身经百战，年少上战场，他的经验、判断力，无可挑剔。您只需在家，静候佳音便是。” 云巧抬头看她，怅然说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若兮不假思索的摇头。 回答的太快，掩饰痕迹太明显。 云巧长叹口气，目视前方，幽幽的说： “我哥没走之前，杨茂哥跟我提过一嘴，说南疆战事吃紧。但那会儿接到了你主子的信，所以我就没当回事儿。但最近就不一样了。我已经很久没接到他的信了。” “小姐，主子在南疆是统帅，每天军务繁忙，可能就忙忘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又有信了呢？”若兮说着自己心中所想。 云巧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淡淡的道： “是忙忘了，还是无暇顾及？你应该心里比我清楚。” 若兮摊手，伸手捂嘴轻笑着说： “小姐莫要胡思乱想。不管是哪一层面，主子对您的心，您总不会怀疑吧。” “我不怀疑。”云巧摇头，随后看着她挑眉道，“但我想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态度强硬，眼神犀利，着实让若兮有点招架不住。 “若兮，你是你主子派来伺候我的。既然是伺候我，是不是就该听我的？我懂你们的唯命是从，但我想说我也有原则。我的原则就是，我身边的人，必须得跟我一条心。” 话落，若兮一脸慌张，急忙行礼，道： “小姐，奴婢对您从无二心。” “但你却瞒着我。” 云巧笃定的开口，丝毫不理她的表忠心。 见她不吱声，轻笑着又道： “随你吧。既然你不说，那就别怪我。我这人有点儿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不舍得对你跟若棠怎么样，但我对自己下手特别狠。” “怎，怎么狠？”若兮傻乎乎的问。 她明显没见过这样的云巧。 更确切地说，她没遇到过这样的姑娘。 知道是威胁，但却不得不认真对待。 因为……这姑娘什么都做得出来。 云巧靠着墙壁，笑眯眯的瞅着她，说： “怎么狠？或许偷摸去南疆，或许我会把自己会看风水的消息放出去。不是有人想用‘神女’搞事情吗？那我就先下手为强，那我主动认了，不劳他们费心。” “小姐，您认真的？”若兮惊呼出声。 就在她认为不一定的时候，云巧竟然颔首了。 若兮咬唇，内心纠结。 偷摸去南疆不可能，但是看风水这事儿……说不好。 如今村里人都不吱声，可万一这姑奶奶真弄出点什么幺蛾子，她怎么拦？ 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想都这儿，若兮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说： “小姐，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实则是此事没必要跟您讲。都是战场的事儿，您知道除了担心，没有别的好处。” “可至少你得告诉我吧。”云巧无奈，“你说的大道理我都明白。你告诉我，我的确干着急。可你不告诉我，我就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跟干着急，我宁愿是后者。至少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算着急也有个方向。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这不是对我好，你以为的对我好，其实都是在坑我。” “这……”若兮傻了。 怎么都想不到，最后竟然给她扣一个“坑人”的帽子。 坑谁都不可能坑这位姑奶奶，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思前想后，好一番挣扎，这才开口道： “小姐，既然您执意想知道，那奴婢就说。只求小姐别乱来，毕竟主子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想要护住您的身份。南疆那边……” 南疆最近战事不稳，大周有败退迹象。 之所以现在辽东还不知道，那是因为消息暂时没传过来。 一南一北，没有通讯设备，自然要慢一些。 当然，这些都是假象，是轩辕晔麻痹敌人的假象。 宫里那位一直想找轩辕晔错处，然后揪住，将其灭掉。 奈何苦无机会，人家每次都是胜仗。 所以如今抓到轩辕晔的软肋，自然就要放大，使其慌乱，战况上露出纰漏。 如此明显的心思，轩辕晔又岂会不知？ 所以他打算入冬之后一场恶战，直接把南越打回王都，不敢造次。 节节败退，就是让敌方大意，然后蓄力迸发。 “……小姐，奴婢知道的都告诉您了。奴婢只想说，落枫已经到了主子身边，主子安危不会有失，您别担心。您只需要在家静候佳音，或许今年过年，主子就能回来了。” 云巧听到这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一个妇人拎着菜路过，让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人出了胡同后，这才开口道： “若兮，是我傻还是你傻？” 话落，若兮迷茫的看着她，满脸受伤。 “小姐，您不信奴婢吗？” “不是不信你，这种事儿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面对云巧的责备，若兮低头，没有吱声。 现在说也不晚，反正她都得挨罚。 云巧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觉得她是在自责。 “若兮啊，战场上的事儿，我的确不懂。可我没听说谁去打仗，三个月就能胜利、班师回朝。如果因为我，让子韧加快打仗的进度，我是不想的啊！” 若兮闻言松口气，轻声劝着道： “姑娘莫要着急，一切都是主子安排。” “不行！”云巧摇头，强硬的看着她，说，“一会儿我会再写一封信，你亲自让人给他送去，并把我的意思告诉他。我要的是，他漂漂亮亮打胜仗，不给任何人留有话柄，懂吗？！” 第483章 买添妆 既然那位想要找茬，轩辕晔故意示弱，蓄力迸发，难保不被参一本。 她不懂朝堂，知道的也只是电视里看到的皮毛。 正因如此，她才不想让他有任何把柄，被人留下。 云巧强硬的态度，让若兮心中大惊。 她以为眼前的姑娘，只是个平常小女子。 每天热衷于情情爱爱，无忧无虑。 会做些生意，懂得点风水，仅此而已。 可刚才那番话，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若兮重重颔首，坚定的道：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奴婢一点都不后悔今日跟您说这些。因为小姐是真心为主子，奴婢佩服。” 很多话不能明说，但她现在，着实放心。 以主子珍视云姑娘的程度，相信这一次绝对听劝。 云巧深吸口气，缓缓摇头，说： “这会儿就别给我扣帽子了。咱们快去买东西，买完我回去写信。” 二人手挽着手出了胡同，准备给李翠莲挑选添妆的礼物。 农村添妆，不是枕头皮，就是包袱皮。 扯点儿红布也不贵，手工做一下，简单绣个花样，很不错。 可这个云巧没准备，耿氏也没准备。 再加上平日李郎中对他们家的事儿又上心。 李翠莲对云震又…… 云巧实在不忍买三尺红布，简单的打发了事儿。 买胭脂水粉，算是投其所好，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 可用完就没了，也看不到，没什么意义。 至于店铺里卖的成品，贵不说，面料还一般。 关于这添妆，着实让云巧有些犯难。 若兮陪她走了好几家铺子，见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轻声开口道： “姑娘，要不咱们给买个首饰？” “首饰？”云巧嘀咕，眼睛瞬间瞪得老大，随后就笑了。 是啊，直接买首饰多好。 体面，好看。 若兮见她笑了，提醒着又道： “姑娘，买首饰不能太贵，那样会让李郎中家有压力。但也不能太便宜，毕竟咱家有个举人老爷。所以这分寸……您还得拿捏。” 云巧不住点头。 轻抚的用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道： “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棒棒哒！走，去首饰铺子。” 情绪调整自如，让若兮有些招架不住。 踉跄的跟着去了就近的首饰坊。 伙计迎出来，笑眯眯说： “哎哟二位姑娘，想买点儿啥？咱家铺子首饰最全，眼瞧着就要打烊，我给您们便宜些。” 云巧笑着点头，看着柜台上琳琅满目的首饰，想了下，说： “我想选银质的首饰。最好是根簪子，样式好看点，别太贵，给人添妆。” 伙计一听这话，不住点头。 侧身比划个“请”的手势，边走边道： “那您这边请，东侧柜台的首饰，专门就是为添妆打造的。看着大气，但却不重，而且价格不贵。” 说话间，主仆二人跟着伙计去了东侧柜台。 果然，这边的首饰，风格一致，都是镂空雕花，看着很大气。 但你要拿起来就知道，空心的并不沉，不压手。 伙计随手拿起一根银簪，双手递给云巧，说： “小姐看这个可好？您要添妆，这花纹是花团锦簇，最和意境。” 云巧拿过来瞅瞅，的确很不错，但花纹单一，有些老气。 随手放下，继续挑选。 若兮对这个没什么兴趣，索性站在一旁陪着。 云巧挑挑选选，第一次这么有耐心。 讲道理她不是一个喜欢逛街的人。 爱买，有机会就买，但不会逛。 基本进一家店就试，合适打包带走，绝对不磨叽。 一来，脚受不了，走多了脚后跟疼。 二来，她也不差钱。毕竟那么多金主爸爸供养她，她有资本。 挑了好久，伙计都快没有耐心了，终于—— “这根怎么卖？” 伙计抬头，见她手持一根镶嵌绿翡的银簪，不住的点头，道： “姑娘真是好眼力。这是唯一一根镶嵌绿翡的簪子。” 云巧一听这话，急忙开口说： “绿翡这么小，明显是打磨剩下的边角料。你这跟簪子不会太贵吧。” 伙计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道： “姑娘，甭管是不是边角料，它终究是一小块绿翡吧。这根簪子要比其他贵一些。如果您诚心要，我给您便宜二十文钱。” 二十文？ 云巧心里没底。 她在这个异世没买过首饰，并不知道这东西，具体多少钱。 本能的看了眼若兮，她也是个废柴，一脸懵的瞅着自己。 得，靠谁不如靠自己。 “小哥儿，你这根簪子最低能给我多少钱？” 伙计比划出三根手指，郑重说道： “三百文钱，正常都卖三百二十文。这个时辰了，我也想再多卖一根。” 三百文？那就是三钱银子。 平常添妆三尺红布四十来个铜板，这三百文就…… 伙计见她迟疑、没了下文，拿起另外一根，道： “姑娘，要不你看这个，这个便宜，一百八十文就可以。” 云巧闻言看过去，随后就收回了视线。 多一眼都不想看。 那根太敷衍了，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余光瞥到大柜台上摞着的小盒子。 雕刻的精致，大小一致，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宝贝。 反正瞅着很有档次。 云巧几步走过去，把手里的簪子放下，拿起一个小盒子。 本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就只是一个空盒子。 伙计走过来，轻声的道： “姑娘，您要是诚心要这根簪子，我就送您一个盒子。用这盒子装着簪子添妆，妥妥的有面子啊！” 云巧闻言，面色有些松动。 伙计常年察言观色，见状趁热打铁，继续说： “这盒子平常卖也得三十文钱，都算在首饰的价格里。您看着雕花，多细腻、多好看。还有这里面的红棉绫，上等货。这展开就能做一块帕子，我给您看看。” 说着，伙计把里面的红布拿出来，展开。 大小的确够绣一块帕子。 云巧点点头，不再迟疑的道： “行，那就按你说的，三百文钱，你给我个盒子。” 伙计见她爽快，拿出一个新盒子，把银簪放进去。 别说，红棉绫配上银白色的簪子，还真是好看。 唯一就是那绿翡，有些红配绿的既视感。 不过不影响大局，反正她喜欢。 从腰间把钱掏出来给他，伙计双手接过，笑眯眯的把他们主仆送了出去…… 第484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云巧美滋滋的抱着盒子，冲若兮挑眉，说： “咋样咋样，平白还得了个盒子，划算！” 若兮颔首，笑着道： “奴婢以前买东西，还真是不会开口，总觉得不好意思。” “哎哟，你跟他们不好意思？人家可是会对你好意思的。”云巧颇有几分得意。 说话间，二人回了铺子。 店铺里这会儿开始上人，左侧的包厢都坐满了。 云巧坐在柜台里面，拿着纸笔开始写东西。 若棠从后门进来，笑嘻嘻的来到柜台前—— “小姐，奴婢回来了。” “嗯，先自己玩会儿，我还有几行字，写完理你。”云巧没有抬头的说。 若棠耸耸肩，看着一旁放着的“战利品”，拿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 “买的啥？多少钱？” 邢谦把记得单子交给小光，凑过来也瞅着簪子。 “哎哟，这簪子还不错，值二百文。” “二百文？！”云巧惊呼。 刚好信也写完，放下毛笔。 邢谦被吼得打个机灵，扭头看着若兮。 若棠没吱声，但也看着她。 若兮慢慢比划出三根手指，说： “三百文，说是平常卖三百二十文，因为太晚了，所以少要二十文，还特意给了那个盒子。” 邢谦嘴角狠抽，瞅着装信的云巧，道： “姑娘，三百文可太贵了。这是空的，不重，不止这个价。虽然绿翡雅致，可到底是边角料。” 云巧觉得自己被伤害了。 关键刚才还跟若兮“传授经验”，没想到打量来的如此之快。 以前买东西也不讲价，但都是在大商场，你也不需要讲价。 若棠看着手里银钗，气呼呼的说： “哪儿买的，我去找他。” “你找啥，别给姑娘添堵。”若兮轻斥，示意她消停点儿。 云巧无语的把信交给若兮，说： “找啥啊，钱都给了，还能再要？罢了罢了，就当买个教训。赶紧把信给了，我跟若棠去找下刘月娘，你完事儿直接回家。” “是，小姐。” 邢谦见若兮又拿信走了，不禁蹙眉道： “姑娘，您这是……” “没啥事儿，我找刘娘子聊聊。”云巧没有多说。 若兮、若棠能告诉她，但这邢谦等人……还是算了。 没理会邢掌柜的面部表情，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店铺。 如今想想，刘月娘不开铺子，大体是跟南疆有关。 现在这边还没有得到信儿。 等得信儿了，估计所有的店铺，又得受到一次冲击。 想了下，看着若棠说： “你进去告诉邢掌柜，让他屯粮。” “屯粮？”若棠有些懵，“小姐，好端端的，屯什么粮啊。” 云巧轻笑着摇头，没有多做解释，说： “去吧，我跟你一起，我在店门口等着你。” 二人回到店铺，云巧真的就配合的站在店铺门口。 若棠边走边回头，然后喊住邢谦，跟他说话。 云巧没有动，就那么站着，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 看看东边，看看西面，刚要回头的时候，竟然在一处拐角，看到了秦浩凡。 等她在确认的时候，秦浩凡正对她招手。 云巧回头看了看若棠，直接冲他招手。 如果她这会儿过去，不止若棠，邢谦都得疯了。 “姑娘，干啥呢？” 若棠的声音传来，云巧直接拉着她，就往胡同那边走。 “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咱俩一起去。” 若棠闻言，长舒口气。 幸好姑娘有分寸，没有单独行动，不然她哭都找不到大门。 二人一路快步走过去，等进了胡同后，秦浩凡开口： “不错，警惕性挺好。” 云巧耸耸肩，挽着若棠的胳膊，说： “也不算啥警惕性。主要是我就这么跟你过来，她看不到我，会急哭。” 若棠没说话，不过却点头附和云巧的话。 秦浩凡看着云巧，压低声音，说： “过阵子我会跟个姑娘去你们村，你见到我就跟第一次见到一样，别露马脚。” 云巧缓缓点头，试探性的问： “那姑娘是干啥的，能透露不？” “给你做替身的。”秦浩凡回答。 看着云巧一脸懵的样子，轻声又道： “怎么，你想做‘神女’？” “那我是不是啊！”云巧追问。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等秦浩凡给反应，若棠那边直接咳嗽了。 他们姑娘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种事儿都得往外摘，这咋还敢于承认呢？ 秦浩凡瞅着眼前的小丫头，无语的摇摇头，都道： “咋，你是不是特别希望你是？” “我不是希望，我是觉得……我就是。”云巧强调。 秦浩凡长叹口气，瞅着傻乎乎云巧，道： “神女那是神仙，你有啥过人的本领吗？就那点五行数术？” 云巧闻言，轻咬下唇，说： “那照你的意思……我不是呗。” “哎呀姑娘，要是真有神女，也不可能是您啊。”若棠急忙开口，“神女能点石成金，能听人心声。就您被伙计骗了足足一钱银子，咋可能是神女嘛。” 呃…… 云巧觉得自己被伤害了。 深深地伤害了。 秦浩凡一脸嫌弃的摇摇头，道： “你啊，快多想了。世上哪有什么神女，不过是老一辈编出来，哄骗孩子的。然后被有心人拿去利用，经此而已。” 云巧咬唇，还是不相信的说： “既然我不是，你为啥转成来找我？” “我可不是来找你。我是路过，正好看到你。”秦浩凡急忙强调，“我就跟你说一声，你们村的柳树桩别动，那个需要神女来做。” 云巧撇嘴，长叹口气，道： “那我需要干啥不？” 秦浩凡上下打量着她，点点头，说： “需要！你需要好好活着，需要别管闲事，需要消停做个普通老百姓，明白了吗？” 云巧本来还高兴的脸儿，听到这话后，瞬间变了面色。 气呼呼的扔下一句“知道了”，拉着若棠就走。 什么人啊，让她做饭桶就直说，哪有那么埋汰人的。 一路快走来到铺子后院，若棠驾车，云巧坐在外面。 “姑娘，咱还没买鱼呢。老夫人不是说要买鱼吗？” 若棠这话说完，云巧“啪——”地一声拍了下脑门，道： “我给忘了，忘得死死地。我去，赶紧赶紧，赶紧去看看，还没有卖的。” 若棠轻笑，掀开车帘，里面一根大肥鲤鱼，正躺在那。 旁边还有一个油乎乎的牛皮纸…… 第485章 注定孤独一生 云巧瞅着若棠邀功的样子，无语的摇摇头，说： “你也学坏了，就知道吓唬我。” “嘿嘿……” 若棠轻笑，挽着云巧的胳膊，道： “奴婢哪敢吓唬小姐啊。不过是跟您开个玩笑。看您心情不咋好。” “换你，你能好？”云巧无语。 被人定义成“饭桶”，她怎么可能会高兴。 若棠抿唇，邀功的说： “小姐，奴婢还买了一只熏鸡，新出锅的，味儿很香。等晚饭加菜蛤。” 云巧捏了捏她的脸，笑眯眯的拍了下马屁股—— “驾——” 马车“吱哟……吱哟……”的走，不在纠结刚才董林洲的揶揄。 一把年岁还不讨喜，注定孤独一生。 董林洲自打跟刘月娘把话说开后，女方就在平阳县的富康街买了房子。 因为董林洲不攒工钱，所以买房的时候，啥也没帮上。 最后还是云巧看不下眼，给他预支了一年工钱，让他把房子收拾收拾。 房子不小，七间房，独门独院，自家还带一口水井。 董林洲搬出了店铺，每天都回来住。 二人不打算操办，就等正日子那天，在家摆一桌，熟识的过来吃一顿。 云巧贺礼都准备好了，只等正日子过来。 来到房门口，若棠勒住缰绳，下去叫门。 这会儿董林洲在店铺上工，家里只有刘月娘自己。 门开，妇人装扮的刘月娘站在那里。 看到来人，高兴的侧过身，说： “姑娘咋来了？快进屋！若棠你自己栓马车啊。” 门口有个木桩，专门用来栓车的。 在大周，马车拴在门口，根本不用考虑会不会被偷。 即便有胆大妄为的小偷，他也不敢偷马。 每匹马在县衙都记录在册，又不是活得不耐烦，给自己找事儿。 云巧进了正房，刘月娘把炕桌放上，沏茶倒水，又弄了些水果。 看得出来，零食不少，估计都是董林洲下工给她带的。 店里每天都会有些水果赠送，送不完就大家分了吃。 云巧喝口水，看着她，问： “最近感觉咋样？胸口还疼吗？” 刘月娘摇头，笑眯眯的道： “姑娘放心，我现在已经完全没事儿了，一点毛病都没有。” 云巧点点头，笑着又说： “没事儿就好，我就怕你有点啥。郎中后来可看了，说什么没？” “挺好的。”刘月娘回答，“姑娘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真的不错。” 脸上难掩幸福的笑容，云巧转悠着茶杯，道： “先前说的铺子不着急，等南疆的事情平稳再说。” 话落，正好若棠也进了屋。 二人听到这话，彼此互看一眼。 果然，他们都知道，就唯独她自己不知道。 云巧轻叹口气，略有些无奈。 “我不知道哪里给了你们错觉，让你们认为我是那种不懂事儿、不担事儿的人。我让若兮给南面送信了。特别嘱咐子韧，让他照常打仗，不可操之过急。” “日后再有类似的事儿，你们记得要跟我说。咱明明可以漂漂亮亮的打胜仗，为啥要给人家留个把柄，日后参奏？” 刘月娘没说话，她的级别不够。 若棠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姑娘若是这么想，奴婢万分佩服。姑娘放心，日后不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云巧扭头看着刘月娘，轻声又说： “新的铺子暂时不开了。你先寻摸地方，等南疆那边的事情有着落，咱们在准备。” “好，一切都听姑娘的吩咐。” 云巧把该说的说了，便没多做逗留。 被刘月娘送出来，二人坐上马车。 云巧冲她挥挥手，若棠赶车离开。 至于若兮，她自己会回去，不用操心。 路上人不多，从城内到出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上了官道就更快了。 马蹄飞践，秋风阵阵。 官道上除了他们这一辆马车，再没有其他。 若棠一边赶车，一边说： “小姐，这件事儿是奴婢的不好，奴婢不该瞒着您。” “你也不是瞒着，至少你还告诉了我，落枫哥去了南疆。”云巧轻笑。 若棠深吸口气，终于醒过神，道： “怪不得姑娘让奴婢去跟邢掌柜说屯粮的事儿。原来您那会儿就知道了。” “我又不傻。”云巧无奈的摇摇头。 到底什么时候给他们的错觉，她还是很聪明的行不！ “这事儿你想瞒，根本瞒不住。平日我们俩书信不说频繁，但也不会这么久没信，我能察觉不到？” 若棠听到这话，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云巧见状，强调又道： “再说了，你们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一些让子韧冒险的事儿。我不喜欢那样，更不喜欢成为他的累赘。” 若棠重重颔首，不敢迟疑的说： “小姐放心，奴婢日后一定不敢擅自做主。有什么事儿，奴婢第一时间就跟您说。” “乖。”云巧满意的点点头，张开双臂。 闭上眼睛，感受着阵阵秋风，心也安静许多。 她早就认准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并不会逞强，更不会提出什么去前线打仗的事情。 没有那个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 安心在家等着被娶，比什么都强。 也幸亏知道了，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纰漏呢。 与此同时的鬼窟，当红鬼听完若兮带来的消息后，惊讶道： “你确定这是咱们那位小姑奶奶的意思？” 若兮颔首，没有迟疑。 “这种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信都在这儿，不信打开看看。” 红鬼闻言，急忙扭头把信给出去，道： “赶紧告诉临摹的人，速速停笔。把这封送出去，快！” “是。”鬼卫双手接过，转身出去。 若兮等人走后，惊讶的看着他，说： “你胆儿肥啊，居然敢让人模仿姑娘的笔迹？” 红鬼无语，瘫坐在椅子上，道： “你当我愿意找人模仿？这要是被发现，下一刻我就得被主子剥皮。” “既然你都知道后果，那你还做？” 红鬼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重重打个“唉”声，没说话。 若兮蹙眉，有些不解。 细细琢磨后，惊讶的看着他，道： “还不会又是……” 后面的话没说，但红鬼却点头了。 若兮怅然“呵呵……”两声，道： “为什么？这对小姐不公平啊！” 红鬼坐直身子，抹索了一把脸，说： “放心，这事儿我会让人‘无意’告诉京里。姑娘这么做不容易，咱们不能再让她受委屈。” “是啊，主子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啊！”若兮附和…… 第486章 什么逻辑 云巧跟若棠回到土庄子，若兮早在就等在了村头杨树旁。 走到跟前，蹦上车，拉着云巧的胳膊，说： “姑娘，您回来了。” 突然这么热情，弄得云巧有些惊讶。 “咋地了，你想我了？” “这……”若兮迟疑，觉得自己有些过。 云巧见状嗤笑，戳了她额头一记，道： “就走那么一会儿便这么热情？说吧，发生啥事儿了？” 若兮彻底懵了。 她啥都没说，只是挽了下胳膊而已。 云巧看着傻乎乎的姑娘，笑着猜测道： “鬼卫是不是嫌我写信写频繁了？” 没等若兮回答，若棠直接摇头。 “怎么可能，姑娘可别乱猜。” “这还用乱猜？”云巧嗤鼻，狠狠撇嘴道，“想也知道，肯定是这么回事儿。” 云巧自行脑补着过程。 从若兮送第二封信开始，然后鬼卫说话不中听，她为了维护自己，就跟他们拌了嘴…… 想到这儿，云巧拍拍若兮肩头，道： “放心放心，今儿受的委屈，改明儿我都给你找回来。买了熏鸡跟鱼，晚上多吃点。” 说完，勒住缰绳，从若棠那边下车。 等若兮回神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云家门口。 若棠跟云巧把东西拿出来，若兮挥鞭子往作坊走。 稀里糊涂的就过了关，估计没谁有她这么幸运了吧。 把马车送去新作坊，郭生闻声从暖房出来。 见是她，清了下嗓子，说： “才回来啊。” 若兮颔首，“嗯”了一声。 利索的蹦下马车，郭生走过去帮忙。 把车停靠好，郭生开口道： “你回去的时候跟东家说一声，暖房这边的菜畦都弄好了，随时都可以撒种。” 若兮拿了些草料过来，，一边颔首一边喂马。 满脑子都是今日在鬼窟发生的事儿。 情绪不高，话也没有。 鬼卫、魂卫都知道主子当时是要大定、下婚书的。 可后来京里传来消息，然后…… “哎，你咋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若兮回神。 看清眼前的人是郭生，秀眉微蹙，说： “我能怎么了，你关心好你自己就行。” 郭生被怼的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耐着性子，问： “我刚才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什么？”若兮下意识的开口。 察觉到自己刚才想的太入迷，丝毫没有听到，深吸口气，说： “对不起啊，刚才走神了。” 她这么一道歉，倒是让郭生不好意思了。 挠挠后脑勺，憨笑着说： “没啥没啥，我就是……就是让你帮忙给东家带句话。菜畦我都弄好，垄也勾出来了，随时可以撒种。” 若兮不住的点头，调整心态，说： “好的，我会跟姑娘说。先回了，你也早点，辛苦了。” “啊，不……不辛苦。”郭生傻乎乎的摇头，有点受宠若惊。 若兮出了作坊，快步回到云家。 院子里，云锦在收拾鱼，若棠帮忙舀水。 若兮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去了正房。 东屋炕上，耿氏拿着云巧花“高价”买回来的银钗，端详。 縢婉柔把玩着盒子，跟云巧闲聊。 若兮走过去，屈膝行礼，说： “小姐，刚才郭生让奴婢给您带个话，说暖房那边的垄勾出来了，可以随时撒种。” 云巧点头，算是回应。 若兮没有多做停留，再次行礼，出去了。 屋门关上，耿氏把钗放下说： “不错，二百文钱划算，而且还给这么一个小盒子，挺好。” 云巧没敢说三百文，自己上火就行了，可不能让亲娘也跟着着急。 把银钗放进盒子里，看着耿氏，说： “等十七那天，咱娘俩一起过去？” 耿氏颔首，没有异议。 “对了，巧儿。我今儿跟你婉柔姐去了新作坊。你弄得那个暖房，真的冬天可以种菜？” 云巧闻言惊讶，不解的看着母亲，说： “娘，这种事儿别人怀疑也就算了，您咋还怀疑呢？” “咋地，我就不能怀疑啊！”耿氏无语。 这是什么逻辑。 谁家大冬天在屋里种过地，她还不能问问？ 云巧无奈，轻叹口气，解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娘不该不知道。咱冬天弄一筐土栽葱，那不是……” “那不是啥那不是，那能一样嘛。”耿氏不住摇头。 縢婉柔不解，看着她，问： “伯母，为啥不一样？前年我们在军营，也是那么种了些小菜。” “我知道。”耿氏点头，理解他们要说的话意思。 但用盆跟真正种地，绝对是两个概念。 “平常咱们栽葱、种蒜苗，那都是在屋。屋里暖和，可以烧火，时刻有人盯着。可你那个暖房，白天有人，晚上呢？后半夜可是最冷的时候。” 云巧听到这话，笑着凑过去，挽着母亲的胳膊，说： “娘，这事儿我都想好了。我会特意找几个人，专门负责晚上烧火。顺道，给两个作坊打更。” “哎哟，那得多少开销啊！”耿氏心疼的直摇头，“你这丫头，咋就不知道过日子。你这新作坊多少钱搭进去了，你可……可别缓不过来。” 也就是亲娘，换个人，人也不带操这个心的。 云巧十分理解母亲的好意，笑眯眯凑过去，主动抱住人，说： “放心吧娘，这暖房的菜，已经跟丰月楼说好了。只要咱们能种出来，就不会赔。做生意嘛，总要有赔有赚，婉柔姐你说是不？” 縢婉柔很不想点头，她跟耿氏的想法一样，但这个时候还真是…… “伯母，就让她做吧。您的闺女您还不了解，就是愿意折腾。” 耿氏瞅着笑嘻嘻的闺女，翻个白眼，道： “你啊，不撞南墙不回头，小心赔的血本无归，没有嫁妆。” “我不怕、”云巧得意，撒娇的看着母亲，说，“有娘在，才不会让我掉地上。” 耿氏喜欢女儿亲近，可这么无赖，还真是让她难以招架。 屋门拉开，若棠进来放桌子。 云家娘仨在正房吃，云忠他们在厨房吃。 不管主家对他们多好，规矩不能废。 一盆炖鱼上来，鱼头、鱼尾都没有，只有一个鱼身子。 熏鸡切好装盘，鸡屁股、头、等地方也没有，都是上好的肉。 耿氏瞅着两盘东西，叹口气，道： “别总这么样，该怎么吃怎么吃就好。” 忠嫂子把最后一道菠菜汤放下，说： “老夫人，我们吃的很好，您放心吧。” 说完，带着云锦、若棠出去了。 耿氏看着两个孩子，拿起筷子夹菜…… 第487章 暖房种地 最近气温骤降，土庄子上下全都换上了稍厚的衣裳。 秋风阵阵，树上的落叶吹得到处都是。 今年县里的学堂，十月又招了一批孩子。 土庄子除了王二福，杨家三斤，王锁的弟弟，古然的小儿子等，都去了。 云巧得知这么多孩子去念书，心知跟她的作坊脱不了关系。 因为都在她那上工。 只要念书，就不是睁眼瞎。 日后慢慢来，总会把日子过好。 地里的柴禾晒得差不多，家家户户开始往家背柴。 种玉米的，今年算是捡着了。 玉米产量高不说，这玉米杆、玉米芯，都能做柴禾，省的上山打了。 云家这边，库房的小伙子们背柴。 把开春买的那三十亩地的柴禾，全部背去作坊。 不仅如此，张庆年还带人进山砍柴。 两个作坊一冬下来，需要多少柴禾不知道，但绝对不能可丁可卯。 万一不够烧，就挨冻了。 新作坊的招人工作，云巧跟云锦两个人商量。 自打云巧踏实在村里后，耿氏跟縢婉柔都不来了。 买了上等红布，縢婉柔在家开始绣嫁妆。 明年秋闱，云雷争气考中，转年就该大婚。 嫁衣不着急做，但是被子啥的，她着手准备倒是正常。 云锦把云巧刚才说的东西，全部誊抄到纸上，然后拿给她，问： “东家，你看这样成不？” 作坊规矩不能废。 新作坊的要求比老作坊还要高。 仔细读过之后，云巧点头。 “这样，你把现在的这个拿去县里，找个刻章的刻到板子上。要两份，两个作坊都挂着。” 云锦闻言，抿唇说： “东家，他们大多都不识字，刻着挂出来，不至于吧。” 云巧摇头，桌下交叠着腿，说： “这不是至不至于的事。把规矩摆在明面，管他们认不认识，反正咱们有规矩，他们不遵守就直接不用。主要是不给咱们惹麻烦。” “你们一家来了这么久，对土庄子的人，难道还不了解？咱先没招人，等招人了你再看，肯定有来闹得。高朗就是一个。” 云锦想了下，缓缓摇头，说： “已经明确告诉他不用了，难道还能往上凑？” “你可别小瞧他。那个高朗，典型的他不好过，咱也别想好过。” 云锦闻言，拿着东西，起身出去了。 云巧也从屋里出来，去了暖房。 前些日子，帮着郭生一起，撒过种了。 这两天出苗快的，都已经冒出来了。 今儿郭生跟若兮一起，栽种茄子、黄瓜秧。 这样忙活完，预计第一场落雪，小白菜、生菜啥的就能吃了。 推门进去，郭生拎桶往外走。 见到云巧，笑嘻嘻打招呼，说： “东家，您来了。” 云巧点头，瞅着水筲，道： “打水去吗？” “对。黄瓜秧栽完了，现在栽茄子的。”郭生说完，迈步离开。 云巧完若兮那边走。 这几日，若兮天天跟她来作坊，帮忙干农活。 说实话，已经干的有模有样了。 “小姐来了。”若兮没有抬头，把手里的茄子秧细细分开。 云巧凑过去蹲下，挑眉问： “感觉咋样？” 若兮想了一下，说： “挺难得。” “难？”云巧惊讶。 若兮颔首，叹口气，道： “这几天跟郭生一起种地才知道，讲究那么多。什么有钱卖种，没钱买苗。唉，还不如出去跟人打一架痛快呢。” “噗嗤——”云巧没忍住，轻笑出声。 伸手把另外一堆茄子秧拿过来，细细分拣。 中午阳光正浓，暖房的窗户要比平常住家的窗户开的大。 将窗户推开，阳光照进来，两侧的菜畦都能见到光。 五块茄子地栽好，大家收工。 从暖房出来，云巧仰头冲着太阳。 暖暖的，好舒服。 掐算着日子，李家快办事儿了。 揉了揉脖子去到隔壁作坊，在库房帮张庆年他们干活儿。 旁的也做不来，挪挪空坛子还是可以的。 等到两班交接时，云巧让张庆年把大家都叫到院子里。 她站在椅子上，瞅着排好队站着的人，说： “各位婶子、嫂子们，咱新作坊马上就要招人了。不知各位的手里，有多少人了啊？咱门等十月十九那天，正式开始招工。” “十月二十，黄道吉日，那天新作坊开业。还是那句话，推荐一个人，干满三个月，不出纰漏，奖励十文钱。大家踊跃推荐，为了银子，啊！” 云巧明目张胆的诱.惑，让大家全都“呵呵……”轻笑出声。 其实，都不用云巧提醒，每个人手里最少捏了一个。 家里亲戚，娘家邻居，总会有想来没有门路的。 当然，他们推荐，也得挑好的过来。 不然就砸了自己的饭碗。 见大家都笑着点头，云巧继续又道： “十七那天的下午工，要去李家添妆的就提前跟庆年嫂子说。庆年嫂子这边做好记录，到时候咱们在研究。” 话落，张友良他娘就开口道—— “东家，添妆我提前去，不会耽误做工，不请假。” “是啊东家，添妆有孩子他爹就行，我可不耽误工。”王大福娘也开口附和。 来到这边几个月，她彻底踏实了。 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更多的是好好上工，多多赚钱，贴补家用。 云巧见大家都这么配合，笑着点点头，道： “好，既然大家都这么配合，那我就先谢谢各位了。” “东家太客气了，谢啥啊！”庆年嫂子开口。 众人也都摇头，示意不需要那么客气。 云巧挥挥手，等大家都不说之后，又道： “好了，现在该下工的下工，该上工的上工。有事儿提前说，咱们规矩不能废。” 大家伙儿颔首，各自做自己要做的事儿。 张庆年过来，把云巧扶下来后，道： “东家，新作坊那边的库房，您打算怎么做？” 云巧没立刻回答，带着他去了一旁，这才说： “庆年哥，我是这么想的。这边的库房一切都已经稳定，所以我打算让赵川来接，你去新作坊。那边庆云自己我也担心，你过去也算有个照应，你觉得呢？” 张庆年闻言，不放心的道： “东家，你真放心我家庆云吗？她……性子挺面。” “我不这么觉得。”云巧不假思索的摇头…… 第488章 跟张庆年的约定 “我几次接触庆云，她虽然平常话不多，但很有性格。” 云巧对张庆云的印象不错，评价也高。 张庆年虽然心里高兴，可还是不放心的道： “东家，上次高朗事儿您忘了。她哭啊，也不回嘴。现在管一个班，倒也没啥，我跟她嫂子都在这儿，这要是去那边，我也得忙，顾不上啊。” 云巧听到这话，笑着摇摇头。 “哥啊，我不觉得你妹子那么没用啊！” “不是没用，主要是……新招的人，啥人都有。” 这倒是实话。 “我做明白你的意思。”云巧颔首回应，“不过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庆云去新作坊，肯定不一样。” 张庆年没想到都这么说了，她还是坚持。 思索片刻，退而求其次的说： “东家，要不你看这样成不。让我媳妇儿去新作坊，她嫁了人，真生气了，谁的面子也不会给。可我妹子不一样，她这人太……太老实。” “庆年哥，不是一定要骂人，才能管好作坊。平常庆年嫂子骂人吗？” “那倒是没有。”张庆年摇头，“一个村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咋能骂人嘛。” “所以啊，相信情愿。”云巧继续坚持，“庆年哥，你心疼妹子我理解。不过因为心疼而看轻妹子，这不应该。” “但是……” “咱们先看。三个月为限。冬月、腊月、正月。如果正月二十，她还是接管不了，到时候就让她跟嫂子换，如何？” 张庆年思来想去，再加上云巧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不答应就有些不给面子了。 无奈下只得点头，还不忘提醒一句： “如果你真觉得她不行，随时换，没事儿的。” 云巧无语，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转身朝家走。 张庆年被拍的莫名其妙。 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他不是……这…… “东家刚才跟你说啥呢？” 熟悉的声音，让张庆年回神。 看着自家媳妇儿叹口气，说： “东家非让庆云去新作坊。你也知道，我这边就……” 把刚才二人的对话，跟媳妇儿说一遍后，庆年嫂子摇摇头，说： “要论了解小姑子，你不如东家。” “你也觉得庆云该过去？” “为啥不该过去？”庆年嫂子反问。 见他语塞，继续又道： “你妹妹什么样，你比谁都清楚。固执、倔强，认准了的事儿，十头牛也别想拉回来。就因为有这个劲儿，去新作坊，震一震那些新来的，才有用。” 张庆年看着信誓旦旦的媳妇儿，嗤笑着说： “罢了罢了，你跟庆云一个鼻孔出气，我不跟你说。” 转身欲走，却被媳妇儿拽住了衣袖。 张庆年不解，看着她，问： “干啥啊？” 庆年嫂子没等说话，脸儿先红了。 张庆年纳闷，上下打量着她，道： “咋地了，说话啊。脸红啥，不干活了？我跟你讲，明儿府城、县里，都得来拉货，你们还欠着东西呢。” 看着丈夫喋喋不休的样子，庆年嫂子翻个白眼，说： “傻子，我小日子多久没来了，你心里没数吗？” “你小……”张庆年眨巴眨巴眼睛，脑子不停的转悠。 上次来，好像是中秋前吧。 这么一算…… 嘴巴慢慢长大，然后满脸吃惊，接着颤颤巍巍的伸手…… “啪——” 直接被媳妇儿拍了下去。 “哟，哥跟嫂子这是干啥呢？” 走一会儿的云巧，又重新折返回来，看着他们夫妻俩的样子，有些纳闷。 张庆年看着来人，突然几步走过去，不住的搓着手，说： “妹子，谢谢你啊，谢谢，太谢谢了。” 云巧惊讶，张庆年媳妇儿无语。 走过来，拽了拽他，说： “还不准呢，你吵吵啥。” “那不是两月没来嘛。”张庆年说完，看着云巧，拱手说，“妹子，这要是真的，哥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你放心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云巧要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个蠢得。 都快走到柳树桩了，突然想起没带若兮，赶紧回来交代一些。 没想到…… 云巧想了下，走到张庆年媳妇儿身边，说： “庆年哥，你去上工，我带嫂子去趟李郎中那。” “不用不用，等她下工我们再去。”张庆年怕耽误事儿，说啥都不干。 云巧见状，好笑的摇摇头，说： “那这样，你跟嫂子去。一炷香后回来，告诉我结果，成不？” 张庆年跟媳妇儿互看一眼，夫妻俩美滋滋的点头，携手走了。 目送他们俩离开，云巧才察觉自己有多么的不懂事儿。 这种确认的事情，得人家夫妻俩去做，她去算咋回事儿？！ 如果这次他们真的有了孩子，那功德簿上，可就又有一笔了。 想到这儿，云巧拿起随身携带的布包，摸着罗盘，小声嘀咕： “哎，最近功德簿记录的咋样啊？快不快。”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 云巧无语的叹口气，放下布包，回作坊。 就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大家见到也没理会，各自干活儿。 说起来这罗盘拿到手，有啥用了？ 除了中秋前后，她冒个泡，再也没有了。 刚才跟她说话，也不吱声，到底还在不在啊！ “在。”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耳边，让云巧打了个激灵。 好家伙，突然就说话，要不要这么惊悚？！ “我不是人，我没有感知，我也需要在这里面修炼。你当投胎那么容易，说投就投？有事儿我会告诉你，没事儿你别找我。” 嘿~！还被鄙视了呢！ 云巧无语，懒得跟她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张庆年夫妻俩笑眯眯回来了。 云巧一看，心里就有数了。 主动迎过去，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点头。 云巧打心里替他们高兴，毕竟成亲那么久，一直都没有孩子。 “东家，李郎中那边说我身体可以，我打算……做到孩子出生再不做，行不？” 云巧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道： “当然可以了。” 他们家没有老人，所以孩子出声，只能是庆年嫂子带。 “这样啊嫂子，你跟我说下现在作坊里，谁可以接替你。然后你每天就带着她。你做的事情都交给她，你不要动手。别抻到自己，知道吗？” 第489章 挑选管事 庆年嫂子听到这番话，心里特别的高兴。 张庆年在一旁，抱拳拱手，说： “多谢东家了。你放心，作坊这边我们一家三口人，肯定卖力做。庆云那边我让她休息过来，不用给工钱，你就……” “哥，把我当外人了，是不？”云巧板着脸，有些不开心。 张庆年憨憨的挠挠后脑勺，有些局促的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就是觉得而不好意思。” 张庆年的为人，云巧了解。 你对我好十分，我对你好十二分。 绝对实诚。 见他这般紧张，云巧抿唇轻笑。 张庆年被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庆年嫂子无语的摇摇头，说： “你啊，就是个二小子。” 在辽东，“二”有缺心眼，傻乎乎，彪的意思。 云巧拉着张庆年媳妇儿的手，说： “嫂子，我只给你一个任务。走之前带出一个人，接你的班。至于是谁随你，我不管。但是张友良他娘就别选了，我打算让她跟庆云去新作坊。” 庆年嫂子闻言，又重新琢磨。 当云巧第一次跟她提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张癞子的娘。 看起来这丫头，平时不来作坊，但作坊的事情，她却比谁都知道。 想到这儿，开口又道： “张癞子的小姑，你打算让她接庆云，那我这边……你觉得王大福娘咋样？虽然歘尖儿，但最近踏实不少。” 云巧想了下，点点头，说： “那也成，就她吧，我跟你一起过去。” “好。” 云巧直接挽着她的胳膊，二人亲昵的去了作坊。 张庆年回到库房，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子。 盼了那么多年，终于要做爹，他咋能不高兴。 云巧二人进来后，大家还在干活。 “各位把手里的活儿都停一停，我有事儿要说。” 云巧等大家都聚集过来后，开口道： “是这样，新作坊那边需要管事，所以张庆云、张家婶子，你们俩过去。接替张庆云的，是张家小姑姑。但现在还需要一个管事。” “因为庆年嫂子有身子了，两个月，顶多做到来年四月。嫂子这一生孩子，就不能来上工了。所以要从你们这些人里，在挑一个。嫂子跟我推荐了王家婶子。婶子，你是什么意思？” 突然被cue到的王大福娘有些懵。 还是旁边的春燕推了她一下，这才让她缓过神。 “东，东家，你……你刚才说……” “对，你来接庆年嫂子的活儿，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王大福娘不住的点头。 她早就想做管事了。 可人家张家姑嫂做的好，也没她位置。 后来新盖作坊，她以为有她，可见丁琬、云家嫂子都没那个意思，她也就不再想了。 没想到…… 云巧见她满口答应，嘱咐着说： “王婶子，庆年嫂子怀孕，干不得重活。所以你要多担待，一切提的、拎的、抗的，都不可以让她来。做管事的，管人是一方面，照顾人是另外一方面。” 王大福娘闻言，不住的点头，道： “放心吧东家，我生过俩孩子，一定照顾好庆年家的。” “东家放心，我们也不会让管事干重活儿的。”村里人纷纷开口。 大家都知道张家这胎多不容易。 如今终于盼来了，自然要好好照顾庆年媳妇儿。 云巧见大家都这么说，笑着道： “好！只有咱们大家心齐，才能把作坊做到更好。开工吧，从今儿开始，王家婶子也是管事，大家怎么对庆年嫂子，就怎么对王婶子，别忘了。” “好的，好的……” “……” 大家继续应着，有恭喜王大福娘的，也有恭喜张庆年媳妇儿的。 云巧不占痕迹的出了作坊，拐去新作坊…… …… 很快，张庆年媳妇儿有孕的消息，就在土庄子上下传开了。 有人说这是看风水的功劳。也有人说是两口子修来的福气。 不管是啥吧，有替高兴的，就有嫉妒的。 不过大家也没心思去管，这不到了十月十七，李郎中家要办事儿了。 李郎中是村里唯一的郎中。 平常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他。 诊金不要，只收个药钱，所以人缘在村里没得说。 这天从中午开始，李郎中家就开始忙活。 家里的亲戚，也早早到了。 云巧跟耿氏吃过午饭，打算提前过去。 再晚点儿，人多了，看到添妆不好。 娘俩特意换了身新鲜的衣服，毕竟人家是大喜的日子。 来到李郎中家，院门开着，李郎中媳妇儿正在跟厨子说话。 耿氏母女也没着急，等她说完之后，耿氏才开口道： “李家妹子，恭喜恭喜啊！” 李郎中媳妇儿闻言转身，见是云巧母女，热络的走过来，道： “哎呀呀，来这么早呢？还得是自己人，知道帮我忙活忙活。云家嫂子，谢谢你了。” “看你说的，我家少找李郎中了？不用那么客气。” 两个人寒暄着进了正房。 李翠莲正在西屋坐着，见到耿氏母女进来，及忙起身，侧身行礼，说： “云伯娘。巧儿妹子。” 自打那根针扔掉之后，李翠莲的性格就改变不少。 虽然还是不出去，但不像以前那么排斥接触人了。 云巧把准备好的盒子拿给她，说： “这是我娘让我给你挑的添妆。我自己挑的，你看稀罕不？” 李翠莲瞅着精致的盒子，笑着颔首，道： “不管里面是啥，这盒子可真好看。” “可不咋地，巧儿有出息，眼光也好。”李郎中媳妇儿忙不迭夸赞。 耿氏笑着摇头，坐在炕上，说： “她会挑啥啊，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一点都不压手。” 说话间，李翠莲就把盒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簪子。 李郎中媳妇儿一看，“啊——”了一声，道： “嫂子，这……这太贵重了。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边说边要动手装起来，被云巧一把拦下，拖到了一旁。 “婶子干啥啊，这是我给翠莲姐的添妆，你可不能拿。” 李翠莲瞅着手里的簪子，说实话，她很喜欢。 可母亲这么说，她也不好收，把它放回盒子，打算盖起来。 耿氏从她手里拿过去，直接插在了她的发髻里，说： “看，多合适，多漂亮！” 第490章 你想知道什么 银钗已经戴上了，没理由给人家还回去。 李郎中媳妇儿见状，轻叹口气，说： “云嫂子，真的太贵了。” 从来添妆没有送首饰的，这让她以后怎么还？ 人家闺女、小子，可都没成亲呢。 耿氏热络的拉着李翠莲的手，冲着李郎中媳妇儿说： “你别有压力。这添妆就是量力而行！我家如今今非昔比，我给你三尺毛青布添妆，说实话拿不出手。” 李郎中媳妇儿闻言，觉得在理，点点头，不再纠结道： “翠莲，还不谢谢伯娘。” 李翠莲微微福身，轻声地说： “谢谢云伯娘。” 声音袅袅，眸中带娇。 典型的待嫁娇娘。 云巧走过去，把盒子里的红布拿出来，打开。 “翠莲姐，你过门以后没事儿，可以在这儿绣个啥，也是一块帕子。” 李翠莲本以为盒子里的红布，就那么一点点。 没想到展开竟然这么大。 没有吱声，但却颔首，算作回应。 李郎中媳妇儿瞅着云巧，笑眯眯说： “云嫂子可是个有福气的。瞧瞧这巧儿，还有家里的三个儿子，谁看谁不羡慕？” 耿氏谦逊的摇摇头，道： “羡慕啥，咱们谁不知道谁啊。一个村住了将近二十年，我这才算苦尽甘来。” “先苦不算苦，后苦才难捱，有数的。”李郎中媳妇儿笑眯眯说。 正聊着，李郎中从外面回来了。 看着云家给送的添妆，不住的摇头，道： “哎哟哟，太贵重、太贵重了。” 先前云巧给补了二钱银子，到现在他还没给呢。 这让他如何是好？！ 耿氏接过李翠莲给的糖，轻声的道： “每次家里有事儿，都麻烦李郎中您，我们心里都有数。日后麻烦的事儿不少，咱们慢慢处呗。” 犹记那年云霁摔断腿，一瓶药八十文钱，她都心疼的不要不要。 后来若不是云巧开口，她都不会掏钱。 前尘往事，仿佛昨夜啊！ 李郎中调整心态，“呵呵……”轻笑，说： “看云嫂子这话聊得多外道。我那也没干啥，不过是咱们一个村住着，举手之劳。既然云嫂子今儿这么早来了，孩子他娘，给云嫂子安排个活儿吧。” 李郎中媳妇儿听到这话，尴尬的说： “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不是缺个女知客嘛。”李郎中笑眯眯的道。 耿氏听到这话，不在意的点点头，说： “好啊。只要是咱们村的，我一定都好好招待。” 说着，冲云巧又道： “你在这边陪你翠莲姐，别出去了。” “好。” 李郎中媳妇儿感激的挽着耿氏胳膊出去。 “想到的那几个女知客，都在您家作坊做工呢。云嫂子，新作坊招人，我也想去，你看……” “可以啊，不过你家不是有俩孩子得照顾嘛。” 两个人边说边出去，李郎中跟在后面。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云巧把那块红布，按照首饰坊伙计的手法，迅速叠好、放起。 “银钗就戴着吧，明儿你出嫁，好日子呢。” 面对云巧的建议，李翠莲点点头，说： “谢谢你啊。” “客气啥。”云巧不在意，把盒子扣好，交给她，道，“收起来吧。日后装点儿啥，也方便。” 李翠莲接过盒子，想了下，说： “我带你看看我的嫁妆？” “好啊。”云巧忙不迭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村里的添妆，也是第一次见村里姑娘的嫁妆。 总是听母亲张罗办嫁妆、办嫁妆，不过真正的嫁妆，她还的确没见过。 跟在李翠莲身后，来到几个被红布盖着的地方。 一一掀开，里面东西不少。 有日常用的针头线脑，镜子也有两柄，胭脂水粉两套，还有各色花布几块。 里衣，中衣各四套，还有一套首饰，两只子孙桶两只，一套装老衣服…… 乖乖，这嫁妆可以说从生到死，都准备的齐全。 云巧难以置信的瞅着六个妆台，眨巴眨巴眼睛，道： “这就是六抬嫁妆吗？” 李翠莲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 “跟大户人家的妆台肯定比不了。但在农家，我这应该算齐全的。” 云巧帮着一一把红布盖上，道： “李叔对你可真好。” “云伯娘对你也不错啊。”李翠莲轻声说。 云家三个儿郎在家的时候，只要耿氏骂人，永远都是“不如给我巧儿办嫁妆”。 这几乎就是她的口头禅。 后来云雷哥出事，云巧直接拿出来价值六十两银子的首饰。 这在农家，根本是件不容易的事儿。 把盒子放好，拉着云巧回到炕上坐下，道： “云巧，你二哥下个月十八，真的成亲吗？” 怕什么来什么。 云巧以为她不会问，没想到…… 轻叹口气点点头，坦然的道： “翠莲姐，这人嘛，都得往前看。年少轻狂根本不懂那么多。再说我二哥本就在村里呆的不久，自然也志不在这边。” 李翠莲自嘲的摇摇头，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想法。” 说着，把瓜子推到她面前，又道： “吃点儿，边吃边聊。” “好。”云巧应下，抓了一把，慢慢剥着。 李翠莲坐在她的对面，抿唇没有吱声。 本就不咋在一起，这突然凑到一块，云巧多少有些尴尬。 可念在李郎中对家里的照顾，她就算尴尬也得呆着。 剥了些瓜子仁，慢慢的送进嘴里咀嚼，道： “不错啊，很香。” “是我娘炒的。”李翠莲颇有几分得意，“我娘炒瓜子是一绝。这瓜子，还是开春房后种的，正好能吃。你们家种了吧。” “种了，种了。”云巧不住点头。 在农家，家家户户都会在房后种一些向日葵，辽东俗称瓜子。 秋下成熟、收获、晒干，然后用大锅炒熟，留着家里来人、过年吃。 云巧吃完剥的仁儿，继续又剥。 现在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只不过—— “云巧，你能告诉我，你二哥在北苑县，都干啥吗？他成亲以后，会在村里吗？” 呃…… 云巧秀眉微蹙，有些拿不准主意。 李翠莲见她不吱声，咬唇又说： “我就是问问，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就是想知道知道而已。” “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第491章 死心 面对云巧的问题，李翠莲语塞。 双手攥拳，深吸口气，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凭什么？”云巧反问。 我的天，这姑娘倒是不挑，啥都要做的。 犀利的眼神睨着她，成功的让李翠莲不敢吱声。 屋子安静了一会，云巧这才开口： “翠莲姐，如果我二哥渣男，走之前招惹你，你这般表现我能理解。但我深知我二哥，他并没有那么做。而且，我猜测你们说话的次数都不多。所以你这般，我无法理解。” 李翠莲脸热，好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俩，不然她都呆不下去，无地自容。 咬着唇，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 “云巧，如果我说让你跟我讲这些，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你能答应吗？” 那么多年的坚持、幻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她真的不甘心。 云巧停下手里剥瓜子的动作，看着她。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坦然的瞅着自己。 “翠莲姐，你能如此看待我二哥，那是你对我二哥的情谊，我佩服。可一厢情愿换不来两情相悦。感情这东西，最是没有道理。更何况我二哥跟我准二嫂，他们有感情基础，你又何必这样呢？” 李翠莲明白的点头，搓着自己的手指，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就是……就是想让你告诉我，行吗？” 云巧真是败了。 这丫头怎么犟，好话说了三千六，一点盐味儿都不进？ “云震看上的人，自然不会是寻常女子，我有自知之明。我……我就知道自己差在哪儿。” 哎哟，那茶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云巧长叹口气，心中无奈。 情窦初开，心有所属，她能理解。 但大都是藏在心底，不会说出来。 眼前这位……真是让她刮目相看啊！ “云巧，你告诉我，行不？” 见她一再追问，云巧终于点点头，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但也请你把握分寸，知道就知道了，不许再揪着不放。” “好。”李翠莲满口答应。 云巧脱鞋上炕，盘腿坐好。 “我准二嫂来过我家，估计你没看见过。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长得不错，而且会功夫，有魄力。在军营呆过几年，也跟我哥早就熟识……” 云巧把自己了解的柳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柳琋的潇洒，柳琋的干练，柳琋的魄力…… 李翠莲听过后，除了汗颜，更多的是放松。 等她终于说完了，长舒口气，道： “云巧，谢谢你。我已经了解了。你这个二嫂，是你二哥中意的，日后他们肯定会更好。” “所以你也要更好。”云巧态度强硬的强调。 如果跟她说这些，是让她执迷不悟，那可就太罪过了。 “翠莲姐，我虽然没嫁过人，但我知道感情是纯粹、干净、不容有污点的。既然你选择了这家，就要好好对未来姐夫，不可以心里有一个，还得惦记着。” 无水先造坝。 万一这李翠莲有一天做出点儿啥，对谁的影响都不好。 李翠莲明白的点点头，感激道： “谢谢你云巧，我知道了。我明天出嫁，日后除了回门，我应该不会回来了。你二哥成亲我回不来，我爹娘会去。这事儿还望你能替我保密，可以吗？” “当然可以。”云巧满口答应。 谢天谢地，这姑奶奶终于想明白了，太不容易了。 刚说完没多久，张庆云下工过来了。 拿了两份礼，一份是张庆年夫妻俩的，一份是她自己单独送的。 平日二人接触不多，可到底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在呢。 李翠莲往炕里窜了窜，拉着她坐下后，说： “你这是下工了？” “刚下工。”张庆云笑着颔首，接过云巧递过来的茶又道，“恭喜恭喜啊。你看看那肚兜，我是按照自己的尺寸做的，不知道合不合适你。” 李翠莲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两间红色肚兜。 一件儿绣着鸳鸯戏水，一件儿绣着花团锦簇。 平日穿的衣服，打眼一看就能看出能不能穿。 “谢谢你了庆云，让你费心了。我很喜欢，我能穿的。” “能穿就好。”张庆云说完，喝茶。 把杯子里的茶喝尽后，道： “我先回去了。家里……” “别走。”李翠莲拉住她，随后看了眼云巧，又说，“我跟我娘说过了，一会儿吃饭，在我屋里摆一桌，你们俩还有我两个表妹一起在屋里吃。陪陪我吧，明儿你们也不能送我。” 云巧没啥事儿，点点头答应了。 张庆云想了下说： “好，那我吃完饭再回去。我嫂子泡了一堆衣服，我得赶紧洗了。” “为啥要你洗？”李翠莲不解。 云巧轻笑，单手托腮的说： “因为庆年嫂子有了，所以庆云心疼自家嫂子，便主动干活儿呗。” 话落，李翠莲不住的点头，由衷说道： “庆年哥跟嫂子那么多年，终于苦尽甘来了。” 说到这儿，拉着张庆云的手，轻拍两下，说： “你也是啊。明年差不多就该说亲了呢。” 张庆云脸热，娇嗔的道： “别浑说，我还早呢。” “哎哟，庆山家的你咋来了？赶紧赶紧，屋里去，翠莲在屋里呢。” 李郎中媳妇儿的声音传来，让张庆云立刻蹙起了眉头。 云巧也不喜欢张庆山家的，跟张庆云交换下眼神，二人纷纷摇头。 李翠莲虽然没出去，但对村里的事情都知道。 等人进来后，还是客套的道： “庆山嫂子来了，快坐。” 张庆山家的一看张庆云，翻个白眼，说： “哟，你来的倒挺快，没上工？” “大嫂。”张庆云闷闷的叫了一声，便低头不再吱声。 张庆山家的等了半天，见她没回答，冷“哼”一声，道： “你大哥还不能下地呢，你跟老二就不说过去瞅瞅？” 不等张庆云回答，云巧直接开口道： “庆山嫂子，你是来给翠莲姐添妆的，要是责问小姑子，还请离开李叔家再说，成不？” 张庆山家的闻言，讪笑着摇摇头，说： “看巧儿妹子说的，我哪儿是责问小姑子啊，我也没有那个能耐啊。庆云，你说是不？” 张庆云嘴角狠抽，没有吱声…… 第492章 送亲宴，没这么太平 李翠莲见状，冲着外面喊着—— “娘，你进来陪庆山嫂子聊会儿，我还想跟云巧、庆云说些体己的话呢。” 天大、地大，新嫁娘最大。 明儿就要出门子、冠夫姓，这么任性的要求，用一次少一次。 没理会张庆山家的脸色，李翠莲说的十分仗义。 李郎中媳妇儿闻言，从外面进来，边走边说： “对对对，是娘的疏忽。你庆山嫂子都成亲了，还让你陪，不应该不应该。” 来到张青山家的面前，笑嘻嘻道： “庆山媳妇儿，你家有事儿没？没事儿帮着捞忙吧，一会儿开席，我让二福给你家送些饭菜，省的你做了。” 边说，边拉着张庆山媳妇儿出去了。 屋子里，李翠莲长舒口气。 张庆云则长叹口气。 云巧倒是不以为然，毕竟这事儿不大，就看怎么处理。 见张庆云的情绪不好，轻声劝慰着说： “罢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这样，何必那么难过？再说了，今日是李叔家办事儿，她就再蹦跶，也得顾忌场合。还有啊，你大哥的伤，我问过李叔，的确不怎么好。她日后应该总找你，你得习惯。” 张庆云缓缓点头，幽幽地道： “我跟二哥都猜到了，但我们现在还有个更担心的。” “啥啊？”李翠莲追问。 张庆云看着她，紧抿嘴角，道： “我们怕大嫂守不住。” “守不住？啥意思？”云巧迷茫，“你大哥活着好好地，她又不是寡妇，怎么会守不住。再说了，都有孩子了，她能去哪儿？” 张庆云长叹口气，没有开口。 李翠莲多少懂一些，轻声地说： “二哥的意思，是怕大嫂挨不过苦日子吧。” 张庆云张嘴，随后点点头，算作回应。 云巧蹙眉，不住的摇头，道： “怎么可能是苦日子。他们家的地不少，房子也有，种地、秋收，庆年哥不可能不理。” 李翠莲闻言，耸耸肩，道： “管一年两年没啥，三年五载也可，但以后呢？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庆山哥做的本就不怎么好。” 云巧听到这话，嘴角狠抽。 不得不说，李翠莲这话算是总结到位了。 细细想想，或许还真的是有可能呢。 “算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咱们不说这些。”张庆云收拾情绪，转移话题。 自家的事儿，还是不要让他们跟着闹心，不好。 “翠莲，你带我看看你的嫁妆，我开开眼，还没见过呢。” “好啊好啊。”李翠莲点头，下地穿鞋。 云巧瞅着她们俩，继续嗑瓜子。 李翠莲这么快就死心了？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不然你希望她揪着不放？”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云巧的心“咯噔”一下。 乖乖，要不要总是这么突如其来，搞什么飞机。 “我不是突如其来，是觉得你在小人之心。”杨蔓强调。 云巧单手扶额，暗自腹诽： 我说姐姐，我怎么就小人之心了？她刚才跟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自己都要嫁人了，还老问我二哥，这算啥？ “这算跟过去的懵懂无知告别。”杨蔓回答，“她没真的想做啥，如果想，就不会答应成亲了。她只是想知道她喜欢的人，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 这么大度？这么伟大？ “爱信不信。” 云巧等了半天，杨蔓不出声了。 想起那日看到的秦浩凡，再次开口，可她还是不吱声。 大爷的，脾气还挺大。 狠狠剜了一眼，就听到外面—— “哎呀妹婿，你可来了。家里的柴禾没有了，你得抓紧劈啊。你还想不想娶我们家庆云了啊。” 张庆山家的嗓门不小，直接把云巧吼回神。 看着张庆云通红的脸，还有李翠莲惊讶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突突。 老天，这嫂子够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说，还让不让张庆云活？ 急忙下地穿鞋，拦住张庆云要出去的身影，说： “你别去，我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会儿张庆云出来反倒不少，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吧。 院子里，已经开始上人了。 都是村里的，还有几个外村的。 耿氏作为女知客，走过来，沉稳的道： “高朗跟庆云下订了？” “没有啊。”张庆山家的摇头回答。 耿氏冷“哼”，不悦的道： “没有下订，你叫什么‘妹婿’。再说了，庆云又不跟你住，跟庆年两口子。她的亲事，自然又人家二哥、二嫂，你操什么心。” 当着村民，耿氏的话没有客气。 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份跟以前不同，就更加不用客气。 云巧看着高朗，嗤笑着道： “那天在作坊门前的事儿，你没记住？庆年哥说了，庆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找你。还有，今儿是李叔家办事儿，你们别喧宾夺主。赶紧找地方坐下，免得丢了自己的人。” 话落，杨茂跟岩吉走过来，直接把高朗拉走了。 至于张庆山家的，没有人搭理她，她也不敢真的跟耿氏呛声，只能忍了。 云巧担心一会儿伍老汉他们过来闹事儿，冲王二福招招手，让他去家里把若棠、若兮找来。 那俩丫头会功夫，就算有人想闹，也得掂量掂量。 王二福满口应下出去，很快两个丫头就过来了。 云巧没客气，一手牵一个，来到李郎中媳妇儿跟前，道： “李婶子，这是我家两个宝贝，借你用用，端菜啥的。我看这人手不够。” 说完，冲她眨了下眼睛。 李郎中媳妇儿也不是傻的，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感激的颔首，说： “那婶子就不跟你客气了。” 说着，拉着两个姑娘去到一旁，指着门口的几桌，说： “你们就主管那边。端菜、上酒啥的。” 若棠、若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高朗就坐在那边。 二人秒懂，点点头，应下了。 云巧见安排差不多了，转身进屋。 张庆云这次表现不错，只是红眼，并没有落泪。 人嘛，都得历练、成长，不能着急。 吉时一到，张庆年跟刘柱子一起去点火。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顿起，院子里开始上菜。 当伍老汉他们看到若棠、若兮后，一个两个全都消停了。 原本还编排一些，这下彻底消停了。 李郎中穿梭在各个桌前，感谢、敬酒。 瞅着若棠、若兮，对云巧的感激溢于言表。 如果不是她贴心把这俩丫头带来，只怕这送亲宴，没这么太平啊！ 第493章 那才更刺激 李家的送亲宴，席面很硬。 鸡鸭鱼肘子，四大件儿全有。 素菜也有，但是素菜里也放了肉，油水绝对足。 从席面就看出来了，李郎中对闺女出嫁，那是一百个高兴。 村里人对席面，也是赞不绝口。 这顿饭，足足热闹了一个半时辰才算撤。 云巧、张庆云是在屋里吃的，这会儿收拾，两个人也都没当客人，一起过来帮忙。 从过年到现在，村里不少人都没见到油水。 所以这席面吃的是干干净净，就剩下一些菜汤。 简单折一折，李郎中媳妇儿拿去后院，留着喂鸡。 碰到当家的时候，轻声道： “还好你聪明，留了一桌，不然捞忙的都没得。” 李郎中闻言，叹口气，道： “丸子剩没？剩了晚点拿去云家，谢谢云巧。” “我知道。”李郎中媳妇儿不住点头。 不为别的，人家能把那俩姑娘带来，就是最好的帮忙。 厨子很快又烧了一桌席，捞忙的凑到一起开始吃。 云巧跟张庆云都吃饱了，就在一旁收桌子。 忙活那么久，捞忙的都饿了。 再加上席面菜丰富，也不用李郎中媳妇儿让，大家吃的很快，也没客气。 一炷香后，大家吃的七七八八。 李郎中媳妇儿见张友良娘放下筷子，走上前，说： “张嫂子，你吃饱了吗？再多吃点吧。” “饱了妹子。”张友良娘笑着点头，道，“这席面是真不错，香啊！” “可不是，咱村可好久没有这样的席面了。”赵氏也跟着附和。 别看是里正的娘，李郎中家办事儿，她也过来捞忙。 大家笑眯眯的聊天，张庆山家的这会儿也放下了筷子。 扭头看着跟云巧一起坐着的小姑子，道： “庆云啊，这会儿送亲席吃完，嫂子问你个事儿。” “什么？”张庆云兴致不高的问。 “是这样，你能不能为了你大哥，答应了高朗？我跟你说，高朗这孩子长得不错，而且可会干活了。一有空就去家里……”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张友良娘都听不下去了。 不只是她，还有耿氏、李郎中媳妇儿等。 等人家把话说完，赵氏第一个开口道： “这庆云嫁人不为自己，为你们家，算咋回事儿？” “是啊，那天作坊前发生的事儿，你不知道吧。”张友良娘附和。 随后，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那天的经过全都说了一遍。 “……庆山家的，不管咋地，这是你亲小姑子。你咋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张婶子，你这话不对，啥叫我把她往火坑里推？”张庆山家的不愿意，狠狠剜了他一眼。 张庆云咬牙，气呼呼的说： “不嫁——高朗那人有问题，心术不正，我才不要。” 张庆山家的闻言，惊讶的道： “你这丫头急啥呢，不会好好说话？再说了，你咋就不知道心疼人？你大哥都那样了，你就不能为了我们考虑考虑？我跟你说庆云，我们家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你不能不管，你跟你大哥是一奶同胞……”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 可怎么都掩饰不掉她那虚伪的嘴脸。 耿氏清了下嗓子，打断张庆山家的话，说： “庆山媳妇儿，你们分家时候，是你不要庆云跟你住。你现在有啥资格管她的婚事？” 张庆山家的闻言，轻笑着道： “云婶子，长兄如父、长嫂入母。我公婆过世，树大分家，那是人之常情。虽然我们分家了，可我跟庆山都是她大哥、大嫂，你说我们有资格没？” 云巧坐在一旁，谁都没理，就看张庆云。 这事儿谁帮忙都那么回事儿，得看她自己才行。 张庆云咬牙，气呼呼的等着张庆山家的，说： “大嫂，你这话亏心不？当初你为了赶我走，你是咋说的？还让我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一次不？今儿是翠莲的好日子，你在这儿老说啥？你想说可以，一会儿咱出去，好好说，咋样？” 张庆云突然的强势，让张庆山家的有些挂不住面。 “腾——”地一下站起身，气呼呼的道： “还用啥一会儿，咱现在就出去说。我倒要看看老二家的咋教的你，让你以下犯上，不尊重大嫂。” 李郎中媳妇儿想要开口劝，被耿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张友良娘见状，轻笑着道： “要说是吗？开祠堂说吧，好好说，那才更刺激。” 张庆山家的听到这话，恶狠狠的看着她，道： “有你啥事儿？闭嘴吧你臭寡妇！” “你咋说话呢？你说谁呢？我是寡妇不假，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个活寡妇。”张友良娘气呼呼的反驳。 这下妥了，两个妇人直接就要开撕。 李郎中不好插手，李郎中媳妇儿再旁看着气呼呼的道： “张庆山家的你干啥呢？我家办事儿，你成亲找茬是不是？啊——” 张庆山家的嗤笑的看着李郎中媳妇儿，道： “好啊，好啊，好啊！我男人现在摔伤了，你们一个一个都来踩一脚，你们还是不是人啊！有你们这样的吗？你们……你们……啊，你要干啥——” 若棠早就听不下去了。 要不是小姐迟迟没有给眼神，她还能做到现在？！ 薅着张庆山家的，一边走一边说： “想要闹出去闹，别在这儿破坏人家的好事儿。” 说话间，就那么把人提溜出了院子。 张友良娘、赵氏，也都跟着出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话不假！ 张庆山家的在能说，面对眼前两张嘴，她也难以抵挡。 李郎中跟媳妇儿互看一眼，虽然没再家里的院子，但却在不远处。 劝吧，不是！ 不劝，也不是！ “李叔、婶子，家里亲戚可还在呢。赶紧回去招待着。” 云巧的话，让夫妻俩不好意思。 可见她递过来的眼神，点点头回去了。 院子里，耿氏带着若兮，帮着他们夫妻收拾，也没有出去。 “张寡妇，你说谁说活寡妇？你说谁呢？”张庆山家的真生气了。 怒吼出声，咬牙切齿。 张友良娘也不愿意，上下打量着她，道： “怎么，你说我是臭寡妇，我说你是活寡妇，礼尚往来不可以吗？” “我挠死你——” 张庆山家的怒吼，随后直接上手…… 第494章 多晦气 有若棠跟云巧，这架根本打不起来。 张庆山家的别看气势很足，可还没等到跟前呢，就被若棠拽住了。 紧接着，云巧又把张友良娘护在身后。 张庆山家的见状，恼羞成怒。 怒目圆睁，恶狠狠地开口： “云巧，你不就看张癞子在军营、我男人躺在炕上吗？要是我男人能走能动，你会这么对我？都欺负人啊，欺负我这个弱妇啊！没法火了啊……” 说话间，张庆山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嚎，十分凄惨。 云巧想笑。 弱妇？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原本都散了的村民，被张青山家的这么一闹腾，慢慢又聚集了起来。 张庆山家的见人多了，继续“控诉”着说： “云巧，你就是个捧高踩低的啊。你让你家丫鬟欺负我，不就看我当家的摔了腰，不能动吗？我告诉你，我当家的还活着呢，还没死呢，你欺负不到我，啊——” 若棠闻言不依了。 气呼呼的要走上前，被杨茂媳妇儿小赵氏拽住了。 无声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动。 张庆山家的见她这样，登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怪叫着说： “咋，你还要打我？你打，你打啊——” 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小人与妇人，二者全都不能惹。 张庆山家的胡搅蛮缠，若棠又被小赵氏给拦着。 一直没说话的耿氏，终于看不下去了。 “庆山媳妇儿，这事儿说到哪里，你都没有理。是你先骂友良娘‘臭寡妇’，我们这么多人，可都听到了。” “那她骂我‘活寡妇’，你们就没听到？”张庆山家的不依不饶。 赵氏见状，轻叹口气，道： “她骂你，那是在你骂她之后。你不说人家，人家能主动说你？再说了，庆云嫁不嫁，那是人姑娘自己的事儿。今儿是李郎中办事儿，你说话也不分场合，你好意思吗？” “我好意思吗？我干啥不好意思啊！”张庆山家的翻个白眼，不以为然。 爬起来，朝地上吐了下口水，看着人群里的张庆年，冷“哼”一声，道： “我男人现在躺炕上、动弹不得。我过来帮捞忙，我还帮出错了？庆云是我亲小姑子，我说句话怎么了？怎么了？老张家的事儿，你们一个、两个在这掺和，你们算啥啊？！” “你这话……”赵氏被噎的不轻，脸憋得通红。 杨茂从人群里中走出来，大大方方，一脸平静。 张庆山家的见状，恶人先开口： “咋，出来维护你娘了？” 不等杨茂开口，张庆山家的嗤笑摇摇头，说： “也对，云家出了个举人，另外两个儿子也都有出息。我家算啥啊？一个男人还躺在炕上，日后咋样也不知道。说吧，打算咋安排我，道歉还是赔钱啊？” 一直没说话的云巧，终于忍不住走上前。 看着硬气的妇人，深吸口气，道： “你跟张婶子的事儿，扯我们家干啥？今儿就算道歉、赔钱，也不是给我们家。我云家，做不出无赖行径。” 张友良娘见状，嗤笑着摇摇头，说： “你跟我的事儿，别攀扯那么多人。今儿这事儿，起先是你逼张庆云……” “你闭嘴——”张庆山家的突然开口打断，倒是让张友良娘吓了一跳。 可她这样的做法，明显是做贼心虚。 加上平常她口碑也不咋地，顿时村民都窃窃私语。 云巧再旁，轻笑着道： “咋不让张婶子把话说完？从一开始就你在这儿哇啦，又是攀扯我们家，又是攀扯里正。话都让你说了，总得让大家知道知道，刚才李家院子里，都发生了什么吧。” 话音刚落，铁栓子大嗓门的道： “就是说啊。庆山家的你别吱声，让人把话说完。” “可不是咋地，就你一个人搁这儿哇啦，俺们可啥也没听到。” “张大嫂啊，你赶紧说，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啊。” “你们……你们……”张庆山家的还想开口，但肩头一震，啥音儿都出不来了。 张友良娘也没客气，就把刚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儿，全都说了一遍。 “……我实在听不下去，就说了一嘴。然后她骂我是‘臭寡妇’，我自然也就说她是‘活寡妇’。说起来，也是我不好，人李郎中家办喜事儿，啥寡妇不寡妇的呢？” “哎，这位嫂子要是这么想，那我就啥也不说了。” 清脆的声音传来，登时让村里人都看了过去。 来人云巧他们认识，是李郎中媳妇儿那边的亲戚，是她兄弟媳妇儿。 妇人走到跟前，看着大家伙儿说： “我夫家姓古，办事儿的翠莲是我外甥女。”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算作打招呼。 亲舅母，那的确有权说话。 “刚才要不是有人按着，我早出来问上一问了。我们家嫁闺女，你们搁这‘臭寡妇’的算啥？这事儿谁起头谁可恶。那个女的，你咋不吱声了？” 张庆山家的气的眼睛都直了，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咋，这会儿心虚不吱声，刚才不是挺能哇啦吗？”翠莲舅母再次开口。 若棠看了眼云巧，后者对她摇头，她也就按兵不动。 张友良娘见这不吱声了，叹口气走过来，看着李郎中夫妻道： “对不起了李大哥、李嫂子，是我不懂事儿。论辈分这庆山家的该叫我声‘婶子’，我还跟孩子一般见识，是我的不对！” 李郎中家的自然明白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伸手拉着她的柔夷，捏了两下，道： “你也不容易，我们不往心里去。一咒十年旺，神鬼不敢傍。好事儿，好事儿。” 云巧走过来，挽着张友良娘的胳膊，说： “婶子，李叔跟李婶子都分得清好赖。翠莲姐也是有福之人，这事儿不提了。我送你回去，李叔，你们也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吧。明儿正日子，翠莲姐还得起早呢，家里亲戚也得送。” “哎，好，好。”李郎中不住点头，就盼着事儿赶紧过去。 要不然多晦气啊！ 张庆年那边，跟妹妹一起，走到庆山家的身边。 本打算把人拽走，没想到这人是不说话了，但却不配合。 杨茂恼火了，看着她清冷的道： “咋，你还要闹？” 第495章 京城消息 若棠眼冒寒光的睨着张庆山媳妇，终于让她配合的跟着小叔子、小姑子离开。 杨茂瞅着他们仨的背影，又把视线挪到偷摸欲跑的高朗身上，道： “高朗，你干什么去？挑拨完就跑，当谁都是傻的吗？” 众人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高朗尴尬的站在那里。 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 杨茂正在气头，根本不管那个。 “今儿当着村里人的面，我再跟你说一次。高朗，再有下一次，村里人因为你拌嘴，别说这土庄子容不下你！” 话落，高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 “你……你啥意思？” “啥意思你不懂？”杨茂反问，“从你要去作坊上工到现在，因为你的事儿，村里发生几次口角了？我就纳闷了，你咋总揪着张庆云不放？” “我……我哪有，我，我没有。”高朗矢口否认。 若棠再旁，想了一下，道： “该不会是你故意的吧。你故意让张庆云的名声坏掉，然后你再去求娶。你不计前嫌，到时候让张庆云好好做工，赚钱养你，我没猜错吧。” “哎哟喂，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翠莲舅母再旁，撇嘴附和。 耿氏冷“哼”，嫌弃的翻个白眼，道： “听说过男人没骨气，可这么没骨气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娘，林子大了啥鸟没有啊！这要是我哥、杨营、石方他们在，还有他啥事儿？”云巧不给面子，什么话都往外招呼。 村里其他人听到，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如果那些小子都在，还真没有高朗啥事儿了。 再看高朗，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能跟杨茂叫板，但却不敢跟云家厉害。 那两个丫头就在跟前，刚才庆山嫂子说不出话，肯定就是他们捣的鬼。 老话有句说的好，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到这儿，高朗灰溜溜的走了。 杨茂看着云巧，轻笑着道： “送张婶子回去吧。我一会儿把伯娘送回去。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明儿那几个要送亲的，记得早点过来。都走吧，散了散了。” 众人纷纷离开，杨茂让耿氏等他一会儿，便去找李郎中。 郑重的抱拳拱手，愧疚的道： “李叔，今天这事儿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早走。让你跟妹子受委屈，实在对不住。这个里正没做好，太不应该了。” “哪有，哪有，不存在的。”李郎中忙不迭摇头。 跟他爹杨二乐比，杨茂这真的很不错了。 耿氏走过来，拽了拽杨茂，道： “你也别自责。咱们一个村住这么多年，谁啥样不知道啊！今儿就是没这事儿，那庆山家的也得闹。她闹得时候在后面，没招。” “可不咋地。”李郎中媳妇附和，“我听当家的说，她男人很难站起来。这才多点岁数，以后可咋办。里正啊，告诉庆云一声，让她离那边远点吧。” 杨茂点头，再次拱手，说： “都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忙呢。” “哎，好，好。” 众人彼此客气，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至于高朗、张庆山家的，难不难受，憋不憋屈，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不过这二人的名声，在土庄子内部算是打了烙印。 跟张来旺一样，大家能不理就不理会，躲得远远地，生怕有什么关系。 转天吉时，吹吹打打，李家把李翠莲送上牛车，发嫁走了。 村里暂时回归平静。 新作坊开业在即，招工是重中之重。 云巧、縢婉柔、张庆云三人，经过几次商量，最终还是以内部推荐为主。 对于冒蒙自己找来表达意愿想做工的，不是不考虑，实在是不熟悉，不敢用。 做的是入口东西，真要出什么问题，砸作坊的牌子事小，丰月楼才重要。 云巧把纸笔收起来，看着他们俩，说： “那就这么定了。明儿开始内部推荐报名，三天后巳时统一见面。来晚的直接不要。来早的，如果事儿多，也不要。到时候让郭生勤盯着点。庆云，你告诉他说一声。” “好。”张庆云颔首，起身出去。 縢婉柔看着柜前的云巧，揉揉眉心，说： “巧儿，你大哥的那封来信，你怎么看？” 云巧关柜门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开口回答： “不怎么看。只要不是他的人告诉，我就不相信。” 云巧的态度坚决，让縢婉柔欲言又止。 前些日子，云雷来信了。 不仅告诉家里，已经在京城落脚，还带来了沿途听到的消息。 京城离南疆方向要近一些，所以听到也就要比辽东府多。 信上重点提及轩辕晔为求速战速决，故意露出马脚，让南越占领了五城三山。 当时看到这个消息，家里所有的人都懵了。 云巧也傻了，可她只是片刻傻愣，随后就坚定的说这是假消息。 不管是不是假的，若棠这几天出去打探，听到的仍旧这个。 偏偏…… 云巧挨着縢婉柔坐下，微眯着眼睛，道： “婉柔姐，我大哥的消息，肯定是他亲耳听到的。但这个消息是真是假，那就有待商榷。我还是那个观点，它不是真的。” 特意给那边去了信，轩辕晔不是傻子，不可能铤而走险。 縢婉柔见她仍旧坚定，咽了下口水，说： “巧儿，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心里没底。咱们都知道，那位就等着抓五爷的把柄，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它都……都会影响五爷。” 云巧闻言颔首，长叹口气。 抿唇思考，双眸坚定的看着门口，淡淡的道： “不管传言怎样，就算那位想发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都是安全的。如今，只求南疆战事顺利，他们平安归来。” 縢婉柔点点头，开口想要安慰，屋门拉开了。 “巧儿，县里的孙师爷来了，说找你有事儿。” 说话间，张庆云就把孙师爷带进来了。 云巧惊讶，縢婉柔垂首，扔下一句“东家，我出去忙了”，便直接离开。 孙师爷找云巧有事儿，倒也没注意她。 云巧热络的指着身边的位置，道：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坐！庆云，给孙师爷倒茶。” “好。”张庆云应下，去外面邻水壶…… 第496章 大家都受连累 云巧等孙师爷坐下后，没有客气的开口说： “孙叔，您今儿过来是啥事儿啊！可是县衙那边有啥新的消息？” 县衙那边的消息灵通，但她最近不能去。 所以逮着机会，肯定就要问一嘴。 当然，孙师爷过来，也是丁源授予，自然没有瞒她的打算。 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道： “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南疆的消息？” 见云巧颔首，孙师爷继续又道： “别慌，都是假的。我们大人就怕你会乱想，才让我抓紧时间过来。” 哟，真贴心！ 云巧长松口气，释然的说： “还是丁大人体恤我。孙叔辛苦了。你是不知道，我听的时候都快吓死了。我三哥才升官，南疆那边有好些我同乡，真怕一个错处，大家都受连累！” 孙师爷明白的点点头。 门开，张庆云拎着烧好的水进来。 云巧接过，打发她出去。 有些谈话还是要避讳一些，不然真有什么消息走漏，说不清楚。 孙师爷看着泡茶的姑娘，又道： “我知你担心你三哥他们，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回来？为什么？”云巧不解。 好端端的在南面打仗，战事未平，咋就要回来呢？ 倒好水，盖上壶盖，云巧坐下后追问： “孙叔啊，可是南疆那边，有什么变故吗？” 孙师爷摇摇头，指着北面的方向，道： “不是南面，是北面！” “北面？” “对！”孙师爷重重颔首，“最近军营那边接到密令，说是北芪王都内部不太平。” 我去，北芪王都内部的消息，这边都知道？ 还真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啊！ 云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北芪立王储，新王储主战，正集结大军蠢蠢欲动，打算进犯北阳府城，重新占据。” “什么？！”云巧惊呼出声。 见孙师爷无奈的颔首，微眯眼睛，道： “怎么可能呢？他们的新王储不是原来的凌王吗？怎么会……” “谁跟你说是凌王了？”孙师爷反问。 这…… 云巧蹙眉，不解的看着他，咬唇道： “没，没谁说，但我在北苑县的时候，听说过。凌王呼声最高，也深受北芪人民爱戴。” 孙师爷摆摆手，喃喃地说： “道听途说，都是虚的。凌王这人，贪图享乐，每天游戏花间柳巷，怎么可能呼声最高。” 云巧眉头深锁，很难把他口中的凌王，跟自己脑子里认识的那个凌王，划上等号。 “云姑娘啊，我知道你去过互市，也跟那边嘎达宇有生意来往。我们大人特意嘱咐，最好提前弄些牛犊过来，省的真打起来，你铺子缺货。” 云巧闻言瞬间瞪大眼睛，起身拎着茶壶给他倒杯茶。 “孙叔，您先自己坐会儿，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好，好。”孙师爷点点头，没有拦阻。 不用问都知道，这丫头是安排人去北芪拉货。 先卖点人情，这样他开口还能方便一些。 不然…… 唉！ 这种事儿老爷不想出面，殊不知他也不好开口。 难啊！ 就在孙师爷思忖的时候，云巧折返回来。 感激的看着他，说： “谢谢您了孙叔，特意过来告诉我，太感谢了。” 铺子里吃饭的，大多都点牛肉。 好吃，吃的机会少。 真要是缺货，影响生意。 “没事儿，没事儿，自己人嘛。”孙师爷不住的摆手。 抿口茶，想了想，又道： “你不用给你二哥去个信儿吗？让他那边也早做打算。” “说了，我让人即刻动身去北苑，先到我二哥那。”云巧回答。 孙师爷不住点头，脑子里飞速运转，琢磨一会儿该怎么开口。 云巧不知道他心里打的小九九，轻声问道： “孙叔，如果北芪进犯，南面那边势必八贤王要带兵回来。可他一走，南疆该怎么办？镇南侯可以吗？” “那有啥不行的。”孙师爷不假思索的摇头，“镇南侯、护国公、老王爷，那是咱大周二十年前的金字招牌。一南、一北、一中，所向披靡……” 孙师爷侃侃而谈上一代的事儿。 云巧听得认真，不过却也选择性相信。 毕竟这孙师爷一直呆在辽东府，即便年长，听得也都是带了传奇色彩的消息。 “……不过听我们大人说，这一次八贤王撤走，五皇子会过去。” “五皇子？” “对。”孙师爷颔首，略有些惋惜的说，“这五皇子打小身体就不好，从出生太医就断言活不过十二，好不容易过了十二岁，又被断言活不过二十。” “今年正好二十岁，讲道理都该选妃大婚，可放眼整个京城，没有一个敢跟的你可信？如今又被皇上扔去南疆镇守，哎，妥妥的爹不疼、娘不爱哟。” 说到这儿，孙师爷惶恐的捂着嘴，一脸惊慌。 云巧故意虎着脸，冲他摇摇头，说： “孙叔，这是在我这儿，出去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 孙师爷不住点头，也警觉自己话多了。 可是…… “唉，我就是觉得五皇子挺委屈的。一个孩子，没了生母，那日子真是……罢罢罢，喝茶，喝茶。” 看着孙师爷喝茶的动作，云巧舌尖抵着牙床，眉头紧锁。 轩辕晔跟她说过，他要辅佐的人是五皇子。 如今孙师爷又这般说，也就难怪五皇子会找上轩辕晔了。 所有古装宫斗电视剧的套路，不被重视的那个皇子，最后成功。 被重视的，要么惨死，要么英年早逝。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只要“神女”的名号不安在她身上，就行。 见孙师爷的茶杯见底，云巧贴心的又给添满。 “孙叔，丁大人跟丁夫人最近如何？自从上次秋收见过面后就再也没见过。” “你也不去县里啊。”孙师爷笑眯眯的道。 云巧耸耸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您就别打趣我了。明知道我娘管的严，还这么问？” 孙师爷笑着摇摇头，道： “你要是我闺女，我肯定管的比你娘还要多。哪有姑娘老往县里跑的？” 知道他是开玩笑，云巧也没往心里去。 耸耸肩，喃喃地说： “就因为这样，我才消停在家啊！最近几次报账，都是邢掌柜来家报的。” 孙师爷笑着点点头，道： “你看，不用你去县里也一样能报账，所以你去不去，真的没什么改变。对了丫头，今儿我过来，是有事儿要跟你说的。” “啥事儿啊？”云巧挑眉问着…… 第497章 真的是碰到难事儿了 难道告知北芪事情只是其一，还有第二个？ 端起茶杯喝口水，润润嗓子。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 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人儿，不禁蹙眉，问道： “咋，还有啥难办的事儿吗？可是县衙那边需要些什么？” 孙师爷摇头，重重打个“唉”声，尴尬的说： “我们大人想走，你知道不？” “知道。”云巧颔首，“正常今年考评。可有翻龙骨的事儿，丁大人走的几率不高吧！再说了，哪里还能有平阳县好？我觉得咱们这挺富饶的。” 孙师爷放下茶杯，深吸口气说： “辽东府尹今年板上钉钉要调任了。他这一走就有空缺，所以我们大人……不管咋地，他想试上一试。” 云巧理解的颔首，附和道： “也对，最起码努力了。尽人事，听天命呗。” 说到这儿，看着他又道： “孙叔过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不是。”孙师爷摇头。 张了张嘴，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 哟呵，真的是碰到难事儿了？ 云巧态度正经，认真的道： “孙叔，您有啥就说。我能做肯定全力以赴，做不来也没法子嘛。” 孙师爷抿唇，看着她这般态度，点点头，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大人听说你作坊要招工了，打算送几个人过来。” 呃…… 云巧不吱声了。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出牌！ 县衙送人？送谁？亲戚吗？那咋管理？ 一连好几个问号，在头顶盘旋。 “云姑娘，我知道这事儿让你为难。可我们大人是本着从百姓方面思考。给您举荐的这几个，都是在县里生活困难的人。” “你也知道，这妇人在县里做工，除了去后厨，没别的门路。可后厨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没有关系，根本不可能。所以我们大人……” “所以你们大人打算给这些人安排事儿做，改善生活。利用了老百姓的口碑，让他在这次考评，有个大飞跃！”云巧接续他的话。 孙师爷也没隐瞒，直接颔首。 事情说到这份儿上，否认就太没品了。 云巧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思考。 孙师爷也不着急，反正成不成就看她。 应该……或许……有可能吧。 大人说了，只要他把这事儿办成，儿子就跟在他身边。 那小子念书稀里糊涂，但有些小聪明。 跟在大人身边几年，怎么都能历练成手。 “咚——” 茶杯放下的声音，打断了孙师爷的思绪。 “孙叔，你说的事儿我暂时答应。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些人来可以，但你们得做担保。” “做担保？” “对。”云巧重重颔首，十分认真地说，“孙叔知道，我这做的酱，都是给府城丰月楼、还有我县里的铺子。入口东西，讲究颇多，所以我才内部举荐，防止不必要的麻烦。”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真要是谁在酱里做些文章，我作坊关门事小，这么多人丢工没钱赚事儿大！府城、县里的食客们，吃坏身子，更是严重，您说对吗？” 这番话说完，孙师爷额头、后背都是冷汗。 的确，他们当时只想着帮忙，并没有考虑这一层。 深吸口气，盯着眼前的姑娘，突然竖起大拇指，道： “当日，你在公堂之上，质问你以前的大嫂，那会儿我就觉得你不一般。如今看来，我的眼光没错，你跟平常村里姑娘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云巧轻笑，没有否认的点点头，说： “我也觉得我跟平常女子不同。不然，怎么开铺子、开作坊？孙师爷，咱们私底下怎么样都好，如果真要做事情，那就公事公办。” “麻烦你回去跟丁大人说，不管他送多少人，只要过了我给出的考核，还有这些人犯错误，只要县衙那边能担，我同意收人。” 孙师爷点点头，郑重的道： “你放心，这话我肯定带到。” “那就好。” 话落，云巧看着他又道： “孙叔，这个责任可不清，你最好劝一劝丁大人。我内部推荐的，不是家里亲戚，就是娘家邻居，知根知底儿。” 孙师爷把杯子里的茶喝干净，起身冲她拱手，说： “放心，我一定把话全部带到，不会让你难做。” “嗯，我送您。”云巧比出“请”的手势，带他出了屋子。 一路送上马车，直到马车上了村里主路，这才回去。 縢婉柔跟张庆云都等在那里，见她回来没有吱声，等她开口。 云巧倒也没隐瞒，将孙师爷来的目的，全都说了一遍。 “……经过就是这样，他们想送一些人过来。我没完全答应，让他们给做担保，否则我不收。” 縢婉柔缓缓点头，赞同的道： “应该这样。不然真出啥事儿，说不清楚。” 丁琬看着没说话的张庆云，食指轻佻的勾了下她的下巴，道： “日后可看你的了。这边交给你，我就不管了。只要能按时出货，你怎么折腾我都不管，明白吗？” 张庆云挥开她的手，无语的撇嘴说： “总这么轻浮，小心我告诉婶子去。” “哟哟哟，还会告状了呢！”云巧并不在意，笑嘻嘻的瞅着她，说，“我娘最近可没时间搭理你。她正跟忠婶子研究肉干呢。研究好了，又是一笔进项，我就能包.养你了。” 跟云巧在一起呆久了，“包.养”这个词，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庆云哀怨的撇了下嘴，道： “没有肉干，你的银子也足够包.养我了。” “噗嗤——” 縢婉柔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张庆云觉得自己闹出了笑话，气的伸手欲掐云巧。 云巧自然起身往外跑。 一个追，一个跑，倒是让云巧暂时把北芪内部的事情，抛之于脑后。 蠢蠢欲动不代表立刻进攻，按照古人的速度，这仗要是打起来，最起码得年后了。 来年才是最为关键的一年。 犹记那日在公堂之上，张氏对她咬牙切齿的狠话，她不是不在意的。 “嘿……抓到你了，看你还跑不跑？你跑啊，你跑啊……” 张庆云边说边挠她的腋下。 云巧怕痒，可脑子里想事儿，倒也没有顾得上这些。 张庆云察觉后拽了拽她，问： “巧儿，你咋地了？” 第498章 这么聊天不友好 问完半天没反应，张庆云很拽了一下她，又道： “云巧，云巧？” “……啊？什么？” “你咋地了？发什么呆？” “没，没咋。”云巧胡乱摇头。 这个反应，肯定不是“没咋”。 张庆云见她不说，想了下，柔声的问： “真没事儿吗？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说说？” 云巧摇摇头，漾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道： “别多心，我没事儿。就是刚才想招工的事情愣神罢了。” 蹩脚的理由，张庆云没有戳穿。 懂事的指着一旁，建议说： “咱们去暖房看看？今儿上架条，瞅一眼咋样了？” “好。”云巧点头，配合的过去。 出苗有些日子了，今儿开始给豆角、黄瓜、南瓜这样的需要爬蔓儿的上架条。 等苗爬满，再过些日子就能结菜了。 天儿一天比一天冷，雪白的银子也正在给她招手。 想到这儿，云巧轻笑着道： “等作坊开了以后，酱坊那边我就不管了，每天都呆在暖房。” 这个事儿，张庆云早就知道，没有异议的颔首。 云巧熟络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又道： “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我肯定对你很好很好的。” 张庆云嘴角狠抽，把暖房门推开。 就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好话，果然又口头占便宜。 明明是个姑娘，非得轻浮的像个盲流。 暖房内，郭生插架条，若兮帮忙递。 这些日子，若兮都在这边帮忙，种地倒是有些心得。 主要暖房是作坊冬天赚钱的重中之重，把它真的交给郭生，云巧还是不放心的。 听到脚步声，若兮扭头—— “大小姐，您来了？” 郭生闻声回身，笑眯眯的道： “东家，你看这黄瓜秧出的，多好。” 云巧见状，不住点头。 “你这种地没的说，伺候的干净，收拾的利索。你说你这么能干，当初咋没参军呢？” 郭生闻言，哀怨的看着她，道： “东家，你这么聊天就不友好了。我是老郭家单传，我万一上战场挂了咋办！我这……这肩负使命呢。” “噗嗤——” 云巧没忍住，喷笑出声。 没见过把“传宗接代”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什么“肩负使命”。 若兮嫌弃的翻个白眼，把架条塞给他，道： “赶紧干活儿，还有那么多呢。” 郭生接过来，继续做事，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之举。 一片黄瓜地上好架条，郭生满足的说： “等开花的时候，拿着扇子在屋里扇几天，应该就能结果了。” 哎哟喂，“人工授粉”这个词，敢情老祖宗是知道的。 不错，不错。 云巧不住的点头，清了下嗓子道： “怎么做随你，你只要想做就说，我跟若兮会帮忙。到时候找了人，你这边我会特别分几个过来。” 郭生闻言，看着云巧，说： “东家，那你弄几个女的呗。” “干啥啊，方便你找媳妇儿？”云巧打趣的问。 郭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若兮见状，难以置信的蹙眉，道： “你可真有意思！你是来做工、还是来成家的？脸皮别这么厚。” “我……”郭生委屈，撇了下嘴，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这咋就厚脸皮了呢！东家，你说我厚脸皮吗？” 云巧看着他，艰难的点点头，道： “你可以找媳妇儿，但不能在作坊里找。” “为啥？！”郭生惊讶了。 云巧努力想解释，可总不好告诉他是因为“办公室恋情”吧。 就算说了，又要费劲解释，太麻烦。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 “你哪儿那么多为啥？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种菜。三个月都没有工钱，你好意思找媳妇儿？你找媳妇儿吃啥？喝啥？” 若兮这番话没给面子。 顷刻间，就让郭生感受到了浓浓的压力。 捂着心口，哀怨的看着她，道： “你……你可真会唠嗑儿，我不理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云巧跟张庆云皆是一愣，若兮撇嘴，翻个白眼道： “他去隔壁架架条了。一天天，就知道整景儿，不踏实！” 张庆云听到这个评价，不住的点头。 云巧瞅着他们俩，笑着摇摇头，说： “踏不踏实不重要，只要把地给我种明白了就行。庆云，你去帮他上架条，我回家一趟。” “好。”张庆云颔首，迈步出去了。 若兮自然的挽着她的胳膊，道： “小姐，奴婢跟您回去。” 二人出了作坊，一路朝家走。 路过村西柳树时，云巧停下脚步，说： “上次秦浩凡跟我说，他会带‘神女’过来把这边收拾了。这眼瞅就要进冬月，咋还没见到人？” “应该有事儿吧。”若兮直接回答。 云巧想着今日孙师爷的话，刚要开口—— “云巧妹子，能借我十两银子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云巧转过身。 见是张庆山家的，不禁蹙眉道： “十两银子？你要干啥啊？” 如果不是看在张庆年、张庆云兄妹的面儿，她都不稀得跟这妇人说话。 几次三番仗着自己男人瘫在炕上，对云家道德绑架。 不过云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惯着她。 几次之后，无功而返，还以为她放弃了呢！ 没想到，这次直接来到她跟前借十两银子。 比以前好，以前都是“要”，这次是“借”。 张庆山家的重重叹口气，面露难色的说： “妹子，你帮帮我。你庆山大哥的身子还没好，我需要钱抓药啊！” 这理由说的就太牵强了。 当初张庆年、张庆云出钱给抓药，这媳妇儿许是知道自己男人站不起来，就拿钱买最便宜的，贪了不少。 正因如此，后来兄妹俩才不给钱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 云巧嗤笑，戏谑的看着她，说： “庆山嫂子，咱们一个村住着，谁不知道谁呢？为啥庆年哥、庆云不给你们钱，你自己心里没数？杨茂哥忙，不能每次都麻烦他，但你也该收敛，我家是有银子，可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 张庆山家的听到这话，深呼吸几次，道： “妹子，求求你了，借我十两银子，他真的要喝药，你看把我打得……” 说着，就卷起了自己的衣袖…… 第499章 真特么打脸 十月气温虽然不是太冷，但土庄子的人都穿不少。 张庆山家的费劲巴力的把衣袖撸起，云巧跟若兮看着，都傻了。 两条白嫩的胳膊上，全都是青紫痕迹。 有些已经快好了，成黑灰色。 云巧虽然不喜欢她，可一个女人看到另一个女人被家庭暴力成这样，还是有些恻隐之心。 眉头深锁，凝视好一会儿，道： “他掐你不会躲吗？” 张庆山家的闻言，凄凉的摇摇头，说： “他是天，是一家之主，我能躲哪儿去？” 呃…… 这是什么歪理？ 云巧表示自己不能理解。 难道就因为他是一家之主，他要打人，就得主动送过去？ 张庆山家的重重叹口气，继续又道： “再说了，我能躲了一次，哪能次次都躲？若是我躲开，他下次逮到我，就会使劲儿的掐，倒不如让他掐一把，舒坦了也就是了。” 云巧无语，瞅着逆来顺受的张庆山媳妇，说实话，还是有些同情。 细细想了一番，试探性的问说： “是不是他要喝药，你没去药堂抓，所以才掐的你？对你动手？” “也不是。”张庆山家的摇头，“他就是……就是站不起来，躺的心里不痛快，发泄一下。我……我都习惯了，没啥的，就是……他最近脾气大，总骂人，所以我……我不得已才跟你张口。” 哎哟，这么看来，还是值得帮忙啊！ 云巧缓缓点头，表示理解。 可要是真帮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十两银子不是没有，可她现在，绝对没有能力偿还。 升米恩，斗米仇，她可是太知道了。 思索的功夫，张庆山家的故作难受的开口： “如果妹子真的不能借，那就算了。反正我皮糙肉厚，多挨几下没啥。” 艾玛，这话听着咋那么无奈呢。 若兮再旁想要开口，可小姐不吱声，她也就没有吱声的道理。 终于，云巧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借你十两银子肯定不行，我没有那么多。” “八两也中，也行。”张庆山家的退而求其次。 不过这退步有点儿小，云巧还是受不了。 深吸口气，看着她认真的说： “当时庆年哥跟庆云妹子给钱那会儿，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发生了啥。不过你能来找我，又带了这么一身的伤，我也不能不管。” “对，对。”张庆山家的不住颔首。 云巧没理她的狗腿，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这样吧，你现在去李郎中那抓药，我直接跟李叔结账。至于你这边，就去作坊干活儿，不用每天都去，每天去两个时辰，你家安排开，就当干活儿抵药钱了。” 话音刚落，张庆山家“嗷——”的一嗓子就不干了。 难以置信的瞪着她，大声说： “我当家的都摊在炕上了，你让我去作坊上工？你安的什么心啊？你那么大作坊，你大哥又是举人，县里给了那么多细粮，你咋就没钱？你就抠啊！抠的……” 巴拉巴拉一大堆，好像母亲损哒不供养的闺女一般。 我靠，就说不能随便心软，活该了吧。 真的该啊！ “呵呵……”云巧气笑了。 若兮早就按捺不住了，如今这样，直接伸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张庆山家的都被打懵了。 “人都得要张脸！我们小姐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倒好，蹬鼻子上脸，谁给你的胆子？” 张庆山家的捂着被打的面颊，敢怒不敢言。 云巧嗤笑，缓缓摇头，说：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特么就不该心软，还给你想法子。” 狠狠剜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至于若兮跟她说了什么，爱说啥说啥。 就那样的，家庭暴力也活该。 损哒她跟损哒儿女似的，凭啥啊！ 没吃他家、没喝他家，该他的？ 气呼呼朝家走，若兮几步赶过来，道： “小姐，别生气。” 云巧没有停下脚步，不过却也不忘问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特别傻。” “这……” “说实话！” “是！” 若兮不假思索的回答，让云巧无语的甩甩头。 察觉自己失言，若兮急忙开口：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 “罢了罢了，你不用解释。”云巧摇头打断她的话。 深吸口气，瞅着村头家里的方向道： “是我缺心眼啊！没事泛滥爱心，瞎当什么玛利亚。奶奶的，真特么打脸。” 若兮听得云里雾里，迷茫的看着她，问： “小姐，什么亚？” “茄子萝卜土豆亚！”云巧没好气儿的说。 愤恨的跺了好几下脚，内心把自己骂了个底儿掉。 奶奶的，以前看书、看电视，就不喜欢白莲花、圣母人设。 怎么刚才自己又那么做？ 活该，活该被骂！ “吱……呀……” 院门拉开，耿氏从院子里出来。 见云巧站在门口，兴奋的冲她招招手，说： “快来，快来，肉干做好了，你来尝尝。” 察觉到闺女面色不对，走过来，又说： “咋地了？谁惹你了？” “没有。”云巧赌气的摇头。 这样的表现，肯定不是“没有”。 耿氏看着一旁的若兮，挑眉吩咐道： “你来说。” 若兮屈膝行礼，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耿氏听过后，也有些生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的肉干是正事儿。 一边拽着云巧，一边说： “好了好了，跟她一个活寡妇置什么气。快别气了啊！我跟你说，娘做了……” 整个村里都知道，张庆山不中用了。 不能行.房.事的男人，女人自然也就称之为“活寡妇”。 对于母亲的话，云巧没听进去。 不过想着日后张庆山媳妇日后处境，心里倒是舒坦不少。 不是她小肚鸡肠，刚被骂完，还不能幸灾乐祸？ “快溜得，尝一尝，看好吃不。” 耿氏的话刚说完，云巧眼前多了一块油乎乎、红乎乎的东西。 本能的后退两步，打算看清是啥。 “哈哈……瞅你这傻样儿，怕啥的啊，娘还能害你？快尝尝。” 云巧看清眼前的牛肉后，张口吃掉。 慢慢咀嚼，虽然有些累腮帮子还有后槽牙，但味道不错。 麻辣咸香，十分好吃。 “娘，这跟你以前做的不一样啊！” 第500章 成本不小 “那是。”耿氏颇有几分得意。 忠嫂子在一旁，轻声的说： “这些牛肉是鲜的。上午铺子里的小光送来的。前些日子老夫人不是给铺子拿去一些肉干？小光说县里人挺爱吃，还问有没有辣的，刚才跟老夫人一起琢磨的。” 云巧闻言点头，瞅着那一盆做好的肉干，道： “这是……油炸的？” 忠嫂子点头，解释着说： “豆油炸的。” 云巧一听这话，嘴角狠抽。 艾玛，这成本不小啊！ 耿氏见她这般，不在意的说： “这油是好东西，炸完肉能炒菜，还能继续炸，不浪费。主要是荤油炸的，凉了发白，不能吃，腻！” 云巧明白的颔首，捏起一块喂给若兮。 这地方的东西，请一色粪肥，没有添加剂。 油反复的用，应该没事儿。 想到这儿，扭头看着母亲，道： “娘，你打算怎么弄？卖多少钱何时？” 最近这些日子母亲不去作坊，她就觉得是憋着大招。 如今这般，太明显了。 耿氏倒也没客气，直接开口说： “新作坊给我腾个地儿，我弄几个媳妇儿一起做。到时候就算租你的，每个月纯利里，给你二成算作租子。” 云巧听了觉得可行，点点头，道： “既然这样，那到时候我就把暖房旁边的那个屋子给你。” “那太小了吧。”耿氏蹙眉。 她口中的小，其实根本不算小。 只是跟其他两个酱坊的屋子比，要小很多。 那个地方，云巧本来是打算留给縢婉柔。 她喜欢做些脂粉、香膏，女人的钱最好赚，她很支持。 不过母亲这牛肉干也可以，思来想去，还是先紧着母亲这边。 “娘，我能给你的也就那个地方。本来是留给我婉柔姐的。” 耿氏明白的点点头，道： “也行，今年先这么对付，来年要是好了，咱就继续盖房子。” 哟呵，铺排不小啊！ 云巧挑眉，半开玩笑的说： “娘，你这是要干啥啊？这么折腾？” 耿氏耸耸肩，扒拉着手指说： “我得赚钱啊！往后这钱串子、倒提溜。你得办嫁妆，你三哥还得攒聘礼，唉！” 叹息之后就不说话了。 云巧蹙眉，不解的瞅着母亲，一脸迷茫。 咋，老大、老二都不管了？ 就算三哥要娶镇南侯的嫡女，的确需要聘礼，可大哥、二哥也不是垃圾堆捡来的啊！ 云巧面色微沉，瞅着偏心的母亲，道： “咋，就给我跟我三哥？我大哥、二哥不给了呗。” 耿氏瞅着闺女认真的面色，叹口气，说： “我想给，我现在有吗？等我有了，他们都成家了，到时候就算我给，他们也不能要。” “不要就不给？”云巧蹙眉追问。 耿氏这下彻底不乐意了。 伸手戳了她额头一记，抻哆着说： “你还是不是我贴心小棉袄，你咋老胳膊肘往外拐。” 忠嫂子跟若兮二人，规矩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耿氏长叹口气，稍微用力的捏了一把面色阴沉的闺女，道： “他们不要我当然不给，可我能给孙子啊！到时候他们还能不要？” 听到这话，云巧瞪大了眼睛。 反应过来后，急忙挽着耿氏的胳膊，狗腿说道： “我娘最好了，全天下最疼孩子的……” “滚犊子，你就这张嘴巴巴的能耐。刚才不还跟我不乐意吗？” “没有，没有，你可我亲娘。” 边说边走，云巧狗腿的劲儿，把忠嫂子跟若兮都逗笑了。 这老夫人跟大小姐，还真是挺有意思。 上来脾气，针尖对麦芒。 下一秒，又能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果然亲母女，不隔心啊！ …… 若棠走的第三天，平阳县下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 雪不算大，但也预示着冬天到了。 新作坊那边一切顺利，招人、培训，全都稳步进行。 县衙那边送的人，也都各个签了保证书。 本村的上晚工，县里的上早工。 这样回家时天亮，不会有危险。 至于起早，更好解决。 铺子每天晨起都要往这边送牛肉，大家一起在城门口集合，跟车过来。 虽然坐不下，可人多，结伴一起走，倒也安全。 新作坊成立后，云巧就如自己当初所说，全权交给张庆云，自己每天都泡在暖房。 前世她看过大棚，但没真正种过，所以很多东西，还得倚靠郭生。 不得不说，这小子是真能耐，菜伺候的特别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又过了些日子，新作坊的人终于都上手了。 这边的库房是特意盖大的，所以放多少酱都无所谓。 但每天都要烧火，这样才能加速它们发缸。 一到出货时，云巧就想给王管事包红封。 如果不是他提议，这些日子的货，根本凑不齐。 至于暖房这边的菜，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 一片欣欣向荣。 云巧坐在地上，瞅着食指大小的黄瓜，道： “郭生，是不是再有些日子，就能让丰月楼拉菜了？” 郭生闻言瞅着地里的东西，点点头，说： “这东西结了果就快。几天不注意就能长成。那边的豆角长得更快，我晚上再追一次肥，两三天就差不多能摘了。” 云巧听到这话急忙摆手，说： “你现在赶紧回家去。两天不回家，还真把我家丫头当你们家用了？回去收拾收拾，烧烧炕啥的。这边我到时候再找个人看。” 自打第一天落雪后，郭生就晚上就没走过。 十几个炉子，轮番烧。 家里偶尔回去一趟，回不去就让若兮帮忙。 对于他的敬业，云巧很佩服，但她也不是压榨员工的黄世仁，不能那么不懂事儿。 催促郭生回去收拾屋子，郭生没有动。 警惕的看着云巧，抿唇问： “东家，你是不是想换掉我？” “啊？啥？” “你别装傻，我知道，你想换了我。现在菜都种好了，你想卸磨杀驴。” “我……”云巧好委屈。 若兮见状不解，拍了下他的后背，道： “你中邪了？” 郭生没理她，认真的看着云巧说： “东家，我已经改了，我自打来作坊，天天都在这暖房，我不长不短，不说三道四，你不能不要我啊。” “我没有啊。”云巧委屈的替自己辩驳。 猛然想起什么后，无语的翻个白眼，道： “我找人是来帮你，不是不用你！” 正说着，若棠拉门进来…… 第501章 北苑出事 若言进来，云巧跟郭生都没发现，依然故我的说话。 “东家，这暖房可是倾注于我大半的心血。我忙的时候啃馒头，闲的时候在屋里打地铺，你可真不能不要我啊！” 郭生一脸诚挚，云巧无可奈何。 这咋就说不明白了呢？ “你哪个耳朵听我说‘不用你了’？咱能别脑补剧情不？我让你回家收拾收拾，烧烧炕，换身衣服，洗个澡。你瞅瞅你现在，造的有人样儿吗？” 话落，若棠来到跟前。 云巧还没有发现，还想再说的时候，若兮轻咳两声，看了下旁边。 郭生跟云巧同时转身—— “哟，你咋这会儿回来了？”云巧惊讶的问。 掐算日子也不该这么快，一来一回好几天，还得帮着二哥去趟北麓嘎达宇家啊！ 郭生抱拳拱手，算作打招呼。 他知道若棠去北苑县的事儿，那天云巧吩咐她的时候，自己就在身边。 不用云巧打发，他主动说回家收拾收拾，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要不赶他走就行，其他的没事儿。 等暖房门关上，若棠这才说： “姑娘，出事了。” 云巧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南疆的轩辕晔。 蓦地上前，拉着她的手，问： “可是你主子他……” “不是不是，小姐别乱想。”若棠急忙摇头否认。 若兮眉头紧蹙，等不及的开口要求： “到底出了啥事儿赶紧说，别卖关子。” 若棠抿唇，看着云巧，道： “奴婢听从小姐的话，一路朝北走。刚进北阳府就听说北苑县县令吕义平下令封城。” “封城？为什么？”若兮开口追问。 她吱声了，云巧就不吱声了，静静地等在那里，听若棠继续往下说。 “奴婢打听后方知，十月中下旬开始，不知为什么，城内百姓陆续的四肢无力，头疼发烧，犹如伤风，但却不是寻常伤风。前些日子直接死人，已经死了五十多个了。” “什么？” “你说啥？！”云巧惊住了。 若棠重重颔首，抿唇又说： “北苑县衙组织城内郎中自救，不让外城的人进入。好在驻北军在互市那边安营扎寨，不让驻北军都危险。” 云巧听到这话，咬唇追问： “那我二哥、柳琋姐呢？他们怎么样？现在搁城内吗？” 若棠摇头，直接回答： “小姐放心，事情发生之前，魂首跟二爷就走了。北阳府打算来年扩大商会，二爷是挑梁人。现如今他们二人都在北阳府，根本没在北苑县。” 云巧一听这话，长舒口气。 还好，还好，二哥跟准二嫂没事儿，一切都有的说。 松口气之余，脑子飞速运转。 她虽然做不了太多，但帮着预防、消毒啥的，还是能做到。 此刻，北苑县的县令吕义平，肯定是焦头烂额。 当日那么照顾自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眼珠转了两圈，看着若棠，道： “这样，你先去魂卫把医魂给我带回来。将城内得病的症状告诉她，需要什么药，让她自己备。若兮，你挨家挨户去要干艾草。” “村里要完就去八家子、小蜂村、冯家屯……不管哪，我要干艾草，越多越好。” 若兮跟若棠互看一眼，表示迷茫了。 发生瘟疫，找医魂是对的，可要干艾草干啥呢？ 若兮抿唇一记，说： “小姐，奴婢冒昧问一句，为什么要干艾草？” “我自有用处。”云巧说完，扭头看着若棠又道，“记得，医魂带到土庄子，不可以直接带去北苑县，知道吗？” 若棠本想说“没必要”，可看到云巧满脸严峻的样子，不住的点头，说： “放心吧小姐，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 说完，若棠转身走了。 云巧随手搬了把凳子坐下，眉头深锁，道： “若兮，你去把云锦，庆云、庆年他们都叫来。还有王大福他娘，张友良他姑。喊来之后你就去要干艾草，有云锦在这边，我没事儿。” “知道了，小姐。”若兮应下，也出去了。 整个暖房，就剩下云巧自己，还有左右两大片的菜地。 往后靠着是椅背，交叠着腿，手指自然的搭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击。 怎么就突然爆发了疫症？ 电视里演的时候，一般都是夏天，死老鼠多的时候容易滋生细菌、病毒。 可是这大冬天，北苑有那么冷，啥病毒能这么厉害？ 如果不是病毒，那会不会是…… 意识到这一点，云巧心里再次一慌。 不会的，不会的，都是她的猜测，都是她的猜测。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暖房门开，她要的那几个人，陆续进来。 “东家。” “东家，您找我。” 几人纷纷打招呼，云巧站起身，轻叹口气，说： “今儿找你们，是有比较重要的事儿。我生意上有些问题，需要走几天。所以这边就得麻烦你们照看，我会尽快回来。” 话落，张庆年第一个点头，表态： “东家太客气了。你有事儿就去忙，不用担心这边。你放心，你不在，我们依然把作坊照看的很好。” 王大福娘闻言，也不住的点头，说： “放心吧东家，我们这些人你还信不过？再说……” 话没说完，张庆云开口打断，道： “东家，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我咋没听说你要出去呢？” 云锦这会儿也开口，看着云巧问： “小姐，您能说下您要去哪儿吗？” 早上一切都还好，突然就说要出远门，怎么听都不对劲。 云巧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轻叹口气，说： “没啥，你们别担心。主要就是牛肉的事儿。现在新作坊这边也要用，我订的那些不够分，所以打算去趟北麓，多订一些货。” 这个理由很合理，打消了张庆云的疑惑，但却没有打消云锦的。 不过云锦也聪明，没有追问。 云巧见状，继续又道： “两间作坊，就交给你们来照看。云锦辛苦点，掌管两边大局。我会让婉柔姐过来帮你做账。” “是，大小姐请放心。”云锦颔首应下。 云巧看着张庆云，又道： “暖房这边，到时候你安排人过来，郭生自己忙不过来。晚上来三个守夜的，数九寒冬冷，半夜得烧火，不能把菜冻了。” “好的。”张庆云颔首。 人早就备下了，只等云巧发话…… 第502章 我要我闺女活着 “记着，不管派多少人过来，派了谁，种菜方面都得听郭生的。如果有人起刺儿，直接开了，无条件站在郭生这里，知道吗” 张庆云闻言颔首。 张庆年在旁，不放心的道： “东家，这么做是不是不好。郭生那小子……给他这么大权力，容易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张庆年没有过来这边，所以跟郭生打交道比较少。 云巧理解，不过也会为郭生“申辩”一下： “庆年哥说的那是以前，如今的郭生，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完，指着屋子里，又道： “暖房从围菜畦开始到运土、铺土、上肥，这些都是郭生自己做的。一共三间暖房，你们想想，得有多累。我跟若兮他们，是后期才来帮的忙。” “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人会比郭生更珍惜这些菜。那小子嘴是不好，但不至于拿自己的事儿开玩笑。别忘了，他从来到现在，一个月的工钱都没有领。” 话落，几人惊讶的瞪大眼睛，满脸不相信。 云锦见状，蹙眉说： “发工钱的时候你们不是看见了吗？他从来都不去啊。” 自从云锦过来以后，都是她负责发工钱，她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云巧见大家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笑着说： “咋，你们以为我跟他当时只是说说而已？” 张庆年颔首，王大福娘也跟着点头。 张友良姑姑抿唇，难以置信的说： “东家，我们大伙儿都知道你压了郭生三个月工钱。可我以为，你会……” “我会偷摸给他？” 云巧这话说完，众人全部点头。 艾玛，她在他们眼里就那么博爱啊！ 云巧自嘲的摇摇头，说： “还是那句话，我没那么善良。说压三个月就压三个月。等他第一次发工钱的时候，也只是发第一个月来作坊的。” 众人听到云巧说这话，终于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家刚来作坊的时候就知道，在这里没有‘妹子’没有‘孩子’，只有‘东家’。对于你们也一样，我不在这边，你们辛苦了。” “多的好，我自然不会亏待。可若是不好，那也得受着后果。我习惯把什么事儿都说在前面，这叫‘先小人、后君子’，对谁都好。” 几人再次颔首，表示赞同。 云巧深吸口气，冲云锦挑了下眉，道： “我要交代的就这些，我现在要回家。云锦，你跟我回去，其他人照旧。庆年哥，嫂子身子要是重，就别让她做了，我瞅着肚子有点儿大，不是还没到三个月吗？” 张庆年闻言不住的点头，说： “你放心你放心，她不会累着。最近吃的多，胖了。” 云巧见状，没有说啥，拉着云锦出去了。 二人回到家，耿氏就坐在正房炕上看着她，问： “你让若兮要那么多干艾草干啥？啥事儿啊？” 云巧这才反应过来。 若棠回来去作坊，并没有回家。 脱鞋上炕，让云锦把云忠两口子都喊进来。 等人到期了，就把从若棠那边得知的消息，全部说了一遍。 耿氏听完后长舒口气，拍了拍胸脯，说： “还好，还好，你二哥、二嫂出来了。要不然，我以后可咋面对老祖宗哟。” 最后一句话，带点儿哭腔，显然是被吓得。 縢婉柔起身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 “伯母放心，柳琋是上过战场的姑娘，脑子转的比平常都快。就算他们在城里，也不会有事儿。不过现在没搁城里，咱们倒是可以松口气。” “那是，那是。” 准婆子一唱一和的样子，云巧轻叹口气，道： “娘，我是这么打算的。等郎中到了，我带她去趟北苑县。” “你去？为啥？”耿氏惊呼出声，不住的摇头道，“我告诉你啊云巧，你不可以去。你疯了啊，这会儿还往前凑合？这是疫症，会死人的！” “就是啊大小姐，您还是别过去了。那边需要啥，小人明儿出去张罗，送过去，我也不进城，怪吓人的。”云忠急忙表态。 忠嫂子跟云锦没吱声，但二人也都颔首。 云巧心知大家都是为了她好，可越是这样，越不能不去。 长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道： “娘，忠叔，你们的意思的明白，我心里也清楚，这会儿肯定不能去。可那边乱了，子韧不在，前些日子孙师爷告诉我，北芪新立的王储主战。” “南疆那边，五皇子已经被派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八贤王就带兵回来了。如今驻北军跟大部队，隔了一个生病的北苑县，如果不解决，那批驻北军可就凶多吉少了。” 云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解释。 可耿氏就是摇头，就是不同意。 “我跟你说巧儿，你就是个丫头，是个闺女。你不是什么神仙下凡，没有通天本事，不能撒豆成兵。你去北苑县，你能干啥啊？你别以为你在军医营呆过，你就是郎中了。” 云巧叹口气，一脸严肃的看着耿氏，道： “娘，这趟北苑县我肯定要去。不仅我去，我二哥、柳琋姐也得去。北面怎么回来的，咱们心里都清楚。难道要让子韧的心血白费吗？” “可是……” “没有可是！”云巧强硬打断她的话。 环顾屋内，坚定的瞅着大家伙儿，道： “如今北芪不知道这个消息。但凡他知道，一举进攻，直接烧城，城内百姓、大周土地，就都又落入敌人之手。娘，好不容易收回来的，不能丢啊！” “但你去也做不了啥啊！” “子韧的人全都听我的，我带他们去，他们比我有本事，您觉得我还做不了什么吗？” 云巧这话说完，縢婉柔平静的思考，半晌后说： “伯母，让她去吧。她不去，群龙无首，事后还得落下埋怨。” “落埋怨？谁敢埋怨？”耿氏不依。 就这么一个闺女，国公爷那股，就这么一点骨血。 縢婉柔抿唇，跟云巧交换下眼神，说： “伯母，五爷走的时候把魂卫、鬼卫，都交给了她。北苑县的事儿咱不知道，也就那么地了。如今知道，巧儿的确得去。您也别担心，那么多人若是护不住巧儿，他们也难辞其咎。” “我不要什么难难辞其咎，我要我闺女活着！” 第503章 简易口罩 “娘，你这话不对，我没死。”云巧倍感无力。 好好地大活人搁这儿喘气呢，咋被她娘说的就要没气了呢？ 耿氏长叹口气，哀怨的看着她，咬着后槽牙道： “你去作死，可不就离死不远了吗？” 话落，屋子里的人倒抽口凉气，云巧的面色也不好了。 一直都知道母亲把她看的重，虽然理解，但却不能认同。 “娘，我作不作死不重要，可我知道，若这次我不去，北芪得信儿攻城，你可想过驻北军的将士，还是城内的百姓？” “我没那么伟大，我就是个农村老太太。”耿氏梗着脖子强调。 殊不知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云巧瞅着她撇开拦的样子，话到嘴边，转了个方向道： “娘，子韧手里都是能人，他那里有一个神医，医术特别好。你放心，真不会有事儿。” 耿氏吼完就平静了。 知道刚才的话有些过分，挥挥手，颓败的说： “罢了罢了，我搁这儿闹多久都白搭，你是铁了心要去。算了，你去吧，不过有一样，你跟二震都得平安回来。冬月十八成不了亲，那就腊月十八。实在不行正月十八，知道吗？” 云巧见母亲松口，倾身上前，抱住他的脖子。 “放心吧娘，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云忠在一旁站着，想了下，说： “大小姐，以前我们那边爆发疫症，家家户户都用棉布包裹住口鼻。要不咱们搁家扯些棉布，好歹挡一挡？” “对对对对，挡一挡，挡一挡。巧儿，赶紧拿布。”耿氏催促。 云巧起身从箱柜里，拿出两匹棉布，大家便开始按照成年人的脸型开始扯。 简单的棉布，起不到防护作用。 云巧直接用三层，然后两头缝上带子，绕过脑后一系，把口鼻包裹的严严实实。 第一个简易口罩出炉，耿氏试戴了一下。 云巧仔细看着，不住的点头，说： “不错，这样下巴都包住了，挺好。” 耿氏对着铜镜照了好几下，深呼吸说： “就是喘气儿费劲点。不过保命要紧，这样就不错了。” 云巧闻言，竖起大拇指，道： “啥在活命面前，就都不重要了。娘，我走之后你们继续做，到时候我让人回来取。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反正咱们得多背着。” “行，”耿氏不假思索的答应。 闺女必走无疑，她只能全力支持。 忠嫂子再旁想了一下，说： “小姐放心，我们忙不过来，就让村里其他媳妇儿们也做，十个给一个铜板，肯定都做。” 云巧想了一下，看着云忠，道： “忠叔，你现在就去找。先去里正家，然后再去老所家，接着……告诉他们，做十个给一个铜板，现在就去。” 云忠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把云锦那边扯下来的布，用笸箩装好出去了。 一炷香后，云忠回来，又拿了一些出去。 云巧刚才点的人，都是村里针线活一流的媳妇儿。 不过是因为碎嘴，没有让他们去作坊。 各人在各人家做事，只要认真对待，好好缝制，就给工钱。 一连三天，每天晨起云忠都装着铜板出去，一手收简易口罩，一手给铜钱。 那帮小媳妇儿手快，基本上一天能缝出小一百。 主要就是扯布费时间，缝的时候没几针。 若兮趁着这三天，也收了不少干艾草。 附近的都被她“搜刮”差不多了，还特意去稍微远一些的镇子买。 等若棠带医魂来到土庄子的时候，干艾草、简易口罩一大堆。 没等他们喝口热水，就被云巧塞进马车里。 连人带物，十分迅速的离开了土庄子。 耿氏没有去送，就在屋里炕上缝。 等縢婉柔送完人回来，发现准婆婆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伯母……” “我没事儿。”耿氏摇头，深吸口气又道，“婉柔啊，咱们继续做。多做一些，这样北面他们用的也能仗义，不用那么省细。咱搁家咋地都好，他们那边不成。” “好。”縢婉柔乖顺的点头，穿针引线。 云锦去了作坊，忠嫂子挂上院门，也进屋帮忙…… …… 赶车的青鬼，一路上不敢耽误。 天冷，车里的银炭不断，即便这样，云巧等人还是冻透了。 辽东的冬天，真不是开玩笑的。 本想着日夜兼程，可真正出发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天冷、路滑，风还大。 遇到没有遮挡物的地方，真的能感觉到马车有倾斜。 如果不是青鬼赶车，云巧根本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四个人分两边坐，就怕马车受力不均，再出些什么事儿。 第一天赶路，知道戌时猜到平谷村这边。 柳伯亲自出来接的，柳伯娘在家做了饭菜。 柳琋跟云震的事儿，他们二老知道，所以对待云巧，格外热情。 “姑娘快溜进屋，屋里烧炕了，赶紧暖和暖和，冻透了吧。” 柳伯娘的热情，让云巧没有装假的颔首。 打了个哆嗦，回答道： “太冷了，都冻透了。车里点了炭炉，那也没有用。” 柳伯娘闻言，不住的点头，说： “那是自然的。数九寒冬，辽东最冷，你们一路走得都是官道，荒山野岭，可不得冷嘛。快进屋，屋里热茶啥都有，我炖鸡儿呢，一会多吃。” 云巧不住的点头，进屋脱鞋上炕。 小被子已经准备好了，云巧直接扯过来盖在腿上。 穿的很厚，可坐在车里不动，根本扛不住。 医魂身子不好，云巧十分担心。 招呼她来跟前坐下，又张罗若兮、若棠。 见医魂捧着热茶，云巧伸手摸着她的额头，道：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天冷，你可别有事儿，就等你出菜呢。” 医魂闻言摇头，平静的开口说： “放心吧姑娘，属下知道轻重缓急，这个时候，不会让自己生病的。” 呃…… 这话咋唠的？ 难道她还能左右自己不生病吗？ 云巧表示不懂，当然也没吱声。 很快，柳伯娘把饭菜端上来，四个人外加青鬼都饿了，谁也没有客气，甩开腮帮子造。 柳伯娘特意用砂锅给炖了老鸭汤，先给云巧端了一碗。 云巧顺手就给了医魂，说： “你多喝一些，这老鸭汤补身子，你好好对自己。” 医魂顿了一下，随后还是平静的点头，继续吃东西…… 第504章 半城 在平谷村简单修整一宿，翌日天没亮，四个人纷纷起来，洗漱、收拾。 柳伯娘早早把饭菜准备好，四个人吃了一肚子热乎的面条，准备出发。 上马车时云巧发现，车外裹了一层铁皮。 跟昨天他们坐的明显不一样。 云巧扭头，看着柳伯，说： “昨儿晚上弄得？” “不是。”柳伯摇头，指着北面方向，说，“你们坐的马车在那边。这是庄子上的，专门冬天坐，抗风。” 话落，柳伯娘把一早烙好的油饼、煮的茶蛋，放在车上，说： “姑娘，车上银炭备的足，您可劲儿烧。吃的就这些，我没多做，天冷，都该冻了。” 云巧理解的颔首。 “麻烦伯娘了，您跟柳伯放心，柳琋姐跟我二哥都在北阳府，没搁北苑县，他们没事儿。” 柳伯娘双眼通红，不住的点头说： “难为姑娘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是啊姑娘，您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柳伯也不忘嘱咐。 从得知她要去北苑县后，老两口就在“劝”、“不劝”上纠结。 最后还是决定“不劝”。 因为……劝不住！ 云巧见他们夫妻满脸担忧的样子，笑着摇头说： “放心吧柳伯、伯娘，我没事儿的。我这次带了王牌，那边的疫症小问题。不说了，我们先走了。” 拍了拍柳伯娘的手背，头也不回的上马车。 一进车，迎面一股热浪袭来。 车身都被铁片包着，车内又点了银炭，自然暖和。 四个姑娘坐好，青鬼跟柳氏夫妇打了个招呼，便赶车离开。 这一次，车里的姑娘们，终于不遭罪了。 一天赶路下来，青鬼最是辛苦。 虽然有热乎的饭、茶，可挨冷受冻，不是开玩笑的。 越往北，天气越不好，地势更加恶劣。 幸亏有了这马车，不然没等到地方，四个人都得冻成重感冒。 为此，医魂每天都会给青鬼一粒丸药，至于治什么的不清楚，反正他很配合的吃了。 原本着急赶路的云巧，结合周遭自然环境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一切以安全为主，不能逞强。 这天中午赶到北屿县，青鬼勒住缰绳，拍了拍车门，道： “姑娘，天色不好，恐怕要下雪，咱们不能再走了。” 说着，把车门拉开，指了指天。 云巧从车里下来，发现他们在官路的分岔口。 一条继续向北，一条是进城。 仰头看着阴森森的天，深吸口气，说： “这场雪怕是不小啊！” 若兮从车里下来，把斗篷给她披上。 云巧思索片刻，道： “进城，不赶路。” 说完，转身重新钻进车里。 青鬼把车门挂上，驾车拐弯进城。 云巧坐在车里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有叫卖声。 纳闷的瞅着若兮，问： “刚才不是都看到城门了？怎么还没进？” “不应该没进城。”若兮回答。 云巧蹙眉，侧耳仔细听了听，摇头说： “不对，没进城。如果进城不可能没有叫卖声。” 北境以外的县城被收复，轩辕晔耗了多少心血她知道。 不能说百姓过得有多么富足，但也不至于县城内的主街，没有摊贩。 终于，马车停下，就听到外面的人，大声道： “你们哪儿来的？要去哪儿？” 声音粗犷，典型的北方汉子。 青鬼不知道做了什么，又听到： “还往那边去？爷儿听我一句劝，不能去啊！那边要打仗了，驻北军两千人被隔在北苑县外，北芪那边又有大军压过来，凶多吉少，不能去啊！” “你别管那么多，准备三间上房，我们要休息。” “……啊，好，这边赶车。” 云巧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对话，微眯着眼睛。 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突然，手背一阵冰凉。 “姑娘别担心，驻北军那边会有人接应，北芪那里不敢冒然进犯。” 平静淡然的声音，让云巧眉头略松。 看着她清澈的双眸，疑惑问道： “你可是有什么别的消息？” 医魂摇摇头，轻轻上扬嘴角，说： “属下知道的不多，但属下还算了解主子。主子视兵如兄弟，不会让他们有事儿的。” 正说着，马车停下、车门拉开。 “姑娘，请下车。” 若棠第一个下车，紧接着是若兮。 两个人一起把云巧接下来，伙计阅人不少，自然知道她就是这些人的主子。 急忙走上前，比划出这个“请”的手势，道： “小姐，您这边请。后院上房给您备着，安静、不吵。” 云巧闻言颔首，跟在后面。 伙计开门后，让云巧等人进去。 客房不大，就跟平常住家东屋差不多。 目测有十二平吧。 双人炕，炕前拉了屏风，形成一个隐蔽空间。 屏风这边是桌椅，梳妆台，脸盆架子等。 屋子不暖和，一看就是没烧火。 若兮转身要去喊伙计，伙计抱柴禾进来了。 放在地上，一边烧炕一边说： “屋子都是早上打扫过得，因为没人住，就早晚烧一次。放心，柴禾、炭炉管够。一会儿那边点好就送过来。” 云巧闻言颔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问： “订了三间，另外两间呢？” “回姑娘的话，就在您这房子的左右两侧。左侧的，那位爷已经过去了，剩下右侧也有人去烧火。” 云巧听到这个回答，看了眼若棠，说： “你跟她去睡隔壁，若兮陪我在这边。过去瞅一眼，一会儿来这屋吃饭。” “是，小姐。”若棠屈膝行礼。 二人拿上东西出去。 等他们两个人离开，云巧看着点火的伙计，问： “小哥儿，我问一嘴，进城时为啥主街没有摊贩售卖了呢？” 伙计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看着她，道： “回姑娘的话，北苑县如今爆发疫症封城，北屿虽然离它还有几个县城，但人人自危。听说北苑县内，每天都有人死去。迄今为止，还不得死半个城了？” 云巧听到这话，嘴角狠抽，不住的摇头，说： “那不可能。半个城不少人呢，出这么大事儿，朝廷不可能不管。” “可到现在府尹大人也没去啊！”伙计说完，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急忙摇头找补着道，“可能去了我这离得远，不知道！” 第505章 神女降灾 看着伙计憨笑的样子，云巧看着窗户，喃喃的道： “好端端，为啥就闹了疫症？这天可不热！” “谁说不是呢！”伙计忙不迭附和。 往炕洞里又添了好几块木柴，拍了拍手上的浮灰，道： “姑娘，我最近听了一些传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要是有兴趣听，我就跟你说说。” 聊天就烦这种说话讲半句的！ 你都说到这儿了，居然还能汶上一句有没有兴趣，这不招人烦嘛！ 云巧嗤笑着摇摇头，： “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怎么可能没兴趣。主要看你，你有没有时间。” “我有，我有。”伙计不住的点头。 看了下炕洞里的火，这才起身来到云巧跟前，道： “是这样，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哪儿穿的，说北苑县的事儿，是巫寨神女的手笔。就因为当年南越进犯，朝廷派的军队没有及时赶到、救下巫寨。然后……” 伙计巴拉巴拉说一大堆。 其实总结下来就一句：巫寨神女报仇，降灾到北苑县，发生疫症。 这话的可信度不高，但带些传奇色彩，不管真假，大家都听个乐呵。 伙计刚说完，屋门拉开，另一个伙计进来送炭炉。 隔壁两间都有，云巧一边烤火，一边深思。 “神女降灾”的理由，肯定不是真的。 那这理由是谁想出来的呢？ 京城的？ 还是北芪的？ 又或者是…… “姑娘，火烧的还行，估计一会儿就热了。您们中午吃了吗？没吃是在我们客栈吃还是出去吃？” 伙计的声音，让云巧回神。 看着眼前站着的人，想了下，道： “你们客栈有啥吃的？说一下吧。” 伙计听了挠挠头，憨厚的说： “也没啥，就是大锅炖呗。围着铁锅吃饭，倒也稀罕。有铁锅炖大鹅，炖鸡、炖鱼、炖鸭子。反正就是炖菜。锅边再贴一圈苞谷面饼子。” 云巧闻言挑眉，追问： “你们这边也吃苞谷吗？不是说苞谷剌嗓子吗？” “哎，剌嗓子可以掺些豆面、麦子面嘛。”伙计不住的摆手，根本没当回事儿。 顺手操起砖头，把炕洞堵上。 云巧等他走到跟前，道： “吃炖鸡，里面能放东西吗？” “可以可以，蘑菇、土豆、粉条、干豆角，啥都行。”伙计忙不迭回答。 摆着手指想了一下，建议说： “姑娘，依着我，就杀一只五斤重的小鸡，放些蘑菇，粉条，土豆，再贴一圈大饼子，足够你们吃了。吃不完的给你们留着，晚上可以烩面片。” “好，就按你说的做。”云巧说完，冲若兮使个眼色。 若兮把人送出去后回来，直接去炕上收拾一下。 被褥啥的都很旧，好在云巧不矫情，不然铁定没法住。 “小姐，炕席擦过了，炕也温乎，过去歇会儿？” 云巧起身，脱鞋上炕后，说： “你去隔壁看看，那两屋都咋样？缺啥不！” 若兮闻言摇头，没有动弹的道： “不用了，他们若是缺啥，肯定会跟伙计吱声。小姐，这场雪估计不小，明儿咱们啥时候赶路？” “不知道呢。”云巧叹口气摇头，瞅着光线渐暗的屋子，心里惴惴不安。 越是着急越找事儿，真是太难了啊！ 若兮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端杯热水过来，说： “小姐，别想了。您不是说了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云巧接过水，喝了一口，重新躺回炕上。 闭上双眼，但脑子却格外清晰。 手摸着身上的布包，片刻后在心里默念： 你知道这事儿吗？是疫症还是什么？ “不知道。”杨蔓回答，“你别问我这些阳世间的事儿。我能说的，也都是照葫芦画瓢，人家让我说我才能说。” 那要是不让你说呢？ “不让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杨蔓理直气壮的回答。 云巧听到这话后，重重打个“唉”声，不问了。 本以为有这么个东西，对她来说就是外挂、金手指。 可谁曾想，根本就是个累赘，啥用不当。 从最开始到现在，它的用途仅限于给村里人看风水，什么跟什么啊！ “小姐，您也别着急。医魂都来了，城里的百姓，肯定有救。” 若兮声音传来，让云巧睁开了眼睛。 往里窜窜，拍了拍一旁的位置，让她坐下。 “若兮，你们主子什么时候能回来？你知道信儿吗？” 若兮很想说“知道”，可真的是不知道。 深吸口气，老实的摇摇头。 “小姐，主子肯定在回来的路上，您别担心。” 云巧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心急如焚。 若兮起身点蜡烛，就听到—— “你说这老天是不是故意的？我这边着急过去，他却留我在北屿！” 若兮闻声顿了一下，吹灭火折子走过来，道： “小姐别着急，就算下雪，也得停，不可能一直下。” “可咱们耽误一天，驻北军、北苑县内的百姓，就……” 话没说完，若兮伸手捂住了她的唇。 摇头、指着外面，压低声音提醒： “小姐，隔墙有耳，咱们说话要注意一些。” “我……” 云巧无语，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重新闭上了嘴…… …… 午饭做好，主仆几人围着锅台吃饭。 跟现代的铁锅炖特色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现代精致。 黄泥糊的灶台，有些裂。从缝隙里都能看到里面的火。 鸡炖的时间刚好，汤汁收的不多不少。 用饼子蘸汤，特别好吃。 土豆软烂，粉条劲道，蘑菇味香。 如果不是心里有事，她绝对不会辜负这么一锅好吃的。 五个人一言不发的吃饭，屋子里除了锅中“咕嘟……咕嘟……”的声音，再无其他。 “明子，下雪了，快把那些柴禾收了。” “知道了，掌柜的。” “这雪看样子不小啊，你自己顾着点儿，约莫差不多了就赶紧扫吧扫吧，不然麻烦的是你。” “放心吧掌柜的，我不会忘了。” 二人对话到此就算结束了。 云巧放下筷子，扭头轻声的问： “咋办，这雪要是下一夜，明儿可就没法走了。” 青鬼咽下嘴里的东西，略为沉思，说： “小姐，让医魂先过去，您这边……” “不行。” 没等他把话说完，云巧直接拒绝…… 第506章 老天留人 医魂没想到她能这么态度坚决。 自认善解人意的说： “姑娘放心，我身子扛得住，提前过去没事儿。” 云巧还是摇头，接过若棠递来的水，说： “这不是你扛住扛不住的事儿。疫症传染，我虽然不会医术，可好歹在军营呆过，知道熏艾能预防事儿。那边缺人手，我去也能帮忙。” 医魂一听这话，不住的摇头，道： “姑娘，我等是不会让姑娘做事的。您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们不能跟主子交代。” 青鬼也急忙颔首，附和： “是啊姑娘，带您过去已经是犯错了，若是您再插手，主子非把属下的皮剥了。” “不会。”云巧自信的摇头。 喝了口温水，示意他们继续吃饭后，道： “你主子顶多让你去养猪，不会剥你皮。” 青鬼闻言，面色更加不好了。 养猪跟剥皮，还不如剥皮呢。 阿达、阿飞都养过猪，虽然就几天，可大家的嘲笑，绝不止几天那么简单。 云巧想了一下，看着青鬼说： “这样，这场雪你看能下多久。如果明天停了，就雇人去扫官道的雪。沿途村落都可以找，一个人五个铜板，肯定都爱做。” “五个铜板？”青鬼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又道，“姑娘，这么算下来，可不少钱啊！” “钱跟人比起来，不算啥。有人就有钱，这么做吧。” 说完，看了眼医魂又道， “要走咱们一起走，要留就一起。” 医魂不知道她为何这么坚持，不过性格使然，淡淡的笑了一下，继续吃饭。 一大锅铁锅炖，吃到之后还有三分之一。 云巧留下若兮跟伙计交代，带着若棠他们出了屋子。 一顿饭的功夫，地上的雪就有些厚了。 大雪片子源源不断的飘下来。 云巧蹲下，团了个雪团，起身道： “感觉这边的雪，要比家里那边大呢？” 青鬼听到这话，耸耸肩，说： “自然是大。越往北，雪越大，而且下的还急。” 云巧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医魂，压低声音道： “这么大的雪，怎么可能会有疫症呢？爆发时疫，不是天热就是潮湿，干燥的北方能有？” 医魂微扯嘴角，淡淡的回答： “谁知道呢！人吃五谷杂粮，肯定会有生病。至于什么情况，那就不知道了。” 云巧见她云淡风轻的样子，眉头微蹙。 这丫头的性子，怎么会这么冷？ 仰头看天，可看到的视野并不大，而且雪片子飘落，影响视线。 冲若棠招招手，指着屋顶，道： “帮个忙，带我上去。” “去哪儿？”若棠迷茫。 云巧再次指着屋顶，重复： “上屋顶，我看看。” “哎，这……” 青鬼的话没等说完，若棠揽住云巧的腰，足下一点，直接飞身上去。 医魂瞅着屋顶上的两个人，道： “没事儿，孽魂不傻，不会让姑娘有事儿的。” 青鬼刚要抱怨，这人直接走了。 “哎哎哎，你干啥去？” 医魂没有停下、没有转身的回答： “进屋歇会儿，这雪下起来没完，你赶紧想想明天咋办吧。” 青鬼叹口气，瞅着心大进屋的背影，又看了看屋顶上的两个人，一动不敢动。 云巧站在屋顶，慢慢转圈瞅了周遭天色。 除了西北方雾气森森，其他地方都还好。 正常下雪，应该可以接受。 若棠陪了一会儿，建议说道： “小姐，咱们回去吧，身上都是雪。” 边说边给她肩头掸雪。 云巧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身上积了不少学。 明儿还不知道什么样！ 颔首，被她抱着飞身下来，刚巧伙计过来。 “问一下，一般这雪能下多久啊？” 伙计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回答说： “这还真说不好。不过每年这个时候都得下，三五天是它，七八天也是它。” 回答完，想起他们要赶路，建议着道： “姑娘，听我一句劝，这几天别动弹了。越往北雪越大，不好走。别看是官道。” 说完，挥挥手，走开了。 若兮从屋里出来，挽着云巧的胳膊。 三个人回到屋门前，云巧跺了跺脚，说： “下刀子都得走！大家都早点儿歇息，明天起早赶路。青鬼，辛苦一些，按照咱们刚才吃饭时说的做。” “放心吧姑娘。”青鬼满口答应…… …… 一夜无话，北风乱吹，炕洞、炭炉，就没敢断火。 云巧寅时正起来，身旁便没有人。 刚做起来，屋门拉开，听到了若兮的叹息声。 “咋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若兮隔着屏风，说： “小姐，咱们走不了，雪太大了。” “还下呢？” “对。”若兮回答完，脱下斗篷，又道，“再睡会儿吧。老天也留人，咱们也没法子。” 云巧长叹口气，配合的躺回炕上。 可心里有事儿，怎么睡得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天亮以后，客栈院内，每隔半个时辰伙计就得扫一回雪，不然院子里就没下脚的地儿。 这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客栈除了本店伙计、就是他们主仆五人，倒也没有别的外人。 住是住的不错，可这心里却火急火燎。 云巧急的上火，嘴里全都坏了，吃饭都吃不了。 没法子，医魂特意给她开一副祛火药，泄了一通肚子，这才算好。 第四天凌晨，大雪终于停了。 青鬼出去找人清雪，至于这一天的时间，能清出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耽误一天，连同下雪的三天，还有前面的几座县城，简直不敢想象。 当然，云巧也没心思去关心，光顾着闹肚子了。 这副祛火药，真是太霸道了！ 拉的她腿软不说，嘴里的苦味也没了。 嘴没那么疼，但却不想吃东西。 青鬼晚上没回来，若兮端饭进屋。 见她没有起来的意思，都过去柔声相劝： “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吧。您这么着急也不是事儿，总要吃一些才是。” 云巧拒绝的摇头、挥手，有气无力道： “不要吃，你拿下去吧。我一口都吃不下。” “可是……” 话没说完，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云巧犹如打鸡血一般，“扑棱——”一下坐起来。 把若兮吓得打了个激灵，后退好几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儿吗？” 话落，就听到外面传来—— “这屋？” “是！” 青鬼跟一个沉稳的声音…… 第507章 善解人意的云姑娘 见云巧仍旧一动不动，若兮疑惑了。 把手里的饭菜放在一旁，挨着她坐下，又道： “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吗？” 等了片刻，还是没吱声，若兮轻叹口气，再次开口： “小姐，多少吃一些，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巧侧耳听外面声音的举动，也十分明显。 若兮见状，捏着她的柔夷，道： “小姐放心，青鬼那边肯定能安排好，现在雪已经停了，再有一夜，怎么都……” 话没说完，云巧直接把人推开，下地穿鞋。 毫无准备的若兮，木讷的站起身，看着她的动作。 只可惜—— “小姐，小姐小心！” 就在云巧要摔的时候，若兮急忙伸手把人扶住。 “小姐，您有没有怎么样？您一天没吃东西，起来的时候不能太用力。奴婢去喊医魂，您慢慢坐下。” 说话间，屋门拉开—— “吱……呀……” 若兮以为青鬼进来，冲着外面道： “快去叫医魂，小姐不对劲。” 话落，一个人影儿到跟前，还没等若兮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挤到了屏风旁。 再一看，赶紧单膝跪地—— “给主子请安。” 风尘仆仆的轩辕晔，根本没空理她。 把怀里的人儿紧紧搂着，问：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占有欲。 云巧委屈，顿时鼻酸，双眼发热。 直到这一刻若兮才明白，刚才为什么云巧那么激动、反常。 仅凭一个声音，就能听出是主子。 这功夫，不简单啊！ 看着已经扑进主子怀里的姑娘，若兮懂事儿的退出屋子，顺道还把门给带上。 “哎，还叫不叫医魂啊？” 青鬼的声音传来，让关门的若兮打了哆嗦。 摇摇头，纳闷的道： “咋回事儿？主子咋来了？你们哪儿碰到的？” 青鬼看了眼屋里，冲她努了下嘴，二人离开了房间…… …… 屋内，云巧“赖在”轩辕晔的怀里，期期艾艾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及时过去。大雪把我隔在这儿了，我……我……” 后面的话，被呜咽声代替，让轩辕晔听得好胜心疼。 肩头一耸一耸，让人好生心疼。 抽泣着说着自己的各种“不该”。 什么不该专心开作坊，忽略了北面。 什么不该一门心思赚钱，忽略了驻北军…… 明明不是她的错，可这姑娘就那么“善解人意”，啥都往身上揽。 这都什么跟什么，哪儿对哪儿？ 轩辕晔好话说了一大堆，可人家就是不往耳朵里进。 最后轩辕晔实在没法子了，捧着她的脸，直接把人给亲了。 哄了半天还是哭。 没法子，那就亲一会儿吧。 正好以解相思之苦。 起先，云巧还象征性的挣扎一番。 可亲着亲着，就配合了。 搂着他的脖子，忘我的回应，也不管屋里有没有旁人，会不会有旁人。 小手胡乱摩挲，隔着中衣，摸着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 最后，轩辕晔实在扛不住了，把衣服里的手抽出来。 喘着粗气，声音微抖得说： “别闹，再闹该出事儿了。” 手腕儿骤然吃痛，让云巧秀眉紧蹙。 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哀怨的道： “回来就凶我，你都不疼我了。” 凶她？ 这话从何竖起？ “别乱说。”轩辕晔放开她的手，将人放在炕上。 起身背对着她，深呼吸。 云巧用手背给滚烫的脸降温，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我哪儿乱说了？你就是凶我了。刚才还咬我、还捏我。你看看我手腕儿，都红了。” 轩辕晔闻声回头，看着白嫩手腕儿上清晰可见的三根指印，愧疚的坐在她面前，轻轻揉着。 云巧心里暗爽，不过脸上没露。 扭头看向一旁，仿佛还在生气一般。 在一起时间不短，轩辕晔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轻弹她额头一记，道： “你啊你，倒打一耙的性格随了谁？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跟我抱怨？” 云巧猛地扭头，狠戾的盯着他，道： “你跟我算什么账？我得到消息就往这儿赶，生怕晚一刻。如果这样你都说我，那你就是没良心。” 委屈的姑娘噘着嘴，拿枕头好一番蹂.躏。 轩辕晔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等她揪巴累了，才说： “有没有良心这事儿，暂且不提。你告诉我，你去北面做什么？你一不会医术，二不懂行军，三不会打仗。你冲动的去了北苑县，可想过你以后？真要是有个意外，染上时疫，怎么办？” 面对黑脸的男人，云巧倒是没有怕。 这些“可能”她想过，只是那个情况，她不能不来。 把怀里的枕头放在一旁，云巧长叹口气，道： “大道理咱们都懂，你说的我也不是没想过。可这种情况下，我把医魂喊来，我自己不露面，说不过去！再说了，我带了艾草跟面巾，个人防护没问题。而且我也在军医营呆过，照顾个病人啥的，也可以。” 话说的头头是道，听着理由充分。 可轩辕晔越听越头大，越听越后怕。 这么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真有什么事儿呢？ 重重打了个“唉”声，轩辕晔无奈的道： “丫头，你的理由很充分，但你不该这么做。医魂行动，身边必保四个魂卫，她不会有事儿。可是你呢？你要是出事儿，不说你娘，就是你三个哥哥，我都没法交代。” 云巧哀怨的瞪了他一眼，委屈说： “还不是因为你走了？你去南面不在家，我当然得去帮你守大本营啊！我容易吗？” 怨怼的语气，抱屈的神态。 终于让轩辕晔放弃了。 跟这样的姑娘讲道理，根本就不可能。 越是没理，越是能给你狡辩，偏偏还舍不得动她，真是窝囊死了。 无奈，蓦地倾身，把人搂紧在怀，狠狠箍了一下。 满意听到她的嘤咛，这才放开，道： “就仗着老子疼你！等我对你新鲜劲儿过了，看你咋办。” 如此幼稚的话，云巧丝毫不放在心上。 有些头晕，重新靠在他的怀里，过着嘴瘾，道： “五爷大可试试，看到时候小女子咋办！这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 第508章 王爷会放人吗 “你再说一句，小心你的脖子。” 带着惩罚意味的手，让云巧直接咧嘴笑了。 半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反正知道他舍不得。 轩辕晔瞅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儿，无奈的摇摇头，道： “你啊，有没有点良心？费劲巴力的给你三哥谋前程，事儿还没成呢，你就想着卸磨杀驴？” 云巧急忙摆手，赶紧表决心的说： “哪敢哪敢，我可舍不得。” 瞅着狗腿的姑娘，轩辕晔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说： “行了，一天天也没个正经。我突然来回来，你就不想着问上一问？” 云巧摇头，坐直身子，说： “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也没啥可问的。有你安排，我还操什么心？” 对于位置，云巧一直把控的很好。 轩辕晔不回来，那她往前冲没问题。 如今人家回来了，她若是往前冲，还要男人做什么？ 别看这是她两世以来的第一段感情，可电视剧、言情小说没少看。 都懂呢！ 她是懂了，轩辕晔就有些不爽了。 伸手勾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后，道： “听云姑娘话里的意思，您这是要打道回府？” 云巧眨眼，戏谑的看着他，道： “如果我说‘是’，王爷会放人吗？” 轩辕晔嗤笑，没有吱声。 这丫头能来，铁定是家里人同意。 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把握，把人送回去，那就是缺心眼。 以前总觉得三哥有些没出息，可自打跟她在一起后方知，这不是有没有出息的事儿。 很多时候，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不用他开口，云巧都明白他的意思。 耸耸肩，正色的说： “既然五爷不放人，那小女子就没法子了，只能在这陪着。不过陪之前小女子有些话，得提前说了。” “什么？” 话音刚落，若兮推门进来。 端了新做的饭菜，把门带上后，说： “小姐、主子，吃饭吧。” 云巧起身要拽桌子，可一天没吃东西，刚才又那么折腾，头晕的直接坐回炕上。 轩辕晔伸手扶着，然后把一侧的炕桌扯过来。 “生病了吗？” 面对轩辕晔的关心，云巧深吸口气，说： “不算，就是上火了。” 若兮把饭菜一一摆在桌上，道： “主子，小姐因为这场雪被困四天着急了。嘴里都是泡。医魂给开了祛火药，吃过之后泄火，什么都没吃呢。” 轩辕晔听到这话，心疼了。 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面疙瘩汤放在她跟前，说： “赶紧吃点。” 若兮屈膝行礼，转身出去。 因为轩辕晔的回来，云巧心里舒坦许多。 心情好了，自然精神就好。精神好了，胃口也就来了。 用鸡汤熬煮的面疙瘩，香软嫩滑。 轩辕晔吃着酸菜猪肉的饺子，一口一个。 两个人都饿极了，谁也没说话，专心的吃饭。 这一刻，倒是让五爷憧憬了。 憧憬来年他们成亲。 白天他忙公务，晚上回去吃饭，两个人也就这么坐着，多好。 看到云巧嘴角有粒面疙瘩，轩辕晔伸手沾过来，自然的送进自己的嘴里。 云巧见状，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害羞的表情，取悦了轩辕晔。 得意的挑了下眉头，道： “怎么，你的口水我都吃过，这一粒面疙瘩我还能嫌弃？” 云巧狠狠剜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怪不得三哥总说军营里没有好人，如今看来还真是。 这轩辕晔以前看的人模狗样，现在可倒好，闷s类型。 一小碗面疙瘩下肚，云巧舒服的喝口水。 量给的刚刚好，不多不少。 再看轩辕晔，两盘子酸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全都吃光光，还喝了一碗饺子汤。 好笑的清了下嗓子，问： “哎，你在京城参加宫宴，也这么吃吗？” 轩辕晔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摇摇头，道： “你认为他会让我去吗？” “那小时候呢？” 轩辕晔想了想，回答： “小时候吃的少，自然没有什么吃饱吃不饱一说。” 若兮听到屋里重新有了动静，推门进来。 跟着若棠一起，把饭桌收拾干净。 若棠先走，若兮屈膝行礼，说： “主子，阿达已经安顿好了。小姐，奴婢晚上在隔壁睡。” 云巧跟轩辕晔一屋，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小姑娘摆摆手，等她走后，说： “你跟阿达一起回来的？就你们俩吗？” 轩辕晔摇头，把枕头放好，道： “其余人清雪呢。明天咱们应该就可以赶路了。至于大军，还得半个月。” “我三哥回来了吗？” “没有。” 云巧抿唇，好一会儿才道： “你不会真的打算让他娶镇南侯嫡女吧。” 轩辕晔躺在炕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人躺下。 满足的将人搂进怀，说： “我派人打探了。那姑娘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性格很温柔。” 事关云家三儿媳，云巧可没敢马虎。 趴着看他，问： “你试探没，性格真的温柔？我跟你讲，很多大户人家的姑娘，没出阁样样都好。出阁了就换个人，特别可怕。” “你都哪儿听来的？” “当然是……戏文里啊。”云巧话锋一转，没敢说在“电视里”。 说谎的后果，就是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 怕他不信，柔夷在他脸上胡乱摩挲，继续又道： “婉柔姐有很多书，其中就有一些讲高门后宅的。不都说戏文源于生活，我当然害怕了。” “是是是，你害怕。”轩辕晔无语。 倒也没有怀疑她话里的内容。 有些富家千金，就是喜欢看一些有的没的。 縢婉柔有这样的东西，不足为奇。 想到这儿，正色的捏了下她的鼻梁，说： “你以后少看这些，都是骗人的，看多了伤神。” 云巧见蒙混过关，不禁促狭的挑眉道： “咋，你怕我学吗？” 轩辕晔闻言笑了。 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后背，道： “那些书很多都是夸大其词，看个热闹就行，别全信。至于你担心的问题，也根本不存在。镇南侯府家教森严，家里不管嫡庶，一视同仁。” “男子七岁，入少军营。女子七岁，上学堂。但凡有一个惹事，不管谁对谁错，两个一起罚。学堂小考不过的，罚跪祠堂三天。” “我天，这么狠？” “所以啊，他们家的嫡女，你还担心吗？” 眼瞧着怀里的小姑娘摇头，轩辕晔挑眉又道： “吃饭前你说跟我走有个条件，什么条件，你还说呢！” 第509章 富贵险中求 哟，记性挺好，她都把这茬给忘了。 云巧翻个身，双手垫在脑后，道： “也没什么条件，主要就是我跟你去没啥，但你不能拦着我进北苑。” 话音刚落，轩辕晔“猛”地起身，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云巧倒也没在意，跟着坐起来，说： “你没听错，就是这个意思，我要进北苑县帮医魂。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跟你去。不答应，我明儿就带人回家。正好我娘不让我过来，我回去她也能放心。” 以退为进，绝对有效。 “胡闹？！”轩辕晔想都不想，直接斥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去北苑，你咋不上天？” 相较于激动的五爷，云巧的情绪，起伏并不大。 一脸平静，掰着手指，说： “首先，我去的是北苑县城，不是上天。其次，我胡闹不胡闹不要紧，你知道我的决心就好。北苑县，我必须去！” 这么一个积功德的好机会，她不可能错过。 看风水、度阴魂，可遇不可求。 时疫这种事情，就更是了。 这一次折腾好了，功德簿上，肯定能记三页。 不，五页！ 轩辕晔见她眼神坚定，心里慌了。 扣着她的肩头，试着劝说： “丫头，你别闹。北苑县爆发的是时疫，染上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我都不去，你去干啥？听话，咱都不去。” 云巧闻言笑了。 瞅着眼前自以为是的男人，叹口气，说： “子韧，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你的确没打算去，可你也没打算置身度外。你打算把我扔在北阳府看房子，然后你带人走个什么险路，越过北苑县，直奔驻北军安营扎寨的地方支援，我没说错吧。” 轩辕晔闻言愣住，一脸迷茫。 她说的内容，的确就是他的打算。 可这都是自己的想法，她怎么会知道？ 云巧没理他的迷茫，继续又道： “五爷都去前线拼命了，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以后要嫁的人，是当今八贤王。如果我自己没有名望，如何过府掌家？我可不希望自己的亲事，再因为什么而告吹。”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轩辕晔蹙眉。 云巧察觉自己失言，轻咬下唇，说： “什么也不是，我就是未雨绸缪。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啥出身啊，敢做王妃？没有点儿能耐，可能吗？” 轩辕晔明显不信这番话。 可此刻纠结，她也不会说，索性没再追问。 伸手把人扯过来抱住，轻声哄着说： “丫头你听话，你乖乖在北阳府成我。名望这些不着急，等你大哥他们……” 话没说完，云巧“猛”地抬头，让轩辕晔的话，哽在了咽喉。 “我不想靠任何人，我只想靠自己。祖宗名声能用多久，倒不如自己来的仗义。今年我们村种苞谷，我娘把所有的功劳，全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如今时疫又来，我没有躲闪，依旧往前冲。你不觉得我这么做，会给自己赢来很多好评？我在为咱俩的未来努力，你不支持我可以，但请别拖我后腿，行吗？” 轩辕晔单手攥拳，没有说话。 屋子刚才还热闹非常，此刻倒是十分安静。 好一会儿，终于轩辕晔送开口，道： “丫头，你去北苑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染病了，没治好，会怎样？先不说你娘、你哥哥们。我，你想过我吗？” 云巧闻言轻笑，从脖子里把一直带的红玉坠子拿出来，献宝似的说： “你看，你忘了这个。如果我不幸，真的染上了，我就用这个救命。我跟你说，我可惜命了，我不傻。” “你……” “富贵险中求，你们教我的道理。” 说完，云巧把坠子塞回去。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安排的如此明白，轩辕晔竟无言以对。 嗤笑着叹口气，摇摇头，道： “你就仗着有这保命符使劲儿折腾。我告诉你，真用完了，我看你以后咋办。” 云巧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同意了。 把被子展开，大大方方的脱去外衣，然后钻进被窝，道： “咋办？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你五爷在前面顶着，我才不去操心呢。” 说完，闭上眼睛，美滋滋的拍拍身旁。 轩辕晔是真不想如她所愿，可偏偏若是不依，这姑娘使起小性还得他哄。 何苦来哉！ 脱去外衣，躺在她身边。 小姑娘自动滚进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道： “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不会让自己有事儿。再说了，医魂的医术那么厉害，肯定不是问题。我其实有可多话要问你了，不过我现在很困，没精力，你别吱声了。” 说完，把脸儿埋在他的腋下，丝毫不给机会。 轩辕晔长叹口气，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闭上眼睛。 片刻，怀里的小姑娘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可是轩辕晔，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子里，不断回响她刚才的那句话： “我可不希望自己的亲事，再因为什么而告吹。” 亲事告吹？ 他们俩原本是要下婚书，大定的。 可后来她以各种理由，把大定改成了小定。 如今想来，这事儿不是她的本意，是有谁找了她。 谁呢？！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屋门推开，若兮站在屏风外，屈膝行礼，说： “主子，属下过来烧火。” 轩辕晔“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若兮来到炕边蹲下，把砖头拿出来，往里面添柴。 发出一些声音，让朦胧间的云巧，仰头慵懒的问： “咋了？” “没事儿，睡吧。”轩辕晔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又说，“若兮过来烧炕。” 云巧没吱声，又往他怀里拱了拱，继续睡觉。 这几天因为着急，都没睡好。 好不容易抱枕回来了，可得补补觉。 若兮烧好炕，起身行礼要出去，却被轩辕晔比划了一下，停在原地。 轩辕晔看了眼怀里的人儿，压低声音，说： “告诉阿达，一炷香后来找本王。” “是，主子。”若兮应下，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怎样，碰到了屏风，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刚熟睡的云巧，被吵得有些烦。 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声嘟囔。 若兮都没敢回头，快步离开了屋子。 不用看都知道，炕上那人，铁定瞪她呢…… 第510章 不介意送大礼 屋门关上好一会儿，眉头紧皱的轩辕晔，也没有松开。 大手有规律的摩挲着怀里的姑娘，直到她睡得平稳。 听着细微的鼾声，嘴角上扬。 手仍旧摩挲，生怕她睡不安稳。 一炷香后，门口传来窸窣的声音。 轩辕晔小心翼翼抽胳膊，可没想到他抽一分，她靠一寸。 最后无奈，只能伸手在她脖颈处点了一下，冲着外面道： “进来。” “吱……呀……” 屋门拉开，阿达进来关上门。 走到屏风前，抱拳拱手： “主子。” 轩辕晔瞅了眼怀里熟睡的姑娘，道： “去查一下，本王去土庄子提前之前，都有谁去过云家。” 阿达闻言颔首，回应一句“是”。 等了半天，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再次拱手，说： “主子，没什么吩咐，属下就出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吱声，阿达颔首，转身出去。 推门的时候—— “让柳琋派人去京城查探，王府有谁动过令牌。” 阿达身子一震，转过身走回屏风前。 “主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轩辕晔深吸口气，微眯着眼睛，道： “今晚她跟本王说话走嘴了。当日定亲一事，有人找过她。” 这…… 阿达眉头紧蹙，破天荒的说： “主子，姑娘可说了什么？” “她若是说什么，本王还用你去查？” 轩辕晔清冷的声音，让阿达额头冒汗。 谁这么胆儿肥，居然敢坏主子的好事儿，不要命了？ “记住本王的话，秘密查探。不管是谁，第一时间告知。” “是。”阿达郑重应下，转身出去了。 门关上，轩辕晔解开云巧的睡穴。 替她在自己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二人互相依偎，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等云巧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 至于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怎么换的衣服、怎么上的车，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乖乖睡得也太死了吧。 这要是被卖了，连数钱都省了，根本不知道啊！ 暗自腹诽，云巧扭头看着身旁。 本来闭目养神的轩辕晔，察觉到怀里有动静后，俯首柔声道： “醒了？” 云巧点头，慢吞吞坐起来，揉揉发硬的脖子。 环顾四周，发现车厢只有他们俩，暗哑着嗓子说： “什么时候赶路的？我咋不知道？” 轩辕晔嘴角上扬，给她倒了杯温水，说： “睡得跟个小猪一样，怎么可能知道。” 得，这又得成她黑历史，被他说好久。 云巧撇嘴，起身想要离开他的怀抱，没想到腰间一紧，又被搂了回去。 “干啥？放手？” “去哪里？”五爷不依，故意又抱紧了许多。 云巧脸红了，推了推他的肩膀，道： “我自己坐着不用你抱。” 轩辕晔闻言笑了。 戏谑的看着她，颇有几分得意的说： “都抱一早上了，你现在害羞，是不是有点儿晚？再说车里就咱俩，怕什么？” 他的这番话，非但没让云巧好受，反而让她更加脸红、害羞。 讲道理恋人最开始分开的时候，会有些不好意思。 可昨天还没有这个感觉，今天才害羞，会不会晚了点？ 都在人家怀里睡了一整夜。 细品品，都有些矫情，早干啥去了？ 云巧窘迫的低头搅着手指，不说话。 轩辕晔倒是不以为然。大掌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自己在那蹂.躏。 “丫头，饿不饿？” 云巧摇头，坐直身子说： “不饿。若兮他们呢？官道的雪清理好了？” 轩辕晔闻言，提着她的腰肢，把人放在一旁，给她倒水拿饭。 炭炉上一直煨着呢，玉米面粥，肉包子。 “不饿也得吃点，不然一会儿头该晕了。”轩辕晔体贴的说着。 把包子掰开，帮她放凉。 这姑娘一饿就头晕，他知道。 “官道的雪清理一天一夜，应该没事儿了。其他的你不用担心，赶紧吃饭。” 云巧颔首，喝了口放过糖的面子粥。 马车晃晃悠悠，她在车里吃的尽兴。 一顿早饭后，神清气爽，那里都舒坦。 喝热茶的时候，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男人，问： “北芪新立王储是咋回事儿？不是说让凌王做吗？” “有点变故。”轩辕晔回答。 轻描淡写，有故事！ 云巧放下茶杯，主动靠前，道： “哎，我听人说这凌王的名声不咋地，都是假象，对吧。” 俯首看着一脸担忧的姑娘，轩辕晔不忍逗她。 在她额头浅啄一记，说： “你不了解他，也得了解我。如果他不成，我不可能跟他合作。” “但这样的名声扶他上位，不容易吧。”云巧追问。 轩辕晔邪魅的上扬嘴角，眉骨轻挑，略有些期待的道： “这样才有挑战，不然多没意思。” 哟呵，他还来劲了。 喝了口茶，幽幽地道： “如果新王储真要进犯，那该咋办？正面打吗？两朝边境可才稳定一年多的时间啊。再说，那边不是签了条款，保证几年之内不进犯吗？” 这点信用都不讲，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轩辕晔伸手搂着她的肩头，轻轻捏了两下，说： “你别担心这些东西，你该担心的是等你进了北苑城，怎么保护自己。我跟你讲，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不管你有没有这东西，若棠、若兮我都得罚。” “阿嚏——”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喷嚏声。 云巧无语的剜了他一眼，抻哆着： “别闹，你吓着他们了。再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我去帮忙，不是添乱，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面对小姑娘铿锵有力的“指控”，轩辕晔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见他不吱声，云巧追问：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呢。如果新王储真的进犯，两朝真的要打仗吗？” 她是见过战场的人。 北面战乱，受苦的是百姓。 她没有那么伟大，可二哥在这边，又是他自己亲手建立的商会，不能毁啊。 轩辕晔靠着车厢壁，微眯着眼睛，说： “如果打了，新王储肯定会来，给自己积累声望。到时候我送凌王一个大礼，他会感激我的。” 大礼？ “什么东西？”云巧疑惑。 轩辕晔没有回答，顺手一捞，把人捞进怀里，笑呵呵的道：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了。还有，我不会再让你‘冲锋陷阵’，只此一次。你要的名望，苞谷、时疫，这两样足够，明白吗？” 第511章 有待思量 云巧听到这番话，“嗯”、“啊”一通，不走心的答应。 至于到时候怎么样，那就看她自己心情。 反正兵力来降档，水来土掩。她要是真想去，谁也拦不住。 只要能尽快把功德簿填满，什么生不生气，守不守信，无所谓。 受制于人，真特么太难受了。 车内安静了。 车外，若棠跟阿达互看一眼，扬起鞭子，继续赶路。 马车“吱哟……吱哟……”的走在官道上。 因为雪清的不算彻底，所以速度一直都上不来。 宽敞的官道，只有向北那一侧推了。 这种天气，也没有谁会往外跑，所以另一侧随意，肯定有人管。 没有遮挡物的时候，大风一吹，雪花飘零，落得脸上、衣服上全都是。 坐车的还好，骑马跟赶车的就遭罪了。 两天后，马车终于进城。 已经府城的主路，就听到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跟以前听到的，明显不是一个级别。 北苑县发生时疫，的确波及到了北阳府。 马车直奔贤王府的宅邸，没从前门进，而是绕去了后门。 有云巧，得避讳一下。 管家老早就接到消息，等在后院。 马车停下，走上前，抱拳拱手—— “王爷，钟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云二爷、二少奶奶也在书房。” 阿达把车门打开，轩辕晔先下来。 然后回身，把云巧抱下来，说： “让人准备吃食，直接端去书房。” “是。” 云巧看着若棠，轻声地说： “不用拆包袱，把东西放下就成。” “知道了，小姐。” 轩辕晔拉着云巧的手，直接去了前面。 再次回到熟悉的宅院，云巧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走。 从这边到北苑县，快马加鞭一天时间，坐马车，差不多得两天。 前后耽误了这么久，北苑县具体什么样子，她真的没底。 仰头看天，阴森森的，估计又得下雪。 唉，前路漫漫，还不知道啥样子呢。 来到书房，小厮把门推开，屋里的三个人瞬间起身。 众人见过礼，轩辕晔拉着云巧坐上了主位。 云巧本想跟哥哥一起，奈何身边的人，太过霸道。 主位端坐的轩辕晔，看着正经，可是桌下面，大掌一直握着柔夷。 “跟本王说说，如今北苑县的情况，具体如何？” 话落，柳琋站起身，把北苑县最近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她手里有魂卫，功夫好、轻功妙，知道的自然要多一些。 城内生病的人持续增加。 北苑县内的药堂，郎中不仅要自救，还要救城内百姓。 有些救治不及时，那就没法子了。 “……如今死的差不多有三十，病情加重的更多。钟大人一直都要去，属下没让，命人看管。” 轩辕晔听完柳琋的话，赞许颔首，说： “做的不错。” 说完，扭头又道： “钟大人，这种情况你的确不该去。去了就是裹乱！” 钟培荣闻言摇头，起身拱手，强烈要求道： “王爷，下官是这北阳府的父母官，北苑县归北阳府，下官没有不管的道理啊！” 轩辕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 “照你这么聊，本王是驻守北阳府的王爷，是不是也该进北苑县呢？” “王爷还是千金之躯，岂能让您以身犯险。”钟培荣忙不迭摇头，不赞同的又道，“驻北军如今就指望王爷，王爷可不能进危险之地。” 轩辕晔见他还没忘了轻重缓急，满意的颔首。 “钟大人心系北苑县城内百姓，这是百姓的福气，也是你钟大人为官的觉悟。本王觉得，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儿。你不能因为一个北苑县，折了自己，枉顾了整个北阳府城，你明白吗？” 意有所指的话，让一旁坐着的云巧，心里“咯噔”一下。 终于明白为何拦着钟培荣，不让他去了。 如果他有个什么万一，朝廷重新拍个府尹过来，那到时候对轩辕晔、对整个驻北军来说，就是各种牵制。 孰轻孰重，的确有待思量。 他们几人的对话仍旧继续，云巧眸子闪烁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对他的崇拜，又加深了许多。 “好了，在争论下去没有不要。一切都听本王安排。”轩辕晔声音略大，让一直争论的三个人，全都停止了说话。 云巧也回过神来，扭头看着他，等他吩咐。 “云震不动，就在北阳府继续准备商会的事情。柳琋跟本王绕路去互市驻扎营地。至于钟大人，用你的权利在城内、临近几个县城招募。本王带的郎中不够，得靠这边过去支援。” “是，王爷，下官回去就做。”钟培荣满口应下。 云震跟柳琋互看一眼，起身说： “五爷，商会什么时候建立都好。恒之拙见，恒之想进北苑帮助患病的百姓。” 云巧听到“恒之”二字，本能的看了眼轩辕晔。 二哥啥时候有的表字，她咋都不知道呢？ 呃…… 貌似关注点不对劲儿呢！ 轩辕晔轻笑，瞅着云震主动请缨的样子，叹口气，道： “真是兄妹啊！妹妹想要立功，给三个哥哥加持。哥哥也想立功，给另外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加持？” 戏谑的话语，让柳琋跟云震都傻了。 钟培荣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巧，试探着问： “巧姐儿，你这是……” 云巧站起身，从主位走下来，道： “钟世伯，二哥，你们都留在北阳府成，我去！” “你去个六！”云震没给面子，直接开口斥责。 也不管轩辕晔在不在这边了，拽了云巧一下，咬牙的问： “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你知道北苑县里发生了什么吗？你去，你咋不上天？” “噗……咳咳……咳咳咳咳……” 轩辕晔喝茶呢，被云震这话直接弄喷了。 云巧哀怨的翻个白眼，抽出发疼的手腕儿，说： “你这么激动干啥，我去北苑县，那是咱娘都答应的事儿，你反驳啥？” “娘答应的？！”云震不相信。 上下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巧儿，你不会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 尼玛？！ 云巧狠狠剜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说： “偷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懂这个道理？咱俩的事儿一会再说，现在说正事儿呢。” 第512章 云巧献策 说完，给柳琋递了个眼色，让她把人拽下去。 有外人在，她可不想跟二哥拌嘴，被人家笑话。 转身从钟培荣，侧身行礼，说： “钟世伯，招募郎中是不是没有人报名？” 钟培荣苦笑的颔首，长叹口气，道： “换做是谁都不愿意去，人之常情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实行奖励制度呢？”云巧建议着说。 “奖励？什么奖励”钟培荣不解。 略微思考，然后嗤笑着摇头，说： “北苑县需要的是治病救人的郎中。郎中的职责也是治病救人，为什么要给奖励？不能惯这个毛病。” 云巧听着如此理直气壮的话，略有些无奈。 刚才还说“人之常情”，这会儿又说“不能惯毛病”。 咋都让他一个人说了？ “钟世伯，话不是这么说的，您自己都知道是人之常情，他们不来咱爷能理解。他们是郎中不假，可他们还有一个身份——一家之主。家里老小等他们养活，出了事儿，家里人怎么办？” 钟培荣羞愧的摆摆手，道： “让世侄女笑话了。这个道理我懂，可去北苑县真的有什么，朝廷不会不管。这种事情，我朝有明文规定，二十两银子，跟战死的将士一样。我都跟他们说了，没用！” 二十两银子？！ 嗯，这笔钱的确不少。 可跟人命比，跟一个家庭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云巧在屋里踱步，好一会儿抬头，道： “这样，钟世伯回去重新写招募告示。记得在后面补充一条：凡事去北苑县参加支援的郎中，家里免税粮一年，孩子念书免束脩一年。如果不幸罹难，上面条件翻三倍，外加二十两银子。” 话落，钟培荣忙不迭摇头、摆手，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不合规矩！” “怎么不合规矩啊！你不是说了，人没了朝廷会给二十两银子吗？” “是，这个有。可税粮、束脩，这个没有啊。”钟培荣强调，“万一真有人去了，这些条件谁来补，没法交代啊！” 云巧无语，刚要开口—— “照她说的做。先把郎中配齐了再说。至于其余的，本王来协调，实在不行，就本王自讨腰包添补。” 轩辕晔的话，让钟培荣瞪大眼睛，仿佛听错了一般。 “愣着作甚？赶紧去写吧。” 钟培荣回过神，上前走了几步，道： “王爷，您不能这么做。一旦开了这个头，日后类似情况怎么办？您不能每次都自掏腰包啊！” 云巧闻言，看了一旁的亲二哥，道： “这个问题，钟世伯不用担心。以后有我二哥呢，他来添补了。” “啥？！”云震惊呼出声。 乖乖在一旁配合不吱声，这丫头咋还给他往身上揽活？ 他来补？ 他有那么多银子吗？ 柳琋闻言抿唇，轻声提醒着说： “巧儿，你二哥没那么多钱。城内郎中加一起二十多个。每个郎中保守估计，都得两个孩子。一个人一年束脩二两银子，算下来多少？你可别闹。” 云巧娇笑，得意洋洋的冲柳琋眨了下眼睛，然后回到主位，挨着轩辕晔坐下。 端起他没有喝完的茶杯，抿了一口，老神在在的道： “所以啊，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儿，你们可都要听好了。这对商会，对这次援助，对以后处理类似的事情，都有重大帮助。” 话说的太满，钟培荣一脸怀疑。 云震想要提醒妹子消停些，可发现里的太远，说话不方便。 轩辕晔瞅着身旁的姑娘，幽幽地道： “有话就说，别搁那卖关子。你二哥的坏习惯，你可都学了。” “……” “……” 兄妹俩互看一眼，云震一脸委屈。 云巧清了清嗓子，开口说： “咱们都知道，北苑县现在最缺的就是郎中。可郎中为什么不去，怕死是主要原因。没有人不怕死，包括咱们。可郎中又不得不去！怎么办？咱们只能把他的后顾之忧安排好了。” “二十两银子不少，可对一个有孩子、有老人的家来说，那就不多。大家都不是傻子，细算下来，哪多哪少，一目了然。所以奖励必须要厚，而且提前说。” “这次的奖励，王爷说了，他来解决。到时候在告示下面注明，减免税粮、束脩，由王爷一人自掏腰包来添补。日后等到商会建起来，各个商铺都得交会费。” “这笔钱不少，商会运营用不了。剩下的，就回馈百姓。商会帮县衙解决燃眉之急，日后商会有事儿，县衙那边也义不容辞。多好的事情！” 云震细细琢磨，不住的点头，道： “北苑县商会的会费，去年有结余。我列出了细单，给军营添置需要的东西。商铺的人也都同意。” 云巧没想到云震会做的如此朝前，不住的点头说： “对，就是这样。不用都给军营，可以修路，可以帮助贫困人家，也可以资助想念书却念不起书的孩子。只要用到正地方就行！” 钟培荣闻言，惊讶的看着云巧，道： “你在平阳县，也是这么做的？” 云巧摇头，“那边的商会跟县衙是分开的。账目不明确，我没进。如果那边如北苑县一样，我第一个进。所以钟世伯，二哥这个事儿如果做成了，对您的考评大有益处。” 钟培荣深吸口气，幽幽地道： “果然老了啊。连云姑娘都这样的想法，真是让老夫汗颜啊！” 云巧一听这话，急忙找补着说： “看钟世伯讲的，我这不过是在村里开了个作坊，赚了钱，就想着带动一下村里。我们村修路，都是我出料，村里出人修的。由小变大，换个想法，也就是了，您说呢？” 话是如此，不过钟培荣还是觉得没有那么容易。 一个女娃娃，即便又三个能干的哥哥，能自己识文断字，可刚才的想法，也不容易想到。 轩辕晔见说的差不多了，看着钟培荣道： “去写告示张贴吧，只给你三天时间。” “是。”钟培荣拱手，又从云震二人颔首，这才离开了书房。 他一走，云震几步就窜到主位，吓得云巧赶紧躲到了轩辕晔的身后。 “你个臭丫头，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嗯，你不打我，你打死我。”云巧不上当的摇头。 大刺刺的搂着轩辕晔的脖子，说： “当着我未婚夫的面儿要揍我。哥，你胆儿粗啊！” 云震不想跟她扯皮，咬牙切齿的道： “你……你怎么来的，你说。” 第513章 别有一番滋味 云巧真无奈了。 推了推轩辕晔的肩头，让他来说，自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从另一侧绕出去找柳琋。 云震要追，被轩辕晔一把拽住，清冷的道： “干什么去？”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云震，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老实了。 “没干啥，我去找我家妹子。” “不用找她，想知道什么本王告诉你。” 哪敢用您啊！ 云震撇嘴，暗自腹诽。 轩辕晔没理他，轻声的继续道： “你觉得你们云家的家教很不好，是吗？会让一个订了亲的姑娘，四处乱跑。” “怎么可能，五爷这话可不能乱说。”云震急忙摇头。 关系着妹子跟他们哥仨的名声。 不是闹着玩的！ 轩辕晔见状，蔑笑着道： “既然你知道不能乱说，你还咋咋呼呼问你妹妹？你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今年本王为了留她，不得已点了守宫砂，你都忘了？” 云震蹙眉，抿着嘴角，道： “既然如此，我娘更不可能让她来啊，还去北苑县。五爷不知道，我娘对这个妹妹犹如眼珠子一样珍视，怎么可能……” “如果是因为端午订亲的事儿呢？” “啥事儿啊？”云震微怔，一脸懵然。 轩辕晔见他这般，心知这是不知道。 摆摆手，起身，说： “没啥事儿，就是你妹子觉得配不上本王，想自己创出点儿名堂。” “啊？” 轩辕晔瞅着做生意精明，遇事傻乎乎的云震，扔下句“一脸蠢样”便出去了。 隔壁屋子，云巧已经吃上了。 柳琋再旁不住的帮她夹菜，提醒她慢点吃。 二人听到声音，纷纷抬头。 柳琋起身，给轩辕晔先盛汤。 “五哥，先喝些汤再吃。” 轩辕晔颔首，接过汤碗喝了一口，道： “‘神女’的人选，找好了吗？” 柳琋颔首，回答： “放心吧五哥，断魂已经到位了，只等少寨主教会后现身。” 轩辕晔喝汤，云巧闷头吃饭，不过却也竖着耳朵听。 见二人都不说了，继续吃。 柳琋微微福身，转身出去了。 一碗半米饭下肚，云巧终于舒服的打个饱嗝。 没什么形象的瘫在椅子上，看着优雅吃饭的轩辕晔。 不得不说，这人在什么地方端什么架子。 火炕上，吃饭犹如牛，大口大口，毫无斯文。 如今再看，简直判若两人。 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挑眉道： “哎，你刚才说的那个‘神女’，是不是就是我听说的那个。” 轩辕晔撩眼看她，咽下嘴里的东西，说： “对，就是你一直往自己身上揽的那个。” “ 云巧被噎的不轻，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轩辕晔喝了口汤，幽幽的继续说： “自己努力想好一会儿怎么面膜对我。云巧，你胆儿粗啊，居然敢瞒我。” “啊？我瞒你啥了？”云巧懵然。 摸着腰间挎着的布袋，心里一阵敲鼓。 没头没脑的一番话，真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这哥们要说啥啊？ 咱能不能说话别大喘气？ 不敢追问，只能老老实实的再旁陪着，思绪绷紧。 万一自己一会儿说点啥不该说的，那就不是挨骂那么简单了。 以他的脾气，抽自己屁股，都是有可能的！ 终于，轩辕晔饭吃好了。 起身整理衣服，冲她打了记响指，然后出去。 云巧急忙起身，跟在后面。 走出屋子后，小姑娘笑嘻嘻的说： “子韧，我觉得我明儿先跟医魂过去。等这边郎中找好了，然后……” 后面的话，全都被她用手堵在嘴里，戒备的后退好几步。 乖乖，刚才那是什么眼神，要吃人吗？ “咣当——” 屋门推开，轩辕晔大踏步进去。 云巧乖乖跟着，瞅着暗处的鬼卫，嘴角狠抽，然后把门关上。 屋里的书桌旁，还有小叶子的狗窝。 即便小叶子被她带走，那个地方，还给它留着呢。 磨磨蹭蹭跟着进到里屋，当看到轩辕晔坐在床上后，清了下嗓子，道： “那个……你咋地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轩辕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 冰冰冷冷的两个字，透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云巧慢吞吞的蹭过去、坐下。 可还没等坐稳呢，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神，就被轩辕晔压在了身下。 紧张地她，下意识咽了口水，心有余悸的说： “那个……你，你要干啥啊？我，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小脸儿羞的红扑扑。 如果是往常，轩辕晔绝对经不住撩拨，非得好好亲一番不可。 可是今日，有事儿！ 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在她脖颈处游弋，道： “这个问题，我好早以前就问过你，今儿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是谁！” “我……” “还是那句话，你敢说你是‘狐狸精’，我就敢办了你。大不了，晚上就成亲！” 满脸严肃，态度强硬，同以前根本不是一个状态。 云巧秀眉微蹙，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的道： “我是云巧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看风水、看气运，那不是……” “别再扯旁的！”轩辕晔强硬打断她的话。 大手停在腰间，轻而易举的把衣带扯开，然后慢慢的把衣服打开。 这样慢悠悠的动作，让云巧的后背、额头，全都是汗。 “子，子韧，你……” 轩辕晔撩眼，见她不说了，邪魅的上扬嘴角，道： “你不说，咱们就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等我把你衣服全都脱了，你想说就晚了。” 怕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故意往下压着她，让她清楚体会自己。 这下，云巧彻底疯了。 双手抓住他的大掌，急忙扣住，道： “轩辕晔，你别闹了。你今儿抽什么风？你到底要干啥？我跟你说，你真把我办了，我娘能灭了你。她宁可养我一辈子，也不能让我嫁给你。” 轩辕晔强硬抽出手，优哉游哉的说： “不嫁就不嫁，反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咱们不成亲，每天晚上我去你房里，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尼玛，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云巧彻底傻了。 双手费力的推拒着他，奈何二人体力根本不一样，她丝毫推不动他。 “轩辕晔，你别闹，你再折腾我跟你翻脸了！” “翻脸？”五爷嗤鼻。 捏着她下巴，狠狠咬了一口，道： “相较于你瞒着我的，翻脸又能怎样，至少我占了你的人！” 第514章 因为你不相信我 云巧诧异的看着他，委屈的鼻子酸楚。 强忍着眼泪，倔强的看着他，道： “好，你说我瞒你，那你给我个提示，我瞒你什么了？说清楚，我也好解释。解释清楚了，咱俩……” “你跟我桥归桥、路归路？” “我没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轩辕晔强势提醒。 愤恨的又咬了一口，看着她吃痛蹙眉，这才满意的盘腿坐在床上，道： “当初是你说的，不想一生气就闹分开。可你刚才呢？你刚才那意思明显就是要分开。” “我分开是因为你不相信我啊！”云巧据理力争。 指着自己燥热的嘴唇，提醒着道： “我不想跟你吵架，可是你呢？我大老远从平阳来北苑为了啥，为了谁？你有点良心成不成！轩辕晔，你良心让狗吃了吗，啊——” 女子声音尖细，再加上云巧本就生气，这嗓门就更大了。 轩辕晔知道她生气了，但这他心中的慌乱相比，微不足道。 如果这丫头真走了，他上哪儿找媳妇去！ 双手扣着她的肩头，见她不抬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凝视着她，道： “看着我！” “不看。”云巧上来了倔劲儿。 你说看就看，你以为你是谁啊？ “再说一次，看着我。” 清冷的声音传来，云巧“猛”地抬头，倒是让轩辕晔面色一凛。 “看啥，看啥，你有啥好看的，你脸上有花？”云巧狠狠剜了他一眼，气呼呼的。 轩辕晔没理她，郑重的开口问： “你到底是谁？” “我是云巧，你大爷！”云巧终于爆粗口了。 气的想骂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咬牙切齿说： “这个问题你都问多少次了，你有完没完？我的事儿，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话落，轩辕晔没吱声，而是动手把她的外衣褪去。 这个丫头跟她娘一个德行，越是没理，越能咋呼。 越是心慌，越是闹腾。 厚重的棉袄褪去，接着是里衣的衣带。 云巧感受到他的态度，莫名其妙的推他。 奈何根本推不动，抓紧他作乱的手，道： “你到底要干啥，你想干啥！” “我想知道你的所有，你的全部。”轩辕晔强硬回答。 云巧木讷的瞅着他，当衣带解开，微风窜入衣服，有些许阵阵凉意后，云巧抱着自己，带着哭腔说： “我的全部？除了人没给你，啥没给你啊？你就这么欺负我，你忍心是吗？我是你未婚妻，没过门你就这么对我，我……我……我还敢嫁给你吗？呜呜呜……”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啊？我还瞒你什么了啊！欺负人不能这么欺负，欺负老实人有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云巧紧绷的情绪彻底断掉，整个人低哭了起来。 轩辕晔态度迟疑，可一想到先前做的，如果这会儿放弃，那就是前功尽弃。 拉着她的手，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面对这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儿，他怎能不心疼。 等她哭的缓解许多，这才开口说道： “我知你是云巧，可土庄子的云巧，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你瞒我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从你引生魂入体开始，再到秦浩凡带你去破庙，接着又是你刚才在书房的话。” “土庄子的小村姑，即便会念书，也想不到用商会会费做那些事情。云巧，我疼你、宠你、敬你、重你。但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现在的你，我抓不到，我不踏实，你明白吗？” 云巧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依然嘴硬的说： “可我就是云巧啊，土庄子的云巧，你咋能不信我呢？” “呵——” 轩辕晔冷笑，将她的里衣褪去，看着她赤色花开的肚兜，坦然道： “我轩辕晔自小进军营，十四岁上战场。不夸张的说，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能察觉。你一个小姑娘，能频繁说出这么多大道理的事情，你说你是村姑，谁信？” 云巧咽了下口水，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知道真正的自己，而不是表面的“云巧”而已。 可真正的自己，能跟他说吗？ 这要是说了，还不得扣个“妖言惑众”的帽子，直接火烧了？ 简单的迟疑，让轩辕晔看在了眼里。 “丫头，你今日把话说开，他日真有什么，咱们共同面对。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希望两个人有所隐瞒。我做什么都告诉你，可是你呢？” “我……我说了啊！” “你说了吗？”轩辕晔反问，“双标、虐狗、撒狗粮，这些都不是你们土庄子的方言。你告诉我，你怎么说出来的？别试图挣扎，这次你不说，我就要了你，没跟你开玩笑。” 云巧抿唇，本能的后退。 可还没等动呢，就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圆润的肩头，被他大掌包裹，显得她那么娇小动人。 屋子里点了三个炭炉，温度根本不低。 可不知道为何，她还是打哆嗦。 心里没底。 轩辕晔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受伤的道： “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我信！” 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如同几年前在军营是，他问的那般。 “我不信谁都信你，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终于，坚硬的保护壳，被轩辕晔的态度，摧毁了。 云巧心里清楚，再瞒下去，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会出现一个疙瘩。 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轩辕晔大喜，把人抱在怀里，哄着道： “只要你肯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放心，我信你，不管你说什么。” 云巧跟他十指相扣，深吸口气，道： “好吧。既然你要知道，那我就跟你说。我……叫韩云巧，你看着的这个，跟里面住着的灵魂，不是一个人。我其实是……” 云巧将自己前世如何招摇撞骗，然后被反噬来到这边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来的时候，真正的云巧已经被张氏推倒、磕在缸边咽气了。你见到的时候，就是真的我。不然我也不可能跟你说墓地正穴的事情。” 全都说出来，云巧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这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她也很憋闷。 毕竟这个就如同定时炸弹，什么时候能爆，她也不清楚…… 第515章 昭然若揭 听过真相的轩辕晔，除了难以接受，更多的还有不可思议。 什么叫未来世界，什么是电灯？ 男女真的平等，女子跟男子一起进学堂念书？ 一起科举？一起去衙门做事？ 如此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可细细琢磨，怀里靠着的这个，不正是如此吗！ 只身一人进军营养猪，毫不畏惧。 在外做生意，毫不怯场。 说起事儿来头头是道，也没见她谦虚…… 早就知道这丫头不一般，没想到，竟然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哎，你咋不说话？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觉得我在胡编滥造？” 轩辕晔摇头，坦然的道： “我说过，只要你讲、我就信。我只是没想到你藏了这么大的秘密。而且，我也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在天上飞好几天？轻功那么好吗？他不吃饭？” 云巧闻言，轻笑着说： “那不是轻功，那是一种交通工具。可以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 轩辕晔思考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道： “想象不出来。不过你刚才书房说商会会费的事情，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你是因为这件事，对我怀疑的？”云巧边说边坐直身子，眉头紧蹙。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没法子，言多必失。 谁让她在那张牙舞爪，没有藏私。 轩辕晔长叹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 “你以为呢？普通做生意的人，是不会想到把银钱拿出去做善事。就是那些大户人家，也不过是开个粥场，施舍几天而已。你在书房说的，虽然也有漏洞，但却条理清晰。” “我在战场呆了那么多年，如果这么明显的东西还看不出来，我就是个傻子。至于你频繁提及的白胡子老头，他能告诉你风水、引魂的好事儿，还能教你这些做生意的事情？” 云巧无话可说，冲他竖起大拇指，道： “你这么聊天我不跟你争，的确是我自己暴露了。不过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那些东西，我没法说。我说了万一你不信，我咋办？” “说来说去，你就是对我不相信！”轩辕晔气呼呼的强调。 云巧抿唇，讨好的看着他，道：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不信你，我以后一定改正。你现在还有啥要问的，一并问了。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轩辕晔笑着把人拽进怀里，大掌摸着她的肩头，说： “既然你是被反噬送过来的，那如果你的三个哥哥各归各位，你还会回去吗？” “不会。”云巧摇头，坚定的看着他，道，“你跟我的亲人都在这儿，我回去做啥？那边只有我自己，我不回去。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着急去北苑县，多做善事，多积功德。” 一切昭然若揭。 云巧的所有坚持，所有目的，此刻轩辕晔都知道了。 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带有愧疚的说：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让你一个人背着所有压力，对不起，对不起……” 自责，懊悔，羞愧…… 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轩辕晔除了说“对不起”，好像没有别的话能提。 云巧不好意思，跟他十指相扣，柔声地道：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这事儿是我自己作出来的。如果我在那个世界没有招摇撞骗，我也不会把自己坑来，替自己赎罪。子韧，你相不相信缘分？”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轩辕晔笃定地说。 谁能想到他的媳妇儿，竟然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如果不用“缘分”解释，那又能用什么解释呢？ 云巧把中衣拿过来，抖了抖，打算穿在身上。 可能来这边时间久了，只穿肚兜，有些不习惯。 可还没等伸袖子呢，就被轩辕晔一把夺过去。 “干啥？给我！” 轩辕晔没理她，把衣服团成一个球，直接扔到了地上的桌面。 特别准，就在桌子正中间。 云巧见状，嘴角狠抽，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都： “你干啥啊？” “不穿，这样挺好。”轩辕晔红果果的瞅着她，丝毫不掩饰眸子里的情绪。 云巧被看得不好意思，急忙伸手护在胸前，抻哆着道： “你好歹是个王爷，咱能不能别这么耍流.氓！” 轩辕晔媚笑，蓦地倾身，直接把人压在身下。 在她锁骨那里，狠狠吸了一口，道： “你们那边都是这么说登徒子的？” “知道自己是登徒子，还不老实点儿。” 云巧推不开他，只能拿着枕头，放在二人中间。 轩辕晔见状，舒心的说： “你把这个事儿告诉我，我才觉得咱俩关系更进了。日后你要做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我会帮你。” 云巧笑着颔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道： “你就不觉得怕我吗？这副身体的里子，可不是一个你好掌控的村姑。” 轩辕晔并不在意。 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闷闷地说： “只要你不回去，你什么样子我都不怕。” 云巧闻言，窝心的笑了。 柔夷从他松垮的中衣钻进去，然后熨帖着劲腰，说： “只要你不爬墙，不跟别的女人乱搞，我就不会走。” “那如果有一天我赶你走呢？”轩辕晔郑重的问。 云巧耸肩，不以为然地说： “如果你是真的对我乏味，不用你说，我自己就会走。可你若自以为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将我赶走。那对不起，我不走，而且你也赶不走。” 轩辕晔等的就是这句话！ 把腰上的手拿出来，直接扣在她的头顶，俯首凝视着她，问：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该跟我说实话，当日我要下婚书，为何你中途变卦了。” 我的天！ 云巧身子一震，面部管理失败。 轩辕晔也不吱声，就等她自己开口。 云巧心里清楚，她这会儿说什么理由都白费，除非说实话。 可是…… “云巧，刚才是你说的，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 云巧嘤咛一声，扭头看着一旁，生无可恋。 咋说啊！ 还没过门就说这个，这不是挑拨他们母子关系？ “云！巧！” “哎呀，听见了，听见了。”云巧急忙回应。 轩辕晔松开她的钳制，大手放在她的肋骨处，一根一根往上移。 眼瞧这就要…… “我说，我说！” 第516章 不是圣人 轩辕晔的手，停止往上，但却没有拿开。 云巧心知，这货是故意的。 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说： “是落枫哥提前找的我，让我劝你别那么早下婚书。” 话落，轩辕晔脸都黑了。 云巧知道他生气，急忙又道： “落枫哥就是听命行事，我也不好难为他，你别找他麻烦。” “这么大事儿你瞒我，你胆儿肥啊！” 云巧咬唇，轻声的说： “我知道你会生气，可大家都是为你好。宫里盯你盯得那么紧，万一真下婚书，他们拿我做要挟，你咋办？这事儿考虑的初衷，还不是为了你。” 轩辕晔“猛”地坐直身子，云巧身上的重量骤减。 见他这般，也没起身，深吸口气，继续说： “其实我猜到了是谁指使落枫哥找我，可这事儿……” 话没说完，轩辕晔一记眼刀杀过来，让云巧不敢吱声了。 “他说你就听，那我说咱俩下婚书，不会对我有影响，你怎么不听？” 云巧拽了拽他的衣袖，强调着道： “话不是这么说，我那不是……不是不好忤逆嘛。她是你娘！换位思考，如果我的儿子也在经历这样的事儿，我可能也会插手。作为母亲庇护自己的孩儿，天经地义。” “呵呵……”轩辕晔冷笑。 “你倒是很会替人着想，那你平时咋不这样？云雷休张氏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她是做闺女的，嫁了人帮持娘家，也不是不应该？” “我……”云巧被怼的一句话哽在咽喉，上不去、下不来。 张大妮是帮扶娘家吗？ 她那是拆了云家添补张家，能一样嘛！ 轩辕晔咬牙，冷“哼”着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但凡你相信我，你也不会听我母妃的话，改变主意。” 云巧无奈，急忙找个理由，说： “我没有不信你，我是觉得什么时候下婚书都可以。如果因为这事儿，让你母亲担心，我以后过门咋跟她相处？” 轩辕晔一听这话，更加怒火中烧。 “云巧，你当我三岁孩子？你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你跟我娘相处不来，你肯定不理她。你还能委屈自己？你改变主意，只有一个原因，你怕真的对我不利。” 云巧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轩辕晔长叹口气，呢喃着到： “罢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次。别打着‘位谁好’的旗号说事儿，对你我都不公平。” 云巧揉了揉太阳穴，无语的看着他，说： “知道了！就算当时下婚书，你还守孝呢，咋可能成亲嘛。早一刻晚一刻，有啥的！” “有啥的？”轩辕晔恼火。 瞅着没心没肺的姑娘，气呼呼提醒道： “圣旨大于天。你我下婚书，什么都不用怕。可如今没有婚书，谁知道半路会不会有人给我塞人！如果塞了，你怎么办？” “不可能。”云巧笃定的摇头，“你才不是任人宰割的脾气。真有人给你塞，还没等下圣旨呢，那姑娘估计就悲剧了。” “你倒是了解我。” 云巧傲娇的“嘁”了一声，说： “我还不了解你？跟你混这么久，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轩辕晔件状态，乐了。 从内心里散发的笑。 满足的躺回床上，双手垫在脑后，心里舒坦。 天色不早，云巧折腾了好几天，也有些累了。 下地把中衣抓过来，穿好之后回来，说： “困了，睡吧。” 轩辕晔瞅着穿戴利索的姑娘，眨巴着眼睛，道： “你在那个世界，睡觉是怎么睡的？” “穿睡裙啊。偶尔也不穿。”云巧自然的回答。 轩辕晔听到“不穿”二字，顿时来了精神。 “什么都不穿？全都没有吗？” 呃…… 看着他冒光的双眸，云巧狠狠剜了他一眼，说： “真该让你带的兵过来参观参观，瞅瞅他们元帅什么德行。好歹你也是统帅三军，你瞅瞅你现在，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轩辕晔并不在意。 把人捞进怀里，替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道： “睡觉吧，别磨叽。我跟你说，等咱俩成亲了，你就按照你原来睡觉的习惯，知道吗？” “什么？穿睡裙？” 说完，云巧就反应过来了。 重重“哼”了一声，翻个身背对着他。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是人嘛，哪有这样的…… …… 一夜无话，转天北阳府上下，到处都张贴着招募郎中的告示。 这一次，把去北苑县的奖励，写的明明白白。 后面还特意加了一句： 三天之内自愿报名。超过三天，强制招募军医，一切奖惩，按军营来实行。 云巧看着若棠刚拿回来新鲜出炉的告示，嘴角狠抽，对钟培荣的手段，表示佩服。 这位钟世伯不是不做，而是不想。 如今轩辕晔表态，云巧也跟着过去。 他若是再不做，就说不过去了。 小小用了些手段，虽然是强迫，可却理所当然。 云巧没有那么悲观，她觉得，只要防护做到位，多少人去的，就能多少回。 全都看过后，云巧放下告示，说： “得空就去府衙瞅瞅，看看招募多少了。” “是，小姐。” “对了，若兮呢？一早我就没看到她。” 若棠也是一脸迷茫，摇摇头，说： “估计是在医魂那边吧。小姐找她吗？奴婢去喊她。” “不用，不需要去喊，我就随口问问。” 云巧说完，起身回床上躺着。 如今的她，是努力抓紧一切时间歇着。 等去了北苑县，想歇都不可能喽。 与此同时的书房，若兮单膝跪在地上，身旁是碎裂的茶杯。 轩辕晔怒目圆睁，单手握紧，咬牙切齿。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瞒本王至今？” 若兮磕头，不卑不亢的道： “回主子的话，昨日您一直都跟小姐在一起，属下就是想说，也说不成。” “那你在土庄子那么久，不知道来封信？” 若兮摇头，坦然的说： “属下也想写，可小姐把属下放在作坊，送信都是若棠，属下没有办法。” “若棠不知道此事？” “她不知道。”若兮回答，“那日如果不是属下另外又给小姐送信、撞见了，属下也不知道。” 轩辕晔摆摆手，示意她起来…… 第517章 谁近谁远 若兮站起身，书房内安静了。 轩辕晔没吱声，若棠也没有走。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各怀心事。 暗处的鬼卫，每一个都为红鬼捏汗。 毕竟那小子，这次犯的事儿不小。 就算是听命行事，如今鬼窟在谁手里，那小子不清楚吗？ “来人，去通知红鬼，让他进京城梨香园把鬼魅给我换出来。期限三年！” 话落，一阵“窸窣”声后，安静了。 若兮听到“梨香园”三个字，嘴角狠抽。 又听到“三年”，就急忙低头。 虽然知道那小子得挨收拾，他自己本身也清楚。 可一去三年，够他熬啊！ 梨香园，京城最有名的寻花问柳之地。 这地方有名不是因为姑娘好看，还有小倌也清秀。 表面是供达官显贵玩乐，实则是打探消息，探听朝堂内幕的最好渠道。 去那里做事的人，银钱赚的更快。 只不过…… 这钱赚的额不容易，得被揩油，还不能发火！ 若兮心里同情红鬼，不过却只字不漏。 轩辕晔瞅着没有动的若兮，挥挥手，说： “下去吧。这次你做的很好，维护她就是为本王做事。好好替本王守着，这次北苑县，她不容有失。” 若兮抱拳拱手，重重颔首。 “主子，属下逾越，有句话必须要说。” “你讲吧。” “小姐虽然年纪不大，可不管做什么事儿，出发点都是以‘主子为尊’。主子如果得空，给京城写家书的时候，要不要提一嘴？小姐不方便留名，只能由主子来做了。” 轩辕晔闻言，笑着点点头，道： “行，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属下告退。”若兮拱手，转身离开。 轩辕晔站起身，走到窗户前，一动不动，看着白色的明纸。 站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终于—— “让落枫带人先去北苑县查探究竟。明日两路人马启程，让人把那条小路收拾干净。” 扔下这话，轩辕晔出了书房。 走上廊道，就看到云震在那咆哮。 柳琋护着云巧，轻斥着道： “你干啥啊二震，有你这么发火的吗？这是云巧，你亲妹子。” 云震大口大口呼吸，好一会儿才道： “就因为她是我妹子，我才生气。你起开，别拦着。云巧，你要是敢去北苑，我就把你绑起送回家。咱娘要是知道五爷回来，第一个就得冲过来抓你。” 云巧抓着柳琋的衣袖，故意冲他做鬼脸，道： “咱娘不知道，子韧回来没人说。” “那我就亲自去说。”云震怒吼。 “你试试！” “……” “……” “……” 简单的三个字，让三个人全都转头。 云巧一看救星来，想都不想，直接跑过去。 把自己摔在他的怀里，指着云震控诉着说： “他欺负我。” 柳琋见状，急忙行礼，解释说： “五哥，云震是心疼妹妹，不想她去冒险。语气不好，您别见怪，他们兄妹一直如此。” 轩辕晔单手环着云巧，边走边道： “一向如此，日后也得改改。云巧是本王的未婚妻，在云家你们怎样都无所谓，可在本王这边，就别拿哥哥的架子。论辈分，她是柳琋的五嫂。” 云震嘴角狠抽，差点没气吐血。 五嫂？谁承认啊！ 瞅着云巧得意洋洋的样子，云震不甘示弱。 “既如此，等到了云家，五爷是不是也叫小人一声‘二哥’？” 现学现卖，说的就是云震此刻。 轩辕晔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巧。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点头，开口说道： “讲道理从我这边论，他是你二舅哥。” 这话说完，三个人同时笑了。 只不过有的是苦笑，有的是得意，有的是看热闹。 柳琋冲着云巧竖起大拇指，对她的敢说话，表示无比佩服。 轩辕晔气的拍了她腰身一记，道： “没心没肺，白疼你了。” 云震颇有几分得意，炫耀的开口说： “一笔写不住两个‘云’字，谁近谁远，一目了然。” 轩辕晔冰冷的看着他，轻笑着道： “是啊，谁近谁远，本王看出来了。” 云巧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这是吃醋了。 忙不迭搂着他的劲腰，说： “你们都是我最近的人，真要是分三.六.九等，那当然是你最近了。” 云震瞅着仰头讨好的妹子，咬牙切齿道： “云巧，他比我近？” 云巧不假思索的点头，成功取悦了轩辕五爷。 心情好，什么都好。 竟然吹起了口哨。 云震脸都绿了，满眼受伤的看着她，说： “我是你亲二哥，打小咱俩就在一起。” 云巧笑嘻嘻的耸肩，指着他身后的柳琋，道： “那我问你，我跟柳琋姐谁近谁远？” “那当然是……一样近啊！”云震回答。 不过大家都不傻，他说话的时候，可下意识瞟了柳琋。 云巧也不戳穿他，背靠着轩辕晔，指着远处已经封冻的湖面，说： “这样，假设我跟柳琋姐谁也不会水。我们俩同时掉进这水里，你救谁？” 云震本就不好的面色，这下更难看了。 柳琋听到这个问题，第一个反应就是太扯。 毕竟她会水。 可现在再想想，她也很想知道他要怎么回答。 就在云震进退两难的时候，轩辕晔开口道： “本王的女人，不用你救。你妹子跟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告诉你。亲兄妹，感情深。可各自有家，谁近谁远，一目了然。” “别仗着你是她哥，就总管她。她不小了，能明辨是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冬月十八你们俩成不了亲了，腊月十八吧。本王会去平谷村，给柳琋送亲。” 轩辕晔说完，搂着云巧就走了。 柳琋等二人走远后，拽着云震的衣袖，道： “咋办咋办，你还想不想娶我了？你说说你，没事儿你撩扫他干啥啊！” “啊？啥啊？”云震还没反应过来。 柳琋无奈，瞅着一根筋的男人，狠戳他额头一记，道： “什么啥啊，你就是个傻子。五哥去送亲，能把亲事搅黄了你信不信？你说说你，要论在意云巧，五哥能比你少？你骂她干啥，你惹她干啥！” 柳琋着急的样子，终于让云震正色了这个问题。 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地说： “应该不至于……” “至于啊！”柳琋气的摇头，“他那么闲，给咱来定日子？那明显就是告诉你，腊月十八，看你表现。” “那还真能不让你嫁我？”云震不死心的问。 柳琋瞅着天真的云震，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 至于云震，很快就知道未婚妻说的是真是假…… 第518章 但愿如你所说 云巧被轩辕晔带着，没有回主院，而是去了医魂住的院子。 一进院，就闻到了很浓的药味。 云巧心里“咯噔”一记，警惕的看着轩辕晔，问： “咋地了？她不会……” 正说着，医魂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个冒着热气的药炉。 云巧几步上前，问： “整啥呢？” “熬点东西，没成，糊锅了。”医魂说完，把药炉放在地上。 滚烫的药炉碰到冰地，登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周围一圈都是水，很惹眼。 医魂一边摘掉手套，一边说：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轩辕晔回答。 说完，把云巧往前一推，嘱咐着道： “我把她交给你了。怎么带走的，怎么带回来。但凡有一点染病迹象，我就拿雷翊衍问罪。” 话落，医魂秀眉微蹙，清冷的说： “主子就是不吩咐，属下也会好好照顾云姑娘。可主子这么说，属下……属下自当尽力，雷翊衍那边，属下会亲自收拾。” 轩辕晔瞅着嘴硬的女子，嗤笑着摇摇头，道： “但愿如你所说。” 云巧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这会儿也不关心，冲着医魂吩咐着说： “你需要什么药材，趁着这边有，都备足了。进了北苑，咱们就出不去了，要什么不方便。” 医魂颔首，从腰间掏出一张字条，双手交给轩辕晔后，转身进去了。 纸条上的字，苍劲有力。 云巧看着都好生羡慕。 “看不出来啊，医魂的字，这么爷们。” 轩辕晔撩眼看她，好笑的道： “字还分爷们不爷们？那你的字呢？” 云巧无语的拍了他一下，抻哆着说： “扯什么皮，赶紧让人准备。我们明天走，那招募的郎中呢？你呢？什么时候走？” 轩辕晔顺手把字条交给一个鬼卫，搂着她的肩头，边走边说： “明天你带着先带一部分过去，到城里后看看都缺什么，然后让人传信出来。等第二批人去的时候，就直接带了。我明儿也走，咱们一起。” 云巧点点头，仰头看着湛蓝色的天儿，道： “蓝天白云，相信这场时疫很快就会过去。” 轩辕晔一听这话，嗤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 “很快？不见得啊！” “怎么说？” “你忘了，神女降灾！”轩辕晔提醒着。 云巧深吸口气，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云巧摇头，瞅着周围寂静的环境，脑子飞速运转。 终于，小姑娘扯着男人的衣袖，快步回了主院。 在主院外屋的书房内，云巧坐下看着他，道： “北苑县发生时疫，咋就能有‘神女降灾’的传言出来！而且，我从家走的时候，我家那边并没有得信儿。快到北屿时，才隐约传出来，接着越往北传的越热闹。是秦浩凡做的吗？” 轩辕晔给她倒了杯茶，瞅着聪明的小姑娘，挑眉说： “你觉得是秦浩凡做的吗？” 云巧使劲儿摇头。 他不可能做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而且，他为了配合“神女”谣言，最近忙着包装一个出来，哪有那闲工夫。 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云巧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瞅着轩辕晔—— “……啊？” 虽然没有出音儿，不过轩辕晔懂她的意思。 把玩着茶杯，微眯着眸子，说： “有可能！” “咣当——” 云巧手里的杯子没拿住，直接掉在了桌上。 热茶流出，轩辕晔想都不想，直接用手抹到一旁。 生怕烫着她。 云巧傻愣愣的看着轩辕晔做这一切，回过神后，呢喃着： “他这么做，是不想你在南疆呆久吗？” 轩辕晔屈起食指，刮了她鼻梁一下，道： “不愧是我媳妇儿，脑子转的挺快啊。” 云巧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仰头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来的路上。”轩辕晔没有隐瞒，“他做这种事儿屡见不鲜，所以并不难猜。如今我就纳闷一点，这时疫怎么就那么配合他，说来就来。” “那会不会是他所为？”云巧追问。 说完之后，就自己否定了。 你要说下毒，还有些可能。 但是时疫，根本不会。 再有权利的人，能控制百姓，但却控制不了天灾。 云巧揉了揉眉心，瞅着轩辕晔，道： “他这么能耐，难道不知道你心上人是谁？” “你当我手底下的人是吃素的？” “可我一来就在你府上。咱俩出去也不避嫌，他的人看不到？”云巧不信。 宫里那位再不济，也是登上大位的人。 作为夺位冠军，应该不至于那么草包的吧。 轩辕晔当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放松的靠着椅背，幽幽的说： “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精力。” “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要长生不老，我能过得这么滋润？京城的清风先生，可不是浪得虚名。” 轩辕晔说完，端起茶杯为她喝水。 云巧傻乎乎的瞅着他，脑子懵懵的。 配合的喝水之后，轩辕晔笑着说： “没有人会老老实实等着挨揍。我不是那个性格，就更加不会了。你还记得你帮我点完坟茔地，说过的话吗？” “记得。”云巧颔首，“我不让你走官道，让你走小路上京。就因为这儿，我生病躺了半个月，花了六十多两银子。” 轩辕晔闻言，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回去的途中，鬼卫就发现官道埋伏了好多八品高手。这类人，都是宫里的亲卫，杀人快、狠、准。我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就从魄网里找了个人，装成炼丹的道士……” 说白了，就是急人所需。 你想要长生不老，那我给你一个你认为能让你长生不老的人。 至于这人要做什么、怎么做，就全看轩辕晔的指示了。 云巧端着茶杯，听完他说的话后，呢喃道： “我说的呢，平常电视里演的皇上，今儿颁布个这儿，明儿下达个那儿，怎么这边的皇上啥信儿都没有。原来……忙着长生不老啊。” “倒也不是这么说。”轩辕晔摇头，“他做的不少，但他有几个‘好儿子’，替他把该做的都不做了，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 “那这个五皇子呢？他人怎么样？”云巧追问…… 第519章 天家没有真心人 轩辕晔纳闷，瞅着她，道： “你以前不是问过吗？怎么又问。” “那你早上还吃饭了呢，中午为啥吃？”云巧反怼。 看着吃瘪的男人，跟他十指相扣的道： “我就是担心。人都是会变得。就算你手里有他给你的保命符，可以后呢？你别忘了，前车之鉴。” 说着，云巧手指着京城的东南方向。 当初宫里那位，不也是这么忽悠她爹跟老王爷的。 如今呢？ 他一个人追求长生不老，她爹跟老王爷埋在地下。 天家没有真心人。 此话不是说说而已。 轩辕晔懂她的意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放心，他不会的！” “你咋这么有自信啊！”云巧不解。 实在想不明白，他的自信心从哪儿来的。 凡事还不得有个“万一”，就算他是自己穿越世界的男主，也不该主角光环这么大吧。 轩辕晔不知道她腹诽的内容。 不过这丫头的表情，倒是一点都没有掩饰。 轻舒口气，淡淡的道： “他要登位，需要的事情不少。北芪凌王跟他的关系，可跟我关系不一样。所以他想平稳北境，就不可能动我。至于凌王那边，他妹子要跟小五联姻，以后这边不会有事。” “联姻？” “对！”轩辕晔颔首，捏了下她的鼻子，道，“说起联姻，你是重中之重。” “啥意思？”云巧越听越糊涂。 五皇子跟北芪公主联姻，她能干啥，说亲吗？ 她都不知道那公主是方的还是圆的。 咦？！ 云巧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瞅着轩辕晔，说： “凌王说他有个妹妹很胖，你不会是让我带她妹妹减肥吧。” 轩辕晔凑过去，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道： “哎哟喂，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你们那边的女子，都这么聪明？” 云巧嫌弃的推开他，长舒口气，道： “你还真会给我找活儿做。减肥这个事儿，除非她自己下定决心，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你知道不？” 轩辕晔明白的点头。 “可也不能大周朝未来的皇后，比你以前的那个体态还要重吧。都说娶媳妇娶富态的，那不是富态了。整个人一坐，跟座山似的，你让小五怎么下得去嘴。” “噗嗤——” 云巧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叹口气，说： “我一直以为只有公主和亲，没想到这皇子，也要跟临朝结亲。” 轩辕晔闻言，叹口气，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京城跟王都离得很远，两朝国君也不可能经常碰面。唯一能维系之间关系的，公主如此，皇子亦然。他们生来金枝玉叶，自然也要为这个朝代做出自己的贡献。” 云巧明白这个道理，挽着他的胳膊，说： “幸好你不是生在帝王家。” 轩辕晔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把人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 转天寅正，轩辕晔跟云巧同时出发。 两队人马在一起走了半天，就分道扬镳。 一个继续往北，一个从东边绕着过去。 因为有人特意清理了路，所以沿途走的很平坦。 第二天晚上，众人到达了北苑县城。 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城外军营养猪的地方，进行调整。 这边的房子又扩大了。 不仅养猪，鸡鸭鹅都有。 据这边的平管事说，军营吃的饭菜，每顿都有肉。 云巧看着桌上的东西，不住颔首，道： “平管事，能跟我们说说，现在城内是什么情况吗？” 平管事叹口气，摇摇头，说： “城内……不太好。死了将近一百人。活着的，据说也快了。城内郎中各个没办法，有的甚至已经放弃了。云姑娘，您打算进去啊。” 云巧颔首，咽下嘴里的东西，道： “不进不行。人命关天，王爷那里着急呢。” 平管事叹口气，出去拿了些东西进来。 好几块白色棉布巾。 “云姑娘，明儿去的时候用这个吧。不管咋地，好歹挡一挡。” 医魂瞟了一眼，道： “不用，姑娘的比你这个好。” “啊？”平管事愣神，不明所以。 若兮把他们带来的简易口罩拿出来，放在桌上，说： “你看这个。” 平管事拿过来，青鬼起身帮他戴上。 等把铜镜拿到他面前的时候—— “哎哟，这个不错，这个不错。包的严实，就是喘气儿费劲点。不过跟命比，这不算啥。” 云巧闻言笑着点点头，说： “我车里还带了很多干艾草。明日平管事带人，把城内、城外都点上，好好熏一熏。” “是，是，明儿我就去安排人。”平管事不住点头。 云巧继续吃饭，填饱肚子简单洗漱，上炕睡觉。 换地方，再加上心里有事儿，云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若棠他们四个，躺在一张炕上。 医魂离她最近，见她这般，清冷的说： “姑娘，用不用属下点您的睡穴，帮您入眠？” “……啊？啊，也行。”云巧点头。 医魂见状，无语的摇摇头，说： “我就随口一听，您还当真不成？放空脑子，什么都别想。如果您不赶紧睡，明儿进城第一个倒下的就是您。” 云巧知道她不是危言耸听。 深吸口气，翻个身，把被子抱在怀里骑着，闭上眼睛。 屋子里的柴禾添的足，温度高，就是不盖被也没事儿。 云巧努力放空自己，可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不勉强了，放飞自我，伸手在医魂面前晃了晃。 “姑娘，这么闲吗？” “我睡不着。”云巧轻声说，“你不害怕吗？那是时疫，没见过的病症。” 医魂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说不怕是吹牛的，怕！我现在怕死。” “是因为雷翊衍吗？” “主子跟你说了？” 云巧轻笑，摇摇头，说： “没有。我俩都没聊这个话题。可那天他跟你提及这个，我就觉得好像……你俩有点啥。” “他不在意我的身子，我自然就跟他相处。也没打算成亲，只是觉得在一起聊天很惬意。”医魂淡淡的说。 这个想法，还真是让云巧大跌眼镜。 本以为她是认真的，没想到只是相处不谈成亲。 “姑娘，你要是想知道更多的就睡觉。等这次时疫结束，属下跟您细细说。” 云巧“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她睡不着，也不能打扰人家，那样不地道…… 第520章 再进北苑县 翌日天亮，东厢房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连日的赶路，再加上昨天晚上都各怀心事，所以睡得晚，几个人全都迟了。 平管事的媳妇儿等了好一会，见还没有动静，不得不推门进来。 门开，若棠、若兮两个纷纷睁眼，坐直身子。 平嫂子进屋后见状，笑着小声的说： “时间差不多了，姑娘们该起来了。我家那口子已经带人进城熏艾了，早饭已经做好，洗漱过来吃吧。” 云巧迷迷糊糊的听到声音，睁开眼睛，道： “好，谢谢平嫂子了。” “姑娘客气了。”平嫂子说完出去了。 云巧慢吞吞的穿上衣服，头昏脑涨。 医魂见她这般，体贴的凑过去，伸手给她揉、捏。 按照穴位，揉了几下后，神清气爽。 云巧冲她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不错，手法真好，没那么难受了。” 医魂笑着穿衣服，道： “您不嫌弃，日后我经常帮您捏。” “好啊，那我可不会客气的。”云巧边说边穿衣服。 四个姑娘洗漱好，去隔壁用饭。 粥、包子、小咸菜。 刚起没什么胃口，可即便这样，也得使劲儿吃。 一旦进了城，喝水、吃饭估计都是挤出来的时间。 吃过饭，平嫂子拿了好几个水袋进来，说： “姑娘，这是我用秋下晒得干菊花泡的水，都说这个东西撤火，你们多喝点儿。车里我给你们带了一大包，没事儿就用它煮。” “好，多谢平嫂子了。”云巧笑着点头。 医魂把水袋接过来，打开之后喝了一口，咂巴咂巴嘴，说： “有点儿哭，下次放些糖。” 平嫂子闻言，急忙出去给准备糖。 云巧瞅着医魂的样子，摇摇头，道： “你还真不客气啊！” 医魂瞅着她，认真的道： “挺苦的，不行你尝尝。” 得！ 这姑娘压根没懂她的意思！ 四个人上了马车，青鬼驾车往北苑县去。 快到的时候，青鬼停下车，拍拍车门然后没了动静。 车里的四个人，把准备好的简易面巾戴上，确定没问题后，若棠敲了车门。 马车再次启动，每走一步，四个人的面色都凝重一分。 也不知道到底进没进城，反正周围很安静。 不过艾草的味道越来越浓，应该是进到北苑城内了。 云巧看着他们三个，平静的道： “一会儿下车，咱们带着郎中先把所有得时疫的人，找个地方集中安放。把人分轻重两种，这样方便照顾。记得，无论什么时候，这面巾不能摘。” 三个人重重颔首，表示知道。 “吁——” 马车停下，云巧摸着随身携带的罗盘，腹诽： 争气啊，别让我有事儿，不然你也没处修炼了。 腹诽结束，车门拉开，四个人陆续下车。 迎接他们的人是落枫，抱拳拱手，说： “姑娘，您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嗽。 云巧见状，纳闷的道： “你什么时候到的？” “早……咳咳……一天。咳咳咳……”落枫只要说话，就咳嗽。 关键是他脸上还带着他们做的简易面巾。 云巧蹙眉，不安的看着医魂，医魂也一脸凝重，伸手把脉。 如果说带了面巾还能染病，那他们这些人可就…… “小姐，属下带您回去。” 若兮伸手扣住云巧，转身就走。 “算了若兮。” “小姐！” “我说算了。”云巧坚持，叹口气，道，“如果落枫哥带了面巾还是染病，那咱们这些人此刻，也都无一幸免。不管怎么样，为今之计还是要救人。” “小姐啊，您不能……” 话没说完，云巧扭头指着医魂，道： “忘了？咱们有她。” 若兮跟若棠互看一眼，最后无奈，只能作罢。 “你来这边以后接触了什么人吗？”医魂问着。 落枫点头，据实以告： “来着拜年之后，就去找了吕，吕义平。他生病了，我还带着面巾，离得特别远。咳咳……咳咳咳……可是昨天后半夜开始，就……咳咳咳……就咳嗽……咳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后，落枫指着县衙的位置，说不了话。 那个样子，恨不得肺咳出来。 医魂抽回手，看着云巧摇摇头，道： “脉搏没什么问题，就是轻微的风寒。” 云巧长叹口气，明白的点点头，说： “那就先按风寒治。找一下这边的郎中，都用过什么方子，然后在议论。” 云巧不懂看病，但出主意她行。 医魂点头，大家兵分两路。 医魂跟落枫一起，在其他鬼卫的带领下，把城内生病的人，找地方集中安置。 云巧带着若棠、若兮还有青鬼，四个人去县衙，找吕义平。 没等进院呢，就听到屋里咳嗽声不断。 云巧要进屋，被若棠拦住了。 “姑娘，您别进了，让青鬼进去。” 云巧配合的点点头，道： “我进不进都一样的。不过青鬼进去也对，万一他衣着不整，我进去反而尴尬。” 说完环顾四周，呢喃着说： “我现在担心一个事儿。” “什么？”若兮问。 “若是整个城的人都染了病，那又该如何？” 云巧这话说完，两个姑娘全都不吱声了。 如今看来，只怕全城得病的几率很大。 可具体怎么回事儿，因为什么得病，那就不知道了。 青鬼出来，背着嘴角流血的吕义平，云巧都懵了。 若兮好在反应及时，指着外面，道： “去找医魂，先去找医魂。” 吕义平是这边的县令，也是轩辕晔的人。 此人不能挂，不然北苑县这边，云震以后很难成事儿。 县城内的东边，有一座寺庙。 时疫发生后，这里的和尚无一幸免，全都生病。 大半的和尚都上了年纪，因为这场时疫，去世了。 所以落枫把这个地方单拎出来，让大家全都住进去。 寮房很多，很大，多少人住都可以。 这么一清点不要紧，整个城内，还活着的不足一半。 有些去世了，没有人管，就那么躺在家里的炕上，要多惨有多惨。 云巧等人来到寺庙，医魂带着郎中还有当地的郎中，正在说话。 见吕义平是被背过来的，医魂打断他们，让青鬼把人背去屋里。 随便找个炕放下，然后先给他把脉。 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云巧瞬间心里没底了…… 第521章 无一幸免 若棠走过来，轻碰了碰她，说： “小姐，咱们先出去。这地方没有烧艾。” 云巧一听这话，颔首出去了。 医术方面她不行，不过烧艾草这活儿她可以。 以前电视上演过“熏艾保胎”的桥段，那会儿看着觉得扯，所以特意度娘了一番。 度娘之后才知道，艾草是个很好的东西。 全草入药，有温经、去湿、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保胎等作用。还有薰烟能给房间消毒、杀虫等。 这个地方没有消毒水，烧艾草绝对是首选。 兴冲冲的把带来的艾草分发一下，然后带着青鬼、若棠等人开始干活。 至于落枫，直接被扔进屋，让医魂给他看病。 这时疫真的厉害，落枫常年习武，体质绝对说的，可偏偏就中招了。 由此，他们也得谨慎提防，不能得病。 这间寺庙不小，需要熏艾的地方也很多。 从寺庙的厨房里找了不少盆。 大周朝用的盆，都是陶土所制，不怕火。 院子中央的鼎，本来是用来插香的，如今全都换成了艾草。 每个角落也放一个，点上艾草，小心护着。 风大，容易给吹灭了。 看着慢慢燃起的火苗儿，就如同点燃云巧心里的希望一般。 她坚信每天勤洗手，点艾草，应该就不会被感染。 正好青鬼往这边走，云巧冲他招招手，说： “让人去给城外平管事说一下，多弄些艾草回来。咱们洗手啥的，都用艾草熬水洗，这样应该能起到预防的效果。” “好，属下这就去办。” 艾草到处都是，不算什么稀罕的。 去农村找寻，一个艾草，一个风轮草，家家都有。 云巧接替了青鬼的活儿。 这会儿，她可不是什么“姑娘”、“小姐”，啥活儿都得做，不能看热闹。 一炷香后，寺院上下到处都弥漫着艾草的味道。 以前觉得这个味道很呛，如今再闻，唯有安心。 若棠拿着水袋过来，递给云巧，道： “姑娘，喝点儿谁吧。” 因为在户外，又守着艾草，云巧大胆的打开面巾，喝了两口水。 不算凉，温温的，还挺好。 “其他地方怎么样，都熏了吗？” “小姐放心，都熏了。”若棠回答的时候，眼神闪烁。 云巧见状，纳闷的问： “怎么了？可是有事儿？” 若棠哀怨的叹口气，说： “咱们带来的那几个郎中，一个比一个事儿。我在屋里点艾草，他们说呛，让我拿走。” “那你拿了吗？” “没有。”若棠摇头，“就那么一点，正殿那么大，有什么可呛的。他们就是仗着自己是郎中，彰显身份罢了。” 看着若棠气呼呼的样子，云巧心知肯定不是她说的那么轻松。 不过她不提，她就不问，不能辜负这丫头的好心。 “对了，吕大人那边怎么样了？医魂可说了什么？” 若棠摇摇头，把水袋塞好后，道： “属下刚才进去，医魂还在给他施针。若兮怕她累着，给喂了水。” “在里面喝的？” “点了艾草。” “胡闹。”云技巧说完，迈步往屋走。 看着若棠欲言又止的样子，道： “我喝水，是因为在外面，这边空旷，没有问题。可是正殿不一样，即便开了门，可屋里病人那么多，这不是更容易生病吗？”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正殿。 正殿上，三圣佛端坐在那里，威严，端重。 殿内的地上，人挨人躺了一百余口。 整个城内三百多人，无一幸免，全都生病。 云巧环顾四周，看到角落那里医魂正在聚精会神的施针。 走过去，没出声，只是拽了下若兮。 二人出去后，问道： “那样的情况，怎么能给她水喝？屋子里多少病人，这要是她得病，咱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若兮抿唇，指着角落的小盆，说： “姑娘，屋里熏艾了。” “那也不行啊！”云巧满心担忧。 可再担忧又能怎样，事情一就发生了。 长叹口气，云巧揉了揉眉心，说： “人分好没？病情重的在哪儿？” 若兮摇头，颓败的道： “根本不用分，都很严重。如果非要矬子里拔大个儿，那也都不能自理了。” 云巧一听这话，惊讶的道： “全都没有病情较轻的？那些郎中呢？” 这么多人集体重症，可太恐怖了。 若兮叹口气，没有吱声。 云巧见状，知道不能再逼问。 深吸口气缓解，问： “其余人呢？都在哪儿？有郎中过去吗？” 若兮指着后面道： “那边还有个大殿，其余人都在那边。咱们带来的郎中也……也在那里。医魂这边，只有一个姓王的郎中。” 姓王的？ 哦，岁数较大的那个。 云巧瞅着若兮的样子，又想了想若棠的样，说了句“走”，就要去后面。 没等走两步呢，青鬼回来了。 浑身上下都是艾草的味道，走进之后道： “姑娘，属下已经跟平管事说好了。” 云巧转身问：“平管事来了？” “在城外。”青鬼回答。 云巧一听这话就要发火，都什么时候了，还往跟前凑？ 这边眼瞅着就要团灭了好不好！ 没等她发作，青鬼恭敬的说： “姑娘放心，属下已经把他劝回去了。平管事说，中午饭他们那边做好给咱们送过来，让人去城门口接。咱们尽量不用城内的东西。至于城内的粮食，平管事说收仓，不要用。” 云巧闻言点头，长叹口气，道： “行，就按照平管事的意思做。记得跟告诉他，没事儿别过来。还有，干艾草说啥时候送没？” “说是那边有不少，等中午饭的时候送。其他的平管事去附近的村落张罗，让咱们不要着急。” 云巧听到这话，终于放宽心的点头。 听着屋里一阵一阵的咳嗽声，长叹口气，道： “这样，若棠烧火，若兮去打水。把咱们带来的干菊花煮沸，然后喂给大家喝。多熬一些，熬一大锅。” “是。”两个姑娘转身去忙。 云巧看着青鬼，问： “你的人有多少，光靠咱们几个，肯定不够用。” 青鬼小手指送进嘴里一吹—— “嗖嗖嗖嗖……” 下来了不少人。 云巧清点一下，十二个，每个人都带着简易面巾。 “青鬼，你去数一下寺庙禅房有多少，把人分开放。一屋最多十个，这样咱们照顾起来也方便。” “是。”青鬼颔首，带人去忙…… 第522章 深深的鄙视 剩下的人，云巧挥挥手，让他们各自找地方歇着。 趁着现在能休息，都抓点儿紧。 不然等到忙起来时，想休息都困难了。 回到正殿，医魂还在施针。 额头全都是汗。 云巧走过去，用帕子给她擦，一脸担心。 带来的郎中不少，可这边只有一个王郎中。 云巧走过去，轻声的问： “王伯，怎么样？” 王郎中摇摇头，道： “不怎么好啊！姑娘，咱们去后面看看，他们把方子都抄走了，正在研究。” 云巧闻言，五火消失了一大半。 原来不是躲懒，而是去研究方子了。 云巧不住的点头，看着咳嗽不止的病患们，说： “我让人去熬干菊花水了，一会儿给他们喝点儿。” “好，好。”王郎中说着，陪她出去了。 这边的病人看了大概，就是伤风症状，可实际表现出来的，明显不是。 二人去到后面，殿内也是咳嗽声不止。 整个大殿，最有一个姓钱的郎中，在给病人把脉。 其余人，坐在角落，围着一堆纸，不住的唉声叹气。 王郎中跟钱郎中，是这次来的郎中里，年纪最大的。 也是北阳府内最有名的药堂里，坐镇的郎中。 钟培荣能把他们请来，着实不易。 当然，两位郎中能跟过来，也是大家的荣幸。 可现在呢？ 岁数大的干活，年轻的在那坐着，什么道理？！ 云巧火大了。 但却不能发作，只能强忍着走过去，道： “大家都在咳嗽，你们去给喂些水吧。” 其中一个看似三十左右的郎中，听到这话愣住了。 不敢相信的而看着云巧，道： “姑娘刚才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让你给那些咳嗽的病人喂水。”云巧声音有些清冷。 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我是郎中。”他不高兴了，“你让我去伺候他们？凭什么！我是来看病的。” 云巧气笑了。 看着眼前理直气壮的人儿，说： “你是郎中不假，可你现在有做什么吗？看病、诊脉不是你，是钱郎中。你岁数这么点，你好意思坐在这儿？” 那人闻言恼了。 “腾——”一下站起来，道： “我是没去诊脉，那是因为钱郎中比我们有资历。我们也没闲着啊，这不都搁这儿看药方呢吗？” 王郎中闻言，微眯着眼睛，道： “小赵，你嚷嚷什么？这是云姑娘，她也是担心病人。” “她担心病人？那她咋不去喂水？在这儿给咱们找活儿？”赵郎中气的咬牙，不快的继续道，“云姑娘，你能主动请缨带队过来，我佩服你的勇气。” “可治疗时疫，不是光有勇气就可以的。你带人房前屋后的烧艾草，味道大，所以才呛的大家咳嗽，你懂吗？熏艾，是保胎用的，不是治疗疫症的。” 云巧感受到了深深的鄙视。 好歹她也是接受过义务教育，上了十六年学的人。 深吸口气，决定不敢前言这孤陋寡闻的人，斤斤计较。 “既然你知道我是带队来的，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外面正在煮菊花水，一会你们几个给大家喂了。留几个人看方子就好，不用这么多人都杵在这儿。” “你——” 赵郎中好要说什么，被肖郎中一把拽住了。 云巧霸气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至于屋里的郎中们，出了年岁大的不在意这些，其余就没有不生气的。 平日坐镇医馆，谁对他们说话不是恭恭敬敬？ 如今倒好，竟被一个黄口小儿斥责，真是太过分了…… …… 外面，若棠、若兮煮了两大锅的干菊花水。 等锅里翻开后，云巧掀开锅盖儿。 干菊花已经完全湿透、绽开。 随着沸水，翩翩起舞。 如果不是此刻心情不对，云巧还真想跟他们聊聊关于“菊花”的话题。 青鬼跟两个鬼卫，拎着桶过来。 云巧拿起舀子还没等动呢，就被若兮抢下去了。 “姑娘，哪能让您动手。” 云巧叹口气，搬了把凳子坐在灶边说： “我晨起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来到这边，可就没有什么‘小姐’、‘姑娘’。快把水送进去，屋里咳嗽的人太多了。还有啊，忙不过来就让那些郎中搭把手。” “让郎中搭把手？”若棠有些吃惊。 云巧瞅着她的样子，嗤笑着道： “咋，不应该？从来到现在，我没看到他们做过啥。说起来还真是好笑，王郎中、钱郎中那么有的经验郎中不研究药方，反倒是他们年轻的研究。” “研究什么玩意了？不过是躲懒、规避这人罢了。你们看看咱家医魂，累的额头都是汗，谁理她了？谁家的孩子谁不心疼？” 云巧“护犊子”的样儿，让若棠、若兮会心一笑。 还是那个姑娘，不论是谁，只要跟着她，她都护着！ 几个人拎水进去，云巧叫住走在后面的青鬼，说： “等喂了水，就把人分开安置。我没想到大家都病的这么重，早知道这样，就该早告诉你，辛苦了。” 青鬼闻言摇头，不在意的道： “姑娘，属下有的是力气，不会辛苦。” 云巧瞅着潇洒转身的小伙子，上扬嘴角。 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型男吧。 如果再有个经纪公司包装，咋都是个流量爱豆！ 坐回椅子上添柴，发现柴禾不多了。 云巧走去柴房，鬼卫站在锅旁，冲着走出一定距离的云巧，问： “姑娘，倒水吗？” 云巧回头，点点头，说： “倒！再烧一锅。我去抱柴禾。” “知道了。”鬼卫应下。 锅里放了那么多干菊花，咋都得煮两锅才够本。 抱回来柴禾，云巧坐在一旁添柴。 大火很旺，不一会儿锅里又冒气儿了。 云巧一直都在外面呆着，没有进去。 不是躲懒，是不想跟那些自以为是的郎中碰面。 郎中怎么了？ 郎中的确该受到尊敬，可那种自端架子的郎中还是算了，不值得尊重！ “姑娘，给我点水喝。” 轻柔的声音传来，让云巧急忙起身。 瞅着满脸疲惫的医魂，忙把小板凳放在身旁，让她做下。 然后把自己刚才晾的水递给她，道： “喝喝看，应该不热了。” 医魂吹了吹，小口试探性的喝，然后大口大口干掉。 云巧见状，又给她晾了一碗。 灶下又添了两根柈子，担忧的看着她，问： “咋样，你身子咋样了？” 第523章 小人之心 “我身子没事儿。”医魂摇头，漾出一抹笑容道，“姑娘别担心我的身子。只要我不太累，都不是问题。” “可是你刚才……” “我下午会找地方休息。”医魂保证。 云巧见她心中有数，放心的点点头。 可随后，又长叹口气，说： “你休息了，那些郎中又啥也不是，帮不上忙！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带他们过来。” 医魂闻言没有客气的点头，道： “的确不该来。” 云巧见她这么直白，轻声的问： “他们从来到现在，都干啥了？” 话落，医魂无奈的看着她，摇头道： “算了，属下还是不说了。说出来以后，姑娘会生气的。” “不会不会，你说就是。这跟他们福利挂钩，我得知道到底咋回事儿。”云巧直言。 他们这些人活着回去，每户是要免除税粮一年，还要免费孩子一年学堂的束脩。 这些银子，都是轩辕晔自掏腰包。 她可不能让自己家的银子，打水漂！ 医魂见她坚持，点点头，说： “好吧，既然姑娘想知道，那属下就说了。从我们这些人进来开始，他们就象征性的把了几个人的脉。接着不知道谁提及，后面还有，就都走了。” “王郎中见状，就跟钱郎中说，让他去问下后殿的郎中，都开锅什么方子，接下来我就听说，姑娘您在后面发火了。说来真可笑，王、钱二位郎中不看方子，怎么就轮到了他们？” 云巧听到这话，无语的摇摇头说： “所以我才生气啊！” 医魂把灶台放的水碗拿过来，又喝下去后，道： “不诊脉、不查看病人，光琢磨药方有什么用？无稽之谈” 来就是治病救人的，研究方子也没什么问题，可全都围着研究方子，那就太过分了。 云巧微眯着眼睛，想着该如何敲打一下他们。 不管咋地，来都来了，必须干点正事儿。 正琢磨着，肩头突然重了许多，原来是医魂靠着她。 “姑娘，属下觉得这次的时疫，不是那么容易根治。” 骤然听到这话，云巧秀眉微蹙。 “怎么讲？” “他们每个人的症状相同，但仔细把脉，还略有不同。” 说到这儿，医魂打算坐直身子，却被云巧按住了头。 “就这么靠着，我不累，你继续说。” 医魂嘴角微微上扬，深吸口气，继续道： “刚才的吕义平，据落枫说他发病最晚，可偏偏他最严重。刚才属下用针灸的法子给他……” 医魂详细说着自己治疗吕义平的经过。 云巧听得云里雾里，但她话里的内容听明白了。 就是这些人，看着都像得了伤风感冒，但各自后来发展不一样。 就像吕义平，他的心肺受损，如果不是今天医魂在，保不齐这人就没了。 如果这病是时疫，那大家应该都一样才对。 云巧深吸口气，纳闷的呢喃： “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属下也不清楚。”医魂摇头。 若兮拎着桶出来，掀开锅盖舀水。 云巧好信儿的冲她咂舌一下，挑眉问： “里面咋样，那些郎中干活没？” “干活了。”若兮颔首。 凑过来，压低声音的说： “青鬼不让他们喝水，让他们把病人都喂好后再喝。那个赵郎中本来还要骂街呢，被青鬼吓得不敢吱声了。” “怎么吓得？”云巧好心的追问。 若兮看了眼屋里，又道： “那个赵郎中不起来，拿着笔做写方子的样儿。被青鬼一把将笔夺过去，当着他们的面掰折了。” 云巧一听这话，笑着颔首，表示理解。 想来青鬼肯定不是两只手掰断毛笔。 这样的手劲儿，赵郎中就算再想端架子，也得寻思寻思。 医魂给自己盛了碗水，幽幽地道： “瞅着年轻，办事的确不踏实。那几个年纪稍大的，还有些身沉。” 云巧冷笑，起身把锅盖盖上后，说： “身沉不身沉的，看他们日后什么样。若是拿架子、不干活儿，这钱我也不能让他们拿舒坦了。” 医魂闻言挑眉，捧着碗喝水，嘴角上扬。 不亏是主子看中的姑娘，这觉悟，就是不一样！ 喂水，把病人分开，一通忙活，便到了午时末。 大家又累、又渴、又饿，正好鬼卫把午饭运回来，郎中们一个一个就都咽了口水。 可云巧不发话，他们还真是不敢吃。 毕竟上午那会儿发生的事，挺不愉快的。 云巧瞅着大家的样子，愣是没让开饭。 回着一排寮房，淡定开口说： “如今每个房间内，都有十个人。全城一共三百余口，全都靠咱们这帮人治疗、照顾。我知道大家累，可我想说的是，大家既然到这了，就不要只是做郎中，还要照顾人。” 这话说给谁听的，大家心知肚明。 赵郎中想说话，可一看到立眼的青鬼，瞬间放弃了。 云巧没理会他的微表情，清了下嗓子，道：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每两个人一伙，每伙负责两个寮房。人手不够我知道，我会再调配。她不参与，王郎中、钱郎中不参与。你们仨研究治病的方子，其余人照顾病人，连我算在内。” 话落，大家纷纷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包括那位赵郎中。 没法子，王、钱两位郎中，是所有郎中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最有资历的。 云巧见大家都没有意见，便吩咐若兮他们摆饭。 大伙儿分成三桌，在一个屋子里吃。 等他们吃饱了，才把饭菜送去各个寮房。 总要他们这些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去照顾其他人。 挨屋放饭，等全都安排好后，云巧正好看到肖郎中、齐郎中等人在把头聚集。 等她走过去，众人尴尬的要走，被她喊住了。 “都别走，我有事儿跟你们说。” 赵郎中一脸愠色，道： “姑娘，我们不过是凑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看病开方的事儿，难道这也不合规矩吗？” 云巧瞅着他小人之心的样儿，没理会的说： “几位郎中，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得辛苦一些。每天晨起、晚上，给你们负责寮房的病人把脉。及时告诉王郎中那边，病人的变化。” “再有，你们照顾他们的同时，不可以让自己渴着、饿着。想吃东西就说，咱们的吃食虽然是城外送过来，但绝对够大家吃。记住了，保护自己，才能照顾其他病人。” 云巧说完，头也不回走的走了…… 第524章 前所未有的压力 大家伙儿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刚才他们的想法，跟赵郎中一样，也以为她是过来叮嘱他们，不要扎堆聊天呢。 当天下午，医魂跟王郎中、钱郎中开始研究药方。 晚上吃罢晚饭，挨屋送药。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有咳嗽的，有发热的，有吐血的，有被痰憋着的…… 云巧虽然不会医术，可跟着大家忙前忙后，烧水、热米汤等等事情，她没有往后退。 大家看在眼里，也都记在心上。 烧艾草不断，干菊花水不停。 一连三天，医魂那边按照每个人的体质开药方。 可开了不少，熬了不少，但咳嗽、发病的，还是有。 云巧不解，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医魂也不懂，毕竟她是打小学的医术，看病开药，很有信心。 而且每个人的药方，是针对每个人的病灶所下，更何况她下完方子，还会跟王、钱二位郎中一起对下，不应该没有效果才是。 那么多“不应该”，可到实际上就是： 吕义平已经昏迷了，落枫也开始咳血，还有老张、狗蛋…… 越治越遭，这是个什么效果？！ 说实话，如果不是吕义平、落枫他们年轻，估计这会儿早就挂了。 一个是北苑县县令，轩辕晔的人。 一个是鬼窟的鬼首，亦是轩辕晔的人。 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席卷着云巧跟医魂。 二人凑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二脸懵逼！ 医魂蹂.躏着自己的头发，呢喃着说： “到底是什么情况，哪里不对啊！” 云巧没说话，毕竟这个时候，她帮不上忙。 但她相信医魂，毕竟轩辕也能把她派来，是绝对相信她的。 王郎中从外面进来，边走边说： “不行啊丫头，那老张晨起喝完药，还是不见好！我听照顾他的赵郎中说，不吃药之前还好、不咳嗽，吃了药反而还咳嗽了！” 医魂闻言，顿时备受打击。 云巧也觉得不可思议，看着王郎中，问： “王伯，您去看了吗？把脉没有？” 王郎中长叹口气，点点头，说： “把脉了。我也觉得不应该，那药方是我们一起商量着下的。可刚才我把脉，微弱，虚，不是个好现象啊。而且心肺也出现了病灶，到底因为啥不清楚啊！” 云巧微眯着眼睛，想了下，说： “哎，这些药都是哪来的，是县城内部的吗？” “不是。”医魂不假思索的摇头，“都是我从外面带过来的，不可能有事儿。” 我去，这就玄幻了。 既然药没事儿，方子也没事儿，那什么东西有事儿呢？ 云巧不懂了！ 王郎中也一脸懵然。 钱郎中从外面回来，揉了揉太阳穴，道： “落枫那边已经昏迷了。可这药方不会有问题，到底咋回事儿呢？” 云巧看着颓败的医魂，起身走到她身后，说： “到底是时疫，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咱们给根治了。你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有效果。至少咱们这些人来到这边，没有一个生病的，包括我调来的人。” 话落，三个人都好似被鼓舞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住的点头。 “没错没错，云姑娘这话不假。咱们来到这边小七天了，谁都没有事儿，这就是好事儿啊！”王郎中第一个附和。 医魂细细琢磨，呢喃着道： “咱们做过什么，是他们没有做过的吗？” 一句话，三个人全都不吱声。 云巧沉思片刻，看到水被里漂浮的菊花叶子，灵光乍现。 指着茶杯，惊喜的道： “咱们有烧艾草、喝干菊花水。是不是这个原因？”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有些道理。 他们来之前，城内是没有这些的。 钱郎中拍了下桌子，道： “那日赵郎中还跟你各种叫嚣，如今看来，烧艾草是有效果的。” “哎，这样好不好，咱们再写方子，里面放艾草、干菊花这两味药，咋样？”李郎中建议。 医魂闻言眉头紧锁，缓缓点头，觉得可行。 就在大家都看到曙光的时候—— 屋门推开，赵郎中进来，着急的道： “云姑娘不好了，老张厥过去了。” 话落，医魂“猛”地起身，冲了出去。 后面跟着王郎中、云巧。 几人来到赵郎中看顾的寮房时，老张已经没气儿了…… 这是他们自打来到北苑县，死的第一个人。 医魂至今不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云巧眼尖，快走几步，扶住她站不稳的身子。 扭头冲着赵郎中说： “找人，把老张抬出去吧。埋得时候烧柈子，把地烧化了再挖坑。” 冬月时分，辽东境内早就封地了。 在农家，遇到冬天下葬，都会烧柈子。 云巧把人扶着出了屋，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把人放在炕上。 “你别难受，时疫本来就是咱们没见过的病，你首次接触，难免就会碰壁。如果上来你就治好了，那这就不是时疫了，嗯？” 医魂躺在炕上，明白的点点头。 “姑娘，属下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就是不甘心啊！我当初学医，是因为身体不好，学医打算自己救自己。可如今，我没有能力救自己，还不能救别人，我学医是干嘛的呢？” “你若是这么想，那可就太逼自己了。”云巧摇头，不赞同她这么说，“如果郎中什么病都能治，那就不是郎中，是神仙。你别颓废，现在咱们想到了法子，用艾草跟干菊花再试一试。” 医魂听到这话，重新坐直身子，道： “对，试、必须试，我先拿落枫试手。” 云巧闻言点头，没有异议。 反正都要治，不管好不好用，有没有效果，都得试一试。 医魂犹如打了鸡血，喝一碗水后，出去了。 再次来到落枫的寮房，他跟吕义平住在一起。 医魂把脉，检查，好一番功夫后，拿出纸笔写方子。 写完以后拿给王郎中、钱郎中过目。 等他们全都看完、没有意见后，亲自去抓药、熬煮。 云巧没有去，毕竟去了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帮着给老张处理一番身后事。 积阴德的好事儿，她不能错过。 不过埋葬找墓穴就算了，毕竟死于时疫中的人，都是统一找地方埋的。 医魂熬药回来，云巧跟着一起过去…… 第525章 我家云巧真能耐 眼瞧着落枫把药喝下，云巧轻声地说： “你别担心，好歹他现在能喝下去东西，总比喝不下去要强。” “嗯。”医魂点头，守在一旁没有走。 云巧也没有，想了一下，指着一旁的吕义平说： “给她也看看。” 这两个人，都是重点人物，反正这样了，一起看。 埋葬老张的人回来，整个寺庙，笼罩着阴霾。 自打云巧带人过来，寺庙上下已经没有人再过世了。 虽然不过七八天的样子，但也是有效果的。 如今…… 本来已经燃起希望的百姓，见老张没了，那点子希望，也跟着没了。 大家都是一脸阴沉，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寺庙丧到极点时—— “姑娘，姑娘，落枫醒了，落枫醒了。” 医魂一改往日的清冷，站在寮房门口大声的说着。 “还有吕大人，他也不咳嗽了，刚才也醒了一下。” 这两句话，对此刻寮房养病的人来说，无疑是希望。 云巧、王郎中、钱郎中等人先后过来。 落枫虽然醒了，可身体还是很虚弱，面色也不好。 云巧走到跟前打量一番后，问： “感觉咋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落枫指着胸口，虚弱的说： “有些堵。” 三个字，虽然有气无力，但是没有咳嗽。 众位郎中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高兴的说着“太好了”、“有希望”等话。 医魂松口气，看着云巧，道： “姑娘，属下有信心给他治好病。” 云巧重重点头，握着她的手，说： “我一直都相信你，一直一直都相信。这才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完，扭头看着王郎中他们，道： “因为熬药的时候，里面放了艾草跟干菊花，估计这两味药对此次时疫，有克制。”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就算时疫没有见过，可它的克星，肯定不会离开这个时空。 云巧瞅着其余几位有些懵然的郎中，道： “你们想想，咱们来到这开始，就没有得病的。这是为什么？首先我们吃的饭，是城外送的。其次我们每天三次的烧艾草，喝干菊花水，只有这三样，跟县里的百姓不同。” 几位郎中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当初那位指责云巧的赵郎中，此刻汗颜无比。 这些日子云巧的表现，他全都看在眼里。 对她的成见，日趋减少，如今又…… 长叹口气走到跟前，抱拳拱手，说： “云姑娘，当日是在下妄自尊大，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望姑娘海涵。” 云巧闻言摇头，侧身还礼，道： “当日的事情已经过去，赵郎中就不要提了。你们能来，能舍家撇业，就不容易。我那日说话的语气也不好，咱们互相海涵。” 王郎中见状，“呵呵……”笑着走过来，道： “好一句‘互相海涵’，咱们都互相海涵。如今已经知道了原因，那大家就都别闲着了。回各自寮房给病人诊脉，重新开药方。记得，药方里的药，不能跟艾草、干菊花有冲突。” 这样简单的事情，对每一位郎中来说，都不是问题。 大家回去各自开方，熬煮中药。 一天时间，大家经历了失落、希望。 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历练。 有落枫、吕义平在前，后面熬药的时候，都放了艾草跟干菊花。 病人们喝下汤药，都有或多或少的见轻情况。 这对郎中来说，就是最好的鼓舞。 又过了七天，有些病情较轻的百姓，已经能够自理、下地。 甚至有一些人，都能帮助同寮房的病友。 帮着换换衣服，方便啥的。 因为天冷，所以大家的衣服都没有洗，换下来就统一放在一个屋里，用艾草熏。 至于大家身上穿的衣服，皆是由平管事那边送来的。 说起来这一次时疫，城外平管事那边，可是功不可没。 连日的操劳，大家都露出疲态。 云巧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天从青鬼嘴里得知确切“援军”消息后，吃完饭的时候，云巧告诉大家说： “过两天第二批郎中就到了。咱们的‘援军’一到，人数如果多，大家就一起休息，去县里好好歇几天。如果不对，咱们就分批休息。” 有总比没有强！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高兴的颔首。 有欢呼的，有拍巴掌的，反正各种期待。 云巧也累了，也在等着“援军”的到来…… …… 冬月十八这天下午，第二批郎中终于到了。 是柳琋带的队。 云巧一看到来人，都傻了。 几步把人拽到一旁，说： “你咋来了？我二哥让你来吗？” 柳琋瞅着瘦了不少的姑娘，心疼的道： “你在这边都干啥了啊？带了那么多人，难道还要你干活不成？” 云巧闻言，笑着说： “看你这话唠的，我来这儿不就是过来干活的？难道我还是过来做小姐的？” 柳琋想说“怎么不可以”，可细琢磨一下，倒也没敢说出口。 心疼的瞅了瞅，挑眉问： “你怎么没带面巾？这边已经得到控制了？” 云巧不住的点头，指着后面的寮房，道： “这边大部分的病人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像落枫哥、吕大人，都没事儿了。他们也帮着照顾其他人。” 说着，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医魂的医术不是盖的。找到解决法子后，立刻把人都治好了。如今剩下一些岁数大的，本身抵抗力就不成，所以恢复的慢一些。” 柳琋一听这话，顿时就把脸上的面巾给摘了。 戴时间长了，谁都难受，她更是不愿意憋着。 把面巾收好后，柳琋看着她，道： “我过来了，你就好好歇着。这边都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云巧点头，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我跟你说，我来这边到现在，就死了一个老张。其余人，都活蹦乱跳的。” 柳琋见她这般兴奋，感染的上扬嘴角，道： “不错，我家云巧真能耐！” 云巧笑嘻嘻的看着往里面进的郎中，挑眉问： “这次来了多少？” “这次来得多，四十三个。” “我去，真不少啊！”云巧说完，想了一下，道，“那这样，把我们原来的那一批郎中，全都撤下去。” “撤下去？” “对。”云巧颔首，“我跟大家说好了，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这么多天，不眠不休，他们都累坏了。” 第526章 短暂休息 柳琋闻言，嘴角狠抽两下，提醒： “那你呢？你该不会发扬光大，不休息吧。” “那怎么可能？！”云巧摇摇头，笑眯眯的说，“这不是二嫂来了嘛，我肯定也要休息的。” 柳琋一听这声“二嫂”，长叹口气，道： “如果没有这事儿，今儿我跟你二哥就该成亲了。” 成亲？ 艾玛，可不咋地，今儿是冬月十八。 云巧挽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 “好了柳琋姐，好饭不怕晚。等腊月十八，我跟子韧，一定给你一个毕生难忘的成亲。” 柳琋闻言，长叹口气，道： “我已经不奢求了。” “为啥？” 柳琋没说话，只让她赶紧带她去房间放东西。 云震那天如此“放肆”，她可不认为五哥会轻易饶过他，让他抱得美人归。 当天吃过晚饭，云巧把大家都召集起来。 第一批、第二批分成两伙，站在正殿内。 云巧就跟在土庄子一眼，搬了把椅子站上去，道： “诸位，咱们的‘援军’已经到了。这一次人多，大家全体休息，你们都辛苦了。” 话落，赵郎中、肖郎中等人，全都高兴的不行。 “一会儿，我让人接你们下山，你们回到城里驿站，好好歇着。明天不用回来，在城内四处继续烧艾，等你们那边处理好了，这边的轻症也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大家齐心合力，让这些百姓，平平安安回家。郎中、钱郎中，您二位辛苦点，继续留在这边。至于‘援军’们，接下来你们要辛苦一些，具体怎么做，问跟你们交接的郎中。” 云巧这话刚说完，王、钱两个郎中不住的摇头，道： “姑娘这话说的外道了。我们没他们累，留下来看看方子啥的，正好。” 云巧笑着点头，示意青鬼把人带走。 赵郎中见状，蹙眉的问： “云姑娘，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我还得留在这边，我是领队，得站好每一班岗。” 云巧说完，扭头冲青鬼招招手，又道： “安排车，你亲自送他们回去。这些天你也累坏了，也下去歇着。” “不了，我送完回来。”青鬼拒绝。 他得时刻保护小姐，不能离开她太久。 赵郎中拱手，由衷的道： “云姑娘辛苦了。” 其余郎中也纷纷附和。 云巧怪不好意思，笑着摇头，道： “什么辛苦不辛苦，你们才最辛苦。又要照顾人，又找把脉、还得抓药、熬药，快回去休息吧。等这场硬仗打完，咱们找个地方，吃头烤全羊，我亲自来做，知道吗？” “好！” “没问题！” “早就听说云姑娘烤肉是一绝，可算有口福了……” “……” 大家伙朝夕相处十余天，彼此也算有所了解。 对于云巧烤肉的事情，都有所耳闻。 等大家都热闹的差不多了，两批郎中进行交接。 云巧亲自送他们到庙门，提醒着说： “把面巾都戴好。庙里不需要，山下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几人闻言，纷纷颔首，把多日不带的面巾，重新戴在了脸上。 云巧看着他们大家上车，嘱咐着道： “吃饭啥的，还是由城外送，城内的东西都不要动，避免得病。一定要记得熏艾，睡前要熏艾。” “放心吧云姑娘，我们记着了。” 大家伙儿高兴的冲她挥手，青鬼扬起鞭子，拉人离开。 回到庙里，第二批郎中已经开始上岗。 不过明显他们要轻松许多，毕竟很多人都已经见轻，有的甚至已经没事儿了。 柳琋自然的上岗，云巧跟她打了个招呼，便回屋休息。 有柳琋在，她也能暂时卸下担子，好好松快松快。 屋内，火烧的很好，特别暖和。 若兮跟若棠都在炕上躺着，很明显放松的状态。 见到云巧回来，若兮坐起来，道： “姑娘，上炕歇着吧，好不容易他们来了，好好歇歇。” “是啊姑娘，别出去了。今天咱们睡个好觉，有啥事儿明天再说。”若棠压根就没起来，翘着二郎腿，特别惬意。 若兮见状，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太逾越。 就算姑娘对他们很好，也不能这么没有规矩。 云巧倒是不在意，脱鞋上炕，说： “让她躺着吧。这几天你们俩也累坏了，尖下巴都出来了。” 若兮闻言，摸了摸下巴，道： “姑娘不也一样嘛。” “我？瘦了吗？我觉得我是易胖体质啊！”云巧边说边摸下巴。 好像没有那么多肉了呢。 若棠起来，把炕桌放下后道： “什么胖不胖的，姑娘再胖也是富态。姑娘，没事儿写两封信吧。主子那边催了，老夫人那边肯定也着急。” 提及家里，云巧不住的点头。 拿着纸笔开始写信。 先给家里写的，把这边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告诉家里，她跟若棠、若兮等人，都没有生病。 等家里的写完，想着轩辕晔，却怎么都不好下笔了。 感觉有一肚子的话，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她踟蹰的时候，屋门推开，柳琋从外面进来。 从怀里掏出封信，交给她，道： “五哥的。” 三个字说完，若棠、若兮全都笑了。 柳琋瞅着他们俩的样儿，蹙眉问： “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主子给她写信，不应该吗？” 若兮清了下嗓子，若棠忙开口道： “魂首，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其实刚才也在催促姑娘给主子写信呢。” 柳琋闻言看着云巧，见她俏脸通红，笑着道： “怎么，你还害羞？” “我咋就不能害羞了？”云巧撇嘴，把信展开，研读内容。 先交代了他们跟驻北军已经汇合，而且北芪的军队已经到了。 据说形势严峻，有些紧张，或许年前会打上一仗。 云巧抿唇，长叹口气，道： “北芪这般蛮子，说话真是不讲信用。都是签了和平协议，咋能反悔？” 柳琋闻言，喝着干菊花水，说： “这有啥的。他们那边的人，一向如此，习惯就好。” 云巧长叹口气，继续读信。 后面有一句话让她眉头紧锁。 大致的意思是，宫里那位，跟北芪新立的王储，有过接触。 本人接触吗？ 云巧觉得不实际，可上面说的也不详细，真是让她挠头…… 第527章 口碑 接触干了啥呢？ 做过啥呢？ 为啥她觉得那俩人的接触，跟这次的时疫有关系呢？ “怎么了？”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柳琋，轻声问。 云巧把信拿给她，指着那句话让她看。 柳琋看过之后，嗤笑着道： “这不是经常有的事情吗？你看不懂？” 要知道老公爷、老王爷，可没少被宫里那位坑！ 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云巧摇头，在脑子里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说： “我知道这是常有的事儿，就是觉得……咋说呢，我……” “哟哟哟，啥时候你说话还磨叽上了？”柳琋戏谑着。 云巧深吸口气，坦然的道： “是这样，我总觉得这次时疫，跟他们俩的接触有关。虽然这个想法挺荒诞，可我就这么觉得，没有原因，只是直觉。” 柳琋闻言蹙眉，细细琢磨一番后，道： “或许你的直觉可信。不过现在考虑这些，都没有啥用。不都治好了嘛，过些日子打开城门，就没事儿了。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目前还不知道。” “眼下一个‘神女降灾’的传言，虽然传的沸沸扬扬，不过这神女是何方神圣，咱都没看到呢。等过些日子，他们有所动作，你这都已经妥善处理好，还怕什么呢？” 云巧闻言，觉得在理，也不再纠结。 把信又看了一遍，才烧毁。 若兮铺纸、若棠磨墨。 云巧笑看着柳琋，问： “你过来我二哥没说啥吗？” “说了。”柳琋没有隐瞒，捏了下她的鼻子，道，“你二哥让我看好你，让你别胡乱来，保护好自己。” 云巧闻言撇嘴，有些无语的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至于这么嘱咐吗？” “你以为他想？”柳琋没好气儿的替自己未婚夫辩解。 她拍拍屁股跟着轩辕晔走了。 殊不知云震跟她在家有多担心。 北苑封城，什么消息都没有，说不担心就是骗人了。 云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急忙讨好的说： “哎呀呀，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我就是胡说八道，你别理我，啊！” “你以为我想理你？”柳琋翻个白眼，长叹口气。 摊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子，真是上辈子造了孽啊！ 揉了她发顶几下，愤恨的道： “你啊，迟早有一天，你娘得拿烟袋杆子抽你。” “那不能。”云巧笃定的摇头，颇有些欠揍的样子，道，“我娘都戒烟好久了。那烟袋杆子，我都给收起来了。” 柳琋翻个白眼，气呼呼的说： “没有烟袋杆子，就用烧火棍！你有能耐把烧火棍也收起来！” 云巧耸耸肩，不说话了。 撒娇的靠在她的肩头，故意蹭了蹭，道： “好嘛，以后我肯定听劝，好好考量后再做打算，成不？”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云巧挠挠头，笑嘻嘻的说： “得信啊！我可是你未来小姑子呢。” 柳琋懒得理她，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赶紧写，写完早点休息。明天不用你早起，想睡啥时候睡啥时候，我给你们留饭。” “多谢魂首。”若棠、若兮拱手行礼。 云巧非常直接，起身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谢谢嫂子！” 柳琋本来就害羞，被她当众调侃“嫂子”，更是挂不住面。 娇嗔一句“淘气”，急忙出了屋子。 等门关上后，若兮轻笑着道： “姑娘是故意的吧。” “你看出来了？”云巧没有隐瞒。 提笔蘸墨，轻笑着道： “我如果不那么说，她肯定还会再念我一顿。倒不如我直接把她臊走，咱们能早点歇息。” 若棠下地烧水，若兮再旁陪着。 等云巧把信写好、封装，方才开口道： “姑娘，其实魂首也是担心您。” “我知道。”云巧点头，轻叹口气，又说，“谁对我好，我岂能不知道？可这种积累名声的事情，你觉得我会放过吗？” “这……”若兮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云巧并不在意她的迟疑，揉了揉眉心，道： “旁人不懂，你应该是最懂的。我娘为啥把玉米的功劳，全部给我？还不是当初我们要下婚书，京城老夫人一句话，就取消了！” “我明白他担心儿子的安慰，怕我成为他的软肋。可换一个方面想，她是不是觉得我不配上她的儿子，身份、地位都不行，所以才拦阻呢？” 话落，若兮不住的摇头，道： “不是的不是的，肯定不是这样的。姑娘，您多想了。” 云巧叹口气，笑着摆手，说： “我不是多想，就是随便聊天，你别紧张。” 怎能不紧张。 再说下去，都得婆媳矛盾了啊！ 若兮不想看到那样，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若棠端水进来，主仆三人洗漱完，躺在炕上休息。 这一晚对于他们来说，是惬意的。 时疫得到控制，第二批“援军”也到了。 假以时日，北苑县彻底解封，大家都能各回各家，各自过好日子了…… …… 一夜无话，转天一早，天儿灰蒙蒙的。 雪片子大片大片的往下落，这场雪可不会小。 郎中们没有闲着，各自给自己负责的寮房烧火、添柴。 大家的病，都好的七七八八，都能自己动手。 鬼卫拉来早饭，柳琋把云巧等人的留出来，其余发给大家。 吃过早饭没啥事儿，就随便找个寮房，进去跟他们闲话家常。 闲聊的过程中，柳琋发现，大家伙对云巧、对医魂，是各种崇拜。 从他们这些人的嘴里，就听不到这俩人不好的事儿。 柳琋满意的点头，笑看着闫郎中，说： “看起来第一批的郎中，他们做了不少啊！” “谁说不是，我们这批过来的，享福喽。” 话落，大海不住的点头，道： “可不是嘛，那会儿老张没了，郎中姑娘差点没昏过去。要不是云姑娘再旁撑着还真不知道后来会咋样呢。” “是啊，是啊，别看云姑娘年纪不大，可做起事儿来，还真是靠谱呢。” 众人对云巧称赞不已，柳琋听了也觉得脸上有光，十分高兴。 “我现在不求别的，就等回家之后，让我大儿子、小儿子都去当兵。这俩孩子当时都快不行了，是云姑娘不眠不休的照看着。”老头感恩的说。 他这么一起头，大家伙儿都要符合。 可还没等开口呢，寮房门“咣当——”一声推开，鬼卫站在门口看着柳琋，道： “头儿，出事儿了！” 第528章 时疫反复 屋里原本欢脱的气氛，被这一句“出事儿了”三个字，顿时炸安静了。 所有人全都看着门口的人儿，不明所以。 柳琋第一个回神，站起身，边走边问： “出什么事儿了，如此慌张？” 鬼卫看了眼屋里的人，张了张嘴，最红还是没有说出口。 柳琋见状，明白他的意思，道： “出去说吧。” 等人走后，扭头看着屋里其他人，想要开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屋里众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俩的样子不难看出，是真的出事儿了。 这个时候“出事儿”，除了“时疫”这个词，想不出旁的。 大家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闫郎中是负责照顾这间寮房的郎中。 见大家这般样子，想了下，道： “你们都别太着急，我出去看看咋回事儿，回来告诉你们。” 屋门再次关上，屋里的人迟疑片刻，纷纷起来出去了。 与其在屋里等消息，倒不如出去亲自听，来的实在。 刚出去就听到——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柳琋懵了，觉得自己在幻听。 鬼卫面色凝重，深吸口气，道： “昨天下山的那十七位郎中，今天晨起全都咳嗽不止，头昏乏力。肖郎中说，他们无一幸免，全都感染了时疫。” “啊？” “什么？” “我的天，为啥啊……” “……” 寮房内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恐慌。 他们已经没事儿了，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等着回家。 可如今，如今还怎么回去？ 柳琋转头看着众人，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时候发现的？” “晨起咱们的人去送早饭，听到屋里咳嗽声不止。”鬼卫回答。 柳琋眉头紧锁，想着该如何应对。 不远处的闫郎中见状，快走几步到跟前，问： “他们进了驿站，没有熏艾吗？” “熏了。”鬼卫颔首回答，“送饭的人特意进屋看了下。屋里地上有盆，艾草的味道很浓。” 熏艾还得时疫，这是为什么？ 人群里走出来一位老者。 他第二批郎中里，年纪最长，是北滨县有名的郎中，姓程。 程郎中走过来，清了下嗓子，道： “现在那十七名郎中都在哪儿？打算怎么安置？” 鬼卫闻言没吱声，而是瞅着柳琋。 如今她是管事，一切都听她的。 程郎中见状，建议着道： “柳姑娘，此事不容小觑，还是尽快告知云姑娘跟那位郎中姑娘才好。咱们刚来，对这边不了解，不能擅自行动。他们不一样，比咱们了解这边的情况。” 闫郎中听到这话，也点头附和着说： “是啊柳姑娘，此事……” 话没说完，柳琋摆手，打断他的话。 “暂时不要通知云姑娘，她累了那么久，让她好好歇歇。” 说完，越过他们俩，看着台阶上站着的百姓，道： “诸位都赶紧进屋歇着，该做什么做什么，这事儿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只管等着回家便是。” 话落，柳琋头也不回的走了。 至于台阶上的百姓，谁也没有动。 这话如果是云巧告诉他们，那他们肯定不会迟疑，直接进屋。 但是由这位姑娘就…… 闫郎中没有主意的看着程郎中，道： “程老，你看着事儿……” 程郎中长叹口气，扔下一句“我亲自去找云姑娘”后，就走了。 闫郎中见状，冲百姓们挥挥手，道： “回吧，这事儿肯定通知云姑娘，你们都别在这儿冻着了。刚好，别再病了。”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身走了。 程郎中朝着东面的寮房，径自走过去。 还没等上台阶呢，就被鬼卫拦下了。 “你这是……” “柳姑娘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云姑娘休息。” 程郎中闻言蹙眉，着急的道： “我现在有急事儿，你必须让我过去。” “急事儿就找柳姑娘，云姑娘休息呢。”鬼卫丝毫没有让路。 他们这些人，听令行事，根本不会考虑什么实际情况。 程郎中急的不行，奈何眼前这人就是不放行。 最后无奈，只得拐弯去找王郎中。 还没等进屋呢，就看到柳琋带着钱郎中过来了。 三个人皆是一愣，随后柳琋没有客气的道： “怎么，你以为我是干吃饭、不干活？” “没有没有。”程郎中急忙摇头、否认。 活了一大把岁数，被个女娃娃这般说，实在挂不住面。 可又没法子，谁让人家是府尹大人亲自选中的人。 柳琋也没时间搭理他，见他主动送上门，指着城内的方向，说： “我们现在去驿站。不打算把他们接过来，免得把这边的人传染了。你去清点五位郎中，跟我们走。你要去的话也算在其中。” “好，好。”程郎中不住点头，转身去找人。 还以为她为了“抢功”，才不告诉云姑娘。 如今看来，是他多想了。 当然，柳琋不知道他的想法。 如果知道了，非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不可！ 很快，人数清点好，柳琋带人进城。 走之前，特意嘱咐鬼卫，不许任何人靠近云巧的寮房。 她心里清楚，这些人不信任她。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们打扰了云巧歇息。 该怎么治，驿站的郎中肯定都知道，到时候按照他们的经验来，绝对没问题。 马车离开寺庙，庙里上下又一次笼罩了隐瞒。 时疫反复，每个人都担心不已…… …… 早上发生的这一切，云巧丝毫不知情。 连日来的操劳，她严重缺觉。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大睡特睡。 就是若棠、若兮、医魂他们也一样。 钱郎中是因为起来方便，被柳琋“抓住了”。不然这会儿也在房里睡着呢。 巳时三刻，云巧悠悠转醒。 身旁的两个丫头还都睡着呢。 翻个身，瞅着身边的若兮，嘴角上扬。 她睡觉就是这样，永远都是乖乖的。 睡前什么样，睡醒基本不怎么变。 她跟若棠就不一样了。 一条被子，睡前抱着，睡觉的途中骑着，睡醒了压着。 好在屋里烧的热乎，不然都得冻感冒了。 云巧慢吞吞的坐直身子，满足的抻了个懒腰。 “嘎巴……嘎巴……嘎巴……” 长时间躺着，冷不防动弹，关节都跟着响。 若棠、若兮常年习武，有些风吹草动，立马睁开眼睛…… 第529章 去驿站 见云巧已经起来了，二人相继坐起来。 若兮离她最近，关心的问： “姑娘，睡得咋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些日子云巧一直紧绷着自己。 突然卸掉担子，怕她泄火、难受。 云巧理解她的意思，摇摇头，说： “放心，我没事儿的。感觉好久没这么舒服的睡过，现在神清气爽。你们俩咋样，缓过来没？” “挺好的。”若兮回答。 若棠指着灶膛内，说： “姑娘，晨起我起来烧火，是不是很乖？” 云巧点点头，道： “挺乖的，想吃啥了？” 若棠闻言，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若兮见她这般，无语的摇摇头，说： “你那么说不就是吃小姐的手艺，还含蓄啥呢？” 若棠冲她皱了下鼻子，“哼”一声说： “我想吃姑娘烙的葱油饼，在家的那种，卷上土豆丝。” 云巧听到这话，点点头，说： “好啊，那等一会儿跟鬼卫说下，让他们跟平叔那边提一嘴，那些食材过来，我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 “云姑娘，我是闫郎中，我有事儿找您啊。” 略带些急迫的声音，打断了主仆三人的话。 若棠急急忙忙拿衣服，边穿边说： “你等会儿，我们姑娘还没起呢。” “谁让你过来的，赶紧走、赶紧走，别打扰云姑娘休息。” “这位爷儿，此事不能瞒着，一定要告诉云姑娘啊！”闫郎中苦口婆心。 鬼卫不管那个，他只管听令行事。 拽着他的脖领子，不由分说的把人拽走，道： “柳姑娘都说了，不管什么事儿，都不能打扰云姑娘休息，你这人咋……” “你别拽我，这事儿不能瞒着。” 二人僵持，让原本放松的云巧，登时又紧张起来。 一边穿衣服，一边冲着外面—— “别拽他，我有事儿找闫郎中说。” 门外，闫郎中长舒口气，放松了。 鬼卫看着他，不悦地道： “你这人咋不听话呢？让你别打扰云姑娘休息，你就是不听。你是昨天来的、不累，云姑娘自打来了就没休息，你咋不知道心疼人呢？” 门外的对话没有停歇，云巧在屋里穿衣服的动作飞快。 越着急越出错。 鞋子怎么都提不上了。 趿上鞋子就要往外跑，被若兮一把抱住，道： “姑娘莫急，鞋子得穿好，不能冻着。” 云巧闻言颔首，老老实实的配合。 等鞋子穿好，简单看下还算整齐的衣服后，把门打开。 闫郎中急匆匆的跑过来，把着门框，道： “姑娘，不好了，昨天下山的十七个郎中，今早全都生病了。” “啥？！” “什么？” “真的假的？” 云巧三人一人一句，根本不敢相信。 若兮看着鬼卫，蹙眉追问： “到底咋回事儿，你说！” 鬼卫拱手，开口回答： “是这样的姑娘，晨起咱们的人过去送饭。听到屋子里有咳嗽的声音，所以就进屋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十七个人，全都生病了。魂，柳姑娘带着钱郎中走了，辰时就进了城。” “就他们俩吗？”云巧着急问着。 闫郎中摇头，补充回答： “没有，没有，程郎中还有其他四位郎中，也跟着一起进城了。我想来通知姑娘，可是柳姑娘说啥都不让。” 若兮怕云巧生柳琋的气，忙不得解释着道： “我们姑娘连日操劳，柳姑娘是她嫡亲二嫂，怎么可能会不心疼。” 闫郎中一听这话，登时明白为啥都拦着他了。 尴尬的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说： “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能过来找姑娘。” 云巧明白的点头，扭头看着若棠，道： “去找她，咱们一起进城。若兮留下照看这边，你去找青哥，让他备马车。” 几人闻言颔首，纷纷去做。 云巧拿起斗篷穿在身上，看着闫郎中，说： “我二嫂做法有些极端，不过却也是心疼我。你担量一下，我这就过去。你放心，只要能治，我一个都不带放弃的。” 闫郎中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道： “那是那是，云姑娘自然跟旁人不一样。大家对您都赞不绝口，我们都清楚，” 云巧闻言没吱声，把寮房的门关上，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漂亮话都会说，可既然清楚，为啥还来找他？ 还不是不放心柳琋姐。 说白了，就是先入为主。 因为柳琋来的晚，所以他们就都认准了她云巧。 要论处理事情，她自认不如柳琋姐。 人家可要比她能耐、比她周全。 医魂从屋里出来，明显也是刚睡醒。 走到云巧跟前，微微福身，道： “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儿？” 云巧挽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 “我也才听闫郎中告知，昨天赵郎中他们下山，一宿的功夫就染上了时疫。屋子里还熏了艾。” 医魂闻言蹙眉，紧抿嘴角，一言不发。 云巧也没再说话，一颗心七上八下。 本来已经“天亮”，都打算让大家回去，好好生活。 可偏偏现在…… 临上马车，云巧扭头看着若兮，道： “我们都不在，这边你主持大局。一定要安抚好百姓，让他们相信我们能把人治好。” 若兮重重颔首，屈膝行礼，说： “您就放心吧姑娘，奴婢一定妥善处理。” 云巧拍拍她的肩头，留下一句“辛苦了”，转头上车。 三个姑娘坐好后，青鬼扬起鞭子赶车。 云巧等人，谁都没有洗漱，那叫一个狼狈。 戴好简易面巾，云巧、医魂等人的眉头紧锁。 一会儿回答什么不清楚，但时疫反复，肯定还是有病源。 只要找到这个，相信时疫就能攻克了。 “若棠，一会儿下车，你跟青鬼在驿站周围找。无论什么，只要可疑立即报备。” 若棠重重颔首。 一旁的医魂，靠着云巧的肩头，道： “姑娘是觉得病源在驿站？” “不一定，也有可能在城里。”云巧回答，“先查驿站保险，毕竟赵郎中他们进城，不可能在城里瞎逛，活动范围只在驿站。” 医魂听了觉得在理，看着若棠说： “角落、水井、库房等这些地方，都要仔细查看。” “好。”若棠再次点头。 半个时辰后，车内传来阵阵很浓的艾草味儿。 不用问都知道，要到目的地了。 云巧还想嘱咐两句，就听到外面传来—— “谁告诉她的，谁让她来的，啊——” 第530章 摘掉面巾 “吁——” 青鬼勒住缰绳，把车门打开。 云巧从车里蹦下来，几步走到发火的柳琋身边。 她疼自己，众所周知。 可这么大的事儿，怎能不来？ 拉着她的手啊，轻声的说： “嫂子，你发这么大火干啥？我来还不是应当？没有人比我了解这次时疫。” 钱郎中、程郎中等人听到“嫂子”二字，全都傻了眼。 昨天她们俩见面的情形，大家只是觉得她们关系好，以前认识。 没想到…… 人家竟然是姑嫂关系。 柳琋瞅着狼狈不堪的姑娘，长叹口气，道： “没洗脸、没梳头？” “还没吃早饭。”云巧故意撒娇的说。 柳琋刚要发作，等看到后面下来的医魂跟若棠，全都法师凌乱，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心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我能处理，你说你来做干啥？” 云巧笑着紧贴她的手，蹭了两下，说： “我知道嫂子能处理好，可你心疼我亦如我心疼你。咱们一起做，岂不更好？” 柳琋无奈，瞅着三个蓬头垢面的丫头，指着后院的一间屋子，说： “十七个人都在里面，这边交给你们。外面找寻病源，我来。” “好。”云巧颔首应下。 柳琋带着郎中、青鬼离开。 云巧这边拉着医魂，若棠，进屋。 没等拉门呢，就听到屋里咳嗽声不断。 一声接一声，听着都让人心疼。 门开，外屋地的灶膛内，还燃着火。 进到里屋，只有一米宽的过道。 南北两张炕，睡了十七个人。 炕上原本躺着的人，看清来人，纷纷坐起来。 要打招呼，被若棠摆手、打断了。 “特殊情况，都别这么多礼。你们不咳嗽就比啥都强。” 大家都是朝夕相处好几天的人，对于若棠的脾气，大家都清楚，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云巧看着众人都有戴面巾，眉头微蹙。 就近来到肖郎中跟前，轻声说： “我知你现在说话不方便，我说你听。如果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听明白了吗？” 肖郎中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云巧搬了把凳子坐在炕边，开口问： “你们昨天回来，可动了这边的东西？” 肖郎中点头，指着地上的盆，比划出三根手指。 “可吃了什么？”云巧追问。 肖郎中忙不迭摇头，指着城外方向。 “那可有摘掉面巾吗？” 肖郎中继续摇头。 云巧扭头看着其他人，大家也全都摇头。 如此，云巧就不明白了。 没摘面巾，没吃东西，只是动了这边的三个盆用来熏艾草。 怎就得病了呢？ 不止云巧疑惑，医魂、若棠、外加十七位郎中，更加疑惑。 他们知道时疫，也清楚得病后的症状，肯定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谁曾想，睡一觉醒来，全军覆没。 肖郎中艰难开口道： “姑娘，我们，我们睡觉的时候咳咳咳咳……都，都带着面巾啊……咳咳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咳嗽声剧烈。 云巧头疼，忙不迭冲若棠道： “赶紧拿水，快点。” 若棠慌乱中端了碗水过来，医魂眼瞧着那个碗，眉头紧蹙。 等云巧那边顺手接下来，准备喂的时候—— “咳咳……小人自己……咳咳咳……自己来。” 肖郎中伸手欲接，没想到—— “哎呀——” 云巧捂着脖子，身子踉跄。 若棠离得最近，急忙把人扶住。 医魂走过来，看着那碗水，道： “你们昨天不止用了盆，还用了碗，对吧。” 肖郎中闻言微怔，随后点点头，解释： “用锅煮，煮过才用的。” 说完喝水，忙压下嗓子的痒感。 云巧没理他们俩的对话。揉着脖子，把脖上带的玉坠子拿出来。 原本应该血红色的玉坠子，此刻竟然白了。 若棠每天近身伺候云巧，对这玉坠子十分了解。 “小姐，这坠子……” 云巧也是第一次见。 母亲说过，这红色有奇特，不禁能起死回生，还能遇到毒时，发出警告。 刚才的针扎痛感，听该就是了。 医魂走过来，云巧仰着脖子让她看。 红了。 摸一下，很凉，明显是冻得。 肖郎中放下水碗，满脸关心的看着云巧。 其余人虽然没有过来，但也都聚精会神的瞅着。 医魂把她的脖领整理好，说： “没什么大碍。” 云巧松口气，把坠子拿到碗旁贴近。 很快，肉眼清晰可见坠子冒凉气。 “啊？” “这……” “啥情况啊，太神奇了。” 医魂起身，从怀里掏出银针，放进水里。 片刻后拿出来，银针毫无变化。 二人对视一眼，云巧纳闷的摇头说： “可不能没有毒啊！我……都说这坠子遇到毒，会褪色，很明显啊。” 若棠看着碗，突然拔高音调的道： “小姐，肖郎中他们在这边没吃东西，但却喝水了。咱们在寺庙，喝的是干菊花谁，不是烧开的水。” 云巧闻言起身，医魂拿着水碗就跑出去。 郎中们直到这一刻，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然大家都得了时疫，但是因祸得福，知道怎么回事了。 若棠把水壶拎着，看着炕上坐着的人们道： “大家都别担心，很快就有结果了。” 说完，拍了拍赵郎中的肩头，出去了。 院子里，云巧站在井边，瞅着里面的水。 若棠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小姐，医魂呢？” “取东西去了。” 话落，医魂从外面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竹筒。 把若棠手里的水壶盖掀开，倒处一粒不知名的红色物体，放进去。 然后，又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将红色颗粒放进去。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原本鲜艳夺目红色，慢慢变褐色，接着红黑色，然后完全黑。 水壶里的水倒出来，已经完全黑了。 云巧咽了下口水，看着医魂，道： “有毒，对不对？” 医魂点头，眸子泛寒。 云巧恨得咬牙，慢慢蹲下后，道：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人命关天，怎么可以拿整个县城开玩笑！” 云巧越想越生气，最后直接摘掉面巾，起身冲着柳琋那边怒吼—— “嫂子，你过来看看，快点——” 众人闻声转头，就看到摘了面巾的云巧。 怒目圆睁，双眼通红，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柳琋几步跑过来，责备的道： “疯了？不戴面巾了？” 第531章 时疫真相 “还戴面巾，根本就是……” 医魂拽了下要说话的云巧，压低声音道： “魂首，关于时疫，我们新的发现，咱们单独说。” 声音很小，语速很快。 以至于郎中们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了“单独说”三个字。 外间一个濒临失控的云巧。 钱郎中跟她熟识，关心的问： “云姑娘，你这是……” 柳琋拉着云巧的手，看着钱郎中，道： “她看出点旁的，有些着急，钱老别担心。若棠，你把大家带去隔壁屋子，等候差遣。大家尽量休息，一会儿有的忙。” 郎中们一听“有的忙”，纷纷点头，跟着若棠走了。 医魂重新拎了桶水，三个人去到前厅。 等门关上后，柳琋拉着云巧，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也不能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戴面巾，你疯了吗？” 云巧红着眼睛，指着地上的水桶，道： “这次根本不是什么时疫，是毒！” “你说什么？”柳琋顿时怀疑了自己的听力。 云巧咬唇，把手里捏着的红玉坠子放下。 因为有绳吊着，所以坠子在空中晃荡。 云巧把它拿到桶边—— 本来红色鲜艳的坠子，慢慢变色，最后周围冒着寒气。 医魂拿出银针，放进水里。 片刻后拿出，什么迹象都没有。 柳琋抿唇，没有吱声，继续看着医魂。 她从怀里拿出竹筒，到处一粒红色颗粒放进去。 柳琋知道这玩意，魂卫每次出任务必带的东西——验毒丸。 顾名思义，查验东西有没有毒。 世间万物很多种，毒也有很多。 有些银针能验出来，有些则不能。 所以医魂怕出现意外，便研制出了这个东西。 走近一看，原本红色的颗粒，变成了黑色。 柳琋微眯着眼睛，沉稳问道： “此毒可有法解？” 医魂颔首，嗤笑着回答： “解毒方法非常简单，就是干菊花。” “干菊花？”柳琋蹙眉，有些怀疑的问，“会不会太平常了？” 话落，云巧随“啊——”的一声，恍然大悟道： “对对对，肯定就是干菊花，一定是它。” 柳琋瞅着一惊一乍的准小姑子，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怎么了，这么激动？” 云巧挥开她手，认真的说： “我们来的时候，平嫂子怕我们上火，给拿了好多干菊花。我们自打进寺庙开始，喝的水就是干菊花水。熬药的时候也放了干菊花跟艾草。” “可是昨天他们十七个人来驿站，熏艾了还是生病，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干菊花才是这次事件的解毒灵药。” 话落，医魂不解的看着云巧，道： “姑娘，在寺庙的时候，你一直跟着熬水，难道你的坠子就没有什么反应吗？” 云巧闻言蹙眉，细细琢磨一番后，说： “你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熬水的时候，都是已经熬上了我才过去，我没有直接接触过水。” “那你们洗漱用的水呢？”柳琋追问。 没等云巧回答，医魂直接回答： “我们洗漱用的水，都是头天没喝完的干菊花水。那么多人，熬得多，喝不完就洗漱了。” 柳琋听到这话，幽幽地道： “如果不是这次十七个人进城，只怕到现在都不是城内水源有问题。” 说完，柳琋在屋内踱步，一言不发。 云巧跟医魂互看一眼，二人也没有说话。 还记得老张发病的时候，赵郎中曾说过，没吃药的时候还好，吃了药就发病。 估计没吃药时，喝的是干菊花水，已经在解毒。 可那会儿熬药没有放干菊花，所以再喝的药，就是毒药，进而发病、死亡。 云巧想到这儿，起身出去，告诉一个鬼卫，让他立刻去寺庙，通知所有人喝水一定要喝干菊花。 虽然这个通知有些多此一举，但说了总会预防些意外。 一盏茶后，柳琋终于开口说道： “这样，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什么可以解毒，那就从一会儿开始，在城内各个水井，都投放干菊花。你带了多少那东西。” “不多，就这么一竹筒。”医魂边说边摇晃。 听着差不多也有许多。 柳琋思索片刻，又道： “先用你的。用完了不够，再用巧儿的坠子验毒。至于外面，还得说是时疫。” “为什么？！”云巧不依。 这么恶略的行径，凭啥还帮着掩盖。 她现在百分之二百相信，此事绝对跟北芪新王储有关。 “巧儿，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你想想，如果真的是北芪那边做的，为何他们现在不攻过来？” 柳琋平静的话，让云巧彻底傻了。 医魂站起身，帮着劝道： “姑娘，还是听魂首的吧。一会儿属下让青鬼、若棠送您出城。驻北军那边，您去找主子，跟他详细说一下城内的情况。” “我，我走？”云巧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 这个时候让她走，是怕她坏事儿吗？ 没等她问呢，医魂已经出去了。 不用也知道，去给那十七名郎中治病。 不对，是解毒！ 柳琋蹲下来，仰头看着坐着的姑娘，道： “傻丫头，医魂的意思是让你去问下五哥，看他那边是什么安排。不管是时疫还是中毒，最终拿主意的，还是五哥，你说对不？” 云巧没有吱声，但却也没有那么激动。 柳琋握着她的手，柔声继续说： “如今咱们知道这东西不会传染，可以放心的打开城门，让驻北军回来整顿、休息。这么多天，那边又冷，大家肯定熬不住了。” “至于城内，水源有问题，我们解毒就是。可百姓的悠悠之口，总要找个名头堵住。不然……真的引发发些什么，不是咱们几个人就能控制的。大问题上，还得五哥拿决断。” 云巧叹气，顿时明白自己刚才有多离谱。 那么激动，险些酿出大火。 其实，大家都不傻，都能猜到是谁做的。 但这个消息如果百姓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就如同她自己，最开始想到的时候，不也气的是去理智，差点说走了嘴？ 现在只是猜测，一旦这个“猜测”传出去，不说天下会大乱，最起码辽东也得乱。 想到这儿，云巧站起身，看着她们俩，说： “我这就去那边询问他的意见。至于驿站这边……” “驿站这边你别担心，有我们呢。”柳琋笃定的回答。 云巧闻言，长舒口气，道： “对不起啊柳琋姐，刚才差点惹出大.麻烦。” “说什么傻话，你能那么激动，是因为你没有置身事外，我都明白。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明白吗？” 云巧受教的点点头，不敢争辩…… 第532章 进军营 事情说下，云巧起身整理衣服，说： “那我这就去找他，城内的事儿，嫂子你就费心了。” 柳琋摇摇头，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说： “记得，城内的事情，原原本本跟五哥说。你的怀疑、猜测，不许提。” 云巧笑着点头，道： “我又不是傻子，咋可能嘛。” 说话间，二人出了屋子。 云巧喊青鬼去备马，冲着隔壁屋子，把若棠喊出来。 她这一出来，屋里的郎中也都出来了。 钱郎中跟云巧算是熟识，走上前，问： “姑娘，可是这水……” 话没说完，云巧点点头，打断他的话，说： “钱老放心，我们已经找到源头。城内爆发时疫，不止东西不能吃，水也不能用。他们十七个来到驿站，没吃东西，但却喝了水。” 钱郎中已经猜到是这个原因，所以在听到的时候，倒也没有惊讶。 柳琋再旁，接续云巧的话，道： “咱们大家在寺庙里用的水，都是用干菊花泡过的。一物降一物，这次的时疫克星，就是干菊花。” 钱郎中不信柳琋，扭头看着云巧。 见云巧点头，这才双手合十，仰头望天，说：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 其余郎中听到三个人的对话，也觉得天亮了。 紧张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松了。 柳琋见马匹备好，碰了下云巧，道： “路上骑马小心点儿。晚上就让大军进城，到时候水源、城内的一切，都已经控制好了。我会让人在驿站这边的厨房，做好饭菜等你们回来。” 云巧闻言颔首，看着钱郎中说： “钱老，这是我嫂子，亲二嫂。她一直都在王府做事，比我靠谱多了。我现在要出城，告诉驻北军这个消息，你们一切听我二嫂的，她靠得住。” 钱郎中闻言点头，略有些尴尬的道： “放心吧云姑娘，老夫知道了。” 云巧穿着黑色大氅出去，翻身上马，干脆利落。 程郎中看着这样的云巧，由衷的赞叹道： “女中豪杰啊！云姑娘不仅办事利落，骑马都这么英姿飒爽。” 钱郎中冲柳琋竖起大拇指，说： “柳姑娘，您这位小姑子，可不简单啊！” 柳琋闻言笑着点头，道： “咱们言归正传。你们去城内的药堂，把干菊全都搜罗出来，一会儿有用。” 如今知道时疫的克星是干菊花，大家自然都明白做什么。 可是大家对这边不熟悉，哪是哪都不知道！ 没等众人开口，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男子走到跟前，说：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好，好。” 大家颔首，跟着出了驿站…… …… 云巧主仆三人，骑马走在县里的主路。 如今的北苑县，空城一座，怎么走都没有问题。 来到城门前，把守的鬼卫见是云巧，拱手一记打开城门。 三匹马一前一后，出城。 走上官道，云巧扬起鞭子—— “驾——” “驾驾——” 三匹马，“哒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官道的安静。 云巧熟记路线，走在前面。 不得不说，云巧的骑术，精湛很多。 若棠追上去没一会儿，就被落下。 青鬼无奈，只等跑到最前面。 一炷香后，便看到了挂有“周”字的旗，随风摇曳。 联排的帐篷，在这个寒冬腊月里，都觉得冷。 终于来到营门口，云巧三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把守军营的看清来人，惊讶道： “云巧？你咋来了？” 声音有些粗，突然吼一嗓子，还真是虾的云巧打哆嗦。 “哎哟，至于吗，咋突然这么胆小了？” 揶揄的声音，让云巧觉得纳闷。 等她定睛看着门口的人，惊讶的道： “侯三……哥？！你咋搁这儿呢？” 侯三听到她叫这声“哥”，嘴角上扬的说： “今儿是我轮值，所以守门。你咋来了？找你哥吗？你哥在南疆没回来。” “我不找我哥，我……” 话没说完，关维从里面出来，道： “哎哟云姑娘，好久不见啊！” 说完，看着侯三，道： “你懂啥，什么找云霁的。这是主帅的座上宾，你边儿呆着去。” 扭头笑眯眯的看着云巧，又道： “云姑娘，主子此刻正在帅帐，我这就带您过去。” “是关维哥啊，好久不见。您还在伙房营呢？”云巧半开玩笑的问。 关维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回答： “没有，没有，让张友良那小犊子‘篡位’了。我现在搁先锋营，我带你去找主子。” “好。”云巧颔首，指着一旁的侯三又道，“关维哥，这是我同乡的哥哥，以后照顾点。” 关维瞅了眼侯三，纳闷的嘀咕： “这也不是土庄子的啊！” 嘀咕完，看着云巧笑了一下，道： “放心吧姑娘，以后肯定照顾好。侯谦有事儿说，能办的一定办。” 侯三点头哈腰，哪敢真的让他给办事儿。 关维在先锋营可是出了名的能拼命，日后前途无量。 可他今日对云巧的态度…… 侯三嘴角狠抽，想起当日自己做的事儿，心脏“噗通……噗通……”一阵乱跳。 唉，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云巧跟着关维往里面走，边走边问： “关维哥，除了我哥在南疆，李铁柱、王大福他们呢？” “王大福回来了，在斥候营呢。李铁柱跟你三哥一起，都在南疆。张友良现在是伙房营把总，整个伙房营都归他管。” “艾玛，能耐了啊他。”云巧惊讶，心理倒是替张友良高兴。 谁能想到当初的张癞子，如今成了伙房营的把总。 虽然伙房营是军营里最没有立功机会的地方。 但也是一个军营的重中之重。 没有伙房营，大家就吃不饱。吃不饱就打不了仗，有数的！ “谁说不是呢！他做饭主帅喜欢吃，所以就让我调出来，让他掌管伙房营。”关维高兴的道。 他志不在那里，出来也是正常。 “那我们村的杨营呢？他怎么样？” “挺好的，没什么动弹，不过倒也上进。” 说到这儿，关维咂舌一下，道： “你别说啊，你们村的这几个小伙儿，一个比一个能耐。以后都前途无量，只要沉得住气。” 云巧笑着点头，高兴不已。 与有荣焉，说的就是她现在…… 第533章 还有多少惊喜 跟着关维左拐右拐，看到了不少熟人。 大家热络的冲她打招呼，还有跟她开玩笑的，问她是不是又来养猪。 “养猪”这个梗，估计这几年是过不去了。 关维笑骂几个兵蛋子，然后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帮皮猴，都是欠拾掇。” “没事儿。”云巧摇头，深吸口气，道，“想当初咱们这些人是在北境。如今都跑到了北苑。真好！” 提及“北苑”二字，关维这才缓过神来问： “姑娘这次来，可是告知北苑县城内的事儿？” “对。”云巧点头，略有些兴奋的说，“晚上咱们就能进城了。” “真的？控制好了吗？” “必须的。”云巧再次颔首。 关维冲她竖起大拇指，不住的点头，道： “好啊，云姑娘是真不赖，就没你搞不定的事儿。” 云巧得意的挑眉，没有谦虚的说： “我也这么认为。”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这些日子，驻北军这边一直都紧绷着弦儿。 前有虎视眈眈的北芪驻军营。 后面是有示意的北苑县。 打，打不起。 回家，回不得。 那种滋味，真的是太难了。 云巧也懂他们的难处，轻叹口气，道： “放心吧，已经找到了治疗时疫的药。他们现在彻底肃清城内。等晚上柳琋姐说，那边亲自做饭，等大家回去。” 关维“呵呵……”笑着点头，晃悠了两下脖子，说： “等进了城，我一定要好好洗个澡。这些天可忙坏了，也冻坏了。” 说话间，就快到主帅帐的地方。 这边很安静，除了巡逻兵，没谁往这边来。 关维也不再像刚才似的，大声嚷嚷。 “姑娘，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没有呢。”云巧点头。 扭头看着身后，没想到青鬼、若棠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姑娘是找你带来的人？他们去伙房营了。” 云巧点头，砸吧两下嘴，说： “关维哥，一会儿告诉张友良，我要吃他做的揪面片。让他给我就一碗。” “好的，没问题。” 守帐兵离老远就看到关维带个女子往这边走。 看了眼帐内，几步走过去，道： “元帅有令，除非北苑县的消息，其余人一律不见。” 守帐兵是新调过来的，没见过云巧，所以不认识。 关维指着主帐，让云巧自己进去。 拉着不愿放行的守帐兵，去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隐约听到了“主帅的姑娘”五个字，云巧脸热，不过却也没有反驳，大大方方的撩帘进帐。 轩辕晔不知道在写什么，聚精会神的低头。 听到声响，不带任何感情的说： “不饿，派人去问柳琋，到底为什么十七个人又生病了。一个时辰了，该给结果了。” 呃…… 云巧嘴角狠抽，看着眼前严肃低头的人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城内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可一个时辰就让给结果，这不是强人所难？ 还有，这货也没好好吃饭，欠拾掇！ 一直写东西的轩辕晔见人没走，气的又道： “怎么，还等本帅送你出去？” 依旧没有抬头，而且有些愠火。 云巧耸肩，边往前走边说： “那就要问问元帅，想把小女子送哪儿去啊？” 话落，轩辕晔“猛”地抬头，看着日思夜想的妮子，瞬间起身。 几步来到跟前，还没等云巧反应过来呢，就跌入了熟悉、眷恋的怀抱。 云巧反手搂着他，努力汲取他身上的味道。 踏实、心安。 没有旁人，营帐内只有他们俩，轩辕晔没再客气，捧着她的脸，吻上了日思夜想的唇儿。 浓烈的情谊，一股脑的席卷了云巧，让她想逃脱都难。 闭着眼睛，坠入他给编制的“牢笼”，不躲、不闪。 呼吸有些困难，终于云巧不依的推了推他。 轩辕晔抵着她的额头，气喘吁吁的说： “解决了是不？你这个丫头到底有多少惊喜给我，嗯？有多少，嗯？” 问一句，浅啄一下。问一句，浅啄一下。 黏黏糊糊一番，又变成了深吻。 云巧都败了。 这也不让她说话啊，要不要这样。 双腿发软，眼前有些黑，急忙掐了他一把，道： “不行了，有糖没？” “糖？”轩辕晔傻了，忙冲着外面道，“去伙房营拿糖，快点。” 话落，赶紧把面色惨白的姑娘抱起，出了主帐。 轩辕晔休息的帐篷在隔壁。 把人安置在行军床上，青鬼那边已经端进来了冒着热气的面片。 “怎么回事儿？”轩辕晔蹙眉，伸手接过碗。 青鬼单膝跪地，主动请罪道： “主子还请责罚，我等没照顾好姑娘。姑娘醒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一直忙碌着。” “胡闹！” 没等轩辕晔继续指责，云巧忙拽了拽他的衣袖，说： “别闹不闹的，糖呢？快点。” 青鬼起身，从腰间把随身携带的南瓜糖拿出来，交给轩辕晔。 云巧吃下糖，闭着眼睛，道： “你也别怪他们。他们跟我一样，起来就进城了，然后就往这赶，都没吃东西呢！青鬼，你下去带若棠吃点，这有你主子呢，不用担心。” 青鬼闻言没敢动，本能的瞅着轩辕晔。 云巧不睁眼都知道他什么德行，无语的道： “你现在跟着我，听我的命令知道吗？赶紧去吃饭，瞅他干啥，他脸上有花？” 青鬼进退两难，见轩辕晔冲他挥手，这才赶紧离开。 云巧躺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慢慢的坐起来。 不等轩辕晔开口责备，她先开口请罪： “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刚才低血糖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轩辕晔即无语又心疼，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你啊，就是吃定老子疼你！” 说完，舀一勺面片喂她，满眼除了心疼，什么都没有。 说起来这丫头一向利索。 今日这般头发乱糟糟，还是第一次。 看着乖乖吃东西的姑娘，轩辕晔叹口气，道： “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打水，好好梳洗一下。” 云巧点点头，继续吃面片。 还得是自家老乡，这张友良绝对实惠，给她揪了一大碗。 她吃了那么多，也没减少。 实在吃不下了，云巧摇摇头，道： “不行了，再吃肚子就撑破了！” 说完，不忘拍拍肚子，十分滑稽…… 第534章 你先自己玩 轩辕晔见她是真的吃饱了，便没再喂。 把剩下的东西，“西里呼噜”一番，连面片带汤，全都吃下了肚。 云巧瞅着他毫无斯文可言的吃相，竖起大拇指，道： “牛啊五爷，这饭让您吃出来力拔山河气盖世的感觉。” “噗嗤——” 轩辕晔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好在嘴里没有实物，不然都得喷了。 无语的把人搂在怀里，叹口气道： “跟谁学的，这么能扯皮。” 云巧仰头，瞅着他，说： “好歹你也是元帅嘛，咱吃饭能不能别跟打仗似的？吃那么快，对身体不好，对胃不好。” 轩辕晔闻言蹙眉，好笑的说： “怎么，跟医魂呆了几天，你也要做郎中了？” “什么郎中啊，这是常识好不好！”云巧无奈。 轩辕晔咂巴咂巴嘴，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起身倒了两杯温水回来，小口喝着。 云巧见状，略有些得意的道： “哎，你咋不问问我，关于北苑县的事情？到现在，你可一句话都没问呢。” 轩辕晔看着如同猫儿一般的姑娘，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你能亲自过来，说明城内已经得到了控制。早问晚问没什么，反正今儿能进城。” 得，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云技巧撇嘴，把水喝完，长舒口气，说： “行吧，您老人家是元帅，您想干啥还不成！” “那本帅只想亲，可好？” 云巧脸热，推开他凑过来的脸颊，道： “别闹了，我跟你说正事儿。我们到了这边，就在城外平管事那里休息一晚。平嫂子怕我们上火，所以就给准备了干菊花……落枫仅用一天就生病，我们都怕了。” “后来把人弄到寺庙……期间换了好几次药方……医魂可算是用了浑身解数，可老张还是死了。你不知道，她当时都……” “……好不容易时疫得到了控制，柳琋姐他们也来了，我就让赵郎中他们进城休息……今天我给肖郎中递水的时候，这个东西扎了我一下，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时疫根本没有，全城的人都只是中毒。” 说着，云巧从脖子里把玉坠子拿出来，道： “你没看见，当时这颜色都没了，老白老白的，还冒着凉气，握着都扎手。” 轩辕晔知道她玉坠的能耐，点点头没有吱声。 云巧又把坠子塞回去，继续又道： “后来医魂往水里放了一个红色颗粒，那红色就变黑了，水都黑了，可吓人了。” 至此，云巧把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有今天晨起发现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她怀疑的那一部分，只字不提。 轩辕晔没说话，眉头紧锁的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巧也不吱声，老老实实陪着。 就在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坐着的时候，轩辕晔突然起身。 “你先自己玩。”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巧无语，瞅着他出去的背影，说： “这……这咋跟哄孩子似的呢！” 帐帘掀开，若棠端水盆进来。 放在一旁的架子，道： “姑娘，洗洗吧。” “哦，好。” 水还在冒气，并不凉。 洗过脸，若棠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盒脂膏给她。 云巧擦了一把脸后，问： “你吃了吗？” “吃过了，姑娘放心。” 云巧瞅着外面，眨巴着眼睛又问： “那啥，你们主子没说不让我出去吧。” “好像没有。” 云巧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把黑色大氅重新穿好，信誓旦旦出去了。 若棠跟在后面，那盆冒气的水，就放在帐篷内，很快就凉了…… …… 云巧尽量低调的在营区内行走。 按照北境军营的布去，很快就“杀”到了伙房营。 离老远就看到张友良掐腰，扯着大嗓门搁那喊—— “快点的。留下一部分粮食便是，其余的全部运走。回城不积极，脑子有问题！抓紧抓紧，晚上你们还想挨冻不成？” 话是好话，但是语气不咋地，差评。 云巧慢悠悠的走过去，来到张友良身后，不动了。 张友良指挥火头兵收粮、收菜，也没管身后。 云巧站了一会儿，见他不理人，撇嘴一下，道： “咋地，张把总升官就不搭理人了啊！架子很大嘛！” 张友良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转身。 见是同乡，而且还是在北苑县城内的云巧。 表情从最开始的惊喜慢慢冷了下来。 我靠，啥情况？！ 云巧不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 “咋地，看见我不乐意呗。你这是啥表情啊？亏得我来这边先找你。” 张友良回神，伸手拽着她的胳膊，把人原地转了两圈。 “哎，你……你干啥啊！” 等云巧站稳后，张友良无比认真的道： “我看看大名鼎鼎的云姑娘，是比我多长了尾巴，还是多长了胳膊。” “嘿~你这个家伙，你咋骂人呢？” “骂人？我还想揍你呢！” 说完，真的就伸手—— 不过没等落下呢，便被若棠扣住了手腕儿。 在军营这么久，张友良功夫虽然不错，可跟这些人比，他绝对不行。 看着云巧得意的样子，张友良愤恨的道： “你等你哥回来的，我非得告诉他，你的壮举！看他收拾你不。” 云巧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走过去，拽了拽若棠的衣服，说：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你先去歇着，我跟他聊会儿。这是张友良，张婶子的儿子。” “谁的儿子也不能动小姐。”若棠清冷的说完，狠捏了一把，这才松开。 张友良疼的不行，但却不敢吱声。 没法子，识时务者为俊杰。 更何况这姑娘是云巧带来的，他总不好跟自己人逞英雄。 一番心里建设，揉着自己生疼的手腕，哀怨的瞪着云巧。 搞得云巧跟负心汉似的，一脸懵逼。 等若棠离开，云巧凑过去，问： “咋样，不会是真疼了吧。” 张友良气呼呼的点头，把手腕儿露出来，道： “你看看，你看看，都是指印。” 啧啧啧…… 没留情啊！ 云巧嘴角狠抽，憨笑的看着他，说： “那啥，那个你别介意啊！” “凭啥不介意啊，又不是打得你。”张友良彰显他“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趁着若棠不在，一顿跟云技巧抱怨。 “我能打你吗？我能吗？我敢嘛？那丫头哪儿来的？咋就不知道顾念一下……” 第535章 给你做媳妇儿啊 巴拉巴拉，那张嘴就跟机关枪似的。 云巧无语，揉了揉发疼太阳穴，道： “你能歇会儿不？喝口水也成啊？” 张友良说了这么久，气儿终于顺了。 见自己手下的兵，都抿唇轻笑，翻个白眼扯着她的大氅就进了营帐。 那帮小兔崽子，一会儿还得收拾！ 来到炭炉旁，松开她，径自烤火。 云巧也伸手烤火。 见他沉着脸不吱声，试探性的问： “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张友良“哼”了一声，没有吱声。 云巧见状，再次开口道： “你别生气啊，她就是保护我。谁让你动手要打我的。我家啥家规你不知道？我娘不答应，我能来吗？” 张友良斜眼看她，闷闷的道： “她是谁啊？为啥叫你‘小姐’？她认识我娘？” “认识。”云巧点头，老实回答，“我哥秋下考中了举人，然后县衙送了几个人过来。她是其中一个，会功夫，我哥就留给我了。还有一个，在北苑县城内呢。” 张友良一听这话，憋憋屈屈的说： “我天，我连你的丫鬟都打不过，这军营的二年，是白混了！”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老老实实的说： “你就是在军营混五个二年，你也够呛能打过她。” “为啥？” 云巧耸耸肩，没做回答。 张友良叹口气，换个话题，道： “哎，北苑县真被你治好了？” “我可能耐了。”云巧不敢居功，“是我二嫂、还有几个郎中一起。我不过是歪打正着，发现了病源而已。” 张友良听着如此中肯的话，转身搬了两把椅子过来。 云巧坐下以后，张友良不知道打哪儿变出来一根银簪子，递给她。 “干啥啊？” “给你的，谢礼。” 云巧没有拿，摇摇头，问： “啥谢礼？我没做啥啊。” 张友良见状，叹口气，道： “你让夏军医给我治身后的癞子，我不该谢谢你吗？你三哥挑的，二两银子呢。可心疼死我了。” 说完就要收起来，被云巧一把又夺了过去。 放在手里掂了两下，道： “你早说是因为这个谢我，我就不拒绝了。” 浮夸的用牙咬了一下，挑眉问： “现在没事儿了？” “已经全好了。” 云巧一听“好了”，搬着凳子往前凑了凑，说： “哎，你记得咱们村的张庆云不？” 张友良蹙眉，思索片刻后点头，道： “记得啊，咋了？她不是跟她二哥一起生活吗。” “对对对，就她。给你做媳妇儿啊！” 云巧十分认真，张友良直接喷笑。 无语的摇摇头，说： “你别闹了，我这辈子就没想过娶媳妇儿。再说了，谁能嫁我啊。” “你的癞子不是治好了嘛，我跟你说……” “你别说了，你先跟我说说你在北苑县都干啥了。”张友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年纪不大就想做媒婆，继承他奶奶的衣钵，什么毛病！ 云巧深吸口气，靠着椅背，道： “你不是都知道了嘛，还问啥啊。我们现在已经把时疫……” 简明扼要的又说了一遍，云巧踹了他凳子腿一记，道： “就是这样，别再问了。我应该问你的，你倒好，问起我来了。” 二人正聊着，阿达的声音传来—— “云姑娘，主帅叫您。” 云巧刚要问一些关于自家三哥的事儿，就被阿达给打断了。 无奈之下，指着张友良，说： “一会儿我回来再问你，不许跑啊。” 说完起身欲走，被张友良拽住了衣袖—— “咋地了？” 张友良瞅着外面，快速、小声的问： “你跟我们元帅，到底咋回事儿？” “云姑娘，方便进来吗？我们主帅找您。” 阿达的声音再次传来，云巧不好耽误工夫。 小声的扔下一句“我们订亲了”，然后趁着张友良愣神的功夫，直接出了帐篷。 再看帐篷内的张友良，好久都没有动。 耳畔一直回响着“我们订亲了”这句话…… …… 云巧跟着阿达回到帅帐，李将军就站在一旁。 见到云巧，李将军抱拳拱手，云巧也急忙侧身还礼。 轩辕晔把写好的东西交给李将军，道： “日后这边，就得劳李将军费心了。” “元帅言重了，末将不敢当。” 双手接过信封，躬身退下。 顷刻间，帐篷内就剩下了轩辕晔跟云巧。 “一会儿照顾不到你就跑，找他干什么啊？” 云巧大大方方的过去，挨着他坐下，道： “你不是忙嘛，我就去找他打算聊聊我三哥。还没等我问呢，他噼里啪啦问了我一堆问题。” 轩辕晔闻言好笑，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想知道你三哥问我啊。再说上次见面，我不都告诉你了？” “那能一样嘛。”云巧摇头，端着他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又道，“你知道的都是表面。他跟我三哥关系好，能知道一些不知道的事儿。” 说着，从怀里掏出银簪，献宝似的说： “呐，就像这个，他为了感谢我，让我三哥陪他去买。然后我三哥很疼我啊，给我买了个重的谢礼。这类事情，你知道吗？” 轩辕晔瞅着银簪，无语的道： “你若是想要，多少根我都能给你。” “那不一样！”云巧摇头。 把簪子放在桌上，挽着他的胳膊，认真的说： “你给我的，那是左手进右手，没有意义。张友良就不同了，这东西是他花钱给我买的，没花我自己钱。” 轩辕晔听着她的歪理，缓缓点头，道： “成吧成吧，你说啥是啥，行不？” 哟呵，态度这么好？ 云巧蹙眉，坐直身子打量他，道： “你都不吃醋？别的男人给我送东西，你居然连生气都没有。” 轩辕晔闻言惊讶，不解的说： “这有什么吃醋的。我还不如张友良吗？” 云巧细细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可李杲出现的时候，他不是这样。 想到这儿，突然薅着他衣服，郑重问道： “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我跟你讲，就算张友良不如你，你平日也不会这么大方的让我拿别人的东西，而且还是男人送的！” 轩辕晔真是无语了。 看着眼前奶凶奶凶的妮子，双手放在她的腰肢，向上一提，直接把人放在了腿上。 “我告诉你，别想蒙混过关。你就是亲我，这事儿不解释清楚，我也记得住！”云巧先放狠话…… 第536章 尽快见面 轩辕晔瞅着义愤填膺的姑娘，大力捏了一把她的腰身。 “干啥？你还掐我，谁给你的胆子？” 云巧嘟嘴抱怨，附带赠送一个卫生眼。 轩辕晔气笑了，无语的捏了下她的鼻子，问： “你这丫头是不是没事找事？” “谁没事找事？谁没事找事！” “你，说别人都对不起你！”轩辕晔重复。 抱住她不安分的身子，耐着性子道： “当初李杲那事儿我发火，你说是咋说的？你说我不信你，然后你又哭又闹。现在我信你，你又说我有二心，你告诉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云巧语塞，没敢吱声。 轩辕晔也不着急，意有所指的看着她，等她自己作解释。 自知理亏的小妮子，慢吞吞起来，想要溜走—— “哪儿跑！把话说清楚了。” 腰上铁臂缠过来，想跑都不成。 自作自受，说的就是她现在这样。 云巧没有法子，只能耍赖。 把脸儿埋在他的脖颈处，不吱声，不起来。 如同猫儿一样哼唧。 守帐的兵听到帐内的声音，面红耳赤。 好一会儿，轩辕晔长叹口气，道： “一天天就你戏多。唱曲儿的都不如你变脸、转性快。旁的不说，张友良的醋，我值当一吃？你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 “你都知道，就别跟我一样的了呗。你就当刚才我脑抽、犯糊涂了，成不？” 态度不错，可以考虑。 云巧见他不说话，只是把下巴放在自己的发顶上，心说有门。 小手扣着他胸前的衣服，柔声又道： “我以后肯定不闹腾，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成不？” 轩辕晔俯首，瞅着她讨好的表情，说： “行吧，这次就这么地了。若是再有下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巧闻言忙不迭点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 “放心，保证没有下一次！” 就这无赖的样儿，换谁能跟她真生气了。 轩辕晔弹了她额头一记，指着隔壁，道： “去那屋把我东西收拾了，晚点儿咱们进城。” “好！” 云巧应下，“猛”地起身—— “嘶——” 轩辕晔疼的倒抽口凉气。 云巧看着捂嘴的男人，满脸紧急集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磕哪儿了？给我看看。” 边说边吹气，真的是心疼了。 轩辕晔本来还一肚子的火，不过看她这样，顿时烟消云散。 嘴里腥咸，扭头吐了一口，全都是血。 云巧都傻了。 扭头冲着帐外喊—— “去把军医喊来，快点。” 说完，小心翼翼的查看伤口，嘴角狠抽。 上嘴唇被牙垫了一下，伤口很深，还在冒血。 “是不是很疼？我……我太毛躁了，我……” 看着满脸自责的姑娘，轩辕晔摇摇头，说： “没事儿，去给我收拾东西。” “不要，我等你上完药的。”云巧坚持。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老疼了。 她发顶那里，现在还不舒服呢。 因为军医要来，所以6她也不好一直在他身上坐着。 小心翼翼避开他起来，坐在一旁。 很快，夏军医进来，行礼后走上前，道： “不知元帅那里不适。” 云巧指着他的唇，抢先一步说： “夏叔，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他了。你看看，口子挺深。” 都是熟人，不用那么多礼，喊一声“夏叔”就可以。 夏军医走过来查看，“哎哟”了一声，说： “是磕的挺严重。不过没事儿，我这有自己配的药，两天就能好。” 云巧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夏军医在药箱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个纸包递给她，道： “麻烦姑娘给元帅敷在伤口处。今天比较难熬，明天睡醒应该就能好很多。这两天吃的清淡一些，别吃辣的，遭罪。” “好，好，我知道了。”云巧忙应下。 打开纸包，里面是白色的药面。 就这么一会儿，他的嘴唇便肿了。 还不知道一会儿，会啥样呢。 全部伤好，轩辕晔闭嘴，瞬间眉头紧蹙。 “咋了，很疼吗？”云巧着急问着。 夏军医见状，解释着说： “姑娘不用担心，元帅能忍痛。估计是太苦了。” 话落，轩辕晔点头，指着水杯冲军医挑眉。 夏军医摇头。 “元帅先忍忍，适应了就好。上过药不能喝水，不然药性就冲淡了。” 轩辕晔无奈，点头应了。 云巧捏着纸包里剩下的要，问： “夏叔，这药是一天上一次，还是看药没了就上。” “不用定点，但也别上的太频。” 呃…… 这回答跟没回答一样啊！ 夏军医背起药箱，提醒着说： “元帅，现在天冷。您上下马车捂着点嘴，别灌风。” “嗯！”轩辕晔再次颔首。 夏军医放心离开。 云巧看着还算平静的轩辕晔，道： “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轩辕晔挥挥手，示意她先走。 等人离开后，起身走到水盆前。 看着里面的倒影，苦笑不已。 肿成这样，怎么跟那小子谈事？ “主子，属下阿达求见。” 轩辕晔“嗯”了一声，帐帘掀开。 阿达看着他肿起来的嘴，鞠躬、拱手，说： “主子，凌王那边刚才派人来说，想要见上一面。” 轩辕晔蹙眉，没想到他会这会儿过来凑热闹。 阿达以为他不愿意，故作聪明的说： “属下这就派人去告知，见面过几日。” 轩辕晔摆手，几步回到桌前，提笔在纸上写字。 这会儿他决定不说话，免得自己遭罪。 阿达站在桌前，看着纸上的字后，说： “如果一切照旧，那凌王过来势必就把他妹妹送来。主子，您跟云姑娘那边说了吗？” 轩辕晔点头，把刚才写的字，扔进炭炉，继续写。 阿达站在一旁，心中默念： 北苑县时疫有变，答应他的王储可以实现，尽快见面。 阿达看懂后，蹲下来道： “主子，青鬼刚才跟属下说，北苑县的时疫乃是毒。您的意思是……” 话没说完，轩辕晔直接颔首打断。 阿达瞬间明白，把字条放进炭炉，起身再次行礼，说： “属下这就去做。” 说完，风风火火的走了。 轩辕晔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就这样的性子，鬼窟还真的不能交给他。 可是落枫那边又…… 唉！ 第537章 你还想抢亲不成 隔壁帐篷内，云巧把轩辕晔的衣物全都收好。 两个布包，不算多。 像他这样身份的男人，讲道理应该很讲究。 可偏偏，人家没那么多的讲究。 在她以往的认知里，王爷都得有牌面，在家用东西也考究。 可她的这位，如果放在农家，出了长相、气质格格不入，其他没啥不同。 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比她三哥还像农家人。 深吸口气，拍了拍布包，面颊通红。 刚才收拾衣服的时候，还有他贴身的衣服呢。 怎么突然有种“为人.妻子”的赶脚！ 正琢磨着，帐外传来脚步声。 很重、很急，好像有什么事儿。 云巧纳闷起身，几步出来，掀开帐帘。 本打算看看是谁，咋回事儿，没想到寝帐前竟然是—— “王大福？你咋来了？” 王大福没吱声，看了眼帅帐后，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就走。 云巧都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没跌出个狗啃泥。 我的天，她就穿了棉衣，没穿大氅。 真是作孽啊！ 跌跌撞撞被拽到西面角落，这边鲜少有人来。 当然，他也不可能咋对她，所以并不担心。 即便如此，云巧还是纳闷的问： “你干啥啊，毛毛躁躁的？谁撵你呢？” 说完，还故意往他身后方瞅。 王大福知道她是拐着弯骂自己，闷闷的道： “没谁撵我，军营也不让打打闹闹。” “啊，不让是吧。”云巧缓缓点头。 深呼吸后，气呼呼的道： “不让你还毛毛躁躁，你干啥？你要飞？” 面对云巧的质问，王大福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如此，云巧就慌了。 啥情况，这咋……咋还一直瞅着了呢？ “那个……你有啥事儿就说，别神神秘秘的瞅我，我……我有点hold不住。” “啥意思？”王大福边问边上前走了几步。 云巧见状，本能后退拉开距离，道： “没啥意思，就是问你找我有啥事儿。你赶紧说，我还有事儿呢，我没收拾完……” “你跟元帅真定亲了？” 王大福突然开口，打断了云巧的话。 顺道，也把自己的来意说明了。 云巧微怔，随后明白是张友良讲的，便直接点头，道： “啊，是啊。端午节定的亲，咋了？” “你娘不是说你们指腹为婚吗？你跟元帅指腹？云伯娘以前是干啥的？”王大福追问。 都是一个村住着，知根知底，他们云家是后搬来的。 如果指腹为婚，那这云家的来历可就只得推敲了。 云巧意识到这点，蹙眉眨巴两下眼睛。 这是她说谎的前兆，王大福知晓。 冷“哼”一记，一副不好骗的样子，道： “别想蒙我，到底咋回事儿。” 云巧不喜欢他质问的语气。 更何况两个人只是同乡，只是邻居的关系。 这咋弄的跟捉奸在床似的！ 不对，等等。 云巧重新审度眼前的儿郎，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这小子…… 我的天，真是拿了女主的剧本，谁都喜欢她？ 可这，这长得是还不错，但是家世跟小说里没得比啊。 好吧，她物质了。 深吸口气，平静的道： “我娘那么说，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我跟五爷指腹为婚？他比我大多少呢，咋可能。” “那你们是咋回事？”王大福不想让她蒙混过关，继续问着。 云巧知道瞒不了，跟张友良说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 索性倒也没再想起他，直接划到说： “有啥咋回事儿的。男未婚、女未嫁，他看我长得不错，我见他也好。两厢看上，理所当然。” 王大福被这句“理所当然”噎的半天没有反应。 微风阵阵，云巧冻着难受。 但又不能走，真是无语， “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好的？” 云巧闻言思索，认真的说： “我第二次去北苑的时候，我跟他说的。” “你说的？为啥？” “啥为啥？”云巧不解，“你说话能说全吗？老‘为啥、为啥’的，我知道你啥意思。” 还真是辽东人，说话全都是“啥”、“为啥”、“凭啥”。 王大福长叹口气，眸子有些受伤的道： “我问你，你为啥喜欢元帅，是因为他有钱有势吗？” 云巧闻言蹙眉，撇嘴一下，道： “咋话从你嘴里出来，就那么难听呢？他有钱有势不假，我也不差啊。我大哥是举人，二哥是商会头目，三哥现在是百夫长。”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大福急忙摇头。 见她有些恼了，找补着说： “我的意思是你……你看中元帅啥了？他是王爷。” “我知道他是王爷。”云巧点头，平静的直视他的眼神，说，“我看中他对我好。他跟我在一起，从来不端王爷的架子，对我百依百顺。” “而且，他很照顾我，事无巨细。我第一次来月事，疼的死去活来。他又是找郎中，又是买红糖，忙前忙后。我回家买店铺，他派人帮我忙前忙后。这么好的人，我干啥要错过。” “可是你们的家世相差悬殊。” “悬不悬殊我们也定亲了，有啥的？”云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见他满眼受伤，云巧抿唇又道： “王大福，咱俩是同乡亦是发小。今天这事儿也就这么地了。以后，我不希望你这么问。” “因为元帅吗？” “对。”云巧颔首，“我虽然在土庄子长大，可也跟我大哥念了书，学了规矩。我及笄了，咱俩应该避嫌。” “那你跟元帅……” “我们定亲了。” “这不是定不定亲的事儿。”王大福蹙眉，不依的道，“你这样出入他的寝帐，会被说闲话的。” 闲话？ 云巧好笑的摇头。 她要是怕，在北阳府，就不会出入他的王府，跟他同床共榻。 想到原主曾经的作为，再看现在的王大福…… 云巧轻叹口气，缓缓开口说： “王大福，或许年幼我有些什么别的想法，但那都过去了。如今咱们都长大，眼界也都开阔，自然就会选择适合自己、匹配自己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王大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满眼哀伤，试图争取的说： “可是咱们先认识的啊！” “但你没有表示啊。”云巧轻笑，“那会儿我胖，胖的跟个球似的，你不也嫌弃吗？可他没有，他虽然对我没好感，但是没有厌烦我。” “我……” “别傻了，没谁应该应份的等。我也一样。而且，我们定亲了。” “但是没成亲！”王大福强调。 “没成亲又怎样，你还想抢亲不成？” 清冷的声音传来，让两个人全都回头…… 第538章 求生欲 轩辕晔面色不佳的走过来，手里拿着云巧的大氅。 伸手给她穿上，一边系带子一边说： “这么冷的天儿……” 话没说完，云巧急忙捂住他的嘴，道： “你别说话，忘了夏叔咋告诉你的？嘴里的伤口不能冻着。我知道了，以后出来多加件衣服。” 态度良好，关心诚挚。 轩辕晔心情大好的把嘴上的手拿下来，将人扯进怀里。 如此大方的动作，让王大福瞬间低头。 就这么……这么错过了？ “王大福，不好好在斥候营待命，跑这儿作甚？” 仍旧是凛冽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官大一级压死人。 更何况这位是军营的一把手。 单膝跪地，坦然的说： “回元帅的话，属下跟云巧是同乡。许久未见，多聊了一会儿。” “可聊完了？” “聊好了。”王大福点头。 站起身后，深深看了眼云巧，再次拱手说： “属下告退。” 轩辕晔“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王大福转身走了两三步就听到—— “本帅不喜旁人觊觎本帅的人或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警告，很明显的警告。 王大福不敢逗留，几步离开。 云巧待人走后，仰头看着他，说： “我可以解释，我……” 话没说完，轩辕晔直接把人扛起，大踏步回了寝帐。 这边没有士兵，但却有鬼卫。 都知道主子看重云姑娘，只是没想到在军营，都如此孟浪。 开了眼界啊！ 回到寝帐的轩辕晔，把人往行军床上一甩，直接将人困在他与床之间。 云巧也不起来了。 就那么躺着，急忙解释道： “我啥都没做，我保证！我在这收拾东西，听到有脚步声寻思看看咋回事儿。然后他把我拽去那边说事了。” 轩辕晔不说话，面色凝重的看着她，濒临爆发。 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先来后到，“感情”这玩意儿有先来后到吗？ 本来嘴就疼，这会儿哪都不舒坦。 云巧知道他为啥生气。 看着那肿的老高的嘴，往后蹭了蹭，小心翼翼坐起来。 看了眼帐外，随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耳畔呢喃： “你知道的，我不是原来的云巧。原来的云巧喜欢他，我不喜欢。我只喜欢你的，嗯？” 轻轻柔柔的话，成功让不舒服的轩辕晔，心情舒畅。 顺势搂着她，坐在床上，看着怀里的小姑娘，道： “说好了，只准喜欢我。” 云巧笑的娇俏，不住的点头。 “当然了，我又不是渣女，见一个喜欢一个。” 轩辕晔知道“渣女”、“渣男”的意思，大手钻进大氅内，摸着她的腰。 “哎，你的嘴还疼不？我再给你上点儿药？” 说着，从腰间掏出纸包。 还真是随身携带。 轩辕晔握着她的手，道： “不着急，说会儿话再上。他怎么知道咱俩定亲了？你告诉他了？” 云巧摇摇头，回答： “我没告诉他，我告诉的张友良。我觉得咱俩的关系没必要瞒着，所以才刚我从张友良那走的时候就说了。估计他跟王大福讲的。不说这个了，我给你上药。” 这一次，轩辕晔没有拒绝。 任由她上药，满心欢喜。 不管是谁，这个丫头对他的感情，毋庸置疑。 她娘、哥哥都不知道的秘密，他知道。 满足！ 一炷香后，阿达过来告知可以进城。 此刻，天都要黑了。 云巧跟轩辕晔带上东西，云巧又特意给他戴上简易面巾，二人这才出了帐篷。 出去的时候，轩辕晔也不忘用手捂着。 得赶紧好，不然凌王过来，耽误事儿。 二人上了马车，轩辕晔把面巾取下。 把玩在手，笑着问： “你们一开始都带这个？” 云巧点头，担忧的看着他，问： “你说话能行吗？伤口不疼？” “能忍住。” “那就别说了呗，多遭罪。”云巧劝说。 她这会儿是真的自责。 但凡她不那么毛躁，也不至于让他受伤。 说来惭愧，武艺高超的八贤王，竟然被她这个弱女子伤了，上哪儿说理去！ 轩辕晔搂着她，不在意的说： “无妨。这次也让我有个教训，下次得地方你的突然袭击。” 云巧抿唇，不好意思的捶了他肩头一记，道： “好嘛，下次我注意还不成！对了，大军什么时候进城？” “他们得再晚点儿。”轩辕晔回答。 云巧点头，把晾稳的水递给他，等他喝好后，道： “那张友良跟王大福呢？他们也京城吗？” “进什么？不进！都在城外给老子撅着。”轩辕晔语气不佳。 这就是轩辕五爷，可斯文，可粗鲁，可潇洒，可傻憨。 反正不管什么样儿，云巧都稀罕。 挽着他的胳膊，小声的问： “关于这次时疫，你打算怎么处理？只要水源改善好，庙里的百姓可以回家了。” 轩辕晔颔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 “放心，柳琋那边会都安排好。这边事情解决后，你就带青鬼他们赶紧回去。” 回去？ 云巧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 “你放我回去？” 轩辕晔上扬嘴角，微微颔首，说： “自然得放你。不然伯母该着急了。” 云巧闻言摇头，瞅着他的嘴，道： “我昨天给家里写信了，这几天就能到。我多呆几天没事儿，我……” 轩辕晔轻笑，伏在她的耳畔，呢喃： “放心，腊月十八咱们就见面。” “为啥是腊月十八？”云巧一脸懵然。 这日子有啥讲究吗？ 轩辕晔靠着车厢，邪魅的上扬嘴角，微眯着眼睛，道： “你二哥该娶媳妇儿了。我作为娘家舅子，得去送亲。” “……啊，好。”云巧不疑有他，点点头应下了。 如果是腊月十八成亲，那的确得抓紧。 回去之后得准备不少东西，瓜子糖块这些也得整，忙着呢。 二人各怀心事。 一个想着如何操持二哥的婚事。 另一个，这是想方设法刁难未来二舅哥。 敢跟他分远近，那这一次就让他知道知道，谁近谁远！ 马车“吱哟……吱哟……”的走在官道上。 北苑城门就在不远处。 此刻，城门大开，城内烦忧全部解决，就等老百姓、军队，回家、京城…… 第539章 百年难得一遇 马车来到驿站，柳琋得信儿出来。 没让车里人下来，直接告诉阿达跟青鬼，把人拉去她跟云震在这边的宅子。 驿站人多嘴杂，万一看到云巧跟轩辕晔一起，终究不好。 阿达明白的赶车离开。 柳琋把宅子的钥匙，交给若棠。 马车绕去宅子的后门，若棠翻墙进院，打开后门。 整个宅子，只有他们五个人。 轩辕晔的常随，都没过来。 二人下车，云巧直接拉着他去巧云居。 这院子是给她的，柳琋不在，她能做主的也就这边。 别看准姑嫂的关系很好，但在谁家就得守谁家的规矩，有数的！ 屋内，很冷。 多日没人的宅子，再加上又是数九寒冬，屋子没冻坏就不错了。 云巧看着他们三个，轻声地说： “青鬼现在去抱柴禾，若棠去烧主院，阿达烧这边。主院烧上以后若棠去问下柳琋姐，寺庙里这边的下人要不要回来。顺道看看厨房，里面都有什么。” “是。” “知道了，姑娘。” 三个人应下，纷纷出去。 屋子里很冷，说话都有哈气。 云巧看着一直紧抿嘴角的男人，提醒着说： “你不许吱声啊。这屋子太冷了，小心你的伤口。” 轩辕晔点头，没有逞强。 屋门拉开，阿达拎着炭炉进来。 放在桌子旁，摘掉手套，拱手说： “主子、姑娘，对付先烤烤火。属下这就去烧炕、引炉子。” 云巧点头，挨着炭炉站着。 屋子里哪里都冷，若是再不回人，这么好的宅子就要废了。 人气儿养房。 平房不管多破败，只要有人住，那房子就不会塌。 相反，特别好的房子，若是没有人住，两年以后你再看。 青鬼抱柴禾进来，放在炕边。 云巧没端小姐的架子，把大氅脱下后，蹲在炕洞前干活儿。 轩辕晔从外面拿了两个小板凳过来，陪她一起烧炕。 炕不大，顶多就睡三个人，所以只有一个炕洞。 火燃起来没多久，屋里到处都是烟。 轩辕晔把门窗打开，顿时冷风嗖嗖。 怕她冷，又把大氅给她披上。 云巧拢好衣服，拿了些柴禾出去。 轩辕晔不解她做什么，跟在后面。 云巧来到烟囱前，把柴禾放下，瞅着他道： “你过来干啥？回屋去，要是不冒烟了，就敲敲窗户。” 轩辕晔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也没多问，点点头回屋了。 云巧把砖头取下，点火。 明子引着柴禾，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传来了敲窗户的声音。 又添了几块，把砖头堵上，这才抱着剩下的柴禾回屋。 门窗都已经关好，云巧把柴禾放在炕洞旁，贴着炭炉烤火。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就有些木了。 真是太冷了。 大掌映入眼帘，接着被握，云巧笑眯了眼睛说： “真暖和。” 轩辕晔笑着点头，指着炕洞挑眉。 云巧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让她解释可解释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反正夏天要是我家炕不好烧，我娘就去燎烟囱。燎一会儿就不冒烟了。” 轩辕晔“嗯”了一声，绕去她的身后，把人拥入怀。 找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何用，怀里这个才是宝。 能进军营，能种粮。 能平时疫，能烧炕。 百年难得一遇！ 想到这儿，动情的在她脖颈处，亲了一下。 有点儿腻歪，不过云巧只是稍微躲闪，并没有挣脱。 炉子燃起，火炕烧热，屋子里的温度终于暖和了。 此刻，天色已晚，点燃蜡烛，柳琋他们还没有回来。 拉着轩辕晔坐在炕上，云巧拎壶舀水。 为了保险起见，往里面放了两朵干菊花。 门开，若棠拎着食盒进来，放在桌上，道： “小姐，驻北军全部京城，驿站那边已经开饭。这是单独给您跟主子做的。夏军医吩咐，主子需要吃清淡些。魂首的意思是，寺庙里的人不动，一起让他们回来。” 云巧闻言点头，明白柳琋的意思。 把饭菜端出来放在桌上，问： “医魂那边怎么样，赵郎中他们的身体可好了？” “完全好了。”若棠回答，“听魂首说，下午就没事儿了。本来就不是病，喝两碗干菊花水就没事儿了。” 云巧松口气，招呼轩辕晔过来吃饭。 “你也赶紧下去吃饭吧。既然那边都没事儿了，等水源问题解决，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是。”若棠屈膝行礼，转身出去了。 轩辕晔过来坐下，看着饭菜，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酸菜肉卤面，无奈的叹口气，说： “等我好了，你得补偿我。” 自知理亏的云巧，不敢有异议，不住的点头，道： “放心放心，必须补偿。你想吃啥，我给你做。” 轩辕晔眉骨轻挑，凑到她耳畔，轻声呢喃—— “你！” “啊？什么？”云巧迷茫。 等反应过来后，脸瞬间红了。 清了下嗓子，故作镇定的道： “你要是敢吃我就敢给。只要你不怕我娘的烧火棍。” 轩辕晔蓦地伸手揽住她的腰，暧昧的在她耳畔吹了口气，道： “你确定？你敢答应，我今天晚上就敢动口。” 我的天，越说越下道！ 云巧无语的推了推他，说： “别闹。如果按照长幼有序，我得等三个哥哥都娶妻才能出门子。你……” “别想了，老子等不了。”轩辕晔说完，吃了口面。 刚秃噜进嘴，疼得他面部紧急集合。 云巧咽了下口水，不舍得道： “你慢点儿啊，谁也没跟你抢。是不是很疼？” 轩辕晔囫囵咽下，长舒口气，说： “疼！” 这种疼跟受伤的疼不一样。 真的是沙的慌！ 云巧想了下，拿了个碗，把面条挑出来，用勺子切碎。 反正一点食欲都没有，至少她没有。 拿给轩辕晔，说： “你对付吃吧。用勺子舀，避开嘴唇那里的伤。” 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轩辕晔点点头，接过勺子吃饭。 云巧饿了大半天，早就饥肠辘辘。 不知道今天是谁做的饭，反正饭菜可口，她很喜欢。 一连吃了两碗饭，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轩辕晔那边，半碗面条还没吃进去呢。 肚子饿，嘴上吃不快，真是煎熬。 云巧也不吱声，就坐在一旁陪着。 好不容易他吃完了，云巧给他盛了碗汤。 “慢慢喝，避开伤口。” “嗯。”轩辕晔点头，犹如稚子一般喝汤…… 第540章 落枫请罪 吃过晚饭，若棠进来收拾碗筷。 云巧给轩辕晔把药上好后，打了个哈欠。 吃饱了就犯困，也是没谁了。 轩辕晔瞅着她疲惫的样子，笑着用手指了指火炕。 没说话，但是意思不难理解。 云巧摇摇头，把剩下的药包好后，道： “等会儿再睡，不着急。估计柳琋姐他们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轩辕晔刚上完药，嘴里苦，不想说话。 正周琢磨要不要拿纸笔，门外传来阿达的声音—— “主子，落枫来了。” 云巧闻言，兴冲冲的说： “让落枫哥进来。” 说完，冲着轩辕晔又道： “他好了比啥都强。你不知道，当时我跟医魂都傻了，他都弥留了，可以说在鬼门关走一遭。” 巴拉巴拉说的正起劲，门被拉开，落枫一脸沉重的进来。 呃…… 啥情况？ 意识到可能是驿站，云巧声音颤抖的道： “落枫哥，你这般过来，可是驿站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落枫没有回到，走到圆桌前，撩袍跪下。 “属下落枫，前来请罪！” 哦，是请罪啊！ 云巧松口气。 只要不是驿站那边出事儿，那就没啥。 起身欲走，被轩辕晔一把拽住了。 挤眉弄眼一番后，竟被他直接拽着坐下。 然后便听到—— “你要请罪的人不是本王，是她。” 谁？ 云巧一脸懵，不解的瞅着他们主仆，眉头紧锁。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落枫深吸口气，转个方向冲着云巧，道： “属下落枫，前来请罪，望云姑娘责罚。” “罚啥啊？”云巧下意识的问。 请罪得有个名头，她啥都不知道，这叫什么请罪？ 落枫厚街都懂，深吸口气，道： “云姑娘，今年端午节前属下找您，实属……” “轩！辕！晔！” 他的话没有说完，云巧直接跳脚。 “腾”地一下站起身，双手掐腰，杏眼圆睁。 “咱俩当时咋说的？咋说的？你咋能不讲信用呢？我我说这事儿跟落枫哥没关系，让你不许找他麻烦。你不都答应了吗？现在咋地，你秋后算账？你算账可以，咋还把我也装里面了？” 云巧心塞。 这往后她还怎么跟落枫相处？ 轩辕晔撩眼，瞅着跳脚的妮子，没理会。 落枫恭敬磕头，再次请罪道： “姑娘，属下犯错是事实，前来请罪理所应当。望姑娘责罚。” “责罚个屁啊！你赶紧起来。” 轩辕晔闻言，冷笑着说： “怎么，依你的意思，他背着主子私自找你，干扰你我定亲。这行为是对的？” 云巧摇头，强调这道： “这行为的确不对，但他也是奉命行事！你我得理解，给他下命令的人……” “不管谁下命令，他是谁手底下的人，不清楚吗？” 云巧看了眼跪着的人，又看了看理直气壮的轩辕晔，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主子的老子娘。 他听谁的？ 云巧重新坐下，苦口婆心的说： “子韧，这事儿你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他只是听命行事。再说了，那天就算没有他，或许我也会主动提及不下婚书。不是我不信你，是我怕给你带来麻烦。我也是为你好。” 轩辕晔嗤笑一记，戏谑的瞅着她，道： “你不是说不要打着‘为谁好’的旗号做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真是太无奈了。 落枫内心不安，因为他，让一对璧人吵架，他得多么罪过？！ “姑娘，此事完全是属下自作主张，属下理应请罪。如果属下当时跟主子提，便不会有今日之事。说来说去，因为属下让主子跟姑娘没有定亲，属下请罪。” 云巧有些无地自容。 不管当时因为啥，她出卖了落枫，都是她的错。 看着一直跪着的落枫，云巧深吸口气，道： “你先起来。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当初我大哥在县里没有房子，是你主动租给他。我听阿荣哥说了，你一向喜欢独居，出租房子也不是子韧授意，你能那么做，我很感激。” “至于我们定亲的这件事儿，说起来你又有什么错？你听令行事，不管这命令是谁下的，都是出自八贤王府，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这一番话说的诚恳，让罗峰的心里，温暖无比。 从那日开口之后，他一直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本以为会受罚，甚至于喂狼。 没想到，竟然接到了主子派他来北苑的消息。 生病弥留之际，他清楚主子不会原谅他，云巧或许会责备他。 可是刚刚这番话…… “你认为他无辜？” “他不无辜吗？”云巧反问，跟他十指相扣，诚恳的说，“给他下令的是他主子的长辈，他能怎么办？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下令的这个，可不只是大一级吧。” 轩辕晔微眯着眼睛，冷笑着道： “依你的意思，我还得体谅他？” “那倒不用，反正这事儿过去就算了，不许再罚。”云巧趁热打铁。 落枫听到这里，喉结抖动。 跪直身子，深深磕头，道： “落枫当日的确有错，落枫诚心诚意请罪。” “好，既然你请罪，那我就罚你。罚你……”云巧思索片刻，“罚你明日在城内熏艾草，连熏三天，外加养猪三天。就这样，没了。” 落枫紧抿嘴角，双眸放光的道： “多谢姑娘，属下铭记于心。属下落枫，从此刻起，唯主子、姑娘令方听。如违此言，天诛地灭。” 轩辕晔内心舒服，要的目的达到，摆摆手，清冷的说： “既如此，你下去吧。记住今日的话，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 “是，属下明白。” 落枫再次磕头，恭敬的退出屋子。 当把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跟阿达全都松了口气。 红鬼此刻还在京城梨香园。 他活着，是因为他要做的事情，没有做成功。 而落枫这个…… 最开始他们认为“命”都够呛能保住。 没想到，竟然全身而退。 正如落枫所言，打这之后，他事事维护云巧，即便老王妃下令，也依然如此。 当然，这么说就远了，如今只说当前。 屋门关上，云巧气的捏了一把轩辕晔，说： “你干啥啊！当时不说好了，你不会秋后算账？” 掐的力道有些重，轩辕晔直蹙眉。 挣脱掉她的“魔爪”，一边揉一边说： “傻丫头，我这是给你立威，你没看出来？” 第541章 不疼谁掐你 “立威？立什么威？”云巧迷茫。 他都快把人家逼的以死明志了，还说是帮她“立威”？ 轩辕晔起身，把人拽着绕去屏风后面，坐上火炕。 铺了褥子的火炕，暖和，软和。 轩辕晔脱鞋，放纵的躺在上面，说： “落枫这个人不错。有能力，有胆识，有功夫。说实话，当时知道他背叛的时候，我很矛盾。” 云巧嘴角狠抽，跟着凑过去道： “你才不矛盾呢。你矛盾能让他先进北苑县？你当我是傻子啊！” 如今细想，岂能猜不到他当初的意思？ 他恼落枫的“背叛”，所以才把他发配过来。 轩辕晔瞅着聪明的姑娘，倒也没有反驳。 单手垫在脑后，幽幽的继续说： “落枫这个人很靠谱。若是他打从心底里去服从一个人，不管这人让他做什么，他都毫无愿意。我母妃曾经救过他，所以母妃的话，他言听计从。” “十二岁他进深山，被饿虎盯上，是我找到他并将其救下。但你就不一样了。没有缘由，他不可能对你有掏心掏肺。正好这次是个机会，我也就顺水推舟，给你立威。” “那你就没想过他要是染上时疫，该咋办？” 面对云巧的追问，轩辕晔轻笑着道： “我对医魂的医术很有信心。她是医圣教的，轻易治不死人。” 啧啧啧…… 云巧撇嘴，瞅着都是心眼儿的男人，有些担忧日后的自己。 她的脑子跟他比，估计把她卖了，都得替他数钱啊！ “猛”地被大力拽过去，云巧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红肿的唇，突然笑了。 貌似那种可能性不存在。 毕竟他对她的眷恋，不是假的。 轻轻抚摸他的唇，轻声问： “嘴巴还疼不？要不要我再给你上点药？” “不用。”轩辕晔摇头。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 “这几天我没睡好，陪我躺会儿。柳琋他们回来，喊我。” “好，知道了。”云巧点头。 等他闭上眼睛，云巧在他怀里也找了个位置，舒服的躺着。 张大眼睛不让自己睡。 可屋子太安静，她的眼皮总打架，最后也沉沉睡去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女子的声音。 云巧以为是杨蔓，暗自腹诽的道： 又有什么鬼怪？我发现我不能歇着。刚处理完时疫，你就给我找活儿，就不能让我歇一阵子？ “……全城水源都已测过，余毒全清，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再下。” 云巧听着熟悉的声音，终于意识到不是做梦，是柳琋回来了。 “猛”地睁眼，就看到轩辕晔盘腿坐在炕上，眉头紧锁。 慢吞吞坐起，轩辕晔冲着屏风外道： “进来吧，她醒了。” 柳琋越过屏风，看着睡眼惺忪的云巧，问： “吵醒你了？” “没有。”云巧摇头，指着一旁，“坐下说。” 柳琋拘谨，没有应。 轩辕晔搂着云巧的肩膀，说： “日后都是一家人，坐下吧。” “是。”柳琋走过去坐下，继续又道，“下午属下派了鬼卫、魂卫，全体出动。全程只要有的水井，还有水源，全都撒了干菊花粉末。” “做的很好。”轩辕晔点头。 云巧闻言，轻声的问： “若是这样，百姓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吗？” 柳琋摇头回答： “我跟医魂商量了，打算过两天再让他们回来。最近几天，就努力熏艾，做做样子，总不好让大家知道，是中了毒。” 云巧跟轩辕晔互看一眼，纷纷颔首。 此事现在说不妥，过一阵子倒是可以。 轩辕晔清了下嗓子，轻声道： “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本王不管。过些日子你辛苦一趟，去北芪带个人回来。” “好。”柳琋颔首，没有异议。 云巧见状，不敢相信的道： “柳琋姐，你连问都不问？” 柳琋笑着摇头，理所当然的说： “五哥有令，我遵从就是。” 好吧！ 一直都知道他们规矩大，可没想到会这么大。 云巧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问： “你让我二嫂去哪儿带人啊？她腊月十八可成亲呢！” 轩辕晔听到这话，恍然大悟。 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柳琋见状，轻笑着说： “五哥，让我去吧。腊月十八之前，我肯定能回来。” 云巧不依，拽了下轩辕晔。 虽然没吱声，但是眼神里的警告味道，相当浓！ 轩辕晔摆摆手，道： “不用你，我让鬼魅去，这小子从京城回来一直闲着，也该活动活动了。” 柳琋听到“鬼魅”二字，嘴角狠抽，没有吱声。 云巧看着他们俩这般，内心疑惑。 这个鬼魅，到底何许人也？ 不过只要不是柳琋去，倒也还好。 “五哥，我能多一句嘴吗？” “想知道带谁？” “嗯。” 轩辕晔微眯着眼睛，喃喃的道： “他能联合外人把本王给逼回来，本王为何不利用一下，把凌王扶上王储之位？” 柳琋闻言，笑了。 跟她想的预期一样。 云巧虽然也乖顺的坐在一旁，不过内心“噗通……噗通……”乱跳。 好家伙，这货倒是会抓紧时机啊！ 柳琋站起身，微微拱手，道： “既如此，属下告退。” “去吧。” 柳琋看了眼云巧，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 “柳琋，别管你不该管的事儿。不然本王送亲那天，别说耽误吉时。”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云巧无语，伸手掐了他一把，道： “柳琋姐回去睡吧，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明儿有的忙，到时候咱们再碰头。” “好。”柳琋笑着点头，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轩辕晔捉住那只恶行累累的爪子，道： “云小幺，我警告你，别老掐我。疼！” “废话，不疼谁掐你啊？！”云巧理直气壮。 抽回手，狠狠剜了他一眼，道： “她过了门就是我二嫂，你也得尊称‘二嫂’。你刚才那是干啥，你要干啥？” “出嫁从夫！”轩辕晔得意的说。 云巧翻个白眼，提醒着道： “那也是我从你，难道我娘家也得从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轩辕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好吧，这丫头还真敢说！ 云巧气的咬唇，狠狠甩了下被子，钻进被窝…… 第542章 推迟 这么明显的生气，谁还能看不出来？ 轩辕晔凑过去，从后面把人搂在怀里，道： “生气了？” “……” 没吱声，耸了一下，表示抗议。 轩辕晔不以为然，继续抱着她说： “就为这事儿生气，至于吗？” “哼！” 有回应，还算不错。 轩辕晔上扬嘴角，耐着性子道： “她过门是你二嫂，可在家她叫我五哥。从我这边论，她得叫你五嫂，这称呼没错。” 云巧“猛”地扭头，眼神犀利的看着他，问： “那你去我家呢？那是我二嫂，你叫不叫？” 轩辕晔见状，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道： “去你家自然从你那边论。至于他们怎么叫，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你呢？你不叫人？” “当然得叫了。你娘是我岳母，我岂能不叫人？”轩辕晔开始打马虎眼。 让他叫柳琋“二嫂”，还真是叫不出来。 就是云雷、云震、云霁，这三个舅哥，他都没打算叫。 不是没礼貌，实在叫不出口。 一个一个都比他小，他敢叫他们敢应？ 看着云巧稍微缓和的脸，轻声又道： “好了，为这事儿闹别扭多不值当。你不是说过嘛，两个人相处，不能老吵架。” 云巧细细琢磨，突然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本来没多大的事儿，柳琋不去北芪带人就可以了，她怎么还纠结上了？ 一个称呼，怎么叫还不成，都是一家人？ 轩辕晔也察觉不对劲，上下打量着云巧，道： “不对啊，因为这么点事儿你生气，不是你性格啊！” “我……”云巧眨巴眨巴眼睛，也觉得而不应该。 不过倒也没仔细想，打个哈欠，说： “凭啥不生气？我没睡好，就有起床气，你刚才还气我，肯定我就发火了呗。” 如此歪理，听都没听说过。 好在轩辕晔不跟她一般见识，揉了揉她的发顶，命人备水。 明天还有的忙，抓紧洗漱、睡觉，才是正理儿…… …… 一夜无话，转天晨起云巧幽幽转醒，身边的人已经走了。 摸了摸被窝，不热，应该离开有一会儿了。 慢吞吞的坐起来，看到衣衫已经叠好，就在一旁放着。 拿过来穿上，下地穿鞋。 屋里轻微响声，让外面等候的若棠听到了。 拉开门，端着水盆进来，说： “姑娘醒了？” “你主子呢？柳琋姐干啥呢？” 刚起来，声音些哑，喉咙不是很舒服。 若棠把水盆放下，给她倒了杯水，说： “主子在前院见吕大人呢。魂首好像还没起来，主院那边没有动静。” 云巧喝水，缓缓点头，起身洗漱。 若棠去叠被，看着赶紧的褥子，突然蹙起了眉。 云巧洗漱好后，坐在梳妆台前抹脂膏。 总觉得哪里气儿不顺，但又没有生气的理由，莫名有些躁得慌。 若棠叠好被子出来，走到云巧身边，屈膝行礼，说： “姑娘。” “什么？” “没事儿，就是看到姑娘发呆，喊您一声。您怎么了？” 云巧长叹口气，指着胸口处，说： “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开始就躁得慌。跟你主子还吵了一架，就因为一点芝麻绿豆的事儿。对了，吕义平出寺庙，其他百姓没嚷嚷回来？” “应该没有，若兮在庙里坐镇呢。”若棠回答。 云巧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一阵莫名的烦。 若棠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说： “姑娘，今儿是冬月二十，您的小日子……还没来呢。” “…………” 云巧原本烦躁的心情，在听到这话后，顿时平静了。 是啊，仔细掐算下日子，的确是推迟六天。 好家伙，一个时疫把她搞得直接内分泌紊乱了。 怪不得昨天晚上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他嚷嚷。 果然问题在她！ “姑娘，姑娘……” 云巧回神，摇摇头，道： “的确是晚了，等见到医魂，让她给我把把脉，喝几天汤药应该就没事儿了。” 若棠点头，拿起眉黛，轻柔的给她画眉。 精致的淡妆画好，云巧瞅着铜镜里的自己，感慨道： “自打来到这边，我就没再捯饬过自己，都忘了自己上妆后是什么样儿了。” “是啊，所以今儿奴婢就给姑娘上妆，这样看着有精神多了。” 说完，眸子微眨，促狭的道： “主子看了，定会欢喜。” “你打趣我呢？” “奴婢不敢。”若棠急忙摇头。 不得不说，女人爱美、化妆是天性。 她跟若兮从一开始的化妆小白，到现在的信手拈来，不过是经忠婶子简单指点而已。 云巧起身，把斗篷穿在身上，说： “我出去转转，这么早，吕大人估计没吃早饭，让他留在府里跟五爷用饭。” “是！” 云巧出了屋子，外面白茫茫一片。 不知昨天夜里什么时候下的雪，这会儿虽然停了，不过地上的积雪还很厚。 空气里到处都是艾草的味道，全城熏艾已经开始了。 云巧环顾四周，终于找到青鬼的身影，冲他招招手。 等人过来后，云巧道： “我想去驿站，现在带我过去。” “姑娘才起，还没吃早饭，要不……” “不饿，我去瞅一眼他们，不然不放心。” 青鬼见她坚持，点头去后院套车。 云巧倒也没有擅自行动。 先去主院喊柳琋，本以为在房间睡觉的准二嫂，没想到推门一看，屋子里空空如也。 转了一圈出来，站在原地没有动。 躲在暗处的鬼卫见状，现身出来，拱手道： “姑娘，魂首一炷香前就走了。” “去哪儿？” “说是去城里巡视，然后直接到驿站。” 云巧点点头，看着他道： “你去找若棠，告诉她我去驿站了。她给王爷那边准备好早饭后，吃过了再去找我。” “是。” 鬼卫应下，“嗖——”地一声就不见了。 云巧习以为常，穿过主路去后院，上了马车。 天儿不算太冷，云巧也没进车里坐着。 跟青鬼一起坐在外面，打算看看城内的进度。 柳琋他们的房子，选在了北苑县的主街后方。 位置佳，出了胡同就是主街。 从后门出来的那一刻，五米一个小盆，十米一个大盆，里面都在冒烟，到处散发着艾草的味道。 这东西很呛，可闻多了倒也习惯…… 第543章 城外救人 下车进了前厅，屋子里人很多，正围在桌前吃早饭。 云巧站在门口环顾一周，就看到柳琋在窗户那边，冲她招收。 几步来到跟前，笑眯眯的说： “柳琋姐。” 柳琋摸了摸她冻的有些冰凉的脸，问： “你咋来了？吃早饭没有？” “没吃，过来找你吃。”云巧乖顺的回答。 柳琋忙让人把她的碗筷，拿去医魂的房间。 自己则搂着云巧，先出去了。 来到医魂呆的厢房，她也正在吃饭。 小米粥、包子、芥菜疙瘩。 见他们俩进来，放下筷子起身说： “姑娘，魂首。” 柳琋拉着云巧过来坐下，道： “我们来你这吃饭，她不好在大堂内。” “是。” 很快，屋门拉开，两个魂卫进来。 一个拿了两副碗筷，一个拿了些吃食。 三个人坐下吃饭，谁也没有说话。 原本不饿的云巧，折腾这么一路，还真是饿了。 喝了一碗粥，吃两个包子后，满足的喝水。 医魂那边也吃好了，看着她，说： “姑娘，肖郎中他们都没事儿了。属下跟魂首商量，打算让他们再歇一天，寺庙里的百姓也不回来。一会儿让人去测水井，全都弄好后，后天再让他们回来。” 这样的安排，云巧昨天就听说了。 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笑着道： “放心，我一会儿带若棠、青鬼他们也跟着验水。确保万无一失，才能让大家回来。” 柳琋那边吃完，看着她，嘱咐说： “时刻别让这俩人离开你，知道吗？” “放心，我懂。”云巧说完，想起那日在寺庙给大家的许诺，道，“柳琋姐，后天让大家回来，直接就把他们拉到城内直接把头那边吧。” 她说的地方，是一个大型广场。 每逢集市，有杂货班子过来杂耍赚钱的，都在那里。 医魂闻言转头，平淡的道： “姑娘不会真的要给他们烤肉吧。” “当然是真的。”丁琬认真的重重点头，“我当日在寺庙说的都是真的。让他们进寺庙就去，给吃什么、给喝什么，连问都不问。这么配合，我为啥不奖赏一番？” “可是您救得是他们的命，不许要奖赏才是。”医魂强调。 云巧笑眯眯的看着她，眨了下眼睛，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现在对我是已经十分佩服。我再给他们一顿烤肉，那绝对口碑爆棚。人嘛，活的自在，但是有个好名声，也是可以的，对不？” 医魂不是太懂她的意思。 但是一旁的柳琋，却深深看着云巧，嘴角紧抿…… …… 吃过早饭，大家分头行动。 云巧带着迟来的若棠还有青鬼，直接去城外十里处的苑河。 柳琋怕她累，只给她这么一个地方。 这条河，从北芪那边过来，然后穿过北苑，拐去西边，流入大海。 整个北阳府，只有北苑县是吃这边的水。 既然下毒，从这里最为省事儿。 云巧蹦下马车，从脖子上把坠子拿下来，握在手里。 城外没有遮挡物，北风呼呼吹在脸上，犹如刀子一般的硬。 这么冷的天，河面都冻了。 青鬼用带来的铁钳子，把河面扎出窟窿。 直到看见水后，云巧把坠子放过去。 片刻拿出来，通体红色，没有任何问题。 若棠见状，轻声的道： “姑娘，由此可见，只有城内的水井下毒，这边并没有。” 云巧点点头，把坠子窝在手里。 不得不说，这玉是真的好，从那么冷的水里拿出来，握在手心里还是温温的。 她对玉石不是很懂，但手里这个，她绝对佩服。 至少轩辕晔给她的东西，没有次品。 起身跟着他们俩往马车那边走，突然看到北面的树林里，有一团黑气。 “别愣着，赶紧去救人。” 杨蔓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识海内，云巧不敢耽误，拉着若棠直奔北面树林。 青鬼见状，把铁钳子放上车，也跟着过去。 三个人进树林后，云巧七拐八拐的走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人，躺在那里。 云巧要过去，被若棠拦住了。 青鬼几步窜过去，然后冲这边比划了个手势。 若棠拉着云巧过去，等二人来到跟前，云巧眉头紧锁道： “怎么是他？” 李杲！ 许久没见的人，竟然出现在这里。 瞅着样子，应该是受了伤，但表面一点伤口都没有。 云巧蹲下来，用手肘碰了下青鬼，道： “查看一下，这人怎么了。” “是。” 云巧眉头深锁，暗自腹诽： 这人可是有旁的问题？ “生魂被扣，时日无多，你需要抢魂。” 抢魂？ 云巧仔细回忆那本书里的内容，迷茫的腹诽： 我不会啊！ “有人会，你把人带回去就好。” 得，她就是个媒介。 青鬼把人检查一番后，摇摇头，说： “姑娘，没有任何伤口。” 云巧抿唇，叹口气，道： “这样，你把人送去府宅，交给你主子。我跟若棠去趟驻北军营那边。” 青鬼闻言蹙眉，不解的追问： “姑娘去军营作甚？” “我没事儿了啊。”云巧理所当然的回答。 青鬼瞅了眼若棠，见其点头的举动后，这才把人扛起来，直接走。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李杲的身份。 云巧不说，主要是觉得没必要。 至于他们俩，那就不清楚了。 帮着青鬼把李杲安置进了马车，云巧连嘱咐都没有，就跟若棠走了。 青鬼瞅着车里的人，又看了看云巧的背影，赶车回城。 从后门进院，喊了鬼卫过来帮忙。 把李杲安置在了偏僻院落后，直接去了前院。 来到书房门前，阿达守在门口。见他过来惊讶的问： “你怎么回来了？姑娘呢？” 青鬼看着关着的屋门，道： “姑娘去军营了。主子现在方便吗？” 话落，书房门开，屋里出来了三个人。 轩辕晔、吕义平、钟培荣。 “阿达，你带钟大人、吕大人去寺庙，看看百姓。” “是，主子。” 三个人走后，青鬼走上前，拱手一记，道： “主子，刚才属下跟姑娘出城，在城外树林里发现了李杲。” 轩辕晔闻言眉头紧锁—— “人在哪儿？” “后面角落的院内。” 轩辕晔双手背后，微眯着眼睛，道： “姑娘当时什么样？” “姑娘没理户，根本不在意。” 话音刚落，轩辕晔上扬嘴角…… 第544章 同乡叙旧 云巧跟若棠来到驻北军营。 离老远就看到营房没有昨天多，而且营帐内行走的人也不多了。 今天守门的兵，认识云巧。 见她过来，热络的打招呼说： “哟，云姑娘来了。城里可好啊？” “挺好的。”云巧回答，看着里面轻声的问，“现在营帐内还有多少人？” “就一队斥候兵外加前锋营。李将军坐镇，不过今儿也进城了。” 云巧颔首，问： “张友良在不？” “在的。”守门兵回答，把门打开，指着伙房营的方向，“张把总今儿没出去，您直接过去就好。” “成，你忙吧。”云巧说完，拉着若棠往那边走。 途中碰到了杨营。 许久未见，这小子高了、壮了、也黑了。 杨营看着眼前熟悉的姑娘，略有些惊讶的道： “云巧？！” 声音有些发粗，正值变声期。 云巧笑着点头，上下打量他，说： “不错啊杨营，越来越爷们了！” 杨营低头瞅了瞅自己，不住的点头说： “是啊是啊，我现在回家，估计我大哥、我爹，都认不出来呢。对了，我家还好不？” “挺好的，秋下发生一些事儿……” 云巧说到这儿，停顿一下，道： “你现在忙不忙？” “不忙。”杨营摇头。 云巧指着伙房营那边，邀请着说： “我要去找张友良说事儿，你跟我一起？” “好啊，那就一起。”杨营不住点头，没有客气。 若棠没有紧跟，就在后院稍远的位置。 前方的两个同乡，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云巧把今年发现胡老三的事儿，还有各家各户的小问题，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尤其是他们家小赵氏过门几年没有孩子的事儿，也着重提了一嘴。 杨营听完，恨得咬牙切齿说： “当初我就跟我爹说，让他离胡立那老家伙远点。可他倒好，就是不听。结果咋样？不还是给人家利用。” 云巧耸耸肩，安慰着道： “你也不能这么说，二乐叔这么做，多多少少也是为了你们一家好。谁知道胡立那老家伙数疯狗的，六亲不认。” 杨营叹口气，无奈的说： “还好你们不计前嫌，不然我们哥仨，都不知道该怎么在村里立足。” “这有啥的，你多心了。”云巧摇摇头，“对了，你弟弟去县里学堂念书了，跟王二福一起。听王家婶子说，他们俩可用功了呢。” 杨营听到这话，心中宽慰。 他这个年纪肯定读书是晚了，但是弟弟可以。 他在军营拼，弟弟努力念书拼。 咋都能把杨家的门风掰正了。 想到这儿，笑看着她，说： “云巧，谢谢你啊。我大哥来信说了，是你帮忙劝的。” “这有啥，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没事儿。” 快到张友良寝帐的时候，杨营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 “昨天吃饭时，友良跟我说，你跟……” 后面的话没说完，云巧却懂他的意思。 点点头，算作回应，随后又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毕竟在外面，他们俩的事儿，还是不能太张扬。 杨营见状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呢喃着说： “你还真是不简单啊！我就说嘛，北苑县的事儿，你颠颠来干嘛，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儿才瘦下来的吗？” 我的天，他可真敢想。 云巧忙不迭摇头，解释着道： “我没瘦下来之前，也不敢往他跟前凑合啊。” “那倒是。”杨营顺着她的话说。 云巧嘴角狠抽，差点没揍他。 有这么理所当然接话的嘛？ 她不要面子的？ 杨营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一番后，道： “你别说，你瘦下来以后还挺好看的呢。” 云巧闻言得意。 双手在下巴上做出“花”的样子，道： “很漂亮吗？” 杨营嘴角狠抽两下，道： “你这样就有点儿二了。” “二”在辽东这边，是傻、缺心眼的意思。 云巧翻个白眼，放下手，说： “就你这样直不愣登的说话，你以后要是娶媳妇儿，你媳妇儿都得气回娘家。” “那不能。”杨营耸肩，丝毫不在意的道，“我整日在军营，难得回家，我不可能说话气她。” 嘿~这小子！ “那你啥意思，你故意说话气我呗。” 杨营憨笑，瞅着跟以前差不多的姑娘，说： “也不是故意气你，就是觉得……挺不可思议。你咋能跟我们元帅定亲呢？” 云巧笑着耸肩，故弄玄虚的说了两个字： “缘分！” 说完，二人直接进了张友良昨天带她进的帐篷。 若棠没进去，而是去伙房营喊张友良。 帐篷内归置的很干净，一张行军床，被褥叠的整齐。 屋里除了两把小板凳，连张桌子都没有。 炭炉也没有点，帐篷里挺冷。 云巧搬了把小板凳，拢好斗篷坐下。 杨营则不客气的坐在了床上。 云巧见状，瞬间了然。 “这帐篷是张友良的寝帐？他自己一个人的？” 杨营点头，戏谑的道： “他现在是把总嘛，自然要与众不同。” 听得出来，开玩笑的味道很浓。 “咋感觉你在嫉妒他呢？”云巧故意挑事。 果然，话音刚落，杨营就急迫的道—— “怎么可能，你别乱说。我们是真兄弟。” 云巧“嘁——”了一声，故意曲解他的话道： “这可说不好哟。一起入的军营，一起从村里出来。如今人家……” “得得得，你是故意挑事儿的吧。”杨营急忙打断她的话。 再让她说下去，他跟张友良就没处了。 他们是是同村，又是打小一起长大，共同上过战场。 嫉妒谁也不能嫉妒兄弟。 瞅着她一脸笑眯眯的样儿，杨营起身，搬了另一张板凳，坐在她的面前。 “你啊，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云巧不以为然，搅着手指，说： “开玩笑嘛，又没旁人。就算他听到了，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杨营长叹口气，略有些惋惜的看着她，道： “要说嫉妒是真没有，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来军营，本来是上阵杀敌立功的。可他倒好，直接在伙房营做了把总，只要在军营，他就离不开这些锅碗瓢盆。” “吃饭是根本，他做把总在伙房营，也挺好的啊。” 第545章 你还没招供呢 “好啥？”杨营不赞同。 “伙房营没有实权，说话也不算数。每天除了做饭就是做饭，训练也不比我们少。除非必要，他们也没机会上战场，怎么立战功。” “像你哥、我、李铁柱、王大福、石富我们几个，那就不一样了。你哥现在是百夫长，上阵杀敌，救了世子，名号响当当。我在前锋营，不久的将来肯定也会立功升官。可友良呢？” 云巧笑着接续他的话，说： “张友良在军营，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比你们都重要。” 话落，杨营一脸惊悚的看着她，仿佛自己刚才幻听了一般。 云巧耸肩，继续又说： “你想想啊，你们上阵杀敌，他不做饭，你们吃啥？你们大强度训练，他不做饭，你们吃啥？不管他是哪里的把总，做饭都做成了把总，难道不说明他技高一筹？” “这就叫技高一筹？”杨营不赞同。 “咋不叫了？” 张友良粗犷的声音传来，接着帐帘掀开，大踏步进来。 杨营闷闷的低头，不吱声了。 云巧瞅着慢悠悠进来的张友良，笑着道： “张把总，我来找您说些事儿哦。” “别扯犊子，先招供你自己的事儿。”张友良边说边从外面吩咐拿东西。 很快，炭炉子、方桌、板凳都拿进来了。 居然还有一套茶具。 虽然茶具一般，但在这个地方能有，就很不容易了。 云巧惊讶的看着他，道： “行啊张友良，现在混得可以啊！” 张友良把水放在炭炉上，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那必须可以。我现在旁的不吹，做饭绝对是这个。” 竖起大拇指，一脸“舍我其谁”的表情。 云巧感染到他的得意，不住点头，说： “那是那是，张把总现在绝对是这个。那啥，我有事儿跟你说。” 再次提及有事，张友良冷“哼”一声说： “你还没招供呢，我干啥管你。” “我……我招供啥啊？”云巧有些懵。 无缘无故被要求，她表示一脸问号成不？ 杨营拽了下她的斗篷，提醒着说： “你跟元帅定亲的事儿。” 云巧“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 “这有啥招供的。就是我们俩彼此看对眼了，你们元帅也很满意我，然后端午就去家里提亲了。” “下婚书了？”张友良追问。 云巧老实的摇摇头，道： “没有，小定。” 话落，一左一右分别来根手指，戳的她额头火烧火燎。 疼痛感袭来，让云巧处在暴走边缘，咬牙切齿道： “我天，你俩干啥啊，疼死我了。” 张友良气呼呼的瞅着她，恨铁不成钢的说： “疼？咋不疼死你呢！小定罢了，还没有婚书，你就敢为了元帅进北苑县。你不要命了吗？” “就是啊云巧，你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蛤？！ 云巧傻了。 这话从何说起？小定不算定亲吗？ 咋从他们的嘴里出来，就成了她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呢？ 揉着发疼的额头，气呼呼的瞪着他们俩. 杨营看着她额头的红印，有些心虚。 张友良丝毫不在意，冷“哼”一声继续道： “我告诉你云巧，你别傻乎乎的就掏心掏肺。你们是小定，不是下婚书。就是下婚书也能悔婚，你自己留点儿心眼。” 话落，帐帘“猛”地掀开，若棠站在门口。 一双眸子凛冽的睨着他们俩，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一般。 张友良有种捉奸在床的既视感，端坐在那里，没敢动。 不是人家的对手，动手也白扯啊！ 杨营咽了下口水，不安的瞅着云巧。 “若棠，你出去吧，我们没事儿，就是闲聊。” 云巧的命令下达，若棠屈膝行礼，转身走了。 临走之前，不忘瞪一眼张友良。 帐帘重新放下，杨营压低声音问： “云巧，那姑娘不是你家丫鬟吗？咋刚才那么生气？突然进来，是不是有点没规矩？” 云巧瞅着无知的两个兵娃子，幽幽地道： “你们说她的主子，她不生气就怪了！” “……” “……” 杨营跟张友良互看一眼，谁也不吱声了。 正巧，炭炉上烧的的水开了，张友良起身拎过来泡茶。 杨营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心里七上八下。 他跟发小说元帅坏话，被元帅的人亲耳听到。 这还混不混了？ 老天，祸从口出，果然不假。 张友良泡好茶，出去给茶壶灌水。 等他回来，云巧这才开口说道： “我心知你们俩是关心我。不过我跟你们元帅定亲的时候，遇到些麻烦，所以就没下婚书。不过你们也别担心，他对我真的不错，不会出现你们刚才说的那种情况。” 张友良闻言，嗤鼻一记没吱声。 杨营碰了碰她，压低声音，道： “云巧，你不知道。在南疆的时候，元帅派人去查了镇南侯府的大小姐。你真得自己藏个心眼，别到时候后悔。” 呃…… 好吧，原来是因为这个。 云巧冲他们俩打记响指，等人凑到跟前后，说： “我跟你们讲，你们别传出去。要保密，知道吗？” 二人不住的点头，态度端正。 “是这样的，元帅打探镇南侯嫡女，是给我三哥云霁打探的。我哥不是救了镇南侯世子嘛，镇南侯相中我哥了，想让他做女婿。” “啊？” “真的？” “这事儿我骗你们干啥。不许说出去啊。”云巧再次叮嘱。 把茶壶里的茶倒出来，还没怎么泡好，不过她已经说渴了。 小心翼翼的吹着，喝下肚。 瞅着傻乎乎的哥俩，挑眉又道： “你们刚才那么关心我，说明咱们同乡情谊很浓。也不枉我在村里，那么照顾你们家。尤其是张友良。” “你咋照顾我娘了？” “你娘跟你小姑都在我作坊做事，做的可好了。你奶奶说了，攒些钱给你娶媳妇儿。我跟你说，张庆云真的不错，你不考虑考虑？” “谁？张庆云？”杨营惊讶。 眼瞧着云巧点头，又看了看张友良，道： “你啥时候有这想法的？” 话落，张友良气的狠狠剜了他一眼，说： “我啥时候有想法了。她说风你就来雨，你咋恁配合呢？我连村都没回，我都不知道张庆云长啥样，我有个屁想法。” 第546章 你得补偿我 “你没想法就没想法，你激动啥，莫名其妙。” 杨营被吼的有些恼，气呼呼的怼了一句。 云巧瞅着张友良，不解的道： “你发这么大火干啥？杨营也是关心你成不？再说了，张庆云不好吗？你后背的癞子不是好了吗？” 张友良倒了杯茶，气呼呼的就喝。 殊不知水还没晾温，这下直接烫了舌头。 “该——活该！”杨营看好戏的道。 云巧瞅着他们俩这般，突然有种他们俩是cp的感觉。 张友良舌头烫的有些疼，扇了一会儿后，道： “我凭啥不发火？当初我在村里，你们谁跟我玩了？说到底，就因为我后背一身癞子，你们都歧视我。也就云霁不在乎，每次我跟着他，他都没撵我。” “那不都过去的事儿了嘛，你老提它干啥。”杨营急忙找借口，打算把这话岔过去。 小时候不懂事儿，的确做了许多伤害他的事情。 但那会儿真的是小，不懂这些事儿。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进军营，朝夕相处，他们的关系也不能这么好。 拍了拍他的肩头，杨营开口又道： “过去了咱就不提。往后咱是兄弟变成，嗯？” 张友良轻笑，倒也配合的拍了他手背一记。 云巧也知道张友良以前受的苦，轻叹口气说： “凡事都得往前看，不能揪着过去。那会儿大家都做的不好，你的确受了委屈。” 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云霁摔断腿，就是张友良把人背回去的。 如果不是云霁平日会带他，估计那天，他也不会管云霁。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云霁鸿运当头，也跟他平时处事有关。 张友良清了下嗓子，有些不自在的说： “我，我也不是不满意张庆云。如果因为我这身癞子没了，她愿意跟我，那她也不是看中我啊！” “你这是什么话？”云巧不解。 杨营也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不明白这又抽哪门子的邪风！ 张友良抿唇，深吸口气，说： “我没有这身癞子，找谁还不成了。她当时看不中我，这会儿想跟我，我也不能答应啊。” 我的天，这想法真另类啊！ 云巧急忙摆手，不让他再往下说。 任由他说下去，还不知道说成什么爷爷奶奶样儿呢。 看起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容后再议。 “张友良，你说话别那么武断，事情也不是你脑补的那样。具体咋回事儿，三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索性今儿就到此为止，不说了。” “啊，不说就不说。”张友良点头，小口喝水，无比轻松。 云巧都看傻了。 这啥情况？他还如释重负了？ 云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又道： “咱说正事儿啊。后天我要在城里烤羊、烤猪。你到时候借我几个人。城外牧场那边，我会让人去打招呼，到时候你们杀好了给我拿过去。” 这是小事儿，张友良能做主。 点点头，随就问道： “要几头羊，几头猪？” 云巧思索片刻，说： “五头羊，两头猪，一头牛。”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杨营喝水被呛。 张友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 “你疯了，要这么多？多少个人吃啊？” 就是整个驻北军加一起，也不可能吃掉这么多。 云巧放下茶杯，说： “我在寺庙照顾那些百姓的时候说了，他们回家，我请他们吃烤肉。做人得言而有信。” “这得多少银子啊？你钱多烧的？”张友良敢说话。 当然，他也是跟云巧熟识了。 当初她来北苑的时候，张友良就带着那些婆子做饭，跟她相处好些日子。 云巧双手托腮，态度认真的点点头，说： “确实得花不少银子，不过说出去的话要兑现。不然，我怎么服众？” 张友良嗤鼻，不客气的道： “你还真把自己置身于‘夫人’的位置了？” “有何不可？”云巧得意，起身整理衣服，拍拍他的肩头，道，“我告诉你啊，明儿进城说话注意点。他脾气可不如我，到时若是收拾你，别说我装傻充愣。”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营跟张友良急急忙忙追出来，把人送出了军营。 军营门口，青鬼赶车停在外面。 云巧冲他们俩挥挥手，上车。 不放心的转头看着张友良，说： “你别忘了，明天就去。最好后天晨起宰杀，那样新鲜。” “知道了。” “不可千万别忘了。” 张友良被叮嘱的有些烦，刚要轻斥，车里伸出一条胳膊，把人拽了进去。 若棠走过去，瞪了一眼张友良，蹦上车。 马车走远，张友良跟王大福二人，谁都没有动。 刚才那条胳膊的主人，他们……他们认识衣服。 马车内，云巧跌坐在轩辕晔的怀里，主动环着他的脖子，道： “你跟吕大人他们说完事儿了？” 轩辕晔颔首，“嗯”了一声。 “那下一步你们咋安排的？后天老百姓回家，家家户户的房子好像挺冷呢。”云巧担忧的道。 轩辕晔瞅着一本正经的姑娘，蹙眉问道： “你怎么不问问他怎么样了？” “谁啊？”云巧疑惑，随后想明白后，说，“这还用我问，你肯定会管他啊。我可不想咱俩生气，我小日子都推迟了。” 话落，轩辕晔剑眉紧锁，面色露出心疼。 云巧没看见他的表情，喃喃自语道： “我得找医魂给我把把脉、看看，实在不行开些汤药。不然等来的时候，我该遭罪了。” 女孩子嘛，就得对自己好点儿。 尤其是她日后还得嫁人呢。 轩辕晔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问： “小日子没来，是不是因为那些日子累的？” “有可能吧。”云巧回答。 深吸口气，靠在他的怀里，撒娇的说： “我不管，你得补偿我。我这次可老累了。” 轩辕晔又何尝不心疼？ 把人抱紧后，道： “你想怎么补偿，嗯？” 云巧眨巴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道： “这次你多陪陪我。最好跟我一起回家，帮我二哥操持成亲的事儿。” 轩辕晔闻言思考，好一会儿才说： “多陪你可以，不过我得腊月十七那天才能过去。应该能在你家过年。” 第547章 鱼与熊掌，他都要 云巧想了下，说： “过不过年无所谓，等我哥成亲那天，你跟我一起去接亲就成。” 这句话，直接暴露了她的目的。 云巧没理会他的表情，依然故我的说： “我们家没亲戚，接亲时人少就不好看了。反正你是他未来妹婿，接一下……” “云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挺欠揍？” 声音清冷，夹杂着不容反抗的味道。 呃…… 云巧急忙摇头。 她又不傻，这事儿还能应。 龟缩般的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爱咋咋地。 轩辕晔咬牙，碰到这样的姑娘，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要补偿时，他挺高兴。 可当得知让他“接亲”，就高兴不起来。 细想想，冲动之下说的去她家过年，真是太打脸了。 本来没这个想法，毕竟他们家都是女眷，就算云震今年在家，可他们家的宅子并不大，根本住不下。 偏偏这丫头…… 气的压根直痒痒，阴沉着道： “接亲不可能，老子必须送亲！” “你别啊。”云巧噘嘴，仰头瞅着他，说，“你肯定难为我哥，到时候误了吉时，多不吉利。” “那也是他们俩惹得。”轩辕晔态度坚决。 他是个记仇的人，打小就是。 云震那家伙问“谁近谁远”，真是让他火到了极点。 狠狠勒了她一下，道： “你是谁家的，嗯？不说站在我这边，是不皮痒了？！” 云巧抬头，讨好的亲了他一口，说： “当然是你家的啊。不过那是我亲二哥，总得照顾一下。” 轩辕晔没吱声，态度倒是明显好转许多。 云巧见好就收，转移话题的问： “你刚才说在我家过年，是真的吗？你来我家过年，那你三嫂呢？她也来吗？” 轩辕晔把人搂进怀里，叹口气，说： “今年京城那边，谁也不来。我也不去你家。你家宅子太小，我过去不方便。” 这是客观存在的问题。 云巧想了下，叹口气，说： “我觉得来年开春，我家得把房子重新盖了。不然都住不下。” 说完，仰头看着他又道： “今年你自己过年，岂不是很冷清？” “嗯，没事儿，习惯了。”轩辕晔恶意卖惨。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怀里的妮子，竟然动情的抱着他。 心疼的不要不要。 轩辕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上扬，颇有几分得意。 虽然有些幼稚，可当见她把自己看的很重时，还是心里很高兴。 “等我二哥成亲了，我就商量我娘。如果她不让我过年去，我年后过去。” 轩辕晔揉揉她的发顶，摇摇头，说： “不用。年后我去你家拜年，顺道在县里待一阵子。你那会儿若是得空，可以去县里找我。到时候，我跟你娘说。” “嗯，好。”云巧忙不迭点头，重新窝进他的怀里。 轩辕晔抱了满怀，想着前些日子收到的书信，眉头紧锁。 母妃又劝他不要冒险，要以大局为重。 这是自打今年端午之后，母妃每次的书信里，都会提及的事情。 在母妃眼种，大局就是让他听从安排，成亲生子，绵延子嗣。 可是…… 父王、兄长等人的大仇未报，他如何能安心贪图安稳？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一向七巧玲珑心的母妃，也不得不妥协，放弃讨要公道。 当然，他理解母妃的想法，但却无法认同母妃的做法。 看着怀里乖乖的姑娘，他要娶这个妮子，也要为两家讨要公道。 鱼与熊掌，他都要！ “吁——” 青鬼勒住缰绳，马车停下。 “主子，秦公子来了。” 轩辕晔“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俯首看着云巧，压低声音，道： “医魂回寺庙了。我让青鬼带你过去，我出去处理事情。你让医魂给你把脉、开药，小日子是大事儿，不许马虎。” 云巧自然不会同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点点头，起身坐在了一旁。 轩辕晔下车后，云巧想趁机瞅一眼到底是哪位秦公子。 奈何人家没给机会，车门直接就关上了。 马车离开，秦浩凡抱拳拱手—— “王爷。” “神女降灾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王爷放心，七天之后神女现身北芪，届时北苑这边可以传下毒一事。” 轩辕晔满意的点头，双手背后，道： “李杲在我那边，你可知道些什么？” 秦浩凡摇头，直起腰身走上前，压低声音说： “王爷，他具体发生些什么小人不清楚，但小人能救他苏醒。” 轩辕晔听到这话，转身往前走。 男人腿长、步子大，很快就回了宅院。 秦浩凡瞅着了无生气的李杲，微眯着眼睛，说： “王爷，他被下了巫术，锁住了生魂。小人能救他，不过还需要云姑娘的帮助。” “不可能！”轩辕晔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秦浩凡吃惊，他都没说怎么帮忙就直接被否定了？ “王爷，此事……” “本王告诉你，不可能！”轩辕晔态度强硬，不容反抗。 不用问都知道他想让云巧做什么。 上一次她冒然行事，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可不想在看到那一幕的存在。 而且，他的女人，也不应该做这些事情。 秦浩凡看着闭眼的人，道： “王爷，如果没有云姑娘，小人就没那个本事救活他。” “救不活就救不活，本王没要求你一定照做。”轩辕晔清冷的说完，转过身去。 秦浩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心知这人必须得救。 深深看了眼轩辕晔，不再说话。 门外阿达声音传来—— “主子，云震回来了。人在书房等您。” 轩辕晔连知会都没有，大踏步出了屋子。 秦浩凡一个人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思索一番从屋里出来，门外鬼卫正在那里。 见他出来，指着隔壁的屋子，说： “主子有令，那屋给秦公子歇息。” “多谢王爷体恤。”秦浩凡说完之后看着他，道，“这位小哥问一嘴，云姑娘人在何处？为何在下没看到她？” “云姑娘去寺庙了。晚饭前会回来。主子让你回房歇着，不要远走。” “好，多谢小哥。” 秦浩凡拱手行礼，配合的去到隔壁的房间。 推门进去，炭炉啥的都点了，并不冷。 把自己甩在床上，眉头深锁…… 第548章 真是无处不在 云巧坐车回到寺庙，若棠陪在她身边往上走。 寺院内很热闹。 老百姓们聊天的聊天，干活儿的干活儿。 一个一个都摩拳擦掌，就等着回家。 具体什么时候回去不清楚，不过驿站的郎中们已经都好了。 不仅如此，还找到了克制时疫的好东西。 大家很高兴，也很兴奋。 有人眼尖看到云巧回来，便嚷嚷着说： “快快快，那谁，赶紧告诉若兮姑娘，云姑娘回来了。” 话落，不少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情况。 一时间，热闹无比，云巧也觉得头大。 若兮从寮房内出来，看到云巧，几步来到跟前，说： “姑娘，您还好吗？” “挺好的。”云巧笑着点头，握着她的手，道，“担心坏了吧。” 若兮没有隐瞒的颔首，紧握着她的柔夷，说： “姑娘下次别把奴婢扔在这边了，奴婢担心您。” 云巧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调侃着说： “你还能跟我一辈子？等你嫁人了，你就……” “姑娘，奴婢不嫁人！” 一旁的刘奶奶听到这话，“哎”了一声，说： “若兮姑娘这话就赌气了不是！云姑娘疼你，让你有个家、有个归宿。” “是啊，摊上云姑娘这样的主子，可不容易。” “云姑娘，是不是明天我们就能回家了？” 云巧摇摇头，笑着说： “后天才能回去。这两日城内到处熏艾，放干菊花，再等两天。” 丁老汉走过来，难以置信的问： “云姑娘啊，那干菊花真能治疗时疫？” “可不是，我也觉得挺意外呢。”云巧笑着道。 王郎中闻训赶来，老神在在的道：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能出来时疫，也有克制它的东西。大家都别围着云姑娘，让她回寮房歇歇。这两天，她可累坏了。” “是啊，是啊，云姑娘快歇着吧。” “云姑娘慢走啊。” 云巧见好就收，笑眯眯的拉着若兮，挥挥手先离开。 若棠早就等在了医魂那边。 二人进屋后，医魂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拉着云巧来到桌前。 坐下之后诊脉，若兮看傻眼了。 0蹭到若棠身边，压低声音问： “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把脉？” 若棠摇摇头，示意她没事儿。 须臾，医魂抽回手，扭头看着他们俩，道： “姑娘忙碌记不住，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儿？小日子推迟这么大的事儿，咋到今天才想起来？” 面对医魂的斥责，若兮恍然大悟。 满脸自责的屈膝行礼，说： “姑娘，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 云巧撸下袖子，看着凶巴巴的医魂，道： “你别说她们俩。这事儿我自己这个当事人都记不住，更别说他们了。今儿要不是若棠提醒，我估计还得无缘无故生闷气，发邪火呢。” 医魂闻言了然。 “小日子推迟，容易引起心烦、气糟。” 说着起身，从布包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把剩下的都交给若棠，说： “早晚一粒，饭前、饭后都行。姑娘，您先吃一粒。” 若棠接过瓶子，想了下问： “如果姑娘的小日子来了，这药还吃吗？” “吃。”医魂点头，“我给拿的是温补型，小日子吃不影响。姑娘，这一瓶都吃完。” “好，我听你的。”云巧配合度极高。 吃下药丸后起身，叮嘱他们三个，道： “这事儿别跟外人说，我怕羞。” “是。”若兮说完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又道，“奴婢陪您去寮房转转。” 二人出去之后，医魂幽幽的道： “这么好的机会，姑娘不让说，岂不是白遭罪了？” 若棠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轻叹口气，说： “没法子，姑娘没有出阁，怕羞也是正常。姑娘的身子怎么样，还需要配其他的东西吗？” 医魂摇摇头，一边收东西一边说： “不用的，她身体不错。” 若棠闻言松口气，带着瓶子出去了。 当天晚饭前，云巧回了宅院。 这一次，她把若棠、若兮都带了回来。 还是去的巧云居，让她们俩自己找地方睡。 得知云震回来，云巧连歇都不歇，直接往外走。 若兮要跟着，被她拦住、摇摇头。 “不用你，你跟若棠收拾自己就好。这院子到处都是鬼卫，安全的很，我不会有事儿。” 说完，快步出去，好似脚底生风。 天都黑了，他们也忙了一天，得好好歇歇。 不然生了病，她是会心疼的。 往主院拐的时候，墙角站了个熟人。 云巧这双眼睛在黑夜里，比鹰眼还厉害。 笑眯眯的走过去，边走边说： “秦大哥，你咋过来了？” 秦浩凡惊讶，还在想怎么找她，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过来了。 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 “西面院子里住的人，你知道吧。” “知道啊。”云巧点头，“还是我救回来的呢。” 说完，云巧想起杨蔓说的“会有人来处理”后，瞪大了眼睛，道： “秦大哥该不会是……” 话没说完，秦浩凡点点头，道： “我能把他被扣的魂带回来。不过需要你的引魂符跟定魂咒。” “几张？” “每样三张。” 云巧闻言，倒抽了口凉气。 真不是她不做，实在是……写完之后她难受啊！ “还等什么，答应啊。这人要是走了，你就得自己救他。” 杨蔓真是无处不在。 云巧叹口气，腹诽的道： 我也想管，可写完之后我遭罪啊。 “你不写的话更遭罪。功德簿，功德簿！” 我的天。 云巧抿唇，不再迟疑的道： “秦大哥什么时候要？” 秦浩凡耳朵动了两下，扔下一句“两天”就跑了。 就在云巧不知道发生的时候—— “在这儿做什么呢？” 云巧转头，看着轩辕晔笑眯了眼睛，说： “秦大哥来了，我跟他聊聊天，叙叙旧。” 轩辕晔伸手拄着墙，把她困在他与墙壁中间。 哎哟哟，壁咚呢！ 云巧不好意思的上扬嘴角，害羞的说： “你别这样，我二哥回来了，他要是看到……” “他跟你说什么了？” 一句话，轻松打断了云巧的撒娇。 小妮子主动抱住了他，笑嘻嘻说： “没啥，就是帮他个小忙。” “小忙吗？”轩辕晔不好胡弄得挑眉。 云巧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叹口气，说： “就回来了总不能不管，到时候你多疼我点儿，啊！” “五哥、云巧，吃饭了！” 第549章 奚落云二震 柳琋的声音适时传来，无疑是云巧听到最好听的声音。 见眼前的人不动，忙用手指轻戳他的胸口，柔声道： “柳琋姐喊咱们吃饭呢。吃完了回房，我告诉你还不成？” 轩辕晔清冷的睨着她，郑重开口说： “你要是敢隐瞒……” “我没那个胆子。”云巧急忙附和。 轩辕晔满意的拉着她的手，大踏步过去。 柳琋瞅着从身边过去的人儿，不着痕迹的叹口气。 只要有云巧，五哥的心情就大起大落，跟闹着玩似的。 想到这儿，柳琋嘴角上扬，多少有些好笑。 “柳琋，收起你的笑，不然本王让你分分钟哭。” 清冷的声音传来，让云巧跟柳琋全都愣住了。 二人不解的瞅着轩辕晔，好像刚才幻听了一班。 柳琋打了个哆嗦，忙不迭摇头，道： “五哥，现在非常时期，我也笑不出来啊！哭就算了，天冷，哭了脸该皲了。” 云巧挽着轩辕晔的胳膊，轻轻捏了两下，说： “你干啥一惊一乍的。脑袋后面长眼睛了？还能看到柳琋姐笑？” 轩辕晔揉了揉她的发顶，没有吱声。 三人来到厢房，云震正在摆碗筷。 家里下人还没回来，所以这些事情，都得他们自己做。 好在云震在家也干活儿，不至于手忙脚乱。 云巧几步窜到云震跟前，笑眯眯的说： “二哥。” 云震板着脸，上下打量一番云巧后，道： “怎么瘦了这么些？” 云巧得意的转了一圈，道： “杨营今儿还跟我说呢，说我瘦下来就漂亮了。二哥，我好看不？” 云震很想说“不好看”，可话到嘴边，揉了揉她的发顶，道： “吃饭。驿站那边今儿炖的鸡汤，你多喝点。” 说完，把人按着坐下，伸手给她盛汤。 说来说去，还是心疼了。 自己的亲妹子，只身犯险不说，还要照顾人。 平常在家都舍不得她做事，可到了这边…… 把汤放在她的面前，说： “多喝点，不够还有。” 云巧有些受宠若惊。 等轩辕晔坐下后，本能的靠着他的胳膊，道： “二哥，你对我也太好了吧。我……我没犯错吧。” 话落，云震伸手把她拽过来，抻哆： “坐好，别跟没骨头似的。” 云巧撇嘴，刚才还很高兴呢，这么一会儿就泼凉水。 轩辕晔没吱声，给她夹了些肉，低头吃饭。 大家都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原则。 吃过晚饭后，若棠、若兮进屋收拾。 许久未见的怀安，这会儿拎着茶壶进来。 云巧看到熟人，笑嘻嘻的挥手，说： “怀安，好久不见呢。你这些日子都在哪儿呢？” “回云姑娘的话，小人外出才回来。” “哦。”云巧点头，笑了一下。 怀安倒好茶，躬身退下。 云巧小心翼翼的吹了吹茶，没有喝。 屋子里很安静，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样。 云巧害怕轩辕晔带她走，硬着头皮拽了拽云震的衣袖，道： “哥，后天我要在主街把头那边烤肉。到时候你帮我啊？我还叫了张友良、杨营他们呢。” 话落，扭头又看着轩辕晔，要求着： “那天把这俩人借我，我自己弄不来。” 轩辕晔“嗯”了一声，颔首。 端起茶杯，眼神不眨的盯着柳琋。 云震瞅着妹子，笑着揶揄说： “你啊，自己干点儿事，总得找些帮手。” “那咋办，你们太惯着我了，我自己做不来嘛。” 云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得意。 云震宠溺的摇摇头，揉揉她的发顶，道： “杨营、张友良他们怎么样，跟我说说。” 云巧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她就怕二哥把她单独拎走，念叨点啥。 如今这般，正合心意。 云巧兴奋的说着她在军营看到的事儿。 关于杨营替张友良惋惜，张友良升任把总等，全都说了一遍。 察觉时间尚早，云巧又把家里的事儿，说了一番。 有一些，云震已经听过了，可还是当第一次听那么新鲜。 又过了一炷香，云巧终于说累了。 喝茶的时候，柳琋开口说： “巧儿，这两天你也累坏了，回去歇着吧。” “我不累，昨天都歇过来了，我多年轻啊。”云巧忙不迭摇头。 她挺怕回去的。 毕竟刚才轩辕晔撞见了她跟秦浩凡在一起说话。 柳琋见她不想走，笑着又道： “回去歇着吧。你二哥这几天也累了。等这边时疫结束，你二哥跟你一起回家。” “那你呢？”云巧忙追问着。 她可是怕准二嫂去北芪接人的。 柳琋笑着摇摇头，说： “我自然是回我家了。难不能直接从你家出嫁？” 半开玩笑的话，让云震有些不好意思。 云巧恍然大悟，忙不迭点头。 云震放下茶杯，瞅着轩辕晔，道： “五爷，客院听松阁已经给您收拾出来了。这几日委屈五爷，暂时住在那边。” 轩辕晔闻言没吱声，看着柳琋。 意料之中的，这丫头直接避开他的视线。 云巧见二哥跟轩辕晔的面色都不好，清了下嗓子，想要说话，没想到—— “既然云震这么好客，那本王就跟你歇息在主院吧。” “……” “……” “……” 话落，三个人全都懵了。 云巧知道柳琋跟云震在一起住，至于有没有提前圆房，她不清楚。 毕竟柳琋军营出来的姑娘，她比平常女子要开放很多。 轩辕晔突然这么要求，那就…… 柳琋抿唇，闷闷的道： “五哥，你真要住主院吗？” “不然呢？”轩辕晔撩眼，嗤笑着道，“你未出阁，外人就亲切的称呼你为‘二少奶奶’，云震做法不错啊。” 奚落的言语，让云震跟柳琋全都红了脸。 云巧瞅着双标的亲二哥，无语的翻个白眼，道： “行了哥，你赶紧跟柳琋姐回去歇着吧。五爷这边我照顾就是了。” 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胳膊，然后拉人起身。 轩辕晔一边配合的走，一边瞪着柳琋。 等二人出去之后，柳琋起身来到云震身边，说： “咱俩成亲那日，你还是悠着点儿吧。” 云震深吸口气，拉着她的手，道： “无所谓，他总不能让我娶不到媳妇儿。” 说完，仰头看她，说： “要不我给你安排厢房？五爷刚才的话……” “你少听他的，咱来啥都没做，问心无愧。”柳琋说完，拉着他就回了主院…… 第55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轩辕晔被一路拉着回到了巧云居。 若棠、若兮见状，都没敢靠前。 他们的姑娘跟主子，基本上每天都得上扬一段轰轰烈烈。 程度不一，结果一样，最后二人铁定腻歪，感情超好。 或许，这就是他们增进感情的“法宝”。 屋门关上，云巧靠着门板，撇嘴说： “咱能不能别那么有攻击性，能不能？到底是我二哥，你就不能给点面子？” 轩辕晔径自坐在圆桌前，清冷的道： “我给面子？他给我面子了吗？他让我去睡客院。” 云巧抿唇，边走边说： “看你这话唠的，那是我亲哥。咱俩就算定亲，可好歹不是成亲。他看不惯咱们俩一起，也实属正常不是？” 别说他二哥，换位思考，她是哥哥，她妹妹这般，估计她也得发飙。 轩辕晔蔑笑撇嘴，深吸口气道： “照你这么说，柳琋那怎么算？她虽然不是我亲妹妹，可好歹也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他搂着睡觉就没事儿，我搂你就不成。他这样，难道不是你口中老说的‘双标狗’？” “我……”云巧语塞，不好接话。 轩辕晔手指轻敲桌面，冷“哼”着继续说： “我告诉你云巧，你二哥不挑事儿，我都懒得搭理他。” “是是是，你厉害，你牛皮，你是大名鼎鼎的轩辕五爷，成了吧！” 轩辕晔瞅着插科打诨的姑娘，郑重又道： “别想转移话题。晚饭前你跟秦浩凡都说了什么，事无巨细，赶紧坦白。” 艾玛，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云巧愣神，搅着手指往炕边走。 她得好好想想，该咋瞒着。 只不过—— “云小幺，你别想着蒙混过关。把我惹急了，未来的几天，我天天把你带身边，看咱俩谁不自在。” 我去，够狠！ 云巧挠挠脖子，没出息的回到圆桌前。 顺势坐在他的腿上，闷闷的说： “他要救李杲，让我帮忙。” “写符？” “啊！” “你答应了？” 云巧抿唇，看着随身携带的布包，道： “我不答应不行啊。你忘了，我若是不救，心口疼。” 轩辕晔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 揽着她的肩头，紧张问道： “这一次也是吗？” 云巧没想到随口找的理由，竟然让他如此紧张。 喉咙微动，点点头，说： “啊，有点。你也知道，上次写完我可难受了，我也有记性。但是累跟心口疼，那还是累点吧。” 听着她不情不愿的话，轩辕晔叹口气。 她也不是好管闲事，完全是被逼无奈。 想到这儿，心疼的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写？” “后天烤完肉的。中午大家吃，下午我回来弄。” 轩辕晔听到这话惊讶。 不解的看着她，问： “你写那个东西，不需要斋.戒沐浴三天吗？” “啊？有这规矩吗？我不知道啊。”云巧傻乎乎的说。 暗自腹诽问杨蔓，奈何人家没给回应。 没有回应就是没有这个规矩，云巧甩甩头，道： “我第一次写也没有斋.戒沐浴，应该没那么多讲究。该不会是苏老告诉你的吧。” “不是。”轩辕晔摇头。 起身把人公主抱在怀里，几步回到炕上后，说： “你还记得苏老呢？” “哪能不记得。”云巧晃悠着腿儿，撇嘴道，“他可是跟我battle过的人，当时那么等着看我笑话，还好我没丢人。” 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轩辕晔笑着点头，竖起大拇指，无声夸赞。 云巧起身放被，抱着枕头坐在被子上，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次是怎么想到取中间位置的？还是说你老早就知道这里面的规矩？” 轩辕晔笑了笑。 看着摇曳的烛火，呢喃着回答： “以前跟三哥在军营，晚上没事儿就听那帮兵聊天。什么踩绝地反噬，正经阴阳先生不给踩正穴等等。关键你们那天也太明显了。一个左、一个右，唯独中间给我留出来了，我自然就知道呗。” 云巧好笑的摇头，为自己辩解道： “那天是苏老的锅，跟我没关系。我先扔的。不过说起来他也有两把刷子。” “嗯，老五身边的人，他两个孩子都跟着老五。” “五皇子吗？” “对。” “五皇子还信这个呢？”云巧惊讶。 轩辕晔好笑，轻点她额头一记，道： “你不也信吗？老五的母妃过世，衣冠进了皇陵，尸骨被他投运出来，葬在了外面。” 我去！ 云巧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 “不会吧。皇陵不是有人把守吗，他那么能耐，敢直接偷尸？” 轩辕晔拍拍她的肩头，老神在在道： “这里面的猫腻多了去，你以后就知道了。日后若是见到我母妃，你尽量相处，实在处不来，不必勉强自己。” 端午定亲的事儿，无疑是他们这对准婆媳的隔阂。 云巧没想到他能主动提及，心暖之余，倒也善解人意的说：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轩辕晔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心里满足。 母妃接连几次事儿做的都不好，或许他该抽空回去，好好跟她聊聊了。 “哎，这次时疫，你打算怎么做？真的把全城中毒的事儿，公布于众吗？” 轩辕晔闻言“嗯”了一声，说： “把错推到北芪那边，反正他们大军集结，甭管这事儿是不是他们做的，反正把错推过去，也理所当然。” “那真正的罪魁祸首……” 话没说完，轩辕晔邪魅的上扬嘴角，道： “放心，恶人自有恶人磨，都不着急。他那么快受到惩罚，我反而还不愿意呢。” 话落，门外传来若棠的声音—— “姑娘，该洗漱了。” “端水进来。”云巧说完下地穿鞋。 越过屏风来到她跟前，道： “我二哥那边歇息了吗？” “回姑娘的话，应该歇息了，没亮灯。”若棠回答。 云巧梳洗一番后，长叹口气呢喃： “也不知道家里的菜咋样了，有没有卖去府城啊。” 若棠上扬嘴角，一边给她拆头发一边说： “姑娘放心，郭生那小子还是很靠谱的。再说张庆云也踏实，都会把东西做好。” 若兮重新端进来一盆水，轩辕晔独自洗漱。 “姑娘，家里滕姑娘来信了。刚刚收到。” 第551章 胆大的柳琋 若兮走到梳妆台前，把信放下。 瞅着若棠吃惊的样子，道： “你前脚刚走，后脚就送了信。我要不是撤掉灶膛的火，还接不到呢。” 云巧把信封拆开，里面是縢婉柔的字迹。 首先就是叮嘱她注意安全，还有便是家里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家长里短，透着她跟耿氏浓浓的担忧。 信中还提及“北苑时疫”、“神女降灾”，已经在辽东府全部传开了。 还说村西的大柳树根，已经被毁。 就是这位传说中的“神女”所为。 云巧看到这儿，咽了下口水。 乖乖，秦浩凡到底都做了什么，不仅自己能引生魂，还能自创神女？ 看到这儿，下意识就摸了摸那枚罗盘，总觉得自己这神婆人设，有点不贴切。 “你还在等自己不称职？” 识海传来杨蔓的声音，让云巧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给她梳头的若棠察觉，关心的问： “姑娘，您怎么了？” “啊，没事儿，就是突然有点儿冷。你继续，不用管我。” 若棠颔首，继续梳头。 云巧做出看信的样子，暗自腹诽： 我说咱能不能别突然吱声，你这冒然一句，我很害怕成不。 “祸害遗千年，你死不掉的。” 你大爷，你还希望我挂了是咋地？ “都说了你不能啊！后天写符的时候，让他陪着你。” 谁啊？ “谁让你写的，就让谁陪。” 为啥啊？ 等了半天，没有声音，云巧咬唇，有些无奈。 什么人，不对，什么魂儿啊！ 说话说一半，全说了能咋地？ 深吸口气，把后面的内容全都看完后放下，道： “子韧，你说我一会儿要不要给家里些封回信。” 轩辕晔坐在圆桌前喝水，闻言点点头，说： “得写。顺道告诉你娘，腊月十八你二哥成亲的事情，他们提前做准备。” 等若棠拆完头发后，云巧起身来到他跟前，道： “准备的东西倒没啥，上个月已经准备许多，足够用了。我娘一直纠结这大定的事儿。而且两个人都要成亲了，总得会亲家啊。到现在，我娘都不知道自己亲家长啥样。” 轩辕晔见状，冲若棠他们挥挥手，等人离开之后，说： “柳琋的父母，以前是你们国公府别庄的。柳伯伺候过你爹，还跟着上过战场，所以……” “所以他俩怕我娘忌讳，不让他们在一起，就背地里下了婚书，是吗？” “不是。”轩辕晔摇摇头，“柳琋是怕她爹娘阻止。毕竟在柳家夫妻的眼里，你娘是主子，你哥就是小主子。他们的女儿虽然也是宝儿，可跟主子家的少爷成亲，他们多少接受不了。” “所以柳琋姐干脆不告诉？” “嗯。” 云巧无语的翻个白眼，好笑道： “就算现在不说，日后不也得说吗？更何况双方亲家会面，是人之常情。柳琋姐该不会是想等着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吧。” “应该是这个打算。”轩辕晔笑着颔首。 云巧咽了下口水，起身拿出纸笔。 细想想，这还真是柳琋能做出来的事儿。 想当初她纠结的时候，就是柳琋怂恿她来北苑这边找货源，然后鼓动她主动出击。 “柳伯他们的名字告诉我，我提前知会我娘一声。” 轩辕晔闻言起身，来到她身后，伸手握着她那毛笔的手。 在纸上苍劲有力的写了两个名字后，叮嘱说： “信里写隐晦一些，别太直白。” “我知道。”云巧颔首，低头老实写信。 烛光摇曳，轩辕晔起身又拿了驿站过来，两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了好长时间…… …… 接连两日的大规模熏艾，北苑县终于在第三天晨起，打开了封锁多日的城门。 百姓坐车，分批从寺庙回到城内。 第一批回来的，都是有商铺的。 他们得抓紧时间开业，其他的容后再说。 云震特意从临镇搜买了炮仗，足足放了半个时辰。 烤肉店是第一个开门的商铺，接着是药堂、茶楼、酒楼…… 云巧一大早就去了主街把头那里。 张友良、杨营、王大福三人，带了不少兵过来帮忙。 烤肉铺子那边的料一大堆，直接拿来用即可。 五头羊，两头猪，一头牛。 头全都留着，等吉时吕义平祭天。 现在既然还是时疫，就得尊重老天爷，谢谢他把灾病赶走。 腌肉的活儿，是云巧、张友良带着火头兵一起做的。 猪、羊，全都整个上火烤。 至于牛的话，就得分开，然后让烤串店那边的厨娘改刀、串起来。 第三批、第四批回来的百姓，闻训来到这边。 看着云巧戴围裙的干活儿，纷纷惊讶的道： “云姑娘，今儿就吃烤肉吗？” “吃！”云巧霸气回答。 瞅着熟悉的人，咧嘴轻笑着又道： “你们先回家收拾收拾，该烧火的烧火，该干啥干啥。烤好得午时二刻左右。到时候你们自己拿碗筷过来直接吃。” “哎呀，直接吃，不干活啊！” “那可不成，哪有让姑娘干活儿的道理啊。” “就是说，姑娘，我们帮你做点啥吧。” “……” 大家纷纷主动要求，云巧笑着摇摇头，道： “你们现在还做不了。等需要你们的时候再说。” 话落，若棠指着一旁的空地，道： “谁家有桌子、凳子啥的，一会儿搬过来，摆在那边。” “啊，那我家有。” “我家也有。” “走走走，回家搬桌子去。” “姑娘，一会儿见啊。” “好，一会儿见。”云巧笑眯眯的点头应着。 手里的活儿没有停歇，杨营窜过来，道： “你搁这些人眼中，地位挺高的嘛。” “那必须啊。”云巧得意。 吩咐一旁帮忙的兵给羊换个方向后，继续又刷，说： “我当时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一个都快撑不下去了。真要是细算，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不错不错，你现在是太有地位了。” 云巧看着跟自己扯皮的杨营，好笑的道： “赶紧干活儿吧你。我告诉你，我现在有地位，你惹我。我可是能摇人收拾你。” 杨营打了个哆嗦，撇嘴，道： “成成成，怕了你还不成？” 说完，继续给羊刷料。 不远处的王大福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心中不是滋味。 如果那天他没有开口，今天他们俩会不会也可以这么热络的聊天？ 第552章 兑现烤肉 时疫结束，封城解除。 老百姓欢天喜地的回到阔别已久的家。 每家庭院，都有烧过的艾草痕迹。 家家户户的院子，都扯绳子、晾被子。 连日没有冒烟的烟囱，相继开始飘起了炊烟。 整个县城，到处都充斥着烟火气息。 广场这边，猪、羊的料都刷好，火也点着。 万事俱备，只等烤肉。 云巧喊了几个兵过来，大家合力把羊、猪，抬上火架。 一共七个火架，是伙房营的全部家当。 不得不说，张友良还是挺能耐的，搞到不好好东西。 火旺，片刻后就能听到“滋滋啦啦……”的声音传。 有焦香的味道，很好闻。 云巧贪婪的吸了两口，满足的道： “好久没这么惬意了呢。” 若兮一直跟在她身边，闻言笑着说： “可不是，奴婢都好久没吃到姑娘烤的肉了。” “今儿多吃点。”云巧笑着说。 若棠兴冲冲的走过来，道： “姑娘，奴婢跟若兮陪您出去走走？歇一歇吧，忙了一上午了。”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 云巧自打晨起到现在，就没闲着。 想了一下，云巧把手里的刷子交给杨营，扭头去找张友良。 如今的张友良，真的有把总的派了。 “高金，你痛快点，磨磨唧唧，小心一会儿给你啃骨头。孙巩你也别捡笑，没说到你身上难受是不？我告诉你们啊，都痛快点，午时二刻就得让百姓吃上。” “头儿，咱们啥前儿吃啊。” “是啊头儿，咱们又是宰杀又是收拾，这会儿还负责靠。这么费劲儿，咱得啥前儿能吃？” “吃吃吃，就得吃。改明儿就把你们几个贪吃的都宰了，反正也快过年了。” 话落，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兵，全都抿唇轻笑。 “都痛快点，厨子还能饿死？一会儿烤差不多了，你们不试试啊！” 张友良话说的含蓄，但是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云巧笑眯眯的走过来，拍了他肩头一记，道： “行啊张把总，有官威了呢。” 张友良扭头，看着鼻尖冒汗的云巧，指了指自己鼻子，道： “出汗了，擦擦，天冷，别冻着。” 云巧闻言用手背揩汗，说： “那啥，我去城里溜达溜达，这边你照看着。” “成，你去吧。”张友良颔首。 云巧转身欲走，王大福几步过来，道： “那个……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啥事儿？”云巧大方的问。 知道他心意是一方面，说正事儿就是另外一方面。 王大福话到嘴边，转了方向，道： “我听闻你二哥下个月十八成亲，是吗？” “啊，对。”云巧点点头，想了一下看着他们仨，道，“哎，你们不回去吗？我二哥跟你们可是发小哦。一起回去接亲呗，多好玩。” 张友良闻言撇嘴，叹口气，说： “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自在？” “休沐不行？”云巧问。 杨营颠颠凑过来，挑眉道： “休沐当然可以了。不过你得帮忙跟元帅说一下。” 意有所指，太明显了。 云巧食指凭空虚点他几下，转身走了。 杨营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瞅着张友良，问： “她……她这是答应了？” “不知道！”张友良说完，继续让大家烤肉。 云巧跟若棠、若兮往城门口走。 脑子里不停的琢磨该怎么跟轩辕晔提。 讲道理他们休沐回家、参加发小成亲，算是正经事儿。 可是军营貌似没那随便，得想好了再说。 三个人并排走在主街，一路走来，摊贩没有，外乡人更加不在。 说起来倒也理解，毕竟刚刚解封，那有谁敢往这边来。 云巧瞅着略有些萧条的主路，叹口气，道： “这北苑怕是需要好久，才能回到以前那样啊。” 若棠闻言颔首。 若兮叹口气，略有些惋惜的说： “要是按照以往，这会儿两朝都要开始互市了。” 说起来，时疫真的耽误太多事儿了。 从主街穿胡同继续走，离老远就看到衙役正在擦匾额。 云巧站在远处，呢喃着说： “这时疫爆发前后有一个月了吧。离这边最近的辽东府，咋没啥表示呢。” 若棠纳闷，不解的看着她，问： “姑娘，辽东府表示啥啊？”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啊！” “这……”若棠摇摇头。 若兮耸耸肩，道： “姑娘，真没听说过。” 呃…… 好吧。 可能信息不发达，不知道这边发生的情况…… “哎，不对啊！前天家里来信可说了，辽东府对北苑县时疫的消息都传遍了。为啥辽东府不送东西来呢？” 若兮不解，苦笑着问说： “姑娘，为啥辽东府一定要送东西过来？”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明白这是古代，而且还是架空的王朝。 跟现代没法比，也不能比。 摇摇头，转个方向继续走。 城北方向，一团一团的浓烟冒起，云巧跟若棠、若兮全都看傻了。 三个人默契的往那边跑，城门口的几个士兵也往那边去。 侯三见云巧用跑的，急忙拦住她，说： “太远了，我给你找几匹马。” 云巧瞅着浓烟，不解的问： “啥情况啊？” 守城的士兵过来一个，道： “回云姑娘的话，那边应该是城里人祭奠亡灵。” “祭奠亡灵？” “对。”士兵颔首，“时疫死了不少人，都统一埋在城外北面的武理坡。县里人回家之后，应该是拿了衣服啥的过去烧。” 云巧闻言松口气。 还好只是祭奠，她还以为着火了呢。 说起来这寒冬腊月，到处都是兵，最不能的就是着火才对。 侯三牵马回来，云巧笑着道谢后，跟若棠、若兮翻身上马。 “这马是从我手里借的，你一会儿回来记得喊我去还。” “放心，我知道。” 云巧说完，策马出城。 守城兵瞅着三匹马的背影，歆羡的道： “云姑娘可真厉害。又是治疗时疫，又是骑马，真能耐。” 侯三闻言颔首，叹口气，道： “等下次再有名额骑马，咱们也报名。” “好！” 在军营，不是你想骑马就能骑得。 得分营区，还得挑几个而已。 有些士兵从进军营到回家，都不曾上过马背。 这就是大周朝的军营，不被历史记录的军营。 反正人家想咋样都成，架空王朝，自己做主！ 第553章 有人传旨，给你封赏 城北武理坡，哭声遍野，浓烟滚滚。 云巧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站在一旁。 有几个兵发现了她，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云姑娘，您回去吧，这边有我们呢。” “是啊姑娘，您忙了那么久，这边不用担心。我们在这儿盯着，不会让火着起来的。” 云巧闻言摇头，双眼通红的道： “我没事儿，盯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们别掉以轻心。” “是。”几个兵全都点头，没有迟疑。 云巧祭奠的人群，有好几个都是孩子。 她认识这些孩子，当初在寺庙的时候就知道。 家里亲人得时疫过世，只留他们自己在这边。 连日忙碌，都把这些孩子给忘了。 扭头看着若兮，轻声说： “注意那几个孩子，一会儿记得都给我带回去。” 若兮闻言蹙眉，大着胆子道： “姑娘，您真的要管他们？这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啊。” 这些孩子里，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五岁。 二十多个，吃穿都是大头。 云巧叹口气，明白若兮话里的意思。 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轻声呢喃： “我知道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可若是不管，这二十多个孩子要么流浪，要么要饭，要么……可能会更惨。好歹相识一场，以家里现在的能力，应该可以做到。” 若棠见她心意已决，急忙出声劝阻： “姑娘请三思啊！二十多个孩子，不说他们吃穿的事儿，就是住都没有地方啊。” 云巧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 “放心，我有法子处理，若兮记得把孩子归拢好，带过去就是。” “是，奴婢遵命。” 云巧又看了一会儿，便翻身上马。 若棠跟她一起回去的。 二人进城，云巧把马交给侯三，说： “谢啦。还有一匹，一会儿她回来就给你。午时二刻，主街把头的空地，记得过来吃肉。” “好，好。”侯三满口答应。 云巧跟若棠穿街走巷，去了主街广场。 肉还没有烤好，但是香味四溢。 桌椅板凳都摆好了，有些媳妇儿过来帮忙。 这些都是家里没有事儿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高兴的过来准备吃饭。 现在想想，真是各家欢喜各家愁。 云巧走到一处炉架旁，拿着匕首扎肉。 扎完抹料，面色不好。 杨营见到走过来，压低声音问： “你咋了？” 云巧轻叹口气，摇摇头，说： “刚才去城北武理坡了。” 杨营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理解的“嗯”了一声，点点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天灾嘛。城头一会儿祭天，钟大人、吕大人都过去了。” “我二哥呢？你看见没？” “不知道你二哥去哪儿了。”杨营回答，“一直都没见着。刚才我特意去店铺拿穿，都没碰到。” 云巧闻言，叹口气，道： “又不知道去哪儿忙了。” 杨营看了眼身旁，小声的说： “云巧，你能帮忙给我们几个要休沐的假吗？不用多，七天就行。我们来回路上四天，在家三天。” 四天？！ 云巧惊讶，想了一下把东西交给若棠拉着他去到一旁。 没人后，这才开口： “来回四天，你们仨不睡觉、不吃、不喝？” “回家再吃喝呗。”杨营憨笑着说。 他是真想回家了，特别特别的想。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云震成亲”的名头，他是真想回去瞅瞅。 不光是他，张友良、王大福应该都是。 云巧想了下，小声的说： “我帮你们问问。能不能成我不知道，不过张嘴三分利。” “行，那我可就听你信儿了。”杨营有些兴奋的道。 云巧忙不迭摇头，提醒着说： “你别抱太大期望，我也只是问问，可不能要求。” 杨营理解的点头，“你能问就不错了。我们几个谁也没有那个胆子跟元帅说话啊。” 云巧瞅着他没出息的样子，笑着点点头，说： “成，继续烤肉吧。估计一会儿祭奠的人回来，情绪不会很高。到时候你们多跟他们说话，活跃一下。” 说到这儿，云巧撇嘴一记，道： “我要是提早知道，说啥也不能选今天给他们烤肉啊！” 不说白费心思吧，反正也有些糟蹋东西。 杨营见她情绪失落，忙出声说： “你放心吧，大家回来都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从时疫到现在都一个月了，大家也就哭一哭，难受一阵，日子还得过。” 话说到这儿，杨营的眸子里，也有些许哀伤。 云巧明白这是想他战死的战友，“嗯”了一声，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刚好青鬼走过来，云巧笑着问他： “有事儿？” 青鬼点头，“主子让您过去。” 云巧闻言“嗯”了一声，看着杨营道： “你回去告诉若棠，就说五爷找我。” “好。”杨营颔首，目送他们离开。 云巧跟着青鬼，一路来到东城门的门房。 屋门推开，里面坐着轩辕晔、柳琋、云震。 “都在啊，啥事儿？” 略有些轻松的说完，见他们仨谁都不说话。 云巧心里“咯噔”一记，眉头紧锁。 “那个……你们别吓唬我啊。我刚从城北武理坡回来，我现在心情可不咋好。” 本来还面色凝重的柳琋，听到这话忙起身拉她坐下，问： “你咋地了？去武理坡干啥啊？” 云巧叹口气，抿唇回答： “老百姓都去祭奠家里过世的人了。我看着难受，所以心情不好。” 柳琋伸手搂着她的肩头，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虽然这事儿是人为，可咱们尽力了，你也别太难过。” 云巧小心翼翼的往旁边窜了窜，形成自己独立的区域道： “这个不用你开导。你先说你们仨聚到一起找我，到底有啥事儿吧。我……我现在心里没底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云震没绷住，直接咳嗽出了声。 轩辕晔好笑的摇摇头，说了句“出息”，也没有下文。 柳琋见他们两个大男人这般，无奈的道： “他们不说我说。刚才鬼卫接到京城消息，有人传旨，给你封赏。” “给我封赏？封啥啊？”云巧惊呼。 不过“封赏”也算是好消息，她提溜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第554章 竟然还耍她 柳琋往旁边窜了窜，挨着她，道： “你家秋下收的玉米，不是都捐给军营了嘛。丁县令跟大将军同时上折子，把你们家的义举，还有你的机智，都上报了朝廷。据可靠消息是朝廷给你封正二品县主，有俸禄，没封地。” 云巧一听“俸禄”，顿时眉开眼笑。 封地神马的都是次要，有钱就好啊！ 哥哥一个举人，一年还那么多细粮呢。 到她这正二品县主，还有俸禄，肯定不低。 刚才还琢磨怎么养那二十多个孩子呢，没想到这么快问题就得以解决。 真好！ 云震见她高兴，长叹口气，又道： “给你封号只是其一，还有一个。” “什么啊。”云巧不走心的问。 反正是好事儿，一、二能怎么的。 云震迟疑片刻，清了下嗓子，说： “朝廷那边除了给你封号，还给你指了婚。” “啊。” 云巧颔首，随后—— “什么？！” 惊声怪叫，“腾——”地一下站起身。 本能的看向轩辕晔，见其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刚刚美好的心情，顿时就down到谷底。 指婚？ 小说里、电视里，经常出现的词。 没想到此刻，竟然真切的出现在了身边。 云巧小心翼翼的蹭到轩辕晔身边，挨着他坐下后，道： “柳琋姐，有说指婚给谁吗？” “有。”柳琋艰难的点头。 云巧听到这话，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 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都特么不问问我就指婚啊！要不要这么独断专行！” 她不会傻乎乎的问“能不能拒绝”。 圣旨指婚，抗旨株连九族，懂事儿的孩子，都知道。 轩辕晔突然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道： “傻丫头，急什么。他指婚是好事儿，直接把你指给我。” “什么？！”云巧再次惊呼。 从早忙到现在，心情从大喜到大悲，从低落到高涨再到低落。 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 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还耍她？！ 柳琋跟云震互看一眼，弱弱的道： “刚才也没说把你指给别人啊。你……你……” 云巧委屈的看着她，柳琋眼瞧着那双眸子泛红，落泪。 “哎呀我的天，你别哭啊，我……” 一时间，三个人全都麻爪。 本来云巧没来小日子，已经是情绪紊乱。 再加上他们又这么欺负她，这情绪一下就hold不住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本来还默默流泪的她，突然之间就双手捂脸，放声痛哭。 轩辕晔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云震蹲下来，仰头看他。 柳琋站在一旁，出声说道： “巧儿，巧儿你别哭啊。这不是好事儿嘛。你跟五哥本来就定亲了。如今再有这圣旨锦上添花，你……” “…………” 柳琋的话没说完，云巧哭的更厉害了。 粉拳不住的捶打轩辕晔，气的怒火中烧。 哪有这样的，哪有这么吓唬人玩的？ 轩辕晔见越哭越凶，有云震他们俩在，他也不好哄。 最后直接挥手赶人。 云震本来不想走，奈何柳琋拽他出去，他不得不走。 门关上那一刻，轩辕晔迟疑都没有，直接俯首把人给亲了。 当得知京城方面给他指婚，他也坐不住了。 眼瞧着就要暴走，鬼卫忙告知“淑惠县主”就是云巧。 他当时的心情，也是大起大落。 所以刚刚才会让他们配合一下，逗逗她。 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直接哭了。 察觉到她仍旧在流泪，轩辕晔抵着她的额头，道歉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不该逗你，不该让你着急，对不起……” 云巧听到这话，哭的更凶了。 一边哭一边挣脱他的怀抱，奈何这人抱得很紧，根本挣脱不开。 挣脱不开就哭，哭的可怜巴巴，委屈的不行。 即便如此，轩辕晔也没有放开她。 直到外面开始祭天，怀里的妮子才有稍微收势之意。 轩辕晔轻柔的抱着她，亲吻着她的脸颊，说： “乖，我错了，以后不这么逗你了，嗯？” 云巧不想理他，可祭天是大事儿，不能耽误。 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 “祭天了，你赶紧过去吧。” 这会儿轩辕晔要是走，他就是傻子。 更何况祭天本来也不用他。 轻叹口气，小声的说： “祭天不用我，钟培荣主持。你别难受了，我以后保证不逗你，嗯？” 云巧不理他，收回视线，就那么靠着。 刚才哭的有些卖力，这会儿一抽搭一抽搭的。 根本控制不了。 外面鞭炮声响起，祭天已经开始。 云巧见他真的不出去，仰头看他问： “你不去行吗？” “没事儿。”轩辕晔摇头。 伸手把一旁自己没喝完的茶水拿过来，小心的喂给她。 云巧喝过水，嗓子没有那么哑了。 有些缓过来后，起身坐在一旁，道： “你干啥那么吓唬我。他给我指婚，万一指给旁人怎么办？” 轩辕晔闻言，嗤笑着摇摇头，说： “当我得知他给我指婚，指了淑惠县主，我也很恼火。” “淑惠县主？谁啊？”云巧脑子有些宕机。 轩辕晔瞅着她，没吱声。 好一会儿她才自己反应过来道： “淑惠县主？这封号好嘛？有啥含义不？” 轩辕晔点点头，说： “封号中规中矩，挺好的。” 云巧松口气，幽幽的道： “他应该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吧。如果真的，肯定不会给咱俩指婚。” “这是自然。”轩辕晔讥笑，颇有几分得意的说，“如果他知道咱来的事儿，肯定会百般阻挠。说起来，没下婚事就是对的。不然……他还不知道会怎么做呢！” 如此，也算歪打正着。 云巧心情好了很多，站起身，伸个懒腰，说： “不管咋地，有圣旨赐婚，咱俩更是名正言顺。不过你还在孝期，这亲事怎么算？” 轩辕晔走到她身边，顺势搂着她的腰，道： “圣旨下了之后先大定。等礼数全都走好，再挑孝期结束后的某一天就成。不过你受封需要进京去谢恩，这个比较麻烦。” “我一定要去吗？”云巧追问。 轩辕晔微眯着眼睛，计上心头的摇摇头，道： “不用，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云巧追问。 笑的跟只狐狸似的，她很想知道呢…… 第555章 痛快的答应 轩辕晔搂着她，边走边说： “这有什么，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更何况从京城到北阳府，路途遥远，马贼、山贼横行。” 后面的话没说完，不过云巧已经知道他的用意了。 后背有些凉，往他怀里靠了靠，什么都没说。 轩辕晔知她是害怕了。 把人搂紧，沉稳着道： “云巧，他的指婚不过是为了给我难堪。你心知出身寒门，虽然受了封赏，但是没有封地。他顺势把你指给我，看似抬举了我，其实他背后的用意……” 话没说完，云巧摇摇头，道： “你别说了，我都懂。他压根就没安好心，我才不会同情他。” 轩辕晔闻言笑了。 到底是他看中的姑娘，稍微点拨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二人出了门房，轩辕晔带着她直接上楼梯。 城门上方，北风呼呼的吹。 云巧被他从后面整个拥进怀里，倒也没有那么冷。 不远处高台上，老百姓跪了一地。 上面是钟培荣跟吕义平。 听不太清说的什么，反正肯定是感谢老天爷的话。 云巧靠在他的怀里，小声的道： “下旨赐婚，你们家该来人了吧。王妃回来吗？” “不会。”轩辕晔笃定的说，“谁能来，母妃都不可能。一旦母妃来我这边，我就有本事让母妃回不去，他也无可奈何。” 云巧听到这话，丝毫不怀疑他的本事。 柔夷附在他的大掌上，轻叹口气，道： “那咱们成亲呢？成亲也不能来吗？” 轩辕晔嗤笑，冷“哼”了一声，说： “咱们成亲，他肯定是让你我回京城。” “回京？”云巧惊讶。 这会儿周围只有他们，云巧说话没有避讳。 从他怀里转过身，仰头瞅着他，道： “回去之后还能回来吗？” 轩辕晔邪魅的上扬嘴角，挑眉一记，说： “放心，那个时候，他没本事留的住我。” 云巧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搂紧他的腰，坚定的道： “那个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跟你共进退。” 轩辕晔笑着颔首，满足的说：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云巧笑眯了眼睛，仰头又道： “既然没有所求，那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什么？”轩辕晔挑眉。 云巧站直身子，认真的道： “是这样，我二哥成亲，杨营、张友良、王大福他们都想去。军营有没有休沐啊，他们能回去吗？” 轩辕晔闻言蹙眉，没有吱声。 云巧怕他为难，急忙开口道： “我就一问，不成就不成，别勉强。” 生怕给他找麻烦，云巧急忙解释着自己的心境。 轩辕晔好笑的点点头，道： “放心，既然他们想回去，我自然让他们回去。离家也都二年了，是该回去瞅瞅。” 呃…… 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云巧觉得有诈，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说： “你该不会筹谋着啥吧。” 轩辕晔揉着她的脑袋，把人压回怀里，道： “别瞎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云巧不住的点头，说： “是，你就是只老狐狸。” “老狐狸配狐狸精，正对。” 轩辕晔说完，瞅着下方祭天的仪式。 云巧也不再话说，反正他答应，家里成亲热闹，挺好的。 下方钟培荣已经开始上香了。 轩辕晔深吸口气，眼神逐渐凛冽。 那么多百姓因为他的恶举丧命，这笔账，可得好好算算…… …… 午时二刻，主街广场聚满了百姓。 有的眼睛还红彤彤的，有的面上还带着哀伤。 士兵各个说说笑笑，热闹的气氛，倒也减退了他们的些许哀伤。 肉串烤好，每桌都上了一把。 云震看着大家伙儿，笑眯眯的道： “大家都别客气，多吃。我妹子说了，今天管够。后面还有馄饨、苞谷面条，想吃主食的也有。” “谢谢云二爷。谢谢云姑娘。” 有人挑头，就有人附和。 一时间好不热闹。 还有的百姓，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云巧跟云震，是亲兄妹。 难以置信的同时，还有些理所当然。 毕竟平时云二爷也不是那种拿架子的人。 云巧跟轩辕晔并肩过来，大家伙儿眼尖，纷纷喊着“云姑娘”。 这次时疫，云巧在老百姓的眼里地位最高。 至于轩辕晔，一直守着城门外，老百姓不知道，自然也就区别对待了。 云巧随手拿了一张桌子上的肉串，笑眯眯的道： “大家吃的咋样？味儿还成不？” “好吃啊云姑娘，跟以前的味道一个样。”经常光顾店铺的百姓，第一个附和。 其他没吃过，这次第一次吃的，也都纷纷点头。 “姑娘，在寺庙您说您烤肉一绝，今儿可是尝到了。” “可不咋地，虽然这肉不是姑娘烤的，可这料全都是姑娘刷的。” 来早一些的百姓，赶紧给云巧证明。 生怕有些挑刺儿的百姓，说些对云巧不利的话。 当然，云巧有今日这般“成就”，也是在寺庙里跟他们这些人，摸爬滚打换来的。 羊肉、猪肉上桌，云巧瞅着没有落下谁后，道： “天冷，都赶紧吃，不然串、肉凉了就腻了。” “放心吧姑娘，剩不下的。” “就是，就是，我们是不会客气的……” “……” 云巧见状颔首，转身去了轩辕晔那桌。 钟培荣、吕义平都在， 云巧坐下后，轻声的问： “钟大人、吕大人，你们吃着可还好？” “自然是好。”钟培荣点头。 吕义平吃的有些费劲，抱歉的道： “我这吃肉一般，一会儿有苞谷面条，我喝两碗。” “没事儿，想吃啥吃啥，这顿我二哥请。” 云震刚好过来，闻言笑着说： “那是自然，大家使劲儿吃，不用客气。” 说说笑笑吃顿饭，云巧提前吃完的。 轩辕晔这边一时半会走不开，云巧拽了拽他，道： “我回去歇会儿，医魂让我最近别太累。” 她小日子还没来，轩辕晔知道。 点点头，让青鬼跟若棠送她回去，自己则继续在这边吃东西。 城内商铺老板都来了，还得跟他们商量一下，未来生意的走向。 云巧回到巧云居，想让青鬼去喊秦浩凡。 今天主街的聚餐，他并没有去。 一直都在府里，等她回来。 若棠打水，云巧迅速的洗手、更衣。 把罗盘放在梳妆台的时候，多少有些迟疑…… 第556章 能扛的自然替你扛 杨蔓上次千叮咛、万嘱咐，写符的时候让秦浩凡在这儿。 具体会发生什么她不清楚，但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才是。 若棠看着一直站在梳妆台前的云巧，轻声的道： “姑娘，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云巧没有回身，只是那么站着。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也不知道一会儿她能怎么样。 只是希望轩辕晔见了，别担心就好。 “云巧，日后你要好好做事，积德行善，知道吗？” 识海里，杨蔓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巧蹙眉，不理解的问着： 我做的事情不都是好事儿吗？不管什么？最近功德簿记录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多？ “你问的我答不上，我就想告诉你，以后注意，不知根知底儿，不许给他们看风水。” 啊，我不傻，不会那么做的。再说了，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 “我还能跟你一辈子？” 那也五年呢。 云巧说完，她又不吱声了。 妹子都这样，神出鬼没，让她摸不着头绪。 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若棠已经把她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黄裱纸、朱砂、毛笔，一应俱全。 云巧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淡淡开口道： “若棠，一会你在屋陪着。不管我有什么反应，都不要害怕。那是正常现象，明白吗？” 若棠闻言蹙眉，不是很懂她话里的意思。 迷茫的端杯水过来，说： “姑娘，您到底要做什么啊？不就是画几张符吗？” 对于云巧的“本事”，若棠跟若兮都知道。 不管准不准吧，反正村里那些事儿，看的没有错处。 突然这么说，她还真是心里没底。 云巧端杯子喝水，眉头紧锁。 上一次她引生魂入体，身边陪着的是若兮。 今天若兮在广场那边烤肉，没过来，身边只有若棠。 也不知道这丫头成不成，八字太轻啊！ 秦浩凡跟着青鬼过来，看着桌前准备的一切，抿唇道： “王爷知道你要做这些吗？” “知道。”云巧点头。 指着一旁站着的若棠又道： “她报给我的八字有点儿轻，留这儿行吗？” 秦浩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在意的点点头，道： “没事儿。这次你不会那么难受。” 云巧闻言，并不乐观。 “青鬼，你跟若棠搬凳子去那边歇着。一会儿不管我怎么了，都不用慌，我睡醒就好。” 青鬼听到这话上前走几步，道： “姑娘，您要做什么？主子可知道？” 云巧重重点头，说： “你主子知道的，放心吧。过去等着。” 青鬼不安，瞅了眼秦浩凡。 见他也是颔首，这才抱拳拱手，退到一旁。 秦浩凡撩袍坐下，看着她，说： “你不用怕，我在这边呢，定不会让你有事儿。” 云巧闻言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说： “我不是担心自己有事儿，实在是写完之后太难受了。” 那个滋味…… 但凡可以，她真不想碰。 秦浩凡扭头看了眼梳妆台，又看了看旁边的香薰炉，轻叹口气，说： “你别怕，写完之后剩下的都交给我。” “好。”云巧重重点头，双眼紧闭。 凝神静气，随后睁开眼睛，提笔蘸朱砂。 若棠跟青鬼就坐在一旁，谁也没敢吱声。 眼瞧着云巧动笔，明明就只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可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姑娘每走一笔，都是那么的艰难，困难。 须臾，云巧的手抖了。 若棠起身欲过去，被秦浩凡一记狠戾的眼神瞪过来、制止了。 青鬼也很担忧，但这个时候，他得牢记云巧刚才的嘱咐。 把人重新拽着坐下，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屋子里很安静，四个人的呼吸都不重。 可是—— “叮叮叮叮……” 云巧浑身颤抖，带动着桌子也抖，然后桌上的茶杯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秦浩凡起身，快步走到香薰炉旁，从腰间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 片刻，香味四溢，若棠跟青鬼二人，全都头晕脑胀，迷糊的不行。 察觉不对劲儿，已为时已晚，二人全都靠在一起睡着了。 同他们相反的是云巧。 闻着香味儿，仿佛充满力量一般，原本抖动的身体不抖了，而且精神抖擞。 下笔迅速，原本才写完三张的她，顷刻间就写好了六张。 放下毛笔，长舒口气，略有些兴奋的道： “刚才燃的什么？这么好用，我还以为我画不完呢。” 说着，余光瞥到了一旁。 若棠跟青鬼，相互倚靠，睡的很沉。 “哎，他俩为啥睡了？” 秦浩凡把符纸收好，看着她道： “这香燃尽，你睡得比他们俩还熟。” 云巧闻言了然。 这东西，对她来说精神抖擞，对他们俩说催眠神药。 趁着脑子还算清楚，看着他问： “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用你了，我来就好。” “那李杲醒了之后，你带他走吗？” 秦浩凡闻言愣了一下，道： “他醒了跟我就没关系了。主要看王爷怎么做。” 说着，起身把梳妆台上的罗盘拿起，道： “这个我带走了。” “啊？你拿它干啥啊？这个……” 秦浩凡摇摇头，打断她的话，道： “有些东西你还是不要接触。你爹当初救了我，我能扛的自然替你扛。至于你自己那一块，救人、看风水、修桥铺路足够了。阴德方面，我来。” “可是……”云巧话没说完，头就开始昏了。 接着，疲惫的趴在桌上，动都不能动。 又是上次的感觉，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浑身瘫软的犹如断线的风筝。 秦浩凡过来，把她抱起放在炕上，道：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你记着，你是云巧，土庄子的云巧。” 云巧强撑着眼皮看他，眼睁睁瞅着他拿着她的布包离开。 她连组织的力量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东西不是说要跟她五年吗？ 不是还说功德簿记录的速度太慢，让她抓紧时间吗？ 脑子越来越混沌，越来越浆糊。 最后闭上了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 “云巧，你快回来，你爷爷不行了。现在搁人民医院等你呢。” 谁？爷爷？ 爷爷不是死了吗？ “云巧你快点，你爷爷要跟你说话呢。” 眼前忽然多出一张面孔，慈祥，安宁。 “爷爷，你怎么……” 话还没等说完，原本慈祥的面容，突然狰狞，双眼圆睁…… 第557章 祸不及家人 主街广场方向，吃差不多的老百姓，各自拿着碗筷回家了。 钟培荣再三保证，会给北苑县的店铺这边，找到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毕竟那么久都没有开张，店铺没有进项，税金肯定无法按时缴纳。 轩辕晔没有吱声，这种小事儿，他不屑插手。 余光扫了一圈，老百姓走的七七八八。 蓦地起身，吕义平等人，全都跟着站起来。 轩辕晔整理下衣服，摆手道： “本王乏了，回去歇息。你们继续吃就好，不用管本王。云震，你跟柳琋陪到最后。” 云震闻言不敢有异议，点点头，应下了。 心里明镜儿的。 这是打算回去先找妹子单独呆会儿。 就算有圣旨赐婚，也不能太过分。 回去就得提醒妹子，远离这头大尾巴狼。 柳琋伸手拽了拽他，压低声音，说： “吕大人跟你说话呢。” “啊？什么？”云震回神。 轩辕晔听到身后云震神经大条的声音，嘴角上扬，得意的挑眉。 想阻止他？ 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 往回走到一半，青鬼急匆匆的跑过来。 轩辕晔见状，心道“坏了”，几步上前，问： “云巧怎么样了？” 青鬼来不及行礼，焦急的道： “云姑娘昏睡不醒。已经让医魂看了，医魂只是说疲惫，旁的什么都没看出来。主子，李杲醒了，说了一些……消息。” 轩辕晔听到这话，足下一点，飞身往云震的宅院奔去。 青鬼跟在后面。 有些老百姓往家走，看到了他们俩飞檐走壁的样。 头一次见，难免新鲜，都停下脚步像看戏一般的瞅。 轩辕晔跟青鬼回到宅院，鬼卫上前拱手，道： “主子，李杲跟秦寨主都在书房等您。” 轩辕晔“嗯”了一声，大踏步去了巧云居。 推门进屋，若棠正坐在一旁抹眼泪。 医魂没理她，坐在桌前看医书。 二人见轩辕晔进来，双双起身行礼—— “主子。” “主子，奴婢有罪，望主子责罚。”若棠说完，双膝跪地。 轩辕晔没理她，而是看着医魂，问： “她怎么样？” “主子放心，姑娘只是疲惫，睡下罢了。等睡醒了，就没事儿了。” 轩辕晔点点头，看着仍旧哭哭啼啼的若兮，道： “具体什么情况，赶紧说。” 若棠从云巧嘱咐她开始说起，一直到云巧画符、浑身颤抖，再到秦浩凡点香，她跟青鬼双双沉睡…… 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轩辕晔听到这话后，微眯着眼睛，道： “行了，本王知道了。好生照顾姑娘，将功折罪。” “是，奴婢遵命。”若棠满口答应。 这会儿就算让她以死明智，她都心甘情愿。 轩辕晔转身出去，回到书房。 李杲跟秦浩凡全都坐在那里等他。 没理会他们的虚礼，轩辕晔坐在主位上后，看着秦浩凡，道： “你在房里燃的是什么东西？可对她身体有害？” 秦浩凡拱手，回答： “王爷请放心，不会对云姑娘有任何损害。” 轩辕晔闻言松口气，视线挪到李杲身上，道： “你是怎么回事儿，说说吧。” 李杲知道他看不上自己，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捏着东西，八贤王根本不屑理他。 一手好牌打烂，到底是红颜祸水，还是他自己本身就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杲抿唇，拱手说： “回王爷的话，小人当日离开驿站上京。在路上发现了宫里的护龙卫。他们一路向西，行色匆匆……” 李杲察觉不对劲，便一路尾随跟着。 当看到护龙卫跟北芪禹王的暗卫接触后，他知道不对劲了。 接着就一直暗中观察，不敢打草惊蛇。 “……北芪立下王储后，新王储的暗卫交给了护龙卫一包东西。当天晚上，护龙卫连夜在北苑县城内的井里，分批撒粉末。先撒城北，然后城西。” “小人如果不偷他们的东西，也不会被发现。想着拿一些撒井里的东西，方便日后破解，没想到被护龙卫的人发现了。王爷，淩广现身了，就是他抓的小人，还说锁魂让小人做具活死人。” 轩辕晔闻言，嗤笑着摇摇头，道： “淩广？你能确定是他？” “能确定！”李杲点头。 这么多年来，他要做的就是抓淩广。 搜集所有可能，但偏偏一无所获。 此次好不容易看到，没想到差点着道。 轩辕晔见他笃定，幽幽地道： “你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让你去见淩广。” 李杲闻言面无表情，抱拳拱手，说： “王爷，这次的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除了那东西，王爷提什么要求，小人都会答应，小人决不食言。” 秦浩凡站在一旁，两边互相瞅瞅，一言不发。 轩辕晔手指轻敲着桌面，淡淡的说： “李杲，你该知道本王的脾气。本王现在跟你好说好商量，你若把我，日后还有的处。你若是执意不交，淩广那边我可就送到你爹面前了。” “王爷，你……” 话没说完，轩辕晔嗤笑着上扬嘴角，又道： “我想你爹至今都不知道，他唯一剩下的儿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面孔。还有他的发妻，到底是什么身份。你说这些东西我都告诉了他，他会如何？” 李杲闭嘴咬着后槽牙。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只怕现在轩辕晔已经死了千百次。 好一会儿，李杲平静下来，抱拳拱手道： “王爷，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您刚才的所为，不是君子之举吧。” 轩辕晔往后靠躺，嗤笑着道： “李杲，你跟本王谈‘君子’，你有什么资格？” “我……” “你觊觎本王的女人，你就君子了？既然你不是君子，本王又何苦卖你面子。救命之恩你都没报答，现在再加上一个觎妻之恨，你觉得呢？” 秦浩凡这下，彻底不吱声了。 乖乖，这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止当年国公爷冤案一样儿啊！ 李杲深吸口气，坦然的看着轩辕晔，道： “王爷，云巧到底没过门，而且你们也没下婚书。云家有女，君子好逑，李某不觉得哪里有错。” 轩辕晔微眯着眼睛，缓缓点头，说： “对，的确没过门，也没下婚书。不过未来一个月，你会听到本王指婚的消息。” 第558章 给还是不给 “指婚？” 不等李杲吱声，秦浩凡先开了口。 难以置信的看着轩辕晔，问： “王爷，京城那边要跟您指婚？” “是。”轩辕晔颔首，嘴角上扬，心情颇好的道，“京城新封了一个正二品淑惠县主，有俸禄、没封地，直接指给了本王。” “太过分了！”秦浩凡怒声叱骂。 他知道轩辕晔跟云巧的感情。 这个时候指婚，而且还指一个唯有空名的县主，这不是添堵？ 相较于秦浩凡的怒气冲冲，李杲倒是悠闲自在。 抱拳拱手，略有几分得意的道： “王爷，如今您都被指婚了，难道还不放手云巧吗？云巧是个骄傲的姑娘，她不会甘心做妾。即便是王爷的侧妃，那也是妾。” 不等轩辕晔开口，秦浩凡直接出拳。 李杲潇洒闪过，没有还手。 “你还是个人？老子救你，完全是王爷的意思。早知你这般，老子就不该救。” 李杲轻笑，往后退两步，气定神闲。 轩辕晔也不激动，又开口道： “李杲，本王再问你一次，给还是不给！” “给。”李杲立刻松口，“王爷只要答应把淩广给我，当年的那封密信，李某双手奉上。” 轩辕晔闻言颔首，指关节敲击两下桌子，鬼卫立刻现身。 “喊上落枫一起去。李杲，落枫跟你去取，你若是耍花招，别怪落枫对你动手。” “不会。”李杲满口应着。 如今他跟云巧没可能，他还把这拿东西有何用。 公布与众，他既抱得美人归，美人有能恢复身份，两全其美。 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道： “城外武理坡的西面，有一棵红松。让人去树下挖吧。那是李某从护龙卫手里，偷出来的东西。” 也是这次时疫的真实面目。 话落，暗处窸窣声传来，已经有人去了。 李杲得意的挑眉看轩辕晔，幽幽地道： “王爷，李某先走了。” 秦浩凡气的要动手，被轩辕晔一个墨块，钉在了原地。 轩辕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 “李阁主慢走，本王不送。” 等屋门再次关上后，轩辕晔隔空解开了秦浩凡的穴道。 怒气冲冲的人，几步冲到书桌前，质问： “王爷，您这是为什么？难道您真的就接受指婚？” “为何不接受？”轩辕晔戏谑的反问。 秦浩凡后退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王爷，您跟云巧指腹为婚，是您当年自己点的。当年那件事，如果不是老公爷出面，您父王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 轩辕晔知道他报恩心切。 看着满脸着急的样子，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头，道： “放心，淑惠县主就是云巧。” “啥？！”秦浩凡彻底懵了。 轩辕晔看在他一颗心都在“报恩”上，耐着性子道： “秋下云巧种玉米，丁源跟辽东驻守大将军一起上折子。宫里那位下了封赏，正二品县主。李杲那个废物，旁的事精明无比，偏偏这种事儿，那么天真！” 秦浩凡蹙眉，难以置信的道： “老夫人把这难得的封赏机会，给了云巧？” 轩辕晔颔首，算作回答。 秦浩凡长舒口气，既觉得应该又觉得惋惜。 如果这个机会给了云家儿郎，相信就不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县主了。 轩辕晔也明白他的意思。 拍拍他的肩头，笑着道： “云家儿郎不是浪得虚名。他们有能耐、有本事，别把他们想的太弱。” “……是！”秦浩凡抱拳拱手，没有异议。 轩辕晔踱步来到窗前，双手背后的道： “北苑县死的人命，该有人填了。” 意有所指的话，让秦浩凡瞬间了然。 “王爷放心，今年京城的除夕，定然过不好。” “那本王就替岳父、父王，还有是去的百姓，谢谢秦寨主了。” 秦浩凡拱手行礼，转身出去。 轩辕晔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 申时二刻，广场那边才彻底散掉。 云震跟柳琋把善后的事情，全都交给府上管家后，二人急匆匆的回去。 回到家便看到昏睡的云巧，云震急的不行。 后来医魂再三保证，她只是昏睡，没有任何生命危险，这才算放松。 连日折腾北苑县，终于在这天恢复了平静。 家家户户各回各家，各过各日子。 若兮带着二十多个孩子没地方去，只能送到城外杨蜜那边的牧场。 等她回来，发现云巧还在昏睡，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她，习以为常。 吹灯，睡觉，一夜无话。 转天轩辕晔醒来，身边的姑娘亦如昨天的样子，一动不动，连翻身都没有。 一天过去，云巧仍旧在睡。 两天过去，云巧还是在睡。 终于，轩辕晔抗不住了。 冲到医魂的屋子，大踏步来到跟前，清冷的问： “云巧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医魂被他吓到了。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浑身哆嗦。 跟着进来的若兮发现异样，赶紧把药给她取出来，让她吃下。 “主子，医魂发病了。” 轩辕晔想要爆粗，最后只能狠狠地跺了下脚，等在一旁。 一盏茶后，医魂缓解，起身来到跟前，双膝跪地，道： “主子，属下以命起誓，姑娘没有任何问题，更加没有生命危险。” “那她为何迟迟不醒？”轩辕晔追问。 医魂语塞，思索片刻后道： “主子，有些人在疲惫到极点的时候，就会用睡觉缓解。睡觉养精血，姑娘这是正常的身体征兆。” 轩辕晔深吸口气，挥挥手，道： “你起来吧。” “谢主子。”医魂站起身，恭顺的站在一旁。 轩辕晔想了一下，道： “雷翊衍到北阳王府了。等云巧醒来，你就过去吧。今年他留在这边过年。” 医魂颔首，没有说话。 轩辕晔起身出去，若兮扶着医魂坐回炕上。 “主子只是着急，你也别……” “我懂。”医魂颔首。 深吸口气，看着桌上的医书，说： “若兮，你说雷翊衍会像主子关心姑娘那般，关心我吗？” 对于这个问题，若兮没有回答。 因为她自己，也说不准…… 第559章 让他补偿你 云巧昏睡的消息，只有府里人知道。 北苑县一切照旧，老百姓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说。 每天还是有小贩出来摆摊，不过北芪那边没有人来，城外也没有人进。 生意做得难！ 有些人偶尔会想到云巧，不过一连三天都没有看到，大家以为这是回去了。 云府上下，到处都笼罩着阴霾。 轩辕晔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医魂被他吓得，直接躺在炕上昏睡。 不得已，又把城内的郎中找来，给她治病。 云震、柳琋已经麻爪。 眼瞧着要启程回村，准备成亲。 可现在，什么都不敢做。 鬼卫已经拿到城外武理坡的“证物”。 眼下轩辕晔没有那个心情，直接让人交给凌王，让他自己发挥。 本打算坐享其成的凌王，见到东西，无语凝噎。 不是只有女人善变，男人也善变！ 终于，第四天卯正，云巧睡好了。 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还没有亮天，屋子里的光线不够。 来不及让云巧细想，一阵内急的本能反应，让她打算起身方便。 可刚一动，身旁的轩辕晔就醒了。 “猛”地翻身，把人压在身下，道： “醒了吗？真醒了吗？” 言语中担心的味道，云巧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问： “我睡了多久？” “今儿是第四天了。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崩溃了。”轩辕晔边说边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云巧小腹皱紧，急忙推开他，道： “别整我，我得去方便。” 说完，急忙下地，头也不回。 轩辕晔好笑的摇摇头，把蜡烛点燃，坐在炕上。 很快，云巧回来，看着炕上坐着的人儿，道： “让你担心了。” “没事儿。”轩辕晔摇头。 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道： “以后不许再写了。你再来几次，我魂都得吓没了。” 如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 当年的迷信，落枫去取了。 宫里的封赏，眼瞧着也要来了。 等他孝期一满，他就可以把姑娘娶回家了。 真要是因为些什么事儿，媳妇儿没了，他去哪儿说理去？ 云巧乖乖的靠着他，努力想着昏睡前发生的事儿。 秦浩凡把那个罗盘拿走了。 杨蔓之前还说，让她好好地，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她提前就知道吗？ 不是说要跟着自己五年，找她爹娘投胎吗？ 该不是她做自己的闺女吧。 想到这儿，云巧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 抱着她的轩辕晔见状，俯首看着她，问： “怎么了，冷了吗？” “没，没有。”云巧摇头。 重新躺回被窝里，靠在他的怀里，道： “我昏睡之后，秦浩凡都说什么了？李杲醒了以后说什么没有？” 轩辕晔翻身侧躺，大手摸着她的脸儿，道： “说了不少，都是有用的。幸亏是你救了他，这小子手里握了关于时疫的东西。我已经让凌王自己去解决了。” “凌王？你不是说要送他上王储吗？”云巧惊讶。 这咋还说变就变了？ 轩辕晔刮了她鼻梁一记，说： “你还没醒，我哪有心情搭理他？自己玩去吧。” 呃…… 云巧心里暖暖的，往他怀里靠了靠，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能说啥。那时疫呢？打算怎么处理？” “秦浩凡已经上京了。过些日子这边就有消息，你后天跟你二哥动身回去，我腊月十七过去。” 云巧闻言颔首，靠在他的怀里，柔声说： “你再睡会儿吧。这几天你也没睡好。我已经没事儿了，明天我给你做饭。你的嘴好了吧。” “这么多天了，你才想起来问？”轩辕晔促狭的说完，伸手把蜡烛打灭。 重新躺好，真的就闭上了眼睛。 如今她已经没事儿，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舒服、踏实的睡一觉，有什么事儿醒了再说。 云巧乖乖的被他搂着，一动不动。 梦里的情形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那个罗盘，也弄没了。 她自己的事儿，该怎么做呢？ 没有杨蔓，她连功德簿的记录是什么样都不知道，这心里……没底啊！ 东方渐白，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亮。 云巧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棚顶，一动不动。 肚子饿了，特别的饿。 四天没吃东西了，她能坚持到现在都不错了。 门外有动静，但是没进来。 云巧小心翼翼把身上的胳膊拿下去，见人有要醒的意思，忙不迭道： “我去方便，你睡吧。” 话落，果然轩辕晔往她枕头上蹭了蹭，沉沉睡去。 云巧穿上鞋子，拿起斗篷穿上，推门出去。 门外，若兮站在那里，见云巧出来，惊喜的道： “姑娘，您终于醒了。” “嘘——嘘——” 云巧指了指屋子，把门带上。 “我饿了，有吃的吗？” 若兮指着南面，道： “姑娘，先去看看医魂吧。她不怎么好。” “咋地了？”云巧边问边走。 去的路上，若兮简单的把这几日医魂的“遭遇”说了一遍。 “……医魂上了倔脾气，说不想喝药。郎中说了，她这次发病比较凶险，不能不吃。” 还好，还好姑娘醒了。 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云巧听完嘴角狠抽，无奈的摇头。 轩辕晔担心她的心情，可以理解。 可是医魂到底是有心疾的人，咋能这么做。 长叹口气，快走几步进到院子，推门进屋。 几步越过屏风，看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还有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的医魂，云巧慢慢的走过去。 解开斗篷，放在一旁，坐在炕上。 医魂察觉到来人不对，缓缓睁开眼睛，见是云巧，长舒口气，道： “姑娘可算醒了。您若是再不醒，属下……属下就要以死明智了。” 云巧伸手把人扶起来，拿着药碗，小心翼翼的喂下。 等她喝下去后，道： “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 医魂摇摇头，鼻酸的说： “您没事儿就好。日后可别这样了，主子那般发火，属下自打进了魂卫，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是现在想想，她还觉得心有余悸！ 云巧点点头，摸着他的脸，说： “一会儿你主子醒了，我让他补偿你。” 说完，小腹感觉一阵不对，好似什么东西往下坠一般…… 第560章 你还是不是我妹子 医魂靠着枕头，轻叹口气，说： “属下可不敢奢求主子的补偿。只要主子别再……” 话没说完，云巧“猛”地起身出去了。 本来还想抱怨的医魂，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下去。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都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说实话，如果轩辕晔不是主子。就那么三番两次的过来吓唬她，她早就给下毒了。 可到底是主子，她有贼心没贼胆。 想到这儿，医魂长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 姑娘醒了就好，她也能去捉弄雷翊衍了。 一盏茶后，云巧重新回来。 医魂上下打量一番，问： “姑娘，您刚才是……” “哦，我小日子来了，我去处理一下。” 都是女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云巧重新坐到她身边，说： “这次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呢。” 医魂摇摇头，伸手把脉，打消了告状的念头。 须臾，放开手，道： “姑娘的身子没什么大碍，挺好的。您要继续保持，别饥一顿饱一顿的。” 云巧闻言点头，笑着说： “放心吧，我以后肯定好好照顾自己。你吃早饭没？我没吃，我让若兮准备点，咱俩一起？” “好。”医魂应下，一改刚才的有气无力。 云巧起身来到桌前等着。 医魂下地，缓解一下也跟着过来。 二人坐下后，云巧看着她，问： “跟我讲讲我昏睡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吧。” “什么都没发生。”医魂摇头。 见她一脸不信的表情，医魂耸肩，继续说： “真的什么都没有。如果真要属下说，那就是小姐没有醒来，主子、魂首、还有你二哥，都急的团团赚。属下直接急躺下了。至于其他的鬼卫、魂卫，大气儿都不敢喘。” “为什么？”云巧蹙眉问。 医魂轻笑，指着巧云居的方向，道： “您没醒过来，主子气儿不顺，谁敢惹事儿？有能耐的都跑了，属下跟若兮跑不了，只能在这儿。” “若棠呢？她去哪儿了？” “若棠去城外牧场了。姑娘不是收了二十多个孩子吗？府里放不下，若兮把人带去了那边。”医魂回答。 云巧闻言点点头，没有吱声。 门开，若兮端着饭菜进来，只是一人份的。 “姑娘，厢房已经摆了早饭，二爷跟二少奶奶都在那等您呢。” 云巧闻言，心知这饭是不能跟医魂一起用了。 拍拍她的肩头，道： “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你好好吃饭。吃完饭休息两天，跟我一起回去。然后你到北阳府城下。” 话落，原本平静的医魂，瞬间脸红了。 害羞的低下头，嘴硬着说：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属下，属下去北阳府城作甚？” “不去吗？”云巧歪头问。 医魂很想嘴硬的说句“不去”，可这么就，她也了解云巧。 她敢说不去，云巧就真敢带她回家。 咽了下口水，闷闷的道： “我去。” “噗嗤——” 若兮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云巧满足的点点头，挥挥手，走了。 医魂又气又羞，最后长叹口气，闷头吃饭…… …… 云巧还没等进主院呢，柳琋就跑出来了。 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箍了一下，道： “你这个丫头，你要吓坏我们啊。” 云巧看着不远处的二哥，漾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后，搂着柳琋，说：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放心放心，我没事儿。” 柳琋松开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道： “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一切都好。”云巧笑眯眯的回答。 云震走过来，一把搂着她，边走边说： “怎么那么能睡？睡了四天，你干啥了？” 医魂一直强调她在睡觉，可大家谁也都不相信。 谁能一睡睡四天？ 可偏偏医魂就是断定她在睡觉。 后来又找了两个郎中过来，结论也是一样，他在睡觉。 三个人坐在厢房的圆桌前，云震看着若兮，问： “五爷没起来吗？” “没有。” 云巧咽下偷吃的鸡肉，道： “不用不用，让他睡吧。这两天他肯定没睡好。” “你还知道呢？”云震没好气的道。 柳琋咂舌一记，出声劝着说： “她醒了你不高兴？也不知道这几天是谁，天天着急上火，嘴里都是泡。” 云巧看着最硬心软的二哥，主动凑过去，道： “哥，我知道你最疼我，别这样嘛。” 云震使劲儿揉了揉她的发顶，云巧咧嘴，小声嘟囔： “二哥，你轻点盘，我头发没多少。” 云震闻言，气呼呼的等着她，说： “怎么，五爷能碰我不行？你还是不是我妹子！” “是，当然是，必须是。”云巧不假思索的承认，“可他没这么用力。” 云震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柳琋起身，给他们兄妹夹菜，道： “食不言寝不语，都别吱声。” 哥俩互看一眼，老老实实的吃饭。 云巧是真的饿了，尤其吃了三个蒸饺，拿第四个的时候，被柳琋制止了。 “你刚吃饭，别太卖力。我让人给你炖了鸡丝粥，一会儿喝点。” 云巧瞅着蒸饺，慢慢收回手，老老实实等着。 片刻，丫鬟端进来一个汤盅，放在桌上，盛粥。 云巧扭头看着吃饭的云震，道： “二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收拾收拾，后天动身。”云震回答。 云巧点点头，接过丫鬟递来的粥，小口喝着。 很香，很浓，特别好吃。 “这不是现炖的吧。”云巧问。 丫鬟屈膝行礼，回答： “回小姐，不是的。从前天开始，厨房每天晨起就开始炖粥，就等小姐您醒。是二爷吩咐的。” 最后这句补充，让云震请了下嗓子，提醒丫鬟，话太多了。 丫鬟躬身退下。 云巧歪头瞅着云震，笑眯眯的道： “就说我二哥最疼我。哥你放心啊，你成亲我一定陪你去接亲。咱家西屋都给你跟嫂子留着呢。不过大哥、三哥回不来了。” 云震知道家里的情况，点点头，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外界都知道我跟你嫂子搁一起，在不成亲，对她名声不好。” 云巧明白云震的担当，理解的竖起大拇指，道： “大哥、三哥肯定理解你。他们不在也好，柳现哥也不在。咱们接亲的时候，不会太难熬。” 云震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冷笑着摇头…… 第561章 走后门 云巧看到的云震的反应。 心知这是担心轩辕晔对他“报复”。 古人成亲是什么样子，她不清楚。 但是现代，闹结婚的可不少。 尤其是那种损友。 新人下车，玉米粒、黄豆粒，噼里啪啦往身上砸。 她看过好几次，真是太酸爽了。 喝了口粥，故作无事的又说： “对了二哥，你成亲时，杨营他们都会回去。陪咱们去接亲，五爷答应了。” 话落，柳琋惊讶的看着她，问： “三个都回去吗？一起？回去几天？” “那不知道。”云巧摇头。 这事儿还是祭天那日说的，具体后来他怎么安排，她肯定是不清楚。 因为没等问呢就昏睡了，一觉睡到今天。 云巧又舀了口粥，看着难以置信的柳琋，说： “放心吧我的准二嫂，子韧做事，肯定不会不顾全大局。再说了，他们进军营那么久，也该回家瞅瞅。张友良、王大福年纪也不小，该成亲了。” 云震闻言，嗤笑道： “说的好像你懂似的。接亲那天你顶着些，我怕五爷记仇。” 云震不是悲观，是真的并不乐观。 这几次的事情，他是把轩辕晔惹急了。 不得不怕！ 看着一脸戏谑笑意的妹子，长叹口气，夹菜放在她的碗里，说： “吃饭吧。吃完帮我收拾些东西，有好多都得拿回家。” “好。”云巧满口答应，低头吃饭。 柳琋满怀心事的吃东西，一直想着那三个人同时回家，军营里面会不会乱套。 吃过早饭，云震去商会处理事情。 柳琋跟云巧去主院收拾东西。 轩辕晔还没有起来，估计这一觉，怎么都得睡到晌午。 姑嫂二人刚进屋，魂卫就从那边进来，告知他们最新的消息。 城内的事儿，大致一样。 老百姓好好生活，城内小商贩的生意不好做等。 让柳琋吃惊的是军营消息。 进城的驻北军，晨起决定化整为零。 分派北阳府各地，把守每一城，护佑百姓过个平安年。 魂卫说完消息，转身出去。 云巧嘴角微微上扬，颇有几分得意的说： “还真有他的。这么化整为零，谁去哪儿都不知道。” 柳琋看着兴冲冲的云巧，点点头，没吱声。 不得不说，轩辕晔是聪明的。 就算他们仨有二年多没回家，可这不是理由。 一入军营深似海，想要探亲没可能。 军人，以服从军令为主。 先有大家，然后才能是小家。 忠孝，忠在前，孝在后。 如果轩辕晔厚此薄彼，放他们，不放旁人，怎么都说不过去。 云巧给云震收拾东西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说： “柳琋姐，子韧这么做，会不会有走后门的嫌疑？” 柳琋拿料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笑着耸耸肩，道： “只要他们仨争气，这点事儿也就不叫事儿了。”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低头继续干活。 带回家的东西有很多。 料子、皮货、胭脂水粉…… 也不知道这对准夫妻搁哪儿弄得，还都是上等货。 全都收好以后，云巧想起了那二十多个孩子。 蓦地起身，把柳琋吓一跳。 “咋了？有事儿？” 云巧颔首，抿唇道： “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二十来个孩子得带走呢。” “二十多？就是若棠带去牧场那边的那些？” “对。” 柳琋蹙眉，瞅着她幽幽的说： “云巧，我知道你的好意，可这么多孩子你带回土庄子，肯定不成。” “我都答应他们了，必须得带。”云巧坚定的说着。 爷爷过世，她孤身一人。 家里亲戚每一个都说带她去家里生活，可最后没有一个人带她。 不是说她命硬，就是说她不安分，容易惹事儿。 她每一次都燃起希望，可最后又被重重粉碎。 那种失望她尝过，所以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些孩子再尝。 柳琋想了一下，道： “云巧，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二十多个孩子你都带走，你住哪儿？土庄子就那么大，房子就那么多，抛开吃穿问题，住就是一个大问题。” “况且，这么多人去你那边，你怎么管？管的过来吗？巧儿，做善事可以，但得量力而行。眼下你把他们都带走，根本不实际。” 云巧靠着柜子，长叹口气，道： “我的确没想过住的问题，不过养他们的事儿，我还是琢磨了。京城给我封赏，总会给一些银钱。我拿来养他们，还不是绰绰有余？当然，也花的有原因，不怕旁人查。” 柳琋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宫里那边的赏赐，多数肯定是金子、银子，再不然就是玉器，官瓷。 好东西肯定不会给她，但这些东西在平常家里，绝对是好玩意儿。 云巧冒然多出这么多好东西，难保没有人惦记。 可她拿来养这些孤儿，就事出有名。 不得不说，脑子转的快，也来的快。 二人凑到一起，细细琢磨后，道： “巧儿，你看这样好不好。他们先在牧场呆着，我一会儿陪你过去找他们，好好说。等年后开春你动土，家里的房子也得翻盖，到时候加盖出他们的地方，你觉得呢？” 云巧闻言缓缓颔首，表示赞同。 柳琋见她听劝，不禁又问道： “我再说句多管闲事的话，这二十多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做？他们大的大、小的小，吃穿方面不用愁，可将来呢？” 云巧闻言，笑着耸耸肩，说： “柳琋姐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找个夫子教他们念书，然后成才的继续念，不成才的，十六岁自己吃自己，我就不管了。” “至于不上不下、还挺老实本分的那种，我就会留着，自己的作坊、店铺都要用人。这些就是储备力量，以后能派上用途。” 柳琋听到这儿，心知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想了一下，点点头，说： “可以，如果你都想好了，那我没啥可说的。咱把这些收拾了，然后就过去。五哥那边……你要不要说一嘴？” “一会儿我过去瞅瞅，醒了就一起去，没醒咱俩走。” “好。”柳琋满口答应。 事实证明，轩辕晔这次是真的没睡好。 云巧回屋的时候，人家还在睡。 屋里烧的很暖和，热的他连被子都没盖。 不过睡相很好，不像她，骑着被…… 第562章 军营新规 小心翼翼退出房间，云巧喊上若兮，直接去了后院。 柳琋已经等在马车旁了，见人过来，又道： “一会儿咱们找个裁缝过去，过年了，孩子们也得有新衣服穿。每人做两套，这笔钱我来。” “好，我不跟你客气。”云巧满口答应。 三个人上马车，青鬼赶车往外走。 到了成衣铺子时，若兮下车去叫的裁缝，云巧他们并没下车。 怕百姓瞅着，又是打招呼，又是寒暄，耽误工夫。 家里还睡着一个呢，得快去快回。 老裁缝进车内，若兮就没有进来坐。 青鬼扬鞭，马车继续往城外走。 “云姑娘？您怎么没走啊。” 老人家看到云巧，多少有些惊讶。 云巧笑着摇头，说： “没呢，明儿走。怎么，您撵我？” “哪敢哟。”老人家急忙摇头，笑呵呵的道，“前些日子大家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走了呢。” 云巧听了点头，顺势的说： “我去了趟外乡，昨天回来的。” 柳琋闻言扭头看向一旁。 她这个小姑子，啥都敢说，张口就来。 老人家闻言，关心的问： “那都处理好了？有啥需要不？姑娘有需要就说，老头子一定全力办。” 云巧笑着颔首。 “多谢老师傅关心，都处理好了。对了，您做衣服多少年了？” “哎哟，我六岁就开始做学徒。” “六岁？那么小？”云巧惊讶。 老人家笑呵呵的叹口气，道： “可不，啥都不成，拿剪刀手还抖呢。可家里养不了啊，不得不去。到了十二岁成手，一直做到现在。姑娘这是要给谁做衣服啊。” “哦，就是城里在时疫中父母双亡的那些孩子，我给收过去了。” 这事儿老人家知道，北苑县的人也都知道。 不住的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云姑娘可是好人啊！大大的好人。您找老家伙，是给那些孩子做衣服？” “对。”云巧回应，指着柳琋道，“我二嫂说要过年了，她出料子、收工，找人来给孩子们做两身新衣服。” 老人家听懂这话，又是一顿“哎哟”。 还没等他说话呢，马车突然走慢了。 “啥情况？”云巧边问边瞅着外面。 柳琋也是不解，拍了拍车门。 很快，马车停下， 老师傅“啊”了一声，开口解释说： “对了，一早城门前贴了告示。说是日后军营的士兵，每两年有一次探亲假。不过大家得轮流回，每次七天。还得是军龄两年以上的才可以。” 云巧闻言跟柳琋互看一眼，心知这绝对是轩辕晔的手笔。 乖乖，做事一丝不苟，让人拿不出任何毛病啊！ 老师傅轻叹口气，继续又道： “这也就是咱们北苑县的驻北军。别的军营，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进了军大门，除非年满回家，若是提前归，要么缺胳膊断腿，要么就……唉！” 云巧理解的颔首，没有说话。 很快，若兮回来，在车外说了老师傅刚才讲过的一番话。 马车缓慢前行，马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一炷香后，车速快起来，老师傅看着柳琋，问： “二少奶奶，我昨儿开始听到些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消息啊？”柳琋随口问。 没头没恼的，她也猜不出来啊！ 老师傅轻咬下唇，深思片刻后道： “是这样，街上都在传前些日子的时疫，是北芪那帮蛮子所为。他们给咱们的井里下了药，所以才……”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两个人全都明白他的意思。 柳琋摇摇头，轻声说： “这个消息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是假的。两朝签订了停战协议，双开互市没多久，北芪应该不至于这么做。” 老师傅听到这话，叹口气道： “二少奶奶是觉得老头子年纪大了，不该知道这些事儿，是吗？” “啊？我没有啊。”柳琋摇头。 这个质问还有点措手不及。 怎么突然这么问了。 云巧在旁，也忙不迭附和说： “老师傅啊，您刚才说的这个消息，我们是真的没听到，您搁哪儿听说的？” “驻北军绕过北苑，驻扎在互市那里，我们虽然当时都病着，可也多少知道一些。”老师傅急忙说着。 对于云巧，他还是不好意思怼人的。 云巧明白的点点头，扭头瞅着身旁的柳琋，故意问： “难道真是这样子？” “不清楚啊。驻北军驻扎边界，理所应当啊。” 说完，不等老师傅强调，柳琋又道： “不过一年都是一小队，如今这么多人过去，倒也真是说不清楚。” 老师傅点点头，没有再说。 看他们俩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不知情，或许外面传的，都是骗人的吧。 他是这么想，柳琋跟云巧就是另一番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北芪的“恶行”，就要被揭露了。 说起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马车来到城外牧场停下。 广袤无垠的草坪，没有任何遮挡物，这风吹得，杠杠硬！ 云巧下车提前戴了简易面巾。 就这儿，都吹得她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被柳琋牵着进屋，屋里跟外面两个世界，也终于让她喘口气。 老师傅是被青鬼跟若兮搀扶进来的。 杨蜜在屋里哄孩子，巴树不在家，若棠也不在正房。 “姑娘，魂、二少奶奶，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屋里暖和。若棠在隔壁呢，二十多个孩子，都在那边。” 云巧没着急过去瞅，她才被风吹完，缓一会儿再说。 柳琋指着老师傅，道： “快过年了，我让裁缝师傅过来给那些孩子量尺，做两身衣服。” 杨蜜一听这话，长舒口气，道： “哎哟哟，二少奶奶可真体恤我啊。我还想呢，这么多孩子，我也做不过来啊。都想着实在不行就去订现成的了。” 云巧挨着她坐，打量一下她的状态道： “放心，他们只是暂时寄居在这里。等年后我家那边动土，把房子盖起来，就把他们都接走。” 杨蜜闻言，大着胆子，说： “姑娘，我们能留下两个吗？” “留两个？干啥？” “牧场太大，巴树自己忙不过来，也不敢找人。这几个孩子里，有四五个十多岁的，我们想留俩。” 第563章 牧场留人 杨蜜说的小心翼翼，云巧倒是巴不得他能留人。 笑眯眯的点头，满口答应说： “好啊，你想留就留，两个够吗？不够就多留俩。” 杨蜜看着一旁坐的青鬼，说： “兄弟，麻烦你去帮我把巴树喊回来呗。他现在应该看牛呢。” 青鬼颔首，起身出去。 老师傅也歇的差不多了，起身看着云巧，道： “云姑娘，我去给孩子们量尺，二十多个，且得量一阵子。” 云巧点点头，让若兮带着他去。 等屋里就剩下他们仨时，云巧看着炕里自己玩的宝儿，笑着道： “这孩子可真好、真乖。” 杨蜜闻言点头，长舒口气，说： “是啊，她可省事儿了。” 说话间摸着小腹，母性光辉很浓。 云巧见状，惊讶的道： “你这是……” 话没说完，杨蜜颔首，笑吟吟的说： “两个来月，还挺好的。” 怪不得要留孩子做帮手，原来是有孕了。 柳琋看着她，缓缓颔首道： “你过得好就行。两朝紧张，巴树那边没啥反应吧。” “他能有啥反应啊。”杨蜜不假思索的摇头，“我们现在搁这边，两朝怎么样都同我们没关系。前儿嘎达公子还来了呢，问我们牛羊怎么样。” “他总过来吗？”云巧追问。 杨蜜摇头，回答： “偶尔，不经常来。” 话落，屋门拉开，巴树跟青鬼一前一后的进来。 巴树一身皮货，摘掉帽子后，拱手行礼。 “姑娘、柳姑娘。” 二人纷纷颔首，算作回应。 杨蜜瞅着丈夫，笑着说： “姑娘同意咱们留两个孩子在这边。姑娘的意思是可以多留几个。你不是说开春打算养蜂子吗？” 巴树闻言点头，看了眼云巧，道： “如果姑娘真的答应，那可不可以那六个孩子都留下。十几岁正是学本事的时候，也算给他们找个日后能糊口的营生。” 数月不见，巴树这话说的比以前利索多了。 云巧当然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了。 若兮见状，思考一番，说：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能白做。去把人喊来，我瞅瞅，然后咱们定个规矩。” 牧场名以上是柳琋的，实则是轩辕晔的。 用人、怎么用，她都得捋出个头绪，年底的时候一并报给轩辕晔。 巴树转身出去喊人。 很快，六个半大小子就都过来了。 孩子们见到云巧，都很高兴的打招呼。 相较于巴树、杨蜜，他们最熟悉的还是云巧。 身上的衣服还是来时的那一身，有些脏了。 云巧起身，走到他们身边，指着巴树，道： “这边的牧场需要人，你们想不想留下？到底十多岁了，该为以后考虑。” 几个半大孩子闻言，其中最大的十四岁那个，点点头，说： “姑娘，我想留下。” 他一说留下，接连三、四个都说要留下。 唯有一个十三岁的，没有表态。 柳琋见状，直接开口道： “牧场是我的。你们在这边做事，我也不能亏待你们。年后三月开始，每个月每人一百五十文钱，四季两身衣服，管吃管住。” 这话说完，那个没有表达的孩子，不住的点头，眼睛里都是光。 云巧知道他，这孩子打生下来母亲就没了。 他爹后来又找了个，俩人又生了孩子。 俗话说的好：有后妈就有后爹。 没几年，他爹就把他送回北苑县的奶奶家，不再过问。 这次时疫，奶奶过世，他也不想去找亲爹，便央求云巧留下他。 六个孩子全都同意，云巧看着巴树，说： “既然他们都留下了，你们两口子就辛苦点。光教做事不行，还得教他们做人。” 这么大的孩子，最是容易学坏的时候。 放在这边的确可以，日后怎样，还得看引导他们的人。 巴树抱拳拱手，郑重的道： “姑娘放心，小人一定好好教他们。” 云巧起身，拍了拍最大孩子的肩头，道： “以后这五个，都是你弟弟，你作为大哥，要照顾他们。跟着巴管事好好学，以后成才了也能顶门立户，娶妻生子、养家糊口。” 孩子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既然决定六个孩子都留下，巴树便出去套车，带他们进城熟皮子。 在这边做事，首先就得穿的暖。 棉衣服啥的不抗风，还得是皮子才行。 送走了巴树他们，云巧看着没有显怀的杨蜜，笑着说： “你注意身子，别累着。这孩子来的很是时候，牧场多了六个小帮手，你也能歇一歇。” 柳琋再旁听到这话，轻声地说： “下午我就让府上的元婆子、李婆子过来，以后他们俩就负责这边的做饭。你既已嫁人，就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杨蜜感激的颔首，握紧云巧的手，说： “姑娘，奴婢有个不情之请。等着孩儿生出来，您可不可以认他做义子。” 这个孩子能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云巧做的。 她很想感激，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唯有如此。 云巧笑着点头，没有迟疑的说： “好啊，我还没给人家做过干娘呢。你要是不嫌弃我是生手，有啥不行的。” “那就谢谢姑娘了。”杨蜜屈膝行礼，满心欢喜。 云巧又抱了抱宝儿，给小家伙留了一块碎银子。 想当然的，杨蜜肯定不能要，急忙推迟。 云巧也严肃的握着她的手，道： “给孩子的，别撕吧。我来的急，没给孩子买啥，你做娘的给她买东西的时候，帮我带一份。” 杨蜜见状，点点头，说： “多谢姑娘。” 小宝儿也慢慢福身，说： “多谢姨母。” 云巧摸了摸小宝儿的脸蛋，道： “我去隔壁瞅瞅，量这么久还没完事，过去帮帮忙。你跟孩子在屋，别出去。” “姑娘，我想……” “年后我还来，你在屋吧。”云巧说着，先出去了。 柳琋拍拍杨蜜的肩头，也跟着出去。 二人来到隔壁屋子，老师傅还在给孩子们量尺寸。 若兮跟若棠一个记录，一个负责帮忙。 孩子们很乖，没有吵闹，都规规矩矩的坐着。 屋子是南北炕，不然这么多孩子，还真住不下。 见云巧过来，大家纷纷打招呼。 云巧靠坐在火墙出，不碍事儿的地方。 顺势搂个小姑娘…… 第564章 修行靠个人 老师傅全都量完尺，接过若棠递来的数据瞅。 缓缓颔首，又看了看炕上的孩子，这才来到云巧跟前，说： “姑娘，全都量好了。连同刚才走的那六个，一共二十七个孩子。” “好，多谢老师傅。” 不得不说，老师傅的身子真的硬朗。 看他的岁数比死去的胡立还要大，可这手稳，眼睛好，还真是不合常理。 老师傅拱手，指着炕上的两个小子，道： “姑娘，您是做善事，老头子也不能帮上什么。我看这俩孩子还不错。我现在这岁数，最多还能做五六年。他们跟我学五六年，也就成手了。凭手艺吃饭，也算养活自己，您看呢？” 云巧没敢做决定。 巴树跟杨蜜，那是知根知底儿。 这老师傅虽然是北苑县的人，但她并不了解。 看了眼柳琋，见其是答应的意思。 扭头又看了看两个孩子，问： “你们想不想跟着这位师傅学做衣裳？” 两个小孩闻言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稍微大点儿的问： “有吃的吗？” 老师傅笑着点头，道： “有。不能保证你们吃的咋好，但粗茶淡饭，老头子还能供得起。” “那会不会过两天就不要我们了？”另外一个小一些的问。 老师傅顿了一下，摆摆手，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孙子都比你们大，我还能不守信用？再说了，云家二少奶奶就在城内，如果我苛待你们，你们尽管去找云家做主便是。” 两个孩子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云巧一直提溜的心，这会儿终于算是放下了。 让青鬼带着老师傅还有俩孩子先出去，云巧看着剩下的孩子们，道： “我有个事儿跟你们说。我家现在的房子不够住，所以你们得在这边多住些日子。等年后天暖，我家盖了房子，我再把你们接回去，知道吗？” 孩子们互看一眼，纷纷点头。 只要有地方去、比流落街头，比什么都强。 最小的小姑娘仰头，看着云巧，说： “云姑娘，我很乖，也有力气，我能干活儿的。等我再长长，我就是大人，力气更大。” 她这么一起头，其他孩子纷纷表示自己力气大，也能干活。 说到底，就是怕她食言，不回来接他们。 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让云巧鼻酸。 柳琋走到跟前，看着大家伙儿，道： “我是县里烤肉铺子的老板。如果年后五月她还没来接你们，你们可以去找我。” 孩子们听到这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吱声。 云巧又安抚了他们一会儿，这才跟柳琋出去。 没告诉杨蜜，怕她出来送。 怀着孕，还带孩子，不方便。 坐车往回走，看着车里两个孩子，云巧叮嘱他们：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们要认真跟老师傅学，不可以耍小聪明，知道吗？” 两个孩子点点头，看了眼老师傅，又看了看柳琋，什么都没说。 一路无话，回到县里，云巧看着老师傅道： “您先回去，我带他们俩准备些东西。粮食啥的……” “姑娘就别骂老头子了。哪有师傅不管徒弟吃饭的？” 云巧闻言颔首，笑看着他进去。 衣服肯定需要买，尤其是贴身的衣服。 让若兮去成衣铺子，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云家。 吩咐管家烧水，让青鬼带他们去了客院。 云巧跟柳琋打个招呼，便急匆匆的回了巧云居。 进屋之后，就看到轩辕晔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显然也是刚醒。 不得不说，挺能睡。 “你去哪儿了？”轩辕晔问。 云巧脱掉斗篷，越过屏风来到他身边坐下，道： “我去牧场那边看看那些孩子。这次回去带不走他们，我得告诉他们一声。” 轩辕晔闻言伸手，拉着她的柔夷说： “要什么带不回去的。直接我都带走，女的进魂卫，男的进鬼卫……” “你别闹！”云巧抽回手，不住的摇头说，“他们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哪能真的让他们那样。” “咋地，你看不起我手下的人？” 云巧撇嘴，瞅着强词夺理的轩辕晔，道： “你手下的人，怎么成手的你不清楚吗？我要的是他们活着，我给他们个容身之所，照顾他们长大。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这么多呢。” 轩辕晔听到这话，忽然想起她说的那个功德簿的事儿。 尴尬的清了下嗓子，道： “那个啥，我知道该咋做了。你要是不放心，就把人都带去北阳府。我专门拨两个人照顾也就是了。” “不得，我要自己做。”云巧坚持。 她都想好了。 宫里的赏赐肯定不少，到时候在村南那边盖个学堂。 让十里八村的孩子，都能念书。 束脩就象征性的收一收，只要能够自给自足也就是了。 至于这些孩子，难得进学堂，女的让忠婶子教女红。 晚上再让夫子给她们讲讲东西，人人字。 总好过做个睁眼瞎。 “子韧，我知道你心疼我，可这些事情，得我亲自来。你放心，我能做得很好。” 轩辕晔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不再坚持。 “对了，今儿出去看到城门贴的告示了。你因为我让他们仨回家，才这么做的吗？” “那倒不是。”轩辕晔摇头，伸手把人搂在怀里，笑着说，“军营里有很多都跟了我八、九年，没回家的。这余额三给他们一个机会，回家瞅瞅。该成亲的成亲，该干啥的干啥。” 云巧闻言，笑着点头，说： “你可真好。” 轩辕晔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除了告示，没听到旁的？” “听到了，不过不关心。”云巧狡黠的说着。 轩辕晔没吱声，掀开被子穿衣服。 云巧吩咐人给他准备早饭，自己则是去客院，看看那俩孩子。 洗漱完，重新换了身衣服，看着比刚才还要精神。 云巧每人给了二两银子，坐在椅子上，道： “跟了老师傅，就要好好学。这银子是给你们的，不好跟老师傅要起啥，就用这钱买。这是借的，以后你们长大了，记得还我。” 两个孩子第一次那这么多银子。 想收又不敢，进退两难。 管家见状，再旁帮腔着说： “快拿着吧，姑娘给的。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我也能帮你们。” 两个孩子接过钱，双膝跪地、磕头…… 第565章 报喜儿 云巧把人扶起来，看着管家，道： “给老师傅那边送布的时候多送一些，就说是给他们俩的。” “好，奴才记下了。”管家颔首，带着孩子出去。 云巧重新回到巧云居，轩辕晔已经在吃饭了。 看着小姑娘的样子，道： “舍不得吗？” “不是。”云巧摇头，给他成了些汤，说，“我不是舍不得，我就是……就是心里没底。我先前说了照顾他们，巴树留六个人倒也还好，老师傅带走俩……” “放心，我让人去查了，查完就能有结果。” 云巧闻言点头，轻叹口气呢喃： “但愿我是给他们找了好营生，不是给他们找祸端。” 轩辕晔见状，笑着继续吃饭。 她醒了比啥都强。 至于她的负担，他也能理解。 第一次做这种事儿，詹前怕后也是有的。毕竟对这边不熟悉，对人也不熟悉。 很快，负责打探的人回来了。 老师傅在北苑县是个性格孤傲的裁缝。 不上门给人量体裁衣，想做就来店里。 脾气也不怎么好，得罪了好几个商铺的老板娘。 不过手艺好，所以生意也还过得去。 “……据跟属下说事儿的婆子说，这老师傅但凡圆滑点，他的铺子都能做得很大。他做衣服不糊弄，而且手快，量完基本一天出活儿。” 云巧闻言松口气，道： “有手艺的人，基本性格都特性点。不上门量衣服，那今儿可真是给我面子了啊。” 说着，扭头看轩辕晔，一脸煞有其事的表情。 “是是是，给你面子了。这下放心了？” “放心，放心。”云巧不住点头。 轩辕晔让鬼卫离开，云巧坐在炕上收拾东西。 明天回走，她不少东西还没收拾呢。 “对了子韧，我这这么走不用跟吕大人他们说一声吗？” “说什么？让他们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还是算了。”云巧摇头，继续收拾东西。 轩辕晔陪了一会儿，鬼卫告知说吕大人来了，这才起身去了书房…… …… 转天晨起，云震带着云巧，坐车回家。 至于柳琋跟轩辕晔，据说晚上走。 啥时候走不要紧，反正十八成亲，不能耽误。 云巧被轩辕晔抱上马车，就听到他在叮嘱云震。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云巧也听不清楚，便也就不去理会。 兄妹俩高高兴兴的返程，云震也算衣锦还乡。 如今在北苑县做商会会长，这也是首个商会跟县衙合并的地方。 八品官虽然不大，但在农家来说，已经不容易了。 云震一直憋着股劲儿，毕竟云霁跟云雷都前途无量，他不能掉队。 一路上，兄妹俩有说不完的话。 云巧不停地问云震关于商会的事情，还不忘给他出主意。 商会归属于县衙，然后又自己做主，这种做法很新颖。 “二哥，既然这是你自己做出来的成绩，等日后有机会，就去京城做整个大周的商会会长。然后各地各县的商会，都是分会，还得归总会管辖，这样该多好？” 云震先是一怔，随后不住的点头，道： “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总觉得天方夜谭。” “不不不，有想法就行。至于其他的，慢慢来，肯定有门路。” 哥俩兴冲冲的走一路、说一路。 等回到土庄子，这事儿都没说完，云震还说忙完继续。 正值夜晚，云家兄妹没有惊动村里百姓，鸟悄进村。 青鬼帮着把东西卸下，赶车就走了。 耿氏跟縢婉柔一起出来接的。 看着高大的儿子，瘦削的姑娘，耿氏心疼的无可奈何。 急忙吩咐忠婶子，让她赶紧煮面条。 一手一个带着进屋，直接去了西屋。 屋内，到处都是红色。 本来以为冬月十八成亲，没想到因为时疫，到了是推迟了。 云震跟云巧跪在地上，耿氏受了他们的头以后，这才道： “快炕上坐，炕上坐。这次你们兄妹可是出名了。整个辽东府都知道你们，平时疫，立商会，出息，真出息！” 若是平常耿氏这么说话，他们会以为生气了。 但是今天不然。 耿氏是笑着说的。 云巧起身，亲昵的来到她身边坐下，道： “娘，我给你长脸不？” “长脸，长脸！”耿氏不住点头。 拉着她的手，长叹口气，道： “不亏是我闺女，就是给娘长脸。还有你云震，前些日子丁大人来家了，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说要你挑梁，把平阳县的商会，也接手呢。” 云震笑着坐在耿氏身边，沉稳的说： “娘，儿子娶妻没经过您，您不生气吧。” “不气不气。我要知道柳琋是他们的孩子，我早就让你们成亲了。”耿氏满口应着。 亲家是熟人，而且还是跟老公爷一起上过战场的人。 这要不是老公爷在天之灵，他们俩怎么可能在一起。 更何况那个柳琋她知道，长得好看，也有本事。 握着他的手，稍微用力捏了两下，道： “妻贤夫祸少。你这个媳妇儿是你自己、你妹子，你们都看中的，娘相信你们的眼光。都说女怕嫁错郎，其实男儿也一样。你大哥就不提了，如今有婉柔，我知足。” 云巧闻言，搂着她的脖子，说： “娘，三哥那边你也别担心。子韧去查了，镇南侯的嫡女特别好，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耿氏“呵呵……”笑出了声，吸了吸鼻子，道： “好啊，真好！改明儿你们哥俩去县里冥店买些东西。要成家了，得跟下面的人，说说、报喜儿。” 云震重重点头，云巧也笑眯了眼睛。 门开，忠嫂子端了两碗面条进来，放在桌上，说： “不够还有，锅里不少呢。” 云巧点头，拿起筷子，夸张的说： “我就想忠婶子做的面。老馋了。若棠、若兮他们吃了吗？” “吃了，都有。小姐喜欢就多吃。” 耿氏指着忠嫂子，道： “云震，你还不认识呢吧。这位是咱管家的媳妇儿，你叫忠婶子。她有一儿一女，云峰跟老大去了京城，云锦在你妹子的作坊管账。” 云震瞅着眼前的人，点点头，说： “有劳忠婶子。” “二爷太客气了。”忠嫂子忙不迭摇头，屈膝行礼出去了。 这会儿，是他们一家人亲兴的时候，她不好留在这儿…… 第566章 娘的能耐 忠嫂子出去，屋子里剩的就是他们云氏一家。 耿氏一边催促儿女吃饭，一边给他们讲最近村里的事儿。 从作坊说到暖房的菜，又从菜说到了村西大柳树。 很明显，村西柳树占了大比重，耿氏说的津津乐道。 “……真不是我夸张，那姑娘看着清清冷冷，可拔根的时候，根本不含糊。巧儿，你说怪不，那树根烧的时候，里面有叫声。” 云巧听到这话，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娘，你别闹，怪吓人的。” 还叫声？ 她穿越时空已经很玄幻了，可不能再夸张。 縢婉柔见她不行，柔声的说： “真的巧儿，我也听见了。烧完之后，下面还有一小块狗头金。本来人家打算留给咱们村的，可村里人胆儿小，没有敢要。” “为啥不要？”云巧不解。 小时候就总听爷爷讲：穷汉得了狗头金，一时不看都闹心。 虽然质地不如金子纯正，但也是金，也可以换银子用。 耿氏摇头，给闺女夹菜放在碗里，说： “杨二乐特意提了，说狗头金有还阴债一说，不能留。” 有吗？ 云巧细细琢磨，好像当初爷爷是这么讲过。 缓缓点头，话锋一转，说： “不留就不留吧，反正咱们村家家户户过得还不错，不至于留来历不明的东西。” 耿氏见状，松口气，道：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得财迷呢。” 云巧吃面条的动作顿了一下，有点儿无可奈何。 云震吃饱放下筷子，问： “娘，那姑娘到底是啥来历啊。咋突然来咱村刨柳树根了？” 耿氏闻言撇嘴，也不是很相信的道： “她说她是南疆来的，路过咱们村看到有煞气，就进来瞅瞅。身旁当时还带个男的，比你们都大。我当时以为他们还是两口子，后来才知道不是。” 云巧隐约猜到了这二人的身份，没有吱声，闷头吃饭。 吃过晚饭，忠嫂子进来收拾，云锦端了两盆热水，让云震、云巧烫脚。 赶了好几天路，泡泡脚、解解乏。 耿氏一眼不眨的看着闺女，好像怎么都瞅不够一般。 云巧也懂事儿，主动跟耿氏撒娇，蹭了蹭，说： “娘，我在那边你是不是老担心了？我跟你说，往后不用担心了，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看着信誓旦旦的闺女，耿氏长叹口气，道： “前不前途的我不操心，我就希望你能好好的，别动不动就走，而且一去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縢婉柔递给云巧不仅，柔声的说： “你走之后伯母就后悔了。要不是你后来写封信回来，伯母都得去北苑县找你。” 云震擦脚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穿鞋，出去倒水。 云巧碰了下她，冲门口努了努嘴。 縢婉柔肯定是无心的，但云震听了，终究不好受。 毕竟他虽然人在北阳府，耿氏也没怎么问。 偏心倒也没法子，但不能偏的这么厉害。 耿氏见状，叹口气，道： “还不因为你，这么不省心。但凡你想婉柔一样，我也不至于这么揪心。” 云巧自知理亏，主动抱了下母亲，这才端水出去。 刚出屋，云震就回来，把手里的空盆交给她，端着她的水盆走了。 云巧也没进屋，等人回来后，拉着他的手，一起去东屋。 耿氏已经把会亲家的东西拿出来了。 见人回来，冲着云震招招手，道： “过来看看，这些是娘给你定亲准备的东西。咱们先去下定，你看还缺啥不？” 云震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头，说： “娘，不需要的。我们就是走个过场，婚书都有了。” 耿氏摇头，把东西往他那边推了推，道： “你们不懂事儿，我做老人的可不能不懂事儿。人家养闺女那么容易？就被你这么不明不白的骗去，人家爹娘得多伤心。要我说你也够胆儿肥的，她要做你就依，咋想的？” 云震自知理亏，没敢替自己辩驳。 当初他，他根本没醒过来，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这话不敢说，怕母亲担心。 看着桌上的东西，刚刚还有些心里不舒服的云震，登时烟消云散。 村里人下定颇为简单，基本就是一根铜制钗子。如果家境好，再添一块尺头。 有的家里没条件，拿不出定礼，那就双方请媒人说定了，也算定准婚事。 耿氏这边足足准备了六样礼做定。 两只赤金的小凤钗，两只赤金戒指，还有一对镂空雕花的银镯子。 云巧好信儿，拿起来掂量一下，都挺重，随便一样拿出去，都是上等。 一方红绉纱帕子，还有一方明蓝的帕子。 上面都拴着一个小银桶，不大，很小巧。 “咦，这是啥啊？” 边说边打开，里面的东西一共有三根，耳勺、镊子、还有一根尖尖的东西。 “这个叫银三事儿。为了买这个，伯母特意去县里订的。”縢婉柔轻声的说。 云巧扭头看着云震，云震点点头，道： “大户人家用这个。挖耳朵、剔牙啥的。” 云巧闻言，这才知道，那根尖尖的的东西，就是现代用的牙签。 我了个天，长见识了，真的长见识了。 第六样明显就是凑数的，虽然用的上等的料子，上好的丝线，可一对花开并蒂的荷包，就很敷衍。 耿氏看出了闺女的心思，笑着把荷包打开，里面分别到处一块二两的银子。 “哇，娘你很土豪嘛。”云巧由衷的说着。 不算这四两银子，就刚才那些东西，粗略估算，起码要三、四十两银子。 再加上这两锭，艾玛，太豪横了！ 云震也觉得有些多，看着母亲，道： “娘，您这……给的太多了。大哥、三弟还没有成亲，您不该……” 话没说完，耿氏摇摇头，说： “你放心吧，你有的，他们哥俩都会有。而且，只多不少。你先成亲，娘就这点儿能耐，想多给也没有了。这四两银子，是你在外做工给我的那些。大部分我都花了，就剩这么多。” 云震红着眼，喉结抖动的道： “娘，给您的就是您的，您不该……” 耿氏笑着伸手，拉着他的手，道： “傻孩子，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娘替你高兴。你媳妇儿太能耐，娘怕你受屈。该准备的都有，虽然不如她自己的，可这也是娘的能耐。” 第567章 失宠 耿氏的话，说的很朴实。 云震反手握着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说： “对不起娘，孩儿刚才错怪您了。” 说完，云震跪在炕边，懊悔不已。 若棠回来报信时，他人就在北阳府，母亲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再问。 可他刚才，差一点就钻了牛角尖，真是太蠢了。 耿氏瞅着他的样子，拽了一下，道： “二震，娘就做了这么点事情，你就感动的无可无可？如果你是这般，那娘只能说，你是油梭子发白，短炼。娘刚才的确心思都在你妹妹身上，忽略了你。” “你出去倒水，娘才意识到做的有些过，所以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让你高兴。云震，咱们一家人，所以不管娘做什么，我不会坑你。但是在外面……” 耿氏趁机给云震上了一课。 也是云震成长经历一来，唯一一次被母亲教诲。 云震跟縢婉柔坐在一旁，听着耿氏温和的声音，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受教。 大户人家呆过的夫人，就是不一样。 随便一件事儿，都能给上课。 云震听过之后，重重点头，说： “娘放心，儿子谨记，日后一定时刻提醒自己。” 耿氏满意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 “明儿咱们就去下定，你带我认认门。家里的作坊让你妹子跟你嫂子看管。咱这边找媒人就喊张家奶奶。” 云巧闻言，兴冲冲地说： “娘，我也要去。” “你去啥去。”耿氏抻哆，不耐烦的道，“家里不管了？不买东西了？我搁小八家子村定了一头毛猪，你明儿带张庆年他们过去牵回来。要忙的事情那么多，你倒好，哪热闹去哪！” 云巧吐了下舌头，故作崩溃的靠着縢婉柔，耍宝的道： “失宠喽。” 话落，三个人全都笑了。 耿氏把东西都收了，冲着云震又道： “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成亲完就得回去？” 云震很想说是，可划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耿氏见他这个样子，笑眯眯的说： “没事儿，该走就走，家里人也不少，过年也热闹。你那边忙，我理解。等你回来咱们县做事儿，到时候就能多住家里了。” 云震点点头，羞愧的道： “娘，我们十八成亲，二十回门，回门之后从平谷村直接回北苑县。” 耿氏虽然早就有所准备，可一听这么快，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 长叹口气，挥挥手，说： “成！你忙点儿也好。养家糊口，不能太闲。回去休息吧，明儿咱们早点去。” “知道了，娘。”云震说完，抱拳拱手，转身出去了。 縢婉柔铺被，娘仨平躺在炕上，谁也没说话。 云巧累了一道儿，几乎沾枕头就睡了…… …… 翌日吃过早饭，耿氏就带着云震、张友良的奶奶，若兮赶车，几个人去了平谷村。 云巧跟縢婉柔一起去的作坊。 刚好府城今儿来拉菜，伙计认出了云巧，主动走上前打招呼说： “云姑娘，您终于回来了。府城那边都在传您的义举，您可真大方，请整个北苑县的人吃肉。” 话落，搬菜的郭生从暖房出来，看着云巧道： “东家，不够意思啊，都不说请我们吃顿肉。” 话落，赵川打了他后脑勺一记，抻哆： “就知道吃，赶紧干活。” 本以为郭生会很不乐意，没想到竟然一句话都没有，乖乖的把包好的菜放上车，转身回去继续干活儿。 云巧全程就站在一旁，没说话，没参与。 菜都搬完，张庆云过来，跟伙计一起对账、收钱。 赵川负责送人离开。 张庆云把钱收好，看着云巧，轻声地说： “东家，咱们去屋里详谈吧。” 云巧点点头，指着办公室，先过去了。 特意弄了这么一个屋子，说事儿、发工钱，比较方便。 张庆云把两个账本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说： “东家，您请看。钱有一部分交给了云伯娘，还有一部分在这呢。” 连同刚才得的银钱，全都放在了桌上。 云巧没有看酱的账簿，只是看了青菜的。 不得不说，冬天种植蔬菜，一本万利。 她这边出价就不便宜，估计到了府城丰月楼，卖的更不会便宜。 看了一番后，瞅着张庆云，道： “不错，字是不是练过，比以前要好看呢。” 张庆云不好意思的点头，指着隔壁酱坊的方向，说： “我找云锦帮了我。她没事儿的时候，我就去学认字。” “你嫂子咋样？吐吗？”云巧关心的问。 虽然没生过孩子，不过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张庆云轻叹口气，有些翻男的说： “嫂子反应可大了，吃完就吐，我哥让李叔看了好几次了。” 云巧听到这话，追问说： “没去问问村里的老人吗？生过孩子的应该都知道该咋办。” 张庆云点头，回答： “问了，就张癞子娘给了一大堆冻沙果，说想吐的时候吃点儿。可也不能老吃啊，我怕她难受。” 云巧明白她的担忧，拍拍她的肩头，说： “这样，改明儿我去县里，帮你们家买些蜜饯回来。冻沙果虽然也好，可到底凉，对嫂子跟孩子都不好。” 张庆云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道： “那就谢谢东家了。到时候多少钱，我给您。” “不急。”云巧不在意的摇头，“对了，你大哥、大嫂那边怎么样了？” 她走之前，张庆山媳妇儿找过她。 被家暴过的胳膊，还给她看了。 张庆云摇摇头，怅然的说： “不值得可怜，我就没再去过。” 哟呵，有事儿啊！ 云巧见状，说了“稍等”，便起身出去。 让赵川他们帮忙去小八家子赶猪，将钱交给他，道： “赶回来就养在那边的马棚里。等真日子的前一天再杀。” 赵川闻言点头，叫了几个人，套车走了。 云巧回到屋子，挨着张庆云坐下，说： “怎么了？发生啥事儿了是不？” 张庆云颔首，苦笑着道： “我大嫂，隔三差五就去找我跟我哥，说我们不管他们咋咋地的。那天我抽空过去瞅一眼，没等进屋呢，就听到我嫂子再骂我大哥。” “说啥‘窝囊废’、‘不中用’等难听的话。我听了自然不依，就冲进去问。没想到……我大哥揪着我大嫂的头发，两口子打成了一团。我侄女吓得直哭，真是愁死我了。” 第568章 张庆山出事 话落，屋门拉开，张庆年、王大福娘等人都过来了。 看着多日未见的云巧，都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至于张庆山家的事情，暂时也就不能说了。 云巧笑眯眯的指着旁边的位置，说： “大家既然来了就都坐吧。本来我还想着，看看啥时候你们有空，在一起聊聊的。” 大家伙儿闻言，各自找地方坐下。 王大福娘一向爽利，第一个开口道： “哎呀云巧啊，你胆子可太大了。那北苑县都封城了，你还敢去，你不要命了啊！”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看着张友良的姑姑，咂舌又道： “你捅咕我干啥，我说的是实话。姑娘家家不该那么闯实，更何况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呢。” 云巧听到这话，不禁好笑的说： “王婶子，您这话是咋说的。我的确有三个哥哥，不过跟我闯不闯实，没啥关系吧。再说了，那会儿我二哥在那边，我去也是我娘让的，她担心我二哥嘛。” 张庆年附和的点头，道： “对，对，云伯娘平日虽然好说他们哥仨，不过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亲。” 云巧不想纠结这个话题，看着大家，又道： “是这样的，腊月十八那天，我家办喜事儿，咱们作坊我打算错开……” 话没说完，王大福娘开口打断： “能不能休一天啊。” 张友良姑姑无奈了，拽了拽她的衣袖，道： “嫂子，你让巧儿把话说完啊。” 其他管事虽然没吱声，不过眼神里也都充满着浓浓的责备。 云巧无语，瞅着多日未见的王大福娘，道： “婶子是许久未见我，激动了？别激动，我这次回来，一时半会儿都不走，以后咱们有的时间说话。” 平静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威严。 让王大福娘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云巧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过是问问大家，毕竟作坊有一些人，不是本村的，是外村过来。 她不想因为自己家办事儿，没有人情往份的因为作坊的缘故来随礼。 那样不好，她不喜欢，而且云震夫妻俩也会背人情债。 经过众人商议后，最后决定，作坊照常，不过几个管事得穿开，毕竟都有事儿要做。 接亲的时候，张庆年、赵川他们肯定跑不掉。 铺被子、捞忙啥的，王大福娘、铁柱媳妇儿他们也跑不了。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了郭生的声音—— “庆云，庆云出来瞅瞅，庆年哥，你也赶紧的。这是不是你家侄女啊。” 嗓门不小，成功打断了屋里云巧的话。 张庆年跟张庆云互看一眼，“猛”地起身出去了。 大家也都没坐着，纷纷起身跟着出去。 等出来一看，大家全都傻眼了。 张庆云几步过去，把浑身发抖，发顶冒气的姑娘搂在怀里。 云巧见状，忙出声提醒说： “庆年哥赶紧，把孩子被你们家去。郭生，去找李叔给她看看，别冻着了。” 关键时刻，还是云巧临危不乱。 张庆年回神，打算背侄女回家，不曾想小姑娘摇头。 没有吱声，但却指着他们家的方向。 云巧冲王锁等人挥手，边走边说： “我们去庆山哥家，你们兄妹抓紧。这么冷的天，孩子别冻感冒了。” 辽东府的冬天，不暖和。 尤其是那小姑娘头发都湿了。 女子本身就性属阴，再冻着可不好。 几个人一路快走来到张庆山家。 大门敞开着，里面的屋门也开着。 云巧拦住王锁往里面进的步子，冲着一旁的郑海说： “海哥，你去把里正喊来，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郑海颔首，转身走了。 云巧看着身下的人，深吸口气，说： “咱们进去吧。” 五六个汉子加上云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屋。 云巧走在最后面。 还没等进屋呢，就被挡在了外面，接着就听到他们几个倒抽口凉气的声音。 “咋了？啥情况？”云巧边说边往里面进。 还没等进屋呢，就被王锁一只手捂住了眼睛，然后推出了屋子。 云巧傻了，等出屋“重见光明”后，才问： “锁哥，咋地了？” 王锁面色不好，其余人从屋里出来，干呕的干呕，吐得吐。 云巧蹙眉，难以置信的瞅着王锁，一脸莫名其妙。 很快，杨茂跟郑海来了。 王锁脸色难看的走过去，道： “没气儿了，要不要报官？”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让云巧明白发生了什么。 敢情闹出了人命，屋子里有人死了。 可是…… 走上前，追问着道： “谁没了？那个呢？还是两个都没有了？” 刚才啥都没看见，这会儿更不敢进屋了。 杨茂不等王锁回答，几步就走了，郑海随后跟上。 王锁长叹口气，瞅着云巧，说： “张庆山死了，地上有把带血的菜刀，他媳妇儿不知所踪。” 云巧闻言，情不自禁的踉跄一下，被他扶住。 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 “真……真的？” 王锁叹口气，无奈的点头说： “你别进去了，眼睛都没闭上，挺吓人的。” 云巧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后背发凉。 当初过来给他们家看风水，不是没说过这房子的问题。 可偏偏人家不信，到头来就…… 杨茂从屋里出来，看着王锁说： “兄弟，去酒坊套马车，赶紧去县里报官。小妮儿呢？问问她咋回事儿，发生了啥。” 郑海听到这话，手指着村头，道： “孩子被庆年背回家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全都恍然大悟。 刚才小妮儿不配合，指着家里的方向，她是看到自己父亲没了。 换句话说，她可能是看到自己父亲被杀才对。 这就太恐怖了！ 云巧抿唇，想了下道： “杨茂哥，这事儿报官是一方面，咱还得把村里的汉子都集中一下，出去找。后山、菈子山都找。庆山嫂子这会儿不见、肯定有猫腻，咱们得把她找到才行。就是官府的人来，也得盘查家里人。” 杨茂认同，拍拍她的肩头，把人往外带。 “一会儿麻烦妹子去告诉庆年兄弟一声。这边得有人主事儿。张庆山跟他是亲兄弟，这个时候，义不容辞。你没事儿就别来了，姑娘家家的，容易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云巧明白他的意思。 出了张家门，下意识的回头，看着仍旧开门的正房，面色神伤。 虽然关系很一般，可突然听到人没了，还是被砍死的，心里总是不舒服…… 第569章 难道还不兴哭吗 杨茂把云巧送上村里主路，就折返回去忙活了。 云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张庆年家。 站在门口迟迟未动，里面传来了张庆年的声音—— “谢谢李叔，这些日子老麻烦你。” “你这话就太客气了，以后少说。不过这丫头应该是受了惊吓，你一会儿去你哥那边瞅瞅，看看咋回事儿。” 李郎中说到这儿叹口气。 “我知道你心寒，可你都把这丫头带回来了，可见你心里还是有他那个兄弟。庆山做的是不咋招，可你仁义，如今媳妇儿又有了，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张庆年点点头，一边开门一边说： “让李叔跟着费心了。我一会儿就……巧儿，你咋搁这儿？咋不进屋呢？” 李郎中看着云巧，惊讶的问： “你啥时候回来的？北苑县那边的时疫咋样，是不是可凶险了？你不忙的时候跟我说说，我也学学。” 云巧漾出一抹苦笑，瞅着张庆年，道： “庆年哥，庆山哥家出事儿了。” 张庆年听到这话，无奈的摇摇头，说： “我都猜到了。两口子干仗也没个分寸，看把孩子吓的。” 李郎中察觉到云巧的状态不对，追问着说： “到底咋地了？那边……发生啥了？” 云巧抿唇，深吸口气，道： “庆山哥没了，庆山嫂子不见踪影。郑海哥套车去县里报官，杨茂哥正组织村里的汉子，出去找庆山嫂子。” 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李郎中惊讶的蹙眉，张庆年直接傻了。 最后还是李郎中推了他，催他赶紧过去主持大局，这才让他缓过神。 等人走后，李郎中看着云巧，道： “咋会这样呢？到底发生啥事儿了啊！” 云巧摇头，叹口气，说： “我也不清楚，没等我进屋呢，就被王锁哥给带出来了。说是眼睛没闭上，地上有把菜刀。具体啥情况，当时发生了啥，那就不知道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别说云巧，就是李郎中听了，也觉得难以置信。 种种迹象说明一个问题：张庆山，八成是被他媳妇杀的。 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 李郎中摇头，无奈的道：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巧儿，你进去帮一把吧。出这事儿张庆云也得过去，就庆年媳妇自己整孩子，不行。她是双身子。” 云巧颔首，微微福身，先进了屋。 李郎中背着药箱，看着张庆山家的方向，重重打个“唉”声，朝家走。 他还得给孩子开药，需要抓紧时间…… …… 一炷香功夫不到，村里就都知道了“张庆山遇害”的消息。 自打张庆山受伤之后就没再出来。 突然人没了，而且还那么年轻，大家都挺意外。 没去找人的村民，自发的过来帮忙。 不过大家都被王锁拦下了，没有进屋。 仵作、衙役都没来，不能贸然进去，容易吃挂劳。 半个时辰后，衙门那边终于来人了。 赵捕头一年到头来好几次土庄子。 从给云家报喜，再到收税粮，几乎隔三差五就得来一趟。 但因为办案子过来，还是头一回。 张庆年哭的已经脱力，可当看到衙役的时候，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踉跄的跑过去—— “赵捕头，赵捕头帮帮忙，一定要给我大哥讨个公道啊。” 说话间已经来到跟前，崩溃的跪在地上，扯着赵捕头的衣襟。 王锁跟郑海赶紧凑过来，把人扶起来，道： “你别这样，仵作、衙役都来了，事情肯定会查的。” 不管这哥俩有多大的矛盾，如今人没了，悲痛的情感，都不是骗人的。 张庆年几乎就是被他们俩拖着，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 赵捕头见状，看着其他人说： “来一个跟仵作一起进去，你们里正呢？” 郭生过去接替了王锁的活儿。 王锁走上前，冲仵作拱手作揖。 仵作又带了一个，三个人一起进去。 张庆云德信过来，张庆年见到妹子，崩溃的再次嚎啕大哭—— “妹儿啊，大哥没了，咱大哥没了啊……啊——呜呜呜呜……” 不管张庆山活着做过多少伤害他们的事儿，人死如灯灭。 过往的事情，全都不计较，剩下的只有悲痛、哀伤。 外面的哭声，跟屋里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仵作一边检查，一边大声的说话。 带来的那个人就在一旁，奋笔疾书。 事故现场很明显，张庆山是他杀。 身上的伤口跟地上的菜刀吻合，没有任何异样。 仵作勘察一番出来，张庆年正跟妹子抱头痛哭。 见人出来，兄妹俩挂着泪痕，跌跌撞撞冲了过去。 仵作后退两步，叹口气，道： “死者身中十二刀，凶器是家里的菜刀，致命伤在脖子，失血过多……” 仵作后面的话，张庆云已经听不下去了。 女子的声音本就尖锐，这会儿更是了。 嚎啕大哭，根本不管合不合适。 让本就乱糟糟的院子，更加乱了。 杨茂见捕头们都不愿意了，赶紧过来，把人架出去。 张庆云挣扎着不想走，奈何她一个姑娘家的劲儿，没有庄稼汉子大。 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拖着回了家。 云巧正给孩子喂药，张庆年媳妇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小姑子是被架回来的，不禁着急的问： “咋了兄弟，我小姑子她……” 话没说完，杨茂叹口气，说： “嫂子，看着她点儿。那边已经挺乱了，她哭的声音大，让那帮捕头有些不耐烦了。” 张庆年媳妇听到这话，不高兴的道： “家里死了人，难道还不兴哭吗？” 她对张庆山不满，可人没了，那些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看着小姑子这么伤心，很是心疼。 云巧安顿好孩子，起身出来，说： “嫂子，也不能怪那些捕头。他们常年办案，这样的事情还不是见惯了？不过杨茂哥做的没错，庆云在那哭是干扰政务，会被问罪的。” 张庆年媳妇听到这话，伸手拉着小姑子，道： “咱搁家哭，想咋哭咋哭，别让人家抓把柄。” 说到这儿，看着杨茂又说： “麻烦你了兄弟，让你费心了。” “嫂子客气了，没啥事儿我先过去，那边还得折腾一会儿呢。” “辛苦了。” 第570章 买物 送走了杨茂，张庆云坐在东屋炕上，哭哭啼啼的把仵作的话，全都说了一遍。 云巧一听身中十二刀，嘴角狠抽，难以置信。 张庆年媳妇儿看了眼西屋，幽幽地道： “这得多大的仇恨才这么做啊。有啥话说不行吗？这……唉！苦小妮儿了啊。” 到底是快要做母亲的人，凡事想的都是孩子。 云巧用帕子给张庆云擦了擦脸，道： “你别哭了，我让人套车，咱俩去老路冥店给买些东西吧。这么年轻，肯定家里啥都没准备。等那边验尸完，也该入殓了。” 张庆年媳妇闻言，不住的点头，说： “是啊庆云，跟巧儿妹子去，你带点钱。不管咋地，那是你们大哥，没了就啥都过去了，让人入土为安比较重要。” 要不咋说张庆年这股过得好呢。 媳妇儿通情达理，妻贤夫祸少啊！ 喊了若棠套车，三个人一起去了县里。 好在后期作坊又买了两辆车，不然都不够的。 来到老路冥店，安管事正在“噼噼啪啪”的打算盘。 云巧拉着张庆云进去，边走边说： “安叔，好久不见啊。” 清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安管事的算盘声。 抬头一看，见是云巧，惊讶的道： “你咋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哎呀呀，你可真能耐啊，北苑县时疫那么严重，你咋敢去的哟。” 云巧等他说完话后，这才开口： “安叔也知道我去北苑？” “咋能不知道。”安管事边说边带他们去一旁坐下，道，“那会儿北苑县出事儿，后来你去了，再后来时疫解除，咱们这边全都知道。大家都说，土庄子的云巧，是这个。” 说着，竖起大拇指。 云巧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道： “我也啥都没做，就是过去帮帮忙罢了。安叔，我这次来有正事儿，你给我来全套的东西。” 话落，安管事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话到嘴边没有问。 云巧倒也淡定，指着身旁的张庆云，说： “她哥哥今儿没了。太年轻，家里啥都没有，您帮着张罗一下。” 安管事闻言，看着张庆云，道： “所有的呗，全套的，装老衣裳、马、童子、棺材啥的？” “对。”张庆云点头，从怀里掏出个荷包。 “不着急，不着急，我先给你挑，完事儿一起算。你放心，肯定不会贵。”安管事说完起身，出去张罗。 云巧瞅着目光呆滞的张庆云，拍拍她的肩头，道： “你别这样，家里家外都得靠你呢。你那侄女，也得你照顾，你嫂子不方便。” 张庆云长叹口气，双眼通红的颔首。 云巧冲若棠招招手，压低声音，说： “我不走，就在这儿，你去烤肉铺子那边看看，县里都咋样了。刘月娘成亲我也没去，你帮我瞅一眼，送些东西。” “好，奴婢快去快回。” 云巧点头，继续安慰张庆云。 冥店这边有很多成品，安管事拿了一套还算考究的装老衣服，道： “这是咱们这边师傅们自己做的。放心，一个疙瘩都没有，就是普通的棉布。里衣、中衣、大袍、棉袍，还有被子、褥子、枕头，全都在这儿。” 安管事边说，边把东西挨个给她看。 像他们俩这样的小年轻，自然看不懂这个。 不过云巧相信安管事的为人，冲张庆云颔首，她起身过去结账。 云巧把东西重新用布包好，起身来到柜台前说： “安叔，这些东西我们拿回去，其他的你过后臧清哥给我们送去呗。” 安管事闻言，直接颔首道： “成，那没问题。你打算让你哥搁家停几天？” 张庆云迷茫的看着云巧，缓缓摇头。 这个她是真不知道，没等咋地呢，就被赶出来了。 云巧挽着她的胳膊，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差不多就这样，经官了，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下葬。” 安管事点点头。 这种事儿，他碰的多了，思索片刻后道： “如果证据啥的都很齐全，只需要抓到她嫂子就能结案。如果这人迟迟抓不到，一般情况尸体会送去义庄，超过七天如果还没抓到人，就会先让死者下葬，入土为安。” 说到这儿，安管事掐了掐手指，道： “这样，从今天算，后天晚上也得发大纸。就在你们村做，我后天下午过去，带着马、童子啥的，到时候好开光。下葬的话……七不出、八不葬，咋都得十九以后，到时候你们需要，我帮你们找人。” “您不行吗？”张庆云轻声的问。 不等安管事开口，云巧就帮着解释说： “安叔不给人家看风水，老路冥店都不给人家看。到时候咱们让安叔找个明白人帮忙就行。” 张庆云闻言点头，叹口气，满脸哀伤。 安管事算好账，看着张庆云道： “棺材咱就用寻常木板的，虽然板子薄但也能上十几年。” 正常人家的棺材，那都是用上好的板材，打几年搁置着，每年上油已保年久不坏。 可这突然出事儿的，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即便最便宜的一口棺材，板材一般，那也得一两银子。 张庆云把带来的荷包倒出来，幽幽的说： “安叔尽管算账，东西差不多就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我们尽力而为。” “不错，你这丫头踏实，鼎好。”安管事一通算盘后，把上面的数字拿给她。 二两六钱，价格不贵，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张庆云叹口气，数出银钱放在柜台上，道： “后天晚上麻烦安叔了。” “这没啥，应该的。”安管事点头。 若棠正好从外面回来，云巧拎着布包，打算回走。 “哎云姑娘，上次说你二哥冬月十八成亲，这次咋算？” “改成腊月十八了。”云巧回答，笑着又道，“明儿写好请柬，我让人给安叔、飞阳哥送来。” “行，行。”安管事满口答应。 若棠赶车往回走，进村之后直接去了张庆山家。 赵捕头还在这边，其他衙役不知道去哪儿了。 张庆云把东西拿下车，赵捕头见到云巧，急忙走过来拱手，说： “云姑娘来了。” 云巧微微福身，客气的道： “赵捕头，好久不见。” “云姑娘放心，此事我们自当尽力。已经派人去秦桂兰的母家，打探行踪。” 第571章 还是八王府的三夫人 张庆山出事，媳妇儿秦桂兰下落不明，的确应该去母家瞅瞅。 云巧颔首，轻声问道： “我们带回来了装老衣服，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的弟弟、妹妹给穿上。好歹也得让他走的体面。” “那可以，没问题，直接进去就好。”赵捕头答允。 张庆云拿着东西，跟着张庆年一起进屋。 赵捕头看着云巧，轻声又道： “云姑娘，听说死者还有个闺女，这会儿在哪儿？按照规矩，我们得照例询问一下。” 整件事的关键，就在张小妮。 云巧也明白这个道理，叹口气，说： “看了郎中，这会儿能不能醒不清楚，我带你过去吧。” “好，有劳云姑娘了。”赵捕头说完，抱拳拱手。 喊上两个伙计，三个人一起出了院子。 村里得到消息的人越来越多，纷纷过来帮忙。 不冲张庆山，也得冲张庆年一家。 他们搁村里人缘不错，家里有事儿，没有不来的道理。 云巧带着人去到张家，张小妮恰好醒了。 不过这醒了跟没醒一眼，双眼呆滞，一言不发。 张庆年媳妇叹口气，看着喝水的赵捕头，道： “官爷，这孩子打从醒来就这样，不说话、不动弹，问她就跟没听见似的。” 云巧此刻仔细端详着张小妮的面容，心里“咯噔”一下。 看父母日月角，日为父月为母。 日月角色若光明，父母双全寿命长。日月角上若塌陷，父母有病不安康。 这张小妮双角不仅塌陷，而且毫无光明可言。 难道秦桂兰也…… 想到这儿，云巧忧心忡忡。 赵捕头并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喝过水后，起身说： “看这孩子是受到了惊吓，今儿肯定问不出啥了。这样，等孩子能开口了，你们就带孩子去趟衙门，有些事儿，就得她去办。” 张庆年家的闻言，不住点头，道： “好，好。” 赵捕头起身，看着云巧客套的说： “云姑娘，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衙门那边会张贴告示，全城搜捕。你们村儿也出把力，咱们一起，看谁先把人找到。” “好。”云巧没有异议。 张庆年媳妇起身要送人出去，被云巧一把拦下了。 “嫂子，我去就好，直接就回家了。你在家照顾她，自己也好好歇着。” 她身子不便，不能太累。 张庆年媳妇见状，道谢之后没有逞强。 云巧跟赵捕头一起从屋里出来，本打算送走她就回家，没想到—— “云姑娘，恭喜了。” 赵捕头抱拳拱手，另外两个衙役亦是如此。 云巧又岂能不懂他们的意思，轻笑着道： “圣旨还没下呢，别着急恭喜我。” “快了，小年之前肯定有信。”赵捕头笃定的说着。 云巧蹙眉，试探性的问： “可是县里得了什么指示？” “姑娘聪明。”赵捕头没有隐瞒，压低声音说，“一早我们大人接到信儿，让把县里的驿站好好整理，京城传旨队不日抵达。” 云巧点头，清了下嗓子追问： “可说是谁来传旨吗？” “跟两年前的一样，还是八王府的三夫人。” “三夫人？”云巧惊呼，随后面色通红。 赵捕头以为她是冻得，忙侧身让路，说： “云姑娘快回去吧，天儿挺冷的。我们再去一趟张家也回衙门了。姑娘，好好准备。” 云巧点点头，感激的说： “多谢赵大哥了。吃喜那天别忘了来。” “一定，一定。” 云巧目送他们离开，没等回家呢，身后就传来若棠的声音—— “姑娘，北苑县的传言已经传过来了。今儿奴婢去铺子里时，已经听到了关于时疫的真正面目。老百姓编的很多，还说是神女告知了姑娘，才让姑娘找到了真面目。” 云巧闻言，面如酱菜色的看着她，道： “就一点都没怀疑我是神女？” “姑娘您忘了，秦寨主曾带着神女，来了平阳县，还进了您们村。也正因为这个，老百姓才说神女告知您，是因为帮助过土庄子的缘故。” 云巧紧抿嘴角，十分佩服老百姓的联想力。 这编故事的能耐，如果给他们个电脑，都能写出二十万字的短篇小说吧。 不过这样也好，神女的身份跟她没关系，北苑县的时疫也能公布与众。 相信用不了多久，轩辕晔那边就要有大动作了。 提及轩辕晔，就想到了三夫人。 “若棠，刚才赵捕头跟我说，京里传旨的人是王府三夫人。” “只有三夫人吗？” “还有谁？”云巧不解。 若棠挽着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 “姑娘，这次传旨的目的不只是封您县主，更重要的是指婚。奴婢跟若兮分析，觉得王妃会来，给您跟主子下定。” 王妃？ 云巧摇摇头，轻声的道： “应该不可能。” 他们都知道宫里那位对八王府上下的忌惮，怎么可能把人放过来。 云巧仰头，看着有些阴的天儿，说： “今天我娘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一会儿你去豆腐坊定十八的豆腐，顺道再买一板给张庆年那边送去。” 若棠微怔，刚才还说关于订亲的事儿，这么会儿功夫就转移话题了？ 云巧没理她的愣神，继续又说： “准备两份银钱，分别给他们兄妹俩。看看还需要啥，如果家里有，就给拿去。” “是。”若棠应下，把人送回屋后，直接出村去买豆腐。 从豆腐坊出来，刚上官道，一颗石头就冲她飞了过来。 若棠转身躲开，顺着方向一看，足下轻点，去了一处被风的地方。 青鬼现身，压低声音，道： “主子晚上过来，老夫人那边应该不回来，对吧。” 若棠蹙眉，看着他问： “你别告诉我，让姑娘自己一个屋，根本不够住。” “主子反正说让你安排，至于其他我就不管了，我是个传话的。” 若棠想要爆粗，可对方是主子，她哪有胆子。 看着离开了的青鬼，粉拳一顿挥舞—— “我搁这儿你不动手，走了你动手有什么用？” 青鬼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若棠转身，直接出拳。 被他轻松挡下，二人的姿势有些暧昧。 青鬼近距离看着若棠，喉咙抖动。 “松、松手。”若棠开口要求。 等他松开后，连忙后退两步。 许是太尴尬了，转身就跑…… 第572章 狗血八点档 村里找寻秦桂兰的人，天黑之后，陆陆续续回来了。 想当然的，一无所获。 陆陆续续回来，张庆年道谢之余，还得让妹子那边张罗饭菜。 东西都是现成的，下午那会儿搭了几个灶，几锅乱炖，吃着热乎。 萝卜、白菜、土豆子，外加大豆腐。 吃的很一般，但人多凑一起，吃的就香了。 都饿坏了，一人捧一盆，西里呼噜的开造。 张庆云给二哥盛了一小盆，拿着切好的咸菜，挨个问有没有需要。 还没等大家吃完呢，县衙就来人了，说让张庆年去县里认尸。 一问才知道，秦桂兰找到了，不过却已经摔死了。 秦家不去认领尸体，因为是出了门子的，属于张家人。 张庆年也很想说他们不要，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把剩下的饭帕拉好，无奈起身。 还没等走呢，杨二乐忙过来叮嘱着： “在外横死的不能领回来。要不就停在义庄，等你哥下葬把她直接带过去。” 张庆年也知道这个道理，点点头，喊上妹子就走了。 本打算让她跟着一起去的，可家里又不能没人。 思来想去，走到云巧家时，还是停下了脚步。 “咋了二哥？”张庆云纳闷。 其他衙役皆是一愣，略有些不耐烦的道： “赶紧的吧，这一天就折腾你们家的事儿了，我们还等着下工呢。” 张庆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拉着妹子，说： “你别去了，家里没有人不行。你喊云巧妹子跟你一起过去，我很快回来。” 本来还不瞒的衙役，一听“云巧妹子”，登时不吱声了。 张庆云听劝的点点头，没有跟着。 目送二哥他们离开，直接推门进院。 进屋后简单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云巧二话不说，拿着斗篷就穿鞋。 縢婉柔见状，轻声地道：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不用。”云巧摇头，一边系带子一边说，“就我俩去就行。在村里，也不出去，那边乱轰，你们都别去。” 穿戴整齐，拉着张庆云就走了。 没想到这案子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转折。 两个当事人全都没了，唯一一个目击者还受了刺激不说话，简直就跟狗血八点档似的。 拉开院门，云巧伸手接过云忠的灯笼，说： “给我留门就好，不用等我。” “是。”云忠嘴里答应，不过实际怎么做，那就不知道了。 二人往村里没走多远，就听身后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云巧纳闷，停下脚步转过身嘀咕： “咋，你哥他们又回来了？” “不是。”张庆云摇头，“我哥他们没坐车，走着去县里的。” 云巧闻言颔首，站在那里等马车走进。 谁知马车在村头就停下了，接着便听到—— “癞子你赶车技术不成。天都黑了才到家，咱二十就得回去，前后也呆不几天，都浪费道儿上了。” “你还要咋快？要不你飞？”张友良不爽的反驳。 熟悉的对话，让云巧嘴角上扬，拎着灯笼往村头走，张庆云跟在她身后。 “咋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二哥成亲还得两天呢。” 刚刚蹦下马车的杨营转身，看着拎灯笼的云巧，几步上前，说： “你知道我们要回来，特意出来接我们？” “你可真脸大。”张友良情不自禁的轻斥。 云巧耸耸肩，指着村东方向道： “我要去庆山哥家那边，他们家出事儿了，我陪庆云过去张罗。” 张友良一听“庆云”二字，顿时红了脸。 在北苑的时候，她就要给他们俩做媒，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了。 好在光线暗，要不他都得不好意思。 王大福把包袱背在身上，沉稳的问： “出啥事儿了？这么晚你俩过去成吗？要不要我们也去帮忙？” “不用，村里好多个人都去了，杨茂哥、你爹都在呢。”张庆云轻声回答。 张友良一听这话，惊讶的道： “为啥？咋都过去了？发生啥事儿了？我家去人了吗？” “你家没去。”云巧回答，“不过你奶跟我娘走了，去平谷村下定了。” 话落，张庆云就把今日家里发生的事儿，全都说了一遍。 三个刚回来的少年听完经过，都十分震惊。 他们是上过战场，见过生死大场面的主儿。 可农家夫妻过日子，居然动菜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这十事儿，就发生在身边。 张庆云抿唇，再次开口打破安静道： “你们回去吧，有云巧陪我就好。” 张友良回神，拽了下云巧，道： “上车，咱们一起过去。” “你不回家瞅瞅？”云巧纳闷。 都归心似箭，这咋还哪有热闹往哪凑呢。 本来都下车打算回家的杨营，也重新上车，说： “咋都一个村住着，过去瞅一眼再回家。大福，上车吧。” 王大福“嗯”了一声，蹦到了杨营身边。 离云巧有些距离，当然也有些拘谨。 张友良搭把手，把张庆云扶上马车后，便赶车往张庆山家走。 离老远，就看到门口挂了两个白色灯笼，还有一嘟噜岁数纸。 岁数纸越长，表示死者的年纪越大。 可这一小嘟噜还真是……唉！ 可惜了！ 院内，杨茂打哈欠起身想出来方便。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马车，不禁“哎——”了一声。 他这一叫，其他人也都纷纷过来，瞅着马车。 “吁——” 张友良勒住缰绳，蹦下来。 回头把云巧跟张庆云都扶下来。 杨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杨营笑眯眯的瞅着哥哥的傻眼，道： “咋，不认识你弟弟了？” 话落，杨茂几步来到跟前。 刚要伸手抱人，却停在了那里。 二年没见，这孩子明显比他高出半头，而且比他还要壮实。 杨营见哥哥迟迟没有动，他便伸手抱住了人。 王大福也成功找到父亲，说着自己的境况。 云巧、张友良、张庆云三人，直接进院子。 村里人把张友良围住，问他到底回来干什么。 虽然他们不再村里，但因为云巧的缘故，对他们在军营的事情，多少也有些掌握。 “癞子，你真升官了？” “那你得赚多少钱啊？” “哎呀，你这次回来可别忘咱们啊，小时候可以起掏鸟窝的。” “云霁呢？他咋没回来？”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好不热闹…… 第573章 结案 张友良不喜欢别人叫他“癞子”，而且去军营这么久，也没人再那么叫他。 可这些人，一口一个“癞子”，毫无尊重可言。 他就没有名字吗？ 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深吸口气，道： “首先，我们回来，是跟军营告过假的。其次，云霁跟李铁柱没回来，在南疆驻守呢，云霁现在是百夫长，官不小。我只是个把总，管伙房的，没啥本事。还有我身上的癞子治好了，我叫张友良，别再叫我‘张癞子’。” 以前的张友良，说话很直，再加上身上有来自，大家就给他定义为缺心眼，傻愣愣，没事儿逗着玩。 可这一次从军营回来的张友良，就让他们刮目相看了。 气度、威信、谈吐，让本来还打算开玩笑的村民，全都收声不敢说了。 云巧瞅着发愣的大家伙，道： “今天守夜的人安排了吗？如果安排了，大家就都散了，很晚了。” 杨二乐搂着儿子进院，指着王锁他们道： “这几个守夜，其他的就都回去吧。想知道他们仨在军营咋样，明儿再问。难得回来，都得跟家里人亲兴亲兴。” 大家瞅着高出杨二乐半头的杨营，纷纷惊叹。 要知道，他们家人的个子，普遍不高。 “哎哟哟，这杨营没少长啊。是你们家最高的吧。”铁锁不懂事儿的说。 一旁的赵磊捅咕他一下，道： “你回去吧，明儿还得去作坊上工呢。我巳时再过去，你把货都点明白了。” 言语中提及“作坊”，大部分人就都走了。 云巧碰了下张友良，努了努嘴，说： “你也回去吧。我得等庆年哥回来再走。” “那我陪你一会儿。”张友良没有走。 其他人听这话，都是惊讶。 他们俩啥时候这么要好了？ 王大福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道： “你回去吧。我爹今晚上在这便守夜，一会儿我送她。” 张友良看了眼兄弟，又看了看云巧，这才颔首走了。 走的很痛快，没跟谁打招呼。 本来还想跟他结伴一起走的村民，全都打消了念头。 这茬孩子，也都长起来了啊！ 杨二乐带着儿子离开，杨茂留下等张庆年。 刚才还热闹的院子，很快就清净了。 云巧招呼大家守着炉子坐。 因为刚才张友良的插曲，所以这会儿，纵然赵磊等人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谁也不敢吱声了。 张庆云拎来热水，给大家满上。 云巧瞅着对面的王大福，挑眉道： “你们啥时候动身回来的？” “三天前。” “三天？！”王老爹惊讶的看着儿子，眉头紧蹙。 从北苑县在回来，最起码得七天，三天就回来这……这…… 云巧捧着大碗，轻声地说： “你们仨谁也没歇着吧，日夜赶路？” “差不多。”王大福没有隐瞒。 又跟张庆云要了碗水，道： “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你等着。”张庆云起身给他盛饭。 杨茂见状，碰了下云巧的胳膊，说： “你回去吧，让他送你。我搁这儿等庆年哥就行。” 云巧摇头拒绝，冲张庆云方向挑眉，道： “我走了就她自己，她拘束。” 很快，张庆云端碗回来。 “没啥好东西，就是白菜炖土豆，我给你热了四个苞谷饽饽，不够还有高粱米饭。” “好。”王大福接过来，西里呼噜的开吃。 王老爹瞅着这般上食的儿子，心疼的叮嘱说：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吃这么快，对胃口不好。” 云巧看着心疼的王老爹，轻声的道： “叔儿，他回来让婶儿多做些好吃的。在军营二年，的确吃了不少苦呢。” 王老爹不住地点头，把晾好的水递给儿子，怕他噎着。 王大福一口气吃了四个玉米窝头，终于满足的长舒口气。 “吃饱了吗？”张庆云问。 “饱了，饱了，谢谢啊。” “谢啥啊，你能过来是我该谢谢你。” 王大福看着停在一旁的棺材，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我去给烧几张纸吧。” 虽然接触不多，可赶上了，没有不祭拜的道理。 杨茂带着他过去，王老爹也跟在后面。 云巧冲一旁的赵磊，压低声音，说： “看见没，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以前可看不到王叔这么恋儿子。” 赵磊愣了一下，随后秒懂的笑了。 大雪又下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停了。 很快，张庆年也回来了。 看到王大福先是一愣，随后来到杨茂、云巧面前，说： “县里仵作给验了，她是吃了核桃皮，自杀的。” “核桃皮？”云巧惊讶。 核桃皮不是核桃仁外面坚硬的果核，而是包着坚硬果核的青色的皮。 这东西弄到手，很难洗掉。 杨茂听了也觉得荒谬，不解的道： “核桃皮是有毒，但不至于把人毒死吧。” 张庆年叹口气，抹了一把脸，道： “我也这么问的仵作，可死因就是这个，说是吃得多。” 王老爹听到这话，喃喃的道： “啥东西吃多了都不舒服，更何况还是那核桃皮。” 别看核桃皮有毒，可这东西就跟风轮草一样，家家户户都有。 用它熬水洗痔疮，几次就好，特别管用。 云巧看着憔悴的张庆年，轻声说： “那这就算结案了呗。秦氏杀了庆山哥，然后畏罪自杀？” “对。”张庆年颔首，叹口气又道，“里正，等我大哥的后事办完，帮忙把我侄女的户籍挪到我名下吧。” 孩子是张家的孩子，他没有不管的道理。 杨茂点点头，义不容辞。 “这是小事儿，不用你安排。那你大哥这边，打算怎么弄？” “明儿下葬，七不出、八不葬，不能停。” 话落，院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张庆云以为二哥说胡话，拽了拽他，说： “哪有这么着急的？还没发大纸啥的呢。” 张庆年摇头，叹口气，道： “不急也不行，咱都是有事儿的人，哪能耽误全村人帮咱们弄。再说了，大哥是横死的，白天不能下葬，上午发大纸，晚上进山烧柈子下葬，正好。” 说完，又补充道： “停在义庄，一天十二个铜板，都是钱啊！” 话落，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这样，明儿晚上出，我上午让人去县里，把冥店的东西都拉来。” “行，谢谢东家。” 第574章 能吃皇粮 事情说下，张庆年歉意的看着云巧，道： “东家，明儿我们兄妹俩还得歇工一天，作坊那边……” 云巧摆手，打断他的话，说： “该忙就忙，这情况算突发事件，整个作坊都知道，不上工不给工钱便是。” 张庆年松口气，可还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现在作坊太忙了。尤其是庆云那边，我……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 云巧无语了。 这事儿谁也不想，他咋还说上了不好意思？ 赵磊也觉得这话说的太见外，连忙劝着道： “你啊，就是太客气了。这种事儿本来就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啥好不好意思。你那么说，东家可是会挑理的。” “那可不。”云巧煞有其事的颔首，“你们兄妹尽管忙，明儿我让婉柔姐过去就好。” “哎，好，好。”张庆年不住点头。 张庆云自然的挽着云巧的胳膊。 “东家，你别理我哥，他说话就是那么直不愣登，不会变通，我嫂子说他好几次了。” “对对对，我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张庆年忙不迭附和。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云巧都想笑出声来。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拽了下张庆云，问： “屋里收拾没？” “没有。” “那咱们先收拾屋子，把炕、火墙都烧了。后半夜冷，就算只有一宿，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冻着。” 杨茂闻言，忙制止云巧的动作，说： “你们是女孩儿，别进去了。我们四个大男人去，王叔也别进，陪着他们仨。” 壮年小伙子火力旺，神鬼不敢碰。 王老爹没逞强，等他们进屋后，张罗云巧他们坐在炉子旁烤火。 就他们四个，闲来无事，王老爹闲话家常问： “庆云啊，你大哥出殡以后房子咋整？空着吗？” “……应该得空着吧。”张庆云回答。 这房子出了横事，就是没出，她也不想过来住。 云巧瞅着房子，抿唇道： “那里面的东西呢？咋也得给小妮收拾收拾吧。” 张庆云颔首，幽幽的说： “收拾些细软，以后给小妮当嫁妆。家里留的地也都给小妮，长大了找个踏实本分的人家，也算我们做叔叔、姑姑的一份心了。” 王大福赞同的点点头，云巧也觉得合理。 唯独王老爹，眉头微蹙，轻声的说： “庆云啊，你二嫂可有了，万一这胎是男人，那就是你们老张家的根。那地不留给张家人，留给外姓人，是不是不对劲？” 王大福听到这话，嗤鼻的道： “爹，你这是啥话？张小妮虽然日后得嫁人，那也是庆山哥的孩子，他的东西不给闺女给侄子，那有的道理。” 王老爹瞅着单纯的儿子，摇摇头，说： “你不懂！这小妮要是男娃儿，自然没啥好说的。可她是个闺女，日后得嫁人，那就……” “咋地，闺女不是老张家的孩子？”王大福不悦的反驳。 张庆云也点点头，附和着说： “王叔，我二哥是不会跟小妮争这个的。当初分家他都没争，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云巧赞同的颔首，轻声说： “旁人我没有把握，但是庆年哥绝对不可能。” 王大福瞅着操心的父亲，拍拍他的肩头，道： “爹，你就别掺和了，庆年哥跟嫂子那都是仁义的，咋可能跟一个丫头争竞。” 说话间，屋里收拾东西的出来，杨茂走到王老爹跟前，道： “王叔啊，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 “啊？我……” “我在这边守夜就行。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好好亲兴亲兴。” 王老爹听到这话，忙不迭摇头，说： “哎哟那咋好意思呢，你弟弟也是今儿刚回来。” 况且守夜，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哪能临阵撂挑子。 王锁走过来，自然的把胳膊搭在杨茂的身上，说： “王叔，你回去吧。我们四个就行。年轻，火力旺，一宿没事儿。” “就是啊王叔，快回去吧。大福都累了，看他眼底的乌青。”赵磊也在一旁附和。 王老爹瞅着儿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答应了。 张庆年过来，冲着妹子道： “回去告诉你嫂子，别担心我，这边啥都有。她问啥你就说，不用瞒着。” “知道了，二哥。” 双方打了招呼，四个人离开张家。 雪已经停了，踩在上面直接没脚脖。 王老爹穿的是棉鞋，鞋帮比较矮，雪都进去了。 王大福见状，不乐意的道： “我不是把津贴给你们带回来了吗？咋就不去县里定张皮子，做双棉靴？” “哎哟，咋就那么娇贵了。”王老爹摇头，不以为然。 王大福应该是在军营呆的，有些脾气急。 “穿双棉靴咋就娇贵了？爹，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能对付了。你想想，一双棉靴多少钱，你冻着自己，日后到老了啥病都找上来，到时候该咋办？” “咋办？你伺候我呗。”王老爹笑眯眯的说着。 王家两兄弟，老大、老二的脾气都像母亲，没有一个随父亲的。 云巧见他要炸毛，赶紧走过去，说： “你爹娘省细惯了，你得理解他们。再说了，王叔这么省，还不是为了你跟二福。” “就是说啊，你也大了，该考虑亲事了。”王老爹趁机催婚，“刚才我就在想，要不你走之前咱定门亲？你回来正好可以成亲了。” 话锋转的太快，别说王大福没反应过来，就是云巧这个新新人类，都招架不住。 王大福缓过了神，嫌弃的拒绝说： “爹，你实际点儿，咱说的是你棉靴，你说啥做亲？我天天在军营，常年不回家，谁能愿意跟我？” “那你以后不回来啊。”王老爹不高兴了，“棉靴做就是了，你的亲事也该想了。人云巧都定亲了，你还不抓点儿紧？” 王大福摇头，认真的道： “实话告诉您，我出去就没打算再回来。我是要做大将军的，咋可能回来种地。” 说完，大踏步往前走，好一个潇洒小军爷。 “这……你……” 王老爹结巴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云巧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王叔，他们几个在军营前途大好，说不准真能吃上皇粮。别着急让他回来，让他拼一拼。真拼出个一官半职，找啥样的不行。” 俏皮的眨了下眼睛，拉着张庆云就走。 王老爹瞅着三个人的背影，长叹口气…… 第575章 要不要这么夸张 话说的都可轻松了。 再拼一拼！ 再拼能咋地，一个武将，全都靠命在搏。 他宁可儿子碌碌无为一辈子，也总比脑袋别在腰带上强。 不过这话没说。他懂分寸。 “咯吱……咯吱……”踩雪声传来，王大福来到跟前。 脱下自己的棉靴，打了个响舌，说： “爹，让你感受一下军靴，咱俩换换。” “不行不行，我咋能穿你的。” 王老爹说完要走，王大福直接拽着他道： “你穿不穿，不穿我就光脚回家。我年轻，身体底子好，又会功夫，别磨叽了。” 云巧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帮腔说： “是啊王叔，您儿子的一片心，可不能辜负了哟。这么孝顺的儿子哪去找，快穿上吧。” 刚刚还心里不痛快的王老爹，因为儿子这般贴心的举动，顿时烟消云散。 穿上儿子的鞋才发现，儿子的脚已经比他的脚大了。 里面都是毛，暖烘烘的，好舒服。 爷俩追上云巧跟张庆云，四个人继续并排往家走。 途中，王大福问了一些村里的事儿，乡音、乡情让他很高兴。 张庆云先到的家，三个人等她进院之后，这才往前走。 他们三家是门挨门，云家在中间。 王大福瞅着扩宽的门楣，轻声地说： “我们这一批长起来的，数云雷哥最有出息。” 云巧站在门口，笑着摇头道： “你拼一拼，也会有出息。我听关维哥说了，你、杨营、有粮、铁柱，你们四个只要保持现状，往后肯定不一样。” 王大福憨笑的挠挠头，出声说： “你困不？不困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说啥？”云巧问着。 王大福扭头，冲着父亲说： “爹，你先进屋，我跟云巧有话说。” 王老爹心知儿子的想法，可是…… “快进屋吧，我有分寸。”王大福不乐意的催促。 见他不懂，直接伸手把人推进了院，顺道还把包袱塞给了他，又说： “告诉我娘，不行出来，你们都在屋里呆着。” “我……这……” 王老爹还想说啥，就看到儿子拽云巧走了。 这，这叫啥事儿啊！ 有相同想法的云巧，此刻也觉得无奈。 站在胡同旁，虽然离家不远，但也不算近。 有些戒备的看着王大福，就怕他提及那天军营的事儿。 她已经当什么都没发生了，他要是再提，那就尴尬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云巧你别怕，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我知你跟元帅有婚约，自然不会肖想。我就是想跟你说，那日的事儿过去了，往后咱们还是同乡，还是朋友。” 云巧松口气，不住的点头，说： “咱们当然是朋友了。我二哥成亲，还指望你陪着一起去接亲呢。我跟你讲，你在军营好好做，日后若真的混上个将军，那我多有面子啊。我可是有个做将军的同乡！” 煞有其事的样子，让王大福登时不好意思了。 挠挠头，略有些羞赧的说： “如果要这么讲，那还是我有面子。有个元帅夫人的同乡，你说对不？” “嘿~你还挺会现学现卖。”云巧笑着说。 王大福刚要开口，突然站直了身子，特别恭敬。 云巧纳闷，好笑的道： “你干啥呢，我还没嫁呢，你别这么拘谨。” 话音刚落，王大福单膝跪地，恭敬的说： “元帅！”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慢慢的转过身。 见真是轩辕晔，想都不想，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人咋来的这么早？ 她昨天晚上到家，这人今天晚上就来，跟的够紧。 满足于佳人投怀送抱，轩辕晔心情不错。 冲着跪在地上的王大福，道： “起来吧，回家好好陪一陪双亲，年后去西北，三年内够呛能回来，记得跟你爹娘说一声。” “是，元帅。”王大福起身，恭敬地退下。 云巧仰头，看着风尘仆仆的男人，说： “你啥时候来的？不是说成亲前一天到吗？” “去县里办事儿，办完过来的。”轩辕晔搂着她，大踏步进院子。 若棠早就等在那里，见人回来，走上前说： “西屋已经给主子收拾好了。滕姑娘已经歇息，睡得很沉。” 轩辕晔颔首，拉门拽着云巧进屋，直奔西面的房间。 小妮子满脑子都是屋不够住的念头，并没有察觉自己身在何处。 一阵晕眩后，熟悉的味道、唇舌，兵临城下。 躲闪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被他稳稳地叼住。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让人脸热的“啾啾……”声。 “别这样，婉柔姐还在东屋呢。”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云巧，艰难的提醒他。 奈何对方根本不听，继续亲着。 直到稍微解馋，这才抵着她的额头，道： “十八那天上午宣旨，你们家双喜临门，高兴不？” 云巧原本还昏昏的脑袋，听到这话瞬间清醒。 虽然没有点蜡，可视力极佳的云巧，清楚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那种得偿所愿、满足的样子，让她都跟着上扬嘴角。 二哥成亲的日子，村里人都过来。 然后当着当家的面儿宣旨，还真的是……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乖乖的点头，说： “高兴。这日子选得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那位给我指婚，也省的等到告诉的时候，一个一个都惊讶。” 普通农女配王爷！ 这样的桥段除了小说、电视剧，现实中咋可能。 没想到就让她给赶上了，老天对她不薄，不薄呢！ 轩辕晔起身，把大氅脱掉之后，说： “这次宣旨，除了我大嫂，剩下的三个嫂嫂都来。” 云巧听到这话，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三个嫂嫂？ 要不要这么夸张！ 轩辕晔脱鞋上炕，瞅着保持原状的姑娘，上扬嘴角，道： “咋，怕了？” 云巧怂的点头，没有任何迟疑。 一个三夫人，她就觉得很另类了，再来两个。 她了解他的四个嫂嫂，除了大嫂是大家闺秀，其余三个都是军营出身。 说话、办事儿，绝对不是平常女子。 “傻样儿。”轩辕晔俯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又说，“咱俩是圣旨赐婚，她们不会难为你。而且我三嫂特别喜欢你，忘了？” 云巧借着他的手劲儿起来，长叹口气，道：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担心啊！” 第576章 婚前恐惧症 轩辕晔顺势把人搂进怀里，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所有的担心都多余，你只要记得，咱俩是奉旨成婚就行。” 云巧坐直身子，认真的看着他，问： “那如果我跟你的嫂嫂们相处不来咋办？你也知道，我这农家小院出来的人，万一有啥做的不如他们的心思，那该如何？还有啊，如果我们打起来，你帮谁？他们都是你哥哥的遗孀，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话说到这里，云巧突然意识到他们俩之间有很多的问题。 挣扎的把他的大掌甩开，继续又问： “如果我过门了，她们对我指手画脚、管这管那咋办。都是你的嫂嫂，我能吊脸子吗？万一我……唔……” 后面的话还有不少，但都被轩辕晔的大掌，给捂回去了。 眉头紧锁，无语的看着怀里的姑娘，道： “你哪儿来这么多的‘如果’！我四个嫂子，一个比一个爽利，一个比一个懒，怎么会对你管来管去。” 云巧扒开他的手，气呼呼的说： “你看你看，你现在就向着他们了。这还没成亲呢，真要成亲，我得天天委屈死啊。” 面对这样莫须有的指控，轩辕晔真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啥情况！ 平常做生意、办事儿，这丫头雷厉风行，手段果敢。 可怎么一到成亲的事儿，就…… 猛然想起当年三哥的状态，轩辕晔好笑的摇摇头，说： “哎，你不会是害怕成亲吧。就像我三哥似的，定亲前各种担忧，各种怕。成亲前一天都浑身哆嗦。” 呃…… 原本还六神无主的云巧，听到这话后，突然冷静下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 云巧苦笑，双手抹了一把脸，道： “不至于那么没出息吧。” “嗯，你倒是没哆嗦。”轩辕晔附和。 云巧无语，轻捶他肩头一记，打算穿鞋回房。 想当然的，没等下地呢，就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重新带回炕上。 小姑娘娇羞，不过却也硬着头皮要求： “我不管，反正我要是跟你嫂子们闹别扭，你得帮我。” “好，我帮你！”轩辕晔好脾气的哄着。 不好脾气也不成啊！ 万一这丫头上了倔劲儿咋办，他可是害怕媳妇儿丢了。 “那万一我无理取闹，你也帮我吗？” “你都说是无理取闹了，你认为你会那么不懂事儿？” 云巧抿唇，噘嘴没吱声。 哄哄都不成，哪有这样的。 轩辕晔看出了她的不高兴，可关于原则，他不能让步。 大掌摸着她的脸颊，语重心长的说： “我是家中老小，上面四个哥哥对我都疼爱有加。我跟你讲过，当初要不是三哥跟我换，现在死的就是我，不是我三哥。” “那天下葬跟他们承诺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要好好照顾母妃跟嫂子们。嫂子们没有孩子，有的只有八贤王府这块牌匾，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分家，你也该清楚。” “你是我认准的媳妇儿，你的为人，我也信得过，所以别再问那些不存在的问题，你不会那么做，我也不会那么做，既然咱俩都不会，又何必说些莫须有的问题，庸人自扰呢？” 这席话说完，云巧冷静了。 细想刚才的行径，的确是过分。 深吸口气，不好意思的说： “你就当我刚才脑子抽了吧。嫂子们只要真心待我，我自然也真心对他们。如果真的性格方面相处不来，我恭敬着就是，不会起冲突。” 轩辕晔听到这话，满意的颔首道： “就知道你是懂事儿的。你放心，我这四个嫂子，除了大嫂温婉，其他三个都是风风火火的性格。我倒是怕你跟他们接处久了，被他们带坏了。” “带坏？怎么个坏法啊！”云巧不解。 杀人放火肯定不能，再说她们岁数摆在这儿，有代沟的。 轩辕晔看着天真的姑娘，轻叹口气，说： “我二嫂愿意出门，我三嫂愿意玩牌，我四嫂喜欢逛茶楼、戏园子。这三样，你学哪个都够呛。” 叶子牌她知道，过年跟母亲、婉柔姐玩过。 “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玩牌消磨时间，没啥不好。至于出门，散散心呗。茶楼、戏园子，其实跟玩牌差不多，都是在打发时间。” “那如果玩起牌来，三天三夜，你受的了？” “我……” “出门不告诉，一走七天再回来，还说给个惊喜，你愿意？” “这……” “还有这茶楼跟戏园子，只要去了，必须砸人家招牌，你能做到？” “…………” 我的天，这是要干啥啊！ 云巧彻底不说话了。 轩辕晔见她懵然的表情，苦笑着说： “总之，你不许学，她们做什么，你也不要参与。过两年我会把母妃他们都接过来，咱们一家在北阳府生活。” 云巧点点头，不再有任何异议。 可还是想不通，为啥去茶楼、戏园子，就要砸人家招牌。 因为点啥呢？ “哎，你跟我说说，为啥四嫂一定要去砸摘牌。” “脾气爆呗。”轩辕晔回答，“在军营呆过的人，正气！看不惯就动手。戏园子那些小倌受欺负，她看不惯。茶楼虐待茶倌，她也看不了。” “为啥四嫂去的地方，都能碰到这样的情况？”云巧不解。 会不会太巧了？ 这么高的中奖率，买彩票肯定赚大了。 轩辕晔轻点她的鼻梁，笑着说： “自然是提前踩过点儿了。” “踩点儿？”云巧惊呼。 这词用的，小偷吗？ “她们变相被软件在京城，哪也去不了。四嫂除了这么做表示抗议，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云巧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双手揪着他的衣襟，不安地问： “我同你成亲之后，他会不会让我进京，让你我两地分开？” “会，但也得看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轩辕晔冷笑。 可即便他这般胸有成竹，云巧还是担忧。 很多事情，只要主动权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再怎么有把握，都会有意外的时候。 心有余悸的揪着他的衣襟，说： “我不想跟你分开，更不想我们的孩子送回京里做质子。” 这样的桥段她知道的太多了。 事关自己，不能让步。 轩辕晔明白她是害怕了。 伸手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安抚…… 第577章 你说等就等 感受着怀里小姑娘的紧张，轩辕晔心疼的在她发顶亲了一下，道： “别怕，我既然娶你，就一定会护着你。你担心的不会存在，相信我。” 云巧没吱声，往他怀里有靠了靠，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的依赖。 她很信他，不然也不能什么都跟他讲。 忙碌了一天，闻着熟悉的味道，云巧有些困了。 就在她要迷糊的时候—— “你放心，在你没怀孕之前，谁都不可能让你进京。就算他想，母妃也不能让。” 突如其来的话，让睡眼惺忪的云巧，又瞬间精神了。 “你刚才说啥？啥不让？” 轩辕晔俯首，亲了她面颊，说： “我不让你怀孕，他就不可能让你进京。” “咱俩成亲我不怀孕，你娘、你嫂子们不催？” 云巧觉得自己刚才听到了笑话。 他家现在是王府的唯一根苗，单传！ 她成亲不怀孕，指不定婆婆就得插手他们夫妻的事儿。 万一给安排个通房侍妾啥的，到时候她咋办？ 多被动啊！ 轩辕晔看穿了她的想法，单手拄在腮边，支起身子说： “你担心的事儿不会发生。况且你还小，等二年有身子也不晚。” “你说等就等？”云巧无语。 她又没病，他亦然。 成亲他怎么可能会不圆房！ 到时候有了咋办，这地方可没有措施，谁能说得准？ 轩辕晔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伏在她耳畔呢喃道： “这事儿找医魂，她有的是法子。” “那你母妃那边呢？” “母妃那边我去说，你不用担心。” 云巧长叹口气，幽幽呢喃： “真麻烦啊！早就跟你说了，让你自己扛旗反了算了，你还不愿意。” 轩辕晔轻笑着摇头，不接她的话。 造反是肯定不会，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对了，南疆那边的五皇子咋样？北芪的凌王，能不能坐上储君？平阳县这边已经得到了些消息，啥时候有结果？” 得！ 这小妞妞操心的事儿还真不少。 轩辕晔没回答，拉过来被子盖在他们身上，霸气的道： “快睡吧，明儿我还得去府城，十七不过来，直接去平谷村。” “那我哥成亲之后呢？” “你哥成亲完我会在这边，商会得有人做。” 商会？ 云巧听到这个词，顿时又来了精神。 轩辕晔无语了，俯首堵住她的唇。 直到把人亲的眼神游离、脑子混沌，这才满足的搂着佳人合眼。 这几天就没休息好，好不容易怀里充实，这丫头还问个没完，真是无奈。 在她颈窝找了个位置，任其再问什么他也不应声。 直到怀里的姑娘，也问累了，沉沉睡去…… …… 一夜无话，转天云巧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走了。 摸着凉凉的位置，显然已经走了好久。 现在天还没亮，那他走的时候，得是什么时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屋门推开。 “咋地了？”云巧出声询问。 縢婉柔长舒口气，来到炕边坐下，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一晚上没回来呢。” 云巧往里面窜了窜，拍拍身边，道： “我又不能去守夜，呆在那干啥。不过是回来的时候看你睡着了，我睡相不好怕把你弄醒，便留在了这屋。” 说完，故意抻了个懒腰，夸张的道： “再有三天，这屋就不是我的了，唉！” 縢婉柔抿唇轻笑，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人家二十回门就不回来了，到时候你想咋住还不成。对了，那个旨意什么时候到，你知道不？” “说是十八，我二哥成亲那天。” 话落，縢婉柔不吱声了。 环顾屋子一番后，突然戳了她额头。 云巧吃痛，縢婉柔又弹了一下，说： “你啊，胆儿真大啊！这若是被伯母知道，仔细你身上的皮。” 云巧表示无语。 有这么个聪明的嫂子，她能怎办？ 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抱着他睡过的枕头，说： “我娘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能怎么的，我在北阳府也跟他一张床睡，有啥的。” 縢婉柔无奈，轻捏两下她的脸儿，道： “五爷啥时候走的？” 云巧摇头回答：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縢婉柔虽然知道她胳膊有守宫砂，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还是不放心的嘱咐着： “巧儿，就算有指婚，没大婚之前还是要避讳一些，人言可畏。” “好，我明白。”云巧领情的回应。 縢婉柔适可而止，伸手拉着她，说： “赶紧起来吧，今天要忙的事儿不少。忠叔去找厨子，你把要买的东西写给他，找完厨子就让他去县里张罗。张家那边你还去不？” “暂时不过去，不过下午发大纸得露个面。” “那成，那你上午在家，帮我写请柬，我一个人写不过来。” 云巧听到这话不解，纳闷的问： “要写很多吗？不就老路冥店跟几个乡绅嘛。府城那边的丰月楼不用写，管事会自己过来的。” 縢婉柔无语，轻叹口气对着准小姑，道： “托您云姑娘的福，您的义举在县里乃至府城，都被人歌.功颂德。所以您二哥成亲这么大的事儿，自然都摩拳擦掌等着过来凑热闹。还有那些乡绅，也老早就递话了。” “我娘的意思呢？全告诉？” “对。”縢婉柔点头，耸耸肩又道，“伯母说了，办完喜事用接的礼钱，在村里盖学堂。以你跟你二哥的名义。” 云巧闻言没说话，不过内心有种被人捷足先登的感觉。 她，她想在村里盖学堂啊，这是她的想法好不好！ 怎么嫂子聪明，母亲还这么识大体呢？！ 云巧无奈，长叹口气，幽幽地道： “婉柔姐你信不？我都想好了，我受封得的东西，就在咱们村盖学堂。没想到我娘这……” “哟，你也这么想的啊。”縢婉柔惊讶。 屋子光线好了很多，也看到了云巧的表情。 “既然你们想到一起，那就盖个大的，免束脩五年，不也一样？如果你觉得还是不够，就在县里再盖一个，也是可以的。” 云巧摇头，拒绝的道： “县里又不是没有学堂，我主要是给乡下孩子一个读书的机会。差点忘了，我在北苑那边，还有二十来个孩子呢。都是时疫后成孤儿的。” 縢婉柔听到这话，惊讶的道： “二十多个孩子，你打算都带回来？” 第578章 可能血本无归 “是有这个想法。”云巧没有隐瞒。 縢婉柔面色表情复杂，眉头紧蹙。 云巧见她这般，轻声继续说： “婉柔姐，或许你觉得我这么做，有些欠考虑。可当时那个情况，我真想不了那么多。如果不管他们，这些孩子有家没亲人，难保不学坏、不饿死。” 縢婉柔明白这个道理，可是…… “那么多的孩子，吃、穿都是问题。就是住，也不容易啊。” 幽幽的话，让云巧喜上眉梢。 往前坐了坐，挨着她道： “婉柔姐你忘了？我马上就要受封了。到时候我就有……” “正二品县主看着官不小，俸禄也很多，可这么多的孩子，僧多粥少。”縢婉柔强调。 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她早就已经成长，不会冲动。 云巧抿唇，还想说话，屋门拉开的声音，让她暂时打消劝说的念头。 忠嫂子进屋，屈膝行礼—— “大小姐，婉姑娘，水已经烧好，您们现在洗漱吗？” “好。”縢婉柔开口。 忠嫂子冲外面吩咐，若棠、云锦一起端水进来。 云巧看到云锦，轻声地说： “今儿张庆年兄妹不去，那边你照看着些。吃过饭我就过去……” “不是要写请柬吗？”縢婉柔出声提醒。 云巧笑着点头，没有躲活儿的说： “我没忘，我拿那边写。” 縢婉柔抿唇，轻叹口气，说： “那咱们一起去那边写吧。” “好。”云巧满口答应。 在哪儿写请柬都无所谓，那帮孩子必须得管。 罗盘被秦浩凡带走，看风水、积阴德这样的事情，可遇不可求。 她总不能明目张胆出去告诉人家—— 我，云巧，挂牌子，看风水。 别说轩辕晔容不了她，就是亲娘、三个哥哥也容不得她。 所有问题摆在这儿，她只能另辟蹊径。 修桥铺路建学堂，照顾孤寡帮贫困。 除了这些，她真想不出旁的，给功德簿上增添几笔。 想到这儿，云巧情不自禁的叹口气。 给她上妆的云锦，顿了一下，说： “小姐莫叹气，奴婢忙完，就会过去帮您写请柬。” 云巧上扬嘴角，顺势点点头，没有吱声。 忠嫂子倒完水进屋，屈膝行礼，说： “小姐，关于二爷成亲席面的厨子，您是不是要在考虑一下。” “考虑啥？”云巧不解。 云锦放下手里的眉黛，轻声说： “小姐，我娘的意思是……您看要不要找县里董师傅。” 董林州？ “为啥？不是说好了找何厨子吗？” 縢婉柔也是一愣，不懂这一家三口是什么意思。 云锦恭敬屈膝，解释说道： “小姐，我爹昨夜又看了一遍婉姑娘拟的名单。丁县令、府城卓大人，定北伯等都要来。露天吃饭对他们来说已经很难，若是菜品上再对付，总是说不过去。” 乡下厨子，做饭招待乡下人没啥，可招待那些有身份的，就差了一层。 縢婉柔觉得在理，云巧不以为然。 “忠婶子，让忠叔去县里问问。如果董大哥有空，那就让他来。没空就找何厨子，不要强求。那些人嘴刁，山珍海味都吃遍了，我给他们弄啥都够呛能满足他们。实在不行，就入乡随俗。” “是。”忠嫂子屈膝，转身出去了…… …… 吃过早饭，云巧跟縢婉柔一起出现在作坊。 暖房一早出菜，张庆云、张庆年都不在，云巧一个人张罗的。 看着一车一车的青菜拉走，嘴角轻轻上扬，用手肘轻怼一下縢婉柔，说： “今年冬天卖菜的钱，够我养那帮孩子一年不？” “看你咋养呗。”縢婉柔撇嘴道。 事已至此，她是看明白了，准小姑是铁了心要做，她说啥都白扯。 云巧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说： “当然是粗茶淡饭，青布草鞋。难不成我还给他们山珍海味？我也得有啊！” 縢婉柔叹气，目送着车队离开后，道： “你要是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哎哟，我又不是傻的。‘量力而行’是啥意思，我懂。” 云巧说完，拽着她的胳膊折返回屋。 桌上摆了一摞浣花篆，还有烫金红色的封皮。 縢婉柔磨墨，云巧裁纸，两个人分工明确。 “巧儿，既然你知道量力而行，我想问问你，咱家的房子你打算怎么做？” 裁纸的云巧顿了一下，随后轻笑着道：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呢。” “问我？问我做什么？”縢婉柔不解。 她没有过门，就算过了门，这种事儿也得云家商量，她作为媳妇儿，只需要听着便是。 云巧把裁好的纸，放在一旁，坐下道： “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别庄。我作为你的闺房密友，赠与你如何？” “什么意思？”縢婉柔还是不懂。 云巧单手托腮，娓娓道来。 她要把孩子弄回来，自然不是想想而已。 学堂要盖，然后在学堂内部再盖出宿舍，这样一来，二十多个孩子，就有地方住了。 等冬天落雪，远村的孩子，也能在学校居住，省去来回走路遇到的风险。 “……学堂盖完，自然就是盖咱们家了。我打算盖一个三进的院子，日后就算你跟我大哥去了京城，这边有地，也算一处别庄，秋收府中也有一笔进项。” 云巧这番话说完，縢婉柔没有回应。 不过磨墨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她在思考。 云巧拿起毛笔，蘸了些墨水，写在纸上。 娟秀的小楷，再加上考究的浣花篆，特别好看。 写完吹干，拿起端详，竟然会有金光闪闪的颜色。 “哟，咋弄的？” “里面添了些东西。”縢婉柔没有细说。 云巧对这些东西不算研究，她说了也白说，倒不如省些气力。 放下墨块，坐在她的对面，道： “云巧，三进的院子不是小数目。你要盖的那个学堂，也不是十几二十两银子就能做的。这么一大笔钱放出去，没有回报，你可是个生意人啊。” 明显赔本的买卖，而且学堂还免束脩五年。 光投入、不赚钱，这可比大户人家开设粥场还要烧钱呢。 云巧明白她的意思，轻笑着道： “婉柔姐，其实这就是一笔买卖，一笔回报无法预估的买卖。有可能大赚，也有可能血本无归。” 第579章 就是挺烧钱 “此话怎讲？”縢婉柔来了兴致。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要好好听听她的安排。 不是傻的，断不会做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事情。 云巧把干透的请柬放在一旁，解释着道： “婉柔姐，你们縢府应该会养一些家生子，对吧。” 见其颔首，云巧继续又道： “咱家虽然没有什么家生子的机会，可这些孩子年纪小，男的、女的都有，从小培养，日后为我们重用，难道不好吗？” “男孩念书，读成了，考取功名，造福百姓，也算我们面上有光。考不中，会认字、能拢账，也可以在作坊做工做个账房先生，养家糊口。” 縢婉柔闻言，嗤笑着摇摇头，道： “我说云姑娘，你觉得你能一直开作坊？你当八贤王府的门槛那么低，你总能往外跑？” “我不出去，可是我需要人啊。”云巧强调，“养他们是费钱，可咱家地那么多地，春耕、秋收时，这些孩子他们都能帮忙，也算省了雇长工的钱。” “你养这帮孩子一年，够咱们家雇长工五年的了。” 云巧笑嘻嘻，不理她的话说： “反正我觉得这个事儿挺好。女儿家跟着念几天书，日后你若真开了丽人堂，这些姑娘们去做事，不也正好？” 縢婉柔笑着叹口气，道： “算了，我管不了你，你跟伯母说吧。不过你的想法倒也好，就是……挺烧钱。” 云巧眉骨微挑，低头继续写请柬。 烧钱啥的无所谓，只要功德簿上会记上一大笔，她就赚了。 她得竭尽所能的留在这边，不让真被踢出局，她可就太冤枉了！ 一炷香后，云锦进来，把她们写好的请柬，装进纸封内，用蜜蜡封口。 今天送请柬，明天、在准备一天，后天就是正日子了。 时间紧忙，大家都不能松懈。 等正日子唱下来，他们得好好松快松快…… …… 临近中午，若兮赶车回来。 云巧跟縢婉柔正好回来吃午饭。 看到一天未见的母亲，云巧犹如小广播一般，把昨儿一天发生的事儿，全都说了一遍。 “……晚上就结案了。秦氏吃了打量的核桃皮，把自己药死了。” 云巧说完，接过縢婉柔递来的水杯，“咕咚……咕咚……”全都喝了下去。 云震惊讶之余，不禁感慨着说： “咱们村还真是热闹。这几年频繁出事儿。” 耿氏冷笑，缓缓摇头，道： “所以说不要觉得女人好欺负，这女人要是狠起来，男人是招架不住的。不过秦氏也是傻，她若不骂，张庆山也不能打她，也就不会出现今天的事儿。说起来，苦得就是张小妮。” 云巧颔首，附和着说： “到现在了，那孩子还是没说话。我刚才去了庆年哥家，庆年嫂子都有些着急了。” 忠嫂子进屋放桌，屈膝行礼，道： “小姐，董师傅说他十八那天能过来。不过咱这边得找俩帮厨。” “那就找何厨子跟冯厨子吧。按照他们置办酒席的价格给钱。”云巧不假思索的说。 忠嫂子颔首，转身出去。 耿氏不解的瞅着闺女，道： “咋把你县里铺子的大师傅给找来了？铺子不做了？” 云巧耸肩，指着还没有派发出去的请柬，说： “来那么多的大人物，总要隆重一些，这样我二哥来县里做事，也好施展嘛。” 耿氏想了下，点点头，没有异议。 午饭摆上，一家人边吃边聊。 云巧问了些关于下定的细节，耿氏心情不错，全都说了。 看得出来，她对这门亲，还有这两位亲家，都特别满意。 如今老大跟老二的媳妇儿，都是母亲可心的。 只要三哥在争气一些，母亲往后的生活，肯定会幸福美满。 吃过午饭，起早赶路的耿氏，就躺下睡觉了。 縢婉柔跟云锦去作坊，云巧跟云震去了张庆山家。 这边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老路冥店的安叔带人过来，见到云震，热络的上前打招呼。 狠狠拍了他肩头两下，上下仔细打量后说： “好小子，越来越能耐了。想当初我看你就觉得你不会只是学徒，那会儿东家的意思开分号让你去打理。没想到，你混的比打理分号还要好。” 云震也很激动，站直身子，冲安叔抱拳拱手，感激的说： “想当初若是没有安叔帮忙，云震也不能有今日。事情办妥安叔莫走，到家吃顿便饭。” “不了不了，等你成亲那日，我跟东家过来。”安叔忙不迭道。 阴阳先生那边，已经给纸马啥的都开了光。 只有男人的东西，秦氏那边啥都没给。 人之常情。 你把人家大哥宰了，即便你也没了命，人家也是有怨怼的。 讲道理秦氏都不该跟张庆山合葬。 可秦家不领，人又没休，他们张家只能管着。 张小妮眼神呆滞的被张庆云带了来。 阴阳先生教她说话，她也没有反应。 云巧瞅着孩子的样子，走上前。 从阴阳先生歉意的颔首，然后把人带去一旁。 中指点着她的眉心，小声嘀咕几句咒语。 然后在她后背，重重拍了三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大家全都看在了眼里。 本以为会出现什么奇迹，没想到拍完就拍完了，小姑娘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张友良无语的摇摇头，道： “还以为云巧得多能耐，没想到白折腾。” 张庆云撇嘴，轻声地说： “不管是不是白折腾，做了总比不做强。” 说完，倔强的朝那边走，怼的张友良半天都没有吱声。 把孩子带过来后，阴阳先生见状，道： “那就这样，让你哥来说，你领着她绕圈走。反正是横死、绝户，没有那么多讲究。” 在土庄子，绝户就是指没有儿子的人。 在现代，男女平等。 可在这大周，就不一样了。 张庆云颔首，轻柔的拉着侄女，按照阴阳先生的吩咐做。 张庆年站在凳子上，拿着一跟木棍，指着西南方向，大声地道—— “哥！西南大路，天处安身，空中使钱，汗路骑马，水路坐船！哥！西南大路有三条 你走中间那一条。哥！西南大路有三条 你走中间那一条。哥！西南大路有三条 你走中间那一条——” 第580章 你这家教得改改 张庆年喊完，王锁把点好的明子递过去。 阴阳先生接来，直接把纸活儿点着。 冬天干冷，再加上又都是纸活儿，很快熊熊烈火燃起，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 接着，张庆年兄妹俩的哭声，就响起来了。 打折骨头连着筋。 兄长没了，过去的都过去，剩下的只有悲伤。 哭声夹杂着说不清的情感，过来送行的村民，也都是为之动容。 云巧紧靠着二哥，双眼通红。 不是因为谁哭，只是这样的氛围，感染她难受。 尤其是张庆云哭的那般委屈、可怜。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纸活的时候—— “哇——哇——哇——” 一直站在一旁的张小妮，突然低头，连吐了三口。 黑乎乎的水，也不知道晨起吃了什么。 吐过之后，满脸紧急集合，很明显的难受。 李郎中走上前，打算把孩子带到一旁，没想到张小妮竟然挣脱，往火堆那边跑。 赵磊、王锁，离得最近，反应过来忙把人拦住。 小姑娘努力挣脱，边挣扎边哭喊—— “放开我——呜呜呜……我要救爹——呜呜呜呜呜……我怕——我害怕……啊——呜呜呜呜……” 张友良第一个冲过来，在她脖颈处敲了一下，直接把人敲晕。 王大福顺势把孩子抱起来，道： “庆年哥，家里有人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就伤心的氛围，多了几分凝重。 张庆年擦了擦眼睛，点点头，道： “你嫂子在家呢。麻烦你了大福兄弟，帮忙把孩子送家去。” “好。”王大福点头，抱着张小妮就走。 李郎中不放心，也跟着过去了。 刘柱子拿了几把铁锹过来，分给赵磊他们。 烧的差不多时，还得翻腾翻腾，得全都烧着才可以。 张庆云按照阴阳先生的要求，跪在火堆旁，往里面扔纸钱。 边扔边重复他教的那番话。 王大福把人送完回来，村里人都很关心孩子的情况。 两天没吱声，突然有苦有闹，大家都很关心。 王大福走到云震身边，轻声地说： “李伯给看了，说是刺激过大，醒来之后应该就没事儿了。吐得那三口，是药，没事儿。” 大家闻言，纷纷松了口气。 烧差不多的时候，大家伙儿纷纷走上前，拿起一旁摞的纸钱，往火里添。 云巧没靠前，看着大家伙儿做。 足足烧了半个多时辰，东西才全都烧完。 云巧走上前，把跪着的张庆云扶起来。 可能跪的时间太久，她起来那一刻身子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好在当时张友良在跟前，直接伸手把人扶住了。 看着云巧，不忘调侃一句： “没那么劲儿还逞强，摔了你负责？” 云巧撇嘴，把人接过来，问： “咋样？能走不？” 话落，张庆云眼前多了个后背—— “来，我背你。” 云巧一看来人，狠狠翻了个白眼，道： “用你显欠儿吗？” 说完，扶稳张庆云，让她整个重量都靠在自己的身上。 对于他们这边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那边商量大事。 安叔跟阴阳先生商量好后，冲着张庆年，说： “你找四个童子身的小伙儿跟你走。他帮你家选坟地，选完晚上直接烧柈子下葬，省时间。” 张庆年闻言点头，扭头看着村民打算点人。 还没等他叫人呢，高朗在这边直接开口道： “我去。” 云巧站在他身边，轻蔑的“哼”了一声，说： “友良、杨营、大福哥，你们仨跟我二哥一起去。” “这可不行。” 没等张庆年开口，杨茂直接拒绝的摇头。 “你二哥十八成亲，他不能靠前。” 郭生见状，走上前道： “那就我去。” 赵砮就在张庆年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说： “我挨庆年哥这么近，你都不喊我？” 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这些人都嚷嚷去，可见张庆年在村里的人缘很不错。 云巧见状，瞅着张友良，说： “那你就别去了，让赵砮跟着去。” 张庆年点头，抱拳拱手，感激的说： “多谢四位弟弟了。” 阴阳先生带着他们五个离开，云震陪着安叔等人先回家，等上山的回来。 刘柱子拿铁锹，把烧完这一大堆灰，三两下就近扬到了地里。 张庆云这会儿也缓过来了。 腿没那么难受，站直身子，道： “没事儿了。谢谢东家。” 云巧不在意的摇摇头。 张友良瞅着灰溜溜离开的高朗，不解问着： “哎，云小幺，啥情况啊那个高朗？我看你们咋都不得意他呢？” 云巧耸耸肩，把夏天高朗做的那些遭烂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连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三叔张来旺。 张友良闻言嘴角狠抽，难以置信的说： “还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说完，扭头看着张庆云，道： “你就那么惯着，没抽他？” 张庆云撇嘴，幽幽地说： “想打来着，不过家教不容许。” “那你这家教得改改。”张友良语重心长的道，“在军营，那些女兵一个比一个茬拉，没人敢惹。你得厉害点儿，不然高朗那样的，还得欺负你。” 杨茂走过来，伸手搭在张友良的肩上，说： “行了，去趟军营还说教上了。咱们撤吧，晚上还得去帮忙呢。” 张庆云听到这话，急忙冲着要走的村民，道： “晚上大家都去我二哥家吃饭，这些天辛苦大家了。” 这算是不成文的规矩。 谁家有事儿都到场，然后有事儿那家安排饭菜，吃饱了帮忙下葬。 大家伙儿都没有客气，挥挥手，表示知道。 云巧眼珠转悠了一圈，冲着张友良挑眉一记，说： “哎，一会儿过去帮忙啊？” “帮啥忙？”张友良顺口问着。 问完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了云巧那狐狸一般的笑容。 自知躲不过去，无语的翻个白眼，说： “你可真会给我找活儿。好不容易我休几天，寻思离开灶台。你这是怕我手艺生疏？” “不用谢我蛤。”云巧大言不惭的道。 张庆云本来很难受，可听到这么不懂事儿话，也难免上扬嘴角，长舒口气。 云巧见她这般，夸张的说： “谢天谢地，你终于不哭了。” 张友良见状，故作高冷的“哼”了一声，说： “罢了，我不去帮忙，也就你们俩做，你们俩给我打下手，我来。” 第581章 真相 几人往村头走，杨茂开口道： “一会儿我媳妇也过去帮你们，还缺几个人，巧儿你数数，然后我帮着张罗。” 今儿作坊没休息，村里大部分的妇人，都去做工。 下午做饭，还真是没那么多人。 张友良听到这话，十分不懂事的说： “杨茂哥，你这里正做的要比二乐伯有觉悟。至少咱知道自己是个里正，有事儿不能躲。” 昨天晚上回来到现在，张家有事儿，杨茂全程都在。 昨儿守夜，白天还过来，冲这都不是杨二乐做里正那会儿能比的。 就算说的是事实，可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这个，还是不好。 云巧无语的翻个白眼，拍了他后背一记，道： “不会说话就别说，杨茂哥，你抽他。” 杨茂本来挺尴尬，可这个情况，他不好真抽，象征性的拍了一巴掌，说： “欠拾掇。” 张友良憨笑耸肩，没有吱声。 张庆云瞅着许久未见的张友良，感慨军营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谁能想到以前在村里各种讨人嫌的张癞子，进军营二年回来，竟然变成了现在稳重、踏实的张友良。 自己就是没有弟弟，如果有弟弟，说啥都得送去军营。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她张庆云自己。 土庄子上下见到三人从军营回来的改变，家家户户都是很羡慕。 有的甚至已经打算好了。 再有征兵，一定把孩子送过去。 不求怎么扬名立万，至少锻炼锻炼，回来也能让人刮目相看。 这也就掀起了辽东府当兵热潮的情况，不过是后话，暂且不提。 几人来到张庆年家，张庆年媳妇儿正在院子里搬砖头。 她难得有孕，怕抻着自己，所以就一块一块的拿。 杨茂跟张友良见状，急忙走上前，制止了她的“危险动作”。 张庆云走上前，担忧的道： “嫂子，不是告诉你，这些东西你别管，一会儿我做嘛。” 庆年媳妇闻言摇头，轻声地说： “我不累。我看就两个灶，时辰也不早了，怕不够。想着再垒一个。” “哎哟我的嫂子啊，您可真能耐，怀着身子还想垒灶？你不怕庆年哥跟你不乐意？”云巧夸张的撇嘴。 妇人被打趣的不好意思，娇嗔瞪了一眼云巧，道： “你啊，说说就没正经的。对了，小妮醒了，在屋里呢。你们……过去问问吧。” 云巧跟杨茂交换下眼神，把张友良跟张庆云留在院子里忙活，他们跟庆年媳妇进屋看张小妮。 醒过来的张小妮已经神志清楚，能说话了。 面对里正的问题，小姑娘看了一眼亲婶子，然后小声的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事情没多大，就是要过年了，秦氏要给家里送些年货。 过年了，想孝敬孝敬爹娘。 往年都给，张庆山没有意见。 可今年自打他出事儿，秦家那边根本就没人路面，这可就把张庆山给惹恼了。 强硬态度说不行，然后秦氏便开骂。 一个骂，一个打，最后秦氏被打的受不了，出去拿菜刀扬言要同归于尽。 “……我娘老这么说，我就没当回事儿，一直躲在西屋。我害怕，就钻进了炕屏里。后来又发出了些声响，然后我就听到‘咣当’的声音。” “我娘慌乱的喊着‘孩子他爹’、‘孩子他爹’，我没敢出去。等我觉得不对劲儿时，我娘已经跌跌撞撞跑出去了。然后我去东屋，我爹就……就没气了。呜呜呜呜……” 张小妮今年七岁，说话啥的都能说清楚，条理也明白。 屋里三人终于明白昨天发生的事儿后，除了吃惊，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就因为过年送东西，然后两个人一个被砍，一个自杀，值得吗？ 庆年媳妇看着哭的有些不能自已的孩子，心疼的走上前，把人搂在怀里。 杨茂看着云巧，云巧也正看着他。 对于整件事情，真的不好再说些啥。 “乖，小妮别哭了。以后就跟你小姑住在西屋，二叔、二婶养你，啊！” 说完，庆年嫂子看着杨茂又道： “里正，麻烦你把孩子的户籍落回我们这。张庆山那边的东西，麻烦你跟巧儿妹子一起弄吧。清点好了给我们个数，以后小妮大了，给她做陪嫁。那些地也是，先是我们种着，多余的粮食就卖了给她攒着，我们不会贪图这些东西。” 杨茂听到这话，忙不得摇头，说： “庆年哥、还有嫂子的为人，咱们村里都知道。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你。一会儿我会带几个村里有威望的人一起过去清点，嫂子请放心。” “哎，多谢里正了。”庆年媳妇道谢。 云巧瞅着她怀里仍旧哭的孩子，起身拍拍她的肩头，道： “嫂子，这些天估计你得辛苦些。有啥需要帮忙的就说，我家就在隔壁。” “谢谢你了妹子，有事儿我肯定不客气。”庆年媳妇忙不迭应着。 杨茂想了一下，看着庆年媳妇道： “嫂子啊，她家的房场是老张家原来的祖宅。你看你们是不是……” “我们不搬，就这住着。”庆年媳妇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杨茂也知道那房子有些忌讳，可房子是好房子，那么荒废可就太可惜了。 云巧也明白这个道理。 想着自己还有二十多个孩子没接回来，突然来了精神。 “嫂子，如果有人买那边的房场，你可卖？” 庆年媳妇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嗤笑着摇摇头，说： “妹子可别闹了。出了横事儿，谁能买。我都想好了，荒废几年，房子破败就扒了。平地种粮食，庄稼不忌讳。” 那一块房场，连同没盖的，足有二亩地还多。 云巧见状，轻声地说： “嫂子，如果我要买的话，你可卖？” “你买？为啥？” 不仅庆年媳妇纳闷，就是杨茂也是费解。 “妹子，你买那干啥？你要是家里不够出，村东边的都划给你。” “是啊妹子，那房子忌讳啊。” 张小妮并不关心家里的房子卖不卖，她这会儿就想哭。 好不容易有个温暖的怀抱，她十分眷恋。 云巧坚持己见，轻声的道： “嫂子，我是真打算买。你要是卖，我现在回家给你拿钱。” “这……”庆年媳妇不好做主，看着怀里哭泣的孩子，说，“这样，等你庆年哥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行不？” “行！”云巧满口答应…… 第582章 打落牙齿和血吞 盖学堂、盖房子，都得等年后开春。 这么长时间呢，她不着急。 又说了一会儿话，云巧起身从屋里出来。 耿氏带着忠嫂子过来了，杨茂的母亲跟媳妇也都来了。 忠嫂子见云巧出来，急忙走上前，压低声音，说： “小姐，云忠出去送请柬了。何厨子、冯厨子也都定了。青菜啥的从暖房出，猪明儿杀吗？” “行。”云巧点头。 忠嫂子得到回应，转身继续小土豆。 天色渐暗，该着手做饭了。 张家因为庆年嫂子有孕的缘故，最近家里都没有断肉。 昨天又出了这事儿，晨起张庆年又买回来五斤上好的猪五花。 张友良跟张庆云一起改刀，说不出来的和谐。 大赵氏还跟耿氏咬耳朵，说他们俩挺般配。 耿氏顺着她话的方向看去，压低声音，道： “你这么说，我觉得庆云跟你家杨营挺合适。” “不行，杨营比张庆云小一岁。”大赵氏惋惜的道。 “小一岁咋了，女大一，抱金鸡，多好？” “不是。”大赵氏摇头，轻叹口气，说，“我给杨营算过，他不适合找打媳妇儿。你以为我没想过啊，要不是差着岁数，我早下手了。” 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儿，这么好的姑娘，怎能错过。 耿氏闻言想笑，不过却也忍住了。 刚好小赵氏把饭桌搬来，赶紧过去搭把手。 很快，张庆年他们上山的人回来了。 都没有回家，直接来的这边。 杨茂把清点张家家底儿的见证人也找来了。 有张家奶奶，王老爹，赵砮爷爷。 本来打算让耿氏也去，不过人家不爱凑这热闹，杨茂就去把自己的父亲喊来。 云巧也荣幸地参与了“张庆山家清点”的工作。 几个人从张庆年家出发，去了那边的房子。 点燃蜡烛，东屋、西屋一顿翻。 银子、房契、田契，全都摆在了眼前。 值钱的首饰没有。 散碎银子一共是六两，张小妮的衣服，倒是有几身。 这么大的家，东西就眼前这么多。 张庆年看来看去，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云巧是看傻了。 这……啥情况？ 张奶奶、赵爷爷他们，全都纷纷叹气。 云巧这下，更迷茫了。 杨二乐拍拍张庆年的肩头，说： “算了。没了就没了，好歹还留下这些。小妮是个丫头，陪嫁六两银子在农家可不少，可以了。” 张庆年深吸口气，咬牙切齿的道： “二乐叔，赵爷爷、张奶奶，我家啥情况，你们全都知道。我爹活着的时候上林场，下窑矿，我娘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全都攒着。” 话说到这儿，张庆年已经激动了。浑身气的哆嗦，声音也跟着颤抖。 “我分家那会，就分了面上那么一点。庆云没分地，只得了十两银子作为嫁妆。你瞅瞅，你再瞅瞅现在是几两？这钱给了庆云，小妮都没有。这……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云巧一听这话，嘴角狠抽，也觉得很过分。 张奶奶见状，无奈的叹口气，说： “庆年啊，再过分人也死了。就是她活着，你跟她要钱，她还不得说给你大哥看病了？” “看没看病的，咱心里有数啊！”张庆年不甘心的拍炕。 分家不公，也就算了。 如今把妹妹的嫁妆，都给花没了。自己闺女也不给留。 普天之下，估计也就这么一对极品爹娘了。 俩人蛇鼠一窝，谁也没好。 死了倒也给好人腾地方！ 赵爷爷活了一把岁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道： “算了！老话说得好，家底儿不发家。如今你媳妇儿有了，你妹妹在作坊做工，还做到了管事，日后要啥嫁妆没有？吃亏是福，拉倒吧。” 云巧虽然很不甘心，但人都没了，这钱跟谁要？ 跟秦家，不可能，就是有人家也不能给。 说来说去就一句话：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法子！ 张庆年狠狠抹了一把脸，看着杨茂，说： “里正，就这些东西，你受累帮忙记一下。等日后小妮出嫁，我给陪得，只多不少。” 杨茂点点头，众人对他的为人，也都相信。 一母所生，做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把东西全都收好，几个人出了张庆山家。 张庆年走在最后，把锁落好，短期内是不可能来了。 如果可以，永远都不来…… …… 张家院内，此刻热闹非凡。 不少村民都在讨论，讨论这三个日后会找什么样的姑娘。 正聊得起劲，那边“嗞啦……嗞啦……”声不断，接着就看到张友良挥舞着炒勺，翻炒大锅。 耿氏、赵氏等人，都是做了好几十年饭的。 见张友良这般，不住的点头。 已经落座的村民，有好信儿的就开问道： “友良啊，你们军营是不是都爷们做饭？” 张友良舀了一勺子酱油，沿着锅边倒进去，回答： “不是爷们做，难道还有娘们？我们军营的女兵，一个一个都是宝贝，人家菜不做饭呢。” “为啥啊？”又一个好信儿的追问，“哪有男人下厨房的，都是女人下厨房好不？” 就土庄子的村民很保守，男子根本不下厨房。 所以对于张友良刚才的话，都十分不理解。 王大福撩眼看了下张来旺，没好气的道： “谁规定女人就一定要做饭？我们军营的女兵，人家出任务都是最高级别，那双手咋可能做饭。” “自古就是女人做饭。”高朗不乐意的反驳。 他们没回来，他是村里一根草，谁看他都夸两句。 姑娘见了都害羞。 可自打他们回来以后，村里人不理他了，就是村里的小姑娘，也都围着他们仨瞅。 这可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没好气的翻个白眼，继续又道： “你们军营就是没下死命令。就说让女兵做饭，看谁不做。” 张友良闻言不悦，把炒好的菜盛出来，清冷的说： “你算哪棵葱，军营的事儿，也是你这种身份能置喙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张癞子，你——” “啪——” 高朗的话没说完，一块抹布，直接拍到了他的脸上。 准头十足，把他的面子、里子，都拍没了。 高朗怒火中烧，“腾——”地一下站起身，叫道： “张癞子，你特娘要干啥？” “你再喊老子一句‘张癞子’，老子废了你！” 第583章 还算给面子 张友良清冷的说完这句话，原本热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了。 高朗也不敢吱声，虽然面色不甘，但却真的消停了。 小赵氏见状，趁着过来端菜的功夫，拽了拽张友良。 “干啥呢，一个村儿住着，庆年兄弟家办事儿，收敛些，啊！” 张友良收回眼神，“嗯”了一声。 把菜拿给她，还算给面子的没有再说。 小赵氏刚要接，也不知道什么气味传来，让她倍感恶心。 扭头冲向一旁—— “呕——呕——”干呕起来。 原本还安静的院子，因为她这个反应，顿时又热闹起来。 张庆云见状，忙去到跟前，关心的问： “嫂子，你咋了？” 大赵氏也赶紧过来，焦急的道： “咋地了，咋地了？好端端的，咋还恶心了呢？” 小赵氏很不舒服，但却不忘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李郎中过来，轻声地说： “丫头，叔儿给你把把脉。” 说着，直接把人带去了屋里。 庆年媳妇儿因为怀孕，所以并没有出来。 大赵氏也跟着进屋，张庆云跟耿氏他们几个，开始上菜。 本来已经过去的话题，也不知道这个张来旺是啥情况。 大言不惭的开口道—— “我说友良啊，你在军营混的好，大家都替你高兴。可这打小玩到大的伙伴，可不能这么不给面子。” 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听到这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张友良闻言，添水、刷锅、舀水，动作一气呵成。 锅没干就往里倒油，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瞟了一眼张来旺，没搭理的说： “我再重申一遍，我身后的癞子已经治好了。我有名字，我叫张友良。谁再再乱叫我！如果再叫，别说我不顾同村情谊，跟谁翻脸。” “有些人，别嘚瑟的太大劲儿。这是张家办事儿，你们过来捧场，不代表我张友良就供你们消遣。以前的事儿我不想提，可不代表不存在！” 意有所指的话，让刚刚开口的张来旺，有些下不来台。 仗着自己跟他家有些亲戚，不乐意的开口道： “友良啊，你这是干啥。一个村住着，你……” 话没说完，张友良下菜，顿时又发出了“嗞啦……”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张友良一边翻炒一边挑眉道： “我说来旺叔，咱们就一个村儿住着，你我两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别搁我面前摆谱了。我的张跟你的张，不一样，别混为一谈。” 说完，冷笑两声，继续炒菜。 张来旺气的站起身子，杨营发筷子到这桌，看他这般，道： “咋地，你还想揍他？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打的着吗？” “你，你们……” 高朗起身，充当好人的拦着他，说： “算了算了来旺叔，人家都是外面回来的，有身份。我这被怼两句就怼了，你这一把岁数，犯不上。” 看似再劝，实则添火。 杨营闻言嗤笑，瞟了高朗一眼，道： “哎，你搁这儿说啥风凉话、火上浇油啊！我昨儿可听说了，你在村里听欠儿的，自以为不错。” “咋，我们几个去闯前程，你搁村里还行事儿了？不寻思寻思，我们在村，有你蹦跶的份儿？老实呆着，没撵你出去就不错了。” 说完，冷“哼”一声，继续发筷子。 高朗跟张来旺造了个没脸，换做旁人，早就气呼呼的走了。 可这俩非但没走，重新坐下，跟旁人谈笑风生，也算是有定力了。 张友良收回视线，瞅着身旁一直打下手的张庆云，道： “那家伙还咋欺负你了？” 张庆云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吱声。 王大福瞅着张友良的样子，眉头微蹙。 这家伙啥情况？ 护犊子呢？ 院门推开，张庆年等人回来了。 张庆云一边擦手一边走过去，说： “二哥，你去隔壁喊下云震哥他们吧。阴阳先生跟安叔都在那边呢。” “哎，好。”张庆年点头，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妹妹，转身走了。 云巧跟杨茂等人进来，张庆云给他们找地方坐。 不得不说，在作坊历练的，张庆云已经很能张罗事儿了。 “杨茂哥，你跟二乐叔去把头那桌，一会儿阴阳先生跟冥店的安叔也坐过去，还有云震哥。” “成。”杨茂颔首，带着父亲过去。 张庆云热络的挽着张家奶奶的胳膊，带去了首桌旁边的那桌。 “张奶奶，您跟东家就坐在这边。一会儿云伯娘他们也会过来。” “好，好。”张奶奶不住点头，满口答应。 张庆云安顿好后，又去忙活了。 云巧挨着张奶奶坐下，有些雀跃的说： “张奶奶，你觉得庆云这丫头咋样？” 张奶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 “那当然没说的，必须好啊！不好你能选她做管事嘛。” 云巧看着跟张庆云说话的张友良，又道： “张奶奶，你说让她做你孙媳妇咋样？” “这……”张奶奶迟疑，瞅着不远处说话的两个孩子，点点头，道，“如果友良没意见，那我就没说的。” 云巧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单手托腮，幽幽的说： “如果张奶奶真有这意思，那可得赶紧跟婶子说。年后张家放出要说亲的消息，可就没咱家啥事儿了。” 张奶奶思索片刻，认同的道： “对，对，最好趁着友良在家定。” 正说着，正房的门开，大、小赵氏都出来了。李郎中跟在身后。 云巧这边刚回来，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杨茂看着母亲扶着媳妇儿出去，纳闷的走过去问： “娘，你们进屋干啥了？不是让你们帮忙干活嘛。” 换做平常，大赵氏若是听到这话，肯定不高兴。 但今天有喜儿，她不跟他一般见识。 可也没忘瞪儿子一眼，抻哆着说： “你可真粗心，啥都不知道。娘先送你媳妇儿回去，你赶紧吃饭吧。吃完回家，晚上别跟着去，让你爹去。” 杨二乐就怕下葬的事儿，难以置信的瞅着媳妇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郎中笑眯眯的拍下他的肩头，说： “恭喜了二乐，要做爷爷了。” “啊，同喜啊。”杨二乐不走心的回应。 说完觉得不对劲，瞪大眼睛看着他。 见其颔首，扭头想要问问儿子。 可杨茂早就没了影儿，跑的匆忙，直接撞到了门外回来的张庆年。 撞得他肩头生疼，莫名其妙。 张庆云再次来到门口，指着首桌说话。 边走边把人带过来，不忘让李郎中、杨二乐都坐下…… 第584章 别太能干 云巧凑过来，自然地靠着亲二哥，看着李郎中，道： “李叔，刚才杨茂哥咋了？咋那么着急回去？” 李郎中闻言，开口回答： “能不着急嘛，他要当爹了。” “哎哟，那可是喜事儿啊。”张庆年说着，看向杨二乐道，“二乐叔，恭喜了。” “谢谢啊，谢谢。”杨二乐有些尴尬。 人家办的是丧事儿，偏偏这个节骨眼儿媳查出有孕，多戳人家的心窝子。 张友良那边最后一个菜炒好，张庆云先给首桌这边上。 拍了拍二哥的肩头，压低声音，说： “哥，菜上齐了，你也说几句话吧。” 张庆年点头，云巧也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耿氏他们那边忙完，也都过来了。 大家全都坐好，张庆年起身来到院子中间。 保全躬身，深深鞠躬。 随后站起身，中气十足的道： “这两天多谢各位乡亲们帮忙了。我大哥这事儿来的突然，大家伙儿全都靠前，没有后退，我张庆年心里特别感激。尤其是……” 点了几个昨天夜里帮忙守夜的人名，又说了好多今天帮着发大纸的，还有就是一会儿跟着上山去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很谢谢大家。 “……日后谁家有事儿言语一声，我张庆年一定到位。席面就这样了，希望大家能吃好。都别客气，敞开了吃，不够还有。”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配合的动筷子。 院子里点了好几盏白灯笼，借着烛火、月光吃饭，还不能战线拉长。 不然菜就凉了。 吃过饭，上山的上山，回家的回家。 捞忙的几个媳妇儿没走，用大锅烧水，准备刷盘子刷碗。 耿氏跟云巧都要留下帮忙，被张庆云拒绝了。 这哪里能用他们，又是老夫人，又是大小姐。 把人送走，张庆云撸起袖子，准备刷碗。 刘柱子家的戴好套袖，一边拦着她一边说： “哎呀不用你，快去把桌椅分了，正好王锁他们都在，让他们帮忙送回去。一会儿你哥下山回来，直接睡觉就好。” 张庆云见状，点点头，过去分东西。 等整个院子全都收拾好，张庆云把准备好的铜板拿出来。 “各位嫂子、哥哥，这事儿没有白做的，咱们意思意思，每人两个铜板。” 王锁见状，摇摇头，道： “哪用得着俩，一个就行。” “可不咋地，给那么多干啥。”刘柱子家的也附和。 几人拿了一个铜板，冲张庆云挥挥手走了。 送走了他们，小姑娘看着院子里的灶，想了一下，把刚刚折摞的菜烩上面片。 拉门进屋，庆年媳妇还没睡，张小妮也睡得不踏实，眉头紧锁。 张庆云走到跟前，压低声音，说： “嫂子，我烩了些面片，你要不要再吃点？” “不吃了，没胃口。留给上山的人吃吧。”庆年媳妇说完，长叹口气。 指着箱盖上的东西，又道： “庆云，当初我就让你把那钱拿回来，你不干。你瞅瞅，就剩了六两银子，是给她还是给你？太过分了！” 话落，炕上的张小妮动了一下，然后翻身，面冲里。 张庆云摇摇头，压低声音又道： “算了嫂子，我现在有工钱，嫁人得往后再说，不着急。” “那也不能……” “算了。”张庆云打断她的话，冲炕上的小人儿努了下嘴，示意她不要再说。 虽然孩子还小，可该懂得都懂了，不能什么都说。 庆年媳妇没法子，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拿出一两银子给她，轻声地说： “明儿你去趟县里，隔壁办事儿咱们不能少给。这两天又是用车，又是那才，还让人家垫钱。就算菜、钱，咱都给了，人情也得还。” 这是实话。 张庆云接过银子，揣好。 外面传来动静，小姑娘赶紧出去。 是上山的人回来了。 张庆云迅速拿起准备好的盆、剪子、菜刀，放在门口，又倒入温水。 王大福见状，故意打趣的说： “张二哥，庆云妹子现在能拿起事儿了呢。” 张庆年也觉得面上有光，颇有几分得意的说： “那肯定啊。我这妹子不是我夸口，又能干活，又能在作坊赚钱，哪儿找。” 王大福点点头，碰了下张友良，揶揄的问： “哪儿找啊！” 张友良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云巧从隔壁出来，手里端了一个大碗道： “庆云，这个你拿着。我让忠婶子给做的，腌黄瓜炒肉丁。” 满满一大碗，分量特别足。 张庆云不好意思的摇头，说： “不用的东家，我烩了面片，也有肉。” “那不正好，给他们三个从军营回来的狼，加菜！” 不由分说的塞给她，云巧拍了下张友良后背，道： “明儿早起会儿，我家也不少活儿呢。” 张友良被拍的直咧嘴，“嗯、啊”应着。 张庆年擦手，看着云巧，道： “妹子，我院子里的灶台，明儿扒了垒你家院子咋样？” “可以啊。”云巧点头。 想了下，看着王大福，又道： “你会垒这个，明儿交给你了啊。” “知道了。”王大福点头。 云巧挥挥手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看着阴阳先生，说： “安叔他们已经走了。好像听规矩，您晚上住这边，是不？” “对。”阴阳先生点头。 张庆年忙开口道： “妹子就别管了，我这边给收拾屋子。” “那好，明儿去作坊别忘了把猪捆上，我叫了郭屠户让他来宰。” “叫他干啥啊，我就行，”张庆年忙不迭说着。 云巧摇头，拒绝他的好意，说： “有屠户呢，庆年哥别太能干，不然让屠户吃啥啊！” 说完挥挥手，洒脱的往家走。 张友良叹口气，道： “总是不忘给我找活儿，我招她、惹她了？” 张庆年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说： “进院吃饭，多吃点。” “嗯。”张友良叹气，跟着进去。 路过张庆云的时候，不忘把她手里的大碗接过去。 张庆云倒也没不自在，等最后一个人洗完手，把剪子、菜刀拿出来，将水倒掉。 张庆年瞅着二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对于张友良这孩子，他倒是刮目相看。 刚才上山，这小子干活儿跟头牤子似的，而且根本没有抱怨，实属难得。 要是妹子能跟他…… 想到这儿，张庆年打个哆嗦，急忙打消了念头。 胡思乱想啥的，这人在军营，日后肯定前途无量，咋能看中他妹子。 再说他也不忍心给妹子找这么个人，不行不行…… 第585章 听风就是雨 翌日吃过早饭，云家开始忙碌。 转天就是正日子，要做的事情不少。 云震的喜服，是在北苑县就做好了的。 耿氏不放心，让他试一下，看看哪里不合适，再改一改。 本来云震觉得多此一举，可没想到试了才发现，领口那里不是特别板正。 云巧见状，老神在在的道： “幸亏你听劝。不然明儿一早你穿上，看娘不说你的。” 云震也觉得很庆幸。 一辈子就这一次，什么都想顺顺利利的。 脱下来把衣服交给耿氏，云巧那边已经穿针引线了。 云忠从外面进来，抱拳拱手，说： “二爷，小人现在就要去县里，您去吗？” “去。”云震点头。 耿氏缝衣服呢，闻言抬头道： “云震，有八人的就雇八人，你是正八品的官，能用。” “知道了娘，我懂得。”云震戴上狗皮帽子，跟着云忠一起出去了。 縢婉柔换了身衣服，蹬上鞋子，说： “伯母，我先去作坊，今儿您跟巧儿就别去了，我盯着。” “成。记得跟大家说一声，明儿全体休息。” 縢婉柔点头，冲云巧挥挥手，走了。 本来是不打算休息的。 可村里人肯定都来，库房、作坊的管事，也都是本村。 管事不去，其他人上工也未必能尽心，索性就全体休息。 再做七天也该小年，多休一天、少休一天，不算啥。 忠嫂子带着若兮、若棠在院子里簸瓜子。 王大福带着张友良他们，去张家扒灶，来云家搭。 这在村里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儿。 郭屠户来的比较晚，辰时末才到。 看到云巧，不好意思的抱拳拱手说：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一早家里有点儿事，处理完就晚了，实在不好意思。” 云巧摇头，关心的问： “都处理好了吗？” “劳云姑娘惦记，都处理好了，处理好了。” “那咱走吧。”云巧跟家里打声招呼，带他去了作坊。 谁家都得有点儿事，这个避免不了。 来到作坊，张庆年老早就把猪绑好了。 见云巧二人到了，有些不耐烦的说： “郭屠户再不来，我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男人不好意思的讪笑，解释说： “对不住，对不住，早上家里出了些事儿，耽搁了。” 边说边去到一旁磨刀，态度特别好。 縢婉柔从屋里出来，压低声音，问： “咋这么晚？一会儿府城该过来拉菜了。” 云巧无奈，摇摇头，道： “说是家里临时有事儿耽搁了。” 话落，看着赵磊，又道： “拿个大盆过来接猪血，中午吃血豆腐。一会儿中午休息，你们都过去吃饭，咱们吃杀猪菜。” 家里还有好几个人帮忙呢，晚上还有铺床的、明天还有接亲的，这些都得安排。 今儿杀猪，一天吃肉，正好。 赵磊点点头，去隔壁作坊拿大盆。 那边这东西最多，用来洗辣子。 郭屠户磨好刀，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张庆年见云巧跟縢婉柔都不走，忙出声说： “你们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回避吧，怪血腥的。” 云巧跟縢婉柔互看一眼，两个人耸耸肩，没有在意。 王锁再旁碰了他一下，道： “你忘了，东家去军营养过猪，婉姑娘也在军营呆过，他们咋可能怕这个。” 呃…… 提及养猪，那真是云巧的硬伤。 她都快忘了，这个王锁，竟然还提醒她。 郭屠户愣了一下，看着云巧问： “姑娘在军营养了多少头猪？他们都咋杀的？” 縢婉柔忍俊不禁，低头轻咳。 云巧嘴角狠抽，摆摆手，示意他抓紧时间。 这人还挺八卦，听风就是雨。 郭屠户憨憨的笑了响声，手气刀落，猪血全都流进了大盆。 张庆年找了高粱杆，赵磊拿了盐。 一个迅速搅拌，一个均匀撒盐。 过了一会儿，王锁端水过来，将水掺入猪血中，两个人继续不停搅拌。 刘柱子抱个大木桶过来，郭屠户帮忙把猪血盆端走。 木头垫在架子下面，郭生提了滚烫的开水。 一桶一桶浇在已经死透了的猪身上。 縢婉柔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没有回避。 等猪烫差不多了，郭屠户拿把刮子，给热气腾腾的猪，剃毛。 取下猪的整幅内脏，再把整只猪分拆。 猪头、猪蹄、猪尾巴。 肘子、后鞧、哈拉巴…… 一切分解猪肉的活儿做好，縢婉柔把准备好的钱拿给他。 郭屠户不好意思的接过来，说： “云姑娘，今儿耽误您事儿了，真是太对不住了。这肉是搁这儿还是拿去您家，我帮您做些。” “不用不用。”云巧摇头，“屠户只管杀、卸，你刚才还帮我把分肉、切块，已经很好了，谢谢。” 郭屠户听到这话，欣慰的上扬嘴角。 原来他刚刚做的不是无用功，人家都看在眼里了。 挠两下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 “原来姑娘都知道啊。” “军营有些兵，家里就是杀猪的。他们宰杀的时候我听说过。谢谢你了，年前估计还得杀猪，到时候我还喊你。” “成。到时候毛猪我给姑娘便宜，我那就有。” “行啊，谢谢啊。” 郭屠户高兴的把钱揣进怀里，又道： “姑娘，我说句多余的，其实买猪不如自己养。您家要是来年想养猪，我让我媳妇儿他给你们多留几个猪羔子。” 云巧笑着点头，没有拒绝。 “好啊，来年开春，我让忠叔去找你。” “行，那我就先走了。姑娘留步。” “慢走。” 目送郭屠户离开，郭生推了个小车过来。 王锁起身怕拍他，道： “你就别去了，我去吧。一会儿来拉菜，你得记数。” “啊，也成。”郭生点头，帮忙把肉都放好。 王锁跟张庆年推车离开，云巧冲郭生打了记响指，道： “跟我去趟暖房，我瞅瞅明天要用的菜。你给我留出来没？” “留了，留了。”郭生忙不迭点头，边走边说，“旁人要没有，东家要还能没有？” 嘿，这话咋说的呢！ 明明是她的东西，咋感觉是他的呢？ 郭生带她去了1号暖房，里面是最早拉菜的，最近一直都没有开。 “东家，你看看，够不？茄子、小白菜、豆角、黄瓜……这边就没动，明儿一早我摘完送过去，咋样？” 云巧闻言摇头，叹口气道： “不行，下午摘了送过去。还得收拾收拾。” 第586章 婚前准备 郭生见状，耸耸肩，说： “东家，您现在觉得时间不够用了？张家出事儿，您把马车借给他们就好，何苦跟着跑前跑后，弄得自家办事儿这么紧吧、” 丁琬闻言摇头，幽幽的说： “你就是这么想的？” 郭生思索片刻，点点头，道： “知道东家跟张家关系好，可事情还是要分轻重缓急。” 丁琬走到一旁的豆角架，蹲下说： “这就是为啥我让你打理暖房，不让你去作坊的原因。” “啥，啥意思？”郭生不是很懂。 相处这么久，也知道云巧的脾气，如果她真生气，是不会理人，更不会呆在这儿。 走过去，挨着她蹲下，一脸虚心请教。 云巧伸手摘个豆角，轻声道： “咱农家有规矩，七不出、八不葬，他们昨天不把人出了，我哥成亲他们过来参加亲事，晦气不？” “这……” “我不是事儿多，我二哥这辈子就成亲一次，我们家难道就不行让他踏踏实实、顺顺利利成亲？” 郭生细细琢磨，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帮前帮后，实则还是为了自家。 受教的拱手，道： “东家，一会儿府城拉菜走了，我就开始摘菜。下午我去您家帮忙，您放心，我一定多干活儿、少说话。” 云巧笑着颔首，又摘了几根豆角，放在手里端详着道： “今年的菜长势不错，你有功了。年底我会给你发工钱，连同种菜的红利。” “不用不用的东家，我现在也挺好。说好了三个月就是三个月，不能少日子。” 云巧没吱声，握着豆角出去了。 一码归一码。 他三个月的工钱肯定要压，但今年菜种的好，他功不可没。 奖励得给，这个不能压。 跟縢婉柔打声招呼便回家去了。 院子里的灶已经搭好，王大福跟杨营正在烧火。 杨茂跟杨二乐父子俩，帮着挂灯笼，拉红带，搭棚子。 云巧见状，走到杨营身后，道： “你跟王大福就不亏心？让杨茂哥跟二乐叔登高，你们搁这儿烧火？” 面对这样的指控，杨营撇嘴，委屈的说： “你当我想烧火啊。我爹不用我俩，说我俩毛手毛脚。” 云巧闻言，点头附和： “是有那么一点。” 王大福清咳两声，指着厨房，道： “赶紧过去帮忙吧，都忙着呢，就你闲逛。” “我哪有。”嘴里虽然抗议，不过身体倒也诚实。 乖乖的去到厨房，准备帮忙。 耿氏跟张友良两个人掌勺炒瓜子，若棠帮忙烧火。 若兮见她回来，起身道： “姑娘，我去暖房摘菜吧。董林洲刚才说要炸些素丸子。” “董大哥也到了？” 若兮颔首。 耿氏指着后院，道： “赶紧去吧，人家收拾猪头、猪蹄子啥的呢。搁县里又拿了好几个，说是要卤了，明儿拼盘。正好忠嫂子会，你过去帮帮他们俩。” “血豆腐呢？蒸了吗？”云巧边说边把手里的豆角，放在一旁。 想念这口已经好长时间了。 虽然现在家里过好了，但血豆腐还是不能经常蒸。 酒楼有，可她没太多机会去，就只能“苦着”自己。 耿氏看着馋猫一般的闺女，笑着翻炒瓜子，道： “蒸了，在隔壁呢，你王叔看着呢。快去吧，中午还得吃饭呢。” 云巧闻言，颔首去后院帮忙。 没想到何厨子、冯厨子都来了。 四个人正排排坐，用烙铁燎猪毛，用刮刀剔猪毛…… 反正各种工具全都用上。 猪蹄、猪头、猪尾巴、猪肘子等，燎的黢黑。 就怕燎的不彻底，有毛、影响口感。 云巧也没废话，走过去直接帮忙。 前院新搭的灶台，已经烧干了，随时都可以用。 忠嫂子端盆去前面，把猪蹄、肘子、尾巴啥的，凉水下锅，焯一下水。 厨房那边，瓜子、花生已经炒好，全都放在一旁晾着。 凉了以后吃，又香又脆。 “巧儿，你在厨房看着点儿过，娘炼油呢。”耿氏叫住要出去的云巧。 今儿杀得猪不算大，但一块上等板油倒是很水灵。 灶下小火，慢慢练，留着日后炒菜特别好。 炒素菜，用荤油，特别香。 耿氏去隔壁看血豆腐，张友良用另一个灶开始炸丸子。 军营做饭这半年多，他现在可以说是溜炒烹炸，样样行！ 啥东西都怕钻研，尤其男子胳膊有劲儿，翻炒菜啥的彻底，在掌握下火候，就没有不好吃的。 瞅着大小均一的肉丸子下锅，云巧吸了吸鼻子，道： “你和的面？” “啊，一会儿炸出来你尝尝，老好吃了。”张友良边说边往里面下丸子，“我在军营炸一次，那帮孙子就吃的舔嘴巴蛇。” “你们元帅也是？” “……那不知道。”张友良摇头，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别套我话。不过元帅会让阿达哥再要一碗。” 云巧秒懂的笑出了声。 油炼出来，把干净、没有一地水的油坛子拿过来，一勺一勺往里面舀。 张友良那边已经停止了动作，只等丸子炸熟，再下另一锅。 院子里，董林洲开始忙着做午饭了。 焖上一锅香喷喷的高粱米跟粳米两掺饭。 另一只大锅烧热，放油。 油热下葱姜蒜等佐料爆香，再把剔下来的猪脊骨、猪五花，放进去煸炒。 杨营见猪尾巴不少，笑眯眯的说： “咱放两根猪尾巴呗，活肉、好吃。” 忠嫂子笑着颔首，用菜刀剁了两根，把猪尾巴也放进去。 董林洲大力翻炒，炒出油和香味以后，再倒进切好的酸菜丝，继续翻炒。 最后倒水，把那几根焯过水的大棒骨也放进去，扣盖儿炖。 灶下用旺火，锅开之后放盐，不能放酱油，影响色泽。 咸淡调好以后就炖吧，炖的时间越久越香。 不一会儿，院子里全都是杀猪菜的香味。 云震跟云忠回来，喊了杨营他们过来帮忙。 车里装了不少东西，鱼、鸡、鸭子、肘子。 杨营瞅着用筐装的东西，冲云震竖起大拇指，道： “二哥，我哥成亲我觉得挺隆重，跟你这一比，没影儿啊！” 杨茂从院子里出来帮忙，看着车里的东西，嘴角狠抽。 见过多买的，没见过用筐装的。 杨二乐伸手拽着云震，道： “你要做新郎的人，这些东西不用你。磕着、碰着不顺当，你就做些力所能及的。” 第587章 天真的云小幺 云震被扒拉开，几个人开始往院子里搬东西。 忠嫂子拿来一个大盆，杨营直接把筐里的鱼，倒进去。 都是鲜的，还没有冻，好收拾。 就是这么多鱼，估计收拾好了也得半个多时辰。 几个人忙活一通，东西全都卸到了院子。 云巧颠颠的拿着筷子，把刚刚拌了糖的油梭子，挨个投喂。 “哟，放糖了啊！”杨营边嚼边说。 云巧笑着点头。 “那当然了，奖励你们的。干活那么卖力，得给一些好东西。” 杨茂闻言笑着说： “那么一大锅杀猪菜呢，很不错了。” 说归说，不过云巧喂过来的时候，也张嘴吃了。 杨营凑到云震跟前，抢在他之前，道： “来来来，再给我一口。你二哥啥都没干，等会儿再给他。” 耍宝的样子让大家都无奈的摇头。 杨营是几个当兵里，年纪最小的，所以平常大家就照顾他。 云巧夹了一块喂过去，杨营刚开口咬，外面就传来了沉稳的声音—— “伯母，我来拿吧。” “哎哟是子韧啊，不用你，不用你，我来就好。” “我来。” 云震第一个回神，赶紧出去开门。 杨营嘴咬着筷子，惊得没有任何动作。 王大福抱着一筐鸭子，警惕的看向门口。 张友良更能耐，直接拿着菜勺子出去。 等耿氏带人进院，看到院子里人的异样，纳闷道： “咋，被定身了？” 轩辕晔眉头紧锁扫一圈样子，随后清冷的道： “吃什么呢杨营，含着筷子也不动？” “我……唔——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刚要张嘴说话，那块油梭子就那么寸，从喉咙滑进肚子。 连嚼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咽了。 好在耿氏切得块不大，炼完油就剩一小块。 不然，非给噎个好歹不可。 云巧心虚的瞅着来人，不敢相信的问： “你咋过来了？不是说明儿送亲的吗？” 张友良忙把手里的菜勺子塞给杨茂，颠颠过去接轩辕晔手里冒热气的血豆腐。 堂堂驻北军大元帅端血豆腐，画面简直不要太惊悚。 杨营缓过气儿，跟王大福一起行礼。 董林洲、云震，也都紧随其后。 他们几个人的举动，顿时让杨二乐父子还有王锁等人傻眼了。 这……看着眼熟，啥时候见过？ 轩辕晔瞅着行礼的人，沉稳说道： “都起来吧，本王过来告知件事儿，你们现在休沐，不用拘谨。都别行礼，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谢王爷。” 几人说完，同时起身。 杨二乐、杨茂、大赵氏等人听到“王爷”这个称呼，吓得就要行礼。 耿氏眼尖的扶着大赵氏，道： “林洲啊，饭做好没？” “好了伯母。” “咱开饭，下午一堆活儿呢。子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进屋吃饭。” “好。”轩辕晔没有拒绝。 杨茂等人一个比一个腿快，打算赶紧逃离这边。 王爷啊，哪是他们平头老百姓能驾驭的？ 反正跟云家是没法比。 轩辕晔眼尖的拽住小姑娘的衣角，淡淡道： “吃完饭再给你算账！” 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俩能听到。 云巧想为自己辩解，可人家直接进屋。 她傻乎乎的拿着筷子、碗，看着里面还剩了不少的油梭子，无语凝噎。 “巧儿，干啥呢？” 王老爹的声音传来，云巧赶紧转身。 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下，道： “没干啥，刚才给他们吃油梭子了。王叔，你来点儿？” “不了，不了。”王老爹摇头，扬了扬手里的蒜酱，说，“我特意捣了一大碗，中午蘸着吃。” “啊，快进屋吧，都搁屋呢。”云巧赶紧让他进屋。 喊了若棠陪着，云巧想了下没进屋，转身出去了。 张庆年他们都没过来呢，得把人喊来吃饭。 她不是逃，是真的去喊人回来吃饭！ …… 屋内，放了两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 耿氏让男人们上炕，炕桌比较大，做十几个没问题。 轩辕晔坐下后，也没见云巧回来，心知这丫头是躲出去了。 以为躲了就没事儿吗？ 天真的云小幺！ 看着挨着自己做的云震，平稳的道： “明儿你这边什么时辰出发？” “寅时就走，辰时末应该能到。”云震回答。 轩辕晔掐算着时辰，说： “有些赶，你丑时二刻就出发吧。接亲的人别太多，不然路上耽误工夫。杨营他们仨都去，你在看出几个，规矩不是去单回双嘛，那边也是单数。” “知道了，五哥。”云震态度良好的点头。 轩辕晔瞅着他，上扬嘴角没吱声。 现在叫“五哥”？ 当初问云巧谁近谁远的时候，咋没见他这么懂事儿？ 收回视线，瞅着张友良，道： “云巧不是给你说门亲吗？定了吗？” 这话说完，杨二乐、王老爹、王锁等人的视线，全都挪到了他的身上。 张友良脸红，尴尬的看着王大福，奢求他能救救自己。 谁曾想这货那么“讲义气”，直接扭头看向别处。 最后还是耿氏看不下去，出声说： “前儿回来就忙活村里老张家。今儿又是我们家，明儿正日子，还没容空呢。” 轩辕晔闻言挑眉，幽幽的说： “二十五归队，不能迟了。” “是。”张友良点头，吗，不敢有异议。 呆到腊月二十，已经是极限了。 再呆，就真的回不去了。 王老爹好信儿，看着儿子，问： “友良看中谁家的姑娘了？” 声音自觉很小，不过屋里没人吱声，倒是都听清楚了。 本来就尴尬的张友良，这会儿直接坐不住，下地穿鞋就跑了。 别看在军营各种脸皮厚，可在村里，涉及到自己终身大事，他也hold不住。 王老爹见人走了，碰了碰儿子，追问着： “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啊！我跟你说，你也得找，明儿二震办事儿，后天咱们下订。村里你看啊，张庆云，刘柱子他妹儿……” “停停停。”王大福忙捂住亲爹的嘴，无奈的说，“张庆云你就别想了，人家说的就是她。” “啥啊？谁啊？”杨二乐脑子也有些犯抽。 见张友良张罗媳妇儿，王老爹也跟着张罗，他瞅着自己的二儿子，也开始惦记了。 知父莫若子。 杨营长叹口气，清了下嗓子，道： “爹，你别想了啊！我要找的，必须是小家碧玉，我养她的那种。我得在军营一直呆到不惑之年，我可不随便找媳妇儿。五爷，您说是不？” 第588章 我来的不是时候 轩辕晔看着拿自己挡枪的杨营，轻笑着道： “这个随你，你想找啥就找啥。不过你若问本王的意见，那肯定是知根知底儿比较好。” 反正不是他找媳妇儿，这几个小子越窘迫越好，他正巧想要看热闹。 杨二乐一听这话，瞬间嘴角咧到了耳根子。 拍了下儿子的肩头，道： “听听，听听，王爷都发话了，你赶紧说，相中谁家的了？” 耿氏端菜进屋，听着杨二乐的话，笑说： “这急啥呢。他是咱村当兵里最小的，不着急。说不准往后杨营升官了，找个大家闺秀呢。” “对对对，云伯娘这话对，这话对。说张友良呢，说我身上干啥。没看昨天张友良那么表现嘛，他就是要在庆年哥面前，留个好印象。” 杨营急忙甩锅。 再不甩，他爹蔗农容易给他弄个媳妇儿，那到时候可就有意思了。 正巧张庆年从外面回来，听到掩映着花，纳闷的道： “啥玩意搁我面前留好印象，谁啊？” “张友良啊！”杨营不假思索的回答。 轩辕晔看着进屋的人里，没有云巧，面色不悦。 想了下，起身下地穿鞋。 众人以为他去方便，云震还特意告诉他茅房的位置。 轩辕晔从屋里出来，刚好看到在厨房门口徘徊的云巧。 清咳两声走过去，沉稳的道： “你陪我出去转转，带我看看你那个暖房。” “……啊，好！” 云巧自知躲不过去，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轩辕晔还算规矩的出院，等两个人离开院子后，他犹如豹子一般，直接把人压在了张庆年家的墙上。 “躲啊，再躲啊？” “我，我没躲，我去喊他们帮忙的过来吃饭。”云巧心虚的为自己辩解。 就算真的是为了“躲他”，这会儿也不能承认。 那不是找收拾嘛！ 轩辕晔单手捏着她的下巴，清冷的道： “谁给你的胆子，还喂其他男人吃东西，嗯？” 云巧懊悔不已。 咋也没想到他今儿能过来。 仰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道： “我那不就是顺手嘛。谁能想到你今儿过来啊。” “嘿~你个妮子！”轩辕晔气笑了，“照你这么说，我来的还不是时候了？我再晚来一会儿，你还想做什么？” “我能做啥？！”云巧无语，翻个白眼，继续说，“他们干活儿卖力，正好油梭子出锅，我就拌了些糖，犒劳犒劳他们。我……我以后不那么做了还不成？” 话落，小姑娘伸手，在他胸前抠搜了几下。 微微有些痒感，抓心挠肝。 轩辕晔倾身靠前，云巧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道： “别闹，搁外面呢！大白天的，万一被村里人看到不好。” 轩辕晔不悦，但也没有再做，收回手，冷淡的扔下一句“去暖房”，径自往前走。 云巧心知他去暖房，不是只为看菜。但又没法子，谁让她被抓现行了？ 说起来就是他小题大做。 在自己家，亲哥哥、亲娘都在，她又没用那双筷子，咋就不成了。 哀怨的瞅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个窟窿。 走了一会儿，若兮跟郭生俩人，没人抱个圆鼓隆咚的东西。 不用问也知道，是青菜。 “东家，你这干啥去啊？” 若兮见到轩辕晔，屈膝行礼。 郭生不认识，想了下凑到跟前，压低声音问： “东家，那是来买菜的？您可别答应啊，府城丰月楼可订了不少，咱们供一家都费劲了。” 云巧摇头，指着家的方向，道： “赶紧过去吧，要吃饭了。还有菜吗？” “有的，还有三筐呢。”郭生献宝似的说，“够不？不够就从二号暖房再摘。” “差不多够了，意思意思就好。他去暖房瞅瞅，看看青菜怎么长的。” 郭生点点头，不放心的嘱咐道： “东家，开门的时候小点儿，有筐菜在门边，别被风扫到。” “行，我记下了。”云巧应下，小跑追上轩辕晔。 郭生边走边回头，若兮见状，伸脚踢了一下，道： “瞅啥呢？” 郭生差点摔倒，稳住了身子，摇摇头，说： “我看刚才那男的特别眼熟，就是不知道搁哪儿见过。哪儿呢？” 仿佛就在嘴角，可怎么都想不出来。 若兮撇嘴，边走边说： “行了，想不到就别想，赶紧把菜送回去，还有三筐呢。” 郭生看着她清冷的样子，屁颠屁颠凑上前，道： “你咋老嘣我呢？我真觉得他可眼熟了，真的。” 瞅着煞有其事的郭生，若兮好笑的说： “你上哪儿眼熟去，那是驻北军的大元帅，你怎么可能严肃。除非你去北境了，你去了吗？” “驻北军元帅？”郭生小声嘀咕。 若兮摇摇头，继续往家走。 郭生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瞧着就要到云家时，这人突然“啊——”的一声。 若兮吓了一跳。 嫌弃的上下打量着他，道： “谁踩你尾巴了？一惊一乍的！” “没有。”郭生急忙摇头。 他最怕她生气了，这姑娘脾气不好，万一揍他可就惨了。 “我是想起那位爷儿是谁了。” “咋，你还真见过？” 郭生不住地点头，指着村头柳树道： “两年前他来村里征过兵，那会儿穿的铠甲，今儿穿的常服。我说咋看着眼熟，我肯定没记错。” 若兮翻个白眼，无奈的说： “你就算想起又能怎样？是能跟他喝酒，还是能说话？亦或者，你要去军营？” 郭生尴尬的抿唇，赔笑着道： “去军营肯定不成，我家就我自己，我还得传宗接代呢。” 若兮好笑的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说： “你想传宗接代，首先得有媳妇儿。你每个月连工钱都没有，还想娶妻生子？” “我……我……我下个月就有工钱了。”郭生倔强的撇嘴。 快走几步进了云家，把菜放进厨房。 将若兮身上的筐接过来，放好后，道： “等我有工钱，我就跟东家说，我看中你了。” “啥？”若兮惊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郭生也不回应，迅速的跑出去，直奔暖房。 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也没春天啊，啥情况？！ 若兮瞅着被甩上的屋门，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第589章 不用庸人自扰 云巧跟轩辕晔来到暖房，没去一号屋。 怕一会儿郭生来抱菜，撞到他们俩。 “我跟你说……” 话没说完，腰间一紧，直接被他捞进怀里，压在了门板上。 紧接着就是熟悉炙热的吻，吻得她躲闪不及。 “我真不是……唔……” 一点机会都不给她，狂风暴雨般的轰炸。 好像在跟她秋后算账一般。 嘴唇磨得生疼，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奈何二人力道相差甚远，根本不可能。 “子韧，我……” 话没说完，又被他堵住了唇。 云巧腿软了，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如果不是被他扣着纤腰，她都得顺着门板往下滑落。 半晌，腰间感受到他滚烫的大掌。 “你……” 神志愈见清醒，喉咙都懂，屏住呼吸。 虽然清楚他不会做什么，但此刻在暖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过来。 这要是被撞到，她就不用做人了。 轩辕晔看到了她的局促，但却没有理会。 大手就贴着她的滑腻的纤腰，惩罚性的掐了一把。 “喂人家吃饭，嗯？” 唇在她娇嫩的耳垂上，轻轻啃噬。 “我来的不是时候，嗯？” 酥麻感自动传遍全身，让她肩头、胳膊，全都泛起了小颗粒。 “辩解啊，嗯？” 埋在她的颈窝，惩罚性的继续轻咬她的脖子。 我的天，要了老命了啊！ 云巧俏脸通红，都能滴出血来。 知道他此刻难耐，云巧也不敢乱动，只能任由他亲吻。 好一会儿，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吸声，这才开口抱怨： “我都说以后不做了，哪有你这样的。” 软软糯糯的声音，简直是致命打击。 轩辕晔狠狠箍了她一下，额头冒汗的道： “老子迟早被你折腾废了。” 她，她啥都没做啊！ 在那方面十分小白的云巧，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 抿唇不敢吱声，只等他自己缓解。 安静的暖房，被若兮的声音打破—— “郭生，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刚才说啥？” “没说啥，赶紧抱菜吧。东家，我们进来了啊。” “我告诉你臭小子，别想有的没的，我是小姐的丫鬟。” “丫鬟怎么了？”郭生不以为然，“你是丫鬟我就给你赎籍，我又不是不赚工钱。我用三年的工钱给你赎籍，难道还不够？” “你……”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听不到。 不用问也明白，肯定是进一号暖房抱菜、说事儿了。 云巧吃惊，没想到他们俩还有这事儿。 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轩辕晔，轻声说： “刚才那小子的话……是不是要娶若兮？” “应该吧。”轩辕晔点头，伸手帮她整理衣服。 云巧秀眉微蹙，有些出乎意料。 轩辕晔见状，不在意的道：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她不可能嫁他，你不用庸人自扰。” “为啥不可能？”云巧追问。 男未婚、女未嫁，“赎籍”都说出来了，她不相信郭生是开玩笑的。 而且那小子有坚持，一直以给老郭家“传宗接代”为己任。 轩辕晔屈起食指，轻刮她鼻梁，慢悠悠的往里走。 与其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看看她种的青菜，来的惬意。 别说，这生菜、小白菜啥的，虽然还没长成，不过伺候的倒是不错。 茄子秧，豆角架，黄瓜架，豌豆架…… 等这些菜长成，应该用不上半个月。 到时候正巧是年根儿，丰月楼过来拉菜，又能赚一大笔。 想想昨天去丰月楼的场景，他就觉得像是在做梦。 一盘只有三根的烧茄子，夏天根本没人会点。 可在这严寒冬日，竟然能买到一百二十八文钱一盘。 一百二十八文，放在夏天，可是能买不老少茄子！ 白灼菜心，卖一百八十八文钱。 豆角炖五花肉，直接飙到二百六十八文。 菜码不大还特贵，偏偏桌桌必点。 想到这儿，轩辕晔转身，道： “小幺，你这冬天种菜的想法，是怎么想的？丰月楼因为这些青菜，今年冬天的生意可是好到爆。过些日子那边拢账，你又能分不少呢。” “啊？什么？”云巧疑惑。 抬头看着兴致勃勃说话的男人，尴尬的道： “那个……你刚才说啥？我没听到。” “你想什么呢？” 云巧走到他跟前，轻叹口气说： “没想啥，就是琢磨若棠、若兮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琢磨的。他们陪嫁去王府，早就定下的事儿。” “去王府之后呢？” “梳头做嬷嬷。”轩辕晔回答。 云巧一听这个回答，直接摇头。 “不行，好好的姑娘，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做嬷嬷呢。女子总要嫁人，我得给他们找个归宿。” 轩辕晔闻言挑眉，好笑的问： “你认真的？” “当然。”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轩辕晔轻拍她的脑门，道： “别瞎想了。魂卫是那么容易养成？你可知在她们身上，要付出多少？他们可以嫁人，不过要等到二十五以后。那会儿你已经习惯了王府，她们若是表现好，帮他们成个家也不是不行。” 二十五？ 在这个地方，那绝对是大龄剩女。 云巧见他不是开玩笑，摇头说： “不行。当初她们既然跟了我，我就得帮他们安排好了。不说旁的，我去北苑那么凶险的地方，他们俩都跟着，冲这份情谊，我也不能亏了他们。” “那你想怎么办？” “如果她同意嫁给郭生，那就让她嫁。我是打算把家里的房子重新改，算作云家的一个别庄。到时候若兮留下打理，一举两得。” “这是我给你的人。” “你给我的就是我的，我咋安排还不成？”云巧不依。 仰头瞅着他，微眯着眼睛，道： “你把云家最值钱的姑娘都骗走了，还不留个魂卫给人家？” 哟呵，她还真敢说！ 轩辕晔叹气，捏了捏她的鼻子，妥协的说： “随便你，人不够，别跟我抱怨。我可没地儿给你补。” 五爷说完起身，直接往外走。 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认准的事儿，咋说都不会改变，他可不想跟着操心。 云巧跟着起身，冲着他的背影，故意嘟囔： “不够就使唤你，我才不会客气呢。” 说完，快跑几步，直接蹦到了他的背上…… 第590章 为难他倒是真的 轩辕晔背着云巧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小姑娘挣扎着下来。 这要是被他背着出去，她可就彻底出名了呢。 两个人并排，规矩的往回走。 等回到云家正房东屋的时候，大家全都做好，饭菜也上齐，但却没有人动筷子。 耿氏见人回来了，看着云巧抻哆着说： “你啊你，一点分寸都没有。眼瞧着上菜，还带五爷出去，咋想的？” 云巧委屈，但却没有辩解，乖顺的点点头，承受了母亲的责备。 轩辕晔看不过去，淡淡的道： “伯母莫要怪云巧，是本王的问题。本王昨日在府城丰月楼，看到桌桌都有小青菜，就问了一嘴。令嫒不错，能在房子里种菜，这想法真是高。” “小打小闹的事儿，让五爷见笑了。”耿氏说着，比划个“请”的手势，让他上炕。 都等他呢，他不落座，谁敢吃饭。 轩辕晔道谢之后没有上炕，而是看着她，气定神闲的道： “还有个事儿需要告知伯母。明日云震娶妻，中午会有人来下旨，记得多备一桌，给前来宣读圣旨的人。” 云家知道为啥宣读圣旨，不过其他村民就不知道了。 郭生是个敢说话的，碰了碰身边的杨营，说： “宣读啥圣旨啊？正八品的官成亲，宫里都得下圣旨吗？” 真不是他少见多怪，实在是没经历过，好奇罢了。 轩辕晔闻言，趁机的说： “正八品的官成亲，那是他自己的事儿，朝廷不管。明日宣读圣旨，是封淑惠县主的事儿。再有就是给县主还有本王赐婚。” 众人听到这话，更是一脸懵然。 给王爷赐婚，怎么来云家宣读圣旨。 就算明天嫁过来的那个，是他什么世家妹妹，可这“县主”是封给谁的？ 耿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指着炕里主位，道： “二震，赶紧让五爷落座，你简单说几句，咱们开席。下午一堆事儿呢，得抓紧点儿。” “知道了，娘。”云震满口应下，招呼轩辕晔上来。 等他落座后，云震作为家里现在唯一男丁，端着水杯道： “多谢各位上午的帮忙，下午还有不少的事儿，大家一定要多吃。吃好了，下午有力气，明儿丑时就得接亲，还得辛苦大家。” “不辛苦，不辛苦，你的终身大事儿比较重要。” “就是就是，明儿这出戏，一定唱的明明白白，不能掉链子。” “二震啊，哥哥我明儿给你挡酒，你放心吧……” “……” 大家伙儿边说边动筷子，气氛很好，饭菜也香。 杀猪菜里，肉多、骨头多，还有猪尾巴啥的。 酸菜丝切得很细，炖的时间又久，可以说云家今天的杀猪菜，绝对称得上是豪华版。 血豆腐也嫩滑爽口，一人一勺，不多时就下去了大半。 要不是菜码大，都得尴尬了。 轩辕晔本身就对吃不讲究，再加上董林洲的手艺也好，他足足吃了两大碗饭。 杨二乐看的真切，堂堂王爷吃家常菜。 就这事儿，他一直念叨，说了好多年，就是弥留之际，还告诫孙子们，不能忘本。 这么一说就扯得远了，还是作罢。 吃过午饭，轩辕晔便起身告辞。 云震这次很懂事儿，叫上妹子，一起相送。 到了村口，他就找个被风的地方，躲开了。 轩辕晔见状轻笑，根本不为所动。 现在知道学乖？晚了！ 云巧看穿他的意图，一边替其拢衣服，一边说： “我跟你讲，明儿我二哥去接亲，你不能难为他，知道吗？” “怎么，我的妹子出嫁，我还不能考验考验？”轩辕晔说的煞有其事。 什么叫冠冕堂皇，什么叫得寸进尺。 瞅瞅眼前这位爷儿，全都知道了。 云巧剜了他一眼，轻声地说： “你稍微考验一下，意思意思就好。平谷村离我家这边太远，别误了吉时。” 如果可以，她是真想去，毕竟这人是憋足了劲儿要难为二哥。 奈何刚才他们定接亲人选的时候，直接让她留守，招待府城跟县里来的客人。 这么大的重任压下，她想拒绝都难。 去接亲的不多，而且也没谁敢跟王爷“抗衡”。 杨营他们三个不用想，根本靠不住。 抗包的赵磊，跟村里人敢吱声，面对这么大的官，他除了歇菜没旁的胆量。 再有就是全福人，赵砮的母亲。 赵婶子更加不可能拦阻。 现在云巧都着急，生怕明儿有个什么闪失，误了吉时。 复杂的面色，全被轩辕晔看在眼里。 “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云巧闻言微愣，随后摇摇头，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可我就是担心嘛。大哥、三哥都不在，二哥成亲，我帮着张罗，就怕有个什么闪失。” 轩辕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 “傻丫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还能让你难做？为难他倒是真的，不过不会误了吉时。” 说着，捧着她的脸儿，狠狠亲了一下，道： “我去那边了，明儿宣读完圣旨，你就等着我娶你吧。” 云巧点头，看着他翻身上马，带着青鬼、阿达离开。 仰头看天儿，阴森森的。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呢喃： “二哥，今儿能不能下雪啊。” “不知道。”云震摇头。 日子是老早定下的，更改不了。 如果天公真的不作美，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农家有句老话，叫：刮风不贤良，下雨不长远。 所以在他们的主观意识上，就不希望办事儿的日子，天气不好。 云巧挽着云震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 “明儿若他真的难为你，二哥就找嫂子帮忙。你先记下，等我成亲的时候，你难为他。” 云震看着喜欢操心的妹妹，轻笑着道： “没事儿。不过是被折腾罢了，你二嫂对我情深，我为她受点啥也应该。过年我们回不来，你确定不跟母亲去北苑县吗？” “不是我不去，是咱娘不去。”云巧提醒着他。 很多东西，不是她能决定的，上面还有个老母亲呢。 云震长叹口气，捏了捏她通红的脸儿，说： “估计你跟五爷的大定，我也回不来呢。” “成亲能送我就好。”云巧贴心的说。 云震笑着颔首，抽出胳膊，揽着她的肩头，往家回…… 第591章 铺床 下午要忙的事儿就太多了。 炸鱼、发面、做糕点。 因为还有圣旨要接，家里没有供桌，耿氏让王老爹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给打出来。 板材啥都没有，说实话，还真是难为了人家。 云巧跑前跑后，一会儿给这个搭把手，一会儿帮那个取个啥。 反正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耿氏催促云震，拿着东西去菈子山下烧纸报喜。 云巧自然是要跟着的。 兄妹俩一路朝菈子山走，云震不禁感慨万千。 想当初他第一次跟云巧一起去菈子山，还是给五爷家看坟地。 那个时候，家里乱成一团，大哥命在旦夕。 现在再想想，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儿。 揽着妹子的肩头，幽幽地道： “巧儿，你还记得那年咱俩跟五爷去菈子山的情形吗？” 云巧一听这话，苦笑着点点头，说： “咋可能忘！那个时候我胖的像个球，上马都费劲。” “噗嗤——” 云震实在没忍住，喷笑出了声。 云巧也不在意，毕竟那个时候的身材，不是她的本意。 “说实话，哥还是佩服你。能对自己那么狠，眼瞧着往下瘦。” 面对云震的夸赞，云巧耸耸肩，道： “女子嘛，狠起来可不输给男子。” 正说着，离老远就看到了张来旺往这边走。 云巧满脸不悦，云震也一脸严肃。 反倒是张来旺本人，犹如没事儿一般，热络的打招呼说： “哎哟，你们哥俩干啥去啊？” 云震不能不理，上扬嘴角，疏离的说： “去趟菈子山脚下烧纸，给我爹报喜儿。” 张来旺一听这话，眉骨轻挑的道： “你爹葬在那边吗？” “不是。”云震摇头。 张来旺闻言，指着村头官道说： “那就去十字街烧呗，反正都不搁跟前，何必走那么远。” “乐意，你管的着吗？”云巧不乐意的怼人。 云震忙拽了下她，示意她不要这样。 张来旺不高兴，叹口气，幽幽地道： “到底是小姑娘啊，说话就是冲。我这不是好心嘛，想让你们哥俩少走点路。” “不……” “是，来旺叔是好心，我们心领了。先走了，你忙。”云震抢先一步说完，拥着云巧往前走。 小姑娘气的不行，边走边说： “管的那么宽，哪儿烧纸他都得参合。不是他撵我出村的时候了，现在装什么好人！” 云震知道她受委屈的事儿，捏了捏她的脸颊，安抚道： “好了好了，离他远些没有错，不过也不至于那么怼他。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云巧冷“哼”，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家里现在有若棠、若兮，暗处还有零星鬼卫，谁敢动他们家！ 云震见她这般，扭头看着身后。 不曾想张来旺正站在那里，看他们俩呢。 见他回首，急急忙忙跑掉了。 云巧嗤笑撇嘴，哼唧的说： “没走吧！他就那样，就喜欢在背后监视人家。” 云震闻言蹙眉，轻声的道： “等明儿宣读完圣旨，他应该就彻底消停了。” “不消停我就抽他！”云巧丝毫不惯着。 一个他，一个高朗，真是人间极品！ 烧过纸后，兄妹俩回家。 院子里已经用苫布搭好了棚子。 本就昏暗的天色，因为这个棚子就更黑了。 里面点上几只大红灯笼，大家继续干活儿，作坊那边也下工了。 张庆云、张家小姑等人都过来，剪窗花的剪窗花，布置喜房的布置喜房。 一直忙活到戌时二刻，赵砮娘换了身衣服过来。 脱鞋上炕，把褥子、被子，全都抖搂一遍，然后边铺边说： “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后添女郎。福贵双全，吉祥满堂。铺床铺床，喜气洋洋，担头一响，都……” 赵婶子一边念叨，一边铺床。 等她嘴里的词儿念叨完，床也铺好了。 赵磊抱着自己八个月大已经熟睡的儿子过来，放在上面。 这在辽东府叫压炕。 铺床、压炕都不能白做，得给钱。 耿氏把老早准备好的二十个铜板拿出来。 这钱对现在的云家来说不算啥，可对于赵婶子、赵磊来说，就不成了。 二人默契的想要拿两个铜板，没想到—— “你们俩别推辞，我取双十好兆头，都拿着。” 人家都这么说了，赵婶子跟赵磊二人，也不好推辞，欣然收下了。 屋门关上，赵婶子看着耿氏，道： “云嫂子啊，你算是熬出来了呢。” 耿氏闻言摆摆手，带着他们去到东屋，说： “那就那么容易了。我这才一个，还有两个等娶的，一个等嫁的。到时候铺床，还得是你来。” 赵婶子笑着颔首，没有推辞的道： “那必须啊。不是我夸口，咱们村都找不到像我这么全福的。” 几人来到东屋，云震跟杨营他们正在包红封，装喜钱儿。 从进门开始，到屋里的端盆等，都得给红封。 云震拿出一个红封，交给王二福，说： “拿着，到时候你拽我媳妇儿下炕。” 王二福困得眼皮直打架，看到眼前的红封，顿时来了精神。 没敢拿，本能的瞅着母亲，询问她的意思。 王婶子笑着点头，说： “看娘干啥，你云霁哥不在家。他若是在家，就没你啥事儿了。快拿着吧，明天好好拽你嫂子下炕。” 王二福双手接过来，轻声的道： “多谢云震哥。” 赵婶子坐在炕上，提醒着说： “二震啊，女方家那边压包袱的，你也得给钱。” “是，已经准备好了。”云震领情的说。 云巧跟张庆云俩人，端着煮好面条进屋。 王婶子见状，忙把炕桌放上。 云巧把面盆放下后，瞅着大家伙儿，道： “都吃点儿吧。白天的杀猪菜烩的面条，可香了。二哥，你雇的轿子队，啥时候来？” “订的子时二刻，一会儿让忠叔去迎一迎。”云震边说边给大家挑面条。 吃过午饭开始就忙活，晚饭做好了，谁饿谁吃，都不敢耽误活儿。 到了这个时候，就都饿了。 也不用让，每人一碗，“西里呼噜……”的开吃。 酸菜越回锅越香，再配上细粮面条，真是又好吃又顶饿。 子时二刻，雇的轿子、喇叭、唢呐等就都来了。 云震去隔壁洗澡，换上新郎服，耿氏双眼通红的给他系腰带…… 第592章 云氏母女的打算 这还是云震懂事以后，母亲第一次给他系带子。 看着那双苍老、满是皱纹的手，云震心疼的握住，轻声说： “娘，我自己来吧。” 耿氏摇头，抽出手，深吸口气，道： “娘来。这是腰缠万贯，是你妹子让娘给你的。她冬天卖菜，加上跟府城那边分的银子，一共给你二百两，算是给你们小两口撂锅底儿。” “娘，不用的，我有钱。”云震伸手要把带子解开。 奈何耿氏先他一步，按住了他的手。 “别推辞，娘应该给的。” 屋子里只有他们娘俩，耿氏慢慢的抬起头，道： “当年你娘把你交给我，嘱咐了好多好多话。可是到了这边，有很多身不由己，我只能对你们哥仨苛刻，独宠云巧。那孩子长得像她爹，尤其是现在，娘担心啊。” 云震闻言，心知为何当初母亲要把妹子喂养的那么胖。 原来，是怕被有心人发现。 “如今都过去了，咱们既然走了这条不归路，娘是不怕，可娘希望你能答应娘，没有尘埃落定前，切记不可要孩子。咱们谁都没有那个能耐，再找人替命了。” 云震重重颔首，咬紧牙关“嗯”了一声。 外屋地传来开门声，耿氏吸了吸鼻子，话锋一转—— “成亲了，就是大人了。以后要照顾自己，帮扶妻子，养活孩子。身上的担子重了，你要自己掌握分寸，不要累着，知道吗？” 云震受教的颔首，握着她的手，道： “娘放心，儿子谨记。” 耿氏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继续又道： “你不用惦记娘，娘跟你妹子、还有婉柔一起生活，挺好。来年秋天，你大哥那边有了一定，就更好了。” 张友良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刚刚扎好的大红花，说： “伯娘，我奶让把这带上，说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哎，好。”耿氏点点头，伸手接过。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儿子，轻声地说： “矮点儿，娘给你挂花。” 云震双眼通红，半蹲身子。 耿氏吃力的帮忙，张友良赶紧上前搭把手。 瞅着有眼力见儿的张友良，耿氏笑眯眯的说： “好啊，你们这一批孩子都长大了。友良你在北苑，时不常的就去看看你云震哥，吃顿饭，改善改善伙食，啊！” 张友良不住点头，憨厚的道： “伯娘放心，我们在那边总去。我们会互相照顾，互相扶持。” 耿氏欣慰的笑了。 三个人从屋里出来，接亲的人已经全都准备就绪。 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 云震撩袍跪在地上，恭敬地给耿氏磕头，道： “娘刚才的教诲，孩儿谨记。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的有力，云巧听着的过程，眼泪不自觉的就落下了。 明明是娶妻，添人进口的喜事，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耿氏伸手把儿子扶起，拉着他出院，送他上马。 仰头看着已经坐好的儿子，耿氏深吸口气，开口道： “去吧，云家的好二郎，给娘接儿媳回来。” “是。”云震点头。 策马先走，喇叭、唢呐的声音，顿时响起。 热热闹闹的出村、上官道，院里的村民也没闲着，开始忙活白天席面的事儿…… …… 辰时二刻，丁县令跟夫人来了。 云巧赶紧把他们让去东屋炕上，丁源瞅着屋子，道： “云巧啊，你大哥考中之后，你们咋没盖房子呢？这房子……有点儿小。” “是啊，虽然你哥哥们不在家，可家里的下人还是不少。”丁夫人也开口附和。 耿氏进屋，一边放炕桌一边说： “是挺小的。不过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入秋都忙，就寻思来年开春以后再说。对了丁县令，我打算这次二震成亲接的礼金，想由我闺女添点儿，给村里盖个学堂。以他们俩的名儿。” 丁源闻言微怔，扭头看着倒茶水的云巧，问： “盖什么样的学堂？” 云巧把茶水端给他们夫妻俩，道： “就是给村里孩子念书的那种。都没念过书，让他们启蒙，认几个字儿。我在北苑县处理时疫的时候，收留了二十多个孩子。这些孩子也没有地方去，就打算放在一起，念书、生活。能做的不多，反正受封了，做些力所能及的。” 话说的很谦虚，丁源听完之后，冲耿氏竖起大拇指，说： “整个平阳县，都找不到像您这样心善的母亲。怪不得能教出那么优秀的儿女，真的是让人佩服。” 耿氏闻言，忙侧身行礼，说了句“不敢当”。 丁夫人放下茶杯，把准备好的红封放在桌上，道： “也不清楚你们要盖学堂，如果知道，就多随一些了。” 云巧闻言摇头，双手接过红封，说： “丁夫人有心就好。我跟娘都商量好了，等盖学堂的时候，我会让隔壁小八家子的连老爷子，给刻个碑。把今天所有随礼的人，不管多少，按照先后顺序刻上名字，也算您们大家的一份心。” 丁源一听这话，长舒口气，道： “既如此，学堂建成那日，我与夫人赠与学堂五十套文房四宝，也算我们夫妻的心意。” “好，多谢丁大人。”云巧没有客气。 这些东西是给孩子们的，她无法拒绝。 院子里王婶子喊耿氏，屋子里只剩下了云巧。 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 “淑惠县主，这个封号，你当之无愧。” “是啊，日后本官见到你，都得行礼呢。”丁源笑呵呵的说。 云巧忙不迭摇头，惶恐的道： “您可别这么说，我这个县主就是挂名的，连封地都没有。不过既然朝廷给了俸禄，我也得给老百姓做些实事。对了丁大人，上次您说要动弹动弹，可有地方了吗？” 丁源摇摇头，叹口气，说： “还得再等等。估计来年上秋，本官才能有定数。” “不管您去哪儿，都会是替老百姓考虑的父母官，好官！” “呵呵……”丁源捻着胡子，笑眯了眼睛。 丁夫人越看云巧越惋惜。 当初如果她能替弟弟定下她，今日老爷的处境，也就不会这么上不上、下不下的了。 正想着，屋门拉开，府城的贵客又到了。 云巧带着女眷去隔壁的屋子，这边完全留给男客。 至于陪客的，就是里正杨茂。 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的紧张…… 第593章 云震成亲 巳时正，张庆年跟刘柱子过来，把供桌抬到大门口。 放上水果，馒头，还有香炉。 屋子里的人，除了女眷，男人们都出来了。 首桌不用问，自然是给那些大人物的。 有一位是云巧的熟人，驻北军李将军。 云巧直接把陪客的事情，交给他，“解救”了杨茂。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本来还阴森森的天儿，不知怎的，就放晴了。 阳光明媚，可云巧的这颗心，七上八下的敲锣打鼓，平静不得。 时间越来越逼近巳时二刻，接亲的队伍，还是没有踪影。 云巧着急了，喊来郭生去村口张望。 恰好若兮也过来，一并打发了去。 若兮对她的命令自然言听计从，这可把郭生那小子高兴坏了。 瞅着他们俩并排去村头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和谐。 郭生嘴巴喋喋不休，若兮虽然不愿意听，但也没有制止。 若是说若兮没那个意思，那只能是直男才这么想。 她跟若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经历的事情又多，她们最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这样，她不介意给若兮一个安稳的生活，一个倚靠。 想到这儿，云巧深吸口气，嘴角上扬。 到了巳时二刻，耿氏也坐不住了。 从院子里出来看着云巧，道： “咋还没回来？过了巳时就是下午，时辰可不成啊！” 云巧眉头紧锁，双手攥拳，说： “再等等，再等等，好有时间呢。” 耿氏叹口气，扭头又回了院子。 瓜子、花生、糖块，又给上了一轮。 没法子，接亲队伍没回来，拜不了堂，开不了席。 院子里的贵客、村民，都有些犯嘀咕了。 杨茂作为知客，这个时候必须得起到作用。 看着小声嘀咕的众人，抱拳拱手，解释着说： “各位，咱们再等等。新娘子娘家在平谷村，离咱们这儿实在太远。接亲的一早丑时就出发了，按照脚程，应该快了。” 丁源一听平谷村，从位置起身，出去了。 离老远就看到张望的云巧，走到跟前，说： “咋非得从新娘子娘家过来呢？平谷村离你们这可不近啊。” 云巧闻言，点点头，说： “没法子，人家就那么一闺女，得满足人家的要求。” 正说着，若兮迅速跑回来，指着村头方向，道： “回来了，二爷他们回来了，小姐快准备吧。” 云巧闻言也顾不上丁源了，冲着院里喊道： “杨茂哥，庆年哥，出来放爆竹了，回来了——” 云巧这边一喊，院子里原本坐着吃东西的村民，纷纷出来。 有几个好信儿的，自发去村头等着。 肉眼看到前方骑马的人，张庆年跟杨茂同时点爆竹。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八挂鞭炮，此起彼伏，响了好长好长时间。 云巧瞅着骑马的轩辕晔，嘴角上扬。 因为他今天的身份是大舅哥，所以穿的是红色绣黄丝线的衣衫。 考究，干净，清爽。 突然有些期待他们俩成亲会是什么样子了。 张奶奶不仅是媒人，还是喜娘。 引着云巧踢轿帘，接新娘子下轿。 供桌上摆了牌位，耿氏坐在主位上，一对新人在院外拜天地。 家里实在太小，没有地方。 去了喜房还有事情，不过云巧没工夫去看，她得在外面张罗席面。 不得不说，董林洲发挥了自己所有的能耐。 菜品做的考究，再加上云巧亲自的摆桌。 有荤有素，就是县里大户人家吃的，也未必有她这丰盛。 至少在豆角、茄子、黄瓜、青菜这一块，她胜出了。 菜摆的差不多时，屋里的程序也进行好了。 大家出来落座，看着这样的席面，村里人就不说了，司空见惯。 府城、县里那些贵客见了，各个都觉得惊讶。 至少这么多青菜，实属难得。 耿氏作为一家之主，端着水酒杯子，站在院子中间，不卑不亢的道： “多谢各位捧场参加我家老二的亲事，我是乡下妇人，不咋会说话，反正大家一定要吃好。等了那么久，让您们受累了。起筷子吧。” 耿氏说完，仰头把水喝尽。 云巧站在不远处，心里酸楚。 她娘，京城第一才女，大名鼎鼎耿诗禾。 在她二儿子成亲这么大的场合，说话还要畏畏缩缩，不能被人看出破绽。 她的心里，得多难受、多憋屈？ 看着众人高兴吃饭的样子，云巧真想上去，抱抱自己的母亲。 但也就是一瞬，没有真的照做。 扫了一圈，竟然发现没有王大福。 奇怪，那小子不是跟着一起去迎亲了吗？ 趁着杨营离桌，云巧几步过去，拦住他的去路，问： “王大福呢？咋就看到你跟张友良？” 杨营一身酒气，警惕的看了眼轩辕晔方向。 好在他背对着他们，而且正在跟李将军说话，无暇顾及这边。 拉着云巧去了房山头那边，轻声地说： “他回家睡觉去了。” “为啥？”云巧心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眉头紧锁道，“你们接亲的时候，都发生啥了？” 杨营撇嘴，轻叹口气，道： “元帅准备了一坛子女儿红，让接亲的人喝，说那是考验。你也知道，云震哥是新郎官，肯定不能喝，赵磊他们也不成，只能我们仨一起。” “你们仨都喝了？”云巧惊讶。 杨营摇摇头，“没有，我跟友良就喝了一点，剩下都是王大福喝的。他说与其三个人喝多，不如他自己趴下。” 我天，还挺爷们。 云巧忽然想起那日在军营，轩辕晔撞见了王大福对她“表白”，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好嘛，这仇记得，牢固啊！ “那你们元帅还做啥了？有没有难为我哥？” “也不算难为，就是一些小打小闹，倒也还好。元帅收着呢，弄了不少东西，还给我们看，告诉我们，他很留情了。” 云巧嘴角狠抽，可不忍这么认为。 那货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一个警告。 再有也是不敢耽误吉时，不然他日后也有麻烦。 云巧说了句“辛苦”，转去了前院。 杨营忽然想起自己要上厕所，急急忙忙往后院奔。 前面，云震已经出来了。 带了两个村里出了名能喝酒的人，一起挨桌敬酒。 云震的人缘还算不错，大家并没有灌他，轩辕晔也特别老实。 就在这时—— “圣——旨——到——” 第594章 接旨风波 门外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云巧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儿，可当它来临的时候，内心还是忍不住发抖、紧张。 杨营急急匆匆的从茅厕出来，看到云巧还没动，赶紧碰了她一下，道： “想啥呢？圣旨来了，赶紧接旨去。” 云巧被大力一拍，缓过了神。 紧接着就又听到—— “圣旨到——云氏满门接——旨——” 还是那个抑扬顿挫的声音，云巧低声看着衣服，稍微整理，深吸口气，跟着杨营去到前院。 一位阴柔的男子，站在院中，捏着兰花指，道： “快点儿，接旨咋都那么慢呢？都抓点儿紧，这是圣旨。” 云巧看着他的样子，不用问都知道是哪儿来的。 公公，太监，还是第一次见呢。 轩辕晔等人已经出去了。 李将军折返回来，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 “你娘还没有出来，你二哥进去叫了，你去看看咋回事儿。” 云巧闻言怔住，随后颔首，赶忙回屋。 太监在后面，妖道儿的挥舞着兰花指，说： “快着点儿，接旨是大事儿，可不能不耽误。仔细你们的头。” 云巧很想怼他一句，不过最终还是没有。 拉门进屋，边走边说： “娘，您干啥呢，外面已经……” 后面的话，全都哽在咽喉，说不出来了。 只见耿氏正坐在炕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刚刚成亲的小两口，一身喜服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云巧几步来到跟前，轻声的道： “娘，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接旨，不然院子里那妖精，非得那咱们问罪不可。” 耿氏仍旧没有动，哭的更凶了。 云巧无奈，伸手把人揽在怀里，道： “娘，我知道你为啥哭，也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耿氏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可是她放不下啊！ 以前接旨，无上光荣，翘首以盼。 可自从上次接旨，一切就都变了。 这么多年过去，冷不防再让她接旨，她如何能看开？如何能释怀？ 柳琋有些着急了。 听着外面不断催促的声音，记得直拽云震。 如果是她娘，直接点穴背出去，先把圣旨接了再说。 可这位是婆母，她有那心，不能那么做。 云巧也明白此刻不能担负功夫。 深吸口气，轻声的道： “娘，都过去，一切都过去了。想想我大哥，我大哥现人在京城，三哥在南疆，咱们家不能抗旨，不能让人有把柄发作，娘——” 耿氏咬牙，不住的捶床。 具体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自己也不清楚。 终于，门外传来了张庆年的声音： “巧儿，云伯娘，快点啊，都等着呢。” 云巧蹲下来，仰头瞅着耿氏，问： “娘，您想前功尽弃吗？如果您想，我现在就出去抗旨，如何？” 这话说完，耿氏狠狠拍了她一下。 云巧硬生生的接了。 很快，耿氏调整心态，擦擦眼睛，倔强的站起来。 “你啊，就不知道哄哄，非得吓唬我。” 耿氏嗓子略哑的指控，让云巧一头雾水。 她还没哄吗？ 她哄了好久行不行。 不过只要她起来就好，出去接旨，什么都不重要。 四个人从屋里出来。 门开的那一刻，耿氏身子踉跄，被云巧跟云震，一左一右扶稳。 柳琋见婆母没事儿，急急忙忙走在前面。 张庆年站在院子里，见耿氏双眼通红，关心的问： “伯娘，你这……没事儿吧。” 耿氏虚弱的摇摇头，摆摆手。 就好像风烛残年的老人，靠着一股劲儿撑着一般。 门外，大家早就已经等在那里。 丁县令，定北侯，李将军，世子爷…… 轩辕晔把点好的香，插在香炉里，三夫人瞅着院里。 柳琋急走几步，率先出院。 冲着传旨这边的人，侧身行礼，道： “让大人、公公久等，是我们的不对。婆母生活农家，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能接圣旨，所以有些激动，还请见谅。” 传旨的是三夫人，陪行的有二夫人、四夫人，还有皇宫内的两个太监。 八王府的人肯定不会说什么，但这宫里的太监，就不一样了。 其中一个见表示都没有，没好气的道： “乡下地方可以理解，不过日后得守规矩。圣旨是天家所赐，岂是尔等能耽误时辰的？” “是，您教训的对。”柳琋忙不迭应声。 这个时候，人家说啥他们都得应着。 云巧挽着母亲，看着太监耀武扬威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 可心中就算再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搞不明白这边的规矩，还是消停眯着。 毕竟他们刚才确实没有及时出来。 如果冒然开口，这太监回京说点啥，犯不上！ 耿氏迈步上前，勉强站稳身子，然后笨拙的下跪。 就是那么寸，眼瞧着就要跪下去了，没想到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云巧急忙凑过去，着急的道： “娘，娘你没事儿吧，娘你咋了？” 云巧惊慌失措的声音，让刚才还发作的太监，愣住了。 心里“咚咚……”敲鼓，生怕这婆子有个什么意外。 旁的也就罢了，如果因为他的话，吓个好歹，那他是真的冤枉啊！ 云巧着急的把耿氏护在怀里，怒瞪着太监，道： “我们一直生活在农家，没有规矩还不正常？接圣旨，这辈子都没想过，你急啥啊！我娘要是个好歹，我跟你没完，我上京告御状——” 怒吼完，云巧俯首摸着耿氏的头发，带着哭腔喊： “娘啊，娘你咋地了，娘啊……娘……” 云震跟柳琋全都凑到跟前，其他人虽然没有动，但也满脸着急。 旁人看不出有问题，可轩辕晔一眼就看明白了。 如果耿氏真的有事儿，他的女孩儿，断不可能不张罗找郎中。 想到这儿，撩眼瞅了刚才不依不饶的太监，说： “你若把云老夫人吓个好歹，该如何交代？”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公公“噗通”一声跪下，忙不迭摇头。 他不过是多一句嘴，咋还把人给下个好歹了呢？ 几步来到跟前，跪在耿氏身边，道： “云老夫人您可有什么事儿？奴才错了，奴才不该吓唬您，奴才……” 第595章 接圣旨 耿氏一直被云巧抱着，任谁都看不出来具体如何。 李郎中过来，蹲下说道： “巧儿，让李叔瞅瞅，你娘咋地了？” 云巧深吸口气，缓缓把怀里的人放开。 耿氏倒也配合，双目紧闭，呼吸微喘，仿佛在捯气儿。 传旨的三夫人见状，蹙眉道： “快，先把云老夫人送进屋。圣旨下给云氏云巧，老夫人回屋歇着。就算圣上在这儿，也会体恤云老夫人。” 轩辕晔颔首，附和着道： “我主隆恩，下旨本是赏赐，若因为圣旨紧张、高兴过头而伤了身子，终究不妥。” 云震闻言抱拳拱手，把耿氏抱起，转身回屋。 李郎中紧随其后，进去看病。 三夫人看着众人，扬着手里的圣旨，道： “云家女儿云巧何在？” 云巧走到跟前，双膝跪地。 这个时候，香燃了大半，轩辕晔又重新点上，插在香炉。 圣旨拿出来，大家全都各自找地方跪下。 轩辕晔直接跪在云巧身旁，等候接旨。 云震折返回来，同柳琋一起，跪在云巧身后。 至于屋里的耿氏、李郎中，那就不用等了。本来也不是重要的人。 三夫人打开圣旨，缓缓开口念道—— “……云家有女，秀外慧中……发现苞谷，造福百姓，有功于社稷……特例封为县主，赐封号‘淑惠’，正二品，享……并赐婚于……驻北军大元帅，八贤王轩辕晔……择吉完婚。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巧开口说完，其他人也跟着重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夫人把圣旨交给云巧，轩辕晔起身，指点她要怎么做。 新接的圣旨，需要受香火，然后再另行安排。 圣旨放好，云巧长出口气。 就因为这么个明晃晃的劳什子，就让大家跪在冰天雪地，真是万恶的封建主义。 收回思绪，转头看着许久未见的三夫人，侧身行礼说： “这位夫人，我母亲因为太过激动而没有接旨，会不会犯了重罪？如果有，我能不能用赏赐替我母亲恕罪？” 说到这儿，云巧双膝跪地，诚恳的又说： “望夫人体恤，我母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四个养大。一直生活在农家，不曾有过这些，可有法子为其赎罪？” 三夫人见她是故意不认自己，心知这是个聪明的姑娘。 走上前，把人扶起来，道： “淑惠县主言重了。无主隆恩，一向体恤百姓。你母亲这般情有可原，圣上又如何会怪罪。说起来此事不怪你母，毕竟是被吓到的。” 话落，那个没有站起来的太监，“咚咚咚……”的开始磕头。 一声比一声响，生怕被怪罪。 云巧见好就收，走过去，蹲下道： “公公不用这样，小女子刚才也是着急了。您们舟车劳顿，一路辛苦。正巧我二哥今日成亲，屋里备了席面，还望众位大人能赏光。” 太监抬头，看着云巧榛子的眼睛，不住的摇头，说： “淑惠县主言重了，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贸然开口。”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吧。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娘应该没事儿，就是吓着了。” 说完站起身，冲着三夫人侧身行礼，又道： “大人，辛苦您传旨，屋里请。” 三夫人热络的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 “没想到今日是你兄长成亲，我们都不曾带谢礼。”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她，道： “还望收下，莫要想起。” “不会不会，谢谢您。”云巧忙不迭颔首。 村里人见他们都进院了，也跟着重新进去。 按照先前坐的桌子，各自找位置。 说起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似的，太过突然。 大家坐下之后，至于京城的那两个太监，无人问津。 他们讪讪的找了首桌旁边的桌子坐下，眼瞧着云巧带着三夫人他们去了正房。 一盘一盘的菜肴上来，二人互看一眼，轻声嘀咕： “我咋瞅着这八王府的人，都跟云家好像老早认识呢。” “我也这么觉得。刚才虽然那淑惠县主跟三夫人很客气，可明显是以前认识的。” “是吧，好像把王爷也是从宴席上出去的，你说着其中……” 失了面子的公公细细琢磨，起身出去了。 刚巧“抓了”个落单的村民，挑眉道： “哎，我问你，王爷为啥在里面用饭？” 说来也真是巧，他抓的是张友良。 张友良在军营呆了那么久，这其中的猫腻，又岂能察觉不出？ 傻乎乎的看着他，直不愣登的道： “王爷？哪个王爷？” 太监蹙眉，冲轩辕晔的方向努了下嘴，算是告知。 张友良看了一眼忙摇头，道： “大人您看错了，那是女方家的大舅哥。人家是来送亲的，当然得留下吃饭了。” “友良，你干啥呢，赶紧过来吃饭了。”杨营站在院子，冲他招招手。 张友良闻言，也回应的挥挥手，询问的看着太监。 太监无奈，只能叹口气，说了句“去吧”，把人放了。 等他再次回来，他们原来那桌，居然做了三夫人他们家的随从。 真是太不把他们当回事儿了！ 云震依旧挨桌敬酒，太监这桌，根本没有过来。 村里人自诩身份卑微，也没有理会。 可想而知，他们得有多么的憋气。 第一轮菜凉的差不多了，第二轮又上。 不得不说，这一次云家精心准备，再加上又接了圣旨，让这次的喜宴，增色不少。 有多少人活一辈子，别说接圣旨了，就是看、都没有门路。 而他们这些人，不仅见到了，而且还接旨了。 出去炫耀，足够炫耀大半辈子。 虽然受封的不是他们，但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关于云巧的赐婚，村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听说过一个农家女受封，还指婚给战神王爷的。 大家对驻北军不陌生，对八贤王就更是了。 大家吃饭的时候，纷纷讨论。 有说云巧有福气的，还有说云家祖坟冒青烟的，反正众说纷纭，啥都用。 李郎中从屋子出来，大家纷纷问他，耿氏如何。 郎中嘛，永远都是那一套嗑儿。 急火攻心，导致郁结，喝几副药就好。 李郎中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杨二乐过来，跟他小声讨论门外那张受香火的圣旨，去留问题。 主要还是云家会如何安排。 第596章 充大辈儿，膈应人 张来旺没把自己当外人，凑过来，欠儿欠儿的道： “要我说，这圣旨就得供咱们祠堂内。云家都是咱土庄子的人，这圣旨自然也属于咱土庄子的。” 杨茂闻言不爽，看着他，不客气的问： “照你这么说的话，云巧那淑惠县主的封号，也是属于咱们土庄子的？封赏也是？那你去跟她要吧，去吧，不拦你。” 张来旺刚才还有些得意，当听到这话后，顿时不敢吱声了。 杨茂夹了块鱼肉丢进嘴里，咀嚼、吐鱼刺，撩眼道： “你没事儿别做梦了。也不想想你自己几斤几两！人家没撵你出去，那是给了你面子，别搁那充大辈儿，膈应人。” 张来旺被说得有些挂不住脸，再加上已经吃饱了，气呼呼的起身，“哼”了一声出去。 还以为会有人跟出来，没想到他都走出去了，也没有来。 气得他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云家宅门，嘎巴着嘴。 院内，一直观察周围动静的太监，见他离开，计上心头，起身跟了出去。 杨茂收回视线，看着父亲抻哆着道： “爹，以后离他远点，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二乐自从没了里正的位置后，消停很多。 再加上儿子又做了里正，而且还很受村里人中意，他就对儿子比较敬畏了。 听到这话，忙为自己辩解的说： “我没理他，我这不是跟你李叔说话嘛。是他自己过来掺和的，平常我可真不理他。” 李郎中夹菜放在碗里，轻声的道： “茂啊，这事儿不怪你爹，是那张来旺烦人。” 杨茂闻言颔首，“嗯”了一声，给父亲夹菜。 杨二乐高兴的不行，桌下碰了碰李郎中，表示感谢。 李郎中咽下嘴里的东西，瞅着杨茂，道： “茂，我觉得你可以问下云家。他家房子就这么大，没有祠堂，圣旨没法供奉。咱们村就不一样了。那祠堂多大啊，你说是不？” “不用多，咱帮着供奉些日子，他们需要的时候拿走，就足够了。这十里八村的祠堂，哪个村供奉过圣旨，你说是不？” 杨茂闻言思索片刻，觉得在理。 点点头，笑呵呵的说： “那一会儿我去问问。” 正说着，杨营急匆匆的从外面去上房，杨茂瞅着忙三火四的弟弟，眉头微蹙。 “茂，来，咱喝酒。” 李郎中举杯，杨茂急忙端起，与之碰杯。 刚要喝，若兮又急匆匆的离开，杨茂一直注意着正房大门，不明白若兮出去，是不是跟刚才弟弟进去有关。 不少村民吃的差不多了，纷纷起身告辞回家。 杨茂这桌谁也没动，就想看看那张圣旨的最后去留。 一盏茶后，柳琋从屋里出来。 讲道理新娘子过门之后是不该出来的，怎么都得等第二天。 可他们家特殊。 先是接圣旨，现在外面又供奉圣旨，人家出来也是理所应当。 杨茂见时机成熟，急忙起身跟在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杨茂走到跟前，轻声的道： “二震家的你好，我是咱们村的里正。” 柳琋本来是要去村里的，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站在供桌旁边。 微微福身，还算客气的道： “我知道您，夫君告诉了我，您叫杨茂，是吧。” “对，就是我。”杨茂忙不迭点头。 柳琋着急走，见他这般，抿唇问： “您有什么事儿吗？” “啊，是这样，你妹子这圣旨，我想问你们打算怎么供奉。” 柳琋闻言愣住，随后细想想，有些忙完。 杨茂见状，急忙开口又道： “二震家的，你看你家这么小，没有祠堂，要不……你把它供奉在咱们村里的祠堂？那边大，等你们用的时候再拿就行。” 话说到这里，柳琋就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把圣旨供奉在土庄子的祠堂。 柳琋了解云家人，知晓云家事儿。 这圣旨留在家，不如送去村里祠堂。 想到这儿，柳琋开口道： “是这样的杨茂哥，我小姑的亲事，是圣旨所下。等她成亲那天，估计得拿着圣旨过门。如果供奉在村里的祠堂，也就只能到她出嫁。” 杨茂原本没抱期望。 毕竟这东西，谁家摊上，不把它当个宝贝。 可没想到这小媳妇竟然…… 目的达成，杨茂反而不踏实了。 思索好一会儿，轻声的道： “这样，你进屋去问问。如果云伯娘真的答应，我就把圣旨请走。如果云伯娘不应，那咱没说的，你们供奉。” 柳琋心知这是不用走了。 长叹口气，点点头进屋询问。 片刻后出来，看着杨茂道： “里正大哥，我娘说了，让您拿去祠堂供奉。这是属于土庄子的殊荣，小姑成亲那日，也不用请它，直接供在祠堂就好。” 杨茂一听这话，顿时踏实了。 不住点头，笑眯眯的说： “还是云伯娘有见谛，云伯娘有见谛。” 说完，双手恭敬的把圣旨拿起来，冲着院子里喊人。 他一拿圣旨，杨茂等人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纷纷放下筷子，跟着出来。 柳琋瞅着一群人从眼前过去，无语的摇摇头。 这东西，在他们眼里，无价之宝。可在云家人眼里，还不如厕纸有价值。 深吸口气，收拾供桌上的东西。 张家奶奶无意间看到，走过来忙拦着她，说： “哎哟哟，你今天是新娘子，咋能让你做是哟。快进屋，我们收拾，我们收拾。” 柳琋不认识她，但她的好意能体会到。 “没事儿，我娘这会儿身子不舒服，小姑子照顾呢。我作为云家儿媳，理应来做。” “那哪儿成啊，赶紧进屋去。”大赵氏也赶紧过来，拦住她。 柳琋最终无奈，冲着他们侧身行礼，重新进了院。 本来是要去办事儿的，没想到如今竟然…… 她一走，大赵氏眸底歆羡的道： “哎哟哟你看看人家这媳妇儿找的，条正，好看，还懂事儿。” 张奶奶闻言点点头，说： “你家杨茂媳妇儿也不错了。娘家是地主，有钱。” “说起来最出息的还是我们家老二。不过村里能配上的，还真不多。”大赵氏有些惋惜的嘀咕。 张奶奶瞅着她，笑呵呵的道： “你家杨营比我们家友良还小，不着急的。” “对了张婶子，那庆云……你们真要定了？” 第597章 母亲的立场 “定，肯定得定。明儿我就去说亲。” 张奶奶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多年。 孙子终于松口，她岂能耽误？ 大赵氏见她这般，也为其高兴。 “恭喜啦张婶子，你这也算熬出头了呢。” “谁说不是呢！我先让他们小定，等友良再回来，看是大定还是成亲，就由他们俩定。”张奶奶说到这儿，颇有几分得意。 就这么一个孙子，原以为不中用了。 没想到去了军营二年，回来不仅癞子治好了，而且还出息了。 就是有朝一日、她死了，也能闭上眼喽。 大赵氏跟着高兴，不过手里的活儿，也没有耽误。 把东西都收拾好，喊刘柱子跟儿子去抬供桌。 喊了半天杨茂，也没见到她，大赵氏不禁纳闷的念叨： “这个臭小子，干啥去了？” 何厨子一边扒拉饭，一边说： “刚才我看他拿着圣旨出去了。估计是去祠堂了吧。” 声音不小，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几个土庄子的人闻言，一个一个全都笑了。 仿佛那张圣旨供奉在祠堂，跟他们有关系一般…… 正房东屋，丁夫人等贵客女眷已经全都走了。 縢婉柔今日一早就躲去了作坊，刚才开席，还是云锦给送的饭。 耿氏的“病”好了，由云巧附会了正房东屋。 屋内，八王府的三位夫人，正在喝茶。 见他们母女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耿氏见状，走上前把人扶起，道： “岂能担你们的大礼哟。” 三夫人起身，摇摇头，说： “您怎么不能，最有资格的就是您。” 抛开云巧跟轩辕晔的关系，就是耿氏的出身，他们都得行礼问安。 如今圣旨下来，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众人做回炕上，三夫人看着耿氏说： “世伯母，这些年，苦了您了。” “不苦，习惯了。” 耿氏淡淡的回答，让三夫人心中酸楚。 二夫人、四夫人的面色，也不是很好。 她们三个成为寡妇，还能靠着“八王府”的匾额，过着锦衣玉食。 再看眼前这位当初的国公爷夫人…… 四夫人亲昵的拉着耿氏的胳膊，道： “世伯母，我婆母一直都惦记着您，惦记着整个韩家。” 耿氏疏离的抽出胳膊，淡淡的道： “我过得真挺好，你婆婆有心了。回去告诉她，不用惦记。我三个儿子长大成人有出息，闺女也争气。如今我们姓云，是老云家！” 耿氏的态度，让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都很尴尬。 云巧就站在一旁，也不吱声。 她娘为何会这样，大家心知肚明。 端午的事儿，不提不代表忘了。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柳琋拉门进屋。 几步走到耿氏身边，说： “娘，那张赐婚的圣旨，已经被里正拿去祠堂供奉了。” 耿氏闻言颔首，算是知道了。 瞅着她眼底的乌青，催促着道： “你也累了大半天，去西屋歇着吧。云震一会儿送完人回来，我也让他回去歇着。晚饭给你们留出来，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 柳琋受宠若惊，不忘行礼的道： “谢谢娘。” 说完，转身又冲八王府的三位女人行礼，这才离开。 三夫人见状，轻笑着说： “世伯母对儿媳妇可真好。” 耿氏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 “你婆母对儿媳妇不也很好吗？” “…………” 三夫人的面色有些尴尬。 二夫人见状起身，来到耿氏面前蹲下，说： “世伯母，您可还记得我？” 耿氏低头看着她，缓缓摇头。 “记不得了。以前的好多事儿……我都忘差不多了。” 言语中透着太多的无奈，他们都清楚，这不是想忘就能忘，是她根本不想提。 二夫人仰头，上扬嘴角的道： “没关系，世伯母记不起来就算了，日后咱们是姻亲，慢慢相处。” 耿氏伸手把她拉起，幽幽的说： “相处也是你们妯娌之间，我这闺女不安分，爱折腾，你多担待些。” 对待二夫人的态度，明显跟三夫人不同。 三夫人见状，叹口气。 无奈的看着云巧，道： “在军营的时候，我就催促老五，生怕他把你错过了。还好，你们有缘分，终究是我们家的人。” 云巧有些意外，故作羞赧的低头，说： “三夫人说笑了。我在军营那会儿负责养猪，每天只是跟猪打交道，怎可能有这种非分之想。” 话落，耿氏面色不悦，二夫人、四夫人都是一愣。 三夫人忙不迭摇头，急忙解释说：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你的本分。不过是当时我看出了老五的心思，提醒他而已。落花无意，流水有情，我是这么个意思。” 云巧故作轻松的叹口气，乖乖站在耿氏身边。 他们母女疏离的态度，三个人全都真切感受到了。 三夫人心知是因为什么，可若真的追究，只能说他们各自的立场不同，不能评断谁对谁错。 一个是从儿子的安危考虑。另一个是从女儿的名声出发。 既然此事没法再说，三夫人也不打算浪费时间。 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说上，道： “世伯母，这是子韧的名章，先放在您这儿。腊月二十二是黄道吉日，那天我们来下定。日子得推迟一些，我们家还在孝期，望您能理解。” 耿氏颔首，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匣子，把女儿的名帖拿出来，推过去，道： “老王爷跟四位小爷的事儿，婆子我虽然在农村，但也知道。我们能理解，日子你们定，怎么合适怎么来，我们没意见。” “多谢世伯母体恤。”三夫人说完，双手接过名帖。 门开，轩辕晔跟云震一起进来。 看到屋里的五个女子，云震直接去了西屋。 轩辕晔进来之后，走到耿氏面前，说： “伯母，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耿氏摇头，“你三位嫂嫂都住哪儿？县里驿站吗？” “是。”轩辕晔点头。 耿氏叹口气，抱歉的瞅着她们三个，道： “家太小了，不然你们住家里最方便。” 这是自打谈事之后，耿氏还算亲和的状态。 三夫人受宠若惊的笑着点头，说： “来年开春，让子韧给您盖一间二进的宅子吧。云雷有功名，云震、云霁都有官职，咱们家云巧又是县主，不能委屈了她。” 第598章 谁都没有错 耿氏看着点头的轩辕晔，摆摆手，道： “不了！子韧的钱留着养他媳妇儿，养整个王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们表面风光，实则如何，我猜得到。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还请你们几个嫂嫂，好好对她。” 二夫人听到这话，第一个开口说： “世伯母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待巧儿妹子。她不是妯娌，是妹妹。” 耿氏闻言笑了，端起茶杯，没有说话。 三夫人、四夫人全都起身，一边拿着斗篷一边道： “世伯母，后天晚上我们在县里丰月楼摆桌，还望您能赏脸。” 耿氏放下茶杯，点点头，道： “好，到时候让子韧赶车来接。” “一定。”轩辕晔没有迟疑的抱拳拱手。 男人看不看重自己的女子，就看他是如何对待女子家的家人。 不得不说，在这一块，轩辕晔做的很好。 八王府的三位夫人纷纷行礼，转身出去。 耿氏没有相送，也拦着闺女不让送。 西屋的云震听到声音，赶紧出来，送他们离开。 宣旨队伍一直就等在门外，云震等人上车，抱拳拱手，说： “五爷，三位夫人，慢走。” 轩辕晔拍拍他的肩头，嘱咐着道： “好好对柳琋，别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明白吗？” 云震无语，硬着头皮点头。 他怎么舍得欺负小妻子，人家为他做了那么多，好好宠着都来不及。 轩辕晔把手里马鞭扔给阿达，直接蹦上马车。 云震就那么看着车队出村、上官道，这才转身回去继续陪小妻子。 马车内，轩辕晔瞅着三位嫂嫂，笑嘻嘻的道： “怎么，碰钉子了吧。” 三夫人瞅着没心没肺的小叔子，无语的翻个白眼，说： “我们碰钉子你就这么高兴？你还有没有良心，给谁办事儿呢？” “就是！”四夫人撇嘴，不悦的道，“小心我们不管你，都让你自己来。” 轩辕晔优哉游哉的靠着车厢，十分淡然的说： “端午的时候我就想自己来，谁让你们不拦着母妃的？” 在几位嫂嫂的面前，轩辕晔就不是威震八方的战神王爷，变成了古灵精怪的淘气小叔子。 这样的一面，就是云巧都没见过。 三夫人长叹口气，幽幽地道： “你以为我们图啥？就剩你了，母妃只想保你、旁的不想，难道有错？” 轩辕晔坐直身子，面色有些受伤的道： “三嫂，二嫂、四嫂不知道我，倒也罢了，你还不知道吗？魂卫那些人，没跟你说？” “说是说了，可终究……不放心啊！” “所以你们碰钉子呗。”轩辕晔没心没肺的怼着。 三夫人“猛”地抬起手，可最终还是没有落。 舍不得，看着长大的，跟亲弟弟一眼。 “母妃的精神最近不大好，总是跟我们说起你们以前的事儿。她担心你，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得理解她。” 轩辕晔轻咬腮帮，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就是因为理解，才没有写信问则母亲。三嫂，三哥经常说一句话，你忘了吗？” 三夫人浑身一震，秀眉紧锁。 “母妃做的事情是为了我，可因为我去伤害一位无辜的姑娘，是不是有些过分。我在南疆打仗，你让魂卫通知鬼卫，模仿云巧的笔迹给我写信，殊不知你们看轻了她，也小瞧了她。” 关于这件事，三夫人的确无话可说。 二夫人不忍心，开口道： “子韧啊，你三嫂不是没有劝，可当时……” “二嫂——” 三夫人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两个人这般的情形，心思缜密的轩辕晔岂能看不出来。 扭头瞅着四夫人，道： “四嫂，你说吧。三嫂劝了母妃，母妃怎么做的？” 四夫人抿唇，苦笑着道： “母妃吐血了。三嫂没办法，只能下令。” “……” “……” “……” 四夫人的话说完，马车内顿时安静了。 轩辕晔瞅着三夫人，后者直接低头躲闪。 一滴晶莹的东西话落，滴在她的手背，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二夫人长叹口气，幽幽的说： “母妃精神真的不怎么好了。很多事情，她处理起来已经力不从心，犯了糊涂。现在的母妃，求得不是什么沉冤得雪，她只求一家平平安安。” “三弟妹不止一次去劝，端午节的那次事情，是母妃收了三弟妹的魂令，自己下的。子韧，母妃没错，你准岳母也没错，我们大家都没错。错就错在，咱们的立场不同！” 四夫人颔首，轻叹口气道： “子韧，你成亲以后会做爹。到时候，你应该会理解母妃的心情。当然，我们碰钉子也是应该，世伯母心疼云巧，理所当然。” 轩辕晔不吱声了。 瞅着委屈的三嫂，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出去骑马了。 至于车内的气氛，一直都很低迷…… …… 柳琋小憩一炷香醒来，若兮已经站在一旁了。 “等很久了？” “回奶奶的话，还好。” 屋子里只有他们俩，云震并没有在。 “二爷在东屋陪老夫人、小姐呢。” 柳琋闻言颔首，放松的问道： “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奶奶，太监已经下了慢性毒，他不敢吱声。至于张来旺，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属下认为此人不能留。” 柳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土庄子是农家，突然少个大活人，还是会让人察觉到不对劲。 思索片刻后，道： “按照老规矩吧，把人弄出去守狼窟，我看他还敢乱说话不。” “是。”若兮应下，转身出去。 柳琋抻了个懒腰，下地穿鞋。 来到东屋，屋里点了两盏灯，很亮。 “哟，醒了？”耿氏轻笑着说。 柳琋颔首，快步走到跟前，侧身行礼，道： “给娘请安。” 耿氏拉着她的手，把人拽到身边，说： “没有外人，别这么多礼。今儿累坏了吧。” 柳琋颔首，面色通红。 刚刚做了新嫁娘，总是害羞的。 一直看戏的云巧，十分不给面子的“噗嗤——”笑出声。 云震见状，也只是伸手轻弹她额头，什么都没做。 柳琋被笑的更加不好意思，娇嗔的说： “不用你笑，来年就轮到你。” 云巧不在意，靠着縢婉柔的胳膊，一脸笑嘻嘻…… 第599章 人生三大喜事 耿氏对孩子们的相处，是不干预的。 反正只要不出格，怎么都好。 把剥好的花生仁塞给柳琋，说： “云震打算明儿在家摆两桌，感谢一下王大福、杨营、张庆年他们，你到时候帮着张罗一下，好歹你是他媳妇儿。” 柳琋闻言颔首，把花生仁分给丈夫一半，道： “一定要在家吃吗？去县里酒楼会不会好一些？省的家里收拾了。” 云震咂舌一记，轻声提醒着说： “村里都是在家招待，去酒楼得多少钱呢！” 柳琋话到嘴边，突然就咽了回去。尴尬的点点头，道： “我，我也知道花费不少，可不是显得隆重嘛。今儿五哥把王大福都给灌多了。不过在家也好，省钱嘛。” 耿氏瞅着聪明的小媳妇，轻笑着摇头，道： “你若是想去县里酒楼那就去，我不拦着。这东西你们自己张罗就好。” 柳琋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说： “娘给我们省钱，那是因为娘疼我们。我们哪有不领情的道理，就在家吃，明儿我去山里打几只野味，让巧儿烤着吃。” “凭啥你招待客人，我得帮忙啊。”云巧不依。 她咋就那么命苦，都是县主了，还这么窝囊。 小叶子听到云巧的声音，站起来，从柳琋“汪……”了一声。 突然的狗吠，让柳琋吓了一跳。 云巧高兴的下地，坐在凳子上，把脚放在小叶子的狗毛里。 毛茸茸，很舒服，她特别喜欢。 耿氏虽然见怪不怪，可还是提醒着道： “外面不行这样，知道不？” “放心吧娘，我有分寸。” 柳琋缓解了一下，看着云巧，理所应当的说： “找你还不应该？谁让你是我小姑子呢！娘，我说的对不对？” 耿氏看着明快的二儿媳，又瞅了瞅噘嘴的亲闺女，笑而不语。 柳琋为姑娘的时候，他们就在军营混。 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她不用担心相处问题。 把剥好的花生仁交给縢婉柔，往旁边挪了挪，看她们俩拌嘴。 多了一个柳琋，屋子多了不少生气。 虽然家里现在人多了，可这样的拌嘴，几乎没有。 縢婉柔自诩大嫂，做什么都端着。 说实话，有些失了乐趣！ “娘，我不管，明儿我不给他弄。” 面对闺女的抱怨，耿氏笑呵呵的道： “你二嫂还能亏了你？明儿认亲，看她给多大的红封呗。” 耿氏这话提醒了云巧，“啊——”了一声，狡黠的看着柳琋，道： “看你表现哟。” 云震夫妇在东屋吃过晚饭，便被耿氏赶回了西屋。 西屋关上门，柳琋看着那对燃烧着红烛，突然就不好意思了。 面色通红，站在一旁，羞赧的垂首。 好一个新婚娇羞美娇娘。 这要是被云巧看到，还不知道会如何打趣她。 云震脱去外褂，本想跟她说事儿，可却眼前的这一幕，给吸引了。 本能走过去，一手揽着她的肩，俯首贴着她温热的小脸儿道： “琋儿，你可怕？” 说起来二人同床共枕那么久，他什么都没做，这定力可不是盖得。 如今，他们名正言顺，云震若是再什么都不做，那就是牲口不如了。 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衣带，不等她回答，说： “怕也没用了，你是我的妻。” 柳琋一直都清楚，在云震的内心，住着一只狼。 情不自禁的浑身颤抖，幽幽地道： “你，你轻点。” 云震“呵呵……”轻笑，弯腰抱起小妻子，直接上炕。 放下之后顺势贴上，伏在她的耳畔，呢喃： “人生三大喜事，该让情郎洞房花烛夜了！” 柳琋喉抖动，心跳如鼓，扭头看向一旁，道： “我……我还没卸妆呢。” 头上的朱钗不少，都是医魂给她弄得。 说是新嫁娘要多戴一些，反正都是嫁妆。 云震见状，哪里用得着她动手。 三下五除二，满头的朱钗，被他扔到了炕梢，叮当脆响。 因为躺着，头发并没有完全散落，但是鬓角那里的几率碎发，给她凭添了几分娇意。 双眸紧闭着，似一朵盛开的花儿，等他去采撷汲取。 繁复的大红嫁衣，他解了一层又一层。 从来不知道，女子的衣服这么繁琐，这么多件儿。 额上急的冒汗，呼吸急促，柳琋听得清清楚楚，但却不敢吱声。 一向耳力极佳的她，除了身旁的男人，再也听不到旁的。 东屋婆母他们有没有睡？会不会听到他们这边的声音？ 就在她还在想的时候，一具滚烫贴住了她。 红烛映照她的脸儿，映的姑娘更加娇软柔媚。 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紧抿的唇角，更是告诉男人，她在害怕。 云震含了她的朱唇，耳垂，在她耳畔呢喃着说： “别怕。” 其实他心里也担心，担心这么娇柔的姑娘，能不能真的完全接纳他…… …… 东屋炕上，云巧累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耿氏瞅着烙饼的姑娘，好笑的道： “咋，还不困？” 云巧翻个身，轻声地说： “困，但就是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今天的场景。” 縢婉柔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她今天全天没露面，但也没闲着，一直都在作坊拢账。 耿氏掀开自己的被子，等她过来后，轻轻搂着道： “想什么睡不着，跟娘说说？” 云巧窝在母亲的腋下，撒娇的蹭了蹭，道： “娘，您是不是认识二夫人啊。” 耿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捏了她后背一记，才说： “认识。那姑娘当初在军营，来家好几次。” “为啥啊？” “我同她投缘，她明快的样子特别招人稀罕。那个时候我没有孩子，就总让她来家。她也是咱们家，碰到的子韧二哥。本来我是要收她做义女，没想到王府不介意她的身份，就把人娶过去了。” 云巧听到这话，细细想想，轻声地说： “娘，您跟爹爹感情那么好，为啥那么晚有的我？” 耿氏单手垫在头下，叹口气道： “你说能为啥？有人不想你爹有后，自然娘就怀不上。后来若不是老王爷身边的医圣来家，你大哥、二哥、三哥，都不带有的。” 艾玛，敢情老韩家差点绝后啊！ 第600章 我不会见他 云巧嘴角狠抽，趴在枕头上，道： “既然你们知道了，就该急流勇退，不混朝堂啊。” “是啊，我也这么说，可是你爹重感情啊，他不依。”耿氏冷笑，眸子里有些许怨意。 云巧深吸口气，心疼的抱住母亲，说： “一切都过去了。娘，如果你再见到他，你会说什么吗？” “见到谁？” “宫里那个。” 耿氏冷“哼”，缓缓摇头，道： “我不会见他的，一辈子都不会。” “那他要给咱家平反，他得给爹爹、老王爷认错。” “那是他的事儿，也是你们的事儿，跟我没关系。”耿氏继续摇头。 见闺女不吱声，耿氏叹口气，道： “巧儿，有朝一日若是真的需要去京城，娘会去的。不过娘不会进宫，更不会久留。” “那娘要怎么做？” 耿氏“呵呵……”轻笑，幽幽的说： “你不是要给娘盖一个别庄吗？盖大一点，娘想养兔子。” 耿氏的语气中，有些许雀跃，跟刚才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云巧仰头，看着母亲发光的眸子，十分不解。 耿氏紧抿嘴角，喃喃的道： “娘最喜欢的就是兔子，你爹每次出去，都会抓一对小的给我。然后我就养在后院。兔子生产多啊，没多久就养的装不下了。” “装不下咋办，放生吗？”云巧追问。 耿氏笑着摇头，道： “怎么可能，我那么辛苦的养，放了干啥。我让你爹拿去军营，大伙儿烤了吃。” “啊？您舍得啊。” “有啥舍不得的？”耿氏不以为然，“大自然的馈赠，我能给军营的将士改善伙食，难道不好？” 哎哟喂，这觉悟，牛！ 云巧还以为母亲是那种养了、有感情，然后放了的人呢！ “娘，那爹爹他们改善伙食，您吃了吗？” “吃了。”耿氏颔首，“烤兔子腿我很喜欢，不过说实话，你爹他们烤的，不如你烤的好吃。” “那是当然，我放多少东西呢！娘要是喜欢吃，明儿我给您好好烤。” “我不吃你也得好好烤啊。”耿氏无语。 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闺女，实在无奈。 云巧趴下，认真的瞅着母亲，道： “娘，端午的事儿就过去吧。本来那事儿跟三夫人他们就没关系，是老王妃的意思。” “怎么，没嫁人就帮忙说话了？” “不是的。”云巧摇头，“三夫人真的很好。前年去军营传旨，虽然跟她接触不多，可她待人接物，没有架子，真的很好。” 耿氏长叹口气，摸着闺女的脸儿，说： “傻丫头，娘难道不清楚？不过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罢了。俗话说高嫁闺女、低娶媳妇儿，这是态度问题。你别担心，子韧对你好我知道，我不会太难为他们。” 云巧听到这话，高兴的趴在母亲的怀里，轻笑出声。 她喜欢这样，喜欢夜深人静跟母亲说些悄悄话。 这在前世，根本是没有过的经历，她很珍惜…… …… 翌日寅正，天还没亮。 空中飘起了雪花，然后越来越大。 顷刻间覆盖了院子、屋顶。 整个土庄子，都被白色笼罩。 云忠每天寅时二刻起来，雷打不动。 穿好衣服，先把屋里的火点上，这样一来，媳妇儿跟闺女起来的时候就不遭罪了。 进屋戴上狗皮帽子，推门准备干活儿。 推了一下没推动。 哟呵，啥情况？ 稍微用力推了几下，终于屋门推开了。 看着遍地白色，云忠忙拿起门边的笤帚，清扫门口。 把笤帚放回门边，云忠关上门。 拿起扫把，先把几个屋门前的雪打扫干净。 “唰……唰……唰……” 声音不大，但一样的频率，让熟睡的柳琋，缓缓睁眼。 看着眼前宽阔的胸膛，脑子还有些懵。 短暂失忆，还以为是在北苑。 本能的要翻身，疼痛感瞬间让她倒抽口凉气。 昨天晚上的旖旎，也登时浮现在了脑海。 微弱的举动，让搂着小妻子入睡的云震，也睁开了眼。 俯首看她，慵懒的问： “咋了？” 柳琋疼的直蹙眉，没有吱声。 说实话，她十五岁开始出任务。 大大小小不少，轻伤重伤不断。 可昨天那个疼法，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知道会疼，也听说过一些。 可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那帮人没有夸张，是真的疼。 见她不吱声，云震疼惜的在她脸儿上亲了亲，道： “昨天弄疼你了？” 艾玛，他还敢说？ 柳琋撇嘴，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她的这个举动，对于刚刚开荤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邀请。 不等柳琋开口，云震翻身轻笑。 疼惜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耍无赖的道： “再一次。” 说着，不等柳琋回答，自己直接开吃！ 美好的一天，从吃媳妇儿开始…… …… …… 良久过后，柳琋恼火的推了他一把。 云震舒爽至极，对于媳妇儿的推搡，完全就当做是挠痒痒。 满足的把人搂进怀里，说： “去军营送货那些日子，总听成亲了的兵说这事儿有多么多么的好。各种滋味，真的需要自己体会才成。” 云震大言不惭，柳琋羞的已经没脸。 整个人钻进他的怀里，气的张嘴，咬了他一下。 真是太羞人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说的！ 还记得当时她想“逼良为娼”的时候，这家伙义愤填膺，说啥都不成。 可如今倒好，人家无师自通，反倒是她无地自容。 正屋门开，柳琋后背绷直，一动不动。 云震笑着摇头，伏在她的耳畔呢喃： “放心，不会有人来咱们屋的。” 柳琋仍旧不敢松懈，起身想要穿衣服。 云震大手一扯，直接把她的肚兜扔去好远。 天都没大亮，起什么起。 屋外传来烧火的声音。 东西屋都有炉子、火墙。 云震捏着她的小脸儿，轻声道： “一会儿屋子暖和再起来，不着急。” 守着这么一个大火炉，柳琋是真的不觉得冷。 但他的话听起来没毛病，可就是……让她难为情。 一炷香后，屋子温度上来，柳琋感觉到热了。 推了推身旁的男人，无奈的指着远处，道： “给我拿来。” 云震扭头看着，笑嘻嘻的把肚兜拿起，指着自己的脸儿…… 第601章 心意比较重要 柳琋没招，只能凑上前，亲了一口。 浅啄人家不愿意，非得按着狠狠亲一番，才罢休。 若不是云巧的声音传来，云震估计还得再折腾一次。 仗着柳琋练武，身子骨好，换个娇弱的，都起不来床。 屋外的云巧，一边往灶膛内天玉米芯子一边说： “雪下的很大吗？” “不小。”若兮回答，“刚才云忠叔还说呢，二爷跟奶奶有福。都以为昨天得下雪，没想到昨天后来晴了。” 云巧点点头，打个哈欠道： “我二哥有福。以前遭罪太多，老天爷都舍不得给他添堵，这叫先苦后甜。” 若兮闻言微怔，随后点点头，同意的说： “是啊，先苦后甜。” 起身掀开锅盖，又说： “姑娘，洗漱吧。” “我先舀水给我娘。”云巧边说边动手，并没有在一旁看热闹。 端盆进屋，縢婉柔已经伺候耿氏梳好头了。 “娘，洗漱吧。” 耿氏起身，瞅着乖巧的女儿，问： “你二哥和你二嫂还没起来呢？” “不知道，我又没去听声音。”云巧撇嘴，拧着帕子递给她。 耿氏瞅着闺女的样儿，无语的摇摇头，说： “谁让你去听音了，我就是问一嘴。” 一天之计在于晨。 云家的晨起，在云姑娘的插科打诨中度过。 吃饭前，是认亲环节。 虽然只有这么几个人，但该有的都要有。 柳琋、云震，双双跪在地上，给耿氏敬茶。 耿氏的回礼是一对金戒指，辽东也叫这个为金镏子。 不重，但却是耿氏的一片心。 细的上面刻着“震”，粗的上面刻着“琋”。 柳琋看清楚后，开心的说： “谢谢娘。” “甭谢我，要谢就谢你妹子，她给出的主意。”耿氏解释。 她原本是想买对金镏子意思意思，可云巧说与其买，不如订做，反正都是差不多的钱。 但是心意比较重要。 柳琋跟云震站起身，云巧走上前，给他们带戒指。 全都戴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 云震瞅着刻有“琋”字的戒指，道： “戴哪个手有讲究吗？” “没讲究。”云巧懒得解释，“这不就是顺手嘛，而且正好。要不你戴小手指？” 云震好笑，戳了她额头一记，说： “没个正经。” 说完，引着柳琋，继续认亲。 就剩下一个准大嫂，一个小姑子。 柳琋给他们准备的是一身衣服，尺寸都是若兮给的，绝对合身。 縢婉柔的回礼是一对玉镯子，上等货色，她是有钱。 云巧没那么壕，只是给了一根赤金的小凤钗。 认亲结束，忠嫂子进来放桌子。 柳琋作为新嫁娘，精心的张罗饭菜，就是大家都坐下了，她仍旧站着。 耿氏见状，给云震一个眼神。 等她被儿子拽坐下后，道： “咱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跟二震好好过日子，疼他、照顾他就行。云震啊，你也是，好好照顾柳琋。你岳父、岳母养大的闺女，就这么便宜了你，你不可以让她受委屈。” “我知道的，娘。”云震边说边给媳妇儿夹菜。 縢婉柔见了，紧抿嘴角，有些想云雷了。 耿氏察觉到了縢婉柔的低迷，拿起她面前的碗，一边盛汤一边说： “二震，给你媳妇儿也盛点儿汤。特意让忠嫂子炖的，巧儿也喝点，冬天进补。” “哦。”云巧点头，啃着骨头，没有动。 耿氏无奈，把盛好的汤放在縢婉柔面前后，又给她拿。 对于闺女这样的小把戏，她虽然见怪不怪，可心里还是很甜。 毕竟孩子喜欢撒娇，是好事儿。 见云震把汤端给儿媳妇，点点头，道： “以后都要这么照顾。你爹对你娘就是无微不至，你是他儿子，不说青出于蓝，也得差不多些。” 云震放好汤碗，伸手把耿氏的碗拿过来，说： “娘放心，我会照顾好琋儿。也会照顾您跟巧儿。” 耿氏“呵呵……”轻笑，心情满足。 云巧瞅着“端水”功夫炉火纯青的二哥，喝了口汤，说： “哥打算请谁过来吃饭啊？除了那三只，还有谁？” 云震摆着手指、念人名。 张庆年、王锁、赵磊、郭生…… “……总是这两天帮着忙活的都得找，得两桌。” 云巧想了下，挑眉道： “那就别在家，咱家地方不够。咱们去作坊，暖房那边有的是地方。” 縢婉柔一听这话，也不住的点头，说： “是啊，去暖房吧。烤肉也不怕熏屋子。” 云震思索一番，点点头，道： “那就去咱家作坊。我一会儿去县里买些东西，家里缺啥，你跟我说，我一并买回来。” “好，一会儿我写张单子给你。”云巧说。 耿氏瞅着柳琋，想了下，道： “别上山打猎了，跟云震去县里买些野味，让你小姑子给钱，她有钱。” 家里最大的官——正二品，有钱！ 云巧撇嘴，碰了碰身边的縢婉柔，道： “看见没，你来了，我地位下降一格。二嫂进门，我地位又下降一格。等三嫂过门，我就……” “你就被扫地出门。”耿氏直接开口接话。 云巧吃瘪的样子，顿时逗得大家全笑了。 这样好的氛围，真的让人憧憬，憧憬日后老大、老二都成亲，大家围在一起吃早饭的样子。 早饭后，若棠套车。 云忠瞅着家里的马车，道： “小姐，按您现在的身份，咱们可以换车了。” 云巧闻言，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不换，咱就用这个。在村里可没有什么县主，咱们得低调，万一有人等着捉咱小辫子，那该咋办？” 云忠“呵呵……”轻笑着说： “小姐太担心了。您这县主有名无实，谁没事儿抓您小辫子啊。” 云巧还是摇头。 云忠倒也没坚持，嘱咐若棠赶车小心，便目送他们走了。 云震夫妇去县里买东西，云巧则是去钱庄，清点自己的赏赐。 宫里赏了不少东西，单是黄金就一百两。 还有不少胆瓶、玉器，首饰、布匹啥的。 昨天传旨，除了一张圣旨，其他什么都没有拿去农家。 给的理由是是东西太多，怕院子放不下，其实就是怕贼惦记。 云巧跟若棠一起来到大周朝唯一官方钱行——四海钱庄！ 第602章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若棠下车，打开车门，把云巧扶了下来。 主仆二站在门口，看着匾额，觉得好有威严。 伙计走过来，若棠将手里的鞭子扔给他，挽着云巧的胳膊进屋。 又一个伙计迎出来，若棠把老早准备的印章交给他。 伙计一看，忙跪在地上，恭敬的说： “小人给淑惠县主请安。” 云巧没有吱声，若棠走到跟前，把赏钱给了道： “县主大人说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县主此次是来清点御赐宝物，你给带个路吧。” “是，是。”伙计起身，卑躬屈膝的带他们去后面。 钱庄管事亲自出来相迎，抱拳拱手，行礼问安。 “小人唐元泽，给淑惠县主请安。” 云巧见状，伸手虚扶，说： “唐管事客气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我不想被人知道身份，麻烦。” “是，姑娘，您这边请。” 不得不说，唐管事很上道，三两句话，就把称呼给变了。 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唐管事掏出钥匙开锁，云巧屏住呼吸。 她见过银子，也见过金子，可宫里的赏赐，她是头一次见。 而且，据说不少，她得好好瞅瞅。 “吱……呀……”屋门推开，管事侧身让路。 云巧拉着若棠往里面走，等看清周围的东西后，小姑娘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 好吧，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她以为赏赐很多，可没想到会这么的多。 等身高的胆瓶，十个； 半身高的胆瓶，十个； 还有小型的胆瓶，不计其数。 这些可以摆在屋里，绝对应景儿。 布料，用箱子装，都冒出来了。 首饰，用匣子装，也冒出来了。 银子，用箱子装，没有冒出，但绝对不少。 再来就是金子…… 正二品县主，她知道官不小，可这么多的东西…… “云姑娘，这些都是宫里给您的赏赐。您的俸禄，俸银一百八十两，禄米九十石。” 九十石？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米，九十那就是上千斤。 她一年能吃那么多？ 艾玛，养老了，养老了，彻底养老了。 别看云巧表面什么反应都没有，可是内心，绝对汹涌澎湃。 唐管事把赏赐的礼单交给她，然后关上屋门，躬身退下。 云巧捏着礼单，碰了碰身旁的若棠，没出息的说： “你掐我一把，我……我感觉不真实呢。” 若棠没有动手掐她，只是在她纤腰处挠痒痒。 云巧本能的躲闪，心知这不是做梦后，赶紧冲到金子跟前。 拿起一锭金元宝，放在手里掂了掂，又学着电视里演的桥段，咬一口。 哎哟喂，还真是硌牙！ “噗嗤——” 若棠没给面子的笑出声，说： “姑娘，咱别这样，主子比这有钱多了。” 云巧摇头，把手里的金子放回去，道： “你主子有，那是你主子的。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能一样嘛。” 说完起身，走到料子前又摸了摸。 上等锦缎啊，不错不错。 等开春，他们一家几口人好好做几身衣服。 婉柔姐的再等等，她还没出孝。 “若棠，你选几个自己喜欢的花色，等开春给你还有若兮、云锦，作衣服。” “不用的姑娘，我们衣服有。” 云巧财大气粗的摇摆着手指，说； “我的女孩儿，不可以觉得自己衣服多，懂不？” 故意装出一副地痞的样子，成功逗笑了若棠。 见她这般，若棠也不在推辞。 走上前，选了一块素花的锦缎，道： “那就这匹吧，多谢姑娘。” 云巧笑着颔首，又走到首饰跟前看。 玉镯子，小金钗，珍珠耳环…… 哎哟喂，发了，发了，发达了呢！ 就在她咧嘴憨笑的时候，屋门拉开。 云巧以为是管事，没有当回事儿。 拿起一对珍珠耳环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不是什么好东西，扔了吧。” 云巧闻声转头，看着不知何时进来的轩辕晔，道： “你都这么败家吗？这就要扔？” “不扔难道你要戴？”轩辕晔伸手拿过来，放在手心里。 宽阔的大掌，映衬着珍珠小巧可爱。 云巧赶紧拿过来，生怕他掌心用力，再把珍珠给捏碎了。 “不戴也不能扔啊。再说，这么小巧，多可爱啊。” 说着，就放在自己的耳垂上，让他瞅。 轩辕晔摇头，嫌弃的道： “太小了，小家子气。这个在京城，根本没人会喜欢。你当他那么好心，给你好东西？这些，放在宫里，那帮女人连瞅都不瞅。” 云巧闻言耸肩，不在意的说： “好不好心，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谁让我没见过世面呢！” 意有所指的话，让轩辕晔听出了门道。 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轻声的道： “听淑惠县主的意思，是在跟本王抱怨啊。是本王的错，不该不关心县主，应该给县主多谢礼物。” 故意打趣的话，让云巧无语的翻个白眼。 伸手轻捶他一记，道： “你啊，就知道忽悠我。” 话落站直身子，云巧认真的看着他，道： “说正经的，这些东西真的不值钱吗？” “也不能说不值钱，看放在哪儿呗。”轩辕晔耸肩，据实以告，“放在你们村，随便一个都是好东西。” 得，明白了。 云巧撇了下嘴，看着手里的东西，道： “值不值钱都不能扔，等我去京城的时候戴着进宫。” “为何？”轩辕晔不解，“我手里有的东西，比他这要好太多，你确定不是故意寒碜我？” 云巧摇头，拿起一根小凤钗别在发髻上，道： “我不是寒碜你，我是寒碜宫里那个。他赏赐我这么多的‘好’东西，我戴着进宫，会不会好一些？” “你当他傻，能主动问你首饰？” “他不问我就不能提？你可真会想我。”云巧冷“哼”， 把玩手里的东西，还是觉得很考究。 “哎，你不是要求太高吧。这些东西，我真觉得很不错。” 当然了，她也没见过啥好东西。 突然来了这么多，就觉得很满足。 环顾屋子一圈，当看到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心中没底的问道： “这些东西，真的很次吗？” 轩辕晔轻叹口气，走到银子跟金子旁边，说： “除了这俩，其他都不怎么样。如果好，你觉得我会放在这儿？” 第603章 主要目的，恶心我 我天，云巧犹如当头棒喝。 照他这么说，刚才的她，简直就跟山炮似的啊！ 云巧忽然觉得好受伤。 轩辕晔多少能体会到她现在的情绪，从后面把人抱住，说： “咱们日子还长，开眼界的事儿，咱们慢慢来，不着急。” 云巧放纵的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 “你不晓得，刚才我还以为自己发财了呢。” “我不说了嘛，这些放在农家，的确是好物。可你日后，不是农家，明白吗？”轩辕晔柔声解释。 见怀里的姑娘这般，长叹口气，道： “说起来也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这么做。” “啥意思？”云巧不解。 轩辕晔眸中泛寒，幽幽的说： “他这么做，一来是因为你是农家女，好打发；二来就是他主要的目的，恶心我。” “…………” 云巧没吱声，不过却明白他为什么把赏赐的东西，放在这边，没搬去家里。 起先真的以为是怕贼惦记。 如今看来，他是在保护她们一家，也在周全他自己的面子。 母亲、婉柔姐，那都是见过好东西的。 他们若是看到这些，只怕会更生气吧。 云巧就跟坐云霄飞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好不刺激。 “乖，这些东西就放在这儿，不用管。一会儿把金子、银子兑成银票，你拿回去。” 云巧仰头，看着他，问： “我把这些当了如何？” 轩辕晔好笑的摇头，轻刮她的鼻梁，道： “这些，你还真不能当。” “为啥啊！”云巧不依。 不值钱，她还不能当，凭啥？ 轩辕晔拥着她来到小胆瓶的前面，掀开之后指着底部。 上面清晰刻着“御赐”二字。 尼玛！ 云巧想骂街。 敢情宫里赏的东西，都刻个印记，防止人家卖掉？ “我听丁源说你想盖学堂？把这些摆在学堂吧。” “那要是碎了呢？” “碎了就碎了，山高皇帝远，他也不能派人来清点，不用理。” 云巧想了下，摇摇头拒绝。 “还是算了吧。等家里的房子盖好，我拿回去一些摆着。其他的就放在这儿。他能想法子恶心你，就能想法子找你麻烦。万一派个人过来清点数目，你说咱俩烦不烦。” 轩辕晔闻言觉得在理，点点头，道： “那也成。我在县里的那处宅子，一会儿让人把东西搬过去。那些布料可以做衣服，等那些孩子过来，省的买了。” 云巧闻言颔首，“嗯”了一声。 东西全都清点好，金子、银子兑换成了银票，轩辕晔拥着云巧离开。 上了马车，轩辕晔要带她去驿站，被云巧拦住了。 “不行，我二哥要请村里人吃饭，我们下午在暖房那边吃烤肉，我得回去准备。明儿你不是还要去接我跟我娘嘛。明儿再见也不迟。” 轩辕晔蹙眉，不悦的瞅着她，道： “你二哥找他们吃饭，你帮什么忙。” “那还不怪你？”云巧不依。 瞅着心虚、眼神躲闪的轩辕晔，云巧往前凑了凑，道： “我还没问你呢，哪儿找来的女儿红？你还真让他们喝，你咋想的。我二哥要是喝趴下了，拜不了堂，你就等我娘收拾你吧。” 轩辕晔见状，伸手拦住她的腰，说： “我有分寸的好不，你哥不是没喝嘛。” “王大福都趴下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哥为啥单独安排他们啊！我这是给你还债呢。”云巧煞有其事的道。 轩辕晔终于体会到了云巧常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他昨天捉弄了接亲的人，今天他媳妇儿就不能陪他。 唉，悔啊！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若棠的声音—— “主子，二爷跟奶奶回来了。” 轩辕晔连香一个的机会都没有，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马车。 云震一手拎着东西，另一只手牵着小妻子。 见到轩辕晔从车上下来，忙把东西放在地上，拱手道： “五爷。” 柳琋侧身行礼，轻柔的唤了声“五哥”。 嫁了人，声音都柔了。 轩辕晔瞅着他们手里的野山鸡、野兔子等东西，问： “你们什么时候吃饭？” “下午未时末左右。”云震回答，“农家冬天不干活儿，两顿饭。” 轩辕晔颔首，看了眼车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想要说的话。 柳琋目送他离开，靠着丈夫的肩头，小声嘀咕： “我感觉五哥想去吃饭，但你跟巧儿没邀请，所以有些失落。” “啊？有吗？”云震后知后觉的问。 柳琋瞅着傻愣愣的丈夫，无奈的摇摇头。 打开车门，先上去。 看着端坐着的小姑子，上扬嘴角，道： “是不是五哥想去吃饭？” 云巧闻言愣了一下，看着二哥买回来的东西，说： “去不去吃饭我不知道，他倒是想让我去驿站的，不过我没去。” 说话间，若棠赶车往回走。 云巧瞅着毛色锃亮的野山鸡，咽了下口水，说： “还真是好久没吃这个了。咱们炖吧，里面放些蘑菇，粉条，土豆啥的，锅边再贴苞谷饼子。” 每说一样东西，云震的喉结就抖动一下。 最后不住点点头，清了下嗓子，说： “好啊，你看着来，我跟你二嫂打下手。” 嘿~可真会给自己找活儿。 云巧嘴角狠抽，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看着犹如连体婴儿一般的新婚小夫妻，云巧笑眯眯道： “明儿你陪嫂子回门，后天走？” “明天下午就走。”柳琋回答。 云巧闻言，惊讶的看着她。 “为啥？回门不住的吗？那么着急？” 云震轻笑，捏了捏手里的柔夷，道： “本来回门就不住娘家。成亲以后不是特殊情况，怎么可能轻易在娘家过夜。再说我那边也忙，我跟你嫂子回去还得张罗请那边的朋友。” 只是摆桌，没有什么拜堂等繁琐的程序。 云巧轻叹口气，瞅着云震，说： “还以为你能搁这边多待些日子，一直到过年呢。” “一开始是这么打算，不过北苑县一堆活儿，我的官职也在北苑县的衙门。等单独成立之后就好了。”云震轻声的说着。 回家一趟，他也不怎么想走，可偏偏没有法子，不走不行。 柳琋瞅着云巧的样儿，柔声建议： “你可以等作坊休息了，带咱娘还有婉柔姐过去北苑县。” 第604章 难道她的观运不准了 “不可能的。”云巧摇头。 靠着车厢，幽幽的说： “子韧好像过年都留在这边，应该在咱家过年吧。” “刚才五哥说的吗？”柳琋问。 “嗯。”云巧颔首，“我听了一嘴，好像是要把这边的商会架子搭起来，具体真做还不清楚。” 云震听到这话蹙眉，好一会儿才道： “照你这么说，五爷是在帮我干活儿啊。” “啥意思？” “平阳县这边，打算让你的烤肉店挑梁。但你的身份不容许，所以还得我来。”云震解释。 话说到这儿，云巧就能明白后面的意思。 长叹口气，道： “他做也好，帮你把框架搭起来，等你再来的时候就会省事儿很多。” 云震点点头，摸了摸云巧的发顶，不再说话。 云巧昨天睡得晚，再加上马车晃悠的让她舒服，直接靠在哥哥的肩头闭目养神。 细细琢磨，觉得不对。 毕竟当初给云震观气运的时候，他是银色，财禄命。 怎么现在就混了八品官了？ 难道她的观运也不准了？ 不应该吧，这是她穿越过来的金手指，讲道理老天爷不该收回去。 罗盘没了已经够了，怎么就…… 越想越乱，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 回到土庄子，若棠直接赶车把他们拉去了作坊。 暖房这边，刚刚拉完货，所以整个作坊都是他们的。 柳琋跟若棠回家取腌肉需要的东西，云巧跟云震在这边处理野味。 兔子剥皮、去内脏。野山鸡拔毛，洗干净。 郭生忙完手里的活儿，颠颠过来打下手。 云巧见状，把手里的两只野山鸡交给他，说： “你收拾着，一会儿洗干净用水泡了。” “好。”郭生应下，开始收拾。 云巧也不闲着，洗干净的兔子打上花刀，方便一会儿入味。 一大块微冻的猪五花，切成厚薄均匀的大片，放在一旁等东西到了腌肉。 郭生把洗干净的野山鸡拿过来，问： “东家，这个咋整，打花刀还是裹黄泥？” 农家吃野山鸡都喜欢裹上黄泥放在炉子里烤。 不过那种，不需要拔毛，只要把内脏处理好就行。 云巧拿过来，“duang……duang……”开剁。 剁好之后放进盆里，道： “咱们炖着吃。这边有灶吧。” “有，有。”郭生不住的点头，指着角落那里道，“那就是灶，不过没有锅。” “没锅啊……”云巧想着家里的灶，那临时搭的锅好像已经还回去了呢。 没等她想明白呢，郭生比划着收拾，说： “东家，我家有个这么大的，你看够用不？炖鸡肯定够了。” 云巧瞅着他比划的手势，比家里正常的大锅小两号，不过炖两只鸡啥的，还是足够。 想了想，点点头。 正好柳琋他们拿东西进屋，云巧笑着指若兮说： “你去，你跟郭生回家取趟东西。” “是，姑娘。”若兮应下，把手里的调料交给若棠，转身先走。 郭生一边擦手一边颠颠的跟上去。 云巧从缸里舀水把鸡泡上，接过柳琋递来的东西，开始剥蒜。 若棠不用安排，用刮子给姜削皮。 柳琋搬了两把小板凳，帮着她剥蒜说： “咱们在这暖房里做饭、烤肉，能不能影响这些菜啊。” “不会，”云巧摇头，好笑的说，“这些是菜，又不傻金贵的东西，没事儿。” 云震把调好的榛蘑拿过来，问： “巧儿，都泡上？” “泡，郭生家的大锅不小，够用。” 云震舀水泡蘑菇，又把粉条也搁里。 柳琋瞅着那么多的东西，道： “又是烤，又是炖，能吃了吗？我跟你说，吃不完可不能拿家去，咱娘不能吃剩的。” 云巧抿唇轻笑，没有吱声。 云震用围裙擦手，捏了捏媳妇儿的面颊，道： “这么多东西，我只担心够不够吃，不担心会不会剩。” 柳琋听到这话咧嘴，无语的说： “这还不够吃？一条羊腿，那么多猪肉，三只兔子，两只山鸡，都是硬菜啊。” 云巧看着二嫂天真的样儿，轻叹口气，说： “我二哥说的没错，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能吃。就这儿，我还得再焖一锅米饭呢。” 说到这儿，看着若棠道： “回家让忠嫂子焖一锅粳米饭，然后送来。” “好。”若棠颔首，把剥好的蒜放下，起身走了。 云巧一边切姜蒜，一边给柳琋安排活儿。 她主厨不假，不过这帮手也得到位。 郭生二人取完东西回来，大家一起忙活。 足足忙了一个时辰，大家都累的够呛。 柳琋就更不好受了，毕竟昨天晚上她才被折腾过。 云巧坐在板凳上，长舒口气，道： “二哥，你招待人表达谢意，你瞅瞅把我们几个折腾的。艾玛，你这不地道啊。” 云震心疼媳妇儿，给她揉、捏肩头。 若兮也要给云巧捏捏，不过被她拒绝了。 都挺累，还是抓紧休息的好。 云震瞅着抱怨的妹妹，憨笑着道： “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也这么帮你。” “你快拉倒吧。”云巧狠狠剜了他一眼。 如此不走心的许诺，她才不信呢。 再说了，轩辕晔还用着这么费劲准备？ 直接拉去酒楼狠搓一顿便是。 不过也不能怪二哥，二嫂是这么想的，但她娘会过、省钱，没让。 若棠把煮好的开水拿过来，云巧喝了一口，突然挑眉道： “家里还有没有牛乳？” “没有了。”若棠摇头，“晨起那些都喝了。” 自打路飞阳把别庄租给她养牛，她就找嘎达宇弄了几头奶牛。 每天晨起都会往这边送一桶牛奶，大家一起喝。 补钙，强身。 柳琋以为她想喝，轻声地说： “我从县里铺子走时，看到那边还有一桶没动的。” 云巧挑眉，看着郭生说： “你去套车，拉着若兮去把那桶牛乳给我带回来。” “啊？啊，好，好。”郭生满口应下，起身出去。 若兮也赶紧跟上，怕耽误了功夫。 柳琋狐疑的看着云巧，总觉得她做的太过刻意。 云巧倒也没在意，喝口热水，说： “你去谈事屋看看我婉柔姐弄好没？如果做好了，就让她过来，顺道那些茶叶。对了，糖也不多，回家再取些白糖。” “好的。”若棠应下，起身也走了。 第605章 暴殄天物 云震见时辰差不多，起身出去烧炭。 等一会儿大家过来，正好可以烤。 顷刻间，屋里就只剩下了柳琋跟云巧。 不等柳琋开口，云巧笑嘻嘻的道： “二嫂，我让他俩凑对咋样？” 柳琋隐约察觉到她是这个意思，没想到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意外。 蹙眉瞅着她，难以置信的道： “你认真的？” “必须认真。”云巧不住的点头。 柳琋十分费解，晃悠两下脖子，发出“嘎巴……嘎巴……”脆响后，道： “你可知魂卫有多难培养出来？五哥给你找的这俩，除了能玩这一个缺点，其他各方面都很不错。你……你让她这么早嫁人，还嫁在农家，会不会太暴殄天物了？” 云巧闻言，歪头看她，道： “嫂子，你觉得如果若兮烦郭生，会这么一直跟他进进出出？” “那还不是你下得命令？”柳琋好笑的摇头。 这丫头，还真是健忘。 “我吩咐是一方面，可你有看到她排斥吗？” 云巧再一次强调的话，终于让柳琋不吱声了。 的确，她带的人她清楚，一个比一个特性。 如果不愿意接触，就算是命令，也宁可想方设法让对方提出“不去”，自己一个人去执行任务。 不论是什么。 柳琋抿唇，看着云巧，费解的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让她留在农家？只要你不同意她嫁人，她根本不会反抗。” “我为啥要那么要求？”云巧摇头，不依的道，“嫂子对我好，我心里都知道。不过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啥打算？”柳琋挑眉问着。 她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云巧仍旧坚持让若兮嫁人，她实在不能理解，也想不明白。 云巧抱着膝盖，歪头笑看着她，说： “我要在这儿盖学堂、扩建房子的事儿，嫂子知道是吧。” 见其点头，云巧继续又道： “昨天晚上我跟娘多聊了一会儿。我娘的意思是……会跟我大哥去京城，但不是在那边养老。” “不养老？为什么？” “你该知道的，她是伯娘不是亲娘。”云巧强调。 “可是你要嫁人的，而且娘就算不是亲娘，养恩大于天。她把哥仨拉拔起来不容易，谁也不能不管她。” 柳琋的态度，让云巧笑眯了眼睛。 搬着板凳往旁边蹭了蹭，挨着她，笑嘻嘻说： “我的亲嫂子，这可不是你们想不想的问题，是咱娘要不要的问题。” “哦？什么意思？” 云巧笑眯眯的把昨天夜里跟耿氏聊天的话，简单说了一遍。 “……娘既然跟我开口，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房子、兔子、花花草草，只要咱娘喜欢，啥都可以。” 柳琋抿唇，没有吱声。 云巧老神在在的晃悠脖子，轻声又说： “‘孝顺’二字，不是只有孝，顺也很重要。强行把娘‘禁锢’在京城，那是她伤心之地，她不会舒服的。” 柳琋缓缓颔首，幽幽地道： “所以你才极力促成若兮跟郭生。你想把她留在这边，日后咱娘回来，也有她照顾？” “对。”云巧没有否认，“旁人我信不过，可她跟若棠，我最信任。” 相处了这么久，两个姑娘哪哪都好。 柳琋说他们“爱玩”，那得分时候。 正经事儿面前，她们比谁都认真，不会惦记着疯、玩。 柳琋见她这般，轻叹口气，说： “如果你只是想让人照顾咱娘，其实忠叔夫妇就可以了。” “那不成，他们有别的安排。” 柳琋惊讶的蹙眉，不解追问着： “还有安排？什么啊！” “我打算让那个忠叔跟忠婶子，跟大哥走。”云巧解释，“来年秋天殿试，大哥就算点不中状元，以他的能耐，考取进士，应该还绰绰有余。” “到时候大哥留京或者外派，身边都必须有自己人，而且还得是能靠住的。我思来想去，除了忠叔没别人。至于云锦这丫头，我打算让她去别的地方开作坊。” “这样一来，他们一家可就都分开了。” 云巧颔首，理解她的意思。 “女孩儿嘛，终究是要嫁人。可希望我认识的姑娘们，都能有自己的事情，自己赚钱，而不是跟男人伸手。就像二嫂吧，你想做啥就做，手里有钱，仗义不？” 柳琋“噗嗤——”一声笑了，忙摇头、摆手道： “人与人的想法不一样。我打小就在魂卫里混，长大进军营，跟寻常姑娘想的，也就不一样。” 云巧理解，站起身，把凳子放在一旁，说： “我做之前自然会问问她。如果她不想跟双亲分开，那就让她在新作坊呆上两三年。带出几个明白人后，我自然会放她走。如果不想走，在当地组建自己的家，也不是一件坏事，对不？” 柳琋微眯着眼睛，细细琢磨她的话后，道： “你开作坊赚钱是真，把当地村民的生活改变，也是真。我没说错吧。” 云巧笑眯了眼睛，拎着油碗去里面。 点火，倒油，把野山鸡倒进去。 “滋滋啦啦……”的声音，夹杂着香味，很诱人。 柳琋见她不说话，轻弹她脑门一记，道： “你说不说都是这么个意思。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做，我支持你。” 云巧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最后笑眯了眼睛，“嗯”一声。 不过炒菜的声音太大，盖住了。 也不知道柳琋听不听到。 反正不管怎样，土庄子现在算是过起来了。 地里种了高产量的粮食，每个月作坊还发工钱。 有粮，有钱，多好的事儿呢！ 锅里添汤，把蘑菇，土豆，白菜都下里面，然后盖上盖子。 暖房屋门拉开，若兮拎着一桶牛乳进来。 云巧见状，故意挑眉问道： “郭生没回来？干啥去了？” “卸车喂马呢。”若兮回答，“姑娘，这牛乳放哪儿？” 云巧招招手，指着身旁的地方。 若兮秒懂，拎木桶过来。 云巧扭头看柳琋，纳闷的道： “奇怪了，若棠去找婉柔姐这么久，咋还没回来？茶叶拿哪儿去了？” 县里的人都回来了，这丫头没有回，啥情况？ 柳琋也觉得纳闷，把帽子、手套全都戴好，出去了。 云震已经再烤兔子了。 柳琋凑过去，轻声的问： “你看到若棠了吗？” 第606章 全体喝多 “没有。”云震摇头。 见媳妇儿欲走，急忙凑过去偷个香，说： “兔子烤好了给咱娘送回去，她喜欢吃。” 柳琋心里有事儿，胡乱的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出了作坊，柳琋急急忙忙朝家走。 走到原村西柳树跟前，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若棠。 柳琋松口气，停在原地等她。 见她手里拿着糖罐子，挑眉问： “怎么回事儿？咋这么久？” 若棠屈膝行礼，轻声地说： “张来旺出外‘做工’的事儿，属下得帮他宣扬一番，所以耽搁些功夫。” 柳琋闻言了然，悬着的心，也算放下。 张来旺在他们成亲那天，跟宫里的太监，说了好多关于云家的事儿。 反正只要他知道的，都说了。 宫里传旨的太监，谁派来的，带了什么密令，大家心知肚明。 先是问了云家三子，接着就是作坊，再然后便是云雷的准媳妇儿婉姑娘。 张来旺见钱眼开，不管那个。 可这些事儿，若是传回到京城，宫里那位稍微琢磨，都是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儿，柳琋冷“哼”一声，道： “你做的不错。这张来旺老哥儿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既如此，就在那边做事吧。管吃管住还能管狼群，每天累到极致，也就不会四处瞎巴巴了。” 若棠闻言颔首，深吸口气，说： “魂首，您对他还是太仁慈了。以他昨日的行为，直接宰了都不为过。” 柳琋摇摇头，抿唇道： “到底是在农家，还是不要那么血腥暴力的好。这事儿你知即可，府上不要提及。” “是。”若棠满口应下。 二人往回走，柳琋瞅着远处的大作坊，眉头微蹙。 宫里来的太监，已经为了慢性毒药，他不敢乱说。 至于这位多嘴的张来旺，也因为自己的嘴巴，自食恶果。 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不见血就最好。 不然，村里这么多的村民，难保大家不会议论。 回到暖房时，縢婉柔已经把篦子支好，准备烤肉了。 王大福他们也都到了，各自拿着板凳，自己找地方。 云巧见若棠回来，不禁抱怨的道： “干啥去了那么久？我问婉柔姐，她都说没看到你。拿个白糖需要这么长时间？” 若棠闻言耸耸肩，轻声的解释： “让小姐担心，是奴婢的不对。刚才回家取东西的路上，看到了张来旺。” 云巧拿白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把糖罐子放在一旁，问： “咋，他难为你了？” 若棠摇头，“没有的小姐，他不敢。” 云巧点点头，煞有其事的道： “他若是敢惹你，那就是皮子紧了。我跟你说，下次再看见，他不招你没事儿，只要招了你，就收拾他，不用客气。” 若棠笑着颔首，算是回应。 王大福起身凑过来，道： “你要这糖罐子到底要干啥？” “弄些好喝的。”云巧边说边把锅放在小炉子上。 从隔壁屋子拿过来的。 用炒勺熬煮，还挺合适。 若棠再旁帮忙，轻声地又说： “小姐，奴婢看到张来旺时，他背着包袱正要出村。” “出村？干啥去？”云巧纳闷。 说话间锅已经热了，放入一些白糖慢慢炒。 这会儿不能溜号，否则前功尽弃。 若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在一旁等候差遣。 “奴婢问了张来旺，他说要去啥地方做工，一个月有二两银子。可得意了，柱子嫂子出来倒水，也听到了，还说他吹牛。” “我看也是吹牛。”云巧随后说了一句。 锅里的糖，慢慢化开，然后变成焦黄色。 这时云巧把牛奶和茶叶一股脑的都倒进去。 奶茶具体咋做没尝试过，但这类的视频她有看，还能记着点步骤。 王大福见她要用木铲慢慢搅合，挑眉看着若棠，问： “他没说去哪儿做工吗？” “没说。”若棠摇头，故意撇了下嘴，道，“柱子嫂子也问了，不过他没说。还有几分得意的扬言，说等他回来就盖房子、娶媳妇，娶大姑娘。” “我呸——” 刘柱子从外面进来，满脸嫌弃。 作坊下工了，赵磊他们都过来了。 云巧瞅了一圈，也没见到张友良过来，不禁纳闷的问： “咋回事儿，张友良跟庆年哥呢？” 王大福闻言吃惊，诧异的道： “你不知晓吗？今儿友良跟庆年哥的妹子订亲。不过他们知道云震哥安排吃饭，一会儿能过来。” “艾玛，真定亲了啊。”云巧好笑的问着。 见其颔首，用勺子舀了一勺滚开的奶茶，说： “我还以为他不能干呢，没想到还挺撒冷，这就定下了。” 刘柱子看着若棠，继续追问刚才的话题。 “你看到张来旺出村，他有同行的人吗？” “没有，就他自己。”若棠摇头，故作迷茫的道，“我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到底去哪儿做工啊。” 刘柱子抿唇，看着赵磊，道： “那张来旺真能出去做工？” “你信？”赵磊冷笑，嗤鼻的摇摇头，说，“他要是早知道过日子，也不能让他自己过成这个德行。不过他突然出村，倒还真的反常。” “是啊，他连县里都不爱去，咋可能出远门做工？”刘柱子也是疑惑。 二人的对话，让若棠心里忽上忽下。 这要是被看出了些什么，该怎么办？ “若棠，若棠——” “啊？小姐。” “你想啥呢啊？”云巧不解。 把手里的罩蓠递给她，道： “我熬得东西好了，你拿着这个，得给它过滤一下。” “哦，好。”若棠胡乱点头，收回心神。 赵磊跟刘柱子还在讨论张来旺的事儿。王大福离村那么就，这个话题，他不便参与。 就是不离村，他也不会多嘴一问，没必要。 一遍过滤好后，云巧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盆，再次过滤。 这样过出来的奶茶，口感会更顺滑。 刚才喝了一小口，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柱子哥，你说这张来旺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咱们？昨天云震成亲的时候，铁锁他娘可是看到一个人去找他。” 云巧闻言来了兴致，出声问： “谁找他啊？找他干啥？” 赵磊摇头，回答： “找他的人是过来传旨的一个，至于为啥找他，那就不知道了。铁索他娘还真去问了，不过你也知道，张来旺那德行的，你要是把他当回事儿，那绝对拽的二五八万，眼高于顶。” 第607章 难道是她多心了？ 赵磊对张来旺的评价，已经很客观了。 换做她来说，那就是蹬鼻子上脸，欠拾掇。 不过京城传旨的人找他，找他干啥呢？ “猛”地扭头看若棠，结合今天的事情，她总觉没那么简单。 可是—— 若棠双膝跪地，恭敬地说： “请小姐责罚，奴婢昨天忙着上菜，没有注意到张来旺，是奴婢的失职。” 若棠的请罪，让大家全都看向了云巧。 呃…… 难道是她多心了？ 云巧无语的叹口气，摇摇头，说： “跟你有啥关系，昨天那个情况，上菜要紧。你快起来吧。” 等若棠起身，云巧看着刚刚进来的柳琋，问： “二嫂，昨天京城传旨的人找张来旺，这事儿您知道不？” “不知道啊，找他干啥？”柳琋随口回答。 云巧长舒口气，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磊见状，用手肘碰了下她，道： “你想这个做啥，兴许京城那位是找他问茅厕呢。这人走了倒也好，省的搁村里天天鼓捣。属癞蛤蟆的，不咬人、膈应人。” 云巧闻言耸肩，觉得在理。 甩甩头，用杯子盛了碗奶茶递给赵磊，说： “尝尝，刚做好的。” 赵磊看到她做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没有客气，双手接过又道： “张来旺走了，最好高朗那犊子也走。不然廖三叔家的闺女，指定得跟他。” 云巧一听“廖三叔家的闺女”，嘴角狠抽，有些理解。 那丫头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扬言就得嫁高朗。 把廖家三叔愁的，嘴上一个火泡接着一个火泡。 把有盛好的奶茶递给柳琋，说： “尝尝，看喜欢不。” 赵磊抿了一口，眨巴了两下嘴，摇头道： “太甜了。柱子，给你喝。” 柳琋倒是喝的津津有味，不住的点头，说： “好喝啊。奶香混合着茶香，还有些苦，挺特别的。” 刘柱子“咕咚……咕咚……”一顿豪饮，用手背擦了擦嘴，道： “不错不错，好喝！妹子，你这是咋做的？” 云巧惊讶的看着刘柱子，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为他不喜欢甜的，赵磊能喜欢，没想到截然相反。 云巧笑指着捋出来的渣，说： “用茶叶、白糖、还有牛乳一起熬得。喜欢喝？” “挺不错的，不过牛乳太金贵了，难怪这么好喝。”刘柱子后知后觉。 云巧第一次尝试做，前世的奶茶店层出不穷，她根本不需要动手。 今儿正好闲来无事，做一次，没想到还挺成功。 盛了一杯拿去给縢婉柔，这边已经拷出来两盘子五花肉。 趁她喝奶茶的时候，云巧指着东面的桌子，说： “赶紧放桌子，差不多咱们开席。王大福，去喊张友良、杨营、杨茂他们。顺道把你弟弟二福也喊来。今儿是我二哥谢谢你们这帮哥们，都别客气，抓紧时间拖家带口。” 云巧半开玩笑的话，让大家全都笑出了声。 出去喊人的喊人，放桌子的放桌子。 郭生拿着两块抹布，就围着若兮后面转。 刘柱子都看出来他的心思，不过还是提醒了一下云巧。 可人家只是笑笑，没有任何表示，难道这丫头是默许的？ 就在刘柱子琢磨的时候—— “哎哟喂——张友良，恭喜恭喜啊！一会儿多喝，必须多喝！” 王锁故意开玩笑的打趣。 平时挺能插科打诨的张友良，这会儿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张庆年从外面进来，看着他们的样子，庆幸没有带妹子过来。 云巧见人来的都差不多了，凑到张庆年身边，问： “庆年哥，庆云呢？” 张庆年撇嘴，朝那边打趣张友良的几个浑小子努了努嘴，说： “这情形她还能来？还不臊坏了她。” 呃…… 好吧。 云巧冲若兮招招手，指着縢婉柔那边，道： “你跟郭生还有若棠一起，给庆年嫂子家送些吃的。庆云跟嫂子他们都不来了。” “是，奴婢遵命。” “不用的妹子，你嫂子搁家做饭了。” “做了就给他们加菜。”云巧丝毫不理会。 拉着他过去坐，然后掀开喊张友良跟自己走。 好不容易被“解救”的张友良，冲云巧抱拳拱手，道： “还是你靠谱啊，你知道疼人儿。” “疼个屁！”云巧翻个白眼，指着铁锅说，“把里面的菜成了，我今儿干活不少，胳膊疼。” 张友良一听这话，急忙掀开锅盖儿。 看着热气腾腾的炖山鸡，咧嘴轻笑着道： “回来这两天，就想这口，榛蘑你放不少啊。” “有你们这几只狼，请问我放少了，够吃吗？”云巧眨巴着眼睛反问。 看似非常无辜。 张友良憨笑的挠挠后脑勺，暗自庆幸。 只要她不提及订亲的事儿，咋地都…… “哎，你不说心里别扭，不想订张庆云吗？这咋回事儿，就两天时间，转性了？” 张友良撇嘴，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 白庆幸了。 把盆递给她，让她把这，一勺一勺碗里成才。 香气扑鼻，让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往下咽口水。 张友良深吸口气，轻声地说： “十六那天我不是在张家掌勺做饭嘛，我看张庆云干活儿啥的还不错。” “然后就动心了？” “那没有。”张友良摇头，“昨儿下黑，我奶说我家就我自己，单传。不管我回不回村，总要定个人家。她提了张庆云，我觉得合适，就说只要他们家不介意我不回来就成。” “然后庆年哥真的不介意，你们就订亲了？” “……啊！”张友良难为情的应了一声，端盆走了。 云巧忍俊不禁。 尤其是看到张友良害羞的样子，真是跟平日的他，难以划等号。 不过这样也好，他一个做伙头兵的，除非大战，平常就是给大家做做饭，没有那么多的危险。 不然，她也不会蹿腾他同张庆云。 锅里添水，盖上锅盖，云巧回到了桌前。 两桌，不分男女，反正村里讲究并不多。 暖房内掌灯，云震端着装酒的碗，看着大家伙儿，道： “昨天我成亲，各位都跟着受累了。虽然十七那天晚上咱们吃了一顿，不过不能表达我谢意。今儿我跟媳妇儿出去特意买了不少东西，就为了好好谢谢你们。大家敞开了吃，甭客气。” 第608章 忆儿时 张庆年算是里面岁数最大的，闻言笑呵呵地说： “云震这话见外了，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的事儿，大家哪有不到的道理。” “就是啊。” “可不咋地，云震哥见外了……” “……” “……云震啊，要说谢谢，其实我们大家得谢谢你们家。” “就是啊，如果不是云巧妹子开了作坊，我们这冬天上哪儿赚钱。” “可不咋地，咱谁也别说谢谢，干了最实在。”赵磊说完，直接喝酒。 一碗竹叶青，就那么“咕咚……咕咚……”的喝了。 张友良见他这般豪饮，怪叫的道： “磊哥能喝昨儿咋不喝？看把我们大福折腾的，一整天都没爬起来。” 赵磊闻言不好意思，笑嘻嘻的说： “昨儿不行，我有任务，得抗包啊！” 大家说说笑笑，云巧、柳琋等人，把烤好的肉给大家端过去。 看着他们大口吃肉，再加俩蒜瓣的样子。 柳琋上扬嘴角，轻声地说： “好久没看到你二哥这么高兴了呢。” 云巧闻言颔首，包了一个肉递给她，道： “他在这边的状态跟北苑县不同。这些是他的发小、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光腚娃娃。北苑那边的都是生意伙伴，或者同僚，说话都得小心谨慎，怎么可能会这样。” “是啊，所以我想着日后，让他多多回来。”柳琋说完，冲她眨了下眼睛。 縢婉柔把拌好的酸甜萝卜丝夹了一些，喂给云巧。 “咋样？” “可以可以，给他们送去。” 縢婉柔用盘子装好萝卜丝，放在那边。 萝卜解腻，三两下就见底儿。 最后縢婉柔无奈，直接把盆都放在那边，让他们尽情的吃。 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说一些小时候的趣事儿。 谁把这家的锁给堵了；他把谁家的鸡蛋偷了；那个又把谁家的衣服给扯坏了…… 说起儿时的事情，总有说不完的话。 说到兴起，大家一起畅饮，不知不觉，五坛子竹叶青都喝进去了。 刘柱子觉得额不过瘾，又让若兮去他们家把那坛子烧刀子拿过来。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 到最后肉啥的没人吃，光吃酸甜萝卜丝了。 五个萝卜不够吃，若棠又回家拿了俩。 最后的最后，一个一个喝的里倒歪斜，满嘴胡话。 唯二酒品好的，就是杨营跟王大福。 这俩直接趴桌子睡觉，谁也不吱声。 再看云震跟郭生，就瞅他们俩了。 一个喊“媳妇儿”，一个喊“若兮”。 张友良最开始还不服输，喊着“庆云”，可人家不在啊，他喊了也白喊。 最后若兮实在被烦的无可奈何，把人敲晕，直接扔去了隔壁屋子。 那是他最近住的地方，晚上得给暖房烧火，防止青菜冻了。 若兮从外面回来。帮着若棠把人往回送。 縢婉柔拍了拍捡桌子的柳琋，指着一旁苦哈哈瞅着这边的云震，说： “你们夫妻先回去，我跟云巧收完就回。” “不用，不用，我帮你们一起做。咱人多力量大。”柳琋不依。 哪有他们张罗请客吃饭，让小姑子、妯娌善后的道理。 云巧走过来，把柳琋手里的抹布拿走，说： “快回去吧。明儿你们就得回门，还要连夜赶路，不休息好怎么成，快回家。” 云巧跟縢婉柔的坚持，让柳琋无奈的叹口气。 等若棠、若兮回来，柳琋喊着若兮，二人一起把云震架出了暖房。 北风一吹，云震顿时难受。 推开架着他的两个人，里倒歪斜的跑到一旁，“哇哇……”大吐。 柳琋无奈，走过去轻拍他后背。 挺心疼，可看他玩的那么开心，她也舍不得劝。 回到北苑之后，他又要小心谨慎的生活。 难得放纵，她岂能扫兴。 若兮转身打算去屋里端水，被柳琋喊住了。 “不用，吐完估计就趴下了。你去把车推过来，他铁定走不了了。” 若兮颔首，去一旁推板车。 这板车种菜的时候，用来拉鸡粪。 平日就放在一旁，下雪的时候，用它往外运雪。 云震吐过之后，正如柳琋说的，直接趴在了地上。 若兮帮忙搭把手，将云震安置在车上，两个人推着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柳琋开口道： “如果你觉得那个叫郭生的不错，就抓紧下手，别等旁人给他说亲，你在晚了。” 若兮闻言顿住，随后忙不迭摇头解释： “魂首，属下没有任何想法，属下明白自己的职责，哪能奢求嫁人？”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郭生？” “不是属下喜不喜欢，属下不可能嫁人。身为魂卫，二十五岁之前，哪能有那种想法！”若兮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敢有丝毫奢求。 至于郭生…… 她更是想都没想过。 可偏偏魂首提及，她竟然…… “若兮，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我自认还算了解你。如果你对那个郭生没兴趣，你不可能任由他跟在你身边而不吱声。再有，巧儿有意把你留下，就看你自己吧。” “小姐要留属下？为什么？” “她要在这边建个别庄，云忠夫妇日后要跟着云雷，所以别庄、作坊都要有人照看，你跟若棠留一个。” 柳琋的话，让若兮蹙眉不吱声了。 眼瞧着快到云家的时候，柳琋再次开口： “郭生那人虽然张罗，不过干活儿倒是很本分。如果你把他收了，倒也给你家小姐收了个帮手。放心，户籍会给你变的，不会让你顶着奴籍。” “魂首，我……” “不要觉得惊讶，你跟在她身边，应该了解她的脾气。她今日主动跟我说的，日后你尽心照顾这边，就算对我们的回报了。”柳琋说完，加快了脚步。 就这么躺在车上挨冻，也够他喝一壶的。 若兮眉头紧锁，内心不安。 可见她不吱声了，一肚子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一个人纠结。 她真的可以嫁人吗？ 真的可以留在土庄子，帮小姐打理作坊、打理别庄？ 魂首真的会给她身契，让她回归自由身吗？ 就算不回归，她也是可以的，只要能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生活。 自打跟了云巧，来到土庄子后才发现，原来生活不是只有打打杀杀，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幸福…… 第609章 你懂他，做的很好 回到云家，云忠搭把手，把云震扶进了屋。 耿氏知道他们今儿得闹腾很晚，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熊样。 “哎哟哟哟哟，这是喝了多少啊！身子骨不要了啊！云震……云震……” 喊了半天，儿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耿氏生气了。 瞅着炕上照顾丈夫的柳琋，叹口气，道： “哪有你这么做妻子的啊！男人喝成这样，你也不知管管？这要是喝坏了身子，后悔不啊！你啊你，还是太年轻，你咋能纵着他呢？” 说完扭头，冲着忠嫂子，说： “快去熬点醒酒汤，真是作孽哟。” 云忠媳妇儿见状，转身出去了。 若兮端来水盆进屋，拧湿了帕子递给柳琋。 耿氏见儿媳妇专心致志的照顾丈夫，扭头冲着若兮，问： “他们喝了多少？都喝多了？” 若兮点点头，屈膝行礼，说： “回老夫人的话，大家都很高兴，再加上张友良跟庆云姑娘又订了亲，所以大家就都贪杯了。” “全喝多了？” “是。”若兮再次点头。 耿氏无语，走到炕边，把柳琋手里的帕子接过来，道： “就算高兴，也得提醒着他些啊。在北苑县可不兴这样，身子要紧。” 柳琋轻轻地点点头，说： “娘放心，再也没有下一次。主要是他们今天太高兴了。” “高兴也不成啊，明儿不回门了？”耿氏说完，长叹口气，“你那小姑子也不靠谱。她搁跟前呢，还能让这种事儿发生？等她回来的，我非得好好抽她不可。” 说着，把拧干的帕子递给她。 柳琋接过来，忙不迭摇头，道： “娘，巧儿劝过了，跟巧儿没关系。是刘柱子非得把家里的烧刀子拿来，大家都起哄架样子。云震平日生活的很小心，难得这么放纵，我就……我就……” 耿氏闻言，了然。 想起刚才对她的态度，不禁惭愧的摇摇头，说： “你没错，是我刚才着急了。你懂他，做的很好。” 柳琋抿唇摇头，心疼给云震擦脖子下面。 耿氏见她这般，更加愧疚了。 可若是让她道歉，还真说不出口，毕竟她是婆婆。 “好了好了，你也别自责，日后不要这样就是了。我跟你讲，别看他年轻，等上了岁数，什么病多招上来，还是不能贪杯。” “知道了，娘。” 正说着，云忠嫂子开门进屋，端来了醒酒汤。 耿氏接过来，顺手递给柳琋，道： “你喂吧，晚上吃饱了吗？没吃饱让忠嫂子给你下碗面。” “娘，不用了，我吃的很饱。”柳琋忙不迭摇头。 原本因为婆母的斥责，心里有些不爽。 如今倒是消失殆尽，只因一碗面条，还真是出息！ 耿氏见状，轻声说： “既如此喂完他早些睡，明儿还得起早回去。你们俩是坐车还是骑马？” “我们骑马。” “啊，那行，知道了。”耿氏说完，看着忠嫂子道，“明儿晨起包饺子，熬一锅胡辣汤给他们。” “好的，老夫人。”忠嫂子跟耿氏离开。 若兮把帕子放进盆里，端盆欲走—— “我跟你说的事儿，好好考虑。如果你不想留下，就早点跟你们小姐说，明白吗？” “是，魂首。” 若兮应下，端盆出去。 云忠站在厨房门口，冲着里面，道： “现在就剁？那我帮你捞酸菜。” “不用你，我自己又不是不能捞。”忠嫂子拒绝。 云忠如同没听到一般，直接进去。 紧接着就听到—— “哎呀，都说了不用你，咋就不听呢？你去瞅瞅大小姐他们咋还没回来呢，太晚了。” “我帮你捞出来再去也一样。这酸菜缸多扎手，你得注意身子。” 夫妻俩简单的对话，被若兮一个字都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看着正房西屋亮的灯，又想起刚刚柳琋说的话…… 把水倒掉，直接出去了。 来到暖房郭生住的屋子，刚推门，差点没被熏出来。 好家伙，冲鼻子都。 扭头呼吸几口，把门打开，让新鲜空气进屋，这才拿着笤帚、簸箕进屋。 果不其然，地上、炕上，吐得哪哪都是，令人惊悚。 从灶膛里掏了些炉灰，扫在污浊上面。 炕洞添柴，灶下添火，继续烧水。 帮郭生把被子掖好，将窗户也打开通风。 炕上吐得划拉到地上，一起全都扫出去。 倒在作坊积肥的粪堆，若兮长叹口气。 “汪汪……汪汪汪……” 一阵狗吠，等铁根子带着二黑过来，狼狗哼哼唧唧的撒娇。 平日若兮要是来作坊，都会给它拿好吃的，带好东西。 “还算你有良心。”若兮摸了摸它，看着铁根子又道，“寻夜？” 铁根子不住的点头，指着来的地方，竖起大拇指。 接处久了，他的一些语言，若兮能看明白。 “这边暂时不用巡夜，东家他们都在呢。等一会儿大家走了，我会跟你说。” 铁根子闻言笑着点头，牵着二黑转身欲走—— “那个……今天晚上烧火的事儿，可能要麻烦你了。郭生他喝多了。” 铁根子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也来了，不过没有喝酒，还要巡夜呢。 指着暖房的方向，比划个大拇指，笑着俩开。 二黑一走三回头的瞅着若兮，哼唧起来没完没了。 若兮弯腰，舀了一簸箕的雪回到屋子，扬在地上。 用扫把来回使劲儿的扫着，把剩下的残余，都清扫干净。 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快人进屋了。 若兮抬头，见是云巧，忙屈膝行礼，说： “小姐，您来了。” 云巧松口气，靠着火墙，道： “我还以为是谁过来了呢。他咋样，吐了？” 若兮点点头，规矩的站直身子，说： “奴婢从家回来，二爷吐得昏天黑地。奴婢想着他自己搁这儿肯定不成，就过来瞅一眼。谁曾想，他也吐得一塌糊涂。” 云巧嘴角狠抽，担心的问： “我娘没骂我吧。” “这……” “说实话。” “老夫人说……要骂您，不过奶奶那边给搪塞了。” “呼……还好，还好。”云巧不住的拍着胸口。 见炕上的还没有动静，想了下，道： “隔壁还有醋呢。你把醋拿来给他熬些醒酒汤。” “是，奴婢这就去。”若兮说完，把剩下那点都扫干净，出去了…… 第610章 宿醉后遗症 云巧跟縢婉柔收拾完回家，已经是戌时末。 耿氏就坐在东屋炕上，等人进屋后，气呼呼的道： “你二哥那么喝，你都不拦着？” 云巧本来想着小声点儿走，别吵着母亲。 没想到被亲娘的这句话，给吓得浑身一激灵。 縢婉柔走上前，微微福身，说： “伯母，这事儿真的不能怪巧儿。他们这些人边喝边说边闹腾，喝多了，一个比一个冲。那赵磊，平日多稳重啊，今儿还给他们翻跟头呢。” 耿氏闻言，无语的摇摇头。 “一群醉鬼，明儿作坊上工迟了，看我不收拾他们。” 云巧黑暗中上扬嘴角，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过关。 果然婉柔姐是法宝，最管用。 “行了，锅里给你们留了水，赶紧洗洗睡觉。” 云巧拉着縢婉柔就出去。 柳琋也从西屋出来，压低声音，问： “娘没骂你吧。” “没有。”云巧摇头。 亲昵的搂着縢婉柔，说： “有咱大嫂呢，娘才舍不得骂我。” 縢婉柔见状，无奈的叹口气。 挣脱开她的钳制，舀水洗漱。 云巧漱完口，看着柳琋问： “二哥咋样了？” “睡得不省人事呢。” 縢婉柔用布巾擦脸，轻声的道： “明儿别着急赶路了。上午出发回门，晚上在娘家住一宿吧。醉酒骑马不安全。” “嗯，我也这么想的。”柳琋颔首。 等她们俩洗漱完回东屋，柳琋这才去了西屋。 一夜无话，转天清晨，想当然的，昨天吃饭的男人们，都起晚了。 作坊迟到一大堆。 本来年底出货就多，任务还急，因为这些个不靠谱的，真是耽误老事儿了。 云震醒来的时候，都已经辰时末了。 睁眼看着通亮的屋子，“猛”地坐起身。 宿醉头疼，又让他崩溃的躺了回去。 柳琋推门进屋，见他醒了，忙把灶台上温着的醒酒汤端过来。 “喝点儿吧。” 云震不好意思，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下后，说： “对不住啊媳妇儿，耽误你回门了。我这就起来。” 柳琋摇摇头，把他的衣服递给他，道： “没事儿，大不了晚上搁家住一宿吧。” 云震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点点头说： “那是自然。赶夜路不好，咱们搁家住一宿。” 说着，把人拽过来，香了一口。 柳琋拍了他肩头一记，起身出去了。 好在耿氏去了作坊，不然云震还得挨骂。 縢婉柔今儿没去作坊，见云震醒了，让忠嫂子摆饭。 酸菜猪肉馅儿的饺子。 他们都吃过了，就剩下云震。 “弟妹，你也吃点吧。吃完你们赶路，别等伯母了。” 云震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明白縢婉柔的用意后，不住的点头，说： “多谢婉柔姐。我大哥最近来信了吗？” “你成亲前半个月来过，最近没有。”縢婉柔回答。 云震咽下嘴里的饺子，道： “年前应该还能有一封。我听说大哥这次的夫子，也是个大儒，很有学问。” 縢婉柔笑着颔首，没有多言。 小夫妻吃过饺子出来，縢婉柔把准备好的回门礼交给他们，说： “就是咱家自己有的东西。豆包、榛蘑、松子啥的，拿回去给亲家伯父、伯母。” 像柳家、云家，对于东西就没有那么多要求了。 他们要的，不过是那份心意。 柳琋接过来，绑在马背上，侧身行礼，说： “多谢婉柔姐。” “客气了。” 縢婉柔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直把人送上官道，再次嘱咐： “骑马当心，晚上一定要在家里住，不许赶夜路。” 云震翻身上马，看着她点点头，说： “回去吧婉柔姐，有空去我那边转转。” “好。”縢婉柔颔首，冲着柳琋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看不到马的踪影儿后，这才回去。 恰好碰到出来倒水的大赵氏，縢婉柔笑着说： “二乐婶子好。” “哟，是婉姑娘啊。干啥去了？” “送二震他们两口子。”縢婉柔回答。 大赵氏一听这话，叹口气，说： “昨儿可没少喝啊。瞅把我家老大、老二喝的。” 縢婉柔闻言笑着点头，道： “是啊，他们都喝多了。本来二震是要起早跟媳妇儿回娘家的，这不也刚走。” 大赵氏抿唇，心知不该怨人家，话锋一转说： “今儿张友良他们安排吃饭，可得提醒这些。明儿他们得连夜赶路，不能喝酒啊。” 縢婉柔点头，笑着道： “张友良的意思是在他家吃。有张奶奶、张婶子呢，不可能让他们胡来。放肆也就一次，哪能天天如此。” “对对对，你说的对。”大赵氏不住的点头。 縢婉柔打了个招呼，便回家了。 刚进院，院门就推开了。 “哟，伯母回来了。” 耿氏瞅着她，好笑的道： “人放走了？” 縢婉柔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说： “伯母都知道还问我。您不就是不想骂他，才躲出去的嘛。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耿氏长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道： “没法子，谁让是我儿子呢。走，你跟我进屋帮我参谋参谋，晚上赴宴穿啥、戴啥。” “好啊。”縢婉柔满口答应。 准婆媳回房，忠嫂子从厨房出来，把拌好的鸡食倒入鸡食盆。 连日热闹的云家，终于在腊月二十这天，算是消停一些。 等二十二大定，还得张罗。 不过那会儿，就家里这些人，不用在招待旁人。 看着努力吃食的鸡儿们，忠嫂子晃悠了两下脖子，回厨房继续忙活。 屋内，手巧的縢婉柔给耿氏梳头、上妆。 她是真的有耐心，翻来覆去的给耿氏捯饬，也不嫌麻烦。 终于—— “这个发髻不错，就用这个吧。”耿氏确定了新造型。 冲着童经理的姑娘，道： “你是真好性子啊！我这么折腾，你也不嫌烦。” “伯母对我也好，怎么可能会烦。”縢婉柔轻笑。 耿氏转身，看着她道： “来年上秋，云雷若是有一定，你们俩就办事儿吧。虽然孝期未满，你有那份儿心就够了，嗯？” 縢婉柔抿唇，低下了头。 说实话，当她看到云震夫妻相处的小动作时，她很想云雷。 云家的男儿们，对待心上人，都是无比的体贴。 她正值妙龄，怎么可能不羡慕，不想要。 终于—— “一切都听伯母的安排。” 轻轻柔柔的话，让耿氏笑眯了眼睛…… 第611章 回自己家一样 当天下午申时，阿达赶车来到土庄子。 天色已暗，所以轩辕晔大摇大摆的骑马进村。 来这边次数多了，多余当地村民的习惯，他也早就了解。 到了云家门口，翻身下马，毫不避讳的直接推开院门。 仿佛就像回自己家一样的仗义。 如今他再过来，那绝对的光明正大，没人敢拦。 云忠劈柴呢，听到声响起身，抱拳拱手： “五爷，您来了。” “啊，你忙吧，本王自己进去。” 轩辕晔说完，直接朝正房走去。 云忠起身，帮阿达拴马。 屋内，耿氏、縢婉柔、云巧三人，已经全都换好了衣衫，等他来接。 听到院子声响，三个人全都坐在炕上，谁都没有动。 到底是女子，得端着一些。 轩辕晔拉门进屋，冲炕上坐着的耿氏，抱拳拱手，道： “伯母，车已经备好了，咱现在就走吗？” 耿氏点点头，慢悠悠的站起身，道： “去哪儿吃饭？驿站吗？” 轩辕晔摇头，恭敬的回答： “不是！去我新盘的店铺吃。伯母放心，店铺没有对外开门，就咱们这些人。” 耿氏听到这话很满意，扭头看着縢婉柔，说： “你妹婿体谅你，就别戴那个劳什子的面纱了，反倒惹人注意。” “是。”縢婉柔颔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炕上。 几个人出屋，若棠、若兮，小心的把耿氏扶上车，接着是縢婉柔。 等到云巧的时候，云巧倒是没着急。 看着若兮，轻声地说： “郭生好些日子没回家了。你一会儿过去提醒下他。寒冬腊月的，房子别再冻了。” “是，奴婢遵命。”若兮屈膝行礼，满口答应。 刚要伸手，轩辕晔直接把人抱上了马车。 好在没有人，不然被看到了得多难为情。 阿达等人都坐稳，驾车离开。 若棠二人站在那里半天，等马车上了官道、拐弯，这才用手肘碰了下若兮，说： “哎，姑娘咋老让你去作坊那边？” “要不你去？” “……那还是算了，你去吧。难得今天没事儿，我一会儿去张友良那边凑个热闹。”若棠怪笑着说。 昨天那些人喝多，有些原因是她的“功劳”。 庄稼汉子喝酒，没什么玩乐，若棠喜欢凑热闹，就教他们。 要不是柳琋在场，她都得下场跟这帮人喝。 当然，她的酒量没说，魂卫都是打小泡酒坛子的。 若兮瞅着她兴冲冲的样子，摇摇头，提醒着道： “你悠着点儿，他们明儿得赶路，不能在喝多了。” “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若棠说完，挥挥手走了。 若兮听着那声“心里有数”，嘴角狠抽。 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去了作坊…… …… 马车穿过县里最繁华的主街，绕去铺子后院。 刚才还吵吵嚷嚷，这会儿反倒安静了许多。 耿氏被闺女扶下车，小声的说： “到底是县里啊，这么晚都不收摊。” 云巧闻言点头，道： “娘，咱家年货也没办呢。” “不着急。”耿氏摇头，“作坊放假办就赶趟。对了，今年作坊的年礼，你可备了？” “还没有呢，不过已经有想法了，到时候让忠叔去办就行。” 耿氏颔首，一手牵着一个，从后门进去。 縢婉柔看着院子，轻声的道： “五爷，这铺子是原来的醉枫楼吧。” 轩辕晔“嗯”了一声，说： “年后会正式改名成丰月楼。” 云巧惊讶，纳闷的道： “你买下来了？” “对。” “那是刘月娘打理吗？”云巧追问。 见其点头，云巧不满的道： “当初刘月娘都说了，给我铺子换个大的。” 轩辕晔见状，笑着说： “我的也是你的，不用你去操劳就有钱赚，不好？” 耿氏没眼看他们俩，清了下嗓子，道： “进去吧。” 几人没等走进前厅，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就都出来相迎。 “还念叨伯母怎么还没来，没想到这就听到音儿了。路上可冷？屋里备了热茶，咱们进去说。” 三夫人热络的引她们进去。 云巧跟縢婉柔默契的让出位置，让三位夫人簇拥耿氏进屋。 没法子，母亲到现在还火着，得让他们抓紧时间“灭火”。 吃饭的地方在一楼大厅。 这么大的地方，就他们一桌吃饭，还真是暴殄天物。 正中间的大圆桌，能坐十多个。 大家坐下后，三夫人看着縢婉柔，道： “在这边可还好？” “挺好的，劳您惦记了。”縢婉柔回答。 二夫人瞅着她，“啊——”了一声，道： “这就是云雷的未婚妻，是吧。” 縢婉柔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虽然没说话，但也是默认了。 耿氏见状，忙出声的说： “我家大雷在京城可还好？” 三夫人给她倒茶，点点头，说： “世伯母请放心，他在京郊的别庄念书、学习。吃住都有人照料，是大嫂的陪嫁。” 耿氏点点头，轻笑着道： “让你们费心了。” “一家人，一家人。”三夫人忙不迭附和。 今儿耿氏的态度，要比十八那天好太多，她们也算松了口气。 刘月娘从后厨出来，手里端了剥好的松子仁、榛子仁。 放在桌上，屈膝行礼，说： “给老夫人请安，见过云姑娘、滕姑娘。” 耿氏见过她好几次，对她的爽利，很有印象。 伸手把人扶起来，道： “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劳老夫人您惦记，已经都好了。一会儿您多吃一些，今天新灶开锅。” “好，不会客气。”耿氏缓缓点头。 刘月娘点个卯就走了。 饭前也没啥事儿，大家闲聊几句，就说到了宫里赏赐方面。 想当然的，三位夫人各个义愤填膺，怨气十足。 耿氏虽然没看到，但通过他们现在的表现，倒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着说： “无所谓。东西好不好，贵不贵的，分地方。在京城，那些东西自然不咋地，可在我们村儿，那就是最好的。” 四夫人闻言摇头，不依的道： “世伯母您日后是要去京城的，那些东西明显就是寒碜您跟我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耿氏依旧云淡风轻，不在意的说： “子谦家的，我们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妇？既如此，他给那些已经不少了。寒碜你们是真，不然也不可能封巧儿为县主，直接就指婚给了子韧。” 二夫人无奈的叹口气。 第612章 御赐的东西得好好用 三夫人抿唇，轻声地说： “世伯母，我们之所以生气，还有一部分原因是……” “是为我们报不平，我懂。”耿氏接续她的话，不让她往下说。 明摆着的道理，可她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拍拍他见的肩头，耿氏幽幽的说： “婆子我什么没看到过啊，那些东西，我不看在眼里。反正都是巧儿的，正好来年她要盖学堂，用了便是。” “他能指婚，对咱们来说是个好事儿，至少他们俩名正言顺了。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无所谓，别看中。” 不得不说，现在的耿氏很佛系。 她这个样子，反倒是让三位夫人有些尴尬了。 耿氏没在意，扭头冲着三夫人说： “你们今年可还回京城过年？” “要回的。”三夫人颔首。 耿氏“哎哟”了一声，心疼道： “二十二大定，你们大定完就得走啊。” “是。还得连夜赶路呢。”二夫人无奈的回应。 耿氏瞅着轩辕晔，后者直接摇头，道： “我不走，去伯母家过年。” 耿氏“呵呵……”轻笑，满意的说： “巧儿，吃完饭回去告诉忠嫂子一声，用御赐的胆瓶，装些辣酱，让三夫人拿回去。” “啥？！”云巧惊讶，仿佛刚才幻听一般。 耿氏并不在意，放下茶杯，继续又道： “御赐的东西嘛，得好好用。子霖家的，麻烦你回去复旨的时候，给宫里那位带一瓶过去，就说老婆子我感谢他的。” 三夫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不住的点头，道： “放心吧世伯母，晚辈一定做到。” “最好人多的时候复旨，也让大家都知道知道，我们农家的婆子、姑娘，知道感恩。” “是。”三夫人再次点头。 二夫人、四夫人一扫刚才的不快。 轩辕晔嘴角噙笑，钦佩的点点头。 唯有云巧，再旁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但细细琢磨，仍能恍然大悟。 她戴首饰进宫谢恩，未必能见到皇上。 可三夫人进宫复旨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用御赐的胆瓶装辣酱，作为谢礼看似很荒唐。可农家人做出来就不荒唐，而且谁也说不出来啥！ 妙，妙啊！ 二夫人起身给耿氏倒茶，轻声地说： “世伯母，离吃饭还有一会儿，咱们上楼瞅瞅？子韧的酒楼，二楼收拾的很漂亮。” 耿氏对这个并没啥兴趣，不过与其傻坐着，倒不如上楼看看。 点点头，站起身。 几人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南北两侧，一侧做成了单独雅间，目测差不多有八个。 另一侧做的是堂食方桌。 桌子不大，四四方方，勉强能坐六个人，摆在窗户下。 看着很敞亮。 耿氏点点头，看着轩辕晔，道： “府城的丰月楼，也是这样？” “是。”轩辕晔回答，“这一年平阳县的富户不少，丰月楼开过来，也多赚一些。”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你这做法不错，挺好的。”耿氏夸赞着说。 要不也不知道该说啥，反正凑合聊吧。 二夫人走过来，热络的挽着耿氏的胳膊，来到把头的雅间，将门推开。 “世伯母，后日去家里下定，这些可够？” 耿氏看着满屋子的妆台，轻笑着道： “这是多少？” “四十八抬。”二夫人回来，“本想准备六十六的，子韧说太多了。” 耿氏抿唇，轻声的道： “的确是多。这些够不够的，反正我家没地方放。” “这……”二夫人语塞，扭头看着另外两位妯娌。 三夫人恍然大悟，懊恼的瞪了一眼轩辕晔，道： “你说不行的时候，就不能提醒一下，说房子装不下？你这小子怎么能看戏呢！” 轩辕晔靠着门框，吹了下口哨，道： “你也得容我说吧三嫂。我说不行，你直接来了一句高嫁女儿、低娶媳妇儿。你要这么弄，我能说啥。” “嘿~你个臭小子。”三夫人气的咬牙。 云巧扭头看着无赖的轩辕晔，倒也惊讶。 没想到他竟然会跟人撒娇，而且还是跟自己的嫂子。 转头再看三夫人，虽然生气，但满脸宠溺。 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亲弟弟，不是小叔子。 乖乖，这感情，还真是不错呢。 耿氏走到一个匣子的跟前，将其打开。 里面是两块上等羊脂玉，很漂亮，很剔透。 “用这一样下定就行，其他的让子韧拉回去，日后让云巧管着就是。” 二夫人见她只拿一对玉佩，忙不迭摇头，说： “不行不行，好歹子韧是王爷，下定哪有那么寒酸的啊。” 耿氏耸肩，强调着道： “反正家里是装不下。你若是强行送，那就只能让贼惦记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四夫人，轻声提议说： “世伯母，要不这样好不好，我们用四样首饰下定，然后再放一些银票，如何？” 没等耿氏说话，三夫人直接摇头。 “不成，子韧该有的排面必须要有。这样，下定的时候抬过去，然后在县里用云巧的名儿买处宅子，把这些聘礼放进去。等他们成亲是陪送还是怎样，到时候由世伯母来定。” 总而言之，就是这些东西，必须要见一次光。 耿氏看着三夫人的样子，幽幽地道： “子霖家的，你这么做我很高兴，说明你们看重我闺女。可下聘的时候……京城会不会有人呢？如果他察觉到自己做了顺水人情，又该如何呢？” 这话说完，八王府的三位夫人，统一不吱声了。 轩辕晔慢悠悠的走过来，自然的伸手搭在云巧肩头，说： “看吧，我说了那么多，你们仨没一个听得。还得是伯母吧，人家三两句，你们就没音儿了。拿出昨儿对我的架势啊！” 这就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了！ 云巧无语，瞪了他一眼，娇嗔着说： “有你这么拱火的吗？” “我这都很好了。”轩辕晔撇嘴，俯首蹭着她的肩头，哼唧着说，“昨儿你们看他们仨呢，差点把我嘴封上，不让我吱声。” 蹭过之后忙站直身子，规矩的站在一旁。 准岳母还在呢，不能太放肆。 耿氏瞅着他们俩的样子，倒也没在意。 她看不着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啥样呢。 她有三个儿子，老大搁家的时候，也没少“欺负”縢婉柔。 想到这儿，耿氏拉着縢婉柔的手…… 第613章 商议聘礼 握了一下，放下道： “子霖家的啊，还有你们俩，谢谢你们仨。婆子我真的很高兴，你们能这么对我家巧儿，希望往后，你们也这般相处，都是一家人。” 三位夫人听到这话，忙不迭颔首。 这些根本不用她嘱咐，他们都很喜欢云巧的性格。 耿氏看着东西，开口又道： “大定这事儿，隆重是一方面，可也得顾忌一下，做些东西给京城那边看。官媒、见证人，你们找些能撑场面的，至于这聘礼，怎么简单怎么来。” 三夫人明白的侧身行礼，恭敬说： “多谢世伯母提醒，晚辈谨记。” “乖。”耿氏点点头。 二夫人想了下，一通翻腾，最后拿出了四个匣子，放在桌上，说： “世伯母您看看这些可以吗？” 耿氏这次没客气，走上前，一一打开。 一对足金的篓花东珠钗，做工精细，样式新颖。 一对刚刚选好的羊脂玉佩，挂着用红色丝线编制的节扣。 一副东珠耳坠，比京城赏赐云巧的那些，不知道大了多少。 最后是一对足金手镯，如金丝线盘绕，没有那么多的花样，但看着就不一般。 云巧还是第一次瞅着这么多好东西。 她在北阳八贤王府的时候，轩辕晔也给她不少。 但那会儿是真的没在意，毕竟她没想拿走，只是匆匆扫了一眼。 如果没有上次清点赏赐的乌龙，她这会儿也不会这么细瞅。 实在是不想再做山炮了！ 耿氏每样看过之后，点点头，说： “这就可以了。出嫁的时候，都能戴，不错。” 被夸赞的二夫人闻言，笑着又道： “世伯母，我们三个连同京城的大嫂，一共会出一万零一两银子。取‘万里挑一’的谐音，给五弟妹压箱底。” 三夫人见说到这儿，急忙补充着说： “世伯母，这是我们四个体己的银子，跟王府没有关系。子韧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巧儿也是我最先看中的。把他交给巧儿，我们都放心。” 耿氏闻言点点头，没有推辞。 “你们给多少，那都是他们俩的，我们云家一分不要。她三个哥哥也不会跟她争竞，不然今天也就不会有什么淑惠县主。” 言外之意，你们尽管给。 不过是从左手给到右手罢了。 八王府的三夫人互看一眼，全都颔首表示明白。 楼下传来脚步声，紧接着—— “老夫人、五爷，开饭了。” 轩辕晔揽着云巧的肩头，看着耿氏，道： “伯母，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您看大定的时候还需要什么，您就提。我定不会让巧儿委屈。” 耿氏笑着颔首，牵着縢婉柔下楼。 吃饭次要，主要还是讨论定亲的事情。 耿氏要求不多，反正该给的、该有的，都必须不能少。 八王府这边的三位夫人，把耿氏话牢牢记在脑子里，就差拿纸笔写在书面。 足足讨论了一个时辰，轩辕晔才送他们回去。 接下来一天，三位夫人紧锣密鼓的准备大定需要的东西。 轩辕晔也没闲着，他要继续跟辽东大将军上折子、要军饷…… …… 腊月二十二这天辰时二刻，八贤王府带着官媒、县令夫妇，以最大的诚意来了土庄子。 在寻常百姓眼里，一辆马车，官媒、县令夫妇全都到场，很是隆重。 可放眼京城，大定只拿四个盒子，那可就太寒酸了。 暗处有没有观察的不清楚，不过就算有，看到这一幕，再加上全程骑马黑脸的轩辕晔，也可以放心了。 因为在孝期，所以八王府这边的衣服，仍旧是素色为主。 按理说孝期都不该大定，可圣旨要求的，你能咋办。 要不咋说人家是存心膈应他们呢！ 云忠恭敬地把人请进上房。 云巧把小叶子撵去后院，怕它搁屋在吓着人。 今天的她，因为是她自己的好日子，穿的衣服比较艳丽一些。 倒是跟轩辕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耿氏这边找了张奶奶跟杨二乐、李郎中、路飞阳等，平日都跟家里交好。 聘礼、银票，全部摆在桌面，云家的面子，登时抬得足足。 在场除了路飞阳是见过大场面的，其余三人，全都傻眼。 不说那银票，就是那对足金的东珠钗，都价格不菲。 还以为没有妆台，他们不重视这门亲。 可如今瞅瞅，根本不是。 丁夫人拽了下丁源，后者一句话都没有。 被那“万里挑一”给震慑住了！ 三夫人把上次拿走的云巧名帖，双手奉还。 耿氏也把轩辕晔的印章，放在桌上。 官媒说了一些场面话，本就是奉旨成婚，她这不过是一个过场。 将准备好的婚书铺在桌上，縢婉柔把自己制作的墨块拿出来，细细研磨。 婚期没有定，因为轩辕晔还在孝期。 直到这个时候，土庄子这边的见证人方知，为啥八王府的人穿的这么素。 李郎中内心恼火，不过却也没说。 只是满眼心疼的看着轩辕晔。 墨研的差不多了，三夫人瞅着丁源，轻笑着道： “麻烦丁大人，给他们俩写名字吧。” “不敢当，不敢当，荣幸之至，荣幸之至。”丁源忙不迭应着。 拿起毛笔、蘸墨，看着眼前的婚书，深吸口气。 每一次下笔，他就觉得手腕儿千斤重，生怕写错一笔，污了这张婚书。 男女双方名字，生辰。 一共两份，全部填好。 吹干墨迹后，两个人又拿各自的印章，盖印、按手印。 云巧瞅着大周朝婚书，心知这就跟现代结婚证似的。 有凭证，有保障。 丁源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名章拿出来，在见证人那里，郑重盖上。 随后，这两张婚书，双方各自拿一张。 耿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匣子，放进去，道： “子韧啊，云巧我就交给你了。日后她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你告诉我，我来管教。” 不等轩辕晔开口，三夫人直接说道： “伯母放心，八王府的男人，各个疼媳妇儿。小五打小就耳濡目染，不可能欺负云巧。” 耿氏听到这话，“呵呵……”轻笑说： “让你见笑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就这么一个闺女。” “是，我们都明白。”三夫人颔首。 张奶奶看着云巧，轻声地说： “她婶子啊，咱家云巧能干着呢，五爷疼她都来不急，不会欺负她的。” 云巧被打趣的有些挂不住脸儿，转身赶紧出去张罗饭菜。 屋里其他人互看一眼，全都轻笑出声。 第614章 巨大商机 若棠、若兮等人进来摆饭菜，一共两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 两桌席面，菜色一样，有荤有素，颜色好看。 男人那桌，张罗的是路飞阳。 他到底是老路冥店的少东家，这些事儿他得心应手。 而且跟王爷、县令一起吃饭，那绝对的殊荣。 拿着酒壶给他们倒酒，照顾的非常周到。 地下这桌，张罗的是丁夫人跟官媒。 女人喝酒不行，所以他们都是喝茶。 八王府的三位夫人，看着桌上的菜品，不禁暗叹云巧的能耐。 在京城，乃至是皇宫，想吃绿叶子菜，都得从南面运送过来。 不仅昂贵，还特别稀缺。 像他们王府，平日吃的也不过是家常。 除非大日子的时候，才会买些青菜。 三夫人看着桌上的烧茄子、炖豆角，满眼歆羡。 云巧拿着公筷，给她夹了小白菜，说： “听子韧说，您特别喜欢吃小白菜，这是用蒜炒的，您尝尝。” “哎，好，好。”三夫人不住颔首，夹起送进嘴里。 小白菜她吃的多了，也不知是因为心情还是怎样，就是觉得此刻的很好吃。 咀嚼，咽下，不住的点头，说： “好吃，炒的很入味。真羡慕你啊，冬日随时都可以吃到青菜。” 听到三夫人这番话，耿氏笑呵呵地说： “如果你喜欢，到时候让云巧告诉你咋做，回去让下人们种就是了。” 二夫人闻言挑眉，觉得此法可以。 云巧微微蹙眉，轻声的问： “在京城，很难吃到青菜吗？” 三夫人点头，又夹了些小白菜，回答： “皇宫里吃的叶子菜，都是从南方走水路、陆路，快马加鞭运进宫的。平常京城能买到的，没有你这新鲜不说，还特别的贵。” “别看咱们是王府，冬日吃的也不过是你们平常吃的那些。京城离这边路程虽然，但气候差不多，冬天种不了菜的。” 云巧闻言，扭头看着縢婉柔，满脸疑惑。 縢婉柔给她盛了碗汤，说： “李嬷嬷当初在军营种菜，不过是小打小闹。那么一点，很好伺候。如果像你暖房那边，如此大的规模，她弄不来。你们不也是琢磨了好久，才有今天的成绩？” 云巧细细琢磨，觉得在理。 当初李嬷嬷在军营，用木盆种菜，的确是挺少。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暖房种菜，可就是一个巨大商机了。 想到这儿，云巧兴致勃勃的看着縢婉柔，说： “有兴趣没？” “没有。”縢婉柔直接摇头。 桌下踢了她一脚，然后用眼神瞟了三夫人他们。 这个傻姑娘，多好的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竟然要给她用？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不过心里却很暖。 因为她事事第一个考虑的是自己！ 云巧见状，笑眯眯的看着三夫人，说： “您有没有兴趣跟我做笔生意啊。” “做生意？”三夫人惊讶，不是很懂的问，“做什么生意啊！” 云巧放下筷子，有些雀跃的道： “我出种菜的法子，您来找地方，找人手。到时候菜种出来对外售卖，盈利我要三成，其余七成归你，咋样？” 话落，不等三夫人开口，二夫人直接说： “要是这么个生意，那得算我一份。” “还有我，还有我。”四夫人虽然慢了一步，但也不甘示弱。 丁夫人再旁见状，笑眯了眼睛。 不得不说，云巧是个聪明的。 因为有这么个生意，妯娌之间的相处，应该会融洽很多。 轩辕晔坐在炕上，放下酒杯，道： “如果三位嫂嫂都参与，那就得算大嫂一份。依我看，你们五个一起做，刨除本钱、工钱，净剩的银钱，你们五个每人二成。” “这个好，子韧的主意不错。”四夫人第一个表态。 三夫人扭头看着云巧，挑眉询问她的意思。 小姑娘自然没说的，点点头，道： “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咱就这么先说下。等来年秋下，你们找地方，我让人过去改造暖房，顺道在那边呆一个冬天，咱们先试试” “好，就按你说的做。到时候种的菜，一部分卖、一部分自己吃。” 三夫人这话说完，二夫人、四夫人全都点头附和。 路飞阳坐在炕上瞅着云巧，轻笑着道： “妹子，咱俩也合作呗。县里开了丰月楼，我打算搁县里种菜给他送。” 哎哟喂，这生意做得，都做到家门口了。 不等云巧开口，路飞阳继续又说： “租给你的别庄，另一部分一直都空着。像你似的改造暖房，种些青菜，岂不美哉？” 轩辕晔闻言，看他道： “你那个别庄在县城东边，是吧。” 路飞阳忙不跌点头，恭敬万分。 他可以把云巧当做妹子，可这位绝对不敢当妹婿。 轩辕晔没理会他的拘谨，手指轻敲桌面，说： “这样，你种的菜送府城丰月楼。从县城东边走会近很多。云巧这边的，送县里丰月楼。” “啊，这……” 路飞阳本能的扭头看云巧。 后者娇笑，不住的点头，说： “丰月楼是他的，他是老板他说的算，赶紧谢谢人家吧。” 路飞阳忙不迭抱拳拱手，道：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他家主业虽然是冥店，不过扩展一些旁的，多赚些钱，倒也是件好事儿。 丁源笑呵呵的看着路飞阳，说： “路老板啊，你的暖房扩大一些，到时候本官后宅的菜，也用你们家。” 轩辕晔端着酒杯，瞟了他一眼，道： “明年你该动地方了，就别四处许诺了。” 平平淡淡的话，让丁源喜上眉梢。 他都要放弃了，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成了。 端起酒杯，郑重的跟轩辕晔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一直惦记的事儿，终于有了着落，他真的好高兴。 放下酒杯，抽空看了眼妻子，二人会心一笑。 主动提及过来做见证人是对的。 不然，这个消息，他怎么都得等到来年八月。 大周朝，每年十月，是各地官员动的时间。 有继续外派的，也有回京等待安置的。 反正不管是哪儿，只要能离开平阳县就好。 他可不希望哪天小舅子从军营偷跑出来，直接回平阳县。 那样他有压力，妻子也会难捱。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丁源又倒了一杯，再次敬轩辕晔。 第615章 万里挑一 杨二乐、李郎中这些人，全程就是陪吃的。 喝酒肯定跟不上，索性最后也就不喝了。 吃过饭，张奶奶、杨二乐等人，就起身告辞。 路飞阳跟丁源夫妇也打算走。 耿氏忙把家里包的粘豆包，给他们两家装好。 “飞阳啊，以前二震没少受你照顾。这是咱家自己包的，你别嫌弃。丁夫人喜欢吃这口，我记得，您都拿着。红豆沙馅儿的，我做的。” “好啊，好啊，我可不跟您客气。”丁夫人忙不迭点头。 她喜欢吃粘的，没想到云家人还知道。 路飞阳也十分感激。 怎么也想不到，当初留了一个云震，竟然是个福星。 不仅妻子生了孩子，如今又拓展了旁的生意，真好，真好。 縢婉柔把准备好的红封，交给了官媒。 甭管怎样，人家跑这一趟辛苦，打赏也是应该的。 两伙人把东西装好，耿氏母女目送他们离开村子。 等他们离开，縢婉柔看着云巧，道： “估计明儿的作坊，肯定都会问你‘万里挑一’的事儿。” 云巧耸耸肩，不在意的说： “问就告诉呗，这没啥好隐瞒的。我就担心他们拿这个比对，那可有意思了。” 耿氏闻言，好笑的道： “谁能那么没分寸，拿这个比。” “可不，就是想比也比不起啊。”縢婉柔附和。 耿氏瞅着笑眯眯的闺女，心知又被她戏耍了。 轻戳她额头，道： “行了行了，纸活儿啥的都准备好了。你进屋，问问他们，要是现在去就趁早，赶紧给烧吧烧吧。我听他们的意思，还得赶回去过年呢。” 云巧点头，不忘叮嘱着道： “娘，那几个胆瓶，别忘了给装回去。” “放心，忘不了，都搁下屋放着呢。”耿氏挑眉。 云巧转身，几步进去后，道： “子韧，我娘给准备了些纸活儿。快过年了，咱们一起去给那边上个坟吧。嫂子们还得着急回去，就别再找一天特意过来了。” 二夫人一听这话，不住的点头，说： “好啊，好啊，昨天就想着来。可昨天事儿不少，耽搁了。” “可不是嘛，还是巧儿想的周到。”四夫人也附和。 三夫人虽然没有吱声，不过心底对云巧的安排很高兴。 见她从衣柜里拿出一身素色的衣衫，说： “你不用的，就穿这身吧。” “那不行，不尊重。”云巧摇头，“您们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咱就走。” 话落，云巧直接去了西屋。 轩辕晔得意的瞅着三位嫂嫂，道： “咋样，这媳妇儿不错吧。” 三个人互看一眼，谁也没有吱声。 就是不想配合他，不然这小子，尾巴都得翘到天上。 想当初那么提醒他、还拿乔，这会儿倒是嘚瑟起来喽。 耿氏进屋，看着换好衣服的闺女，道： “东西不少，我让云忠先推板车过去了。你们若是碰到村民，你就说带他们在村里转转，旁的别说。” “我知道的娘。”云巧满口应下。 轩辕晔带着三位嫂嫂出来，冲着耿氏行礼。 耿氏就近，把二夫人扶起来，说： “烧完纸别忙着走，再回来一趟。我准备了些东西，你们拿回去，还有那辣椒酱呢。” 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三位夫人秒懂的点头。 送他们离开后，忠嫂子拎着袋子出来，道： “夫人，就剩下这些粘豆包了。” 耿氏看着五十斤的袋子，叹口气，说： “不够分啊。” 縢婉柔闻言，轻声的道： “要不我去隔壁庆年嫂子那要一些。咱们包完再还回去。” 明儿就小年，耿氏不打算再包了。 想了一下，道： “这样，你拿钱过去跟她买。就说京城的人想吃粘豆包，两文钱一个，你买一百个。咱家的给王府，那一百个拿去宫里。” “好。”縢婉柔点头，回房拿钱。 忠嫂子从房檐下的大缸里，拿出杀好、褪毛的老母鸡。 “夫人，两只够不？” “够了，我这就是意思意思，不用多。”耿氏淡淡的道。 忠嫂子看着地上准备的东西，内心实在是想笑。 能把这么多土货搬去宫里，除了他们家的老夫人，也没有旁人了。 很快，縢婉柔拎着袋子回来，道： “一百个，正正好好。” 话音刚落，院门拉开，庆年媳妇儿从外面进来，说： “你看你，都说了不用钱，你咋还非得给。” 院子有块冰，庆年媳妇儿进来瞬间打滑。 忠嫂子离得最近，急忙伸手扶稳。 “哎呀呀，多悬啊，这冰天地滑的，你出来干啥。”耿氏轻斥着。 显然，庆年媳妇儿也吓得不轻。 好不容易有了身子，别说丈夫看中，就是她都很宝贝。 把手里的钱摊开，道： “婶子，这个我不能要。” “有啥不能要的，又不是我们买，赶紧收着。” 云家院里，因为一百个粘豆包，推推搡搡。 村北菈子山那边，三个女人，哭成一团。 云巧已经预料到她们三个会哭、会难受，可没想到会这么的激动。 细想想倒也理解。 少年夫妻，本该甜甜蜜蜜，没想到……成了这样！ 云巧没有去劝，而是跟轩辕晔挨个坟前烧纸。 听着他郑重的把自己介绍给他的家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的感觉，跟以往都不同。 回想当初她点坟茔地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一晃，眼瞧着三年就要过去了。 元宝、纸钱、摇钱树。 房子、童子、新寒衣。 足足烧了半个时辰，周围的雪都烤化了。 这边烧好了，那边哭的也接近尾声。 云巧把剩下的交给轩辕晔，起身过去拽人。 就近拽的二夫人。他男人的墓地，靠着老王爷。 “二嫂莫要这么难受，二哥泉下有知，会心疼的。” 二夫人无声的落泪，不住的摇头。 等她站稳之后，云巧继续去扶人。 五个人没着急走，而是找了个被风的地儿缓解。 三位夫人都是要强的女人，最不喜欢旁人看到他们这样的一面。 云巧挨着轩辕晔，陪在一旁，没有吱声。 良久—— “子韧，五皇子那边，还有多久？” 三夫人暗哑的声音传来，夹杂着莫名的情绪。 轩辕晔思索片刻，道： “快了。咱们孝期满，我大婚后，就该行动了。” 话落，又是一阵沉默。 第616章 中招了 就在云巧想要开口建议回家的时候，竟然听到一阵磨牙的声音。 “咯吱……咯吱……”作响，有些渗人。 看了一圈，没想到竟然是二夫人。 双眼充血，面色狰狞。 云巧急忙凑过去，摇晃她的肩头，道： “二嫂，二嫂你放松一些，二嫂——” 急促的声音，加上不停的摇晃，终于让愤怒自己的二夫人，找回了些理智。 长舒口气，喃喃的道： “孝期，太久了，太久了——” 四夫人抿唇，搂着她轻叹口气，说： “二嫂，跟世伯母一家比，咱们不久，真的。” 云巧抿唇，瞅着她们，心疼的道： “一切都不着急，老天是公平的，不会让任何一个恶人，逃脱惩罚。” 三夫人挥挥手，轻声的道： “难得你俩独处，虽然外面有些冷，不过还是去找个地方，说些体己的话。” 云巧闻言害羞，轩辕晔倒是不管那个，直接搂着人就走。 选了一个离他们稍远的地方，直接把人抱在怀里。 抱了好久好久，才抵着她的额头，道： “咱们终于有婚书了。父王跟四位兄长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的。” 云巧点头，拉着他的手，说： “是，咱俩终于名正言顺了。” 轩辕晔长叹口气，瞅着远处的几个坟包，幽幽地道： “如果他们都活着，该有多好？” 说完，俯首抱住了她，把脸儿埋在她的脖颈处。 云巧没有吱声，只是那么的抱着他。 察觉到脖颈处的湿意，她心里明白，这个要强的男人，唯有在只有他们俩的时候，才会放纵的软弱一下。 轩辕晔调节的很快，等他重新站起来时，已经全然没事儿。 云巧佩服他的调节能力。 “子韧，三位嫂嫂今天晚上就走吗？” “一会儿从你家离开，回去收拾收拾就走了。” “十八那天接旨，那俩太监回去……不会说什么吧。” 轩辕晔明白她的担忧，轻轻摇头，道： “放心，他们不敢说。” “那就好。”云巧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呢喃着，“刚才看到她们哭，真的好难受啊。” 轩辕晔把人抱紧，微眯着眼睛，道： “是啊！如果他们能有个一儿半女，倒也还好。” 提及孩子，云巧突然站起身。 “怎么了？”轩辕晔不解。 云巧轻咬下唇，看着三位夫人的方向，说： “十八那天晚上我跟我娘聊天，我娘说了一些事儿，我觉得你们家也中招了。” 轩辕晔闻言蹙眉，不解的道： “什么中招了？” 云巧抿唇，片刻后说： “我爹的岁数，应该跟你爹差不多。可我比你小了很多，为啥？” 面对这个问题，轩辕晔没有回答。 不过却隐约能猜到她想说的话。 “我娘说你爹曾带着医圣，去过我家。进而发现了我家有损伤女子身子的东西。我这两天琢磨了一下，如果我爹跟三个叔叔没有子嗣，或许我家就不会遭受灭顶之灾。” 因为有了子嗣，孩子大了就得结亲。 然后盘根错节，护国公的根基也就深了。 再然后若是想动，不容易！ 这也是为啥八王府的四个儿媳，除了老大出身名门，其余全都是军营女兵的缘故。 轩辕晔咬牙，双眸迸出寒光。 云巧细想觉得不对，摇摇头，又道： “或许是我多想了。医圣也会去你们家，肯定……” 话没说完，轩辕晔“猛”地抬起拳头，云巧急忙拦住，道： “你别这样！咋地了？” 轩辕晔咬牙，愤恨的道： “他若是诚心不让我兄长有后，什么手段都能用。医圣又不是长在王府，他不可能不得手。” 云巧闻言觉得在理，轻声地说： “那这事儿你知晓就好，不要跟三位嫂嫂说。不然他们会更难受。” 轩辕晔长叹口气，把人紧紧扣在怀里，咬着后槽牙，说： “你放心，我不可能让你重走他们老路，我定护你周全。” 云巧乖顺的点点头，侧身靠在他的怀里，没有吱声…… …… 良久，云巧带他们回到云家。 耿氏已经把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粘豆包，老母鸡，榛蘑，松子，榛子…… “不是啥特别好的东西，都是家里有的。拿回去给你们母亲尝尝，就当是尝个鲜。分给宫里一些，说是婆子我的心意。” 三夫人点头，看着四个半身高的胆瓶，清了下嗓子，道： “世伯母放心，东西我一定全都带到。” “好，好。”耿氏颔首，催促他们回去。 天色不早，再耽搁下去赶路不方便。 看着骑上马儿的轩辕晔，耿氏再次开口道： “子韧，明儿小年，你过来不？” “来。”轩辕晔笑着点头。 “那我把西屋给你收拾出来，你晚上住这边。” “好。” 三夫人瞅着不客气的小叔子，无奈的摇摇头，说： “世伯母，您别管他，这小子蹬鼻子就上脸儿，才不会客气。” 耿氏笑着摆手，不在意的道： “无妨无妨，谁让他是女婿呢，正常的。回去慢点，有机会咱们再见。” “好的世伯母。”三夫人颔首，“云雷那边您放心，他就跟我弟弟一样，我们会照顾好的。” “哎，麻烦你们了。”耿氏应着，目送他们离开。 年前的两件大事儿，终于算是完满了。 等朝廷那边颁布公文，整个辽东府都知道，土庄子出了个县主，接过圣旨。 有多热闹不清楚，不过肯定得热闹好一阵子。 小年这天吃过早饭，云巧、縢婉柔、还有耿氏，便一起去了作坊。 上午打扫卫生，下午发年礼、放假，跟去年一样。 云忠一早去县里拉的东西。 江鱼，豆油。 今年因为有青菜的缘故，再加上酱坊出货也多，作坊这边算是大赚了一笔。 年礼比去年厚一些。 宫里赏赐的布料不少，云忠拿来一些青、蓝、黑等抗模糊的颜色。 每人三尺，也算回去换换新衣。 耿氏带着云锦、张庆云、若兮、若棠扯布。 这活儿是个大工程，人越多越好。 云巧跟縢婉柔再旁核算工钱，额外在给些奖励，加在一起，也是四样年礼。 按照平日表现，没有迟到、早退的，多给二十文钱。 如果有，那就十文。 除了那几个喝多了的迟到，还真是没人迟到。 縢婉柔一边对账一边装，等到郭生的时候，看着云巧道： “这个咋办？按照第一个月来的日子给发工钱？” 第617章 憋屈不 “对。”云巧点头，补充着说，“只发一个月。” 縢婉柔嘴角狠抽，轻声的提醒： “会不会不太好。他在暖房那边做的很不错。” 张庆云闻言，往这边瞅了一眼。 看到她手指账本的名字是郭生，顿时了然。 虽然也赞同縢婉柔的话，不过她不能说，没有立场。 若兮全神贯注的扯布，眼睛根本没有乱瞟。 云巧数出铜板，直接装了进去。 无视掉准嫂子的吃惊面色，道： “当初收他的时候，是他自己要求，情愿三个月不拿工钱，也要在这边做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不能因为他最近干得好，我就不安当初约定来做，不然日后咱就没法管了。云锦，你说我说的对不。” 云锦点点头，算作回应。 云巧把一块二两的银子拿出来，晃了晃，道： “这个，一会儿给他，作为这几个月做的很好的奖励。” 縢婉柔见状，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原来，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个丫头啊。 若兮嘴角上扬，把裁好的布，叠的板板整整。 王大福娘从外面进来，看着云巧他们，道： “收拾的差不多了，还像以前一样外面站队吗？” 云巧摇摇头，指着隔壁的暖房，说： “四号腾出来了，你让大家直接过去那边。天冷，就别搁院子里受冻了。” “哎，好的，好的。王大福娘边说边走。 看着他们裁的布料，眼前一亮。 云锦等人出去，摇摇头，道： “王大福上次回来，给她带了那么多军饷，她在还惦记这些年里？” 耿氏闻言轻笑，把裁好的布叠起来，说： “越有就越想攒着。白得的难道还能错过？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过。毕竟以前的苦日子，都过怕了。” 云锦点点头，重新拿起一匹布料，继续裁剪。 若棠这边裁剪的差不多了，跟若兮一起，把所有的布料拿去那边。 耿氏过来帮忙装袋，由云锦、张庆云带着过去。 四号暖房内，大家全都站的规矩，小声议论。 听到开门声后，仿佛约定好了一般，谁也没有吱声。 云巧照例站在凳子上，看着大家伙儿说： “又是一年小年，这一年辛苦大家了。” 去年这个时候，还有些接话的，但是今年，已经完全没有。 大家都有规矩，也知道云巧这边说话，不喜欢被打断。 “咱们下午开始休息，正月初六过来上工。今年因为大家的努力，咱们作坊的生意不仅好，而且赚了许多。所以这年礼，也得给大家加厚。” “都摆在明面了，每人二斤豆油，一条平均五斤重的江鱼，再有三尺布料，跟多给的工钱。一会儿，大家按照秩序，每人领取一份。” “江鱼这个，拿给你啥样就啥样，都别挑，看老天的安排。至于这料子也是，给你啥就是啥，如果你喜欢别的颜色，刚好那个颜色的主人也想换，那你们私下换。” “咱作坊今年这么多人，我白话完发年礼，也得半个时辰。所以大家都别耽误功夫，早点回家办年。没有迟到、早退的，每人额外多给二十个铜板。有迟到、早退的，就是十个！那几个宿醉的对不起，十个啊！” 张庆年等人无奈，漾出一抹苦笑，点点头。 云巧上扬嘴角，继续又说： “今儿，我要着重说一个人。他就是郭生！大家都知道，他来的时候说过，让我压他三个月工钱。今儿是他第一次领工钱，而且领的是他来的那个月。” 说着，把荷包里的铜板倒出来，给大家看。 众人见状，都觉得意外。 毕竟郭生做的不错，今年他种的青菜，是作坊冬天收入的大头。 就在大家有些为郭生打抱不平的时候，云巧又拿出了二两银子，放进去，道： “这个，是额外给他的奖励。这几个暖房，从开始到赚钱，他功不可没。不仅如此，来年开春我要盖房子的时候，他们家的房子，也是我翻修的一项，这是硬性奖励。” “好——”赵磊低吼一声。 接着此起彼伏的“好”，全都回应。 王锁狠狠拍了拍郭生的肩头，为他高兴。 反倒是当事人郭生，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么当众的表扬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呢！ 云巧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又开口道： “现在，大家从东边开始一个一个的拿，然后从那边的门出去。管事最后拿，还要开个会。” 大家闻言，兴冲冲、有秩序的开始取东西。 每一个都脸上洋溢着笑容。 在这边做工，不仅到日子发钱，逢年过节，东西不少，多好的美差。 云巧站在凳子上，瞅着众人拿东西的样子，缓缓点头。 因为她的作坊，让村里人乃至十里八村的小部分人，改善了生活。 功德簿上，应该也能记她一笔吧。 等人领的差不多时，云巧蹦下凳子，回了刚才的屋子。 张庆年、赵磊已经等在那了。 笑吟吟的瞅着他们俩，挑眉道： “咋样，憋屈不？” 二人互看一眼，耸耸肩，没有吱声。 憋屈是肯定的，不过也没有办法。 张庆年把荷包装起来，道： “巧儿，那会儿我听你嫂子说，你想买我大哥那边的房场？” “对，卖不？” “卖倒是行，可出了横事啊。”张庆年犯难。 他有房子，肯定不会过去，而且那房子还出了事儿，就更不可能去了。 但好好的房子、房场，空着又实在可惜。 说起来，他也挺矛盾的。 云巧倒了三杯水，示意他们自己过来取后，说： “横事啥的不在意，我动土的时候收拾一下就是了。你这边打算卖什么价，说就好了。” 张庆年抿唇，想了想，说： “十二两银子吧，红契的钱我拿。” “行，十二两。”云巧没有还价。 张庆年给的价格很便宜，她心里清楚。 这边作坊买的时候，也花了不少呢。 “红契的钱我来，你不用管。”云巧霸气的说着。 她不想占便宜，更不愿占自己人便宜。 “这……你要是出红契，那就十两，十两。”张庆年忙不迭说。 云巧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 说定的价格，哪有更改的。 其他管事陆陆续续过来，云巧从柜子里，把先前装出来的荷包放在桌上，说： “每人一个，是你们做为管事的奖励。” 第618章 兑现的时候 大家一听“奖励”，都很惊讶。 不过最近呀的还数王大福娘。 那眼神，恨不得把荷包都看出个窟窿，就像瞅瞅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钱。 云锦不想理她，可瞅她那样，又气不打一处来。 有些人就是如此，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欢。 坐在一旁抿唇，清了下嗓子，开口道： “荷包里是东家包的一钱银子。大家也知道，今年作坊的生意不错，暖房的菜种的也好，所以赚了不少。” “你们平日身为管事，要做的事情不少，所以操心也多，这是你们应得的。当时我就跟你说过，只要大家好好做，东家不亏待了你们，如今就是兑现的时候。” 众人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 云锦还以为王大福娘会问“为啥不是二两银子”，她都想好怎么回怼了。 没想带…… 唉，英雄无用武之地！ 云巧放下水杯，看着大家伙儿，说： “你们大家每人拿一个，再次检查下门窗。没事儿就回去准备过年吧。作坊的两辆马车，庆年哥你找个人跟你一起赶吧。因为咱的作坊，村里人都没办年货，拉他们去趟县里，都买一买。” “哎，好，好，多谢东家。”张庆年忙不迭道谢。 “谢谢东家。” “东家过年好啊，提前拜年了。” “……” 大家伙乐颠颠的点头，拿着荷包出去了。 不仅有年礼、奖励，额外还有管事的奖励。 一钱银子就是一百文钱，不少啊。 等人全都走后，耿氏起身，说： “巧儿，我先回去炸丸子，你走之前去看看铁根子。忠嫂子给他做了两身衣服，你去瞅瞅合适不。年礼他给我了，你要不折算成银子给他。” “好，我知道了。”云巧应下。 耿氏拉这縢婉柔走了几步，扭头看着云巧又道： “你是不是得去县里铺子看看？” “要去的，打算明天再说。” “好，你别忘了就行。”耿氏说完，这次是真的走了。 云锦再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小姐，这铁根子是你们本村的吗？” “不是，听说是逃难来的。”云巧喝口水，琢磨该给多少钱合适。 云锦关上柜门，落上锁，又道： “那如果给他找个媳妇儿，能成不？” “啥意思？”云巧挑眉，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若棠、若兮二人，也都是一愣。 好端端的说起铁根子，她是要干啥？ 云锦收好钥匙，坐在她身边，道： “作坊有个王娘子，东家知道吧。” “啊，那知道。”云巧颔首。 是县衙担保送过来的。 能干、踏实，从不迟到、早退。 据说男人生意生病死的，扔下她跟两个儿子。 一个女人带着俩儿子生活，说会话，挺难。 平常上工，六岁的大儿子照顾三岁的小儿子。 虽然很担心，但也没法子。 生活所迫嘛！ 云锦见她有印象，继续又道： “我看了好几次，铁根子每次都帮她。她只要拿重的东西，铁根子就去。起先吧，这王娘子还拒绝，可最近几次我瞅着就不是了。她还帮铁根子缝补衣服呢。” 云锦以前呆的地方，就需要她多看、多听。 来到作坊做管事，不说啥都知道也差不多了。 云巧缓缓点头，说： “如果他们俩真有这意思，你让你娘牵个线也成。铁根子在村里有房子，不过很破，但也没事儿。要是真成了，就等开春帮他们修缮一下，权当他来作坊之后尽心尽力了的成果。” 云锦“嗯”了一声，有些雀跃。 云巧拿出块一两银子给她，说： “你把这个拿去给铁根子，顺道问一嘴吧。反正他跟你也熟悉，如果他愿意，你等开工就问王娘子。” “好，好。”云锦不住的点头，拿着银子出去了。 云巧瞅着她的样子，纳闷的看着若棠他们俩，问： “她是个啥情况？对保媒拉纤这么热衷吗？” 若兮摇头，表示不知。 若兮要是不知道，若棠就更不知道了。 她最近来作坊的机会，可不如若兮多。 三个人又简单的收拾了一番，锁门回家。 离老远就看到村头，张庆年跟赵磊在赶车。 后面套的是板车，大家穿的都很多。 如果是马车，做不了这么多的人。 若兮挽着云巧的胳膊，轻声说： “大家过得好不好，就看他们去办年货是啥样儿。您瞅瞅他们，一个一个都可高兴了呢。” 云巧点点头，欣慰的道： “是啊，他们过得好，说明我赚的多，共赢嘛。也不知道北苑牧场那边，杨蜜跟他男人咋样了。那些孩子都搁那边，会不会照顾不过来啊。” 若兮知道她惦记那帮孩子，轻声地说： “姑娘放心吧。杨蜜虽然嫁了人，不过以前也是魂卫，她做事很靠谱，不用担心。” “咋不担心，她有身子了，我怕她累着。” 若兮闻言，上扬嘴角，道： “姑娘这么惦记她，是她的福气，等年后开春咱们这边动工，我就过去接他们，顺道瞅瞅她，把姑娘的惦记也告诉她。” “那倒不用，让若棠去就行，你在这边吧。”云巧站在门口，瞅着还没有走的马车，也不知道再等谁。 如县里办年货都能磨咕，这么不积极呢？ 片刻后，王大福娘急急忙忙从家出来。 拉着不情不愿的王老爹，一人一个背筐，背筐好像还挺重，有些吃力。 走的匆忙，根本没注意到云巧他们主仆。 若棠推门进院都好久了，见她们俩还没进来，不禁又折返出来。 看到隔壁王家夫妻的样子，叹口气，说： “您给发的年礼，听忠婶子说，王大福娘要准备拿去县里卖掉。” “卖掉？为啥？”云巧不解。 若兮也一脸迷茫，以为自己听错了。 忠嫂子从院子里出来，笑呵呵地说： “说那江鱼太大了，一顿吃不了，换几个小的，能吃长远一些。二福搁家不愿意呢，说好不容易有鱼吃，还不能敞开了吃。” 若棠也赞同王二福的观点，不住的点头，道： “一天天赚了那么多还那么省，干啥啊！又不是天天都这么吃。” 云巧闻言轻笑，摇摇头，说： “你不懂。像在这边生活好些年的人，穷怕了、饿怕了。她这么做也没错，能省则省，把省下来的钱，供孩子念书，多好的事儿！” “可是王大福给津贴啊。”若棠强调…… 第619章 终于回来 若兮看着她，轻声地道： “她虽然省细，可不偏心。王大福给的津贴，估计她都给攒着了。留着日后王大福成亲用。” “能吗？”若棠蹙眉，有些不相信。 云巧倒是颔首，笃定地说： “能！” 忠嫂子见状，拽了拽若棠的胳膊，说： “好了，人家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帮我扫下屋顶。棚顶太高，我够不到，你来。” “啊，好，没问题。”若棠忙不迭颔首，跟着忠嫂子过去。 云巧回房换身衣服，也打算开始年前大扫除。 若兮满怀心事，瞅着云巧的背影，久久都没有动。 姑娘是有心还是无意？ 为何她总感觉到姑娘在刻意让她跟郭生多多接触呢？！ 土庄子的小年，八成以上的人，都是下午开始张罗。 今年作坊发的年礼很厚，有肉、有鱼、还有油，家家户户都很高兴。 尤其是那块料子，女人们得了就给男人做。 有的一家两口子都在作坊上工，料子就给孩子做。 总之大家都很高兴。 但不知道从谁那传出来的，说这年礼用了“万里挑一”的银子。 这就有些埋汰人了。 不过这话，没有传到云家这边，就没有了音儿。 大家都不是傻子，编排给钱的主儿，万一以后取消了年节礼，多亏得慌！ 老话说得好，媳妇媳妇你别馋，过了小年是大年。 小年一过，日子就跟跑一样的快。 在作坊做事的，家里什么都没弄，这年前几天放的，就是让他们大扫除一般。 洗，涮，刷…… 村里欣欣向荣，县里沸沸扬扬。 关于冬月北苑县的时疫话题，这次彻底被证实了。 云巧去县里两次，听了太多的版本。 不过大致内容都一样，就是北芪新立王储好战，派人给北苑县的水源下毒。 此毒不是烈性毒药，但却能损害人的肺部。 中招者，犹如伤风一般，鼻堵、咳嗽，然后侵蚀肺经，进而无药可医，气绝身亡。 至于早前说的什么“神女降灾”，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如今也不攻自破！ 南疆已经出现了“神女”，而且已经被五皇子送去了京城。 驻北军年前集结，准备声讨北芪。 以八贤王为首，李将军、陈将军做左右前锋。 这些外面传的消息，慢慢渗透到了各个村落。 大家本就对北芪那边没啥好印象，如今再次听到，都支持驻北军出兵声讨。 这些日子，土庄子说的是沸沸扬扬。 这把大赵氏、王大福娘等给气的，没一天不骂的。 云巧偶尔听到，不禁感慨言语上的能量。 轩辕晔人就在县里，可却能把他说成在边境防线。 大军集结是有，不过却也没有真的去声讨。 两兵交战哪就那么容易，总要思前想后，好好安排才是。 传言都不准，但偏偏百姓们，津津乐道。 有些话，说着说着就会动摇人心，例如云巧。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轩辕晔就不回来。 一直到年三十，人还没有。 云巧这下是真的焦虑了。 万一他不声不响的跑回边界线，带兵打仗，她岂不是两句话都没的说。 一大早，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裁红纸，乱七八糟。 磨墨，不均匀。 縢婉柔见她这般，轻声的道： “巧儿，你咋地了？” 云巧摇摇头，看着自己磨得一塌糊涂的墨汁，索性放下墨块，堆坐在炕上。 縢婉柔接手她的工作，慢慢来。 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道： “你担心五爷了，是吗？” 云巧点点头，轻叹口气，说： “自从那天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啊！” 縢婉柔抿唇，拿起毛笔，蘸墨、写对联。 先写家里的，后写作坊的。 耿氏把这活儿交给他们，一早就跟忠嫂子在厨房忙活。 她要炖她的拿手老鸭汤。 也幸好不在屋，不然云巧都没法释放情绪。 縢婉柔写好一副对联，轻声的道： “巧儿，小心一些，拿去那边晾着。” “知道了。”云巧集中精神，小心的拿到一旁。 縢婉柔瞅着她的样子，道： “你也别急，五爷就算去了，他也不会上战场。” “婉柔姐，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行吗？” 縢婉柔微怔，随后撇了撇嘴，道： “的确不信！” 她们都在军营呆过，轩辕晔什么脾气，她们都知晓。 打起仗来，第一个往前冲，让人见了都发蒙。 到底谁是前锋，谁是元帅！ “不过你也别担心，五爷身经百战，不会有事儿。再说了，我不相信他能不辞而别，他可是答应了伯母，要在咱们家过年的。” 云巧抿唇，点点头，继续铺纸。 对联晾好后，云巧拿着出去跟云忠一起贴。 縢婉柔的对联，主要还是以“家和万事兴”为主题。 正好云锦从屋里出来，云巧告诉她，道： “跟婉柔姐说一声，作坊的对联，要以‘发财’为题啊。” “好。”云锦点头，忙屈膝行礼，“给五爷请安。” 云巧一听这话，“猛”地扭头。 看着许久未见到的人儿，眉头紧蹙。 轩辕晔手里拎着两个攒盒，步行过来的。 看着她这般，纳闷的道： “怎么了？我惹你了吗？” 因为有云忠在，云巧不好说什么。 摇摇头，看着云锦，道： “你过来把着，我跟五爷有事儿说。” 云锦颔首，走过来给父亲 把着凳子。 轩辕晔进到院子，耿氏从厨房出来，说： “哎哟，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巧儿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别看耿氏不吱声，但这心里，可什么都有。 闺女这几天状态不对，她可都知道。 轩辕晔看着一言不发的姑娘，轻声解释： “去府城办些事儿，所以就没回来。伯母，这是拿回来的水果，晚上咱们吃。” “行啊，晚上再缓几个冻梨，一起吃。” “好。” 轩辕晔的态度，让耿氏很高兴。 “子韧啊，你还想吃啥，伯母给你做。我炖了老鸭汤，你还想吃啥？” “有老鸭汤就行，伯母的鸭汤是一绝。” “哎哟，你可真会唠嗑儿。”耿氏笑着接过来攒盒，冲着闺女道，“好好说，别发脾气，知道吗？” 她生的她知晓，这丫头现在看着平静，窝了一肚子火呢…… 第620章 一起过年 云巧等母亲去了厨房，直接拽人进了正房西屋。 把门关上，将人压在火墙上，道： “你干啥去了这么久，也不说给我信儿。你不知道我着急吗？” 隐忍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抱怨，让轩辕晔心疼的心。 伸手把人搂在怀里，道：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疏忽了。” “这是疏忽的事儿吗？这是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好不？”云巧咬牙，气的不行。 她搁家担心上火，这人去府城也不说来个信。 “你那些鬼卫是吃干饭的？不知道告诉我一声？” 轩辕晔态度很好，不住的点头，说： “对，他们都吃吃干饭的，吃干饭的。” 配合度如此好，让还在生气的云巧，倒也舒服了许多。 再加上今天又是过年，别别愣愣的，终究不好。 长舒口气，想要离开，没想到人家不愿意了。 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一个转身，瞬间调换位置。 动作一气呵成，云巧都有些蒙圈。 “你，你干啥？” “没啥，这不是把你惹生气了，赔不是嘛。” 说着，轩辕晔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还生气吗？” 认真、诚恳的表情，跟他接下来准备做的事儿，明显是天差地别。 云巧害怕一会儿母亲过来，摇摇头，转移话题的说： “我不气了，你跟我说说，边境那边到底咋回事儿，真的要打起来吗？” 轩辕晔瞅着明显聪明了的姑娘，轻笑着道： “肯定打不起来啊，你自己都知道。” “具体咋回事儿，你跟我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地儿。” 虽然她是明确表示不管他们做的事儿，可也不能不知情吧。 总得了解一些，否则听得多了，她真怕自己胡思乱想。 轩辕晔屈起食指，在她鼻梁上轻刮了一下，说： “别担心，大军集结是真的，声讨却是假的。这些不过是凌王那小子的煽动罢了。北芪王储已经被压回王都，不日就会传来暴毙的消息。” 我去，够狠！ “那神女呢？神女又是怎咋回事儿？南疆的神女，是秦浩凡那个？” “是她。”轩辕晔邪魅上扬嘴角，看着怀里的姑娘，道，“既然他想得道成仙，自然得给他送一个好的。老五这次做的不错，深得他心。” 艾玛！ 云巧长舒口气，咽了下口水。 照他这么讲，神女日后肯定是跟她没有关系了。 既然如此，那她是不是就可以…… “别瞎寻思，你那点子事儿，不能乱做。除非心疼、非做不可。好不容易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土庄子移开，你希望再转回到你身上？” 云巧摇头，拉着他坐在炕上道： “既然神女的事儿已经解决了，秦浩凡那边……还会不会回来？” 她想再问问关于罗盘，还有关于那个庙的事儿。 她现在是一点底都没有，万一一觉醒来，回去了，那她该怎么办！ 轩辕晔伸手搂着她，轻搓几下她的肩头，道： “放心吧，他跟着一起去京城。如今咱们的人会陆陆续续过去。如果来年上秋，你大哥争气，你们也去。” “我？” “对。”轩辕晔点头，“来年我孝期就满了，成婚肯定得在京城。老五三月回去，那会儿储君的位置，就该定了。” 云巧抿唇，忧心忡忡地说： “去了京城，还能回来吗？” “必须可以。”轩辕晔许诺，“我没打算留守京城，咱们日后要么定居北阳府，要么在辽东府。这边你最熟悉，嗯？” 云巧仰头，见他说的这么笃定，漾出一抹笑容，说： “好啊，如果真的能留在辽东府，那就好了。” 北阳离这边还是远，但是辽东离这边两天的车程。 回家一趟很方便。 轩辕晔见她中意辽东，没敢搭话。 毕竟北阳府的宅邸，挪不了，在那边的可能性很大。 搂着怀里的小姑娘，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等年后所有动作全都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 因为轩辕晔的到来，云巧的情绪又高涨了。 作坊的对联，是让他写的。 苍劲有力的字，跟縢婉柔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个人一起去作坊贴对联，因为他会功夫，横批都不用爬梯子。 看着他贴好对联后，云巧把拎来的冻梨、蜜桔交给铁根子，说： “吃点好的，一会儿开饭，我让若兮给你送。” “啊，阿巴，巴巴……”铁根子不住的点头，竖着大拇指。 把剩下的福字，全都交给铁根子，两个人并肩往回走。 如今怎么走都是光明正大，反正订亲了。 农家没有那么多讲究，可在县里、府城就不行了。 订亲之后是可不易这么频繁碰面，会被说没规矩。 云家今天的饭菜很丰盛，摆了两桌，主人坐在炕上，仆人坐在地桌。 吃的都一样，有荤有素有青菜，全都忠嫂子跟耿氏一起做的。 别看耿氏现在是云老夫人，可该干的活儿，她没少做。 今年因为时疫的原因，他们的肉干没卖成。 不过已经决定年后着手做了，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子嘛。 耿氏端起酒杯，里面装的是适合女人喝的海棠红。 她喜欢，在京城的时候就喜欢。 这酒很难买，不过人家有个好女婿——八贤王！ “来来来，大家都举杯。过去的一年，你们都辛苦了。今儿年三十，咱们大家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一会儿吃完咱们玩叶子牌，推牌九，我特意让若棠去县里买的。” “过年了，咱们都热热闹闹的，暂时把规矩啥的抛一边，好好过年。都喝了啊，谁也别特殊。就这一杯酒，祝咱们大家啥都好，越来越好。” 耿氏说完，仰头喝尽。 云巧瞅着母亲，听着这些接地气的话，仰头喝尽。 或许这么多年来，耿诗禾已经不是当年的耿诗禾。 她完完全全成了辽东府土庄子的耿氏，一个带着四个孩子生活的寡妇！ 这样也好，总比文绉绉的强，有人味儿！ 云巧夹菜放在母亲的碗里，提醒着说： “少喝点，一会儿喝多了玩牌输钱，我可不给你平底。” “娘还用你？”耿氏撇嘴。 不过却也吃掉了女儿给家的菜。 许久没喝，还真觉得有些烧胃。 轩辕晔夹了口青菜咽下，道： “伯母莫怕，她不给你平，我给你平底。” “我就非得输啊！”耿氏彻底不依了。 这都什么人呢，还没等玩呢，一个两个就想着让她输钱。 她牌技那么烂，非得输。 第621章 到处都要亮堂 耿氏不隐藏的面色，逗笑了大家。 云忠起身，端着酒杯过来，道： “老夫人，大小姐，婉姑娘。我代表我们那桌，敬您们一杯。谁来的时间不久，可老夫人对我们都没说的。我们感激，谢谢您们了。” 说完，双手端杯，一饮而尽。 耿氏喝了半杯，云巧跟縢婉柔亦然。 刚才喝的有些烧挺，难受。 轩辕晔一饮而尽，道： “忠叔辛苦了，日后这府上所有事情，还得你来照看。” “放心吧王爷，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云忠说完，回去吃饭。 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村里鞭炮声不断，也证明大家过得好。 如果没钱，谁能舍得买鞭炮放，只能说日此越来越好，大家过得越来越好。 吃过晚饭后，耿氏张罗玩叶子牌。 若棠肯定第一个响应，平常愿意凑热闹的若兮，这次倒是没有。 耿氏今天特别高兴，带着儿媳妇、女婿，还有一个若棠，坐在炕上玩叶子牌。 云忠对这些东西不热衷，牵着小叶子，去作坊那边转转，顺道跟铁根子说说话。 没错，就是说说话。 云忠平常在家哪儿都不去，可偏偏就跟铁根子关系不错。 这也是为啥忠嫂子每次做衣服，总是给铁根子带出来的原因。 忠嫂子带着闺女在厨房准备包饺子的东西，云巧没事儿，也打算过去帮忙。 瞅着院门口徘徊的若兮，云巧几步走过去，道： “怎么了？” “没，没事儿啊。”若兮轻笑着摇头。 云巧隐约能猜到她想做的事儿，转悠了下眼珠，说： “你出去转转吧。过年了，四处走走，溜达溜达。” 若兮闻言愣了一下，懵懵的问： “咱们村有这个规矩吗？过年出去溜达？” “噗嗤——” 云巧没忍住，笑出了声。 若兮这要是看不明白，那就是个傻得。 牵起她的手，直接回了她跟若棠的房间。 屋里的蜡烛早就已经点上，过年嘛，到处都要亮堂。 炕上原来的粮食，吃的吃、卖的卖，已经全都腾出来了。 小姐俩睡在大炕上，绰绰有余，收拾的很干净。 若兮把她按在炕上坐好，然后双膝跪地，恭敬地磕头。 “哎哟，你这是干啥？没到子时呢，别拜年。”云巧打趣的说。 若兮轻笑，仰头看着她，道： “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全都记着。姑娘，奴婢斗胆，想跟您说个事儿。” “啊，你说吧。” 若兮抿唇，郑重的看着她。 “奴婢想留在这边，想跟郭生在一起。” 啊？！ 云巧蹙眉，没想到她能主动要求。 本来她还在想呢，该怎么让她能松口，没想到这就…… 得来全不费工夫！ “姑娘，奴婢心知您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奴婢跟郭生一起做事，就是要撮合我们。奴婢领情，也就厚着脸皮跟您说了。” 云巧笑着起身，把人扶起来，道： “这是好事儿，你自己喜欢、愿意，比啥都强。我主要是怕自己看错了，再给你带来困扰。” 若兮摇头，感激的瞅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也有云巧。 一时间，屋子里竟然安静了。 烛火烧到蜡油，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云巧思索片刻，握着她的手，说： “我娘想在这边养老。所以我把张庆山的房场买下来，年后开春在那边动土。先盖学堂，然后盖住房，接着就是家里的房子。” “是，奴婢知道这个事情，魂首已经说了。” 哦，就说她咋能跟自己开口，原来柳琋姐那边放话了啊！ 好事儿，好事儿，省的她费唇舌了。 “既然你知道就更好了。我要起三进院子，越大越好。反正以我们家现在的身份，怎么盖都不过分。到时候我娘留在这边，你帮我照顾。你，我是信得过的。” 若兮重重点头，回握着她的手，道： “姑娘放心，若兮不会辜负姑娘的嘱托。老夫人那里，奴婢一定竭尽全力的照顾。” 云巧欣慰的上扬嘴角，拍拍她的手背，说： “你放心，身契这一块，我会给你。奴籍不如自由身，但我觉得我掌控了你的心，总比握一张身契要来的好。” 若兮闻言眼红了。 感激的握紧她的手，深吸口气，道： “姑娘，其实身契……” “下一代自由不好吗？如果你愿意，到时候可以让他来跟我们家的下一代一起玩。那个时候就不是主仆，是朋友。” 若兮根本想都不敢想，可偏偏这事儿就真的成了。 “你也别以为我对谁都这么好心。就是你们这一批。日后再来的人，不管多好，我都不会给身契。患难见真情，咱们可是共同经历过时疫的。” 若兮重重颔首，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云巧不想说过多煽情的话，拍拍她的手背，道： “去吧，去看看他咋过年的，顺道帮他把饺子包了。一个大男人，肯定整不明白。不过你晚上得回来吃饺子。暂时不要让若棠知道。” “是，奴婢明白。” 倒也不是故意瞒着若棠。 不过若棠跟若兮的感情摆在这儿，若是被她知道，郭生把她一起玩乐的好姐妹骗走，只怕会接受不了。 不至于搅黄二人，但也得折腾折腾郭生。 所以，权衡利弊，还是隐瞒的好。 云巧把若兮送出了院子，去厨房把缓好的冻梨，拿进屋。 冬天辽东府的水果不多，除了这冻梨，也没啥了。 好在白天轩辕晔拿了不少水果。 但若是她选择，这冻梨还是首选，毕竟汁水甘甜，许久未吃。 进屋后，就听到若棠的声音—— “老夫人，您刚才地安排了，四个子儿不能少。” “我一会儿再给你呗，你急啥。” “那咋行，摆桌无关系，一视同仁。” 縢婉柔抿唇轻笑，替耿氏给了四个子儿，道： “伯母那点钱，都被你赢了，你让她留一些翻翻底啊。” 若棠想了想，从自己钱里，数出一些，放在耿氏那里，说： “一会儿赢了，得分奴婢一些。” 耿氏冷“哼”，胸有成竹的道： “你就等着被我赢得清皮吧。还分你，美得你！” “那老夫人还我。” 若棠伸手欲拿，耿氏反应更快，直接护住，道： “咋可能，给了我就是我的。牌桌无关系，一视同仁。” 轩辕晔瞅着吃瘪的若棠，清了下嗓子，道： “赶紧的，别磨蹭功夫。” 第622章 为什么给我买杭粉 他陪着半天了也不见若兮那丫头，干嘛去了。 就只能歇这么一个晚上，他还想跟他的小姑娘，好好温存一番呢。 频频瞅着门口，当看到云巧端着冻梨进来，挑眉问： “若兮呢？” “哦，出去帮我办些事儿，得等会儿回来。” 耿氏抓牌打出一张，看着她，问： “办啥事儿啊？去作坊吗？” “不是。”云巧摇头，侧身坐在母亲身边，道，“村里有几个自己住的，我让她去瞅一眼，看看缺啥不。” 这明显就是借口了，因为云忠已经去看了。 “哦，这样啊。”耿氏不住的点头，碰了一对三饼又说，“来年开春养猪，把那几个轱辘杆子都找来，帮咱家喂猪。反正都老哥儿自己，让忠嫂子做饭多带一把米，都照顾着吧。” “嗯，我也这么想的。”云巧点头。 暖房那边她还想再扩一扩，不过这活儿，不能找那些老爷子。 但是喂猪，看书院的活儿，他们可以。 不熬夜，又都是老庄家把式，有的是力气。 一年四季给做两身衣服，他们干活儿赚些工钱，也算发挥余热。 不然这种丧妻、丧子，一个人住的，也真是可怜。 “娘，若棠打七饼了。” “哎哟，糊了！纯清，给钱给钱。”耿氏高兴的不行。 若棠倒也不耍赖，直接就给了。 轩辕晔瞅着离自己那么远的小姑娘，沉稳的说： “巧儿，给我拿个冻梨，我渴了。” “哦，好。”云巧不疑有他的拿了一个过去。 谁曾想这人不接，理直气壮的道： “帮我拿着，手里有牌，沾不得水。” 没法子，云巧只能那么喂。 见他就着自己的手吃东西，脸热的不行。 母亲还在呢，这么样做，太亲昵了。 耿氏一颗心思都在叶子牌上，根本不理他们…… …… 若兮从云家出去之后，直接就往郭生的房子方向走。 来这边也不是一次两次，可这一次的心情，明显跟以前不同。 一路走来，村里的人家，都是开着院门。 过年嘛，哪有那么早插关门户的。 离老远看着作坊，门前挂了六个大红灯笼。 映照下，门上贴的对联，清晰可见。 当然，寻常人是看不了那么远，谁让人家有功夫，视力佳呢。 走到郭生家，门口挂着的两个红灯笼，随风摇晃。 院门是开着的，不过院子里特别的冷清。 慢慢的走进院子，显然已经打扫过，特别的干净。 屋子里亮灯，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在家？ 拉开屋门，屋里的人立刻开口—— “谁啊？过年好啊，快进屋吧。” 郭生边说边从屋里出来，当看见是若兮的时候愣住了。 “你，你咋来了？” 若兮瞅着他一身青衫，一看就知道，是新的。 “谁给你做的？” 郭生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憨笑着说： “是王锁媳妇儿呗。我哪会做衣服啊，东家给的料子，王锁就主动说让他媳妇儿给我做。我没让她白做，我去县里买了一盒水粉给她。” 说到这儿，郭生急忙进到里屋。 若兮也跟着进来，就看到他搁那一顿翻腾。 随后，拿出一盒杭粉过来，说： “这是搁县里买的，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用这个。你这个比我给王锁媳妇儿的贵，这个一两银子呢。” 若兮瞅着他手里捏着的杭粉，轻声的问：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这个？” 郭生挠挠头，憨厚的道： “我……我这不是寻思过年了嘛，给你买个物件儿。” 说完，把东西塞给她，小声试探性的问： “你稀罕不？” 若兮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点点头，说： “还成，挺好的。一两银子呢，你年前发钱的一半，你咋舍得？” “嘿嘿……”郭生挠挠头，突然就不好意思了。 平常在外面逗逗闷子，说些大话，倒也没啥。 毕竟搁外面，她真火了，他跑也赶趟。 如今她来家里，她还会功夫，他要是说错话了，就该挨揍了。 大过年的揍一顿，多犯不上。 想到这儿，笑呵呵地说： “那啥，我去给你到点儿水，你等我啊。” “不喝水，我不渴。”若兮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郭生都没看明白，这人就来到跟前了。 傻乎乎的瞅着她，眨巴着眼睛，道： “啊，不，不渴啊。那，那你坐下吧。” 若兮没有动。 郭生见她不动，自己就更不敢动了。 咽了下口水，俯首看她。 近距离站在一起，他比她高了半头。 紧张的有些喘粗气，手足无措的揪着衣服，不知道该做什么。 若兮看着他所有的不安，开口道： “你为什么给我买杭粉？” “我……我……” 若兮也不吱声，就等他慢慢说。 郭生见实在躲不过，双手攥拳，深吸口气，道： “我买粉谢王锁媳妇儿是顺道，给你买粉才是真。我知道你看不中我，我也配不上你。可我……我会努力配得上你。我，我，唔——” 郭生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突然放大的脸儿，一时之间，有些懵。 若兮倒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堵住了他的做，把他那番“配不配”的话，全都憋回去。 重新站好，瞅着面色爆红的郭生，道： “小姐说了，我以后可以留在这边。你不是想找我当媳妇儿吗？年后找张奶奶过去提亲吧。” “真，真的？” “骗你有糖吃吗？” 郭生瞅着那盒粉，嘴角狠抽。 现在退，退回去可以不？ 二两银子下聘，应该够得吧。 不过这话没敢说，说了容易挨揍。 挠挠头，思考片刻后道： “你等我半年呗，我攒攒工钱，我好好准备聘礼。” 若兮瞅着他的样子，点点头，说： “可以啊。那咱们就算口头说定了。到时候旁人给你说亲，你不许答应了。” 郭生一听这话，忙不迭摇头，道：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谁能给我说亲啊，你能要我，我都老意外了。” 若兮好笑，看着妄自菲薄的郭生，说： “你长得不赖，现在又有正事儿，年后肯定有人给你说亲。” 郭生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那我也不会的，我，我就认定你了。你那么好，还那么有本事，我……” “我是奴籍，死契。”若兮开口道。 第623章 自由身不好吗 虽然柳琋、云巧都明确告诉她，会还她自由身，但她还是想看看他的态度。 郭生惊讶，见她一脸认真后，道： “那我去问问东家，他还要不要下人，我也卖给她，也是死契。” 郭生说着就往外走，若兮急忙把人拉住。 “你疯了！自由身不好吗？” “可是我得配得上你啊。” “如今配不上的，是我自己。你到底是自由身，我是奴籍。”若兮说完苦笑。 本以为她会不在意，可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酸楚。 怎么回事儿？ 郭生不理，看着她倔强的道： “那又怎样，咱俩好好过就是了啊。你是奴籍，我也是奴籍，谁也别嫌弃谁。” “那孩子呢？两个奴籍成亲，生的孩子就是家生子。你看见云锦了吗？她是作坊管事，可她也是奴籍。” 郭生挠挠头，细细琢磨一番后，道： “啊，这样啊。” “所以你的决定呢？还在一起吗？” “在啊，为啥不在。不要孩子不就行了？”郭生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犹豫。 若兮都傻眼了。 要知道，他平时可是把“传宗接代”的话，挂在嘴边。 如今竟然…… “你是认真的？” 若兮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 很复杂，也很高兴。 郭生重重点头，一双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好似下了决心一般，扣着她的肩头，道： “我是认真的。如果孩子生出来是家生子，那就不要。你我不能那么自私，自己在一起，还让孩子是奴籍，那样对他不公平。但我是真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不在意这些。” 说到这儿，郭生咬唇，半蹲着身子又道： “真的，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咱们不要孩子都行。” 若兮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男人，对自己掏心掏肺。 小姐对她好，她已经很感恩了。 如今他又这样…… 难道这就是小姐说的“先苦后甜”？ 若兮笑着点头，主动抱着他的腰，说： “刚才小姐说了，如果咱们在一起，她会给我身契，还我自由。” 郭生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恍然大悟的笑着说： “你刚才是在试探我，对吗？” “也不算，我对身契没有那么多想法、如果我想走，怎么都能走，就看有没有人值得让我走。” 郭生听到这话，慢慢的伸手放在她的后背，小心翼翼的问： “那我，我值得不？” 若兮没有吱声，紧紧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点点头。 只一个动作，不需要太多言语，郭生高兴的把人搂紧，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根子。 咋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个醒悟，不仅让他有了份工，还混上了媳妇儿。 思及此，紧紧抱着若兮，良久都没有松开。 “好了，我帮你包饺子吧。小姐说了，我帮你包完饺子再回去。” 郭生闻言摇摇头，继续抱着她，道： “不用，不用，王锁说让我去他家吃。我都准备好了二十个鸡蛋，一会儿给他家送去。” “那你别忘了给他三个孩子岁钱。一人一个铜板，意思意思。” “啊，行，听你的。” 郭生说完，抬起她的下巴，缓缓俯首…… …… 云巧跟忠嫂子还有云锦，在厨房包饺子。 整整三盖帘的小白菜猪肉馅儿，里面包了五个铜钱。 取个好彩头，应应景。 若兮从外面回来，洗洗手，也过来帮忙。 云巧见她一脸恬淡，嘴角还噙着笑，心知这是成了。 门外传来开门声，紧接着小叶子就窜进了厨房，蹭着云巧。 原来的小家伙，如今已经长大了。 通体雪白，长得还漂亮。 趴窝不叫的时候，怎么磋磨怎么是。 一旦它站起来，就是不叫，都能让人感觉得害怕。 云忠进来，看着媳妇儿，道： “哪些是包好的？我给铁根子那边先送去。” 忠嫂子指了指刚刚包好的一盖帘，说： “今儿一顿，明儿早上一顿，够不？” “够，够，太够了。”云忠不住的点头。 云巧说了句“等会儿”，便迅速包了俩带有铜板的饺子。 圆圆的盖帘，随意替下来两个，说： “拿过去吧忠叔，也让他讨个彩头。” “好，好。”云忠不住的点头，端着欲走。 云锦突然开口道： “爹，那事儿你别忘了劝劝。既然他有那个意思，那就抓紧，怕啥呢。反正张嘴三分利。”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一个姑娘家家，保媒拉纤倒是挺乐意折腾，好好包饺子。”云忠轻斥完出去了。 忠嫂子瞅着闺女，好笑的道： “你啊你，才多大啊，就想顶张友良他奶奶的活儿了？” “我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好玩。” “那娘还觉得郭生好玩呢，你干不？” 云锦撇嘴，忙不迭摇头，说：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不再作坊里找。” “你啊，我看你还能折腾多久。”忠嫂子说完，把剩下的面、馅儿都放好，留着明天现捏。 除夕包饺子一定要省点儿，这叫有富余。 云锦趁着母亲出去放东西的空档，凑到若兮身边，小声的说： “我娘浑说的，你可边往心里去啊，我没有安哥意思，真的。” 若兮本就没吱声，被她这么一说，耿氏尴尬了。 原来云锦早就看出来了，小姐也是。 好笑的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云锦把她手里的活儿抢下来，道： “你回去替一下五爷吧，不然一会儿五爷该发飙了。” 说着，俏皮的瞅着云巧又道： “姑娘，您也去安抚一下吧。” 云巧用满是面粉的手指，轻点她鼻梁一记，拉着若兮走了。 刚到东屋，轩辕晔就开口道： “若兮，你来替我几把。” “你干啥去？”耿氏挑眉问。 轩辕晔憨笑的解释说： “刚才冻梨吃多了。我去方便一下。” “啊，那去吧。”耿氏摆摆手，没理他。 若兮接手后，大家继续玩。 云巧趁着母亲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乖乖的去了西屋等着。 片刻后轩辕晔回来，不由分说的把人压在炕上，好好亲了一番。 云巧也不挣扎，笑眯眯的仰头承受。 等他亲的差不多了，这才搂着他的脖子，说： “累不累？” 轩辕晔躺在炕上，大手一捞，道： “累倒是不累，就是得绞尽脑汁喂若棠还有你娘的牌，费脑子。” “为啥啊？”云巧不解…… 第624章 祭拜圣旨 “当然是为了你啊。”轩辕晔说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坐直身子，踢掉鞋子，继续又说： “你那个准嫂子，一味的就是点炮。次数多了，你以为你娘看不出来？若棠不一样，那丫头玩起来可认真了。当初跟我母妃玩，母妃倒现在都记得她。” “咋地，因为不让着？” “对。”轩辕晔颔首，瞅着明艳的姑娘又道，“不过我看你娘不会，你娘喜欢跟若棠玩。刚才你没在屋，那简直了，两人就跟小孩儿似的，谁也不让。” 说到这儿，轩辕晔又补充着说： “看不出来，你娘还有这样一面，挺好玩。” 云巧靠着火墙坐着，轻笑着道： “我是不知道。上次跟我娘玩过一次，不过我娘不像今天这样。那谁输谁赢啊。” “应该是你娘赢得多，若棠少点。不过若兮上了就不知道了，那丫头也认真。” “噗嗤——” 云巧没忍住，笑出了声。 轩辕晔瞅着她的样子，凑过来，把人搂在怀里，说： “我跟你讲个事儿，你知道就好，别跟旁人说了。” “好，你说吧。” “我明儿一早就走，回边境。总得做做样子，给北芪施加压力。这样凌王那边的事儿也做的快一些，对咱们也有利。不然三月的互市，就难开了。” 云巧一听这话，明白的点点头。 “那你得答应我，不能上战场。你别一打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轩辕晔无语，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有你这么说你男人的吗？” “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别忘了就行。” 轩辕晔笑着颔首，把人整个抱在膝上，逗哄，窃香…… …… 大年初一天的寅时，轩辕晔就起来了。 耿氏因为昨夜跟若棠、若兮推牌九一直到丑时，所以这会儿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 云巧跟縢婉柔谁都没惊动，给他煮了饺子，让他先吃。 吃完后，云巧亲自送他，縢婉柔回去继续睡觉。 二人十指相扣，走在安静的村里主路。 上官道的时候，阿达、阿飞都等在那里。 云巧一看到阿飞，纳闷的道： “哟，阿飞哥咋回来了？不是在南疆吗？” 轩辕晔伸手把人抱在怀里，紧了紧，松开。 “你三哥过些日子要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他假，让他搁家待几天。” “那你呢？” “我暂时不过来。不过我跟你说凌王那个妹妹的事儿，你房子抓紧盖。盖好了，她就该过来了。” 云巧嘴角狠抽，本以为那事儿过去了，没想到今儿又提及了。 “不是，我……你真让我帮她减肥？” “你不就瘦下来了？” “那也得她自己想瘦啊。” “想不想的都得瘦，不然可去不了京城。” 云巧叹气，人没来就感觉到了压力山大。 唉，咋整啊！ 额头湿呼，随后就看到他利落的翻身上马。 “回去吧，我们走了。” “哦，你慢点。” “走了。”轩辕晔又瞅了一眼，策马扬鞭。 马蹄声打破了安静的村落。 云巧站了好久，慢慢往回去。 路过杨茂家，没想到杨茂跟杨二乐竟然从院里出来。 三个人面对面时，还挺意外。 “巧儿？你这么早干啥去了？” “哦，我去那边给些东西，让人捎给我二哥。”云巧自然的解释，“杨茂哥，你跟二乐叔这是要去哪儿？” 杨二乐整理下衣服，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当然是去祠堂了。圣旨在那边，咱们全村的男人都得过去行礼参拜。” “哦，好。”云巧点头，笑着道，“那你们慢点儿，我就回去了。杨茂哥，二乐叔，过年好。” “过年好。” 打过招呼，云巧回家。 縢婉柔已经把被子铺好，等她了。 云巧脱鞋上炕，小姐来就在炕梢那边躺着。 刚回来，还不困，云巧深吸口气，说： “婉柔姐，你猜我刚才回来，碰到谁了？” “碰谁？谁起这么早？” “说出来我都想笑，我碰到杨茂哥跟二乐叔了。你猜他们干啥去？” “不知道。”縢婉柔老实的摇摇头。 这上哪儿猜去，根本没法猜。 云巧拉着她的手，轻声地说： “他们去拜圣旨了。” “啊？” 云巧耸耸肩，好笑的道： “你没看到当时二乐叔的样儿，老自豪了，还说全村男人都得去。” 縢婉柔嘴角狠抽，给她往上抻了抻被子，说： “算了，他们的想法咱们管不了，睡吧。” “好。”云巧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一觉睡到屋子大亮，如果不是院子里放鞭炮的声音太响，云巧还得继续睡。 揉着眼睛坐起来，云巧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西屋睡得。 奇怪，她不是在东屋吗？ 院子里传来了赵磊、赵砮、王锁的声音—— “云伯娘过年好啊。我们还代表了庆年哥。不过他家年前的事儿，不方便过来，让我们带个好。” 耿氏闻言，笑眯眯的点头，说： “来，来，都进屋，进屋说。” 云巧这会儿也穿好了衣服，不过却没有出来。 太邋遢了，不好意思。 等人都进了东屋，这才去外屋地舀水、洗脸。 縢婉柔把瓜子、糖块、糕点，全都摆上。 赵砮不好意思，不停的说： “婉姑娘不用忙，不用忙的。” 縢婉柔轻笑，指着桌上的东西，道： “多吃些，别客气。听说你们晨起去祠堂了？” 几个小伙子都颇有几分自豪。 耿氏不明白咋回事儿，縢婉柔就说了一嘴。 “啊，挺好，挺好。那是圣旨，瞻仰、祭拜，没有毛病。都去了？” “都去了。除了庆年哥。”赵砮回答。 耿氏听了点点头，道： “也是，年前出了那事儿，过去也的确不咋好。你们祭拜圣旨，旁的村得老羡慕了。” “可不是，今儿还有给赵砮说亲的呢，都想来咱们村。”王锁笑嘻嘻的道。 被打趣的赵砮，不好意思的低头，抓把瓜子，嗑着。 云巧从外面进来，刚才屋里的话，她都听到了。 看着赵砮的样子，说： “你打算找了？” “没有。”赵砮摇头，认真的看着她，说，“我要去当兵的。等今年军营招兵，我就去。” 耿氏听到这话，笑着颔首道： “咋，被张友良他们刺激到了？” 赵砮挠挠头，憨笑着没吱声。 云巧瞅着他们三个，轻声的说： “干啥都不容易，别看人家在军营这好、那好，上阵杀敌，也得受伤。你们在作坊就挺好，赵砮好好干，年后我给你找个好活儿。” “啥啊？”赵砮来了精神。 云巧挑眉，故作神秘的说： “不告诉你。” 第625章 你知我是谁吗 年初一过后，十八里村，乃至县里，都开始讨论土庄子的事儿了。 整个辽东府的衙门榜文，开年第一天，同一时间贴出了云巧受封的消息。 至此，整个辽东府的人都知道，平阳县有个土庄子。 土庄子村，出了个被指婚给王爷的小村姑。 还被受封成了正二品县主。 寻常百姓不懂，正二品的官，在他们眼里，那绝对是大。 大户人家，念过书的，听了之后，背地里，替戍守北境的八王爷不值。 明明守卫大周朝的北大门，可最后的未婚妻，竟然是个村姑。 这是磕碜、寒碜谁呢？ 讨论的沸沸扬扬，热度持续不下。 云巧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反正就是说她配不上。 不知后来有事怎么传的，把她去北苑平时疫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才又给她挽回了一些风评。 一直到正月初八，这个话题，终于被县里新开的酒楼，取代了。 经常去府城的人都知道，府城有个丰月楼。 如今县里又出现，有人议论是不是一个老板，也有人在讨论会不会是模仿。 可当刘月娘一身新衣出来的时候，去过府城丰月楼的人，就都明白，这不是仿冒，是正主儿。 刘月娘对这样的阵仗，早就司空见惯。 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说着开业的官方话语。 云巧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听着她的言语，嘴角上扬。 怪不得轩辕晔会用她，果然有两把刷子。 女人要是能拿起事儿来，绝对不比男人差。 “姑娘！” 邢谦的声音传来，让云巧回过了神。 当看到他身后的路飞阳夫妇，忙让他们坐下。 还没说话，楼下鞭炮声响起。 “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伙计急匆匆来到跟前，恭敬的说： “姑娘，楼下贵客马上就要上来。您看……” 云巧秒懂的点头，起身看着路飞阳说： “咱去里面。” “好。” 路飞阳心知她不喜欢跟那些人打交道，拉着媳妇儿，配合的先进了雅间。 雅间不大，一张圆桌，也就能坐七八个人。 他们一共才四个，绰绰有余。 伙计早就上了茶点，云巧笑着让路飞阳的媳妇儿用。 很快，外面就听到刘月娘爽朗的声音—— “侯爷，您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看看饭菜跟府城一样不。卓大人，我特意准备了您爱喝的桃花酿。” “丁大人，您今儿也得多吃些，您可是很少去府城。曹伯爷也是，大老远从府城过来捧场，我真是高兴呢。魏举人……” 刘月娘面面俱到，说了一大堆的人。 云巧除了跟丁源很熟，定北侯还是在云震成亲的时候见过。 至于卓然，辽东府尹，听说过，没有打交道。 邢谦轻声给云巧着重介绍了那位曹伯爷！ 辽东府出了名的愿意凑热闹。 他是二等伯，不过跟云巧一样，光拿俸禄没有实缺。 据说这曹伯爷就是一个庄稼汉子。 年轻的时候，阴差阳错的护了皇上，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封号。 封了伯爷之后，各种花、各种享乐。 不过他也就吃吃喝喝，没做伤天害理、鱼肉乡民的事儿，所以朝廷对其就睁一只眼闭只一眼。 云巧听着邢谦的解释，轻笑着道： “行啊，救人一次，混个封赏，也算不枉此行。” “他是不枉此行，他的孩子们可就惨了。” “为啥？”云巧不解。 路飞阳放下茶杯，幽幽的说： “老子都那么贪图享乐，儿子自然也不在话下。可他们忘了一点，现在家里有的，那都是老子爹活着时才有。一旦他没了，所有的东西全部掐断，所以他三个儿子，到现在也没有娶妻！” 艾玛，牛！ 云巧撇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伙计推门进来，把他们要的纸笔拿过来，放在桌上。 云巧也不再八卦，跟路飞阳开始讨论合作暖房种菜的事情。 今儿过来，主要就是说这个，不然那她也不来县里。 地方、人工，都是路飞阳出。她这边会派一个技术人员过去指导。 至于盈利方面三、七。 云巧三，路飞阳七。 路飞阳一听这个分派，就不同意了。 云巧执意如此，轻声的道： “飞阳哥别跟我推辞，我说白了就是甩手掌柜，要三成已经不少了。邢掌柜，写吧。” “好。”邢谦提笔，写下刚才他们说过的条款。 屋子很安静，外面很嘈杂。 “砰——” 不知道是谁砸了东西，发出脆响。 “老子是二等伯，她一个正二品县主，咋就不该来参拜我？丁大人，你是不是不把本伯爷放在眼里啊！”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嘈杂的环境，顿时安静了。 邢谦放下毛笔，起身就要出去，被云巧拦住摇摇头。 “曹伯爷，本官知道您是伯爷，也没有不把你放在眼里。不过淑惠县主也是正二品的县主，跟您这二等伯一样。” 都是享受正二品的俸禄，没有实缺，装什么装。 他之所以礼遇有加，还不是看在封他那位的面子！ 曹伯爷闻言蹙眉，冷“哼”着道： “别以为本伯爷没念过书，你就忽悠我。自古男人是天，我跟她虽然同是正二品，可我是男人，她一个黄毛丫头，就得参拜我。” 定北侯不悦，站在一旁，出声道： “淑惠县主虽然是个黄毛丫头，可她指婚给了八贤王，未来就是王妃。不管怎么论，伯爷都不该没了分寸。” “蛤——” 曹伯爷冷笑，丝毫不把定北侯放在眼里的道： “老子是救了皇上的。八贤王咋地了，八贤王也就是个驻守边境的王爷，他有啥能耐！我告诉你，这是没在我面前，在我面前，我也得问问他，我是不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云巧原本是不在意，可听到这儿，“腾——”地一下站起身，从雅间出来。 曹伯爷发出巨响后二楼就安静了。 雅间的隔音本就不好，他们的声音又都不小，大家自然全都听到。 二楼食客看到云巧出来，不明白这又是要闹哪儿出。 伙计早就下楼找人了。 若棠直接冲进雅间，把口出狂言的曹伯爷给薅了出来。 “砰——” 曹伯爷庞大的身子摔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定北伯、丁源等人，都认识云巧。 他们家办喜事，他们都到场了。 互相见礼，云巧来到曹伯爷面前，立眼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八贤王来你面前，你要怎么样，嗯？” “哎哟……哎哟……” 曹伯爷疼的直哼唧，看着眼前的黄毛丫头，立眼呵斥—— “大胆，你知我是谁吗？” 第626章 公然侮辱王爷，该如何论断 “啪——” 若棠直接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才大胆，你算那颗葱，敢跟我们小姐这么说话？” 曹伯爷被打的有些懵，着急忙慌的自报家门—— “放肆！吾乃辽东府城二等伯——曹光汉！你是谁家的丫鬟，竟让敢打我？” 若棠不甘示弱，冷笑一声，道： “这位是圣上钦封的正二品淑惠县主，圣旨指婚的八贤王妃。你辱骂县主，诋毁王爷，怎就打不得？！” 话落，整个二楼的食客，就都知道了云巧的身份。 纷纷跪在地上，异口同声—— “草民见过淑惠县主。” “草民给淑惠县主请安。” “草民……” “……” 若棠手劲儿不小，曹光汉的脸，顷刻间就肿了起来。 云巧没理众人，“猛”地薅起他的领子。 要不是若棠拦了她一下，就得直接趴他身上。 大爷的，高估了自己。 这货吃的肥头大耳，她耍不起横！ 气的狠狠怼了他一拳，道： “我问你话呢，八王爷在你面前，你要作甚？” “我……我……” 刘月娘闻训从楼下上来，看到这一幕，走到跟前，侧身行礼： “给淑惠县主请安。” 曹光汉被迫躺在地上，瞅着眼前的小姑娘，没想到就这么寸，踢到了门板上。 虽然知道说错了话，可面子还是得要的。 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 “八王爷若是在本伯爷面前，我行礼问安，怎么了？” “是吗？”云巧冷笑。 学着他的口气，幽幽地道： “‘八贤王咋地了，八贤王也就是个驻守边境的王爷，他有啥能耐！我告诉你，这是没再我面前，在我面前，我也得问问他，我是不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曹伯爷，这些话是谁说的，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你是不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跟我家王爷有关系吗？” 曹伯爷一听这话，冷笑着道： “还你家王爷？没有成亲，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乡下村姑，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啪——” 若棠再次抬手，挥了一巴掌。 云巧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 “曹伯爷，我与王爷是奉旨成婚，不管我们成没成亲，圣旨为天，岂是你能左右的？你是救了圣上不假。可也不能左右圣旨吧。” “我……我啥时候左右圣旨了？你，你别胡说八道。” “你没有？”云巧调额米，冷笑着又道，“那刚才是谁啊，说我大言不惭，说我拿着鸡毛当令箭！” “那是……” “我与王爷是没有成亲，但你公然贬低我未婚夫婿，我不能质问吗？只是个戍守边境的，你倒是给大家戍守个看看！” 话落，一旁跪着的食客，有人不满的开口—— “就是啊，北芪给北苑县水源下毒，制造时疫，那是淑惠县主铤而走险，带人过去的。” “可不是嘛，你一个二等伯爷，出事的时候你干啥了？” “还王爷只是个戍守边境的，就你这德行的去戍守边境，你以为你能活？” “八王爷守南镇北，你是个啥东西，在这儿肆意诋毁……” “……” 云巧没想到这么多人帮腔，细想一想，倒也人之常情。 北芪所作所为，年前这边就都知道。 大军集结，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他们相信的可不是什么二等伯，而是八贤王的虎狼军！ 云巧见差不多了。 站起身，扭头看着定北侯，侧身行礼，道： “侯爷还请为小女做主！他公然侮辱王爷，这该如何论断。” 侯爷自然要比伯爷的官大。 而且定北侯监管辽东军营，管二等伯，绰绰有余。 定北侯抱拳还礼，开口说道： “先不说王爷，就是他对淑惠县主的无礼，也足够管教。曹伯爷，本侯跟你说了，不管淑惠县主是什么身份，日后她都要嫁给王爷。王妃无比尊贵，岂是你能说教的？” 曹伯爷知道定北侯看不惯自己。 可没想到一个府城住着，竟然真的就这么不给面子。 想要开口反驳，可现在的情形明显对他不利。 故意打了个酒“嗝”，坐直身子，道： “那啥，淑惠县主啊，刚才我有点儿喝多了，口出狂言，您别跟小老儿一般见识。” 说着，胡乱的抱拳拱手，做出一副酒醉的样子。 “我给您赔不是，真的是冒犯了。还有八贤王，那是咱们大周的战神王爷，小老儿哪敢不尊重，您说是不？我的错，我的错，今儿大家吃好喝好，所有的账，我曹光汉全都包了。” 云巧听着这话，很想帮他补充一句： 今晚的消费，由曹伯爷买单，大家鼓掌！ 想归想，不过他能用“喝醉”来做借口，也算不傻。 冲若棠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把人扶起来。 “曹伯爷日后还望不要贪杯。酒这个东西，喝多误事。今日就算了，我不与你计较，可日后碰到旁人，伯爷就不会这么好命了。” “是，是。”曹光汉不住的点头，十分配合。 云巧见好就收，转身看着定北侯，道： “侯爷，关于伯爷让小女子参拜的事儿，小女子就不追究了。” 定北侯闻言颔首，轻笑着道： “淑惠县主大人有大量，本侯佩服。” 曹光汉也不住的点头，庆幸自己过关。 只是—— “小女子虽然不追究了，不过伯爷诋毁王爷这事儿，还望侯爷做主。王爷如今在北苑县驻守，天寒地冻，若是在被某些言语伤了心，那谁都吃罪不起。” “这是自然，自然。”定北侯点头，拍了两下巴掌。 刚刚还庆幸过关的曹光汉，如今听到这话，顿时傻眼了。 还没等他吱声，楼下上来两个人，直接把他驾走。 云巧看得真切，一个是青鬼，另一个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也是鬼卫。 被他们俩带下去，的确够这曹光汉喝一壶的。 云巧深吸口气，再次行礼道： “侯爷，小女子虽未过门，但小女子跟王爷是要奉旨成婚。在外听闻旁人诋毁准夫婿，难免做的过激。刚才丫鬟对其动手……” “那是他咎由自取，跟淑惠县主没有关系。” “多谢侯爷。”云巧说完，又行了一次礼。 反正礼多人不怪。 刚才若棠当着这么多人面，揍了二等伯，他又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不能不提防。 她想着行事低调，奈何这人惹上门。 说她也就罢了，说她男人，就是不行！ 第627章 该怎么筹谋呢 刘月娘见曹光汉解决了，看着众人，不好意思的拱手，道：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的疏忽，让各位贵客受惊了。” 云巧不在意，摇摇头，道： “跟刘管事没有关系。丁大人、卓大人，不好意思，冒犯了。” “淑惠县主客气了。”二人全都拱手，态度很好。 丁源见状，笑眯眯的说： “县主不介意的话，过来咱们一起拼个桌？反正都是过来贺喜，人多热闹。” 云巧推脱不掉，扭头看着路飞阳夫妇，见其颔首，这才点头。 “好啊，荣幸之至。” 云巧几人，跟着一起进了他们的大雅间。 外面的食客见事情解决，重新回到座位上吃饭。 有几桌，又点了几道招牌菜。 因为曹光汉说了，所有的饭钱，都由他出。 雅间内，丁源招呼云巧等人坐下。 如果不出这个事儿，云巧肯定是不打算露面，大家都心知肚明。 虽说正二品县主没有封地，但八贤王的位分在那，大家对云巧都毕恭毕敬。 不过云巧也没有把自己舔居高位，犹如邻家小妹一般，对谁都客客气气，说说笑笑。 路飞阳媳妇儿再旁看的清楚。 这云巧虽然自诩农家村姑，可举手投足说话间，还是不一样的。 她全程是不吱声，就挨着丈夫乖乖做个摆设。 但这些人，她算是看的清楚，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平时丈夫跟这些人接触，想来也是很难得。 云巧放下茶杯，看着丁源，道： “丁大人，我那学堂的夫子，您给找的如何了？” 年后初三，她亲自把白契送过去，跟他提了夫子的事儿。 这种事情由县衙出面，还是比较好的。 提及这事儿，丁源忙放下酒杯，说： “交过来的白契，我让人换了红契，还没有送过去呢。本打算过两日去土庄子，咱们当面说。如今碰上，咱们好好唠唠？” “求之不得。”云巧轻笑着道。 “关于县主在村里盖学堂的事儿……” “丁大人，咱们不是外人，屋里也没有旁人，就别叫我‘县主’了，听着别扭。还跟以前一样，叫妹子。” 丁源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 “好，那就叫妹子。关于妹子的学堂，妹子是个什么打算。” “没啥打算，就是想盖一个学堂，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念书的地方。”云巧笑呵呵的回答。 “那张白契你都打算盖学堂吗？” “对。”云巧颔首，“那房场很大，我打算盖个大的，一次到位。” 一旁的辽东府尹卓然，听到这话，眉骨轻挑的道： “云家妹子有没有想过这学堂盖在县里，或者府城呢？丁大人跟在下提过，不过以我的意思，这学堂还是开在大地方，会方便更多的孩子来念书。” 云巧轻笑着摇头，道： “卓大人您误会了。我这学堂就只是给乡下孩子启蒙。认认字，会算账，如果想学更好的，那自然鼓励。不过当下，还是要务实一些。” “啊，这样啊！”卓然撇嘴，摆出一副难办的样子。 丁源蹙眉，也没有说话。 一旁不知道是做啥的，清了下嗓子，说： “县主大人啊，您能自掏腰包给孩子们盖学堂，好事儿，大好事儿，在下佩服。可这事儿吧，咱也得好好筹谋一下，你说是不？” 云巧轻笑，挑眉问： “那你说说，该怎么筹谋呢？” “首先我觉得这学堂，您要盖不是在县里就得是府城。县里孩子多啊，府城的孩子也不少，没念过书的太多了。可只是在村里，是不是大材小用？” “哦？此话怎讲？”云巧蹙眉，一脸疑惑。 那人放下酒杯，继续又道： “您看啊，府城跟县里首先位置好，人口多，生源也不少。在这两个地方，可以让更多的孩子来念书，您不说一次到位没。” “我在村里，也是一次到位。十里八村的孩子、本村的孩子，也能念书。”云巧平静接话。 “那不一样，村里人讲究的还是种地，谁能把孩子送去念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起不到效果。” 卓然听到这话，不住的点头，道： “对对对，是这么个意思。云家妹子啊，不是在下不想帮，实在是夫子这一块，本身就不想去。您看，夫子教几天，孩子没了，他教的也没趣啊！” 云巧闻言，端起茶杯，掩面喝茶。 嘴角漾出一抹冷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说到底，就是这免费的学堂，她要盖可以，盖在府城、盖在县里，绝对没问题。 可盖在村里，觉得暴殄天物，没有必要。 为什么呢？ 因为万恶的封建主义，令人作呕的等级制度！ 村里不如县里，县里不如府城。 农村开设学堂，县里的孩子肯定不会去。 他不去，也不想农村有学堂，就是这么简单。 什么夫子不愿意来教书。学堂面束脩，又不是不给夫子银钱教书，怎么可能不会来。 云巧面无表情的放下茶杯，一言不发。 丁源见她没吱声，心知这是不高兴了。 尴尬的起身给她续茶，眼神询问有没有事儿。 他们接触的时间比较久，所以也算了解对方。 云巧倒也给面子，说了句“谢谢”，没给他掉脸子。 刚才说话那人见她迟迟不吱声，再次开口道： “淑惠县主，您盖学堂是做好事儿，可这好事儿，也得在值得的地方。” “啪——” 云巧顿了下茶杯。 路飞阳扭头，不安的看着邢谦，后者没有吱声，但也面色不悦。 那人见状，本能的看着卓然，眼神询问。 云巧没理会他们的弯弯绕，手指轻敲着桌面，说： “我谢谢卓大人的体恤，也谢谢丁大人的帮忙。至于你的建议，你是谁啊？” 那人尴尬自己。 丁源闻言，轻声地说： “妹子，他是去年新晋举人——魏恒。也是我打算给你找的夫子。” 云巧一听这话，笑着摇头，道： “举人太高了，用不起。我就是给乡下孩子启蒙，秀才就可以。不过有一样，这秀才必须要一视同仁，不可以小瞧任何一个孩子。” 意有所指的话，让那个叫魏恒的挂不住脸…… 第628章 丧到家了 云巧没理他，看着卓然说： “卓大人，我云巧出身农家，即便受封做了这县主，我也是农家村姑。我做事情，考虑的不多，只看眼前，您别介意。” 卓然忙摇头摆手，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话。 云巧转个方向看丁源，继续又道： “丁大人应该知道，我在北苑县抗击时疫的时候，救下了二十多个孩子。这些孩子，有男有女，男孩儿居多。我不在农家盖个学堂，这些孩子根本没处安放。” “又恰逢我受封，得了些银子，所以就想盖个大的，不仅让我救得孩子有地方，也能方便其他村里想念书的孩子。” 话说到这儿，云巧停顿，端着茶杯喝水，润润嗓子。 路飞阳见其他人都不说话，缓缓开口： “没想到妹子盖学堂的初衷，竟然是这个。既如此，那我也得参加一份，学堂孩子们的纸笔，我路家出。” 邢谦闻言，不甘示弱的道： “那我这边就出桌椅。给孩子读书用。” 丁源有些挂不住脸，看了眼顶头上司，想说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卓然长叹口气，幽幽地道： “淑惠县主能有这样的想法，在下十分佩服。在下原本也是好心，觉得这学堂盖在大地方，生源方面不用愁……” 话说到这儿，云巧打断他的话，接续着道： “卓大人，其实学堂盖在农村，也不用愁生源。你们不了解老农，如果给他们的孩子，提供一个不要钱就能念书的地方，他们会很乐意的。” “但也不能一直免束脩吧。你总要生活，不是吗？”卓然轻声地提醒。 做善事，他见多了。 可这么不计后果的做善事，图啥呢？ 云巧轻笑，端起茶杯喝了口，道： “谢谢卓大人的关心，不过我没打算用学堂来赚钱。” “县主是不需要用学堂赚钱，可夫子们不能白教书吧。”卓然提醒，“县主每年有俸禄，难道心甘情愿的那处一笔银子，给孩子们念书？” “有何不可？”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话落，屋里所有的人，全都惊住了。 丁源知道她有这个想法，不过却没想到她能这么坚定。 云巧靠着椅背，手指轻敲着俯首，道： “我找的夫子不用太有学问，就是给一些孩子启蒙。秀才即可，一年给二十两银子，应该会有人来吧。” 魏恒一听“二十两银子”，嗤笑着撇嘴，端杯喝酒。 云巧没理他。 就算一个夫子都没有，她也不可能找他！ 就在屋里没人说话的时候，雅间门推开，定北侯从外面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问安。 定北侯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云巧，道： “县主，曹伯爷已经收拾。因为那张嘴坏事，所以张嘴四十，罚抄《周规》十遍。” 《周规》，大周朝规矩。 云巧听到这话，眉骨轻挑道： “侯爷，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吵完的周规，可不可以给我。” “哦？县主要这个作甚？” 云巧把自己要盖学堂，免费让孩子们念书的事儿，重新说了一遍。 定北侯闻言，“呵呵……”轻笑，道： “县主有魄力，是好事儿。不过曹光汉是个粗人，他的字给不能给孩子们看。本侯府上有不少启蒙的书，到时会派人送到你们学堂。” 云巧一听这话，高兴的直门颔首。 卓然怕她再多说什么，桌下踢了一脚丁源。 后者秒懂，清了下嗓子，道： “如此，县主的学堂就势在必得。衙门这边会帮县主找两名夫子。按照乡村学堂的标准，每年夫子的工钱是二十两银子，县衙出一半。” 云巧受宠若惊。 路飞阳夫妇也是一愣。 邢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丁源，缓缓点头。 还行，还不笨。 在定北侯面前，他们就算再有想法，也得消停眯着。 毕竟这位侯爷的原则，牢不可摧。 卓然端起酒杯，笑眯眯的说： “在下敬县主，预祝县主的学堂，开门顺利。” “承您吉言。”云巧忙举杯相迎。 定北侯瞅了眼云巧，捋了下胡子说： “既然大家都有表示，那本侯也不能落后。学堂的青砖、青瓦，本侯会如数奉上。县主什么时候动工，着人告知一下便好。” 云巧站起身，端着茶杯，道： “云巧代村里的孩子，还有北苑县的孩子，多谢侯爷，多谢大家。” 说着，云巧一饮而尽，把茶喝了个底儿掉。 若是知道定北侯在这儿，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那她早就把人留下，先说正事。 胡乱吃了几口，扭头看着路飞阳。 见其也兴致缺缺，桌下踹了他，道： “飞阳哥，咱不是还要去别庄瞅瞅吗？咱先走呗。” “……啊，好。”路飞阳忙不迭点头，起身告辞。 定北侯等人将人送到楼梯口，这才折返回雅间。 回来之后，面色就不对劲儿了。 卓然跟丁源，谁也没敢吱声，小心翼翼的陪着。 至于那位魏举人，更是不说话了。 终于—— “卓大人，你作为辽东府尹，不帮县主出力，反而想着算计她的学堂，你觉得老夫这份奏折，应该如何写呢？” 话落，卓然忙忙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侯，侯爷，下官，下官冤枉啊。” 丁源、魏恒也全都跟着跪下，不敢吱声。 至于桌前坐着的其他人，不动、不说话。 刚才就没参与，这会儿就更不可能！ 定北侯瞅着额头渗汗的卓然，冷笑着道： “你有没有，你心里最是清楚。本侯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动歪心思提高评优，别说本侯容不下你！” “是，是。”卓然忙不迭点头。 说到底，他们一个是军营，一个文官，应该互不干涉。 可偏偏定北侯有御赐银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不能不重视。 定北侯看着那位魏举人，冷笑着道： “魏恒是去年新晋的举人是吧。” “回侯爷的话，小人不才，侥幸考中。” “既然考中就别闲着，军营有不少没念过书的，以后去军营教教他们。大周朝的士兵，不能不认字！” “……是！” 魏恒满脸死灰，丧到家了！ 第629章 这帮祖宗手下留情了 云巧从丰月楼出来，便跟路飞阳分开了。 去别庄就是一个借口，毕竟东西都不用管，现在也不需要弄。 跟着邢谦回了店铺，铺子里食客不多。 可以理解，丰月楼开张，多多少少会影响一些。 况且大厨董林洲去那边帮忙了。 就是来食客，有些东西也做不了，还挺担心来人的。 二人进屋，伙计小光过来，抱拳拱手，道： “姑娘，过年好。” “你也过年好，最近咋样？” “劳姑娘惦记，挺好的。”说着，凑上前，压低声音又说，“真不用叫您县主大人吗？” 云巧瞅着他郑重的样，点点头，道： “不需要。” 邢谦挥挥手，示意小光去忙。 冲着云巧指着后院，说： “姑娘，咱们过去吧。” 二人来到后院正房，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邢谦哥不在这屋住吗？” “不得。”邢谦摇头，一边倒茶一边说，“平日这屋子就用来说事儿，每天让年嫂子过来收拾一下，早晚两遍火。” 云巧接过茶杯，抿唇道： “你住吧，哪有空着主屋的？你是这的掌柜，住着应该。” 邢谦撩袍坐在她的对面，笑着说： “林洲已经搬走了，我那屋就我自己，宽敞。咱先不说这个，姑娘您真的想好了？霍岩倒是能胜任，可您现在……” 云巧笑着点头，没有迟疑的说： “府城是你的主场，牛羊这些我这牧场或许不够，但北苑县那边有的是，你不用担心。店铺阿荣哥已经给找好，你就说前期需要多少钱吧。” 邢谦抿唇，起身把自己提前做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 “姑娘，这是您初三过来告诉我后，我自己简单算了算，都在这呢。” 云巧拿起来细看。 记录的很详细，每一项都写出了预估。 “这是保守估计？” “对。” “拿纸笔。”云巧要求。 邢谦起身，把纸笔拿过来，放在桌上。 云巧每一项，都给添了五两银子。 最后拿出算盘，噼噼啪啪拨打，前期准备，需要一百九十六两三钱银子。 这没有算店铺的房租。 店铺不是轩辕晔的，是阿荣帮忙找的。 每年租金八十两，这还是她一次性付清五年，才给的价格。 这些钱里，没算人工，没算牛羊猪等肉。 深吸口气，幽幽地道： “如果是这样，串的量不变，那就只能从价格上找。” 邢谦颔首。 “姑娘说的是，在府城卖的价格，肯定不能跟县里比。就是丰月楼开到这边，也会降低价格。” 云巧明白其中道理，想了下，说： “充卡的标准提高。五十两起充，二百两封顶。最低可享受五成优惠。” “这……”邢谦蹙眉，嘴角狠抽着说，“那，那还能赚钱了吗？” “你价格往高了定。五十两银子的卡九成，一百两银子的卡，八成，二百两就五成。你记得，充卡就是留住客源，稳定收入。还要记得，不退不换不更名。” 邢谦明白的点点头，长叹口气，道： “看起来咱们这烧烤铺子，还有些……” “换个名。就像丰月楼似的，以后再开都是这个名字。你找个明白人给算算。” “是。”邢谦点头。 云巧说下后，起身就要走。 “姑娘，您这么着急吗？” 邢谦彻底懵了。 以前她来县里，不呆到天快黑都不走。 可是现在，每次一来就跟火烧眉毛一般，说完就走，绝不多呆一刻钟。 云巧看出了他的诧异，轻笑着解释： “等你们主子守孝结束我就要出嫁了。能多陪陪我娘，就多陪一陪。不然等成婚去了京城，或者北阳，我都不能陪伴她左右，我也会难受。” 邢谦听到这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姑娘真是孝顺，那您回吧。若棠来了吗？” “应该过来了，你忙着，我从后院走。” “我送您。” “也好。”云巧颔首，二人出屋后来到后门，若棠跟青鬼都等在那里。 云巧转身，笑看着他，道： “今儿客人少，趁着还没有春耕，让铁匠赶紧把东西做了。你这边垫钱，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来。前期就二百两吧，富裕一些。” “是。”邢谦点头，抱拳行礼。 云巧被若棠扶上马车，青鬼驾车离开。 路过钱庄的时候，云巧进去取了二百两纹银。 交给青鬼，剩下的就不管了。 他会找人送过去！ 马车内，云巧看着若棠，挑眉问： “那曹光汉你们怎么处理的？就掌嘴四十？” “是。”若棠颔首。 云巧笑吟吟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若棠无奈，抿唇又道： “他未来六个月都不能说话，吃东西也只能喝粥、喝水。” 云巧嘴角狠抽，缓缓点头。 “也好，那么胖了，就当给他减重。” 能留他一命，已经是这帮祖宗们手下留情了。 半年也算给教训，谁让他公然诋毁他的男人。 靠着车厢，闭上眼睛。 “姑娘，您还记得您曾经资助过一个秀才不？” 若棠的话，让云巧睁眼，满脸迷茫。 “有吗？我没印象啊。” “一个在县里摆摊卖字画的秀才，老子爹没了，然后没钱发送。本来邢谦要给钱，后来您给的。” “……啊，好像，好像有些印象。”云巧缓缓点头。 是有这么个事儿，当时她也没在意，就直接给了二两银子，放他发送他爹。 “奴婢今天得空去找他了，问他愿不愿意来咱们学堂教书。” “他咋说的？” “愿意。”若棠点头，“奴婢让人去打探过，他学不错，讲道理去县里的学堂没有问题。可是他固执，不会来事儿，所以学堂那边……就没用他。” 云巧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当初云雷在学堂做助教的时候，他娘可是隔三差五一筐菜的拿，就怕儿子丢了工。 后来做夫子，那是因为阿荣的安排才过去。 没想到这学堂，竟然也如此黑暗。 “如果他能来就最好。家里是不是只有他自己？” “对。” “那你亲自去一趟，告诉他，一年教书二十两银子，一年四季两身衣服，吃住都在学堂。” “是。”若棠点头应下，挨着她坐着又道，“姑娘，回去没啥事儿，奴婢能推牌九不？” 第630章 商议去互市 云巧瞅着双眼放光的姑娘，实在搞不懂她为啥这么愿意玩。 见她手指车外的方向，笑着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儿。” “啥事儿，您说。”若棠特别好说话。 云巧靠着车厢，眉骨轻挑的说： “推完牌九你去县里帮我找夫子，衙门那边会送来俩，你再找一个。” “有那么多孩子吗？”若棠惊讶。 云巧摇摇头，笑着说： “没有就最好，晚上作坊下工，作坊里的人，无论男女，都去学一个时辰。不求多，认些常用的字，比啥都强。” 若棠闻言点点头，笑嘻嘻的应下了。 马车回到云家，若棠就开始张罗推牌九。 恰好耿氏也在家，拿着铜板跟她还有青鬼玩。 云巧对这些不热衷，跟忠嫂子打了个照顾，便去了作坊。 刚进暖房，若兮就过来，手里捏了一张红契，递给她，说： “姑娘，县衙刚才送来的。赵捕头说，魏恒被定北侯叫去军营，教士兵们认字了。” 云巧闻言愣住，随后接过红契，蹙眉道： “为啥去军营教书？” 若兮耸耸肩，摇头表示不知。 她的确不知道，跟着去县城的是若棠，不是她。 赵捕头说这番话，她也觉得额莫名其妙。 云巧细细琢磨，笑着道： “跟我去瞅瞅房场，看看咋盖合适。” “是！”若兮应下，跟郭生打了个招呼，便挽着云巧的胳膊出去了。 二人慢悠悠的走，云巧看着她，道： “你俩相处的不错？” “是。”若兮羞赧的回答。 别看是魂卫，可女儿家的娇羞还是有。 云巧笑着点点头，说： “相处的不错就好。等房子修缮好了，你们就成亲吧。” “他说等半年，把工钱涨涨的。”若兮摇头婉拒。 云巧看着她的样子，眉骨轻挑，没有吱声。 以她的实力，别说聘礼，啥都不是问题。 可她偏偏为了郭生的“尊严”，而拒绝，倒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云巧赞许，故作打趣的道： “那我给他张涨工钱，这样也能尽早娶你。” “姑娘千万不要。”若兮急忙摇头，“您就让他慢慢来，时间越久，他也能越多多考虑，我也能多多观察。倒也不说分开，不过是诱.惑多了，看他能不能把持自己。” 诱？惑！ 云巧惊讶了。 “你这……” 若兮无奈，叹口气道： “年后开工，已经不少人给他说亲了。他现在是新鲜，不应。谁知道日后什么样呢，我想再看看。” 云巧见状，明白的颔首，什么都没有说。 来到那片房场，云巧心中默念，地气缓缓上升。 除了张庆山家的房子是黑气，其他倒是屡屡白气。 这房子，说道不小啊…… …… 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日子就跟跑似的，一天比一天快。 北芪那边的消息，也陆陆续续过来。 据说二月初八的时候，轩辕晔带着一名百夫长，二人只身前往北芪。 虽然消息不一定是真的，可云巧还是着急了。 经过七天的争论，最后北芪无条件妥协。 每年的朝贡不变不说，还要废除现在的王储改立凌王。 三月互市的地点不变，北芪在价格上再让二成。 五十年和平共处，若说再犯，兴兵北上，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北芪都要割让北部十城。 这样的结果，让整个大周都很高兴。 外人看来，是北芪理亏，做的让步。 实则怎样，那就只有真正经历的人方才知晓。 云巧悬着的多日的心，终于也算放了下来。 这天暖房下风区的猪圈垒好，云巧让若棠赶车，拉着她跟耿氏去小八家子抓猪羔。 车里，放了些吃的、用的。 连老爷子跟铁蛋还在那边，她想去瞅一眼。 车里，云巧亲昵的靠在耿氏的肩头。 每一次女儿的亲近，耿氏都觉得是捡着了。 拍拍她的手背，轻声说： “肉干真打算做了？” 云巧点头，跟她十指相扣，道： “娘，三月初互市，咱俩一起去吧。” “我就……” “娘，二哥、二嫂成亲到现在，您也没去那边瞅瞅，过去看看。不然外面该咋说您这个婆婆？” 耿氏心知女儿是想让她出去散散心。 可她这心里…… 轻叹口气摇摇头，道： “咱俩都走，家里的作坊怎么办？还是你自己去吧。有一……” 话没说完，云巧落寞的表情，就让她不再往下说了。 “娘真的不想去，哪儿都不如土庄子好，你说对不？” 云巧摇头，不赞同的道： “您得出去瞅瞅，方才能明白这大周的大好河山。您一个人带我们四个那么辛苦，我带您出去转转，在二哥家小住，不也应当？” 耿氏见闺女一直劝着，终于无奈的点点头，说： “那……好吧。有一样，就住七天咱们就回。” “好。”云巧不住的点头。 耿氏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实在想不明白，她为啥那么喜欢往外跑。 老老实实在家不好吗？ 思考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马车终于停下。 若棠把车门打开，扶着云巧下来，说： “姑娘，到了。老夫人，您慢点儿。” 耿氏下车后，瞅着眼前的房子，道： “这是……” “娘，这就是连老爷子家。” 耿氏点头，看着青鬼，道： “你带我去村里，抓猪的在里面。巧儿，你把东西放下，说会儿话就走，别耽误功夫，知道吗？” “好的娘。”云巧满口答应。 耿氏跟青鬼溜溜达达往里面走。 天气转暖，但化的不多，可这村里的路，是真的不好走。 走出能有十米，这鞋子上都是泥。 青鬼见状，来到耿氏面前蹲下来说： “老夫人，属下背您。” 耿氏拍了下他的后背，道： “不用，我能走。你护着点就行。这路有些滑，我怕摔。” 虽不至于老胳膊老腿，但摔一下也够呛了。 青鬼闻言不敢怠慢，搀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来到小八家子有名儿的落（la）渣家门前，青鬼上去叫门。 之所以叫落渣，并不是他们家的猪羔子不好。 相反，越叫这个，家里的猪羔子出的好，出的多，十里八村都有名儿…… 第631章 抓猪 落渣本来说的是猪羔子，可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这名就落到了小夫妻俩的身上。 青鬼上去叫门，落渣出来开门。 黝黑的胡子，国字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耿氏等他走近，轻声地说： “我是土庄子云家的，年后不是订了些猪羔子嘛，今儿打算拉回去。” “哟，是老夫人吧，您在亲自来了？”说着，落渣扭头从屋里喊，“孩子他娘，快出来，云老夫人来了。” 有些隆重，弄得耿氏有点儿受宠若惊。 忙不迭摇头，轻声的说： “别的别的，不是啥大事儿，别弄得这么隆重。” “哎哟，咋不是大事儿啊，您可是咱平阳县的骄傲呢。”落渣媳妇边说边出来。 学着旁人行礼的样子，看得出来很用心，不过并不标准。 耿氏上前，把人扶起来后，道： “在自己家，别这么多礼。我不过是来买猪羔子，你们卖这东西，买卖平等。” 落渣媳妇起身，热络的带他们去后院。 一看这两口子就是利索人。 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铺的石子，一点都不泥泞。 后院应该种菜的，不过被他们圈出来养猪。 细数一下，十多个猪圈，每个猪圈都挤了十几个猪羔子。 猪羔子都不大，身长也就一尺多些，毛特别短， 细瞅瞅，还能很清楚地看见毛下面粉、嫩的肉皮。 落渣媳妇手里拿了根树枝，一边走一边逗弄。 每一个猪圈的猪羔子，都跟着跑动，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很有活力。 耿氏满意的点头，轻声道： “怪不得都说你们家的猪羔子好，你瞅瞅这一个个，多欢实。” 落渣媳妇闻言颇有几分得意。 瞅着丈夫，吩咐： “去拿点猪食来。” 话落，很快落渣回来，手里拿着一桶猪食。 落渣媳妇站在把头的猪圈，舀一瓢倒进猪食槽里。 不等她敲槽子，几只小猪飞快跑来，挤在食槽边开始抢食。 耿氏瞅着，手指着说： “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那边那仨，都要了。” 落渣媳妇看过之后，竖起大拇指，道： “老夫人可真会挑猪啊。您挑的这几个，抢的都欢。回家指定都上食。” 说到这儿，落渣媳妇又道： “您以前抓过猪？” “陪别人来抓过，所以就学了一些。”耿氏笑着解释，“你别叫我老夫人，我就是土庄子的村妇。歪打正着才混了个老夫人，你可别当回事儿。” “哎哟哟，那能不当回事儿呢。”落渣媳妇忙不迭摇头。 落渣跟青鬼一起，把耿氏挑的猪羔子，全都跳了出来。 “老夫人厉害，这几只绝对能吃。孩子他娘，给看看公母。” “好嘞。”落渣媳妇儿走上前帮着瞅。 买猪羔子，不仅要买健康的，还得买能吃的。 看过之后，落渣媳妇继续带耿氏挑猪羔子。 一共挑了五十多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耿氏瞅着落渣媳妇儿，蹙眉问道： “你这是自己弄得买卖，还是帮别人弄得？” 落渣媳妇听到这话，忙不迭摇摇头，道： “我哪有这个能耐啊！是他表哥，他表哥在大户人家做事，让我们帮忙的。一个月我们两口子能赚一百文钱，守家在地不挺好嘛。” 耿氏点点头，把准备好的银子交给她。 落渣媳妇顺手就交给了丈夫，热情的说： “老夫人，咱们进屋喝口水吧。一会儿让落渣赶车，跟你们一起回去，顺道帮你瞅瞅。” “行。那就有劳了。”耿氏笑着跟她进屋。 屋里，两个孩子正拿着书看呢。 见母亲带客人过来，两个孩子下地穿鞋，行礼之后就去了西屋。 耿氏瞅着，惊讶的道： “你这孩子……挺有规矩啊。” 落渣媳妇笑着摇摇头，把他们俩让到炕上坐后，说： “老夫人，我那大小子在县里念书，休沐的回家，就教这俩小的。家里的钱，供一个念书都将巴将，没法子啊。” 耿氏听到这话，佩服的点点头，道： “你这娘做的不赖。有钱能想着给孩子念书，就不错。对了，我家过些日子要盖房。到时候让你男人过去帮忙吧。” “行，行啊，谢谢老夫人了。”落渣媳妇忙不迭点头，特别高兴。 耿氏见状，轻笑着说： “没有工钱。” “……啊，那也没事儿，没事儿。”落渣媳妇摇摇头。 耿氏不好再逗她，“呵呵……”笑着道： “我是盖学堂。你男人去帮忙，到时候家里的孩子送去念书，免束脩。” “啥？！”落渣媳妇惊讶，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 耿氏郑重点点头，笑看着她，道： “你该听说了，我闺女受封领赏，我儿子年前成亲。家里接礼钱不少，闺女的钱也不少。所以他们俩商量了一下，打算盖个学堂，让村里的孩子不花钱就念书，认认字、会算账。” 落渣媳妇站在那，半天都没有吱声。 落渣从外面进来，手里端了一盘子冻梨。 其实也不冻了，都化了。 “老夫人，您别嫌弃，年前买的东西，我刚才洗了。” 上面能清楚的看到水珠，的确是洗了。 耿氏笑呵呵的拿起来，当着大家的面咬了一口。 人家大经意的拿来，她能不吃嘛。 “嗯，很甜，不错。得抓紧吃，再等等，就风干了。” “老夫人不嫌弃就好，这位兄弟，你也吃。” 青鬼不得意水果，不过老夫人都给面子，他岂有拿乔的道理。 拿起一颗咬了一口，点点头，囫囵的咽下去了。 落渣看着媳妇儿就那么站着，碰了碰她，道： “哎，你咋了？” 女人慢慢的转头，看着丈夫，幽幽地道： “过些日子老夫人家盖房，你得去。” “啊，行，没事儿。” “不是，你得好好盖，盖好了。” “这还用你说！”落渣无语，“你咋地，冲着啥了？” 冲着，土庄子的土话，类似撞邪、撞鬼。 落渣媳妇儿深吸口气，认真的又道： “那房子是老夫人一家盖得学堂。凡是去盖房子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免束脩念书。” “…………” 第632章 意外事件 耿氏见他们夫妻这般，笑眯眯的说： “你们俩都放松，放松。我跟你们说这事儿，主要是让你们帮着张罗一下。毕竟外面还有不知道这消息的。到时候让他们都去。给自己孩子赚一个念书的机会，多好的事儿。” “那是，那是。”落渣忙不迭点头。 耿氏一个冻梨吃完后，用帕子擦擦手，道： “走吧，我闺女还在村头连老爷子那里呢，那些猪羔子装好了吗？” “装好了，装好了。”落渣回答，侧身让路，带他们离开。 人都走了半天，落渣媳妇儿还在那，傻愣愣的站着。 三个人出了院子，青鬼帮着落渣推车。 运送猪仔就是一个大铁笼子，用板车推着。 有些费劲儿。 耿氏瞅着，纳闷的道： “平常你们卖猪羔子，都咋送？” “回老夫人的话，没有买这么多的，所以我们都是用背筐背过去。” “那卖不完的你们养着，然后呢？” “入冬有屠户收毛猪，再卖给他们。”落渣回答。 反正都不带瞎的，就看怎么处理。 来到村头，马车还在那，耿氏进院打算喊闺女回家。 没想到进屋后，就听到—— “不行，必须去县里德济堂。”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咳嗽后，老态龙钟的声音传来—— “巧儿啊，我……我谢谢……咳咳……谢你了。不，不用麻烦了。” “爷爷，呜呜呜……爷爷……” 耿氏心道“不好”，几步进了屋子。 看着炕上躺着已经瘦脱相的老头，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 云巧看到来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的说： “娘，你看看连爷爷啊。” 耿氏明白的点点头，走到跟前，说： “你老感觉咋样啊？” “不，不中用了。”连老爷子费劲巴力的说完，摆摆手。 耿氏见状，看着若棠，说： “你赶车去德济堂拉个郎中回来。” “是。” “不，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连老爷子咳嗽的不能自已，最后一口血吐出来，直接昏迷。 电视里的桥段，真是再现，云巧有些傻了。 “娘，这……” 耿氏见状，叹口气，道： “孩子，你爷爷有没有装老衣服？” “有。”铁蛋揉着眼睛，点点头，说，“爷爷年前就备下了，棺材是好在以前打的。呜呜呜呜……” 耿氏心疼的拍拍他，看着云巧，道： “估计是不行了。若棠，你去县里拉郎中的时候，告诉老路冥店，备些东西。” “是，老夫人。”若棠说完，出去了。 没多久，青鬼进屋，抱拳拱手说： “老夫人，属下先带落渣回村，一会儿过来帮忙。” “可以，你去吧。” 青鬼转身欲走—— “哎，你回来的时候，把忠嫂子给拉来。” “是！” 青鬼离开后，耿氏跟云巧帮忙照顾着连老爷子。 跟他的交到不算多，就是作坊用石磨找他。 几次之后，反正他人挺好，云巧不来也会让人给送些东西。 咋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过来，竟然就是…… 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孩子，耿氏轻拍他的肩头，道： “走，伯娘带你去抱些柴禾，给你爷爷烧些水。” 云巧见母亲跟铁蛋出去，瞅着昏睡的老人家，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亲人虽然不是她害死的，但也跟原主有些简介关系。 深吸口气，有些难受的摇摇头，不知道该咋办。 青鬼跟忠嫂子回来，耿氏已经烧好水了。 不过老爷子没醒，也就没有喂…… …… 又过一些时间，若棠带着郎中过来。 郎中刚搭脉，就摇起了头。 片刻后收手站起身，道： “老夫人，云姑娘，准备身后事吧。老夫无能为力。” 云巧一听这话，堆坐在炕上。 铁蛋直接扑到了老爷子的身上，放声痛哭。 云巧看着孩子的样儿，心疼的不行。 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催促他赶紧把衣服啥的找出来。 趁着还有意识，赶紧给穿上，不然太麻烦。 一通忙活，衣服穿好，村里人也得信儿过来。 本以为老爷子能睁眼嘱咐嘱咐，谁曾想就那么昏迷着，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铁蛋哭的不行，云巧也心疼的落泪。 耿氏吩咐青鬼，去县里拉纸活儿，村里人帮忙搭棚子。 院子里原来摆了不少石磨，因为门楣改变，所以已经完全清除了。 等把老爷子装棺、停灵，岁数纸挂好，天色渐暗。 铁蛋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村里有个阴阳先生，被云巧用二钱银子雇着，让他主持大局。 还记得上次见到老爷子，是她从县里回来，坐在他的牛车。 那会儿他就咳嗽，不舒服。 当时的气运有些黑，没想到这才多久，人就…… 长叹口气，云巧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 本来是过来瞅瞅，串门，没想到直接把人给瞅“没了”。 看着披麻戴孝跪在那里的铁蛋，云巧明白她要怎么做。 可是…… 她有担心他不跟着走，真是太难了。 今晚守夜的，是青鬼跟落渣。 小八家子村的村民跟土庄子一样，都挺心齐。 谁家有事儿都过来，不会靠后。 耿氏已经回家了。 本来是让云巧跟着一起走的，不过她没答应。 把铁蛋一个人放在这儿，终究是不忍心。 夜深人静，孩子哭的差不多了，云巧把煮好的素面，拿给他，说： “吃点儿吧，明儿还得给你爷爷哭灵呢。” 铁蛋闻言扭头，看着云巧，叹口气，道： “我哭，爷爷能听到吗？” “能。”云巧点头，“所以你得吃多些，有力气，嗯？” 铁蛋深吸口气，看着面汤喝了口，说： “爷爷说如果他走了，就让我找你。你会管我吗？” 孩子眼神里有迷茫，有害怕。 其实云巧特别能理解。 毕竟跟爷爷相依为命，孩子没有安全感。 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道： “我会管你，放心。” 小家伙低头吃面，不时看着灵堂，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早春夜晚非常凉，青鬼穿着厚厚的大氅，看着云巧，道： “姑娘，回屋歇会儿。” 云巧瞅着困到不行的孩子，青鬼立马明白…… 第633章 古怪的连老爷子 走到孩子跟前，青鬼轻声地说： “铁蛋，进屋吃面，吃完陪你云巧姐歇一歇，她累一天了。” “不用的青哥。我……” 话没说完，顺着青鬼的眼神看向云巧，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把面碗放在一旁，起身打算回屋—— “小心！” 云巧惊呼，青鬼急忙抱住了他。 铁蛋不好意思，清了下嗓子，说： “我，我腿跪麻了，没事儿。” 这个解释大家都清楚。 青鬼二话没说，直接把人抱进了屋。 云巧拿起冒着热气的面碗，跟在后面。 铁蛋坐在炕上，接过云巧递来的面碗，“西里呼噜”的开吃。 “你慢点儿，吃急了对胃不好。”云巧轻声提醒。 对于这个孩子，她是真的心疼。 眼瞧着铁蛋吃面的举动慢了很多，这才去烧炕。 看着炕洞里烧的旺火，脑子里全是曾经跟连老爷子的交集。 “云巧姐，坐一会儿吧。” 铁蛋的声音，让云巧回过了神。 看着孩子满脸担忧的表情，笑着道： “你把被子放好，咱俩歇会儿。晨起你还得守灵呢。” “好。”铁蛋颔首应下。 站起身，把被子从炕屏拿出来。 云巧脱鞋上炕，瞅着他，道： “你的衣服啥的呢？我帮你收一收，等你爷爷出殡，你就跟我走。” 铁蛋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 指着属于他的箱子，说： “这个是我的。里面那个，是爷爷的。” 云巧见状，先把他的箱子打开。 衣服全都拿出来，云巧惊讶了。 衣服很板正，有几套应该是新做的，都没有上身。 不得不说，连老爷子一个鳏夫，能把孙子照顾的这么明白，不容易呢！ 将衣服一件一件叠好，轻声的说： “连爷爷可真利索，寻常人做不到这样。” 铁蛋闻言扭头，看着她收拾的衣服，说： “这些都是爷爷新给我做的。爷爷手可巧了。” 云巧惊讶，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难以置信道： “连爷爷可真厉害。没几个男人会做针线活儿呢。” “爷爷是跟邻居奶奶学的。爷爷说老麻烦人家不方便，还不如自己会。” 这绝对是要强的老爷子，说出来的话。 云巧理解的点点头，摸摸他的头，说： “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先躺下吧，眯一会儿，我收拾完也休息了。” 铁蛋摇摇头，乖巧的说： “咱俩一起收拾，那样快。” 拗不过他，两个人一起收拾东西。 云巧把衣服啥的都叠好，箱底下还有一块方巾。 把方巾拿出来，展开，里面居然是一张银票。 五百两！ 五百两银子？！ 云巧惊讶，随后把银票放回方巾，拿给铁蛋，道： “这是啥玩意？压箱底儿的吗？” 铁蛋瞅着东西，“啊”了一声，说： “爷爷年前吐过血，告诉我如果他没了，让我拿着这块方巾找你。” “找我？” “对。”铁蛋点头，“还说你看到放进里面的就会照顾我。云巧姐，你打开瞅瞅，是啥啊？” 云巧抿唇，没有照做。 很显然，孩子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 难怪刚才她说要照顾他，这孩子一点反驳之意都没有。 原来是老爷子授意的。 可光是卖石磨，能卖五百两银子？ 整理下心情，云巧摇摇头，说： “是啥以后都是你的。现在不看了，你快休息睡觉。” 小家伙难掩好奇之心，不过她这么说，他也不好强要求。 乖乖的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落渣进屋，看着云巧，道： “姑娘，找几身老爷子的衣服，明儿晨起得先给老爷子送衣服。” 落渣嘴里说的“送衣服”，其实就是把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烧了。 云巧闻言颔首，把里面的箱子打开。 跟刚才的箱子一样，衣服叠的板板整整。 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落渣随便拿了几身就出去了。 剩下的衣服，云巧瞅着，决定等铁蛋醒了，问问他可不可以拿给别的老人穿。 作坊雇了好几个老爷子，让他们喂猪。 这衣服都挺好，放着可惜，不如给他们穿。 农家人没有讲究，而且老人有孙子的这种，衣服、供尖都会被拿。 衣服整理到最底下，有两个信封。 一个很明显，年代久远，字迹都有些模糊。 另一个，上面写着“云巧丫头亲启”的字样。 云巧纳闷的拿起来、打开，是一封信。 信的主要内容就是拜托她帮忙照顾孙子。还说那五百两银子，是他给孩子准备的日常开销。 剩下的，就让她帮忙等孩子长大，说门亲。 最后的最后，还提了一句。 原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不是在连家，而是在镇上。 当时她被沈乐、张氏他们欲带走，第一个说话的老人家，就是连老爷子。 最后提及，她心里明白，是老爷子请求她的砝码。 其实没有这个，她也会照顾铁蛋。 把信放下，拿起另外一封，刚读了几个字，云巧就眉头微蹙。 是老爷子的弟弟写来的，信上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是告诉老爷子，要好好生活，不要找他。 这人是谁呢？ 弟弟……又是谁？ 连老爷子的岁数，今年得有花甲，他的弟弟怎么都得五十左右。 可信里的意思，明显是说他再做件很凶险的事儿，而且明确表示不让老爷子去找他。 难道老爷子有兄弟？ 没听说过啊！ 云巧把信还有方巾，全都收到一起，揣进怀里。 下地穿鞋出来，看到落渣正在那小憩。 青鬼起身，关心的问： “姑娘，您怎么没睡会儿？” “我有个事儿想问问落渣大哥。” 落渣闻声睁眼，坐直身子，道： “云姑娘啥事儿？您问。” 云巧笑着走到他身边的凳子坐下后，说： “是这样，我想问一下连老爷子。他是本村的，还是外面来的？” “本村的，不过年轻的时候出去了。后来带着媳妇儿、儿子们，回来的。” 云巧闻言蹙眉，跟她起先听到的不一样呢。 “我记得那会儿老爷子说，他是土生土长这边人。” “对，不过年轻的时候出去闯荡过。我也是听我爹说的。连叔出去后才学会的盘磨，这不回来养家糊口嘛。要不是他们家中途遭了变故，老爷子一家肯定过得老好了。” 出去过？ 第634章 调查 看起来她了解的并不全面。 “连叔这人不错，虽然脾气个性一些，不过谁家有事儿，只要找到他，他都帮忙。” 云巧听着他的这声“连叔”，嘴角狠抽。 她叫“爷爷”，铁蛋叫她“姐姐”，她又叫他“大哥”。 这位“大哥”管“爷爷”又叫“叔叔”，辈分够乱的啊！ 云巧揉了揉额头，又道： “那连爷爷有兄弟吗？” “这个……应该没有。” “准确点，有，还是没有。” “没有。”落渣笃定的摇头，“当时他们家出事儿，村里人都说这要是有个兄弟，旁支也能传宗接代，怪可惜的。” 话落，云巧明白，老爷子是真的没有兄弟。 那信里那个叫“大哥”的，又是怎么回事儿？ 扭头看着打哈欠的青鬼，说： “我想去方便，你陪我吧，我胆儿小。” “……好。”青鬼愣住了。呢。 这会儿他有些后悔，咋让若棠跟着走了。 姑娘去茅厕，他……他咋陪？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云巧把怀里揣着的东西，塞给他。 薅着他的衣袖，来到后院，压低声音，道： “这两样，你让人查一下。我总觉得连老爷子不对劲。给你的有方巾、一封信，还有五百两银子。” “多少？！” “五百两。”云巧说完，补充着又道，“别说你惊讶，我也很惊讶。” 青鬼捏着东西，深吸口气，道： “那这的确得让人好好查。” “所以我才交给你，你是亲自查还是找人，都随便。查完之后告诉我。” “知道了。”青鬼把东西收好，看着她尴尬的说，“姑娘去方便吧，属下，属下在这儿等您。” “我方便啥，我就是要单独跟你说说话。行了，我回屋歇着，你自己张罗吧。” “好。”青鬼长舒口气。 还好，还好不用他去…… …… 连老爷子的丧事，办的很顺利。 东西啥的都不缺，停灵七天，然后下葬。 都是小八家子的村民帮忙，再加上云巧的钱也给到位了。 经历这次的事情，小八家子都知道云家要盖学堂，家家户户都摩拳擦掌，等着过去帮忙盖房子。 就为了给自己家的孩子，挣得一个念书的机会。 每每看到这儿，云巧就特向把那个魏恒揪来。 让他瞅瞅，农家缺不缺生源。 以铁蛋的名义，在连家摆了几桌，宴请帮忙出殡的村民。 小八家子的里正也来了，当着全村人的面，耿氏开口说要抚养铁蛋。 她说要比云巧说，来的郑重。 村里人见云家老夫人主动提及，里正自然没有说的，旁人也不会说啥。 人家要盖学堂，还要让他们村的孩子免费去念。 甭管哪点，大家都得尊重。 收养铁蛋的事儿，很快就这么定下来了。 吃过饭后，村里人把碗盘啥的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铁蛋已经被云巧带回去了。 连老爷子生前的那些衣服，铁蛋决定亲自给土庄子的那些老人家穿。 也算戏文里讲“拜山头”的意思。 耿氏跟忠嫂子打算把这边收拾一下，也回去。 里正跟他媳妇儿一起过来，找到耿氏。 “老夫人，您忙不？” “不忙。”耿氏摇头说，“你有事儿？” 里正媳妇儿颔首，有些欲言又止。 耿氏见状，纳闷的道： “有事儿就说，啥事儿吧。” 里正媳妇儿仿佛下了好大决定一样，指着这房子，道： “老夫人，既然您收养铁蛋，那这房子卖不卖？” 房子？ 耿氏微怔，随后点点头，道： “卖。你要是买就卖，你能出多少钱？” 正常来说，房子连房场，至少值八两银子。 连家的房子因为修缮过，所以还得贵一些。 不过耿氏没那么做，看她能出多少。 左右也不回来了，这房子空着也白瞎，有人买处理掉，也是便人便己的好事儿。 里正媳妇儿闻言，扭头看着丈夫，谁曾想这人竟然走了。 真是太无奈了。 最后没法子，里正媳妇儿叹口气，说： “老夫人，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三个儿子，这二儿媳不满家里的情况，想分家。可我家实在没房子，我，我手里就五两银子，我……我真的是，我……” 磕磕巴巴，嗯嗯啊啊！ 不过耿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理解她的苦衷。 怪不得里正走了呢。 这事儿，她说要比他说来的好。 男人，还是注重面子。 耿氏叹口气，瞅着她，道： “既然这样，那就按八两银子卖给你。你先给五两，日后有钱了再给余下的三两。” “这……这多不好啊。”里正媳妇儿不好意思了。 她知道这房子，至少值八两银子，兴许还能更多。 耿氏不在意，摇摇头，道： “算了，这房子你不买也得空着。与其空着，不如给你们需要的人。你出八两，余下的我添。这钱我也不能要，给铁蛋那孩子日后做打算。” “我明白。”里正媳妇儿点头，丝毫没有怀疑的说，“我知道您，您家大业大，不在乎孩子的这几两银子。” “你能理解就好。”耿氏笑着指了指屋子，道，“你自己去办红契吧，八两银子，有多少给多少，慢慢来。他们家的地……你要是佃，就正常走，税粮之后二成粮食作为租子。” “哎，谢谢，谢谢云老夫人，太谢谢您了。”里正媳妇儿边说边鞠躬，特别感激。 忠嫂子见状过来，屈膝行礼，说： “老夫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好，走。” “老夫人您慢走。”里正媳妇儿忙不迭行礼，把人送出了院子。 一直等他们的马车上了官道，这才往回来。 小八家子的里正凑过来，问： “咋样，成了没？” “你也好意思问，你刚才干啥去了。”妇人气呼呼的往村里走，不理他。 马车里，耿氏细细琢磨，看着忠嫂子，道： “你那屋……这样，让云锦跟若棠他们睡，孩子暂时搁你屋。晚上你费心一些，安慰安慰啥的，成不？” “那有啥不成的。”忠嫂子忙不迭摇头，“老夫人信得过奴婢，奴婢自然没说的。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适应。万一有病、上火……” 第635章 准备出图 “那也是没办法。若真那样，就找郎中看病吧。云巧张罗的，也不能驳她面子，到底是县主呢。” 忠嫂子轻笑摇头，看着耿氏，说： “老夫人就别谦虚了。您也是心疼那孩子。再说了，大小姐是您养的，您的性格跟她的性格，如出一辙，您们都心软着呢。” “呵呵……”耿氏轻笑，叹了口气。 说实话，起先她是没想管的。 可闺女的着急，还有铁蛋对闺女的依赖，她还真不能坐视不管。 揉了揉发紧的额头，道： “过些日子北面互市，巧儿的意思是让我跟她一起去，到时候应该会带上铁蛋。家里家外，你们三口人就张罗吧。” 忠嫂子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笑着点点头，说： “老夫人是担心二爷吧。” “也该去瞅瞅了。人家成亲也没用我干啥，媳妇儿自己找的，大定啥的虽然是我拿，可那丫头走的时候，偷偷塞了二百两银子，咱也得将心比心。” 忠嫂子明白她的意思，想了下，说： “那奴婢回去做几身小衣裳给奶奶，如何？” “不用，他们暂时不会要孩子。”耿氏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见忠嫂子一脸迷茫，耿氏叹口气又道： “还年轻呢，不着急要孩子。先让他们心无旁骛的相处，磨合。” 忠嫂子闻言点点头，笑着说： “还是老夫人您想的比较周到。年轻人嘛，还得好好相处，过过小日子。” 耿氏靠着车厢，淡淡的又道： “这样，你给带些肉干啥的，我拿过去。万一那边稀罕，咱们多做也能赚钱。” “行。”忠嫂子点点头，应下了…… …… 二月底，云巧开始找人张罗学堂、别庄的图纸。 邢谦正好没有走，便交给他来做。 催促他快点，毕竟她打算三月初三出发去北苑县。 家里都准备好了，只等到日子青鬼赶车就走。 这天在暖房帮忙把最后一批菜收了。 这些菜就不卖给酒楼，大家分一分，自己吃了。 郭生从外面进来，走到云巧跟前，说： “东家，县里的邢掌柜来了，还带一个人。搁隔壁等您呢。” “哦，好。”云巧颔首。 自打他跟若兮在一起后，这规矩守的顶呱呱。 当然，是若兮教导的功劳。 来到隔壁的屋子，屋里云锦正在陪着聊天。 邢谦见人进来，起身拱手： “姑娘。” 云巧颔首，打量他身旁拱手行礼的人。 是位四十上下的男人，留有胡子，看着很有学问。 “坐下说吧。你再不来，我都打算去县里找你了。” 邢谦点点头，撩袍坐下后，道： “姑娘，这位是卢春利，卢先生。府城谁家要起房子，都找他。懂些风水，那房子不也有说道嘛。” 云巧听到这话，笑着点头。 云巧本来想自己来，不过来了个明白人，她倒是不用操心了。 “卢先生，图的问题，就麻烦您了。” “云姑娘太客气了。我说要行大礼参拜，邢掌柜说不用。” “是不用。”云巧笑着点头，“在村里，一切从简。” “云姑娘真的太随和了。咱们现在去看看吧，然后我抓紧用两天时间出图。” 就喜欢这种一来就干活儿的人！ 云巧起身，带着他们俩出去。 不忘嘱咐云锦回家，告诉家里准备饭菜。 大老远来的，总得好好招待才是。 几个人来到房场，云巧指着整个这一片，一直到山根底儿。 “这些全都是我的。” 卢春利闻言点点头，咧着嘴说： “是挺大啊！” “所以你看着弄吧。这处房子肯定得推了重盖，风水不佳。卢先生也难怪就按这边是平地来做。学堂盖得大一些，包括孩子们吃饭、睡觉的地方。” 卢春利闻言愣了一下，纳闷的道： “还要吃饭？睡觉？” “对。”云巧点头，“有些远地方的孩子，夏天念书走回家没啥，可冬天容易出事儿。倒不如让他们住在这边，你说是吧。” 卢春利抱拳拱手，钦佩的道： “没想到云姑娘居然考虑的这么周到，卢某真是佩服啊！” “你太夸奖我了，我啥也没做，我就是做些自己本该做的。您看吧，怎么弄，慢慢来。最好今天想把学堂的图出来，我好让人准备东西。” “行。”卢春利点头，开始此处的走。 云巧碰了下邢谦，压低声音，问： “盖房子他能在这儿不？” “在的，但不会每天都来，主要的时候过来。像地基、上梁这些事儿，他会张罗。” 云巧点点头，放心的道： “那就好。我三月三出门，下旬才能回来。我那会儿应该就把孩子们都带回来了。” 邢谦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行，那我会跟他讲清楚，先把住的地方盖明白。” “最好明天动工。” “那我回去就定料。”邢谦配合的说。 云巧满意的“嗯”了一声，看着卢春利的背影。 心中默默嘀咕，卢春利的气运就出来了。 白色里带着银，是个做生意的。 想想也对，他给人画图不是白画的，赚些银钱跟做生意没什么两样。 一炷香过后，卢春利回来了。 抱拳拱手，看着云巧，道： “麻烦姑娘给找个地方，卢某现在回去就出图。” “好啊，去我家，顺道吃个饭。”云巧说完，迈步先走。 邢谦比划个“请”的手势，带他跟上。 来到云家大门，小叶子“哼哧……哼哧……”的跑到门口。 接着就听到—— “哎，你干啥去？” 铁蛋清脆的声音。 这孩子自打过来到现在，状态一直都不错。 还以为会生病啥的，完全没有。 不吵不闹，十分乖巧，云忠很喜欢他，还总说要认干儿子。 云巧推开院门，铁蛋一看她回来了，高兴的叫着： “云巧姐，你回来了。” 云巧摸了摸他的发顶，见卢春利不敢进来，说： “铁蛋，把小叶子带去后院。” “哦。”小家伙点头，牵着狗就走了。 卢春利脸色刷白，看着摇晃着尾巴的小叶子，咽了下口水，道： “云姑娘这狗可真大啊。” “是不小。进去吧。”云巧带着他进到上房。 第636章 出门焦虑症 耿氏正在缝布兜，等去北苑县的时候拎东西。 见她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说： “画图的先生来了？” “对。” “那好，一会儿我跟他说。” “成。”云巧点头，把炕桌放好。 邢谦带着卢春利进屋。 “卢先生，这位是云老夫人。” “老夫人好。” “卢先生好。”耿氏微微点头，笑着又说，“卢先生炕上坐。关于别庄，我有几个想法，想跟你说。” “好。”卢春利点头，脱鞋上炕。 云巧把笔墨纸砚都拿过来，道： “卢先生，先出学堂的图，别庄的要慎重。我要起三进的院子，盖完学堂的地方可够？” “太够、足够了！”卢先生忙不迭点头。 耿氏看着闺女的样儿，笑眯眯的道： “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打算起那么大的？” “那肯定啊！日后没事儿回来小住，也是好的。”云巧煞有其事的说。 墨研好，卢先生提笔作画。 学堂的图很好画。 只要把云巧需要的东西，全都画出来，规划好就成。 难得是别庄。 耿氏说了一大堆的要求。 云巧听得云里雾里。卢春利虽然也有些懵，不过一点一点琢磨，还有些兴奋。 “老夫人，别庄的图，小人慢慢画。您给小人一些时间，如何？” “可以”耿氏爽朗的颔首应着，“我们下个月底回来，到时候你把图拿来，咱们在研究。” “好的好的。”卢春利满口答应。 难得碰上这么一个图，他真是万分期待盖出来的效果。 也就只有县主家能这么做，旁人哪有这个底气！ 忠嫂子进屋摆饭，邢谦跟云忠陪得。 耿氏拉着云巧出去，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拿给她。 “这些够不？我没想着带太多，你二哥那边啥都有。这肉干是作坊做的，粘米也是最近磨得。咱们现吃现包，咋样？” 东西带的正如耿氏所说，没有太多。 云巧瞅了瞅，点点头，说： “娘看着弄就好。反正您只要去了，二哥就高兴。” 耿氏想了下，又把过年剩的半袋子瓜子拿出来。 “你二哥没事儿的时候愿意吃这个，都给他拿去吧。我还给他们两口子做了两身衣服，一起拿过去。” “行。”云巧再次点头，“娘其实给啥，我二哥他们都不会挑。” 耿氏看着闺女的样子，忧心忡忡地说： “我……我已经将近二十年没离开这儿了。我出去，出去能成吗？” 云巧没有吱声。 她明白耿氏这是出门焦虑症。 毕竟如她所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去过了。 能不能成，不清楚。 反正不能让她落单就是。 不然，真容易出事儿。 三月三的一早，云巧留下若兮，把整个盖学堂的事儿，都交给她，然后上路了。 青鬼、若棠，赶车，耿氏、铁蛋、小叶子，还有云巧，一起坐在车里。 带着云忠夫妇的各种担忧，终于出发去了北苑县。 路过平谷村的时候，他们还去柳家歇了歇。 这一歇不要紧，竟然还见到亲人——云霁！ 云霁跟柳现从山里回来，手里拎着山鸡、野兔啥的。 当看到院子里跟柳母说话的耿氏，云霁手里的山鸡，顿时撒开了。 接着，那山鸡就撒欢的飞。 不过别庄的院墙很高，山鸡就算想飞，也飞不出去。 耿氏慢吞吞的站起身，虽然已经知道儿子回来，可再次看到的时候，还是很惊讶。 颤抖着张开手，云霁几步来到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 已经过了变声器，云霁现在是真正的汉子。 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如今再看，就是男人。 耿氏慢吞吞的抱着他，犹如电影慢放一般。 云巧当时看的时候，觉得做作，没想到放在现实里，还真的有。 都说艺术源于生活，此话还真是不假。 耿氏抱紧云霁，带着哭腔道： “啥时候回来的啊！我的儿啊，想死娘了啊……呜呜呜……” 耿氏抱着云霁，放声痛哭。 一走二年多，一次没见过。 到底是她养大的，怎能不想呢？ 云巧也凑到跟前，蹲下来，道： “三哥，我好想你。” 云家娘仨哭作一团，柳现在旁抓扑腾的山鸡。 鸡叫、人哭，扑腾翅膀的声音…… 一时间，真是太热闹了。 柳母、柳父瞅着这般情况，无奈的摇摇头，没有上前打扰。 他们一开始看到儿子回来时，也是这么的激动，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好一会儿，柳现终于把山鸡抓到了。 小叶子也来蹭着云巧，大家终于渐渐止住了哭声。 耿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说：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地上凉、” 云霁接着母亲的手站起来，仔细端详一番后，心疼的伸手摸着她的脸儿，说： “娘，您瘦了。” 耿氏蹭了蹭儿子的手心，然后握着他的手，道： “娘没瘦，是这衣服显得。你啥时候回来的？咋没回家呢？” 云霁接过妹妹递来的帕子，擦擦眼泪，道： “我昨天才到北境，我跟现哥连夜回来的。寻思整顿一天，明儿回家呢。” 柳母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说： “幸亏我留了你一天。不然你们娘俩就得错过了。你娘要去看看你二哥跟我闺女，正好互市也要开。” 云霁听了点头，激动的握着母亲的手，道： “娘，咱们一起去。二哥跟嫂子成亲我都没回来，还真是遗憾呢。” 柳现捏着鸡跟兔子，冷“哼”着说： “可不遗憾咋地，让你二哥便宜了，直接把我妹子骗走。” 云巧一听不同意了。 把着云霁的胳膊，抻脖子说： “柳现哥这话不对啊！我二哥那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咋能说骗呢！” 柳母笑着不住点头，说： “对，对，巧儿说的对。不是骗的，不许乱说。” 柳现知道父母对云巧什么态度，撇了下嘴，把山鸡塞给云霁，说： “走，杀了。” 柳母无奈，急匆匆的儿过来，把他们手里的东西都接过来，道： “没规没矩，军营就这么教你的？你就这么当五爷的兵？” 柳现语塞，不知道该咋说…… 第637章 闹着玩，下狠手 耿氏倒是不以为然，“呵呵……”轻笑着道： “亲家母，他们哥们之间处的好，咱们得高兴。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们亲兴，比啥都强。我来帮你做饭。” 说完，从柳母手里拿过兔子，去了厨房。 云巧亲昵的拉着云霁的手，追问着到： “南疆咋样，好玩不？你还去不？那镇南侯世子人咋样，好相处不？事儿多不……” “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云霁懵然至于，更多的是高兴。 原来，不管他去哪儿，走了多久。 母亲跟妹妹，永远都惦记着他。 上扬嘴角，伸手摸着她的发顶，云巧急忙躲开。 “别摸。再给我摸秃了！” 看着妹妹嫌弃的样子，云霁有些受伤。 柳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 “不错了，姑娘都大了，哪能说摸头就摸头。” “我以前想摸就摸了。” “那能一样嘛。”柳现好笑，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云巧。 云霁瞬间秒懂。 先是一愣，随后一把将人薅过来，一条胳膊锁喉，另一只手摸头。 “让你不让，让你不让。不管啥时候你都我妹子，我摸个头咋地了？咋地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云巧都无语了。 一边呵斥小叶子，一边求饶。 耿氏在厨房瞅着闹在一团的兄妹，“呵呵……”笑出了声。 柳母见状，羡慕的道： “看他们多好啊。哪像我家那俩，动不动就打起来。两个会功夫的孩子凑到一起，那根本每个看。” “可不是。”柳父摇头。 把杀好的鸡放进大盆，一边舀水一边说： “光桌子，我就做了五个。那简直没眼看啊。” 耿氏闻言先是惊讶，随后理解的点点头，说： “会功夫的嘛，难免就比较直接。” “是啊。”柳父点点头，附和着道，“现在想让他们打也打不了喽，闺女嫁人了。” 娶儿媳跟嫁女儿，完全就是两个心情。 耿氏以前没有觉得，不过这会儿看到柳父这般，倒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孩子们长大都要各自有家，像他们还好，是夫妻俩，到老有伴儿。 可是她就…… “三哥，我跟你讲，你就磋磨我，等我看到二哥，我就跟他告状。” 云巧放着狠话，不过云霁根本不理。 直把她发髻弄得乱乱的，才有些微喘的收手，道： “大喽，整不动了。” 云巧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她都被他磋磨成什么样儿了？ 若棠从后院回来，看着云巧这般，嘴角狠抽的走上前，道： “姑娘，奴婢帮您重新梳头吧。” 云巧想说“好”，可看到云霁眸子里的复杂，故作恼火的道： “不用，让他来！” 说着，拉起云霁的胳膊就进屋。 柳现轻笑着摇头，瞅着她身后的青鬼道： “哟呵，你也来了？” 院子里，柳现跟青鬼叙旧。 屋子里，云巧让云霁给她梳头。 云霁拿着梳子，满脸酱菜色。 看着铜镜里面色阴沉的妹子，抿唇道： “你，你确定让我给你梳头吗？” “确定！” “我……”云霁清了下嗓子，把梳子放下后，道，“你让我给你打套拳，抓个野兔啥的都成。我哪给你梳过头啊！我手笨的……” “笨也得梳。”云巧不由分说的把梳子塞给他。 看着铜镜里的云霁，道： “三哥，我成亲的时候，你要送亲的。” 话落，云霁“猛”地抬头，看到铜镜里女孩儿的笑容后，嘴角上扬。 走到她身后，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给她梳头。 笨拙的梳个发髻，虽然不怎么好看，但却没有散。 云巧左右看了看，点点头，说： “还可以。三哥继续保持，日后给我三嫂也这么梳。” 云霁闻言蹙眉，随后摇摇头，道： “还不成呢，别瞎说。” 云巧别簪子的动作顿了下，扭头看着他，问： “咋了？你们之间出问题了？” “出啥问题，你别瞎想。” “没有问题你让我别瞎说，我瞎说啥了？”云巧追问。 云霁黝黑的脸泛红，有些局促不安。 明显就是害羞了。 云巧站起身，歪头看着他，道： “三哥，她长得好看吗？” 云霁没有吱声，但却轻轻地点头。 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是云巧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嘿嘿嘿……” 一阵不是很正常的笑声，让云霁恨得咬牙。 狠狠剜了她一眼，道： “再笑把你牙拔掉！” 云巧耸耸肩，丝毫不害怕的说： “你不会舍得的。” 说完，不怕死的凑上前，继续追问： “到底好看不啊，好不好看啊……我……” 云巧浑身一顿，一点都动不了了。 不用问都知道，她，她有被点穴了。 招谁惹谁了，这些会功夫的，咋都那么烦人。 “再问，小心我让你一天都说不了话。” 警告完，云霁给她解穴，然后转身先行离开。 刚出屋就听到—— “云三霁，你个缺德加冒烟的——” 耿氏端菜从厨房出来，三霁一看到耿氏，立马消停的站着。 生怕下一秒，母亲气他欺负妹子，再把那碗菜招呼到他的身上。 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然后他们哥仨吃的酱油泡饭。 往事不堪回首。 云霁咽了下口水，道： “娘。” 耿氏叹口气，低声抻哆了一句： “收敛点儿，在亲家这边呢。” 说完，直接进屋，没再搭理他。 云霁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云巧从屋里出来，狠狠拍了他肩头一下，说： “让你欺负我，你跑啊，你跑啊——” 边说边拍边掐。 奈何这人躲都不躲。 云巧纳闷的绕道他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 “哎，傻了？” 云霁回神，察觉到后背有些疼，蹙眉咧嘴着道： “你可真够狠的，闹着玩，下狠手啊！” “那你还点我穴呢，你忘了？”云巧不甘示弱的反问。 耿氏从屋里出来，瞅着还在争论的兄妹，蹙眉轻斥着说： “别闹了，赶紧过去摆碗筷，都把自己当客儿了？” 云巧吐了下舌头，被云霁拉着进屋。 做为家里最小的两个人，碰到一起就打，不在一起就想。 也是让人没有办法…… 第638章 很被动 柳父、柳母把耿氏让去了主位，又给倒了耿氏喜欢的梨花白。 柳母端着酒杯，笑眯眯的道： “亲家母，您这是第二次过来，以后咱们得常来常往。” “那是，那是。”耿氏不住的点头，端着被子，跟她碰了一下。 柳父用公筷给云巧夹了块肉，说： “姑娘，你得多吃些。我看你比上次又瘦了。咋整的？你得有肉，才能发家。” 这边的土规矩，媳妇儿胖胖的，能旺夫、发家。 有句话叫：爷们有福一人光，媳妇有福全家芒。 云巧闻言愣住，低头瞅着自己，道： “有吗？我没瘦吧。” “有的有的。”柳母不住的点头。 顺道，还给铁蛋夹个鸡腿。 耿氏轻叹口气，怨怼的“指控”说： “你不知道，这丫头天天忙。忙作坊、忙村子、还忙学堂。反正就是瞎折腾，饭也不好好吃。一顿就吃一碗，多一口都不吃。哪有不瘦的道理。” 耿氏的抱怨，透着老母亲浓浓的疼宠。 云巧见状，主动的道： “我今儿吃一碗饭，好多菜，外加一个兔子腿，成不？” 云霁瞅着尖尖下巴的妹子，轻声的说： “娘，她现在大了，知道美了。你让她再吃那么胖，不好。” 说着，给云巧夹菜又道： “你也别故意饿着，该吃吃、该喝喝，咱娘是担心你的身体。” 云巧明白的点头，大口咬着兔肉。 耿氏瞅着娇憨的女儿，无奈的额摇摇头。 柳母给耿氏的酒杯倒上，轻声地说： “我听闻淑惠县主要在农家盖学堂，免费让村里孩子去念书。亲家小姑忙的是正事儿，不过也要正经吃饭。我也是当年的，特别理解你娘的心情。” “知道了婶子，我肯定好好照顾自己。”云巧边说边笑，嘴角吃的流油。 耿氏瞅着，好笑的摇摇头，说： “咱别管她，难得碰面，多喝几杯。我是知道你的酒量。” 柳母笑着颔首，端起酒杯。 边吃边聊，聊的除了近况，还有就是孩子。 小夫妻成亲，老人都在意这下一代的问题。 耿氏问的最多的就是他们“着不着急”。 云巧清楚，当初母亲可是再三要求二哥他们，尘埃落定前不可要孩子。 这么问，主要还是想探探柳家人的口风。 柳母倒是没啥要求，笑呵呵的说： “孩子这事儿不着急，顺其自然呗！孩他爹，你说呢？” 柳父也不住的点头，道： “就是就是，有就要，没有也别着急，反正都年轻。我倒是怕……亲家母你着急。” 耿氏笑着摇摇头，放下汤碗，说： “你们两口子要是不急，我就更不急了。我就想着让他们趁着年轻，多过些自己的日子。有了孩子咱都知道，光过孩子了。” “可不是，就这么个理儿。”柳母附和着颔首。 柳现没吱声，看着两位母亲，若有所思。 一顿饭吃完，若棠跟庄上的婆子进屋收拾。 柳母出去一会儿，折返回来，说： “亲家母，厢房备了热水，您去洗一洗，松快松快吧。” “好。”耿氏点头，下地穿鞋。 云巧自然不能躲懒，跟着过去伺候。 眼见柳母也要跟着进来，云巧急忙开口拦阻说： “婶子，哪能让您帮忙啊。您快去忙吧，我娘我来照顾就好。” “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柳母笑呵呵的道。 “那可不成。”云巧不依，摇头道，“您可是姻亲，绝不能让您做这些事儿。快歇着去吧。” 耿氏笑看着柳母，点点头，说： “让她来就好，你去歇一歇，忙那么久了。” “我不累。” “去吧。” 耿氏的坚持，让柳母不好再要求。 只能目送他们进去，自己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身份的确是变了，不能像以前似的，再那么伺候了。 去到后院瞅了眼，丈夫正在喂马。 回房准备放被，没想到儿子竟然在呢。 纳闷的走过去，问： “你咋搁这儿呢？没跟云霁说话？” “有啥说的。”柳现摇头，拍了拍身旁，又道，“娘，他们云家不想要孩子，你发现没？” 柳母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说： “倒也不是不想要，是想晚几年要。” “为啥？娘想过原因没？”柳现不依的追问。 不管云家以前是什么出身，在农村那么多年，传宗接代最为看重。 怎么还能不要孩子呢？ “娘，这事儿你可别错主意。” 柳母瞅着紧张兮兮的儿子，纳闷的道： “你想说啥？” 还想说啥？！ 柳现眉头拧成了“川”字，说： “娘，我的意思是咱不能听他们的。这万一云家有能耐了，再以七出中的‘无子嗣’为由，休了琋儿，咱就很被动了。” 柳母听到这话，直接拍了他脑门一记，说： “你这孩子，可真敢想。” “这不是敢想的事儿，这怕是要成为事实。” “事实个屁！”柳母爆粗，起身看着傻乎乎的儿子，道，“云家不是那样的人，你跟云霁一起都二年多了，你不了解那？再说了，你妹子也不傻，能把自己折进去？她自己挑的夫婿。” “就因为自己挑的，咱更应该担心啊。” “担心啥？有啥可担心的？云震你不认识啊！”柳母无语，摇摇头又道，“你啊，还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儿吧，别瞎折腾了。” “娘……” 话没说完，门开了。 柳父进来看着儿子，一脸严肃的道： “你咋还不睡？明儿不是跟着回去吗？” “我回去干啥？难得回来几天，我在家多陪陪你们。” “我们不用你陪。”柳父霸气的道，“你搁家呆着没事儿，不如去军营。跟着一起走，路上好好照顾亲家伯娘，知道吗？你在五爷手里当兵，得对得起你拿的军饷。” “爹，我……” “得得得，回去睡觉，热水给你端过去了。”柳父不由分说的把儿子撵走了。 关上屋门，冲着外面又道： “有这闲代的功夫，赶紧把媳妇儿给我领回来。你妹子比你小，都出门子了。” “噗嗤——” 屋里坐着的柳母，好笑的摇摇头。 屋外，柳现一脸懵，不知道该咋形容此刻的心情…… 第639章 本就无缘 翌日天不亮，柳氏夫妇就起来忙活。 柳母和面、剁馅儿，准备包饺子。 柳父在后院，把马车重新加固一下，再次检查，做到万无一失。 青鬼、若棠醒来，分别过去帮忙。 柳母瞅着有模有样包饺子的姑娘，不住颔首，说： “包的不错，在家也做？” 若棠颔首，笑着回答说： “家里虽然有忠嫂子，不过老夫人还是喜欢自己做。尤其是包饺子的时候，大家全都上手，学着学着也就会了。” 柳母上扬嘴角，把包好的饺子放下后道： “老夫人在村里，平常都干啥？” 若棠轻声回答她的问题，回答完一个，又来一个。 反正也不是啥机密，边做事儿边回答，倒也惬意。 别庄内，大家忙忙碌碌。 别庄外，二人兵兵乓乓。 云霁使出浑身解数、看家本领，来抵挡柳现的攻势，可还是溃不成军，输的一塌糊涂。 “停，停手……不，不打了，不打了。” 柳现瞅着挥手告饶的人，冷“哼”一声，把软剑缠在了腰间。 云霁喘匀呼吸，拖着步子过来，道： “你今儿干啥那么狠啊！不是说好了切磋，你有几次都是下狠手。别告诉我，你没有，我看的真亮的！” 面对他的怪叫，柳现整理腰间，说： “我下狠手你不也招架了？” “我……我还不得有些长进啊。”云霁轻声嘟囔。 柳现拍拍他的肩头，道： “去北苑告诉你二哥，别想着欺负我妹。他欺负我妹，我就欺负你，反正兄债弟偿。” “我……” 不等云霁把话说完，柳现又道： “不过你的功夫倒是真该表演，长进不少。日后上战场，还真不用担心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没再理他。 几步之后，身后一阵热浪，接着脖子被他锁住，耳畔传来—— “你刚才那话啥意思？啥不用担心我了？” 柳现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忙把人甩下来，道： “毛毛躁躁，拉拉扯扯，看清楚，我是小伙子，不是小姑娘。” “少扯皮，我问你话呢！你不跟我一起了？咱不说好要做战场双雄吗？” “就你这样还雄？熊还差不多！”柳现说完，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云霁猝灭，端详着他，追问： “别扯没用的，到底咋回事儿？你真要走？” 自打他进了军营就跟柳现一起。 二人亦师亦友，关系特别好。 几次跟敌军交战，他们彼此支援无数，是能够放心把自己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柳现瞅着他着急的样子，终究不好瞒着。 “你别担心，我暂时不走，但过些日子的确要离开。” “为啥？你要去哪儿？” 柳现看着昔日愣头青，今日的俊小伙，笑呵呵的道： “不去哪儿，就是接替琋儿罢了。她如今嫁人，魂卫的事情做不来，所以五哥让我去。” “你？”云霁蹙眉，为他惋惜的道，“你是将才啊。你都做到参将了，你咋能去……” 话没说完，柳现摇头打断他，说： “我咋不能。你别忘了，我出身鬼卫，在军营做事，本就是替五哥分忧。他让我去哪儿，自然是要服从命令。” “那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前途啊。”云霁强调。 拦住他的去路，认真的说： “你是柳现，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你咋能自毁前程？” 唯有挚友，才能这般着急上火。 柳现欣慰的笑了。 “好了，你有这个心情，也不枉我陪你这二年。其实老早，五哥就让我去魂卫接手，只不过琋儿不放心你。” “啥？！” “是她让我陪在你身边，带你、教你的。你不知道，你二哥第一次进军营，她就看中他了。” 云霁摇头，不依的说： “这……这是两回事儿啊。” “可在我们家，这就是一回事儿。我们都是老王爷从虎口下救回来的，主家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况且掌管魂卫也是重中之重，你无需为我惋惜。” 云霁见他这般，幽幽地道： “魂卫是王府的暗卫，见不得光。你做将军，才能娶到你想娶的姑娘，否则……” “我跟那女子本就无缘，你莫要再提。”柳现说完，大踏步，头也不回的往家走。 云霁心疼的看着他，半天都没有动…… …… 吃过早饭，青鬼驾车，云霁、柳现骑马，一行人再次上路。 入春之后北边再冷，也冷不到哪儿去。 耿氏掀开车帘，瞅着车过的风景，回想过去近二十年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一路上倒也不着急，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柳现沿途安排的很好，住店、打尖儿。 耿氏要求不得惊动轩辕晔，他跟云霁也都做到了。 去北苑县，没有走北阳府城，而是窜了小路，只用七天就到达了地方。 进城前，云霁翻身下马，钻进车里，询问： “娘，咱们是先找地方吃饭，还是直接去二哥那？” 耿氏闻言，扭头看着闺女，挑眉问： “你总过来这边，哪里好吃？” 言外之意，先吃饭。 云巧秒懂，笑眯眯的说： “如果娘亲不想去咱家铺子，也不想去丰月楼，那就只能喝羊汤。小店不大，但味儿不错。我跟二哥、二嫂，都很喜欢去吃。就是价格稍贵。” 羊肉嘛，肯定要比猪肉贵一些。 耿氏了解的颔首，转头看着云霁，道： “你知道她说的店铺不？” “知道。”云霁颔首，出去了。 很快，马车进城，耿氏把帘子放下，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 这一路走来，她是真真切切了解到，为啥闺女老愿意往外走。 其实适当的出来走走也好，放松心情，也能舒缓身心。 进主街后，本来趴在铁蛋身边的小叶子，“扑棱”一下就起来了。 云巧笑眯了眼睛，摸着它的后背，道： “咋，你知道回老家了？” 小叶子蹭了蹭她的手，“哼哼唧唧”的又趴下了。 耿氏瞅着大白狗，叹口气，说： “等这次互市，看有没有小的，我也想养一只。” 云巧笑着撸狗，挑眉道： “娘养狗，谁给你训啊。” “我养小的，不用谁训。”耿氏说完，傲娇的扭头，没理她。 在云巧看不到的地方，耿氏嘴角慢慢垂下。 等闺女出嫁后，有个狗在身边，倒也不错…… 第640章 喝羊汤 马车走了一会儿，浓郁的羊膻味就传进了车内。 不能吃羊肉的人，闻到这个味，肯定受不起。 耿氏贪婪的呼吸几下，点点头，说： “不错啊，挺正宗的。” 说话间，马车停下，云霁过来掀开车帘，道： “娘，咱们到了。” 耿氏起身下车，回头把铁蛋扶下来。 至于闺女，就没搭理，反正有她哥在。 果然，就听到身后传来—— “我就是捡来的，娘都不管我。” 云霁轻声哄着，耿氏嘴角上扬。 她喜欢他们兄妹亲近，这样日后就算彼此成家，也会互相照顾。 柳现走到跟前，轻声地说： “伯娘，他们家的爆炒羊筋，特别好吃。” “那一会儿就点一盘。”耿氏附和，“现哥儿啊，有啥好的，一会儿你就点。伯娘带的银钱足够，敞开了吃。” 柳现没有客气的笑了。 耿氏牵着铁蛋，率先进了店铺。 人与人之间，缘分妙不可言。 铁蛋自打来到云家，跟耿氏就很亲。 一路走来，小家伙用自己的方式照顾耿氏。 跟她聊天，给她倒水，帮她拿东西。 来的时间尚早，店铺还没有上人。 擦桌子的伙计见到耿氏，急忙过来，道： “客官，您几位？” “七个人。”耿氏回答。 环顾了一圈，指着靠窗户的大桌，说： “我们坐那儿。” “可以，可以。”伙计说完，急忙去后面，不知道那么。 云巧等人进来，耿氏招呼大家过去坐。 小叶子乖乖的跑里面，趴在桌子下面。 很快，伙计拎着茶壶过来，边走边说： “几位点些什么？咱们家有……云姑娘？！您咋来了？” 惊喜之余，伙计忙跪在地上，说： “小人给淑惠县主请安。” 艾玛，真是热闹！ 云巧见状，忙冲若棠使个眼色。 若棠赶紧起身，把人拽起来，道： “姑娘说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你还是叫云姑娘，别喊县主，省的外人听了惶恐。” “那惶恐啥。”伙计起身，笑嘻嘻的道，“若棠姑娘有所不知。当告示贴出来后，咱们县城内都放鞭炮了。大家都替云姑娘高兴。这县主风的，绝对够资格。还给了准王妃的位置，真好！” 时疫那会儿，若棠照顾过他，所以还算熟识。 看着他真心替云巧高兴的样子，若棠感染的笑着说： “姑娘不习惯人家叫她‘县主’，你按照姑娘要求就是了。” “好，好，没问题。” 伙计边说边把搭在肩头的抹布取下，仔细的擦着桌子。 “云姑娘，您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大家后来组织好，一起去云府谢谢您，谁曾想您已经离开了。” 云巧笑着摇头，说： “我得回家报平安啊！我出来，我娘也惦记我。” 伙计闻言点头，给每个人倒水后，冲着后面喊—— “掌柜的，掌柜的——” 云巧拦都拦不住。 掌柜的过来，一看到云巧，忙不迭抱拳拱手，说： “哎哟哟大恩人，大恩人。啥时候到的？” 云巧笑呵呵的开口回答： “刚到没一会儿，想喝你们家羊汤了。就直接过来。我二哥还不知道我到了呢，记得保密。” “好，好，那没问题，”掌柜的满口答应，扭头看着伙计吩咐，“去后厨吩咐一下，把刚卤好的东西，切盘装上来。还有羊筋、羊肉饼、包子……” “别别别，够了，够了，我们就尝尝鲜。” 掌柜的摆手，霸气说道： “云姑娘您可别跟我客气。我这做的，不如当日您做的十分之一。您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招待一下。” 说完，扭头继续说着店铺里的招牌菜。 耿氏坐在一旁，看着如此热情的掌柜跟伙计，满足的上扬嘴角。 他们对闺女的敬畏，是打心底里涌出来的。 心情虽然复杂，但很是欣慰，也有一些庆幸。 庆幸当时没有拦阻，不然这么一个建立“威信”的好机会，就白白浪费了。 “云姑娘，不是小人攀关系，你说咱们一起也算经历了生死，你咋能不告诉一声就走了呢？” “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嘛。”云巧笑眯眯的说。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能欣然接受。 大不了日后多来几次，多点些东西呗。 想到这儿，云巧指着空位子，说： “掌柜的坐下聊吧。你给上了这么多，我们人不少，吃不完。” “那没事儿，吃不完我就给您装起来，送去云府。您放心，肯定不浪费。”掌柜满口应着。 时疫那段时间，大家朝夕相处，云巧的习惯啥的，他们都清楚。 扫了一桌人，最后目光落在耿氏的身上。 云巧笑着做介绍道： “这是我娘。” “哎哟，您不早说。”掌柜的边说边拱手，恭敬的道，“给云老夫人请安，您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耿氏笑着摇摇头，说： “不辛苦，听你跟我女儿的聊天，我对她倒也了解一二。这丫头当时没给你们裹乱，还算不错。” “老夫人这么说可就太谦虚了。当时如果不是云姑娘，我们这一城的人，都活不了。” 耿氏虽然没有参与，但却能了解他说的意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这边会越来越好。” “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正说着，伙计过来上菜了。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汤。 一盘卤味，香气浓郁。 羊肉包子，大小均一。 羊肉饼一摞，烙的油光锃亮…… 掌柜的拿着汤碗，给他们全都盛好汤后，说： “云姑娘、老夫人，您们慢用。” 不给他们挽留的机会，掌柜的迅速去了后面。 云霁等人走后，看着云巧，道： “行啊小丫头，威信十足呢！” 云巧不客气的颔首，有些得意的说：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嘿~~说你胖还喘上了呢。” 耿氏眼瞧着兄妹俩又要掐架，忙开口道： “行了，你们俩也不看看场合。幸亏没有人，不然一个县主，一个百夫长，丢不丢人。” 云巧跟云霁互看一眼，二人谁也不吱声。 耿氏喝了口羊汤，满足的点点头，说： “好多年都没喝这么正宗的了。” 第641章 珍惜羽毛 柳现闻言，笑指着包子，说： “您尝尝这个，也特别好吃。” 耿氏颔首，夹起一个包子，先放在铁蛋的碗里。 接着又夹一个，咬口、咀嚼，不住的点头，说： “好吃，一点膻味儿都吃不出来，而且特别香。” 柳现很喜欢吃包子，三两口解决一个，又夹起一个。 喧腾的面，配上鲜嫩汁多的馅儿，真的很不错。 云巧夹个羊肉饼，没等吃呢，就被云霁“打劫”了。 无奈翻个白眼，又夹了一个。 桌下小叶子不停地拱着她，云巧笑着摸摸它的头，让若棠去后厨给它找点吃的。 平常喂它没怎么精细，家里有啥就给啥。 好在小家伙不挑食，给啥都吃。 羊肉饼还是那个味道，香香的，一点都不腻。 另一个伙计过来，手里端了一盆小骨头。 小叶子仰头看着云巧，见其颔首后，这才起身，从桌子下面钻出去吃。 爆炒羊筋、葱爆羊肉放下后，伙计笑眯眯的提醒说： “云姑娘、老夫人，您们慢点吃，后面还有不少菜呢。扒口条正做着，眼瞧着出锅。” 耿氏笑眯眯的摆手，说： “别做太多，真的吃不了。” 伙计转身离开，耿氏心知劝不动，瞅着青鬼，道： “你去车里，把咱带来的牛肉干拿一些过来，一会儿给他们。不能白吃人家的，估计给钱也不能要。” “是。”青鬼应下，起身出去。 云霁看着母亲，轻声地说： “放心吧娘，一会儿我把钱给他，不会占老百姓一分便宜。” 耿氏见儿子这般，满意的点点头。 “大了，知道注重‘操守’了，好事儿，好事儿。” 云巧也是赞同。 凑过去，眉骨轻挑的道： “哥，你打算咋做？” 云霁摇摇头，故意卖关子的道： “不告诉你。” 云巧撇嘴，愤恨的咬了一口羊肉饼，仿佛把云霁要了一般。 青鬼从外面进来，轻声问： “老夫人，这包够不？” 最小的那个布包。 这是她打算自己走走商铺，送人尝鲜用的，没想到竟然被他给拿来了。 既然决定付饭钱，那这肉干给他们尝尝鲜也没啥。 笑着点点头，说： “可以，坐下吃饭吧。” 青鬼把东西放在一旁的空凳上，重新坐下。 再次上菜，掌柜的跟伙计是一起来的。 上的有些多，一道一道精致的菜摆好，桌子都满了。 云巧瞅着，面露难色的道： “这也太多了，真吃不了啊。” “没事儿，您慢慢吃。”掌柜不在意的摆手。 耿氏见状站起身，把空凳子上的布包拿起来，说： “这是我们自己做的，掌柜的你尝尝鲜吧。” “哎哟，这哪好意思嘛。” “农家都是两好并一好，礼尚往来，拿着吧。” 掌柜的先是一愣，随后双手接过，道： “多谢老夫人，那我就收下了。” 拎着布包，笑呵呵的带着伙计去了后面。 这一次上菜后，两个人就都没有过来。 七个人吃的很卖力，尤其是云霁、柳现、青鬼，这三个，都是有实力的小伙子。 铁蛋虽然不大，但吃的也不少。 可再看桌上的东西，才吃了三分之一，着实有些浪费啊！ 耿氏扫了一圈，叹口气，说： “给的实在太多了，这掌柜的也太客气了。” 云巧把最后一口汤喝下，长舒口气，道： “不行了不行了，我是喝吃动了。吃不完就装着，拿回去给我二哥吃。” 耿氏瞅着闺女那样，不乐意的念叨着： “就一碗汤，一个羊肉饼，连包子都没吃，你说你吃不动了？属你吃的最少。” “我……我吃老多菜了啊！”云巧强调。 她主食吃的是不多，但菜绝对没少吃。 耿氏扭头，没搭理她。 青鬼跟铁蛋，还在坚持。 店铺里陆陆续续开始上来人了。 云霁想了下，用手肘轻碰妹子，道： “你赶紧上车歇着去。被他们认出来，保不齐又是一阵忙乱。” 云巧觉得此话在理，跟母亲打了个招呼，便低头出去了。 若棠跟着出去，吃饱了的小叶子，也晃晃悠悠走在后面。 两人一狗相继上车，云巧疑惑的看着她，问： “若棠你跟我说实话，我吃的很少吗？我吃很多菜的。” 小姑娘想了一下，摇摇头，说： “其实您吃的不少，您只是主食吃的不多。奴婢看着了，菜都是吃的很多呢。” 云巧撇嘴，瞅着她强调道： “一会儿记得在我娘面前给我平反啊。老说我吃的少，哪儿少了！” 若棠抿唇轻笑，没有吱声。 人家母女俩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好掺言。 很快，青鬼拎了三个食盒进来。 云巧都傻眼了。 “咋剩这么多？” 青鬼摇头，指着最后放下的食盒，说： “这是老板送的，新做出来的。三爷正在里面给钱呢。” 云巧很想下去看看云霁怎么给钱的，可一想到店铺里的那些食客，还是作罢。 不过这一次见到云霁，明显感觉到他成长了。 能珍惜羽毛，不抢占老百姓一分一毫，做的真好。 很快，外面传来了掌柜的声音—— “哎呀三爷，您看看您，都说了，这顿算我的。下次，下次您来吃饭再给钱。” 云霁摇头，强硬的道： “一码归一码。刚才的饭，你请的是我妹子，这钱是我给的，不能混为一谈。” “那也太多了。那用得上三两银子啊。” “多了下次我来吃饭，你少给算点就行。”云霁说完，直接蹦上马车。 好在掌柜的还有些分寸，没有拦住他。 耿氏走过来，笑呵呵的说： “掌柜的有这份心，我们心领了。不过你也知道，我闺女是县主，儿子在军营也有官职，实在不好白吃白喝。你们做生意不容易，我们都理解。” “老夫人啊，这本来就……” 话没说完，青鬼伸手拦下，道： “我们要回去了，你也进去忙吧。告辞。” 扶着耿氏上车，掌柜的只能目送着马车离开。 早知道如此，那盒新作的东西不给就好了。 唉，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掌柜的，进来一下。” “哦，来了——” 掌柜一步三回头的瞅着离开的马车，满脸苦大仇深…… 第642章 二嫂太能埋汰人 青鬼赶车离开，轻车熟路的拐去云家后门。 勒住缰绳，上前叫门。 小厮一看令牌，急忙把门打开，迎着马车进府。 云巧从车里出来，小厮看清来人，惊喜的跪下道： “大小姐，哦，不，县主大人，您来了。小人给县主大人请安。” 云巧顿了一下，笑着摇摇头，说： “不用改口，还是叫‘大小姐’吧。在家而已，叫什么‘县主大人’。” 说着，把耿氏接下来，又道： “这位是我娘，你们的老夫人，你们二爷跟奶奶可在家？” 小厮再次磕头，给耿氏请安后，说： “回老夫人、大小姐，二爷一早就去了衙门。过些日子互市，要忙的事情很多，二爷每天起早贪黑。奶奶这几天在牧场，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 耿氏闻言，惊讶的挑眉道： “没想到这夫妻俩，都挺忙活。” 管家这会儿已经得到消息了。 急匆匆从前面过来，行礼问安后，说： “老夫人，松鹤苑是奶奶特意给您留的。每天都在打扫，就等着您来。” 耿氏疑惑的看着他，道： “咋，你们奶奶知道我能来？” “回老夫人的话，奶奶跟二爷回来就开始吩咐。说您今年肯定会来。” 哟呵，这两口子还挺有自信。 难道说…… 视线移到云巧身上，小姑娘忙不迭摇头，说： “您可别瞅我，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没串通。” 管家见她这么紧张，帮忙解释道： “老夫人错怪大小姐了。是奶奶觉得互市开通，大小姐会来凑热闹。大小姐来，自然就会带着您，所以才让人每天打理松鹤苑。” 耿氏闻言点头，笑着说： “你们奶奶有心了。” 云巧又把云霁、柳现介绍一番，管家跟小厮们，纷纷见礼。 云震二人搬来这边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南疆，并不在这边。 管家站起身，侧身让路，道： “老夫人，这边请。小人先带您去松鹤苑。” 耿氏点点头，领着铁蛋跟上。 小叶子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 云巧撇嘴，扭头看着云霁，嘟囔着： “我就那么愿意凑热闹？二嫂也太能埋汰人了。” 云霁很想说“是”，不过瞅着她低落的样子，道： “较这真你也不怕累得慌。二嫂不过是戏言，谁让你老外跑。” 云巧更加委屈。 本来跟他说，是让他安慰自己，没想到这人非但没有，还落井下石。 二哥宠媳妇儿、靠不住。 三哥直接不理她，真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赌气囔腮的跟在后面，任谁都瞅出她不爽了。 不过谁都没理她，这可让云巧上火了。 细细想来，她有觉得自己是个作精！ 不是啥大事儿，赌气啥，咋还智商退化了呢！ 自我调节后，美滋滋的跟上去，拉着耿氏的胳膊。 众人来到松鹤苑，院子里的一切，让人眼前一亮。 石桌、石凳很考究，而且院子里其他的东西，也明显不同。 云巧蹙眉走进去，诧异的看着耿氏，说： “娘，这咋和你跟卢师傅说的那个图纸，差不多呢？” 耿氏没有吱声，走到是桌前伸手摸着。 眼神呆滞，仿佛听到有人唤她一般。 “娘，娘……” 云巧想上前，被云霁拦住摇了摇头。 “三哥，你看咱娘……” 话没说完，云巧猜到了七七八八。 只怕这院子，是按照原来京城国公府的院子布置吧。 两个婆子闻声，从屋子出来。 几步走到跟前、双膝跪地，有些激动的道： “奴婢香桃，奴婢木桃，给老夫人请安。” 耿氏仍旧看着石桌，没有吱声。 云巧瞅着地上跪着的人，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名字有些嫩了。 一把岁数，正经来说都得自称“嬷嬷”，这咋还…… 就在她想不通的时候，管家走过去，拱手轻声说： “老夫人，这两个婆子是年前奶奶带进府的。说是专门伺候您。” 耿氏回过神，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打算张嘴说话。 没想到一口痰卡住，让她不得不清了下嗓子，道： “都起来吧，不用跪着。” “谢老夫人。” 两个人起身，其中一个叫香桃的说： “老夫人，主屋已经收拾妥当，您这边请。” 耿氏颔首，深吸口气，迈步进去。 大家伙儿跟在后面。 对于耿氏的反常，大家全都看到了。 当然柳琋的“心意”，他们也都感受到了。 云霁看着屋里的一切，不住颔首说： “二嫂真是有心，屋子收拾的真好。” 耿氏旁若无人的在屋里走着，每一样东西，全都摸一遍。 青鬼用手肘碰了下若棠，若棠走过去，拍了拍铁蛋的肩头，把孩子领出去了。 三个人退出屋子，柳现跟云霁对视一眼，也打算离开。 顺道，云霁拉着不懂事儿的云巧。 “哎呀，干啥啊！” 云巧的惊呼，让耿氏再次醒神。 瞅着屋里的人后，笑看着丁现，道： “你爹娘教女有方，这宅院收拾的我很喜欢。” 丁现笑着拱手，道： “您喜欢就是这琋儿所希望的。” 说着，扭头问管家，道： “可有去找你们二爷跟奶奶吗？” “回大舅爷的话，已经派人去了。估计很快回来。”管家回答后，又道，“老夫人，您们可用饭了？” “用过了。”耿氏颔首。 管家看着云霁，恭敬的道： “三爷，您跟大舅爷的宅院在春明轩。大小姐，您还是住在巧云居。” 云巧摆手，不在意的道： “我不着急，陪我娘呆一会儿再去。” “不用你搁这儿陪，快去忙你的吧。”耿氏嫌弃的挥手，然后看着云霁跟丁现，道，“你们俩不是不着急回军营吗？就搁这儿住几天，陪陪我。顺道带我出去走走。” 云霁跟柳现，都义不容辞的点头、应下。 心知母亲此刻想独自呆会儿，云霁懂事儿的道： “娘，我们去看看自己的宅院，一会儿过来。” “好，你们去忙吧。”耿氏忙不迭颔首。 云巧本不想走，但却被云霁给拖走了。 出了院子，小姑娘追问着道： “哥，你看见没，咱娘她……” 话没说完，被云霁一个眼神制止了。 柳现再旁幽幽的说： “云家小妹平日很稳重，怎么在自己哥哥面前，就这么欢脱？” 第643章 再遇旧人 这话说的实在太客气了。 以云巧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熟人，他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 让人尴尬的，难以下台的方式。 云霁瞅着窘迫的妹子，出声替她打圆场的说： “这不是在我跟前嘛。在我面前装什么老成？难道二嫂在你面前，也稳重、自持？” 柳现耸耸肩，没有说话。 云巧冲着“懂事儿”的云霁，眨眨眼，道： “还是三哥最疼我。” “那可不，谁让你还是我妹妹。”云霁颇有几分得意。 柳现瞅着他们兄妹“炫耀”的样子，幽幽开口道： “亲家小姑，你一共三个哥哥，哪个最疼你？” 呃…… 云巧语塞了。 瞅着一脸无辜的柳现，她保证这货是故意的。 怎么，看不惯她跟哥哥撒娇？ 有能耐让柳琋姐也跟他撒娇啊！ 不理他的问题，拉着云霁的衣袖，道： “三哥，你觉不觉得咱娘对松鹤苑，有着非比寻常的情感？” 云霁点点头，大胆猜测的说： “估计二嫂是老早准备的。这是要养咱娘啊。” 男人跟女人看问题，明显不是一个层面。 云巧只是觉得柳琋心细，可云霁却考虑的是耿氏归属问题。 柳现瞅着他们俩，幽幽的说： “养不养的，宅院收拾的让老人家舒心最重要。亲家小姑，你还没回答呢。三个哥哥，哪个哥哥最疼你！再算上五哥，你觉得他们四个怎么排名。” 云巧气呼呼的瞪了眼柳现，指着巧云居的方向，道： “我有事儿，先走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说完，头也不会的溜跑了。 那样的问题，她咋回答。 咋说咋错。 这个狡猾的柳现，就会挖坑给她。 云霁瞅着妹子的背影，好笑的看着他，道： “你老逗她干啥？” 柳现习惯性的撇嘴，说： “都订亲了，还毛毛躁躁，我提醒她一下。” 云霁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道： “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那你明知道琋儿不跟我撒娇，你还故意问？” 云霁撇嘴，就知道这货睚眦必报，不会让步。 懒得跟他掰扯这个话题，轻声又道： “哎，说正经的，那个事儿你得考虑一下。实在不行，我去跟五爷说。” 柳现意味深长的瞅他一眼，转身跟上管家。 几步后，就听不到他不依不饶的声音—— “我不管啊，双雄，双雄！” 双雄个鬼，狗熊还差不多…… …… 松鹤苑内，木桃、香桃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耿氏坐在圆桌前，也是满脸泪痕。 多少年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再见到那两户之后，还能见到昔日国公府的旧人。 所有情绪涌上来，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幽幽的说： “都起来吧，起来。难得见面，别总哭，平白让人看出异样。” 木桃跟香桃互相搀扶起来，耿氏让她们都坐下。 想当然的，两个人拘着规矩，都不坐。 最后耿氏起身，按着她们坐下，带着哭腔道： “这么多年，苦了你们！你们是怎么来到这边的？不是男子流放，女子……” 当初国公府抄家，近身伺候全都下狱。 随后就接到了男子流放充苦役，女子军营充军妓。 眼前这两个婆子，现在看着满脸褶子，没有光彩。 当年在国公府，那也是标志的人儿。 木桃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请耿氏坐下后，道： “劳大奶奶您惦记。奴婢跟香桃命大，原本要发配漠北军营，那段时间漠北跟大匈交战，所以我们这一批就搁置了。老王爷动用关系，把我们带出来，一直放在别庄。” 说到这儿，木桃实在没忍住，拉着耿氏的手，跪在她的膝前，边哭边说： “大奶奶，奴婢怎么也想不到，还能有见到您的这一天。大奶奶，呜呜呜……大奶奶……” 她是大房院子里的丫头，当年还小，所以就在厨房帮忙。 耿氏伸手轻抚她的发顶，任由她哭。 眼前浮现了当年在国公府的场景。 春桃做了好吃的糕点，这个丫头兴冲冲的拿到跟前，吞咽口水的样子，特别可爱。 那会儿她刚刚有孕，她每天都督促厨房，做精致的点心，只因自己那会儿，胃口不佳。 香桃趴在桌上哭了好久，这才擦了擦眼睛，道： “大奶奶，奴婢听闻大少爷在京城，准备科举了。他长得像不像三奶奶？听说都订亲了，少奶奶好不好？体贴不？” 香桃是三房的丫头，对云雷自然有着别样的情感。 耿氏想着云雷，欣慰的点点头，回答： “云雷的脸型像三弟妹，眉眼之间还是像三弟。他媳妇儿你们都知道，就是原来京兆尹滕大人的女儿，縢婉柔。这次过来，本来她也要来，可家里有作坊，她不放心，就没跟来。” 香桃闻言颔首，欣慰的道： “原来是滕家的姑娘啊。那可真是门当户对，怪不得滕老太爷年前那么高兴呢。” “啥？你刚才说啥？” “滕老太爷啊。”香桃回答。 木桃起身挨着耿氏坐，说： “怎么了大奶奶？” “他刚才说的滕老太爷，可是縢彦靖？” 香桃跟木桃一起点头。 “大奶奶，您怎么了？该不会连滕老太爷是谁，都不记得了吧。不是都订亲了吗？” 耿氏脑袋“嗡嗡……”乱想。 她也想知道怎么了。 不是人没了吗？都葬在村后菈子山脚下了？ “你们来的时候，还见过老爷子？在哪儿见得？” “在沧州府的别庄。”木桃回答，“我们一直都在那边做事，有天夜里，阿飞送老爷子过去，一直到现在。” 耿氏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这是轩辕晔的手笔。 知道这孩子仁慈，没想到竟然做的跟他爹一样，都是暗中进行。 縢彦靖跟自己，都是国公府冤案的重要证人。 再加上縢府跟两家的渊源，自然没有不救的道理。 想到这儿，耿氏握着他们的手，说： “你们能平安，真好。当年国公府内的人，还有多少被救了？” 木桃摇摇头，长叹口气，道： “就那么几个。后来奴婢听说，那些流放充苦役的，不是病死、就是失踪。说到底，就是被灭口了。” 耿氏听到这话，怅然的摇摇头，眼泪再次落下…… 第644章 不能大意 云震闻训回来时，已经是一炷香后的事情。 管家把府里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后，云震止住了去松鹤苑的步伐。 心知母亲要跟两位旧人说事儿，他这会儿过去，难免不合时宜。 想了下，看着管家，道： “去军营告知阿达，就说我母亲过来了。” 管家愣了一下，随后明白的颔首，转身走了。 云震瞅着松鹤苑的方向，深吸口气。 但愿这次，母亲能留在这边。 思及此，双手背后，转个方向便去了春明轩。 院内，柳现正在院子里踱步，云霁在他身边，喋喋不休。 那个样子，仿佛聒噪的女人一般。 云震走近后，云霁惊讶的道： “二哥，你咋回来这么快？” 云震没理他，进到院子，几步来到跟前，抱拳拱手，说： “大哥来了。” 柳现也没理他，继续踱步。 云霁见二哥还拘着礼，走过去，拍了下柳现，道： “干啥呢，我二哥就不是哥了啊。” 柳现瞅着哇啦不停的云霁，烦躁道： “你别再劝我，否则我就拾掇我妹夫，懂不？” 云霁不高兴的蹙眉，抱怨：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我是为你好成不？那软……” 话没说完，柳现“猛”地出拳，打断了云霁的话。 满意的瞅着猫在云震身后的小伙子，酷酷的走过去，把人拽起，道： “再跟我磨叽，我就对你动真格儿的。” 话落，瞅着云震又道： “便宜你了，这么容易就把我妹儿娶走。” 云震嘴角狠抽，好想替自己辩解一句，其实“娶妻之路”并不容易。 不过也就心里想想，面上还是漾出一抹笑意，道： “大哥心疼我们，我们心里知道。” 柳现指着他身后的人，不耐烦的说： “看好他，我得去睡会儿，别让他再磨叽我。” 说完，转身就进屋了。 被嫌弃的云霁，翻个白眼，不服气的嘟囔道： “狗咬吕洞宾！” 声音很小，但柳现还是听到了。 推门的动作停顿，没有回头的道： “你该说你是狗拿耗子。” 说完，进屋、带门，一气呵成。 云震瞅着吃瘪的弟弟，忍俊不禁的道： “我这大舅哥嘴上不饶人，你不知道吗？” “知道。”云霁颔首。 在一起混了两年多，咋可能不知道。 云震指着外面，二人并肩边走边说： “知道你还惹他？刚才因为啥啊？” 云霁倒也没隐瞒。 反正二嫂没嫁人之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就是这样。他有个看中的软妹子，但那姑娘出身好。他若真的做了魂卫头目，这辈子可就难娶人家了。” 云震瞅着热心过头的三弟，蹙眉道： “你干啥这么积极。那姑娘你认识？” “我，我哪儿认识啊！” 云霁心虚的言语，让云震直接笑出了声。 兄弟不是作假的。 云霁好笑的摇摇头，不再隐瞒，道： “那姑娘是怀萦的好姐妹。” 云震闻言挑眉，戏谑的看着亲弟弟，说： “咋，都叫人家闺名了？” 话落，云霁的脸瞬间爆红。 一直在外戍守边关，肤色晒得黝黑。 如今这般脸红，倒是显得面色更黑了。 云震到底是过来人，又是兄长，调侃几句也就罢了。 拍拍他的肩头，轻叹口气，道： “你喜欢最重要。既然你跟萧姑娘也算情投意合，打算啥时候娶过门？” 云霁挠挠头，坦然的说： “不急。我现在还不够娶她。我想做将军，做上将军，有了功勋，到时候让圣上下旨。” 云震听到这话，有些担忧了。 将军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人家姑娘，能等那么久吗？ 就在他担忧的时候，常随走过来，道： “二爷，奶奶回来了。” 云震一听这话，顿时打消了追问三弟的事儿。 几步迎到前院，见柳琋跟轩辕晔一起过来，忙抱拳拱手—— “五哥。” “起来吧。”轩辕晔淡淡的颔首，“伯母呢？” “在松鹤苑呢。”云震回答。 云霁早就单膝跪地心里，奈何轩辕晔瞅都没瞅，直接前往松鹤苑的方向。 柳琋示意丈夫把小叔子拽起。 等人起来后，道： “搁哪儿碰到的？我哥咋也过来了？” 云霁瞅着昔日的战友，如今的嫂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我跟柳现哥在平谷村休息时，我娘他们过去的。” 柳琋点点头，上下打量一番，说： “看着比以前黑了，南疆比咱们这边苦吧。” “都一样。”云霁回答，“不过就是比咱们这边热。要不是柳现哥有药膏，我还真容易败给热痱子。” 北方人去南方，短时间内肯定受不了。 柳琋明白他的苦楚，笑着道： “这一次回来，应该不会再过去了。没啥事儿就回来，嫂子给你改善伙食。” 在军营呆过的她，也知军营伙食的问题。 虽然现在肉、蛋会有，但还是达不到每天都吃。 云霁自然没有客气，点点头，满口答应。 来到松鹤苑，木桃正端茶点进屋。 见柳琋、云震等着过来，急忙上前，屈膝行礼，说： “二爷、奶奶，老夫人有令，要跟五爷单独说话。” 柳琋闻言点点头，说： “那好，一会儿老夫人跟五爷说好后，我们再过来。” 木桃恭送他们离开后，这才端着东西进屋。 屋内，耿氏双眼肿的犹如核桃，轩辕晔的话，也被打断。 把东西放在桌上后，木桃轻声的道： “老夫人，刚才奶奶跟二爷、三爷都过来了。” 耿氏叹口气，抿唇幽幽的说：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今年殿试之后，你们就要动手？” “是。”轩辕晔没有隐瞒的点头。 木桃把茶都放好后，拿着托盘，躬身出去。 耿氏靠着椅背，还是担忧的道： “子韧，你心急、我理解，可越到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能大意啊。” 轩辕晔明白的“嗯”了一声，说： “伯母放心，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三嫂他们在京城，也开始行动了。” 他越是这么说，耿氏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孩子，他到底是登上大位的人。你们做的这些举动，真的可以瞒过他？” “瞒不过，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轩辕晔坚定的说着…… 第645章 兄妹掐架 云巧舒服的洗了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后，这才慢悠悠的坐在圆桌前，喝着刚出锅的红枣桂圆莲子羹。 热乎乎，甜腻腻，很舒服。 若棠再旁伺候，把府内刚才发生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 云巧喝着热乎乎的添汤，道： “子韧还没有从松鹤苑出来？” “没有。”若棠摇头。 云巧放下碗，单手托腮瞅着她，问： “你能不能打听一下京城我大哥的消息。” “现在吗？” 云巧点点头。 若棠见状，起身就走了。 云巧倒是坐在那里，好久都没有动。 至于那碗甜汤，她也是兴致缺缺。 母亲很少会跟他闲聊，更何况还是这么久的时间。 虽然知道他们准备动手了，但心里还是毛毛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云巧整理心情，把剩下的东西全部喝掉。 屋门推开，婆子走进来，屈膝行礼，说： “大小姐，奶奶跟二爷都在前厅等候。” 云巧点点头，起身整理下衣服，道： “我三哥也在呢？” “在。” “大舅爷呢？” “回小姐，大舅爷没有去。” 云巧看着婆子，想了下又问： “我们来的时候带个孩子，那孩子现在何处？” “大小姐放心，铁蛋少爷在松鹤苑的厢房休息呢。应该是累了，正在熟睡。” 云巧放心的“嗯”了一声，这才出门。 把孩子带出来，不能光带着，得好好照顾才是。 轻车熟路的来到前厅，屋内哥俩外加柳琋，都坐着聊天呢。 桌上，摆的满满登登，都是他们从家带来的。 云巧笑嘻嘻的进屋，走到柳琋身后，把着她的肩头，说： “二哥，回来了？” 云震指着云霁旁边，道： “坐下，别老靠着你二嫂，自己多沉不知道？” 云巧撇嘴，老实的坐在云霁身边，憋屈的说： “真是有了媳妇儿不要妹子。我能有多沉，咱娘一路嫌弃我瘦，行不？” “既然嫌你瘦，你就多吃便是。” 云震边说边仔细端详，不住颔首又道： “是比年前看着又瘦了。咱娘嫌弃的没错。” 呃…… 云巧无语。 这啥话都让他说了，她该咋回？ 柳琋好笑的拉着云巧，道： “你们兄妹啊，不在一起就想，在一起就掐。巧儿，婉柔姐怎么没来？她不是应该一起过来的吗？” 云巧耸耸肩，回答： “本来是说好了一起过来认认门。可临出发前一天晚上，她就变卦、不来了。” “为啥？”云震蹙眉追问。 到底是大哥未过门的媳妇儿。 娘跟妹子都来了，就把她扔在家，怎么都说不过去。 云巧双手托腮，爱莫能助的道： “谁知道因为啥。婉柔姐给的理由是担心作坊，怕云锦弄不来。可咱心里都清楚，那是借口。” “娘没劝吗？”柳琋追问。 “咋可能没劝。不过她是打定主意不过来，咱娘也没法子啊。” 柳琋闻言，扭头看着丈夫，后者跟她一样，也是满脸迷茫。 云巧倒是不以为然，把手里的袋子解开，推给云震道： “不来就不来吧。反正家里盖学堂也得需要人，有婉柔姐在我也能放心。这个，是咱娘特意给你带来的。说你爱吃这口。” 云霁见状，抓了一把，说： “我也爱吃啊。” 云巧“啧啧啧……”的咂舌，揶揄的道： “我说云三霁，你可是要做将军的。跟你亲二哥抢瓜子，你真出息。” “将军咋了，将军还不能吃瓜子？”云霁边说边嗑，不住的点头，说，“没潮，还是咱娘有法子。” 云震也抓了一把。 看着手心里颗粒饱满的瓜子，感慨道： “娘炒瓜子是一绝。当初我在老路冥店上工，还建议过咱娘，可不可以炒一些拿去县里卖。” “是啊，不过当时都被这丫头片子给搅合了。要不然咱们卖瓜子，应该也能赚不少。”云霁附和。 柳琋瞅着他们哥俩，轻咳两声提醒。 哪有当着妹子的面儿，说这个的。 当然，她跟云震成亲之后，对于云巧以前的种种行为，也略知一二。 怎么听都觉得不像是一个人。 不过却也没有证据去怀疑，只能暗自心里有个疑影儿。 云巧撇嘴，冷“哼”一声，诡辩着说： “咋还怨起我来了？我当时要是不拦着，卖瓜子的钱，都得被张氏密下。你们忘了鸡蛋啊，她密多少银钱呢。” 哥俩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吱声了。 这是事实，而且是云霁参与的事实。 柳琋见气氛有些尴尬，打着圆场，说：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儿都别再提。巧儿，这些都是啥啊，还没打开呢。” 云巧闻言起身，一边打开一边说： “都是咱娘给你们准备的。知道你们过得好，东西不缺，不过这些都是家里的。这肉干，这粘面子，这……” 把东西打开、做介绍，最后把布包塞给云震，说： “咱娘做的，你跟二嫂一人一身。” “啥啊？衣服吗？” 云巧颔首，有些吃味的说： “我让咱娘给我做，她都不理我。” “你都多大了，还让咱娘给你做。”云霁顺口怼着。 兄妹之间拌嘴已经形成习惯，两句话不掐，都感觉对不起自己。 云巧不理他，瞅着云震手里的中衣，道： “艾玛，我给咱娘的雪缎啊，他竟然给你们做了中衣。” 柳琋摸着料子，嘴角狠抽，也觉得暴殄天物。 “啥雪缎不雪缎的。”云霁大咧咧的伸手摸着，眉骨微挑。 哟呵，还真滑溜，摸着都不一样。 贪婪的摸了好几下后，说： “这衣服夏天穿可以啊，不贴身儿，凉快。” “啪——” 云霁手背被打，惊讶的看着哥哥，道： “干啥啊？” 只见云震宝贝似的把衣服塞回布包，说： “你再给我摸坏了。” “我……” “噗嗤——” 云巧没给面子，直接轻笑出声。 柳琋瞅着他们兄妹三个，好笑的摇摇头。 云霁不敢对云震动手，倒是敢“欺负”云巧。 一把捏着她的脖子，故作恶狠狠地道： “让你笑我，还笑不？笑不？” “云三霁，你松开我——” “就不松，你能把我……五，五爷？” 第646章 成亲后就不做了 “咋地”两个字没说出口，云霁看清来人，顿时怂了。 漾出一抹自己觉得满分的笑容，说： “五爷，您咋，您来了。” 老天，居然把这位祖宗爷给忘记了，该死！ 轩辕晔没吱声，甩开他的手腕儿，把云巧扶起来。 屋子的气氛有些不对了。 耿氏走过来，瞅着不争气的小儿子，摇摇头，说： “那是你妹子，能把她当成兵一样的收拾？别说子韧不容你，我都得削你。” 说着，习惯性的扬手。 不过这一次，她手里没了烟袋杆子。 当然，云霁也不再害怕。 急忙躲在她身后，求饶的道： “娘，我那是跟巧儿开玩笑呢。娘知道的，我们哥仨，哪舍得揍她嘛。娘……” 接收到儿子的求救信号，耿氏清了下嗓子，说： “那个子韧啊，他们兄妹在家闹惯了，你别计较。” 轩辕晔敛起黑脸，不在意的道： “不计较。伯母说的对，他们兄妹闹着玩。不过云霁，你手劲儿得收一些，巧儿脖颈子都红了。” 当事人云巧听到这话，有些懵。 她是清楚感受到云霁手劲儿的人。 说实话，他并没有用力。 柳琋瞅着云巧白嫩的后脖颈，咂舌一下，道： “三霁，下次手劲儿要小一些。” 说着，伸手给搓了搓。 耿氏这下不容他了。 “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后背，抻哆着说： “你妹子跟你带的兵能一样？人家订亲了，你给弄伤了，咋交代？” 苦不堪言的云霁，只得点头哈腰的认了“罪行”。 云巧同情的瞅着他，没有说话。 谁让他看不清形势，谁都惹来着。 轩辕晔挨着云巧坐下，用自己宽大的袖子，掩饰自己的小动作。 云巧也没挣扎，在他袖子里，跟他十指相扣。 看着母亲教训三哥。 说到底，云霁那么做，不过是麻痹自己。 毕竟她现在被封了“县主”，日后过门就是王妃。 再想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的开玩笑，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儿，心里倒是有些许怅然。 耿氏教训好了儿子，扭头指着桌上的东西，说： “二儿媳啊，这些都是我从家给你带的。年前我看你挺喜欢吃豆包的，我弄了些粘面子，咱们现吃现包。” 柳琋不住的点头，道： “娘，我不止想吃豆包，还喜欢吃您做的炸糕。” “行啊，都给你做。”耿氏满口应着。 她能喜欢农家的东西，再好不过。 毕竟以耿诗禾现在的能耐，可给不了她太多好东西。 打唠一会儿，柳现姗姗来迟。 给轩辕晔、耿氏行礼之后，挨着妹子坐下，问： “五哥，互市订在了啥前儿？” “三月十八。”轩辕晔回答，“你得先带一批人过去。互市两个月，不能马虎。” “知道了。”柳现满口答应。 云霁因为刚才的“罪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人多，还是不要提及那件事儿的好。 耿氏放下茶杯，笑呵呵的问： “两朝互市是给钱还是以物易物？” “都有。”柳琋回答。 轩辕晔调戏手里的柔夷，心情大好的道： “伯母想要什么就列个单子，到时候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不用。”耿氏摇头拒绝，“既然来了，我想去看看。听说过互市，不过没有真正去过。” 国公爷活着的时候，南疆跟南越办过几次互市。 但那会儿她远在京城，没有机会。 如今有机会了，还是想亲眼看看。 轩辕晔理解的点点头，冲着柳琋说： “趁着没通之前，跟他把事儿都交接了。等互市开了，带伯母好好转转。” “放心吧五哥，我知道的。”柳琋满口答应。 云震剥了一把瓜子仁，不着痕迹的塞给妻子后，道： “娘，我听巧儿说婉柔姐不来，是因为家里要盖学堂？” 耿氏愣了一下，长叹口气，点点头。 “她是那么说，不过那丫头的本意就是不想过来。为啥我也不清楚，问了她不说。” 轩辕晔笑着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梗，道： “估计是嫌云震跟柳琋碍眼吧。” “……” “……” 话落，小夫妻全都愣住了。 云巧瞅着柳琋手里的瓜子仁，幽幽的说： “果然新婚燕尔啊。想当初二哥都不说给我剥瓜子仁！唉，没地位喽。” 云震被调侃的满脸通红。 轩辕晔闻言，大方的抓了把瓜子，道： “我给你剥。” 耿氏瞅着他们这般玩笑的样子，“呵呵……”轻笑。 这般好的情谊，日后成亲，肯定也不会有隔阂。 每每想到这儿，她就想起自己的夫婿。 也不知道是年岁大了还是怎样，最近总是能想到他。 看着羞赧的儿媳妇，转移话题的说： “柳琋啊，听说巧儿救的那些孩子，都在这边的牧场，照顾的咋样？有没有给你们带来麻烦啊。” 柳琋忙不迭摇头，回答： “没有没有，娘放心吧。那些孩子都很乖，而且很听话。” “那就好，那就好。”耿氏不住的点头，“来的时候在一个羊肉馆，看那伙计跟掌柜对你们妹子的恭敬，我还挺欣慰的。当时她要来，我各种拦着。如今想来，幸亏没拦哟。” 话题引到这儿，云震倒是自在了许多。 柳琋也松了口气，看着云巧，道： “你走之后，城里的百姓还特意过来一趟。本想着好好谢你，不过你都走了。托了你的福，你哥那烤肉铺子后期生意可好了。已经在临镇还有北芪边陲小镇，都开了店。” “哟，开几家了？”云巧追问。 云震得意的比划一个巴掌—— “五家！” 得，又被落下了。 云巧苦恼的撇嘴，深吸口气，呢喃： “咋你就那么容易开店呢？我县里打算再开，还没敢照量呢。” 耿氏听到这话，不悦的说： “你一个姑娘家家，生意做那么大干啥？相夫教子才是你该做的。” “啊，是是是，娘说的对。” 态度极度敷衍，语气亦然。 轩辕晔瞅着她的样子，轻声地说： “伯母放心，她做的这些，日后都有人接手。成亲之后，就不让她做了。” “也就你惯着她。”耿氏幽幽地道…… 第647章 想想实际情况 云巧听着母亲的话，嘴角狠抽。 人家的爹娘，生怕女婿给女儿气受。 她的亲娘可倒好，直接给她拆台。 轩辕晔不以为然，大方的揽着佳人肩头，笑呵呵的说： “伯母这话就太谦虚了。跟您相比，我可不算惯她。” 耿氏语塞，随后了然的笑着道： “你能这么对她，我也高兴。” 说着，扭头看着云震又道： “跟子韧学着点儿，好好疼媳妇儿。” 柳琋闻言垂首，不好意思。 云震倒是不住的点头。 云霁再旁，咧着嘴，说： “娘，我二哥可是相当疼二嫂。我刚才要跟我二嫂切磋，他都护着、拦着。” 一旁的柳现听到这话，幽幽地道： “那你跟我切磋？” 耿氏瞅着小儿子吃瘪的样子，“呵呵……”轻笑着说： “子韧啊，你们成亲是在这边，还是去京城？” 话题转移，云霁就好过很多。 轩辕晔的手，一直没离开过云巧的肩头。 “伯母，我们在京城成亲。” 耿氏闻言“啊”了一声，没再说话。 云震看了眼迷茫的妹子，道： “五哥，在京城成亲，那巧儿她……” 他的话不用说完，轩辕晔就懂他的意思。 “即是县主，京城自然有府邸。不过现在还没腾出来，还需再等等。” 耿氏蹙眉，不解的瞅着他，道： “圣旨没下封地，京城怎会有府邸？” 关于大周的规矩，她比谁都了解。 轩辕晔笑着捏了捏佳人的耳垂，回答： “伯母，没有封地已经很委屈了她，若是再不给府邸，我这夫婿做的，是不是太不够资格？” 半开玩笑的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那是调侃。 可在云家人这边，众人都知他是认真的。 耿氏知道他所有的计划，看着羞赧、垂首的闺女，轻叹口气，说： “好吧。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当娘的都没有意见了，其他人就歌女不可能有。 至于云巧，早就羞的垂首，不敢吱声了。 柳琋见话题说的差不多，看着婆母道： “娘，晚上咱们去铺子里吃，咋样？” “不了。”耿氏摇头，拒绝的道，“你是好心，我明白。不过白天已经吃过肉了，晚上再吃不消化，还是算了。” 到底有些年岁，不能那么胡吃海塞。 说到这儿，云巧忙不迭开口道： “熬些碴子粥吧。厨房有不少菜，热热就行。都是羊肉馆的老板给装的。” “给钱了吗？”云震追问。 没等云巧回答，云霁颔首说： “二哥放心，有我在、不可能不给钱。” 云震闻言颔首，松口气道： “巧儿，你年前因为时疫帮过他们，大家对你心存感激。可咱们不能没了分寸，要时刻警醒。决不可给旁人留下诟病的机会。” “我知道的二哥，你放心。”云巧点头回应。 耿氏故作慵懒的打个哈欠，说： “既然这样，我回房歇一歇。云霁啊，你送娘回去。” “哦，好。”云霁应下起身，扶着她的胳膊。 其他人也都起来，耿氏看着柳琋，又道： “饭好了差个人过去告诉一声就好，你不用再过去。” “是，娘。”柳琋微微福身。 目送他们娘俩离开后，柳现看着云震，道： “我有点事儿要跟你说，咱去书房？” 云震见状，顿时明白母亲跟柳现的用意。 既然母亲都默认了，他还做什么坏人。 欣然的点头，跟着大舅哥出去了。 柳琋也跟着出去，前厅顷刻间就剩了他们两个。 云巧还没等吱声呢，就被他大力一提，直接安置在他的膝上坐下。 惊呼都不曾，就被他深深吻住了。 不是说古人守礼法吗？ 这…… 要不要这么孟浪！ 好不容易有个喘气的机会，云巧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说： “你，你别闹。万一婆子过来呢？” 这跟家不同，跟他的八贤王府更不同。 真要是被撞见了，她还怎么做人。 轩辕晔邪魅的在她掌心出舔了一下。 惊得云巧赶紧收手，看着他促狭的眸子，无语的轻打一下，道： “干啥啊你，咋这么坏！” 轩辕晔不以为然。 耸耸肩，笑眯眯的说： “你怕什么？这虽然是你二哥家，不过府内上下的人，都是训练过的，不敢进来。” “那万一我三哥进来呢？” 她那宝贝三哥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轩辕晔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伯母疼我，自然不会让那不懂事儿的过来搅局。” 云巧翻个白眼，嗤笑着说： “那是我娘不知道你有多放肆。如果知道，看她还帮不帮你？” 轩辕晔俯首，浅啄她的面颊，道： “那你告状去？嗯？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腻歪死了！ 云巧娇笑个不停。 好一会儿，轩辕晔才放过她，把人搂在怀里，满足的道： “这次过来，我就不打算放你回去了，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云巧闻言摇头，轻声地说： “不成不成，我家里还一堆事儿呢。学堂、作坊，我都得管。” “有人会去操持。” “那也不成。”云巧拒绝。 难得她有想做的事儿，咋可能就在儿女情长上浪费时间。 更何况，抱着她的这个人，也不只是情情爱爱。 想到这儿，云巧撇嘴轻声提醒着道： “你忙起来根本见不到影儿，我去你那干啥呢？再说了，就算我留下，我娘也不能让。她说了，月底就回去。” “急什么？” “故土难离呗。”云巧耸耸肩，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 轩辕晔捕捉到她的狡黠，捏着她的下巴，说： “丫头，拿伯母做幌子，也得想想实际情况。我跟伯母在松鹤苑说了那么久的话，你觉得我不了解情况吗？” 呃…… 云巧懵然，随后坐直身子，道： “就算你跟我娘聊了很长时间，她也不可能答应你，在这边永久留下。” 她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这近三年的母女，就白做了。 轩辕晔见她这般，轻叹口气，说： “伯母是不可能永久留下，不过你是可以的。” “不可能！”云巧想都不想，直接摇头。 可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蹙眉又道： “你……该不会有啥瞒着我吧。” 第648章 只做官，还不成吗 轩辕晔耸耸肩，笑呵呵的道： “我能有什么瞒你。不过是先前跟你说的那个事儿，人家到了。” 事儿？ 啥事儿？ 见她一脸不解，轩辕晔无语的摇摇头，说： “凌王妹妹的事儿！” “啊？”云巧惊呼出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凌王妹妹？在哪儿呢？” 轩辕晔瞅着神经大条的姑娘，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纤腰，说： “自然是在王府。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来这边？” 说白了，就是跟那北芪公主保持距离，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云巧抿唇，有些不自信的道： “哎，你真觉得我能做到？” “你自己不就瘦下来了？” “可那不一样啊。”云巧摇头。 她是瘦下来了，那是因为她自己想瘦。 这玩意人家不想瘦，那该如何？ 轩辕晔了解她的想法，笑着颔首，道： “放心，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八月就要大婚，你们只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明白吗？” 云巧细细琢磨，想当初自己瘦下来，也半年多呢。 那还是她自己刻意少吃，多动的结果。 只有五个月，那还真是…… 深吸口气，看着眼前的男人，抿唇说： “我……我试试。不过有一点，她得跟我去农家。” “回土庄子？” “对。” 轩辕晔蹙眉沉思，片刻后道： “你别告诉我，你想让她下地干活。” “不然呢。”云巧摊手。 想当初她也是那么瘦下来的，少吃、多动、多干活。 “你看啊，在你的王府，有人伺候，她怎么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根本就是扯淡呢。可到我家就不一样了。我家本身就有菜园子，地也是现成的。” “可你让堂堂北芪公主下地干活儿，你觉得说出去好吗？” “不说她的身份不就好了？”云巧不以为然。 想了一下，笑眯眯又道： “就说是二嫂的妹子，来农家小住。反正村里对二嫂也不了解，就知道是平谷村的。” 轩辕晔摇摇头，不赞同的说： “如果是你二嫂的妹子，你二嫂成亲她不出现？那样大的体格子，可是特别惹人注意吧。” 呃…… 这可真会唠嗑。 想当初他见到最开始的自己，只怕也是铭记于心吧。 想到这儿，云巧嘴角狠抽，幽幽地道： “给你点坟茔地的时候，我上马那会儿，你是不是心里嘲笑我来着？” “为何要嘲笑你？”轩辕晔不答反问。 有没有嘲笑，这个时候也不能认。 又不是云霁那么缺心眼。 说起来那小子就是生来上战场的人。 战场上，雷厉风行，沉稳端重。 可生活上，就跟个傻缺一般，丝毫不靠谱。 云巧见他不说话，冷“哼”一声，翻个白眼道： “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不过我告诉你，就算有你也得给我憋着，让我知道就真的不理你了。” 轩辕晔把人搂紧，长叹口气，道： “我若真的嫌弃你，当日还能就你大哥？你该了解我，我不是那么喜欢管闲事的人。” 嘁！ 这话就假了。 如果不是她说的那套嗑儿，他咋可能带自己去。 话引到这里，云巧看着他，问： “上次你说五皇子三月就会订太子，如今可有信儿了？还有那秦浩凡，去了京城就不回来了吗？” 每次问道关键的，都会被他岔过去。 心知她不想自己插手太多，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她吧。 轩辕晔想了下，拍拍她的肩头。 云巧懂事的站起身，他也顺势起来。 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 “咱们去院子里转转。” 二人手拉手去了院子，云巧倒也不着急，就等他自己告知。 穿过主路，走在后花园的廊道，轩辕晔搂着她，说： “他现在已经是他太子了，就差祭天、参拜。吉日选在三月十五，三月十八互市当天，会把两朝新晋太子的事儿，告知众人。” “那五皇子的婚配……” “那是那天说。凌王过些日子会来，他亲自参加互市。”轩辕晔笑着道。 云巧细细琢磨，顿时明白他为何说要在京城成亲。 如今京中太子已定，五皇子是自己人，那他给未婚妻要个府邸，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若是秋天殿试，大哥再被点中，那就是锦上添花。 如此一来…… “巧儿，关于你大哥……老五那边的安排是，想让他外派。” 轩辕晔的话，打断了云巧的思绪。 扭头看着他，见其一脸认真的样子，明白的点点头，道： “外派其实很好。远离动荡的京城，而且……” “巧儿，我的意思是……他外派不是官员，而是爵位。去往南疆，无昭不得回京。” “为什么？！” 云巧这下惊住了。 按照他的意思，家里平反，大哥作为韩家长子，甭管是不是正枝，也得他来继承。 既然他来继承爵位，还“发配”南疆，这是何意思呢？ 见他没有吱声，云巧蹙眉又道： “我娘可知道这个消息？” “知道。”轩辕晔点头。 瞒谁都不可能瞒耿氏，他心里有数。 云巧落寞的往前走，进了亭子之后，幽幽地道： “我哥可是想要重新建立公平的朝堂。你们把人‘发配’了，这怎么说得过去？况且，南疆有镇南侯，我大哥过去，算什么呢？” 如果各归各位，就是让大哥委屈自己，那她……她宁可遭遇“反噬”，不折腾了。 手指扣着亭柱，浑身都在颤抖。 轩辕晔从后面把人抱住，轻声地说： “你别这样，伯母那边赞同这么做，你……” “我娘赞同有啥用，你问过我大哥吗？你想过我大哥的意思吗？他有冲劲儿，有自己的抱负。你们这么把人送到南边，这是毁了他啊！”云巧痛心疾首的说。 回想云雷休妻那时，他茫然，他无措，他飘忽不定。 哥仨除了云震有了目标，其余两个全都迷茫。 好不容易他们三个都有了奋斗的事情，都为之努力。 可云雷竟然，竟然…… 云巧冲到轩辕晔身边，揪着他的衣袖，道： “不可以这么做，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大哥是有真才实学，他是可以报效朝廷。实在不行，这爵位不要，他只做官，还不成吗？” “那你想过我吗？” 第649章 不敢冒险了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云巧有些纳闷。 傻愣愣的站那，不懂他为何这般激动。 轩辕晔上前，认真的看着她，追问： “你可想过我？想过我们？” “我……”云巧不知该如何回答。 关键是这问题，从何而来？ 瞅着恼火的人儿，云巧耐着性子，道： “你咋了？咋突然这么问？”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回答我，你想过我们吗？”轩辕晔再次问着。 云巧有些不悦，但还是笑着点头，道： “我怎么没想过你？没想过我们。咱俩现在已经大定，只等你守孝结束就成亲，我……” 话没说完，轩辕晔摇头打断她的话，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你跟我！” 啥玩意啊，猜字谜啊！ 云巧更加迷茫了。 只见他几步上前，把她困在他与亭柱之间，说： “你因为什么来的这边，你忘了？你有的你任务。现在你三哥、你二哥都算归位了。可你大哥呢？如果他不归位，你就会遭到‘反噬’、就此离开。你招惹了我，然后你又走。云巧，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 这…… 云巧傻眼了。 原来他的意思是这个！ 轩辕晔也不管是不是在云震府邸，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激动又道： “云巧，你我二人在一起，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是孩子过家家。难道你真的能放下我，自行离开？” 说到这儿，内心宛如针扎。 如果她真能做到，那这颗心就算喂了狗啊！ 父王在世曾说过，男儿把感情看得太重，不是好事儿。 可他们家的五个儿郎，哪个不把感情看得过重？ 就是父王自己，亦是如此。 没想到如今…… 云巧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心疼不已。 可若是真让大哥做了这没实权的爵位，那他肯定也不会开心。 更何况她为了自己留下，委屈大哥。 她，她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但这一辈子，都要负重前行。 想到这儿，云巧幽幽地开口道： “子韧，我大哥除了这样承袭爵位，没有旁的法子了，是吗？” 轩辕晔抱紧了她，长叹口气，说： “自然。护国公降一级为‘侯’，没有任何功勋就做这个位置，你认为能给实权？老五能给两家翻案，可他也有迫不得已。” “朝堂上那么多的言官都看着，你大哥有抱负、有想法，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只要做了那个位置，就不能干预朝政，这是规矩！” “那如果凭实力坐上的呢？” “你……” 云巧从他怀里退开，围着石桌踱步道： “如果我大哥不这么轻松袭爵，就不会遭人非议，对吧。” “可他必须袭爵！”轩辕晔几步来到跟前，坚定的说，“我得保证你必须留下来！至于你大哥，委屈就委屈了，日后我会补偿。” 云巧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换做是她自己，肯定也会这么做。 虽然很自私！ 可如今是他替她筹谋，她就不得不再多想一些。 “反噬”是让三个哥哥各归各位。 可现在明显是二哥、三哥，已经在归位的路上走，唯独剩下大哥。 他帮忙，情理之中，但却难以接受。 “巧儿，我知道这么做很自私，但你得想想我。我……” 云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她得把这一切都梳理明白。 自打来到这个异世，她除了让原身瘦下来，再有就是让家人同心，顺道赶走了黑心肠的张桂花。 至于二哥、三哥，他们有今天，完全是自己打拼，跟她没有关系。 她所做的一切，也就是料理一下家里，赚些银子改善生活。 既如此，大哥的爵位，也得靠他自己。 如果是轩辕晔出手帮助，那会不会就…… 想到这儿，云巧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他，道： “子韧，谢谢你替大哥的安排，但这个爵位，我大哥绝不可这么坐。” “什么意思？” 云巧走到跟前，郑重的道： “我来之前，跟你是不认识的。我会怎么样，有什么安排，都是个未知数。这也是当时我迟迟不敢答应你的原因。咱们在一起，跟‘反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这个爵位，你也不能插手。” 轩辕晔急的要发火，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大哥、二哥、三哥的事儿，那都是我认识你之前。而二哥、三哥现在，完全是靠自己，你不过是个领路人。换言之我问你，我三哥云霁在军营的官职，是你给提的吗？” “不是。”轩辕晔摇头。 一码归一码。 云霁虽然是他的舅子，可在军营，一视同仁。 如果这个都做不到，那就没脸去做这个元帅。 当然，也就侮辱了云霁。 云巧挑眉，满意的说： “所以你看看，二哥、三哥的事情，那是靠他们本事得来的。我没做啥。我做的，不过是在家小打小闹。所以大哥的爵位，你也不能插手。我们等他，等他自己挣得。” “可是万一……” 云巧面色凝重，担忧的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刚才的推断是正确的，你这么拔苗助长，很有可能我就立马消失。” “…………” 这下，轩辕晔彻底不吱声了。 云巧明白他是吓到了，自己也挺后怕。 走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道： “你别管，就顺其自然。你看，我来这边已经有几年，可我并没有回去。所以我们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我会努力做善事，让自己留下。你记得告诉五皇子，改掉主意。大哥想做啥，就让他做，自己做。” 轻柔的话，让轩辕晔颓败不堪。 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力，可偏偏他…… 走上前，把人重新抱在怀里，脆弱的道：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如今，他不敢冒险了。 如果真如她所说，那顷刻间怀里的人，里子就会换了。 他要的不光是这个人，还有这个芯。 云巧感受到了他的无助，伸手回抱着他，说： “你多疼我、多宠我就好。其余的，我自己能做。如果什么都倚靠你，我的任务完不成。” 轩辕晔长叹口气，把脸儿埋在了她的脖颈…… 第650章 怕吃胖了 吃过晚饭，轩辕晔带着柳现、云霁离开了。 本来云霁是不用走的，可偏偏母亲太过高风亮节。 说既然回来了，就该去军营，不能白拿津贴。 所以云霁不情不愿的，带着二嫂给的所有东西，离开了云家。 云巧因为下午跟轩辕晔在凉亭说的事情，内心久久都不能平静。 回到巧云居，躺在炕上后，除了翻来覆去的烙饼，没有旁的事儿可做。 越是强迫自己入睡，越是很难。 最后无奈，只能坐直身子，抱着枕头发呆。 “吱……呀……”门开了。 云巧惊讶的隔着屏风，说道： “若棠？咋还没睡？” 脚步靠近，但是没有回应。 等云巧看着黑漆漆的人影儿，长舒口气，道： “你咋来了？” 黑影儿坐在炕上，惊讶的问： “你怎知是我？” 云巧把手里的枕头塞给他，往旁边挪了挪，说： “这府里上下到处都是鬼卫、魂卫，什么高手能躲过这么多暗卫摸到我的房间。再说了，我又没银子，来我这儿也没用啊。” 轩辕晔“呵呵……”轻笑出声，脱鞋上炕。 把手里的枕头放好，然后脱去外袍。 “咋，你要在这儿睡？” “媳妇搁这儿，我干嘛不来？” 云巧被他这声“媳妇儿”给叫的不好意思了。 到底没成亲，这人就不能收敛一些？ 趴在他的身边，云巧挑眉问着： “哎，不说你们大户人家都拘着礼数吗？你们家的家风，就是这么教你的？” 轩辕晔不理她的调侃，伸手轻刮她的鼻梁，道： “我们哥五个打小就被父王告知，自己的媳妇自己找，看中了告诉他就行。你懂啥意思不？” 云巧侧脸躺在枕头上，幽幽的说： “真看不出来，老王爷还挺思想前卫，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轩辕晔伸手，把人卷进怀里，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不过成亲到底是两个人过一辈子，盲婚哑嫁不可取。” 啧啧啧…… 说他胖还喘上了。 不过在一起这么久了，对他还是了解的。 他除了亲亲、抱抱，逾越的事儿，从来不做。 放心的躺在他的胳膊上，跟他十指相扣，道： “你给京城那边送信儿了吗？” “送了。”轩辕晔回答，“幸好提前知会了你，不然真那么做，万一弄巧成拙，我会后悔一生。” 云巧上扬嘴角，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说： “所以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儿，咱们俩一起商量，一起去做。” “好。”轩辕晔承诺。 扯过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睡吧。” “好。”云巧满足的闭上眼睛。 先前还烙饼呢，没想到在他的怀里，竟然睡得那么快，那么沉…… …… 翌日醒来，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一点余温都没有，应该走了很长时间。 满足的抻个懒腰，云巧翻身趴在轩辕晔昨天躺着的位置。 一夜好眠，没有做梦，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若棠听到屋里的声响，推门进来，说： “姑娘，醒了？” “嗯。”云巧慵懒的回应。 若棠出去端水，放在架子上，又道： “姑娘，洗漱吧。” “好。”云巧应下，趿上鞋子过来。 洗漱好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若棠，问： “我娘呢？” “老夫人早就醒了，奶奶带她去了早市。” “北苑县也有早市了？” “有了。”若棠颔首，“不够卖的东西不多，大都是野味、皮货。” 想当然的，这个时候刚刚开始春耕，地里的菜可都没熟呢。 若棠一边给她上妆，一边说： “奶奶说今天要带老夫人去牧场，姑娘抓紧吧。” “好。”云巧应下，配合的闭上眼睛。 等她把妆上好，换了身衣服，这才去了前院。 早饭已经摆好了，不过云震没有在。 云巧走进来，小叶子贱兮兮的来到跟前，摇着尾巴。 摸了摸它的头，冲着母亲，道： “娘，我二哥呢？” 耿氏把剥好的鸡蛋放在铁蛋的碗里，说： “你二哥去衙门了呗，还你二哥！也就你把，起的这么晚。” 云巧耸耸肩，走到柳琋身边坐下，拿起牛乳先造了一杯。 “我这不是换地方睡不着嘛。娘睡得咋样？” 耿氏想了下，道： “我睡得挺好。跟两个婆子聊天，聊得困了就歇息了。” 柳琋帮云巧把鸡蛋剥好，放在碟子里，说： “一会儿咱们去牧场，中午回来在铺子里吃。你哥找了吕大人，他一直惦记谢谢你呢。” 云巧颔首，把鸡蛋蘸了辣酱，送进嘴里。 柳琋跟云震成亲之后回来，她就告诉他们晨起喝牛乳、吃鸡蛋。 桌上不止有这两样，还有包子、花卷。 只要蛋白质摄足，对身体有益处。 一个鸡蛋下肚，云巧就不打算再吃了。 耿氏气呼呼的夹个包子放下，道： “吃掉。一天天的吃猫食，供不起你是咋地？” 眼见母亲恼火，云巧乖乖的掰着包子，小口进食。 已经吃饱了，再塞一个包子，有些难受。 耿氏瞅着她的样子，起身说： “铁蛋，回去伯娘给你换身衣服，走了。” “哦。”吃饱了的孩子，赶紧起身，生怕她在给自己添个包子。， 柳琋看着犹如吃药的小姑子，伸手把剩下的包子拿过来，几口解决掉。 瞅着她满眼钦佩的目光，柳琋有点无奈。 因为吃包子被佩服，这算啥呢？ 喝口水漱口，然后看着她，道： “你怕吃胖了，是吗？” 云巧没有隐瞒的点点头。 “你没见过我最开始的样子，胖的简直……像个球。” 柳琋抿唇轻笑，颔首说： “我对没见过，但是听阿达说过。点坟地的时候你去了，上马那会儿，他形容的很详细，能想象的到。” 云巧闻言，脸瞬间就红了。 柳琋倒也没再客气，“咯咯……”笑出了声。 “等我见到子韧，说啥都得让他再去养猪，哼！” 柳琋拉着她起身，边走边说： “其实你现在已经很好了，只要吃好、每天动的勤，应该不会再胖。” “那我也担心啊。”云巧坦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她是个身材管理热衷者！ 第651章 勤勤恳恳 姑嫂二人去到后院，身旁还跟着小叶子。 青鬼已经把车套好了。 若棠把云巧给杨蜜准备的东西，都放上车，耿氏跟铁蛋也来了。 几人上车出发，耿氏跟铁蛋从车帘往外瞅。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别看是边陲小县城，但该有的都有。 出了城门，马车一路向北。 耿氏趴在车窗往外看，身心愉悦。 到处都是绿油油，瞅着就不一样。 沿途能看到春耕的老农，耿氏笑眯眯的说： “这北苑虽然比土庄子冷些，但并不萧条，看不出来被北芪占领多年的痕迹。” 柳琋闻言颔首，笑着道： “这是五哥跟吕大人还有云震的功劳。他们共同努力，才让老百姓重新过上了勤勤恳恳的生活。” 想当初刚收回来的时候，一个一个不是嫌麻烦，就是嫌累，着实让人头疼。 云巧可清楚记得自己发现玉米的时候，那些婆子说这东西剌嗓子，不好吃等等。 再看现在，简直不能跟曾经相提并论啊！ 马车一路疾驰。 耿氏突然坐直身子，指着远处的篱笆，说： “那就是牧场吧。” 柳琋凑过去，摇摇头，道： “娘，那是当初的界碑。” 云巧瞅了一眼，继续跟铁蛋拆九连环。 这是柳琋给他的见面礼，也不知道是啥用意。 耿氏怅然的“啊”了一声，云巧觉得不对劲儿了。 “娘，咋地了？” “没事儿。”耿氏摇摇头，双眸还看着远处。 柳琋握着婆母的手背，压低声音，道： “娘，车上我带了东西，等吃完饭我陪您过去。” 耿氏转头，见儿媳笑吟吟的样子，满意的“嗯”了一声。 很快，马车来到了牧场。 杨蜜跟巴树老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所以带着孩子们一直都等在门口。 青鬼勒住缰绳，若棠把人全都扶下来。 孩子们一见到云巧，就喊着“云姐姐”蜂拥而来。 云巧笑眯眯的伸手，把孩子们都拢着问： “在这边好不好？开心吗？” 最小的小姑娘，仰头看着云巧，道： “云姐姐，你是来接我们的，对不？”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简直能把人萌翻。 云巧摸着她的发顶，问： “这边不好吗？” “好。”小姑娘不假思索的点头，随后又道，“可还是喜欢跟着云姐姐。” 这个孩子比较可怜，家里的人都没了，就只有她自己。 而且小姑娘本身就没啥安全感，所以对云巧，便也百般依赖。 云巧牵着她的手，笑着说： “我走就带着你们，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们，就不会食言。” 其他孩子听到这话，高兴的又蹦又叫。 杨蜜跟抱着宝儿的巴树过来，行礼问安： “姑娘，您终于来了。” 云巧瞅着她的大肚子，笑着点头，说： “还好吗？” “挺好的。”杨蜜说完，冲着耿氏再次行礼，“老夫人好，奴婢名叫杨蜜。” 耿氏伸手阻止她的行礼，道： “你身子重，就不要行礼问安了。几个月了？” “快七个月了。” 耿氏把准备好的红封，交给宝儿的手里，说： “你叫宝儿对不对？” “老夫人好，我叫宝儿。”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别提多可爱了。 耿氏本想抱她，不过却被巴树躲开了。 杨蜜轻声的解释着： “老夫人您别抱，她太重了。” 耿氏笑着点头，看着围绕闺女身边的孩子们，说： “让你们两口子费心了。这丫头办好事，还得让你们跟着忙活。” 巴树摇摇头，没有吱声。 他不善言辞，云巧是知道的。 杨蜜侧身让路，笑吟吟的道： “老夫人言重了。当时姑娘救下这些孩子，送来这边，也是应当。奴婢不知道您家里的情况，可这么多孩子一起过去，肯定也装不下。” “是啊。”耿氏感慨的点头，瞅着被孩子们拽着的闺女又道，“来之前家里已经开工了。把书院啥的都盖上。估计回去就能住了。” 杨蜜闻言点头，替孩子们高兴的道： “如果是这样那可太好了。他们都很喜欢姑娘，一直盼着能过去呢。” “为啥呢？”耿氏不懂。 杨蜜思考片刻，回答道： “估计是时疫那会儿，跟姑娘结下的缘分吧。” 正说着，小叶子撒欢的跑在草地上。 哼哼唧唧，特别好玩。 耿氏忍俊不禁，柳琋也“呵呵……”轻笑出声。 杨蜜看着狗，感慨的道： “一晃它都这么大了。” 说话间，几人来到房前。 耿氏瞅着周围，啥都没有，独独就这么一排屋子。 “这……冬天是不是老冷了？” “冬天风大，是不咋暖和。”杨蜜回答。 拉开正屋的门，元婆子、李婆子都在忙活。 见他们回来，双双跪在地上，行礼问安。 耿氏看了眼儿媳妇，柳琋秒懂的让他们起来。 杨蜜把人让进正房东屋，说： “云姑娘在隔壁，老夫人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耿氏摇头。 闺女来这边比她熟，她才不瞎担心呢。 扭头看着屋子。 跟他们农家的房子差不多。 炕很大，炕屏就在炕梢，两个箱子，地上有个梳妆台。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一看这小媳妇儿就是利索的人。 屋门推开，婆子端着热气腾腾的吃食进来，放在桌上。 她每放一道，杨蜜就解说着： “老夫人，这是奶豆腐，这是奶块，还有这酥酪。樱桃是去年存在冰窖的，您尝尝鲜。” 耿氏不住的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杨蜜，道： “你这边东西不少呢，真是不错。” “那是老夫人您不嫌弃。” 说着，端了一盏放在她的面前。 李婆子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 “管事，隔壁的东西已经送去了。” “好，去忙吧。” 知道他们中午不在这边吃，所以杨蜜也就没有准备。 耿氏用了一盏酥酪，笑着问道： “你来这边多久了？习惯吗？” “挺习惯的。”杨蜜颔首，“我男人比较会养牛、羊，我平常就给他做做饭，缝缝补补。” “不错，日子平静、安宁，最好。” 杨蜜笑着抿唇，又道： “是啊，在这边虽然就我们几个，不过什么都不缺。如果想去城里，赶车就好，很方便。” 第652章 鹿血 耿氏听着颔首，看着她的肚子，说： “也是你有个安分的性子。换做我闺女，断不能做到这样老师。” 杨蜜愣了一下，随后笑呵呵的道： “老夫人言重了。云姑娘的性子很好。您别看她现在挺爱玩，真有事儿时，她比谁都认真。时疫那会儿，我们在这边不知城里情况，但过后巴树京城，城内百姓没有不称赞的。” 话落，外面传来了孩子们的笑声。 耿氏感染的上扬嘴角，没有说话。 她“贬低”女儿，不过是自谦。 总不好逮着谁，都要夸赞一下闺女，那就有些厚脸皮了。 不过从昨天进城，到今天的这些孩子们。 大家对巧儿都是毕恭毕敬，她也真的能放下心来。 柳琋站起身，轻声的建议说： “娘，咱们去牧场里面转转？今儿风不大，还挺好的。” 杨蜜听到这话，也跟着站起身。 耿氏见状，急忙提醒着道： “哎哟，你可悠着点儿，双身子呢。” 杨蜜窝心的笑着颔首，说： “多谢老夫人。老夫人，我带您去牧场里面看看。今年有添了六只花鹿，可是珍稀。” 耿氏惊讶，追问道： “长茸的那种？” “对。”杨蜜点头。 “哎哟，那可是好东西，尤其是鹿血。” 耿氏对鹿血，是一点都不陌生。 想当初国公爷的水袋子里，装的都是那玩意。 必要时能救命。 当然，花鹿身上不只有鹿血，还有鹿茸、鹿胎，都是好东西。 心细的柳琋，察觉到婆母又想起以前，挽着她的胳膊，道： “娘，您见过花鹿吗？” “没有，不过是听说。”耿氏话锋一转，笑眯眯的道，“你大伯哥读书时看到，跟我提及过一些。” 杨蜜知道云雷，不住的点头，道： “大少爷博览群书，自然什么都知道。老夫人，您是有福气的。二爷如今坐镇商会，三爷坐镇军营。就是姑娘，都已经被封正二品县主，您日后可就等着享福了呢。” 耿氏笑声不止的说： “好，好，呈你吉言。” 说着，耿氏拉着铁蛋先出去了。 离老远就看到云巧带着那帮孩子，耿氏瞅着双眸泛光的铁蛋，松开手，道： “你也去吧。” 小家伙闻言微怔，随后看着耿氏颔首的样子，笑嘻嘻的跟过去了。 小叶子一看到铁蛋，就亲昵的凑过去。 杨蜜站在耿氏身后，指着西面，说： “老夫人，咱们先去那边。” “好。”耿氏应下。 她对这边不了解，不过清一色的绿，倒是让她身心舒畅。 柳琋再旁扶着，轻声地说： “娘，这边不小，咱们慢慢走，别累着。” “这累啥。”耿氏摇头，“搁家种地，起早贪黑，这要轻松得多。” 杨蜜闻言笑了，并没有说啥。 反正走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么大的牧场逛下来，并不轻松。 春风和煦，到处都绿，走在草坪上，还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已经。 耿氏走了一会儿，看着杨蜜问： “你男人跟宝儿呢？” “哦，他们去花鹿那边了。宝儿可喜欢了，每天都得去。” 提及丈夫、女儿，杨蜜脸上就止不住的幸福。 到了西面的蜂箱出，杨蜜指着说： “老夫人您看那，那一个一个的木箱子，就是蜂箱。” “采蜂蜜的？” “对。”杨蜜颔首，“这还是听从姑娘的意见呢。这么大的地方，牛羊再多养，也没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今年应该就能产不少蜜，到时候给老夫人送去，您尽管用。” “好啊，蜂蜜可是个好东西。”耿氏没有客气。 下坡看了看，地已经翻完了，看样子是准备种东西。 杨蜜主动开口说： “这边打算种芍药。到时候蜜蜂采蜜，上秋芍药晒干也能卖去药堂。” “哎哟哟，一句两得，不错呢。”耿氏不住的点头。 随后扭头看着柳琋，竖起大拇指，说： “这管事找的好，你们就等着发财吧。” 杨蜜笑着摇头，不敢居功的道： “老夫人，这可不是我们想到的，是姑娘告诉的。” “巧儿？” “对。”杨蜜点头，“姑娘懂得可多了，想来是跟大少爷一起读书学的吧。” 耿氏笑而不语，瞅着不远处跟孩子们打的火热的闺女，眉头微蹙。 云雷读了什么书，她都知道。 那些书里，根本没有讲这些的，更何况还是养蜂子。 如今细细琢磨，她的这个闺女，自打瘦下来之后，做的事情就有些让她捉摸不透了。 先是救下大儿子，接着把张桂花赶走，然后又给人家看风水……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没啥联系，可都是女儿所为。 是巧合吗？ 总觉得这闺女换了个人，可偏偏这人，没有换。 自己生的，打小养的，身体各个地方，她比孩子自己都清楚。 可既然没有问题，到底是那里不对劲儿呢？ 那么爱吃的一个性子，怎么就突然不想吃了呢？ “老夫人，老夫人……” “啊？什么？” 杨蜜笑指着不远处说： “您看，花鹿。” 就在耿氏琢磨不语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花鹿这边。 耿氏定睛瞅了瞅，轻舒口气。 不大，很小。 要长成还得需要几个月。 国公爷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养这个。 出征也会带着，不然鹿血上哪儿弄呢！ 故作惊讶的瞅着，感慨的道： “哟，就长这样啊！真是小。” 宝儿听到这话，清脆的说： “送来时比这还小呢。” “是吗？”耿氏附和着问。 见小姑娘重重点头的样子，“呵呵……”轻笑着道： “那这花鹿是哪儿弄来的啊？你知道吗？” “唔……唔……”宝儿故作思索，随后瞅着父亲。 巴树憨笑的把人抱起来，冲着耿氏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杨蜜见状，解释着道： “老夫人您别介意，孩子他爹就是这样，遇到人就不咋爱说话。这些鹿都是五爷命人送来的，让我们试着养。” 耿氏伸手摸着幼崽儿，说： “你男人这样挺好。总比花言巧语要强。他叫巴树，不是咱这边的人吧。” 第653章 巴树气运 “不是。”杨蜜笑着摇头，“他是北芪人。我们在边境认识的，他无父无母，就把他带到咱这边了。” 耿氏笑眯眯的拍拍她的手，说： “不错，你是个能耐的，把人直接带到咱们大周，没有过门去北芪。” 杨蜜被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笑摸着自己的肚子。 耿氏也没再逗她，继续往前溜达。 过了鹿圈，就是养牛的地方。 整个半山坡，全都牛。 有花牛，有黄牛，貌似还有…… “那是水牛吗？” 杨蜜听着耿氏的话，点点头，说： “对，那边是水牛。前阵子牧场的孩子们去玩，发现那边有水，我们就给改成了水田。” “也能种大米？”耿氏惊讶的问。 杨蜜没啥把握，只说试着种。 耿氏很想下去看看，不过顾念她的身子，还是算了。 又在牧场逛了半个时辰，柳琋出声道： “娘，咱别累着，牧场很大，一天看不完，改明儿再来。” “是啊老夫人，下次咱们赶车进来转转。” 耿氏是真没觉得累。 不过看着杨蜜的肚子，倒是理解的说： “今儿就到这儿吧，下次我再来看。你没事儿吧，走了这么久，累坏了吧。” 杨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点头，道： “是有些累。没想到老夫人的体力这么好，真是让人佩服。” “佩服啥，不过是农家村妇，干活儿多、习惯了。”耿氏不在意的回应。 身后传来“叽叽嘎嘎”的声音，耿氏转身看着孩子们。 蹦蹦跳跳，嘻嘻哈哈。 孩子们跟小叶子玩着追逐的游戏，云巧也终于得空，领着铁蛋过来，说： “娘还没看到兔子吧。这边养了不少呢，都快泛滥成灾了。” “哪有那么夸张。”耿氏笑着不相信。 杨蜜倒是诚实，带你点头，说： “老夫人，的确有些多。过些日子二爷的铺子里，会上烤全兔。” “哦，那也不错，不错。”耿氏不住点头，“要是吃不掉，就给军营送。也算给那帮兵娃子们，改善下伙食。” 杨蜜听到这话，笑着颔首。 军营养猪，不过猪出栏跟兔子比，那还是兔子比较快。 几人慢悠悠往回走，云巧献宝似的冲着杨蜜，道： “我娘养兔子有心的，都跟我说好了，日后别庄给她盖得大大的，她好养兔子。” 柳琋闻言挑眉，好笑的问： “养出来的兔子，给你的铺子吗？” “对啊。”云巧不住的点头，“到时候该多少钱就给咱娘，一码归一码。” 耿氏“呵呵……”轻笑，幽幽地道： “那好啊，日后我就在别庄养兔子、种种花。老了，故土难离，虽然土庄子不算出生地，但也生活了二十年，舍不得。” 看似闲话家常，实则就是跟柳琋提前知会。 她不会在北苑县住下，哪怕她把昔日的旧人，放在那里。 杨蜜下意识的看了眼柳琋，后者倒是并不在意。 笑着颔首，平静的道： “娘若是决定回去，那松鹤苑的婆子，这次您走就带回去。” 哟呵，还挺顺利。 耿氏微怔，随后摇摇头，说： “这个不急，别庄还没盖起来呢。等盖好了、搬家，你们也得回去。那个时候把人带回去就成。” “好。” 婆媳俩心照不宣，云巧很是高兴。 杨蜜瞅着，更加歆羡不已。 年岁一年比一年增长，她想的不是什么发财，而是有朋友、有亲人。 只可惜他们夫妻俩注定没有，只能自己多多生几个，日后他们长大了，彼此是亲人。 回到马车，孩子们围着云巧，说啥都不让她走。 如果不是了解杨蜜，她都以为这些孩子在这边受委屈了呢。 巴树抱着宝儿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杨蜜深吸口气，沉稳的说： “姑娘这次就是带你们回去的。不过城内的宅子住不下，你们还得在这边住些时日。难道我跟你们巴叔对你们不好？虐待了你们不成。” 话落，几个孩子都纷纷摇头。 年纪稍大的走上前，急忙辩解着说： “蜜姨，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是舍不得云巧姐。” “是啊是啊，我们舍不得。” “……” 孩子们纷纷表态，杨蜜指着门口道： “去那边送，等过些日子你们一起跟着回去了。” “好——”大家全都颔首，不再“围攻”云巧。 巴叔不好意思的把闺女放下，走过来，说： “姑娘，他们就是太想你了。” 云巧不以为然，笑着说： “好好照顾他们母子，日后肚子里的出来，你的担子更重。我把孩子带走，那两个婆子你留一个，日后你媳妇儿生产，她还能照顾。” “是，多谢姑娘。”巴树感激的颔首。 众人坐上马车，云巧冲着外面跟孩子们挥手。 就在她要坐回车里的时候，突然巴树的气运从头顶窜了出来。 白色清气，但中间有黑。 而且有扩大的趋势，怎么回事儿？ 耿氏在一旁看着铁蛋，问道： “玩的开心吗？” 小家伙不住的点头，抱着小叶子，说： “有几个哥哥好能耐，羊跑出来了，他们拍着追上，然后就给抱进羊圈，老有劲儿了。” “比你还有劲儿？”耿氏追问。 小家伙不住的点头，道： “比我有劲儿多了。” 耿氏慈爱的摸着他的脸，如今这个孩子，倒是彻底走出来了。 小孩子心不大，能装的事情也不多。 虽然偶尔也会想爷爷，但大多时候，只要有新鲜的事情，他就会被吸引，不会一直陷入伤感。 柳琋笑看了一会儿，察觉到云巧自打离开那边，就没再吱声。 凑过去，压低声音，问： “怎么了？” 云巧摇头，不打算说。 已经很久没看到自主飘出来的气运。 巴树的气运突然窜出，难道预示着什么吗？ 他跟杨蜜打理牧场，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可远离城镇，怎么会有黑气产生？ “巧儿，你到底怎么了？” 耿氏也察觉到闺女的不对劲，出声问着。 云巧回神，看着母亲跟柳琋担忧的表情，摇摇头，说： “没怎么的。就是……看着那些孩子，情不自禁的回想时疫之前发生的事情。” 信口胡诌，越来越熟练了。 耿氏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是劝解着道： “过去的过去了，别揪着不放，累自己。” “知道了，娘。” 第654章 锦上添花 马车一路向前，进城后直接绕去烤肉铺子的后院。 若棠早早下车去开门，青鬼直接赶车进去。 “吁——” 勒住缰绳，马车挺稳。 柳琋第一个下车，云巧让母亲、铁蛋他们跟着。 等她被若棠扶下来的时候，耿氏跟铁蛋，已经被柳琋带进去了。 云巧走到卸车的青鬼面前，说： “最近让人去牧场那边盯着些。” 青鬼闻言愣了，纳闷的问： “怎么了？” 云巧摇头，压低声音的道： “那边养了花鹿，难保有人惦记。牧场太大了，还是小心一些好。” 青鬼颔首，恭敬地道： “姑娘请放心，一会儿属下就去安排。” “对了，我让你查的连老爷子，查的如何？” 青鬼摇摇头，犯难的道： “姑娘，实不相瞒，那布巾跟信件，年代久远，实在是不好查到消息。” 云巧明白的点头，心知这个不能操之过急。 “罢了，尽力而为，实在查不出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都能查的到。” “是。”青鬼再次拱手。 云巧进屋时，已经上串了。 吕义平、轩辕晔都在。 见云巧进来，急忙起身，抱拳拱手，道： “下官吕义平，给淑惠县主请安。” 云巧见状，无奈的摇摇头，说： “吕大人就别这样了。你该知道，这县主没有封地，空有头号罢了。” 吕义平直起腰身，轻笑着道： “不管是不是空有头号，在下对您这个县主，是真的恭敬。” “那我也谢谢你啊。”云巧笑眯眯的点头。 走过去，挨着母亲坐下后，看着轩辕晔，说： “牧场的花鹿我看到了，就是太小了。什么时候能长大？” “快，上秋就差不多。”轩辕晔说着，把烤好的肉串递给她。 吕义平重新坐回位置，看着耿氏，笑着颔首。 耿氏对这烤肉新鲜，但不热衷。 吃几串，就该喝疙瘩汤，不打算吃了。 津津有味的听着吕义平说时疫后的北苑县，还挺热闹。 不过心里，却惦记去界碑拜访。 “云姑娘当真要在村里盖学堂？” 吕义平惊讶的声音，把耿氏拉回了现实。 只见云巧点点头，没有隐瞒的道： “自然是真的。夫子都已经找好了，只等学堂盖好，开门教书。” 吕义平还是难以接受。 “云姑娘，在下冒昧的问一句，您……您该这学堂，不收束脩的让孩子们念书，图啥？” 图啥？ 云巧笑着摇摇头，道： “我说啥也不图，你肯定不行。我图个好名声呗。” “您现在的名声难道还不好？”吕义平还是难以接受。 从发现苞谷的多种吃法，再到年前的时疫。 “云姑娘”这三个字，在北苑县，就是好人的代表。 云巧深吸口气，把包好的肉，塞给铁蛋，道： “我说的好名声，不单单是在北苑县。如今我是皇封的正二品县主，不管有没有封地，赏赐是真的给了。这些说到底就是白得的，我拿着白得的东西换更大的好名声，难道不是我赚了？” 才不是！ 吕义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个名声罢了，至于那么在意吗？ 就是不用换更大的好名声，她现在也足够用了吧。 那么多的钱，放出去吃利息，难道不香？ 心里这么想，不过面上没有露。 这就是混官场的人。 云震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猜到了他会不信。 “吕大人，如果今日巧儿不是指婚给五爷，那她安于现状，足够用了。可偏偏她是八贤王的未婚妻，这就不一样了！” “哦？此话怎讲？”吕义平挑眉。 轩辕晔端起茶杯没有吱声。 云震再旁，继续又道： “得了那么多赏赐，又给安排了婚事，不管是谁，都要感激涕零，帮助有需要的人吧。开设粥场虽然最直观，可治标不治本。如今巧儿盖学堂，这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是主要。” 主要吗？ 吕义平瞅着正在吃东西的云巧，嘴吧塞得满满，犹如仓鼠一般。 轩辕晔清了下嗓子，幽幽地说： “吕大人在这件事儿上，看的就不如云震长远了。” “王爷说的是，下官愿闻其详。” 态度很谦逊，孺子可教。 轩辕晔放下酒杯，桌下缠着小姑娘的脚踝，道： “盖学堂这件事儿，她应该想的不多，只是想给村里的孩子，提供一个念书的机会。可就是这样的一份心，能改变村里一部分孩子的命运。” “至少他们学会认字、算账，长大以后不至于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再不济，做个账房先生，也是可以的吧。” “那是，那是。”吕义平不住点头。 轩辕晔无视掉小姑娘警告的眼神，继续又道： “这些认字的孩子长大了，他们娶妻生子，到时候教自己孩子认字。一代影响着一代，终有一天，我大周的子民都会认字，都明事理。” 话落，吕义平瞅着云巧，眸子里全是钦佩。 云巧倒是真如轩辕晔所说，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先让附近村民的孩子，摆脱“文盲”的帽子。 不过他这个解释，倒是让她很满意。 除了他桌下烦人的脚！ “云姑娘这般深明大义，真是您当地村民的福气啊。” 云巧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吕大人太客气了，我这不是过举手之劳。” 云震看着吕义平满眼歆羡的目光，道： “吕大人也不用羡慕我妹子，等今年的会费收上来，咱们也开始做。” “也做？” 云震点头，跟轩辕晔交换下眼神后，说： “会费收上来，一部分维持正常运作，另一部分就盖学堂。束脩不能全面，但会让村民象征性的给一些。没有钱的，用柴禾、粮食等来充当，也是可以。” 吕义平一听这话，“腾——”地站起身，抱拳拱手，道： “如此甚好，本官就替那些即将念书的孩子们，谢谢你们了。” 他原本有很多抱负，但因为跟朝堂格格不入，所以被“发配”到这边做了县令。 原本意志消沉，可没想到八贤王很懂他，也让他有了斗志。 他一心为百姓着想，努力做个称职的父母官。 如今在给那些孩子们解决念书的问题，真是锦上添花啊…… 第655章 拜界碑 吕义平的激动，一直持续很久。 就是吃过午饭，他还是激动。 耿氏等人走了以后，好笑的摇摇头，说： “这个吕大人，倒是跟平常官员不一样呢。” 轩辕晔闻言笑着颔首，道： “正因为他如此风风火火，所以晚辈才敢用他。” 耿氏笑着“嗯”了一声，看着云震，问： “你是不是还要去衙门？” “是。” “那你把铁蛋送回去，他该睡觉了。” “娘，那你……” 话没说完，柳琋笑吟吟的说： “我要带咱娘去杨师傅那边做几身衣服，估计要时间久点。” 云震明白的点点头，指着小叶子，问： “它呢？我带回去吧。” “行，你带回去吧。”耿氏点头。 轩辕晔整理下衣衫，轻声地说： “下午没事儿，如果伯母不午睡的话，做完衣服我带您去军营转转。王大福他们可都在呢，还有李铁柱。” “啊，那成啊，过去瞅瞅。”耿氏满口应着。 云震见这是真不打算回家了。 便领着铁蛋，叫上小叶子，先走了。 人离开后，轩辕晔抱拳拱手，道： “伯母，我那边备了些纸活儿，带您去界碑吧。” “好。”耿氏欣慰的颔首，慢吞吞的上车。 很明显，耿氏的身子有些颤抖。 那个界碑，是当时国公爷所立，也是整个大周，唯一他留过的痕迹。 云巧也要上车，被轩辕晔拽住了。 拉着她出去，坐了那顶宝蓝色的马车。 “你就这么把我拽过来，也不怕你在我娘的心里，大打折扣。” 面对心上人的抱怨，轩辕晔并不在意。 伸手把人整个抱在怀里，轻叹口气，道： “一会儿有你安慰的时候，如今还是让伯母自己呆会儿，她总得过了这一关。” “啥意思？”云巧不解。 心知娘亲跟父亲的感情很好。 可到底死了那么多年，伤感肯定有，咋还扯上“过关”问题了呢？ 轩辕晔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幽幽的说： “伯母不发泄这一次，日后去京城，也得发泄。到了京城，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倒不如在这边，来的自在。” 云巧蹙眉，还是不理解，但看着前面的马车，趴在外面的母亲的脸儿，不再问了。 别看轩辕晔是男人，可这心思，真的是比女人还要细腻。 马车一路来到两朝界碑的地方停下。 云巧跟轩辕晔先下的车。 柳琋那边，迟迟都没有动静。 若棠看着走过来的云巧，缓缓摇头，无声的告知里面没有音儿。 云巧下意识的转头看着轩辕晔，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俩，把车上的纸活儿都拿下来，猪舌、牛尾都摆好。” “是。”青鬼应下，转身去跟阿达拿东西。 终于，马车里传来耿氏的叹息，然后柳琋先下车，把耿氏接下来。 落地的那一瞬间，耿氏腿软，踉跄一下。 若棠跟云巧，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她。 耿氏看着近在咫尺的界碑，悠悠呢喃着： “广玉哥，禾苗来了。你的禾苗，来看你喽哟……” 边说边往前踱步，步履蹒跚，犹如老者。 云巧明白她跟父亲的感情，可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会这么……浓烈。 还剩下几步就到界碑的时候，耿氏甩开身旁的人儿，几步过去，跪着抱住界碑。 没有出声，但颤抖的肩头，告诉着他们，她正在哭泣。 云巧欲上前劝说，被柳琋一把拽住了。 摇摇头，指着车上的东西，二人一起都拿了出来。 耿氏就是没有哭出声，一直隐忍着。 云巧实在看不下去，走到跟前，蹲下来，说： “娘，您别憋着自己，想哭就哭。爹爹看到您这样，必然是心疼的。” 原本，她是很平静的说这番话，可不曾想说到最后，竟然带了来哭腔。 鼻酸眼热，下一秒也就哭了。 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 芯子虽然换了，可身体跟国公爷是一脉相承，留着人家的血。 越想忍，越忍不住。 最后把耿氏抱到怀里，哭着说： “娘，您使劲儿的哭出来。咱发泄这一次，就放纵这一次。” 耿氏抱紧了女儿，还是没有哭出声。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云巧求救一般的瞅着轩辕晔。 后者走过来，蹲下后，道： “父王在世经常提及伯父，说伯父骁勇善战，正气凛然，百战百胜。当初立界碑，伯父特意把这条河划到了大周的领土范围，只可惜后来没有守住，辜负了伯父的苦心。” “什么辜负，那根本就是他故意为之——你爹，她爹，都是拜他所赐——” 耿氏怒吼，双目圆睁，跟平日的她，判若两人。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但也得看这伤，有多深，有多刻骨铭心。 至少在耿氏这边，她是受不了的。 她怨恨，而且时间越久，她的恨越浓。 云巧簌簌的落泪。 就算她不知道各种曲折，但只要想起当年挺着孕肚、带着三个稚子逃难的情形，都心揪得慌。 “娘，娘你放心，咱们一定让他血债血偿。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 耿氏心疼的难以忍受，最终叫出了声。 “啊——啊——” 一声比一声撕裂，一声比一声惨烈。 云巧呆愣的跪坐在地上，瞅着捶地哭喊的母亲，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发泄的人儿。 就算当日滕老提及韩家旧事，母亲也只是哭一哭罢了，并不会这般。 柳琋感染的落泪，若棠也流了眼泪。 青鬼、阿达是男儿，但他们也都跟轩辕晔一样，双目通红。 不曾经历，但看到这样的耿氏，只会让他们特别心疼。 耿氏在那发泄，云巧跟柳琋开始烧纸。 轩辕晔拿着酒袋，来到耿氏身边，说： “伯母，这是桑落酒。” 耿氏已经不喊了，但却一直靠着界碑，双目呆滞。 听到“桑落酒”三个字，终于动弹了。 颤抖着伸手，把酒袋接过来，哑着嗓子，道： “这桑落是他跟你父王的嗜好，你喝不惯吧。” 轩辕晔点点头，扶着她起来。 云巧跟柳琋都跪在那里烧纸，耿氏看着界碑前方的东西，幽幽道： “都是他喜欢吃的啊，你全都记着？” 第656章 艾玛，太惊悚了 轩辕晔点点头，轻声地说： “父王经常提及伯父，我全都记着。伯母，添些纸钱，上柱香吧。” 直到这个时候，耿氏才担忧的看着他，道： “我这么祭拜，会不会……” 云巧闻言，满头黑线。 亲娘啊，您老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些晚？ 轩辕晔不在意的摇摇头，道： “伯母放心，这块界碑，经常有人祭拜。都是军营的人。” 耿氏放心的松口气，起身来到跟前。 挨着闺女，把儿媳递来的元宝，往里面添。 跟平常村里烧纸的妇人一样，会唠叨些话语。 什么保佑家里啊，什么保佑孩子们平安啊…… 带来的东西东西全部烧完，耿氏不舍的摸了摸界碑，说： “迄今为止，我都没找到你的尸骸。你跟三个弟弟可还好吗？这么多年了，每每梦中，都是少年夫妻时的场景，你为何就不跟我梦里见面呢……” 声音不大，云巧听得很清楚。 嘴角抽了两下，没有吱声。 没经历过那些事儿，她倒也不怕。 可是现在…… 如果秦浩凡没把罗盘拿走就好了。 她还能问问里面的杨蔓。 察觉身旁有呼吸，惊得她打了个哆嗦。 轩辕晔微怔，压低声音，问： “怎么了？” 云巧摇摇头，没有吱声。 她可不能承认，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刚才还以为是有飘飘过来。 艾玛，太惊悚了。 耿氏把酒袋里的酒，全部撒到地上后起身，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说： “子韧，不是说要去军营吗？走吧。” 轩辕晔点头，柳琋走过来，扶着耿氏上车。 两辆马车相继离开，一阵北风吹过，吹起了纸灰。 有的随风飘散，有的散落供品之上…… …… 驻北军营分几块，城外是一部分，城内也有，北苑县以南，才是大军驻扎之地。 碰巧今日方管事给军营送肉，看到云巧到来，笑眯眯的拱手道： “云姑娘，哦不，淑惠县主。小人给淑惠县主请安。” 说完就要下跪，被若棠急忙拦住。 “方管事别这么多礼，姑娘说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方管事下综合颔首，看着云巧又道： “姑娘啥时候来的？” “昨天。” “哎哟，这一天很忙吧。” “还可以。”云巧回答，“方嫂子呢？最近可好？” “劳姑娘惦记，我家那口子很好。”方管事笑眯眯。 察觉到轩辕晔的眼神后，急忙让路，不再闲聊。 难得遇到，他还真想问一问，去年的时疫，具体情况。 几人进到军营，耿氏瞅着很熟悉的军帐，长矛，感慨万千。 阿飞见到云巧跟耿氏，走过来，拱手说： “老夫人，云霁去城外巡视了，不在营中。” 耿氏闻言点点头，轻声的道：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是来找他的。我就是来看看，看看。” 柳琋挽着耿氏的胳膊，说： “娘，我带您四处走走吧。” “会不会影响他们啊。” “不会的。”柳琋摇头。 军中重地自然不会带她去。 至于其他地方，她也不经常来，在这边散散心，让眼睛消了肿，回家才好说。 云巧等柳琋把人带走，看着轩辕晔，道： “我给张友良带了信，能去找他不？” 轩辕晔刚要说话，阿飞走上前，拱手说： “主子，凌王来了。” 云巧耸耸肩，径自朝伙房营方向走去。 沿途不少士兵跟她打招呼。 甭管多久不过来，反正这人气居高不下，妥妥的c位出道。 来到伙房营，这边忙的热火朝天。 又是烧水，又是剁肉，好不热闹。 云巧站在角落，仔细搜寻这帮忙活的人，竟然没有发现张友良。 哎哟呵，擅离职守？ “干嘛来的？” 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让云巧立刻转身。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小伙子，嘴角狠抽着道： “李、李铁柱？” “啊！”李铁柱点头，略粗的嗓音说，“是不是不敢认了？” 云巧不迟疑的点头，瞅着他又黑又壮的体格子，道： “你……你咋来这儿了？不训练？” “听人说云姑娘来了，我就过来瞅瞅呗。”李铁柱爽朗的回应。 现在的李铁柱，跟当年村里的李铁柱，简直是判若两人。 那个时候的他，稚嫩，肤色白皙，书生气正浓。 可是现在，妥妥的村硬汉子，糙爷们。 “哎，我是叫你云巧，还是县主？” 听到这话，云小妞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 “你咋不叫我祖宗呢？还县主，你也跟我生分？” 李铁柱憨笑着挠挠头，说： “友良没在这边，搁训练场练着呢，我带你过去？” 云巧点头，边走边问： “他不是伙房营把总吗？咋还训练？” 李铁柱看了眼帅帐的方向，说： “能因为啥，得罪了元帅呗。” “啊？” 李铁柱瞅着她单纯的样子，嗤笑出声，道： “你还真信啊，要不要这么实诚。” 云巧话到嘴边，剜了他一眼，说： “你咋还学坏了呢？以前的你，多好的孩子啊！” 李铁柱嘴角狠抽，幽幽的说： “云巧，论年纪咱俩同岁，你就比我大几个月。” “那也是大啊。”云巧强调。 李铁柱看着眼前不曾改变的姑娘，轻笑着点点头，道： “是是是，你大，你大。不过张友良训练，的确是元帅让的，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云巧满头问号，跟着他往前走，说： “我哥回村你咋不回呢？回去瞅瞅，多好！” 李铁柱讪笑着耸耸肩，道： “我回去干啥，奶奶都没有了，回去也没有人看。” “可以看看我们啊。我在咱村开了作坊，村里人都在那做事。年前王大福他们回去，村里人可欢迎了呢。再说了，你不想去看看李奶奶吗？” 李铁柱顿了一下，深吸口气，道： “我想着追上云霁之后再回去。对了，我的津贴不少，这次你回去拿走吧。” “我拿走？干啥啊？” “你不是要给村里盖学堂吗？算我一份。” “你疯了，那津贴可是日后你的娶媳妇儿的资本。”云巧提醒。 李铁柱瞅着她，笑眯眯的说： “我能赚，不着急。放在军营我怕有一天弄丢，你帮我收着。或者你拿去给你二哥，让他帮我收着。” 第657章 圆润的张友良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训练场。 一路走来也没见到母亲跟二嫂，显然两人没走这边。 想想也对，柳琋对军营了解，不可能让母亲在军营中行走，打断大家训练。 也就是她了，把这边当成自己家，随处走。 看着下面摸爬滚打的泥人，一个比一个臃肿。 就把头的那个，身子轻盈，动作干脆利索。 这…… 啥情况？ 等云巧仔细看过后，惊讶的指着最后的那个人，压低声音道： “那是……是张友良吗？” 李铁柱无辜的点点头，表示她没有看错。 直到这一刻，云巧终于明白为啥轩辕晔让他训练。 这货胖了，而且胖了不止十斤。 “他，他干啥了？不是，这么多人，都干啥了？咋胖成这样？” 李铁柱耸耸肩，调侃的道： “马无夜草不肥。这些人晚上胡吃海塞，然后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不可能啊，天天在军营，咋有机会……” “他们前阵子没在军营，去牧场跟巴树折腾水田了。” 呃…… 好吧。 如果是这么个解释，那她能理解。 毕竟牧场的活儿就那么多，再加上两个婆子做饭又不错，这帮兵吃多不锻炼，也就活该有此身材。 想到这儿，云巧咽了下口水，问： “他们啥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 云巧了然，后退两步，打算躲在李铁柱身后。 本意是不打扰他们，谁曾想杨营眼尖，看到了。 拍拍手，大声的说道： “原地休息。” 说完，拍了下张友良，二人一起上来。 身材轻盈的，自然是杨营。 在看他后面的人儿，云巧调侃的道： “友良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你这给我的惊喜，也太大了吧。” 张友良满脸泥点子，可还是能看到脸红了。 云巧知道被人调侃的滋味，想当初她可比他胖多了。 收敛玩笑，从袖口掏出一个信封，说： “庆云知道我过来，特意让我给你的。” 张友良瞪大眼睛，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来，道： “真的假的？她给我写信？” “当然是真的。”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过却不告诉他，是她要求的。 为了让张庆云写这封信，她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终于让那位小姑娘点头，答应了。 张友良接过去就走到了一旁，不理她。 云巧无语的摇摇头，道： “看见没，这就是有异性没人性。也不想想是谁给他带来的。” 杨营走到跟前，问： “那有没有我的？我娘、我大哥，给我写信没？” 哟，这事儿还真忘了。 不过云巧是谁啊，前世骗吃骗喝的小神棍。 信口胡诌，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也知道，杨茂哥那么忙，咋能顾得上。不过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别跟我二哥客气，得空就去吃饭，改善伙食。” “啊？！”杨营惊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大哥肯定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我当然当真了。”云巧不住点头，“我娘都来了。她让你们得空去我二哥那，一起吃顿饭。你们啥时候休沐？” 军营都是有固定休沐的。 杨营跟李铁柱看了下，说： “我们后天休息。然后就不休了，一直到互市结束。” “那后天就去家里，吃顿饭。” 说话间，张友良已经看完信了。 宝贝一般的贴身收好，说： “你啥时候回去？我也要给她写封信。” “我早着呢，月底吧。” “那正好，后天我休沐，你陪我出去转转，给她挑个东西。” 张友良这话说完，杨营跟刘铁柱都一脸暧昧的笑了。 云巧没笑，不过是被他惊住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混小子竟然也有开窍的时候。 “你们笑啥？你们这些没有定亲的光棍杆子，能知道我这定亲了的记挂嘛。” 我了个天，这就开始撒狗粮了。 果然军营的爷们，最直接。 云巧冲他竖起大拇指，笑着道： “我可以陪你去买东西，不过你得好好训练。” 张友良低头看了看自己，无语的叹口气，说： “都怪巴树哥家的伙食太好了。” 那个崩溃的样子，顿时逗笑了云巧。 “哎，你就牧场多久啊，咋就成了这个样子？” 张友良细细琢磨，说： “一个月吧。那块水田你看了没？” “看了，上午去看的。”云巧点头。 杨营见时间差不多了，拍拍张友良的额肩头，道： “该训练了，后天休沐，咱们一起去云震家。” “行。”张友良点头，急急忙忙下场训练。 云巧该办的事儿办了，唯独没看到王大福。 “铁柱，王大福呢？” “跟你三哥出去巡防了。” 云巧颔首，指着帅帐的方向，道： “那啥，我自己过去，你忙吧。” “行，那后天见？” “后天见。”云巧笑眯眯的应下，直奔帅帐方向。 李铁柱回营帐打算收拾津贴，没想到碰到了耿氏跟柳琋。 “哟，这是铁柱吧。” 许久未见，耿氏一眼还能认出来，属实不易。 李铁柱憨笑的走过去，抱拳拱手： “伯娘，好久不见。” 耿氏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道： “不错，壮了，也长个儿了，就是黑了些。南疆很热吧。” “热。”李铁柱忙不迭颔首说，“南疆啥都好，就是太热了。我跟云霁只要得空，就得洗澡，不然太难熬。” 话说到这儿，李铁柱指着营帐，道： “伯娘不介意的话，跟我进去坐坐？这是我跟云霁的。” “啊，成啊。”耿氏没有客气。 三个人进了营帐，到处都是棱角。 桌子、被子、凳子…… 反正看得见的东西，全都棱角分明。 营帐内收拾的也干净。 “伯娘，那是云霁的床，您随意。” 耿氏拉着柳琋坐在儿子的行军床，瞅着帐篷，道： “你这个这么大，就住两个人？” “是。”李铁柱颔首。 柳琋再旁笑着解释说： “娘，云霁现在有官职在身，营帐附和他的级别。” 李铁柱给倒了杯水，说： “没有热水，这是先前烧的，还温着。” “好，不挑。”耿氏顺手接过来…… 第658章 有所保留 看着坐在对面的小伙子，感慨地说： “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友良定亲你着急不？要不伯娘回村，给你张罗一个？” 李铁柱笑着摇头，交握着手，道： “我不着急的伯娘。再说我孑然一身，谁能跟我。等过两年混出名堂了再说。” 话说的很谦虚，耿氏却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野心。 那种男人想要建功立业的野心。 缓缓点头，看着他又道： “来年你奶三周年，你得回去了。” “只要我在这边，就回去。”李铁柱颔首应着。 关于奶奶，如果不是胡立已经被处决，他真的好像手刃了他。 想着家里的破败，还有当时的情形。 如果不是云巧他们帮忙，他也不能有今天。 从枕头下面把布包摸出来，说： “伯娘，我在军营用不了这个。云巧不是盖学堂嘛，我打算出份力。” 说着，把那包银子交到了耿氏的手上。 耿氏惊讶的看着他，道： “你这孩子……” “我出一份力。” “用不了这么多啊！”耿氏幽幽地道，“你们军营的津贴有这么多吗？” 说话间想要塞回去，没想到李铁柱比她还要速度，反手握着，不容她推辞的说： “伯娘，如果用不了您就帮我存着。我总上战场，这银子还是有个人帮忙经管着强。” 话说的很含蓄，其实就是怕有一天自己挂了，这银子没人继承。 耿氏听他这么说，心里登时五味杂陈。 手里的银子，瞬间犹如千斤坠。 柳琋善解人意的把荷包拿过来，道： “既然你没地儿放，那就给我吧。正好我要开个店，算你一成红利。” “啊？这……” “怎么，怕我贪了你的银子？” 李铁柱忙不迭摇头，说： “不是不是，就是觉得……太，太容易了。我啥都没做，凭空拿一成红利，我……我……” “你怎么杀都没做？你出了银子。”柳琋说完，掂了掂，挑眉又道，“你在南疆得的奖励，都在这儿了吧。” “……啊！” 看着他老实回应的样子，柳琋松口气，道： “云震还担心你会胡花呢，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靠谱。记得问问张友良他们，有没有兴趣入一成。我要开铺子，需要钱。” 李铁柱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 “嫂子还缺钱吗？” 不是说她们女兵出击，都是按任务给钱的吗？ 一趟百两银子起付，她还能缺钱？ 耿氏明白柳琋的意思，清了下嗓子，道： “咋就不能缺钱了。她想做的生意大呗。记得问问那几个浑小子，津贴如果自己拿着不牢靠，就跟着一起做生意。反正不用你们打理，只管分钱就行。” 李铁柱点点头，满口答应。 正聊着，青鬼站在帐外—— “老夫人，云姑娘已经上车了。” 耿氏闻言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起身说： “啥时候休沐，记得来家，咱们一起包饺子。春天了，荠荠菜都下来了。” “好，后天我们就去。”李铁柱满口答应。 柳琋挽着耿氏的胳膊，婆媳俩离开了营帐。 至于李铁柱，把人送走后，就急急忙忙找同乡去了。 不能太过大张旗鼓，就几个关系好的知会一声。 耿氏跟柳琋上车，没想到车里就云巧自己。 轩辕晔不在，耿氏好心情的打趣女儿，道： “你的子韧呢？” 云巧惊讶，瞅着光速调节自己的母亲，清了下嗓子，说： “他又不能光陪我，人家也有事儿。” 天色不早，耿氏挨着闺女坐下，靠着她的肩头，道： “后天我让李铁柱他们来家，明儿出去挖些荠荠菜，今年还没吃呢。” 云巧点点头，答应了。 耿氏本想问问儿媳，她要做什么生意，可是在太过疲惫，索性闭上眼睛休息。 就是回到云家，她都没有醒。 若棠把人抱去的松鹤苑，晚饭耿氏都没有出来吃。 云震以为母亲生病，不过媳妇儿、妹子，再三保证，这才打消了他要找郎中的想法。 吃过晚饭，云震把妹子“赶”会去休息，看着媳妇儿道： “你们白天出去，可是发生了啥事儿？” 柳琋正褪去衣衫，打算上炕休息，听到高这话顿住，问： “啥意思？” “咱娘啊，咋会那么累？” 柳琋耸耸肩，上炕盖着被子，道： “你看啊，晨起去了牧场，中午吃饭，下晌量尺寸又去军营。咱娘不是小姑娘，我跟云巧都累了。” 更何况老人家还哭了那么厉害，体力啥的都到了极点。 不过这话没说，有所保留。 认识那么久，云震又岂能不知道她的每个微表情？ 用布巾擦干脚，趿上鞋子把盆端出去，然后回到炕上。 柳琋懂事儿的往里挪了挪，又道： “后天娘说要包饺子，吃荠荠菜馅儿的。到时候你……干啥啊？” 突然被他按在炕上，有些莫名其妙。 好笑的推了推他，道： “你别闹，今儿也挺累的。陪咱娘走了一天呢。” “你瞒着我啥了，说！” “我，我瞒你啥了？”柳琋摇头，不打算应这个话题。 那是婆母的秘密。 既然把他跟铁蛋都支走，那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会做媳妇儿的两头瞒，不会做媳妇儿的两头传。 她可不傻！ 奈何云震不给她机会，直接轻声把人压在身下，道： “说不说？说不说？” 边说边挠她痒。 别看柳琋出任务的时候，果敢手辣，但对于自己的丈夫，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左躲右闪，最后无奈，只能翻身，反客为主，堵住了她的唇。 为了保障婆母的那一点尊严，她也是拼了…… …… …… 云震胸膛贴着她汗淋淋的后背，趴在她的耳畔问： “说不说？” 柳琋气喘吁吁，无语的道： “你就使劲儿欺负我，明儿我起不来，看咱娘咋问你。” 话落，倒还真让云震收敛不少。 抵死缠/绵一阵，鸣金收兵。 柳琋趴在炕上不愿意动，心虚的云震乖乖伺候。 等把媳妇儿重新搂在怀里后，说： “你那个铺子的位置，我给你选好了。在永平镇里，那边没有大酒楼。” 柳琋困急眼了，“嗯嗯啊啊”一顿答应，也没听出个数。 云震见状，把蜡烛吹灭，满足的抱着媳妇儿歇息了…… 第659章 能理解您了 翌日卯正，云震悠悠转醒。 看着怀里仍旧熟睡的媳妇儿，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奈何整条胳膊都抽出来了，她仍旧保持那个姿势熟睡。 要知道她常年习武，警惕性要比常人高出很多。 如今这般…… 看来是真的累着了。 心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换来的确实爱妻想起的挥手，翻个身，继续熟睡。 略有些自责，把被子给她盖上之后，穿衣去外间洗漱。 婆子已经等在那里，拿着巾帕站在旁边。 从小生活在农家的云震，是不习惯有人伺候。 洗漱后，看着婆子，问： “我娘呢？可起来了吗？” “回爷儿的话，没有。” 云震蹙眉，看着天色又道： “早饭摆在松鹤苑吧。一会儿我跟奶奶过去用。” “是。”婆子屈膝行礼，转身出去了。 云震回房重新换上衣服，凑到炕边，压低声音，说： “媳妇儿，媳妇儿……” 柳琋疲惫不堪的“嗯”了一声，总算给了些回应。 “咱娘没起来，我去松鹤苑看看。早饭摆在那边，你过去吃吗？” 直到听见这话，柳琋才终于舍得睁开眼睛。 打了个哈欠，可怜兮兮的说： “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到。你别担心咱娘，可能昨天安排的太满，她累着了。日后注意些就好了。” 云震颔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出去。 一路疾走来到松鹤苑。 离老远就看到院子里逗弄小叶子的铁蛋。 云震纳闷的走过去问： “你云巧姐过来了？” “没有。”铁蛋摇摇头，撸着身旁的小叶子道，“一早都没看见影儿，也没有遛小叶子。” 二人正说着，木桃从屋里出来，屈膝行礼，说： “二爷，老夫人醒了。” 云震闻言起身，大踏步进到正房。 耿氏已经梳洗完，坐在圆桌前喝茶呢。 “娘，您感觉咋样？” 耿氏笑着摇摇头，不在意的道： “没事儿。吓坏了吧？昨天就是太忙叨，不服老是不行喽。” 云震听到这话，松口气，说： “娘，听巧儿说，你们打算月底回去。还有半个多月，咱们不急，慢慢转，悠着点。” 耿氏不住点头，扶着桌子起身，道： “这腿是真的酸了，扶娘慢慢的走走。” “好。” 云震说完走上前，扶着她的胳膊，慢慢出了屋。 今儿阳光很好，院子里一个孩子一条狗，别提多和谐。 云震搀着耿氏慢慢溜达，出了松鹤苑后，耿氏轻声地说： “你没忘记娘跟你说的吧。” “没忘。”云震摇头，“五爷手里有个医术不错的姑娘，给开了药，她正喝着呢，说是不伤身子。” 耿氏蹙眉，不安的看着他，道： “这……是药三分毒啊！” “娘放心，那姑娘用药有分寸，比外面郎中开的要靠谱的多。” 耿氏见他再三保证，终究还是不忍心的说： “等你妹子平安出嫁，你们就要孩子吧。估计到了那个时候，咱家的事儿，也有着落了。” “好。” 不管她说什么，儿子都是接受的态度。 这不禁让耿氏，有些自责。 “你别怪娘狠心，娘是不想再有一个姑娘，跟娘当初一样，挺着肚子、隐姓埋名。” 云震漾出一抹理解的笑容，道： “我知道的娘，琋儿也理解您的苦心，我们都懂。” 耿氏见儿子这般懂事儿，长叹口气。 “想当初娘偏心，你就不恨娘吗？你在老路冥店做工的银钱，娘都攒着给你妹子做嫁妆了。” 这件事自打他们身份揭穿后，耿氏一直都没唠过。 不是不想唠，是没勇气。 如今孩子这般，她倒是觉得可以聊聊。 云震笑了笑，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说不上恨，但是挺怨的。不过跟大哥、三弟比，我这还差一些。毕竟不经常回家，而且每次回家都能拿钱，娘对我也还算客气。” 耿氏听到这话，顿时就脸红了。 想想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的确不怎么好。 可她也…… “娘，自从我来到北苑县后，我能理解您了。” “为啥？” 云震轻笑着耸肩，幽幽的道： “因为娘要伪装啊。如果娘深明大义，又是外来的，难保不被人家注意。可娘重女轻男，每天对我们哥仨骂咧咧，谁能把您跟京城国公夫人扯到一起？” “巧儿是丫头，自然不能太骂她，那就只有我们三个臭小子。大哥又娶了那么个不争气的，您看不惯、骂骂人，还不正常嘛。” 耿氏“噗嗤——”笑出了声，忙摇摇头，说： “我可真没想到那么多。不过伪装倒是真的，不然也不能天天叼着旱烟袋。” 停下脚步，耿氏仰头看着高大俊逸的儿子，又说： “你跟二儿媳的心意，娘都懂。不过娘不想再做大门大户的老夫人，就在乡下种种地，收拾收拾，便也可以了。我知这个想法你有些难接受，但就顺着娘吧，让娘回去。” 云震没有迟疑的点头，整理下她的衣领，道： “娘放心，只要您想做的，儿子一定全都满足。回去就回去，等别庄建好，儿子一定回去常住。” “好啊，给你们一家留个院子，闲暇的时候过去歇息。” 云震重重颔首，扶着她的胳膊回去。 原本耿氏以为说服儿子会有困难。 没想到是她想多了。 二儿子懂事儿、体贴，二儿媳深明大义，这一股终于不用她操心了呢！ 看着老远走来的人影儿，耿氏有些眼花，看的不太真亮。 “娘，是琋儿跟巧儿过来了。我让婆子把早饭摆在松鹤苑，咱们一起在这边吃。” 耿氏“啊”了一声，揉了揉眼睛。 还是有些看不太真亮。 看来这眼睛，是要歇歇了。 不然这个岁数就老花眼，那可做啥都不方便。 双方碰头，柳琋侧身行礼、问安。 云巧直接走过来，挽着母亲的胳膊，道： “娘，您还好吗？累不累？” “不累。”耿氏摇摇头。 挣脱开儿子的胳膊，冲柳琋伸手，说： “昨天上车开始睡，一直到今儿晨起，我这可是睡饱了。” 柳琋闻言，轻声地说： “娘，咱以后可不能这么累了，仔细身子。” “好，好。”耿氏满口答应…… 第660章 胖成这个熊样 吃过早饭，云震去了衙门。 耿氏、云巧等人，谁也没张罗出去。 实在是昨天安排的太满，体力跟不上。 娘仨躺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院子里，铁蛋逗弄着小叶子，这一上午倒是过得惬意。 挖野菜本来是打算亲力亲为的。 不过不服老不行，耿氏是真的有些扛不住。 柳琋见状，就让府里的婆子去城郊挖菜。 耿氏翻个身，抱着被子，问： “二儿媳，昨儿你跟铁柱说要开铺子，做什么生意啊？你很缺钱吗？” 云巧闻言愣住了。 惊讶的瞪大眼睛看她，没有吱声。 做生意？ 真缺钱吗？ 柳琋见小姑子不掩饰的表情，“呵呵……”笑着说： “娘该知道，我不缺钱的。” “是啊，我是这么觉得，可你昨天……为啥那么说呢？” 柳琋躺的有些腰疼，坐起来，道： “昨天如果不那么说，他也不能同意啊。这几个小子，都或多或少的立了功，手里有个五、八十两银子。云震娘了解，有做哥哥的样，怕他们浑花，就想帮着拢一拢。” 耿氏听到这儿，明白的点点头，说： “所以你们是打算把这几个小子的钱弄到一起，开个什么铺子，让钱生钱。” “是。”柳琋颔首，没有否认。 云巧慢吞吞的坐起来，看着她，问： “那嫂子打算怎么做呢？干什么生意呢？” “直观一些就是开酒楼呗。民以食为天。”柳琋笑着回答，“五哥把丰月楼的事情交给我了。我就想着拿出一间丰月楼，给这帮小子谋些银钱。这样就算日后不在军营，出来手里的钱，也比那二十两的津贴要多。” 耿氏不住点头，赞同儿媳这么做。 “有这一笔银钱，他们回村盖房、买地、娶媳妇儿，可就都够了。不错，云震有做哥哥的样，你这做嫂子的也不错，真好啊！” 被婆婆这么夸赞，柳琋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巧往跟前凑了凑，挑眉说： “嫂子，那你这丰月楼是不是还缺我？我再给你几道菜啊？” 柳琋瞅着她财迷的样子，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酒楼都开了，你的酱坊还能缺了？如果你真想做生意，可以去问问五哥，五哥的商队正在做。北芪跟大周开了互市，可还有好多的东西需要商队。” 云巧闻言摇头，划分清楚的说： “我不跟他做生意，万一打理的时候有些问题不统一，影响我们的关系。” “哟哟哟，想的还挺远。” “那可不。”云巧丝毫不在意她的打趣，特别傲娇。 耿氏“呵呵……”轻笑，翻身平躺在炕上。 瞅着一旁放着的屏风，嘴角上扬…… …… 荠荠菜馅儿的饺子，猪肉放的比菜多。 咬一口，香喷喷，汁水还足。 一个大圆桌，不仅有饺子，还有卤牛肉，红烧肉，干烧鱼。 可以说耿氏是下了血本，要给这帮小子们改善伙食。 从晨起就开始忙活，看着一个一个犹如猪羔子般吃东西的孩子，嘴角上扬，笑呵呵地说： “慢点儿吃，锅里还有，足够了。” 杨营不住的点头，嘴里塞得满满。 李铁柱跟王大福也差不多。 唯独张友良，瞅着那些东西，委屈巴巴的吃着大碴粥。 云巧说了，粗粮能减重，他现在的确胖了不少，得悠着点儿。 耿氏看着哀怨表情的张友良，桌下踢了下云巧，道： “你去前院看看，子韧他们巡城的回来没？你二嫂出去找半天了，咋还没回来。” 云巧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耿氏后脚就给张友良夹了两个，说： “吃，两个不算啥，一会儿多练练就好了。” 杨营也给他夹了一个，小声的道： “快吃，就这三个。” “哎。”张友良明快的点头，大快朵颐。 耿氏看着他们几个，问： “咋样，好吃不？” “好吃，太好吃了。”李铁柱回应，喝了口饺子汤，又道，“伯娘，好久没吃这口了，真的。” 耿氏“呵呵……”轻笑着道： “喜欢就多吃。后厨还有呢，等一会儿煮了，你们带回去，晚上吃。” 几个人一听晚上吃，都纷纷看向了张友良。 他们现在，都有惧怕晚上进食，怕成这个样子。 耿氏瞅着小伙子们真是的表情，忍俊不禁的说： “吃没事儿，只要别带着，好好训练就胖不起来。友良就是呆的，呆成这个样子。你看看巧儿，以前胖成啥样了？现在不也瘦了？” 话落，云巧跟云霁、柳现等人回来了。 刚才还吃的热火朝天的四个小伙子，纷纷起身，行礼问安。 轩辕晔没理，去到一旁洗手。 耿氏看着调蘸水的柳琋，问： “闺女，云震那边给送去没？” “送去了。按娘说的，送了一盖帘，够他跟吕大人一起吃的。” 耿氏不住的点头，指着其他位置，道： “都赶紧坐下，坐下吃。没有外人，子韧日后去了云巧，那也是你们的妹婿。” 几个人听到这话，嘴角狠抽，谁也没敢接话茬。 这妹婿来头不一般，谁敢呢。 轩辕晔挨着云巧坐下，瞅着张友良面前的碴子粥，上扬嘴角，道： “怎么，不是过来改善生活的？” 张友良一脸酱菜色，憋屈的说： “元帅就别打趣属下了。属下知道放纵了，以后定然不敢。” 轩辕晔拿起筷子，瞅瞅他，又看看自己，纳闷的道： “本王吃的比你多多了，怎么也没成你现在这个样子啊。” 这话犹如一根刺，深深扎在了张友良身上。 他其实也很纳闷，以前也这么吃，可也没有胖成这个熊样！ 云巧夹菜放在碟子里，道： “这有啥想不通的！平日他在军营，除了做饭，还要训练，每天高强度的活动，自然不会长肉。去了牧场，天天就那么点儿活，也不用他干啥，自然就长肉了。控制食量，适当运动，会减下去的。” 关于减重的方面，大家都信云巧的话。 毕竟她曾经的样子，柳现、柳琋没见过，在座的可都知道。 云巧看着信誓旦旦的张友良，又道： “饭一定要吃好，不然训练会有危险。你晚上戒掉吃东西的毛病，问题不大。” “好，我一定晚上不吃了。” 第661章 柳琋好心 耿氏张罗大家吃饭，大大方方的给张友良夹饺子，说： “吃吧。吃完不是要出去买东西？买完回军营练练，就消耗掉了。没听巧儿说嘛，一定要吃好。” 张友良嘴角狠抽，还是不敢动。 刚才偷吃就偷吃了，当着元帅的面，他……可没胆子。 耿氏见他不吃，就瞅着轩辕晔。 终于—— “伯母让你吃就吃吧。半个月时间你们几个要是减不下来，都给老子去喂猪，知道吗？” “是，是。”张友良不住的点头。 云巧一听喂猪就咧嘴，想当初她这个小猪倌，也是当了好久好久呢。 耿氏张罗的这一顿饺子，让土庄子的孩儿们，还有柳现，彻底解馋。 他们不是没好东西吃，但这么家常的，在军营很难吃到。 一桌子的饺子，最后剩下几个，被耿氏全都分了，大家吃的心满意足。 轩辕晔瞅着几个发呆的小伙子，清了下嗓子，道： “十七那天，你们就要打起精神了。未来三个月时间，没时间休沐，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备齐了。” “知道。”王大福等人点头。 杨营从腰间掏出荷包，放在桌上，说： “二震嫂子，听铁柱说你打算做生意，缺银钱。我这没有太多，反正最近的津贴，还有冬天的补助都在这了。二十两银子，你拿着用。” 话落，王大福跟张友良纷纷掏出荷包，放在桌上。 三个人的举措，让云霁、柳现、轩辕晔等人都愣住了。 柳琋缺钱？ 咋可能！ 柳琋倒也没有客气，全都拿过来，掂了掂，说： “按照你们给银子的多少，给你们算红利。我不白要这个，就是现在手头有些倒腾不开。” “二震嫂子看你说的，你用就好，给啥红利啊。” “就是说呢。” “可不咋地，这么说就外道了。” 云霁见状，开口道： “二嫂很缺钱吗？我那有二百多两，一会儿我给你拿回来。” “行啊。”柳琋来者不拒，只要有钱，她都收着。 耿氏知道云霁手里有钱。 在平谷村的时候，这小子就要把钱都给她，不过她没要。 她攒一些，老三自己再攒一些，日后娶媳妇儿下聘，也不至于太寒酸。 如今耿氏也知道儿媳妇的用意，笑眯眯的点点头，赞同的道： “你们就别跟你们二嫂推辞这个了。她跟云震既然是兄长，照顾你们也是理所应当。钱放在手里不生钱，倒不如跟你们二嫂一起做生意。赚了是你们的，赔了算他们的。” 王大福闻言，忙不迭摇头，说： “那哪成，做生意有赔有赚，可不能让二震个跟嫂子承受。” “就是说呢，伯娘可别把我们当外人。”李铁柱忙不迭点头。 耿氏瞅着几个小伙子的样儿，摆摆手，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跟咱是一条心，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还有啊，想吃啥就告诉你们二震哥，伯娘给你们做好了，送去。” 大家笑眯眯的点头，这个没有拒绝。 出门在外，最想念的，还是家里的味道。 “还有，我月底才跟云巧回去。你们想捎啥回家的慢慢准备，到时候我帮你们带回去。” “谢谢伯娘。” “让伯娘费心了。” “伯娘帮忙是最好了，到时候一定把东西提前准备了。” 除了李铁柱，其他三个人全都高兴的应着。 云霁拍拍李铁柱的肩头，起身先出去了。 王大福等人也都起身，张友良冲云巧使了个眼色，转身先走。 轩辕晔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 知道干啥去，昨天晚上云巧跟他报备了。 几个小伙子离开，柳现看着柳琋，问： “你缺钱了？你钱呢？” 柳琋看着一根筋的哥哥，无语的摇摇头。 耿氏见状，忙替儿媳妇解释说： “孩子，你妹子心好，怕这些浑小子把钱放在军营浑花，就寻思都拿过来，帮他们攒着。开个铺子，算他们一成红利，日后不再军营呆了，回家也有余钱做些想做的事儿。” 轩辕晔闻言，看着准岳母，道： “伯母，你认为我把这些人带出来，就让他们回家种地、娶媳妇儿？” “那具体咋样，还不得以后再说嘛。”耿氏笑眯眯的道。 柳现想了下，点点头，说： “也好。他们银钱够用，也不是坏事儿” 事情说下，柳现起身，冲着耿氏抱拳拱手，说： “亲家伯娘，我先回去了。改日您包饺子，在喊我。” “好。”耿氏笑着点头。 柳琋把人送出去，耿氏看着轩辕晔，道： “子韧啊，你日后是在这边，还是在京城？” “这边的时间比较久，不过京城也得回。”轩辕晔回答。 老五成为太子，他自然回京没有人拦着。 不过他天生是上战场的人，绝对做不到在京城安逸。 耿氏放心的点点头，靠着椅背，道： “一直都没谢谢你。谢谢你跟你父王，国公府当年的人，虽然救下的不多，但你们尽力了，我知道。” “伯母，这事儿日后就不要提了。您把我媳妇儿养的这么好，我做这些应该的。” 耿氏瞅着言谈大房的轩辕晔，“呵呵……”笑着说： “果然是军营出来的汉子，说话都这么大方。” “我不承认，您也不相信啊！” 二人互看一眼，默契的笑了。 笑过之后，轩辕晔再次开口说： “伯母，那珠公主去到您家，您不用把她当成公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去的目的，您别有负担。” 耿氏闻言点点头。 柳琋进来，手里捏了一个荷包，道： “这三霁还真着急，回去取了就给我送来。” “这么快？”耿氏惊讶。 “可不，说是一路跑回去的。”柳琋边说边把钱倒出来。 将近三百两不到，二年时间，不少了。 耿氏有些心慌，看着轩辕晔蹙眉问： “孩子，这么多钱，会不会……” “不会的。”轩辕晔摇头，“他救得是镇南侯世子。本来应该比这多，咱家云霁有志气，没要。” 耿氏听到这话，也同轩辕晔一样，特别自豪。 该说不说，这几个孩子被她养的很好。 有分寸，踏实、本分，不占人便宜…… 第662章 耿氏买狗 这顿饺子吃完，驻北军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城内百姓虽然离得很远，但也能感受到城外的紧张。 今儿过一队兵，明儿过几车苫布，后儿再来些木头、沙石…… 摊贩们，也陆陆续续往外挪。 城内的客栈，也开始准备，整理。 两朝互市，开的地方离北苑县又近。 说实话，最受益的还是城内客栈跟酒楼。 那些北芪人，花钱不眨眼，从来不考虑。 有就多造，没有想着法的也得造！ 生活观念跟大周明显不同。 他们要的是当下活的舒坦，不会去想以后怎样。 说起来这个地方虽然不被历史记载，可有些东西，还真让人难以琢磨。 耿氏每天出去一趟，也不靠近，就在城门外瞅着西面开互市的地方。 平地，添土，摆石块，搭帐篷…… 这些东西全部弄好，三月十八也眨眼就到。 这天一大早，城内的老百姓，就兴冲冲的聚集到城外。 等着县衙班车，一趟一趟往那边送。 据说今年互市开启之前，有敲锣打鼓的，还有扭秧歌的，更有舞龙舞狮，特别热闹。 云巧他们吃过早饭，坐上马车出城。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 有张友良、李铁柱他们在，看热闹的有利地形，根本不用操心。 云巧牵着铁蛋，柳琋扶着耿氏，几人跟着杨营去爬上坡后，下面的一切，自然会给她占得有利地形，尽收眼底。 张友良早就把凳子准备好，笑眯眯的过来，说： “伯娘，快坐。我那还给你准备了毯子，一会儿盖着点。” “不用不用，又不冷。”耿氏笑着摇头。 仔细打量一番张友良，又道： “不错啊友良，瘦不少呢。” “可不，云巧的法子可真不赖。”张友良不住点头。 王大福从后面过来，手里拎着食盒，塞给她，说： “这是城内九歌斋的糕点，一会儿下面演起来，你边吃边看。” 云巧没有客气，接过来拿出一块，递给了铁蛋。 柳琋瞅着他们几个，笑着道： “三霁呢？” “云霁跟李铁柱在下面呢。”王大福边说边给指着。 柳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道： “杨营怎么也下去了？” 王大福没有回答，转身去了后面。 张友良瞟了一眼云巧，什么都没有说。 柳琋明白的点头，也不再问。 云巧压根就没瞅他们，跟着铁蛋研究食盒里的糕点。 不得不说，九歌斋的东西，还是不错了。 虽然不如平阳县的香酥坊，但味道也不错了。 吉时一到，下面一连放了好多鞭炮。 鞭炮中掺杂着二踢脚。 “噼里啪啦”的震天响。 鞭炮声过，锣敲起来，鼓打起来，唢呐吹起来。 “哎哟，是《柳青娘》啊！好久都没看过了呢。”耿氏有些激动的道。 这是辽东文化，云巧自打过来以后，就没有见识过。 吃着糕点凑过去，本来想听耿氏给解释解释啥叫《柳青娘》，奈何母亲没搭理他。 人家津津有味的看着，偶尔喝上一口水，还能跟着哼哼。 偶尔能听到从母亲嘴里念叨着《洞房赞》、《逗蛐蛐》、《小红梅》等词汇。 秧歌扭了一个又一个，接着就是舞龙舞狮。 据说北芪也有几个节目，反正这一上午，就这么看着吧。 等北芪王储那凌储君出现后，轩辕晔也出来了。 阿达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圣旨。 不论下面的百姓，还是上面观看的将士，全都跪在地上听读宣圣旨。 就如那天轩辕晔所说，圣旨不仅表彰了驻北军，还慰问了老百姓。 最后的最后，着重提及了大周朝的东宫太子，为五皇子。 老百姓没见过五皇子，不过南疆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也算是众望所归。 凌王，也就是那凌储君，奉上了他们北芪的贺礼。 一对品相极好的血鹿茸。 云巧对这个没研究，可看到实物，就知道肯定不一般。 耿氏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好一会儿才小声的道： “互市啥前儿能正经开？” “马上了。”柳琋回答，凑到耿氏身边说，“中午咱们在那边喝羊汤。就在互市里，啥都有，很便宜。” 耿氏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道： “早知道这样，明儿过来好了。这一上午，啥都没看到，就听宣读圣旨，北芪恭喜了。” 柳琋没有吱声，一旁的云巧也没有说话。 想当初圣旨到了土庄子，耿氏都借故没有接。 今儿能蹲在地上，已经算是很给面子。 好在这边没有人查，不然母亲还真的获罪呢。 毕竟“跪接圣旨”是规矩。 终于，轩辕晔宣布为期三个月的互市开通，两朝百姓鼓掌庆祝，这开场就算彻底结束了。 那个食盒还剩了不少，云巧就拎在手里。 跟王大福打了个招呼，四个人从另一侧下去，开始逛互市。 刚开，很多摊位还没有修整。 而且现在临近中午，最火热的也就是吃食摊子了。 羊汤、羊肉馍馍，胡饼，酱牛肉…… 一整条帐篷，全都是吃的。 羊固有的羊膻味，还真是冲鼻。 耿氏从头溜达到尾，也没有啥想的。 柳琋见状，先带她去看活物。 北芪的犬在大周最受欢迎。 不少外乡、外县的公子哥儿，喜欢养狗的，都来这边挑。 耿氏看犬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些笑意。 云巧瞅着，估计来年再以“互市”唯由，估计母亲是不会再过来了。 走了好一会儿，耿氏停在了一个北芪女子的摊前。 都是些小狗崽儿，憨态可掬，十分招人稀罕。 不过却没几个过来看的。 耿氏拿起一个，摸了摸，问： “这个长不大，对吧。” 北芪女子点点头，操着一口生硬的周朝话，道： “这个就是养着玩，适合这边夫人、小姐们的。” 在北芪，就是女子都看不中这样的狗。 太小，没啥用。 耿氏倒是很喜欢，一边摸着一边筐里剩下的几只。 柳琋走上前，轻声的道： “娘，您喜欢？” 耿氏捏了捏小狗的脖子，说： “这么大的挺好。小叶子那太大了，扑一下扛不住。” 北芪女子一听这话，喜上眉梢的道： “夫人，那您买两只吧，一对，保证品种纯，不串。” 第663章 别在外面丢人 耿氏瞅着怀里的小家伙，笑着摇摇头，说： “就一个吧，我养着玩的。” 北芪女子闻言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很快整理心情，道： “好。夫人就要您手里这只吗？” “对。” “那好，我给您个篮子。” 说着，去一旁拿了一个小篮子。 里面铺了干稻草，帮着耿氏把小狗放进去。 云巧见蹭着干稻草的小狗，笑着问： “多少钱？” “不要钱，五斤白米就好。” 云巧笑着点头，让若棠去找张友良要白米。 一斤白米十三文钱，五斤就是六十五文。 一个狗崽六十五文钱，倒也不算贵。 很快，若棠把白米拿回来了。 北芪女子接过来刚要上称—— “这小狗我都要了，多少钱，开个价！” 骄横的声音传来，让云巧等人不禁齐刷刷扭头。 身着一身云杉绿衣服的女子，得意洋洋的走过来，指着小狗，道： “有多少，我全要。包括这个！” 说话间，手指的方向，恰好是耿氏看中的那一只。 北芪女子见状惊讶，抱歉的说： “姑娘对不住，这只已经被这位夫人买下了。” “她出多少东西，我双倍！”云杉绿得意的挑眉。 云巧嗤笑着瞅着丢人丢到北芪百姓面前的同胞，压低声音，道： “这只我们买了，买卖讲究先来后到。这是北芪人的摊位，你别太放肆。” 云杉绿一听这话，“哈哈……”爽朗笑出声，道： “可笑，我济阳伯府想要的东西，岂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拦的？” 济阳伯？没听过！ 耿氏听到“济阳伯”三个字，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说： “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吧。她是小丫头片子，你是什么呢？” “放肆！” 云杉绿没说话，她身边的丫鬟直接开口。 “我们小姐岂是你那乡下闺女能比得起的？” 耿氏本就宝贝云巧，如今被他们这般诋毁，岂能容忍？ 可偏偏周围都是北芪摊位，不可吵架，免得丢人现眼。 耿氏拉着云巧，幽幽地道： “你们小姐什么来头，我不想知道，也不愿了解。今儿就这么算了，不与你计较。可还是要奉劝一句，这一片都是北芪人的摊位，在家丢人也就是了，别在外面丢人。”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佩玉，给本小姐掌嘴——” 云杉绿一发话，那个叫佩玉的丫鬟就过来了。 不过没有近身，就被若棠给按下了。 云杉绿瞪大眼睛，怪叫着道： “你们敢还手？反了你们——” 说罢，便亲自过来。 一直隐于暗处的青鬼，直接现身，扭着那云杉绿，掉头就走。 云杉绿挣脱不开，怪叫的嚷着—— “我是济阳伯府的嫡女，你们敢动我？放开……你给我放开——唔……唔唔唔……” 青鬼嫌她聒噪，直接把嘴给堵上了。 云巧瞅着剩下的狗崽，冲一旁比划了两下。 鬼卫走上前，恭敬的说： “姑娘。” 云巧指了指桌上的狗，道： “都要了，一会儿给我送回府。” “是。”鬼卫拱手，上前跟北芪女子结算。 云巧把那装狗的篮子拿起，看着母亲，道： “娘，您去不？” 耿氏自然知道她要干啥去。 这个时候不跟着，万一这丫头做出点啥，不好。 更何况那济阳伯嫡女…… 呵呵，不是说共进退的吗？ 看起来也有例外啊！ 拉着铁蛋，嘱咐云巧道： “别太过就好，其余随便。” “好。”云巧点点头，幽幽地道，“既然丢人都丢到北芪人面前了，那可不能惯着。” 几个人离开摊位，身后就传来北芪语。 虽然听不懂，但说的是啥内容，能猜到。 这么一个嚣张蛮横的大小姐，还真给大周朝“长脸”啊！ 几个人出去后，若棠就过来接他们了。 等云巧几人进到互市统管的帐篷，帐篷内吕义平、轩辕晔都在呢。 当然，那位云杉绿也在，旁边还有两个少年郎。 云巧瞟了一眼，把手里的小狗，大大方方的放在一旁，跟耿氏、柳琋一起行礼。 轩辕晔没说话，吕义平无奈的开口道： “云姑娘、老夫人，免礼吧。” 等云巧站起身，其中一个少年郎走过来，抱拳拱手，道： “在下耿祁宏，见过淑惠县主。云老夫人。” 云巧瞅了一眼耿祁宏，没有吱声。 只见他站起身，指着一旁的男子，道： “那位是家兄，济阳伯府世子，耿祁安。我妹妹耿娇娥不懂事儿，冲撞了县主，云老夫人，实在抱歉。” 还不错，有个说人话的。 可不想—— “二哥，抱歉什么啊，那狗我喜欢，我想要。” 云巧瞅了一眼明显被宠到大的大小姐，突然就想起了原主活着的时候。 说起来这二人，脾气还真挺像呢。 耿祁安抱拳拱手，客套的道： “还请淑惠县主见谅，舍妹年幼不懂事儿，望您包容。” 云巧没吱声，更加没有还礼。 他虽然是世子，可她是正二品县主，更是轩辕晔的未婚妻，未来的八贤王王妃。 怎么论，她都不需要行礼。 而且，原本就是他妹妹不对。 耿娇娥见她无动于衷，冷“哼”一声，道： “乡下就是乡下，连行规矩都不懂？二品县主，连个封地都没有，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啊！” “住口——”耿祁安出声呵斥。 “大哥，你凶我！”耿娇娥不依。 云巧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老天爷，恶意撒娇、卖萌，你能不能把她劈死！ 若棠搬了三把一直过来，云巧扶着耿氏坐下，然后跟柳琋一起坐。 至于耿家兄妹三人，却是没有理。 耿祁安到底是世子，耿祁宏也在京城混了那么久，自然明白这件事儿得给八贤王一个交代。 二人走上前，纷纷拱手，冲着轩辕晔赔罪。 说的天花乱坠，态度放到最低，没想到—— “你们没有得罪本王，不用给本王赔罪。” 二人见状，转身欲开口—— “你们不用跟本县主赔罪，你们也没惹本县主。” “小村姑，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本小姐给你赔罪？我是可是济阳伯府的嫡女，圣上钦封的圆合郡主！郡主可比你这县主，大多了！” 第664章 她到底都发现了什么 啧啧啧…… 云巧内心想笑。 宫斗剧里，总有一些炮灰角色，不长脑子，胡言乱语。 原本，她觉得现实不该有那样的姑娘存在，毕竟太缺心眼。 可她显然高估了眼前这位。 瞅着得意洋洋的小姑娘，轻笑着挑眉道： “圆合郡主，好名字。脸是挺圆的。” “你——” 耿娇娥最忌讳旁人说她脸圆。 明明已经少吃了，可偏偏就是没有尖尖的下巴。 不立眼睛，还挺可爱的姑娘。 可是现在，一点美敢都没有！ “郡主的确比县主大，可圆合郡主是不是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儿。你堂堂周朝郡主，在北芪人的摊面前高声呵斥，摆官架子，你这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你这是丢人丢到北芪朝！” “那也是你的不对！我要那狗，我出双倍，你有钱你也出呗。你没钱就只能让，明白吗？这是弱肉强食！” “好一个弱肉强食。”轩辕晔赞许的点头，冲着耿家兄弟竖起大拇指，道，“耿府好家教。” 耿祁安兄弟俩此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奈何这智商低的蠢妹妹，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得意的冲云巧挑眉，那意思好像再说： 你这屁都没有的县主，瞅瞅你准夫君对你的态度。 只可惜…… 云巧看着天真的耿娇娥，挑眉道： “敢问郡主，你这封号是不是你幼年，圣上给的？” 话落，耿娇娥脱口而出： “你知道？” 果然！ 就说高门嫡女不该这么没脑子，估计这姑娘以前长得可爱，圣上见了欢喜。 高兴之余就随口上了个“圆合”封号。 又圆又合，喜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瞧不起我？你一个村姑还瞧不起我？” “耿娇娥，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送回京城。” 耿祁安呵斥不够，耿祁宏急忙过来拽她。 都怪母亲，说什么打小受封，不能委屈。 就这么一直骄纵长大，如今竟然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真是太气人了。 云巧看着不甘心的耿娇娥，笑着站起身，整理下衣服。 施施然的走到离她不远的距离，说： “做了郡主就该有郡主的样子。规矩，也该守的明明白白。你蠢可以，在家怎么丢人无所谓，可把这脸面丢到邦交之朝，就是不行！” “郡主怎么样？我是村姑又怎么样？你别忘了，我可是皇上亲自指婚给当朝八贤王做王妃。郡主再大，大的过王妃？还是说在你眼里，八贤王什么都不是，不陪你们恭敬？” 话落，帐篷内一连“噗通”了两声，第三声是耿祁安拽的，把人拽下来。 看着跪着的耿娇娥，云巧继续又道： “别瞧不起村姑，没有我们这帮村姑，你们想吃粮食，也得自己做。自己丢人就算了，还不自知，耿府真是好家教呢！” 耿娇娥不服气，可两个哥哥都低头，她也不好梗着脖子。 耿氏见状起身，拽了拽云巧，道： “这事儿原是咱们的不对。咱们买狗应该问下圆合郡主才是。不然，也就不会闹这么一出了。吕大人，王爷，还请降罪。” 平淡的“请罪”话，让耿祁安脸热的不行。 他是来跟轩辕晔“议和”、“谈合作”的。 可因为这个败家的妹妹搅合，真是…… “云老夫人，您这话就折煞我等晚辈了。舍妹不懂事儿，是事实。我府没有严加管教，也千真万确。回去定让她闭门思过，抄书受罚。” “大哥……” “闭嘴——” 耿祁安呵斥之后，抬头看着轩辕晔又道： “王爷，祁安疏于对幼妹管教，实乃不该。还请王爷责罚。” 轩辕晔看着他的态度，还算和善的道： “良莠不齐，你们本就不是一个母亲，有差距也是正常。回去让她多抄些书吧，淑惠县主盖学堂，让农村孩子免束脩念书。你们济阳伯府就出一些圆合郡主的手抄启蒙书籍吧。正好自己也再学学。” “是。”耿祁安应下。 耿娇娥敢怒不敢言。 云巧微微蹙眉，隐约明白了轩辕晔地给她的信息。 有句话叫啥来着：越没有越想有。 耿娇娥年幼受封，自然就养在了伯府夫人的膝下，成为嫡女。 可这个嫡女跟根红苗正的，不是一个级别。 所以她才不断的强调。 呵呵，还挺有意思！ 一旁的吕义平，见事情都解决完了，出声道： “耿世子，那血鹿茸您打算什么时候拿进京？” “不急，我打算下个月再回京。” 话落，帐篷掀开，鬼卫带着一筐小狗崽儿进来。 耿娇娥怒气冲冲的瞅着那些狗崽儿，不断的拽着两个哥哥。 奈何谁也没搭理他。 云巧直接接过来，看着吕义平问： “吕大人可有兴趣养一只？” 吕义平摇摇头，婉拒的道： “下官对这些不感兴趣，还是莫要糟蹋了。” 云巧颔首，故意冲耿娇娥挑眉一记，说： “想要可以，等明儿吧。” “你……大哥你看她，她是故意的。” 云巧一脸迷茫，鬼卫好心的解释说： “姑娘有所不知，北芪这种犬不多，可遇不可求。今年买到了，来年可没有。姑娘去年来的时候可有？” 云巧仔细想着，幽幽的说： “还真没有。” 说完，笑眯眯的又道：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看看把这些送给谁呢。” 说话间，不住的瞅着耿娇娥，尤其是看到她一脸愤怒的样子，心中倍爽。 等娘仨从帐篷里出来，耿氏缓缓摇头，道： “没想到济阳伯府的郡主，竟然是个没脑子的，还真是有趣。” “谁说不是。”云巧撇嘴，“我的印象里，高门大户的小姐，不说稳重自持，也得玲珑心思。瞅瞅那位傻大姐，真是缺心眼啊！” 柳琋闻言，轻声地说： “这个耿娇娥，原是顶了真正的嫡女。在她之上有个嫡女，不过身子不好，五岁就夭折了。” 耿氏听到这话，明白的颔首，说： “怪不得。自己的肉没了，怎么可能会养好另一块旁人的肉。耿府日后，也有意思了。” 云巧瞅着母亲幸灾乐祸的样子，又看了看帐篷里，突然瞪大了眼睛。 乖乖，她到底都发现了什么啊！ 第665章 分情况 发生了这个插曲，娘几个也没心情逛互市。 叫上铁蛋，几个人上车，打道回府。 那一篮子的狗崽儿，耿氏看着哭笑不得。 “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跟那小姑娘计较啥？都拿回来，咱养？” 云巧不喜欢这样小的狗，不过她不愁地方送。 拎起一只放在怀里，一边抚摸一边说： “娘就放心吧。这些东西，我有地方安排。”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柳琋追问。 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家的院子里，多了这么多只狗，会是个什么样的“惨烈”。 云巧看着柳琋心有余悸的样子，笑眯眯的道： “安啦，我还能让你家成为狗狗乐园？” “啥园？” 云巧没解释，掰着手指，说： “你看啊，我先给杨蜜那边送一只。宝儿肯定很喜欢对吧，养一只给她做玩伴。剩下的拿回去，丁夫人给一只，她肯定也喜欢。路飞阳家也送一只……” 安排了一大圈，最后除了耿氏要的那只，还剩下一只。 云巧有些犯难了。 这只给谁啊！ 耿氏瞅着闺女那一脸苦瓜样，幽幽地道： “回去问问你婉柔姐，估计她能喜欢。” “对对对，我就说忘了一个，婉柔姐，婉柔姐。” 云巧笑嘻嘻的样子，逗笑了柳琋跟耿氏。 云巧把怀里的小狗放进篮子，用布蒙上。 把它们安排好了，总比便宜那个草包郡主强。 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疯，然后虐待这些小家伙。 回到云府，耿氏拎着自己“钦点”的小狗，回了松鹤苑。 云巧跟若棠一起，把其他小狗都先安顿了。 没着急去杨蜜那边，互市开了，她也会比较忙。 铁蛋跟在云巧身后帮忙。 一会儿拿个棉被，一会儿拿盆牛乳…… 半个时辰后，婆子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 “大小姐，耿家来人了。” 云巧没有抬头，看着喝牛乳的小狗崽儿，漫不经心的说： “这有啥，来人就来人，二嫂在家，她会管的。” 婆子摇头继续说： “奶奶不在家。” 不在家？ “干啥去了？” “回小姐，奶奶去互市了。” 云巧眨巴眨巴眼睛，眉骨轻挑的问： “都谁来了？兄妹三人一起？” “不是。”婆子摇头，“只有是济阳伯世子耿祁安。” 只有耿祁安？ 那明白了。 就说二嫂咋突然又走了，估计是知道耿家会过来道歉。 这话咋说的呢？ 济阳伯肯定要比云震官大，讲道理是云震过去拜访。 可偏偏他们家那败家妹妹惹事儿，而且上升到了两朝脸面问题，那就不一样了。 既然二嫂都给下马威了，她自然也不能惯着。 想到这儿，云巧摆摆手，说： “我不见他。你直接告诉他，奶奶不在家，二爷也不在，让他去衙门找二爷吧。” “是。”婆子行礼，转身出去了。 铁蛋仰头看着云巧，有些迷茫。 “咋，这么看我干啥？” 铁蛋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 “云巧姐，您不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吗？他不是来道歉了吗？” 云巧瞅着天真的小家伙，耸耸肩，道： “我问你，今天的事儿是谁的错？” “自然是那个姐姐。” “既然是那个姐姐，那来道歉的应该是谁？” 铁蛋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不住的颔首，说： “我懂了，云巧姐做的对。” 被一个孩子夸赞，云巧有些想笑。 轻弹他的额头，挑眉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分情况。如果今天来道歉的是那个女孩儿，那没说的，我去见她。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错了，还让哥哥替她背锅。她都不在乎她哥哥的面子，我在乎啥呢？” “我知道了，我都记下了。”铁蛋满口应着。 云巧逗弄了一会儿狗崽，打个哈欠，起身说： “我睡会儿，你玩吧。记得要午睡。” “好。” 铁蛋边说边送她出去，等人回屋后，他又钻进屋逗弄小狗。 孩子嘛，都是喜欢这个的。 等滕姐姐要养狗时他也帮忙，就相当于也是他养的了。 来到云家生活，都对他很不错，但他不好意思开口要东西，总觉得太过分…… …… 一连三天，耿祁安每天都来，云家也意料之中的没人。 是真的没有人。 柳琋要去互市那边盯着，云巧这是带着耿氏，到处转转。 第一天互市不太完善，可这两天啥都有了。 上等的皮货，锋利的柴刀，各种北芪才有的活物。 耿氏看啥都想买，一想到回家的马车，又只能望而却步。 临近中午，耿氏被青鬼送回云府，然后云巧这是去帐篷跟轩辕晔聊天。 知道他们不会逾越，所以耿氏也不拦着他们。 这天终于耿祁安带着妹妹耿娇娥来了云府，想当然的，还是吃了闭门羹。 柳琋这会让没事儿，亲自送耿氏回家。 本想着睡一觉再过去，不想婆子告诉了今日的情况。 说起来，这耿祁安每天都来，也算是个有诚意的。 柳琋看着喝茶的婆母，轻声道： “娘，咱们明儿可以在家等着了。” 耿氏放下茶杯，兴致缺缺的道： “我真是不得意他们。这样，明儿我让巧儿带我去牧场，你见吧。那狗肯定是不给了，如果他们态度很好，你就随便弄些回礼吧。” “好。”柳琋点头，吩咐婆子摆饭。 耿氏不想见人的想法，她明白。 此刻不见，日后只有能见的机会。 到时候什么样，那就慢慢再说。 对这一切都不知道的云巧，此刻正在帐篷内，跟心上人下棋。 两个人在一起，哪怕就只是下棋，也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 在轩辕晔的一声“叫吃”后，云巧长叹口气，双手托腮的道： “我啥时候能下过你啊？” 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轩辕晔。 揉了揉她额头的碎发，说： “你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假以时日，应该可以。” “你就安慰我吧。”云巧摇头。 她是初学者，人家都下了多少年了，能一样嘛。 吃了一块奶糕，抬头看着他，道： “那凌储君真走了？” “不然呢？” “我总觉得回去的太麻利，有点儿不像他。”云巧幽幽地说。 想当初那个凌王，可是逗比加二货呢…… 第666章 还能自己养 轩辕晔瞅着小姑娘毫不隐瞒的鄙夷，笑着摇摇头，说： “真回去了。你都答应帮他妹妹减重，自然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就那么相信我？” “谁让你会引生魂呢？” 面对这样的话，云巧嘴角狠抽，趴在桌上。 想当初自不量力，救了那个小子，如今想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那些东西了呢。 想到巴树那天的气运后，抬起头，看着轩辕晔，又道： “差点忘了正事。” “什么？” 云巧起身，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把那日看见的，说了一遍。 “……我都好久没有看到自然冒出来的气运。估计这巴树，要有麻烦呢。” “麻……烦……” 轩辕晔慢悠悠的嘀咕这两个字，随后看着她，道： “所以你让青鬼去安排鬼卫，守着牧场？” 见其颔首，把人提溜起来，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说： “既然看到了，那就不能不管。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张罗。” 云巧点点头，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问： “那个耿祁安跟我娘，是不是有亲？” “发现了？” 哟呵，还真有亲！ 云巧捧着水杯，淡淡的道： “这还用的着发现？我娘对他们的态度就不一样。尤其是那天从帐篷出来的时候。” 现在想想当时母亲的表情，她还觉得毛骨悚然。 轩辕晔搂着她的腰，轻声的道： “论辈分，你们是表兄妹，不过不是正枝。” 不是正枝，那就是耿家的旁支喽。 旁支都坐上了济阳伯的位置？！ 云巧蹙眉，咬唇问： “这济阳伯该不会卖了什么、求了什么吧。” 轩辕晔没有说话，不过眸子里迸出了寒光。 云巧见状，顿时明白了。 放下手里的水杯，靠在他的怀里，道： “要收拾他们吗？” “现在不急，还得再等等。” “那啥时候呢？耿祁安过来，是来‘求和’的？” 轩辕晔“嗯”了一声，抱紧了她，说： “你放心，他求和我不会应。当初如果不是他爹从中作梗，伯母带着你三个哥哥，还能走的顺坦一些。” 各种曲折，云巧没有追问，不过听到他这么说，想来也不是太容易。 深吸口气点点头，小声的说： “其实我最心疼的就是我娘了。当年她那个样子，还要照顾三个孩子，还要等着我出生。我娘应该……很希望我是个男孩儿吧。” 轩辕晔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头道： “应该不会。如果她真希望你是男孩儿，就不会那么宠你、惯着你了。” 正说着，一阵微妙的声音传来，云巧麻利的从他腿上起身。 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看到云霁进来。 “三哥？有事儿？” 云霁点点头，指着外面的若棠，说： “出去溜达溜达，有个摊位不知道哪儿弄得松鼠，不少呢。” “好。”云巧颔首，跟着若棠走了。 三哥过来谈事情，自然说的是要事儿。 既是要事，她就不便留在那里。 成功找到了卖松鼠的摊位，云巧找了一只不算太大的问： “怎么买？” “十斤大米。” 十斤？！ 云巧瞪大了眼睛，瞅着“宰人”的摊贩，道： “这么贵的？” 摊贩蹙眉，说了一大堆的话，反正云巧是没听出来啥意思。 若棠凑过来，小声的道： “姑娘，他的意思是这东西难抓，十斤大米都要少了。奴婢以为，不值。” 云巧也觉得不值。 一只松鼠，十斤大米。 他这边有二十只，那就是二百斤的大米。 来互市的都是百姓，有几个能那么不在乎银子？ 又说了一堆的话，若棠凑到云巧耳畔，解释： “他说这个小，能养熟。小姐妹之间聚会，给他们看看，能彰显身份。” 云巧哭笑不得。 一只小小松鼠罢了，咋还跟彰显身份有关系了？ 就在她纳闷时，来了两个小厮，手里拎了大米，跟摊贩换了。 瞅着小厮的穿着就知道，肯定是在大户人家做事。 十斤大米一只松树，顷刻间就换走了八只。 果然物以稀为贵！ 云巧也不着急买了，拉着若棠去到对面卖油茶的地方，边喝边看。 摊贩说母语时会夹杂一些大周的话。 云巧听得七七八八，再加上若棠的解释，用手肘碰了碰若棠，说： “这小子挺会做生意呢。” 若棠点点头，轻声的道： “奴婢觉得这些松鼠不像是抓的。” 不像抓的？ 云巧仔细瞅着那些坚果的小东西，问： “你咋看出来的？” “奴婢在野外练功，碰到过很多这样的。林子里的松鼠怕人，而且谁要是都弄它，真的会咬。你看看这些，并没有。” 云巧观察一番，纳闷的道： “这东西还能自己养？” “也说不上啊。”若棠挑眉，笑着道，“像姑娘不也想买一只的吗？” 云巧摇摇头，放下手里的碗，说： “我那是给铁蛋买的，我自己倒是不得意这些。” 那孩子想要狗，可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当时说的太兴起，竟然忘记了他。 所以好不容易有个小东西，就想买给他。 既然答应了连老爷子照顾他，一个活物伙伴儿，她得给人家配齐。 摊位前又来了两个人，有买走了两只。 二十只松鼠，就剩下了两只。 云巧有些坐不住了，推了推若棠，说： “买吧。给铁蛋。如果真是他养的，那十斤大米我给的还算值。至少这小家伙没了野性，不会伤到人。” 若棠点点头，起身去让鬼卫张罗大米。 云巧看似落单，不过若棠就在不远处。 摊贩过来欲给云巧添油茶，一个人走过来，抱拳拱手： “淑惠县主。” “哟，是耿世子啊，互市还真不大。”云巧笑着打声招呼，然后瞅着他身后。 就怕那两只松树，都被人家拿了。 耿祁安察觉自己挡了她的视线，懂事儿的往旁边让了让。 这一让，倒是让云巧看到了熟人。 站起身没理他，笑眯眯的走过去，道： “宝儿？” 小家伙一听声音，扭头就拍了过来。 “姨，你咋在这儿？” 云巧弯腰把孩子抱起来，走到巴树身边。 “来给孩子买这个？” 巴树憨笑着点头，把女儿接过来说： “刚才就看到了，她想要，不过没带东西，回去取的。” 第667章 不难猜 云巧自是不会跟孩子抢，指着两只小松鼠，问： “宝儿喜欢哪个？” “右边的那个。”小姑娘笑眯眯的说。 摊贩把松鼠装进笼子里，交到宝儿的手里，巴树把准备好的大米，交给了他。 剩下那只，自然就是云巧的了。 若棠把米给了摊贩，云巧冲耿祁安挥挥手，领着宝儿就往外走。 巴树见状，只能跟上。 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板车后，拱手说： “姑娘，我要再去买些东西。您看……” “那你去吧，我陪宝儿玩。”云巧直接回应。 她是不敢进去了。 耿祁安那小子估计还在，她可不想跟他有什么交集。 出卖母亲的人，虽然祸不及妻儿，可她还是膈应。 巴树把带来的吃的放在一旁，摸着女儿的发顶，说： “跟巧儿姨在这边玩，爹去把东西买了。” “娘要吃羊肚，爹可别忘了”宝儿操心的嘱咐。 巴树笑着点头，满足的转身去买东西。 云巧坐上板车跟她玩，若棠站在一旁陪。 这边停了不少车，有专门的人看着。 宝儿逗了一会儿小松鼠，看着云巧笑眯眯的说： “姨，你咋不去牧场了呢？我都想你了。” 玩够了小松鼠才说“想”，这小孩子要不要这么“现实”。 云巧好笑的摸着她的脸儿，说： “当然想你了，不过最近有些忙，还没来得及去。你娘还好吗？” “好，就是娘总说腰疼。”宝儿笑眯眯的道。 云巧拿起水袋，小心的给她喂了些水，又问： “你们都要买啥啊？跟姨说说？” 小家伙掰着手指，认真的回忆起来。 那思索的样子，特别萌，超可爱。 就在她要说的时候，互市那边突然闹腾了起来。 有跑的，有叫的，还有跑的过程摔倒的。 云巧把孩子吓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若棠就站在板车前，也不敢动。 好不容易有一个跑到这边的，若棠拽着他问： “出啥事儿了？里面咋地了？” “来了一群黑衣人，说杀就杀，太吓人了。你们快跑吧，快跑。” 那人说完，急急忙忙的走了。 若棠见状耿氏不敢动，想了一下，说： “姑娘，我送你们先回去。去牧场。” 云巧瞅着怀里的孩子，点点头，道： “让人去找巴树，那是蜜姐娘俩的支柱。” “放心姑娘。”若棠应下后，迅速套上马车。 赶车板车一路疾行回牧场，宝儿哭闹着要找爹。 那样的场面她虽然不清楚发生了啥，但能感受出事儿了。 “呜呜呜呜……爹，我要爹……呜呜呜呜……” 女娃娃哭的惨不忍睹，云巧心疼的把孩子抱在怀里。 一下一下的安抚，也不奢求她马上好，毕竟能力有限。 若棠赶车稳稳的来到牧场，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呢。 那么多孩子在一起玩，如果不是心里有事儿，她真的很想跟着一起。 若棠把车停稳，云巧下车把宝儿抱起。 小家伙一看熟悉的环境，哭声更大了。 本来还要围云巧的那些孩子，一个一个全都停下脚步，也不玩闹了。 眼睁睁的看着云巧抱着孩子进屋，又见若棠往牧场里面走。 原本有巴叔的板车，今儿就只是一马一板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屋内，杨蜜搂着哭泣不止的女儿，深吸口气说： “不应该啊。互市有驻北军的士兵，还有鬼卫、魂卫，那么多高手。怎么还能出事儿？” 想要破坏互市的，大有人在。 只是这么方便两朝百姓的事儿，偏偏阻力匆匆，也真是没有地方说理。 云巧抿唇，瞅着还算淡定杨蜜说： “你也别怕，我让若棠安排鬼卫去找了。巴树肯定不会有事儿。” 杨蜜重重点头，但心里还是慌乱。 巴树就是个普通糙汉子，空有一把子力气，但功夫、巧劲儿，一点都没有。 这要是出了事儿，她跟孩子…… 不敢想，也不能想。 孩子哭累了，靠着杨蜜睡着了。 云巧帮着把小褥子铺好，本想把孩子抱过去，谁成想刚要碰她，小家伙就闭着眼睛闹。 尴尬的看着杨蜜，压低声音，说： “应该是吓坏了。” 杨蜜明白的点点头，拍了拍女儿的肩头，道： “宝儿乖，你躺着睡，娘陪着你。” 有了杨蜜的声音，云巧在把孩子抱上褥子，就轻松很多。 不过小家伙还是仅仅的拉着母亲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把被子给她盖好，云巧打算去那边瞅瞅。 杨蜜摇头，郑重的道： “姑娘，依奴婢拙见，这个时候您不要动。而且最不该去的，就是互市。” 云巧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 “我悄悄地，不凑跟前。我就瞅瞅伤亡怎么样。” “姑娘，关心主子不丢人，您不比这么遮遮掩掩。” 被说中心事，云巧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 “我……是挺担心他的。你该知道，虽然现在太子已定，可还是他在把持。他有多想铲除你主子，咱们都明白。” 这事儿不知道是谁所为，可能避开那么多高手行凶，真的不难猜啊！ 杨蜜深吸口气，还是不赞同的说： “姑娘担心是人之常情。可您现在该做的，是保护自己，别让主子有后顾之忧。” 云巧瞅着理性的杨蜜，顿时不好意思了。 明明她该安慰人家，没想到如今竟然反了过来。 “你……不担心吗？” 问完云巧就后悔了。 这，这不就是没脑子才会问的话吗？！ 杨蜜笑着点头，瞅着还在熟睡的女儿，道： “奴婢自然是担心的。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爹爹。可担心我也不能乱，我现在的情况，什么都做不了。” 云巧闻言，汗颜无比。 “跟你比起来，我真是无地自容。” “那不一样。”杨蜜摇头，轻拍着女儿，笑着说，“奴婢打小就不能乱分寸。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喂狼。久而久之，自然就养成了这个性子。” “姑娘您这样，才是正常人有的反应，您不必无地自容。若您能像奴婢这般坦然处之，相信主子也就不会跟您在一起了。” 第668章 不少人遇害 呃…… 这话说的好深度。 云巧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杨蜜见状，轻声解释： “如果主子想要奴婢这样能干、沉稳的姑娘，那魂首绝对是上佳人选。” “那是我二嫂啊。” “以前可不是。” 哟呵，这咋还有些意难平的感觉呢？ 瞅着认真的杨蜜，云巧眨巴眨巴眼睛，道： “该不会你们那会儿是希望我二嫂跟你们主子在一起吧。” “当时大家都这么想的。”杨蜜不假思索回答。 说起来，这位也是个傻大姐。 这话能当着云巧说？ 唉，果然一孕傻三年。 好在云巧并不在意，想了一下，道： “你要是这么想，好像也对。毕竟二嫂要比我厉害，比我有能耐。” “所以啊，魂首就是太有能耐了，主动做不了主子的心上人。” “哎，不对啊。”云巧不依，瞅着她蹙眉道，“你这么一说的话，就显得我二哥比较弱了呢！” “其实二爷并不弱，能把魂首娶过去，我可不觉得二爷弱。” 正说着，若棠拉门进来。 杨蜜见状，率先起身。 看似很平静、没有慌乱，可这一个动作，就足以暴露了她。 若棠走到跟前，轻声的道： “姑娘，咱们去城内吧。互市那边已经封锁，行凶的人也都已经抓住，受伤的百姓，送进城医治。” 云巧闻言颔首，帮着杨蜜问： “巴树哥咋样了？找到没？” 若棠瞅了眼杨蜜，咬了下嘴唇，说： “受伤了，在城内医馆。” 云巧一听这话，顿时跑到杨蜜身边，扶住了她。 好在这姑娘还算坚强，没有倒下。 云巧知道她担心，看着炕上还躺着的孩子，道： “用被子把她包好，咱们一起进城。” “好。”杨蜜这次没有迟疑，指着炕屏，说，“若棠帮我一下，拿个被。” 她身子不方便，可丈夫此刻受伤，她在家根本待不住。 不得不说，云巧还是很懂她的。 杨蜜挺着肚子出去找元婆子，把家里安排好后，就在外面套马车。 她肚子不方便，坐板车还好一些。 不过有云巧，闺女还在睡，自然得用这个。 马车套好，若棠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了。 云巧跟在后面，然后她跟宝儿在车里。 若棠扶着杨蜜上车后，自己从另一处蹦上，拿起鞭子赶车。 互市那边，重兵把守。 一个时辰前还热热闹闹，如今就冷冷清清。 据说北芪过来出摊位的人，也都进城了。 就安顿在了城内驿站，这些天的吃住全免，直到互市再次开启。 说到底，互市安在靠近大周，虽然方便的百姓，随之而来的压力隐患也不少。 就如现在，互市出事儿，大周这边第一个就要摆出姿态。 妥善安顿北芪人，还要把事情原委，调查清楚。 基本上这互市，只要开了，就必然有些事儿出现。 只是没想到今年居然是“暴/乱”、当街行凶！ 若棠赶车回到云府，云巧抱着宝儿下车。 带着杨蜜直奔巧云居，把孩子安置在了厢房。 若棠把手里拎着的两只小松鼠放下，云巧看着杨蜜，道： “我去医馆，你在家陪着孩子。” “姑娘，我……” “你别说了，孩子当下醒来如果见不到母亲，会哭闹的。到时候上火、发热，你更糟心。” 云巧边说边把人按在炕上，继续又道： “你安心在家，我去看看到底如何。你放心，只要巴树哥有任何问题，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杨蜜蹙眉，担忧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若棠，这才长叹口气，点点头。 握着女儿的手，幽幽地道： “姑娘，我这心……我这心不踏实。” 云巧明白的点点头，倒了杯温水给她，说： “你怀着身子，本来心情起伏就大。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好。”杨蜜颔首，捧着水杯，努力扯出一抹笑意。 说实话，不如不笑，看着都心疼。 云巧出去后，吩咐婆子给准备些吃的。 不管她有没有胃口，为了肚子里的那个，她都会多少吃一些。 出了院子，若棠拽住云巧，道： “姑娘，巴树其实……当场就没了。” “……你，你说啥？” 云巧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仿佛自己刚才幻听了。 若棠深吸口气，轻声又说： “当时那些人窜出，巴树救了一个孩子，然后就……跑在最后，人跟孩子都，都没了。” “姑娘小心。”若棠边说边把人扶住。 看着面色惨白的云巧，若棠咽了下口水，说： “姑娘，您别垮，杨蜜那还指着您呢。” 指她？ 云巧扯出一抹苦涩，瞅着她，道： “指我啥啊？咱现在不告诉她，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你告诉我，咋弄个她丈夫出来？我……咋就非得是巴树死了！” 云巧气的跳脚。 那天看到他的气运，的确是白色带黑。 但不至于是“大劫”征兆！ 难道，她看气运已经不准了？ “姑娘，那咱们现在咋办？直接带她去？” “别，不可以。”云巧忙不迭摇头，“这样，咱们俩先去，看看具体咋回事儿。我二嫂是不是过去了？” “应该去了。”若棠回答。 二人离开云府直奔县衙义庄。 这边是安置尸体的地方，遇害的百姓，都得放这儿。 得尽快让死者家人来认领，入土为安。 下车后，云霁正在院里组织秩序。 别看互市部署了那么多人，可当暴/乱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遇害。 受伤的就更加计算不过来了。 据说医馆都已经满了。 云巧进去，走到云霁身边，问： “哥，咋样了？” “认回去十几个了。其他的不领，讨要说法。” 云巧明白的点点头，看着里面，又道： “巴树呢？他……也在里面吗？” “在。”云霁回答，有些伤感的说，“可惜了。那个孩子的爹爹也没了，母亲刚才来了，厥过去了，现在搁那屋歇着呢。” 云巧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不敢靠近。 还有些怨骂，虽然怨的是死者，骂的也是死者。 可用不了多久，这些怨骂就会归结到互市，进而怨到了轩辕晔…… 第669章 生意涉猎广 云巧心里惴惴不安，想要进去，但又不敢面对，最后想想，还是转身出去了。 若棠跟着出来，几步到跟前，说： “姑娘，您……没事儿吧。” 云巧抿唇，强忍着心里的难受，道： “咱们去医馆瞅瞅吧。看看受伤的有多少。” “好。” 主仆俩没有坐车，步行去了县里的医馆。 离老远就看到医馆门口的人。 等走进一看，傻眼了。 里三层、外三层，根本靠不得前。 云巧深吸口气，想了下，大声地说： “麻烦大家让让，让我进去看看。” 百姓回头，有人出云巧的，惊讶喊声“云姑娘”，也有跪在地上行礼的。 不管他们做啥，中间还真给留出一条路了。 云巧感激的同时，不忘让他们起来。 “大家都快免礼吧。出门在外，不用这么多礼。我来看看受伤的百姓。” 说着，就近扶起了一位妇人，又道： “大家放心，受伤的百姓疗伤、开药的钱，八贤王都会出。他说了，不能让百姓蒙屈，也不能让人破坏互市。此事追查到底，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老百姓信八贤王，更家信任云巧。 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住点头。 云巧进到大堂，堂内的伤者也有不少。 县里最大的医馆就是这个，平日人就多，如今就更是了。 有很多都再等，还没有人理他们。 小孩的哭声，男人的闷哼，女人的哎哟…… 虽然不大，可聚到一起，每一声都打在了云巧的心坎上。 扭头看着若棠，道： “去城内其他小医馆，把人都叫来。多少钱你定，到时候我出。这么多人，得马上疗伤，不能再拖。” 话落，医馆的管事抽空道： “云姑娘，王爷已经把人都召集到这边了。” 云巧一听这话，心知这次事故不小。 紧抿嘴角，思索片刻后，说： “把轻伤的人带去那边的窗户，咱们帮忙。” 说完，看着伤者又道： “你们放心，我曾在北境的军营呆过。当时北苑县没有被收复，大周跟北芪打仗，我就在军医营包扎，我有经验。” 说话掷地有声，老百姓听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明白为啥这位云姑娘，那么能耐了。 人家在军医营呆过，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可也跟战场没啥区别。 当下就有个肩头受伤的男子，大声地说： “云姑娘放心治伤，我先打个样儿。” “我也来。” “我也要。” “还有我……” “……” 一连十几个，有男有女，不过都是年轻人。 云巧从伙计那边领了金疮药跟棉布，去到窗户下开始包扎伤口。 一摸药面就不对劲儿，扭头看着旁边的药童，问： “这是军营那边送来的？” 药童点头，看着云巧，惊讶的说： “您真去过军营啊。这是张把总给送来的，送了一袋子，说是军营用的。” 云巧一边熟练的包扎，一边回答： “那你当我是在吹牛吗？去没去过军营，包没包扎，手上见真章。” 药堂瞅着她熟练的动作，不住的点头，说： “对对对，云姑娘果然包扎过，这手法真熟练。” 云巧包好眼前的，又拿着剪刀给下一个。 包好的伤口男子起身，给没包过得的让路。 云巧指着柜台那边，冲着男子说： “你去跟那边的伙计说一下你家住哪儿，你叫啥。方便我去给你换药。” 男子一听这话，不住的摇头，道： “不用不用，哪能用您上门换药，我来这边就行。云姑娘，我这伤得几天能好？春耕还得做呢。” 云巧听到这话，秀眉微蹙。 思考片刻后，回答： “暂时还是不要做力气活。修养三天，三天之后再看。” “啊，行，行。”男子应下，转身出去了。 云巧帮忙包扎的都是轻伤，洗过伤口，上些药面，包扎即可。 多个人多份力。 一个时辰后，所有轻伤全部都包好了。 军营那边一直都有个人在这儿，记录受伤的人数。 轻伤多少。 重伤多少。 中等伤情的，又是多少。 全都记录好后，冲云巧抱拳拱手，转身出去了。 真的有伤势很重的，不说贯穿伤，也差不多了。 要不是避开了要害，再加上郎中不错，根本撑不下来。 据说整个医馆都被包下了，后院的屋子全部腾出来，给重伤的百姓居住。 不能让他们回家，万一晚上发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巧从腰间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道： “你收着，不够跟我说，我在送。” 账房一听这话，忙不迭摇头，说： “云姑娘快收回去，哪能用您的钱。荣爷早就放过话了，今天受伤百姓的所有诊费，一分都不能要。” 荣爷？ 阿荣哥？ 我去，感情这药堂是轩辕晔的啊！ 这小子不是王爷吗？ 咋做生意的涉猎，这么广？ 不过想归想，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银票没有收到，看着他，又道： “既然阿荣哥说不收诊费，那这钱你留着。我给伤者出的饭钱。他们受伤不易大补，多吃些细粮、肉糜啥的，补充体力。” 眼瞧着账房要拒绝，云巧黑着脸又道： “不许推辞，这是我给他们的。” 账房这下彻底消停了。 点点头，拿起银票，喊药童去外面买粮食。 门口聚集的百姓见到这一幕，无不称赞云巧。 云巧来到门口，看着每一个冲自己竖大拇指的人，叹口气，道： “各位，互市是我朝跟北芪最重要的买卖纽带。这次暴/乱的策划者，很明显就是冲着毁坏互市去做的。大家应该知道，北芪对咱们的粮食、棉布、针线，很需要。” “我们对他们的皮货、牛乳等东西，同样需要。可要毁坏者居心叵测，手段残忍，我们不能容。可我们也要理智对待这一切。如果我们抵抗了互市，那就正中贼人下怀，你们说对不对？” 话说完后，老百姓们全都没有吱声。 显然，他们是怕了。 云巧见状，继续又道： “旁人不了解，咱们城内的百姓应该最知道。互市开通之前，军营都做了什么，那些兵哥们怎么守的地方。今次来人各个武艺高强，大家好好想想，连军营的士兵都抵挡不了，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第670章 有这样的承担 这话说完，大家全都恍然大悟。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相信云巧。 时疫的事情翻篇，刚才她的所作所为，大家再一次信服。 不知是谁挑头—— “我相信云姑娘。” “我也相信云姑娘，支持互市继续。” “对，支持互市，两朝百姓缓和，大家互相交换东西，好好生活，这没有错。” “没有错——” “就是没错——” “……” 大家越说越激动，最后不知道是谁转身先走，沿着县里主道大声的说： “互市没有错——破坏互市人可恶？！” 他这一起头，老百姓都跟在他身后，纷纷重复这句话—— “互市没有错——破坏互市人可恶！！” “互市没有错……破坏互市人可恶——” “互市没有错——破坏互市人最可恶——” 云巧看的真切，引头的那个人，是李铁柱。 看起来轩辕晔跟她想到一起去了，把百姓稳固住了，至于其他人在想说什么、做什么，那都不用理会。 根，扎牢了。 风吹的再狠又怎样，还不是替参天大树锦上添花？！ 老百姓这边的情绪稳住了，伤者百姓也处理了。 现在让云巧挠头的，是家里的杨蜜。 席地而坐，就坐在了医馆前面的台阶上，看着来往的百姓，幽幽说： “若棠，我该咋回去面对杨蜜啊。” 若棠听到这话，没有吱声。 刚才的忙乎，已经让她把这件事儿暂时抛置于脑后。 现在又提及起来，她……她也不知道啊！ 云巧双手捂着脸，无语叹口气，道： “她虽然坚强，可现在已经踏实下来，相夫教子。闺女幼年，孩子未生，到底该咋办啊！” 若棠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摸她的后背。 也不知道该咋说，反正这事儿，就是挺难。 躲肯定躲不了，总得回去面对。 云巧抹了一把脸，“猛”地站起身。 突然的动作，倒是让若棠吓了一跳。 只见她仿佛下了好大决心一般—— “走，回家！” 若棠明白，这是要跟杨蜜说实话了。 可马车还在义庄呢。 不过这会儿，还真顾不上了。 回到家，刚好柳琋也回来，正在下车。 二人互看一眼，默契的往里面走。 “二嫂，我决定跟杨蜜说实话。” “该说的，她能挺住。”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她太过伤心，引发胎动，该咋办？” “那就生！”柳琋不假思索的回答，“孩子选择这个时辰，那也是没有办法。” “快七个月，还没到呢。万一生下来、活不了，咋办？” 柳琋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她，道： “巧儿，你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是吗？” 云巧一听这话，原本动摇的心，再次坚定。 她之所以下定决心，告诉她实话。 一来，是因为此时瞒不住。 二来，因为她曾作做过魂卫，什么事儿都经历过，应该有这样的承担。 可就在刚刚，她动摇了。 看起来她跟柳琋、轩辕晔，还是差了一些。 毕竟她，经历的太少。 姑嫂二人进到院内，柳琋瞅着不远处的巧云居，道： “我去咱娘那边，你告诉她吧。” 云巧闻言抿唇，瞅着柳琋，说： “那要不要准备稳婆、奶娘？” 柳琋微眯着眼睛，颔首道： “如果真有啥突发.情况，管事回去的，你别担心。” “……啊，好。” 云巧应下，跟她“分道扬镳。” 带着若棠来到巧云居，宝儿正在院子里，蹲着跟小松鼠玩。 那是她爹生前给她买的最后一个玩具，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收到父亲的礼物。 如今想来，还真是悲哀。 小小年纪就没了爹，甚是可怜。 再看杨蜜，挺着肚子，坐在一旁的石凳陪着。 当看到石凳垫了软垫后，云巧松口气。 这么注重，想来也能接受。 杨蜜听到声音，把着石桌起身，看着云巧，道： “姑娘，您回来了。巴树他……” 云巧走上前，扶着她的手，说： “咱们进屋聊。” 说着，冲一旁的婆子吩咐，让他们带孩子去找铁蛋。 铁蛋比宝儿大很多，哄个妹妹，绰绰有余。 杨蜜见女儿被带走，心里就有了谱。 坐在屋里的炕上，瞅着云巧，道： “姑娘，有啥您就说吧，我能挺得住。” 云巧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果然二嫂是对的。 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弱不经事。 “我跟你讲实话，巴树哥……当时就没了。” “……啊！” 好一会儿才迸出这么一个音儿，云巧都不舍得往下说了。 接收到若棠的眼色后，继续又道： “据说当时，有个孩子摔了，他把孩子扶起，抱着跑。那孩子的爹没了，贼人从后面把二人……二人给……” “串糖葫芦了，是吧。” “…………” 云巧实在不好说“对”，可偏偏又……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如果我知道，我说啥都不能让他回去，我该拦着他……” “姑娘别说了。”杨蜜平静的摇头。 可双手握紧，十个白玉节，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懂的！”杨蜜咬牙，忍住不哭，可那个样子，真是让人太心疼了。 云巧起身想要抱她，却被她给躲开了。 “不！用！”杨蜜不停地咽口水，眼睛瞪得老大，都有些充血。 云巧心知她要发泄，想了下，道： “我去我娘那瞅一眼，一炷香后咱们过去，宝儿暂时不带。” “……好。”杨蜜有些带哭腔，随后扭头背对着她。 云巧跟若棠退出屋子后，门关上，屋内还没有动静。 片刻后，终于听到屋内撕心裂肺的哭声，夹杂着“不吃羊肚……不该要……”等话。 想来往后的岁月，她都不会再吃这些东西了。 看着若棠，云巧长叹口气，道： “你守着吧，我去那边坐会儿。时间差不多了，你喊我。” 若棠点点头，小心的回到门口。 云巧坐在刚才杨蜜的位置，脑子里全都是线团。 此事不能这么算了，可事情具体要怎样，暂时还没有想法。 真是太难了有没有！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云巧瞅着石桌面，竟然就那么发呆了…… 第671章 那女人就不值得 终于，若棠过来喊她。 杨蜜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站在旁边。 云巧起身，瞅着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道： “多余的安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会尽我所能，照顾你。” 杨蜜淡然一笑，摸着高高的肚子，道： “谢谢姑娘，不过我能挺得住。一双儿女呢，我得照顾着。巴树是好人，我得给他留下这些骨血。” 云巧瞅着坚强的孕妇，由衷的钦佩。 带着她去到后院，没想到义庄的马车，已经被送回来了。 瞅着黄昏的太阳，云巧扶着杨蜜上车后，道： “这次我走，你就跟我回去。牧场我会让子韧重新派人。” 杨蜜很想说“不用”，可她的确没有那个精力逞强。更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曾经熟悉的美好。 深吸口气，杨蜜点点头，说： “好。只要姑娘不嫌弃奴婢，奴婢自当尽心竭力。” 云巧瞅着过于平静的杨蜜，如果不是刚才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哭声，真的会误以为她对巴树没有感情。 魂卫擅长隐藏情绪。 如今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由衷的佩服，也让她对杨蜜多了一份看重。 马车来到义庄，三个人陆续下车。 刚站稳，就听到里面的谩骂声—— “要不是这劳什子的互市，我男人、儿子能死吗？你们赔——你们要偿命——你们这些天杀的刽子手——” 云巧越听越恼火。几步走进去。 院子里，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让人偿命。 守门的士兵，一个不靠前，也没法靠前。 人家死了男人，死了儿子，他们能咋说？ 难道说：对不起，我们也不想？ 云巧心里同情，但只要想到大着肚子的杨蜜，她就生气。 人家救个孩子枉死，人家也没说让“偿命”等话啊！ 看着为首的关维，压低声音问： “关大哥，这妇人啥情况？” 关维叹口气，同样小声的回答： “她就是巴树大哥救的那孩子的生母。当时跑的比谁都快，这会儿来闹了。” 云巧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 “谁说的？” “我去问了他们家的左邻右舍。这女人好高骛远，嫌他男人赚钱不多，总是说跟着受苦啥的。” 云巧了然，这样的妇人见得太多，土庄子以前就有。 “你们这些天杀的，还不如不收复，以前我男人还能拿回些银钱。自从你们接手，地要自己种，啥都自己来，还带来了时疫，你们……你们就是瘟神，瘟……” “啪——啪啪——” 话没说完，莫名其妙挨了三个巴掌。 等她看清打她的人时，傻乎乎的蹙眉，道： “若，若棠姑娘？” 若棠冷笑，瞅着她道： “郭嫂子，又见面了啊！” 云巧对这位郭嫂子没啥印象，不过瞅着好像是若棠曾经照顾过得。 郭嫂子捂着脸，仿佛看到亲人了一般，哭丧着脸，道： “若棠姑娘，你救救我，帮帮我。我男人、孩子都没有了，时疫我爹娘也没有了，我……我难活啊……呜呜呜呜……” 哭的撕心裂肺，如果没有刚才的谩骂，还有关维的“介绍”，任谁都会同情的吧。 云巧扶着杨蜜进来，站在郭嫂子的面前，说： “你儿子跟你男人去了互市，你去没去？” 她一看是云巧，立刻跪直身子，恭敬地点头回答： “去，去了。” 时疫时，云巧的手段、威信，已经建立。 她本能的就恭敬，就尊重。 “既然去了，为何你没事儿，你儿子、你男人都有事儿？” 话落，关维等人闻言，全都倒抽了口凉气。 那位郭嫂子，也是一脸惊讶，难以置信的道： “姑娘，您这话……” “咋，嫌我说的话，不中听？”云巧反问。 郭嫂子咬唇，不服气的道： “就是不中听！我男人、儿子已经没了，难道我也死了，没有人在这骂、抱怨，就对了？我命大，跑的快，我当然没事儿。” “所以就别在这儿装慈母，装忠媳！” “你——” 云巧指着身旁的杨蜜，平静又道： “认识她吗？她男人就是跟你儿子被歹人串糖葫芦的！你儿子摔倒，你丈夫用身子抵抗歹人利器时，你在哪儿？她男人抱你儿子，无辜受害时，你又在哪儿？你好意思在这儿又哭又闹又撒泼？啊——” 一番质问，让郭嫂子彻底不吱声了。 关维走到杨蜜跟前，沉痛的道： “对不起妹子，没救下。他们太快了，我……我……” 杨蜜摇头，淡淡的说： “关大哥别这么讲，你们已经尽力了。我想看看我家巴树，行吗？” 那岂有“不行”的道理？ 云巧冲若棠使了个眼色，让她陪着进去。 至于眼前的郭嫂子，云巧蹲下来，捏着她的下巴，道： “觉得自己很难过吗？觉得往后日子很难熬吗？你有她难熬吗？肚子里这个，快七个月了。她还有个女儿，今年也不大。你把他们父子扔下，独自逃命的时候，你咋就没想象，那是你的丈夫、你的儿子？” 郭嫂子瑟瑟发抖，心虚的不敢回音儿。 云巧瞅着她，心知这女人的想法。 虽然很不想管她，可眼下风口浪尖，绝对不能让她出去随便乱说。 站起身，扭头看着关维，道： “关大哥，她的丈夫、儿子，你们帮着葬了。这女人……送去方管事那边，方嫂子说那边缺人手。” “是。” 云巧俯首看她，淡淡的道： “你不是说没法子活吗？给你找个地方，去城外养猪。供吃供住，一年四季两身衣服，每个月一百文钱。如果你再胡言乱语，别说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郭嫂子浑身一震，忙不迭摇头，哪还敢在瞎说。 关维从两个兵挥了挥手，把人直接带出去了。 等人走后，关维不解的看着云巧，问： “为啥管她？那女人就不值得！” 云巧叹口气，无奈的道： “我也不想管。可眼下传言才控制住，万一这女人出去随便乱说，被有心人捏住机会翻盘，对谁都不好。” 关维叹口气，瞅着她，说： “你啊，真是天生操心的命。” “那没法子，谁让我跟你们元帅，有婚约呢！” 第672章 不赞同互市 自嘲的说完，云巧又拿出两张银票给他，道： “麻烦关大哥，去给死者买棺材跟寿衣吧。无辜遇难，家家都很难准备。” 关维没有接，摇摇头，说： “这个元帅已经给过了，也有人去安排了。” 好嘛，她安排的，都是人家安排过了的。 果然心细的男人！ 把银票塞给他，指着屋里又问： “巴树哥的……也买了统一的？” “那没有，还没定呢。杨蜜肯定不能委屈了他。”关维回答。 在军营呆二年多，也挺那帮女兵说过“蜜莺”这个词。 杨蜜的本事，不容小觑。 “既然没定就用这笔钱吧。连同那对父子。一起死了，也算有缘，给他们就安葬在一起吧。” 关维瞅着手里的银票，抿唇道： “元帅的意思是，把所有遇难的人都葬在一起。” “葬哪儿？” “城西二十里的空地处。” 云巧努力想他口里说的这个地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关维见状，继续又道： “再往南五里，就是埋葬时疫去世百姓的地方。” 啊，想起来了。 云巧不住的点头，恍然大悟的说： “也好，葬在那边，也算离的近一些。到了下面，还能经常走动。” 关维闻言嘴角狠抽两下，道： “那个……我安排人去买东西。” 云巧瞅着他的样子，耸耸肩，站在原地。 屋里杨蜜的哭声仍旧，她听着揪心，不想进去。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她忙到现在一口水没有，一口饭没吃。 可嘴里却巴苦巴苦，特别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王大福从外面进来，看到云巧站在那先是惊讶，随后看着其他人说： “把人装棺，运到城外空地处。灵棚已经搭好，各家都过去人了。” 几个士兵听了，纷纷进屋抬棺材。 很多都已经入殓装好了。 王大福走到云巧身边，道： “你怎么样，还好吗？” 听说了她在医馆的义举。 也知道她给伤者留钱，改善伙食。 更清楚没有她的助力，李铁柱没有那么容易完成任务。 这个姑娘，跟以前印象里土庄子的姑娘，还真不像是一个人呢。 云巧轻叹口气，没有隐瞒的道： “不咋好，挺累的，还挺……难受的。” “这事儿来的突然，是挺让人难接受。听说京城太子已经往这边来了，那凌储君也在。” 话里有话。 云巧挑眉，瞅着她，问： “可是有什么传言了？” “朝廷那边，不赞同互市的声音，又多了。” 果然如此。 云巧冷笑着摇摇头，说： “那太子来这边，是取消的？” “不清楚，不过大家都那么说。” 云巧闻言舌尖抵腮，好一会儿才道： “你没事儿跟李铁柱、杨营他们去丰月楼、兴丰楼去吃饭，就说一些这样的事儿。说朝廷不赞同互市，太子往这边来了。” “我们说？”王大福惊讶。 云巧耸耸肩，看着他坦然的道： “就你们说。没有胆子先去找五爷，问一嘴再订。” “啊，那倒也成，也成。”王大福不住的点头。 反正你让他隔着锅台上炕头，那肯定不行。 军营纪律严明，真那么做了，身上的衣服就得脱了。 他没想回家，想一直在军营做事呢。 云巧退到一旁，看着一个一个棺材抬出去，又道： “什么时候下葬？” “说是把那些人的幕后首脑抓到，然后再说。” 云巧点点头，正好杨蜜从屋里出来，几步上去扶人。 哭的有些脱力，需要两个人架着她方能移动。 可这样若是平常人还可以，但她身怀六甲，万一抻到不是开玩笑的。 瞅了一眼王大福，后者秒懂的走过来。 说了句“得罪”，便将人打横着抱起，大踏步往外走。 至于巴树，有关维帮忙，他们还是不跟着裹乱了。 王大福把这边的事儿，交给一个士兵，亲自赶车送他们三个女眷回去。 车进后院，王大福没进去，转身回忙。 云巧明白他们现在的忙，也懂他们时间宝贵。 喊着人抬滑竿，把杨蜜放在上面，若棠跟在一旁。 云巧累坏了。 疲惫的拖着步子，往松鹤苑走。 都做好了被母亲责骂的准备，没想到进屋之后，耿氏一句重话都没有。 让婆子准备饭菜，她领着她去厢房沐浴。 “热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估摸着时间，你也该回来了。” 看着这样的耿氏，云巧多少有些惊讶。 配合的褪去身上所有的衣服，接着进到浴桶。 热乎乎的水，瞬间让她感到活了过来。 耿氏把准备好的苦茶给她，道： “说是医魂给的方子，去火的。” 云巧闻言笑了。 “娘，我嘴里巴苦巴苦的，您还让我喝这个？” 耿氏不理，喂在她嘴边，说： “苦也得喝。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岂能不懂这个道理？” 云巧无奈接过，“咕咚……咕咚……”爽利的喝下。 本以为嘴里会更苦，没想到竟然回甘。 不愧是医魂，这汤药开的，真新颖。 长舒口气，把碗交给母亲，趴在桶边，说： “娘，你觉得杨蜜能熬过去不？” “那咋不能呢？”耿氏不在意的耸肩。 放好碗，撸起袖子，给她搓背。 “你莫要小瞧了杨蜜……也不对，你莫要小瞧了女人。” “我没小瞧女人。”云巧忙不迭摇头。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懂！ 耿氏瞅着女儿的样子，“呵呵……”轻笑道： “好好好，没小瞧，没小瞧。既然不小瞧，就赶紧放宽心。一会儿吃完饭就睡觉，有啥事儿，明儿再说。你想多留就多留，娘陪着你。咋也得……看着互市再次开起来吧。” 云巧闻言欣慰。 果然还得是亲娘，那么懂她、了解她。 深吸口气，把自己整个埋进浴桶。 耿氏瞅着也不拦，就在一旁等。 终于—— “哗——” 半桶水都让她溅到外面，耿氏笑着摇摇头，说： “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云巧揩一把水，睁开眼睛。 洗去一身的疲惫，再次回到正房，已经跟刚才截然不同。 宝儿见到她，撒娇的凑上前，问： “姨，娘亲呢？爹爹呢？” 云巧摸了摸她的发顶，淡淡道： “娘亲累了，在休息。你在祖母这歇一歇，明儿带你去见你爹。” 宝儿很想说“不要”，可下午家里的氛围，她感受到了。 别看孩子年纪小，可他们最敏感，什么都能感觉得到…… 第673章 不是都猜到了 在松鹤苑吃完饭，云巧不顾母亲的挽留，执意回了巧云居。 人貌似就这样，在双亲跟前，永远都是个孩子。 只有跳开他们的时候，才是自己独立的时候。 她这会儿可不能松劲儿，不然后面几天，可就撑不住了。 回到房间，青鬼跟着进来，抱拳拱手，道： “姑娘，郎中给杨蜜看过了，她无大碍，就是悲伤过度。” “现在人如何了？” “吃过东西就歇息了。”青鬼回答，“姑娘，明天城外的灵棚……” “让他们娘俩过去。”云巧淡淡的接替他的话。 不去不可能。 这是人之常情，而且人家夫妻、父女感情好，此事绝对不能拦着。 青鬼颔首，继续又道： “姑娘，送到方管事那边的郭嫂子怎么处理？她也要去吗？” 云巧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应。 讲道理是得让她过去，可是那张嘴，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稳定啊！ 就在她南不准时，屋门推开，沉稳的声音传来—— “让她去。” 云巧抬头，青鬼转身，纷纷行礼。 轩辕晔来到云巧跟前，道： “你去安排吧。姑娘忙了一天，别什么都过来请示。” 青鬼应了一声“是”，急急忙忙出去了。 等屋门关上，云巧回到炕上坐下，说： “你也别怪他，是我把他叫进来，说与我听的。” 轩辕晔来到她身边，把人搂在怀里，道： “今天辛苦你了。” “你都知道了？” “李铁柱就在那，你觉得我能不知道？” “说的也是。”云巧长叹口气，捏着他的衣襟，说，“这事儿到底咋回事儿？为啥会有那么多的高手？” 轩辕晔松开她，一边脱外衣一边说： “你不是都猜到了？” 又来！ 云巧翻个白眼，不依的道： “我猜到跟你说，是两回事儿成不？到底是谁，是不是京里那位？” “抓着的人里，几乎都是北芪前任王储的暗卫。” “啥？”云巧惊讶，难道是她猜错了？ 轩辕晔脱掉鞋子，自然的滚去炕里，拍拍身边的位置。 云巧了然，也自然的滚进了他的怀里，看着绣花被盖在二人身上。 看着他单手垫在脑后，也不吱声的样子，问： “怎么会是北芪那边的人，不是应该……” “被人当箭用了。” 艾玛，果然！ 轩辕晔见她没有掩饰的鄙夷，嗤笑两声道： “所以啊，那凌储君这回可抓到把柄了。” “只是北芪那边吗？咱们……”云巧见他挑眉，换个方向道，“你会怎么做？” 果然是他看中的姑娘，平常虽然不问，但也不是不懂！ 轩辕晔满足的“嗯”了一声，说： “自然不能放过机会！时疫的事儿还悬着呢，正好一起办了。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换来的，我岂能让他好过？” 秋收算账，永远都不会迟到。 受伤的百姓不少，死的更不少了。 各个是高手，凶器锋利。 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面前，那还不犹如切萝卜？ 一刀一个，偶尔还有两个。 云巧察觉到了他的愤怒，他一向善待百姓，主张互市，也是想让边境百姓过得不那么辛苦。 可偏偏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伸手轻抚他的眉头，云巧轻声的问： “那你打算怎么做？” “一切等老五来了再说。”话落，俯首瞅着她又道，“见见吧，不是外人。” 云巧颔首，没有拒绝。 他能主动提及带她见人，那她自然要听话才是。 见她这般乖巧，轩辕晔多说了良驹。 “如果这次效果好，京城里面的那位，就提前退位了。” “啥？”云巧激动的坐了起来。 轩辕晔看着她激动的样子，也跟着坐直身子，说： “他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也该替自己赎一赎罪过。” 为他自己，为韩家，为老王爷，为那次事情无辜牵连的人们！ “可是……都安排好了吗？”云巧还是不放心。 这事儿可大可小，真要做了，那就没有回头路。 不成功便成仁！ 她，她还是觉得太快了。 轩辕晔见她到了真章，竟然退缩，直接笑了。 “你笑啥？”云巧有些恼。 她本来就很着急了，这家伙还嘲笑她？ 轩辕晔叹口气，拉着她的手，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如果效果好！自然也就有效果不好的存在。但你要明白，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每个人心中都一杆秤。就算他不退位，他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信，你觉得这样的君王，还有人服？” 没人服，又不能反，那就只能拱让太子继位。 所以这件事儿爆出来，百利无一害？ 那么顺利？ 云巧轻咬嘴唇，道： “子韧，如果那位狗急跳墙呢？他把得知此事的人都宰了，或者说你抓的那些人都宰了，又该咋办？” “进了鬼窟的人，你认为能那么顺顺利利都被害？我现在就是担心他派人去北芪，把那个跟他合作的傀儡给杀了。” 傀儡？ 哦，是北芪前任王储。 云巧摇晃着身子，幽幽道： “既然能做王储的位置，想来也不是草包。” “你错了，他还真是。” 呃…… 看着他衣服胸有成竹的样子，云巧耸耸肩，道： “草包都能从凌王手里抢了位置，那凌王岂不是更那啥？” “呵呵……”轩辕晔没客气的笑出了声。 要这么说的话，貌似……也成！ 见他笑而不语，云巧也适可而止。 问太多了反倒徒增烦恼，眼下就够她烦的了。 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道： “哎，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事儿？” “什么？” “就是巴树气运的事情。” 轩辕晔惊讶，不过却也“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云巧深吸口气，看着他说： “从知道巴树没了的消息后，我就再想，我当时是不是看错了。可我看的十分清楚，那不是大劫的气运。” 此事不小，轩辕晔瞅着她，没有吱声。 “既然不是大劫，这人咋就就没了呢？子韧，你说我……我是不是看的不准了？老天是不是把我能力给收回去了？” 话落，不止她不安，轩辕晔也慌了…… 第674章 下葬 眼前的人，虽然他能抓住，可里面的那个，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他空有一身武艺，精明头脑，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怎么都抓不住。 扣紧她的肩头，剑眉紧蹙的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回去了吗？你要走了吗？” 云巧不住摇头，就差把脖子摇断了。 跪坐在炕上，搂着他的脖子，小声的说： “我怎么会走，哪里就舍得走！” 腰间的铁臂收紧，两个心靠最近的人，彼此都是没有安全感。 好一会儿，云巧幽幽的说： “我会好好做善事，努力让自己留下来，不走的。” 苍白的保证，轩辕晔一个字都不信。 这里面的那个，不也是突然就来？ 而且，不受她控制的过来。 抱进怀里的人，轩辕晔没有底气的放着狠话： “你敢消失，上天入地，我都要把你寻回来。” “好。”云巧乖顺应下，没有吱声。 他们之间走的太顺，可这顺过头了也有隐患。 她怕走，他怕她走！ 老天，你还真是会开玩笑啊。 让我来的时候，不问问我的意见。 如今我不想走了，你又悬了把剑在那里，说不准啥时候就要落下。 过分啊！ 拥抱好一会儿，轩辕晔调整好了自己。 轻轻拍她的后背，道： “睡吧，明儿开始要忙的事情不少。与其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不如把眼前的事情全都做好。” 云巧颔首，乖乖的挨着他睡。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只要在他跟前，他们必然同床而睡，虽然什么都不做。 每每回家时，她都会不习惯。 少个自带温度的大抱枕，她怎么可能习惯！ 翌日城外，哭声连连。 上一次这样，还是时疫过后。 说起来，北苑县的百姓，还真是凄惨。 本就生活在边境，不安稳。 气候不好，冬天遭罪，吃食也不错。 可偏偏摊上一个总惦记用他们，来给旁人使绊子的君主。 这些百姓，何其无辜？ 被他使绊子的人，何其无辜？ 云巧有的时候都在想，宫里那位到底是怎么坐上去的。 就算继位多年，疑心病重，也不该如此不管不顾。 更何况还是纠结一个他的亲侄子。 每每想到这儿，她就在脑子里幻想了无数个见到他的场面。 要么甩巴掌，要么蔑视，要么谩骂，要么拳打脚踢…… 可想到最后，她总是轻轻一笑，念头皆无。 或许，她还是不够恨吧。 至少她穿越过来，亲人、爱人都有了，她过得要比前世幸福太多了。 了西安中不同意了。 现在看着眼前通着的灵棚，每个棺材里躺着的，基本都是男丁。 逛互市，男人居多。 看着一家一家失去顶梁柱的孤儿寡妇，云巧竟然有些恨了。 她想冲到那人面前，问问他。 凭什么一己之私，不顾百姓死活？ 凭什么让这么多人无辜丧命？ 凭什么就让老弱妇孺，失去了他们的天？ “孩子他爹啊……你让我杂活啊……呜呜呜……” “你个杀千刀的啊……你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我活不了啊……” “你可坑死我了啊……我让你别去别着急，你凭啥就听啊……呜呜呜……” “……” 一声声的质问，一阵阵的哭喊，犹如重锤一般，锤在了云巧的心头。 双手攥拳，掌心都被抠疼了，还是没有松开。 最后停在巴树灵棚前，杨蜜挺着肚子不好跪，只能坐在椅子上。 宝儿隐约懂得，但又不是完全都懂。 披麻戴孝，跪在灵前，眼睛里总有一些慌乱。 到底是孩子，她承受不了太多。 云巧长叹口气，红着眼睛，说： “若棠，你注意点杨蜜，她身子不方便。” “知道了，姑娘。” 军营那边来的兵不少，死者太多，每家的人手都不足。 这个时候，他们义不容辞需要往前上。 在灵棚足足呆了一天。 期间，轩辕晔来了，告诉大家墓碑、下葬的事情不用担心，他都已经安排好。 若是平常，若是换个喜事儿，大家或许还能说“感谢”之类的话。 可现在……谁能说？ 晚上守灵，有的在这儿，有的回去。 杨蜜自然是带回去了。 她现在，重点保护。 气候日渐转暖，轩辕晔跟吕义平商量一下后，决定只停三天。 第三天晨起，军营那边的人，按照阴阳先生的安排，挖坑、准备下葬。 墓碑全都运了过来，一个坑对一个碑。 轩辕晔说了，日后把这边用栅栏围起来，免得外人打扰。 云巧当时听得时候，觉得像是看现代墓地。 可见他们挖的坑后方知，可不就是现代墓地？ 一排排，一个个，整齐有序。 搁了些空地，方便人祭拜。 阴阳先生一共找了八个，城内还有临镇，能喊来都喊来。 一部分指挥挖坑，一部分挨家挨户通知下葬的过程。 说实话，这样下葬的场面，云巧是第一次看到。 不只是她，其他人亦是如此。 不少城内百姓，都过来了。 那样的惨事，他们有幸活命，总要过来送一送苦命人。 遇害，该给的体面，都得给。 都说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第一口棺材抬起，丧盆子摔碎，唢呐声立刻响起。 接着，其他唢呐附和。 哭声连连，场面凄苦。 整整一个时辰，等人全都入土为安，火光四起。 烧什么都有，火势熊熊，站在一旁，倒是不冷了。 墓碑上刻了每个人的名字，老百姓有的不识字，但却不耽误他们现认。 云巧瞅着大家伙儿，扭头看向了旁处。 她……真的难受了。 下葬结束，县衙的班车，一趟一趟拉着未亡人回城。 至于墓地这边，说做就做，云霁带一队人过来，手里拿着长短均一的木棍。 一个一个紧密的插在地里，云巧跟若棠，拿着麻绳绑好。 说起来现在的她，这种活儿都信手拈来了。 一整个下午，墓地这边彻底弄好后，云巧长叹口气，呢喃着说： “头七、三七、五七，百天，都得有车送他们啊。” 吕义平站在一旁，轻声的道： “县主放心，此事下官会安排妥当。” 第675章 太子轩辕晨 云巧扭头，瞅着他，又说： “我看今日有很多都不认识自己名字？” 吕义平缓缓颔首，无奈的道： “念书不是谁家都可以，没有钱、想念书，也根本做不到。” 云巧抿唇，想了一下，道： “县里学堂多吗？” “就一个。束脩一年二两银子。” 话说到这儿，吕义平又道： “云震已经跟我要地方了，如果不出这个事儿，互市结束就会张罗了。” 云巧闻言蹙眉。 轩辕晔大踏步走过来，出声说： “此事你别管了，跟若棠回去。” “我……” “我懂。” 轩辕晔的这个架势，顿时让云巧笑了。 他懂就好，估计用不上等互市结束。 跟着若棠回城，城内照常运转。 不过偶尔也能听到哭声。 可以理解，毕竟刚刚亲人埋葬，悲痛不可能消退那么快。 街上，偶尔能看到北芪人晃悠，毕竟互市没开，他们也不能走。 周朝这边做的很大方，把驿站腾出来给他们用。 吃喝不用管，只需要安心等待即可。 云巧靠着车厢，幽幽的说： “按照刚才算的，咱们三个月都不能走啊。” “啊？”若棠惊讶，不解她从何说起这个事儿。 “巴树哥得烧百天，总不能没有人去啊。” 若棠摇摇头，轻声的道： “杨蜜那会儿孩子小，应该得坐月子。” 云巧闻言，讪笑了下说： “看我，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若棠坐过去，把她的头放在肩头，道： “姑娘，睡一会儿吧。您这几天，累坏了。” “累也睡不着啊。” “那您靠会儿，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云巧心知她是心疼，淡淡“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若棠没有说话，车内很安静。 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倒像是催眠曲，没多久云巧就睡了过去。 马车停下，人也没醒。 若棠小心翼翼的把人抱着，下了马车。 云巧被抱回来，那可不是小事儿。 很快耿氏、柳琋那边，就都知道了。 若棠也有分寸，把人安顿好，就出去告知。 双方是在院子里主路碰到的。 若棠屈膝行礼，说： “老夫人，二少奶奶，姑娘累的睡着了，没有大碍。” 娘俩听到这个解释，纷纷松了口气…… …… 下葬之后没多久，头七就来了。 要不咋说死的也快，活的也快。 县衙出了车，统一把人送过去祭奠。 当大家看到围起来的墓地，一个一个全都安心了。 大周朝的百姓，都喜欢给自己弄个框架。 房子，必须有院子包围。 墓地，自然也要如此。 不然没有安全感。 头七之后没几天，就是四月初十。 上午申时，京城太子骑马进城。 老百姓夹到欢迎，连日的悲伤终于减退不少。 大家都知道，太子过来，是调查“互市暴/乱”一事。 大家盼了那么久，终于主心骨到了，自然得欢迎。 云巧也是老早就在街上等着，可还没等看到人呢，就被若棠带走了。 七拐八拐后，进了一处宅子。 “这是谁家啊？”云巧不解的问。 很简单的府宅，二进院子，很是普通。 若棠边走边回答： “是主子的，平日过来落脚的地方。” 轩辕晔？ 云巧狠抽，觉得难以置信。 说起她的那位宝藏心上人，大型双标。 在军营、在战场、在农家，能对付绝不麻烦。 可除了这三个地方，那才吹毛求疵呢！ 东西摆盘不精致，都不动筷子。 宅院不大，都不进。 十分矫情。 每每这个时候，云巧就会戏谑的说“他变身了”。 如今这样的宅子说是他的？ 可能吗？ 来到二院正房，屋内该有的都有，若棠烧水，拿出茶叶。 “你这是……” “主子让您在这边泡茶等着，一会儿太子殿下会过来。” 云巧蹙眉，走到圆桌前坐下道： “过来干啥？” 若棠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淡淡的道： “看您。” 啊？ 云巧瞅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道： “看我干啥？” 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紧张起来了。 在这个皇权贵胄分明的地方，她虽然过来有些年头，还是不习惯。 可要是得罪了太子，也不是啥好事儿，所以她能躲就躲，能避则避。 可偏偏……这就把她拱到这儿了，算啥呢？ 若棠把泡的茶端过来，屈膝行礼，说： “姑娘莫怕，太子跟主子关系不错，不会为难您。” “我不是怕他为难，我是……算了算了，不说了。”云巧摇头，单手托腮。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 “殿下，云姑娘在屋内，我们五爷马上回来。” “有劳了。” 声音很和煦，是个少年郎。 云巧急忙起身，带着若棠站在门口。 屋门推开，主仆二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 “给太子殿下请安。” 五皇子轩辕晨隔空虚扶的道： “淑惠县主免礼。” “谢殿下。”云巧应声。 若棠先起身，随后扶她起来。 云巧几步走到圆桌前，把早就泡上的茶，倒了一杯，放在一旁。 轩辕晨走过去，撩袍坐下，道： “没有外人，嫂子也坐下吧。” 一声“嫂子”，倒是让云巧脸红了。 说了句“不敢当”，一直低头。 若棠屈膝，转身出去。 云巧头垂的更低了。 好家伙，那丫头出去干啥啊，就把她扔在这儿了？ 咋，咋那么方呢？！ 相较于她的局促，轩辕晨倒是不客气的打量。 打量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有何魅力，能把五哥收的服服帖帖。 眼神没有收敛，即便云巧垂首，也觉得有些难耐。 可偏偏，不能动，得受着。 还是前世好啊，人人平等，大家想怎样都成。 终于—— “嫂子坐吧，你一直这么拘谨，五哥过来，会说我拿乔的。” “殿下客气了，子韧怎么敢。” 蹿腾他“揭竿起义”都不愿意呢，咋可能说他。 就在想着的时候—— “晨小五你能耐了，敢让我女人这么拘束？” 轩辕晔霸气的话，让云巧瞬间松了口气。 轩辕晨无语的摊手，冲着云巧，道： “嫂子，你看见没，这就是我五哥。” 云巧等人走进，轻声的道： “殿下没有拘着我，是我自己要拘礼的，礼数不可废。” 不管他们俩关系怎样，至少现在她看着还算不错…… 第676章 制冰 轩辕晔坐下后，拉着云巧坐在身边，道： “如此，看着了，满意了？” “五哥说笑了。”轩辕晨摇头，不敢附和的说，“不是五哥让我见见嫂子嘛，我哪敢不应。” 轩辕晔倒也没否认，大方的握着云巧的手，说： “总要见见，不如提前见了。日后她进京城，去宫里，你也好照顾一二。” 轩辕晨瞅着不吃亏的五哥，故作明白的道： “原来五哥在这儿等我呢啊！那我不是亏了？” “你亏得还少吗？” 二人你来我往，就像平常兄弟逗闷子一般。 云巧瞅着不用“本宫”自称的太子，倒是有些好感。 不拿架子，平易近人，怪不得轩辕晔对他另眼相看。 轩辕晨放下茶杯，眉骨微挑的道： “五哥，你说父皇如果知道他成人之美，会不会憋得慌？” “你会让他憋得慌？” 不答反问，果然是他轩辕晔的调调。 轩辕晨放下茶杯，叹口气，说： “我是他子，自然不想让他心堵。可眼下，不堵也得堵，这么大的事儿，想瞒也瞒不住啊。” “所以，你做好准备了吗？” 轩辕晨摇头。 也不避讳云巧在跟前，深吸口气，说： “五哥，我刚登上这个位置，根基不牢。你知道的，朝堂很多重臣，都是效忠父皇。” “不，他们是效忠大周。”轩辕晔强调。 轩辕晨撇嘴，轻声的道： “这不一样嘛！大周如今的统领，是父皇。我虽不耻父皇做的某些事情，可为人子，真的不好……” 轩辕晔挥手打断他的话。 “小五，你该知道我当时选你，为了什么。” “我自然知道。”轩辕晨点头。 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就算天家没亲情，他也得做做样子吧。 不然后世史书，该如何记载？ “五哥，不是我优柔寡断，你总要考虑一下我的身份啊。还有，朝堂那些老家伙们，我也得考虑啊。我没有自己的党派，你该知道的。” 云巧闻言，瞬间知晓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心知不好插嘴，捏了轩辕晔一下，缓缓摇头。 轩辕晔瞅着这会儿就知道护着小叔子的可人儿，好笑的道： “行了，我让你做，还能不顾你？那些人效忠大周，与你父没有关系。当所有的事情公布与众，你看着悠悠众口，他如何能堵？” “云雷那边我不都跟你说了，那件事取消，他从头坐起。我能做的，是跟镇南侯、胡国将军，守住我大周各处要塞边境。其余的事情，是你的。那些寒门，也是为你所用！” 轩辕晨听到这话，下意识就看了眼云巧，说： “五哥，你真舍得让他外派，不阻拦了？” “我为何要骗你？” 轩辕晨摇头，难掩喜悦的道： “我就是……没有想到。当时那么奉劝五哥，不让你动用……” “咳咳……” 轻咳提醒，奈何轩辕晨没有听到。 “……那空白字据，是我给五哥的保命符，哪能就那么用了！” “晨！小！五！” 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三个字，让轩辕晨憨笑两声，没敢说话。 云巧难以置信的瞅着轩辕晔，恍然大悟。 就说怎么说服了太子，让他大哥继任了侯爷。 没想到，他竟然动用了那个。 不过太子的一番苦心，她还是领情的。 深吸口气，淡淡的道： “多谢太子体恤。我大哥那人，胸怀抱负，外派对他来说，自是最好。” “嫂子放心，令兄是有真才实学，我也很想委以重用。如今五哥不拦着，我自然高兴。” 云巧抿唇，起身恭敬行礼。 轩辕晨也起身，抱拳回礼。 他身份拿捏的很好，如今不是太子，而是轩辕晔的弟弟。 云巧转身出去。 轩辕晨慌了。 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说： “嫂子，你干啥去啊？我……我不饿。” 云巧停顿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轩辕晔慢悠悠的掰着手指，“嘎巴……嘎巴……”的响声，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五，五哥啊，那个，那个……” 就在轩辕晨想要跑的时候—— “子韧，过来帮我。” 云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轩辕晔急忙起身，不忘瞪一眼轩辕晨。 人走了，他倒是松口气，夸张的拍着胸膛。 别看他是堂堂太子，可在儿时最敬重的人面前，他就只有惧着、怕着。 很快，云巧拿着盆跟一个荷包进来。 轩辕晨纳闷的瞅着，当看到她身后端水的轩辕晔后，更加迷茫。 干啥呢这是？ 云巧指着桌子，轩辕晔迅速的把盆放下。 云巧手里的盆，比装水的盆要大。 大盆放小盆，将荷包里的东西放进去。 轩辕晨闻着味道，惊讶说： “焰硝？” “对。”云巧说完，把大盆拿开，下面小盆里的水，全都是冰。 轩辕晔跟轩辕晨二人，全都惊住。 “你会制冰，当初铺子挖冰窖，你让我给你弄？” 面对心上人的质问，云巧耸耸肩，看着轩辕晨回答： “这个还请殿下用吧。该怎么用、想怎么用，都随您。我这……是谢谢殿下刚才告知之情。也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 轩辕晨看了眼一旁的轩辕晔，视线挪回坦荡的云巧后，道： “嫂子可知这法子会赚多少银钱？” “自然晓得。”云巧点头，“不过我也明白，它能给我带来多大危害。所以看书得知后，我便没有露出声色，谁都没说。” 轩辕晨瞅着冒着凉气的冰块，道： “是什么书呢？可否求嫂子告知？” “滕老留下来的书，书名叫《天玄云月》。那书还在我未过门的嫂子的嫁妆里。不过这一页，被我撕了。殿下有兴趣可一去看，那一页被撕的痕迹还有。” 轩辕晨嘴里呢喃着“天玄云月”四个字。 他敢打包票，翰林院的藏书楼里，绝对没有这本。 不过他说滕老留下来的，倒也说的同。 滕老爷子那是大周最有名的大儒。 最宝贵的，就是他收、藏的所有孤本。 这个女子看到将其撕毁，而且一直都没有用，你说她傻吗？ 好像……不是！ 第677章 常年需要冰 看着一旁难以置信的五哥，心知他也跟自己一样，被震到了。 瞅着冒凉气的冰块，蹙眉道： “嫂子，您真的要把这法子交给我？” 用了尊称，显然对这份大礼，很是满意。 云巧主动握着轩辕晔的手，说： “殿下，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这法子赚钱不假，但我守不住。” “嫂子守不住，五哥能守啊。” 云巧抿唇，坦然的看着他，道： “殿下应该看到了，您的五哥跟您一样，都很吃惊。” 这…… 这倒是真的！ 轩辕晨心里想笑，可这会儿要是笑出声，一会儿肯定被拾掇。 他没那个胆子。 云巧起身，心里过后道： “殿下，小女知道您跟子韧还是有话说，就先告退了。” “那个嫂子，五哥说您烤肉好吃，能不能……做点儿？” 小心翼翼的问着，倒还真不符合他的身份。 云巧没有迟疑的点点头，说： “殿下若是空闲，如今春风和煦，咱们出去踏青最好。” “好，那全听嫂子安排。” 云巧再次行礼，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屋门关上后，轩辕晨跟轩辕晔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制冰法子太过容易、廉价，讲道理这东西是一本万利。 偏偏云家一次都没用，而且还把五哥瞒的死死。 想到这儿，轩辕晨沉不住气的说： “五哥，我不是挑拨，嫂子瞒你这么大的事儿，你生气吗？” 轩辕晔摇头。 “可是这制冰……” 话没说完，轩辕晨想明白了。 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幽幽呢喃： “嫂子对五哥，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说到底，这法子到今日才露，除了她口中说的守不住意外，更多的还是私心。 如果老早告知，以五哥本就招风的情况，这制冰术就是催命符。 可今时今日交给他轩辕晨就不一样了！ 他得了东西，必然心存感激，而且对他更有益处。 想到这儿，轩辕晨瞅着他，眸子里说不清的复杂。 他想清楚了，轩辕晔自然也想清楚了。 上扬嘴角，有些得意的瞅着他，道： “是不是很羡慕五哥了？” 那个嘚瑟劲儿，如果不是他怵得慌，真会上手揍人。 蔫蔫的“嗯”了一声，说： “自是羡慕的。打小就羡慕。五哥第一次上战场，我就想去，可那会儿五哥也不带我玩啊。” 一个海流鼻涕的小屁孩，怎么可能带。 话在心里腹诽就是了，总要给太子留些面子。 轩辕晔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既然他把这法子给了你，你就好好用吧。算是我跟她，送你的太子之礼。” 轩辕晨瞅着大言不惭的人儿，很想提醒一句，那是小嫂子给的，跟他没关系。 可细琢磨琢磨，又把话咽了回去。 人家是未婚夫妻，还真是不分你我。 “好，那我就谢谢五哥跟嫂子的大礼了。京城府邸已经选好，云雷点中后，我会安排他去西北。探子回报，那边发现了乌石矿。” 轩辕晔见他这么安排，缓缓点头。 虽然云雷是韩家遗孤，可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京城鼎沸的韩家，如今已消失殆尽。 说他是寒门，都不为过。 “五哥，这制冰之术我想找朱家。哥觉得如何？” 朱家，轩辕晨的外祖家。 三个儿子，一个官居京兆尹，一个在腾飞书院，还有一个打理家中庶务。 有赚钱的道儿，做官才能自在。 至于朱老太爷，早在轩辕晨母妃过世之后就不理朝政，一直到现在。 不过在京城，还算有些地位。 说起来，所有皇室皇子的外祖家，也就轩辕晨的外祖不争气。 京兆尹，从四品。 轩辕晔叹口气，转悠着茶杯，说： “当年的事儿，老爷子明哲保身也不是不对。但这制冰术你还是自己来吧。知道的人越少，自然越来钱。南越天热，常年需要冰。” 轩辕晨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好，那回去之后，我就找秦少寨主。” “巫寨没了就没了吧，那个地方给他制冰，赚钱充盈国库，也不是不行。” “好！” 轩辕晨不住的点头，内心涌动…… …… 云巧回到家后，内心就七上八下。 制冰术从她知晓后就一直当做不知道，只想等合适的机会，让它亮相。 也不是没想过用它，当时开铺子需要钱，的确动了这个想法。 但也只是一瞬，然后立刻就打消了。 没法子，守不住，容易遭祸。 所以不得已，才把坠子给当了。 当了之后的事情…… 唉，脸热了呢！ 今日见到五皇子，哦，不，是太子殿下。 他自称“我”，不端架子，而且一口一个“嫂子”叫着，不知情的，真以为她是他的亲嫂子。 再加上他主动告知子韧用了空白字据，她岂有不回报的道理？ 好东西拿不出来，银钱她也拿不出来太多。 唯有这个！ 就是不知道子韧回来，会不会说她有所保留，会不会怪她不坦诚。 “吱……呀……”门开了。 云巧思绪回归，看着进来的两个人儿，纳闷道： “娘？二嫂？你们咋来了。上炕坐，快上炕。” 耿氏瞅着一脸平静的闺女，道： “你回来不过去，那就只能我跟你二嫂过来了。咋地了？不是去见太子殿下了？他难为你？” 面对母亲的关心，云巧摇摇头。 柳琋扶着耿氏上炕，说： “殿下那边……可还好应付？” “挺好的。”云巧回答，半开玩笑的道，“叫‘嫂子’很亲，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子韧的弟弟呢。” “真的？”耿氏惊讶。 要知道皇家出来的人儿，有几个是带真情实意的？ 若棠端茶进来，云巧端给母亲后，说： “是真的，反正叫的挺亲，瞅着对子韧也很敬重。” “哎哟，那倒是很难得。”耿氏不住点头。 柳琋闻言轻笑，笑着道： “正常的。太子还是幼童那会儿，经常跟王爷回府玩。也不跟旁人，就跟五哥。五哥当时可嫌弃他了，提溜两行鼻涕，简直不要太醒目。” “噗嗤——” 云巧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耿氏见状，也好笑的摇摇头，说： “这话在家里讲讲就算了，出去可别说。那是太子，未来的君主，可不能不敬重。” 第678章 有代沟 “娘放心吧，二嫂有分寸。” 耿氏戳了女儿额头，抻哆着道： “我是提醒你啊！” 呃…… 云巧语塞，狠狠撇嘴，没有吱声。 柳琋笑呵呵的继续又说： “还记得五哥第一次跟着出发上战场，他哭的可凶了。鼻涕都过了嘴巴，五哥徒手给擦得。” 徒手？！ 云巧惊讶。 没有人比她知道轩辕晔的讲究。 那货虽然不怕脏，可徒手给一个人擦鼻涕，他是真的做不出来。 “太子这人跟其他皇室不同，他太重情重意了。王府被打压，他虽然不敢直接发声，但总是从府里往王府送东西。王府爷们全部出去之后，女眷大多也都是他暗中护着的。” 要论了解京城情况，三人之中唯有柳琋。 耿氏叹口气，细细琢磨后，道： “子韧也算苦尽甘来了。这样的人继位，相信日后的打压不会再有，他也能过得自在一些。” “是，我们也都这么觉得。”柳琋颔首附和。 云巧喝了口茶，道： “二嫂，殿下一直对子韧都这样？” “是，打小就如此。” “那还真是难得。”云巧幽幽的说。 细细想来，当初轩辕晔跟她讲时，仿佛是无奈之举才站队五皇子。 如今再看根本不是。 他早就中意于他，而他做的，也一直都往这个方向发展。 不然那几个皇子怎么折的？ 果然这水，他早就蹚进去了！ 晚饭云震让人回来告知不回来了。 索性婆媳也没走，就在巧云居用的。 吃过晚饭，柳琋送耿氏离开，云巧忙一天，打算休息。 谁曾想隔壁传来了宝儿的哭闹声。 仔细听过才知，这孩子找爹呢。 想想也对，平日被父亲呵护的小女娃，好些日子看不到父亲，怎么可能会不想？ 云巧怕杨蜜上火，深吸口气，推门进屋。 屋内，还真让人傻眼。 小的，大声哭闹。 大的，默默落泪。 小松鼠在笼子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云巧冲若棠使了个眼色，后者把孩子抱了出去。 虽然挣扎不想走，但孩子到底不如大人有劲，就那么不甘不愿的被抱走了。 等若棠抱着宝儿出去后，云巧慢慢坐在她面前，说： “别再哭了，仔细你的身子。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嗯？” 杨蜜低头摸着肚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姑娘，我想他。” 云巧起身，把人搂在怀里，不住的拍着她的后背。 大周有所谓的人生“三大不幸”。可那“不幸”，大多是说男人的。 而女人，应该是：少年丧母，中年丧夫，老年丧子。 杨蜜此刻，就是“中年丧夫”。 女儿还年幼，肚子里又有一个遗腹子，日后她的日子是真的难！ 云巧长叹口气，抱紧了她，无声给着安慰。 能说的不多，但她想竭尽所能的保护她，关心她。 好不容易杨蜜哭累了，云巧小心翼翼的把人扶着躺下。 将被子盖上后，又在旁边守了一会儿，才出去。 若棠没有在门口守着，想来是轩辕晔回来了。 深吸口气推开门，就看到圆桌前坐着看书的人。 那是她在书房找的，一本《游记》，谁写的不知道，但说的都是江南水乡的事情。 文笔不错，权当看小说了。 云巧走到跟前坐下，拿着茶壶倒茶，特别乖巧。 轩辕晔也没吱声，接过茶杯，小口啐着，继续看书。 一个坐着，一个看着。 终于—— “你是在等我自己说吗？” 云巧沉不住气，想开口了。 轩辕晔放下手里的书，拉着她起身，进了里屋。 将人困在门板与他之间，抬起她的下巴，道： “说什么？” 声音很淡，但有几分勾人的意思。 云巧脸热的不行，深吸口气，说： “你知道的，我当时不能……唔——” 话没说完，嘴就被他堵住了。 惩罚性的气息，铺天盖地。 云巧的唇，被啃噬的有些疼，但又点儿麻，说不出来的滋味。 好一会儿后，他伏在她耳畔，轻声呢喃： “我生气的是你宁可当了坠子，也不跟我开口借钱。要钱不行，借钱也不成？” 得！ 还纠结当初当坠子的事儿呢。 云巧好笑，不过心里却很甜蜜。 就知道他不傻，细想想便知她的用心良苦。 娇嗔的把人推开，边走边说： “你当初又不是我啥人，我咋好意思跟你借钱？” “那当初你我第一次见面，你不是很好意识跟我要二百两吗？” “我啥时候要二百两了？我当时要的是一百四十两。而且不是要，是换，我凭本事赚来的。” 看着倔强的小姑娘，轩辕晔蹙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要啊，你咋老翻旧账？你当初还让我养猪呢，你忘了？” 得，彻底败了。 轩辕晔深吸口气，慢悠悠的走到跟前。 单手搂住她的纤腰，眉骨微挑的道： “好，不说了，可以吗？” 本来就是玩笑逗闷子，云巧自然也不会真的去当真。 反手搂着他的脖子，说： “我走之后，他说啥了没？” “你希望是啥？” “当然是给你承诺啊。”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给了他这么个赚钱的好法子，他还不好好谢谢你？” 轩辕晔笑而不语，把人带到炕上后，蹲下来，给她把鞋子脱了。 呃…… 有点儿，有点腻歪。 “不，不用，我自己来。” 奈何脚要收回，就被他握住了。 袜子脱掉，这才放过她。 瞅着背对自己脱鞋的男人，说： “哎，我听说殿下打小就跟你玩？” “我们俩相差六岁，你觉得呢？” 云巧撇嘴，很想提醒他，他们之间也有年龄差。 轩辕晔回神，见她那副表情，不悦的道： “怎么，嫌我老了？” “哪有，别胡说。”云巧忙不迭摇头。 他虽然年长，但男人抗老，而且他又功夫好，运动强。 所以不问的话，根本不知道。 “那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 云巧无语，往后挪了挪，说： “亲，您不觉得您很双标？我跟你讲殿下的时候，你跟我说他小。随后又问我是不是嫌弃你老，啥话都让你了啊！” “那又怎样？我的确比你大。” “那就是有代沟？” 什么沟？ 轩辕晔蹙眉，瞅着她翻身把人压住，道： “别急，等成亲之后，什么沟为夫都给你填的平平的。” 第679章 反转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的天！ 云巧彻底房疯了。 本就思想开放的她，那些事情的经验，要比闺阁房中的姑娘，丰富许多。 可这人竟然……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不是古板吗？ 不是守规矩吗？ 不是…… “哟呵，听懂了啊？”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云巧说完就后悔了。 恼羞成怒的打了他肩头一下，道： “能不能有点儿正经，说说话就下道，那么烦人呢？老不正经。” “你能听懂老不正经的话，你是啥？” “你——” 眼瞧着怀里的小姑娘要恼，轩辕晔忙不迭摇头，说： “好好好，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云巧扭头看向一旁，还是有些难为情。 “你好歹是王府长大的，怎么粗鲁的犹如军营糙汉子？” 话落没多久，身上重量减轻。 轩辕晔侧身躺下，把她整个抱住。 “你都说了，军营糙汉子。我十四岁就在军营，你说一群男人，开荤的、没开荤的在一起，晚上闲暇时候谈论啥？” 见她慌乱的眼睛，“呵呵……”轻笑，道： “所以你放心，我虽然没有实战，可听得太多了。等洞房那夜，定能给你最好。” 云巧这下彻底不依了。 转过身，背对着他，浑身僵硬。 当身后贴过来热气时，她还绷着自己。 不绷不行，她害怕。 好在那双大手也就只是抱她，并没有逾越。 “丫头，明儿开始我会忙上半月，你不是要出去踏青？四月十九吧，那天不错。你跟伯母再晚回去些日子。” 云巧点头，“嗯”了一声。 “伯母的宅院，我已经让人把那个卢师傅接来了。到时候让他想跟伯母把图出了，该别庄的事儿我来操持。” 云巧想要开口拒绝—— “聘礼，我给的。专门给准岳母养老用的。” 云巧转过身，瞅着他深邃的眸子，什么话都没说，主动送上了樱唇。 他到底想的多，也顾念他们云家的面子。 如果他说把耿氏接过去，不说母亲，就是她都觉得接受不了。 在这个地方，哪有出嫁带母亲的？ 就近照顾倒还可能。 就算她想，母亲自己也不会同意。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儿，怎么可能容许自己成为女儿的负担？ 盖别庄挺好，按照原来的国公府，不能说百分百还原，还原个七八成还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母亲安心生活，他们经常回去陪伴，也算两全其美…… ……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轩辕晔所说，他很忙。 每天她睡着了他回来，她醒的时候他已经早走。 根本见不得影儿，二人的交流，也就是便签。 五天后，行凶暴徒的身份公布出来。 老百姓恨得牙根直痒痒。 谁能想到这北芪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如果当初不愿意，那就别搞什么互市。 他们新封的王储过来，又是送礼又是感谢，诚意十足。 现在想想，多么讽刺。 原本在驿站的那些北芪人，也不心安理得了。 以前经常上街大摇大摆，这些日子也都老老实实猫着。 伙计、管事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好了，但吃食上，没有短缺，一如往常。 言论发酵越来越快，从北苑县一直发酵到北阳府，然后继续往外漫延。 就在老百姓不在接受互市的时候，北芪新任王储送来信件，要求四月十五那天，当面澄清。 都这样了，还需要澄清啥？可偏偏驻北军那边就应了。 一时间，老百姓怨声载道，不能理解。 云巧这天带宝儿、铁蛋出来散心。 临近中午，两个孩子都饿了。 倒也没要求吃旁的，只是想吃碗羊杂面。 没有去羊肉馆，而是在街边老汪家，找了一个桌子。 老汪家面摊，在北苑县也有些年头。 就在路边，十二文钱一碗，羊杂满满的，面条也多，特别实惠。 四个人坐下后，汪家大郎走过来，道： “云姑娘，您来了。” “要五碗羊杂面，一盘拌羊肚。” “好，您稍等。”汪大郎边说边冲后面喊，“爹，五碗羊杂面，一盘拌羊肚——” “知道嘞——” 云巧摸了摸宝儿的脸蛋，说： “一会儿吃饱了就回家睡觉，不可以赖皮，知道了吗？” 经过上次被强行抱离母亲，宝儿如今是惧怕云巧了。 不住的点头，生怕她再把自己抱走，不让她看到娘亲。 青鬼回来，坐在给他留的位置，说： “姑娘，阿达刚才来说，踏青那日嘎达公子还有凌公子都会来。” 云巧点点头，表示了解。 他们这边不说话了，旁边的几桌，就开口聊天。 “要我说就不该给那帮蛮子澄清，有啥可澄清的？” “就是，直接打，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可不咋地，一次一次的闹腾，受罪的是咱们百姓。” “哎呀呀，你们几个冷静一些吧。打，哪就那么容易打？真打起来，遭殃的是咱们跟对面边境的百姓。” “对对对，是这么个理儿。他们要澄清，那就澄清呗，总得看看咋回事儿。” “你们要这么说……好像还有道理。” “有啥道理，就是怂……” “……” 几桌百姓起先说的声音不大，可后来越说越激动，有两个就声音大了起来。 汪大郎过来送茶水，急急忙忙过去阻止道： “哎哟几位叔、伯啊，话不能乱讲。这会儿没旁人，真被谁听去了、发作了，不值当。” 几个人想了想，不住的点头，话题打住。 汪大郎把茶放下后，去后面端面。 这个地方跟现代不同。 肉比下水贵。 平常馋了的人，都会过来点上一碗羊杂面，打打牙祭。 酸酸的，很好吃。 云巧低头一直吃东西，并不理会他们说的内容。 越是这样越好，等北芪真的来澄清，那会儿才正经有看头。 反转，再反转，又反转。 人生嘛，反转多了也就习惯了。 吃过午饭，青鬼赶车带他们回去。 宝儿到家就睡了，铁蛋则去找小叶子玩。 耿氏这些日子比较忙，给军营那几个小子做棉衣。 虽然军营会发这些，可她来一趟，总要给孩子们留些东西。 那几个小子闲暇的时候就过来，仿佛她的孩子一般。 耿氏珍惜这份情谊，也愿意付出她的情感…… 第680章 人的底线，没有丢 四月十九一早，云巧跟柳琋、若棠，一起在厨房忙活。 切肉、腌肉，处理肉。 踏青的地方是云震选的，就在城东外十里河边。 耿氏原本不打算去，架不住儿子、闺女、儿媳妇的轮番劝说。 想着也好久没出去了，正好跟着溜达溜达，放松一下。 轩辕晔知道云巧的心思，老早就跟云霁他们几个打招呼，十九这天跟着出去玩一天。 掐算着日子，事情到那会儿肯定能解决，没想到提前了两天。 虽然还捂着没有公布，但大家能放松的出去转转，倒也惬意。 来到目的地，轩辕晔对那凌储君跟嘎达宇二人，简单做了介绍。 只说是朋友，其他没有多提。 耿氏也明白他的意思，受了半礼后，说： “既然都是子韧的朋友，就不比这么多礼。一会儿多吃一些，我那闺女对吃的，研究颇丰。” 嘎达宇不住点头，笑眯眯的道： “老夫人说的极是，云姑娘的烤肉，绝对一绝。” “别聊了，过来穿串——”云巧再旁要求。 耿氏闻言略有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 “莫见怪，我那闺女就这样，她忙着咱们都别想着。” 开玩笑的话，让大家都笑了。 众人陆陆续续过去，围着小桌子穿串。 牛肉、羊肉、五花肉…… 小筋，肉边，哈拉皮…… 样数多，分量足，再加上他们人也不少，这么多都够呛能够。 张友良惯做饭，瞅着这些东西，担心的说： “巧儿，这些能够吗？” 云巧没有回答，指着不远处的青鬼跟若棠，众人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整扇羊排，正用铁钳子串，等着一会儿上火烤。 耿氏老早知道，笑呵呵的说： “昨儿我跟她去取的。你们敞开了吃，还有四个羊腿呢。” 大家不住点头，手里的活儿，干的更快了。 人多，肉串穿好后，一一盆一盆摆着，别提多诱。 嘎达宇难忍的咽了下口水，说： “云姑娘，在下可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 “那今儿就多吃些。”云巧笑眯眯的回答。 上一个王储登位，嘎达宇可是被欺负惨兮兮。 如果不是凌王、轩辕晔暗中帮忙，这小子焉能活命。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跟他说话啥的，倒也不用避讳。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虽是商人，可做人的底线，没有丢。 铁蛋带着小叶子去河边玩，耿氏怕他掉水里，寸步不离。 张友良、王大福、李铁柱他们，把火点了。 一共带了三个串炉子，就怕供不上大家伙儿。 云巧没烤，烟熏火燎的，她不想遭罪。 不过每个地方都站一会儿，瞅瞅情况。 来到张友良这边，就听到他开口道： “哎我瞅着伯母挺喜欢孩子啊。” 云巧看了眼母亲那边，点点头，说： “我娘喜欢铁蛋，有目共睹。” “谁跟你说这个了。”张友良咂舌，“我的意思是二哥跟二嫂，这斗殴成亲半年了，咋还没动静？”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张友良。 欠儿，各种欠儿。 云巧翻个白眼，无语的道： “你小子管的挺宽？” “也不算，我这不是……这不是闲聊嘛。” 云巧瞅着他的样子，好笑的说： “我看你也是闲的，赶紧烤，别问没用的。小心我告诉我二哥，说你将他坏话。” “我啥时讲了？” “刚才。” “我……”张友良吃瘪，低头翻着肉串，小声嘟囔，“我这不就是问问嘛。” “那你赶紧成亲啊，成亲做爹。” 云巧说完，得意洋洋的跑了。 张友良听着“成亲”二字，脸顿时热了。 李铁柱挨他最近，笑眯眯的道： “说不过还愿意撩欠儿，说的就是你。” “边儿去！”张友良气呼呼的抓了把料，均匀的洒在肉串上。 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没糟蹋东西，算是个有分寸的。 云巧凉亭内，把带来的几样果子剥了，用刀切成小块。 有钱就是好，不管在哪儿，只要想吃，都能吃到。 留了一盘放在下棋的轩辕晔旁边，其余拿出去，招呼大家过来吃。 肉串烤好了一些，大家也不拘谨，每人拿几根，站在一旁就撸。 青山绿水的环境下吃东西，别提多享受。 嫩嫩的羊肉，就连铁蛋都喜欢吃。 小叶子再旁啃着骨头，也津津有味儿。 云巧走到轩辕晨跟前，轻声的问： “咋样？好吃不？” “好吃。”轩辕晨不住点头，比划着空签子又道，“京城没这个，如果有，肯定赚钱。” 云巧闻言笑了笑，道： “等我去京城再开。你寻摸个店铺，咱俩合伙？” “嫂子真打算跟我合伙？” “那是自然。”云巧点头。 比划出四根手指，道： “分你四成。” “成！”轩辕晨没有客气的应了。 轩辕晔走过来，站在云巧身后。 二人中间虽然有些距离，但明显占有十足。 “给他四成太多了，二成足够。” 轩辕晨嘴角狠抽，不乐意的道： “你可真是我亲哥。” “堂的。” “…………” 瞅着轩辕晨的样子，云巧笑眯眯说： “放心，他说的做不得数。我跟你做生意。” “哎，那好。”轩辕晨得意的瞅了眼轩辕晔，懂事儿的离开了。 嫂子给了台阶，他自然没有不下的道理。 人走之后，云巧瞅着轩辕晔道： “京城三夫人他们的暖房，是不是快弄好了？” “已经着手了。你不提我也要跟你提了。” “没事儿，你让人给若兮送信，让她跟郭生一起去京城。” “好。”轩辕晔颔首。 还以为她忘了，没想到竟然记着呢。 瞅着其他中人吃的尽兴的样子，轩辕晔压低声音道： “等这件事儿公布与众后，晨小五就要回去了。我六月会暗中回京，如果顺利的话，七月你们会过去。” 云巧明白的点头，没有异议说：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伯母那边我去谈，咱们在京城成亲之后，一起回来。” “好。”云巧再次颔首。 把手里剩下的两根串，分给他一根。 咀嚼着嘴里的肉串，竟然对未来发生的事儿，有些憧憬了…… 第681章 爱民如子 踏青之后没多久，小小的北苑县就热闹起来了。 从京城来的官，一个比一个大，虽然都大不过太子，可一个比一个有来头，一个比一个岁数大。 云震一连好几日看不到人儿，柳琋也天天忙活。 轩辕晔说的接卢师傅过来，没几天就真的来了。 好不容易来人了，自然就得问一下家里学堂的情况。 当得知全都盖好以后，母女俩都很高兴。 耿氏给他添了茶水，道： “麻烦卢师傅了。我们这都不在家，全都由你照看，辛苦了。” “老夫人这话说的可太客气了。您家的大少奶奶也出了不少力，很多事情，都是她安排的呢。”卢春利忙不迭替縢婉柔表功。 耿氏高兴的点头，心满意足地说： “我这大儿媳自是没的说。卢师傅，盖学堂顺利吧。” “回老夫人，很顺利。没什么太大的花费，人工都是各村的村民，青砖是丁县令送的，瓦片是路东家给的……” 林林总总说了一堆人名，还真难为这卢春利，记性是真的好。 “……滕姑娘记得只字不差，去县里找工匠刻碑呢。地方都留出来了，就在学堂门口。” 云巧点点头，把笔墨拿出来，道： “既如此，那就麻烦卢师傅把别庄的图也出了。您回去即刻张罗，我们还得过些日子。”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卢春利颔首，亲自磨墨。 接下来的几天，耿氏白天在书房，晚上回房歇着。 反正儿子、儿媳妇都忙，她权当给他们看家了。 云巧倒是轻松，每天不是看孩子，就是开解杨蜜。 虽然还没走出来，但精气神是有了。 特意让医魂给看了看，她说只要慢慢调养，月子里再注意一些，还是能回到最初。 女人嘛，身子最为重要。 更何况她这种又当爹又当妈的。 卢春利走了的第二天，云巧带着耿氏、杨蜜，还有铁蛋、宝儿，出去散心。 北苑县附近的临镇，全都走一遍，暴/乱中去世的人，他也到了该烧三七的时候。 照例还是县衙那边派车，一趟一趟的拉着百姓过去祭奠。 这一次，祭奠的人里，还有一群特殊的，那就是京城过来的人。 当他们看到眼前一排排的坟包，哭声遍野的人群，面色复杂，千姿百态。 云巧陪杨蜜来的。 看着她扶着墓碑哭泣的样子，尤其还挺着大肚子，场面多触目惊心。 轩辕晨见状，瞅着身旁的老爷子，道： “严师傅，本宫除了照实回报，我没法去掩盖事实。您看看这一切，您瞅瞅。死的几乎都是家中顶梁柱，您说着些孤儿寡妇，日后该怎么活？” 被称作严师傅的，是继縢彦靖后，在宫里教皇子、公主们的夫子。 官居一品，被奉为太师，但没有实缺，所以不让众人叫他“严太师”。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也是心里难过。 可是…… 双手背后，喃喃的道： “太子殿下，您可想过，一旦把事情全都说出来，那可不是开玩笑了。” “难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说说而已？”轩辕晔挑眉蔑笑。 严师傅最怕对上的就是他，可没想到…… 扭头不理会，但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轩辕晨瞅着其他人，一个一个全都不吱声。 还算可以了。 至少还有些良知，没有无脑站边。 比划了“请”的手势，二人一前一后去到一旁。 远离人群的空旷地，严师傅抱拳拱手，道： “太子殿下，有话请讲。不过还请殿下……莫要难为老臣。老臣……也是为我大周考虑。” 轩辕晨瞅着远处祭拜的人群，问： “严师傅，咱们心里都明白，当北芪的那都过来澄清，附赠的那些密函，事实就是真的！本宫敬重父皇，但也不能愚孝。错了就是错了，严师傅难道忘记当年的韩家？皇叔？滕家？顾家……” 一连说了好几个，直把严师傅说的哑口无言。 “老人家，本宫知你职责所在，可你扪心自问，这些百姓无辜吗？北芪那都做的是不对，可他为何会这么做？这些年，八贤王一家常年驻守，老王爷死了刚继位的接着，不曾回家，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为所动？” 严师傅听到这儿，双膝跪地，急忙摇头。 “殿下，老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绝对没有。” 到底一把年纪，当看到他能来，轩辕晨都懵了。 这一把老骨头万一路上有点儿啥，咋算？ 可那么多人等着、看着，她怎么可能包庇。 看着远处的轩辕晔，想起自己准备的另一个想法，走上前，把人扶起来，道： “严师傅，您老人家德高望重，除了滕老，大周就剩您这么一个坐镇泰山。” “老臣从来不敢跟滕大人相提并论。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严师傅，您该知道，从时疫到现在的暴/乱，所有的种种就是不想开互市。本宫记得第一堂课严师傅就说，身为皇子，爱民如子。这就是爱民如子吗？” 严师傅纠结，想要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轩辕晨见他这般，嗤笑着摇摇头，道： “要论难过、难做，本宫应该比你更难！本宫都能做到一视同仁，严师傅德高望重，活的通透，不明白吗？” “老臣……老臣……” “罢了，既然严师傅执意如此，那本宫不好说什么，就按先前讨论的，顶缸！” 轩辕晨的话说完，严师傅急忙跪在地上，感激的道： “殿下仁孝，实乃我大周之福气啊！” 边说边磕头，却没有看到轩辕晨讥笑的样子。 就算看见了也无妨，他能当做没看见。 只要完成任务，回去就能交差。 他的这番心理活动，轩辕晨自然不会知道。 回到轩辕晔身边，压低声音道： “猛药下了，不过他不同意，看起来……还是得继续那个了。” 轩辕晔冷笑，一副“本就如此”的样子，道： “怎么样，我说他不干净了，你还不相信。如此，信了？” “…………” 轩辕晨不好辩解，点点头，长叹口气。 立场不同，他能理解。 怎么是非还不分了呢？！ 第682章 掩盖 轩辕晔双手背后，瞅着吊唁悲伤的人，呢喃： “他们是何样子，你我此刻看的清清楚楚。我接下来做的，你可认为过分？” 轩辕晨闻言摇摇头，嗤笑着道： “五哥就搁这儿别逗我了。我还能不知道五哥的意思？” 知道？ 那就好！ 听着身后蹒跚的脚步声，轩辕晔没有回头，轩辕晨也没有回头。 岁数大可以恭敬，但岁数大却老糊涂，那对不住，恭敬不起。 严师傅回到原来的位置，旁边的人都没有理他。 虽然大家带的任务是一致，可这出头鸟不好做，而且他们也不耻。 严师傅有苦难言，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一炷香后，吊唁的人，准备回了。 各自收拾那一摊，杨蜜这边先收拾好了，云巧扶着她出来。 毕竟她肚子太大了，万一碰着，不好。 本就瘦削，再加上腹部隆起，就跟扣个大锅在行走一般。 很艰难，走的也不容易。 二人没有上马车，杨蜜是直奔轩辕晔这边来的。 轩辕晨瞅了眼身旁的人，双手背后，准备开始唱戏。 等人走近，杨蜜顶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大声问： “几位官爷，您们不说要给我们这些未亡人一个说法吗？今日就在这儿，给了吧。” 严师傅一听这话，急忙冲旁边的小厮使眼色。 奈何根本不为所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瞧着墓地的百姓，纷纷往这边来，严师傅清了下嗓子走上前，说： “这位妇人，此事事关朝廷机密，你还是莫要问了。这么大的肚子，回去歇着吧，啊！” 杨蜜瞅着眼前的老者，借着云巧的手劲儿，准备跪下。 但是被他一把扶住。 杨蜜反手，扣住人不让走，颤抖着声音，说： “就算是朝廷机密，也得让我知道我是咋成寡妇了吧。我男人好好地，好好地逛互市，不能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啊。” 严师傅着急，扭头看着轩辕晔，道： “王爷，您看这事儿……殿下，殿下……” 奈何不管他怎么说，那两个人犹如山一般，岿然不动。 终于，杨蜜带着哭腔，再次大声问道： “求官爷给个说法，不要让大家伙死的不明不白。” “对，官爷给个说法。” “上次不是说京里来人就给吗？这太子也来了，还有啥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我们要说法。” “不能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对，不能不明不白！” “今天是三七，亡魂皆在，求官府给说法。” “求官府给说法，到底是谁之罪过。” 云巧事先并不知情，可如今这般，由杨蜜引头，自然也就猜到了。 双膝跪地，不卑不亢的大声道： “民女是钦封的正二品淑惠县主。斗胆请问太子殿下，去年时疫，乃北芪人所为，今年暴/乱，又是北芪人所为。可今年互市，那凌储君的诚意，大家全都看到了。我只想问一问，真相到底是什么？” “对，真相是什么？！” “我们要真相……” “……” 杨蜜挑头，百姓附和，然后云巧再来一次追问。 此情此景，你若再想躲闪，可就失了民心。 轩辕晔终于把视线挪向了严师傅，幽幽地道： “严太傅，您是皇子们的太傅，也是圣上钦点此事的主审理。就请您，把前因后果，跟大家说清楚，讲明白吧。” 严师傅听到这话，嘴里顿时特别苦涩。 活了一把年纪，他岂能看不出来，这八贤王是拿他泄恨了。 毕竟是他一例主张掩盖。 轩辕晨也懒得看他，瞅着轩辕晔，道： “五哥，咱们过去瞅瞅。哥不是说那边有个地方需要修一修？本宫既然来了，没有不尽心意的道理。” “好，殿下请。” “五哥请。” 云巧就那么看着他们兄弟俩，冠冕堂皇的离开了。 穷乡僻壤的老百姓，知道太子、太傅是大官。 可问他们信谁，那必然是驻北军元帅——轩辕晔。 他收复的北苑县。 他给大家谋生路。 他带大家种粮食。 他替大家解麻烦…… 既然信任的人已经告知了方向，那自然就不能放过。 祭奠的人群中，妇女、孩子居多。 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热闹。 可大家的宗旨是一个，到底是谁引起的这场暴/乱！ 严师傅被大家吵的头疼，偏偏又躲闪不了。 看着眼前大家伙儿的样子，不住的摆手，可偏偏一点招都没有。 云巧见状，怕老爷子血压上来，再厥过去。 忙出声阻止大家，道： “各位，咱们停一停，让严太傅把问题先回答了。这么一把年纪，可别因为这事儿在给急坏了。事实抹不掉，咱们得相信严太傅。” “他是皇子们的夫子，教书育人，德高望重，是非分明。放心吧大家，太傅大人是此事的主审理，没人比他了解事情经过，他会告诉咱们的。” 众人闻言，不住点头。 忘了补充了，大家相信的另一个人，就是云巧。 一双双期盼的眼睛看着严师傅，就等他给出实情。 骑虎难下的老爷子，看着不远处装模作样修东西的轩辕晔跟轩辕晨，心里暗暗难受。 这坏人是给他做了，他一把年岁，这要是晚节不保啊！ 想起临来之前进宫情形，严师傅深吸口气，幽幽地道： “各位，大家都受委屈、辛苦了。今儿老夫跟其他大人过来一看，我们也很痛心。怎么也想不到，死伤竟然如此之多。可这一切，都源于两朝互市，你们说该咋办？” 云巧一听这话，蹙眉道： “严太傅，您能保证是因为互市吗？北芪人为何要这么做？他们那边气候寒冷，水田根本种不得。” “是啊，所以才暴/乱，想要把这边的城池都重新占据啊！”严师傅苦口婆心，说着大白话。 可他是说了大白话，不代表老百姓就都是傻子。 一个老太太“呵呵……”嗤笑着道： “严太傅啊，您一把岁数了，咋还糊弄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呢？” “……此话怎讲？” 杨蜜冷“哼”，撩眼看他道： “严太傅，有驻北军坐镇，北芪还会傻乎乎的往上来？您真把我们当成傻子了。一个暴/乱，损伤互市，对北芪才是莫大的冲击！” 第683章 怎可这般不负责任 “就是，我们虽然念书不多，但我们知道北芪那边最需要咱这儿的棉花，棉布。” “还有粮食，针线。” “他们有一些会咱大周话，换东西时闲聊，人家巴不得在咱这边生活。北芪人破坏互市，骗鬼呢？” “还京里来的？还德高望重？咋能这么蒙人……”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让严师傅倍感压力。 再一抬头，原本远处的太子跟王爷，已经不见踪影。 这着实让他有苦难言。 强撑着自己，中气十足的道： “各位，各位，关于这件事儿，各种复杂实在难以解释。可你们作为未亡人，也的确有知道的权利。正如你们所想，互市对于北芪，那是太重要了。可北芪王都，就是有人想破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你说是北芪就是北芪？你可有证据？” “就是！咱大周办案，讲究证据。如果真是北芪人所为，那些互市的北芪摊贩，也不能走，都得给死者偿命！” “对，偿命——” “……” 云巧惊讶，瞅着身边听着孕肚的杨蜜，心里一阵一阵恶寒。 老天，这孕妇该不会真的要让人偿命吧。 那些北芪摊贩，貌似很无辜的！ 老百姓口中的“偿命”声不断。 不止云巧心突突，就是严老爷子也不好过。 急忙摆手，让大家安定下来后，道： “各位，这事儿北芪那边已经调查清楚。皆有他们前任王储那都所为！老夫会跟北芪的那凌王储好好谈谈，争取……” “既然要谈，那本宫今日当着你大周受害者的家人面前，好好谈谈！” 气定神闲的声音传，登时引得大家，全都扭头看向了一旁。 那凌王储大家是认识的。 互市开市的第一天，他说了一大堆的话，有北芪语、有大周语。 再加上那凌王储长得好看，并不像北芪人那么粗犷，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深刻。 不论男女，对于“美”的东西，都是没有抵抗能力的！ 严老爷子跟其他官员一看到那凌王储过来，纷纷抱拳拱手。 只见他一身牙白色的衣衫，给人一种干净、纯粹的感觉。 那凌王储单手背后走到跟前，淡淡的说： “严太傅，不知‘永乐’这个代号，您作何解释？” 永乐？ 老百姓窃窃私语。 对于朝堂、官场上的事儿，老百姓并不清楚。 可“永乐”这个词，大家不会陌生。 她是皇帝的号，也是大周记载年历的号！ 严师傅没想到他能出现在这儿，而且还直接把他要极力掩盖的东西，曝出来。 额头细汗，几步上前，压低声音，说： “那凌王储，咱们有话私底下详谈。如今这个事情……” “如今这个情况，才更应该谈。”那凌王储不给面子，大声接话。 老百姓一听，这是有内幕啊！ 不等杨蜜挑头，几个妇人就开口道—— “为啥不能现在说？就现在说！” “那都王储都说要现在说，干啥拦着？” “严太傅，您该不会是要骗我们，隐瞒详情吧。” 话落，大家顿时自发性的围了个圈，把那都王储跟大周官吏，全部围在了中间。 想跑是肯定不可能，今儿不说清楚，谁也甭想走。 别小瞧了女人。 真要是较真儿，谁也不好使！ 严师傅瞅着眼前的这些人，只觉得脑袋“嗡嗡……”乱了。 那都王储倒是坦然，看着大家伙儿，道： “既然大家都想知道，那本宫先说本宫知道的。” “那都王储，你……” 话没说完，杨蜜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把匕首，横在了严师傅的脖下。 场面有些失控，官吏们纷纷说着“别冲动”、“放下”等话。 杨蜜轻笑，瞟了眼其他人，道： “只要严太傅不打断那都王储的话，我这匕首就不会动。说起来，这把匕首是留给我自己的。我想知道真相，知晓后就在我夫君坟前，了断！” “嘶——”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倒抽口凉气。 云巧自然不相信的，不过却也配合的道： “你疯了？你还有个闺女，今年过三岁多。你怎可这般不负责任？” 提及爱女，杨蜜手软，匕首“当啷”掉在了地上。 眼瞧着就要堆下，云巧跟其他妇人，一起把人扶好。 云巧瞅着那凌王储，道： “事情具体如何，还望那凌王储明示。这么多未亡人都在等着，他们比谁都有权利知道。他们更加需要一个交代。” 严师傅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什么“顶缸”，什么“看着办”，压根那兄弟俩就没想过。 而这北芪王储出现的又是这么恰好，分明就是计划好的。 那凌王储看着云巧，微微颔首，道： “淑惠县主虽然出身农家，可对待百姓，倒是真情实意，本宫佩服。此次暴/乱，的确北芪有参与，祸根已经抓到，并且送交给了你们这位严太傅。” “那都做法，的确可耻。但有很多密函，都是用的大周字迹。北芪王城的王子们，不仅要学习北芪文化，还有你们大周的学识。” “这所有密函，从两年多的北部谈判，到去年的时疫，再到今年的互市暴/乱。皆有一个名字——永乐！我北芪王朝是不大，人口也不多，可这么大的黑锅，怎就我北芪一人来背？” 话说到这儿，那凌王储转身，看着严师傅，道： “严太傅，您给解释解释，这永乐到底是谁吧。” 事情说到这里，正如轩辕晔说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谁也不是傻子，更不是呆子。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严师傅，只等他告知。 那个答案说与不说，已经没必要了。 可还是得听，听听这其中缘由，听听这各种曲折。 严师傅倍感压力，面对四面八方的视线，最后直接闭上眼睛，往后倒去。 如果不是身后有官吏一直盯着，这么躺下去，绝对够喝上一壶的。 即便严师傅昏厥，大家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 “既如此，大家移步城内，由北芪那都跟大家说清前因后果。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第684章 做人，天壤之别 轩辕晔不知何时过来，说了他跟轩辕晨的安排。 至于昏过去的严师傅，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已经无力改变大家知晓事实的真相。 云巧瞅着严师傅，心中有些担忧。 一把年纪，本就年事已高，从京城折腾过来，如今又这般境况…… 走过去，轻声的道： “这位大人，我送你们去驿站，找个郎中好好给严太师看看。” 两个官吏见状，纷纷颔首，没有拒绝。 云巧让青鬼过来搭把手，把人抬上板车，回城。 若棠留给杨蜜，毕竟她身子不方便。 城外祭奠者，一批一批进城，没有回家，直接在城门下聚集。 老百姓就是这样，哪里人多就去哪儿凑热闹。 云巧把人送去驿站，就去医馆请人。 目送郎中离开后，云巧跟青鬼并排站着，瞅着城门楼上的那个异装男子。 “青鬼，那都跟那凌，是同父异母，对吧。” “是。” “可为啥我觉得那凌长得跟咱大周差不多呢？” 青鬼闻言，轻声回答： “那是因为那凌跟那珠兄妹俩的母亲，是咱大周朝的人。” 云巧惊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仿佛听错了一般。 “是咱大周的，论起关系，那凌王储跟太子、跟主子，还是表兄弟。正因为如此，当时北芪立王储，才让那都用‘血统’为由，占了先机。” 云巧缓缓点头，幽幽的说： “无所谓，好饭不怕晚。如今这样，也不错。” 怪不得呢。 怪不得轩辕晔对还是凌王的那凌，就那么随意。 原来他们，是有亲的！ 这么说的话，那珠公主跟轩辕晨就…… 好吧，这个地方讲究亲上亲，她能保证自己不那样，但却不能坏旁人的好事儿。 那凌敢把胞妹交给轩辕晨，也是知晓他能善待。 可就这孩子…… 哎呀呀，都替他们愁得慌。 一刻钟后，轩辕晔跟轩辕晨还有那凌王储都上了城门。 把刚才在城外说的话，见到说一遍后，便由那都供认自己的罪行。 也不知道这哥仨到底做了什么，反正那凌那边，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一遍。 从老王爷驻北再到行踪泄密，遭遇伏击。接着就是时疫，把支援南疆的轩辕晔逼回来。再到如今的互市暴/乱…… 所有真相，昭然若揭。 愤怒、难以置信，所有情绪全都有了。 云巧恨得双肩抖动，就差没有骂街。 知道是一方面，被证实是另外一方面。 尤其是在那凌说着老王爷跟四子是如何惨烈的死状，她恨不得冲上城门，抱住轩辕晔。 如果当时不是三哥轩辕旸，提前把轩辕晔换出来。 那被乱箭射杀的，就是轩辕晔了。 难怪那位严太师绷着不说，还冠冕堂皇的打着“朝廷机密”旗号。 可不就是朝廷机密，做了这么多通敌卖/国，不过是为了掩盖当年罪证。 老百姓不知道是何罪证，可她心里清楚。 陷害韩家，坑害父亲，这笔仇她全都记着呢！ 老百姓们的反应，各有不同。 有惋惜的，有同情落泪的，有谩骂不止的…… 轩辕晨走上前，强忍着内心涌动，气沉丹田，大声道： “众位，刚才的一切，本宫会给大家一个说法。至于要掩盖的罪证，今年也会告知。本宫保证，此事全部调查清楚，一定给大家交代……” 轩辕晨大声的说着他的承诺。 相较于想要隐瞒真相的严师傅，大家更相信眼前的太子殿下。 事情说完，云巧带着青鬼去了驿站。 她也不知道为啥还要过去，可就是想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严师傅的房门口，轻敲两下。 常随出来开门，拱手道： “县主。” 云巧颔首，大方进屋。 “郎中走了？” “回县主，走了一刻钟。小山已经熬药去了。” “你们老太爷可醒了？” “刚醒。”常随边说边引她进去。 来到里间，老爷子正躺在那里，眉头紧锁。 听到声音转过头，笑着说： “淑惠县主来了。” 云巧点头，走到跟前，问： “感觉咋样？” “老喽，不中用了！”严师傅长叹口气，不住的摇头。 青鬼搬来一把凳子，云巧坐下，道： “听闻严师傅跟滕老，合称文坛双斗？”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岂能跟滕老相提并论，愧不敢当啊。” 云巧闻言点点头，说： “的确不能相提并论！” “…………” 话落，严师傅一脸惊讶。 常随过来送水，也是一惊。 云巧交叠着双腿，靠着椅背，双手自然的搭在膝上，道： “您跟滕老，学识上或许不分伯仲。但做人，真的是天壤之别。” “你……此，此话怎讲？” 云巧没有接常随的茶杯，冷笑着道： “怎讲？难道你不清楚吗？你没问问你的常随，你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严师傅蹙眉，瞅着眼前的姑娘，说：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为何觉得你如此熟悉？” “哎哟喂，瞧您这话说的，难不成咱们还有缘上辈子见过？”云巧嗤鼻。 母亲说过她长得像父亲。 之所以把她喂得很胖，就是不想外人看出来。 如果严师傅是见过国公爷，那觉得她眼熟，也是没毛病。 不过她肯定不会承认，毕竟兹事体大。 严师傅瞅着来者不善的姑娘，沉稳开口道： “女娃娃，你到底想说什么？听闻你参与了时疫，种得了苞谷，你应该也是读书的人。有话直说，莫要阴阳强调。老夫怎就做人不及滕老？” “自然是不及，你追、你敢，都不及。你应该还不知道吧，那凌王储带着那都，在北苑县城门楼上，把一切都说了。” “什么？！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严师傅着急，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云巧指着常随，道： “还不赶紧伺候你们老太爷喝茶？” 常随走上前，一边安抚一边说： “淑惠县主，烦请您回去吧。我们老太爷今天不方便，身子不舒服。” 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满脸担心，又帮着找郎中。 如今就翻脸，怎么会这么快？ 云巧不以为然，瞅着严师傅，继续又道： “如此，知道您跟滕老做人的差距了吗？” “你……你为何不拦着？！” 第685章 九声太后薨 “我为啥要拦着？”云巧反问。 瞅着好不容易喘匀呼吸的老人家，嗤鼻摇头的道： “我有什么权利去拦着？他为了一己之私，掩盖罪行，陷害忠良。老王爷多好的人？多么本分？五个儿子，娶得全是平凡女子，可是最后呢？” “一门孤寡，就那么一条根苗，还百般阻挠，各种迫/害。这样的人，你竟然还百般掩护。子女有愚孝，臣子有愚忠。你就是愚忠！最愚蠢的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常随见云巧没有收势之意，不禁出声呵斥着道： “县主难道真要把我们老太爷气个好歹？如果是这样，我们老太爷有个什么万一，我定跟你没完没了。” “好啊，可以没完没了，我相当欢迎。”云巧轻笑，一脸坦然。 稳坐泰山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尽管去报官，跟官府说一声，就把我刚才的话，全都说一遍，然后说你们老太爷被气的不成样子。小伙子，出去瞅瞅、听听吧。看看外面的百姓，是如何评价，如何谩骂的。” 常随不懂这些，他是严家家生子。 如果不是父亲有要事，此次根本轮不到他来伺候。 严师傅喝过茶水，瞅着眼前伶牙俐齿的女娃娃，道： “不拦着？不拦着好啊！你真当此事不拦着，八王爷就能成事儿？女娃娃，老夫做人，无愧于天，无愧于人，无愧于心。老夫拦着的不是那位，是王爷！” 云巧闻言笑了。 看着自己的柔夷，幽幽道： “或许严太傅的好意是对的。不过有一句话，还是要告诉太傅大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年龄大了，就是大了。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不过是人家早要、晚要罢了。” “你……” 云巧蔑视他一眼，冷笑着说： “严太傅，今儿我扶着的那个孕妇，你看见了吧。她丈夫是北芪人，二人在边境认识，然后结成夫妻，生活在北苑县。” “他们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健康的宝宝。不管你护的是什么，想想这些，你该那么做吗？那些是去顶梁柱的家庭，你不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吗？！” 说到最后，云巧激动了。 杏目圆睁的瞪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严师傅盯盯的看，突然坐直身子，问： “你，你到底是谁？！” 云巧讥笑，起身整理下衣服，说： “我是谁？我是谁跟你都没关系，你要恕罪的不是我，是那些未！亡！人！” 说完，云巧迈步离开，不再回头。 青鬼抱拳拱手，看着严师傅，道： “放心，我们小姐会让郎中频繁过来，不至于让你在这里，就没气。” “你——” 常随气的要动手，被老爷子一把拽住了。 瞅着关上的房门，严师傅仔细想着那个怒容。 仿佛就在眼前，可就怎么也想不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北苑县就开锅了。 城内悠悠众口难堵，严师傅也不敢出驿站。 正如青鬼所说，每天郎中都过来，给他看病、开药。 如今，严师傅已经彻底不再管事情了。 他要执行的任务已经失败，后续如何安排，他也不在意了。 轩辕晨让那凌王储把罪人那都，带回北芪。 不是大周朝的人，自然也不能盼。 不管咋说，那都是北芪王子，别管是不是罪人。 当然，北芪也不是无条件退让。 至少大周朝这边的密函，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就是那个“永乐”！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想要回头是不可能了。 这天夜里，轩辕晔搂着云巧的时候，轻声地说： “夜半子时，我跟小五率先回京。你等我，办好之后，我让魅魂来接你。咱们在京城成亲，嗯？” 云巧听到这话抿唇，担忧的道： “你私自回去，我真的担心……” “这么大的事儿，正是我回去的借口。你且放心，我一定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谁说这个了。”云巧有些羞赧，“那日严太傅跟我讲，他护的不是那位，是你。所以你回京，真的就……我是真的怕啊。” 轩辕晔闻言，嗤笑着叹口气，说： “他以为的不过是人家让他以为罢了。你不用担心，这一次肯定没问题了。” 云巧握着他的手，不敢放松的道： “反正……你得注意点，我心慌难安。” 轩辕晔明白她的意思，在她唇边亲了下，道： “乖，我不会有事儿，嗯？” 云巧点点头，撒娇一般的蹭着他，说： “不去京城也行，我会可以……” “主子，出事儿了。” 云巧的话没说等说完，外面传来了阿达的声音。 二人全都坐直身子，互看一眼，下地穿鞋。 披上外褂后，阿达推门进屋，单膝跪地，道： “主子，刚才来报，京城前日丧钟响了九声。” “啥意思，皇上没了？” “……不，不是。”阿达急忙摇头。 轩辕晔搂着她的肩头，微眯着眼睛，道： “七声天子崩，九声太后薨。太后老人家没了。” 说话间，手狠狠捏着云巧的肩头，让她有些微痛。 论关系来说，太后是他的祖母，祖母没了，伤心是必然的。 “太子那边怎么说？” “回主子，太子在府内等您，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讲！” 阿达咽了下口水，闭着眼睛说： “五哥，他已经丧心病狂了。如果再继续，难保婶娘不受牵连。” 轩辕晔咬牙，“咯吱……咯吱……”犹如耗子啃物一般。 云巧轻推了推他，提醒着说： “去吧，先去看看咋办。有句话叫：好饭不怕晚。或许还不到时候呢。不过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给北苑县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轩辕晔瞅着善解人意的姑娘，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出去。 云巧等人走后，重新回到炕上。 太后死的太过凑巧，可一个人能做到弑母，会不会太过分了？ 钻进被窝，云巧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最后笑着摇摇头。 是啊，他因为自己的疑心病，害了那么多人。 又为了得道修仙，不惜吃丹药。 这样的人，啥事儿还做不出来了？ 第686章 欲回 很快，太后娘娘薨了消息，传了过来。 太子等人回去奔丧。 原本计划要走的轩辕晔，不得不停在这边，不敢冒进。 互市整顿了七天，终于关闭已久的互市，再次开放。 封锁的这些日子，直接延长。 让两朝边境百姓们，都别高兴。 耿氏也着急回家了。 卢师傅已经回去好久，家里的别庄还不知道盖得怎样，她很想回去瞅瞅。 其实说白了，就是想家了。 儿子、儿媳再孝顺，那也不如自己的家好。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耿氏终于绷不住，看着闺女，道： “巧儿，互市已经重新开放，咱回去吧。路上走些日子，杨蜜到家也差不多要生了，咱们还得准备准备。” 没等云巧说话，云震看着母亲，道： “娘，再多住几天呗，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也没咋陪你啊。” “咋没陪？晨昏定省，你哪样落下了？可以了。”耿氏笑呵呵的说。 柳琋见状，轻声道： “既然娘着急回去，那就大后天走吧。明儿在家把云霁他们都喊回来，后天我给您收拾收拾东西。” “那就用的上两天时间了？”耿氏不住摇头，“后天我们走。今儿就告诉云霁、友良他们，明儿回来。你想给我带啥，今儿收拾。” 老太太归心似箭，云巧知道再留也留不住了。 更何况家里的学堂，也该开课了，她的确也着急回去。 冲着柳琋点点头，说： “嫂子，就按娘说的来吧。明儿做些家常菜，让那些兵蛋子吃个够。后天一早，我跟咱娘就回去。对了，牧场那边的孩子你得帮我接回来。” 自打巴树意外之后，牧场那边又重新派了个管事。 好在去年巴树留了六个孩子，所以新去的管事，很快就能上手。 柳琋想到那二十多个孩子，计算着道： “回去得准备板车，最好是两辆，一辆装孩子，一辆装东西。” 篷车是别想了，太小，装不了多少。 耿氏一听“装东西”，瞪大眼睛看着她，问： “装啥啊？有那么多东西装吗？” “有。”柳琋点头，笑眯眯的说，“娘也不常住，我们自然得多给您带一些东西回去。等家里别庄盖好，我跟云震回去认门。” “好好好，到时候你们多住两天。” “是。”柳琋满口答应。 既然决定要走，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 娘俩互市的时候，买了不少皮货。 不止自家用，还有给村里人带的。 像什么张庆年、石柱、赵磊他们…… 出一趟门，云家又是东家，云巧还是县主，自然不能空手。 耿氏把东西都打包好，又把自己做的东西拿出来。 每个包袱都绣着名字，云霁的包袱最大。 里面不止有棉衣，还有外衣、中衣、里衣，毡袜等。 孩子在家时，这些东西就都是她准备。 进了军营以后，吃穿都是军营给，她也够不着。 好不容易过来了，自然要把该备的都备足了。 细想想，三个孩子如今都有出息。 等今年殿试云雷在成功，韩家再平反，那她可就有脸下去见国公爷了。 想到这儿，眼泪“吧嗒……吧嗒……”的落，滴在了布包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骤然多了一只手。 耿氏茫然的抬头，发现竟然是云霁，慌乱的擦了擦眼睛，道： “你咋这会儿回来了？” 云霁瞅着绣着自己名字的包袱，侧身坐在炕上，说： “嫂子给我去的信儿，说娘跟巧儿，后天就回走了。” “啊，出来这么久，得回家瞅瞅了。你也知道，家里有作坊，学堂都盖成好久了，该开课了。” 耿氏把包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道： “我知你在军营啥都不缺，可娘在这边闲来无事，就给你们几个做了些东西。那几个小子，就是一身棉衣。你的多，这是里衣，都是夹棉的。你妹子说这边冬天可冷了，我特意给你续了一层薄薄的棉花……” 云霁静静听着，瞅着母亲手里拿着的衣服。 最后忍不住，抱着母亲，道： “那天看娘给二哥、二嫂衣服时我就在想，我好久没穿娘给做的了。娘真好，我一定天天穿，时时穿，我……我……” 耿氏心疼的拍拍他的后背，说： “傻孩子，你喜欢穿还不简单，娘经常给你做。到时候让大车队送来你二哥这边，你来这取。” 云霁红着眼睛，重重点头。 耿氏见状，长叹口气，说： “孩子，这话娘跟你二哥已经说过了。今儿就咱娘俩，我在跟你说说。娘对不住你，以前疼宠你妹子，没少苛待你，你别怪娘。娘那也是没有办法，我连自己闺女都没教好，只能委屈你们了。” 云霁不住的摇摇头。 事到如今，那还能计较这个。 “娘，你别这么说，我根本没有怪过您。要说怪，我以前是真的怪了巧儿。” 这话说的相当实诚，耿氏不可否认的笑出了声。 云霁深吸口气，继续又道： “可自打她瘦了以后，就跟变了似的。其实我很感激巧儿。如果那天下午不是她点通我，或许我现在还搁家种地，碌碌无为呢。” 耿氏握着他的手，挑眉说： “是啊，娘想让你们哥仨安安稳稳，碌碌无为的生活。可偏偏……果然咱家的孩子，就没有怂货。你好好拼，你们哥仨，属你最能接替你大伯的衣钵。” 云霁重重颔首，憨笑着说： “娘放心，我一定做上大将军，保护咱大周朝的门。” “好，好孩子，好孩子。”耿氏不住点头，捂嘴哭泣。 她真的，真的想国公爷了啊！ 云霁轻拍她的肩头，也不安慰。 偶尔哭一哭也好，总比们在心里，要舒服的多。 看着旁边的几个包袱，半开玩笑的道： “娘，这些东西就不该给他们，我自己能穿。” 耿氏无语的摇摇头，瞅着用心良苦的儿子，道： “那么多的冬衣，你能传过来？” “能。” 耿氏戳了他额头一记，叹口气，说： “好了，娘就哭一会儿，不会总哭的。对了，明儿回来吃饭，我多做些好吃的。” “我今儿不走，一直到后天。” 第687章 有出息，有志气 耿氏愣了一下，蹙眉道： “能行吗？你们军营纪律严明，不可以因为娘而让你……” “娘，我本来就该歇息，是您高风亮节，非让我回去。我跟军营那边说好了，元帅他们都知道这事儿。” 看着儿子信誓旦旦的样子，耿氏轻叹口气，道： “撵你回去，也不是不想你在家。总要做做样子，免得你去军营，被人说三道四。” 云霁岂会不懂母亲的良苦用心？ 笑着颔首，贴心的说： “娘放心吧。儿子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让旁人留下话柄。我是云家三霁，咱家规矩言明。” 耿氏这下放心了，往炕里挪了挪，说： “上炕，上炕跟娘唠唠。” 难得母亲邀请，云霁自然欢喜点头。 脱鞋上炕，盘腿做好。 耿氏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脸慈爱的道： “这么久了，娘还没得空问你呢。镇南侯嫡女萧怀萦，你是咋想的？啥时候娶进门？” “娘——” “别不好意思。”耿氏摇头，不在意的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二哥成亲了，你大哥那边回来以后也要办事儿。你跟你二哥就差了几个月，该谈婚论嫁了。” 云霁脸红，但也没有隐瞒的看着母亲，道： “娘，我知咱家的情况，也晓得现在的局面。娶她很容易，可我想要一份体面，还有一份荣光。” 耿氏理解的点头。 “那你跟娘说说，你是咋打算的。” “我想立功、做将军。”云霁没有隐瞒。 虽然现在说“做将军”有些自不量力，可他从当兵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个想法。 “我来军营二年多，努力练功，争先往上冲，就是想建功立业。我不比大哥能念书，也不比二哥会做生意，更不如巧儿脑子活泛。” “我知道自己能耐，空有一把子力气，只能在武将上面做文章。虽说怀萦不在乎，但云家儿郎，不能不上进，我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看中的姑娘。” 耿氏听着头头是道的话语，满足的点点头。 本以为苛待他们，让他们不长歪即可。 但根儿就正，骨子里的血液，怎么可能让他们碌碌无为。 看起来老天还是怜悯他们的。 让她带的这三个，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一个比一个有志气。 “好，好啊！你能这么想，娘自然是替你高兴。不过娘还要提醒你一句，不管咋拼，得保护好自己。” 云霁笑着颔首，岂有不应的道理。 母子难得这么聊天，耿氏说着一些陈年旧事，但大都是关于镇南侯萧家的事儿。 那个时候萧怀萦跟云霁都没出生，但云霁听得很认真。 或许这就是人的通病。 在乎了谁，就想多知道一些，哪怕跟他们都没啥太大关系。 云巧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娘俩还在聊。 她也没客气，脱鞋就上炕，挨着母亲坐。 云霁一看她就愿意逗，故作嫌弃的撇嘴，说： “你来干啥？” “我来看娘啊！” “谁让你来的？” “嘿~这算啥话呢？我看娘，还得谁批准？哪有的道理。” “我下的！” 云巧抿唇，嗤笑着道： “提醒一下云三爷，您还没做将军呢，可管不得我。就算做了将军，也得分品阶。我可是正二品县主啊！” “你是我妹妹。” “那能咋地，反正在品阶上，我肯定在你之上。” “你是我妹妹。” “我知道，不用你强调。我的意思是，我在你之上，来看娘不用你批准。” “你是我妹妹。” “……娘，你看他啊！不讲道理。”云巧故意撒娇。 耿氏“呵呵……”轻笑，瞅着他们兄妹俩，不住摇头。 都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只要凑到一起，就如同孩提。 耿氏心里明白，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默契。 彼此没成家，还能再闹闹。 成了家，想闹也不成了。 拍拍闺女的手背，道： “咱们后天回，沿途就别溜达了，带那么多孩子，不方便。” 云霁闻言，点点头说： “却是如此，我回来就想说这事儿的。用板车是不是不好，那么多孩子，万一有人把你们当成拐子，那该咋办？” 拐子，辽东土话，拐孩子、媳妇儿的恶人！ 云巧闻言蹙眉，不高兴的道： “三哥，你见过这么漂亮的拐子？这么慈爱的拐子？” “噗嗤——” 耿氏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于云巧的厚脸皮，云霁也是领教过了。 瞅着她的样子，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反正一路上你得好好照看着。咱娘、那些孩子，都不能马虎。” “安啦，我又不傻。”云巧耸耸肩，并不在意。 她都想好了，白天赶路，晚上歇息。 一路官道，还有青鬼、若棠，到时候跟轩辕晔再借几个人，足够。 若真有谁敢起歹意，小叶子可不是吃素的。 那么大一个家伙，真把人咬了，那可是活该！ 云巧的打算，云霁岂能不懂。 细细琢磨一番后，说： “我看看，晚点儿找元帅，护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们可以。”耿氏忙不迭摇头。 草根做成将军，那可不容易。 既然知道儿子的打算，也就清楚他王侯的路有多难。 哪不能托他后腿。 云巧见母亲这般说，笑眯眯的道： “放心吧三哥，我会跟子韧借人的。至于你，好好建功立业，我总觉得北面是打不起来了。” “还用你说？”云霁笑骂着。 如今这样的局面，至少那凌在世，是不可能了。 南越也还算老实，如今就剩西的朝丽国了。 那些人现在瞅着很安分，可安分的时间太长，总让人不安啊！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想法，没有跟任何人露。 不过他也的确打算去那边了。 就看元帅这里，会不会放。 云巧看着炕上一个一个的包袱，不住点头，说： “明儿他们过来，每人给我个红封，要不然我就不给他们。” 耿氏闻言，戳了她额头一记，道： “别胡说八道，娘做这个是一份心意，哪能要钱。” “您是心意，我可不是。”云巧故意胡言乱语。 也知道她是没事儿逗咳嗽，耿氏懒得理她。 “三霁啊，还需要啥你就说，等娘回去给你准备。” “好。”云霁得意的冲云巧挑眉。 那样子，有些嘚瑟…… 第688章 我想去西北大营 既然耿氏决定走了，柳琋那边也开始张罗。 首先是二十来个孩子的衣服、行礼，分别打包，得提前拿回去。 这么多，就算他们准备，也不可能都准备齐全。 至于孩子们，反正就两宿，几个人盖一个，凑合凑合也就是了。 得知要走的孩子们，一个一个都很高兴。 因为云巧先前就告诉他们了，去了土庄子，可以念书，可以种地。 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们自己想。 不说牧场这边不好，可在云巧那边，就是觉得有归属感。 柳琋把车安排好，只等出发那日，直接过来接。 回府后，管家告知轩辕晔来了。 意料之中的，他准媳妇儿、准岳母要走，哪有不来的道理。 没回房，直接去松鹤苑。 刚进院就听到—— “不用你送，本王亲自送。” 柳琋惊讶，看着走上来的木桃，压低声音问： “五爷说的‘送’，送我娘他们？” 见木桃颔首，柳琋笑了。 如此，是又不能回京城了。 老王妃他们都盼这一天，如今倒好，又搁置了。 揉了揉太阳穴，迈步进屋。 “五哥来了，吃中饭了吗？” “还没，等你管饭呢。” 轩辕晔的痛快，倒是让柳琋有些惊讶。 “中午垫吧一口，晚上打煸炉吧。北滨县那边送了不少海物。” 云巧一听打煸炉，顿时来了精神。 火锅啊，她可老想吃了。 来到这边，就跟轩辕晔吃了一次，还是清汤的。 “嫂子，我来做，我来做。打煸炉嘛，我想弄个辣的。” “成，那你来张罗，不过得吃完午饭的。” “好好。”云巧不住点头。 云霁瞅着妹子这般，好笑的道： “五哥，日后我这妹子，你还得多包涵。” 哪有女儿家的矜持，明显就是个吃货。 轩辕晔闻言，不在意的说： “无妨，本王养得起。如果连自己的媳妇儿都照顾不了，那得多失败。” 意有所指的话，让云霁紧抿嘴角，没有吱声。 不着急，好饭不怕晚。 等他能耐的，看他怎么宠媳妇儿。 二哥刺激他，这个也刺激，到时候他也刺激刺激他们。 信誓旦旦的扭过头，不再理人。 云巧“嘿嘿……”轻笑，颇有几分得意。 耿氏瞅着闺女，拍了下她的手背，说： “中午就咱们几个？” “是。”柳琋颔首，“云震不回来吃。” “那就做手擀面，我看韭菜挺好的，打韭菜卤。” “韭菜盒子也可以。”云巧要求。 耿氏瞅着她贪吃的样儿，点点头，说： “那就这样，琋儿、巧儿，咱们娘仨做。做好了给杨蜜他们送点儿。” 柳琋自然没有异议。 对于婆婆习惯干活的劲儿，她特别理解。 就好像她以前，总外出跑任务，冷不防不出去，起先是不习惯的。 娘仨出去，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他们俩。 云霁看着气定神闲坐着的轩辕晔，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像个娘儿们，老子就这么教你的？” 突然被骂，云霁咽了下口水，道： “五，五哥，我，我是想说个事儿。我……” “关于柳现的？” “您知道？” “废话！”轩辕晔靠着火墙，有几分放松的道，“你若是不替他开口，你还能是云霁？” 热心肠，跟谁都掏心掏肺。 也就军营的人单纯，换个人试试。 这也是为何武将不参政的道理。 都是一些大老粗，上阵杀敌可以，让他们玩心眼不容易。 云霁还算不错，愿意看个兵书，不可多得。 也正因如此，他才愿意跟他多说一些。 “柳现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他原本就该接，只是晚几年罢了。至于那个姑娘，是他的跑不了，不是他的想要也要不到。” 看着云霁瞪大眼睛的样子，轩辕晔好笑的摇摇头，说： “你啊，功夫还不到家。喜怒不形于色。如此单纯，上战场还不让敌军看了个透彻？” 云霁不住摇头，说： “咋可能！我又没机会跟敌军促膝长谈。再说了，真促膝长谈，就不是敌军了。” “哟，影射本王呢？” “云霁不敢。” 轩辕晔倒也不在意，摆摆手，又道： “你对柳现这份心思难得，不过他自从走了这条路，就注定见不得光。你也莫要替他惋惜，他对功名没有任何追求，你们不同。” 云霁听到这话，正色的看着他。 “五哥，我能……给自己寻个地儿吗？” “什么意思？” “我想去西北大营。” 看着他笃定的样子，轩辕晔纳闷的道： “好端端的，你去西北大营做什么？” 云霁在脑子里第n遍过着一会儿要说的话。 轩辕晔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是这样，咱北边跟北芪，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南越现在内部乱的不行，也不敢动弹。东边靠海，东耒朝也不可能进犯。唯有这西边！” “朝丽国已经安分很久了。” “正因为他们安分，我才觉得不正常。我问过柳现，也跟侯爷聊过。八年前朝丽国换君主，八年时间安稳不动，咋就能这么老实？五哥，他们对咱们的茶叶、丝绸、白菜，可是一直觊觎。” 轩辕晔瞅着心思旻睿的云霁，没有吱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五哥，这三年他们过来朝拜，给的东西喝换的东西，明显不对等。他们怎就那么吃亏，只要一点点？您就不怀疑是为了麻痹我们吗？” 轩辕晔赞赏的看着他，道： “你能跟萧侯爷聊天想到这些，你的确是个天生的将才。云霁，你可知你要求去西北，要面临什么？” “我知道。”云霁颔首。 看了眼外面，小声又道： “五哥，您能让柳现跟我这二年多，不管是因为谁，我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就是您把我带去南境，扔在那边，身边也是有镇南侯跟着。去了西北，一切都是我自己，没有人靠，全凭本事。” “既然知道，你还要去？” “我要去！”云霁坚定的看着他，“我必须要去。我要建功立业，我要给云巧一个厚实的娘家，我也要为我自己拼一把。” 毫不掩饰的野心，让轩辕晔不住点头，没有任何拒绝的话语。 “好，既然你想去，那本王就依你。这次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你直接去西北军营。” “谢谢五哥。” 第689章 五哥，入乡随俗吧 云霁激动的说完，难掩心中高兴。 一起走，也就能送母亲跟巧儿，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时候。 轩辕晔见他这般，出声又道： “本王提醒你一句，西北军营的元帅，性格比较直，而且不喜欢旁人尤其是你这种刚去的冒头。” “五哥的意思我明白，我不会说的。既然元帅能驻扎西北，自然有他过人的本事。” “你知道便好，留些心眼。孙勇这个人，还是有很多能交到你的。当然，前提是你能去他跟前。” 云霁明白这一次，他要靠自己。 重重点头，咧嘴轻笑。 只要能让他去，怎么到跟前，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事情说下，木桃嬷嬷进来传饭。 轩辕晔纳闷的看着云霁，道： “这么快就做好了？” 不是说做韭菜盒子吗？ 这会儿功夫，也就馅儿跟面弄好了吧。 云霁笑眯眯的下地穿鞋，说： “五哥不知道，韭菜盒子出锅最好吃。每次娘在家做的时候，我们兄妹四个，就守在灶边。” “还能这么没规矩？” “偶尔嘛。”云霁笑嘻嘻的说。 这也是张氏被云巧赶走后，他们开始这么做的。 还记得那日母亲做韭菜盒子，云巧搬了几个小凳子，坐在灶边等着。 四个人，互相抢，吃的比平常还要多。 而且关系、感情，也一天比一天浓。 不再像以前，你看不惯我，我看不上你。 两个人来到小厨房，果然云巧跟柳琋就坐在那里。 旁边还有宝儿跟铁蛋。 两个小板凳上放了碗筷，明显是给他们准备的。 云巧看着来人，嘴里还有一口，嘶嘶哈哈的吃着，嘴努着一旁的位置。 柳琋见状，笑着说： “五哥，入乡随俗吧。” 轩辕晔自是无奈，拿着碗筷坐下，实在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推崇的。 耿氏那边的韭菜盒子出锅，轩辕晔拿碗要接，但却被云霁捷足先登。 瞅着他的样子，无语的摇摇头，说： “锅里好几个呢，你至于这么抢？” 云霁没理他，一旁吃着。 耿氏继续盛出盒子，偏偏轩辕晔一个都没捞着。 云巧、铁蛋、宝儿，碗里都有的主儿，还抢。 等他再想吃的时候，柳琋碗里没有了，还是没抢到。 看着旁人吃东西，着实有些不舒服。 更何况还不能发作，只能忍着。 耿氏瞅着锅里的盒子，叹口气，说： “子韧啊，跟他们不能客气。这是云震不在。那小子碗里曾经堆了五个，我还说吃不掉就揍他。没想到人家全吃了。这时候别拘着规矩，难得放松。” 耿氏这话说完，轩辕晔“呵呵……”笑出了声。 瞅着铁蛋嘴里鼓鼓的，宝儿也护食一般的转身，嘴角的笑意就更止不住了。 不就是抢饭吃嘛。 他当初刚去军营的时候，父王就把他扔在下面不理他。 刚开始拘着身份，饿了肚子，后来还有啥身份不身份了。 吃饭最大。 等再一锅出炉，谁也没抢着，全都装进了轩辕晔的碗里。 接着，他搬着板凳就去了一旁，每个都咬一口。 “我去，你厉害啊，这么有心德？”云巧惊讶。 云霁抿唇笑了笑，道： “你当五哥在军营是混日子的啊！他不是抢，是不稀得跟你抢罢了。还有我跟二嫂，我们也都在军营，你觉得你有势力抢过我们？” 云巧张了张嘴，低头老实吃饭。 貌似……嗯……没有！ 吃过午饭，轩辕晔跟云霁就去了书房。 关于西北军营的事儿，他还想再嘱咐嘱咐。 耿氏带着铁蛋、宝儿回去午睡。 云巧跟柳琋，这是在厨房，研究晚上打煸炉的锅底。 因为有烤肉铺子，所以牛油并不缺。 她没自己做过，不过吃的次数不少，只要琢磨，肯定还是能成功的。 反正就自己家吃呗。 这么想着，便开始准备东西。 各种调料直接把牛油放进锅里，就像炼荤油那么做。 捞出油渣放在一旁，放里面加各种调料。 还有一些草果、小茴、紫草啥的，这都是药材，药堂就有卖。 全都扔里面炸，柳琋再旁看着，道： “巧儿，这些药也扔进去，能行不？” “没事儿，相信我。”云巧打包票。 她记得的药材不多，当时就是扫了两眼。 正经牛油锅底肯定比她放的要多，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儿，就先这样。 葱姜放进去继续炸，然后辣椒、麻椒、白糖…… 就是没有冰糖，如果有的话会更好，能去火。 足足折腾半个时辰，熟悉的香味出来了。 柳琋坐在一旁，不住的点头，说： “很香啊。” “香吧，我也觉得香。”云巧咽了下口水，咧嘴轻笑。 还算不错，老天对她不薄。 没让她第一次做就掉链子。 当然，这也得益于电视里的那些做饭综艺。 没事儿瞅两眼，多少就记下了一些。 料炒好后，盛出来，放在一旁。 剩下的就是准备晚上的食材了。 虾、螃蟹、鱼丸、虾滑、蛋清嫩牛肉…… 荤的、素的，弄一堆。 等她再看的时候，不住颔首，道： “哎呀我的天，从来没想过我云巧，也有今日这般能耐。二嫂，二嫂，看着没，都是我自己做的。” “是是是，你厉害，你厉害。”柳琋急忙附和。 本来她是想夸赞几句的。 可这丫头……脸皮太厚，她还是不夸了，省的她再飘起来。 云巧并不在意二嫂的表情，把收拾好的鸡，放进锅里加入调料炖汤。 “今儿的煸炉你就吃吧，绝对美味。” 柳琋嘴角狠抽，没有吱声。 云巧瞅着坛子里剩下的酸梅，这东西厨房可太多了。 据说是厨娘们特意留的，炖肉的时候放进去几颗，肉熟的比较快。 重新拿出一口锅，把酸梅倒进去。 “你要干啥？” “给你做个好喝的。”云巧挑眉，故弄玄虚的回答。 酸梅加水放糖，不就是酸梅汤了嘛。 虽然肯定不如人家店里卖的，可这边没有啊。 奶茶都喜欢喝呢，这东西应该更可以。 柳琋一听好喝的，笑着说： “咱们在暖房吃烤肉那次你做的牛乳茶，可以再做一次。” “想喝了？行啊，让人去拿牛乳。” 第690章 新颖打煸炉 云巧发现，她越来越喜欢做饭了。 从穿越过来啥都不会的小白，在到现在做饭、种地，样样精通。 说实话，她还是很佩服自己的。 想当初骗吃骗喝那会儿，如果也能这样，是不是早就开了自己的奶茶店？ 当然，也就想想，如果真的没穿越过来，她还不知道会咋样的。 或许东窗事发，被人灭了。 或许就声名狼藉，犹如过街老鼠。 细细想来，还是现在好啊。 一切都那么踏实。 婆子从外面过来，屈膝行礼，说： “奶奶，二爷回来了。” 柳琋闻言惊讶，云巧也很吃惊。 见二嫂子没动弹，推了推她，说： “想啥呢？夫君回来还不赶紧去伺候？我这不用你，快过去吧。” 柳琋虽然有些脸热，不过还是“嗯”了一声出去了。 这些日子互市那边特别忙，云震都是早出晚归，很少能这么早回来。 估计是因为婆母后天离开的缘故，所以才早早回来。 来到主院，推门进屋，云震正在那里换衣服。 柳琋自然的走过来，伸手接替他的工作，说： “晚上打煸炉，巧儿做的，用牛油。” “牛油？” 柳琋点头，一边系扣一边又说： “里面放了不少东西，反正到最后可香了。就是有辣子，不知道小孩儿能不能吃。” “不能就给煮面条，这都无所谓。”云震随口回答。 看着比自己矮的妻子，伸手揽住她的腰，挑衅的捏了捏。 柳琋脸热，轻拍两下，说： “别闹，一会儿还得去吃饭呢。” 娇嗔的声音，顿时吧云小震唤醒了。 大手按着她，满意的听着惊呼，说： “我快点，可好？” 快？ 柳琋才不信他呢。 按住他的手，立眼睛说： “别闹。娘后天就走，你多陪陪她。” “三霁呢？他不是早就过来了？” “跟五哥在书房呢，吃完午饭就过去了。” 这么一岔话题，倒是让云震缓解许多。 夫妻俩携手出了主院，柳琋去厨房，云震去松鹤苑。 进屋，耿氏正在用茶。 “母亲，儿子回来了。” 耿氏笑着点点头。 “好，好，难得你回来这么早。” “娘后日便回，今儿自然要早一些，明儿我中午就回来。” “哦，那也行，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耿氏没有推拒。 孩子的一番孝心，她得领情。 “娘，回去之后就要盖别庄了吗？” “应该已经盖了。”耿氏笑呵呵的回答，有些憧憬的说，“我尽量按照我印象里的国公府盖，虽然没有那么大，但各个院子的位置，我还记得住。到时候，你们也好瞅一瞅。” 云震听到这话，心疼的道： “娘，我们不需要看以前的房子。您也不该……” “你怕娘触景生情？” 云震叹口气，颔首。 看着儿子这般，耿氏笑眯眯的摇头，说： “二震，你想多了。娘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想要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安度晚年。” “娘，其实您可以……” “我知道。”耿氏霸气打断他的话。 手指轻敲两下桌面，幽幽地道： “你们兄弟三人，一个比一个孝顺。云巧也是，不过她是姑娘，注定要出门子。你们仨……也注定不能窝在小地方。娘跟你说实话，娘在土庄子习惯了，不想走。” “木桃、春桃两个人，你特知道，他们以前就跟着我，是我得力的人。如今上了岁数，我们找个安稳的地方，踏实生活，比啥都强。你们孝顺，勤回去看看我也就是了。” 云震见她真的是心意已决，无奈的点点头，说： “娘若是执意如此，那儿子自然也不能说啥。日后定当勤回去看看，我们送东西，娘也莫要拒绝。” “拒绝啥啊，来者不拒。”耿氏爽利的笑了。 她不缺东西，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她不会拒绝。 柳琋从外进来，微微福身，说： “娘，夫君，可以开饭了。” 云震起身，走到耿氏身边，道： “娘，您慢点儿。” 耿氏好笑的摇摇头，瞅着一根筋的儿子，道： “你娘还没老的走不动。” “那我也想扶着您。”云震憨笑着说。 耿氏也没拒绝，借着他的手劲儿站起身，冲柳琋招招手，一边一个，出了屋子。 走了一会儿，便闻到了香味儿。 “唔，味儿不错啊！巧儿弄得？” “是。”柳琋颔首，笑着说，“从吃完午饭就开始，刚刚弄好。” “哎哟哟，不错不错。”耿氏瞅着云震，笑呵呵的道，“你这个妹子，对吃最有研究。” 云震颔首附和，把门拉开。 桌子中间是加了炭炉的煸炉，锅里红呼呼的，有些骇人。 要不是香味四溢，耿氏还真不敢吃。 屋子里，宝儿不在，应该是被杨蜜领走了。 领走也好，这么辣的东西，那女娃娃真够呛能吃。 云巧一边下豆腐，一边说： “娘，二哥、二嫂，快找地方做。我这里面放了可多抗煮的了。捞肉吃，香。” 继而的蘸料不是麻酱，而是油碟儿。 没有耗油，她就用盐来代替。 葱花、蒜末是有的，再放些香油。 刚才吃了下，还算不错。 耿氏挨着铁蛋坐下，看着他，问： “你能吃不？你云巧姐弄得可辣。” 铁蛋颔首，轻声地说： “伯娘放心，我能吃的。可香了，不算辣。” “哎哟，你还能吃点儿辣啊，不错不错。”耿氏边说边拿起筷子。 众人见她先动，便谁都没再客气。 云巧给轩辕晔夹了不少豆腐，他喜欢吃这个。 一桌子的吃食，想吃啥下啥。 添了两次汤，味儿还是那么香。 云巧放下筷子，把放在一旁的酸梅汤拿过来，每人倒了一杯，说： “解解腻，喝这个老畅快了。” 极力推荐，耿氏笑呵呵的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还真是不错。 “你啊，别的本事一般，这吃的本事是真不错。” 云霁不住点头，捞着里面的白菜。 别说，这东西煮的时间越久，越好吃。 粘乎乎的，还有些甜。 轩辕晔看着云巧的样子，夹肉放在她的碗里，道： “可以想着开个铺子了，真的很好吃。” “对，尤其是北方，天气冷，冬天吃最合适。”云巧忙不迭附和…… 第691章 皇帝，不是东西 柳琋闻言，笑眯眯的道： “南面吃这个也不错。那边潮湿，多吃冒汗。” “对对对，可以有。”云霁不住点头，“虽说冬天不比咱们这边冷，可我手在那边冻过。” “啊？为啥？”耿氏不解。 她是土生土长北方人，对于南方，一点都不了解。 轩辕晔用帕子擦了擦额头，道： “那边比较潮，所以他们习惯喝汤。喝的越多越出汗越好。” 耿氏点点头，瞅着云巧，说： “如此说来那就可以开了。打煸炉谁都会，可你这锅底儿，娘还是第一次吃到。” “是啊，我也觉得可行。”柳琋点头。 云震瞅着妹子，问： “巧儿，这东西你是咋琢磨出来的？” “羊杂汤啊！”云巧回答的理所当然。 早在炒料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借口。 不然咋说，我穿越的，我们那边到底都是，还有连锁火锅店？ 那不是找事儿嘛！ “我跟咱娘搁互市，喝的羊杂汤就跟着差不多。麻、辣，喝着特别过瘾。我还问过，他们说用的羊油。羊油太少，牛肉咱家可有的是。本来想用荤油来着，怕娘说我败家。” 耿氏闻言，笑着道： “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云巧撇了下嘴，随后扭头看着云震、云霁，道： “咋样咋样，入伙儿不？咱们就做这个，我出技术，你们俩出本钱，子韧来打理。算上大哥，咱们就是五股，一人二成。” 耿氏好笑的摇摇头，瞅着精明算计的闺女，说： “也就你两个哥哥不搭理你。你们俩日后是一家，你们还分着？” 云巧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轩辕晔心情不错。 桌下牵着她的手，道： “那这样，我那二成就给伯母，如何？” “行，这样靠谱。”耿氏附和着点头。 众人瞅着云巧惊讶的样子，纷纷笑出了声。 本就是逗她的，耿氏还能真要？ 不过柳琋那个想做的酒楼，如今倒是有想法了。 就开这样的煸炉，到时候大家一起赚钱。 云巧一听这话，点点头，说： “可以，可以。他们这些兵蛋子继续事业，咱们帮着打理银钱，日后功成名就，也是一段佳话嘛。” 轩辕晔看着云巧得意洋洋的样子，笑着道： “既然淑惠县主这么为人着想，那就这么做吧。柳琋，这事儿你去找雷翊衍，他肯定有兴趣。让医魂给个信儿就行。” “好。”柳琋重重点头，没有异议。 轩辕晔继续夹菜，吃东西。 也只有在云家，说说笑笑，才能减少没有回京的遗憾。 算算脚程，小五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北阳府成。 皇祖母骤然过世，他不能动。 既如此，所有的账都留着，留着日后慢慢跟他算…… …… 转天一早，县里主街敲锣热闹。 老百姓本就有动静攒堆，这会儿就耿氏了。 衙差一边敲锣一边说话，主要内容就是，太后娘娘薨了，大家要守孝、服丧。 偏远地方，除了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甚少有机会去关心国家大事。 可今年的北苑县跟往年不同。 事儿不少，而且一个接一个，就好像下饺子似的，源源不断。 老百姓对太后娘娘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死不死的，跟他们也没有关系。 不过就是服丧多少天，禁止宴乐等等。 可那些是针对为官做宰的人，他们这里山高皇帝远，又是平头百姓，与他们有啥关系。 别说是太后娘娘了，就是皇帝死了，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 如今，他们恨不得放鞭炮呢。 大周朝的皇帝，不是东西！ “……都别穿颜色衣裳了，这个月要嫁闺女，娶媳妇的，都把日子推一推……”衙差提高嗓门道。 老百姓翻白眼的翻白眼，嗤鼻的嗤鼻，该干啥干啥。 如果没有那件事儿，或许大家还能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如今根本不会了。 互市照常开放，百姓照常生活。 衙差在街上说了三遍后，也收锣回衙门。 一切如常，平淡幽静。 张友良等人，上午训练完才走。 虽然已经请假，可训练还是不能耽误。 几个人进城，买了些糕点跟果子，这才去了云家。 耿氏一大早就忙活，刚刚忙活好几个孩子就到了，很是高兴。 “来了，快，去松鹤苑坐着。屋里的布包，按照你们名字自己拿。” “啥玩意儿啊？”张友良问。 耿氏边走边说： “啥玩意儿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走了走了。” 几个人来到松鹤苑，各自拿了属于自己的布包后，全都傻眼。 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一身棉衣。 刘铁柱摸着棉衣，红着眼睛，说： “伯娘，谢谢你啊，自从去了军营，再也没穿过家里人给做的棉衣。” “如今就穿了。你们不走，我每年都给你们做。”耿氏笑眯眯的说。 婆子从外面过来，屈膝行礼，道： “老夫人，二爷拿了些新鲜的果子，让几位军爷过去吃呢。” “好，知道了。”耿氏应完后，又道，“把布包都放这儿，吃完饭再拿。我明儿一早就就走，你们要往家稍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杨营点头，“吃完饭我们回去训练，训完后回来，还能吃顿晚饭。” “好，晚饭也管。”耿氏满口应着。 以前在村里，她可是出了名的吵吵。 可现在不同了，这些孩子都仁义、长大了，她也不用在伪装暴躁了。 众人去到前厅，果子都洗好了，云巧正在那吃。 小叶子就趴在她旁边，乖顺的不行。 云霁拿起一个，扔给李铁柱，说： “我明儿送我娘回去。” 张友良闻言，不以为然的说： “送呗，那么多东西，还有孩子，是得回去。” 杨营跟王大福，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唯有李铁柱，没有说话。 云巧戏谑的瞅着张友良，道： “哎，不再给写一封信了？我跟你说，这信得经常写，增进感情。” 张友良被调侃的面红耳赤，清了下嗓子，说： “别闹！” “闹啥啊，说正经的呢。”云巧颇有几分得意。 耿氏看着闺女的样子，清了下嗓子，道： “你啊，快别逗他。不过友良啊，庆云可是个好姑娘，你啥时候不忙，赶紧回去把媳妇儿娶了。” 话落，大家全都笑了。 这哪儿是解围，这明明就是拱火。 李铁柱笑的时候，双眸一直瞅着云霁…… 第692章 我必须陪着他 云巧察觉到李铁柱的不对劲儿，在他眼前打了记响指，说： “瞅啥呢？我三哥很帅？” 李铁柱知道这话是啥意思，趁着大家都没瞅这边，压低声音，道： “你三哥要送你们，你可知道？” “送我们难道不应该吗？我是他妹，那是他娘。”云巧觉得理所当然。 反正她也打算让轩辕晔给俩人，给的是自己的哥哥，没啥不对。 李铁柱没吱声，咬了一口果子，陷入沉思。 云巧也没理他，依旧逗着张友良。 就他一个订亲的，不打趣他能打趣谁？ 云霁“呵呵……”轻笑后起身，出去了。 李铁柱趁人不注意，也跟着出去了。 二人去后院茅房方便后，李铁柱开门见山—— “你送完伯娘、云巧，不回来了，对吧。” 云霁微怔，随后看着他，点点头说： “对，我要去西北军营。” “为啥？”李铁柱十分惊讶，“我以为你要回南疆。” 云霁笑了。 摆摆手，边走边说： “你我都清楚，北芪如今跟大周，秦晋之好是定下了。我要娶得是镇南侯嫡女，没有一些身份，你觉得可行？” “西北军营也很安定啊。现在各朝都很安分，并不会有什么战乱。” 南越内政，更加不可能。 云霁停下脚步，思考片刻后，道： “我知你的意思，但你不觉得朝丽国太安分了吗？他们君主继位八年，你不觉得是在卧薪尝胆？” 李铁柱蹙眉，压低声音问： “元帅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 李铁柱抿唇，长舒口气，道： “那我也要去。” “你去做啥？你在这边不很好吗？你再呆几年，兵役期满，回家就是了。” “谁说我要回家了，你都不回、我回啥。你救我的时候我就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看着发小坚定决绝的样子，云霁苦笑着道： “你别闹！我是打算一辈子在军营的。” “我也没想回家种地。” “可是……可是你们李家，就你一条根了。”云霁强调。 北兵南调后，他们俩留在了南疆。 因为是一个村儿的，又在一起玩，所以关系要特别亲厚。 回来以后，也一个营帐住着，没有分开。 李铁柱瞅着他，耍无赖的道： “反正我不管，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一会儿就跟元帅说，你走我也走，你别想甩开我。” “不是，你咋跟巧儿似的，姑娘家家呢？你是爷们，男人！”云霁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李铁柱恼了，狠狠剜了他一眼，笑骂道： “我咋就娘们了，我这是要跟兄弟共进退，你懂个鬼！” “你是你，我是我，你想做什么，别因为我而改变啊。”云霁苦口婆心。 他要做什么，早就想好。 李铁柱则不同。 他当时跟着来军营，都是因为奶奶没了，就他自己，没地儿吃饭才跟着一起报名。 来到军营，啥都不懂，也没时间让他们扎马步、打基础。 当时有多苦、有多难，他们心里最清楚。 眼瞧着现在熬过来，再等两年兵役期满，拿钱回家，娶妻生子，难道不好？ “铁柱，你比我小一些，今儿我托大，管你叫声弟弟。你该回家，回家娶上一房媳妇儿，好好生活。” “我不要！”李铁柱态度强硬。 “你咋就油盐不进呢？” “我就要跟你去，你让不让我都去！” “你……” “三哥，你俩干啥呢？” 云巧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云霁一看妹子来了，犹如看到救星一般，急忙冲她招手，说： “快来，快来，赶紧劝劝他。这小子要跟我去西北，这不是胡闹嘛。” “去西北？你啥时候要去西北了？”云巧惊讶。 她没听轩辕晔提及，让他去西北的事儿啊。 云霁咂舌，催促着道： “现在不是说我的时候，你赶紧劝劝他。这小子说啥都要跟我去，这不是胡闹嘛。” “咋就胡闹了？你去建功立业，我去保护你，咋就胡闹？”李铁柱强硬反问。 上前几步，双目圆睁的道： “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说过，日后你的副将必然是我，我唯你马首是瞻。” 云霁气的直摇头，挥手，转身就走。 李铁柱还要追，被云巧拦下来了。 “你干啥？你也觉得我是在闹着玩？” 云巧见状急忙摇头，乖乖配合道： “我咋可能会怀疑你，咱一个村住着，你啥人我知道。” “知道你还拦着？” 得，在军营二年多，个子长了，脾气也长了。 云巧叹口气，指着一旁的亭子，道： “咱们过去说话，搁这儿碍事儿。” 李铁柱倒也没有拒绝，跟着去了凉亭。 云巧见他不吱声，开口先问： “哥们说说吧，到底咋回事儿。我哥好端端的，为啥要去西北军营？” 李铁柱闻言，惊讶的瞅着她，说： “你啥也不知道还来劝我？你咋恁有意思呢。” 云巧翻个白眼，无奈的耸肩道： “我不知道跟我来劝你，这不冲突吧。你先跟我说说发生了啥。今儿我娘请吃饭，你可别给我弄幺蛾子，懂？” 李铁柱叹口气，嘟囔了一句“我是没分寸的人”后，便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就是这样，他死活不让我跟着，我肯定不能同意。我都发誓了，我必须陪着他。” 呃…… 这要不是知道他们性取向正常，云巧都会感觉他们有基情了。 不过云霁的做法，情有可原。 “铁柱，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为啥我三哥不让你去吗？” “我知道为啥，可我是真的想跟着他。” “不，你不知道。”云巧摇头，“我三哥的意思是，他救你，那是战友情。换做是他，你也得救他，一个道理。可你因为救命之恩就跟着去西北，这对你自己不公平。” “我自己的选择！” “可你的选择，凌驾在了我三哥身上。他去西北，是因为他自己想去。你去西北，是因为想陪他，这是两个概念。如果今天你是自己想去，那谁也拦不住，你明白吗？” “可是我……” “你别这么快告诉我，你想去，因为太假。”云巧打断他的话。 对于李铁柱有情有义的举动，她很看重。 可三哥并没有错。 没谁是谁的附属品，更何况还是在军营…… 第693章 信心与实际情况 见他不吱声，云巧轻声道： “铁柱，你有情有义，这点特别好。但你不能因为三哥的一次相救，而迷失了自己。” “我没有。”李铁柱摇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清楚。当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三哥，要陪他去西北，这就是迷失了自己。” “我……” 云巧抬手，打断他的话，道： “别说没有，你自己细细琢磨，绝对是有。战友之间，互相救命还不正常？你真的没必要这么执着。我三哥也不希望你这么执着。” 李铁柱撇嘴，靠着亭柱冷“哼”着道： “你三哥？他老让我回家，让我回家盖房子、娶媳妇，好好过日子。凭啥啊？他们都能在军营混，我为啥不行？就因为老李家剩我一条根？天下姓‘李’的多了，不差我一个。” “我在军营咋地了？我混个一官半职，我娶啥不行？凭啥非得回家？我就不回，我就要去西北，我就要跟着他，谁也别想劝。” 云巧听到这话，嘴角狠抽。 如此倔强的小伙子，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看起来，还得换个方向啊！ “铁柱，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真是有水平、没毛病。你不想回家，想在军营混出个名堂，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三哥没权拦着。下次他再这么说，你就怼他，不用客气。” 李铁柱眨巴眨巴眼睛，瞅着云巧，高兴的点点头。 “还是你知道我，我真是这么想的。我没想做将军，但我想做将军身边的，就像阿达军爷那样的。” 云巧满头黑线，急忙纠正他说： “铁柱啊，这可不行。你咋能有这个想法啊？” “咋就不行？你瞧不起阿达军爷？” 李铁柱撇嘴，理直气壮的又道： “我跟你讲，阿达军爷虽然照顾元帅，可在军营没人敢小瞧他。人家有真本事！我们闯巫山关的时候，就是阿达军爷带着的，不然都得玩完！” 艾玛，这帽子给她扣得，有点重啊！ “我不是看不起谁，我这身份只有你们看不起我，哪有我瞧不起人啊。我的意思是，我哥去西北，是他自己找元帅说的。你去西北，你跟他说，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他也没权同意啊！每个人的生活，是不一样的。我三哥励志做将军，我们家里人都知道，所以他去哪儿，做啥，我们根本不问。” “别说去西北了，就是下一秒去了敌军做探子，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你去西北，不是因为自己想去，而是要陪他去。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你已经迷失了自己。” “我真没有。”李铁柱摇头。 觉得说来说去都是在拉磨，不禁无奈的道： “罢了，我不想跟你再说了，反正我知道我没有迷失自己就行了。” 嘿~这在还被嫌弃了呢？ 得，弄得自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无奈的叹口气，索性也不跟他僵持了。 “那你好好想想。你是李铁柱，有自己的人生。你的人生轨迹或许跟云霁有重叠，但不是完全重叠。他做什么，是他自己想。他也希望你能做你自己想的事情。” 说完，云巧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被人家嫌弃这事儿，有一次就够了，可不想有第二次。 还有就是她得赶紧去问问云霁，为啥贪功，非要去西北大营。 南疆、北境，都有熟人，他的一举一动，她只要问一问都能知晓。 可去了西北不一样。 那边不归轩辕晔，他也不会因为她，而去伸手参与别的军营事务。 这是他作为军人的原则，也是对同僚的尊重。 来到前院，云霁刚好跟轩辕晔说话。 见她过来了，挑眉问： “咋样？说通没？” 云巧没接话茬，走到跟前，说： “为啥要去西北？你可知去了之后的难处？” 云霁点头，笑呵呵的道：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军营都是爷们的事儿，我心里有数。” 又一次被排挤，云巧真的恼了。 “你不用我还让我劝他？你心里有数自己劝呗。” 突然别扭的态度，让云霁愣住了。 瞅着她，关心的道： “咋，李铁柱欺负你了？” “没有。”云巧摇头，平复心情后，道，“你以后别老劝李铁柱回家盖房子、娶媳妇儿，人家跟你们一样，都想在军营混个名堂出来。” “……啊，好。” 云霁木讷的颔首，见轩辕晔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急忙先走。 云巧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翻个白眼，道： “你也由着他。他贪功你就纵着！” “不然呢？”轩辕晔挑眉反问。 云巧一时之间，被这声“不然呢”给问住了。 是啊，不由着他，难道还拒绝吗？ 她三哥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 瞅着进屋的云霁，虽然还有些生气，可担忧占了大部分。 “就这么去了，能行不？我……我不是泄气，他才进军营两年，这么冒进，我总觉得是在揠苗助长。” 轩辕晔知晓她的意思，轻声道： “你也别慌，他心里有数。他之所以贪功，不过是想凭自己本事儿娶媳妇罢了。” 云巧抿唇，长叹口气，说： “从百夫长到将军，那可是老大老大的差距啊！” “你没信心了？”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这是实际情况。”云巧强调。 她是穿越女不假，可她跟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根本不同、 她不是杀手，不是军医，更不是什么跨国总裁、ceo。 她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神棍，你让她天天犹如鸡血一般各种折腾，她不是那个人设。 相对的，云霁也不是。 “从草根到将军，哪就那么容易了？” 云巧呢喃的话，让轩辕晔笑了。 这丫头别的不成，认清现实的眼光，还是很准确。 “别怕，我对他是有信心的。最近这二年，朝丽国是安分的不对劲儿，西北那边也开始严加防范了。他能想到这点，不得不说，他很有脑子。难怪当初，他救下晨小五，立下大功。” “啥？不是救得镇南侯世子吗？” 第694章 别把自己当外人 “都差不多。” 轩辕晔轻笑，面上有光的又道： “当时小五跟铭安一起去的。察觉不对，铭安回去搬救兵，小五抵抗。刚好云霁就在附近，闻训带人去救。因为小五身份特殊，所以只说了萧铭安，没提小五。” 毕竟皇子也要有面子。 看着一直眉头深锁的姑娘，轩辕晔又道： “不得不说，我这个舅子还是有些能耐。” “可是……” “你别担心他。”轩辕晔摇头，“他是这哥仨里，最有主意、最有魄力的人。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战场，去西北也好，历练一下。” “那李铁柱那边……” “正如云霁说的，他如果是因为自己想去，那我便让他去。可他若是为了保护云霁，那还是算了。就他那点功夫，不够。” 云巧松口气，彻底放心了。 既然都已经有了安排，那她也不用在担心，反正人家自己的事儿，想阻止是不可能。 轩辕晔这边，已经开始着手调人的事情。 八大军营的主帅，也都早就察觉到朝丽国的不对劲。 所以集体上了奏折。 相信调兵增援的事儿，不出三月就会定。 所以他也在拟名单，云霁着急想先去也不是不行，毕竟他求功心切。 前厅内，圆桌子摆了满满一桌。 都是家常菜，但也不是谁家都能总吃的菜。 红烧肉、干烧鱼、小鸡炖蘑菇、酱肘子、焖猪蹄…… 荤的多、素的少。 没法子，这些兵蛋子都属狼的，就往肉上盯。 他们的训练又很苦，吃些好的，很有必要。 耿氏坐在主位，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笑眯眯道： “都坐，都坐，没有外人，都别拘谨了。吃完饭就把要带的东西拿来，我给你们捎回去，啊！” “好，谢谢伯娘。”王大福笑眯眯的颔首。 耿氏夹菜放在云霁的碗里，咂舌道： “谢啥，这就是个举手之劳罢了。晚上吃完饭，就都老实回去训练，明儿不得来送，明白吗？” “好，我们知道。”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特别乖巧。 耿氏满意的点头，夹菜吃饭。 不住的让他们多吃菜，少吃饭，还叮嘱要多认字、多看书。 “……还是那句话，在军营光有力气、功夫不成，咱得有脑子。‘兵不厌诈’你们知道吧，咱们打仗得给他们用计策，这样省时省力还胜利，多好。” 耿氏许是要回家的缘故，话比平常多了不少。 大家倒也配合，不住的点头，没有丝毫敷衍之意。 吃过饭，张友良等人离开，回去准备东西。 李铁柱直接看着轩辕晔，问： “元帅，您回去吗？” “不回。” “那属下找您有事儿，可以单独谈谈吗？” 轩辕晔颔首，起身出去了。 云霁拽了一把李铁柱，没想到却被他给甩开了。 二人这样的举动，云震跟耿氏都看到了。 等前厅就剩下他们云家人后，耿氏挑眉问： “咋了老三，你欺负铁柱了吗？” “我哪有。”云霁赶紧摇头。 这可不是欺负的事儿。 耿氏瞅着闺女，幽幽地道： “你说说吧，你肯定知道。” 要说这对兄妹，绊嘴时比谁都认真，可若是讨论事情，他们俩还一条心呢。 云巧看了眼三哥，见其耸肩的样子，便把事情的原尾说了一遍。 耿氏听后颔首，欣慰的道： “想在军营混出条出路，也算这孩子有想法。既如此，老三以后就别说啥盖房子、娶媳妇的话了。” 云霁受教的点头，闷闷说： “他也没跟我提这个啊。如果提了，我就不那么唠叨了。” “应该也是你没问。” 一直没说话的云震，突然开了口。 “你总是这样，啥事情都以自己想的为主。” 柳琋闻言，拽了拽他，示意他别说的那么生硬。 哥哥教育弟弟，理所应当，可到底婆母还在呢。 而且，云霁现在是百夫长，官可不小。 云震并不在意，见老三不吱声，继续又道： “当初关于妹子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云霁本来心中不爽，可听到提及过去，浑身一震。 云震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你如今是百夫长，又要去西北军营。那是个陌生的地方，所以你该怎么做，要怎么做，都得靠你自己。别把自己框在所想的范围内。” “是，受教了。”云霁态度良好的回应。 耿氏见他们兄弟这般，高兴的点点头。 “行啊，既然你们都有想法，那娘也就不说啥了。云霁去西北，好好照顾自己。云震在这边，好好照顾琋儿。我跟巧儿你们别担心，我们在家挺好。房子盖好后，你们回去认认门，多住几日。” “知道了，娘。”柳琋点头。 云巧看着母亲的疲倦，出声道： “娘，您回去歇息会儿吧，晚上的饭，我来做。” “也好，我回去歇会儿。三霁啊，你送送娘。” 云霁起身，扶着耿氏的胳膊，出去了。 娘俩出去没多久，柳琋轻声的说： “夫君，再说小叔的时候别当着我的面，多让他下不来台。” 云震笑着摇头，不以为然。 “你是他亲嫂子，有啥下不来台的。” “就是不好呗。”柳琋摇头。 云巧见状，起身说： “嫂子，咱去书房记录一下炒料的事儿，你也好着人安排啊。” “行。”柳琋点头。 云震看了眼妹子，心知她的意思。跟着起身，说： “那我去后院看看咱娘。别去书房了，五哥占着呢，去我们房里。” “知道了。”柳琋颔首应下。 云巧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等剩下他们俩后，说： “嫂子，你太拘谨了。我二哥提醒我三哥，情理之中。你别把自己当外人，我三哥都不在意呢。” “你怎知他不在意？” “他要是在意早跑了啊。”云巧回答，“我娘以前因为我说他，他必然会跑。” “跑了之后呢？” “跑了之后上山抓野兔子，回来我娘看到肉，就不计较了。” 柳琋一听这话，“噗嗤——”笑出了声，说： “你三哥还挺逗，知道出去抓兔子来堵咱娘的嘴。” 第695章 咋就又得一年 “是啊，所以三哥没把你当外人，你也别把自己当外人。” 柳琋明白的点点头，推门进屋。 把纸笔拿出来，跟云巧一起回忆昨天下午做的那些东西。 每一道程序是啥，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 写了一些后，二人又拿纸笔去厨房。 云巧做，柳琋记录。 既然要开店铺，煸炉的锅底儿，就是法宝。 虽然肯定会有人学走，但只要他们抢占先机，先入为主，后来的都是模仿，不足为惧。 等熟悉的香味出来，柳琋瞅着红彤彤的锅，说： “巧儿，你说万一有人吃不了辣，那该咋办？” “很简单，从煸炉入手。”云巧丝毫不在意。 把炒好的料盛出来，放在一旁，开始炖鸡。 云巧拿出铜锅，指着中间，道： “咱们可以让铜匠做的时候，中间这里装上挡板，这边是清汤，这边是辣汤，如何？” 柳琋闻言不住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好主意，好想法。那些手艺人肯定能做出来。” 云巧也觉得可以。 不然那现代的鸳鸯锅，哪儿来的？ 拿起柳琋记录的纸，仔细看过后，说： “这个就是咱们煸炉店的镇店之宝，不能外泄，知道不？” 柳琋颔首，笑着道： “你放心吧，我会妥善保管。” “最好炒料跟店铺分开，找个远离县城的地方，这样还能有些保密。反正这东西凉了也没事儿。切成块，用油皮纸包上，上火一热就好。” 柳琋闻言，细细想了一番，说： “那就两个地方，一个是城外牧场，一个是方管事那边的猪圈。” 猪圈？ “猪圈就猪圈吧。方管事的媳妇儿负责这个，女人弄最好了，能掌握火候。牧场那边就算了，人手就那么几个，别给他们添活儿了。” 柳琋颔首，把纸收好后，说： “什么都可以涮，是吧。” “对。等冬天你这边也弄暖房，到时候菜跟肉一个价，咱就等着发财吧。最好能把生意做到北芪、南越等地，咱们也算走出朝门了。” 柳琋听着她天方夜谭的话，无语的摇摇头。 这个小姑子啊，就是个活宝儿…… …… 晚饭，想当然的，大家对这个辣锅煸炉，好评连连。 一个一个辣的额头都是汗，可偏偏停不下来。 李铁柱辣的嘴唇都肿了，喝了口酸梅汤，道： “真不错，这要是开了店，肯定赚发了。” “所以你们就等着收银子吧。”柳琋笑眯眯的说。 耿氏见状，不住的点头，说： “你们在军营，没时间也不好做生意。钱存到整数就给你们的二嫂子，她帮着打理。放心，都有账，错不了。这也是她心疼你们。” 王大福闻言，放下筷子、站起身。 张友良等人也是，齐刷刷的冲柳琋行礼。 “谢谢嫂子。” 这一声“嫂子”，叫的心悦诚服。 就是自己家嫂子，也做不到如此慷慨。 谁家有赚钱的门道，不踏实自己用，还能四处瞎招摇？ 这就是心疼他们。 柳琋笑着等他们坐下，说： “举手之劳，你们别就别谢了。都是一个村长大的，也是打小一起玩的。我们好了，自然也得拽你们。你们好了，才能照顾家，然后家里好了村子也就好了，慢慢都好了。” 哎哟哟，这话说的。 云巧不住点头，笑眯眯的道： “对对对，咱们都好了，整个大周就好了。来来来举杯，预祝未来我们越来越好。” 大家一起碰杯，高兴的把酸梅汤全都喝下。 饭后，云霁跟着一起走了。 云家也都早早的休息，毕竟明天还要赶路。 云巧跑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 一想到回去之后，二人又要两地分居，她真希望能有个手机，没事儿视频啥的。 细想想，古人还是很厉害的。 什么联络没有，夫妻分开，女方就那么踏实的在家守着、等着。 男人不做陈世美，皆大欢喜。 如果是，那就叫苦连连。 翻个身，抱着枕头，闭上眼睛。 没有睡意，胡思乱想。 从来到这边开始想，然后就是互市暴/乱。 说起来还真恶心人啊！ 那么大的事儿，死了那么多人，随着一个“太后薨了”，便什么都拉倒了。 无视老百姓的讨要说法，那样的君主，怎么就好意思高居大位。 “吱……呀……”门开了。 云巧没有转身，等脚步声近了后，说： “不是让你别过来嘛，我明儿得赶路，不能晚睡。” 伸手热浪袭来，把她紧紧抱住，道： “明儿我跟你一起回去。” “啊？”云巧惊讶。 从他怀里转过身，不解的说： “你回去干啥？我三哥送就够了。” “不止你三哥，李铁柱跟杨营也去。” “他们仨都去西北军营？那王大福跟张友良呢？” “张友良要去，我没让。”轩辕晔回答，“王大福没找我，应该是不想去。” “为啥你不让张友良去？” “他去了谁做饭？不得不说，他做的比关维强。” 哎哟喂，这人！ 云巧好笑的抿唇，不过倒也情有可原。 张友良是伙房营的把头，去西北营难道给人家做饭？ “那你跟我回去干啥？你也去西北大营吗？” “我自是不去。这边安稳，我给自己躲懒不成？” “我才不信！” 轩辕晔“呵呵……”轻笑，瞅着了解自己的姑娘，道： “我去府城有些事儿，商会也得做。我跟云震的意思是，先把商会以朝廷的名义收回来，然后单独再分出去。如今各地商会都不合理，有些更是做了‘土皇帝’，得好好收拾收拾了。” 云巧闻言，“嗯”了一声，把玩他的大掌。 “那你去府城，也能经常回来找我吗？” “自然。”轩辕晔不假思索回答，“如果没有这个事儿，我回京城，过些日子把你接过去，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云巧羞赧的转身，背对着他。 “不过是几个月罢了，等就是了。” “谁说几个月，还得一年呢！” 轩辕晔说完，冷“哼”一声，眸子泛寒。 背对着他的云巧，秀眉微蹙，不吱声了。 咋就又得一年？ 第696章 回走 “皇祖母过世，我作为孙儿，不用守丧三年，但也得一年。” 艾玛！ 云巧嘴角狠抽，终于明白他为何那么恼火。 如果是她，一碗红烧肉放在那，看的着吃不到，她估计也得恼火吧。 等等，咋就成红烧肉了？ 云巧咬唇，忍住内心的羞耻，呢喃： “等吧，看谁能耗过谁。我记得你说他用了金丹，那东西都是朱砂、水银，全都是毒，就不信他还能蹦跶。” 轩辕晔本来很生气，可听到这话，顿时就笑了。 原来，不止他想早点成亲，这个丫头也是。 终于不是他剃头刀子一头热了。 满足的从后面把人抱住，轻声的道： “睡吧，一直到年底，我都在辽东。” 云巧满意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 翌日晨起，云巧被若棠喊起来了。 晕乎乎的洗漱，换衣，去到前厅。 饺子已经准备好了。 云霁他们都到了，而且各个精神奕奕。 “早。”云巧说完，扭头打个哈欠。 云霁瞅着她的样子，说： “睡一宿还没睡够？” “咋可能睡够，起这么早呢。”边说边要挨着他坐。 路过一人的时候，直接被人家拽着坐下。 她这才发现，轩辕晔也在。 定了定神，看着杨营，道： “你咋也想去西北军营了呢？” “见识见识，有好处。”杨营笑嘻嘻的说着。 耿氏精神抖擞的过来，看着大家都到了，笑眯眯说： “快吃饭，吃饱了咱们就赶路。这一路回去，云霁安排吧，咋走都行。” “不用的伯母，子韧来安排。”轩辕晔开口要求。 耿氏愣了一下，随后倒也没有反对的点点头，说： “好啊，那就麻烦子韧了。” “吃完就赶路，争取明天下午进北阳城府。” 耿氏闻言，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原本是计划不去府城，如今又要去，怕是这孩子有事儿。 既然有事儿，那自然不能拒绝，答应便是。 早饭吃好，柳琋那边也都准备好了。 阿达跟青鬼、杨营一起赶车，杨蜜挺着肚子带着宝儿出来，坐的是板车。 给她铺了好几床褥子，就怕颠到她。 只要不走乡路，官道平坦，应该没事儿。 柳琋跟云震一起相送，目送车队离开、看不到踪影，夫妻俩才分头行动。 柳琋这些天也不能招家。 既然已经揽了帮人家打理银子的活儿，自然也就不能不抓紧。 车队出城，云巧就下车骑马。 天好，语气在车里颠簸，不如骑马来的舒服。 铁蛋跟那二十多个孩子看到骑马的云巧，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骑马啊，长这么大就没想过。 第一天赶路很顺利，孩子们很乖，到达落脚的驿站，没有一个叫嚷，全都乖乖等着。 安顿好后，就在各屋吃饭，不用下楼。 云巧跟轩辕晔自然是陪着耿氏的。 云霁也过来了，李铁柱跟杨营没来。 “娘，您感觉咋样？” “咋样？挺好啊。”耿氏不在意的回答，“我咋来的就咋回去，那还能咋样？我瞅着杨蜜也挺好，这练武人的身体底子就是好。” 云巧闻言，点点头，很是赞同。 一夜无话，转天继续赶路。 由于晨起若棠准备了不少饼，中午大家就在车里垫吧了一口，继续赶路。 未时末，便进了北阳府城。 这么多人，自然不能一起进，太扎眼。 轩辕晔安排若棠带着杨蜜他们先进，说是医魂在王府等着。 接着是云霁跟李铁柱，带着孩子们进。 耿氏他们第三批，顺道带她逛逛。 对于这样的安排，耿氏自然没有意见。 瞅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耿氏轻声说： “到底是府城，比北苑县要热闹多了。” 云巧点头，挽着母亲的胳膊，道： “娘想买啥？我哥给我银子了，咱买点？” 耿氏扫了一圈，摇摇头，说： “还真没啥想买的呢。” “那咱就慢慢逛，万一有呢。” “行。”耿氏点头，四处瞅着。 主路很宽，两侧都是摊位。 卖的东西不少，就看你想要啥。 “巧儿，你看那边的虎头帽、虎头鞋，咱给你庆年嫂子买点儿？她再有几个月，也该生了。” 云巧点头，算了算，说： “好像跟杨蜜前后脚，杨蜜先生。” “对。那咱买俩，他们都有。” 说话间来到摊位，云巧瞅着纯手工的东西，还真是很喜欢。 虎头帽，虎头鞋，小棉袄，小斗篷…… “咋卖的？” “姑娘手里的虎头鞋，是一百二十文，这个斗篷贵，三百文。” 耿氏一听，嘴角狠抽。 摸了摸斗篷，虽然料子不错，可三百文是真的太贵了。 摊贩常年买东西，自然也看出了耿氏的想法，忙不迭开口道： “夫人，这都是满绣，您看看。功夫都耗在这上头了，就两件。三百文一个，真不贵了。您瞅瞅斗篷上的帽子，也都是小老虎啊。”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 耿氏的话没说完，被云巧捏了一把。 凑到跟前，压低声音，说： “娘，这不是平阳县，是北阳府城。辽东府的东西，应该也比咱们县贵吧。” 一言惊醒梦中人。 耿氏不住点头，明白了闺女的意思。 刚要开口，身后突然来了股力道，把耿氏撞了个趔趄，直接撞到了摊位的桌子—— “哎哟——” 很明显，撞疼了。 云巧一边扶着母亲，一边恼火的怒声道： “干啥呢？不会看着点儿？” 那女子站直身子，看着愤怒的云巧，嗤鼻说： “不就碰了一下，又没咋地，凶啥？” 我去，碰人还有理了？ “你碰了就碰了？不知道道歉？”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姑娘翻个白眼，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云巧不依了，伸手就要推，被耿氏按住摇头，说： “算了算了，咱买东西，别理了。” 云巧看着蹙眉的母亲，心疼的说： “撞疼了是不？撞哪儿了？我看看。” “哟，至于的嘛，这么娇贵。又不是金枝玉叶，整这出给谁看呢？”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你跟谁俩呢？”云巧也恼了。 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 撞了人，她还有理？ 耿氏等疼劲儿过去后，拽了拽闺女，说： “好了好了，我没事儿，拉倒吧。” 第697章 好大的口气 云巧没理会母亲，瞪了一眼那个姑娘，隔着衣服按着，问： “是这儿不？是这儿？还是这儿？” 每问一声就按一下，那姑娘见状，嗤鼻的道： “我又不是故意撞她，再说我能有多大的劲儿，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放屁呢？” “你骂人！” “我骂你咋地？骂你活该。”云巧拒不让步。 一边扶着耿氏一边又道： “你撞了人，到现在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还说我们大惊小怪，你好意思吗？” 耿氏不住摇头，拽着云巧，道： “娘没事儿，娘没事儿。拉倒吧，啊！” 说着，冲那姑娘挥挥手又道： “丫头，你快走吧，我没事儿。” 云巧不放心，低头问着： “真没事儿吗？刚撞哪儿了？” 女儿贴心的举动，让耿氏满足，不在意的摇摇头，欣慰的笑了。 娘俩这边一片温馨，说曾想——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何必大惊小怪。再说你们也惹不起我，干嘛弄得好像把你们怎么地了似的。人啊，得认清现实。” 得意洋洋的话，让云巧恼了，耿氏惊了，摊贩傻了。 估计谁也没想到，这女子会这般的不懂事儿。 你撞了人，道句歉就是了，还这般耀武扬威？ 云巧当下就不容了。 扭头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道： “认清现实？你撞人、让我们认清现实，你好大的口气！” “怎么，那你还想让我赔你银子？行啊，说吧，要多少。” 耿氏也恼了，拽着闺女，清冷的道： “这位姑娘，你撞了老妪，于情于理你都得道歉。你不道歉也就算了，还在这儿埋汰人，你咋能这么做？” “蛤，乡下土包子，开口闭口‘咋了、埋汰’的，也不嫌丢人。” “你……唔……” 云巧要说话，下一秒就被母亲捂住了嘴。 耿氏打量一番不断找事儿的小姑娘，说：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丫鬟，主家若是知道你在外这般耀武扬威，想必也容不下你。此事就算了，你该走走你的，别搁这儿没完没了。” 小姑娘闻言，冷笑着道： “嘁，我怕你们啊！我是丫鬟怎么了？我是丫鬟吃的比你们好，穿的比你们强，过得比你们富，岂是你一个乡下土包子能瞧不起的？！” 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没有就越在乎。 云巧被捂着嘴，不过脑子没被捂住。 她的几句话就听出来了，这姑娘也知道丫鬟没有自由身，她忌讳这个。 扯开母亲的手，蔑笑道： “啧啧啧……你可真可怜呢。作丫鬟都做的这么自豪，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啊！”云巧讥笑，“虽然我们生活在乡下，可好歹是自由身，想干啥就干啥，我们想去哪儿去哪儿，不用看人家脸色，你说这多好。” “你……你……” 小姑娘气的浑身颤抖，抬手就要打。 云巧也不躲，扣住她的手腕儿，阻止其动作。 扬起另一只手，反手回敬—— “啪——” 声音清脆，动作干脆。 摊贩一瞅这情况，急忙把东西拢巴拢巴，躲到了一旁。 他是摆摊做生意的，可别因为他们打仗，在波及到了自己。 被打的姑娘恼火，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个贱蹄子，你敢打我？看我今儿不撕烂了你的嘴。” 云巧丝毫没有怕她，就那么站着。 人还没等近身，就被云巧扒拉到一旁，摔在地上。 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是要多绿茶就有多绿茶。 耿氏无奈的摇摇头，丝毫不同情。 这丫头跟自己的闺女对上，那自然是她吃亏。 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丫头，平日在府里应该也是嚣张跋扈。 说白了，小姐的身子丫鬟命。 不值得同情。 闺女反正不能吃亏，她索性也就不管了。 “你……你打我，呜呜呜……你怎可这般粗鲁，你怎可动手打人？” 她这一哭，城中溜达的百姓，就都围过来，把路都给堵上了。 耿氏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看到轩辕晔。 奇怪，这孩子去哪儿了？ 眼下，这事儿是轻易不能善了，头疼！ 过来两个妇人，看不得小姑娘哭，伸手把人扶起来。 其余人瞅着，纷纷就把视线移到了云家母女二人身上。 云巧倒也坦然，大方的接受众人的“注目礼”。 也不说话，只等那个姑娘先开口。 谁曾想她竟然也不说话，只是哭哭啼啼。 人嘛，对弱者都是莫名的同情。 妇人见状，看了眼云巧，又看了看耿氏，道： “不管咋地，这动手就不对了。有啥事儿说开不就好了？两个丫头可能不懂事儿，这位夫人应该不至于不懂的。” 耿氏闻言笑了，瞅着和稀泥的妇人，说： “有些事儿，没闹明白，就莫要开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夫人可真逗，是不是我想的，我都看到了。这姑娘摔地上，你们站着，谁被欺负，一目了然吧。” 云巧闻言轻笑，不在意的道： “那您就没想过，为啥这么多人，我偏偏欺负了她？无仇无怨，我就推她？” 妇人不喜她的轻笑，蹙眉不悦的说： “这就是你们之间的事儿了。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你动手就是你的不对了。” 耿氏闻言，犹如母鸨子一般，把女儿护在身后，道： “你不想管就拉倒，没人求你管。和稀泥也得分清楚情况，别搁这儿胡言乱语。” “你这夫人可真不讲道理，把人推倒了，还理直气壮？这是北阳府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云巧冷笑，瞅着多管闲事的妇人，道： “有没有王法，跟你有关系吗？她摔地上，我推得，不过是她自找，她活该。” “你这人咋这么说话？” “我说咋了，她就是活该啊！”云巧十分平静，“她把人撞了，还大言不惭，我凭啥惯着她！” “哎呀呀，这是哪来的啊，可真霸道。” “就是说呢，忒不讲道理了。” “不过是撞了你们，就把人家推到，这也太过分了。” “是啊是啊……” “……” 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直接脑补出了另一个事件…… 第698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墨香语塞了。 轩辕晔大踏步来到云巧身边，瞅着她又道： “你可知这姑娘是谁？” 墨香后背生凉，满眼惊恐。 云巧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上扬嘴角。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反应，还真是不一般。 轩辕晔见她没说话，继续又道： “这是圣上钦封的淑惠县主，本王未过门的妻子。你在这张口闭口‘村姑’、‘规矩’，济阳伯府的规矩，就是这般？” 墨香心知自己闯了祸，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的说： “王爷恕罪，县主开恩。王爷恕罪，县主开恩……” 众人谁也没想到云巧竟然是这般身份。 纷纷行礼问安，一个一个也都浑身发抖。 不抖不成，他们刚才也都犯了错。 云巧倒也是不会纠结其他人，瞅着跪着的墨香，道： “你撞了我娘，过去给我娘道歉。至于你骂我的、还有我娘的，我会找你主子详谈。” “县主开恩，县主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县主若是去找了主子，奴婢怕是，怕是就活不成了啊……呜呜呜……” 又哭！ “收起你的眼泪，我不是书生，更不是心软的妇人，你对我哭没有任何意义。” 云巧意有所指的话，让刚才出头的两个人，全都无地自容。 “你现在知道哭，你刚才撞人的时候那股理直气壮去哪儿了？你狐假虎威，装腔作势，还动手打人。济阳伯府的教习嬷嬷，就是这么教你的？”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啪啪啪啪啪……” 墨香对自己也是真狠。 边说边抽自己，手劲儿足，用力大。 云巧冷笑，不为所动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其他跪着的百姓见了，也没人敢说话。 这个情况了，谁能说！ 耿氏瞟了一眼，走过来，道： “巧儿，子韧，咱回？” “好。”云巧点头，扶着母亲。 墨香见她要走，跪爬着拽住她的裙摆，道： “县主，县主大人，求求您，求求您给奴婢一条活路吧。求求您！” 云巧笑了。 转过身看她，幽幽的说： “墨香，你是不是觉得女人的眼泪最好使？可你别忘了，你咄咄逼人的嘴脸，你呼来喝去的嘴脸，都深深的印在我的脑子里。我不想跟你磨叽，所以你还是留着气力，留着应付你的主子吧。” “县主，难道您就真的不给奴婢一条活路吗？” “你刚才可给我们母女俩一条活路了？你示弱扮可怜，好在你脑子不够，经不起讥讽。不然我跟我娘，就得被这些无知的百姓定罪？！” “我自认不拿乔，也不抬高身份，但也不容许旁人欺负我。尤其是我娘！你把她撞得当时就‘哎哟’了一声，然后你问‘至于吗’！那我现在问问你：你这样，至于吗？” 云巧掷地有声的话，让本就安静的街道，更加安静了。 那些原本还指责他们娘俩的人，此刻全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这算啥事儿了？！ 终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看到熟悉的人。 “耿祁安给王爷请安，见过县主。” 云巧侧身，受了他半个礼。 刚刚还揪着云巧裙摆的墨香，在听到这话后，堆坐在了地上，满脸死灰。 云巧见状，轻叹口气，道： “耿世子，咱们又见面了。” “在下惭愧，每次见面，都让县主有了不好的体验。” 耿祁安说完，扭头看着耿氏抱拳拱手又道： “云老夫人对不住，是晚辈督促不严。不知老夫人可有被撞到哪里，去医馆看看如何？” 耿氏摆手，没有吱声。 她不想跟耿家人有过多的牵扯，不管是谁。 云巧扶着母亲，冲着那个摊贩，道： “刚才我们看的东西，包起来吧。” “哎，好，好。”摊贩不住点头，起身去给装衣服。 两间斗篷，两个帽子，两双小鞋子。 云巧把钱给了，摊贩不要，但却被云巧的大眼睛，给瞪回去了。 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扶着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开。 轩辕晔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耿祁安，拎着食盒也走了。 不过还是去买个糕点的功夫，居然就出了这事儿，真是晦气。 耿祁安跟百姓拘着礼，直到他们都走远后，这才开口： “来人，把她直接发卖到伢行，价格不论。” 墨香一听这话，打起精神，跪爬到耿祁安身边，不住的磕头道： “世子爷，世子爷开恩啊，世子爷开恩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郡主还等着奴婢的桃酥呢是世子爷——” 耿祁安一听“郡主”两个字，恨得咬牙切齿—— “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她拖下去？！” “是——” 两个壮汉过来，一边一个。 任凭墨香怎么挣扎，女子跟男人，天生的力气悬殊。 “世子爷——奴婢……唔，唔唔唔……” 墨香还想说话，奈何嘴巴被人家捂住了。 老百姓就那么看着被拖走的墨香，谁也没有吱声。 纷纷起身，各自该干啥干啥去。 刚刚还安静的街道，虽然喧嚣一些，可要比之前沉重得多。 丫鬟跟村妇，看似丫鬟光鲜亮丽，实则丫鬟不如村妇自由。 就像这丫鬟墨香，犯了事儿，主家想卖就卖，根本不会顾忌。 当然，她也是咎由自取。 狐假虎威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不过也有一些，想的就比较高尚了。 刚才那般对待人家淑惠县主，说起来，都汗颜。 人家参加时疫，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可刚才他们差点就冤枉了一个人。 真是……太不应该了。 妇人走到摊贩前，气呼呼的说： “猛子你知道刚才咋回事儿，你在就不说了。你看我闹笑话，对你好是不？” “去去去，少搁我这儿充大辈。我跟你男人分家了，咱们关系。我爱说不说，你闹不闹笑话，跟我有个屁关系。”摊贩边说边数钱。 数到最后，满意的揣好，见人还没有，翻个白眼，道： “咋，还指望我分你一些？去去去，边去。” 街道上叫卖声，说话声，乱作一团。 刚才街上的闹剧，就好像没发生一般，大家都没有再提…… 第699章 你这样，至于吗 “这……”墨香语塞了。 轩辕晔大踏步来到云巧身边，瞅着她又道： “你可知这姑娘是谁？” 墨香后背生凉，满眼惊恐。 云巧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上扬嘴角。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反应，还真是不一般。 轩辕晔见她没说话，继续又道： “这是圣上钦封的淑惠县主，本王未过门的妻子。你在这张口闭口‘村姑’、‘规矩’，济阳伯府的规矩，就是这般？” 墨香心知自己闯了祸，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的说： “王爷恕罪，县主开恩。王爷恕罪，县主开恩……” 众人谁也没想到云巧竟然是这般身份。 纷纷行礼问安，一个一个也都浑身发抖。 不抖不成，他们刚才也都犯了错。 云巧倒也是不会纠结其他人，瞅着跪着的墨香，道： “你撞了我娘，过去给我娘道歉。至于你骂我的、还有我娘的，我会找你主子详谈。” “县主开恩，县主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县主若是去找了主子，奴婢怕是，怕是就活不成了啊……呜呜呜……” 又哭！ “收起你的眼泪，我不是书生，更不是心软的妇人，你对我哭没有任何意义。” 云巧意有所指的话，让刚才出头的两个人，全都无地自容。 “你现在知道哭，你刚才撞人的时候那股理直气壮去哪儿了？你狐假虎威，装腔作势，还动手打人。济阳伯府的教习嬷嬷，就是这么教你的？”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啪啪啪啪啪……” 墨香对自己也是真狠。 边说边抽自己，手劲儿足，用力大。 云巧冷笑，不为所动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其他跪着的百姓见了，也没人敢说话。 这个情况了，谁能说！ 耿氏瞟了一眼，走过来，道： “巧儿，子韧，咱回？” “好。”云巧点头，扶着母亲。 墨香见她要走，跪爬着拽住她的裙摆，道： “县主，县主大人，求求您，求求您给奴婢一条活路吧。求求您！” 云巧笑了。 转过身看她，幽幽的说： “墨香，你是不是觉得女人的眼泪最好使？可你别忘了，你咄咄逼人的嘴脸，你呼来喝去的嘴脸，都深深的印在我的脑子里。我不想跟你磨叽，所以你还是留着气力，留着应付你的主子吧。” “县主，难道您就真的不给奴婢一条活路吗？” “你刚才可给我们母女俩一条活路了？你示弱扮可怜，好在你脑子不够，经不起讥讽。不然我跟我娘，就得被这些无知的百姓定罪？！” “我自认不拿乔，也不抬高身份，但也不容许旁人欺负我。尤其是我娘！你把她撞得当时就‘哎哟’了一声，然后你问‘至于吗’！那我现在问问你：你这样，至于吗？” 云巧掷地有声的话，让本就安静的街道，更加安静了。 那些原本还指责他们娘俩的人，此刻全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这算啥事儿了？！ 终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看到熟悉的人。 “耿祁安给王爷请安，见过县主。” 云巧侧身，受了他半个礼。 刚刚还揪着云巧裙摆的墨香，在听到这话后，堆坐在了地上，满脸死灰。 云巧见状，轻叹口气，道： “耿世子，咱们又见面了。” “在下惭愧，每次见面，都让县主有了不好的体验。” 耿祁安说完，扭头看着耿氏抱拳拱手又道： “云老夫人对不住，是晚辈督促不严。不知老夫人可有被撞到哪里，去医馆看看如何？” 耿氏摆手，没有吱声。 她不想跟耿家人有过多的牵扯，不管是谁。 云巧扶着母亲，冲着那个摊贩，道： “刚才我们看的东西，包起来吧。” “哎，好，好。”摊贩不住点头，起身去给装衣服。 两间斗篷，两个帽子，两双小鞋子。 云巧把钱给了，摊贩不要，但却被云巧的大眼睛，给瞪回去了。 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扶着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开。 轩辕晔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耿祁安，拎着食盒也走了。 不过还是去买个糕点的功夫，居然就出了这事儿，真是晦气。 耿祁安跟百姓拘着礼，直到他们都走远后，这才开口： “来人，把她直接发卖到伢行，价格不论。” 墨香一听这话，打起精神，跪爬到耿祁安身边，不住的磕头道： “世子爷，世子爷开恩啊，世子爷开恩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郡主还等着奴婢的桃酥呢是世子爷——” 耿祁安一听“郡主”两个字，恨得咬牙切齿—— “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她拖下去？！” “是——” 两个壮汉过来，一边一个。 任凭墨香怎么挣扎，女子跟男人，天生的力气悬殊。 “世子爷——奴婢……唔，唔唔唔……” 墨香还想说话，奈何嘴巴被人家捂住了。 老百姓就那么看着被拖走的墨香，谁也没有吱声。 纷纷起身，各自该干啥干啥去。 刚刚还安静的街道，虽然喧嚣一些，可要比之前沉重得多。 丫鬟跟村妇，看似丫鬟光鲜亮丽，实则丫鬟不如村妇自由。 就像这丫鬟墨香，犯了事儿，主家想卖就卖，根本不会顾忌。 当然，她也是咎由自取。 狐假虎威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不过也有一些，想的就比较高尚了。 刚才那般对待人家淑惠县主，说起来，都汗颜。 人家参加时疫，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可刚才他们差点就冤枉了一个人。 真是……太不应该了。 妇人走到摊贩前，气呼呼的说： “猛子你知道刚才咋回事儿，你在就不说了。你看我闹笑话，对你好是不？” “去去去，少搁我这儿充大辈。我跟你男人分家了，咱们关系。我爱说不说，你闹不闹笑话，跟我有个屁关系。”摊贩边说边数钱。 数到最后，满意的揣好，见人还没有，翻个白眼，道： “咋，还指望我分你一些？去去去，边去。” 街道上叫卖声，说话声，乱作一团。 刚才街上的闹剧，就好像没发生一般，大家都没有再提…… 第700章 崇禾苑 云巧扶着耿氏往王府方向走。 一路上，耿氏虽然没说话，不过却也满脸严肃，明显不是很高兴。 走出主街后，耿氏终于开口道： “明儿一大早咱就回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哪儿都不成。” 云巧点点头，没有反抗她。 本来也没打算在北阳府城住下，母亲这般不开心，休息一夜也无妨。 轩辕晔见状，轻声地说： “本来打算带伯母在外面转转，如今咱们还是在府中休息。” 耿氏察觉自己太偏激，清了下嗓子，道： “子韧啊，我，我不是冲你。” “我明白的伯母。”轩辕晔点头。 说话间到了八贤王府，管家出来相迎，抱拳拱手，说： “老夫人，王爷，云姑娘。院子已经收拾妥当。” “有劳管家。” “哎哟老夫人可别这么说，都是老奴分内的事儿。” 轩辕晔冲管家挥挥手，示意他该干啥干啥去。 等人走后，道： “伯母，我送您去去院子。” “不用的子韧，你有事儿要忙，去忙吧。巧儿对这边熟悉，让她来就好。”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云巧，有些局促。 总觉得母亲在挖苦她一般。 轩辕晔抿唇，做出“请”的手势，说： “还是子韧跟巧儿一起送您，这边走。” 耿氏倒也没再打趣女儿，配合的跟上。 很显然，耿氏对这个大宅子，并没有任何兴趣。 一路走来，就好像刚才逛府城一般，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进来院子，耿氏停下了。 仰头看着上面的匾额，挣脱开云巧，慢悠悠的往前走。 她这样的举动，让云巧有些纳闷。 刚要过去，被轩辕晔摇摇头，制止了。 啥情况？ 顺着母亲仰头的视线看着，不就是“崇禾苑”三个字吗，有什么特别？ 终于—— “子韧，哪儿拓的？” 耿氏的声音有些激动，还有些隐忍，比较复杂。 云巧蹙眉，隐约猜到这匾额上的字的来头。 只见轩辕晔轻笑，回答： “让人去父王的书房，找到后命人拓的。伯母可还喜欢？” 耿氏点点头，欣慰的看着他，说： “有心了，谢谢你。” “伯母客气了，都是子韧应该做的。进屋看看吧。” “好。” 耿氏点头，推门进屋。 云巧跟在后面，纳闷的看了眼轩辕晔。 她记得上次过来，这屋子不是这般。 怎么今儿…… 屏风、桌椅、摆件等物，明显就是上等物。 耿氏这边摸摸，那边摸摸，虽然背对着他们，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她很喜欢。 云巧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耿娇娥、墨香了。 用手肘轻碰了他一下，道： “啥情况，你把原来的国公府搬来了？” 果然是他的女孩儿，这心思，转的就是快。 轩辕晔俯首，同样也压低声音的说： “没有都搬来，只是原来你娘那屋的东西，搬来了八成。” “哪儿弄得？” 不等轩辕晔回答，耿氏开口道： “子韧啊，我在这住两天，你派人把木桃他们接来吧，到时候一起回去。” “是。”轩辕晔拱手，满口答应。 云巧上前，挽着母亲坐在圆桌前，说： “娘喜欢这个院子？” 耿氏笑着颔首，轻叹口气，道： “你不是都知道了？” 云巧往旁边蹭了蹭，笑嘻嘻的说： “那娘有没有想过就在这边住下呢？我是您闺女，您来我这小住，没有问题吧。” 耿氏眷恋的摸着圆桌，没有立刻回答。 不过云巧觉得这事儿有门。 一个曾经生活很久、怀念多年的屋子重现，相信母亲肯定能答应。 刚刚那么归心似箭，这会儿不也改变了主意？ 到时候小住变成长住，她就养着，也是理所当然。 耿氏抬头，看着轩辕晔，说： “子韧，你有心了。” “伯母喜欢就好。”轩辕晔笑着回应，“日后我跟巧儿成亲，这就是您的院子。您时常过来小住，如何？” 耿氏笑眯眯的摇摇头，说： “规矩不可废。若是真的心疼我，等家里房子盖好，这屋里的东西拉过去，怎样？” “…………” 云巧傻眼了。 咋也没想到母亲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轩辕晔想了下，道： “伯母，日后成亲巧儿有身孕，您也不来小住吗？” 耿氏看着满眼期待的闺女，笑眯眯的说： “大老远过来，我也做不到当天来、当天走。” 话留了活口，二人见好就收。 反正一切就到时候再说，总不能他们一再挽留，母亲不给面子。 想到这儿，云巧轻松地扭头看着轩辕晔，道： “哎，耿家那是啥情况，不是走了吗？” 当日罚完他们，据说就出城走了，这咋还出现在了北阳府成。 耿氏看着女儿，打个哈欠，道： “你们有话就自己找地方说，我在屋里歇一歇。吃饭的时候命人端这边，我不出去了，老喽。” 说着，耿氏起身，慢悠悠的往里间走。 其实二人心里都清楚，她不是歇一歇，她是想静下心来感受一下。 云巧打心底里不赞同让母亲一个人呆着。 想来想去，起身拍了拍轩辕晔的肩头，二人出了屋子。 “家里房子盖好，这些东西不能往回拿。” 轩辕晔闻言笑了。 瞅着满脸担忧的小姑娘，说： “伯母不是心窄的人，这些东西本就是她的，让她留着吧。” “那万一有一天家里平反，我娘犯浑了？” 母亲的性格很烈，她不能冒险。 当然，她的担忧轩辕晔也不是不清楚。 伸手揽着她，边走边说： “如果伯母没跟我要木桃跟香桃那两个嬷嬷，那这些东西，肯定不能给她。可她要了，说明她心里已经放下了。之所以用这些东西，不过是念旧罢了。” “那你搁哪儿弄来的？我上次来，可没见过这些。” 轩辕晔轻笑，捏了捏她面颊，道： “自然是从老二家拿的。当年国公府抄家，东西大多充了国库，这些家什等物，就被老二拉走了。他倒台，府邸被封，我让人拿些东西出来，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云巧惊讶，看着他，蹙眉说： “不都记录在册的吗？你就这么拿出来，真的可以？” 第701章 给她该有的体面 轩辕晔眉骨轻挑，胸有成竹的点头。 “自然是可以，别忘了，我是你未婚夫婿，什么都能做到。” 呃…… 果然他拿的是大男主剧本。 而自己拿的是逗比、小成本剧。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啊。 “刚才你问的耿祁安他们，来北阳府城是我让的。有些事儿，还得耿祁安去做。本以为耿娇娥在房中抄书，没想到她的丫鬟去也尽得她的真传。” 云巧闻言，附和的点点头，说： “可不是嘛，就没见过这样的。一个二等丫鬟，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牌面？” “那是碰到了你。换个人，她的身份就能好使了。不要小瞧济阳伯府的二等丫鬟，一个月的月钱，二两不说，吃穿用度，都很不一般。” “既如此，那也得这人有能耐才做吧。你瞅瞅那个墨香，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什么玩意儿。” 轩辕晔推开主院的门，二人进屋。 “她主子也不是什么精明的人，你能奢求这丫鬟精明？精明的做不了二等，都得是末等吧。” 这话充满了讽刺味道。 云巧好笑的拍了他一记，坐在桌前。 茶早就泡好，倒一杯喝下，长舒口气。 看着桌上的斗篷，挑眉问道： “杨蜜他们娘俩住哪儿了？我咋没看到小叶子呢？还有啊，不是说那珠公主也在你这边吗？我要不要见见？” 一连几个问题，让轩辕晔笑了。 揉了揉她的脸颊，轻声地说： “他们没再府中，都在城外三里的庄子。咱们走时跟他们汇合就好。” “为啥？”云巧惊呼，随后有些担忧的道，“我没跟那些孩子说，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害怕。” “有啥怕的，宝儿、铁蛋都在那边呢。” 轩辕晔说着喝水，把玩着她的手指，又说： “医魂在别庄住着呢。杨蜜过去，正好给她看看。你不是担心她生产有事儿吗？” 云巧闻言松口气，幽幽地道： “她看着挺坚强的，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轩辕晔捏了捏她的柔夷，表示理解。 “时疫结束后她没走，一直在别庄住着。那珠幼年中毒，解毒后胃口大增，所以我让医魂给她看看，调理一下。这样你陪她减重，也能省事儿一些。” 云巧点点头，担忧的看着他，问： “性格咋样啊？我这人你知道，看似随和其实也挺个性的。” 轩辕晔“呵呵……”笑出了声。 旁人他不清楚，但是身边的姑娘，可太了解了。 人家对她一分好，她必然回报十分、百分。 可若是人家占她便宜，把她当傻子耍，那她也能以牙还牙，绝不惯着。 “放心吧，她一直跟那凌在一起生活，性格还不错，跟你是极端。” “极端？” 轩辕晔点头，解释着道： “你性子刚硬，爱憎分明。她比较优柔寡断，习惯于被人家保护。但不骄纵，这点放心。她若是想要什么没得到，就只是会算了，然后缩在一旁，连瞅都不瞅。” 呃…… 云巧嘴角狠抽，咽了下口水，说： “你确定这样性格的能当皇后？小五没做太子之前，后宅应该就用侍妾了吧。如今是太子，想必侧妃啥的也不少，她那样的性格……” 轩辕晔摇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把人整个提溜起来，安置在膝上，说： “什么人什么命。她跟小五，既然生在皇室，享了旁人享不到的福气，轮到他们付出的时候，除了终身大事，没有旁的。这也是稳定各朝平衡，最有利的法子。好在她过门，还是个正妻呢。” “咋，按你说的，还有过门做不了正妻的？” “那是自然。”轩辕晔颔首，“有的朝国小，自然和亲就做不了正妻。北芪还算大，而且不管那方面，都不能委屈了她。你别担心。” 云巧倒是坦然，摇摇头，说： “我不是担心她，我就是觉得……那样的性格，不适合后宫。” 小五如今已经是太子了。 就算皇上想再弄个皇子跟他打擂台，眼下也没谁能做到。 哪怕真有了，也不过是给小五充当磨刀石的角色。 有轩辕晔，小五应该不会失败。 当然，她也是理想化了。 因为她的理想化，所以这那珠肯定会成为皇后。 后宫里的争斗她没经历，但这方面认字，倒也丰富。 那么多宫斗剧，手段千奇百怪，那珠的性格只怕…… 长叹口气，云巧靠在他的肩头，没有吱声。 说白了，这些皇宫里的公主，最是可怜。 生下来看似身份尊贵，可天生就是和亲的剧本。 女人远嫁最不容易。 更何况还是离开自己的国都，更是难上加难。 若不幸过世，人家这边随便给个理由，也就那么地了。 多么可悲。 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的又叹了口气。 轩辕晔见状，轻笑着道： “你这是做啥？为那珠难受了？” “也不是为她，是为所有这样的姑娘。”云巧闷闷的回答。 轩辕晔闻言，顿时明白了她的酸楚。 对于她以前生活的地方，他也正面了解过。 那是个男女平等，女子能念书，也能入朝为官，嫁人不必相夫教子，也可出去做工赚钱。 男女都是一夫一妻，互相扶持。 虽然她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小姑娘，可来到这边，倒也踏实，好好生活。 而且，她以前生活的经历，也让她造福了这边的百姓， 至少他们村民，都跟着把日子过起来了。 想到这儿，凑到她耳畔浅啄一记，道： “乖，你不用担心她。小五保证过，会给她该有的体面，好好护着。小五你虽然见过一次，可应该知道他的人品。不然，也不能把制冰术告诉他。” 云巧闻言点点头，继续靠着。 轩辕晔满足的抱着佳人，轻声的又问： “那个制冰术，真是你从滕老的书里看到的？” “那是自然。”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见他蹙眉，好笑的道： “你不会以为我以前就会吧。都跟你说了，我以前就是个及时行乐的小姑娘，骗些钞票，买买东西。不然，我能来这边嘛。那书我是无意间翻到的，而且滕老再旁还批注了。” “批注了什么？” “就说不得学呗。遇到明主方可给，最好这法子石沉大海。我见滕老都不想它公布与众，那索性我就把它撕了算了。万一被人看到了。” 云巧自己也没想到，当初的无心举动，竟然成了她最体面的一份见面礼…… 第702章 少不得你的 正聊着，若棠的声音传来—— “主子，属下回来复命。” 云巧一听若棠，急忙要起身。 轩辕晔没放，急的她咂舌、瞪眼。 眼瞧着小姑娘要炸毛，轩辕晔松开手，道： “进来。” 若棠推门进屋，云巧坐在一旁。 好在她进屋之后一直垂首，并没有乱看。 “主子，杨蜜的身子无碍，云霁跟杨营他们晚上回来。” “好，知道了。” “属下告退。”若棠屈膝行礼，躬身退下。 轩辕晔等门关上后，道： “那些孩子的铺盖已经提前送过去了。我让人去书院瞅了一眼，住的地方不少，我留了一间。等房子都盖好后，在你们家给我留个屋。” “知道了，少不得你的。”云巧颔首应下。 她心里也在敲鼓，万一这么多人回去，睡不下咋办。 如今听他这般提及，倒也不用担心了。 到时候让忠叔一家三口就住在书院，等家里的新房盖好，再让他们回去。 这期间，就忠叔给学堂打更，忠嫂子照顾那帮皮猴，云锦照例还在作坊。 那帮小姑娘……就交给婉柔姐，正好。 云巧想的很完满，等她回神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了。 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嘴角上扬，高兴的道： “辛苦了，这么费心的准备，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着把我们拐回来的念头？” 轩辕晔倒没有否认，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既然去不得京城，自然要把准岳母哄好了。放心，只要伯母过来，我就能把她留住。” “罢了，不必强留她。”云巧摇摇头。 知母莫若女。 耿氏能住几天，可不能住长久。 与其让她在这儿上火，不如她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轩辕晔夹菜放在她的碗里，二人安静吃饭。 饭后，云巧在屋里休息，轩辕晔去书房忙事务。 等云巧醒来时，若棠进屋告知，耿祁安跟耿娇娥过来赔罪了。 云巧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过去。 交集少一些对谁都好，反正错不在他们，那哥俩心里担忧，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跟她没有关系。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轩辕晔只字不提。 他不提，她也不问，耿氏就不吱声了。 云霁挨着母亲吃饭，很是规矩。 但明显吃的不想。 如今呆的地方是王府，不能想在家那般自在。 早知道，就跟李铁柱他们去别庄了。 搁这儿，是真的太拘束了。 耿氏用过一碗饭，放下筷子。 看着轩辕晔，轻声问道： “孩子们在别庄咋样，习惯了吗？？” “伯母放心，有人照顾，他们吃的用的，都不缺。” 耿氏接过婆子递来的汤碗，轻叹口气，说： “岁数大了，难免操心一些。这就是你们说的银鱼汤？” “对，娘快尝尝”云巧极力推荐。 耿氏喝了一口，缓缓点头，道： “嗯，是挺鲜的，跟旁的鱼汤不同。” 云霁闻言也喝了一口，随后那一碗都喝了。 云巧有些得意，笑眯眯的低头吃饭。 她介绍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 三天后，青鬼接来木桃跟香桃两个嬷嬷、 大家继续赶路，仍旧走的官道。 这一次，耿氏学乖了。 能在庄子歇息就不去驿站。 非不得已，根本不进城。 别看不进城，在官道食摊吃饭，也是能听得七七八八大家谈论的事情。 最多的，就是关于北苑互市暴、乱的事情。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而且传的分毫不差，除了那个“永乐”，大家都忌讳，没有说。 即便不说，可心里都知道，是谁主导。 至于给太后守孝，不过就是个形势，山高皇帝远，谁能管他们有没有诚心？ 耿氏越发的沉默，好在有木桃、香桃两个嬷嬷陪着她。 沿途庄稼也长得好，绿色代表生机，耿氏也逐渐放开愁眉。 这天回到土庄子，天已经黑了。 板车没进门，耿氏带他们直奔村里学堂。 云巧则把杨蜜母女还有铁蛋，先行送回家。 没想到铁蛋不依，非要跟大壮他们一起。 这一路走来，铁蛋跟那些孩子已经成了好朋友，不想分开。 商量一下后，便决定让铁蛋也去学堂住下。 反正有人照顾，吃穿不愁，只要好好念书，为自己未来拼搏就行。 扶着杨蜜回家后，云忠三口人都跟过年一般。 听闻她要去学堂，縢婉柔忙让云忠拿钥匙，他们打算一起去。 云巧倒是没有着急，扭头看着若棠，说： “若兮去京城不在这边，他们目的暂时跟你一个屋子。等过两日忠叔他们去书院，在另行安排。” “是，姑娘。”若棠屈膝行礼，领着宝儿，杨蜜先走了。 云巧看着忠嫂子，道： “婶子，大家都没吃饭呢。你看有啥就做啥，三十多口子，辛苦了。” “没事儿没事儿，知道你们要要回来，包子早就蒸出来了。热一热，熬些粥，对付一口。” 云巧不住点头，冲縢婉柔挥挥手，三个人出去了。 縢婉柔知道她担心家里，把她出去这段时间，村里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也没啥特殊的。 反正就是大家照常上工，盖书院时村里来人不少，有些人有点儿意见。 当然，这个可以理解。 外村进进出出，村里人担忧也是正常。 不过他们这个反应，倒是让云巧有些犯难了。 “村里这么排外，咱家盖房子……” “你别担心，盖房子是县里那伙儿人，咱村认他们。” 云巧一听这话，顿时了然。 县里有一伙专门给人家盖房子的队伍。 不是县衙的，就是一个县里小伙自己组织的。 手里的人，哪个村都有，土庄子也有好几个呢。 王大福的爹就在那儿，接一些木匠的活儿在家做，赚些银钱。 “新房什么时候能够盖好？” “那可还得俩月吧。地基才挖完。伯母要盖的实在太大，把西面的那条河都划进来了。” 云巧知道盖房子的图，不住点头，说： “娘想盖啥样就啥样吧。难得她喜欢。”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特意去跟杨茂通个气儿。他挺好说话的，直接就同意了。咱只要把大家洗衣服的地方，留出来就行。” 云巧笑着应下，继续往前走…… 第703章 孩子多无辜 推门进屋，一个小小外屋地，阿达正在烧火。 见到云巧过来，笑眯眯的起身、行礼。 “云姑娘。” 云巧点头，想起那日李铁柱夸赞他的话，笑着道： “阿达哥忙吧，我进屋瞅一眼。” “好。” 云巧进到里间，轩辕晔正在铺炕。 说实话，屋子不大，住三个人，卓卓有余，四个人就挤。 “怎会盖出这么个小屋？” 轩辕晔扭头，看着她，道： “应该是给夫子留着住的吧。怎样，都说好了？” 云巧点头，摸了摸炕。 温度还没上来，不过也不潮。 “你跟三哥住西屋就可以，干啥非得住这边？” “方便。” “啥？” 就在云巧没明白咋回事儿的时候，唇被大力亲了一口，发出“啵——”的声音。 “方便！”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云巧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就没见过这样脸皮厚的。 轻捶他肩头一记，说： “能在这边呆多久？真能过年吗？” “你想我在这儿过年吗？” 云巧撇嘴，傲娇的仰头看向别处。 “不想。” “口是心非。” 轩辕晔拉着她坐下后，道： “看小五那边具体的安排。如果今年顺利，年底我能回京探亲，还能祭拜一下皇祖母。” 云巧听到这话，抬头看他说： “回京之后了？虎狼军那边怎么办？” “自然是原地待命，也可能是辽东将军过去接掌，这些都到时候再说。” 轩辕晔说着，搂着她的肩头，又道： “你大哥要是争气，今年十月就会有消息了。” “他肯定争气。”云巧迟疑都没有，直接笃定的道。 享受着难得的静谧，云巧握着他的手，有些心慌的说： “子韧，我总觉得要出事儿似的。” “怎么了？” “不知道。”云巧摇头，“反正你刚才说要回京，我就觉得心里毛毛的，感觉有啥事儿要发生似的。咱俩自从在一起之后太顺了，顺的我都有些……” 话没说完，就被轩辕晔吻了去。 抵着她的额头，压低声音，道： “顺点还不好吗？你我又不是冲动之人。咱们在一起，是经过深思熟虑、慎重考虑的。难道你希望咱们天天吵架、绊嘴，跟那些成亲多年的夫妻一样？” “你别曲解我的话，我没那个意思。谁能天天盼着吵架，再说也不能吵啊。” “这就是了。”轩辕晔笑着颔首，“你把心揣回肚子里吧，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嗯？” “那你也不能有事儿。” “自然。” 轩辕晔说完，蹭了蹭她的鼻子，道： “走吧，回去吃饭。” “好。” 云巧起身，跟他十指相扣出去了。 回到家，饭菜已经做好了。 杨营也没有走，就在这边吃。 不过吃之前得干活儿，跟着云霁、李铁柱他们，把饭菜送到书院那边。 縢婉柔早就放了桌子，见轩辕晔进来，侧身行礼—— “五爷。” 轩辕晔颔首，算作回应。 耿氏看着他，叹口气，说： “等房子盖好就成了。你先委屈委屈。” “不委屈。”轩辕晔摇头，坐在炕上道，“来您这我就回家了。吃喝不用管，多惬意。” 耿氏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摇头，说： “好像你在军营就用你管似的。好了，知道你哄我了，我领情。” 轩辕晔笑着耸肩，没有否认。 众人吃过晚饭，杨营才回家。 李铁柱跟阿达还有轩辕晔，也跟着一起离开了云家。 云巧没闲着，先去看了杨蜜。 把买的斗篷还有虎头鞋啥的给她，说： “你先什么都不要管，只需安心待产。缺啥你不好意思跟我说，就跟若棠那边说。等忠叔他们搬走，你们娘俩就去那屋。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等你恢复好了，还得帮我打理生意了。” 一番话说完，杨蜜苦笑着摇摇头，道： “姑娘就别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期望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说啥丧气话呢？你闺女可在这呢。”云巧咂舌，不高兴的摇头。 人就怕失了目标。 像杨蜜，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把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出。 至于生完，她就不想管了。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可她这样想不成，孩子多无辜？ 杨蜜看着一旁逗弄松鼠的宝儿，她现在还小，有些玩得，就能转移了悲伤。 可是她…… “杨蜜，孩子只有自己带在身边才最把握。如果巴树哥地下有知，见你这般，你觉得他会原谅你？你们的骨肉，你不是只有丈夫，你还有孩子，两个。” 杨蜜握紧手里的斗篷，良久都没有吱声。 云巧冲若棠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出去。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只有让若棠跟她唠了。 …… 一夜无话，转天晨起用过早饭，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縢婉柔没去作坊，而是拿了一本《女德》，去学堂。 先认字，至于里面的内容，过些日子在讲。 依着云巧，这书完全可以不用。 可她不敢说，怕挨揍。 自己不学也就是了，人家免费教书她还挑三拣四，不是找抽嘛！ 本打算去找杨茂，没想到人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云巧也没客气，直接带他去书院。 书院这边，也刚刚吃完，男孩子们被忠叔组织在外面薅草。 书院盖好没多久，这周边就长草了。 清理一下，干干净净，也好开课念书。 杨茂瞅着眼前这些孩子，笑着道： “妹儿，不是说有小姑娘吗？咋没看到？” “婉柔姐带他们去认字了。”云巧回答，“夫子们还没到，所以这些皮猴先干些活，归拢一下。” 杨茂点点头。 “你是真厉害啊。这么多张嘴，说养就养，也真就得你了。” 旁人，有心无力。 云巧倒也没有否认。 “他们都是那场时疫失去亲人的孩子，我瞅着可怜，也不想他们被迫卖掉自己，就只能收在身边。你也说了，现在我有能力，也养得起。” “是啊。咱们村因为你，也增光不少了。先是土豆、然后是苞谷，接着就是圣旨。”杨茂不住的夸赞，恨不得把自己所敬佩的东西，全都说一遍…… 第704章 真是敢想 云巧笑着摇摇头，带他先进屋给那八个姑娘上户籍。 保留原来的姓氏，不过名字都给换了。 一个一个不是“春妮”、就是“二丫”，还有好几个重名，着实不好办。 縢婉柔是出了名的才女，直接把名字都给换掉，杨茂那边直接用新名字上户籍。 等从云巧手里接过北苑县衙开的公文后，他小心翼翼揣好，道： “等那些男孩子记好名字，我就拿去县里给他们正式落户。全都落在你们云家的户籍了。” “好。反正我大哥是举人，家里多少人都没事儿。”云巧不在意的说。 縢婉柔带着孩子们回屋继续认字。 杨茂等人走后，道： “也幸亏是你大哥啊。换个人，还真别想。” 谁家能一下子上二十多口人？ 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云巧笑着点头，看着他，道： “哥，我们离开之后，村里发生啥事儿没？” “没有。”杨茂摇头，“大家都按时上工啥的，没有任何事儿，啊！” “哥还瞒我？” 云巧的话，让杨茂顿时明白她要说的是啥。 笑着摆摆手，不在意的道： “放心，不管出啥事儿，哥都能平了。不过就是盖学堂那会儿，有几个嚼舌根，不用管。” 云巧单手托腮，看着他问： “我不明白，我盖学堂是方便大家，咋还能背后讲究我？谁讲究的，是不是高朗？” 张来旺已经走了，除了高朗，她想不出旁的。 杨茂叹口气，见她执意要知道，便也没再隐瞒。 “除了高朗那小子，还有几家。他们的意思是这学堂盖在村里，那得先紧着村里人的孩子念书。” 云巧无语，敲了敲桌子，道： “我这有十多个屋子，一个屋子定员三十人，村里有那么多孩子？” “咱村没有，那些嫁过来的娘家，也不少了。” 云巧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 典型的“自我主义”，以自己为中心，自私自利！ 云巧嗤鼻，无语的道： “美死他们。我盖学堂是方便大家，不是给某个人行方便，还真是敢想呢。” 杨茂见状，轻声劝着说： “所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日后谁在说，我出面就好，你出面容易掉价。” 说话间，李铁柱从外面进来。 前面没听到，最听到了“掉价”二字，纳闷的问： “啥掉价啊？” “没啥。”杨茂摇头，不打算跟他详说。 李铁柱也没追问，挨着云巧坐下后，道： “我们明儿一早就出发，下午去你县里铺子吃饭如何？我掏钱。” “都谁啊？” “就咱们呗。”李铁柱掰着手指数数说，“你、我、杨茂哥、杨营、你三哥。我问婉柔姐了，她不去。” 云巧自然理解縢婉柔为何不去。 点点头，应下说： “去我铺子就不用你掏钱了，你的钱留着娶媳妇儿就是。” 话落，就看到李铁柱一脸嫌弃的表情。 云巧自知说错话了，急忙摆摆手，道： “好好好，我错，我错。你掏钱，你有钱，成了吧。” 李铁柱这才满意，起身出去了。 杨茂看着他的背影，问： “这是干啥啊，风风火火的。” “军人嘛，雷厉风行。”云巧笑嘻嘻的说完，起身把刚回来的孩子们叫进来，给他们登记名字。 男孩儿的名字，就改了几个，其他都是照常。 杨茂忙好后，看着云巧，道： “那我先去县里把这事儿办了。下午的饭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去就好。”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说： “敢问大哥，您今年贵庚？啥叫我们年轻人啊，您也年轻。” 杨茂不好意思去蹭吃蹭喝，李铁柱之所以喊了他，也是因为他刚好在。 他明白这个道理。 云巧没理他，幽幽地道： “要是不想去，自己跟铁柱说，我可不传话。对了哥，帮我找两个能做饭、干活麻利的媳妇儿，这忠婶子需要两个帮手。工钱就跟作坊一样，一天十个铜板。” “成，我知道了。”杨茂满口答应，挥挥手出去了。 云巧看着屋子规规矩矩站着的孩子们，转身出去了。 夫子没来，这些孩子也不能在村里乱走，万一被谁污蔑了，得不偿失。 春耕已经结束，地里也没有农活，索性就劳动李铁柱吧。 把人从房里揪出来，指着屋里的孩子们，道： “带他们去村里跑跑步，做做运动啥的。” “干啥？” “锻炼一下呗。这些孩子可都精力旺盛，又不能在村里乱走，你带着比较好一些。带他们熟悉熟悉，等你走以后，他们就按照你给的路线，规矩来做就好。” “当兵练呢？” 云巧耸耸肩，笑着说： “也不算，不过是想让他们锻炼锻炼身体，省的有病。” 李铁柱一听这话，了然的把孩子们都叫出去，带他们围着村跑。 不能跟军营的新兵蛋子比，但也得差不多些，不然就白练了。 这么一出阵仗，很快村里人就都知道云巧母女回来了。 云巧从书院出来，先去了作坊。 云锦跟张庆云正在对账，云巧也没打扰他们。 等他们说完之后，这才开口： “云锦，你给作坊里做工的人记录一下。谁家的孩子要念书，先做个记录。如果家里有汉子去帮忙盖书院，那就不用记了，免得重复。” “是，东家。” 云巧看着张庆云，眨了下眼睛，道： “走啊，跟我去趟我家。我拿回来不少东西，你帮我拿给你嫂子。” “是。”张庆云应下，跟云锦打了个招呼，便跟云巧出去了。 只有他们俩，张庆云低头不吱声，而且小脸儿红扑扑的。 云巧挽着她的胳膊，揶揄的说： “咋，知道我带回啥来了？” 张庆云咽了下口水，闷闷的道： “是友良让您给带啥了吧。” “那你猜猜，带啥了？” 张庆云不好意思说，直接摇头。 远处来换来呼哧带喘的声音，不禁让二人全都抬头。 只见李铁柱拿着棍子，像赶鸭子似的赶他们。 两个人站在一旁，等他们过去。 还不错，孩子们都是颔首，没有停下来不跑。 等他们离开后，云巧继续逗她说： “让你猜呢，猜我带回来的是啥啊？” “就是……就是信呗。” 第705章 找夫子 云巧抿唇笑出了声，摇摇头，道： “不止。” 张庆云惊讶，随后低下头，不再吱声。 知道她面皮薄，云巧见好就收。 回到家后，拉着她直接去了正房东屋。 小叶子正在屋里趴着，见云巧回来，这顿蹭。 张庆云瞅着火墙旁边的那些小狗，不禁吸引了目光。 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了摸，说： “这个真好玩。” 耿氏在炕上做小衣服，听到这话，道： “你若是喜欢，就把那个有黑花的崽儿抱走。” “啊？”张庆云惊讶，以为自己幻听了。 耿氏放下手里的活儿，道： “没错，拿回去吧。狗崽不少，带回来就是大家分的。” 张庆云听到这话，倒也不客气了。 拿着那个黄肤色，有些许黑斑点的狗崽儿，蹭了蹭，道： “谢谢伯娘。” “客气啥，快坐吧。”耿氏说着，往里面蹭了蹭。 云巧从立柜上，把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放在炕上。 挑出属于张庆年家的，推给张庆云，道： “这个斗篷、虎头鞋还有虎头帽，是给你未来侄子的。这几块皮子你拿回去，看看是做大氅还是斗篷，随便。最好在预备出来棉靴，用皮子做的，冬天不湿。” “太多了吧，真不行，我拿回去我嫂子也得让我拿回来。”张庆云不敢收。 就算两家关系不错，也不能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啊！ 云巧摇摇头，不在意的道： “看你说的这是啥话，咋就还拿回来。都有的，互市移开，那边的皮子可便宜了，我买了好多。” 耿氏再旁，也不住点头，道： “是啊庆云，真买了不少，不用客气，拿回去用。” 云巧没理她的迟疑，把一个小包拿给她，道： “打开瞅瞅吧，这是单独给你的。” 张庆云一听这话，顿时明白是谁给的了。 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紧抿嘴角，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方当着她的面，把布包打开。 没法子，认的字不多，记账也是跟他们现学的。 看信，还是有些吃力。 布包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根雕花银钗，还有一副篓花镯子，跟一封信。 张庆云蹙眉，不解的看着云巧，道： “咋这么多东西啊。我……我不用的啊！” 云巧见状，笑眯眯的说： “有啥不用的，这多好啊，他有心给你买，你就带呗。” “可是……” “反正你们定亲了，等咱们守丧结束，他来年年底回来，跟你成亲，不是很好？” 提及成亲，张庆云就脸红了。 硬着头皮打开信，嘴角顿时上扬。 云巧不解，凑过去瞅，刚看到几个符号，就被她给掩盖了去，不让瞧。 耿氏见状无奈的摇摇头，说： “她害羞你还招她。巧儿，给我把针认了。” 云巧撇嘴，接过针线认针。 张庆云直接把信塞回信封里，抱着东西还有狗崽儿，道谢离开。 云巧冲着门口，不愿意的道： “喂，你这人咋还卸磨杀驴呢。” 回应她的是关门声，张庆云早就跑了。 耿氏无语的摇摇头，道：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咋那么没有分寸？她本就害羞，再说信这个东西，能随便看嘛！” 云巧把认好的针递给母亲，说： “我知道做的不对，可她笑的可甜了，我就……” 话说到这儿，就不说了。 耿氏纳闷的瞅着她，不懂这丫头到底想到了啥。 “咋地了，说话啊？” “没，没啥。”云巧笑着摇摇头。 张友良怕未婚妻识字不多，很多字就用符号代替。 所以张庆云刚才方笑的那么甜。 不过是他贴心的举动啊！ 不错不错，郎情妾意，彼此着想，真是不错。 耿氏见她不说，也懒得跟她磨叽，指着地上的那些狗，道： “赶紧分出去。我的那只别动。你婉柔姐说不得意这个，你看看再分给谁。” “哦。”云巧应下，起身出去拿个篮子，把狗崽儿都装好。 现在想想，“冲动是魔鬼”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当时因为耿娇娥的跋扈，所以才一气之下，把所有的狗崽都买了。 如今倒好，还得为它们找寻出路。 这样的狗崽儿，养一只足够，多了累。 更何况这狗太小，拉尿啥的还不懂，不想小叶子，知道干净。 昨儿回来的，这一宿加半天，屋子里的味道就不咋地了。 喊上若棠，二人出去送狗。 青鬼一早就跟轩辕晔出去了，至于干啥不清楚。 云霁也不在家，据说也跟着走了。 按照先前说的，路飞阳、刘月娘等人，每人一只。 因为縢婉柔不养，所以最后就剩下两只。 找个明白人看了，一公一母，正好一对。 送去去县衙，索性就跟丁源把夫子的事儿定一下。 丁源听了她的想法后，道： “如此一来，两个夫子就不够了呢。” 云巧闻言摇头，轻声的说： “倒也不至于那么多。我手里有一个，您再给来四个就好。我预计是开十个班，五个夫子。五个班念书，五个班练字、温习，这样都能窜开。” “可如此，夫子就会很累啊。” “一年二十五两银子，五个夫子就是一百二十五两，我也得物尽其用，您说是不？”云巧坦言。 “话是这么说，可是……文人都是有气节的啊。” “这个我不否认。”云巧颔首，“可再有气节，是不是得填饱肚子？我不知道咱们想有多少秀才，但学堂可不多。” 狼多肉少，她不相信那些秀才，宁可不要这二十五两银子的差事，也要保留什么气节。 气节可以有，但多教书，累一点，就算损失了文人气节，那她可不认同。 见丁源不说话，云巧轻声又道： “丁大人，您看着找吧。如果有就给我送过去，没有就算。我那管吃管住，一年二十五两。” 丁源点点头，应了声“好”。 “你也别着急，这夫子的事儿，我肯定尽力给你安排。” “丁大人，如果因为多教些学会生就觉得损失了气节，那这样的夫子，我不能要。乡下孩子，念书识礼，不是让他们养尊处优。” 第706章 送狗 丁源听到这话，点点头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肯定尽快安排。其实可以这样，你兄长在县里书院念过书，他们同期的，你可以让你兄长问问。” 云巧闻言笑着摇头，道： “不瞒丁大人，我那大哥根本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的同期，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有谁呢。” 丁源“呵呵……”笑着颔首，十分理解。 云家三个儿郎他都见过，除了老二云震比较圆滑，其余两个，都是硬钢。 云霁擅武，生硬、不转弯。 云雷擅文，坚持，不让步。 “那就先这样，我明儿让张秀才跟于秀才他们准备。至于其他两个，我再找找。” 云巧心知他比较难，说是让张、于两位秀才准备，有可能这两位都变卦。 不过没法子，她现在就是这么个能力。 来十个秀才，每天上、下午各一个时辰。 一年就是二百五十两银子，她自己也肉疼！ 这样五个秀才，每天上、下午各两个时辰，也算八小时工作时间，理所当然。 事情说下，云巧并没有走，而是看着丁源问道： “丁大人，年前听说您要调任，啥时候？” “过了中秋，总要十月份才能走。”丁源平静的说。 没啥情绪起伏，就好像一日三餐那般平淡。 “你放心，我走之前，肯定把你这边都安排好了。” 云巧自然不会质疑他的工作能力，笑着摇摇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说……您调任的地方如果不是辽东府，看看有没有可能发展一下我的作坊跟铺子。您放心，该守的规矩，肯定不差。二成红利！” 丁源闻言，急忙摆摆手，说： “哎哟哟，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这可不是客气，这是规矩。”云巧坚持。 有了一方官员的维护，就不怕有人找事儿了。 她深知这其中的道理，丁源又岂会不知？ 可偏偏他一脸沉重，还真是让云巧有些不解了。 “咋了？可是大人有难处？” 丁源抿唇，幽幽地道： “我这次动的地方，是连昌府。那边靠海。” 有海的地方就有盐场。 也就是说丁源调的这个地方，是跟盐有关。 如果跟盐有关，那就明白他为啥忧心忡忡了。 官盐价格不菲，私盐价格也贵。 可跟官盐比，那自然是便宜太多太多了。 老百姓都是小心翼翼的去买私盐，真真儿做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像她的作坊，也是一半官盐一半私盐，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秘密。 如今丁源这般，很显然这次调任，上面是给他下了死命令。 既如此，那就…… 想到这儿，云巧压低声音，说： “大人此去，可是上峰下了命令，让您控制私盐？” 丁源瞅着眼前的姑娘，没有隐瞒的点点头。 他以为是她知晓，是轩辕晔告知。 殊不知是人家自己想到。 长叹口气，不再隐瞒的道： “连昌府府尹，跟盐商勾结，今年六月就会被办。” “六月？为啥？” 按云巧的猜测，既然知晓，那必然是立刻办了。 这咋还……留着呢？ 丁源见她这般，眉头紧锁。 “你……不知道？五爷没跟你说？” “说啥？” “你刚才不是知道……”丁源说到这儿，恍然大悟的道，“你是猜的？” 云巧倒也没有隐瞒，点点头，说： “这也不是啥难事儿，细想想就知道了呗。靠海，要么码头、要么盐。码头归咱大周水督总务，由朝廷把控。唯一不好控制的就是盐，所以也就好猜了呗。” 丁源赞赏的看着云巧，终于明白为何挑剔的五爷，会独独看中她。 平日瞅着傻乎乎，可人家不是没有脑子，只是给人假象而已。 一番复杂的面色，让云巧猜了个大概，急忙摇摇头，道： “您可别把我猜的太神，我这不是自己也踩雷嘛，所以知道。” 丁源见她这般说，“呵呵……”轻笑着道： “你这丫头啊，还真是实诚。不过最近还是老实一些，别乱来。上面已经开始着重管了。” 见其乖顺的点头，丁源又道： “刚才说六月办他，不过是因为码头那里需要银钱修缮。六月办了他，八月出海队回归，那个时候有人手。” 哎呀呀，这是打硕鼠赚钱啊！ 云巧明白的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不错，不错，这计划真是完美至极。” 丁源笑呵呵的叹口气，没有说话。 云巧心知他的担忧，想着家里滕老留的那本书，说： “丁大人，您信我二哥不？” “自是信得。” “那若是这盐商交给我二哥，您可同意？” “你这话是……啥意思？” 云巧起身，凑过去小声嘀咕了几句。 “当真？！” “应该差不多。书上写了，不过却没用过。这事儿还需秘密进行，所以我才说让我二哥来。”云巧坦然。 丁源抿唇，细细想过后，道： “此事我这边肯定没啥意见，主要还是看五爷跟上峰。要不这样，我先跟五爷通个气儿？” “那也成。”云巧点头。 把杯子里的茶喝尽后，又道： “丁大人，我就是提个建议而已，至于怎么做都是你们的事儿。我能做的有限，不过是看书看得罢了。” “是是是，我明白，我都懂。”丁源急忙应下。 如果不是因为她二哥，因为他们之间相处不错，她今日这番话，完全可以烂在肚子里。 云巧站起身，轻声地说： “既如此，我就先回了。丁大人，若是日后有啥事儿，咱们可以商量。至少云家二震是自己人，您能放心用。” “自然，自然。”丁源起身，不住点头。 拎着那对小狗崽儿，亲自把她送出了县衙。 目送她的马车离开后，这才回了后宅。 丁夫人正在屋里绣活儿，见他突然回来，纳闷的道： “咋这么早？拿的什么啊？” “云巧给你的，刚送来。”丁源说着，把篮子放在了桌上。 两只小狗蠕动的顶开蒙着的布，丁夫人顿时上扬嘴角。 “哎呀呀，这个可真好。” 说完，稀罕的拿出来，抱在怀里，又道： “不错不错，这个我喜欢。” “一公一母，你都养也成，送人也行。” 丁夫人不住点头，蹭着狗崽儿…… 第707章 为何不给他争取 云巧回到家，就把她压箱底儿的那本书找出来。 当时她除了拿《葬经》，再有就是这本《天玄云月》。 她当时以为是游记，类似小说，毕竟名字比较像。 可展开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 里面不只有制冰术，还有焰硝制作火药，快速提取细盐等等一系列的法子。 关键是，这些法子大周朝并没有。 耿氏在炕上做活儿，见闺女又翻出书看，笑吟吟的道： “咋，又有人让你看风水了？” 云巧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 “那就那么多人让我看风水，谁能信我啊！” “咋不能。”耿氏打趣，“杨茂媳妇儿没有孩子啊！隔壁庆年媳妇儿没有啊。还有那路飞阳家的，不都是你的手笔？人家可都给谢礼了呢。” 云巧撇嘴，将视线移回书上，道： “娘就别打趣我了。我看会儿子书，您忙着。” 耿氏“呵呵……”轻笑，倒也真的不打趣她了。 咬断摇头，拿着衣服，下地穿鞋，说： “我去隔壁看看杨蜜。你忠叔他们搬走了，刚搬过去。” “好。”云巧没有抬头的应着，全神贯注的看书。 耿氏见状，好笑的摇摇头，起身出去了。 制冰术的那页，被她给撕掉、烧了。 其他的全都留着，毕竟滕老没有批注。 制冰术是真的，那这些也差不多。 “若棠，放桌子、研磨。” 若棠在外屋地坐着，闻声进屋，开始准备。 云巧把书上提盐那页单拎出来，仔细的誊抄。 这本书滕老哪儿弄来的，尚且不知。 可这里面的东西，不管是哪一个，都会给这个朝代，带来不一样的改变。 她能理解为何滕老知晓，却不告知的心情。 毕竟那样的一个君主，不配拥有这些。 可如今是小五，而这书也机缘巧合的被她看到。 如果是准大嫂的话，拿着书也就看个头几页，便拉倒了。 她了解縢婉柔，那姑娘是把规矩都刻在了骨子里，很难去创新。 全部誊抄，吹干墨迹后，又给云震写了封信。 既然二哥有做生意的脑子，她能帮的不多，可有这个能力，为何不给他争取？ 不论官盐、私盐，她相信这个法子推出来后，二哥那里肯定有法子来做。 只要跟盐打起了交到，那就相当于有张保命符。 日后不管怎么样，只要二哥不犯法，都会平安顺遂。 信件写完，把几张纸小心翼翼叠好，装入信封。 用蜜蜡封好后，道： “让人送去给我二哥。叮嘱二哥，到家再看。” 若棠明白的点点头，拿信出去了。 云巧看着一旁躺着的书。 伸手想要撕掉制盐那一页，可最后想想，还是留着了。 这书经轩辕晔的手，交给晨小五，应该更有意义。 不过给之前还是要告诉一声縢婉柔。 虽然她已经把书给了自己，可这里面的东西，终究得让她知晓…… …… 县里吃完饭回来，云巧把杨营这个醉鬼给送回了家。 上一次也是，他醉的最凶。 杨茂也有些里倒歪斜，李铁柱扶着他，去了西屋。 杨二乐瞅着两个儿子的样儿，笑呵呵道： “这酒量不行，不如你们。三霁啊，等去了军营，好好练他。” 云霁笑呵呵的点头，说： “成啊，这容易。” 大赵氏见状，无语的拍了下当家的。 “三霁啊，你们明儿赶路，他醉成这个样子，成吗？” 云霁笑着点头，不在意的道： “婶子放心，我们明儿得先去辽东军营点个卯，然后再走。不着急的，指望晌午饭再走。” “啊，那成那成，那不着急了。” 大赵氏边走边送他们，瞅着云巧笑吟吟又道： “衣服穿着合适不？不合适拿回来，婶子给你改。” “不用不用，正合适呢，谢谢婶子。”云巧满口应着。 大赵氏跟杨二乐夫妻俩，一起把他们送出门。 目送离开后，这才挂上院门，回屋照顾两个醉鬼。 “孩子他爹，我去老大那屋帮忙，你跟三斤照顾营哥儿。” “好。”杨二乐点头，带着小儿子去了西屋。 大锅早就烧上了水，舀出一盆，拿着巾帕，给杨营擦拭。 可能感受到温湿，迷离的睁开眼睛，咧嘴轻笑着道： “爹！” 杨二乐本来还想抻哆两句，可他这般，倒还真不好说啥了。 轻叹口气，略有些心疼的道： “不能喝就少喝，谁也没逼你。” “那~~不成！我不做将军，也得像云霁那样做百夫长。”杨营倔强的道。 把着父亲的胳膊，眼神发直的说： “爹你放心，儿子一定……嗝，一定闯出个名，名堂。三斤啊，你好好念书，嗝，二哥说啥都……都供你！” 杨二乐看着儿子这般，欣慰的叹口气，道： “你啊，少说两句，赶紧歇着。不一定非要闯出个名堂，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比啥都重要。” 经历那么多事儿，杨二乐如今也踏实了。 闺女没了，就剩下三个儿子。 只要儿子们都平安，他也不图啥了。 杨营迷迷糊糊的冲着父亲笑，傻乎乎的道： “今儿云巧那丫头还夸赞爹了呢。说爹现在好，热心肠。爹，你要保持住，等以后看子敬父。嗝，呼——” 一大口酒气，迎面扑来，可把杨二乐熏够呛。 但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儿，又实在不忍心骂。 “嗯嗯啊啊……”一顿答应，帮他把衣服脱了，安置在被窝里。 等小儿子出去倒完水回来，杨二乐瞅着熟睡了的儿子，道： “好好读书，你二哥跟爹都供你，读出个名堂。像老云家似的，一个文官，一个武官，那样咱老杨家的门楣，就能扩宽了。” 三斤闻言重重点头，眼神坚定。 杨二乐指着被窝，等他钻进去后，才把蜡烛吹灭，会东屋等着媳妇儿。 大赵氏回来，见丈夫一脸呆滞的坐在那，纳闷的问： “咋地了？” “没咋。”杨二乐摇头，抹了一把脸，说，“以前我做的不对，让三个儿子都失了面儿。以后可不能了。” 哟，这是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大赵氏没有挖苦他，温柔的开口道： “行了，上炕睡觉吧，明儿都起不来，你得帮我。” “好，好。” 夫妻俩上炕，把蜡烛吹灭…… 第708章 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村里书院的房间内，仍旧掌灯。 云巧、縢婉柔坐在一旁，轩辕晔拿着那本《天玄云月》，仔细翻看。 片刻后，轩辕晔看着縢婉柔，道： “你确定这书给本王了？” 縢婉柔笑着点头，看了眼云巧，说： “当初我是给她的，如今这书属于她，她想给谁自然都可以。” “那你可知这书里的内容？” “知道，以前就知道。”縢婉柔再次颔首。 见他们俩全都惊讶，恬淡的道： “祖父在世时，曾跟我说过这本书。家里出事前，祖父告诉过我，这书一定要拿走，而且要交到五爷手里。不过来到云家，巧儿喜欢，所以她要我就给了。反正给她也是给五爷。” 这话说完，满意的看到云巧红了脸，心里颇有几分得意。 每次都是被她打趣，今儿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又怎能放过？！ 轩辕晔见他们俩这般，抿唇瞅着书，说： “好，既然是给本王的，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天色不早，云霁你送滕姑娘回去。” 说完，冲着云巧又道： “你留下，我还有事儿问你。” 对旁人就用“本王”，对云巧就用“我”。 这待遇，果然不一样。 云霁心知这是有要事要说，便拱手一记，带着縢婉柔离开了。 云巧倒也没隐瞒，把自己给云震写的信，全都告知了一遍。 轩辕晔虽然不知道写了什么，但她给云震写信的事儿，是知晓的。 如今不瞒着，也说明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什么所为的秘密。 冲她伸手，云巧熟练的递手、起身，然后坐在他的腿上。 “我今儿跟丁大人说话，见他满脸愁容，便想到了这本书。其实上次制冰术后，我想提的。可怕有些仓促，所以就……” “我明白。”轩辕晔点头，打断了她的话。 瞅着桌上的那本书，微眯着眼睛，道： “滕老手握此书，不知多少年。可见他也想大周国富立强。只是因为君主狭隘，才把此书按住。不过能交给縢婉柔，也就说明他是信我的。” “我们大家都信你，也信你选择的人。” 云巧这话，取悦了轩辕晔。 笑着在她面颊上浅啄一记，道： “有个事儿，我一直瞒着你，等事情解决，你想怎么罚我，都好。” 哟呵，这是不能说？ 虽然很想知道，可他若是不说，那显然是时机未到。 小手揪着他的衣襟，抿唇道： “行吧，你都这么坦诚了，我罚你干啥。只要我三个哥哥都没有任何危险，我就不会怪你。” “这个放心，不会的。” 轩辕晔说完，捏了捏她的鼻子，把人搂紧…… …… 转天午饭后，李铁柱、杨营和云霁，三人牵马往村头走。 村里人来送的不少，云家、杨家更是。 杨营作为儿子，嘱咐父亲不少话，弄得杨二乐是哭笑不得。 至于云霁跟李铁柱，那自然是耿氏来嘱咐了。 云霁一脸郑重，李铁柱就嬉皮笑脸。 等耿氏说完话后，笑嘻嘻的说： “伯娘，不少人要想给我说亲呢，这事儿就您掌眼吧，我可不管啦。” 耿氏一听这话，瞬间懵了。 刚才吃饺子的时候，这小子可明确表示，不在本村找。 可如今…… 好家伙，这是把皮球推给了她啊！ 耿氏无语的拍了他肩头一记，故意板着脸，说： “亲啥亲，啥时候像友良似的，混个把头再说。” “好，那我可放心了。” 李铁柱一脸笑嘻嘻，满意的看着那些打他注意的媳妇儿们，黯然失色。 当初家里出事，除了云家，谁管过他。 他到现在可都记得，当时守夜，就他们几个，外加王大福跟杨营他们。 人家没有闺女，也不打他主意。 其他的……免谈！ 大赵氏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云巧看着天色不早，催促着道： “快去吧，别晚了。” 三个人颔首，冲着长辈抱拳拱手，然后翻身上马。 那个利索劲儿，可太飒了。 村里不少年满十五岁的孩子，这个时候可都摩拳擦掌。 有胆儿大的，碰到轩辕晔问过，今年会不会征兵。 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会！ 半大小子们见的消息是互通的。 他们都已经摩拳擦掌，等着进军营，扬眉吐气了。 送走了云霁他们，村里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大家该上工的上工，该伺候田地的伺候田地。 学堂后面的房子，继续上工。 耿氏每天都会过去，最近那边在铺地龙，她很感兴趣。 几天后，云巧曾经帮助过的郑秀才到了。 一身青布衣衫，只备了一个小小布包。 云巧得信从作坊过来，看到这样打扮的人儿，微微福身。 郑秀才忙不迭撩袍跪下，行大礼，道： “学生郑巡，见过县主大人。” 云巧嘴角狠抽，急忙让他起来。 她虽然是个官不假，可他这声“学生”，她可单不来。 承受不起！ “郑秀才不必行此大礼，在村中一切从简，你唤我云姑娘即可。” “礼数不可废，学生不敢。” 云巧头疼，坚定的看着他，道： “如果先生不敢，那就别做了。很多事情要学会变通，我是钦封的县主不假，可这是农家，守的礼数到了就行，不用每次行此大礼。” 就在农村，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谁见她都得跪在地上，那她生活在这边，就是给人家找罪受。 她深知这样不成，自然也就不能给旁人带来困扰。 郑巡抿唇，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态度后，拱手道： “是，在下牢记。” 云巧松口气，比出“请”的手势，道： “我在那屋等你，先生随若棠去那屋简单放下行装，然后我们再议。” “好。”郑巡再次拱手，跟着若棠离开。 云巧喊了忠叔，二人先去了谈事屋。 片刻后，郑巡跟若棠回来。 这一次回来，郑巡再次撩袍跪下，云巧险些就要发飙。 “云姑娘莫急，上次姑娘帮郑某安葬父亲，这份恩情，郑某一直都没有忘记。多谢姑娘当日慷慨，多谢。” “你也不要谢我。当日谭管事给了你三两银子，对吧。” “是。” “那这三两银子就从你教书的银钱里出，可好？” “好，自然是好。”郑巡忙不迭点头。 他还在琢磨，怎么把钱还了，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懂他…… 第709章 妙极，妙极啊 云巧见其高兴的样子，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 “既然说好了，那郑先生请坐，我们谈正事。” “好。”郑巡起身，坐在她指定的位置。 云巧指着身边的云忠，道： “这位是忠叔，暂时打理学堂这边。还有忠婶儿，她也在这边，负责孩子们、还有夫子的吃食。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等人都配齐之后，便好了。” 郑巡闻言，起身冲云忠拱手，说： “忠叔。” 云忠急忙还礼，说了句“不敢当”。 对于郑巡的态度，云巧很满意。 他们家对云忠，都没有看待下人的架势。 若这夫子拿乔，教出来的孩子，岂能受用？ “坐吧，别客气了。” “是。”郑巡重新坐下，规规矩矩。 云巧把自己早就写好的东西，推给他。 也不用让，他自己就拿起来看。 片刻后，什么都没说，掏出自己的私章，盖上名字。 倒是很爽快。 上面内容很简单，就是详细介绍了他在学堂要做的事情。 蒙一、蒙二，归他管。上。 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 一天教书四个辰时，每个月初十发钱，压十天。 每个月二两，腊月发三两，一年共二十五两。 吃住都在学堂，冬天有柴禾，需要自己做的就是烧炕、烧水。 虽然工钱不如县里学堂给的多，但有这么个能教书，能赚钱的地方，已经不易。 更何况还有容身之所，他很满足。 收好私章，轻声的道： “既如此，明日郑某便开课吧。听说姑娘从北苑县带回来十多个孩子，就把他们编到蒙一。” 云巧欣赏他干练的性子，点点头，道： “既如此，那郑先生一会儿跟忠叔去县里，把需要用的笔墨纸砚、书本啥的，都买回来。” 说着，扭头看着云忠又道： “路飞阳那边，给准备了东西，正好你都拉回来。” “行，那老奴回家取马车。” 云巧颔首，说： “回来之后马车就放在这边吧。” “好，多谢小姐。”云忠说完，起身跟郑巡出去了。 二人离开之后，云巧看着若棠道： “这人你瞅着如何？” “还行，挺正直的，也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没有躲懒。” 云巧赞同的点头。 “去吧孩子们都聚到蒙一，我去跟他们说些事儿。” “是。”若棠转身出去。 云巧看着印有私章的纸，上扬嘴角。 还缺四个。 免束脩三年，等三年之后就算收束脩，也不能太贵。 到时候只要收的钱，能够给这些夫子们发月钱就行。 她不求赚钱，只想让更多的孩子念书。 把纸叠好，锁进柜子，这才去蒙一学堂。 每个屋，都给编了号。 足足十六个。 不过她打算先开十个，其余以后再说。 算上目前报名、还有这是几个孩子，一共是小一百。 至于剩下的，就开放名额，谁愿意来就来。 看着一个一个做好的小萝卜头，云巧坐在上面，开口道： “周夫子到了，明日晨起你们照常跑步、吃早饭，然后就到这个屋子念书，明白吗？” “明~白~！” 小孩儿惯有的拉长音，还真好听。 云巧等他们说完，继续又道： “从明天开始，一切照常。如何安排，要听夫子。个人日常，例如洗衣服、沐浴这些事儿，就等学堂休沐，独立完成。记着，你们要……” 来到这边的第二天，云巧就跟他们说过这些话。 今日不过是老生常谈。 但也得说，不然一个一个邋里邋遢的来上课，虽说丢的是他们自己的人，可她也会觉得失了面子。 “……我要说的就这么说，晨起、黄昏，该跑步跑步，数九寒冬亦然，不可没有理由的停止，记住了吗？” “记~住~了~！” 云巧满意的起身，出去了。 十几个孩子等人走后也没动，就在教室里呆着。 这看看、那瞅瞅，特别新鲜。 主要是桌椅跟新颖。 不像县里学堂跪坐着那般。 这个凳子，正好腿能触地，不至于把腿跪麻。 一个时辰后，云忠跟郑巡回来。 笔墨纸砚拉回来一堆，还有不少启蒙的书籍。 云巧翻了翻，基本这个朝代的启蒙书，跟她知道的差不多。 《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笠翁对韵》等等。 还有一些，是她来到这边才知道的。 《周运》、《周史》、《大周律法》。 云忠见她手里拿着《大周律法》，轻声道： “小姐，这是县衙那边给准备的。一共二百本。” 云巧点点头，看着郑巡，说： “这《大周律法》是不是要放一放？” “不放。”郑巡摇头，“每个班上两个时辰，一个时辰启蒙，一个时辰教律法。大周学子，不可不懂律法。” “行，那就由你来安排。”云巧颔首。 看着其他的书，又道： “郑先生应该还没去过蒙一，我带您过去。正好有些事儿要说。” “是。”郑巡颔首，规矩的跟在身后。 蒙一学堂内，孩子们仍旧在。 云巧见状，走过去，直接把第二列把头的桌子，靠过去，道： “按照我这么做，两桌合并。” 话落，“滋滋啦啦”的声音传来，顷刻间就都并好了。 云巧扭头看着郑巡道： “这样两个人用一本书，足够。” 郑巡点点头，看着新颖的桌椅，道： “郑某不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桌椅。倒也很好，孩子们不用久跪，腿也不回麻了。” 云巧做出“请”的手势，把他让到讲台上后，指着那一块涂黑了的木板。 “这是……” 云巧没说话，拿起旁边放置的石笔，在木板上画了一笔。 很清楚，也很了然。 郑巡笑着接过来，在上面写了两个字：郑巡！ 云巧指着一旁的抹布，道： “如果不用了，就直接浸湿抹布擦掉，干了重新写。” “妙极，妙极啊！”郑巡不住点头，瞅着这个道，“姑娘，这是您想的？” “不是我，是滕老活着的时候，用这个教我大哥。”云巧胡编乱造。 反正云雷不在家，她随便扯个由头，也是无伤大雅。 说完，云巧扭头看着那些孩子，道： “这位就是郑先生，日后教你们读书、做人的夫子。要好好恭敬，不可胡闹。郑先生，您跟孩子们聊，我先出去了。” “是。”郑巡颔首，冲她拱手…… 第710章 父不父，子不子 云巧出了教室直奔库房。 书本啥的，正在归拢。 库房这边特意打了一排一排的架子。 每个架子的把头，都有刻字的木板作为标注。 云巧仰头看着棚顶，有些担忧的道： “忠叔，会不会漏雨啊。” 这里面的东西，最怕的就是水。 大周朝书籍最贵，虽然有印刷之术，可纸张仍旧不便宜。 所以基本上穷人家的孩子念书，都是自己买纸来抄书，能省上几钱银子。 云忠知道她的担心，笑着说： “放心吧姑娘。咱们这棚顶绝对不会漏。” 云巧见他这般说，摸着架子，没有吱声。 帮着把所有书，全都放好后，木桃、香桃两位嬷嬷过来帮忙做饭了。 一饭一菜，每半个月吃一顿肉。 云巧看着厨房忙碌、麻利的三个婆子，急匆匆的出门，去找杨茂。 家里的事儿也不少，若是把这三个婆子累着，那可得不偿失。 还没等杨家了，就看到杨茂挑水回来。 云巧索性不走了，就站在那里。 等人来到跟前，没有客气的问： “哥，你答应我的两个做饭婆子呢？” 杨茂放下扁担，笑呵呵的道： “有了有了，一个是二辉他娘，另一个是勇子他媳妇。你不来找我、我也得来找你，问你啥时候要。” “我不是说了嘛，有就送过去啊。” 杨茂挠挠头，憨厚的说： “我看你家两个嬷嬷天天去，我寻思就……” “哎呀，那不是因为你的人没到嘛。你这边人到了，他们就不去了。” “嗨，你看这事儿闹得。那成，晚点儿我就跟他们说，明儿去上工，咋样？” “那可说定了。” “说定了。” 云巧松口气，转身回了家。 院子里，耿氏正陪杨蜜散步呢。 见她回来，耿氏冲东屋努了努嘴，说： “进屋去吧。” 云巧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进屋。 东屋炕上，轩辕晔正躺着闭眼。 听完声响后睁开，然后又闭上说： “回来了？” 云巧“嗯”了一声，坐在他身边，问： “咋地了？这么累了？” 轩辕晔伸手，摸到她的手后，出了口气，说： “累。” 他很少会主动说“累”。 云巧见状，脱鞋上炕盘腿坐着，道： “咋地了？出事儿了？” 轩辕晔没有吱声，不过剑眉紧蹙。 云巧看着心知事情不简单，索性也没吱声。 好一会儿，轩辕晔才坐直了身子，道： “宫里那边，他把老三弄起来，跟小五打擂台。” 呃…… 云巧撇嘴，嗤笑着摇摇头，说： “还真是有意思呢。” 见他不吱声，云巧俯首又道： “你要相信小五，他不会扛不住的。” “这不是扛住扛不住的事儿。”轩辕晔睁眼。 借着她的手劲儿坐起，把人一拽，扯进怀里，道： “我就是觉得烦。没完没了。他现在行将就木，大局已定。就算他知晓我是小五党，他也做不了什么。可偏偏就要折腾，就要把自己的儿子送上‘战场’。这对老三公平？” 哟，啥情况，不是说宫里的皇子，都差不多了嘛。 剩下的不是年幼就是怀抱，根本不足为惧。 “子韧，这三皇子……” “当初他是明面争位的。不过他没那心，给小五打掩护。当初看似败了，其实就是他主动放弃。” “那现在……不放弃了吗？” “不清楚啊！”轩辕晔挠头。 如果能回京城，也不至于这般闹心。 可偏偏回不去还问不得，就让他难受了。 云巧见状，明白的凑到跟前，说： “你也莫要着急。小五若是搞不定，肯定会问你的。如今太后丧事才做完，朝堂应该不会做的太明显。” 轩辕晔瞅着善解人意的姑娘，捏了捏她的下巴，又道： “不止如此，朝丽国蠢动，西北那边已经戒备了。这几年军营招兵，除了前年我这边有过，其他地方都不容易。只怕……一时之间，难以招上啊！”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也难怪他会这么闹心了。 云巧坐直身子，拍拍自己的腿，说： “你躺着，我给你按按。” 轩辕晔见她这般，躺了过去。 云巧小心翼翼揉按，轻声的道： “我不懂这些啊，不过我有一个建议，你看成不？” “你说。” 云巧抿唇，笑着道： “既然不好招兵，那就八个军区都招。能招多少是多少。然后安定的地方，调人去西北增援。空缺的位置由新兵补上，正好趁着这个功夫，还能加紧操练。” 轩辕晔听完没有说话，云巧倒也没有吱声。 好一会儿，额头被他轻点，道： “你啊，有时候迷糊的跟个小傻子似的，有时候却也精明能干。” “你夸我呢？” “自然。”轩辕晔点头，坐直身子说，“我们就是这么想的，也让兵部那边上了折子。本打算中秋之后招兵，不过如今倒也快了，估计再有半个月，这边开始。” “招多少？” “来者不拒。” 哎哟哟，那可真是……别的村她不知道，但是本村肯定能招不少。 轩辕晔见她笑眯眯的样子，倒也没有隐瞒的说： “这一次招兵，我对你们村有信心。” 云巧轻笑着点头，二人默契笑了。 耿氏再次回屋，瞅着满脸轻松的轩辕晔，道： “回来还挂着脸儿，我闺女进屋就好了？” 轩辕晔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嗓子，说： “让伯母担心了。” “倒也没有，不过有啥烦心的事儿，日子总得过。别把自己熬坏了，都指着你呢。” “是，子韧受教了。” 耿氏见状，也没在屋里逗留太久，转身又出去了。 云巧见屋门关上，歪头看他，道： “那制冰术，小五用了吗？” “还没。”轩辕晔摇头，“他得把该准备准备好了，方能着手。” “那三皇子那里，会不会……改变心意？” “……不清楚。”轩辕晔没有把握。 就算起先他的确没有，可如今这个局面，谁又能说准！ “但愿老三知晓情况，不掉入他下的棋局。天家有什么好，父不父，子不子的。” 云巧也无奈，长叹口气，跟他十指相扣…… 第711章 欠考虑 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世间最难判断的，就是人心。 三皇子起先或许不会有任何想法，可架不住被人不停地利诱、威逼。 如果真的想了，那结果又如何？ 轩辕晔有句话说的很对： 父不父、子不子。 天家的确没什么可留恋。 想想当初自己蹿腾他“造反”，现在细细琢磨，还真是有欠考虑。 接下来会怎样，不清楚。 总之还得走一步算一步。 很快，院子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哎呀，终于把人带来了。” “也怪我没问。我看伯娘家天天有人去书院，就寻思暂时不用呢。”杨茂笑眯眯的说着。 轩辕晔闻声迅速起身，穿鞋去了西屋。 虽然二人有婚约，云家也默认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 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顾忌一下。 耿氏之所以那么大声的说话，也是再提醒他，他心里明白。 屋门拉开，云巧整理下衣服出来，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杨茂哥来了。唐婶子，勇嫂子。” 唐辉娘细细打量也安全恬淡的小姑娘，不住点头，道： “云嫂子，你可真有福。看看这三儿一女让你养的，各个都有出息。” 谢勇媳妇听到这话，也附和的说： “可不咋地。尤其是妹子，居然能嫁王爷。这女人最大的出息就是嫁人。咱村现在，可都羡慕婶子呢。” 耿氏闻言“呵呵……”轻笑，摆摆手，说： “羡慕啥啊，这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事儿罢了。” 杨茂见状，出声说道： “都是一个村的，就别互相吹捧了，办正事儿要紧。” 二人闻言，不住点头。 耿氏把炕桌放上，云巧招呼大家脱鞋上炕坐。 她从立柜里，把老早写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说： “婶子、嫂子，你们虽然不在作坊上工，但应该也听说了。我这人吧，喜欢白纸黑字写清楚。这是关于工钱，还有一些注意的事情。” “这……”唐辉娘叹气，有些犯难的道，“巧儿啊，我这没念过书、也不认字啊。” “是啊妹子，嫂子也不会。”谢勇媳妇也摇头。 耿氏见状，轻声的道： “这个没事儿，让巧儿念给你们听，里正做个鉴证人，约束你们、也约束我们。” 作坊从建立开始就这样，她们虽没经历，但却听说过。 云巧脆声的读着纸上的内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一日三餐，刷碗、刷锅。 每天十个铜板，每个月初十跟夫子们一起领月钱。 同样也是压十天的工钱，年节跟作坊一样，有年节礼。 这么好的活儿，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二人点头，按上手印，杨茂也在见证人那里，签了自己的名字、扣上印章。 程序全都走好，云巧带他们去学堂找忠婶子。 提前适应，这样第二天就能来上工了…… …… 转天，一切恢复正常。 木桃跟香桃，也不用过去了。 忙活好云家人的饭菜，就开始给杨蜜准备东西。 眼瞧着要生，一些褯子、包被啥的，就得抓紧做。 云巧在院子里逗弄小叶子，杨茂带着弟弟三斤过来了。 都不用问，就知道他们哥俩来的目的。 云巧打发了小叶子，便拉着三斤出门。 杨茂跟在后面，纳闷的说： “妹子，你这是……” 云巧笑了笑，道： “哥，我若是不知道你的来意，那咱兄妹不是白处了？县里学堂那边都办好了？” 杨茂挠挠头，憨笑的“嗯”了一声。 “我爹去办的。我就带他过来找你，麻烦帮忙安排了吧。” 云巧摸着三斤的发顶，颔首道： “蒙一开课，定员是三十人，缺不少呢，让他过去跟着念。” 说完低头，捏了捏三斤的小脸，又道： “以后在村里念书，好好读。你二哥做武官，你做文官，到时你们文武全才，给老杨家争光。” 三斤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杨营的这次回来，给他带来的触动，着实很大。 据杨茂所说，这孩子自打杨营走后，每天都念书、练字，天黑也不松懈。 云巧听到这儿，提醒着说： “不可熬夜看书，那样费眼睛。要是把眼睛熬坏了，可就没法做文官了，知道吗？” 三斤再次重重点头。 快到学堂的时候，就听到稚嫩的童声——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念的是百家姓，启蒙的第一本书。 云巧俯首，轻声的问： “这个你学了吧。” “学了，学到第三排。”三斤回答。 百家姓一共分五排。 云巧听到这话，没有带他去学堂，而是去了夫子屋。 这就跟现代老师办公室一样，几张桌子，供夫子休息、看书用。 招呼他们哥俩坐下后，云巧喊来云忠。 “大小姐。” “忠叔，你去村里作坊跟云锦说下，让她统计出作坊要念书的孩子。连同现在蒙一的，一共要六十个。问下唐婶子，她家唐辉来不来。其他夫子虽然没到，不过先把郑夫子的两个班，开起来。” “是。”云忠点头。 正要转身出去，三斤急忙出声，说： “忠叔，我也算在六十个孩子里。” “好，忠叔记下了。”云忠笑眯眯的点头，迈步出去。 云巧扭头冲着杨茂，道： “夫子还没到，其他的班级还需要再等等。我的想法是，先紧着咱们村跟作坊的。主要还是作坊。” “我明白。”杨茂应声。 人家盖得学堂，给她赚钱的人家的孩子，如果排不上号，那就说不出过去了。 第一堂课上完，孩子们在院里撒欢。 郑巡有些累的回到夫子屋，见云巧过来，急忙拱手，打招呼： “姑娘。” 云巧颔首，推了推三斤，说： “这就是郑巡夫子，去见礼” 三斤走上前，左手压右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 随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 “学生杨苰，见过郑先生。” 郑巡看着他规矩的礼数，伸手把人拽起来，道： “念过书？” “回先生，学生在县里读过一阵子。” “学了多少？” “回先生……” 第712章 这位，拦不得 云巧再旁看着三斤中规中矩的样子，不住颔首。 还可以，表现的很不错。 虽然知道他的大名，可小名叫习惯了，实在改不过来。 郑巡简单询问一番，便带他出去了。 杨茂松口气，轻声的说： “还好，还好，夫子没有架子。” 因为云雷在县里教过书，所以云巧知道县里有些夫子，是有架子的。 云巧笑着颔首，安慰着道： “放心吧哥，我要的夫子，学识排在第二，人品是第一。做人若是不好，咋能教孩子？” 杨茂不住点头，赞同的“嗯”了一声，说： “对，对，就是这个理儿。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了。中午他是在这边吃还是回家？” “回家呗，又不远。”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就在村里念书，中午留在这边吃，那不是扯淡嘛。 杨茂憨笑着挠挠头，说： “我就问问，那外村离得远的，中午在这吃咋算？” “交口粮，一个月七斤。中午吃一顿。” “菜呢？” “菜不用。”云巧摇头，指着屋子西侧道，“这帮孩子自己种菜，也就开春需要大家给些菜籽儿。” 杨茂听到这话，竖起大拇指。 “也就是你有魄力，我先回了。” 说完，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一个月中午一顿饭，只交七斤两，很实惠了。 老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不是没有道理的。 像三斤，平日在家一顿两碗饭，有时还得再来办完。 说是孩子一个月十五斤粮，其实根本不够。 中午吃的又多，所以学堂要七斤，真是不多。 云巧在屋里坐了一会儿，郑巡就回来了。 走到跟前，抱拳拱手，道： “姑娘，郑某有个啥事儿，想跟姑娘说。” “你讲。” “是这样的，我昨儿想了想，既然蒙一已经开课，那就把六十个孩子都招满吧。反正一头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 云巧倒了杯晾好的温水给他。 “你不讲我也要提，没想到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刚才我让忠叔去作坊了，先紧着作坊里的孩子。一共两个班，你的工钱从今天开始算。” “好。”郑巡颔首答应，没有任何意见。 云巧等他喝过水，继续又道： “需要什么你就说，能安排的我一定安排。吃住如何，你还习惯吗？” “挺好。”郑巡再次颔首，“姑娘放心，郑某平日一个人对付惯了，如今有这么个地方容身，郑某很知足。” 云巧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就怕这人撂挑子。 毕竟夫子太难找了。 说来也真是让她费解。 明明没有馆做，还端着自己，为啥？ 不吃？ 不喝？ 村里学堂是给的不多，可供吃供住，一年二十五两银子，生活足够啊！ 到现在丁源都没有送人过来，她有些犯愁了。 郑巡看出了她的担忧，抿了下唇，说： “姑娘，如果您信得着郑某，郑某帮您找几个夫子，如何？” “啥意思？” 郑巡放下水杯，认真的道： “实不相瞒云姑娘，不是所有的秀才，都能在衙门登名。衙门记录的那些，不愿意来。想来的，不知道您这边用人。” 呃…… 这话是咋说的呢？！ 云巧迷茫，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郑巡轻叹口气，继续又说： “平阳县的秀才不少，可能在县衙那里登名的不多。没有银钱，想都别想，小吏是根本不会理你的。若不是当初那事儿，郑某现在应该也不会来，因为不知道。” 话说到这，云巧终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 “丁大人答应了我，会给学堂送夫子啊。可照你这么说，送来的我也不能用吧。” 郑巡苦笑，转悠着杯子，道： “郑某实话实说，如果姑娘要等，只怕还真的得等上些日子。” 等？ 那不可能，等不起！ 蒙一、蒙二开课，其他班都得开。 晚几天没事儿，晚的时间久了，风言风语传起来，那就热闹了。 再说她这个书院，盖了也不是摆设，是要用的。 想到这儿，冲他点点头，说： “那就这样，你看什么时候得空去找，我让忠叔陪你。” “那就现在吧。下午的课，让婉姑娘帮忙上一下。《大周律法》，她也擅长。” 云巧没有迟疑的答应了。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既然已经知道县里那边指望不上，那她就没必要再等。 起身出去找縢婉柔，说了下午代课的事儿，自然人家是义不容辞答应了。 看着屋里围着坐一起、低头绣活儿的女娃们，不禁嘴角上扬。 这个朝代对女孩儿的要求不多，给她们提供的机会也不多。 她没打算把新世纪女性思想传达给她们。 只要过的开心，学会生活技能，想嫁人的就给她们找老实本分的。 如果不想，那就另当别论。 女账房，她的作坊会很欢迎。 既然郑巡把这事儿告诉了她，那她就没理由不告诉丁源。 以前没听说，倒也罢了。 如今知道，就不能让这条祸根，继续“为祸人间”。 先去后面房场，跟母亲报备行踪。 自打从北苑县回来，耿氏就不拦着她出门了。 不管怎么走，她都不会乱来，身边又有若棠陪着，自然没啥不放心的。 耿氏颔首应了，叫住要走的云巧，又道： “如果方便，就把稳婆接回来，先让稳婆在学堂那边住。日子快到了，早准备有好处。” “好。”云巧点头，转身离开。 若棠驾车，二人很快就到了县里。 哪儿也没去，直奔县衙。 赵捕头正好守门，见她过来，走上前，拱手说： “县主。” 云巧颔首，看着县衙里面，边走边问： “丁大人呢？我找他有事儿。” “回县主的话，大人正跟王爷在书房。” “五爷来了？” “对。” 云巧点点头，边走边说： “那也得过去，我有事儿要说。” “您这边请。”赵捕头引着她进去。 旁人也就拦了。 这位，拦不得！ 来到书房前，常喜就站在门口。 “哟，怎么是你？阿达哥呢？他没来？” 常喜摇头，把书房门推开，直接让她进屋…… 第713章 在这儿等着呢 屋里原本说话的二人，在云巧进来后，就不吱声了。 她也没客气，走到圆桌前，微微福身，开门见山： “丁大人，我来是跟你……” “是因为夫子吧。” 不等云巧的话说完，丁源直接把话说了。 没法子，当初答应的她，可到现在人都没有到位，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云巧耸肩，挨着轩辕晔坐下，道： “是因为夫子，但也有旁的些许原因。” 丁源长叹口气，给她倒盏茶，说： “妹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在册的秀才，我全都问遍了，可没有一个应的。” 云巧理解的点头。 “是，就该是这个结果。” 丁源听到这话，纳闷的道： “你这是……” 云巧放下茶杯，坦然的看着他，说： “丁大人，我今儿过来，就是跟你说夫子的事儿。我也相信，你是诚心诚意帮我，只不过在册的秀才，没有人应。” 丁源愣了一下，随后叹口气道： “大小理由不断，反正就是一个，不去村里教书。我刚才还跟王爷提呢，打算麻烦王爷帮忙想想法子。” 云巧舌尖抵着牙，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道： “丁大人，您这边登记在册的秀才，您觉得有多少？” 丁源愣了一下，随后不假思索的回答： “反正做夫子、想做馆的，陈同僚那边都会记录在册。不登记的，自然就是不想做，有另外营生的。” 陈同僚就是县衙扶着记录的小吏。 县令是七品，小吏是八品。 品阶不高，但是有编，跟现代公务员同级别。 云巧重重打个“唉”声，没有下文。 丁源不是很懂。 一旁的轩辕晔，放下茶杯，道： “有话就说，你吊着他作甚？他责任多，事情多，做不到面面俱到。” 云巧惊讶的看着他—— “这么说你知道？” 轩辕晔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云巧拧眉，不解的问道： “你知道你不跟我讲？你不跟我讲也就罢了，干啥不跟丁大人说？这可是他管辖的地方。” 轩辕晔无语，幽幽的道：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闲，专门插手这些小来小去？” 呃…… 云巧语塞。 随后摇摇头，语重心长的说： “你忙、做不了面面俱到，可以理解。但夫子是教书育人，传道受业解惑的，这是哥重要的位置。可是他们那样，明显就……” 话没说完，轩辕晔桌下握着她的手，打断道： “这就是刚才我跟他说的事儿。今年如果有人争气、上去了，会提出科举改革，官员新的考评制度。” “这跟我没关系啊，我要的夫子。”云巧强调。 二人你来我往，着实让丁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眼瞧着他们没有停止的意思，硬着头皮，道： “那个妹子，你跟王爷说的这是……啥啊？我听不太明白。” 云巧回神，麻利的把从郑巡那里知道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不是你找不到，是那些人根本不屑过去。所以我学堂夫子的事儿，丁大人就别管了。我安排郑巡去找了。” 丁源咽了下口水，后背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不安的瞄着轩辕晔，生怕下一秒，会给他来个判决。 等了良久，也不见他说话。 毕竟在广场混了那么久，多少能猜到一些。 扭头看着云巧，讨好的道： “妹子，夫子找到后，能不能让他们来趟县衙？” “做啥啊？”云巧不解。 轩辕晔敲了敲桌子，直视丁源，说： “此事怪不得你，各地都如此。你先当不知道，由着他们折腾吧。” 丁源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刚刚松口气，就听到—— “辽东军营已经给军营的将士开课，你这边的驻守军也不能例外。凡是记录在册的秀才，就去那教书吧。每个月二两，辰时正到申时末，中午不管饭。” 云巧一听这话，难掩喜悦之情。 丁源嘴角狠抽两下，点点头，不敢有异议。 就说王爷不能那么轻易饶了他们。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云巧松开轩辕晔的大掌，又道： “丁大人，上次让你帮忙找的稳婆，可找到了？” “放心，放心，找到了。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吧，我直接接回去，她就这几天生。” 丁源闻言起身，叫来常随说： “带云姑娘去找丰娘子。” “是，老爷。” 云巧冲轩辕晔做了个鬼脸，便跟常随出去了。 书房门关上，轩辕晔继续又道： “你位置动弹的地方有变，改成了西北的陕甘府。” 丁源一听地方，心里“咯噔”一记。 好家伙，够远、够偏的啊！ 早知道去那，他宁愿不提任，平县调任他也愿意。 西北啊，最贫瘠的地方。 府尹咋做？ 轩辕晔仿佛没看到他的面色一般，继续又道： “最近朝丽国蠢蠢欲动，陕甘府那里重中之重，你过去之后配合军营，那边的元帅已经知道你要去了。” “……是，下官明白。” 纵然心里再不愿，也不能违背。 轩辕晔放松的靠着椅背，手指轻敲着桌面，说： “京城动荡不安，你出去未尝不是个好事儿。云雷也会去那边下属的县城上任，到时你照顾一下。旁的不用管，他需要的东西，尽力备齐就行。” 丁源重重颔首，义不容辞的承诺： “是，下官一定办到。王爷，刚才下官说的那事儿……” “先不管，由着他们参，本王倒要看看，有多少是站在那一面的。” 丁源听到这话，彻底放松了。 拎起茶壶添水，脑子里已经开始构画去西北的路线。 路途遥远，能捎带的东西绝不多带。 车队越少越好，实在不行到那边…… “你去西北的人，本王已经安排好了。此去路上不太平，本王给你承诺，你跟你的夫人，能平安到达陕甘府。” 原本还在构画路线的丁源，这下彻底傻眼。 喉结抖动，轻声地说： “王爷，难道他们知道……” “你觉得呢？”轩辕晔反问，“当初本王用土豆的事情换你这条命，他们难道不清楚你站在本王这边？” 丁源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第714章 咋知轮不到你 云巧跟常随出了县衙，若棠赶车过来。 常随见状，指着前面，道： “不远，咱们坐车过去吗？他们家胡同比较窄，马车进不去。” 若棠听到这话，直接把缰绳交给衙役，跟着他们。 三个人步行朝稳婆家走，路过糕点铺子，云巧停下道： “稳婆家有孩子吗？” “有，俩儿子。” “若棠，去买点糕点。” 二人就在门口等，常随介绍稳婆家的情况。 这稳婆夫家姓“丰”，县里都叫她丰嫂子。 名气不大，但口碑很好，心肠也不错。 不管多晚，只要找的到她，都会去，不论刮风下雨还是下雪。 至于接生的银钱，那就全凭各家给了。 不过大部分都是男娃儿一百文，女娃五十文。 “……老爷原本是想给您找刘婆子，那是县里最有名气的稳婆，不过我们夫人说要找丰婆子。她人好，如果孩子出生三个月里，有个疹子、马牙子啥的，她都有小偏方，能给治。” 哟呵，这还管售后呢。 云巧腹诽，点点头，算是回应。 “人是挺好，就是命不好。她男人在小儿子五岁那边得病死的。听说死之前把家都花空了，反正日子过得挺苦。” “那她俩儿子都多大？” “一个十二，一个九岁。” 云巧听到这儿，终于明白为啥丁夫人让丁源给她找这个了。 能接生、包售后、家里条件也不好，还有俩儿子。 她请回去给杨蜜接生完，俩儿子她能安排就安排了。 十二的那个，念书就有些晚了，九岁的倒还好。 说话间，若棠拎着食盒过来了。 三个人又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丰家门前。 常随伸手推门。 门开后，两个小子在院子里，大的劈柴，小的捡。 虽然干活儿，不过穿的利索，脸上也干净，跟平日看到的半大小子明显不同。 一看就知道，母亲是个干净的人。 大一点的孩子放下斧头，站起身说： “你是……丁老爷身边的人，对吧。” 常随颔首，笑着问： “你娘呢？” “我娘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老大说完指着屋，又道，“你们进屋坐会儿吧。二娃子，去烧水。” “哦。”小的点头，钻进了一旁的厨房。 云巧打量着院子，三间瓦房，不算周正，风水有些问题。 难怪会伤了一家之主。 把东边的屋子是厨房，大门正对主屋大门。 在农家，都会刻意往旁边侧一侧，可这屋子明显没有。 “这位小姐，您进屋坐吧。” 孩子的声音，让云巧缓过了神。 看着很是清秀、乖巧的孩子，说： “不用进屋，我们在院子里坐会儿就好。有小板凳吗？” “有。”老大颔首，去房檐儿处拿凳子。 拿了三个过来，若棠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他，道： “我们姑娘给你的。” 孩子摇摇头，抱拳拱手，有模有样的说： “不用，心领了。” 很乖。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年幼丧爹的孩子，亦是如此。 若棠见他不接，索性就放在屋门口。 孩子挠挠头，扔下一句“我去看看水”，便去了厨房。 云巧坐下，打量一番院子，道： “县里吃一口买一口，他家的日子是不好过。” 常随点点头，搬着板凳，离她稍微远一些的位置坐下，说： “所以我们夫人才极力推荐丰家。大娃儿懂事，开春路家招学徒，他去了。不过八字不硬，人家没要。” 正说着，兄弟俩端了三碗热水出来，小娃儿把碗放在一旁，搬来小地桌。 “客人喝水。” 虽然有些怯意，但还是努力招待，懂事儿的让人心疼。 云巧冲他招招手，等孩子来到跟前后，道： “你多大了？叫啥名字？” “我九岁，叫丰宁。小名二娃” “哥哥呢？” “哥哥十二岁，叫丰安。” 哥俩取得“安宁”之意。 云巧点点头，细细打量二娃的面色。 用她前世招摇撞骗的话来讲：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个富贵面相。 虽然现在是挺难，不过莫欺少年穷。 喝了口水，趁着丰嫂子没回来，云巧笑着说： “我们村有学堂，免束脩学三年，你愿意去吗？” 丰宁听到这话眸子先是一亮，随后抿唇道： “听说很难去，而且夫子也不好。” 云巧蹙眉，扭头看着常随，满脸惊讶。 常随听了也很差异，看着丰宁，问： “你听谁说的？” “惠友他们说的。”丰宁认真回答。 丰安拿了两个板凳过来，拉着弟弟坐下后，道：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起来的，反正就是说村里学堂不如县里的，夫子也不好，县衙记录的夫子，都不去。” 好家伙，没等开学，这脏水就泼出来了！ 云巧无奈，有种想骂街的冲动。 她花钱盖学堂，免费给孩子们念书，那些不想她成事儿的，就这么拆台。 真是太可恶了！ 常随在旁，极力辩解着说： “你们别听旁人乱讲。谣言止于智者，我们大人给土庄子找夫子，自然不会找不好的去。” 丰安听到这话，轻笑着摇头，道： “听不听的，也轮不到我们，那么多人等着呢。” “你咋知轮不到你？”若棠蹙眉问着。 丰安自嘲的摇摇头，起身去拎壶。 若棠不解，看着一旁的丰宁，追问： “你哥那是啥意思？嘲笑我吗？” “不是，不是。”丰宁不停地摇头，替丰安解释说，“大哥不是嘲笑姐姐，你别多想。我们没有钱，没法给土庄子的县主上礼，自然也就没法去念书了。” “谁跟你们说去念书，需要给县主送礼的？” 当事人云巧，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她自己都不清楚有这事儿，咋孩子们说的头头是道？ 当然，她也明白这不是空穴来风。 肯定有原因。 丰安拎水壶出来，给他们续上热水，道： “县里有个古大娘，在土庄子的作坊做管事。她说了，要想去学堂念书，需要给二十斤细粮，五斤猪肉。如果不经她的手，就要给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学三年，也是划算的。” 第715章 谣言 云巧这下彻底不淡定了。 她回来的日子不长，来县里的次数也不多。 但这样大的事儿，不该收不到消息才是。 扭头看着若棠，后者也是一脸迷茫。 至于作坊那边，有没有姓古的妇人她不知道。 但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是管事。 因为作坊的管事，都是本村里的人，知根知底儿、能干的那种。 云巧扭头看着常随，挑眉问： “这样的传言，你听过吗？” “没有。”常随诚实的摇头，道，“如果小人听说，一定会去告诉老爷。这事儿老爷都够呛知道。” 那就奇怪了。 能瞒着县衙上下，还能瞒着轩辕烨的人，这人挺能耐啊！ 想到这儿，云巧看着他又道： “稳婆知道她要给谁家接生不？” “不知道。”常随摇头，“当时就没提，她说有空，然后就定下了。” 云巧缓缓点头，能明白这哥俩为啥敢这么说了。 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有啥就说啥。 如果知道了，或许也就不会说了。 丰安察觉他们多嘴了，急忙开口说： “这位小姐，我们就是听说，具体咋回事儿，并不知道。” 极力撇清。 云巧也是理解。 “没事儿，就在院子里说，没有人会传出去，你别怕。” 丰安听到这话，彻底松了口气。 正说着，远门推开，一个身材纤细的妇人进来。 手里拎了不少东西，丰安跟丰宁急忙起身，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丰嫂子看到常随，笑眯眯的打招呼，说： “兄弟来了。上次说的那个接生，是不是就这么几天？” 常随点头，起身指着一旁站起来的云巧，道： “这位就是。” 丰嫂子看了眼云巧，微微福身。 “姑娘好。” 云巧侧身没受，还了办礼，说： “您好，我家里的姐姐这几天就生。母亲的意思是能不能接你去家里住，我们住在农村，怕晚上发作，不好进城。” 丰嫂子闻言点头，道： “兄弟来时跟我说过了，我知道的。今儿出去，就是给他们哥俩买这几天要用的东西。啥前儿走，一会儿吗？” “对。” “那您等等，我去收拾收拾。” 云巧再次颔首，做出“请”的手势。 母子三人进屋后，云巧看着若棠，道： “你去找刘月娘，问问刚才说的那事儿，她知道不。还有，让人查一查，到底是谁胡说八道。那个古姓妇人，回家你看一下，如果有，赶紧开了，不能要。” “是。”若棠点头，“姑娘就在这院子等奴婢，奴婢办完就回来。” “成。”云巧满口答应。 若棠离开后，云巧重新坐下。 小妮子气的不行，不停地“蹂、躏”自己的嘴唇。 常随见了，不落忍的说： “姑娘莫气，假的真不了，清者自清。这传话的人，迟早会抓着。” 云巧端起水碗，喝了口，道： “幸好今日我跟你过来这边。如果我不来，我都不知道家里被传成这个样子。” 常随理解她的愠火，但事情已经发生，生气是真不能解决什么。 “这事儿我会跟老爷说的，县里查些事情，还是方便一些。” 云巧没有拒绝，点点头，算是应下。 丰嫂子从屋里出来，手里拎了个布包。 “大娃儿，你在家要好好照顾二娃儿。别老想着出去做学徒，娘能养得起你，啊！” 丰安尴尬的点头，沉稳道： “娘放心，我会在家好好照顾弟弟的。” “你们俩少出去，惠友那些孩子，少打交道，不是一路人，知道吗？” “好的娘。”丰安满口答应。 云巧瞅着小伙子，仿佛看到了十二岁的云震。 虽然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穿越过来。 不过沉稳的劲儿，应该都不差。 若棠还没有回来，云巧也不着急走。 丰嫂子听说还要等个人，便陪着坐在院子里，闲聊。 也是个健谈的主儿，说了一些他们家的事儿。 倒也不是博取同情，就是闲聊。 云巧看着劈柴的大儿子，轻声道： “婶子的俩孩子，教的可真好。” 丰嫂子闻言，略有些骄傲的点头说： “不是我夸口，我这俩儿子，的确是这条巷子里，最懂事儿的。” “我刚听说，老大开春去路家了？” “可不，背着我去的。”丰嫂子说完，轻叹口气，“也是没那个缘分，八字不硬。” 像他们家这个情况，儿子找个地方学徒、赚钱，日后也算有个营生。 到岁数找媳妇儿，也没那么费劲。 县里有时候并不比农家好。 毕竟农家能种地，能混个温饱。 县里若是没啥能耐，那吃喝就是问题了。 云巧看着孩子的背影，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只要本质不错，她不介意拉一把。 想当初二哥云震，不就是路飞阳拽了一把，才有今日的成就。 直到现在，他们家对路飞阳都各种感激。 “婶子也别着急，啥人啥命。或许令郎的缘分不在老路冥店在旁处，慢慢来。”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顺其自然。”丰嫂子无奈的摇头。 院门推开，若棠从外面进来。 云巧等人起身，丰嫂子又嘱咐了两声，便跟他们出去了。 回到县衙，若棠驾车，三个人回了土庄子。 路上，云巧告知了丰嫂子，关于她的身份。 想当然的，丰嫂子各种惊讶、惶恐，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关于县里说学堂的那些传言，你也别信。等过几日夫子到了，就让俩孩子过来念书。只要他们喜欢学就行！” 丰嫂子激动的不行，张嘴想要说话，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停地点头，最后直接捏了把自己，这才开口道： “要真是这样，那可太谢谢姑娘……不对，谢谢县主了。我给您磕头，给您……” 云巧急忙拦住她激动的身子。 虽然有些夸张，但也算真实。 毕竟一个寡妇带孩子不易，更何况如今还有个让她孩子免费念书的机会，她怎能不激动？ 丰嫂子把着她的胳膊，高兴地合不拢嘴，道： “姑娘放心，我一定给您姐姐好好接生。您放心，我分文不取，我伺候她月子，我……我……” 能做的不多，但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告诉了。 云巧领情，笑着把她重新按回位置上…… 第716章 那得多大仇怨 “婶子，我信你，你不用这么动不动就跪。虽然我是皇封县主，但骨子里就是寻常百姓。” 丰嫂子被她扶起来，双眼通红的舒口气，道： “不瞒贵人，我家二娃儿是真的喜欢念书。没钱供他，他就去学堂听墙根儿。好不容易听到有个能给念书的，可是还……” 云巧明白她的意思，轻拍其手背，说： “放心，放心，此事我会管的。至于大娃儿的学徒别着急，等他跟着念书，识过字后再说。” “好，好。”丰嫂子满口答应。 如今她是高兴地。 不管云巧说啥，她都点头应着。 若棠赶车一路狂奔回土庄子，勒住缰绳，云巧先下了车。 丰嫂子跟在后面。 推门进院，院子里木桃嬷嬷正扶着杨蜜在院子里散步呢。 “姑娘回来了。”木桃屈膝行礼、问安。 云巧颔首，走到杨蜜跟前，问： “咋样？还好吗？” “挺好的。”杨蜜回答。 摸着肚子，感激的道： “让姑娘这么费心，奴婢真是过意不去。” 云巧笑着摇头，指着一旁的丰嫂子道： “这是县里最好的稳婆，她能给孩子治马牙子、疹子啥的。提前接来，就让她住在学堂那边。万一半夜你发动了，咱也不折手。” “好，多谢姑娘。” 丰嫂子闻言走上前，打量着杨蜜的肚子，道： “奔下走了，也就这几天。腿根儿疼不？” 杨蜜没有隐瞒的点点头，说： “挺疼的，一阵一阵的那种。我知道这是耻骨痛，应该是入盆了。” “对，入盆了。”丰嫂子有经验的道。 云巧扭头看着木桃，道： “嬷嬷，我们都没吃午饭，啥快你就做啥。” “是。”木桃颔首，转身去了厨房。 云巧看着若棠，吩咐着又说： “吃过饭，你带丰婶子去学堂那边，我先去作坊。” “那午饭呢？” “我回来再吃。” 云巧说完，拍了下杨蜜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得赶紧把古姓妇人的事情落实，不然对云家、对学堂的名声，都得有影响。 来到作坊，云锦不在谈事屋。 找了一圈，终于在库房看见了她。 正搁那儿清点肉干呢。 赵砮见她过来，笑眯眯的凑上前，道： “东家，你走之前说给我找份好差事，到底是啥啊？” 云巧此刻还真没心情跟他说这些，拍了拍云锦，指着谈事屋，道： “你的事儿不着急，反正就是做这些肉干。到时候我找你。” “哦，好。”赵砮点头，从云锦手里接过东西，把袋子封口。 两个人出了库房，云巧快步回了谈事屋。 云锦不知道发生了啥，不过见她这般，心知肯定是有事儿。 倒了两杯水，规矩的坐在旁边。 云巧直接开门见山，把从县里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我现在就想知道，咱们作坊，有没有这姓古的妇人。” 云锦想了下，起身把作坊的花名册拿出来。 翻到最后一页，从后面往前找。 终于—— 云锦抬头，看着云巧，道： “三月作坊缺人，我去县衙那边报备，要了一批。有姓古的，平日干活也不错。” 云巧闻言，如临大敌的追问： “她做到哪一步了？” “就让她清洗辣子、牛肉啥的，其他没让她做。”云锦急忙回答。 新来的人，不经过考察期，怎么可能让她做最核心的步骤。 就是本村的人，有一些还没有到那个位置呢，咋也轮不到县里的人。 云巧松口气，喝了半杯水，道： “这人不能用了。你亲自把她送回县衙，而且跟丁大人把这事儿说了。” 云锦抿唇，大着胆子说： “姑娘，不问你问她吗？万一她……” 话没说完，云巧霸气打断她的话—— “你觉得县里的那些传言，是空穴来风，还是栽赃嫁祸？” 云锦喉咙微动，轻声的道： “空穴来风不可能，栽赃嫁祸倒是……” “说啊，咋不说了呢？” 云锦摇头，急忙起身出去了。 栽赃嫁祸就更不可能了！ 谁能用这事儿去纠结一个妇人，那得多大仇怨？ 更何况还得冒着得罪县主、王爷的风险！ 云巧把剩下的水喝完，长舒口气。 想起刚才的肉干，起身出去。 见赵砮把每个袋子都重新绑牢，倚着门框，道： “现在有多少肉干？” 赵砮闻言，边走边说： “六百余斤呢。其中二百七十六斤是辣的，三百六十二斤是五香的。” 云巧对于他报的数字，很满意。 不仅做到心里有数，还能牢记买个口味，不错不错。 等他走过来，二人一起去旁边的桌前坐下。 “你没来作坊之前，我听说是常出去跑货的，对不？” 赵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也不算。就是把这个地方的挪去另一个地方卖，赚些差价罢了。” “能做到赚差价，也已经不错了。” 赵砮憨笑，看着一袋一袋的肉干，又道： “东家，如果咱们的肉干有个东西包着，会比较好卖。就像县里卖糕点的，都有个匣子。” 云巧懂他的意思。 就像前世吃糖葫芦，外面包的那层糯米纸。 这地方有没有不知道，她也不好提。 想了下，起身拿了两张牛皮纸，又抓了一把肉干。 肉干的切割都是手工切，大小有些偏差，但都还可以。 量了一下，然后裁了些牛皮纸，一小张包一颗，两头拧紧。 “这个咋样？” 赵砮嫌弃的嘴角狠抽。 “如果没有旁的法子，那就只能用这个了。” 嘿，他还嫌弃了呢！ 云巧无语，翻个白眼，道： “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再不然，咱们就起个名字，画个logo，然后……” “然后啥？”赵砮追问，“东家刚才说啥狗？那是啥啊？” 云巧“猛”地起身，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赵砮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跟上。 这突然之间就不吱声了，到底咋地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库房，回到谈事屋。 云巧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上“云记”二字。 然后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赵砮喉结抖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满脸严峻…… 第717章 一定不能辜负他 等了好一会儿，见云巧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咽了下口水，轻声道： “东家，东家。” “别吵吵。”云巧低斥。 赵砮被斥责的莫名，但还是老老实实呆着。 屋门拉开，张庆云从外面进来，边走边说： “云锦，今儿的辣酱……” “嘘————” 赵砮忙不迭出声，示意她别说话。 张庆云进屋见没有云锦，纳闷的看着云巧，道： “东家，咋地了？” 云巧回神，看着过来的张庆云，笑说： “咋，有事儿？” “没有，我就是想跟云锦说，天快热起来了，冰窖啥时候弄。都挖好了，但是没有冰。” 云巧明白的点点头，道： “放心，等她回来我就跟她说。” 辣酱夏日发缸快。 如果不找个凉快的地方，就容易变质、馊了。 去年作坊赚了一些，流动的银钱不少。 云锦弄冰窖，也是理所应当。 “东家，您这是干啥呢？”张庆云走到跟前，看着纸上的东西，问。 云巧摇头，起身拉着她出去。 来到库房门里，牛皮纸跟肉干都在那呢。 云巧拿起一张牛皮纸，说： “我刚才在想，弄一个咱们作坊的印章，然后盖在这里，把肉干包起来，就可以拿出去卖了。” 张庆云闻言点头。 赵砮也终于明白她刚才为啥那么反常。 售卖牛肉干，的确是个好事儿，可是—— “东家，这东西成本太高，只怕价格上会……让人难以接受吧。” 十斤鲜牛肉，煮熟后大概就有七、八斤的样子。 等再做成肉干，就只剩下五斤多、不到六斤，那得卖多少钱？ 啥人能吃得起？ 云巧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下，说： “肉干这样的零嘴，寻常人家肯定不会买。我的想法是送去香网斋、九歌堂这样好一些的干货铺子。目前是这么个想法，到时候再看。售卖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真的？” 云巧笑着颔首。 “自然是真的，没必要骗你。不过这很有难度，你得顶得住压力。” 赵砮闻言点点头，满口答应着说： “东家，这事儿虽然不容易，但我一定全力以赴。能单独负责些事情，我很高兴。” 云巧见他这般，笑着又道：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说下了。印章我会去解决，三天后拿给你。到时候你在作坊挑五个人，把这些肉干重新包装一下，你去售卖。” “在哪儿做啊？” “就这儿吧。”云巧拍板，“这库房以后就归你管。至于你的工钱，等我回去跟锦管事商量后再定。” 赵砮听到这话，高兴地合不拢嘴。 郭生那样的赖子，都负责了暖房，而且看架势，跟那个若兮只怕是快成了。 再瞅他，明明各方面都好，可就是得不到赏识。 如今终于熬出头，岂能不高兴？ 云巧并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见事情说下，便开口道： “你先呆着吧。三天后在找你。” “哎，好，好。” 张庆云陪着她出去，一路将人送出作坊，走了一段路后，才把赵砮的“不得志”说了一下。 云巧闻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还是理解的点点头，道： “作坊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儿，云锦那边顾不上，也是有的。日后若是有谁能力不错，你就跟云锦提一嘴。或者你那边需要人，就跟她商量着要过去，都行。” 张庆云满口答应，目送她离开。 云巧一路快步回家，推门进院。 院子里，杨蜜还在散步，气息有些不匀。 “咋就你自己？”云巧边说边过去，把她扶着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自打滕婉柔那边开课，宝儿就跟着去学堂念书了。 虽然还小，坐不太住。但跟在后面，总比在家老嚷嚷着找爹要来的好。 杨蜜坐下后，冲着厨房的方向，喊—— “木桃嬷嬷，姑娘回来了。” “啊，知道了。”木桃应下。 带回来的两个婆子，木桃负责家里家外，香桃主要跟在耿氏身边。 房子还在盖，每天耿氏的事情，就是过去盯着、瞅着。 云巧把一旁放着的茶缸地给她，问： “咋样，有啥反应吗？丰婶子那边咋说，生产会不会顺利？” 杨蜜喝完水，摸着肚子，回答： “没啥反应，不过就是腿根儿那里疼罢了。丰婶子先前给摸了摸，说孩子不小，我可能得遭点罪。” 说到这儿，杨蜜常叹口气，幽幽地道： “我也没咋吃啊，这孩子倒是挺能长的。” 她是不在意的说着，可云巧听了，心里就“咯噔”一下。 古代在女人生孩子这块，保障基本是零。 她没生过孩子，但常识也知道，孩子大，产妇遭罪。 很有可能生产的过程中，母亲就没了。 再加上她本身情绪就不高，尤其是巴树哥枉死后。 紧张的交握着手，但又不敢露怯。 毕竟这个时候，她再慌也没有用。 深吸口气，清了下嗓子，说： “你且放心，稳婆是丁大人帮忙找的，很靠谱，没有问题。经她接生的人，大人、孩子都平安。咱这孩子大，说明健康，也就是你遭些罪。等孩子生了，好好补补，总会把身子养好的。” 杨蜜见她这般，笑着摇摇头，道： “姑娘，奴婢没事儿，奴婢就是想说……如果奴婢有什么不测……”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别乱说话。” 云巧担忧的样子，让杨蜜心里很暖。 拉着她的手，满足的说： “姑娘这么对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既然想通了，自然要好好生活，养活这两个孩子。巴树的两条骨血，我不能不管。” 云巧不住点头，略有些激动的道：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你要记得，巴树哥是最想你跟孩子幸福的人，一定不能辜负他。” 杨蜜红着眼眶，重重颔首。 木桃端了一碗蛋炒饭出来，说： “姑娘，吃饭了。” “好。”云巧点头，把碗接过来。 也不走了，就坐在凳子上，唏哩呼噜的开吃。 真饿了，饿得前胸都快贴后背了。 杨蜜见状，起身要给她倒水，被木桃拦住了。 “这可不用你，我去就好。你陪着姑娘吃饭吧。” “好。”杨蜜恬静的点头应下…… 第718章 原罪 云巧把一碗炒饭全都吃完，又喝了一碗水，这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杨蜜扶着凳子，慢吞吞的起身，道： “姑娘您坐，奴婢再走一会儿。” “好，你溜达，我陪你坐会儿。” 杨蜜颔首，双手扶着腰，在院子里散步。 生过一胎的她很有经验，越到后面越不能懒，否则损害的就是自己。 云巧靠着椅背，心中默念几句。 可等了半天，杨蜜的气运也没出来。 云巧蹙眉，闭上眼睛，集中精力，继续再念。 可等她睁开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 云巧彻底迷茫了。 先前巴树的气运看错，如今又看不出来。 自打秦浩凡把罗盘拿走后，她这个本事就再也不灵了。 难道老天收回了这个金手指？ 《葬经》她可是能熟记、背牢，但现在……看气不管用，这是为啥呢？ 颓败的坐在凳子上，双眼发直。 杨蜜走了几圈，微喘的过来，道： “姑娘，奴婢有些累，想回房歇一歇。” “哦，好啊。”云巧点头，起身扶着她。 把人扶进屋子，这屋就她跟宝儿住。 若棠跟两位嬷嬷，住云忠一家原来睡得屋子。 云巧拖鞋上炕，帮她把枕头、褥子都铺好，这才道： “你坐月子就在这屋，到时候我把宝儿带去西屋睡。” “好，多谢姑娘。” 事到如今，杨蜜全都听从安排。 她很庆幸结识了云巧，不然巴树离开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云巧也有些累了，索性就跟她在这屋休息…… …… 云锦回来，已经是申时末。 云家还没有吃晚饭，不过也快了。 云巧见她过来，直接把人带去了西屋。 不忘嘱咐滕婉柔，一会儿吃饭别喊她。 耿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闺女跟云锦一个屋，说的肯定是作坊的事儿。 她不参与，也不过问。 西屋门关上那一刻，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云巧闻声转头，见云锦双膝跪地，不禁蹙眉伸手拽她。 谁知这姑娘还不起来，不禁无奈的道： “有事儿你起来说，跪着算咋回事儿？赶紧起来！” “奴婢有罪，奴婢失职，还是让奴婢跪着说吧。”云锦拒绝。 这了这样的事儿，她难辞其咎。 云巧见她坚持，缓缓松开手，自己坐在炕上。 云锦转个方向继续跪着，重重磕头，道： “奴婢失职，让云家遭受这样大的诋毁，奴婢知罪。” 呃…… 这罪请的，莫名其妙，总得说明原因吧。 云巧面无表情，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好在云锦也没卖关子，跪直身子继续说： “奴婢逼问那古氏方知，她的丈夫，原是在魏家做事。因为魏家大爷去了军营，所以记恨在心，才来作坊上工、诋毁学堂、诋毁云家。他男人跟魏家在县里煽风点火，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魏家？哪个魏家？”云巧迷茫。 “就是县里魏举人。” 云锦说完，见她还是一脸忙完，又道： “刘月娘酒楼开业时，被定北侯扔去军营教书的那个魏举人。” “哦，是他啊！”云巧恍然大悟，嗤笑着道，“世界还真小，这都能遇到。” 话说到这儿，前因后果也就清楚明白了。 魏举人因为那事儿怀恨在心，弄个下人的媳妇儿来作坊，然后散步谣言，诋毁学堂，诋毁云家，情理之中。 可是—— “云锦，既然是传言，那为何县衙那边，一点消息都听不到？就是五爷的暗卫，也不知情。” 云巧实在想不通。 是传言，就得有风声，可他们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这可太梦幻了。 云锦点点头，轻叹口气，说： “这正是所有的问题症结！也是为啥咱们听不到声音。” 云巧起身，再次伸手拽她，道： “此事跟你关系，你快起来吧。如若真细究，那还是我的问题呢。” 当日如果不是她闹得那一通，魏举人也不至于到军营教书。 说老说去，那厮是气她，所以才这么做。 云锦不查来人，也是属正常。 毕竟县衙送来的，谁能想到有问题？！ 云锦起身，挨着她坐下后，说： “姑娘，您盖了这不要钱的学堂，而且还在农村，本身就是原罪。再加上他们传言的圈子，都是县里生活最难、最苦的那些人，而且还是孩子之间，自然也就没人在意了。” 说到这儿，云锦深吸口气，幽幽地道： “这样一来，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一个没有夫子教书的学堂，孩子们又那么排斥，自然开不了多久！” 开不了多久？！ 云巧恼火，面色清冷。 那帮人打的主意，无非就是让她跟这个学堂，一起失了名声，跌了名气。 舌尖抵着牙床，好一会儿才喃喃的说： “都谁参与了？” “青鬼已经去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云巧颔首，靠着火墙，道： “他们不想我的学堂开起来，那我就开给他们看看。” 说完，“猛”地起身，拽着云锦就出去。 风风火火，耿氏喊她，她都没出音儿。 若棠在外屋地吃饭，见状，急忙放下碗筷，抓进跟上。 一路快步到学堂，云巧松开云锦，迈步进院，喊—— “郑先生回来了吗？郑先生？郑先生？” 忠嫂子闻声从屋里出来，见是云巧，急忙走上前，屈膝行礼，说： “姑娘，郑先生还没回来呢，云忠也没回。” 云巧蹙眉，看了看天色，道： “还没回来？为啥？走时说去哪儿了吗？” 忠嫂子摇摇头，表示不知。 云锦见状，轻声的说： “姑娘先别急，有我爹跟着，肯定郑先生是没事儿的。” 云巧抿唇，不安的蹙眉道： “不是这么说啊！如果对方铁了心不想我这边开，那唯一的夫子，他们也得想法子毁了。” “啊？”忠嫂子有些慌了。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云巧的状态、还有言语，都让她害怕。 他们一家四口，是从鬼门关活下来的！ 云锦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儿，拉着她的手，稍微用力捏了捏，说： “姑娘莫慌，奴婢觉得他们胆子没有那么大。顶多就是传些不利于咱们的话，不敢伤人性命。” 云巧还是不放心，看着若棠想了下，道： “你骑马，沿着官道走一走，迎一迎。” 第719章 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若棠离开学堂，云锦轻声的说： “娘，还有吃的吗？姑娘没吃饭呢。” “有有有，都在锅里呢，我给你们拿。”忠嫂子虽然担心，可还是顾着自己的本分。 是人家的下人，就得守人家的规矩。 云锦碰了碰云巧，小声的继续说： “姑娘，咱们去夫子屋歇歇，等会儿吧。” 云巧“嗯”了一声，跟着过去。 从廊道拐去后面，见轩辕烨的屋子并没有亮灯，这位爷没回来。 “姑娘，咱们去坐会儿，吃些东西吧。” 云锦的声音再次传来，她颓败的点点头，配合的去了夫子屋。 掌灯、坐下、叹气。 云锦出去一会儿回来，手里端了热气腾腾的馄饨。 “听娘说这是小白菜猪肉馅儿的。姑娘，您先吃，奴婢再去端。” 放下之后，云锦又出去了。 等她再次回来，是跟忠嫂子一起，还有一碟子凉拌菜。 清淡的馄饨上面，有一颗荷包蛋。 油乎乎，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如果不是此刻没有心情，云巧还真的会大快朵颐。 就着凉拌菜，勉强吃了几颗。 味道是真不错，就是她此刻的心，一直提溜着，吃的并不香。 忠嫂子见状，把凉拌菜往前推了推，道： “姑娘，多吃点儿。估计您吃好了，他们也就回来了。” 本来人家也很担心，可由于她的缘故，不得不安慰，还真是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低头连吃几颗，不住点头，道： “好吃，里面放了海米，是不？” “对，对。”忠嫂子应着。 学堂这边的饭菜，一向不错。 因为有夫子，孩子们又在长身体，所以云巧告诉这边，尽量变着花样做一做。 一碗馄饨下肚，连汤都喝了。 这一天下来，午饭没正点儿吃，晚饭没准点儿吃。 在这么折腾几回，估计胃病就该上门报道了。 打了个饱嗝，看着同样放下勺子的云锦，道： “今儿我去作坊，跟赵砮说了肉干的事儿。我打算每一块给包上牛皮纸……” 云锦详细的听她的想法，点点头，说： “奴婢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姑娘，这印章能不能交给奴婢？” “怎么，你有想法？” 云锦颔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将里面的纸拿出来，放在桌上说： “这是前阵子自己随便画的。奴婢觉得这个位置添‘云记’二字，最为合适。” 云巧看着纸上的图，一朵云配着虹桥，云记她打算添在虹桥上。 这么繁琐的图，刻在四四方方的印章上…… “有这样的巧匠吗？你这图看着图形不多，可要是抠出来，绝非易事。” 云锦颔首，上扬嘴角的说： “如果容易，奴婢就不想做了。虽然牛肉干没有人会效仿，但这象征咱们匾额的东西，总得有些考究。巧匠姑娘不用担心，奴婢找人做。” 见她大包大揽，云巧也就不操心了。 直接把这事儿交给她，想起跟赵砮说的三天，迟疑的道： “我跟赵砮说了三天后找他，你这印章……三天能完成吗？” 她原本是想刻个“云记”二字的印章，顶多就来个云朵的图案。 可明显现在的要繁琐，只怕三天…… “姑娘放心，奴婢能找到，三天时间肯定能做好。” 云巧刚想说“别太逞强”，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若棠的声音—— “快进屋吧，姑娘连饭都没吃呢。” 云巧“猛”地起身，急匆匆来到门口。 云忠跟郑巡进来，看到一脸急迫的姑娘，双双抱拳拱手。 此刻，云巧已经不在意这些虚礼了。 摆摆手，看着郑巡，问： “咋样咋样，有信儿了吗？” 郑巡点头，站直身子，道： “姑娘，郑某不负众望，四位夫子全都找好了。后天忠叔赶车去接他们，有一个是带女眷的，他媳妇儿想在书院帮忙做饭。” “可以可以，完全没问题，我给工钱。”云巧满口答应。 只要五个夫子全部到位，她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如今，她是不争馒头争口气。 那些人想看她笑话，她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云巧高兴之余，不忘他们俩还没有吃饭。 侧身、把人让进屋后，道： “快进屋歇歇。忠婶子晚上做的馄饨，等着吃。” 说话间，云锦打了盆水过来，放在屋檐下，说： “爹，郑先生，过来洗洗手吧。” 二人点头，过去洗手。 云巧高兴地拿着掐算日子。 后天夫子们到，那现在就可以张罗招生了。 不行不行，万一那些人得到消息，从中作梗，她可就被打脸了。 想到这儿，招生的事儿又被她否决了。 等他们二人吃过晚饭，郑巡说了那四位夫子的情况。 都是他的同期，一年考的秀才，学问还可以，教个启蒙绰绰有余。 马然、安辰、辛罡、季清林。 其中季清林是那个要带媳妇儿的，其余三个都是单身，没有成家。 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四个夫子，加上郑巡，他们统一有一个共同点： 家境贫寒，父母双亡。 云巧很是纳闷，就这么个硬件条件，咋能考中秀才的。 而且，秀才如果考评得优，是可以拿到廪米，不至于日子难过才对。 想起那会儿在县衙，轩辕烨说的官场改革、科举改革。 种种迹象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大周如果再不好好整治，就会从根儿上烂了！ 趁着他们吃饭，云巧带着忠嫂子出来。 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 “婶子，明儿跟谢勇嫂子、康辉他娘一起，把后面东侧的屋子给收拾出来。既然有一个带媳妇儿的，就把他们安置在把头。其余三个，一个跟郑夫子住，另外两个结伴。” “是。”忠嫂子颔首，随后不安的又道，“姑娘，如今夫子们都来，丫头们在住这儿，只怕就不方便了。” 有些话让人好说不好听，忠嫂子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云巧想了下，道： “先这么暂时委屈着。等后面的房子盖好，我们家搬过去，就把孩子们都弄到我家那边。到时候让杨蜜照顾。” 忠嫂子见她都安排好了，长舒口气，说： “行，就按姑娘说的来做。” 第720章 夫子到 当天晚上，轩辕烨没有回来。 转天，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对于这样的情况，云巧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自己都一堆事儿，那人就更是了。 至于京城方面具体如何，她就更不知晓了。 再次嘱咐云忠，一定要夸张的去县里接丰家俩孩子。 直到马车上了官道，她还是没有底。 说实话，这会儿就有些想念郭生了。 如果那小子在，绝对不用她担忧。 只要要求一嗓子，郭生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土庄子有个免费念书的学堂。 细细算来，郭生跟若兮，已经走了小半年了。 大娃儿、二娃儿接来，就安置在蒙一。 蒙二也在转天开课了。 出了村里的孩子，再有就是作坊的。 还有一些没轮到，不过云锦说了夫子到位的准确日子，大家也就不着急了。 转天下午，云巧跟耿氏老早的等在学堂。 把后院的屋子，又收拾一遍，还帮忙一起做了韭菜鸡蛋打卤面。 未时末，忠叔赶着马车终于回来了。 云巧眼尖发现，急急忙忙出去。 郑巡也闻声出来，“马兄”、“安兄”的叫。 最后出来的，就是季清林的媳妇儿——于氏。 打扮的很得体，穿的也很干净。 郑巡给双方简单介绍，五个人一起冲云巧行礼。 云巧只受了半个，笑着说： “你们过来，咱就是一家人。有啥需要就说，能办的一定都办了。” 正说着，耿氏跟忠嫂子从里面出来，云巧又道： “这位是我娘，那位是忠婶子，忠叔的媳妇儿。” 五个人再次行礼，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老夫人”。 耿氏点点头，笑呵呵的道：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孩子们都盼着你们呢。来，去食房，饭菜都准备好了。” 忠嫂子那边也帮忙，几人东西也没放，直接跟着去了。 中饭都没吃，这会儿都饿了。 来到学堂的食房，门旁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简单明了的刻着“食房”二字。 忠嫂子见他们都有很兴趣的瞅着，笑眯眯解释说： “这是咱们姑娘做的。她说每一个屋子，都得有它的用处，标记出来方便。” 几个人听到这话，笑着颔首，表示知晓。 屋子里，一排排的圆桌，还有凳子。 把头的这桌，凳子放好，桌上有一盆过水面条，还有一盆卤子。 其余的，都是凳子放在桌子上，屋子干干净净。 由于窗户开的多，所以光线很好。 吃东西的屋子，就得窗明几净。 耿氏热络的拿起一个碗，一边挑面条一边说： “赶路的饺子回家面。到家了，敞开了吃，别拘束。吃完把东西放回房里，浴房那边都备上了水，好好洗洗。” 五个人见安排的这么周到，感激的不住说“谢谢”。 云巧站了一会儿，看着郑巡道： “夫子们来了，咱们去安排招生的事儿吧。” 人没到，她不敢张罗。 如今人到位了，她可是要大张旗鼓了。 十个班，三百个孩子，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她云巧能不能成！ 郑巡点头，做出“请”的收拾，二人离开了屋子。 几个人吃饭也没耽误功夫，吃过之后，忠嫂子带他们去各自的屋子瞅瞅。 安辰跟郑巡一个屋。其余两个单身汉一个，季清林夫妇住在把头第一间。 隔壁是放粮食的，再来就是男娃儿们住的屋子。 季清林睡前需要过去瞅瞅，督促一下孩子们，早些休息。 这个是举手之劳的事儿，季清林满口答应了。 浴房在后院，一共有两个，分男女。 屋子很大，里面放了十个浴桶。 忠嫂子带于氏去了女浴房，水已经放好了。 “这胰子是姑娘给你准备的，你看看还缺啥不？我再给你弄来。” 胰子很香，淡淡的桂花味，上面能清楚的看到花瓣。 就算她是秀才娘子，也没有用过这么好的东西。 轻柔的摇摇头，说： “不用了婶子，东西很全，很好。” “那成。”忠嫂子应下，又道，“我就在门口，你先洗着。一会儿喊我，我给你搓搓后背。” “好，麻烦婶子了。” “你太客气了。”忠嫂子说完就出去了。 出来正好看到丈夫拎着空桶出来，忠嫂子走过去，道： “姑娘这一年可是一百二十五两银子这么扔，我看着都心疼啊。” 云忠闻言，摇摇头，说： “没法子啊！我跟你讲，姑娘不这么做，那笔钱也留不下，多少眼睛盯着呢！” 树大招风，有数的。 云家的作坊，风生水起。 如今又有县主加持，百两黄金，好多双眼睛盯着呢。 只能说云巧有先见之明，先把话放出去了。 不然，那些人，铁定得打着“帮助孤寡”的名头，过来圈钱。 至于后面做不做，怎么做，那就是想查都查不到的事儿了。 太多的猫腻，你想避免都不能。 忠嫂子帮于氏搓完背，便去了前面。 云巧跟郑巡，还在研究招生的事儿。 他们决定就在村头摆一排桌子，然后出八个人，每人写够三十个名字收工。 作坊那边还剩下十三个孩子， 全都算在蒙三的班里。 “姑娘，都安排好了，各村那边，要不要给信儿？” “给。”云巧点头，想了下道，“婶子去找杨茂哥，这个事儿他知道咋做。” “好的好的。”忠婶子说完，转身出去了。 丰嫂子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云巧见状，“猛”地起身，道： “咋，宝儿他娘生了？” “不是不是。”丰嫂子摇头，走到跟前，说，“姑娘，我是想问，关于宝儿他娘的那边，能不能给少吃点？” 呃…… 这咋还有饿孕妇一说呢？ “是这样的姑娘，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只长肉不长骨。太大的话不好生，容易出事儿。” 云巧一听这话，忙不迭点头，道： “成成成，那你就给她定时定量吧。实在不行，就去县里德济堂，开催生的方子。” “那个不急，瓜熟才能蒂落，再等等。”丰嫂子得到确切消息，转身出去了。 郑巡瞅着云巧的样子，轻声道： “姑娘对谁都这么热情呢。” “不热心不成，都是我该做的。” 说完，重新坐下，继续跟他商议招生的事儿…… 第721章 留条后路 五位夫子全部到位，云巧顿时觉得天亮了。 跟郑巡的商议，暂时告一段落，后院沐浴净身的人，也都过来了。 相较于之前的灰头土脸，如今才是神清气爽。 季清林的媳妇儿于氏，长得有些黑，但眼睛很大，看着就机灵。 云巧让忠婶子把于氏带走，熟悉厨房。 学堂这边能干的，也就是厨娘。 多一个无所谓，权当给忠婶子减负了。 等人走后，云巧看着其余四个，道： “您们都是今日刚到的。想必郑先生也跟你们提过我，我这人喜欢白纸黑字讲明白，桌上的东西每人一张，觉得没问题就签字、盖章吧。” 四个人闻言点头。 每人一张，详细阅读。 见跟郑巡说的没有出入，就各自写了名字、盖上印章。 云巧又把刚才写的递给季清林，道： “季先生，这张是您夫人的，您看看吧。每天十个铜板，跟你们一样，每个月初十发钱，四季一身衣服，年节有礼。” 季清林双手接过，仔细阅读后拿着朱砂出去了。 很快回来，上面已经按了他媳妇儿的手印。 云巧看了眼郑巡，然后坐下了。 郑巡拿出老早云巧跟他商议好的课表，放在桌上，道： “这是咱们要做的事儿。每个人带两个班。上下午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学完，必须让孩子们出去跑圈。” “跑圈？这是何意？”马然不解，“既然要教书，咱们势必就要交出个名堂。童生、秀才，甚至解元。虽然有些异想天开，可只要坚持，相信不是没有机会。” 马然的突然开口，安辰、季清林虽然没说话，但也抱有怀疑态度。 郑巡见状，轻声解释道： “这是我跟云姑娘一起商量的结果。外面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酸秀才，底子差。既然如此，那就从这些孩子们改变。他们不仅念书，还要跑步、种地、干活，身体好了，自然就能好好读书了。” 马然还是有些不赞同。 但一旁的云巧，清了下嗓子，说： “郑先生，您继续。” “是。”郑巡继续往下说。 对于马然的异议，云巧可以理解，但不会放纵。 等郑巡全都说好之后，云巧幽幽地道： “有个事儿，我提前跟五位先生说。关于学堂的教书，你们来，我不参与。可孩子们种地、跑步，这个我负责，你们不得参与。” “大家心里都清楚，科举相当于百万雄师过独木舟。上岸的，飞黄腾达。没上岸的，难上加难。我们不能光想着上岸的，还得给没上岸的孩子们，留条后路。” 说白了，念书是好事儿，可如果考不中，那就得回家种地、生活。 念书把身子念柔弱了，那日后又该怎么办？ 这些都不得不想，不能不想。 马然听到这话，瞬间起身，冲着云巧抱拳拱手，道： “姑娘说的是，马某受教了。” 云巧起身，还礼后，说： “马先生的想法很好。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不想教出解元的夫子，就不是好夫子。我期待马先生教出解元。不，是三元及第！” “承姑娘吉言。” “一起努力。”云巧说完，示意他坐下。 厨房那边，木桃嬷嬷送来了半扇猪肉，还有两条江鱼。 于氏瞅着那十斤打底的鱼，半天都没敢吱声。 忠嫂子问过木桃后，点点头，道： “好吧。既然老夫人不过来吃，那姑娘在这边吃了。婉柔姑娘一会儿休息，也让他留下。” “好。”木桃颔首，看了眼于氏，压低声音说。“你闺女回家了，说了县里谣言的事儿。” 忠嫂子愣住了，纳闷的道： “自己去的？” “不是。”木桃摇头，“老夫人叫的，估计是听到音儿了，记得跟大小姐说一声。” “好，好。”忠嫂子满口答应。 送走了木桃嬷嬷，忠嫂子拿大盆出来，看着于氏问： “你会收拾鱼不？” “会的婶子，我来就好。”于氏满口应着。 忠嫂子把剪刀交给她，进屋开始切肉。 夫子第一天过来，晚饭自然要丰盛。 红烧肉，干烧鱼，再来几个毛炒，凑十个。 谢勇家的下午过来上工，见这么多的肉，惊的差点下巴没合上。 忠嫂子见状，笑着道： “咱厨房多加了个人，就是外面收拾鱼的那个。她是季先生的媳妇儿，唤她悦心就好。” “悦心？名字好好听啊。”谢勇家的重复。 正好于氏从外面进来，把洗干净的鱼放在一旁，说： “是我夫君给去的小字。我本名叫胖丫。小时候胖。” 谢勇家的打量一番于氏，不住点头，道： “以后有事儿你就说，咱们厨房还有一个辉婶子，她也快来了。” “好的。”于氏应下，看着忠嫂子问，“还有啥要做的不？” “有，剥蒜。” “哎，好。” 谢勇家的也不闲聊，去一旁摘菜。 女课那边下学，小姑娘们就在院子里玩。 跳皮筋，打沙包，歘嘎拉哈。 这些都是云巧给她们弄来的玩具。 总不好让这些孩子，出去疯、野，那样没规矩。 而且丢一个，责任太大。 滕婉柔跟往常一样，照理来厨房。 见忠嫂子这边忙，打了个招呼边去夫子屋。 于氏一直瞅，直到人看不到了，也没回神。 谢勇家的用手肘撞了她一下，道： “看傻了？那是云家的大儿媳，还没有过门呢，不过已经定亲了。只等云雷考中回来，二人就成亲了。” 于氏点点头，轻声的说： “我是没想到还有女夫子，挺新鲜的。” “这有啥，你在土庄子呆久了，啥新鲜事儿都有呢。”谢勇家的颇有几分得意。 滕婉柔去到夫子屋，云巧正跟他们一起喝茶、聊天。 见她过来，云巧起身，拉着她过来，道： “这是咱们书院的另一为夫子，专门教女孩子的。婉柔姑娘，也是我嫂子。” 几人刚才已经得知了这位“婉柔姑娘”。 站起身，齐刷刷拱手，行礼： “婉姑娘好。” 滕婉柔侧身还礼，笑着道： “四位先生好。您们到了，我家小姑才能彻底放心，放手招孩子。” 大家寒暄一番，云巧招呼众人坐下，继续聊学堂日后的规划…… 第722章 知我者，嫂子也 遇到志同道合的人，不容易。 这几位夫子虽然刚到，但每一个都对教书，有着自己的想法。 关于《周规》、《大周律法》这两门，所有人都一直认为，是必须要教。 不识字、没念过书，自然也就不懂法。 在老百姓眼里，杀人犯法。 其余的，也就没那么重要。 殊不知这些东西，才是重中之重，能保护自己，约束自己的东西。 聊的热火朝天，忠嫂子过来喊他们吃饭时才发现，已经日落黄昏。 大家意犹未尽，云巧也觉得酣畅淋漓。 笑眯眯的站起身，道： “让后日子长着呢，咱们先去吃饭。明天开始，要忙的事情会很多，吃过饭你们就歇着，养精蓄锐。” 几人纷纷点头，跟着起身出去。 食房内，孩子们已经开始吃了。 红烧肉跟干烧鱼，全都一样，至于其他的青菜，就没有那么多了。 当然，就是放了也不见得他们会吃，有肉谁吃菜呢？ 季清林等人看着桌上的菜，一个一个全都傻了。 这么丰盛，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云巧招呼大家坐下，让铁蛋去把云忠喊来。 “都别拘束。平常吃的肯定不如今天，这是给大家接风洗尘的。” 说话间，云忠到了，抱拳拱手，说： “姑娘，您找我。” 云巧指着一旁的位置，道： “忠叔，您坐。” 云忠一听这话，头摇的犹如拨浪鼓，身体不停地往后退。 “不行不行，怎可坏了规矩。您是主，我是仆……” 滕婉柔见状起身，走到他身边，把人扶过来坐下，道： “忠叔在云家是仆，在学堂就是管事。今日是巧儿跟学堂管事、先生们吃饭，您该在这儿。” 云忠被按在凳子上动不了，见云巧也是点头，他只好笑了笑，说： “既然姑娘如此抬举，那小人恭敬不如从命。” 云巧笑着点头，冲着其他人道： “这是忠叔，大家都认识了。日后学堂的工钱、年礼、四季衣服，都是他来管。你们只要教好书就行。旁的我也不好多说，我只想告诉你们，我欢迎大家，欢迎你们给这些农村的孩子一个念书的机会，谢谢。” 说完起身，滕婉柔跟云忠也都起身，一旁吃饭的孩子们也都起身，过来对他们五个人行礼。 郑巡等人起身还礼，安辰看着云巧，心知这个姑娘不简单。 三两句话，就把他们架在了一个高度，日后想走都不容易。 当然，难得有个容身之所，他也不会走。 五个人起身还礼，众人重新坐下吃饭。 云巧说完这席话后，明显大家的气氛好多了。 吃过晚饭，云巧跟滕婉柔离开，季清林等人一直站在书院门口，久久都没有进去。 云忠过来给灯笼点蜡。 见他们还不进院，笑眯眯的说： “回去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忙呢。” 几人应了一声，等他把灯笼点好，一起回院。 书院门落锁，一天的忙碌，暂时告一段落。 云巧跟滕婉柔从书院回来，耿氏正坐在东屋炕上等她们。 知道她们在书院那边吃完了。 等两个人在外屋地洗漱完，耿氏才从屋里出来，道： “巧儿，出了那件事儿，你咋没跟家里说呢？” “啊？啥事儿啊？”云巧有些迷茫。 好端端的出去一趟回来，咋就被只问了呢？ 耿氏见她装傻充愣，气呼呼的道： “啥，你说啥。就是那姓古的，诋毁咱们家的事儿。” 云巧一听这话瞬间拧眉，还没等解释呢，就听到—— “你也别怪云锦，今日要不是盖房子的麻五跟卢师傅闲聊，我也不知道。云锦那丫头都跟你学坏了，还想忽悠我呢。” 得！ 想怪个人都不成了。 云巧讪笑，谄媚的走上前，道： “娘，咱不都说好了嘛，回来之后，您就等着做老夫人。作坊啥的，都不用你管。” “咋地，卸磨杀驴？” “哎哟哟，我哪敢啊！”云巧觉得好冤枉。 滕婉柔倒水洗漱好后过来，轻声的说： “巧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没听你说？” 耿氏把前因后果说出来，滕婉柔恍然大悟的呢喃： “怪不得你让忠叔高调的去接两个孩子，原来是因为这啊！我就说嘛，他们的娘就在这边，这几日住着省的折腾。可你偏不，非得让青鬼接送，就是破谣言？” 云巧点点头，亲昵的挽着准嫂子的胳膊，道： “知我者，嫂子也！” 滕婉柔被调侃的不好意思，抻哆着说： “别闹，伯母说的是正事儿，你得严肃些。” 云巧立马站直，打了个童子礼，说： “是，听从安排。” 如此没正经，哪像定亲的姑娘？ 滕婉柔长叹口气，拍了她一下，道： “好了好了，很晚了，赶紧去休息。明儿还得忙呢。伯母，咱们也回屋吧。” 耿氏见状，冲着云巧吩咐： “就这一次，再有下回，看我能不能饶了你。明儿你带宝儿睡西屋，让丰家媳妇儿过来跟杨蜜住。我看那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没底，别出事儿。” 提及杨蜜的肚子，云巧不住点头，不敢有所怠慢。 巴树离开的太突然，他们每一个既期待杨蜜生产，又担心她生产。 就怕过程里出点儿啥事，到时候措手不及。 巴树人很好，杨蜜也善良。 好人不该有事。 转天吃过早饭，云巧就去隔壁，把宝儿的东西都给收拾好了。 丰嫂子也把东西拿过来，就近看管杨蜜。 一连五天，云巧跟滕婉柔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可杨蜜的肚子，就跟一碗清水似的，平静、清澈。 耿氏瞅着每天早出晚归的两个姑娘，心疼不已。 一个是儿媳，一个是闺女。 本就不胖的脸儿，瘦成了尖下巴，眼睛都深深凹进去了。 耿氏吩咐木桃，每天都给炖汤。 鸡汤、鱼汤、骨头汤、老鸭汤…… 每天灶台都温上一盅，给他们留着。 累，倒也没啥，睡得不好最要命。 这几天轩辕烨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人带信儿。 这就让云巧有些担心了。 自打那日在县衙见过之后，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似的。 每天起来，眼底乌青，还要打起精神忙碌，着实让她有些吃不消。 终于，云巧受不了了，这天若棠出去打探消息…… 第723章 催命符 当天晚上从学堂忙完，云忠不放心，让云锦送她。 滕婉柔因为小日子肚子疼，没来。 若棠又出去、不在，所以就她自己。 云巧把着云锦，仰头看着星空，呢喃着说： “也不知道子韧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云锦扶着她，安慰着道： “姑娘放心就是，主子一向有计划，不会有事儿的。” 云巧闻言，无奈的叹口气。 云锦怕她胡思乱想，说了作坊肉干的事情。 “……印章拿回来后就盖戳。已经包出来三百余斤肉干了。赵砮的意思是，等学堂招生结束，他就出去跑生意。” 云巧点点头，刚要说话，眼前一黑，直接栽倒了她的怀里。 云锦吓了一跳，急忙稳住身子，把她扶好。 就在送她回家还是回书院中徘徊，若棠终于回来了。 几步跑上前，道： “怎么了？我回家看姑娘没回去，就知道来这边了。这是……” 也不知道云巧是刚好回神，还是若棠的声音起到了作用。 她悠悠转醒，深吸口气，道： “怎么样，你主子可有信儿？” 若棠走上前，把人打横着抱起来，说： “姑娘请放心，都是青鬼那小子的疏忽。送人去县里，让他带信也不带，奴婢罚他去暖房闭门思过呢。” 云巧闻言指着作坊方向，再次闭目养神。 若棠了然，嘱咐云锦回去后，抱着云巧直奔作坊。 很快，推门进屋。 青鬼见云巧是被抱进来的，不禁吓了一跳。 “姑娘，您这是咋了？” “咋了咋了，你也好意思问。”若棠狠狠剜了他一眼。 等他把凳子搬过来，若棠小心翼翼的把云巧放下后，道： “你知道主子的消息你不说。姑娘着急上火，还要忙书院的事儿，你可真是……” 话没说完，青鬼单膝跪地，请罪说： “还望姑娘责罚，属下有罪。” 云巧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道： “没事儿了，你把知道的说了，以后注意就行。” “是。”青鬼满口答应，“是这样的姑娘，主子最近一直忙于争兵的事儿。这个月二十开始，先从景阳县开始，然后一路向北，直接到北苑县。所以主子没空回来，不过确实让属下带口信，但是属下给……忘了。” 云巧终于松口气，见若棠还是一脸愤怒，不禁出声的说： “你去找铁根子要些白糖，给我冲碗糖水。” “是。”若棠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 云巧让青鬼起来，等门关上后，道： “你不是容易忘事儿的人。说吧，最近还有什么事情，你查到了。” 青鬼走上前，抱拳拱手，说： “姑娘可还记得连老爷子吗？” “记得。”云巧颔首，“你前些日子不是把那银票要走了吗？可是有了眉目。” “对。”青鬼重重点头。 蹲下来，与之平视，云巧不禁感慨自己的身高。 说实话，她个子在女子中不矮。 可跟眼前这位对比，那简直没法看！ “你是查到什么了吗？” 青鬼抿唇，没有吱声。 一阵脚步声后，若棠端着白糖水进来。 云巧接过，大口喝下。 若棠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单看架势也明白，这是有话要说。 把碗接过来，屈膝行礼，转身出去了。 青鬼等了一会儿，这才开口： “属下拿着银票去县里的钱行问，正巧有一个老者，他在京城钱行干了许多年，如今回来这边荣养。他看过之后告诉属下，银票是宫里专用，而且是二十五年前。” “为啥他这么笃定？” “属下当时也很纳闷，问过之后方知，当时这银票，就只有二十张。本来说是宫里专用，可后来都被赏赐了。五张在八贤王府，五张在济阳伯府，还有十张，都在……都在国公府！” 云巧一听这话，顿时傻眼了。 国公府？十张？ 那这张是…… “姑娘，这张不是国公府的。” “为啥？” “那老者说，国公府抄家时，十张银票俱在。属下问过主子，主子说王府的五张银票，都在祠堂搁着，没人动。” “…………” 云巧瘫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银票的来历，她已经不在意了。 答案显而易见，不用再问。 她难受的，是宫里那位用这银票，充当催命符！ 如果当日母亲逃离，这十张银票拿走，那他们这些人，只怕都活不久。 也就是说…… 当他把这银票给父亲的时候，就已经想动国公府了。 只是那个时候，大家都不清楚，圣意难测！ 云巧瞅着那银票，眉头紧蹙的道： “你给我换一张吧，这张给你主子送去。济阳伯府是我娘的母家。如今的济阳伯府……也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青鬼捏着银票、起身，抱拳拱手，出去了。 片刻后，若棠进来，看着云巧道： “姑娘，您对他太纵容了。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您，真该抽他。” 云巧笑着摇摇头，不在意的说： “罢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咱回吧。” 扶着把手起来，若棠直接塞给了她一块麦芽糖。 甜甜的，很好吃。 “哪儿来的？” “铁根子那继子给的。”若棠回答。 云巧他们去北苑县没多久，铁根子就跟县里的王寡妇在一起了。 还是二乐婶子给保的媒，再加上云忠出面，两个人成亲之后，就住在作坊。 铁根子晚上打更，他媳妇儿白天上工。 家里的几个孩子，铁根子也养，就跟自己孩子一般。 云巧笑着颔首，深吸口气，道： “有个人照顾他也好，不然我还寻思呢，那么一个能干的人，孤独终老，多白瞎。” “他啊，也就是因为不能说话，不然肯定很抢手。” 云巧闻言，戏谑的看着她，问： “那你自己呢？” “奴婢？奴婢咋了？” “不咋地。”云巧笑着摇摇头，不再说了。 她跟若兮不一样。 若兮成熟一些，她还如同孩子。 等她想要嫁人生子，估计还得几年吧。 也到家了，嘴里的麦芽糖也含化了。 云巧洗漱后，回西屋睡觉去了。 这一夜，因为有了轩辕烨的具体消息，她也睡得踏实。 至于连老爷子的那张银票，她不想考虑。 至少最近这段时间，她不想考虑了…… 第724章 招生开始 一夜无话，转天晨起，吃过早饭，云巧跟滕婉柔早早的出去了。 滕婉柔去书院帮忙搬东西，云巧则是打算去村头。 那边聚集不少人，也不知道具体是干啥。 刚走没一会儿，丰嫂子就在后面喊她。 云巧停下，等人来到跟前，道： “咋了？有事儿？” 丰嫂子点头，微微福身，说： “姑娘，我想等你这边忙完，咱们是不是找郎中要份催产药？” 云巧愣住，不安的看着她，问： “你这话是啥意思？杨蜜的孩子有问题吗？” “也不算。”丰嫂子摇头，“我就是觉得这到日子没动静，心里没底。再加上孩子又不小，我真的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云巧不住点头，说： “好，好，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让人去抓。别等我忙完了，先抓回来，用不用再说。” 说着，冲青鬼招招手，等人来到跟前，告诉他去县里德济堂。 李郎中那边，她就不考虑了。 头疼脑热啥的，李郎中还能给看看。 这种关于妇科的事儿，就不找他了。 说起来他闺女有孕生子，他去了最后也是找的郎中。 等丰嫂子离开，云巧深吸口气，去了村头。 村口拦了横杆，杨茂跟杨二乐父子俩，就站在那，还有几个学堂里的孩子。 今儿招生，所以学堂那边，也迎来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休沐。 王二福、三斤、还有铁蛋，在一旁裁纸。 上面写了“壹”、“贰”、“叁”等字，就为了一会儿放行方便。 小八家子村的落渣一看云巧，急忙冲她招手，说： “云姑娘，云姑娘，我们来给孩子报名了。学堂盖房我来了，婉姑娘还给了木牌，您看看。”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 他这一掏，不少人都掏出来了。 云巧一打眼就知道，木牌上的字，是滕婉柔笔记。 接过来把玩在手，脑子里在想怎么对做的时候，落渣急忙又道： “姑娘家盖房，原我是想继续留着做的，可家里那会儿忙的事儿不少，我媳妇儿又病了，所以就……” 云巧抬头，看着落渣满脸惭愧的样子，说： “这有啥的。家里有事儿忙家里就是，你别有心理负担。” 学堂后面的宅子，已经盖了八成。 剩下的，就是内部一些小细节，再有就是家具。 根本不需要村民帮忙了。 最近母亲总去，不过是因为她想重建国公府。 毕竟那是自己生活多年的宅院，有感情。 云巧把手里的木牌扬起，大声的说： “都别说话，听我说！” 话落，果然大家都不吱声了。 王二福把凳子搬过来，云巧笑着站上去，道： “手里有这个木牌子的，就站在这位大哥的身后，快。” 大家得到指令，急急忙忙的站在落渣身后。 有两个大声的吼着—— “姑娘，我忘带了，咋办啊？” “是啊，我也忘带了啊。” “还有我啊。” “我……” “……” 好家伙，这一个“忘带”不要紧，牵扯出一大群忘带的。 这里会不会有浑水摸鱼的？ 答案是肯定的！ 云巧也不着急，看着那些自称“忘带”的人，道： “我在问一次，是真的忘带，还是压根就没有，一定要说实话。” 最开始几个嚷嚷忘带的，再次附和。 云巧指着东面空地，道： “忘带木牌的，站在那边，我们都有底账，谁来了谁没来，都有记录。没带的，查底账就好，可若是睁眼说瞎话的，那对不起，您的孩子我们就不收了。父母是孩子的启蒙夫子，如果双亲做人不成，那学堂会慎重考虑。” 到底是不花钱的，她也得考虑一下生源吧。 家境如何无所谓，但做人必须要诚实。 这话说完，刚才一大批嚷嚷忘带的，可最后过去东面站着的，就十五六个。 云巧扭头看了看柳树那边，桌子、椅子都已经摆好。 滕婉柔走过来，看到落渣手里的木牌，说： “哦，这些事我发的，刚才把班都排好了。蒙三、蒙四全都满了。” 云巧闻言，笑眯眯的点头，道： “大家听见了吗？你们帮着盖学堂，家里孩子肯定就给安排念书。一会儿我念名，念到孩子名字的人，就跟婉姑娘走，去学堂拿书本、还有纸笔。” 看着众人雀跃的样子，云巧摆摆手，继续又道： “还得说几句，这捐献书本的善人，是县令夫人。纸笔是老路冥店的路飞阳路老板。大家拿回去东西后，要记得跟孩子们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们不能做忘本的事儿。” “好。” “记住了。” “放心吧，一定不会忘……” “……” 滕婉柔把名册拿过来，云巧站在凳子上，字正腔圆的念孩子名字。 念到的，杨茂放行。 没念到的，继续等待。 这一批人放进去，村口等的人还有不少。 十个班级，已经招满四个。 云巧看了下剩余的，好像差不多够。 蹦下凳子，走到杨茂跟前，说： “让二福他们按排队顺序发号，然后去村里报名吧。” “好，好。”杨茂点头，冲王二福那边挥挥手。 云巧拽着凳子去动村头柳树下，正好坐在最后一个空位，等待记录名字。 看着一路狂奔过来的家长，云巧有种现代给孩子报名的既视感。 所以说，不管现代还是古代，不管县里还是村里。 只要有个给孩子念书的机会，而且免费，就不可能没人来。 大家着急，但也没忘记秩序。 一个一个登记，然后攒上二十个人，就被学堂的孩子领走。 本以为会很慌乱，没想到就忙了半个时辰，便全都做好。 除了蒙十班差五人，其余全都招满了。 郑巡看着自己纸上的二十五个名字，说： “姑娘，幸亏咱们定了十个班，再多都不没孩子。” 云巧闻言点头，深吸口气，满足的道： “做善事嘛，老天爷都帮你。这叫好心有好报。” 五位夫子闻言，全都点头笑了。 “县主今儿招生，下官可不能不来啊！” 丁源的声音传来，身后跟着路飞阳、刘月娘、定北侯、陈举人…… 第725章 魏举人更惨 云巧急急忙忙迎上前，侧身行礼，说： “侯爷，您来了。丁大人，路大哥……” 挨个叫了一遍，谁也没有落下。 刘月娘指着身后的几辆车，说： “知道姑娘今儿这边招生，缺的东西不过就是书本。我托人从南面拉回来一批，都是启蒙读物。” 云巧闻言走上前，不止有儿郎启蒙的书籍，还有《女德》、《女传》、《烈女传》等女子的书籍。 入乡随俗。 这基本关于女子德行的书，她会让女娃儿们学。 毕竟改编不了这个朝代，那就努力适应。 她本就不是什么杀手、女强，她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努力生活，把家里人照顾好，相夫教子。 换句话说，她就是个没有什么报复的穿越女。 没法子，谁让之前来的时候，就是个女神棍，骗吃骗喝，所以才糟了报应！ 放下手里的《烈女传》，笑吟吟的看着刘月娘，道： “刘老板谢谢啦，您这也是雪中送炭呢。” 定北侯在旁，故意轻咳两声。 云巧见状，屁颠屁颠的走过去，侧身行礼，说： “侯爷，您来了。” 定北侯看着她的样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云巧跟定北侯接触不多，但二人也算有着某种默契。 这侯爷岁数能当她爹，就如同长辈。 魏举人的事儿，她一直都记着呢。 “侯爷，今儿学堂那边有羊腿、牛肉，下午的时候，我打算犒劳夫子们，您有没有兴趣？” 定北侯见她这么上道儿，点点头，冲着常随挥挥手。 云巧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儿呢，耿祁安带了一辆车过来。 车上装的除了书，还有文房四宝，绣线、绣棚。 耿祁安走上前，抱拳拱手： “淑惠县主，又见面了。” 云巧侧身还礼，点点头，说： “耿世子好。” 耿祁安站直身子，诚恳的到： “耿某来给舍妹交处罚。舍妹无用，抄了三十本《声律启蒙》，手腕儿就肿了。耿某得知县主这边有三百个孩子，所以又卖了二百余本，凑齐三百，给您送来。” 云巧一听这话，顿时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声律启蒙》跟《笠翁对韵》差不多，都是比较朗朗上口的启蒙书籍。 二百余本，不少银子啊。 整理下心情，侧身行礼，道： “耿世子太客气了。有心就好，不用真的凑齐。不过还是谢谢耿世子，真的太谢谢了。” 耿祁安见状，抱拳还礼。 “只望县主不要因舍妹莽撞而迁怒耿某。耿某对县主的行事作风，很看重。” “世子言重了。” 云巧说完，看着其他人又道： “各位贵客这边请，我带您们去书院看看。” 从村里主路进村，已经领好课本的家长，纷纷回家。 看到云巧，都会亲切的打个招呼。 毕竟没有人家，他们家的孩子想念书，也不可能。 来到书院，就像云巧当初说的，书院门口有一块石碑。 上面详细记录了书院前期，每个人的捐赠。 定北侯看到自己的名字，笑呵呵的说： “你这女娃娃能耐啊！说做就做，都不给旁人喘口气的机会呢。” 云巧闻言笑了。 “侯爷，这些孩子都是适龄的。从六岁到十二，他们能认字、不做睁眼瞎，不是很好嘛？” “嗯，好，是好。可要是有的孩子学的好，想要继续学，没有钱，又该如何？” 云巧深吸口气，看着湛蓝的天，回答： “如果真有这样的孩子，而且品行、为人都很好，那我会继续让他念。然后把每年的束脩记下来，等他考中秀才，想留在我这里教书，就从他的工钱扣。如果不想，得了廪米，分我一半，也是他偿还他欠下的束脩。” 侯爷闻言笑了。 不住点头，捋着胡子，说： “不错，这个法子可以。即帮了人，又让他偿还自己欠下的债，好，很好。” 丁源站在课表前，瞅着上面的排课，笑着道： “《周规》、《大周律法》也教？” “必须要教。”云巧没有迟疑，“我朝是礼法之邦，老百姓岂能不懂法？说起来，律法不止是约束人，也可以保护人。至少让那些拐子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被卖者不同意，那就可以报官自保。” “那如果官府维护……又该如何？” 面对耿祁安的抬杠，云巧轻笑着说： “难道耿世子会让那样的事儿发生吗？老百姓经常说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扒墙土。” 定北侯扭头看了眼耿祁安，道： “科举都要改了，日后官员把控上面，也会有说法。那些在其位不谋其事的，是该好好清理了。丁源啊，听说你县衙记录的那些秀才，都去驻城军营教书了？” “是。”丁源点头。 “很好，不愿意来这儿，就给他们找个地方。好不容易考中的秀才，可不能白瞎了。” 定北侯的话，让云巧瞬间低头。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真想去驻城军营看看。 没错，就是去幸灾乐祸的。 看不起她的小学堂，他们好啊，直接去军营教当兵的。 那小话就听吧，肯定特别好听！ 云巧得意的不行，突然后背被拍了一下。 等她抬头，见定北侯给她一个背影，小姑娘无语的撇嘴。 刘月娘走过来，压低声音，说： “小姐，主子走之前给您留了信。” 云巧闻言，玩着她的胳膊，故意大方去了后面茅厕。 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把刘月娘的信接过来、揣好，说： “他走了？” “前儿走的。听说西北不太平，各地驻守军都已经派人增援，各地也开始征兵。” 云巧颔首，深吸口气，道： “咱们北方应该好征，八贤王的旗号摆着呢。” 刘月娘挽着她的胳膊，一边往回走一边说： “小姐，上次的传言是奴婢疏忽，真的没有注意。不过您放心，县里学堂的管事换了，还有几个参与的，也都得到了应有惩罚。那位魏举人更惨，侯爷把他留在军营做夫子了。” “回不来了？” “回不来，在军营入册了，跟把总一个待遇，日后没有禄了。” 第726章 荒唐吗 云巧一听这话，嘴角狠抽，心里十分同（高）情（兴）。 当日那么给她使绊子，如今自食恶果，妙极妙极。 军营把总，一个月二两银子。 举人的禄可是要比这多的多的多。 军营那帮糙汉子，让他们训练、上战场，一个顶俩。 不对，顶仨！ 可若是让他们念书，那就怨声载道。 闷声反抗，还算好的。 就怕那种上头的，来了脾气，管你爷爷、奶奶，一顿问候，那才惨呢。 魏举人那个性格，只怕日后吃亏的地方不少哟！ 云巧心情愉悦，让刘月娘自由活动后，她自己则去了厨房。 自打那些人过来，滕婉柔就钻进了厨房没出去。 顺带帮忙把肉腌上了。 云巧走过去，压低声音说： “婉柔姐，你回家吧。他们这会儿都在夫子屋，听郑巡他们的课业安排。” 滕婉柔想了下，低头急匆匆的出去了。 云巧不放心，也跟着出来。 好巧不巧，耿祁安就站在厨房不远处。 见到滕婉柔出来，“哎——”了一声。 云巧急忙上前，笑呵呵的说： “耿世子，有事儿？” 耿祁安个高，根本没看矮一头的云巧。 云小妞儿见状不高兴，连蹦带跳的道： “耿世子，看啥呢？那是我们村定了亲的姑娘，您这样可不地道！” 声音不小，好在院子里没啥人，不然耿祁安这脸儿，是丢到姥姥家了。 耿祁安俯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蹙眉道： “县主，您刚才那话说的，是不是有些过分？” “我过分？”云巧惊讶，双手掐腰，气呼呼的说，“你盯着一个定亲了的姑娘瞅，你不过分？” “我……” 耿祁安语塞，随后调整心态，看着她道： “县主，耿某只是觉得刚才那位姑娘眼熟，好像京城故人。” 云巧转身，故作迷茫的摇摇头，说： “咋可能呢，她是村里的人，耿世子不会看错了吧。” “你们村的？” “当然。”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随后戏谑的看着他，故意小声地问： “是不是耿世子想心上人了？所以才看花了眼？” 耿祁安面色骤变，扔下一句“荒唐”，甩袖离开。 云巧邪魅的上扬嘴角，故意追问着： “真荒唐吗？真的吗？真的吗？” 问到最后，瞅着耿祁安落荒而逃钻进一间教室，云巧这才收手。 哼着小曲转身，转身的一刹那，面色严峻。 婉柔姐幼年是在京城生活，耿祁安比他们要大很多。 他那会儿已经记事儿，会不会他认出了婉柔姐？ 意识到这点，云巧比较担忧。 毕竟对外，滕婉柔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为今之计只能赶紧做饭，让这些人吃完，打发了才是。 回到厨房，吩咐忠嫂子抓紧时间，这才去了夫子屋。 郑巡、季清林等人，都说了自己日后的教课计划。 先学规矩，然后了解律法，接着才是启蒙。 定北侯上过战场，对于尊卑，最是讲究。 几个夫子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让他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见云巧站在门口，笑呵呵地说： “你这女娃娃不错。这三百个孩子念书三年，念不念的成不清楚，可至少他们学会了做人。本侯听说北苑县也开始了这样的学堂，也是免束脩三年。” “对，那是我二哥云震做的。”云巧笑眯眯的道，“他们那边应该不止免束脩三年，如果商会打理好了，会继续免的。让更多的孩子启蒙、学规矩，是提高修养的关键步骤。” 丁源很赞同这个观点。 “不错，孩字从小就学会做人、守礼、懂规矩，日后长大也会如此。一代一代影响下去，日后我大周，前途无量呢。” 云巧颇有几分得意，雀跃的点点头，道：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想的。” 明明她是这样想的，可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明显相反。 定北侯看着她孩儿心性，好笑的摇头。 丁源、路飞阳、耿祁安等人，也都笑而不语。 唯独刘月娘。 她是确定云巧是这么想的，而且也打算一直这么做下去…… …… 烤肉就在书院门前的空地烤。 阳光明媚，左右都有杨树，就在树下摆小桌、小凳，等着吃饭。 云忠跟忠嫂子一起烤，他们会这个。 定北侯起身凑到跟前，看着羊腿上油滋滋的景象，不住点头，道： “好啊，这可比军营烤的像样儿。” 云忠笑着点头，用匕首割下一小块，递给他说： “侯爷，您尝尝？” “那本侯可不客气了。”说着，定北侯就伸手接了。 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肉，腌的恰到好处。 火候也烤的正好。 脆香还没有羊肉的腥膻。 “不错不错，好吃，好吃。” 定北侯赞不绝口，耿祁安瞅着就咽了下口水。 他在北苑县吃过烤肉，可这样烤的羊腿，还是头一次。 云巧在旁用篦子烤牛肉。 等烤好一盘，端过来，道： “侯爷，吃牛肉了，我烤的。” “好，来了。”定北侯点头过来。 云巧拿起一页生菜，放上蒜片、牛肉、还有拌萝卜条。 都包好后递给他，笑着道： “尝尝。” 定北侯接过来，张大嘴全部吃下。 慢慢咀嚼，不住点头。 刘月娘又烤了一盘送过来，然后才跟于氏坐在一旁的桌子吃。 在树荫下烤肉，吹着阵阵凉风，别提多惬意了。 羊腿烤好后，云忠把肉拆好，送过来。 定北侯直接夹了一块，蘸上辣酱，就送进嘴里。 “女娃娃，你这烤肉为何不开在府城？如果开去府城，会很有生意。” 云巧笑着点点头，说： “这个我已经找了雷家堡的雷翊衍少主做了。估计还没开过来呢吧。” “雷翊衍？”耿祁安念叨名字。 云巧没搭理他，包了一个羊腿肉，递给刘月娘。 她喜欢吃，也喜欢照顾旁人吃。 看着大家吃的开心，她就很高兴。 “耿某听说这雷翊衍已经被雷家堡除名了啊！” “为啥？你听谁说的？”云巧惊讶。 乖乖，她都不知道，他能知道？ 耿祁安喝了口水，说： “这不用谁说，雷家已经放话了。好像是这雷少主拒绝联姻，要娶一个江湖女子，所以才被除名。” “啥时候？”云巧追问…… 第727章 他认出你了 耿祁安见她这么关心，想了想，道： “两个月前吧。” 两个月？ 云巧拧眉，没有说话。 定北侯端着酒杯，招呼耿祁安喝酒。 这小子还不错，济阳伯现在的伯爷不咋地，可这孩子还算正直。 不然，他也不能搭理。 二人喝酒、吃肉、闲聊，好不惬意。 刘月娘那边包好了肉，递给云巧。 她器械似的张嘴，吃东西，什么都没说。 脑子里不停回荡着耿祁安的话。 两个月前，那个时候医魂正在北阳王府，给那珠公主治疗身体。 如果雷翊衍真的被逐出家门，应该有消息才是。 而且，子韧挑人，不可能挑有麻烦的才对。 “姑娘，姑娘……” 胳膊被碰了下，云巧回神。 见刘月娘满脸担心，摇摇头，说： “没事儿，早上起得有些早，这几天因为招生，也没睡好，所以容易走神。” 刘月娘颔首，冲一旁的桌子努了努嘴。 云巧顺着视线看过去，见定北侯正瞅着她，忙问： “侯爷有事儿？” “没有，就是问你想啥呢。” “没想啥，就是困了。”云巧笑眯眯的解释。 定北侯倒也没在意她的敷衍，继续又道： “你书院需要东西，就着人去侯府问。本侯府上旁的没有，书、纸笔，倒是不缺。” “好，多谢侯爷。”云巧满口答应。 吃过午饭，忠嫂子泡了热茶过来。 云巧看着众人，笑眯眯的说： “后天书院正式开课，这匾额的红布，侯爷来吧。” “本侯？”定北侯有些惊讶。 随后明白她的用意，说： “好好好，王爷为了军营，亲自征兵。本侯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后天什么时辰？” “辰时二刻。” “好，那本侯一定准时到。” “路某也会准时来。” “卓某亦然……” “……” 几个人全都应允后，云巧笑着道： “有各位来参加开课典礼，真是这书院的造化。” 他们过来冲门面，自然就让县里甚至旁的书院，想要下绊子的，都得掂量掂量。 虽然云巧的身份就足以撑住，不过面子嘛，谁会嫌弃越来越厚呢？ 茶水喝好，定北侯起身道： “时辰差不多了，本侯还有事儿，就回去了。后日过来，本侯亲自揭匾。” “是，小女一定恭候大驾。” “客气了。”定北侯说完，双手背后，迈步先走。 耿祁安同他一起来的，自然没有单独留下的道理。 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 人家淑惠县主，并不得意他。 这俩一挑头回去，卓然、路飞阳等人，也就都回走了。 云巧没挽留，跟杨茂、五位夫子一同，把人送出村。 等官道上看不到影子后，这才长舒口气，道： “好了，终于走了。咱们也可以回去歇着了。” 杨茂见她这般，笑眯眯的说： “咋，你也害怕他们？” “不是怕，就是应付的比较累。”云巧回答。 跟他们说话不能随意，说一句得注意好几个方面，费脑子。 杨茂理解她的难，轻叹口气，道： “你做的事儿，都是大人物才能做到的，对你来说累也没法。不过你有啥事儿就跟我说，我能帮你都会帮的。” “自然，我不会跟哥客气的。”云巧笑着点头。 几人并排回村，晨起热热闹闹的村口，如今倒是安静许多。 村里的主路，是盖作坊那边修的。 宽，干净，平整。 杨茂先到家，他进院后，云巧开口道： “趁着学堂休息这两日，你们都好好调整。以后学堂在开课，就每八天休两天，赶上小月还得连上，会很累的。” 这个地方没有上五休二一说，孩子免费念书，就耿氏了。 如果上五休二，夫子是舒服了，孩子就少念了几天。 每每这么想，云巧都觉得自己是“云扒皮”。 不过也没法子，她得让自己花出去的银子，作用发挥到最大！ 到家门口，跟他们五个挥手告别。 目送他们离开，这才推门进院。 院子里，滕婉柔陪着杨蜜在散步。 这几乎都是她每天必做的工作！ 云巧走上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 “丰婶子呢？” 滕婉柔冲一侧努了努嘴，说： “在屋里陪宝儿午睡呢。铁蛋带小叶子出去散步了，今儿把它憋坏了。” 云巧明白的点点头，看着杨蜜，道： “你这怀的是哪吒吗？咋还没动静？” “什么扎？”杨蜜迷茫。 不过从她的语境里，倒是能听出些名堂。 摸着肚子，长叹口气，道： “奴婢也不知道他怎么还不出来。不过老话说小子提前、姑娘揽月，估计这是个丫头吧。” 说完之后，又重重打了个“唉”声。 其实所有人，都希望她这一胎是男娃儿。 毕竟巴树那么好的人，不能让人家断了香火，虽然巴树在大周落户，用的是“杨”姓。 云巧见她这般，心疼的道： “这可不是包饺子，说是啥馅儿就是啥馅儿。五五分的概率，万一是小子呢。” 说完，抬头又问： “丰婶子可说啥时候给你熬催产了？” “说是再等等，等后天。”杨蜜回答。 后天是学堂开课的日子，也是黄道吉日。 云巧觉得可行，不住点头。 更重要的是后天逢一，不管男女日子都好。 看了眼滕婉柔，想起耿祁安，急忙大声的道： “木桃嬷嬷，在不？嬷嬷——” “在呢，在呢。”木桃从厨房出来，一边擦手一遍问，“啥事儿啊姑娘？” “没啥事儿，就是麻烦你陪杨蜜溜达溜达，我跟婉柔姐去西屋说些事儿。” “哦，好，好。”木桃满口答应。 云巧跟滕婉柔回了西屋，脱鞋上炕。 “嫂子，我可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问你，你认识耿祁安吗？” “谁？” “济阳伯世子——耿祁安！” 滕婉柔蹙眉，摇摇头，道： “不熟悉，但应该见过几次面，怎么了？” 果然！ 云巧靠着火墙，幽幽地道： “今儿我让你先走，那耿祁安就在院子里。” “啊？” “你别着急‘啊’，他认出你来了。” “…………” 这下，滕婉柔还真“啊”不出来了。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说？” 第728章 要求不高 “我自然不能承认啊！”云巧不假思索的回答。 见她松口气的样子，小姑娘凑上前，贼兮兮的问着： “嫂子，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耿祁安那人……” 话没说完，滕婉柔“猛”地立眼，吓的云巧不敢胡说八道。 “不是不是，我开玩笑的，你别认真。你啥人我知道，我知道。” 见她这般，滕婉柔面色缓和的道： “你若是敢浑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云巧不住点头，再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滕婉柔见她老实了，轻叹口气，又道： “我跟他不熟，他对我有印象，只怕是谁家的宴会上见过我吧。” 见过？ 见过就能认出来，难道过目不忘？ 当然，云巧是相信她的，滕婉柔没必要撒谎。 可今日这事儿，不能不防。 想到这儿，建议着道： “嫂子，不管咋说，他认出了你，咱就得小心一些。后天的女课停了吧，等他走后再说。” “嗯，也好。”滕婉柔没有异议。 云巧把袖口里的信拿出来，展开细细研读。 滕婉柔不问都知道是谁给她的。 算起来，五爷走了好几日，的确该给个信儿了。 出去给她倒了杯水回来，云巧激动的拽着她，道： “嫂子，嫂子，我大哥选拔第五，可以参加殿试，可以参加殿试了呢。” “殿前选拔？这么早吗？” 呃…… “我是不知道啥时候，不过子韧说第五，还说殿试参选就二十个人。” 见她一脸惊讶，云巧赶紧把手里的信递过去。 滕婉柔看过之后蹙眉，坐在炕上，呢喃： “跟以前明显不一样了。殿试考的不是做文章，而是圣上问话，学子答话。主要看他们的应变能力。” 哎哟，还挺新鲜。 滕婉柔抿唇，长叹口气，道： “以前是好多人一起，如今就只有二十个，不容易了。” “为啥？人越少不越好吗？” “不一样的。”滕婉柔摇头，“人多时，回答到后面有些相近也听不出来。可人这么少，你若跟人家说的差不离，那就没有机会。如果前面作答还好，如果是到了十名开外……” “没事没事，不求我大哥做啥状元、探花，得个进士出去做官就好。” 滕婉柔见她要求不高，笑着点点头，说： “如果只是追求进士的话，你大哥应该可以。就是不知道今年取多少。” 参加殿试的就是贡士，贡士考中为进士，若是被点中一甲前三名，那便是老百姓知道的状元、榜眼、探花。 云巧知道大哥会被外派，但却没有告诉滕婉柔。 有些话，还是等等再说，等大哥考中的。 掏出火折子，把信烧毁掉。 外面传来了木桃嬷嬷惊呼的声音—— “丰家的，丰家的，你快来，蜜姐儿肚子疼了。” 原本坐在屋里聊天的姑嫂二人，也忙不迭出去。 滕婉柔推了推云巧，示意她等火着灭了再走。 云巧见状，急忙点头，等它都着完。 剩下纸灰后，拿笤帚清扫干净，这才去了隔壁。 宝儿已经被滕婉柔带出来，站在院子里。 丰嫂子在里面检查了一番后出来，道： “二位姑娘，胎位很正，蜜姐儿现在只是见红，还要等会儿生。” 云巧闻言，抓紧她的胳膊，问： “会不会有危险？你上次说孩子太大，那她生的时候会不会遭罪？” “姑娘放心，我在呢，我在呢。”丰嫂子安慰着。 若棠走过来，碰了碰云巧，道： “姑娘，要不我去县里找个郎中来？” “去去去，快去，快去。”云巧说完，看着丰嫂子又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有备无患，对，有备无患。” 丰嫂子来云家有些日子，也明白他们对杨蜜的感情。 轻轻摇头，说： “我咋会挑这个理儿。姑娘放心，我跟木桃嬷嬷会好好照顾她。里面血气重，你们不能进。” “好，好。”云巧点头。 见他们进屋后，扭头看着滕婉柔说： “去房子那边把娘喊回来吧。杨蜜生产需要人手，香桃嬷嬷回来给烧个热水、熬个粥啥的。” 滕婉柔“嗯”了一声，带着宝儿出去了。 小姑娘本来不想出去，但直接被滕婉柔抱起，她也是没有办法。 云巧钻进厨房，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具体做啥也不清楚，反正按照常识得烧热水。 两个灶添柴，大锅添满水。 刚烧起来，耿氏跟香桃就被滕婉柔找回来了。 香桃嬷嬷接替了云巧手里的活儿，耿氏则进了产房去看。 片刻后出来，看着闺女、儿媳妇担忧的样子，摇摇头，说： “放心，还没生呢，刚发作。不过她这是第二胎，估摸天黑前能生。” 云巧长舒口气，看着一旁眼巴巴瞅着屋里的宝儿，想了下，道： “乖宝儿，姨带你去吃桃酥好不好？醒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她喜欢吃核桃酥，不管多哭、多闹，只要给块桃酥，立刻变乖。 但这一刻，小姑娘没有要。 摇摇头，眼巴巴的看着房里，搅着手指，说： “不，等娘。” 孩子说的字很少，但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她不是很能理解“死”是什么意思，但这么久没见到父亲，她对母亲的依赖，异于常人。 耿氏见状，拍拍闺女的肩头，道： “罢了罢了，你去进屋给她拿。这会儿她肯定不能走，她担心她娘。” 母子连心，闺女更甚。 云巧叹口气，进屋给她拿东西。 杨蜜阵痛开始，一阵一阵的闷哼，虽然她在隐忍，可还是能隐约听到。 小姑娘害怕，搅着手指，不安的往滕婉柔身边靠。 云巧从屋里出来，见她这般，把东西放在桌上，给她冲了一碗蜂蜜水。 “喝点，喝完再等你娘。” 宝儿也是渴了，接过大碗，“咕咚……咕咚……”的开喝。 隔壁张庆年媳妇儿出来喂鸡，挺着肚子站在篱笆旁，问： “婶子，巧儿，你们这是干啥呢？” 耿氏闻声转头，见她站在那里走过去，道： “没干啥，宝儿他娘要生，我们等着呢。” “哎哟，终于发作了啊。”庆年媳妇有些激动。 同为孕妇，她现在也可期待卸货了…… 第729章 罗盘竟然碎了 耿氏见她这般，轻声提醒着说： “你别着急，瓜熟蒂落，好好养身子。” “哎，好的婶子。”庆年媳妇满口应着，不再打扰她。 耿氏回来，屋里的木桃就急匆匆出来。 问过之后方知，快要生了，已经频繁发作。 “巧儿，一会儿铁蛋遛狗回来，你就让他直接回书院。今儿没法在家给他做饭了。我进屋瞅瞅，啊！” “好的娘，您快去。”云巧忙不迭点头。 里面除了丰嫂子的声音，再有就是杨蜜的闷哼。 都说生孩子不能叫，一叫就没力气。 杨蜜很配合，可那闷哼的声音，也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至少云巧跟滕婉柔这种没生过孩子的，双双都怕了。 滕婉柔咽了下口水，拍拍云巧的胳膊，说： “我进屋给铁蛋收拾些吃的，你搁这儿盯着。我一会儿换你。” 云巧颔首，“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滕婉柔进屋没多久，院门推开了。 小叶子直接窜到了云巧跟前。 铁蛋走过来，抱拳拱手说： “云巧姐，我回来了。” 察觉气氛不对，小声的又问： “咋了？出事儿了吗？” 宝儿红着眼睛，软糯糯的看着铁蛋，道： “哥哥，娘……娘……呜呜呜……” 可能是孩子之间更容易沟通。 小家伙看到铁蛋后，直接哭了出来。 铁蛋一边安慰她，一边看着云巧，有些茫然。 云巧叹口气，摇摇头，说： “没事儿，就是他娘要生了。” 铁蛋闻言了然，不住点头，说： “乖宝儿别哭了。小弟/弟要出来见姐姐，所以你娘在里面接他呢。你别哭，等小弟/弟出来，你娘就没事儿了。” 宝儿不依，抱着他的胳膊不撒开。 滕婉柔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个食盒。 见铁蛋来了，地给他，说： “拿着回去吃。今儿家里可顾不上你了。” 铁蛋明白的点点头，接过来，道： “婉柔姐、云巧姐，我带宝儿去书院那边。省的她在这儿害怕。” 云巧想了下，点点头，说： “我送你们过去。” 宝儿不要走，云巧本想学滕婉柔，直接抱走。 没想到铁蛋倒是很贴心，捏了捏她的脸蛋，轻声道： “跟哥哥去书院待一会儿。等你云巧姨来接你的时候，你弟弟就出来了，你也有惊喜，对不？” 说的话有点儿长，宝儿肯定听不太明白。 但是“惊喜”她知道，云巧姨说过，是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乖巧的点点头，答应了。 云巧牵着小叶子，等俩娃儿出去后，这才跟上。 铁蛋管她叫姐，宝儿管她叫姨。 宝儿管铁蛋叫哥哥。 好家伙，这辈分乱的！ 把俩孩子送去书院，云巧也不着急回家。 牵着绳子，任由小叶子带她闲逛。 村西柳树那边，大柳树根已经没了。 那边添平，不知道谁家搁那上菜了。 别说，长得还挺好。 如今她看气运的本事，时有时无，准确率也有误。 对于这块地的地气，她也就不操心了。 老天爷让你有时就你有，让你没有想有也不可能。 长叹口气，云巧收回视线，慢吞吞的往家走。 家里的房气，也看不到，只能看到烟囱里的缕缕炊烟。 云巧拽着小叶子往前走，谁知这狗突然就不动了。 拽了好几下，也不见它走，不禁叹口气，道： “哥们，别闹。家里还有个孕妇生孩子呢，咱得回家。” 谁曾想她话刚说完，小叶子拽着她就跑。 这狗越来越大，而且按照它的年纪，如今正是壮年。 她其实它的对手？！ 一路跌跌撞撞，等穿过村西柳树时，小叶子不动了。 云巧呼哧带喘的扶着树，大口大口捯气儿，根本顾不上训斥。 好不容易喘匀呼吸，刚要呵斥傻狗，不想竟被眼前的人给造愣了。 以为自己眼花，伸手揉了揉，没想到人还在那。 这下，云巧不淡定了。 松开狗绳，边走边说： “我想见你好久了，你干啥去了？你上次不声不响的就离开，还拿走了罗盘，你都不跟我好好解释的吗？你不知道……” 云巧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说着自己的困惑，说着自己的无奈，说着自己的惶恐，说着自己的担忧。 那罗盘是她积阴德的物件，她要不停地做善事，把功德簿积满，才能留下。 可偏偏被他拿走，她怎么办？ 如今气运看的也不准，她真的慌了。 “……你说，你到底想干啥？那罗盘呢？还给我！” 秦浩凡等她说完，把手里拎着的布袋交给她。 云巧拿过来蹲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一块，两块，三块…… 碎了？ 罗盘竟然碎了！ 云巧跌坐在地上，鼻子发酸，咬紧后槽牙，不让自己哭。 碎了咋办？能修补不？ 能吗？能不？ 秦浩凡来到她跟前，也跟着蹲下，道： “你别慌，它碎掉正常。原来的寄主投胎，它的使命完成，自然就碎了。” 寄主？ 云巧瞪大眼睛看他，见他颔首后，呢喃： “就算如此，你把它毁了，我该咋办？当初是你带我去那个庙的。我不想弄那些有的没的，可我没有选择。好不容易我接受了，你又把它拿走，我……我……” “你没事，你真的不会有事。”秦浩凡再三承诺。 云巧咬唇摇头，心痛的道： “这不是有事没事，是我……我没有方向了，你明白吗？” 有罗盘，她供奉香烛，好歹识海里还有个声音，还知道功德簿上到底是啥情况。 可是如今呢？ 如今她就是个废人！ 气运看不准，灵媒算不上。 她好好一个穿越女主的剧本，竟然被她弄成了这般样子。 一句“真的不会有事”，就能解决所有吗？ 不能！ 一点都不能！ 小叶子来到云巧身边，蹭了蹭她，乖顺的趴在一旁。 秦浩凡席地而坐，郑重的道： “丫头，阴德不如阳德累积的快。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你相信我，你真的很不错。” 云巧喉咙微动，扭头看向一旁，没有吱声。 他根本不懂。 以前，她是想回去。 现在，她是想留下！ 秦浩凡见她这般，轻声的又说： “妹子，你只要记得保持现状，那些东西都不会找你。一切有我，我说过替你扛，就不会食言。” “这不是你能扛的事儿，这是我自己要努力！” 第730章 县主咋还重女轻男 云巧的强调，丝毫没有打动秦浩凡。 等她稍微冷静后，说： “我过来是提醒你，保持现状，你所求之事一定会圆满。” “你知道我求的是啥？” 秦浩凡摇头，摸了两把小叶子，说： “不管你求的是啥，我都会让你如愿。你爹救我的恩情，我铁定会报。我要走了，去南疆，南越常年闷热，太子给了制冰的法子，我得去那边做事。” 云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底，能告诉轩辕烨，但却不能告诉秦浩凡。 见他起身，吸了吸鼻子，说： “你去南疆制冰，那宫里的神女咋办？” “她是娘娘，不用操心。你记着要保持现状，我走了。” 云巧起身还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她要问就得交底儿，想想还是不能冒险。 说了句“一路平安”，便决定如他所说，保持现状。 好好生活，多做善事，相信功德簿也能急的很多。 目送走了秦浩凡，云巧牵着狗回家。 若棠已经把郎中请来了，是德济堂看妇科最有名的郎中——穆先生。 云巧整理心情，把小叶子交给若棠。 穆先生冲她抱拳拱手，道： “草民给淑惠县主请安。” 云巧侧身受了半个礼，然后还礼说： “麻烦穆先生走这一遭，辛苦了。” 郎中摇摇头。 “县主客气了，草民学医治病，实乃本分之事，担不得县主这声‘辛苦’。” 云巧坐下后，指了指身旁的位置，道： “她若平安生产，您就给开一些补身子的药。如果屋里有啥情况，还望穆先生莫要忌讳月房。” “自然，自然。”郎中满口答应。 滕婉柔不在，应该是躲进屋了。 香桃嬷嬷把泡好的茶端出来，放在桌上。 若棠回来，屈膝行礼，守在一旁。 等待的期间，穆先生问了些杨蜜的情况。 云巧也把知道的，全都一一告知。 天色渐暗，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云巧有些着急，起来了好几次。 穆先生倒是坐得住，放下茶杯，冲着她的背说： “县主莫急，她已是第二胎，不会太遭罪的。依县主刚才所言，应该是孩子太大，不好出。再等等，稳婆没唤草民，相信里面一切都没有问题。” 云巧闻言转身，张了张嘴，随后又叹口气，没有吱声。 本就因为见了秦浩凡，心里忐忑。 如今屋里又有一个孕妇，她更加静不下心来。 好在屋里的杨蜜，并没有喊叫，顶多就是闷哼出音儿。 不然云巧更承受不住。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木桃把晚饭做好了。 郎中也没吃，正好跟云巧就一起在院子里对付了。 挂了两盏灯笼，照明倒是没问题。 云巧没胃口，可今晚注定不眠，深吸口气看着木桃，问： “嬷嬷，嫂子那边……” “婉姑娘去了学堂。您不用担心，宝儿也在那边。” 云巧颔首，低头吃面。 香桃急匆匆从屋里出来，一遍走一边说： “快，热水，快。丰家的说差不多了，估计一会儿就生。” 云巧一听这话，顿时如打了鸡血，低头唏哩呼噜的吃。 穆先生也赶紧吃饭，生产过程中不用他，可生产过后兴许就得用。 当然，他不希望自己被用上。 两个人把面条解决，屋里传来了丰嫂子的声音—— “使劲儿……再加把劲儿……用力……” 耿氏一直没出来，云巧也不知道屋里的情况。 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去。 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 说实话，挺吓人的。 云巧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穆先生则闭目养神。 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想起刚才秦浩凡拿来的破损罗盘，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过来，家里这边还有个生孩子的。 杨蜜这胎又揽月了。 难道…… 就在她想的时候，终于屋里传来—— “哇——哇——哇——” 婴儿特有的哭声传来，让云巧快步走到门口。 “娘，是不是闺女？” 话落，本来闭目养神的郎中睁开眼，难以置信的道： “县主咋还重女轻男？” 片刻后，耿氏出来，瞪了一眼没规矩的闺女，说： “你咋还问上男女了？你是啥身份？” 云巧没理母亲的叱责，拉着她的手，道： “娘，我问你呢，是不是闺女。” “不是不是。” “啊？” “啊啥啊，是小子。”耿氏回答。 云巧闻言蹙眉，还以为是杨蔓转世，没想到竟然不是。 挠挠头，憨笑着道： “都说揽月姑娘，我就以为是女孩儿呢。是小子更好，更好。” 正说着，木桃从屋里出来。 手里抱着已经收拾干净的胖小子。 “哎哟哟，这孩子就跟块石头蛋子似的。老重了。夫人您看，这小子挺大啊。” 耿氏伸手把孩子接过来，不住点头，道： “哎哟，是不轻。想当年巧儿出来的时候就那么一丁点，这个不错，好养活。” 云巧本来想伸手接过来抱抱，看是啥感觉。 可听到耿氏刚才的话，顿时没动作了。 当年她一丁点？ 那个时候只怕娘……娘都…… 知女莫若母。 耿氏见云巧这般，把手里的孩子交给她，说： “我去看看他娘亲，你等着。差不多的时候就去把宝儿带回来，天色不早啦。” “……哦，好。”云巧点头，赶紧应下。 目送母亲进屋后，云巧几近托着一般，来到穆先生的面前。 “那个先生，帮忙看看呗。” 木桃一直跟在旁边，就怕云巧再把孩子给摔了。 穆先生走上前，端详了一下熟睡的孩子，道： “不错，这孩子健康，母亲把他喂养的很好。” 木桃瞅着胳膊哆嗦的云巧，急忙伸手把孩子抱过来，说： “他娘怀他就没缺嘴，燕窝啥的都吃。孩子长得好，也是应该。” 正说着，丰嫂子从屋里出来，道： “哟，是穆先生啊。您来就最好了。进屋给产妇看看，生这娃儿可遭罪了，八斤重呢！您得开药补补。” 穆先生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冲云巧微微拱手，赶紧进屋。 云巧看着木桃怀里熟睡的孩子，轻声呢喃： “八斤？那么重啊！” “可不咋地。这小娃儿现在包着，等晚点给他洗澡您就能看到了，脑袋都挤变形了。” 第731章 生了 “变形了？那咋办啊！” 云巧不自觉的拔高音调，影响了酣睡的小娃儿。 小家伙不高兴的面部集合，木桃熟练的哼着小曲，轻轻拍哄。 等孩子又熟睡后，这才冲着云巧道： “姑娘放心，月壳儿里的孩子会慢慢长的，没啥影响，您没用担心。” 云巧看了看屋子，试探性的问： “我能进去不？” “还是别了。”木桃摇头，“您未出阁，而且身份显贵，还是忌讳一些的好。宝儿她娘没事，就是累坏了。” 说着，低头看着小娃娃，又道： “你以后得孝顺你娘。她为了你，可是遭罪了。” 云巧站在一旁看着，等穆先生出来，走上前问： “咋样，产妇如何？” “身子的确亏了。”穆先生回答，“不过好好养，问题不大。不过三年之内就别有孕了，孩子站不住。” 三年内？ 云巧叹气，点点头，说： “您尽管开药，多贵的都成。” “暂时还不行。”穆先生摇头，“先把月子做好吧。她得喂奶，喝药影响奶.水。等孩子断了奶，到时再好好调养。” 云巧闻言，心知自己是着急了。 竟然连她要喂奶这事儿，都给忘的死死地！ 喊来青鬼，把郎中送走后，仰头看天。 月朗星稀，不好不坏。 这孩子选择今日降生，也是他命中八字。 本来他们打算两天后用催产药呢，如今倒也省了。 云巧交代一下自己的去处，便带着若棠去村里学堂。 往常这个时候，忠叔早就落锁。 因为今儿滕婉柔跟宝儿在，所以门还开着。 二人进院，就去了云忠的屋子。 拉开门，屋里的人听到声响，急急忙忙出来。 见是云巧跟若棠，略有些惊声问： “姑娘，可是她生了？” 云巧点点头，挽着忠嫂子的胳膊，道： “生了，男孩儿，八斤重。” “哎哟喂，那可不小啊。”忠嫂子边说边带她进屋。 屋里，宝儿在炕上熟睡，滕婉柔没在屋。 云忠应该是在泡脚，然后这会儿光脚站在地上，旁边的水盆还冒着热气。 云巧赶紧走上前，道： “忠叔，您泡您的，我就是过来报信儿、接孩子。” 云忠点点头，看着她，说： “真的八斤啊，是小子？不是说姑娘揽月吗？” 忠嫂子闻言咂舌，轻声的道： “那也不是绝对的。谁规定姑娘就一定揽月！这胎是小子也挺好，巴树也算有后了。” 云巧颔首，坐在炕边叹口气，说： “是啊，有后了。走的那么突然，我都怕杨蜜扛不住，还好她挺重视肚子里的孩子，抗不过来了。” 忠嫂子把倒好的水杯地给她，道： “遭不少罪吧。” “那可不！”云巧接过喝了一口，又说，“木桃嬷嬷讲，那孩子的脑袋都挤变形了。说是月壳儿孩子能长好，让我不要担心。” “是有这么一说。等出了月子就好了。”忠嫂子安慰着说。 云忠擦干脚，端水盆出去。 云巧让若棠去喊滕婉柔，忠嫂子看着炕上的娃儿，说： “姑娘，就让宝儿在这睡吧。明儿吃过早饭，我送她回去，正好也看看她娘。” 云巧闻言迟疑，毕竟孩子没离开她娘。 云忠倒水后回来，说： “姑娘，就让她睡这吧。天儿虽然不冷，可晚上有风，在把孩子吹着，不好。” 说话间，滕婉柔跟云锦过来了。 听到他们夫妻极力挽留宝儿的话，滕婉柔点点头，说： “巧儿，就让宝儿留在这儿吧。回去万一伤风，家里又得添一个需要照顾的。” “是啊姑娘，就让宝儿留这睡吧。”云锦说完，凑上前，压低声音又道，“我爹娘急着抱孙子呢。没有孙子，有个孙女也好。” 云巧听到这话，无语的戳她额头一记。 扭头看着云忠夫妇，道： “那行，那就麻烦忠叔、婶子了。明儿送她回去。” “好，好。”忠嫂子满口答应。 把她们三个送出学堂，云忠把大门落锁。 夜，还挺长，云家连日提溜的心，也算暂时放下来了。 转天晨起，云巧早早起床。 洗漱都不曾，就赶紧去了隔壁。 屋内，杨蜜正在喂奶，头上包着一块头巾。 丰嫂子在旁睡觉，想来昨天也没睡好。 杨蜜见是云巧，笑眯眯的小声说： “姑娘，您来了。” 云巧颔首，走到跟前，同样压低声音，道： “咋样，哪里难受，疼不疼？” 杨蜜摇摇头，给孩子换了个边继续咗。 云巧见她蹙眉，关心的问： “很疼吗？” “疼。”杨蜜点头，“还没有下奶，所以得让他不停地咗，等咗下来就好了。” 这个知识点对于云巧来说，有些超纲。 侧身坐在炕上，道： “宝儿昨天在忠叔那边睡得。我去接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我寻思半夜就别折腾她，一会儿就能送来了。” “好，有劳姑娘了。因为奴婢的事儿，您跟着忙前忙后，还得操心小的，奴婢真是过意不去。” “这有啥？你好好养身体，等他断了奶，你给我打理作坊就是了。” “嗯，奴婢一定义不容辞。”杨蜜重重点头。 丈夫虽然没了，可她还有一双儿女。 她得把丈夫的这两条骨血养育成人，那样她死后，才能有脸去见他们。 掐算日子，百天快烧了。 杨蜜这个情况，肯定去不得。 抿唇看着云巧，道： “姑娘，巴树的百天，我能在十字路口给烧一烧吗？” “可以的。”云巧的点头。 讲道理是不行，可特殊时期也没法子。 她总不好带着宝儿，拉着小的，往回赶。 到底是太远了。 小娃娃咗了一会儿，啥都没有，气的咧嘴开哭。 这一哭，明显能听出憨声。 本来熟睡的丰嫂子，“扑棱”一下坐起来，赶紧把孩子抱过来，道： “饿了是不？别急别急，奶奶给给你弄糖水。你娘还得再等等才有奶，你别着急啊，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嘴上嘟囔，手上的动作也不慢。 等她也嘟囔好了，温糖水也冲好了。 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喂着，小家伙吃的“吧嗒……吧嗒……”。 那个香！ 云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个。 觉得新鲜，也觉得不可思议…… 第732章 出月 丰嫂子喂好水后，抱回来，道： “你也别急，今儿我给你熬汤，喝完就差不多了。他醒了就让他咗，咗一咗就来了。” “好。”杨蜜点头，并不着急。 也不是头一胎，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把孩子放好，看着云巧道： “姑娘，宝儿那孩子最近就得麻烦您了。” “没事儿。”云巧摇头，看着屋门口的方向，道，“丰婶子咋样？她说伺候你月子，你觉得成不？” “挺好的啊！”杨蜜不假思索的回答，“她懂的很多，怒觉得不错。” “那你觉得好就用，伺候完你，我给她十两银子。” “这钱奴婢出。” “不用，我来。”云巧拒绝，“你以后要帮我打理作坊，这钱就算我预支你的工钱。” “好。”杨蜜点头，不再推辞。 她手里有钱，可那钱能不动就尽量不动。 一儿一女，日后长大，嫁人得给备嫁妆。娶媳妇儿，得给备彩礼。 都是钱！ 宝儿回来的时候，云家刚好吃完早饭。 小家伙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弟弟，新鲜的不行。 因为有丰嫂子在，所以云巧吃过饭就去作坊忙了。 她在家也没用，那些事儿她也做不来。 转天，学堂正式开课。 耿祁安跟定北侯一起来的。 云巧见了，庆幸让女童那边停课。 不然被他撞上，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经过放鞭炮，掀红布，学堂就算正式开学。 定北侯等人都没走，留下听了夫子们的授课。 开学第一课：周规！ 计划是两个月把周规跟律法，全都学完。 然后启蒙的时候，隔三差五提醒，免得孩子们忘。 不少百姓也在学堂院里听。 这朗朗读书声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太新鲜了。 学堂开课后，县里的谣言粉碎。 接着那些传言的人，接二连三的不是被罚，就是招灾，自顾不暇。 至于县衙记录在册的秀才，全都下放到军营教书。 那些士兵们苦不堪言。秀才们就更是难上加难。 一晃半个月过去，土庄子还是那个土庄子。 不一样的是每天晨起、日落，村子里会有许多孩子。 上午、下午，村子里有孩子稚嫩的跑步声。 这些孩子都是学堂的学生，经过半个月的时间，仿佛脱胎换骨。 看到人后，都会恭敬行礼问安。 日落时分的官道，三五成群的孩子，说说笑笑，叽叽喳喳。 云巧去县里的时候，会去驻城军营看看。 每每看到那些教书的夫子，满脸苦大仇深，她就觉得格外畅快。 一晃又过了半个月，连日下雨，让各村都有了积水。 学堂那边，也把走读的孩子，都留下了。 各家送来口粮跟被褥，免得往返时，遭遇不测。 杨蜜出月子这天，还在下雨。 丰嫂子用大锅熬了艾蒿水，滚烫的盆，用苫布包好，然后杨蜜坐在里面熏。 不得不感慨老祖宗的聪明才智，云巧去过月子中心给一个富家的长孙批八字。 那个时候看到的满月发汗，原理就是这个。 看着杨蜜大滴大滴的流汗，云巧把准备好的淡盐水递给她，让她喝。 一通忙活，终于杨蜜的满月发汗结束了。 换了身衣服，重新洗了头，神清气爽。 从屋子出来那一刻，杨蜜深吸口气，然后呼出，感慨的道： “终于活了。” 别了整整一个月，的确有她难受的。 宝儿这个时候是在书院，云巧走到她身边，说： “你回屋歇着，孩子好像也得喂奶了。” 杨蜜恭敬地行礼，感恩道： “多谢姑娘照拂，奴婢此生不忘。” 云巧伸手把人扶起，摇摇头，说： “你讲这个话就外道了。快去正房，我娘哄着石头呢。” 杨蜜的儿子，小名叫石头。 生下来八斤重，就跟个石头蛋子似的，可不就得用这个名。 目送杨蜜离开后，这才进屋找丰嫂子。 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回去了。 云巧把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塞给她，说： “别推辞，这是你应该拿的。” “姑娘，我不能……” “不可以！” 云巧不由分说的握紧她的手，让她无法推开。 “接生、照顾月子，这些都不能让婶子白做。不管婶子是咋想的，我是不能占这便宜。” “不是的姑娘，这明明……” “不一样。”云巧霸气打断她的话，“如果今日我不给钱，日后有心人拿此做文章。对你、对我，都不好。收着吧，俩孩子还念书呢。” 丰嫂子见她执意如此，不好推辞，点点头，收下了。 把荷包装进包袱里，云巧送她出来。 青鬼已经把马车都备好了，耿氏站在那里，见她出来，道： “快回家吧，眼瞧着天儿就得下。这几天就别让孩子回去了，在学堂那边我们照看，你放心。” “是，麻烦老夫人了。” “客气啥，快上车走吧。” 天又阴上来了，说不上啥时候就得下。 丰嫂子不敢迟疑，行礼之后便上车。 没等她说话，青鬼那边驾车就走。 丰嫂子从车窗往后看，云是母女就站在那，冲她挥手。 车里东西不少，青菜跟粮食，还有果子。 包袱里还有银子。 丰嫂子拿出来一看，足足十两。 这一趟活儿接的，即值又亏心。 人家让孩子不花钱念书，已经是莫大恩惠。 照顾月子、接生，单是这些东西就足够，如今又有十两银子…… 丰嫂子无奈的把东西都装好，靠着车厢有些犯难。 这么大的恩情，她咋还呢？ 青鬼驾车一路疾驰，终于赶在下雨前，到了县里。 帮着丰嫂子把东西从车里卸下来。 隔壁邻居听到动静，好信儿都出来瞅瞅。 见是丰家寡妇回来了，本想转身回院，可看到地上的东西，走上前道： “哪儿来的啊，这么多呢？” 丰嫂子闻言，回答说： “是土庄子的淑惠县主赏的。他们家下人生产，我去接生、照顾月子。” “啥？下人生产给你这么多东西？真的假的？”妇人有些不信。 丰嫂子看不惯她，可又不能不理，轻叹口气颔首道： “这事儿骗你干啥？淑惠县主能免束脩让孩子念书，还能差这些东西？” 说完，傲娇的“哼”了一声，拎着东西进院。 青鬼见状，也拎着东西跟上。 不过他只放在院里，并没有进屋…… 第733章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连下了好久的雨，地里都进不去了。 好在已经封垄，不用老农下地，只等秋收便是。 河水涨了，沟水也涨了。 今年因为有了这学堂，倒是很少听到谁家孩子下河扎猛子，命丢了的消息。 因为下雨，本该早就结束工程的房子，硬是拖了半个月。 好不容易放晴了，耿氏长叹口气，道： “幸好没给你二哥、二嫂去信，让他们回来认门。不然，还得等上一个月。” 云巧闻言点头，挽着她的胳膊，去了书院后面的房场。 卢师傅带着工匠，加班加点的赶工。 房子盖好还得烧炕、晾屋，不能马上居住，太潮。 从盖房开始，老夫人就说不着急，只要能让他们一家中秋前搬进来就好。 可如今都快七月了，房子还没完工，他都着急了。 耿氏瞅着眉头紧锁的卢师傅，笑眯眯走过去，道： “不急，好饭不怕晚。” “老夫人您这么说，卢某就更不好意思了。” “这有啥，天老爷不给面儿，咱也没法子。”耿氏很好说话。 扫了一圈后，回头看他问： “还剩下多少啊？”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反正得抓紧。”卢师傅说完，拍拍胸脯说，“老夫人放心，中秋节前，一定让您搬家。” “行，那我就等着了。”耿氏笑眯眯点头。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一字一顿的声音传来，让原本说话的三个人，全都转过身。 铁蛋打头，身后是学堂的孩子们。 大家步伐一致，跑的不快，但这个速度要围着村子跑三圈。 卢师傅瞅着这些孩子，长叹口气，道： “我儿子就是过年纪了。但凡他再小三岁，我都送他来。” 云巧闻言，笑眯眯的说： “您家小儿子呢？他应该没过岁数吧。” “小的不成，人家等着当兵呢。”卢师傅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一般又道，“对了，前些日子县里征兵，我家小崽儿去了，可年纪不够，他哥去了。这把他气的，都哭了呢。” 云巧一听这话，惊讶的道： “征兵到咱们这儿了？” “可不，过几天就会到你们村了吧。”卢师傅又道。 耿氏捏了捏闺女的手，道： “又征兵，这一年到头老征兵，就不能消停吗？” “话不是这么说得老夫人，不都讲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征兵也是必然的。”卢师傅解释。 他对于孩子去当兵，倒是没有拦着。 尤其当驻北军，更没有怨言。 八贤王手底下的天狼军，那可是大周朝赫赫有名的。 闲聊一会儿，母女二人离开。 不到半天的功夫，村里就传开了征兵的消息。 本来土庄子那些半大孩子就跃跃欲试，如今有了信儿，一个一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有几个，直接来到云家，当面问云巧，是不是真的要征兵了。 这可把云巧造愣了。 她哪儿知道啊！ 不过很快，隔两天时间，杨茂便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军营再次征兵。 有想去的，先到杨茂那报名，然后军营来人挑。 听好了，是“挑”！ 有些妇人听到这个字后，不解的道： “咋地里正，听你这意思，当兵还不是报名就能去啊。” “那肯定不是啊！”杨茂摇头。 一边记录人名，一边又说： “现在可今时不同往日喽。普普通通的士兵，都得入编，按月发放月钱，干满几年不想回家，还可以继续留。你看咱村那几个，羡慕不？” 提及云霁、张友良等人，村里自然没有不羡慕的。 那几个小伙子，一个赛一个，有本事，有能耐。 一想到标杆，各个摩拳擦掌，鼓励自家儿子，一定要被选上。 虽然上了战场有风险，可村里那几个去的，全都没事儿，而且张友良还治好了癞子。 杨家、王家的小崽儿，都去学堂念书。 家里日子明显过得比以前好，这都是孩子往回拿钱的功劳。 杨茂后来不挨家挨户走了，就在村头柳树下支了张桌子，让想去当兵的过来报名。 当兵的年龄有限制，十五实岁开始，二十岁封顶。 辽东习惯讲虚岁，这么一算实岁，可就好些孩子都不够了。 尤其是那种周两岁的，气的都不行。 这不，全都聚集到云巧家，把云巧围了个水泄不通。 宗旨就一个：要当兵。 想起当年征兵的景象，再看现在…… 果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云巧看着石辉等人，无奈的摊手，道： “你们找我也没用啊！我是县主不假，可我不管这些事儿啊。” “那你不还是八贤王未过门的媳妇儿嘛。你说几句好话呗，求你了云巧姐。”石辉不死心的央求。 其他人见他这般，也都纷纷效仿。 弄得云巧无语，看着眼前的半大小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终于—— “这是在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几个小子全都回头。 当看清来人后，犹如苍蝇找到了有缝的鸡蛋，全都一窝蜂的过去了。 “王爷，求你了，我想去当兵。” “王爷我也要去，求你了……” “……” 云巧面色铁黑的轩辕烨，无比同情。 见阿荣、阿飞站在不远处，急忙走过去，道： “你们咋来了？阿飞哥没去西北军营吗？” 阿飞急忙抱拳拱手，说： “担不得县主这声‘阿飞哥’。属下这次回来，是要练新兵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封信。 好家伙，敢上信差了。 有云霁写给家里的，杨营写给家里的。 李铁柱也写了，不过是写给他们家的。 捏着厚厚的信件，云巧笑眯眯的点头，说： “谢啦谢啦辛苦啦。多问一嘴蛤，我三哥咋样，还能适应不？” 既然人家对那句“哥”惶恐，那她就没必要给人造成不安。 阿飞再次拱手，回答道： “三霁适应能力没说，你们村其他两个也不错。对了，等正式征兵，你们村王大福会来。” “他？干啥啊？” “跟队伍负责招收新兵。” 哟呵，这也可以了嘛。 “那张友良呢？”云巧追问。 话落，阿荣伸手到阿飞面前，说： “输了，给钱。” 呃…… 这是啥套路？ 第734章 当兵的理由 之间阿飞不情不愿的掏出五两银子，放在他的手上。 云巧颠颠的的凑过去，跟阿荣说： “分点儿？” 还没来得及把银子捂热，阿飞直接从阿荣手里，把银子又拿回去了。 顺手，就给了云巧。 “这……啥情况？” 阿飞心情不错，颇有几分得意的道： “没啥情况，就是我们来俩打赌。他说县主一定会问张友良，属下觉得没必要，就说县主不会问。但若是属下输了，县主会跟他分银子，他说不信，就又打一赌。” 好家伙，还可以这么玩？ 阿荣掏出五两银子，塞给云巧，道： “这是分的。” 呃…… 闹了半天，她赚了十两，咋突然心里这么虚的慌呢？ 可就算再虚，云巧还是把银子装起来了。 十两呢，可以给那些女娃儿们，买不少丝线了。 看到一旁被孩子们围住的轩辕烨，赶紧过去“解救”。 扒拉开三磙子，栓子等孩子，来到寻缘也身边，道： “哎呀你们也别着急，这实岁、虚岁，那都是上面的规定。你们想当兵是好事，可也得按照规定来，对不？” “那以前咋没这个规定？”石辉不依的问。 “就是啊，以前没有，现在就有，凭啥啊。” “那你们急啥呢？今年没选中，总会被选中的对不？” “那谁知道来年会不会征兵啊！”三磙子没啥信心。 招兵虽然总听说，可真正招兵的能有几次？ 三年前那次他没赶上，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赶上看，又来个年纪限制。 他，他委屈！ 轩辕烨瞅着几个孩子的样儿，轻声问： “那么想当兵？” “是。” “对。” “就是要当兵。” 孩子们郑重的样子，倒是让棺材脸的轩辕烨，缓和许多。 “既如此，那你们给本王一个必须当兵的理由吧。” 理由？ 这还需要理由吗？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茫。 最后还是石辉率先开口，说： “我想当兵，我想像杨营、李铁柱他们那样威风。我要赚钱给家里盖房子，我……” 说了一堆理由，都是务实的理由，跟什么保家卫国、护我山河，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孩子也都跟着符合。 “我娘说了，念书是赶不上趟了。如果有机会当兵，也是能光宗耀祖。” “我奶也这么说的。我想当兵就是想让我妹妹的嫁妆丰厚一些……” “……” 理由千奇百怪，当然也能理解。 孩子嘛，又没念过书，好不容易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们不想放过也是正常。 以前征兵，根本分什么实岁、虚岁。 只要你想当，名册立马给你上。 有的不来，那都得强制。 再看现在征兵，不这么卡岁数，都得冒了。 原因无他，天狼军的名号太响。 再加上土庄子那几个回村几次后，在辽东这边算是挂了名。 征兵，一点都不费劲。 轩辕烨深吸口气，淡淡的道： “这些理由不够说服本王。想当兵可以，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以后征兵，你们就能去了。” “以后？啥前儿？”石辉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得费有个日子，方便他盼。 轩辕烨没回答，而是瞅着云巧。 见状，小姑娘走过来，轻声的说：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上面有了规定，咱们就得执行。当兵的，服从命令是首要。明白了吗？” “可我们还没当兵啊。” “时刻准备着啊。”云巧轻声道，“很多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你们时刻准备，每天跑步、锻炼身体，等真去了军营，就像铁柱他们成了尖子，那多好啊！”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低落的心情，顿时又高兴起来。 云巧看出了他们的变化，又道： “还等啥呢，去跑步、锻炼身体。” 几个孩子重重颔首，“嗯”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云巧等孩子跑远，这才站起身，走到轩辕烨跟前，问： “今儿是不是不走了？那去我那边？” “不用，我去书院。” “哦，那我送你过去。”云巧笑着说完，跟他并排往前走。 二人保持距离，中规中矩，村里人即便见了，也不会说啥。 人家是圣上御赐的婚事，合理合法。 四个人来到书院，朗朗的读书声，顿时传来。 细听之后轩辕烨蹙眉，不解的问道： “背的是《大周律法》吗？” “对，念书嘛，先推行律法，省的一个一个都是法盲。”云巧笑嘻嘻的说着。 法盲、文盲。 这两个词，旁人不知道啥意思，轩辕烨知道。 这姑娘以前生活的地方，据说认人都是秀才水平。 站在院子里听了会儿，正好于氏从厨房出来。 云巧走过去，指着一旁的三个人，说： “告诉忠婶子，就说五爷回来了，中午在这边吃。” “是，姑娘。”于氏点头，转身又回了厨房。 全程没看三个男人一眼，也算有规矩。 云巧过来，碰了他胳膊一记，二人往后面走。 阿飞、阿荣两兄弟，离得稍微远一些，十分懂事。 “怎么最近都没有看到阿达哥呢？又被你罚去喂猪了？” “噗嗤——” “咳咳……咳咳咳……” 身后的两个人没忍住，急忙转个方向快走几步。 轩辕烨睨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说： “让他带兵去了西北，短期内都不回来了。” “那你身边岂不是没人了？”云巧有些担忧。 轩辕烨不在意的摇摇头，说： “有常喜就行，至于出门的暗卫，一直都有，放心。” 云巧想了下，点点头。 他做事一向有分寸，她的提醒跟担心，基本上都是多余。 想到这儿，拉开他的房间门，闲话家常，说： “对了，刚才那个妇人，是季夫子的夫人。跟着过来没事儿做，我就让她在厨房做厨娘。书院这边开课以来……” 轩辕烨对这些并不关心，不过她想说，他就听。 坐在圆桌前，看着侃侃而谈的姑娘，连日的奔波，终于得到了洗礼。 在外忙碌的日子，想的不过是这位明快的姑娘，真好！ 第735章 负责到底 “……这房间，忠婶子每天都收拾，等后院的房子盖好，单独给你一个院子。” 轩辕烨闻言，摇摇头，说： “不用，跟你一起就好。” “那我娘会把你腿打断的！”云巧故作忧伤的说。 轩辕烨伸手，打算把小姑娘抱进怀里，不想却被拒绝了。 还没等他问清缘由，屋门推开，阿荣端着茶具进来，放在桌上，说： “主子，这是忠婶子送来的。给您润润喉。” 轩辕烨了然为何云巧拒绝。 “嗯”了一声，道： “出去吧，没事儿不用过来伺候。” “是。”阿荣抱拳拱手，出去了。 屋门关上那一刻，云巧就被他提溜到了怀里。 小姑娘也没有拒绝，搂着他的脖子，闻着熟悉的皂角味儿，道： “出去忙碌也不忘清理自己，你是不是有洁癖？” “也不算。”轩辕烨摇头，“如果我上战场，就顾不上这些。来之前，在县里沐浴换衣后才来。” 云巧明白的颔首，靠着他的肩头，道： “招兵很顺利？” “太顺利了。顺利的我都有些怀疑了。” “怀疑？怀疑啥？” “怀疑那些争先恐后要当兵的人，是不是谁派来坑我的。” “噗嗤——” 云巧没忍住，轻笑出声。 轩辕烨倒也没恼，把人横着抱起，转身安置在炕上。 原本要取笑的云巧，这下有些蒙了。 “你这……” “没啥，别怕。”轩辕烨说完，脱鞋上炕，躺在里面。 拍了拍旁边，等着。 云巧倒也懂事儿，脱掉鞋子，挨着他躺下，说： “累了吗？” “有一点儿。” “那你睡会儿吧，我不吵你。” “没事儿。”轩辕烨摇头。 云巧把被子拿过来，盖在他的身上，说： “我们村啥时候开始征兵？” 轩辕烨想了下，回答说： “明儿就在平阳县周边的村落开始征兵。你们村不出意外，是排在后天。” “招多少？越多越好？” “不是。”轩辕烨摇头。 平躺在炕上，单手垫在脑后，淡淡的说： “这一次招兵，我要的是精兵。首先从年纪上选，然后是长相，家境，全都要查一遍。宁缺毋滥。” 云巧闻言，凑过去，道： “这是有情况？你弄这样的精兵队伍干啥？” 轩辕烨冲她勾勾手指，等人来到跟前后，压低声音，说： “练一支新的天狼大军。” “新的？” “对！”轩辕烨颔首，想了下又道，“造反用！” “嘁~！” 云巧嫌弃的翻个白眼，一个字都不信。 轩辕烨见她这般，不解的道： “你不是一直蹿腾我吗？” “那是蹿腾，你也没答应啊。如今小五上去，你更不可能做了。” “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又不是小傻子，咋可能信那么蹩脚的理由。”云巧撇嘴。 躺在他的臂弯，仰头道： “说正经的，你练兵干啥？” “把大周边防重铸，使其固若金汤，让百姓安居乐业。” 哟，这想法不错，而且还是大刀阔斧，势在必行。 想到这儿，云巧笑嘻嘻的看他，道： “是不是八个军区，都打算这么做？西北可能要差一些，正在跟朝丽僵持。” 轩辕烨笑着点头，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这么聪明的媳妇儿可不好找。幸好我把你收了。” 云巧平躺在炕上，笑而不语。 细细想来，只怕当初几大军区把人送到西北边境时，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 只不过没有实施，如今时机成熟，才开始准备。 边境防线固若金汤，百姓安居乐业，的确是个好举措。 “哎，这么折腾，银子哪儿来啊？” “南越给啊！”轩辕烨笑这回答，难掩喜悦的挑眉。 提及“南越”，云巧想起了那日见到的秦浩凡，趴在他身边，将事情说了一遍。 “……我也不好问他啊！你说这功德簿我现在看不到，我……我心里没底啊。” 轩辕烨听到这话，理解她的担忧。 说起来，他们俩是共同担忧。 她不想走，他怕她走。 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微眯着眼睛，道： “既然他说让你一切照常，你听命行事便好。他去南疆制冰、售卖给南越。这活儿是他主动请缨，应该就有他自己的打算。” “那神女呢？他说神女成了娘娘。”云巧追问。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信了‘得神女者永生’，那就让他永生去吧。” 说完，邪魅的上扬嘴角，郑重又道： “如今，我能做的就是驻守边境，让百姓安稳生活。到时你加盖学堂，修桥铺路，多做善事。相信只要咱们本分，谁也动不得你。” 云巧察觉到了他的紧张，长叹口气，说： “你放心，我既然撩了你，就一定负责到底。” 这话说的有些虚，可该有气势，还是得拿出来才行。 “等你孝期满了，咱们成亲。然后你去哪儿我在哪儿，我们不分开。” 轩辕烨摸了摸她的发顶，点点头说： “好！今年冬天成亲之后，我先带你回边境。至于母妃他们，小五答应会让他们过来，不过他没继位，还是得等。” 云巧闻言“嗯”了一声，十分理解的说： “小五能有这份心就行。俗话说好饭不怕晚，跟伯母他们分开那么久，再等等又怎样。” 如今这个情况，一步错步步错，绝对不能马虎。 轩辕烨见她理解，放松的打了个还欠。 眼底的乌青，还有满脸的疲惫，都在说明他很累。 遇见你小心疼的摸着他的额头，说： “睡吧，睡醒了在吃饭。我晚上再回去。” 轩辕烨颔首，说了声“好”后，闭上眼睛。 云巧没有马上走，等他呼吸喘匀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下地，出了屋子。 阿荣就在门口，见她出来，率先离开， 云巧心知他这是有事儿，几步跟上。 二人出了学堂，往后面的房场方向走。 云巧想起那日耿祁安的话，率先开口问： “阿荣哥，是雷翊衍被雷家堡清出来了吗？” 阿荣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 “对，因为医魂。这小子也算有心，知道跟家里反抗。” 呃…… “说句自私的话，他这样会不会对烤肉铺子的生意……有影响？” 第736章 劳逸结合 “没有，放心。”阿荣不假思索的回答。 云巧长舒口气，这几天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这事儿没人能问。 也不好让若棠去打听，毕竟是医魂的私事。 从正门进入院子，阿荣边走边说： “我今儿找你，主要是想问问那个煸炉铺子的事儿。” “咋了？” “我想把它做大，至少北方这边全都开了。”阿荣开门见山。 阿达、阿荣、阿飞，这三个人是轩辕烨最得力的人。 三个人里，阿荣负责赚钱。 可以说轩辕烨的钱，有八成都是他赚来的。 再用人这块，轩辕烨绝对是能人。 至少那么多钱人家帮他赚了，他也不用怕钱丢、或者被密下。 因为这三个人，谁也没有那个胆子。 如今他看到煸炉商机，也是理所当然。 天生的生意人，心思敏锐。 “阿荣哥想开那当然最好了。我不管经营，只管收钱。只要把该我得的给我就行。” 阿荣闻言笑着道： “给不给你都是你的，日后你过门，主子的钱都是你的。我现在的意思是……你哥还有你同乡那边，得重新分配。” 重新分配？ “嗯，应该的。”云巧点头，“阿荣哥只要别亏了他们就好。当兵的嘛，钱多一些总没有坏处。” “那是自然。”阿荣不假思索的回答。 卢师傅走过来，看到云巧，打了声招呼。 不认识阿荣，但也没有多嘴。 在外做事那么久，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出去后，顺手把院门给关上了。 阿荣倒也没在意这个，边走边看，道： “我是这么想的，三霁、张友良、王大福他们五个人，分所有煸炉铺子的一成红利。你跟你二哥二成，主子五成。煸炉铺子用的青菜，就从你的暖房出，该多少钱，分文不差。” “可以可以，完全没问题。”云巧满口答应。 吃火锅肉跟青菜少不得。 冬天的青菜更贵，这又是一笔收入。 如今京城暖房也已经开始做了，到时候煸炉铺子一开，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价格岂能便宜？ 细细想来，都觉得眼前全是银子。 白花花，很闪眼。 至于他对红利的分配，也很合理。 那五个人加一起，连一千两银子都没出上，可分的却是所有铺子的一成红利，那绝对不少。 这样一来，他们不仅有正事儿，还有副业，日后肯定会过的美满。 想到这儿，云巧笑看着阿荣，说： “阿荣哥打算啥时候开始？” “明儿就开始。” “明儿？” “对！先在平阳县开，地方已经找好了。雷翊衍今天晚上就会到。” 我去，这还真是行动派的。 说做就做，感情刚才就是在通知她。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不？” “炒料这个，你擅长。我会给你个婆子，到时候你专门教她。”阿荣说。 云巧闻言嘴角狠抽。 她那么拙劣的炒料手法，在这个地方，竟然能拿得出手，还真是拿了女主的剧本。 阿荣没理她，自顾自己的又道： “牛油的问题特别好解决，你这边有牧场，牛油都留给那边炒料。到时候……” 云巧听着他的畅想，也开始沉思。 前世去的火锅店，大的、小的一大堆。 川味儿的，京味儿的，乌拉街满族的…… 这些火锅店的味道，是一方面。 装修独特，是另一方面。 “阿荣哥有个事儿我想说。” “啥？” “如果想开煸炉铺子是一致的，那咱就统一名字、统一店铺内部装饰风格。这样也算是一个标志，旁人想学也没那个实力。” 阿荣听到这话，不住颔首。 “可以可以，要做就做精、做大，做好。这样，明儿我带你去铺子，咱们一起研究。” “好啊，那就一起研究。”云巧满口答应。 店铺装修她虽然不会，可她还是有些审美。 至于煸炉……到时候画几张图，问问县里的铁匠，能不能做。 她是想把中间加碳的地方，放在下面，这样吃的时候，不用搁着炉子，看人也比较方便。 带着阿荣在新房这边转了一大圈，走出大门后，阿荣说： “这房子盖得周正，老夫人全程盯着的吧。” “是啊，全程盯着，就怕有啥地方跟她要求的不一样。今儿在家帮杨蜜带孩子，没得空过来呢。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提及杨蜜，阿荣惋惜的道： “巴树是白瞎了。那么好的人，遭遇不测。杨蜜也挺可怜，带着一双儿女，也幸好遇到了你。” 云巧听到这话，问： “北苑县那边的牧场，现在咋样了？” “一切正常。那几个孩子跟新去的人一起，上手很快。” 云巧听到这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牧场的一切，都是巴树跟杨蜜共同做的。 可以说他们功不可没。 如今人没了，东西还照常运转…… 估计再过几年，就没有人会记得那个牧场，原来有个叫巴树的了。 阿荣察觉到她的低落，轻声的说： “放心，那个牧场日后叫巴树，没有人会忘了他。” 云巧轻笑，甩甩头，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学堂念书的孩子们，又出来跑操。 阿荣听着《笠翁对韵》，好笑的道： “谁想出来的？” 云巧骄傲的指了指自己，颇有几分得意。 阿荣见状，缓缓点头，说： “对，也就你能想出来，旁人还真不成。他们这样坚持多久了？” “从学堂开始上课一直到现在。” “为啥这么做呢？”阿荣不解，“你让他们念书，不就是想让他们科举、或者不做出力的活儿吗？” 云巧耸肩，摇摇头，道： “这念书可不是包饺子。你说包啥馅儿那就是啥馅儿。念书出的弊端太多了。如果有的孩子，念书的不好，体力再不行，三年之后你让他干啥呢？劳逸结合我觉得很好，能避免百无一用是书生！” 阿荣细细琢磨她的话后，说： “好吧，你永远都很有道理，我是辩不过你。” “那是因为阿荣哥没理。” “不，我是不跟你计较！” “嘁。”云巧撇嘴，扭头直奔学堂…… 第737章 请三思 轩辕烨这一觉睡醒，屋子光线彻底暗了。 伸手在旁摸了摸，床铺是凉的，明显那丫头走了。 慢吞吞的坐起来，圆桌上放着一张字条。 掀开被子下地、穿鞋，把字条拿在手里。 回去了，告诉他晚饭记得吃，明儿再过来。 屋子里的窸窣声音，让屋外耳力极佳的阿飞听到了。 推门进屋，恭敬地道： “主子，您醒了。” “嗯。”轩辕烨应了一声，把字条烧毁。 顺手将桌上的蜡烛点燃，道： “可有什么消息，说吧。” 阿飞拱手，上前几步，说： “朝丽密探送来消息，朝丽各部开始集结兵马。西洛王朝备了二十万石粮，正由北向南，运送朝丽。云霁带人前去劫粮，已经出发了三天了。” 轩辕烨闻言颔首，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阿飞见状，继续又道： “雷翊衍已经到了。阿荣跟姑娘说了煸炉的事情，姑娘很有想法，已经决定明日去县里看店铺。李杲那边没有消息，南越已经找到北疆有冰，正派人来询问价格……” 一桩桩新收来的消息，全都详细的说完后，轩辕烨微眯着眼睛，道： “京城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阿飞摇头，“阿达已经被您派去京城，相信太子不会有事儿。” 轩辕烨“猛”地抬头，阿飞立刻跪在地上。 “属下口误，是清风被您派去京城。” 轩辕烨站起身，越过他走了几步，道： “记住，当着姑娘的面，阿达去京城的事儿，不许说。本王不希望她跟着着急。京城一切，务必掌握。必要时，让人把母妃跟四位嫂嫂，全都偷出来。” “是，属下明白。”阿飞满口应着。 轩辕烨双手背后，看着门上的影子，呢喃： “阿飞，给清风那边送信。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把老三的动向调查清楚。本王给他半个月时间，如若半个月完成不了，本王会亲自回京。” “主子请三思！”阿飞惊慌的提醒。 旁的不说，这边只要主子动一动，京城那边立马知道。 到时会有什么后果，那根本不敢想象。 轩辕烨没有转头，淡淡的道： “所以才让你给那边送信，半个月时间，本王多一日都不会等。” “是，是！”阿飞应下，起身急匆匆出去。 他走后不久，阿荣带着雷翊衍进来了…… …… 转天吃过早饭，青鬼赶车，拉着云巧跟若棠，去了县里。 阿荣跟雷翊衍骑马，跟在两侧。 车内的云巧，透着车帘看一会儿，道： “若棠，我有种大户人家小姐的既视感。” “您本来就是啊。” “不是不是。”云巧摇头，指着车外，压低声音又道，“雷翊衍跟阿荣，一边一个，像随从。” 若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阿荣是，雷翊衍貌似不是。 笑着把随身携带的蜜饯拿出来，递给她。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云巧养成了坐车吃东西的习惯。 嘴里没点啥，总觉得空落落。 马车来到县里，今儿是大集，所以主街没法走。 青鬼从别的路绕过去，然后勒住缰绳。 云巧下车，看着眼前的店铺后，道： “这不是原来的兴雨楼吗？” “对，就是那个。” “买下来的？” “本来就是咱们的，今年收回来，不租了。”阿荣回答。 对于轩辕烨到底有多少产业，迄今为止，都是个迷。 云巧也懒得问，可每每听到一处，都是让她震惊、吃惊。 来到前厅，一片凌乱，没处下脚。 云巧转过身，纳闷的冲着阿荣，问： “这啥情况啊。你该不会找我们来，是收拾屋子的吧。” 阿荣自然没有这个胆子，摇摇头，说： “姑娘先看，这边具体怎么做，咱们慢慢研究。等要开始装的时候，找人彻底收拾。” 云巧闻言，觉得在理，四处看看。 兴雨楼的位置，是在县里的主街最东边。 单从主街来看的话，这位置很偏。 可放在县里，能有这么个地方开酒楼，也是不容易。 所以不能浪费时间，必须分秒必争的抓紧装修。 关门一天，就是损失一天前，不容小觑。 刚好这铺子跟丰月楼，还隔了些距离，倒也不尴尬。 主街的店铺，基本格局都一样。 一楼大厅，二楼雅间，后厨，后院，一应俱全。 云巧楼上楼下，全都看好之后，道： “阿荣哥，你打算炒料的地方在哪儿，后厨吗？” “后院行不？”阿荣问。 云巧从后门出来，看着宽敞的院子，想了下，道： “那就搁这儿放灶。这铺子风水不错，别轻易给破坏了。有冰窖吗？” “有，在那库房里面。” 云巧一听，顿时了然。 上一个店铺的老板，对于风水绝对有所研究。 既如此，那就能不动就不动。 “阿荣哥，就在这个地方，搭个简易棚子就好。炒料的时候味道特别香，到时候让街上的人都闻闻。闻着闻着就来了。” “好，听你的。”阿荣满口答应。 雷翊衍全程没有说话，就在一旁做陪衬。 云巧跟他也不熟，所以便没有吱声。 二人如果眼神对视，顶多就是点头罢了。 地面、墙体这些，基本上都不用动。 顶多就是把一楼像烤肉铺子似的，打出隔断，形成半隐秘空间。 这样也省的水喝多了，真掀了铜锅，殃及池鱼。 阿荣听她这么讲，继续颔首。 扭头吩咐青鬼，去买一套纸笔。 顺道叫上雷翊衍，去外面搬一套桌子进来。 “姑娘，一会儿你看怎么做，你就画出来。到时候我找工匠过来打。” 云巧闻言，点点头。 既然她都说了，要帮着装饰店铺，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纸笔买来，云巧先画的煸炉锅。 正经的鸳鸯锅，而且地下留了放碳的位置。 “青鬼，你去找铺子用的冯铁匠，让他看看能不能箍出这样的铜锅。这个地方，告诉他是用来放银碳的。” “好。”青鬼接过纸，转身出去了。 云巧看着宽敞的大厅，比划了一番后，决定隔出三排。 这样面积都能利用上，而且桌也多。 来吃饭的人如果都坐满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第738章 着急肉干 因为有烤肉铺子的经验，所以楼上、楼下的图，出的很痛快。 交给阿荣后，特意叮嘱着说： “不管开多少家，在哪儿开，都要按照平阳县的标准来。铺子的装饰一样，用的东西一样，旁人就算是想仿，他也得掂量掂量。” 阿荣颔首，看着上面的图，迅速临摹出几份。 吹干后，看着雷翊衍，问： “人什么时候能到？” “怎么都得吃过午饭吧。” 说到这儿，云巧也感觉到饿了。 看了看窗户，惊讶的道： “哎哟，都晌午了啊！咱们去丰月楼吃饭？” 雷翊衍抱拳拱手，说： “姑娘，可不可以去您那烤肉铺子吃？” “想吃肉串？可以啊，咱走。”云巧满口答应。 去哪儿都一样，反正不花钱。 来到铺子，小光笑眯眯的走过来，抱拳拱手： “姑娘，您来了。” “前面没地方了，是不？” “是。”小光点头，指着后院说，“您们去后院主屋吧。那边安静。” 云巧颔首，带着他们直奔后门。 后院，董林洲正在旁指挥烤串师傅靠骨髓。 大棒骨用锯从中间劈开，白嫩嫩的骨髓，特别诱人。 烤一会儿，然后撒上烧烤料，能吃的时候用勺子舀，形态跟鸡蛋羹差不多。 但味道，绝对要比鸡蛋羹强百套。 董林洲见云巧他们来了，笑眯眯的说： “正好，今儿有不少骨头。姑娘，一会儿我给你们那边多烤几个。” 云巧听了摇头，指着若棠道： “我俩吃一个就行，你烤四个，别多了。” “行，一会儿我就过去。” 小光带他们来到正房主屋，屋里明显没有人住。 自打云巧他们撤回土庄子后，这边每天都有人打扫，但却没有人敢住。 云巧说了几次，见没啥效果，索性也就不说了。 小光把桌子放上，又把肉干拿出来，说： “姑娘，这是咱们作坊出的吧。” 云巧瞅着新包装的肉干，笑眯眯的点头，道： “对，是的。你是买的还是赵砮给你送的？” “他给留了一些，让铺子带着卖。” “好卖吗？” “一般。”小光摇头，一边倒水一边说，“来这边吃饭的，有几个顾家的啊。也就那天赵捕头过来买一些。” 阿荣瞅着肉干，想了下，道： “姑娘，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过些日子去京城，这肉干、我拿京城去卖。” 京城？ 云巧点点头，满口答应。 赵砮推了几天，不过效果并不好。 他想去府城那边瞅瞅，当然云巧也很支持。 府城的消费水平，肯定要比县里强。 至于京城，那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这云记肉干能在京城站住脚，那我也算给我大哥送了一笔钱过去。” 阿荣闻言愣住了。 云巧简装，笑眯眯的道： “赚的钱给我哥，不就是给他送钱了？” 正说着，董林洲进来了。 小光见他来了，便行礼出去了。 “姑娘，上次关于书院的事儿，是属下跟内子的疏忽，还望姑娘责罚。” 云巧不在意的摇摇头，道： “跟你没关系，跟嫂子就更没关系了。你们每天都忙着铺子，若是有空出去跟人家说三道四，那我还真得好好责罚你们了。” “姑娘，此事的确是我们……” 话没说完，云巧打断他的话，说： “真别自责。只能说我是好心有好报，老天见我做善事，所以让我在丰婶子那里，得到消息，及时止损。” 董林洲见她这么讲，倒也不好再请罪了。 若是继续那么说，太矫情。 笑着起身，抱拳拱手，道： “那小人出去给您多做几道好菜。肉串先上五十，不够再来。” “好。来几个肉边、沙肝，雷公子喜欢吃。” “知道了。” 董林洲出去之后，雷翊衍看着云巧，纳闷的问： “姑娘怎知雷某喜好？” “自然是有人告知。” 云巧意有所指的话，让雷翊衍顿时不好意思了。 不用问都知道是谁告知，想到她，内心竟然柔软了几分。 云巧见状，笑眯眯的说： “我听闻了一些事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雷翊衍点头，随后想了下又道，“不过也不全是。雷家堡迟早都要归朝廷，雷某不过是提前出来罢了。” 呃…… “这话咋说的，雷家堡难道还占地为王？” 阿荣闻言，轻声的解释： “姑娘，雷家堡属于我朝，不过他们堡内的事儿，还是由堡主来决断。然后会写个文书交给当地县衙。” “这么麻烦？怪不得要取缔呢。”云巧小声嘟囔。 雷翊衍见状，没有吱声，低头剥了个肉干，细细嚼着。 味道不错，就是累牙。 云巧瞅着桌上的肉干，细细琢磨后，道： “阿荣哥，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县里的铺子我来折腾，你尽快上京。我家库房六百多斤肉干，总不好让它们都瞎了吧。” 没有任何添加剂的东西，若是再不销出去，只怕入伏之后就完犊子了。 入伏返潮，因为去北苑的缘故，就把这肉干给耽搁了。 阿荣见她这么着急，想了下，道： “那这样，明天开始我找人收拾店铺，你下午教人炒料。我大后天出发去京城，这边的铺子就交给你盯着。” “没问题，放心吧。”云巧满口答应。 雷翊衍见了，也开口应着道： “你放心去京城，我在这边盯上半个月，再去北滨找柳琋。” “那也成。”阿荣应下。 掐算日子，这阵子出发，等到了京城，那边就该殿试了。 “姑娘，肉干的钱，全都给你大哥吗？” “对，都给他。”云巧点头。 阿荣颔首，心里有谱。 董林洲推门进来，把肉串都放下，道： “喝点啥？” “不喝了，一会儿吃完还得去铺子里呢。”阿荣拒绝。 云巧是不喝，只顾自己吃。 骨髓烤的很香，吃了两口就不动了。 若棠对这个不错，剩下的全都打扫。 吃过午饭，几个人回了主街那边的铺子。 雷翊衍去城门口接人，阿荣出去找婆子。 云巧带着若棠在后院转了转，推开正房门进屋，屋里有三十来平。 分外屋、里屋，看着还不错。 “若棠，你说我在这边住，咋样？” 第739章 说的是事实 若棠闻言摇头，坦然的道： “不怎么样，老夫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为啥？”云巧不信。 用手划拉几下炕沿儿坐下，又说： “阿荣哥因为肉干的事儿上京，我来这边盯着，我娘能不同意？” 若棠想了下，直白的道： “如果主子不在这儿，那老夫人肯定不拦你。如果主子不走，那就……” 话说到这儿，若棠不吱声了。 但表情说明一切。 云巧气的“腾”地一下站起身，见她本能的后退，道： “你个臭丫头，你调侃我！看我不抽你呢！” 若棠“呵呵……”轻笑，等人走到跟前，主动凑过去，无比诚恳的说： “姑娘，您打吧。” 得！ 这还打得下去？ 云巧戳她额头一记，气呼呼的说： “你啊你，就知道欺负我的能耐。说正经的，你觉得我住在这边咋样？” 若棠摊手，没有异议的回答： “如果您住在这边，奴婢自然也会跟着。老夫人应该不会说啥，而且荣管事是因为肉干上京，老夫人会理解。” 云巧闻言点点头，看着屋子，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一会儿人来了以后，让他们先收拾屋子。炒料那事儿不急，啥都没弄呢。” “是。”若棠屈膝，听着外面的动静，转身出去了。 云巧也跟着出来，见阿荣带着几个婆子过来，走过去，道： “阿荣哥，让他们先把几间屋子收拾了。等你走后，我住在这边，盯着煸炉铺子开业。” “不着急的。这大热的天，没几个人能吃。” “那也得收拾出来，临时住啥的。”云巧坚持。 阿荣见状，派了五个婆子过去。正好五间房，每人一间。 其余的都进酒楼，把里面的该扔的扔，该扫的扫。 雷翊衍带人来时，已经是申时正。 这个时候想炒料是不可能了，倒不如让他们歇着，明儿开始。 刘月娘从他们家，抱来了一些没用过的被褥。 都是他们成亲之前准备的，平常搁柜子里都是落灰，如今有用的地方，正好。 见云巧要给钱，刘月娘急忙摇头，道： “姑娘，您这不是埋汰奴婢呢嘛。这些东西搁着也是搁着，有人用最好。您还要给钱，奴婢的脸，好疼。” 云巧见状，叹口气，说：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奴婢真的不能要。”刘月娘拒绝。 她能有今日这样的生活，云巧有很大的功劳。 人不能忘本，更加不能忘恩情。 云巧见她坚持，把钱直接塞给她，道： “别推辞，这个是让你帮我买东西的。” “买啥？” “我过些日子来这边住。正房缺东西，你看看该添补的添补。咋也得住些日子。” “那成，那奴婢就收下了。”刘月娘爽快的把银子揣起。 若棠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 “姑娘，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荣管事跟雷公子都不回去了，奴婢让青鬼套了车，咱们得走。” 云巧明白的点头，看着刘月娘又道： “一会儿你去找阿荣哥，问他灶台在哪儿搭，我告诉他了。明儿我再过来，中午你给送饭。” “好，没问题。”刘月娘重重点头，满口答应。 三个人从屋里出来，云巧没着急回走。 从后院的几个屋子看了看，然后是库房，接着是前面的酒楼。 该扔的全都扔了，能用的也都留下。 收拾干净后，显得很空旷，只等明儿匠人过来开工就好。 扫了一圈，从后门出来，阿荣把手里的食盒交给她，说： “姑娘，这是老夫人喜欢吃的九歌斋的点心。” “阿荣哥有心了。”云巧笑着道谢。 若棠接过食盒，二人上车。 青鬼驾车回到土庄子，天色尚好。 云巧瞅着日头，庆幸地说： “还好还好，没有天黑回来。不然，我娘肯定说我。” 若棠抿唇轻笑，看着她，道： “老夫人也是心疼姑娘，怕您累着。” 累？ 她倒是不觉得累。 比起前世，现在的她过得踏实，舒服，理直气壮。 想想前世骗人，每天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几次夜半惊醒，都是自己骗人被揭穿，然后被那些黑、白两道的人，教训。 往事不堪回首，她也不想回忆。 喉咙微抖，等马车停下后，第一个蹦下来。 正好看到耿氏跟香桃嬷嬷从村里过来。 云巧笑眯眯的凑过去，道： “娘，我回来了。” 耿氏本能的找太阳，见时辰刚好，惊讶的说： “今儿够早的啊。” 香桃闻言，急忙替云巧打圆场地说： “老夫人就是喜欢逗大小姐。明明担心大小姐累着，还非得打趣。” 云巧闻言，立刻凑上前，亲昵的挽着母亲的胳膊，说： “就是就是，我娘总是对我很严格，然后背后还心疼。” “谁心疼你了，别浑说。” “我才没有，我说的是事实。”云巧极力强调。 耿氏也懒得跟她插科打诨，轻叹口气，道： “说正经的，那些肉干的销路不好啊。眼瞧着就要入伏了，你想好咋做没？我跟你说，入伏返潮，那些可都是钱。” 说到这儿，耿氏就又后悔了。 “早知道当时走的时候，就该把肉干的事儿交代清楚。现在光靠赵砮那小子出去，根本不成啊。” 云巧见状，也没有卖关子，急忙说道： “娘放心，我已经找到帮手了，而且咱们作坊的肉干，他全都能带走。” “全部？谁啊？”耿氏惊讶的问。 那是牛肉干，能有几户人家吃得起牛肉干的啊！ 云巧拉着她，一边走一边把跟阿荣商量的事儿，说了一边。 “……他决定后天上京，明儿娘去作坊，让赵砮把东西都准备出来，送去县里。” “那卖多少钱合适？京城的话，可就不能现在这个价格了。”耿氏提醒。 同样的东西，在平阳县或许十个铜板，到了京城就可能一百个铜板，甚至更多。 她的肉干，纯正北芪牛所制，单单这一个理由，都能要上价。 云巧推门进院，点点头，说： “放心吧娘，阿荣哥那边心里有数。我跟他说了，肉干得的钱，都给我大哥。” 第740章 男儿飒，穿铠甲 耿氏闻言点点头，十分赞同的道： “可以，可以，给你大哥正对。” 滕婉柔抱着石头从屋里出来，听到“大哥”二字，有些害羞，可还是凑到跟前，打算听听是啥事儿。 耿氏一下午没看到石头，把孩子接过来，说： “刚才巧儿说咱作坊那肉干，打算让阿荣带去京城卖卖看。卖得的钱，就给云雷送去，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滕婉柔淡淡的“嗯”了一声。 “全听伯母跟巧儿的。” 云巧见状，美滋滋的凑上前，说： “放心吧嫂子，我不能亏你跟我大哥。” 滕婉柔挂不住脸，急急忙忙转身走了。 云巧“呵呵……”轻笑，耿氏瞅着无奈的摇摇头，说： “你老逗她干啥！” “好玩嘛。”云巧倒也不掩饰，直接说实话。 香桃掩面去了厨房，帮忙做饭。若棠也去打下手。 院子里就剩下他们娘俩，加上一个小奶娃，云巧索性就把自己想在县里小住的决定，说了。 耿氏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一想到阿荣上京，是因为他们家的肉干，那人家走了，县里的活儿总不好不管。 长叹口气，淡淡的道： “去也不是不行，但就不能不住？咱白天过去晚上回来呗。” 云巧看着母亲这般，纳闷的问： “娘，我去县里是正经事儿，您不是说不拦着的吗？” 耿氏看着闺女那张脸，一边拍着孩子，一边幽幽地道： “巧儿，娘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可是……你这张脸，越来越像你爹了。没见过你爹的，自然不用担心。可万一宫里派来人的，有见过你爹的，把你认出来，该咋办？” 呃…… 云巧蹙眉，没想到这一层。 “当初把你养胖，就是怕你像你爹。都说儿像娘，妞像爹。你跟你爹真的太像了。” 云巧早就知道耿氏故意把闺女养胖的原因。 如今不想去县里，也是这个原因。 看起来，韩家的事儿，得尽快落实才行。 不然，总像是被人家掐着喉咙。 想到这儿，为了不让耿氏在家提心吊胆，云巧点点头，说： “好。我听娘的，我白天去了就在铺子里，哪儿都不跑。下午我就做马车回来，不在县里留宿。” 耿氏原本都不抱期望闺女能听话。 可如今她这般，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了。 笑呵呵的点头，拉着她的手，说： “你能挺劝就最好了，娘也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你三个哥哥各自有出息就行。” “那您咋不期望我有出息呢？” “你还不出息？”耿氏撇嘴，看了看周围，凑上前，压低声音说，“王爷都被你收到手里了，你还没出息吗？” 呃…… 云巧造了个大红脸。 耿氏得意洋洋的哄着怀里的小娃儿，进屋了。 云巧半天都没缓过来，面色红彤彤的…… …… 军营招兵的消息，传扬了好些天，终于这天吃过早饭，杨茂拿着锣，在村里的主路开始敲。 “军营来人了……招兵开始了……报名的都去村头筛选了……” 边敲边走，有的人从院里出来，看着他这般，走上前，问： “里正，筛选啥啊？” “是啊里正，不是报名就能去了吗？” “对啊，对啊……” “……” 很快，杨茂被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茂也就顺势收锣，逐一回答大家的问题。 “这往后征兵啊，可不比以前了。以前说去就去了，如今可不一样。你们也看到了，咱村那几个当兵的，各个有出息，家里还不用交税粮。这往后听说军营的好事儿可多了，所以对于当兵就有要求了。” “首先就是年龄，超过二十实岁的，就不要。其次是长相，长得歪瓜裂枣、斜八楞，那就别想了。再有就是家境，家里有没有蹲大狱的，有没有做小偷的……反正只要身家干净、人也干净的小伙子。” 杨茂这话说完，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吱声了。 惊住了。 以前当兵，那都是强制的。 想不去都不行。 如今倒好，他们想去，人家不要了。 这……这算啥呢？ 石辉他娘看着杨茂，满脸犯难的说： “里正，照你这么说，俺家石辉就去不了了，对不？” “那是啊。”杨茂点头，“我都没给他报名，他年龄不符。” “那来年呢？有机会没？” 杨茂撇嘴，深吸口气，说： “婶子，这招兵我就是负责帮忙在村里张罗，至于具体啥情况，我也不清楚，那都得听上面的。今年招了，来年招不招，咱也不知道啊。” “哎哟哟，你说这事儿闹得，年纪大了不能念书，想参军又不行，这……这算啥事儿啊！”石辉他娘不住跺脚。 杨茂见状，故意为难的道： “谁说不是呢。以前去当兵的，那就算捡着了。想想那年村里征兵，我到处找、到处说，好话说了三千六，也没人理我啊。” 如今可算是抓到机会了。 杨茂这个说风凉话。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有几个不知道他在用话颠腾人呢？ 可如今这般，他们也不好说啥，只能忍了。 报上名的，兴高采烈回家带儿子，去征兵。 没报上名的，只能垂头丧气的去村头，凑热闹。 说起来，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村民们来到村头，见王大福竟然在其中。 穿着军装，特别飒、威风。 有几个家里孩子报上名的，就凑上前，各种攀关系。 不过王大福倒是谁的面子都没给，不论谁叫他，都跟没听到似的。 就是他娘喊他，亦是如此。 轩辕烨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清了下嗓子。 王大福扭头，抱拳拱手： “元帅。” “嗯。”轩辕烨颔首，走到桌前坐下，道，“这村你最熟悉。一会儿招兵，按照原有的制度，合格就留、不合格就唰，明白吗？” “是！”王大福恭顺应下，拿起桌上的名册。 村里人见到王大福一身军装的样子，别提多羡慕了。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女儿俏，一身孝。 男儿飒，穿铠甲！ 第741章 受些波折 土庄子招兵的消息，云巧是从县里回来才知道的。 报名了三十多，最后带走的就十二个，连一半都没有。 耿氏一边说，一边摇头，道： “哎哟哟，你是没看到那些落选的孩子，我瞅着都揪心。你说说这子韧，到底要跟干啥呢？以前招兵，强制都不见得能招上。如今想去又不能去了。为啥呢？” 云巧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就是知道也不能说，毕竟那是军事机密。 耿氏叹口气，想起那日儿子送来的信，道： “也不知道那小子在西北那边，如何了。你大哥再有俩月就能有信，你二哥人家现在已经有本事。如今，可就剩下他了。” 云巧看着母亲这般，纳闷的说： “娘，您这是……咋地了？” 耿氏摇摇头，摸着心口处，说： “不知道为啥，我最近老是心慌，总感觉有啥事儿要发生似的。” 云巧闻言蹙眉，看着母亲这般，心知她不是开玩笑。 可偏偏自己看气运的本事没有了，她也很迷茫。 不过以云家三子当初的气运，还有那人给她的任务，她知道三哥肯定不会有事儿。 受些波折，倒是有可能。 “娘，你也不用担心，三哥在军营也算老油条，知道该咋做。如果有危险，子韧那边会告诉，不会不提的。” 耿氏长叹口气，点点头，没吱声。 屋子刚刚安静，院子里传来木桃的声音—— “哟，是大福啊，我们小姐跟老夫人在屋里呢，进屋吧。” 云巧闻声下地，打开东屋门，刚好王大福进来。 “来了，这么闲呢？” 王大福笑着点头，不好意思的说： “我家回不去，来你这边躲躲。” 自打云巧受封后，云家的门槛无形中就高了很多。 以前还有几个过来串门，可这半年多，没有人上门。 他选择这个时候过来，倒也正常。 耿氏看到王大福，急忙开口问： “孩子，为啥要兵这么少啊？三十多报名的，就带走十二个，一半都没有啊。” 说话的同时，倒也没忘记给他倒水。 王大福喝了口水，说： “伯娘，咱北边的事情，您还不了解嘛。北芪签订了五十年和平共处条约。军营根本不缺人，缺的是年轻、立壮、敢拼的小伙子。说白了，人去军营，上不得战场，没啥危险。这个情况下，自然挑人就要慎重，挑精的，挑好的。” 耿氏听到这个解释，缓缓点头，说： “既如此，那三霁咋还去了西北军营呢？” 王大福听到这话，笑呵呵的道： “伯娘还不了解三霁吗？他那个性子，一心只想做将军。这边已经熟悉了，南疆也去过，还剩六大军营没去，他还不得转转？” 云巧嘴角狠抽，对于王大福的这个解释，怎么听怎么像集齐神龙一般。 耿氏琢磨一番后，无奈的叹口气，道： “也对。三霁那个性子，不安于现状，出去折腾也是有的。你这次能呆多久啊？” “这几天都能在。附近几个村招兵，我只要能赶上大队伍就好。”王大福回答。 说完，扭头看着云巧又道： “张友良给了我些银子，让我帮忙买个簪子，替他给张庆云。你看这事儿……” “哎哟哟，他倒是有心。” 可就是太蠢！ 哪有让兄弟给自己女人买簪子的？ 这也就是古代，换成现代，挖墙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王大福把银子交给她，摊手说： “这活儿我来不了，还是你做吧。明儿我出去买些肉啥的，咱们一起吃个饭。把石辉他们几个都叫上，我跟他们说说军营的事儿。” 云巧闻言看他，道： “谁做啊？” “我！”王大福不假思索的回答。 耿氏在旁也是一愣，难以置信的瞅着王大福道： “你会做饭了？” 王大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会做的不多，咱辽东的乱炖，我可以。” 耿氏有些惊讶的挑眉，道： “那就不错了，能做乱炖就挺好。村里有几个会做饭的啊！友良因为做饭，不是做了把头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急不急。” 王大福笑着“嗯”了一声，扭头看着云巧。 她自然没说的，点头应下了。 “那明儿你去县里买菜，咱俩一起吧。我给她挑簪子去。” “好。”王大福说着，又把张友良写的信给她。 信封上面的“庆云亲启”四个字，明显比以前要规整的多。 云巧看过之后，道： “咋，你们也开始念书了？” “是。”王大福颔首，“你跟伯娘走后没多久，书院就建起来了。县衙记录的秀才，轮班去军营。大家除了训练，还得念书。” 耿氏不住说“好”，她是赞同念书的。 活到老、学到老，难得有机会，可不能浪费。 王大福在云家坐了小半个时辰，他弟弟才过来找他。 把人送走，耿氏看着云巧，道： “多少钱啊，快看看。” 八卦，好像是女人的天性。 云巧倒出里面的银子，二两。 “哎哟，这友良对媳妇儿不错啊。” 虽然没有过门，可定亲了，等庆云为她大哥守孝一年期满，就可以成亲了。 云巧把银子收好，拿着信出去了。 买簪子啥的不着急，先把信送过去是真的…… 第742章 过得可真快 辽东府高质量征兵，很快就传开了。 那么多摩拳擦掌的人家，在这一次打击后，不甘心，四处询问。 问过后方知，整个大周朝都是如此，想当兵并不容易。 外面如何折腾，都跟土庄子没有关系。 大家该上工上工，该念书念书。 云巧每天早出晚归，忙碌县里煸炉铺子的事儿。 雷翊衍已经把熟练炒料的婆子带走，去找医魂准备开店。 眨眼进了七月，学堂后面的宅子已经彻底收尾。 七月十八，就是云家搬家的日子。 正好把中元节腾出来。 云震那边已经去信儿了，估摸着他们十六七就能到。 早回肯定不成，家里住不开。 耿氏每天都去新房，这鼓捣一下，那倒腾一番。 北阳王府的家具已经搬来了。 耿氏恨不得立刻过去住，就是守着那些家具，她都觉得心安。 云巧这天回来的早。 到家见没有母亲，只有杨蜜带着儿子，也就没进屋。 看了看天，说： “我去趟作坊，你去不？” 杨蜜瞅着怀里的孩子，点点头，说： “奴婢去。” “那就走吧。”云巧没耽误功夫，去后院把小叶子牵来，直接出去。 铁蛋上课，小叶子就没人溜。 主要是这小家伙脾气也个性，旁人不得意。 两人，一娃，一狗。 四个人溜溜达达的去了作坊，肉干那边正在忙碌。 阿荣把肉干全都卖了，而且还多了好几笔生意，正在加班加点。 云巧把小叶子交给铁根子后，带杨蜜去了库房那边。 这边正紧锣密鼓的包装，给肉干“穿衣服”。 赵砮见她来了，急忙跑到跟前，说： “姑娘，不行啊，人手不够。” “怎么了？” “初十走一批货，要五百斤。可现在咱们不仅肉干不够，就是包肉干的人也不够。而且这屋子您也看见了，就这么大，根本施展不开。” 想要干活，那自然得空间大才行。 云巧明白的点点头，可这个时候让她找地方，那也得有算啊。 杨蜜抱着孩子，想了一下，说： “姑娘，暖房那边可以吗？现在暖房还不用，拿出一个给大家，应该可以的。” 云巧闻言挑眉，扭头看着若棠，道： “去，带他把一号、二号暖房收拾出来。” “是。”若棠点头，冲赵砮努了下嘴，二人出去。 云巧看着手里麻利的媳妇儿们，粗略算了算，说： “杨蜜，如果让你去负责那边包装，如何？” “奴婢？” “对。”云巧点头，淡淡的道，“赵砮事情不少，你帮着把后面做好。他送货、找商队，都没有后顾之忧。京城的单子不小，而且其他地方，我也打算继续做，所以任务量只多不少。” “你的情况我知道，你带孩子哪儿都成，暖房我给你弄个床，你带孩子就好。至于喂奶，都是妇人，你备着点，应该就没事儿了。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不过我……我也就信你。” 杨蜜闻言，笑着摇头，说： “姑娘何必这么讲？您明明是想给奴婢一个定心丸，让奴婢有个营生，好赚钱养家。奴婢都懂，奴婢明白。” 云巧见她这般，索性也就不隐瞒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找王大福的爹过来，把暖房收拾了，肉干这一块，我就都交给你跟赵砮了。他记账不行，你来记。工钱到时候单独发，那边的作坊人不少，云锦已经忙不过来。” “是，奴婢遵命。”杨蜜满口答应，没有任何异议。 说做就做。 当天云巧就把王大福爹找来，给两个暖房，量尺，打桌椅。 暖房这边由于种地，坑坑洼洼，索性全都用砖填平。 少了两个暖房无所谓，新盖的房子那边。会有不少空屋，到时候填土种地，正好。 两天后，作坊再次招人，第一次跟京城那边交货，绝对不能误了日子。 耿氏见肉干彻底做起，也兴冲冲的过去帮忙。 她盯着生产，杨蜜盯着包装，赵砮盯着发货。 三个人同心协力，终于把这五百斤的货，算是到日子结算了。 当云巧看到银票时，说实话，比辣酱要赚钱多了。 而且京城本就开价高，她这东西算是卖值了。 耿氏瞅着银钱，想了下，道： “巧儿，新房那边的被褥，咱们去定吧。就买瑞蚨祥的。” “好！”云巧没有迟疑。 赚钱就是享受的，她可不想做守财奴，一辈子只赚不花，那可没去。 新房已经彻底交工，每天木桃、香桃、忠叔、忠嫂都会过去烧炕啥的。 挨个院子拾掇，很是辛苦。 这一次去县里，云巧打算把下人都买回来，各司其职。 中元节将至，县里到处都是卖纸、卖香烛的。 耿氏坐在车里瞅着，长叹口气，道： “这一年一年，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很快。”云巧点头。 耿氏瞅着闺女，轻声的问： “子韧啥时候回来？那些兵招了他也走了。这中元节不给他爹、哥哥们上坟了？” “不知道。”云巧老实的回答，“娘这么问，是想你女婿了？” 耿氏无奈的摇摇头，戳了她额头一记，说： “就算车里就你我娘俩，也不能说话没有忌讳。没过门就女婿？” “不是迟早的嘛。”云巧丝毫没有害羞。 他们俩如今这般，若是在害羞，那就有意思了。 说话间马车停下，若棠把车帘先开。 母女俩先后下车，进了伢行。 买人的活儿，云巧没上前。 相较于自己的眼光，她还是信任母亲。 最后耿氏买了一户人家，婆子六个，小厮四个。 付钱拿身契，几个人从伢行出来。 耿氏看着青鬼，指了指那四个小厮，道： “你安排的？” 话落不止青鬼，就是云巧都是一愣。 难以置信的看着若棠，若棠急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青鬼见瞒不过去，抱拳拱手，说： “什么都瞒不过老夫人，的确是属下安排的。主子说小厮要靠谱的，所以这四个是主子让的。” 不管发生啥事儿，推给轩辕烨准没错。 耿氏叹口气，瞅着他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道： “我又没怪谁，干啥这么紧张。走了，买东西去！” 第743章 此事瞒你，迫不得已 东市买下人，西市买衣衫，南市买棉被，北市买金簪。 耿氏这一趟出来，就一个宗旨——买！ 云巧付钱付到发蒙，最后上车打道回府，看着车里的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娘，您今儿买爽了吗？” 耿氏闻言眨巴眨巴眼睛，颔首说： “还不错。” 若棠抿唇轻笑，淡淡的说：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夫人这般买东西呢。好有魄力、好有兴致。” 难得她能开口，耿氏笑着挑眉问： “有没有很飒？像不像军营里的女兵？” 若棠不住点头，说： “旁人奴婢不知晓，不过二.奶奶当初去街里买东西，可就跟您这般。看中了就买，价格不合适就砍价。不过二.奶奶跟您还算厚道，小姐砍价才恨呢，都是砍一半。” 耿氏“呵呵……”笑出了声。心情大好的道： “我跟二儿媳还是厚道人。你家小姐才是精于算计，对不？” 若棠一时兴起，竟然食言，急忙找补着说： “小姐砍价也分人。如果是老者或者困苦小贩，小姐一句话都不说，直接给银子。” 耿氏笑着点头，放松的道： “别拘谨，没外人。你家小姐什么德行，我这个做娘的，最是知道。她心善，但也分人，我都晓得。” 若棠不着痕迹的舒口气，不在说话。 耿氏看着云巧，指着那几匹红布，道： “你婉柔姐的嫁衣已经绣了，这些等给你大哥做一身，他回来就让他们先成亲。” 云巧早就知道母亲的打算，点点头，没有异议…… …… 马车回到土庄子，直接去了新房。 买回来的东西、还有人，直接带送了过去。 耿氏还把香桃嬷嬷放在那边，让她训一训众人。 娘俩没啥事儿，溜溜达达往回走。 看着远处的菈子山，耿氏喃喃的说： “日子过得多快，一晃中元节都要到了。” “是啊，可是够快的。” 耿氏停下脚步，长叹口气，又道： “巴树死了小半年光景，京城那边还没有给个说法。那么多条人命，真的能这么算了？” 云巧知道母亲的生气，抿唇清了下嗓子，说： “娘，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觉得他会遭到报应的。太后娘娘没了，您觉得是巧合还是必然？” “不过是拉出来转移视线，什么巧合。”耿氏摇头，满脸不屑。 “那如果娘都看出来了，旁人能看不出？他不过是行将就木，等有朝一日女儿到他跟前……” “留他一命。” “啥？”云巧惊讶。 耿氏慢悠悠的往前走，微眯着眼睛，道： “娘说，留他一命。让他在位期间给你爹他们正名，然后让他苟延残喘。” 呃…… “巧儿，死对于他来说，是解脱。活着，才是让他赎罪。” 云巧绕到母亲面前。 如果此刻她不是满脸恨意，云巧都以为母亲吃斋念佛了呢。 “娘，不是咱们想让他活就能活的。他吃了仙丹，那里面的朱砂、水银，都是毒，只怕活着也……” 耿氏笑了。 点了点脖子上戴的东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巧低头看着自己的脖子，心知母亲是什么意思。 可是，可是用这个救他？他配吗？ 云巧一直纠结，就在她不知道该跟谁说的时候，七月十四，云震夫妇回来了。 十八搬家，他们回来也是给家里死者还有菈子山下的人，扫墓。 儿子、儿媳回来，耿氏自然是高兴的。 亲自下厨做饭，做了一桌的好吃的。 就在大家要做下吃的时候—— “看起来我的毛遂很长，竟然有好吃的。” 毛遂长，是辽东人的土话，类似于有口福。 轩辕烨进到东屋，炕上的人纷纷起身要行礼，被他按住了。 “在家没有王爷，咱们随意就好。” 云巧看着多日不见的轩辕烨，笑着让若棠去添副碗筷。 因为有耿氏在，所以大家也没有分桌，就在炕上一起吃饭。 轩辕烨挨着云巧，一手夹菜，另一只手就调戏未过门的小媳妇。 嘴角一直上扬，仿佛有什么好事儿一般。 善于观察的几人，可都注意到了。 耿氏拿起碗，盛了一碗汤递给他，说： “子韧，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轩辕烨抽回手，双手接过来，道： “伯母看出来了？” “从你进屋这嘴角就没落下，大家可都看出来了。” 耿氏这话说完，柳琋靠着丈夫的胳膊，问： “五哥，可是能上京了？” “……” “……” “……” 话落，除了云震在场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云巧看着轩辕烨，纳闷的蹙眉，问： “真的？你真要上京了？” 轩辕烨点头，习惯性捏了捏她的脸颊。 意识到有长辈在，收回手，说： “太后过时，殿试提前。不出意外的话，本月二十八就会开始。到时候滕老会带学子们进宫，当天掀开当年的冤情。” “滕老？”云巧惊讶。 “吧嗒——” 滕婉柔的筷子掉落，手都是抖得。 离她最近的耿氏，握紧她的手，说： “此事瞒你，迫不得已。当初你爷爷已经被盯上，如果被宫里的人发现云雷的存在，顺藤摸瓜，难保就摸不出来我们一家子的底。滕老为了保全我们，跟子韧一起合伙，诈死骗过京城的人，这样才能保全我们所有。” 耿氏说到这儿，愧疚的看着她，道： “孩子，对不住，不是有意瞒着你，实在是……没有办法。” 滕婉柔不住摇头，带着哭腔说： “伯母说的哪里话，什么对不住啊！爷爷能活着，我最是高兴。就算不告诉我，那也是顾全大局，我都懂得。” 这般懂事儿，让耿氏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 云巧在旁看着、听着，心里除了高兴，更多的是佩服。 此事如果放在她的身上，她铁定不会这么逆来顺受。 不说闹腾吧，最起码也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野路子跟大家闺秀的区别。 云巧见状，扭头看着轩辕烨，问： “你什么时候回京？” “我们一起。” “啊？” 云震看着惊呼的妹子，道： “你跟婉柔姐一起跟着五哥上京。我在北苑县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最近直到年前，我们夫妻都会在村里。” 第744章 安排 本来上京的消息，就已经让云家很震惊了。 如今云震夫妇又留在村里直到年前，这是有事儿要发生？ 轩辕烨见说到这儿了，看着耿氏开口道： “伯母，当初我跟您讲的事儿，这些日子有变了。北芪的那珠公主已经回去，只能太子继位她嫁过来。” 云巧闻言眉头紧锁，一脸茫然。 毕竟先前说了，让她帮那位公主减肥的。 轩辕烨猜到了她的心思，捏捏她的脸颊，说： “那珠是中毒了。医魂把她体内的毒解掉之后，她正在慢慢恢复，身体也在慢慢康复。所以就不过来了。” 云巧“嗯”了一声，算作了解。 轩辕烨看着大家，继续又说： “朝丽那边蠢蠢欲动，宫里那人屡次下了错误命令，所以兵部那边已经上折子弹.劾。” “上折子弹.劾？”耿氏惊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弹.劾谁啊？他吗？” “是！” 轩辕烨的点头，让云巧跟滕婉柔全都倒抽了口凉气。 我了个天！ 这还带弹.劾皇帝的？ 不要命了！ 轩辕烨没有卖关子，继续往下说。 原本，老皇帝要扶持三皇子起来跟太子打擂台。 没想到三皇子无意，只想做个闲散个王爷，弄块封地自己养老。 所以不管老皇帝让他做什么，他都第一时间告诉弟弟，然后做出自己难以招架，最后失败的样子。 一来二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三皇子的口碑极差，离大位越来越远。 反倒是太子轩辕晨，受百官拥戴，众人拥护。 这次的弹.劾，也是在轩辕晨授意下进行。 “……如果老三能站出来指控，固然是最好。不过 他做不到，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也不能逼迫他。” 云巧听到这儿，庆幸的叹口气，说： “好在他还养了这么两个明白的孩子。不至于丢了你们家老祖宗的脸。” 耿氏冷“哼”，摇摇头，道： “太子什么样我不知道。但三皇子以前是跟着子韧他爹，经常去王府找他们哥几个玩。” 言外之意，没长歪不是皇帝的功劳，跟他没有关系。 轩辕烨见状，轻笑着说： “当初我三哥跟他，不也是经常去国公府找国公爷去军营嘛。” “是啊，那个时候老爷留守，就负责京城巡防营，他们是经常去的。”耿氏符合。 当时轩辕烨小，而且来一次国公府就指着她的肚子嚷嚷媳妇儿，后来王妃也不好意思让他来。 最近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知道的差不多了。 滕婉柔吃好饭，放下筷子，问： “既如此，五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五天之后，搬完家的。” 耿氏点点头，没有异议的看着云巧，道： “去吧，去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过去看看也好。你大哥如果点中外派，就让婉柔跟他在京城完婚，直接去任上，不用回来。” 她知道大儿子要去哪儿做官，所以那些虚的，能免则免，去西北是主要。 刚才轩辕烨可说了，西北蠢蠢欲动。 还有个儿子在那边呢，可得让他们三个都平平安安。 扭头看着滕婉柔，拍拍她的手背，道： “如果从那边直接走，就委屈你了。” 滕婉柔摇头，丝毫不介意的说： “娘说这话就外道了，非常时期，婉柔怎会挑这个理儿？” 这一声“娘”叫出口，让耿氏笑眯了眼睛，云巧上扬嘴角，云震夫妻俩缓缓点头。 耿氏握紧她的手，满足的看着云巧，道： “就这样吧。等搬了家你们就走，一切都由你安排。你大哥有一定就往家来信儿，我让车队把你嫂子的东西，拉过去。” “好。”云巧满口答应。 滕婉柔虽然害羞，可还是止不住笑意。 这么久的等待，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真的太高兴了。 吃过饭，木桃进来把饭桌收了，轩辕烨又说了些京城得来的消息。 耿氏听了自己感兴趣的，其余跟她没关系的，索性也就不听了。 带着木桃出去散步、消食，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老太太这是出去发泄、哭了。 等了十余年，本就放弃了，如今终于有了“天亮”的时候，她怎能不激动？ 滕婉柔不放心，想要出去看看，被云巧给拦下了。 “嫂子，有木桃嬷嬷看顾着，咱娘没事儿。” 这一声“咱娘”，又给滕婉柔造了个大红脸。 不过小姑娘倒也抗住了。 重新坐回去，看着柳琋，问： “我听巧儿说你们开了煸炉店，不能不带着我啊。” 柳琋笑着点头，满口答应。 “大嫂放心，等大哥真的去那边，那边的煸炉店，可就都交给你了。” “我？我自己吗？” “会有人帮你。”柳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滕婉柔重重颔首，轻声的道： “既如此，我就听信儿了。我也学你们，赚了钱也拿出一、二百两盖学堂，让孩子们念书。” 轩辕烨赞许，看着云家两个儿媳妇，道： “你们能这么做，相信十年之后，大周朝就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大周朝，你们也是功不可没。” 滕婉柔急忙摇头。 柳琋也不敢居功的说： “五哥言重了。我们做的跟您还有老王爷、公爹相比，根本微乎其微。说起来学堂的点子，还是巧儿引起，她才是功不可没。” 轩辕烨伸手搂了下心上人，继续又道： “有个事儿得提前跟你们讲下。关于济阳伯府，也就是伯母的娘家，他们的安排，可能会不一样。耿氏现在的这一脉的确不地道，可耿祁安这人还是不错。所以等事情掀过后，耿家不会动，你们看……” 云震不敢拿主意，云巧就更不能拿主意了。 但他这么说，肯定耿祁安还是很重要。 思来想去，云巧出声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别要什么济阳伯府了吧。耿祁安凭本事吃饭，如果有能耐，自己赚的爵位不好吗？” 话落，云震也觉得不错。 轩辕烨颔首，表示知晓。 解决了一个难题，还有一个就…… 见他欲言又止，云巧已经猜到了。 第745章 没有拒绝的道理 “子韧，你的下一个问题，我娘已经给了态度。” “什么？” “我娘说不让他死。” 话落，屋子里安静了好久好久。 其实云震几人也都明白，第二个他迟迟说不出口的原因，肯定是宫里那位。 如果论谁最恨他，屋里所有的人加一起，都不如轩辕烨恨他。 可轩辕烨若是跟耿氏比，那后者绝对是恨之入骨。 可偏偏耿氏让他活，为什么？ 轩辕烨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还是不解的看着云巧，问： “什么时候？为什么伯母会原谅他？” “我娘没原谅。”云巧摇头。 耿氏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宫里那位，永远都不可能。 “那天我跟娘去新房，出来的时候，娘特意嘱咐我，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成了，就要留他一命。我当时跟你们的反应一样，觉得不该如此。可娘说：死了才是解脱，让他活着才是赎罪。” “他活着看咱们韩家、子韧一家兴起，他活着给这两家平反，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我说他行将就木，可娘却让我用这个救他。而且还强调，必须让他好好活着、看着。” 说话间掏出脖子上戴的吊坠，云震、轩辕烨全都震惊。 滕婉柔没有说话。 柳琋嘴角狠抽，喃喃地道： “咱娘是真恨他啊！” 云震扭头，不解的问： “啥意思？” 柳琋笑了一下，解释着说： “让他活着，自己抽自己嘴巴，那么骄傲的人，肯定会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又不能死，他苟延残喘，自然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为何不能死？”滕婉柔追问，“如果不想活，怎么都能死啊。就算巧儿用吊坠救了他，他想死谁也拦不住。” 轩辕烨紧锁的眉头松开，释然的笑了下，道： “不，他不会死。他若是看淡生死，就不会去食丹药，不会追求长生不老。” “对对对，他怕死！哈哈……哈哈哈……” 云震说完，仰头大笑。 怕死才好啊！ 他怕死，就不用担心他会自尽。 到时候活着的心情有多酸爽，那就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 …… “夫人，您别哭了。”木桃心疼的不行。 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轻拍。 她虽然没参与夫人的这些年，可想也知道，肯定不好过。 当时出事儿，挺那么大的肚子逃命，还要带三个懵懂的孩子。 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过，还要照顾三个小的…… “木桃，我后悔啊！我这么多年……我，我愧对妙语，兰莹还有萃萍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木桃听到名字，急忙摇头的说： “看夫人这话说的，您把她们仨的孩子养大成人，一个比一个有出息，您咋还愧对了呢？” “我就是愧对啊……呜呜呜……”耿氏不停地捶着胸口。 木桃急忙握着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夫人，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家里平反，四位老爷都能沉冤昭雪，是好事儿啊。您把三个儿郎养大、养好，也是喜事儿不是吗？” 耿氏长叹口气，慢慢蹲下、坐在地头。 瞅着地里的庄稼，幽幽的说： “你不知道，我从王爷那边离开后，就带着这三个小的从新开始。我以为我可以，可谁知我不行！如果不是董成一路尾随跟着到这儿，我根本养不活他们。” 木桃咽了下口水，没有吱声。 “做饭容易，可喂鸡、喂鸭我不会。村里排外，当时来到这边买地、盖房，那族长胡立恨不得把我银子都抢走，为他所用。董成在这边一直陪了三年，知道巧儿能走、能跑，稍微知道些好赖，这才离开。” “他走之后，我就更难了。下地干活，回家做饭，给他们洗洗涮涮。时间一常，平反的可能渺茫，我就放弃了。我对三个孩子严苛，谩骂，我偏疼云巧，逼着云霁上山打猎给巧儿吃肉，我……”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陈年旧事。 “……我，我的罪过，罄竹难书啊！” 木桃轻轻摇头，不赞同的道： “夫人说的不对。正因为当年您的严苛，三个儿郎才有今日的独立。您做的没错，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不会怪您的。” “可我会怪我自己啊！” 木桃握着她的手，轻声的说： “夫人，您得往前看。看看您现在的日子，还有日后的日子。等小姐他们上京，您就去后院祠堂给四位老爷上香，告诉一下。他们在天之灵，会保护小姐、王爷的。” 耿氏深吸口气，没有说话。 不过木桃心里清楚，这是听进去了。 说不说的不重要，只要她别再自责就好。 很多病，都是从自责开始的…… …… 转天，中元节。 天不亮，云震就跟轩辕烨去了菈子山。 这一次，滕婉柔不去了。 爷爷没死，她也就不用再去上坟。 等村里人纷纷去上坟的时候，轩辕烨二人已经回来，吃起了早饭。 耿氏亲自给孩子们盛粥，笑眯眯的说： “二震，你去县里办事儿就别回来了。忙，一会儿带你媳妇儿过去，娘有木桃、香桃陪着呢。” 云震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笑着道： “娘，这几日我都回来。等后期可能就回不来，但我住衙门，我媳妇儿不方便，还是在家吧。” 耿氏又岂能不懂他的意思。 刚要开口，云巧伸手搂住她的胳膊。 “娘，既然二哥、二嫂孝顺，您干啥要拒绝他们的好意呢？” “是啊娘，就让柳，二弟妹陪您吧。等云雷有一定，我们就接您过去。” 耿氏一听这话，不住的摇头。 但看几个孩子炙热的目光，她也真是舍不得拒绝。 “好吧好吧，你们的一片孝心，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反正日后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土庄子呆。吃饭，吃饭，吃完该干啥干啥，都别在家呆着。” 故意虎着脸的样子，不仅没让大家嫌弃，反而更加心疼。 她是在不停地提醒他们，提醒他们，自己不会去给他们添麻烦。 柳琋看了眼云震，后者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自己的母亲，就算不是亲的，这么多年，也很了解。 母亲的自尊心，可是太重太重了…… 第746章 搬家 吃过早饭，云震跟轩辕烨就走了。 其他人也都不闲着，把该挪到新房的东西打包，一会儿让那边的人过来取。 搬去新房，若棠跟云巧住，杨蜜带着孩子住。 屋子多，随便怎样都好。 从十五当天开始，十六、十七，一连三天，云家热热闹闹，忙进忙出。 不过村民，却一个都没见。 按理说，搬家在乡下是大事儿。 谁家办事儿，还不来几个街坊？ 可偏偏云家这次，真就是没有人来。 云巧觉得诧异，作坊上工的不来也就算了，这其他人咋能不来呢？ 这天忙完，她往外走。 看到月亮门站着的母亲，几步到跟前，说： “娘，您觉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啥不对劲儿？”耿氏迷茫。 突然问一嘴，她还真是不清楚呢。 “就是咱家办事儿，村里咋不来人呢？” 耿氏一听这话，好笑的摇摇头，说： “来啥人啊，又不是人手不够。明儿正日子过来就是了，怕啥。” “那……要不要告诉一声？” “不用不用。”耿氏摇摇头，好笑的道，“你啊，就放心吧，不会少来人的。” 耿氏的胸有成竹，让云巧有些不敢相信。 至少她是想不明白，母亲的自信，从何而来。 香桃嬷嬷带着婆子匆匆出去。 云巧也跟在后面，瞅瞅干啥。 没想到，柳琋竟然不知道打哪儿弄回来两桶虾。 活蹦乱跳的，贼新鲜。 云巧用肩头撞了下柳琋，轻声说： “行啊嫂子，能耐。哪儿弄的？” “县里拉回来的。早就跟他们说好了。”柳琋回答。 看着过来的耿氏，急忙侧身行礼，唤了声“娘”。 不管耿氏说多少次，她该拘着的礼，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耿氏瞅着这么多的虾，不住点头，道： “可以可以，明儿席面上，就添一道红焖大虾。” 香桃跟桂嫂闻言，纷纷记下。 云家搬家的事儿，在村里那就是大事儿。 家家户户都在琢磨送什么。 像张庆年家、王大福家、张友良家、杨茂家…… 凡是村里叫得上名儿的，都一个一个在家备东西。 人家啥都不缺，送啥都是心意。 当然，打肿脸充胖子，他们能做，云巧要是发现了，都不能容。 大家聚到一起商量一下，最后决定五十个鸡蛋，三十红布。 这礼就不轻了。 七月十八正日子。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后，云家人陆陆续续进新宅。 小叶子进去就晃悠溜达，铁蛋跟宝儿跟在它身后。 村里人也都不客气，迈步进院。 这是他们第一次进来。 房子开始盖得时候，好信儿的总来。 院墙越来越高，他们来的次数就没那么多了。 从前院到后院，整个宅子看下来，一个一个全都不说话了。 幸亏屋子没有进，如果进了，还不知道会如何。 当杨茂看到后院的祠堂时，心里“咯噔”一下。 耿氏正陪张奶奶溜达，一圈回来，见他还站在祠堂门口不动，不禁蹙起了眉头。 张奶奶见状，立刻明白了杨茂的想法。 压低声音跟耿氏嘀咕了几句后，耿氏无语的摇摇头。 走到跟前，轻拍他的肩头，道： “想啥呢？” 杨茂回神，忙冲耿氏抱拳拱手，说： “云伯娘好。我这……我……” “圣旨我不拿回来。” “……啊？” 耿氏点头，再次重复的道： “圣旨我不拿回来，就在村里祠堂供奉吧。那是我们没搬家的圣旨，理应属于村里。等日后再接，那就不能给了。” 杨茂欣喜若狂，不住点头，说： “好好好，多谢伯娘，多谢伯娘。” 耿氏见他这般，提醒着又道： “日后我们住在这边，深宅大院，村里有啥事儿就麻烦你过来知会一声。只要我在村里住一天，都是咱们村的一员。” 杨茂再次点头，高兴的不行。 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竟然要给跪下。 被耿氏拦住，摇摇头，说： “别跪我，我啥都不是。你好好做里正，把土庄子发扬光大就好了。” “哎，好，好，我一定、一定照做，”杨茂说完，转身走了。 他着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爹还有其他村民。 耿氏瞅着他雀跃的背影，长叹口气。 那玩意儿对他来说是好东西，可对她来说…… “巧儿他娘，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哟，您老有啥不好问的，问吧。”耿氏边说边挽着张奶奶的胳膊，“您老别跟我客气。友良跟巧儿是朋友，跟三霁更是一个军营的战友，关系非常。” 张奶奶听到这话，笑眯眯的说： “其实也没啥，我就觉得……你对这圣旨，好像避恐不及。” 耿氏笑了下，往前边走边说： “倒也不是啦。就是觉得放在村里的祠堂，总比放我这强。那封圣旨，杨茂他们看重，我又是咱村的人，那圣旨放哪儿都成。” 张奶奶虽然得到了答案，可就是觉得这答案不真实。 但问她哪里不对，又不说出来，最后只能笑笑，拉倒。 前院开席了。 足足放了三十桌。 摆的是三蒸九扣八大碗！ 席面分很多种，像云家云雷那次，摆的是二八席，还有四八、六八等。 三蒸九扣八大碗，算是上等席面了。 肉、鱼、虾、肘子、烧鸡、糟鹅…… 满桌的荤，就是素菜里都是肉。 再加上云家自己的厨娘，平日做饭就讲究，今日这席面就更加像样儿了。 若干年后再让村里人回忆，还是这三蒸九扣八大碗。 只不过那个时候，云家的别庄，就剩下人看管。 热热闹闹，推杯换盏。 云震作为家中唯一在家的儿子，挨桌敬酒、感谢。 后院的崇禾苑内，耿氏带着闺女、两个儿媳妇吃饭。 她是不打算出去了。 从搬家这一刻起，她就没打算离开这宅子。 屋里的一切，都是当初国公府的东西。 耿氏端起酒杯，抿唇喝下，轻声的说： “巧儿，跟子韧上京，记得一切都听他的。你大哥跟你大嫂的事儿，我也都交给你了。记着，不论啥时候，娘当初让你答应的事儿，都不能忘。” “我记下了，娘。” “留他命，我不走，就是我没了那天，只把我葬在菈子山，明白吗？”耿氏不放心的嘱咐。 云巧觉得这么好的日子说这个，有些丧。 胡乱的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夹菜到她碗里，不让她乱说…… 第747章 感同身受 吃过饭，三个姑娘全都陪着耿氏在屋里坐。 管事嬷嬷香桃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 “老夫人、二位奶奶，大小姐。前面已经都收拾妥当了。菜也都给捞忙的媳妇儿分了，这是礼账。” 说着，双手把礼单呈上来，让他们过目。 若棠过去接来，递到耿氏的手上。 打开之后，耿氏“呵呵……”笑出了声。 云巧离得最近，付过去看后，道： “老天，这么多鸡蛋，如今又是伏天，这是打算让咱们迟臭了？” 耿氏把礼单交给滕婉柔，看着香桃，说： “你把那鸡蛋，拿一些给作坊那边，他们做肉干需要。余下的，备出两份一百，剩下的留出咱们府内用的，其余全都给学堂那边送去。对了，给杨蜜送去二百，让她自己留着用。” “是，老夫人。” “叮嘱一下，伏天搁不住，让她别舍不得。” “好的，老夫人，奴婢谨记。” 香桃嬷嬷说完，躬身退下了。 杨蜜他们娘仨一个院子，这是耿氏特意安排的。 虽然吃喝都是走的大厨房，不过院里也有小厨房。 怕她喂奶，夜半饿了，没有饭。 柳琋看过礼单后，轻声的说： “还不错，村里这些人没有忘记娘跟巧儿的好。” “是啊，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杆秤，就看他们怎么用了。”耿氏不住点头，附和。 想起今日杨茂站在祠堂门口的样子，她就想笑。 “对了，有个事儿我没跟你们讲。这杨茂去到后院……” 云巧听着母亲闲话家常，嘴角上扬。 自打新房盖起来后，母亲的笑容就多了很多。 今日搬过来，她坐在这屋里炕上的样子，都跟平常不一样。 “……反正那张圣旨就别想入咱们家。只要是他颁的，就没资格。” 耿氏咬牙切齿，三个女子全都没有说话。 不过倒也能理解，毕竟耿氏恨他入骨，他的东西想进府宅，根本不可能。 柳琋想了一下，看着耿氏道： “娘，若日后给咱家平反，那张圣旨……” “烧掉，告诉地下的爷们们，他们洗刷冤屈了。”耿氏不假思索的回答。 很显然，这个问题她想过，也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 云巧回到巧云居，轩辕烨正在炕上休憩。 新宅搬家，他自然也就不用住学堂。 可就算家里给他安排了院子，那夜不过是常喜、阿荣他们住的。 他肯定回来这边。 吃不了，还不让他解解馋？ 云巧坐在炕边，瞅着他闭眼睛的样子，轻声说： “咱们明儿一早就走吗？” “嗯。”轩辕烨没有睁眼，伸手拽了她一下，有些困乏的说，“明儿一早走。骑马上京，咱俩先去。” “咱俩？我嫂子呢？” 话落，就看到他眉头紧蹙，一脸不悦。 嘿，他还不高兴了？ 轩辕烨皱眉一会儿后，又松开，道： “让青鬼跟若棠跟她一起走，难得咱俩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你弄那么个人跟着，多扫兴。” 云巧单手托腮，伸手刮着他长长的睫毛，说： “拜托，那是我嫂子。我把她扔下，跟你上京，我大哥要是知道……” “知道了会感激你。省的咱俩亲密，她尴尬。” “你可真会聊！” 轩辕烨不以为然，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道： “我说的是事实。你以为今年开春，她为啥没跟你去？云震夫妻俩感情好，她就不受刺激？” “你咋恁会猜？” “我这叫感同身受。不然你以为为啥年前我就来了这边？”轩辕烨说完，彻底睁开眼睛。 一手搂着她，一手垫在脑后，又道： “傻妮子，不是谁都像你，碍眼还不自知。” “我……”云巧抿唇，没有吱声。 二人就在屋里歇着，直到晚饭才出去。 因为第二天他们就赶路离开，所以耿氏亲自下厨，给做了一桌好菜。 吃到一半，看着轩辕烨，说： “我留了二百鸡蛋，到时候你们拿去京城，给你娘他们尝尝。不是稀罕物，都是家里鸡下的。还有肉干，辣酱啥的，我都给准备了一些。” 轩辕烨闻言点头，没有拒绝。 “伯母，这次事情过后，等冬月一过，我就跟巧儿成亲了。成亲后回来，在搁着边办一次。” “好，随便你们。那过年呢？过年是在京城还是回来？” “回来。”轩辕烨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次回来，不出意外，母妃跟四位嫂嫂就都跟我来了。到时候伯母去北阳府城小住，如何？” 耿氏笑了笑，没有应。 她是铁了心就在这宅子哪也不去，他母妃回来又如何？ 谁也别想把她带离这里。 云巧夹菜放在轩辕烨的碗里，说： “我娘找到了她的归宿，就别总让她挪地方了。这宅子是她精心参与盖好的，未来三位兄长，也都别难为母亲。” 老大、老三不在，老二在家。 云震闻言抿唇，看着耿氏优哉游哉吃饭的样子，点点头，道： “巧儿说的对。如果有心，经常回来便是，不必难为母亲。娘，就从我开始，未来一年，都得在家叨扰。” 耿氏廖燕看着二儿子，没好气儿的说： “叨扰？不是你家啊！还叨扰，我打你个叨扰样。” 说着扬起筷子，就跟小时候一样。 云震的反应，也如孩童，急忙用手挡着。 当然，耿氏也就比划一下，没有真的打。 都是娶媳妇儿的人了，咋能说打就打。 耿氏笑呵呵的收回筷子，道： “不管咋样，你们知晓娘的心情就好。我这个岁数就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了。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在一个地方颐养天年。你们忙、我理解。回来，我高兴。可有一样，不可以让我离开这儿，明白吗？” 滕婉柔心里清楚，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看了眼颔首的小姑子，深吸口气点点头，算作应了。 她作为长媳，理应照顾公婆。 耿氏又是自己一人，如果她不走，那她也不能跟云雷走。 可偏偏耿氏又说让她跟着云雷去，弄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今日这话算是说开了。 她去也没啥顾虑，若是可以，让爷爷跟她走，她也能安心一些。 吃过晚饭，大家各自回房歇息，只等明日上京…… 第748章 吐血 翌日吃过饺子，云巧等人步行去了村里菈子山。 他们走，谁都没有告诉。 等村里人知道的时候，人家都已经离开半个月了。 若是路上没耽搁，再有几天就到了。 耿氏自从搬进大宅，就再也没出去过。 每天在府里，养养花，喂喂兔子，逗逗小叶子跟小矫情。 小矫情就是跟耿娇娥发生争执留下的那条够。 耿氏取名想起了那天的事儿，索性就叫了这个名字。 进了八月，辽东府凉爽，掐算着日子，京中殿试，也该有消息了。 这几天，耿氏每天都在前院呆着。 照看小石头，等着衙门消息。 木桃就跟在她身边，一刻不离。 终于，八月初五的巳时，衙门来人了。 吹吹打打一大通，云忠把府门打开。 耿氏把怀里的孩子交给木桃，就急匆匆的出去。 这一次报喜的，仍旧是赵捕头。 也不是外人，耿氏笑眯眯的说： “麻烦你了，赵捕头。” “老夫人，大喜啊！令公子云雷，殿试第四，择日去往西北陕干府的峦峰县上任。” 赵捕头激动的话，让耿氏也心潮澎湃。 不住地握着手，嘴里念叨着“好、好”等话。 云忠把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交给赵捕头，说： “这几年可劳烦赵捕头了。今儿多谢您了，改日家里备酒席，还望您能赏光啊！” “哎哟哟，忠叔这话就折煞我了。”赵捕头推拒两下，收了银子。 见老夫人这会儿没回神，压低声音跟云忠说： “我们老爷上个月就走了。去西北陕干府做府尹，如今大公子去那边上任，正好有个照应。” 云忠一听这话，高兴的不住点头。 “多谢赵捕头，多谢赵捕头。” “那就这样，我回了。新换的老爷，我还没摸清脾气呢。” “好，好，那就不留赵捕头了。”云忠边说边把人送走。 耿氏就那么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府内上下的人，消息得了，各自干活儿。 云忠回来，跟木桃交换下眼神后，道： “老夫人，咱回吗？” “……回，回！”耿氏点头，机械似的往后面走。 云忠没有跟上，有木桃在，他不放心。 更何况该忙的事儿不少，他还得忙呢。 “木桃，我想去祠堂，跟三弟两口子，报个喜。” “好。”木桃点头，扶着她去祠堂。 开门进去，蒲.团放上，还没等回头呢，就听到—— “噗——” 耿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老夫人？！” 木桃傻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 有句老话，叫：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 耿氏不是少年，这个岁数吐血，只怕…… 木桃慌忙的要扶耿氏出去，却被她给拦下了。 老太太摆摆手，慢慢的坐在蒲.团上，道： “别怕，离死远着呢。” “老夫人，您别这么说。”木桃擦眼，带着哭腔。 耿氏看着她的样子，笑眯眯摇头，道： “都说了，我没事儿，你别怕。” 这还没事儿吗？ 木桃没吱声，但哭的更惨了。 耿氏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儿，道： “这么多年，这么多的日日夜夜，我每时每刻都在熬。熬日子，熬他们长大，熬他们有出息。木桃，我今年开春去了北边，看到了老爷立的碑。当时哭的太惨了，哭的自己回家后忍不住，咳嗽。” “奴婢记得，奴婢记得。”木桃点头。 那个时候她就在，她还想找郎中，但老夫人没让。 “你出去后，我就吐血了。” “那老夫人咋不说呢？” “你不懂。”耿氏摇头，握着她手，淡淡的笑着说，“我一直挺着、耐着，全靠那股劲儿。那日泄了大半，后来子韧说不能上京，我又憋着自己。如今他们走了，我其实早就撑不住了。” “老夫人，奴婢这就去找郎中，咱们有病看病，一定要找郎中。” “你别……咳咳咳……咳咳咳咳……” 耿氏没拦住，记得咳嗽了起来。 木桃见状不好走，又不得不回来。 “老夫人，您让奴婢怎么办啊！这么多年了，奴婢没想过还能回到您身边。您不能丢下奴婢啊……呜呜呜……” “不哭，不哭……” 耿氏大口喘气，拍拍她的手背，又道： “你放心，巧儿还没成亲呢，我死不了。我死了，她又得守孝三年，她跟子韧都不小了，该成亲了。” 木桃闻言仿佛看到了天明。 “老夫人，既如此我们就找郎中。您不找郎中不行，咱们得知道您现在是啥情况啊。” 事情就是这么寸，二少奶奶不在家，她也不好忤逆老夫人，这……这…… 耿氏笑着摇头，握着她的手，说： “放心，放心，只要我不激动，我就不会有事儿。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了解？你且放心，此事谁也不许提。否则，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你。” “老夫人啊……” “不许再说。”耿氏强硬的打断她的话。 坐在那里，努力的呼吸，木桃心疼不已。 跪在地上抱着她，眼泪簌簌的落下。 还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的倔强、强硬。 终于，耿氏缓和了许多，转身坐在灵前看着上面供奉的牌位道： “老三啊，三弟妹，你们的孩子云雷，有出息了！他殿试……” 边说边喘，喘了就歇歇，不喘就继续。 断断续续一炷香，才终于念叨完。 耿氏看着地上的血迹，长叹口气，说： “木桃，我女儿还得出门子，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先回了，你收拾吧。” 木桃要送，可耿氏没有用。 迈步出去看着湛蓝色的天，深吸口气。 冬月，冬月就三个月了。 以子韧的着急度，应该很快了。 回首刚生云巧的时候，生完三天，她就下地做饭。 总不好让董成给她洗带血的褥裤，她这副身体，早就行将就木了。 “呵呵……” 凄凉的笑出声，她又自嘲的摇摇头。 说起来，能活到如今，她都觉得是捡着了。 老天对她不薄，让她看到儿女们都有了着落在收她，也算给她面子。 这也是为何，她坚持不走，哪也不去的原因。 活不了多久，何必折腾，让自己徒增烦恼…… 第749章 入京 云巧等人到京城的时候，殿试已经过了。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到，所以滕老也就推迟了行动。 不过云雷的成绩，大家已经知道了，很是高兴。 几人到达京郊宅子时，滕老正在宅子里休息。 得人报信，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 “爷爷——” 滕婉柔一改平日的端庄，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老爷子抱着她，不住轻拍，长叹口气，道： “莫哭莫哭，爷爷是逼不得已。让我家柔儿伤心，是爷爷的不对。” 滕婉柔不住摇头，趴在他怀里不停哭泣。 老爷子看着轩辕烨跟云巧，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轩辕烨倒也懂事儿，拉着云巧就走了。 赶了一路，他们也累坏了，得赶紧洗洗，收拾收拾。 爷孙俩叙旧，自是不必提。 云巧梳洗好后，若棠得信儿进来，说： “姑娘，三夫人来了。” 云巧闻言起身，不敢耽搁的道： “那还等啥，赶紧走。” 若棠跟在她身后，一路把人带去了前厅。 前厅内，不止有三夫人，还有一年未见的云雷。 没啥变化，就是瘦了。 瘦的眼睛有些凹陷，让人看着心疼。 进屋那一刻，云雷就站起来了。 云巧止不住的落泪，几步跑到跟前，委屈的唤了声—— “哥——” 云雷惊讶，伸手摸着她的发顶，纳闷的问： “咋了？谁欺负你了吗？” 说话的时候，自然的就看向了轩辕烨。 后者直接给了他一记卫生眼，懒得理。 云巧不住摇头，吸了吸鼻子，说： “谁能欺负我啊，我可是团宠。我就是想哥了，你咋瘦成这样？没好好吃饭吗？” 云雷上扬嘴角，拉着她的手，说： “吃了，能不吃嘛。苦夏，过了就好。” 骗鬼去吧。 来这边好几年了，也没听说云雷有苦夏一说。 不过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既然来了，肯定是要把他喂胖了的。 吸了吸鼻子，走到三夫人跟前，侧身行礼，说： “给三夫人请安，滕老好。” 三夫人起身把她拽起，上下打量后，道： “没啥变化，跟那年我看到你一样。” 云巧低头“嗯”了一声，说： “劳三夫人惦记。” “说这话就外道了。眼瞧着就是一家人，不说那个。” 云巧羞的满脸通红，一点都不敢抬头。 难得见她这样，轩辕烨倒是很满足。 三夫人也不好一直打趣她，拍拍她的手，说： “听闻你这次过来，是想让你大哥跟婉姑娘成亲之后再走。那世伯母怎么没来呢？” “我娘不想走。”云巧轻声回答，“故土难离，京城这方故土，她不想回，所以也就……” 后面的话没说，但是大家都清楚。 就在气氛落下来的时候，婆子进来了。 “夫人，开饭了。” 三夫人起身，冲着滕老比划了个“请”的收拾，道： “世祖父，咱们去吃饭吧。” “好，好。”滕老点头，拉着自己的孙女。 他们四个走后，云雷跟轩辕烨走在后面。 “你真打算晚上把巧儿带进城？” “是。”云雷颔首，“王爷，她既然有自己的县主府，敏之又在那，就没有理由叨扰这边。” 轩辕烨看着他直不愣登的样儿，剜了一眼出去了。 饭菜很丰盛，赶路那么久的几个人都饿了。 落座后，谁也没客气，甩开腮帮子就吃。 尤其是云巧！ 三夫人见她这般，笑眯眯的夹菜到她碗里。 吃的差不多时，滕老放下筷子，掐算着日子，道： “云雷十五后上任，咱们得趁这之前，把案子重新翻出来。王爷，您如今回来，您觉得何时最佳？” “择日不如撞日，后天就行。” 明儿休息一日，后天翻出来，然后磨磨唧唧三五日，也就尘埃落定了。 到时候云雷跟滕婉柔赶着中秋前成亲，一切刚刚好。 滕老听了，细细琢磨，点点头。 “赶是赶了些，不过我听董成传出来的信儿，他身子不怎么好了，也的确该抓紧。” 滕老这话说完，云巧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董成不用问也知道，是那个当初教三哥打猎的董猎户。 当时母亲说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没想到还真是。 男人们商量翻案细节，她就只是专心的吃。 当他们说道“诛心”时，云巧抬头，道： “我娘说我眼睛像我爹，你们看看能不能让我装成我爹的样子，进去吓唬他。” 诛心嘛，他有吃仙丹，神鬼的事儿，最是容易。 三夫人原本还有些不悦，见她突然给主意，那点子不快，烟消云散。 还以为大家忙前忙后她不上心呢。 没想到不是，人家全都听着呢。 滕老瞅着云巧，想了下，摇头说： “不行啊，你这身高不够。你爹可比你高多了。” “可以用箱子啊。” “那你怎么走路？”三夫人纳闷。 云巧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了句“等会儿”，便跑出去了。 走之前不忘把自己剥好的虾，放在轩辕烨的跟前。 三夫人虽然说是她的妯娌，可要论感情，那就是大姑姐。 她可不能让自己太低分。 轩辕烨受宠若惊的瞅着虾仁，难以置信。 平日，可都是他在剥。 三夫人满意的不住点头，说： “子韧啊，以后可得好好照顾巧儿。看看人家，对你多上心。” “知道了嫂子。”轩辕烨笑眯眯的说着，捏起一块虾仁，送进嘴里。 不得不说，这味道就是不一样，好吃！ 很快，云巧回来了。 手里拿着她刚刚画好的图，交给滕老说： “弄这个东西，我踩在上面，然后有人拽着走，不就可以了？” “那声音……” “找个人在旁说，我对口型。反正他都躺着了，啥也干不了，咱们怎么样还不成了。”云巧笑眯眯的说着。 一个箱子放几个轱辘，这倒是可以弄。 但这点子会不会……太粗糙了些？ 轩辕烨接过来看过，直接让人出去安排。 “不管啥招，管用就行。吓唬两次也就可以了。” 滕老见轩辕烨答应了，自己也就没有意见了。 想想过去种种，他还有些期待。 期待那个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人，进而造成了那么多家悲剧的，如何还债！ 第750章 陈年旧事，就不说了 吃过饭，云雷便带着云巧走了。 就算轩辕烨再不想也没法子，人家哥哥在这儿，就不可能让妹妹在别庄住。 青鬼赶车，兄妹俩带着东西进城。 自从殿试后，他的身份也就不隐瞒了。 淑惠县主的哥哥，与其住旁人家，不如住进县主府。 下车后，云巧看着院子里的一切，蹙眉道： “瞅着挺大啊。那会儿不说不大吗？” 云雷闻言，笑着摇摇头，说： “这就是咱们以前的家。” “啥？！”云巧傻了。 怎么也没想到轩辕烨那次跟晨小五开口，竟然要的是原来的国公府。 “那……那……这就给了？” 云雷笑着点头，带她往前走。 “殿试都是太子跟四位阁老一起选的。皇上已经起不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 云巧明白的点点头，边走边看。 一路走来，整个宅子就跟家里的宅子一模一样。 不过要比家里的宅子大很多。 母亲那边，碍于身份，还是没有盖太大。 进了崇禾苑，云巧坐在圆桌前，说： “家里的宅子，越是这么盖得，一模一样。” 云雷闻言愣了下，随后明白的点点头，道： “咱娘念旧。我听柔儿说，咱娘不打算走？” “是。”云巧点头，长叹口气，说，“她不想走，她说要在那个宅子养老，咱们有心多回去看看就是。” 云雷面色难看，没有说话。 他这一走就是五年任期，怎么办？ 云巧察觉到了他的低落，急忙又道： “大哥，你这是特殊情况。等您任期满了会有假，到时候回家住些日子。您的院子都备下了，嫂子已经住过了。” 云雷听到这声“嫂子”，突然想起什么出去了。 若棠从外面进来，屈膝行礼，说： “姑娘，若兮跟郭生来了。” “真的？！”云巧惊讶。 刚才在别庄就没看到他们呢。 “赶紧赶紧，让他们进来。” 若棠笑着出去，很快就把二人带了进来。 不得不说，出门历练、见见世面，对一个人的修养，是有帮助的。 如今再看郭生，这小子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 稳重，内敛，踏实。 “给东家请安。” 郭生说完就要跪，被云巧拦住了。 “跪啥跪，又不是外人。你们赶紧坐，来这边那么久，还习惯吗？” 郭生跟若兮一起坐下后，这才回答： “挺习惯的，东家请放心。暖房的菜，过些日子就会种，煸炉铺子正好也开在这边，一定会有个好价钱。” 云巧不怀疑他的话，继续又问： “有多少地？” 郭生想了想，说： “四个别庄加一起，十余亩是有了。煸炉需要菜，这边有蒿子秆，还有小白菜，生菜等，豆角、茄子也种了，但不在这十余亩里。” 我的天！ 云巧惊讶的不行，不住的点头，道： “不错不错不错，你们俩可是立了大功。到时候分钱，必须给你们大红封。” 若兮抿唇轻笑，摇摇头，不敢居功的说： “姑娘这么说就让奴婢不敢当了。” 云巧摆摆手，示意她莫要开口。 歪头看着郭生，轻轻挑眉，问： “哎，你就没啥话跟我说吗？” 这么明显的暗示，顿时让郭生不好意思了。 可还是忍住害羞，深吸口气，说： “东家，我……我要娶若兮。那大红封我不要，都给若兮赎身，行吗？若是不行，您就把我买了，我们一起给东家效力。” “噗嗤——” 若棠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若兮咂舌，示意她不许笑。 云巧长舒口气，点点头，说： “还行。还以为你不能开口呢，没想到也是个有心的。” 郭生桌下牵住若兮的手，说： “东家，我，我对若兮是真心的。我，我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今天。想想自己以前跟高朗……”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儿不提，都过去了。”云巧急忙打断他的话。 陈年旧事，就不拿出来说了。 如今的高朗，已经彻底消停了。 三磙子那批孩子长起来，一个赛一个，又有他啥事儿呢？ 现在安安分分，至于未来啥样，那就不知道了，也不归她管。 云巧放下茶杯，看着郭生，道： “我早就对若棠、若兮说过，他们要嫁人，身契我就还给他们，权当是我的添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们是要回土庄子，还是留在京城？” 二人成家立业，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若兮开口要说话，云巧摆手，先说： “你若是想留在京城也可以。家里那边，木桃嬷嬷他们已经过去了，我娘有旧人陪着，你不用去。而且，杨蜜已经定下留在那边了。云锦我打算过些日子让她去西北。据说那边也落后，正好让她去开作坊啥的。” 若兮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三夫人这是开口了。 跟郭生互看一眼，回答道： “姑娘，我们决定在京城了。” “行，也有我的一份，你们在这边挺好。” 话落，若棠把早就准备好的身契拿给她，还有一张银票。 “身契是姑娘给的添妆，银票是我给的。你要好好的，别再弄丢了自己，珍惜眼前。” 若兮闻言点头，接过来收起后，道： “谢谢姑娘，谢谢若棠。” 郭生也笨拙的道谢。 若棠打量着他，故作严肃的说： “我告诉你，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若是让她受委屈，别说我饶不了你。” “不会，不会。”郭生急忙回答。 若兮也不忍他被训，开口帮忙解释说： “他挺好的，没让我委屈。我什么性格你不知道？还能委屈了我？” 若棠见她这么护着，撇了下嘴，没吱声。 云雷从外面进来，郭生二人急忙起身、行礼。 “不用客气，都说过了，咱们是同乡。啥时候来的？” “刚到没一会儿。”郭生回答。 云巧笑看着若棠，说： “今晚就让他们在这边住，你去给安排个地方。你们明儿该忙忙，不用管我。等我忙完，就去看暖房。” “是，姑娘。”若兮颔首应下。 跟郭生一起行礼后，同若棠出去了。 门关上，云雷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说： “点点，一共一千三百六十七两，零头没在这儿。” 第751章 你不配叫我娘名字 云巧拿了三张，其余都给他，道： “这是咱娘给你的。这三张你给我三哥。娘说了，这笔钱让你们哥俩分了，你拿大头，因为你得成亲。三哥不着急，娘在给他攒攒。” 云雷闻言摇头，推拒着道： “我咋能要你跟咱娘的钱。我有钱，你不用给我，我……” “咋，分家啊！” “你别乱说，咋可能！” “不可能就拿着。”云巧霸气的说。 端着水杯喝了一口，又道： “哥，咱们虽不是一奶同胞，可我一直都把你们当成亲哥哥。” “你这话说的，我们也把你当成亲妹子啊。” “既如此，那客气啥呢？拿着吧。”云巧笑眯眯的说，“嫂子来的匆忙，嫁妆啥的都没拿。你们去了西北，家里那边再送。这一路你不得用钱？你那点银子可不一定够。” 云雷细细想想，终于还是收下了。 云巧见他收起后，又道： “哥，我给你个建议啊。” “啥建议？” “你把滕老带走。” “啊？”云雷惊讶。 不带母亲已经很那啥了，难道还要带媳妇儿的祖父？ 这…… “够呛能跟我走吧。” “他肯定会跟你走，只要你在那边盖个学堂，让滕老过去教书。” 云巧笃定的样子，云雷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好，好，就这么办。那咱娘那边呢？不跟我去常驻，小住几日行吗？” 云巧没有迟疑的摇头。 云雷见状，紧抿着嘴角，好一会儿才道： “巧儿，不知道为啥，最近我总是心里不踏实。” “可能要成事儿了的缘故。放心吧，他现在都躺下了，还能做啥？困兽之斗都算不得。”云巧淡淡的说。 宫里有董成、轩辕晨，外面有他们，还有滕老跟那些学子。 这么多人，他想翻身是不可能了。 互市事件的那些冤魂，也不能容…… …… 短暂休息一天后，轩辕烨来到了县主府。 他没有去，因为这个时候，还轮不到他。 滕老带人站在皇宫门前，一去就是三天之久。 朝堂乱成了一锅粥，皇上更是没法管，躺在龙榻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还要多。 终于，云巧的东西做好了。 这天夜半，轩辕烨带她进宫。 穿着国公爷每次出征的衣服，戴着的帽盔。 她小，除了露出眼睛，其他正好全都遮住了。 站在箱子上，用长长的衣服挡着，箱子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鬼卫在暗处，拽着绳子。 云巧稳住自己的身子，然后慢慢的滑到龙榻前。 真的是行将就木、苟延残喘。 面色不佳也就算了，那双眼睛虽然睁着，但却一点神儿都没有。 眼瞧着云巧到跟前，他嘴角慢慢上扬，就好像动画片里的树懒一般，那么的慢。 “皇上，您可还记得老夫？” 云巧也不吱声，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的嘴。 那人笑呵呵摆摆手，随后吐了口血。 太子跟三皇子在暗处见状，纷纷要上前，被轩辕烨拦下了。 “你不是他，你终于来了，对吧。” 声音很弱，但是很清楚。 “你是……韩云巧，哦，也是云巧。” 直接点中她的身份，云巧直接惊呆了。 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顿时露馅。 “别惊讶朕是怎么知道的。朕把你指婚给烨小子时，就已经知道了。” 云巧闻言，蹦下箱子，脱掉盔甲，道： “你既然知道还指婚、还留着我们？咋，良心发现了？” “随你怎么说，朕问心无愧。” “我去，你还问心无愧？”云巧想骂街了。 怒气冲冲的到跟前，却被轩辕烨一把抱住了。 龙榻上的人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咧嘴笑着道： “你生气，真的跟她好像，一模一样。” “她”是谁，云巧不想知道，因为那是对这个人的亵渎。 只见龙榻上的人，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榻上。 云巧跟轩辕烨互看一眼，谁也没动。 此时，三皇子跟太子都进来，二人把东西拿了过去。 上面详细的写了皇帝做的种种，还有当年的事情。 两位皇子看过后，除了傻眼，别无他想。 云巧看着满足闭眼的老者，把脖子上的吊坠扯下来，交给轩辕烨。 他用力震碎，然后把里面的血红滴入他的嘴。 本来面如死灰的人，眼瞧着有了光，然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呕——噗——” 一大口黑乎乎，腥臭味的东西吐出，他直接昏过去了。 虎毒不食子，相反亦然。 轩辕晨喊来太医，给榻上的人诊脉，随后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轩辕烨。 上面写的，一件不落，从下错命令开始，到今年的互市事件。 轩辕烨深吸口气，还给轩辕晨，说： “全听太子殿下吩咐。微臣，会遵守承诺，好好驻守我大周北大门，让人永远不得进犯。” 轩辕晨想要叫“五哥”，可最后还是没有叫出口。 榻上的人醒了。 太医起身，回报着道： “启禀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天佑我大周，皇上没事儿了。不过余生都只能在榻上生活，再也站不起来了。” “云！巧！” 声音不大，但是狠意满满。 太医躬身退下，两位皇子全都来到榻前。 皇帝怒不可遏的看着云巧，咬牙切齿道： “朕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你为何要用这东西救朕？” 云巧抿唇，看着他轻笑着道： “依着我，肯定不救你。可我娘说了，你必须活着。只有你活着，死去的人才能解脱。” “诗禾她也进京了？” “住口！你不配叫我娘名字。”云巧呵斥，微眯着眼睛又道，“我娘这一生，都不会进京城，你也见不到她。好好活着吧，如果你不想活，那就请自便。”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她以为会很难，会很慢，没想到就几句话的功夫罢了。 出了宫殿，看着满天的星辰，云巧长舒口气。 “你都长这么大了。” 身后传来声音，让云巧立马转身。 看着一身宫装的太监，微微福身，说： “董世叔，您还好吗？” “好，好。”董成点点头。 虽然年迈，可脸上一根胡子都没有。 云巧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董世叔，我娘在土庄子，房子已经盖好了，您要不要去那边养老？学堂我救了二十多个孩子呢，您去也能照顾他们。” 董成仰头看天，摇摇头，说： “不了，我已经答应了你大哥，跟他去西北。” 去西北？ 那也好，也好…… 第752章 稳固百年 三天后，京城张贴告示。 当年国公府冤案，滕家冤案，北境八贤王及其四个孩儿……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写出来，贴在了城门告示前。 皇帝为了赎罪，决定八月十五中秋月圆日，退位、守皇陵。 消息一出，京城犹如滚烫的油锅滴入凉水，开锅了。 平反的圣旨，不日就会传达到受害者的家中。 云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姓“韩”。 不过耿氏特意说过，他们不必须改姓，就这样用“云”姓生活。 云雷、云巧商量后，也就决定这样了。 下一辈姓韩，也就是了。 云巧不懂京城的礼仪，都是王府的四位夫人帮忙张罗。 也正因为云雷的侵蚀，她见到了四个妯娌。 除了大夫人比较端重外，其他四个都很跳跃、活泼。 就算这个岁数，还会跟她嘻嘻哈哈。 这不，四夫人特意拿了两本避火图，交给云巧道： “这个给你大哥，这个给你嫂嫂。” 云巧都没打开，就知道里面是啥。 谁曾想—— “你先看看？反正冬月你也得出嫁。” 艾玛，这可真敢说。 云巧臊得满脸通红，赶紧把东西塞给她，转身跑了出去。 三夫人见状，无语的摇摇头，道： “你是不是虎？” “我咋地了？” “你是真虎！”三夫人说完，赶紧出去。 这天辰时，黄道吉日。 云雷带着郭生、青鬼等人，去别庄迎娶滕婉柔。 二人的婚事很简单，来参加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 云巧没铺排，皇宫那边来的，也不过是晨小五。 “小嫂子，你的那个制冰术真好。南疆那边卖火了，南越不敢进犯咱们，就怕咱们不给他们冰。” 云巧闻言笑着点头，很替他高兴。 “卖了不少钱，你看咋分？” “我不要。”云巧摇头，“你都留着吧。建立精良军队需要钱，开设恩堂也需要钱。只要你的钱够花，就可以了。” 轩辕晨瞅着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从怀里掏出一个旧旧的信封。 “小嫂子，这是从父皇的匣子里找到的。” 云巧接过来，看着信封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字： 爱妻诗禾亲启。 是父亲，父亲给的。 拿出里面的信，细细读起来后，云巧迷茫了。 一脸不解的看着轩辕晨，道： “他知道我们一家活着？” “应该是从逃走那一刻就知道了吧。”轩辕晨回答。 云巧今日作为小姑子，本该很忙，可这一刻，她不想出去了。 看着信里，父亲的种种嘱托，云巧长叹口气，掏出火折子把信烧了。 “你这……” “就当不知道吧。”云巧说完，努力的扎把眼睛，不让自己哭。 信里很明确，父亲是回来领死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愚忠，赤.裸裸的愚忠！ 不管什么原因，让一个挺着孕肚的人，带着三个孩子隐姓埋名生活，那就是对她的残忍。 更何况，这父亲还是提前就知道的。 “对了小嫂子，你那里有一张很久以前的银票，对不？” “是。”云巧点头，“是一个姓连的老爷子的弟弟给他的。” “他弟弟就是给你韩家下药的人，也是……我父皇指使的。” “…………” “哎呀呀呀，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喜娘扯着嗓门，想忽略都难。 云巧整理心情迎出去，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都是什么事儿？ 父亲的死，当年的药，还有这些年母亲的逃难。 那么可笑，怎么就那么可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云巧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满脸春风的大哥，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罢了，罢了。 这些都她自己扛着吧。 父亲的信，不提了。 当年的事儿，不说了。 云巧打定主意，笑眯眯的走到轩辕烨跟前，说： “我哥他们明儿走，滕老、董世叔都跟着去。” “咱们一起送，送完我带你去暖房，然后跟我回王府去看看我母妃，好不好？” “好，应该去的。”云巧点头，满口答应。 席开三桌，一切从简。 郭生作为同乡，这个时候可是老顶用了。 跟在云雷身边，给大家敬酒，说吉祥话。 三夫人碰了碰云巧，压低声音，说： “咱们离开京城，京城的生意就交给他跟若兮吧。若兮很稳重，这小子也不错。” “嗯，好。”云巧满口答应。 夹菜放在她的碟子里，又道： “子韧的孝期到冬月什么时候？” “十月。” “啊？” 三夫人叹口气，微眯着眼睛，说： “公爹他们过世是十月，对外说的是冬月。你们按照冬月走，冬月十六成亲。” “成亲完就走吗？” “对。”三夫人点头，有些雀跃的看着她，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北阳府城了。到时候咱们永远都不分开，一直一直在一起。” “好。”云巧满口答应。 吃过席面，新人回去休息，云巧把最后的若兮二人送走，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 若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去又没敢去。 喜房内，云雷看着娇艳欲滴的媳妇，挨着她坐下，说： “成亲没有太过热闹，委屈你了。” 滕婉柔闻言，摇摇头，道： “敏之不要这么说。就算只有你我，我也很高兴。只要咱们以后不分开。” “不分开，再也不分开。”云雷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越抱越紧，越挨越近。 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终于来到了…… …… 翌日巳时，京城郊外。 云巧拉着云雷，放在滕婉柔的手里，说： “嫂子，我把大哥交给你了。” 滕婉柔害羞的“嗯”了一声，说： “家里就拜托巧儿照顾了。每个月两封信，咱们都别忘了。” “好，肯定不忘。”云巧摇摇头。 看着一旁的滕老，侧身行礼。 “滕祖父，我大哥跟嫂子就拜托您了。他们年轻，经事不多，还望您帮着掌权。” “好，好。” “时候不早了，快上车吧。”云巧催促着。 拽了下要上车的哥哥，压低声音，说： “小心张氏，她在西北。” 云雷闻言细想，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她口里的“张氏”是谁。 扔下一句“放心”后，上车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云巧看着不停跟自己挥手的董成，笑眯了眼睛。 真好，他跟着去西北，最好不过。 轩辕烨走过来，把人搂在怀里，道： “如此，很好。等我们成亲，就可以回家看母亲，过日子了。” 云巧点点头，转身跟他去了暖房。 远在辽东的耿氏，再接到圣旨后，就昏迷不醒了。 此时，云震跟柳琋都不在，木桃遵照老夫人的吩咐，封锁消息，谁也没通知…… 数年后的大周，上到老者，下到孩童。 识字、律法，全都精通。 八大军区的军营，固若金汤，大周朝稳固百年，安乐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