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爱我一下》 暖黄 你的限定浪漫 2021.04.15 - 文 / 雏耳 六月底。 明城刚刚步入绵长的夏季,虽不像八九月那样燥热,但午间的阳光穿过窗户玻璃照进落在人身上时,仍能感受到刺入皮肤的灼热温度。 明城三中,高二十三班。 教室内吵吵嚷嚷,刚下了两节连在一起的物理课,大多的学生都被搅得昏昏欲睡。 趁着课间便都起来四处走动。 擦完黑板的陆正宁回头,视线落在靠窗那侧的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 那张课桌上懒洋洋地靠着个女生,长着张极其漂亮的脸,眉眼绮丽到攻击性十足,并不是他们这个年纪会喜欢的长相。 或许是因为年纪小,所以少女软趴趴的样子颇有几分稚气。 陆正宁下意识敲了敲板擦,飘起的白色灰尘在空中浮起。 随手捻起一截断了的粉笔头朝少女砸去,见她被吓到,随后乐不可支:“阮小玉,发什么呆呢。” 被砸到的女孩子回了神,不紧不慢地抬眼:“我在想,下个月的期末考试要再甩你多少分才好。” “别吧。”陆正宁丢了板擦,从过道过来,临近她座位时还双手撑了把两边的桌子脚下悬空往前跳了一小步,“你再这样的话,咱俩朋友可没得做了啊。” “噗——” 他的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就憋不住笑,转过身子打趣:“宁哥,您哪次考试不都这么威胁,但人家阮虞不照样甩你几十分吗。” 陆正宁反手在那人后脑勺敲了把:“去!那是我让着她。” 说完就不再搭理,俯身认真地去看眼前的人:“阮小玉,你惆怅个什么劲儿啊。” “没惆怅。”阮虞直起身子,抽来本化学书,“我就是在想家长会的事。” 陆正宁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又问:“这个你怕什么啊,你的事情不一直都是沈大哥亲手操办吗。” 阮虞翻书的手指微顿,随后故作镇定地耸耸肩膀:“他上周四出差了。” “那也不用担心,再忙他不一样会赶回来。”陆正宁没看出她的异样,拍了把阮虞的后脑安抚。 大抵是因为他的话起到作用,阮虞神色间夹杂的躁意散去不少。 察觉到陆正宁垂眼看她,阮虞抬头睨他,语气又变回从前那副刻薄样:“你不去看看书吗?觉得年级第二的位置坐的很轻松是不是。” “……” 陆正宁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竖起中指比划了下:“小白眼狼。” 阮虞偏头,难得地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万年老二。”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重归安静。 每周一的最后一节课都是安全教育课,中年男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缓慢地说着班会主题。阮虞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抓着支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思绪缥缈。 刚才陆正宁说的没错,这两年来她的大事小事都是由沈聿怀决定经手的。 但这个月开始,她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开,并且是沈聿怀单方面开始行动的。 可他并没有苛待阮虞的吃穿用度,仍旧一如往常。 正是因为没有苗头,所以阮虞没办法取证,更没办法横冲直闯到他眼前问他——你最近为什么这么疏远我,不陪我吃饭,连出差工作也没有告诉我。 毕竟阮虞也明白,这样的事情沈聿怀并没有必要告诉她。 今年是她跟沈聿怀一起生活的第三个年头。 以前沈聿怀不管做什么都告诉她,是因为那时候她年岁尚小,又刚刚被他接到身边,遇到事情找不见他难免会两眼一抹黑。 但现在她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十七岁的生日了。 半只脚迈入成年人世界,过了十八岁,沈聿怀就没有再继续照顾她的义务。 阮虞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教室静悄悄的,只有班主任温吞的嗓音持续不断的回荡。 “……还有这周五的家长会,到时候我会把你们这学期的表现做个总结……” “快到期末了好好复习,对了阮虞,上周五我让你去把花名册里你家长的联系方式改改,改了没有?” 班主任的声音落定,好半晌都不见有人接话。 前排的同学都纷纷转过脑袋,悄悄去看他们十三班的门面。 然谁知,阮虞低垂着眼睑盯着桌面,中性笔被她机械地画着,看起来像是在走神。 陆正宁跟阮虞相隔不远,自然也看到了这幕。 他侧过脸小声的叫了几声阮小玉,阮虞仍旧保持着那动作,并没有搭理他,陆正宁一着急,张嘴正要再喊时,口水呛住自己随即又用力咳了起来。 咳得几下有点厉害,倒是把阮虞勾回了思绪。 她抬眼,发现同学都盯着自己看,耳尖倏然通红有些不知所措。 班主任向来偏爱学习好的同学,见状清了清嗓子又重新问了一遍,阮虞啊了声,才认真回答道:“我还没改呢,我也不知道我家长的联系方式换成了什么,等我回去问问。” “……” 陆正宁余光睨过阮虞,只觉得哪里不对。 班主任揭过这茬话继续他的主题班会。 阮虞放下笔,无意间扫过草稿纸上面被她划拉下来的熟悉字眼,心中略微有些烦躁。伸手撕下那页纸,正要揉成团时又停顿下来,绷着嘴角对折叠好塞进桌兜里。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陆正宁愣神。 冷不丁对上阮虞的视线,他疑惑皱眉。 - 放学铃声响起。 班主任刚离开教室,后门口的学生就一窝蜂的抓着书包跑了出去。 “阮小玉,你干妈今天亲自来接我,先走了啊。” 陆正宁向来忘性快,一晃眼就忘了上课那会儿心里的疑惑,扯着嗓子喊了声后,也没等阮虞回应就拎着衣服跑出教室。 阮虞抬了抬眼。 坐在座位上磨磨蹭蹭好半晌都没起身,直到教室里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学生,她才将兜里的手机翻出来。 打开屏幕,正好看见司机小杨叔叔发来的消息。 - [小虞,下课了吗?] 这是给沈聿怀开车的司机。 从阮虞初二暑假来沈聿怀这边,小杨叔叔便有了附加的工作。 就是上学放学接送她。 看到这消息时阮虞愣了愣,倒也不是别的,是她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让小杨叔叔来接过她了。 从沈聿怀出差那天,阮虞就住在城西那套父亲给她置办的复式小公寓里。 房子不算大,胜在温馨。 比起醒来后活物只有自己和做饭阿姨的那个家,她更喜欢小公寓。 所以眼下看见小杨叔叔的消息,阮虞没回过神。 手指抠了两下屏幕,才回复。 [下课了。] 小杨叔叔那边回复的很快:[那快出来,校门口不让停太久的车。] 阮虞鼓了鼓腮帮子:[但我今天不想回去。] 小杨叔叔:[你三哥回来了,今晚说好陪你吃饭。] “……” 阮虞瞪大眼睛,又仔细地再看了一遍这句话,下一秒嘴角猝不及防地溢出声惊喜的笑。 而后也不再继续犹豫,背好书包提步下楼。 明城三中是明城的老牌中学,全城除却附中能跟三中勉强打个平手,其他都是手下败将。当初阮虞选这里,除了师资力量强大外,还有便是沈聿怀也是从这里毕业的。 平时傍晚放学,校门口总是极其拥挤。 但自从年前发生了起连环车祸后,学校就不再允许接学生的车辆停在校门口附近了。 阮虞双手抓着肩前的两根书包带子,嘴边带着笑,脚尖不受控制地轻踮着往前走。 一出校门,她就看见小杨叔叔照常把车停在平时那地方。 大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将书包丢进去后坐在后车座问:“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回来的。”小杨打转方向盘,顺嘴说:“兄妹感情真好,我们家那两个成天团在一起打架,跟对生死对头似的。” 阮虞心里记挂着事,也没在意小杨叔叔说了什么,只随口附和了两句。窝在驾驶座后面的那个位置上,侧头盯着窗外,手指揪着裙摆。 沈聿怀在外面常住的独栋小区跟学校间的车程不算太远,阮虞只是走了个神,再抬头就发现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她跟小杨叔叔告了别,提着书包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然而刚打开门,偌大的房子里安安静静,只有厨房里阿姨炸东西的细小声音。 还以为一回家就能见到沈聿怀呢。 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让阮虞眼里光彩骤失,有些赌气似的将书包重重放在玄关口的柜子上,换好鞋子无精打采地说:“我回来了。” “小虞回来啦。” 阿姨系着围裙从厨房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捏着双筷子:“快洗洗手准备准备,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这话她又转身折回去。 阮虞在门口站了几秒,才提着书包上了楼。 推开房间门,把书包放在书桌上,翻出宽松的运动衣裤换好,拖着步子出门。 她下楼时阿姨正好将饭菜摆放上桌。 看着那些菜色,阮虞迟疑地问:“小杨叔叔不是说……三哥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但刚才又打了个电话说他会晚点到家,让你先吃,不用等他。” 阮虞捏着勺子的手指紧了紧。 低头喝了口汤,才又低低地“哦”了声。 - 酒过三巡,沈聿怀扫过对面的合作方,见那几人仍旧意犹未尽,他眉尖不由得蹙了蹙。 陈助理坐在他身侧,压低声音说:“聿哥,小虞已经睡了。” “嗯。” 沈聿怀抬起茶杯小抿了一口,不着痕迹的垂眼扫过腕表,时间已经十点过半,轻叹一声扬了扬脖子问:“阿姨走了?” 陈秘书悄悄将手机屏幕给沈聿怀看。 男人侧目,家里阿姨发来的短信在眼底一目了然,侧脸微微动了下:“你去找服务员结账,再等五分钟就走。” 陈秘书瞬间愣怔,诧异地看了眼对面的合作方。 “可是今晚这游戏项目您准备很久了。” 沈聿怀眉目之间仍是温和,语气间反常地夹杂了几丝不耐:“这顿饭没有五个小时也有四个半了,难道我得把整晚的时间都扔在这上面吗。” “快去吧。” 陈秘书神色微凛,应声后悄然离席。 掩门时,陈秘书又看了眼沈聿怀。 席间的这个男人在沈家排行老三,年幼时身体不好,该吃的不该吃的苦都尝了个遍,以至于小小年纪就养成了处变不惊八风不动的性子。 陈秘书跟在沈聿怀身边工作了五年,就算是再怎么棘手的事情落在他手上都能温和以对。 今天倒是第一次。 五分钟后陈秘书重返席间,沈聿怀垂眸扫过表面,抬眼看向对面侃侃而谈的男人。 他唇畔扬起笑:“李总,今天的饭局就到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欸小沈总您这是……” 被唤李总的男人瞬间抬起头,见沈聿怀起身满脸惊诧。 沈聿怀没搭理他,单手拎起靠背上的西装边穿边提步往出走。 李总站起来绕过椅子作势就要去拦他,陈秘书在旁边伸手挡了一把,沈聿怀脚步未停,视线轻飘飘地扫过那人的脸,直直出了包间门。 李总瞪大眼:“这!这是做什么?” 陈秘书客套地笑着:“您难道还不明白吗?小沈总可从没有过超过三小时的饭局。” 闻言,李总被酒气熏晕的大脑霎时间清醒,心脏骤停一秒讷讷道:“可这项目不是你们准备很久了吗?” “是又怎么样。”陈秘书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眼睛却清亮的吓人,“今天小沈总已经是给足了您这边的面子,这机会,是您自己不好好把握的。” 陈秘书看见面前这行人脸色煞白,满意一笑,转身离开。 - 沈聿怀在席间喝了几杯酒,这会儿脑袋发沉,手肘抵着车窗缓缓揉按着太阳穴。 “聿哥,需要喝点醒酒药吗?” 陈秘书心惊胆战地从后视镜往他这边看,微微拧眉。 沈聿怀摆手:“开快点。” 一路安静着开到了家。 沈聿怀站在门檐下,手指捏了捏眉心醒神,随后翻出钥匙打开门。 屋子里面笼罩着一层暖色调的光,沈聿怀站在门口。 小姑娘还知道给他留盏灯,倒是没有气得太狠失去理智。 换了鞋往楼上走。 不知道怎么,刚才那个念头涌上心口时,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站在阮虞房间门口,手指刚刚覆上门锁把柄,又停顿在那里。 沈聿怀低垂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抓了几秒又松开手,转身推开房间对面右侧的门。 半个小时后,沈聿怀再度出门。 他已经洗过澡换了身舒适的灰色运动衣裤,湿漉的额发耷拉着落在眉眼间,整个人看起来年轻的不像样。他手里捏着黑色礼盒,在阮虞门口站定,这次终于没再犹豫,放轻声音推门进去。 屋子里面并不算黑,床头柜上的暖黄灯亮着。 刚推开门,空调凉意扑面而来,白色大床上鼓起一个身影,半截被子就那么掉落在床畔。 沈聿怀无声地走过去,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确保阮虞明早醒来就能看见。 俯身捡起地上的被子给她盖好,视线紧接着落到她紧捏的手机上,小心将其抽出来,看了眼电量,转而扯过充电线。 临走前,沈聿怀不忘把空调温度调高些。 他知道小姑娘从小被养的金贵,娇气的像个小公主。 这一切就像默剧,可他却熟稔到如同吃饭睡觉般日常。 沈聿怀合上门离开。 卧室内,阮虞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 注:非hzc文/sc/双向奔赴,v后双更~ **求下接档文《春不渡我》,喜欢请戳专栏收藏 [破镜不重圆/真·追妻火葬场/甜文] 1. 从嘉跟晏则安联姻,婚内相敬如宾。 前者因为晏则安曾将她扯出黑暗,便喜欢了整整五年,后者却觉得从嘉性格温吞不懂刺.激而厌烦不已。 结婚周年纪念日这天,两人协议离婚。 晏则安签过字,眼神扫过从嘉:“你可真是……从始至终的无趣。” 从嘉一如从前默不作声。 当夜比赛,赛场通道口喧哗声响起。 晏则安跟好友回头去看。 道路旁那辆飒气的重机车上,女人单手按着头盔弯唇笑的璀璨。 晏则安目光微滞。 那是他刚离婚的前妻从嘉,以及她身边,晏家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晏书贺。 2. 自从得知晏则安喜欢乖巧文静的小白花后,从嘉便致力于那条道路无法自拔,闺蜜将此当做她人生槽点。 从嘉淡淡回应:“老娘可不伺候了。” 离婚后某日,得知从嘉要去参加活动。 晏则安被迟来的悔意侵蚀,眼巴巴地凑上去要送她回家。 然刚下楼,停稳的轿跑车窗半降,晏书贺单手托腮笑得和蔼:“好巧,我来接你三嫂回家。” 晏则安:“……” 3. 晏书贺喜欢从嘉,后来却得知那姑娘嫁了他堂弟。 结婚那晚,他在客厅静坐整夜。 直到他回国,在朋友律所看见从嘉谈离婚事宜。 他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致使成功离婚的行径被从嘉知晓后,她掐着晏书贺的脸说:“你怎么这么坏?” 他咬着她唇角的神色缱绻,占有欲十足:“嘉嘉,我等了你很多年。” 草莓 阮虞昨晚心里头装着事,睡得有些迟。 次日早上,沈聿怀起床慢跑结束,回来洗了澡坐在楼下餐桌前翻看平板,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楼上那间卧室里有什么动静。 抬头扫过楼梯口,沈聿怀的指尖在桌上轻敲两下。 “林阿姨,上楼叫她起床。” 沈聿怀对着抬着盘子出来的阿姨说。 闻言,阿姨搁东西的动作稍顿,但还是应声上楼去喊阮虞。 走上楼梯时,她心里还有些纳闷。 之前这些事情从来都是沈聿怀亲自去做的。 大到阮虞的入学手续,小到日常吃喝,都连当初她刚搬过来时,卧室里书桌上的小盆栽都是沈聿怀趁下班闲暇时去花市挨家挑选的。 这事情当初传出去,沈家好些人打趣说,阮虞这待遇就算是沈聿怀亲妹妹沈霜都没享受过。 更别说早上喊起床这种事情。 什么时候轮到过她。 阿姨摇摇头,心下只觉得今天奇怪。 站在卧室门口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门:“小虞,快迟到了。” 阮虞抓着抱枕皱了下眉,半睁的目光看向墙上的时间,忽然一跟头翻起来,揉了几下头发哑声道:“起了。” 加快速度洗漱完,等到下楼时已经快七点十五。 阮虞拔掉手机提着书包往出走,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盒子,没在意就推门离开。然而刚走到楼梯口就对上了沈聿怀看过来的视线,她脚步一顿,面上随意散漫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拘谨起来。 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坐到沈聿怀对面打招呼:“三哥,早。” “不早了。”沈聿怀将抹好酱的面包片递到她跟前,顺手把牛奶杯推过去,“赶紧吃,小杨已经在门外面等着你了。” 阮虞咬了口面包,悄悄抬眼看向沈聿怀。 男人垂眸盯着手里的平板,眼睫低垂,模样极其认真,似乎并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 想到这里,阮虞忽然记起这周五学校的家长会。 她摸着杯子喝了小口牛奶:“三哥。” “嗯?”沈聿怀没抬头。 阮虞的手指在杯壁上摩擦,咽下嘴里的面包说:“你这周五下午,有时间吗?” “怎么了?”沈聿怀的语气温和,抬头看她,很容易就猜到:“是不是学校有什么安排?” “是。” 阮虞放下杯子,慢吞吞地开口:“这周五有家长会。” 沈聿怀回想着工作安排,随后点点头说:“我会看着安排。” 听见他的回应,阮虞悄声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她总是会有种错觉,就像沈聿怀正在试图一点点的退出她的生活,昨天下午开班会时这个念头尤为严重。 或许是她年纪小便寄人篱下,双亲尽失在这个世界上早早就没了亲人,所以格外缺少安全感,内心敏感到一丝不对劲都能察觉出来。 阮虞知道这样不好,她也在极力的克制。 但面对沈聿怀,这种抓不住的恐慌让她觉得无处遁形。 沈聿怀是在父母离世后,唯一一个让她产生强烈依赖感的人。 直到今天他就这么坐在阮虞眼前,抬眼就能看到,那种脚够不着实地的感觉才慢慢散去。 见对方好半晌没有声音,沈聿怀眉梢微抬:“最近学习怎么样?” “快期末考试了。”阮虞缓声回答。 这是提示他过段时间就能知道她最近的学习成果了。沈聿怀点头。 两人最近似乎总是这样,动不动就没了话题。 之前好歹还有阮虞会主动找话说,今天阮虞也不知怎么,没了这个兴趣。而沈聿怀自从出差前有了若有若无的疏远开始,他们就好像再也找不回之前那种平衡的相处支点了。 早餐吃完时间还没到半点。 阮虞抽出纸巾擦了两下手指,拉开椅子起身:“那我去学校了。” “嗯。” 沈聿怀没再多说别的,只等阮虞站在玄关口换鞋时,才回头看过去顺嘴带了一句:“下午我去接你。” 阮虞系鞋带的手指微滞。 用力一拉,站起身抓着书包带,在他的视线里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出了大门阮虞站在阳光下,才慢慢弯起了嘴角。 这是沈聿怀在对昨天失约的事情无声道歉,她知道。 - 因为沈聿怀主动退让,阮虞一整天的心情都格外愉悦。 下午体育课。 陆正宁跟在她后面往操场走,手里还转着颗篮球,打量着问:“你亲戚来了?” 阮虞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听见这句话,没忍住骂:“……神经病。” “那你怎么一天一个样。”陆正宁吊儿郎当的,“昨天看着就跟活不下去似的,蔫答答的没什么精神,今天这一下心情就好啦?” “你管我呢。” 阮虞看他一眼,刚好经过篮球场篮板下,反手从他怀里抢过篮球运了运球,微微踮脚将球投进框里。 黑色的球“哐当”一声磕在框沿而后又掉落在地,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正宁几步过去将球接住,耍帅似的后退几步来了个空心球。 周遭上个班体育课还没离开的女生见状,凑在一起压低声音疯狂尖叫,甚至有几个距离近的,看见陆正宁跳起来时,衣摆下侧露出的腹肌羞红了脸。 听见声音,陆正宁微微挑眉。 下意识回头去看,谁料阮虞早就不在原地,被班上几个女生拉着走远。 “阮阮,你高三申请住宿吗?” 班长李蕊长了个娃娃脸,平时跟阮虞关系不错。 阮虞单手插兜:“应该不会。” “啊,我还说打听打听跟你住一个宿舍呢。” “不过高三住宿人挺多的。” “我家挺近,应该还是会走读。”听见几人七嘴八舌的,阮虞笑着回应。 班长点头:“怎么方便怎么来最好啦。” 这话题就这么被揭过,阮虞也没再去想高三住宿的事情。 体育课做完热身运动后,老师也没再拘着他们,让他们去自由活动。操场上一时间热闹非凡,时间飞快流逝着,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吹了哨子集合,点名查人后才下课。 阮虞心里面记挂着来接她的沈聿怀,回教室的速度飞快。 书包早就在课前收拾好了,她提着从后门准备下楼,正巧跟拎着冰水上楼的陆正宁碰上。两人险些撞在一起,幸好陆正宁眼疾手快地扶了阮虞一把。 “你怎么这么快?” 陆正宁诧异。 阮虞收敛几分笑意,指了指学校门口说:“我三哥今天接我放学。” “噢。”陆正宁瞬间会意,“难怪呢。” 阮虞笑眯眯地冲他挥手:“我走了啊,拜拜。” 话音刚落,她便扶着栏杆下了楼。 陆正宁站在上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半张的嘴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话。 这会儿刚放学,学校门口虽不让停车,但还是有许多家长等着。 阮虞刚走到门口,踮起脚尖认认真真地扫视一圈,最后在路边树下看到了那个身影,而后也没多想提步就朝那边小跑了过去。 她速度极快,绕过家长的人群几步就到了沈聿怀身边。 正要准备收稳步子,谁料脚下勾到浅浅的台阶,阮虞刹车不稳,连带着整个人都朝前扑去。 沈聿怀听见声音回过头,只来得及看见眼前晃过阮虞的脸,他没多想,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加迅速地接住了阮虞,两人身体靠近的好似相拥。 温热的手掌隔着校服扣住她的腰,拧眉道:“跑这么急干什么,怎么不看脚下的路。” 男人的声音清晰干净,就算是训斥也带着特有的温和,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他嘴里吐出的气息贴近耳畔,说的话就好像化作一阵暖风吹进了阮虞的心里。 那片多年平静的清澈湖面浮动起几丝涟漪。 阮虞抬了头。 两人目光相撞,她落在沈聿怀右手内的几根指头瞬间发麻发烫,隐隐颤抖。 “阮虞?” 沈聿怀盯着她看了几秒,见这人没动静,只得再度出声。 阮虞睫毛微抖,似是而非的啊了声。 她像是刚刚回过神来,立刻缩回搭在沈聿怀手心里的那只手,脚下的步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沈聿怀扶着她腰的手也顺势落了下去。 阮虞抬手抓了抓头发,尴尬解释:“我刚才没留意到,那边有个台阶。” “没事吧?”沈聿怀垂眸打量。 阮虞看向他,抿唇摇头。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沈聿怀没再提那事情,翻出车钥匙说:“那走吧,先去趟超市买点东西,然后回家。” - 沈聿怀开车载着阮虞去了超市。 家里做饭的阿姨今天请了假,说是儿媳妇预产期到了,只能暂停手头的工作,赶紧去医院照顾。沈聿怀并没有多说,体贴地给阿姨包了个红包让她休假。 阿姨那边离开了,这头家里却是有些棘手。 除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人选以外,沈聿怀还多留心了一层。 阮虞现在正是青春期,她性子看起来明快爽朗,但实际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敏.感。沈聿怀担心找来不会说话的,戳中阮虞的痛脚,影响她心情。 他思前想后,又跟那边老太太商量后,决定下个礼拜让老宅工作的阿姨过来。 于是这一个礼拜,家里便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这事情阮虞还不知道。 回到家,刚打开门阮虞就对厨房喊了声:“我回来啦。” 只不过今天一反常态的,家里并没有任何回声。 阮虞诧异的紧,回头去看。 沈聿怀手里提着超市的塑料袋放在柜子上,边换鞋边解释道:“阿姨家里有事,请假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 阮虞随即追问。 沈聿怀脚下在地面踩实,闻言抬眸笑着看向她:“怎么了?是不相信我能照顾好你吗。” “……”阮虞被他的视线定住,艰难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 话没说完,沈聿怀就提上东西:“上楼去换衣服洗手,半个小时后下来吃饭。” 他提步就朝厨房走去,阮虞舔舔嘴角,脚锋一转跟了过去。 “三哥你会做饭吗?” 沈聿怀轻笑,没回头就传来温润的嗓音:“不会饿着你,” “奥。”阮虞往楼梯口走,几步一回头,随即又停下脚步佯装随意道:“那我可以点菜吗?” 沈聿怀从塑料袋里翻东西的动作一顿,被她逗笑,这下彻底回头看过来:“你还真把我当成是你的御用厨师了啊。” “不行吗?”阮虞眨眨眼睛,隔着好远的距离跟他对视。 厨房洗理台边亮着灯,亮白的灯光落在沈聿怀的面容上,在他眼睑下打出细细碎碎的阴影,嘴角牵着浅浅的弧度,衬的整个人极其温柔。 阮虞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手指揪着书包追问:“我想吃水煮肉片,辣椒多点的行吗?” 沈聿怀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即翻出草莓打开盒子,捻了一颗又大又红的洗干净,走出厨房站在阮虞跟前递给她。等到阮虞伸手接了,才用冰凉的指背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看上去心情不错。 “行。” “上楼去吧。” 阮虞咬着草莓点头。 转身上了楼,一直到钻进卧室她才彻底回过神。 手指轻轻摩擦过刚才被沈聿怀触碰的地方,舔了舔被草莓汁浸染红的唇瓣,最后难以抑制的笑了起来。 她整个人往床上躺去,胡乱蹬着腿,越想越激动。 翻滚了会儿,阮虞赶紧坐起来。 捂着自己发红发烫的脸,绷着嘴角的笑意在心底无声尖叫。 阮小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就是碰了下吗,以前又不是没有这样过! 阮虞深深吸了口气坐直身子,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急促,她翻身重新让自己趴在床上。 整张脸埋在被子里面,感受着喘不上气的窒息,耳边全是因为刚才男人的举动引起心脏砰砰跳的撞击声。 - 吃饭时阮虞就已经恢复好了状态。 她小口喝排骨汤,轻轻咂嘴。 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沈聿怀的声音难掩笑意:“好吃吗?” “好吃。”阮虞点头,犹豫道:“就是没想到,三哥你居然还会做饭啊。” 沈聿怀给她夹了片肉:“专门学的。” 阮虞咬了口,闻声抬眼看他:“专门学的?” “你还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那会儿从你爸爸那里顺手记了记你喜欢吃的东西。后面初二你过来以后,我没事做的时候就跟阿姨随便学了几道菜。” 沈聿怀语气轻松随意,这些就好像是什么并不值得铭记于心的东西。 但阮虞明白,沈聿怀少年时身体不好,后来痊愈,学业工作两者兼顾已是不易,还要留心这些。 对她而言。 就已经不是简单的琐碎小事了。 看着眼前这桌菜,阮虞心底柔软,她感觉自己看见的不是食物,而是沈聿怀所有的心意。 她抿了抿唇:“那你没有给别人做过饭吗?” “不是。”沈聿怀猝不及防地呛了声,他手背稍稍掩唇,无奈失笑:“我是做游戏的,可不是专门给谁做饭的厨师。” 阮虞心里面有点开心,但还是压了压:“那你不是给我做了。” “是啊,给你做了。” 沈聿怀喝完汤,垂眼随口打趣:“这不是盼着你能念我的好,等我老了也报答报答我吗。” 话题莫名其妙聊到这里,阮虞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沈聿怀率先起了身,温声催促道:“吃好了吗?好了就赶紧上楼学习。” 阮虞咽下到嘴的话,又扒了几口饭帮着收拾餐桌。 等她上楼时,沈聿怀正蹲在垃圾桶旁边,给垃圾袋打结。 男人身形颀长,却心甘情愿地半弯下腰,眉眼低垂,甚至都不用阮虞跟他对视都能知道,那双眼睛看向自己时流露出的纵容与宠溺。 那是一个哥哥对妹妹自然而然就会有的眼神。 但转念想起她昨天对沈聿怀的猜测,心里又不由得浮现些许懊恼。 是她过分敏感了。 收回思绪往楼上走,脑海中再度闪现出刚才沈聿怀说的那番话。 这么好的人,以后他身边的人应该是多好的女孩儿啊。 阮虞手指莫名发紧。 察觉到自己思绪跑偏,阮虞几步上楼跑回房间。 楼下。 沈聿怀收拾完东西,正要提着垃圾袋出门丢掉,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顺手翻出来也没看是谁就划开接通,另只手拉开门往出走:“喂。” 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聿怀。” 沈聿怀挑眉:“白姿姐,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白姿笑起来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我听我弟弟说,李总那边的项目你pass掉啦?” 沈聿怀:“本来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但是陪着吃了两顿饭都不见松口,我想着那就算了吧。” “我就说呢,那就算了吧。”白姿浅声道。 沈聿怀嗯了声,丢了垃圾道:“倒是麻烦你给我牵线了。” 白姿又低低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 “对了,前段时间我听你说起你们家那位小朋友,最近怎么样?” 沈聿怀站在树边,脚尖轻轻点着石子:“后面我找那朋友问了问,你说的也是,小姑娘现在毕竟年龄大了,我还一直没个分寸把她当成五岁大的小女孩儿是不太行。” “想了想,我觉得有些事情的确是得拉开距离。” 白姿点点头,沉吟片刻道:“但我觉得,聿怀,不要矫枉过正。” “这个我明白。”沈聿怀长吁一声,忽然感慨道:“我都没反应过来,阮虞马上十七了,有时候都觉得她好像还是五岁那会儿刚见面的时候。” “小姑娘长大了。” 白姿附和。 沈聿怀岔开话题又跟白姿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随即挂断电话。 提起阮虞,他莫名想到了前段时间发生的。 大半个月前,沈聿怀照例跟朋友聚完餐回家,刚准备离开会所的时候,就看见他圈子里关系亲近的一个朋友李旸被小姑娘缠上。 那姑娘看起来不大,后面沈聿怀打听,跟阮虞同岁。 据说是那姑娘家里公司出了点事,她又跟李旸妹妹是闺蜜,最近便住在了他家里。 李旸平时不太回家,四月份的时候父母出国,他没办法只能回家照看那两小鬼。本来都挺正常,谁知道一来二去,那姑娘喜欢上了李旸。 这事情搁谁身上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旸今年二十八,那姑娘眼看着还没成年,两人要是裹在一起,这算是什么。 沈聿怀私生活干净,圈子里头的朋友也都个顶个的干净,李旸二话不说跟女孩儿摊牌说了清楚。 那天被沈聿怀一行人撞见,是她自杀未遂从医院跑了出来。 后续是什么沈聿怀没了解清楚,但想着这过程,他就有些浑身发冷。 不知道是因为那女孩儿喜欢上大十岁的男人为其自杀,还是联想到了自己家里也有个同样年龄的小姑娘。 那天之后,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有些事情的确是得疏远些。 青春期情窦初开很正常,但闹出自杀真的大可不必。 是为了他的良心,也是为了避免有些事情的二次发生。 他能看得出来阮虞对自己的依赖与亲昵,在此之前,其实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两人从小都是这样,就算是长大了,阮虞亲近他也是理所应当。 但李旸那事,的确给他敲响了警钟。 阮虞有着大好前程,她不能成为那个女孩儿。 ※※※※※※※※※※※※※※※※※※※※ 啾咪,评论区掉落红包=v= 感谢支持。 软糖 阮虞写完作业已经是十点半。 从浴室出来后,她拿着手机过去充电,站在床头柜前才看见了那礼物。 插手机的手一顿,稍稍倾身将东西拿起来。 盒子里面是条珍珠手串,中间还嵌了一枚小小的玫瑰金坠子,形状是条镂空的鱼。 手串做工精致,珍珠颗颗饱满。 阮虞眉眼弯弯的笑起,顺着指尖将手串戴上手腕,她的腕骨皮肤细腻白嫩,暖黄色的壁灯落在珍珠上,折射出好看的颜色。 这是沈聿怀的习惯。 他每次出差,无论走到哪里,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礼物。 有时候是小巧的装饰品,有时候是好看的发卡,有时候是漂亮的裙子。那些都是这些年里,沈聿怀在阮虞的生命里留下的抹不掉的痕迹。 阮虞垂眸看着那条小小的鱼,眼神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心口柔软,就好像是煮沸的水咕咚咕咚冒着泡泡。 似乎有什么正在不受控制的试图破茧而出。 - 家长会安排在周五。 阮虞之前有听学姐说过,这次的家长会大概是高中最后一个家长会了。等到升了高三,不仅学生课程重,老师还要格外注意他们的心理问题,基本除了考试和复习以外,不会有额外的时间用来开家长会。 她得知了这事情后,便有些在意。 月初高考结束,学校大规模地重新粉刷了高三教室,敞了半个月后,决定让准高三将东西搬到高三教室。因为周五是家长会,所以教导处将时间安排到周四下午最后两节课。 转眼就到周四下午。 刚下课,十三班的学生就因为能逃掉物理课而疯狂激动着,班长跟学习委员站在讲台上维持秩序,讲桌被拍的砰砰作响。 阮虞微微往后仰着身子,凳子前面两条腿悬空,垂眼摸索着桌兜里的书本。 砰的一声,阮虞瞬间抬眼,柠檬味的真知棒落在桌上,刚从小卖部跑回来的陆正宁拧开冰水灌了一口,走到她跟前侧身倚着桌子。 “干什么?” 阮虞放下翻出来的书本,按了按有些卷曲的边边角角,然后才抓起那根棒棒糖,撕开塑料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你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有时间去小卖部。” 陆正宁甩了甩手指沾上的水珠:“这有什么好急的,早点搬过去又不能早点回家。” “噢。”阮虞咬了下糖棍,而后抬眼说:“那你让让,我要收拾东西了。” 陆正宁:“……” 侧身盯着阮虞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掐了把她的脸,龇牙咧嘴地说:“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小白眼狼的性子,吃着我的糖呢,就让我给你让位置了。” 阮虞被他掐的有点疼,赶紧偏了下身子,举起胳膊打他:“松手。” 细腻触感撤离,陆正宁意犹未尽地捻捻手指,顺势起身让开地方,抄起一本数学书随手翻着。 “明天沈大哥过来给你开家长会吗?” 阮虞挑眉:“当然。” 见她得意的模样,陆正宁没好气轻嗤:“也不知道前几天因为这个事情不高兴的人是谁,就这么被三言两语就给哄好啦?” “我是那种人吗?” 阮虞撇嘴,双手扣着一摞书边沿在桌面上码齐,动作刻意又不失分寸的让自己手腕上的链子出现在陆正宁视线里,眉飞色舞道:“我可不好哄。” “……” 陆正宁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而后嫌弃开口:“就这?这么一串珠子就把你给哄好了还不好哄,那为啥去年我把你惹生气了你半个月没搭理我。” “你这双标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提起之前的事情,陆正宁极其不满地嚷嚷着,大有一副要阮虞必须给个说法的架势。 阮虞愣了一下,回神后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你跟三哥又不一样。” 陆正宁的眼神变了几分,有些微妙,下意识反问:“怎么不一样。” “沈大哥是你三哥,那我还是你干哥哥呢。” 阮虞瞪他:“什么干哥哥,难听死了。” “别转移话题。”陆正宁曲起手指在她头上敲了敲。 阮虞低垂下眼睑码着书,胡乱咕哝道:“不知道不知道,再问我生气了啊。” 陆正宁轻哼。 等到他走后阮虞才敢抬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正宁刚才那个问题是阮虞从来没有想过的,以至于猛地被戳中后让她脑子有些发懵,导致她不得不认真去想到底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她总是会对沈聿怀无条件的偏心,为什么沈聿怀跟陆正宁不一样,明明他们同样都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 阮虞并非是榆木脑袋,陆正宁好似争宠般的问题像是歪打正着。 直接戳中某个不能深想的东西。 她抿着唇,抓着桌沿的手指也在一点点变得用起力来。 轻轻吸了吸鼻子,低声自语:“就是不一样啊。” “我跟三哥关系从小就好。” “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阮虞咬碎棒棒糖,丢了棍子,伸手继续将桌兜里面的垃圾往出翻。手指碰到最里面的作业纸,她抽出那张被叠得整齐的纸,拆开后那上面无数个重复熟悉的姓氏映入眼帘。 这要在以前,她能面不改色的一口咬定这是她最喜欢的作家,是沈从文的姓氏。 可此时她却没办法再心安理得的说出口。 因为她恍然发觉,这不仅仅是沈从文的沈。 同样是沈聿怀的沈。 像是被烫到手,她将东西往桌上丢去,纸张轻飘飘地落下。 阮虞的眼睫轻颤。 - 下午放学前就已经换好了教室。 阮虞还是坐在靠窗那侧,只不过陆正宁死皮赖脸地磨了班主任好久,这次总算是换到她前座来。 他转过身子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回沈家?” “对啊,怎么了。”阮虞没抬眼,自顾自地往书包里塞课本。 陆正宁有些遗憾地叹气:“我爸本来说晚上带上你去看电影来着,你回沈家那肯定要泡汤。” 他这话阮虞有些不解,皱眉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真他妈问得好。”陆正宁笑的卑微,“我倒也想知道为什么,但你猜你干妈说什么?” 阮虞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 陆正宁面无表情:“你干妈说他们只是想带你去放松,我只不过是捎带的那个。” “你不去,那这可不就是泡汤了吗。” “难道你见过配件越过主件翻身农奴把歌唱的?” 陆正宁沙雕气息实在严重,几句话就把阮虞逗得乐不可支,她弯着眼睛倾身往桌上趴去,肩头轻颤,夸张地抹了一把眼角说:“对不起我要开始笑了。” “无力吐槽。” 陆正宁瘪瘪嘴巴,随后拍了下她的脑袋:“那就下次约吧。” 阮虞坐起身子,点头应好。 陆正宁的妈妈跟阮虞的妈妈是高中同学,后来机缘巧合下发现两人的老公是大学同专业的学霸,四个人关系极好。阮虞失去父母的这些年,陆正宁的爸妈没少给她安慰。 等到陆正宁坐回去,她想了想伸手戳戳陆正宁的脊背,小声说:“周六我去你家。” 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讲台上,身姿颀长的少年悄悄摸摸地反手比了手势,两人达成共识。 阮虞笑着捏了下他的指尖。 等到班主任长篇大论结束才放学。 阮虞背着书包往校门口去,沈聿怀已经在原先那地方等着了。 她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时乖乖喊了声:“三哥。” “今天怎么这么迟?”沈聿怀接过她的书包,侧身伸长手臂放到后座,拧动车钥匙。 “今天我们换教室了。”阮虞扯出被安全带压制的衣服,才轻声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陆正宁实在是太烦了,今天搬到高三那边,他居然让老师给他换了位置。” 沈聿怀打转方向盘,车子掉了个头嗯了声。 他一直都很喜欢阮虞这样与他抱怨这些琐碎小事,而两人之间也似乎拥有着旁人没有的默契,就算沈聿怀没有开口,对方也明白他的无声暗示。 果不其然,下秒钟阮虞就接上了话:“三哥你知道吗,他居然坐在了我前面。” “陆正宁坐你前面不好吗?”沈聿怀扶着方向盘,温声笑着:“他成绩也不错吧?你们可以多探讨探讨学习。” 听见他这话,阮虞顿时皱皱鼻子:“跟万年老二有什么好探讨的。” 沈聿怀笑起来,气息轻颤,趁着红灯的时候偏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的短发长长不少,被她别到耳后,露出莹润白嫩的耳骨,左耳后还有颗小小的粉痣。额前耷着几根刘海,碎发细软,下面是她明亮骄纵的眼睛。 沈聿怀的视线在那颗粉痣上一扫而过,笑了声:“就这么自信?” “当然了。”阮虞笑起。 红灯闪过,车子入了条岔路。 沈聿怀侧目看见她泛干起皮的下唇,抽出粉色保温杯递给阮虞:“喝点水。” “三哥你喝吗?”阮虞拧开杯子。 沈聿怀摇了下头。 等她重新放好杯子才说:“今天沈霜也在,她要是说了什么话你别放在心上,直接告诉我。” 听见沈霜这个名字,阮虞刚刚还稍显亢奋的情绪瞬间湮灭了下去。 她舔了舔嘴角,犹犹豫豫地问:“她最近还在那样吗?” “什么?”沈聿怀一时没反应过来。 阮虞手指抓紧安全带:“就是……” “没有了。”沈聿怀见她这样顿时明白,好笑道:“是不是上次哥哥随口抱怨了一句,你就一直记着这事儿了?” 阮虞的手指松了松,老实巴交地点头。 “傻不傻啊。”沈聿怀踩下刹车,手指还落在方向盘上看着她:“不用想那么多,我不想做的事情你看谁能逼着去做?结婚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咱们来这世上一遭,又不是只为了生儿育女的。” 听见他前半句话,阮虞嘴角动了动,她本来想说:你不想做的事情也有人能逼你去做啊,那人不就是我吗。 但这话却说不出口,最后兜来转去,还是烂在了嘴里。 跟着沈聿怀进了大门。 刚走进玄关,阮虞就听见沈霜格外清脆的声音。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乖乖换鞋。 听见动静的沈母从里头出来,几步迎上来握着沈聿怀的手嗔道:“现在让你回个家都得一说二请的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都多久没回家了。” “妈。”沈聿怀无奈出声,回头问:“还没换好?” 阮虞直起身子:“换好了。” 随后喊人:“沈阿姨。” 被沈聿怀提醒后才发现阮虞的沈母眼前一亮,松开他走到阮虞跟前热切道:“虞虞来啦,学习辛苦不辛苦啊。” “还好的。”阮虞认真回应。 走进客厅,沙发上就只坐着沈霜。 女人的长相随了沈母,鹅蛋脸兼杏眼,是很面善的长相。 但因为是沈家的小女儿而从小就被娇惯,沈霜的脾气并不好,对阮虞总有若有似无的敌意,导致阮虞从小就不喜欢她。 看见阮虞进来,沈霜面上的笑敛了敛。 对上沈聿怀时又扬起了笑,站起身:“三哥你回来了。” “嗯。” 沈聿怀就站在阮虞身侧,余光扫过她移开的眼,皱眉开口:“你是没看见这里还有人吗?” 沈霜笑意微僵,梗着脖子没开口。 见客厅气氛僵持,阮虞眼神有点尴尬:“沈霜姐姐。” “……”沈霜咬碎一口牙,皮笑肉不笑的喊:“阮虞妹妹。” 阮虞:“……” 见沈霜接了这台阶,沈母赶紧岔开话题,又拉着阮虞坐到沙发上去,殷切地给她剥开橘子。 瞧见这幕,沈霜气得不行,只是碍于沈聿怀在场不敢说什么。 阮虞被沈母这架势弄得坐立不安,赶紧暗地伸手去扯沈聿怀的衣角。 “妈,您让她自己来就行。”沈聿怀出言阻止。 沈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阮虞小口吃着橘子,左右看了几眼问:“奶奶不在家吗?” “你奶奶前天报了个老年旅行团,跟着老姐妹去南方看海了,可能得走一个月。”沈母柔声对她解释。 又聊了一会儿,厨房里的阿姨喊沈母进去。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气氛一度降到最低。 沈霜起初还试图找些话题跟沈聿怀聊,但一来二去看见对方不冷不热的样子,心口那股火苗也被这冷水浇灭了。于是她闭上嘴,像个鹌鹑开始默不作声。 沈聿怀剥了颗软糖递给阮虞:“吃不吃?” “谢谢。”阮虞伸出指尖捏过来,塞进嘴里嚼着。 余光瞧见沈霜暗戳戳的在往这边看,她抿了下唇,从糖果盘子里挑了颗水蜜桃味的软糖,撕开袋子送到沈霜眼前:“给你。” “……干什么。”沈霜语气恶劣地问。 阮虞疑惑:“你不是想吃吗?” 沈霜:“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吃了?” 阮虞眼神更加奇怪:“那你不想吃眼巴巴的看着我手上的糖做什么?” “……” 沈霜内心几度崩溃。 最后却还要在沈聿怀冷淡的目光下否认:“我不想吃。” “噢。” 阮虞体贴地点点头,再将那颗糖塞进自己嘴里。 沈聿怀挪开视线,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 可能是他从小就不善与女孩子相处,而沈霜又被纵的天不怕地不怕,沈聿怀很长一段时间都因为身体原因听不得吵闹而不愿跟她亲近。 正好那会儿阮虞出现,她小的时候,性子又软又乖,再加上他的身体承了她母亲的恩。 慢慢地,沈聿怀就对她越来越好。 被忽视了的沈霜只觉得是阮虞抢走了沈聿怀,所以对她总有敌意。 旁人看不出,可沈聿怀却明白。 于是等到初二阮虞来到沈家后,沈聿怀就提出搬出去住。 一方面沈霜在家,两人总是会发生摩擦,另外便是他察觉的出阮虞有些抗拒沈家,沈父沈母无形之中的亲近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但选择搬出去后,沈霜对阮虞的不喜也从暗处转到明面。 沈聿怀先前想着好好跟沈霜讲,她兴许会明白。 可说了那么多都没用,他便也不多说了,直接压迫告诉她阮虞不能欺负比好声好气来的更有效。 虽然这两年沈霜也仍旧还是那个态度,但至少顾忌着他的态度知道收敛。 不过今天这么看来。 阮虞倒也并非是只会退让,而沈霜也没有太不可救药。 - 吃晚饭时正好七点。 沈父跟大哥沈嘉铖一前一后进门,几人打过招呼坐上餐桌。 沈家吃饭没有别家那么多的规矩,沈母照例关心了一番沈聿怀和阮虞的身体,又试图让他们留下过夜。 问及阮虞的意见,她捏着勺子回应:“我都可以的。” 沈聿怀给她夹了菜说:“明天有家长会,她得回去准备学生代表演讲材料。” 阮虞诧异,头回在外面将情绪外露在脸上。 沈聿怀看过去:“怎么了?” “没。”阮虞低头戳着碗里的米粒,唇角稍抿。 其实她在沈家这边所展现出来的性格一直都很好,脾气温吞,学习成绩好,长得又好看,任凭谁都说不出她的一丁点差错。 但跟沈聿怀私底下的生活里,她的那点毛病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古灵精怪、说话偶尔刻薄、心思细腻敏感甚至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过夜会产生不安。 这些沈聿怀心里门清,也明白她从来都不会反驳长辈的要求,正是因为都知道这点,所以沈母才会先询问了阮虞。 好像谁都清楚,他的最终决定取决于她的。 听到阮虞要准备演讲材料,沈母这才松口:“那的确还是学习重要。” “等期末考完试,我带她回家住。”沈聿怀也主动退让。 沈母霎时眉开眼笑:“好,那到时候我让阿姨提前准备好。” 餐桌上的话题说了一茬又一茬,饭吃到尾声,沈父忽然提及沈嘉铖跟未婚妻的婚事。 阮虞眼皮微跳,果然沈霜笑着问:“对了,三哥你明晚有时间吗?” 回想了下自己的行程,沈聿怀摇头说:“没有,怎么了?” “我朋友说上次多亏你送她一程,不然那份工作就被pass了,想请你吃顿饭。”沈霜笑意盎然,神色极其自然。 沈聿怀微微蹙眉:“这不是什么要紧事。” “但是她说得谢谢你,都跟我提好久了,我也总不能一口否决啊。”沈霜愁眉苦脸。 沈母喝了口汤问她:“是不是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个女孩儿?” “对,妈妈你还记得她吗?”沈霜眼前发亮,眨眨眼道:“穿了条白色裙子的,长得特漂亮。” 沈母点头:“是挺好看的。” 随后看向沈聿怀,耐心说道:“既然人家执意,那你就去一趟吧,毕竟是你妹妹的同学。” 沈聿怀放下筷子有些不耐,嘴角轻扯,沈母继续道:“你都马上27了,难道还真要当什么不婚族啊。” 坐在一侧的沈父也开口:“就只是吃顿饭而已。” “……”沈聿怀叹口气。 他正打算再次婉拒,就听沈母问:“虞虞,你说阿姨说得对不对?” 莫名被提的阮虞抬起头,眨眨眼睛,似是而非的啊了声。 沈母笑了笑:“瞧见没?” 阮虞侧目看向他,沈聿怀嘴角紧绷,认命点头:“我知道了。” 阮虞思绪放空,咬了下嘴里的软肉。 收回视线点了点汤碗里的枸杞,眉眼耷拉。 ※※※※※※※※※※※※※※※※※※※※ 评论区掉落红包=v= 感谢支持。 - 感谢在2021-04-16 14:04:48~2021-04-17 23: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啊喵喵喵 2个;喵咪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鸣蝉 夜里九点。 高架上的黑色轿跑在霓虹灯下疾驰。 阮虞沉默不语地往后靠,偏头盯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景色,视线跳跃。 见她好半晌不说话,沈聿怀抬手点了首歌,流畅的前奏在车厢内流动着,明亮的顶灯落在阮虞小巧高挺的鼻梁上,闪着细碎的光。 “不开心了?”沈聿怀放缓速度低声问。 阮虞回过神扭头看他,下意识摇头:“没有不开心。” 沈聿怀盯着前方道路的眼偏转,定定在她脸上凝了凝,随后又直视前方:“那怎么不说话。” “困了。”阮虞伸手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咕哝道:“今天搬教室太累了。” 沈聿怀见她有心事不肯说,倒也没勉强:“那等会儿回去早点休息。” 下一瞬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阮虞笑了下,就像是刻意在掩盖她先前不开心的情绪:“不是你亲口说的吗,我回去可还要准备演讲材料呢。” 沈聿怀挑了下眉:“那要不要我帮你?” 阮虞敛起了嘴边的弧度,眉眼间染着不可名状的情绪,认真看着沈聿怀:“可是三哥。” 沈聿怀:“嗯?” 阮虞:“我从上学期开始就没有再当过学生代表了。” “……” 沈聿怀心里咯噔,反射性的侧目去看她,“是吗。” 阮虞却没跟他对视,早早收回了视线,压低声音嗯了声。 “对不起,是三哥没了解清楚。” “别生气好不好?” 沈聿怀放低身段同她道歉,要是刚放学那会儿的心情,她这时候肯定会揪着他的态度矫情一番。可现在不知怎么,阮虞并没有那样高涨的热情,恹恹的,随便敷衍的点了点头。 大抵是察觉出来阮虞真的不开心。 沈聿怀的指尖蹭了蹭下颌,顺着了解:“那你怎么不继续做学生代表了。” 阮虞勾了勾书包带子,垂眼说:“三年也总不能只我一个,老师希望我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小朋友长大了啊。”沈聿怀语气含笑的调侃,“小时候那个因为同样票数得不到班长位置就哭鼻子的阮虞同学,怎么不见了?” 那是她7岁那年。 阮母刚去世一年多,而她跟沈聿怀也不过刚认识两年,阮父工作很忙,正巧那天没时间去学校,沈聿怀高中就在她小学旁边,决定帮阮父接她。 但谁知道,扎着两根小辫子的阮虞穿着白色校服裙,配了双红色小皮鞋,见到沈聿怀的那瞬间也顾不上亲近不亲近,抱着他的脖子就哭的昏天黑地,怎么哄都哄不好。 沈聿怀那是第一次抱小姑娘。 就算是沈霜,在他这里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可小姑娘浑身上下都软,胖乎乎的小脸上挂着眼泪珠子,看着让人心疼。 沈聿怀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放轻了声音。 沈聿怀起初以为她是被同学欺负,等到老师解释后,他才明白过来,眼看着是个又小又绵的人,其实个性十分要强,极其懂得划分领地。 想到小时候的囧事,阮虞神情霎时间不自在起来。 抬眼去瞪他,气冲冲地鼓起腮帮子:“你好好开车好不好,能不能不要这么关注我的小时候。” 气氛逐渐回升,沈聿怀笑的肩头直打颤,妥协纵容:“好好好。” “烦人。”阮虞转过脑袋,怒目朝着窗外。 车窗玻璃在夜色下微微反光,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自己通红的脸以及笑的直勾起的唇角,阮虞咬了下牙齿,使劲将嘴边的弧度往下压。 刚才那点小脾气顿时没了,阮虞抬手揉了揉眼睛。 沈聿怀抽空扫她一眼,见人不再生气,也跟着扬了下唇。 - 阮虞从来都不会带着情绪过夜。 所以次日一早,沈聿怀来喊她起床时又恢复成了正常的她。 吃过早餐准备离开的时候,沈聿怀提着书包将她送到玄关口,看她弯腰换鞋,嗓音温润:“你下午在学校门口等我可以吗?不然三哥怕找不到你的教室。” “那我就在上次的那个地方吧。”阮虞接过书包背好,抬眼看向他:“三哥再见。” 沈聿怀笑开:“去吧。” 半个小时以后,阮虞轻车熟路地进了教室。 刚坐下还没有两分钟,早自习铃响起,陆正宁踩着时间点从门外奔进来。 他侧身坐在椅子上往后靠着喘气,白皙的皮肤上笼罩着薄薄的细汗,耳郭发红,双唇因为剧烈奔跑而泛着不正常的白,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狼狈。 阮虞睁大眼睛,错愕道:“你干嘛跑这么急。” “还不是你干妈。”陆正宁喘了好大一口气才顺畅说话,咽下唾沫:“我说自己骑车就好,她非说开车送我,谁知道光是出个门就磨磨蹭蹭弄了半个小时。” “那你……” 阮虞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陆正宁接着道:“然后等到我进了教室才发现。” 他回头看了眼阮虞,一言难尽:“我他妈跑去高二那边了。” “牛逼。” 阮虞从书包里翻出纸包,抽出一张递给他,毫不客气地吐槽:“都快18了,还当自己是8岁的小朋友呢上课走错教室。” 陆正宁抓着纸草草抹干净头上的汗,正要再说话,就看见眼前忽然伸过来只手。 他往后仰去,条件反射般的抬眼。 阮虞正倾身凑过来,皱着眉头神情嫌弃:“别动,脸上沾纸了。” 说完,泛着凉意的指尖扫过他额角,摘下鬓角的细碎纸卷。 她的表情无比自然,陆正宁口干舌燥地抓紧了手心内那张被汗浸湿的卫生纸,喉结上下滑动,视线莫名停留在阮虞眉眼间挪动不开。 班主任正巧这时候从前门进来,阮虞收回手,拍了把他的肩膀。 陆正宁赶紧转身,平时微微塌着的肩膀此时挺得笔直,落在课桌上的手发紧似的一动不动。 察觉喉咙干哑的不行,陆正宁拧开水瓶灌了口水。 温度透彻心底的凉,也让他回过神来,压住了校服底下跳的飞快的心跳声。 等到班主任讲完话后,他悄悄回了下头。 另一个当事人正单手托着腮垂眸演算着数学题。 陆正宁松了口气,那股子无处遁形的狼狈与懊恼慢慢缓下来,可不知怎么,看到阮虞的样子后,另一种淡淡的失落萦绕在心间。 就好像是因为这靠近而产生剧烈心跳的只有他一个人。 陆正宁绷紧唇角,捏着水瓶转回头。 坐了会儿以后他面无表情地翻开英语书,心想什么狗屁脸红心跳,那肯定都是错觉。 只不过是因为他这十八年来没什么女性朋友,所以对阮虞产生了青春期的异常感觉罢了,阮虞可是他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 这算什么心动,他们不从小都这样,明明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陆正宁麻痹自我的想。 熟悉的单词字母映入眼帘,陆正宁却心浮气躁。 用力合上英语书,抽出他最热爱的化学,低声碎碎念:“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 阮虞今天满心想的都是下午的家长会,就连她心爱的物理课也拉不住她飘走的思绪。 时间晃眼而过,终于挨到中午放学。 合上书本,阮虞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解锁。 通知页面干干净净,除了几条推送新闻以外,没有她想要的消息。 阮虞飞快地抬了下头扫过仍旧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垂目点开微信给沈聿怀发微信。 阮虞:[三哥我下课了,你来了吗?] 发完后她一反常态的没有息屏,而是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直到班主任安排清楚下午接待家长的学生后,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 阮虞抿了下唇,退出微信又重新点进去,发现并不是她手机坏掉,而是沈聿怀还没有给她回复。 不知道对面是怎么回事,阮虞心底莫名奇妙躁得慌。 班主任在讲台上叫她:“阮虞。” “唔?”她瞬间抬起头。 班主任说:“等会儿钟灵代表发言你来带一下,她不太清楚流程。” 前排靠近角落里的某个女生悄悄回头,跟阮虞的视线对上以后,又像是受惊的小鹿般赶紧转回头去。阮虞收回目光,对班主任点点头应下这件事情。 陆正宁回头问:“去吃饭吗?” “没胃口。”阮虞默默收着书本,情绪不是太高。 陆正宁这会儿还有些不自然,挠挠头说:“下午要好久呢,我给你带点上来吃吧。” “那行吧。”阮虞想了想,沉吟道:“那你帮我带份瓦罐玉米排骨,买个荞麦面包,不要芝麻夹心的那个,再加瓶雀巢。” “……” 陆正宁错愕地盯着她:“你这还叫没胃口?” 对上阮虞冷不丁的眼神,陆正宁妥协:“行吧。” 说完,他起身跟另外两个男生离开。 阮虞在座位上收拾了会儿,就察觉到课桌旁边站了个人。 她抬头看过去,是这次演讲的学生代表钟灵。 “怎么了?”阮虞问。 钟灵性格极其胆怯,转来十三班半年多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要不是学习好,次次考试居于第三,只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她 。 但她的长相倒是衬了这名字,一双眼睛像小鹿般有灵气。 刚才班主任在上面讲话时,两人就对视过了,然而这时候钟灵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阮虞倒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抽着课本,耐心发问:“是不是等会儿演讲紧张?” “有……有一点儿。”钟灵声音又细又小,带着磕绊。 阮虞笑:“没什么的。” “反正你是在广播室发言,面前除了话筒也没谁在,就当做是平时上课回答问题那样,照着你的稿子读下来就好了。” 听了她的安慰,钟灵的面色并不似阮虞所想的那样多云转晴,反倒是盯着她看的纠结,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阮虞停下手头动作,弯唇笑了起来:“看来不是这事儿啊?” 钟灵的手指下意识在桌边抠着,她鼓起勇气说:“阮虞,你还记得高一期末的时候,在华阳路那边的书店外面,你当时帮了一个人吗?”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阮虞认真的回想了一阵。 但无奈的是,那天的印象实在是太浅淡了,纵然是将记忆翻干净都没有她说的那些。 阮虞抬手摸摸眼皮,看向她笑:“那人是你吗?” “嗯!”钟灵激动点头,脚下往前挪了一小步,低声说:“那天要不是你帮我教训了那几个学姐,我可能还要被欺负好久。” 阮虞逐渐有了印象,点头问:“那你怎么转学了?” “你那天说我应该告诉父母的,所以我回家以后就告诉他们了。”钟灵的手指头紧紧攥在一起,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我是想跟你说声谢谢的。” 阮虞失笑:“不是大事儿。” “那以后我可以找你一起学习吗?”钟灵模样认真,清秀的小脸微红。 阮虞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二话不说:“没问题。” 钟灵抿起嘴角笑起来。 直到她弯唇时,阮虞才发现小姑娘唇边有小小的梨涡,又甜又软,就好像是动漫里面那种不谙世事的小甜豆,一路甜到了人的心头。 阮虞从小到大人缘就好,不管男生女生,半个小时后她都能打成一片。 这可能是缺什么便需要什么,她亲情缘淡薄,所以就想要很多很多不需要理由的偏爱。她喜欢热闹的东西,也格外在意被人极其看重的需要感。 阮虞不知道钟灵过去经历了什么,令她变成这样的性格。 但她能主动走向自己,阮虞就想伸出触角给她回应。 两人聊了会儿,陆正宁提着饭盒进来。 将东西放在她桌上,一阵莫名道:“你猜我刚在楼下碰见了谁?” 阮虞招呼钟灵跟她一起吃饭,但陆正宁在,钟灵有些怕生,摆摆手跑回了座位。 她拆着盒子说:“谁啊。” 陆正宁顺手帮她拧开雀巢放在手边,皱眉看她:“沈霜。” “……”阮虞拆筷子的动作微顿,“你确定?” 陆正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棒棒糖,撕了糖纸塞进嘴里,咬着糖说:“我又没瞎。” 说到这,他又道:“阮小玉,她该不会是来给你……” “不可能。” 阮虞一脸笃定,捏着筷子往出挑香菜,镇定自若:“三哥说了,他今天会来的。” - 中午时间不是太长,还要收拾教室。 阮虞心里想着沈霜那人,也没能吃下多少,只啃了几块排骨草草作罢。 吃完饭,班长就从教室外走进来。 在教室门口扬声说:“阮阮,广播站的老师让你现在带钟灵过去试一试仪器。” 阮虞应声,将塑料袋打了个结,提着垃圾跟钟灵一前一后往出走。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正宁一语成谶,两人刚下楼,阮虞就碰见了戴着墨镜的沈霜。 沈霜看着站在楼梯口身穿校服的阮虞皱眉:“你看我干什么?” “你来干嘛?”阮虞冷冷地问。 沈霜被她气笑:“我不来这谁给你开家长会。” 阮虞心里面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手指忽然收紧:“我三哥呢。” “你三哥?”沈霜摘下墨镜,“你三哥在约会,小朋友懂不懂什么叫约会?” 阮虞心口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眼底泛红,咬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见她浑身僵硬,钟灵伸手拽拽她的衣角,小声说:“阮阮?” “嗯。”阮虞声音有点哑,咽下口水:“走了。” 说完,两人直直下了楼梯从沈霜身边经过。 阮虞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沈霜瞪大眼睛喊她:“你干什么去?难道你就让我在这里站着吗?” “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吗,那就站着吧。”阮虞偏头,冷眼看向她。 眼底的红意惊到沈霜,她张张嘴:“那你家长会……” “我哪有什么家长,你不一直都知道的吗。” “你回去吧,我不要你给我开家长会。”讥讽完,阮虞扭头离开。 沈霜看着小姑娘笔直的背影,耳边还回荡着她刚才的那句话,不知是什么滋味。 掐了一把掌心,沈霜发现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事。 钟灵跟着阮虞走出教学楼,看着她下颌绷得紧紧的,心里头有点担心,却因为嘴笨而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手指在裤兜里摸索了好一阵,翻出奶糖递过去。 阮虞垂眼,情绪未名的盯着她的掌心。 钟灵压低声音:“别不开心,吃颗糖心情就好了。” “谢谢。” 阮虞伸手拿过来。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翻出手机给沈聿怀打了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嘟嘟声响许久都无人接通,时间长到自己挂断,阮虞不甘心的又拨了一个,那边却显示着电话已关机。 这是七岁后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阮虞没能拨通沈聿怀的电话。 她恍惚地看着前方。 树上的鸣蝉声叫个不停,太阳灼热的温度落在湖面上晒得冒起白烟,空气燥热,风里都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可阮虞却觉得浑身都冷。 那样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再度涌上心头。 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被沈聿怀触碰的激动,而是难以抑制的酸涩与握不住的心慌。 阮虞舔舔嘴角,慢慢收了手机。 她垂下眼睛,嘴角动了动。 算了。 ※※※※※※※※※※※※※※※※※※※※ 评论区掉落红包=v= 注:“不要这么关注我的小时候”梗出自微博。 感谢支持。 道歉 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风声。 阮虞手心湿热,她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动静,手指握了又松开,最后空空地咽了下喉咙。 见她不说话,钟灵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阮阮你还好吗?” “走吧。”阮虞提步带着她上了播音室。 调好设备后看着钟灵站在话筒前试读,她靠在门边,脚尖有一搭没一搭踢着墙面。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阮虞吐了口气。 略一抬眼,发现钟灵尴尬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动静。 阮虞站直身子走过去,发现话筒没有声音,她抽回思绪弯腰认真开始调设备。 等到半小时后,钟灵适应的差不多了阮虞才离开。 原路折回去,发现沈霜还站在原地。 阮虞脚步稍稍停顿两秒:“不是让你走了吗?” 听见声音,沈霜倏然回头。 见到这人没事以后她心里头慢慢松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最后缓声说:“不是要开家长会吗,我走了你可就真没家长了。” 阮虞的视线在她身上定了两秒,垂眸:“不需要你。” “噢。”沈霜自顾自地装好墨镜,慢慢说:“那就当我今天的确是多管闲事吧,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是你带我上楼还是我自己上去。” 阮虞有些不耐烦地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她率先说:“就算我走,你三哥今天也来不了。” “……” 阮虞没拒绝也没接受。 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才从她面前走过去上了楼梯,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走。 到了座位跟前,阮虞双手插兜回头看:“你就坐这。” 沈霜将她那六位数的包包搁在桌上,左右看了几眼问道:“你就坐这后面看得见黑板吗?” “我又不瞎。”阮虞拧眉,神色不耐。 沈霜慢悠悠地坐下,挑剔道:“那行吧。” “还有事没,没事我出去了。” 沈霜将视线从旁边的桌子上收回来,诶了声:“为什么他们桌子上都有试卷?” 阮虞低了下眉:“桌兜里自己翻。” 说完,小姑娘没再多留,带着一身烦躁从后门走了出去。 盯着阮虞的背影,沈霜心里有个念头若隐若现,但因为太浅淡以至于她不敢去深想。 收回视线,手指摸索到试卷翻出来,看着整齐的字眼与满篇对号,沈霜撇了撇嘴。 - 城南的西餐厅里。 沈聿怀看着对面认真翻看菜单的女人,抬手松了松领口。 刚才他从公司出来,打算开车直接去阮虞学校。 但谁知道沈霜这位朋友,不仅拨了他的电话约他吃饭,并且十分自觉地在公司门口等着。他实在是不耐烦,将电话打给沈母,可她得知后却自告奋勇要去给阮虞开家长会,命令他乖乖跟这人吃饭。 沈聿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腕表,这会儿家长会应该已经开始了。 也不知道阮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暂时就先这些,沈先生,您看可以吗?” 突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聿怀抬了抬眼皮。 他压根没兴趣跟这人吃饭,要不是沈母那边再三叮咛,沈聿怀或许根本不会在这里。 再加上心里记挂着阮虞,语气自然就有些冷淡:“都行。” 杜宁嘴边的笑容微微僵硬,察觉到沈聿怀心不在焉,等服务员走后她才说:“沈先生是不是有事情忙?” “有没有事现在不都因为你耽搁在这里了吗。” 沈聿怀难得的嗓音凉凉。 杜宁笑了下:“看来我很荣幸。” 闻言,沈聿怀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一会儿。 五官秀丽,妆容略显厚重,整张脸上唯独那双眼睛格外招人,眼尾拉得细长,透着一两分精明。 眼妆难看,口红太艳,穿的花里胡哨,哪里都不好。 比不得粉黛未施的阮虞,更比不上自己一贯瞧不上眼的沈霜。 沈聿怀冷淡地移开眼。 杜宁跟他搭话:“我听霜霜说,沈先生是做游戏的呀?” “嗯。”沈聿怀模样散漫。 杜宁:“那平时是不是经常会熬夜工作?” “也还好。”沈聿怀看向她。 发现男人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杜宁悄悄地挺直了脊背,紧张地吸着气。然而她没发现,沈聿怀的眼神早已经从她那儿移到身后的玻璃门外。 杜宁正想再开口,身前的椅子忽然刺啦一声被猛地拉开。 紧接着,沈聿怀的长腿绕过餐桌从她身边经过,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杜宁刚一回头,就看见男人已经推开了门,几步拦住了门外的中年女人。 那是沈霜的妈妈。杜宁站起身。 门外。 沈聿怀看着提着印有某高奢珠宝logo纸袋的沈母,震惊道:“妈?!您不是去学校了吗?” “这边出了点事情,小霜去了。”沈母察觉到什么,侧目看向西餐厅内。 见里边果然是沈霜的那个朋友,她弯了弯眼。 正要说什么,沈聿怀拧眉挡在了她面前:“您怎么让沈霜去了,她……” 沈霜跟阮虞不对盘的这事,沈母向来察觉不出。 沈聿怀也没办法直接说出口。 他的脸色变化太大,沈母心下觉得不对,小心问:“怎么了吗?” 沈聿怀按了两下眉心,敷衍道:“算了,您早点回家。” 叮咛完,沈聿怀转身走进餐厅座位,拿了钥匙就走。 杜宁瞪大眼睛:“沈先生你……” “抱歉,我有要紧事,这顿算我请,你慢用。” 沈聿怀没多再给她一个眼神,大步出去上了车。 这个点恰好不是高峰期,到学校的路上畅通无阻,沈聿怀将车停在原先的位置上,从衣服兜里摸出手机才发现早就没电关机了。 他轻轻拧了下眉,充上电开机。 屏幕刚亮起,微信消息与未接来电提示便接憧而至。 沈聿怀拉下通知界面点进微信,终于找到了被工作压下去的某个小可怜发来的消息,沈聿怀低低吐口气,点进聊天界面给她回复。 沈聿怀:[家长会开始了吗?] 沈聿怀:[抱歉小虞,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情,手机正好没电关机,刚看见你的消息。] 也不知道那边是不是刚好在看手机,沈聿怀很迅速地注意到顶栏的备注变化成“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样,他提着气往后靠去,耐心地等着。 可谁知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五分钟手机都毫无动静。 沈聿怀退出微信又点进去,这才看到回复。 阮虞:[没关系。] 阮虞:[只是一次家长会而已。] 阮虞:[沈霜姐姐来了。] 沈聿怀的手指在键盘上落下又起来,看着这几句简短的回复,他只觉头疼。 小姑娘口是心非的比谁都厉害,解释不够还得哄。 沈聿怀思忖片刻,决定先把这周末的工作延期,给她发消息: [你不是一直都想养只猫吗,我有个朋友在云京那边开了猫舍,带你去看看?] 消息发完,他也没顾得上去看阮虞有没有答应,直接给他朋友打了通电话。对方接通后,寒暄几句沈聿怀切入正题。 …… 教室外面。 阮虞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半晌,她记得沈聿怀是从来不碰宠物的。 聊天框里的“不去”打出来又删掉,她低垂了下眼睛,最终还是迟钝地按掉了删除,重新敲上字。 阮虞:[嗯。] 刚打完球上楼的陆正宁撩着衣摆擦汗,看见阮虞后两步并作一步要往过走,却又想起他那不正常的心理状况而迟疑地顿下步子。 捏着球站在原地,神情复杂的犹豫着。 阮虞回完消息将手机装进兜里,略一抬眼就看见了陆正宁。 “你站那干嘛?”阮虞觉得奇怪。 陆正宁手指倏然收紧,咳嗽一声干巴巴地说:“这……这不是刚上楼。” 阮虞拧眉走到他跟前来,凑近盯着陆正宁看了几秒,眉心褶皱加深:“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怎……怎么说?”陆正宁的脚局促地动了动。 阮虞直起身子:“你脸这么红,太热了还是发烧了啊。” “没!”陆正宁忽然拔高声音,梗着脖子吃力辩解:“我就是……刚打完球。” 阮虞:“噢。那行吧。” 关心完相爱相杀的小竹马,阮虞重新靠回原先的地方,侧身往楼下看。 陆正宁见她神态不对,整理好情绪小步挪过去问:“你怎么了啊?” “嗯?”阮虞偏头,“我没事啊。” 陆正宁盯着她看了两秒,猝不及防地出声:“骗人。” 阮虞:“……干嘛?” 陆正宁移开眼,单手将球扣着放在阳台面上,低声喃喃:“你不开心的时候很好辨认的,不说话,就一个人找个角落站着发呆……” 说到这里,他还又确认似的瞅了眼阮虞:“平时扬起来的眼尾都是耷拉着的。” 陆正宁今天有点奇怪。 阮虞兴味地盯着他,慢悠悠地说:“看不出来啊小兄弟,这么关心我呢。” “干什么,又要让我帮你给干妈求情?” 突然被打趣,陆正宁的脸再度爆红。 平时野起来像匹马一样的少年反常态的这样羞涩,阮虞被霎时间被逗笑,有关沈聿怀的那些烦心事也都一扫而光。 看着他抱着球落荒而逃,阮虞撑着阳台的手因笑意不止而微微颤抖。 - 家长会时间不长,四点准时结束。 快要期末考试,阮虞也没再像之前周末那样随便背几本练习册回去,而是挑了两张物理试卷,又拿了词汇本和文言文诗词集,打算等会儿再去书店买些试卷。 沈霜就站在教室后门等她。 阮虞提着书包出去发现她还在,眼皮子跳了跳:“你还在这干嘛?” “送你回去。”沈霜言简意赅。 阮虞背好书包:“不用。” “小屁孩儿,送佛送到西这个道理懂不懂?”或许是家长会前阮虞那几句话刺到她,沈霜难得的没有跟她对着说话。 阮虞拉好校服拉链,认真道:“别叫我小孩儿,我马上十七了,还有我不是佛,所以我不懂。” “你不用送我,我等会儿还要去买资料。” 沈霜迟疑:“真不用?那你可别跟三哥说是我自己走了啊。” 果真这人并非真心。 阮虞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指了指前面的楼梯抬眼看向她:“路看见了吗?慢走不送。” 见她似乎心情好了不少,沈霜没再强求,轻嗤一声提步离开。 等到高跟鞋声消失,阮虞抓紧书包带正要走,钟灵从后门出现在她身边。 “阮阮,你要去买资料书吗?” 阮虞闻声回头,诧异道:“你怎么没跟家长走?” 钟灵伸手抓抓头发:“我……” 见她这样阮虞一眼就看出来,随即扯出笑反问:“在等我吗?” 钟灵鼓起勇气点头:“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我知道有一家蛋糕店很好吃,我带你去吃。” 看着钟灵,阮虞想到刚才回消息给她的沈聿怀。 那是一个商人,宦海沉浮数多年,却仍旧能保持着一方净土。懂得她每句话背后的真实意思,也能在疲惫繁忙之中花费时间去了解她的喜好。 阮虞说不上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应该只是对妹妹的宠溺纵容。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仍旧觉得自己的心口被重重击中。 那点不愉快随风消散,阮虞点头,笑着对她说好。 两人相携出校,离开大门后她与平时回家的方向逆转,跟钟灵朝书店而去。 因为阮虞没有回头,于是未曾看见,车内神色无奈的沈聿怀。 书店就在学校外不远,阮虞跟钟灵进去后直奔资料区。 她抽出两本五三,草草翻过又挑了本理综题,偏头瞧见钟灵犹豫地看着手头的两本资料,阮虞走到她跟前伸手拿过来。 “不知道买哪本吗?”阮虞低声问。 钟灵点头:“我听老师说这两本物理题都还不错,但是我不知道选哪本。” 听见她的话阮虞笑了声,随后翻了翻其中一本。 最后将另一本递过去:“拿这个吧。” “这个吗?”钟灵乖乖接过来,认真看着里面的题。 阮虞嗯了声:“这本题型比较复杂,不太偏向于高考。我之前听物理老师说过你基础不错,那本的话我做过,感觉巩固基础挺不错,你可以试试。” “好!我听你的。”钟灵抱着书望着她笑。 阮虞盯着她看了会儿,无声笑开:“就这么相信我啊?” “反正我知道你又不会骗我。”钟灵低下眼睑抚平资料书的页脚,固执重复:“我知道的。” 眼前的钟灵也不知道让阮虞想到了谁。 她眼神骤然变得柔软,抬手揉了下钟灵的脑袋说:“走吧。” “啊?”钟灵讷讷抬头。 阮虞笑:“结账,去吃蛋糕。” 结过账后钟灵带着阮虞去了对面的蛋糕店。 就像她说的,生意的确很好。 阮虞去打包了两份蛋糕,将草莓的那份给了钟灵,而后将人送到附近的公交车站,等到她上了公交车这才分别。 刚走了辆公交车,站牌这里一时间安静无比。 阮虞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了会儿,膝头的蛋糕盒下垫着资料书,她看着那盒子上的白色花纹,忽然重重的长叹一声。 “滴——” 车鸣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阮虞恍然抬眼。 沈聿怀半降车窗,微微扬着脸看她:“公主殿下,还在生气吗?” 男人温润的嗓音含着笑意,稍稍拉长尾音似乎带着讨好,他眉梢轻挑,偏着脑袋的样子清隽又年轻。 阮虞看了阵,似乎是被那眼神刺伤到,迅速移开:“谁是公主殿下。” “那可能是三哥的眼神不太好,怎么看坐在长椅上的人那么像我们家的公主殿下呢。”沈聿怀的唇角带着懒散的笑意。 阮虞被他这话惹恼,怒气冲冲的看过去。 想要说的话却又在瞧见沈聿怀眼底来不及散去的那抹无措时而滞住,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开了口:“谁家的厨师会说话不算话,肯定不是我家的。” 沈聿怀推开车门,走到她面前来顺从地半蹲下:“今天实在是事发突然。” “我本来两点出公司要开车过来的,但谁知道在楼下遇见了沈霜的那个朋友,我给我妈打了电话,她说她去给你开家长会,但是我没想到会是沈霜过去。” 阮虞不看他,沈聿怀依旧耐心解释着:“不是在辩解为我脱罪,而是还原事情本来的过程。” “这事情是三哥做错了,我给你道歉行吗?” “公主殿下行行好,别生气了呗。” ※※※※※※※※※※※※※※※※※※※※ 下一更稍稍推迟,21号零点更新。 评论区掉落红包=v= 感谢支持。 - 感谢在2021-04-18 21:22:57~2021-04-19 23:0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烊_ 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妹妹 他的解释太珍贵。 阮虞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小脾气会被谁妥帖珍藏。 沈聿怀没有将她当做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儿,三言两语用类似“你不用知道”这样的话敷衍过去,而是认真的将这些误会解释清楚。 他明明有那样好的出身,却难能可贵的对她保持着偏爱。 阮虞心跳的飞快。 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掉了,是那种被温柔溺毙的窒息感。 今天这一天,期待、失落、委屈又重回被温柔的到快要落泪的感觉,大抵是阮虞这些年来过的最精彩的一天。 或许是心里作祟,阮虞被他三言两语说的有些委屈,下午那点消散的小脾气又上了头,别开眼嘀咕:“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不来的,这段时间你又不是没有疏离过我。” 闻言沈聿怀愣住,略有些不自在的失笑:“我哪有。” “没有吗?”阮虞与他对视。 那双极其澄澈的眸子盯着沈聿怀,他眸色轻闪,转移话题:“别生气了好不好?” 阮虞撇了撇嘴。 沉默片刻后才低声说:“反正我不要说话不算话的厨师。” 没料到她会这样好说话的退让,沈聿怀歪着头弯起眼:“那以后都说话算话,三哥能重新任职吗?” 阮虞舔了下嘴角,傲娇的故作勉强:“下不为例。” 终于将阮虞的委屈给磨了下去,沈聿怀这才带着她上车。 小孩子似乎都是这样,气性来得快消得也快,刚上车那会儿还有些许不自然,不多时就开始跟沈聿怀问这问那的。 “你今天相亲好吗?” 沈聿怀扶着方向盘看过来,收回眼才说:“不怎么样。” 阮虞扯了下嘴角:“为什么?” “满脑子都担心你会不会因为我没去开家长会然后生气的事情,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看见我妈后问清楚情况就朝这边赶了过来,谁还能注意别人好不好。” 沈聿怀挑了下唇,似乎是刻意想要让她高兴,今天的话格外多:“我是个凡人又不是神,哪能顾得上那么多的事情。” 这番话实打实的取悦到阮虞,她憋了憋笑意说:“你说这周末要去买猫的事情是真的吗?” “我已经联系好了人,公主要查验吗?”沈聿怀似笑非笑的打趣。 阮虞的脸烧得慌,别开头压低声音:“不要。” - 跟猫舍老板约定的时间是周末。 明城到云京需要坐四个小时的飞机,阮虞提前一天将布置的试卷写完,又拿了本古诗文小册子跟着沈聿怀上了飞机。 头等舱内。 阮虞盖着小毯子翻书,低垂着眉眼打了个呵欠。 昨晚熬夜写题,今早又为了飞机提前起来,她有些睡眠不足。 沈聿怀闻声合上杂志,回眸看了她一眼。 “学习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劳逸结合。” 阮虞随意嗯了声,没抬头。 见劝不住她,沈聿怀便也不再管,侧头跟空乘要了杯牛奶放在阮虞面前的置物板上。看着她抬起杯子喝下一口,沈聿怀才收回视线重新翻看杂志。 看了没几页,走廊隔壁的位置坐下人。 紧接着那人惊喜地出声:“沈聿怀?好巧啊。” 沈聿怀偏头诧异的看过去,近在咫尺的男人眉目清秀,看着有几分眼熟。 仔细回想了下,恍然认了出来:“姜昊?” 姜昊的笑容更开心了点:“你还记得我啊,我刚还以为刚才认错了。” “你也去云京?”沈聿怀低声询问。 姜昊点头:“是啊,今天咱们系之前辅导员二胎吃饭呢,你不知道吗?” 沈聿怀想了想,似乎前几天陈秘书抽空跟他提了一句,但那会儿他有点忙就没在意,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之前的同班同学。 他们班当初就跟辅导员关系不错,是这几年才慢慢少了联系。 但今天到底是陪阮虞来的,沈聿怀笑笑没出声。 阮虞一开始就听见了这边说话的声音,放下诗词册子扭过头来。 察觉到视线,沈聿怀问:“怎么了?” 不等阮虞开口,姜昊就说:“这位是?” 沈聿怀看着阮虞等她说话,阮虞对着姜昊弯了下唇,然后摇摇头将目光又落在密密麻麻的字上,注意力却仍旧集中在旁边人的对话。 等沈聿怀转回身子,她往旁边侧了侧肩膀。 “我妹妹。” “……”阮虞盯着方块字忽然有些躁。 这样的介绍理所应当,就算是阮虞给别人说沈聿怀的时候,也会说这位是我三哥。 可不知怎么,她今天听见这个称呼,有点回不过神,脑子里面一片茫然。 但是不这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怎么说呢,沈聿怀跟阮虞,从小就是这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啊。 阮虞出神出的厉害,手指掐着书页越来越用力,耳边像是刮过空寥的风声,从她心口不知什么时候破的缝隙间穿进去,与此同时也被另一股莫名的情绪填满,胀的心口生疼。 肩头搭上一只手,沈聿怀的声音传来:“小虞?” 阮虞猝不及防的回过神,咽下口水哑声问:“什么?” “想什么呢,叫你几声不理我。”沈聿怀皱眉看着她。 阮虞面色僵硬:“怎么了?” 沈聿怀侧身对她说道:“下午有个饭局你想去吗?如果想去的话我带你去走走,吃完饭我们再回家。” “是你的大学同学们吗?”阮虞问。 沈聿怀点头:“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就跟他说一声,不要紧。” 阮虞到嘴边的“不去”被压下,她怀揣着别的情绪看向他:“那就去吧。” 应该是看她脸色不对,沈聿怀多打量她两眼:“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阮虞似是而非地啊了声:“没有,我想睡会儿。” 话说完,她稍微往下靠了靠,戴上卫衣上的帽子后又将将毯子拉起来遮住下巴,只露出一小截挺翘的鼻梁在外头,整个人都藏在了黑暗中。 沈聿怀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毯子一角给她掖好。 卫衣帽子有些大,挡住了阮虞半睁开的眼睛。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勾住卫衣带子,呼吸慢慢放轻。 阮虞也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等到醒来时,她靠在沈聿怀胳膊上睡的毫无知觉。 刚一有动静,沈聿怀那边就看了过来。 “醒了吗?” 阮虞的手指下意识蹭过嘴角,干的,她点点头慢吞吞地坐起来,还有点没回过神。 面前递来杯水,阮虞伸手接过喝了口,只听他说:“醒醒神快落地了。” 半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停机场。 阮虞亦步亦趋的跟在沈聿怀身后往出走,临到门口分别时,她才听见沈聿怀对姜昊说:“那我过去以后再联系你。” 姜昊笑着应声,又跟阮虞打过招呼才离开。 沈聿怀带着她出了机场,一眼就看见了前来接机的朋友。 坐上车,沈聿怀跟那人寒暄几句,问她:“饿不饿?等会儿想吃什么?” 阮虞还有些困倦,揉揉眼睛:“我都可以。” 猫舍老板提起猫舍旁边有几家味道不错的中餐,客随主便,沈聿怀便也没再多做决定。直到吃过饭时间直指十二点半,三人这才去了猫舍。 猫的品种很多,阮虞一眼就看中了其中的一只布偶。 长的小巧精致,叫声软绵绵的格外娇气,但它实在是有些太粘人,阮虞现在学业为重,就算是买猫回家也并没有多少时间照顾。 又逛了几圈,最终还是决定买只英短蓝白猫。 这会儿来看猫的人挺多,阮虞刚挑好,就看见有一对情侣从门口进来。 她歪了歪头,侧脸去看沈聿怀。 男人轻轻挑眉问她:“怎么了?” 阮虞摸了两下怀里的猫咪,沉默片刻说:“这猫我真的能带回家吗?” 其实她现在还是有些恍惚的,沈聿怀不喜欢这些带毛的宠物啊。 沈聿怀提步朝她这边走来,因为身量太高,需要稍稍倾身才能触碰到阮虞怀里的小玩意。他的手指有点凉,碰到猫咪的小脑袋以后,它还微微瑟缩了一下。 阮虞没忍住笑开:“你干嘛呀。” “摸摸它,感觉也还好。”沈聿怀也跟着轻笑了声,指骨曲起,蹭蹭它的小下巴,“放心吧,我带你过来买这个,就肯定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让你养它的。” 阮虞撅嘴:“我还以为你是看到我不开心了,所以故意拿着个哄我的。” “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哄好了,既然如此,我退让也不算亏本。”沈聿怀直起身子,单手插进兜里说:“先把猫咪放在这里吧,等会就让老板直接给咱们运回家。” “不能带上吗?”阮虞抬起头看他。 沈聿怀难得见着阮虞这样小女孩子气的模样,他看了眼那猫,温声道:“它太小了,吃饭的地方人又多,我怕受伤。就先放在这个地方,等晚上咱们到家它也到家了。” 阮虞不是执拗的人,沈聿怀这样说她也明白。 等到老板过来,阮虞将猫咪递还过去,眼神恋恋不舍。 她这样子把沈聿怀看的频频发笑,转头对朋友交代清楚,确定了时间后两人才离开。 看完猫时间已经不早了。 距离下午沈聿怀辅导员的饭局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好在路程近,两人打车过去也才用了不到十分钟,等到地方时包间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了。 沈聿怀率先推门进去,包间里的喧嚣声滞了滞。 看清门口站的人是谁后又瞬间沸腾了起来。 沈聿怀大学的时候人缘不错,后来毕业虽说回了明城,近几年也没怎么跟老同学见面,但之前逢年过节的联系基本没有断过。 好些人听姜昊说沈聿怀会来还不信,这会儿真的见了人才发觉是真的。 包间里的男男女女笑着同他打趣,还有个女人在看见他时,眼神很明显的亮了一瞬。 沈聿怀笑着颔首,侧身走进去,跟在后面的阮虞便露了个全身。 不等有人问他是谁,姜昊就已经持着酒杯介绍:“这是聿怀的妹妹,也就是咱们的妹妹了是不是啊。” 起哄声顿时此起彼伏,打探与衡量的眼神瞬间都落在了阮虞身上,她略微有些不适应的别了别脸,跟着沈聿怀沉默着往里面走去。 “坐在这里可以吗?”沈聿怀手指落在木椅上,回头看她。 阮虞手指软哒哒地揪住了沈聿怀的衣角,眼神飘忽,沈聿怀见状拉开椅子让她坐进去,紧跟着也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辅导员对沈聿怀记忆犹新,跟他寒暄了几句后又问到他的私人生活。 阮虞抬着杯子喝水,明显地发现这问题一出口,在场好几个女人的视线都状似无意的看了过来。 她捏紧杯壁,听见沈聿怀温声道:“我还没呢。” “这不可能吧,当初你可好歹也是咱们云大的系草呢。” “是啊,追你的女生那么多。” 阮虞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口干,刚放下杯子要去拿水壶,就看见沈聿怀不紧不慢地伸手提着壶柄给她添水。 然后笑着接话:“我骗你们干嘛,况且又不是有人追就必须得有对象。” 辅导员见气氛高涨,也插话:“那你这些年都没个喜欢的?” “哪儿有啊。”沈聿怀的手肘抵着桌沿立起胳膊,指尖蹭了蹭眉骨:“这不是,沉迷事业无法自拔吗。” 姜昊笑得直打抖:“你就胡扯吧。” 或许是因为沈聿怀这样的男人都尚且单着,好几个事业有成却还没成家的男人也难得露出笑颜。不过其中最吸引阮虞注意力的,还是那个得知沈聿怀没对象而双眼放光的女人。 阮虞看得心烦,索性垂下眼闷不吭声。 “不舒服吗?”沈聿怀微微低下头跟阮虞说话。 阮虞摇头:“我想去个厕所。” 包间里面没有厕所,阮虞起身从沈聿怀身边过去,手指刚握上门把,就听见身后姜昊开口:“哎沈聿怀,既然你没喜欢的人,那你看咱们班班花怎么样?” 阮虞半只脚迈出去,下意识回头去看。 沈聿怀懒懒散散的靠着椅子,长臂搭在她刚才的那张椅子的靠背上,两条长腿稍稍曲起敞开,眉眼带着笑,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极其放松的感觉来。 他没说话。 姜昊旁边就是刚才眼睛发亮的女人,他不顾那人的拉扯,笑着追问:“行不行给个准话呗。” 阮虞在门口站不下去,几乎是狼狈地逃离了出去。 包间里头人声鼎沸,关门的声音混杂在人们的笑声里,谁也没有察觉到一墙之隔的外面,有一颗萌动的少女心正在极速的沦陷着。 阮虞没敢再听下去,生怕自己听到沈聿怀的声音。 就好像是,只要她没听见,那沈聿怀就不会同意一样。 厕所就在包间斜对面的拐角处,阮虞撑着双膝站在门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混杂着鼻息。 她忽然想到最后那一眼的沈聿怀。 是和平时不一样的人。 明明是已经二十七岁的男人,却不合时宜的让阮虞看见了少年感。 阮虞捂了捂心口,皮肉下的那块,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跳的还要响亮。 她来这里,本意是想要再多靠近一点沈聿怀曾经的生活。 可是真的接触到了,阮虞却后悔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再长大一点呢。 少年时的沈聿怀清隽如风,年长后的沈聿怀温润斯文。 阮虞发现,她好像有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 秘密总有一天会正大光明的坦露在阳光下。 ps:如果有想要养猫咪的姐妹,一定要确定自己有精力有时间去陪伴呵护再做决定。 感谢支持。 二次 时间晃眼而过,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陆正宁头天晚上复习到两点,刚来教室就精力不济的趴在桌子上。 阮虞叼着豆浆刚进门就看见他这样,走近后踢了踢他的桌角,好笑道:“你昨晚做贼去了。” “别提了。”陆正宁半张脸埋在胳膊里头,眯着眼睛说:“学习真他妈要人命。” 脚步站定在他的身边,阮虞弯腰,手指戳了戳陆正宁的眉心。 “宁爷脸色这么差。” “可别为了学业太耗费自己的身体啊。” 听见她近在咫尺的声音,陆正宁忽然睁开眼睛。 两人脸对着脸,视线交汇。 阮虞毫无防备的往后退了退,没好气地拍他:“神经病啊,睁眼不出声。” “我……” 陆正宁脸色骤然变红,手足无措地坐起来,指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咽下口水道:“谁他妈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要报备一声,哦我要睁眼了你准备准备啊。” 阮虞的掌心按在他那头柔软发丝上,轻嗤道:“那你还是别出声。” 话语稍稍停顿,最后眼神古怪:“不然更像二傻子了。” “……”陆正宁气急,“你找打啊。” 阮虞耸耸肩膀,坐回座位拉开书包,将里面多准备的饭团放到他桌子上:“赶紧吃,等会儿就要撤桌子了。” 仍旧从刚才那样的靠近没回过神来的陆正宁脸色极其不自然。 手指触上温热的饭团,又想起了阮虞凑过来时,白净的皮肤和卷翘的睫毛。 陆正宁喉咙有点干。 阮虞喝完豆浆后,趁着时间还早又看了遍化学重点。 所有科目里,她的物理数学让老师骄傲,唯独化学是拉分项,化学老师已经不止一次问过阮虞,是不是对他这人有什么意见。 考试前这段时间,阮虞已经花费了大量时间在化学上面。 老师总说付出就会有回报,她也想尝尝努力的果子。 分针指向半,学习委员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慌里慌张地说:“完了,这下全完了。” 陆正宁双脚蹬着桌杠晃悠,转着笔抬眼:“什么事儿啊。” 学习委员面如土色:“期末理综卷审题人是石大嘴。” 陆正宁一愣,手里的笔瞬间顿下。 就连看书的阮虞也掀了掀眼皮:“你听谁说的?” 学习委员急的上头:“我刚从办公室回来,几个老师聊天的时候说漏嘴了。” “这他妈今年期末谁能稳得住啊。” “对啊,那可是石大嘴。” 石大嘴本名石耀,任职上届高三教导主任。 因为他的嘴极其毒辣而被学生们取外号叫石大嘴,阮虞他们之所以这样震惊,是因为那人出题从都不按照正常套路来,偏向比赛题型。可就算是这么偏,前年居然还押中了高考题。 然而,平时考试考过他试题的学生,除却尖子生几乎全军覆没。 陆正宁放弃自我般的往后靠了靠,咬牙切齿:“这他妈怎么来祸害我们了,不是说他接手下任高一吗。” “没事,咱们班有阮姐,不怕。” 不知道是谁跟在陆正宁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许多人便开始附和起来。 阮虞无奈笑开,随口道:“你们还真当我是神仙。” “神不神仙不知道,但你应该听过这么一句话的吧。”陆正宁转身看向她。 阮虞眨眼:“汝曰。” “铁打的阮小玉,流水的第二名。”陆正宁说这句话时,完全没注意自己内涵了自己。 阮虞忍着笑意点点头:“那完蛋了,这次你的第二名即将不保。” “我赌五块钱,钟灵这次能登上季军宝座。” “我跟学神赌一毛。” “同上。” 也不知道怎么画风就变成了这样,靠前氛围放松,陆正宁气得瞪眼。 - 或许是真的被石大嘴的阴霾笼罩到,直到考试的第二天,高二整个年级的理科班都愁云惨淡,唯有那么几个佼佼者能云淡风轻。 阮虞就是其中一个。 次日下午,理综卷发下来后,阮虞大致扫了一眼心里就已经有了底。 畅通无阻的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她合上笔,检查过最后一遍给自己草草估了个分数。 这次的化学不算难,但题型也并非是平时常见的那种类型。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收了卷,阮虞装好东西出了考场。 还没走近教室,就被班长跟学习委员双双拽住。 “阮姐,物理多选题倒数第二个你选的什么?”班长眼巴巴的。 阮虞抬手挠了挠眉心,笑着说:“a和d。” 瞬间狼声鬼叫的声音传开,阮虞嘴角噙着笑意走回座位。 东西装到一半,陆正宁从后门窜进来。 “哎阮小玉,赌不赌?” 阮虞觑他一眼:“赌什么?” 陆正宁稍稍弯着腰,笑意明显:“赌化学,分少的答应分多的一个要求。” “无聊。” 阮虞没好气地嗤他,继续收拾书本:“谁不知道你就化学好,你怎么不跟我赌物理呢。” 僵持几秒,陆正宁换了话头:“那这样,分多的答应分少的一个要求。” 阮虞将书码齐在桌子上磕了磕,兴味地问:“你又想搞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陆正宁:“快点。” 阮虞啧了一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陆正宁满脸兴奋。 期末考试完就算是正式开始假期,班主任在讲台上交代了几句安全事项,又等着各个课代表布置完暑假作业后,才笑着说:“好好珍惜魔鬼地狱年之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吧。” 台下哀嚎声不断。 阮虞垂眼,手机屏幕上显示沈聿怀的名字。 她有点出神。 从云京那边回来以后,阮虞跟沈聿怀各自都很忙,她便也没有心思去思考那天在包间外面,她恍然察觉的那个秘密。 现在考试落定,闲暇下来后她又不受控地再次想起沈聿怀。 手机震动声结束,没一会儿微信亮起来。 沈聿怀:[考完了吗?] 阮虞:[老师还在讲事情。] 沈聿怀:[那我在老地方等你,今天回家。] 阮虞收了手机,敛起思绪没再乱想。 边听班主任说话边收拾桌子,手肘碰偏课本,那底下压着的划痕露出来,阮虞彻底愣住。 那个地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用黑色水笔写上的字,像是欲盖弥彰,只有重重的三点水。大概是因为平时没有注意过,所以现在倏然看见,阮虞有些回不过神。 她突然伸手用指腹使劲搓着,不多时挪开手指,黑色水笔的痕迹消失不见,但反复描摹过后留在木头上的痕迹却格外显眼。 阮虞深深吐出口气,指腹颤抖。 - 沈聿怀的车还是停在原先的位置,阮虞将书包放到后面,坐到副驾驶上系安全带。 “考得怎么样?”沈聿怀拧动车钥匙顺嘴问。 阮虞沉吟片刻点点头:“还好吧。” 沈聿怀哑然失笑:“第一?” “第一应该没问题。”阮虞也跟着笑了下。 沈聿怀掉转车头:“老太太回来了,让咱们回家吃饭。” 在沈家,阮虞除了沈聿怀也就只跟这位沈奶奶走的亲近。 闻言她眼睛一亮:“奶奶不是出去旅游了吗?” “说是太累了,我爸就中途把人接回来了。”沈聿怀有些无奈,弯了弯嘴角:“今晚咱们恐怕是得留在家里了,行吗?” 阮虞在座椅上动了动,点头说:“我都可以,但是二次在家里可以吗?” “我走的时候倒了猫粮,也就只有一晚上。” 二次是从云京带回来的那只英短。 刚带回来那天,可能是不习惯,猫咪躲在角落里面也不肯亲近人,阮虞给起了好几个名字对方都没有动静。直到最后她犹犹豫豫地喊了声“二次”,那猫才格外给面子的喵了声,还忸怩过来在阮虞的腿边讨好地蹭了好几下。 想到这个,沈聿怀就没忍住笑起:“你怎么就给猫起了这么个名字。” “三哥觉得不好听吗?”阮虞无意识的歪了下脑袋,小声嘟囔:“你名字里面有聿,我名字里有虞,这可不就是二次,难道还要叫平方?” 沈聿怀愣了愣,没料到这名字居然还跟自己有关系。 心口顿时间五味杂陈,摇了摇头笑道:“果真女孩子心思就是细腻。” 而后他又随口说:“那以后养只狗就叫平方吧。” 阮虞心口一颤,瞬间偏头:“三哥你……” “嗯?”沈聿怀没看出她的反常,笑着勾了下唇角:“我怎么了?” 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肘搭在车窗沿边,衬衫袖口半挽。侧脸笼罩在夕阳的光下,细小的绒毛上跳跃着细碎的亮片,眉眼温润舒朗,唇角翘着勾勒出嘴边淡淡的笑纹。 阮虞目光闪烁。 很多年后,有人问起她对这位三哥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她直言是今天的场景。 阮虞往后靠了靠,整理好情绪将侧脸贴在皮质靠背上,认真看着他的轮廓。 “我说,三哥可真是明智。” 沈聿怀闻声扭头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眼底极快地闪过异样的情愫,还没等阮虞察觉出就又收敛了回去,移开眼盯着前头的路,笑意稍淡。 “小屁孩儿。” ※※※※※※※※※※※※※※※※※※※※ 单手驾驶有风险,开车需谨慎。 感谢支持。 晚安 沈家客厅内。 阮虞还没换好鞋子,就听见里头传来格外慈祥的老人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沈奶奶。”阮虞从拐角探出脑袋。 老太太看见人后笑的弯了眼,哎呦一声伸出双手作势就要起身来拉她,沈聿怀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把,阮虞提步就往那边走去。 一老一小依偎在一处,沈母从厨房出来就看见这幕,好笑道:“奶奶刚回来就念叨着你了。” “沈阿姨。”阮虞抓着沈奶奶的手,抬头喊人。 直到这会儿她才看见,旁边两个单个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正定定看着她,其中一个是沈霜,她打了招呼后看见另一个就愣在了原地。 沈聿怀提着书包放在沙发角落,侧目望过来,神色稍顿。 “沈先生,好巧。”杜宁眉眼弯弯笑着。 阮虞闻言下意识朝沈聿怀看过去,他点点头以示应答,丝毫没有要开口介绍的样子。 客厅里的气氛僵持一瞬,沈母笑了笑,打趣道:“这怎么还跟陌生人似的呢,前段时间你们不是还一起吃饭了吗,聿怀,你忘了?” 不等沈聿怀出声,沈母给阮虞介绍:“小虞,这位是你杜宁姐姐,是沈霜姐姐的朋友。” 阮虞干净的目光落在杜宇身上,后者笑起:“小虞是吧?我叫杜宁。” “姐姐好。”阮虞嘴角微动,最后还是叫了出来。 眼看着气氛逐渐融洽,沈母隐隐有要将沈聿怀赶去跟杜宁坐在一起的架势,阮虞就静静坐在那里,冷眼旁观般的盯着这一切。 沈聿怀一贯的绅士温润似乎也有些遮挡不住厌烦了,他不耐皱眉。 “行了。”一直没出声的沈奶奶说,“坐在哪里不是坐着,自己家里那么计较做什么,况且谁的朋友谁照顾,奶奶说的对吗小霜?” 冷不丁对上沈奶奶那双清亮的眼,沈霜将刚才那点复杂的思绪收起,点点头:“奶奶说的对。” 话音刚落,她又稍稍偏转视线,不经意扫过阮虞的侧脸。 沈奶奶笑着紧握住阮虞的手,目光含笑的看向她:“高三了吧,学习辛不辛苦啊?” “还好的。”阮虞垂眼,语气乖巧:“学习已经是很轻松的事情了。” 沈奶奶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怜爱,抬头对着沈霜打趣:“想当年你高三那会儿,要是能有虞虞的一半,你爸你妈也不至于急的三天两头给你找家教。” “奶奶。” 沈霜双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沈奶奶拍着阮虞的手,顺嘴问:“你那毕业实习准备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话题沈霜就头疼。 她明年毕业,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头脑发热的就选了跟沈聿怀同样的专业。本以为后面实习能轻松些,毕竟有个自己创业的亲哥哥,可谁料亲哥哥也有翻车的时候。 四月的时候沈霜就结束了学校的课程,沈聿怀在公司给她安排了工作。 然而她只坚持了两天,晚到早退这招比谁玩的都厉害。 实习期还没满沈聿怀就直接pass掉了沈霜。 当时她气不过,去办公室找沈聿怀,谁料这人大公无私地直言道:“你回家啃老算了,这叫什么实习,家里的床都比你工位被宠幸的时间多吧?” 思及此,沈霜尴尬至极的挠挠眼底。 她本意不想再提起这事儿,但久久未开口的杜宁看不懂眼色般的说:“我记得霜霜不是在沈先生的公司实习吗?” 这事情阮虞也头回听说,好奇地看向了沈聿怀。 男人轻扯嘴角,毫不留情道:“她那叫实习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掐时间点卯呢。” 沈霜被这句话弄得又尴尬又恼羞,拽了把杜宁,瞪她一眼。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杜宁抿紧唇没再开口。 沈霜的目光越过杜宁落在阮虞身上,少女弯了下唇,自然而然地搭了台阶:“那也不是谁都能像三哥这么勤奋吧,反正我肯定不行。” 没想到阮虞会帮着她说话,沈霜的面色不太自在,就连吃饭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几变。反倒是今天非要跟沈霜来家里的杜宁被晾在一边,她跟沈霜搭话,对方也不怎么搭理。 晚饭结束,杜宁打过招呼后准备离开。 沈母站起身说:“聿怀,你快去送送人家。” 这次还不等沈聿怀出声拒绝,沈霜就跟着起了身,冷着脸说:“三哥不是要给阮虞看作业吗,谁的客人谁送,我去送。” 沈聿怀微微诧异,看着她挑眉。 “那我就先告辞了。”杜宁嘴角的笑容僵硬到极致,转身逃也似的走出去。 两人走远一些,站在院子角落那颗广玉兰树下。 沈霜看着眼前的女人,沉默着不做声。 被这么看着,杜宁有点慌了,故作自然地问:“霜霜,怎么了啊?” “你今天为什么要跟我来我家?”沈霜环抱着胸,眼神冰冷。 杜宁愣了愣:“之前不是你说要带我来你家……” “那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次我喊你你都不来,偏偏就在我跟我三哥打完电话得知他回来,你就主动要求今天来我家。你是听不懂我拒绝你吗?” 说到这点沈霜就更生气了,“那你来了安分点不行吗?不会说话就别开口啊。” 杜宁神色拘束,一时间也被突然发作的沈霜吓到。 其实她今天的确是利用了沈霜,沈霜接电话的时候她就在门后面听着,也是因为知道沈聿怀也回家,所以才会不顾她拒绝非要跟来。 自从第一次被沈聿怀帮助后,她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后来能主动跟沈霜成为朋友,有很大部分的原因其实都是她是沈聿怀的妹妹。 况且她们是朋友,那为什么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沈霜也不是大傻子,联合这几次的事情一想她就明白了过来,霎时间气得双颊涨红,口不择言:“你跟人交朋友就不能纯粹点?” “小心思这么多,难怪我哥看不上你。” “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之前帮你说话我哥生我我的气不说,还害得阮虞以为我跟她作对。” 沈霜胸口起伏很大,她喘了喘气说:“你赶紧走,别站在我们家门口惹我生气,看见你就烦。” 或许是没料到这事情结果会变成这样,杜宁的脸通红,没在开口直接踉踉跄跄地跑走。 沈霜面对着树干,狠狠踢了一脚。 嘴里嘀嘀咕咕小声谩骂,略略抬眼,正好对上石子路拐角口饶有兴趣的阮虞,她捏着手机按在耳边,微微侧脸看向她。 沈霜忽然回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脸色一变抬步就走。 盯着她的背影,阮虞轻笑。 电话那头的钟灵听见她的声音,好奇道:“阮阮你在笑什么呢?” 阮虞往墙上靠了靠,脚尖轻抵地面:“遇见了个好玩的人。” “什么?”钟灵那边没听清楚。 阮虞笑了声,移开话题:“周末几点约图书馆?” 钟灵乖乖接话:“那就九点吧,我们在南北环路的公交站牌见面可以吗?” “可以。” 跟钟灵约好时间,阮虞挂断电话。 想起先前和沈霜之间那些不可调节的矛盾,又转念想起刚才听见她说的话,阮虞没忍住弯了下唇。 那瞬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是,恍然间得知原来这个人也不彻底是坏人。 她也有好的一面。 - 晚上睡觉前,阮虞翻出试卷又刷了套题。 大概十一点左右的样子,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阮虞刚洗了澡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丢在床上,穿着拖鞋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沈聿怀,他手里抬着杯牛奶,套着宽松的运动衣裤,眉眼稍低,静静看着她。 阮虞脚趾局促的往后退了退:“三哥?” “把牛奶喝了早点休息。”沈聿怀将杯子递过去,抬眼在她卧室里打量一圈,“这屋子你好久没回来住了,要是有缺的什么上楼来找我,或者你去找隔壁的沈霜。” 阮虞手指抚着温热的杯壁,笑了笑说:“没什么缺的。” “那就早点休息。”沈聿怀的指背在杯子上弹了下,抬眼看她:“知道给你送牛奶代表什么吗?” 对上他的视线,阮虞的心口重重一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廊光线过暗,所以沈聿怀的眼神格外温柔,以至于阮虞只是看了浅浅一眼,就被击的差点把持不住想要倾诉。 沈聿怀看见她呆呆的模样,勾唇笑起:“是提醒你到时间休息了。” “……”阮虞心里萦绕着淡淡的失落,故作自然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记下了。” 沈聿怀嗯了声,转身就要走时,阮虞忽然伸手拉住他:“三哥。” “怎么了?”沈聿怀回头。 阮虞到嘴边的话换了又换,最后笑着说:“晚安。” 她的眼睛里面闪着细碎的光亮,那光影下似乎有旋涡在吸引着他,少女的指尖似白玉,勾着他衣服的那小半截影影绰绰。 沈聿怀只是扫过一眼便收了视线,抬起胳膊,大掌在她发顶揉了揉,语气带笑:“晚安。” ※※※※※※※※※※※※※※※※※※※※ 感谢支持。 意外 跟钟灵约的时间在周末。 这天早上,沈聿怀刚晨跑回来,就看见阮虞穿着白裙子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提着大小适中的单肩包,目测里面装了约莫两三本书的样子。 沈聿怀站在餐桌前倒了杯水,侧头问:“要出去?” “今天约了同学,去图书馆学习。”阮虞将单肩包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拉开冰箱,翻出酸奶和水果麦片走到洗理台前,慢吞吞地扯开包装。 听见动静,沈聿怀抬着杯子走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站着,距离很近。 阮虞本来还稍显困倦的大脑因为沈聿怀的靠近而宕机片刻,扯麦片的手稍微使了点劲,口子被一下扯得裂开,几块干水果块掉落出来。 阮虞愣了下。 厨房里安静片刻,沈聿怀:“……” 他抬手将东西接过来,放下杯子摇头叹息:“出去吧,我给你弄。” 阮虞感觉还没睡醒,余光扫过沈聿怀紧实有力的小臂,她空咽了下喉咙,嘟囔道:“我自己可以的。” “……行。”沈聿怀答允一声,将勺子递给她,偏了偏水果麦片的袋子口。 阮虞刚才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到沈聿怀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舔了下嘴角,捏紧勺子慢慢舀着麦片。 看着她的这动作,沈聿怀笑了声,没再继续纠结这个事情,漫不经心地问:“几点走?” 阮虞动作顿住,回想了下:“九点到南北环路那边的公交站。” “嗯。”沈聿怀见她弄得差不多了,收起袋子用塑料夹夹起来,“我等会儿送你。” 阮虞抬眼:“三哥等会儿也要去那边吗?” 沈聿怀站在水池边洗了洗手,抬起杯子往出走:“送你过去。” “噢。”阮虞鼓鼓腮帮子,隐隐窃喜。 很快结束了早餐,时间正好八点半。 沈聿怀上楼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下楼,阮虞站在门口等他。 手里提着的单肩包松松垮垮落在地上,脚尖抵着鞋柜,稍微长长了些的头发落在若隐若现的锁骨上,衬的她侧脸越发清瘦。 沈聿怀走过去,换了鞋弯腰将单肩包从她手上接过来。 手腕上的表不小心蹭到阮虞的手背,她受惊似的往后躲了躲,沈聿怀直起身子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坐上车,阮虞系好安全带,下意识拢了把头发。 “我的头发是不是有些长了。” 沈聿怀趁倒车抽空看向她:“是有点,还要再剪短吗?” 听见这个问题,阮虞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会儿抓着头发问:“三哥你觉得我要剪短还是留长发好。” “我觉得吗?”沈聿怀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思忖片刻说:“留长吧,你也快上大学了,留长发应该会好看些。” 阮虞的手指绕着发尖,她弯了下眼睛:“我也这么觉得。”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话,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地方,钟灵已经在站牌下等着她了。阮虞降下车窗超她挥挥手,笑着偏头对沈聿怀说:“那我走啦三哥。” “路上小心。”沈聿怀从后面扯来单肩包递给她,“晚上回来吃饭吗?” 阮虞的手按在车锁上,点头:“要回来的。” “好。” 阮虞按着裙子下车靠边站,弯腰跟沈聿怀告别,车子缓慢开走。 “阮阮。”钟灵从站牌下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刚刚送你的人是谁啊?” 沈聿怀坐在车上只露出了半只胳膊,钟灵并没有看清楚。 “是我三……”阮虞到口的话忽然咽下,她笑了笑,未显犹豫就开口:“是我邻居家的哥哥。” 她不欲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于是拉住钟灵的手说:“快走吧,今天图书馆的人应该挺多,去迟了就没有位置了。” 钟灵并非是好奇心多的人,见她这么说,点点头挽住阮虞的胳膊。 - 从图书馆出来天色已晚。 阮虞跟钟灵一点多在图书馆外面的店里吃过套餐,又把期末考试剩下的试题全部解析完,时间正好五点半,收拾了东西这才疲惫的往出走。 跟在后面的钟灵打了个呵欠,她低声问:“我们等会儿吃什么呀?” “吃鱼吗?或者去吃个中餐之类的。”阮虞在手机上翻着,话音刚落,就听见从左手边小巷子里面穿出来的那几人的说话声。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居然是陆正宁和他的几个发小,巧不巧的阮虞还都认识。 “这么巧?”阮虞收起手机,视线在他身后扫了一圈,“打球呢?” 陆正宁单手捏着球走近:“你们干嘛呢?” 阮虞掂了掂手里的单肩包抬眼看他:“跟少爷悠闲的生活不一样,我在学习。” “……”陆正宁将球扔给朋友,没好气地瞪她:“你是不是故意戳我心呢,第一名和第三名悄悄拔尖也不叫我,排外呢?” 边说着话,他顺从地弯下腰伸手拿走阮虞手中的单肩包,反手往后一扬挂在肩上说:“走啊,我们正好也要去吃饭呢,一起去。” 钟灵看着他身后那几个男生,有点慌张地往阮虞身侧让了让,小声说:“阮阮,我就不去了。” “没事,这几个都是我认识的朋友,跟陆正宁一起长大的好学生,你别害怕。”阮虞握着她的手安抚,眼神扫过不远处的男生,笑着凑近低声说:“看见最后面那个男生了吗,个子高高的那个。” 钟灵大着胆子看过去,在那堆男生里面,她一眼就看见了阮虞说的那个人。 长得还怪好看的,钟灵心里想。 她犹疑未定地点点头,收回视线说:“那是谁啊。” 阮虞靠过来,笑意清浅:“那男孩儿叫陆准,陆正宁姑姑家的儿子,随他妈妈姓。怎么样,是不是长得特好看,比陆正宁还好看。” “也就……还好吧。” 钟灵趁着说话的机会又抬头看了一眼。 那男生懒懒散散低着头,手指按着屏幕分毫未停地敲着字,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聊天,嘴角边上挂着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如沐春风。 或许是察觉到钟灵的眼神,陆准瞬间抬头望过来。 少年皮肤很白净,栗色的发丝落在额骨上,一双狗狗眼好似带着光。 高挺的鼻梁跟陆正宁有几分相似,两人的帅气不分上下。 钟灵眼神莫名晃了晃,躲闪的移开眼。 跟陆正宁斗嘴的阮虞并没有看到这一幕,钟灵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戳了戳她手背上细小的血管。 “阮小玉你想好去哪儿吃了没啊,磨磨唧唧的。”陆正宁拍她的脑袋。 阮虞带着钟灵往前走,垂眸继续翻手机:“你吃粑粑去吧。” 陆正宁:“……” 一行人经过中心广场的小花园,正巧前面是个红灯要过马路,阮虞少年心性的往台阶上面一站,钟灵在她跟前小声挑选着等会儿要吃的东西。 陆正宁手机响起,他提着阮虞的单肩包朝她旁边一步开外的路口走去。 面朝着台阶,随意的回应着电话那头。 阮虞将选好的餐厅给他看时,就听见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摩托车轰鸣声,紧接着那车就从陆正宁身后的路口穿出来。阮虞所处的位置正好看得清楚,眼看着摩托车后座的男人眼神犀利,盯着陆正宁手中轻晃的单肩包不挪开,她便知道要出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顾得上喊了声:“陆正宁——” 迅速推开钟灵,来不及下台阶就那么脑子发热的往前一蹦,两人以一种极其危险的姿势从摩托车前翻了个滚避让开。如果再晚那么一秒钟,那样快的车速,一定会发生车祸。 然而听见声音的陆正宁恍然抬头,就看见阮虞瞪大眼睛踮脚朝他跳来。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惯性所致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脚下踩到石头,阮虞扑在他身上用力抱着他朝后滚去,摩托车打了个弯从眼前疾驰而过。 陆正宁将阮虞抱了个满怀,周遭都是她的香味。 还没从这意外回神,就听见钟灵失声尖叫:“阮阮!” 陆正宁下意识松开手,阮虞皱着眉毛半撑着地面,左手小臂内侧鲜血直流,没一会儿就浸染红了她的白色裙摆。而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也有好几处划伤,看着狼狈不已。 “阮阮,你还好吗?”钟灵跑过来带着哭腔。 阮虞疼的直抽气,眼眶发红,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难得的爆了句粗话:“操,真他妈疼死我了。” ※※※※※※※※※※※※※※※※※※※※ 我准哥来梦幻联动了,放个预收,收藏够我下本就开=3= -《还我月亮》 期末考试前。 教室吵嚷,沈明月给陆准勾画重点。 看着选择题,陆准扭头求助沈明月。 她唰唰两条辅助线做好,言简意赅:“懂?” 陆准:“还能再简单点吗?” 用了最简洁解题办法的沈明月抬眼看他,忽然摇头:“就算是只猪来蒙也能有四分之一的正确率。” 陆准咬牙:“不准人身攻击。” “哦。”沈明月垂眸翻书,“选择题得三分的人在我这里没有话语权。” 陆准:“……” - 延中学生都说,除了陆准没人能拿得下沈明月这朵高岭之花,至少沈明月也这样认为。 因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她暗恋陆准多年,只是陆准对她无意。 直到后来婚期将至,沈明月才收到一封来自多年前的情书。 “你伴月而来,笑一笑,便是我心之所向。” - 感谢支持。 抱抱 “操,真他妈疼死我了。” 话音刚落,陆正宁溢满眼眶的眼泪滚落。 “去医院,我送你去医院。” 陆正宁回过神后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扶住阮虞没受伤的胳膊反复道:“你别害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看着他这样子,阮虞忍着疼莫名笑了声:“不碍事啊,你紧张什么。” 陆正宁这会儿没心思跟她开玩笑,手背揩过脸上的湿润,撑起她的胳膊将人扶起来:“你别说话了。” 阮虞又笑了一声,伤口处细细密密的疼痛感随之传来,她稍稍合着眼睛咬唇忍痛。陆正宁单手勾着阮虞的胳膊和腰,另一只受伤的手被钟灵小心地捧着,生怕撞到哪里。 “陆正宁,这人怎么办?”陆准开了口,脚尖抵了抵躺在地上的男人。 闻声陆正宁扭头,咬牙切齿道:“怎么办?不报警难道先看老子忍不住动手打他一顿吗?” 陆准耸耸肩,目光从阮虞身上扫过落在陆正宁身上的时候,略显复杂。 刚才意外横生的时候,他们几个男生就站在台阶下面聊天,听见动静抬起头时,看见的就是阮虞跟陆正宁摔倒在地的场景。那辆摩托车正从眼前经过,陆准跟另一个男生合力,抬手将车后座的那个人一把拽了下来,而开摩托车的男人直接开走。 叫的出租车停在前面,陆正宁直接弯腰,压着阮虞的裙子将人打横抱起来。 少女细瘦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看着他冷沉又难掩焦灼的模样,阮虞的腿轻轻动了动打趣道:“小哥哥这么man的吗,力气好大哦。” 她有意不想让陆正宁愧疚,对方又怎么看不出来。 陆正宁抱着她走到出租车跟前,缓慢地将人送进去,而后才颤着声音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这样抱你一辈子。” 察觉到这话歧义太重,阮虞眼神变了变,定定地盯着陆正宁看了好久。 可他却只是向司机报了医院名字,丝毫没有抬眼与她对视,反倒是认真的去看她的伤口。 阮虞心里面似乎有了点底数,慢慢收回视线说:“你要是抱我一辈子,你女朋友你老婆你女儿可不是得轮番上阵掐死我,想想还是算了吧。” “……”陆正宁终于抬眼,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动了动。 那句“如果抱你的人是沈大哥呢”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陆正宁扯着笑,垂眸捻着指尖的血迹,那是阮虞为了救他而受伤流下的血。 从刚才的那瞬间震惊与慌乱中抽回思绪后,陆正宁心跳如雷,没人能知道他现在的心绪究竟是有多震撼,更没人知道,因为震撼而刺激的那株名为心动的藤蔓,正被滋养着迅速生长。 抬手揉了揉心口,陆正宁轻轻吐了口气。 到医院处理好伤口已经快要六点半,阮虞摸摸身上,发现手机不见了。 她左右看了几眼,皱眉问:“我手机怎么不见了。” 陆正宁刚取了药回来,听见她的话顿了顿:“手机是不是在钟灵那儿?我没见着。” 阮虞的小臂上被路边电杆下的那截铁丝刮了好长一道口子,刚才用消毒水清洗干净后,那伤口处皮肉裂开,里面血红的肉微微朝外翻。 看着就格外的疼,缝合的时候阮虞却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 正在帮阮虞贴好腿上纱布绷带的钟灵摇头:“我没拿,是不是摔地上了啊。” “不知道。”阮虞啧了声,要过陆正宁的手机说:“得给三哥打个电话,不然他担心。” 陆正宁捏着装药的袋子站在那里。 等到阮虞打完电话,他才抬头,看见阮虞惆怅的神色问:“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我三哥好像生气了。” 陆正宁抿了抿唇:“生气什么?” “就我受伤的事情啊。”阮虞低着头小声嘟囔,眉心紧拧着:“哎,三哥还没跟我生过气呢,他发火的样子我想都不敢想,都说脾气越好的人生气越恐怖……哎,愁死。” 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陆正宁心口发酸,安慰道:“他舍不得跟你发火的。” “嗯?真的吗。”阮虞瞬间亮了眼镜。 陆正宁五味杂陈,咽下口水说:“是真的。” 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已经不早了。 沈聿怀从家里开车过来只用了小二十分钟,等他到的时候,阮虞正被两人扶着在医院门口等他。 起先往出走的时候,陆正宁本来是想抱她出来的,可谁知阮虞死活不同意,涨红了一张脸扭扭捏捏不像样。钟灵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可陆正宁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从那边来医院被他抱是迫不得已,而现在,被阮虞真正在意的人来了,怎么可能在沈聿怀眼前让他抱。 陆正宁伸手将人交给匆匆赶来的沈聿怀,看着她熟稔的握住沈聿怀的手,陆正宁心口发麻。 等到人走后,钟灵也跟他道别离开。 医院外只剩下陆正宁一人,他回想起刚才意外现场的一幕幕,眼前又交织着阮虞看向沈聿怀时的眼神,他慢慢垂下了眼。 脚尖在地面上蹭了蹭,陆正宁低低开口:“你就那么喜欢他吗,阮虞。” 喜欢到眼睛里面只有他,也只偏心他。 - 从上车开始,沈聿怀周遭就笼罩着极其低迷的气压。 阮虞紧抓着安全带不敢说话,只能偷偷瞄他。 小眼神终于被发现,沈聿怀问:“伤口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阮虞摇头,身子往上坐了坐,语气略带讨好:“刚才陆正宁和钟灵陪我去缝了针,小腿上就是划伤了,刚刚上了药,医生说注意一段时间就好啦。” 随着车流缓缓停在红灯前,沈聿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一声一声,就好像是砸在阮虞的心口。 她惴惴不安地问:“三哥你生气了吗?” “没有。”沈聿怀眼神淡淡,得知她不疼以后便没再给她分半个眼神。 阮虞还没见过这样冷淡的沈聿怀,她瞬间有点慌:“你别生气了可以吗?是我错了。” 沈聿怀紧绷着嘴角不说话。 阮虞又跟着道歉几句,见人还是不理她,心里也有点委屈,咬着唇缩在副驾驶上。 车子停在门口,沈聿怀解开安全带绕过车头,走过去拉开她的车门,弯腰垂眼将人从里面抱出来。两具身体稍稍拉开距离,阮虞低着脑袋。 沈聿怀把人抱进家门,放在沙发上,又重新回去将车停好,拿着她的单肩包和药袋子进来。 放下东西,他走进厨房去烧水。 兑了温水递给她,坐在一旁拆开药袋子研究说明书。 沙发上的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最终还是没忍住,眼巴巴地喊:“三哥。” “嗯。”沈聿怀面无表情,语气格外冷淡:“干什么?” 阮虞鼻子发酸,嘴角瘪了瘪:“你别生气了行吗。” 腿上缝合伤口的麻药劲儿过去了,这会儿疼的一股一股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好想在从里面往出钻,火辣辣的烧着疼。身体上的这点痛感其实不算什么,可偏偏她都这样了,沈聿怀还冷冰冰的对待她。 心里面一时间酸的慌,阮虞低下头,没忍住,眼泪猝不及防地往下落。 看着这样的阮虞,沈聿怀叹了口气往她这边挪过来:“现在在这里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他说着,顺便倾身抽了两张纸递过去,语气稍微放缓:“这伤口在你自己身上,我没什么好生气的。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从你五岁到现在,我看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就一会儿不在我跟前就出事了呢。” “对不起。”阮虞小声啜泣。 沈聿怀扫过她沾染血迹的白裙子,又想起刚看到时心口猛地往回缩的感觉,他甚至以为自己在那一秒,痊愈多年的心脏病又要再度复发了。 挪开视线,沈聿怀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别哭了。” “三哥……”阮虞红着眼睛抬头,手指抓住他的衣角,满脸眼泪的望向他,哭的止不住。 沈聿怀被哭得实在头疼,往下蹲了蹲:“是不是伤口疼?” 伸手隔着裙摆握住她的小腿,细细看了会儿又说:“哪里缝了针,给我看看。” 阮虞递过去自己的胳膊,抽噎道:“我好疼啊。” 伤口疼沈聿怀也没有办法,抬眼盯着阮虞,心口那阵无力感越重。 “那要怎么办?”沈聿怀问,“你要哥哥怎么帮你。” 阮虞自长大后就再没这么哭过,眼珠发红,肩头颤抖着打泪嗝,她松开揪着沈聿怀衣角的手,带着哭腔边说边张开手:“要抱抱。” ※※※※※※※※※※※※※※※※※※※※ 感谢支持。 夕阳 阮虞张开手,嗓音带着哭腔:“要抱抱。” 闻言,沈聿怀稍怔。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很多年以前,阮虞还很小的时候,做错事情被阮父训斥后要哭不敢哭的看着他,一张口就是软糯的鼻音:“哥哥抱抱。” 阮虞见他好久都没有动静,轻轻打了个泪嗝喊:“三哥?” “嗯?”沈聿怀将情绪瞬间从回忆中抽出,他往前上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莫名其妙的仿佛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两张脸交织着,沈聿怀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到底今夕是何夕。 缓慢地抬起胳膊虚虚揽住她的肩膀,弯腰将人搂住,低声问道:“行吗?” 阮虞将脸埋进他胸口的衣服,瓮声瓮气的嗯了声,双手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角小声抽噎。她有点哭崩了,这会儿忽然止住,眼泪却还在流着。 吸了吸鼻子,阮虞正想说什么时,脚边倏然蹭到软乎乎的毛发。 安静的客厅里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喵”,阮虞退出怀抱低头看,二次正缩在她的脚边抬头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圆嘟嘟的,粉红的舌尖舔着嘴巴,姿态格外可爱。 沈聿怀松了隔空抱着阮虞的双手,摸摸她的脑袋说:“洗个脸吃晚饭吧。” “晚上吃什么?”阮虞抬头,红着双眼去看他。 可能是刚才哭得太起劲,以至于这会儿阮虞的额头都在发红,沈聿怀移开视线说:“给你煮个虾仁馄饨行吗,受伤了得忌忌口。” 阮虞没什么好挑剔的,点点头应下。 等到喝完水,沈聿怀又扶着她去了趟厕所洗干净脸,他才进厨房去做饭。 客厅里又重回安静,阮虞侧身靠在软枕上,抱着二次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它的毛。电视不知什么时候被沈聿怀打开了,里面的综艺笑声格外喧嚣,但阮虞丝毫没有被受影响,她的目光始终隔着很远的距离,落在沈聿怀的背影上。 阮虞还从来没在谁面前这么哭过,这会儿回想起更是头皮发麻。 小时候阮母去世,她不到六岁,年纪尚小,又不明白人的死亡是什么意思。她只记得爸爸总会在她要妈妈的时候骗她,妈妈去了很远的天上,再哄不好的话,就会拿出妈妈录好的视频来告诉她,妈妈会从这个里面看她乖不乖。 这一招用了整整五年,阮父的工作越忙,她也慢慢懂事起来。 那视频便也很多年没有再打开过了。 失去母亲的时候她不懂,更别说小小年纪痛哭流涕。 后来初二暑假阮父意外去世,她满脑子的茫然,也是在那一刻懂了什么是死别。彻夜难眠过,也偷偷痛哭流涕过,但在旁人面前她永远都是得体的。 阮虞揉了揉眼睛,哭的久了眼睛有点酸疼。 往后靠去,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二次被阮虞的胳膊压得有些难受,它往旁边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蹭蹭脑袋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沈聿怀从厨房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将馄饨放下往这边走来,站定在茶几前。 二次半耷拉着眼皮扫了他一眼,沈聿怀走近将阮虞的胳膊抬起来,正要将二次往出挪时,它忽然“喵”了一声,沈聿怀垂眼看它,眉眼冷淡的竖起手指压在嘴边。 大抵是看出他的意思,二次直接从阮虞腿上蹦开。 沈聿怀收回眼,略一回眸就撞入阮虞湿漉漉泛着红意的双眼里,她笑着,像是有几分不可置信般的歪了歪头:“三哥,你刚刚在做什么?” “没干什么。” 沈聿怀见她已经醒了,便直接放下她的胳膊,小动作被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说:“过来吃饭。” 说着转身提步就要自己离开,阮虞晃了晃小腿,盯着他的背影没动静。 两人像是在无声对峙。 过了好久,阮虞喊了声:“三哥,我走不了路。” 沈聿怀无声熄火,叹口气又重新回到她跟前伸出手。 - 阮虞受伤的事情最后还是被传进沈老太太耳中,头天刚知道,此日傍晚就被一通电话打到公司喊回家。 后门长廊外的花园里。 沈老太太半靠在躺椅上慢吞吞地打着扇,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没回头便知道是谁。 “来了?” 沈老太太温声问道。 沈聿怀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住,半晌后嗯了声:“奶奶。” 过了会儿,她才坐起身看向旁边椅子上的沈聿怀,打量一番后才说:“知道我今天叫你来的意思吧。” “我明白。”沈聿怀垂了眼,“这次让她受伤是我的错。” 沈老太太盯着他莫名发笑,沈聿怀诧异抬眸,她摇头反问:“你有什么错?” “奶奶……”沈聿怀不解其意。 沈老太太斟满茶递给他,目光清明:“你知道这些年虞虞为什么不跟你父母亲近吗?” 提及这个,沈聿怀手指发紧,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喉结微微滚动,抬头对上老太太的眼睛:“您的意思是……” 沈老太太放下扇子,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好似这杯茶,浓不得淡不得,浓了便会苦,淡了便无味。孩子,物极必反,紧张得过了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年来沈父沈母对阮虞的态度捧得实在是太高,高到让阮虞都有些难以承受。 他分明起初都知道,可临到自己,也跟着变成了他们。 老太太见沈聿怀好半晌都没说话,似感叹般地说:“当年你妈生你早产,还没足月又受到惊吓,你打小就心力衰竭严重,当年若不是跟虞虞她妈妈配型成功,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你。” “奶奶明白你心里想的事情,你觉得承了阮家的恩情,便要好生看顾她。” “可虞虞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离开你。” 说到这里,沈老太太下意识地看向沈聿怀,看见他波澜不惊的脸色,心下叹息:“并非是你这样待她不好,是好的离了谱,聿怀……” 沈聿怀抬头,老太太认真地看着他:“你真的会始终如一吗?” 你的初心、你的希望、你所在意的那个人、你目光尽头里看着的她。 这句话沈老太太没有说出口。 说完沈老太太起身离开了后花园。 夕阳西下,余热落在沈聿怀的身上,他又在椅子上坐了好久,一直到茶盏里的水已经彻底凉透,才低垂着眼睑捏着杯子一口饮尽。 看着脚边残剩的影子,他轻声开口:“我当然会始终如一。” 手指在桌面上迟钝地扣了扣,而后起身,离开了沈家。 回到家正好七点整,阮虞写完作业叫了外卖。 门铃按响时,她还以为是外卖送到,抱着二次过去开门,刚打开门就看见面色淡淡的沈聿怀。 阮虞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回来,眨眨眼睛问:“三哥你怎么这时候回来?” “点的外卖?”沈聿怀晃了晃手上的外卖袋子。 阮虞点头:“想吃附中的花甲米线了。” 听见她这话沈聿怀了然,提着东西进门换鞋。 把外卖袋子放在餐桌上又问:“辣吗?” 阮虞拆开包装袋,弯腰嗅了嗅那个味道,喜滋滋的弯了眼:“我点的蒜香,不辣。” 说罢又看向他:“三哥你吃吗?” “不吃,我上楼洗个澡。”沈聿怀转身准备上楼。 刚走到楼梯口,沈聿怀忽然回过头来喊她:“小虞。” “怎么啦?”阮虞眼睛亮亮的。 沈聿怀看她的视线极其透彻,好像一切都已经暴露在了他的眼皮子下面,阮虞心口颤了颤,无意识捏紧餐桌的边沿。 下一秒就听沈聿怀说:“就是想问问你……” “你有没有什么变过初心的事情。” 见她沉默不说话,沈聿怀笑了起来:“不是大事,等会儿我下来给你上药,赶紧吃饭。” 阮虞愣愣的盯着他的背影,手指抓着的力度越来越大,她忽然像是喘不上气一样的弯下了腰,另一只手捂着心口用力呼吸。 那个细小的、敏感的地方似乎是被针扎了一下,又痛又麻。 难道沈聿怀发现了吗? 阮虞慢慢靠着桌沿坐下,喉咙发干,那句“我没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 她怎么会没有。 只要是一切有关沈聿怀的事情,她全部都变了初心。 ※※※※※※※※※※※※※※※※※※※※ 上一章粘贴错误,已修改,可以返回重新看(磕头 感谢支持。 眼泪 接下来几天,因为受伤的原因阮虞被沈聿怀拘束着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留在家里养伤。 那天沈聿怀问及她的问题,阮虞猜测过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后面的一段时间她仔细观察过,却发现沈聿怀根本没有异常,这念头便也逐渐歇散下去。 虽然是在家里自己学习,但阮虞的效率仍旧很高。 只用了短短半个月,就将高二之前所有的知识点笼统的复习了一遍,转眼便到七月二十,次日是阮虞父亲的忌日。 这天晚上也不知怎么,阮虞格外精神。 做完复习流程已经十一点半,她仍旧是毫无睡意,在书桌前搁下笔,揉了揉发胀的指关节,微微活动了几下脖子,抬起手边空置的玻璃杯开门下楼。 厨房里的热水已经没了,阮虞站在洗理台前烧了一小壶。 兑温后靠着台沿小口喝着,思绪发散。 门口忽然传来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阮虞偏了偏头,从厨房门旁边的缝隙里看见从外头走进来的沈聿怀。他穿着黑色的挡风外套,手里面提着塑料袋换了鞋子往里走。 刚走进来就察觉到阮虞的视线,他怔了怔:“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阮虞捏着杯子出了厨房,“三哥这么晚,去哪里了?” 沈聿怀晃了袋子说:“去了趟机场,顺便去便利店买了点东西。你怎么了睡不着?” 阮虞的思绪都被他前半句所吸引,心不在焉的说:“不太困。” “嗯。”沈聿怀走近,将里面的东西翻出来,一件一件的摆出来说:“我去给叔叔买了点东西,你明早过去的话就不用买了。” 阮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袋子里面,装着好些祭祀用品。 看着那些,阮虞的动作变得迟缓而又僵硬,伸出的手指一点一点拂过水果,心尖在颤抖。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沈聿怀停下了动作。犹豫着走到她面前来,温热的手掌盖在她的头顶,轻柔而又不失力道的揉了揉。 语气低缓:“我们小虞马上就要十七岁了,是个大人了。” “我不能告诉你让你别难过,我只希望你不要太难过,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中途走失的人。叔叔只是陪伴了你短暂一程,但你一定是他最重要的人。” 阮虞低垂着眼睑,捏着杯子的手轻轻颤抖着。 沈聿怀说完那些话后她许久都没有开口,直到时针指向十二点,阮虞才动了动,身子慢慢往前靠去,额头抵在沈聿怀的胸襟处。 男人的心跳声平稳而有力,人类的红细胞更换周期是120天,昼夜更替已经过了数十载,沈聿怀的身体里面,早已没了他妈妈的那点血液。 阮虞的心口像是被人揪住一般,痛的窒息,她闭了闭眼睛,眼尾发红。 沈聿怀的手掌在她后脑轻轻抚动。 除却上次受伤,他记忆中几乎没有长大后的阮虞失态的样子,而今天这样无声落泪,更是他从未见过的。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语言和行动都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他只能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陪着她,让她独自咽下那些无法诉说的痛苦与难言纾解的思念。 沈聿怀一直都知道自己对阮虞来说是特别的,他不仅仅是简单的看着她长大的邻家哥哥,更是她妈妈留下的那些血液的承载体。 阮虞依赖自己,想要靠近自己。 那些他都能够明白,就好像是小时候要妈妈睡不着觉的阮虞,被他抱着哄哄就能睡着。这些他都懂,所以在那天沈老太太问话时,他才能在沉默许久后仍然说出那句话来。 他对阮虞,不管是儿时还是现在初心都没变过,他问心无愧。 客厅一片寂静,沈聿怀抚着她轻轻颤抖的脊背,少女肩膀细瘦,隐隐传来她细碎哽咽的哭声。 阮虞侧了侧脸,他清晰可见地看到了她脸上滚落的那颗晶莹剔透的眼泪。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阮虞就起了床。 洗漱完后,站在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眼睛肿着,兀自出了会儿神,套了件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裤,又翻出顶黑色鸭舌帽扣在脑袋上。 沈聿怀还没起来,不知道是昨晚睡得迟还是为了避开阮虞今早低落的情绪。 桌子上放着今天她去墓园要带的东西,阮虞提上那袋子,出门在叫车软件上打了出租。车子走到半路,阮虞下车去买了两束洋桔梗和满天星。 阮母去世后,阮父将她葬在了城南的公墓,阮母喜欢阳光,选的位置正好是可以晒到一整天太阳的地方。后来阮父随她离开,阮虞那会儿还小,便由沈家做主将阮父跟阮母合葬在了一处。 他们生前没能有机会长相厮守,死后葬在一起也算是圆了愿望。 阮虞抱着两束花往里走,在门口做了登记。 墓碑在稍稍高一些的位置,往上爬了约莫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地方。 看着碑上两人熟悉的笑容与眉眼,阮虞弯下腰将花束与水果摆放好,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祟还是什么,阮虞心里发闷,手指在台阶上稍微撑了撑。 阮虞嘴角微动,看了好久才喊:“爸爸,妈妈。” “小虞来看你们了。” 周遭安安静静的,唯有风声与零零散散的树叶落地声回应着她,阮虞揉了揉眼睛,昨晚哭的有点多,她今天眼睛生疼,可眼底仍旧是止不住地发酸。 蹲了会儿阮虞发现腿有些麻,稍微侧了侧身子坐在台阶上,双眼恍惚的盯着虚空处。 好半晌后,她才无意识的低声喃喃:“我再有一年就要高考啦,高考完以后我就成年了,就是个大人了。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都还能记得起来爸爸的样子,可是我现在发现,我记忆中的你们,好像就连声音都已经模糊了。” “我那么想你们,为什么不来梦里看看我呢。” “你们都走了,就只留下我一个人,真的好辛苦啊,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可是我没有。” 她偏过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母亲的笑容温柔干净,父亲眉眼温和,眼神坚毅的看着她。这就好像是场梦一样,她的父母被永远的定格在了这张照片上,而她只能独自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摸索长大。 阮虞眼眶发红,用力地按着眼睛。 缓缓低头,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彻底把脑袋埋进去。 过了好久她才哽咽出声:“我想你们了。” “我……好想你们啊。” 初晨的阳光温暖的落在阮虞的身上,无形之中好像是双手,轻抚着她的脑袋。 - 在墓园里呆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太阳快下山沈聿怀打来电话她才离开。 或许是好好发泄过,阮虞情绪好了不少。 沈聿怀做好饭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到她进门下意识看过去,小姑娘低垂着眼站在玄关处换鞋,神色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还难过着,沈聿怀只能暗自琢磨。 阮虞换好鞋走过来,一双眼睛很明显哭肿了。 她随手摘下帽子放在沙发上,随口问:“我们晚上吃什么?” 沈聿怀:“吃火锅行吗?” “火锅?”阮虞诧异,“你不是胃不好。” 沈聿怀忍笑:“还记着这些小事,看来心情是好了?” “谁心情不好了。”阮虞撇嘴,随即又瞥他:“真的吃火锅吗?” 沈聿怀停顿片刻,而后才解释:“不是,我只是想试试你心情好了没有。” “……” “那你直说呀。” 阮虞实在是无语凝噎,忍了半天的白眼终究还是翻了出来:“白欢喜一场。” 看着她的样子,沈聿怀算是彻底笑开,起身的时候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拆线,等过几天拆线了我带你去外面去吃火锅。” 说完,又极其刻意地提了一句:“不是你吗,那昨晚哭湿我衣服的人是谁?” “昨晚的确是我。”阮虞耳尖红了红,瞪他眼才喊:“但是三哥,我跟你说……” “嗯?”沈聿怀侧目看她。 阮虞忍着羞耻胡编乱造:“我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个我了,我升华了。” “怎么?”沈聿怀弯唇逗她:“昨晚是天蓬元帅,今天升华成小猪佩奇了吗?” 阮虞抬起眼,轻咳后一本正经道:“我现在是钮祜禄·虞。” 沈聿怀:“听不懂。” 阮虞:“……噢。” ※※※※※※※※※※※※※※※※※※※※ 沈聿怀:我都明白。 阮虞:我觉得你不明白(-?- - 感谢支持。 勇气 阮虞的生日近在咫尺,但是自从阮父离世后,她的生日总是会被沈聿怀有意无意往前错开一天。 像是不想让那天变得独特起来,让阮虞想起伤心事。 今年她的生日在七月三十一。 三十号这天,阮虞跟陆正宁这几人约好去看电影。 是最近新上映的一部外国影片,医生与缉.毒.警.察的爱情故事。 看完电影出来,几人去吃了饭又进了超市。朋友们像是商量好般的避让开,就连钟灵也被班长拉着去逛食品区,外面黄色等候区域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上次阮虞为陆正宁受伤,他心里记挂了好久。 或许是有愧,最近安分许多,前几天阮虞给陆妈妈打了电话才知道,陆正宁最近就像被掉包了似的学习格外用功,也不出去跟朋友打篮球。 于是今天的见面,还是两人小半个月来的第一次。 阮虞之前的手机在意外中摔坏屏,沈聿怀给她重新买了一部,这会儿她正坐着翻视频,低垂着眼睫,脚底轻轻地在地面上摩擦。 陆正宁就是这会儿开了口:“阮虞。” 好久没听他这么叫自己,阮虞诧异的愣了愣,抬头说:“叫我吗?” “……”陆正宁神色稍僵,但也只是一瞬便点点头。 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看了会儿,阮虞耐不住地问:“怎么了啊?干妈说你最近挺不对劲。” “没事。”陆正宁插在裤兜里的手动了动,指尖触碰到磨砂面的礼物盒,他犹豫好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般带着那东西抽出手,“我有礼……” 与此同时,悦耳的铃声响起来,阮虞垂眸看了眼,竖起手指在嘴边按了按示意,起身一边往旁边走一边接通电话喊:“三哥,怎么啦?” 陆正宁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默默将手又重新塞了回去。 听见那称呼,他低下眼。 早上离开的时候沈聿怀告诉阮虞下午早点回家,因为有人要来家里吃饭,这会儿打电话过来在她意料之中。 但是话还没说两句,阮虞就听见音筒那边传来了低低的女声。 这个声音有些模糊,但是她很熟悉。 “聿怀,你把奶油放在哪里了?” “嗯?”沈聿怀声音也变低,明显是他避开了手机,“袋子里找找……这儿呢。” 那边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像是一把利刃,插进阮虞的心口,她手指僵了僵。 安安静静的等了会儿,阮虞才等到沈聿怀继续跟她说话。 “还要多久回来?” 阮虞无意识地抠着墙上的白色墙皮:“等会儿吧,怎么了?” “没事,就是打电话告诉你一声,你白姿姐姐来家里了,就是小时候经常跟我带你玩的那个姐姐,还记得吗?” 沈聿怀说完这话,像是又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轻笑一声。 阮虞心里面忽然就有点闷。 她当然记得白姿,长得好看个子又高,还是沈聿怀大学时候的学姐,两人认识了很多年,关系一直都特别好,对她也很好。 可是这一刻听见白姿,阮虞并不开心。 或许是敏感多心,阮虞觉得,白姿是喜欢沈聿怀的。 那沈聿怀呢? 沈聿怀的性格就是这样温柔的,她从来没见过性格这么好的人。 他似乎总是很好相处,没有什么棱角。 阮虞会亲近他,是因为沈聿怀给了她很多很多的偏爱,但是此时此刻,阮虞发现沈聿怀或许并不是只对自己这样,别的女人她没有见过,可他对白姿也很好。 阮虞感觉有点难过,眨眨眼睛吸了下鼻子:“我记得的。” “那如果能早点回来的话就早点回来,可以吗?” 沈聿怀说话时的声音丝毫没变,仍旧那样温润和煦,可阮虞听进耳里,感觉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无力又失落。 她无声地垂下脑袋:“知道了。” 阮虞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沈聿怀说到一半的声音被掐断,她顿了顿,这会儿满心都是别的事情,也没有心情去懊悔自己居然直接掐断了沈聿怀的话。 抓着手机走回陆正宁面前,心不在焉:“我要回家了陆正宁。” “这……么早吗?”陆正宁被她的话弄得猝不及防。 阮虞点头:“三哥打来电话了,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吧。” 说完,她也没顾陆正宁的反应转身从通道往出走。 神色恹恹的,看着心情极差。 陆正宁抓着兜里的礼物盒捏了两下,最后掏出来打开那盒子,里面是枚精巧的钥匙形状的项链吊坠,最底部还刻有阮虞的名字缩写。 他手指轻轻戳了下,低声喃喃:“好可惜,还是没有勇气把你送出去。” - 被阮虞挂断电话,沈聿怀在原地站了两秒才放下手机。 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界面,他眼神动了动。 白姿在厨房里烤着面包,偏头看见他的背影,笑着问:“愣在那儿干嘛呢?” “没事。”沈聿怀提起手边的袋子,转身走进去,“小虞应该再有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她不是说还要玩会儿吗?” 沈聿怀:“我了解,接完电话肯定就往回来赶了。” 白姿诧异看向他:“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可都还没说过了解我呢。” 微波炉时间到,“叮”的一声,沈聿怀带着手套将里面的蛋糕抬出来:“白姿姐别打趣我了,你哪里需要我去了解,身边那么多富二代可都等着呢。” 白姿眼神顿了顿,扬起笑:“你说的也是。” “年初我爸给我介绍了他那研究生学生,真的相处起来太舒服了。” 沈聿怀笑:“那不正好,白叔心愿也了了。” “我再等两年吧,现在还不急。”白姿做好了些草莓泡芙,随意地岔开话题:“小虞快高考了吧?” 沈聿怀将等会儿的火锅材料准备好,弯腰收拾袋子:“就这一年了。” “之前你不是跟我聊过,最近我太忙也没时间问,你跟她之间的关系处的怎么样了?” “别提了。”沈聿怀靠在洗理台上笑的无奈,“就那一次人家就直接发现了,后来我把人惹生气后还跟我说起这事儿,看着委屈的那样我就觉得算了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要真的有什么也不至于到现在。” “小姑娘除了原生家庭外也没吃过什么苦,我小心点就行。” 白姿没料到结果居然是这样,她愣了下,随即了然笑开:“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肯定舍不得,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不是一两下就能改掉的。”白姿语气隐隐有些掩盖不住的失落。 话说到这里沈聿怀便没再接,他背着身子煮着火锅底料,辣味四溢,满厨房里飘着的都是香味。 白姿没等到回答,手指捻了下状似无意道:“那你呢?” “我?”沈聿怀语气散漫,坦坦荡荡的直言表明:“没想过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喜欢的人,况且你也知道的,我这身体……算了,不说这个了。” 白姿眼神微暗,转身看向他:“这些年就连个看对眼的都没有?哪怕是一丝好感?” 鸳鸯锅里的汤底正沸腾的咕嘟咕嘟冒着泡,沈聿怀扭过头侧目看她,目光淡淡,却又像是在因为她这句话而出神。白姿比他矮一些,仰着脑袋定定望着他。 除却汤底的声音,屋子里面太过安静。 以至于厨房门口来了人他们都还没有立刻发现。 阮虞看着眼前深情对视的场景,细细密密的刺痛感再度袭来,她手指蜷了蜷,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那锅煮沸的火锅汤底似的无限制的滚动着。 面无表情地敲了敲厨房门:“是我打扰你们了吗?” 听见声音,沈聿怀率先挪开视线。 他调低火第一时间就走了出去,瞧见阮虞不悦的神色,好笑地弯下腰:“这怎么出去吃个饭还把火气给吃出来了?跟他们吃的什么饭。” 阮虞冷淡道:“吃的炮仗。” 沈聿怀笑的抬手抵唇,按住她的肩膀往沙发跟前走:“厨房油烟大,过来坐着。” 沙发前,两人一坐一站。 沈聿怀垂眸盯着她,好半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力量与温度,半蹲下问:“谁惹你了,怎么不开心?” 阮虞与面前的男人平视着,手指紧紧抓着屁股下的沙发面,彻底鼓足勇气,像个战士一样僵硬又别扭地问:“三哥你是喜欢白姿姐姐吗?” ※※※※※※※※※※※※※※※※※※※※ 放个下本预收,求个收藏和作收吧=3= 《春不渡我》/真·男二·追妻火葬场/破镜不重圆 1. 从嘉跟晏则安联姻,婚内相敬如宾。 前者因为晏则安曾将她扯出黑暗,便喜欢了整整五年,后者却觉得从嘉性格温吞不懂刺.激而厌烦不已。 结婚周年纪念日这天,两人协议离婚。 晏则安签过字,眼神扫过从嘉:“你可真是……从始至终的无趣。” 从嘉一如从前默不作声。 当夜比赛,赛场通道口喧哗声响起。 晏则安跟好友回头去看。 道路旁那辆飒气的重机车上,女人单手按着头盔弯唇笑的璀璨。 晏则安目光微滞。 那是他刚离婚的前妻从嘉,以及她身边,晏家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晏书贺。 2. 自从得知晏则安喜欢乖巧文静的小白花后,从嘉便致力于那条道路无法自拔,闺蜜将此当做她人生槽点。 从嘉淡淡回应:“老娘可不伺候了。” 离婚后某日,得知从嘉要去参加活动。 晏则安被迟来的悔意侵蚀,眼巴巴地凑上去要送她回家。 然而刚下楼,门口停稳的轿跑车窗半降,晏书贺单手托腮笑得和蔼:“好巧,我来接你三嫂回家。” 晏则安:“……” 3. 晏书贺喜欢从嘉,后来却得知那姑娘嫁了他堂弟。 结婚那晚,他在客厅静坐整夜。 直到他回国,在朋友律所看见从嘉谈离婚事宜。 他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致使成功离婚的行径被从嘉知晓后,她掐着晏书贺的脸说:“你怎么这么坏?” 他咬着她唇角的神色缱绻,占有欲十足:“嘉嘉,我等了你很多年。” - 感谢支持。 牛奶 “三哥你是喜欢白姿姐姐吗?” 少女的声音像是裹着蜜糖,甜腻腻的,还带着数不清的无措与慌乱。 沈聿怀心有所感,抬眸下意识看向她的时候眉心紧拧,眼神探寻的低声问:“为什么这么问?” 大抵是被这样疑惑的眼神惊醒,阮虞慌张的低下眼,磕磕绊绊开口:“就……就是觉得你们男人应该都会喜欢……白姿姐姐这样的,长得好看……” 她咽了下口水,红着脸继续道:“脾气还很温柔。” 沈聿怀无意识地眯着眼睛盯她看了会儿,半晌后慢慢收回自己落在她脑袋上的手,不着痕迹地笑了下:“谁说我们都喜欢了,你可别冤枉我。” “什么?” 沈聿怀站起身来,看向窗户外面,嗓音淡淡:“我可没有喜欢。” “上楼去吧,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阮虞点点头往楼上走,心里因为沈聿怀的这番话而踏实不少,低着眼也没注意到男人在她转身后,盯着她背影看的认真与意味深长的样子。 厨房里。 白姿低垂着眼睑洗着蔬菜,耳边全是刚才沈聿怀的那句话。 他们自以为声音很小,实际上在安静的房间内,那样的音量已经足以让白姿听得真切了。 听见脚步声,白姿拂掉手指上的水珠说:“你俩小声叨叨什么呢?” “没。”沈聿怀垂眼,随意解释:“小姑娘使性子。” 白姿弯了弯唇角,转过身去用手肘碰了碰他:“刚我问你话呢,你都还没回答我。” “嗯。”沈聿怀抬起头,语气淡然:“没有过,以后的话……”他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滞了滞,停顿好几秒才说:“以后有的话也是以后的事情。” 白姿耸耸肩膀,像是打消了八卦的心思。 但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自取其辱的追问,打消的不是八卦,而是她多年来都没能散去的那点心意。 - 傍晚吃完火锅,阮虞坐在旁边小口喝着果汁。 白姿从包里翻出礼物递给她,弯着眼睛笑吟吟的说:“小虞,姐姐送给你的礼物,生日快乐。” 看到这个阮虞稍怔,她没立刻伸手去拿,而是下意识地看向沈聿怀,眼神询问。 沈聿怀勾了勾唇角轻笑:“收下吧。” “谢谢姐姐。”阮虞伸手接过来,指腹摸着盒子表面。 见她这样,白姿打趣:“这么听你三哥的话,那要是他不让你收,你就真不收下啦?” 白姿从小对阮虞就挺好,这样亲近的话她也听了不少,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厨房里面看到的那一幕,阮虞这会儿对她少了许多热情。 老实巴交的点头:“因为你是三哥的朋友。” 白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又坐了会儿,七点多白姿离开,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收拾桌子的时候,阮虞还在回想沈聿怀今天说的那些话,她情绪有些低。 白姿姐姐是个很好的人,沈聿怀连她都不喜欢,那会是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他性格温润内敛,不喜欢白姿姐姐那些温柔优雅的女人,难道喜欢热情奔放的? 不知不觉,阮虞的思绪逐渐跑偏。 捏着火锅时装羊肉卷的瓷盘子一时没留意,手滑摔在了地上,蹲下去刚碰上那碎片要捡起,就听见沈聿怀匆匆忙忙从厨房走出来。 “别动。”沈聿怀出声制止。 阮虞被吓到,瓷片割破她的手指,伤口霎时间冒出血珠,阮虞轻轻嘶了声。 沈聿怀拉着她的手腕往沙发跟前走,手里还提着小型医药箱。 两人坐下,沈聿怀捏着她的手指消毒,看见伤口不深他才松了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低着脑袋认真地蘸着酒精,阮虞定定看着他,没回应。 好在沈聿怀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后面不再说话。 过了好久,阮虞看着他给自己贴创可贴,忽然发问:“三哥有喜欢的人吗?” 沈聿怀手指顿了顿才按下最后翘起的创可贴边缘,看不清楚表情的说:“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阮虞晃了晃腿,带着小心思的轻声嘀咕:“连白姿姐姐那样的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的是谁啊?” 沈聿怀始终没看她,抽回手开始收拾医药箱。 语气没什么起伏:“没喜欢过别人。” 阮虞抓紧裙子,旁敲侧击:“那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闻言,沈聿怀终于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对上,沈聿怀勾了勾唇角道:“我喜欢的吗?我喜欢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的,那样聊起天来不会有距离,长头发,不用长得很漂亮,但是最好个子高一些。” 阮虞笑意僵硬:“三哥原来喜欢这样的啊。” “嗯。”沈聿怀站起身,垂眼看她:“还想打听什么吗?” 阮虞摇头:“没有了。” 沈聿怀弯腰提起医药箱过去放好,散漫道:“那没什么了就上去学习吧,小姑娘,快高考了。” “也别整天想着给哥哥介绍对象了,我现在还不太想思考那些事。” “我知道了。”阮虞抿着唇角站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上楼。 沈聿怀低了低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期末考试完,在车上阮虞看了他许久,沈聿怀不是没发现,只是直接提出来可能会伤到阮虞敏感的心里,那之后他也想过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在变了。但也不知道是阮虞装得太好,还是沈聿怀在心里对他们的关系已经根深蒂固。 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后面跟老太太聊完回家,他问及阮虞的问题,小姑娘明显愣住的模样,以及逃避生怕被他发现什么的小动作。今天看见他和白姿的样子,迫不及待的想要确定的模样。 这些事情一桩一件累积在一起,那个念头不合时宜的涌上来。 阮虞会不会是喜欢他。 思及此,沈聿怀按了按眉心,愁绪万千。 - 阮虞写完试卷,单手托腮看着窗外。 脑海中冷不丁又想起沈聿怀的那些话,她刻意的忽视掉前半句,出神好久,最后起身走下楼去。 一楼客厅安安静静,阮虞在冰箱里翻出牛奶。 垂眸认认真真地将吸管扎进去,喝了一口低声说:“我会长高的。” 她固执又假装不明其意,就好像是个守财奴一样守着她的那些自以为是。 牛奶一口口被吞下,阮虞抬起手背抹抹嘴角。 她眼尾有些红:“等等我吧,话题总会有,我也会长大的。” ※※※※※※※※※※※※※※※※※※※※ 沈聿怀:喜欢你。 小虞长大后:你不是喜欢年龄大的吗(疑问 沈聿怀:听我辩解t-t 小虞:正好我喜欢年龄小的 - 感谢支持。 大雨 暑假里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八月中旬,明城正值最热的时候,三中高三部已经开始了“魔鬼集训”。 这样说算不得准确,但却也是实打实的魔鬼。 阮虞靠着椅子翻化学书,耳边是班主任发理综卷念成绩的声音:“钟灵269,你好好看看你的物理,特别有几道基础题都丢了分。” “陆正宁273。” 听见他的名字阮虞抬了下头,听班主任说:“物理这次考的还行,但你再不用心,钟灵可就要超你了。” 陆正宁懒散的走到讲台上拿下试卷,拖着调子回应:“那不可能。” “……回你座位去。”班主任没好气地拿粉笔头丢他后脑勺。 陆正宁走到一半抬头,跟阮虞的视线对上,他神色稍显不自在,抿了下唇坐回座位。 “阮虞286,这次化学老师可没再揪着我问你对他是不是有意见了。”班主任难得的对万年第一笑着打趣,班上哄堂大笑,最后他又叮咛道:“别骄傲,再接再厉。” 阮虞伸手拿了试卷,垂眸扫过化学成绩。 的确是比上次进步了些。 回到位置,抬眼看向陆正宁毛茸茸的后脑勺,想到他的那个赌约,戳了戳他的后背倾身问:“喂,陆狗,你化学这次多少?” 陆正宁动了下胳膊,往后靠来报了个数字。 阮虞笑了声:“我比你高诶。” “所以你得答应我个要求。”陆正宁声音压得很低。 阮虞豪爽应声:“没问题。” 两人说了会儿话,班主任提到住宿生的事情,阮虞坐直身子,陆正宁也往前挪了挪。他松开放在腿上紧紧揪着裤子的手,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潮湿的汗。 “……需要申请住宿的同学,这半个月之内想清楚,然后去班长那里领登记表填信息啊,别错过时间了。作为老师我还是建议你们住宿的,一方面住宿的确是方便不少,晚上除了晚自习,回到宿舍也能有个良好的环境学习……” 班主任喋喋不休的话传入阮虞耳中,她没什么情绪的想:她才不要住学校。 在家里待着,最起码还能每天见见沈聿怀。 要是真的来了学校的话,别说三五天,那可是三个礼拜的事情。 明城三中每年高三都是这样,不会强制住宿,但是住宿以后也很难再回家,学习强度很大,三周放一次假期,但也只有短短一天时间。 阮虞翻了翻试卷,把被老师红笔圈出来的错处又演算了一遍,转着笔怔忡出神。 过完十七岁生日以后,阮虞长大一岁,明显的心事也变得越多。 偶尔学习结束,她总是会像这样单手托腮发呆,思绪放空。具体想的什么让她说其实也说不上,但是阮虞自己心里清楚,事情突发的节点源自于沈聿怀近来对她的态度。 倒也不是什么很明显的举动,要是放在陆正宁这样大咧的人身上都不一定能察觉的出来。但阮虞到底不一样,她生性敏感,在意的东西也多了许多。 后面的那半个月,沈聿怀仍旧会像之前那样在她去图书馆后,主动问清楚时间去接她回家,也会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但是还有更多的不同在于,阮虞发现这人偶尔会用那种生涩难懂的眼神探寻她许久,不会再像往常那样笑着对她做亲近的举动。 有过那样一瞬间,阮虞想过沈聿怀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像他那样见过世面却仍旧温柔的男人,或许并不会将阮虞这样的小心思放在心上,觉得她是青春期的途中走错了路,等以后长大微微一拨就能走回正途。 也不可能直接将拒绝的话言语表面,沈聿怀舍不得看自己难过。 因为她是妹妹,仅此而已。 手上的笔没捏稳砸落在桌面上,阮虞抽回思绪,她垂眼吐出一口气。 就算是这样,阮虞也仍旧还是想要靠近他,或者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他。 盛夏的天气总是瞬息万变,傍晚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还有阳光,等到下课的时候却已经下起雨来,更甚至隐隐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 今天小杨叔叔家里有事,阮虞便提前告知沈聿怀她自己回家。 可此时看着这雨势,阮虞又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让沈聿怀来接她了。 同班有同学好心给她撑了小段距离的伞,将她送到公交站牌下,只是一小会的时间阮虞的胳膊就已经淋湿了一大片,雨水更是毫无遮拦的飘向她的脸。 等到公交车来后,阮虞三步并两步跑上去。 刷了卡找到位置坐下,赶紧翻出纸包细致的擦干净脸上的雨水,她今天穿了双高帮帆布鞋,这会儿鞋子里面也进了水,难受的像是泡在水里。 阮虞拧着眉头跺跺脚,糟心的看着窗外的雨。 好在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阮虞下车时雨势已经渐小,她便没了等雨停的心思,举起书包挡在头上往家里奔去。 但谁知,冲进雨幕里的后果就是—— 阮虞当晚发烧了。 沈聿怀给她泡了退烧冲剂喝下,小姑娘缩在被子里脸颊通红,唇瓣干巴巴的张开,眉心紧拧着,额头上黏着几绺被汗打湿的碎发,看着狼狈不已。 但眼看着时间越晚,热度仍旧丝毫没有变化,沈聿怀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最终还是在十点半给阮虞输上了液体。 中途阮虞醒来过一次,哑着嗓子喊渴。 沈聿怀给她喂了大半杯水,又轻声哄着迷迷糊糊的阮虞吃下半碗粥,就着温水吞下感冒胶囊。 十二点,阮虞逐渐转醒。 她迷茫地看了眼那瓶还剩多半瓶的液体,忽然意有所感的扭头看向旁边。 阮虞的卧室很大,一床一桌一衣柜摆满都还有很大的位置,而就在那空余的地毯上沈聿怀盘腿而坐。或许是怕打扰到阮虞休息,屋子里面只开了盏暗黄的落地灯,除此之外只剩下沈聿怀怀里电脑屏幕散发出来的萤萤亮光。 他认真地工作着,修长的手指偶尔会在触摸板上滑动,嘴唇微抿。 阮虞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沈聿怀的身影却始终映在她的眼里,头晕脑胀的感觉散去,手背血管里的凉意也消散开,阮虞感觉自己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一个他。 察觉到眼睛有些涩,阮虞慢慢收回视线。 她看着天花板,出神似的,半晌后才动了动眼皮,视线的尽头好像又恍然出现了刚才暖黄光线下的一幕,紧接着场景转换,阮虞看见了沈聿怀清隽的脸。 电光火花间,那个她明知道自己有了秘密却还是不愿意承认的事实终于浮上心头。 这一次,阮虞没有再将它强制按下去。 原来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了沈聿怀。 睁眼是他,闭眼是他。 她喜欢沈聿怀。 ※※※※※※※※※※※※※※※※※※※※ 改了个文案文名,发现了吗,这章发个红包=v= 月底啦我顺便再来求一波营养液~ 感谢支持。 碎片 喜欢沈聿怀这件事情,被彻底在心里挑明后阮虞并不惊讶。 在此之前,她猜测过自己的心意,但那个时候,不敢确定的也只能告诉自己,她对沈聿怀所有转变态度的原因是因为她有了秘密。 而那个秘密,是她不敢轻易开口的。 但这会儿自我戳破,阮虞却发现心里好像被划了好长一条口子,先前在那里面胀满的气这会儿缓缓散出来,阮虞居然难得的松了口气。 她喜欢沈聿怀,别人知道与否那又怎样呢,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就算是别人知道,她也没有做违背人伦纲常的事。 反正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他们不会在一起的。 时光倒流,时空逆转,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不会有结果的。 沈聿怀不可能喜欢自己,更不会为了她,在明城这样大的地方自毁名声。 这点想清楚以后,阮虞除了有些难过外别的竟是再没有了,因为她知道最差的已经是这样,再差也不会到哪里去了。 她想着自己的事情,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挪到沈聿怀的身上。 或许是不懂避让,沈聿怀很快就察觉到。 他按着笔记本偏头朝阮虞看过来,见她醒了,起身走到床边弯下腰:“还难不难受?”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自己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轻试着温度。 阮虞收回思绪摇头,暖黄色的灯光下她耳尖有些红,偏过脸轻咳一声。 见状沈聿怀抬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贴了贴杯壁:“有点凉了,我下去给你弄点热水。” 沈聿怀折返回来的速度很快,他托着阮虞的胳膊将人扶起来,将杯子递给她:“发烧就要多喝点水,明天要是还难受的话,我送你去医院检查。” “我睡一觉就好了。”阮虞撑着他的手臂复又躺下。 沈聿怀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半晌后才嗯了一声。 等到最后一瓶液体输完,沈聿怀凑近给她按着手背拔掉针头,看着他手法娴熟的样子,阮虞莫名想起那年沈聿怀做手术。 她动了动眼皮,轻声问道:“三哥,你那年做手术的时候,怕吗?” 沈聿怀动作顿了顿,似乎回想了一下才说:“怕的。” 他言简意赅,阮虞却笑了笑:“不过还好现在都好起来了对不对。” 沈聿怀下意识抬眼:“对,都好起来了。” 阮虞蹭着被角软绵绵的往下缩了缩,看着他哑声说:“以后也都会好的。” “嗯。”沈聿怀低头盯着她手背,语气淡淡:“想说什么?” 阮虞偏过脸:“别躲我了。” 沈聿怀这下算是彻底愣住,像是不明其意,却又更像是被阮虞挑破两人之间的那层雾蒙蒙的纱,一时间两两相望,他竟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三哥。” “嗯。” 阮虞慢慢将脸埋进被子里,轻声重复:“别再躲着我了。” 这次沈聿怀仍旧没有回应她。 给阮虞按了会儿手背,收拾好东西起身出门时,她的呼吸声已经逐渐趋于平静。 门被缓缓合上,窗外夜色撩人。 沈聿怀在门口站了许久,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阮虞的时候。 小姑娘那会儿才刚过五岁,阮父将她抱在怀里,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眼睛像两颗浸过水的葡萄亮亮的。 他做完手术没多久,被沈母推着下楼做检查,等到回房就看见这个小姑娘。纵然他对小女孩儿不感兴趣,也没有那样多的热情去对待她,但也仍旧会因为手术当天阮母为他救急输了血而感激。 阮父跟沈母沈父站在病房外说着话,小阮虞就被放在病房里。 她靠着墙角呆呆的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沈聿怀笑着歪了歪头,伸手递给她:“小妹妹,到哥哥这儿来。” 小姑娘嗫嚅好久,又偏头看了眼丝毫没察觉的阮父,这才小步挪动着步子走到他跟前来,软乎乎的手指握住他修长的指尖。 小手和大手交覆在一起,显得她格外脆弱。 阮虞看着他,好久后才放大胆子问:“哥哥,你疼吗?” 怕吓到她,沈聿怀失笑摇头:“哥哥不疼。” 但谁知小姑娘像是不相信似的,凑过来隔着好大一截距离对准他的心口,傻兮兮地吹了吹气,笑得眉眼弯弯说:“虞虞给哥哥吹吹,哥哥就不疼啦。” 沈聿怀被这小姑娘萌到,刚动了刀的地方却像是被灌上蜜。 甜的他心慌。 眼前似乎还是阮虞小时候的样子,可一转眼,她就变成了眼下亭亭玉立的模样。已经能够准确猜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也能瞬间就戳破他们之间的隔阂。 可到底是什么变了。 沈聿怀说不准,他仰了仰脖子往卧室走去。 那句被阮虞重复了又重复的话,到最后还是没能得来回应。 - 这几天的天气多变,就连阮虞的感冒也是这样。 果真如她所言,睡过一觉醒来就好。 次日早晨,阮虞坐在餐桌前戴着耳机边听英语短文边喝着牛奶,沈聿怀昨晚睡得晚便起的有些迟,刚下楼就看见这一幕。 他的脚尖在楼梯最后一级微滞,最后走到阮虞身边坐下。 “早。” 阮虞抬眼笑起:“三哥早。” 她的样子让沈聿怀甚至开始怀疑,昨晚说出那句话的人并非是眼前的人。 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一样。 “身体好点了吗?” 阮虞撕了片面包送进嘴里:“好多了,我吃完就去学校。” 沈聿怀喝了口稀饭,换了话题:“不吃粥只喝牛奶够吗?” 听见这个问题,阮虞抬着玻璃杯的手晃了晃,随即她笑着说:“够了,我想再长高些。” “你已经够高了。”沈聿怀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阮虞却不以为然,模棱两可的回应:“男孩子都喜欢长得高的女孩儿,我也喜欢。” 见她都这样说,沈聿怀便也没再继续接话。 早餐吃到尾声时,沈聿怀忽然偏头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阮虞看过去:“不是被我传染了吧?” 沈聿怀被她说的好笑:“哪有那么夸张,就是鼻子痒。”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阮虞走前还是叮咛他要吃药的事情。 沈聿怀坐在餐桌前处理完昨晚剩下的工作才起身,当初身体不好,沈家人很忌讳熬夜这件事情,沈聿怀后来从事游戏行业,也几乎不怎么熬夜。 平时到点就睡,昨晚几乎是个例外。 好在他坚持,这些年来身体底子好了不少。 但没想到还是被阮虞说中,沈聿怀上楼换衣服的时候,感觉到身体表面滚烫,喉咙也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冒着烟。他无奈轻笑出声,果真被传染了。 离家去公司前,沈聿怀吃了两颗退烧药。 拿着车钥匙走到门口换鞋,他直起身子的那刻,眼前忽然花了一瞬,久违的那股胸痛气短的感觉重复疆土,连带着沈聿怀感觉自己左半边的肋骨都隐隐作痛。 他深吸了口气,抬手按了按心口离开家。 许久之后,吃饱喝足的二次从角落里窜出来,“喵”了声忽然跳上墙拐角处的放置花瓶的桌子,尾巴扬起轻扫,触碰到旁边的相框。 “砰——” 相框从高处坠落,玻璃碎片砸得到处都是。 阿姨从厨房里出来,赶紧收拾地上的东西。 捡起阮虞跟沈聿怀的照片,擦了擦重新放回原处。 ※※※※※※※※※※※※※※※※※※※※ 2号入v,照例更三章且v后双更,别养肥我and求个作收,这两个预收喜欢的也可以收藏下~ 接档《春不渡我》*真hzc文/破镜不重圆 1. 从嘉跟晏则安联姻,婚内相敬如宾。 前者因为晏则安曾将她扯出黑暗,便喜欢了整整五年,后者却觉得从嘉性格温吞不懂刺.激而厌烦不已。 结婚周年纪念日这天,两人协议离婚。 晏则安签过字,眼神扫过从嘉:“你可真是……从始至终的无趣。” 从嘉一如从前默不作声。 当夜比赛,赛场通道口喧哗声响起。 晏则安跟好友回头去看。 道路旁那辆飒气的重机车上,女人单手按着头盔弯唇笑的璀璨。 晏则安目光微滞。 那是他刚离婚的前妻从嘉,以及她身边,晏家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晏书贺。 2. 自从得知晏则安喜欢乖巧文静的小白花后,从嘉便致力于那条道路无法自拔,闺蜜将此当做她人生槽点。 从嘉淡淡回应:“老娘可不伺候了。” 离婚后某日,得知从嘉要去参加活动。 晏则安被迟来的悔意侵蚀,眼巴巴地凑上去要送她回家。 然刚下楼,停稳的轿跑车窗半降,晏书贺单手托腮笑得和蔼:“好巧,我来接你三嫂回家。” 晏则安:“……” 3. 晏书贺喜欢从嘉,后来却得知那姑娘嫁了他堂弟。 结婚那晚,他在客厅静坐整夜。 直到他回国,在朋友律所看见从嘉谈离婚事宜。 他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致使成功离婚的行径被从嘉知晓后,她掐着晏书贺的脸说:“你怎么这么坏?” 他咬着她唇角神色缱绻,占有欲十足:“嘉嘉,我等了你很多年。” -------- 预收《偏溺》 徐向遥第一次见到贺臾,是她母亲再婚那天。 男人身穿驼色大衣,肩宽腿长,小拇指戴着枚素银尾戒,温润禁欲。 继父温声介绍:“遥遥,这是你贺叔叔。” 徐向遥看向贺臾,他笑着未曾开口。 第二次见面,是在刚发生地震的沿海餐厅。 徐向遥作为救援部队随队记者,扛着机器四处奔波采访。 余震来临,楼宇坍塌之际,徐向遥毫不犹豫地将小孩护在怀中,而她肩头,不知何时覆上男人的手。 贺臾以身遮挡风险,笑意清浅:“好巧。” - 爱上贺臾这样的男人本就是意料之中。 可徐向遥不知,她所以为的第一面,是贺臾决定收网的日子。 *年龄差9岁/叫叔叔是因为男主辈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