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 第一章顾影自怜 第一章 顾影自怜 我曾经一度的怀疑,这样的生活,或许只是一场梦吧。 可是,那些留在我身体里面的疼,那些刻在我心里的痕,那些肮脏而腐烂的气味,证明了它曾经那样真实的发生过。 真的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是,如果你注定在梦里,那么再痛,我也不愿醒来。 ——顾怜 一个洗的发白的墨绿色双肩书包,一把硬币,一个装满了星星的玻璃罐。 这就是十年前顾怜进来时的全部家当。 对了,还有一套冬天的衣服。不过也是十年前的了,顾怜现在二十五岁,根本穿不下,索性就丢在了监狱的垃圾桶里。反正这里的一切,他分毫也不想带走,尤其是那些腐烂的记忆。 监狱大门打开的瞬间,顾怜抬头看了会儿天空,高墙外面的世界,天都好像更蓝一些。便随着沉重铁门关闭的铁锈声,顾怜深深吸了口气,向前方踏出了第一步。 “顾怜,我在这。”不远处唐焕用力的冲他挥手,然后又张开了双臂,“来,向爸爸奔跑吧,迎接你的新生。” 顾怜笑着骂了句傻、逼,当然不可能真的奔跑过去,只是加快了步伐。 突然一声“叮铃”的声音落地,顾怜有转头去捡的趋势,唐焕眼疾嘴快:“操,别回头,掉了就不要了。” “嗯,不要了。”顾怜自言自语。 他知道监狱这种地方,出去是不能回头的,晦气。可顾怜还是不受控的转回身,捡了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还值得你回个头。”唐焕开着一辆豪车专门来接顾怜,瞥了眼他紧握的掌心,“你哥的东西?” 顾怜没有说话,看着窗外向后远逝的风景。 十五岁的顾怜,因过失杀人,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 这十年来,顾怜真是应了他这个名字,顾影自怜,没有一人来看过他。 顾怜也不奇怪,他在这世上仅有的叁个亲人,一个有了钱就赌、赌输了就喝酒、喝醉了就打人的老爸,还有一个因常年忍受家暴而精神抑郁最终选择自杀的老妈,和一个冷酷阴险狡诈变态的有钱哥哥。 对,是有钱哥哥。顾怜和他同母异父。 哥哥的生父是个有钱人,花城白家。哥哥十叁岁回到白家后,就时时刻刻都在跟他们划清界限。毕竟,他们不仅穷,一家子还烂到骨头里。尤其是他这个弟弟顾怜,在白楚潇面前就是个天生的贱骨头。 唐焕是五年前进来的,因私闯民宅加上故意伤人,被判了叁年。要不是在监狱里认识了这个朋友,顾怜估计自己要穿劳改服和拖鞋出狱了。 出来前,顾怜让唐焕帮他租了房子,什么要求也没有,便宜就行。唐焕选了一个交通便利的地方,是那种老式的楼梯房,楼道里墙皮因为受潮不知道掉了多少层,还有股发霉的味道。 顾怜蹙了下眉,他所有不好的记忆都夹杂着一股发霉腐烂的气息,这让他感到痛苦和不安。 “就这里,进来吧。”唐焕拿钥匙开门,“一个单间,暂时够你住了。” 顾怜不用环顾四周就能把房间里的全景看清,旧是旧了点,但还算干净。 唐焕算是个很不错哥们了,都说一起扛过枪,一起蹲过牢的友情才算坚毅,顾怜觉得那他和唐焕肯定是最磁石的一个了。 唐焕还贴心的为顾怜准备了一套被褥,和两身干净的衣服,在浴室里放了一把柚子叶。 顾怜洗过澡,头发还在滴水就出来了。屋子里没有沙发,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床。唐焕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抽烟,顾怜坐在了另一把上,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点燃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唐焕诧异的看着顾怜。 顾怜吸了一口,第一口没敢过肺,怕被呛,直接从嘴巴里又吐了出来:“刚学。” 唐焕没理会他,直接把烟和打火机揣进裤子口袋里。 “我哥怎么样了?”顾怜吐了口烟问道。 唐焕拿出一台智能手机:“这个叫手机,认得不?” 顾怜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傻。” 唐焕教顾怜怎么用,又帮他用手机号注册了微信,告诉他:“用这个可以直接上网,跟电脑一样,你想知道什么,自己查去。你哥,一社会精英,豪门接班人,连花边新闻都能找的到。” 唐焕午饭也没吃,给顾怜留了五百块钱,就走了。他要赶回修车行还车,他今天开的是客人的车,要是被老板发现,他饭碗就丢了。 唐焕走后,房间里忽然安静了。顾怜躺在床上,没了牢房里随时会跳起来和你打一架的狱友,也没了震天响的呼噜声和难闻的脚臭味,一切安静又自由。 顾怜望着残破天花板上以龟速旋转的叁叶风扇,有些回不过神来,仔细想想才恍然,自己今早已经离开了那座困了他十年的高墙铁笼。 从前的生活按部就班,刷牙吃饭都有严格的把控,就连晒太阳也有时间限制,以至于顾怜每一次在操场上望天的时候,都格外珍惜。对了,他还要随时提防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狱友的拳打脚踢。 顾怜不知道别的监狱是不是也是这样,反正他在花城第二监狱里一定是这十年间挨揍最多的一个,也是揍人最多的一个。被打多了,自然学会了打架。 现下,重获自由的他,没了那么多规矩限制,不用连睡觉都在警惕,心里反而突然空了起来。 他在哪?他过的好吗?他结婚了吗?他这十年为什么不来看我? 顾怜脑子里想了无数种问题,又罗列出无数种答案,又在每种答案后面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总结就是,白楚潇过的好,他不开心,白楚潇过的不好,他也不开心。 第二章葱花面 第二章 葱花面 顾怜盯着那军绿色的风扇在床上躺了半响,风扇慢悠悠的转着,在这酷暑的七月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顾怜觉得扇叶像一把尖刀,将他尘封起来的过往一点点挑开。他不敢轻易去碰,也不敢去阻止,怕锋利的刀刃伤了自己。 这二十五年的往事,不按时间顺序,不受顾怜控制,疯狂的跳跃出来。 顾怜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白楚潇便在他身边了。在那个有一条小河穿过的小县城里,他们家就在东桥边的最尽头。 顾怜想,他出生后第一眼见到的人一定是白楚潇。不然,他怎会那样粘他。 小时候顾怜不懂,为什么他哥和他的名字不一样,隔壁的小朋友也是两兄弟,一个叫张大狗,一个叫张二狗,而他哥连姓氏都和他不同。 于是,刚玩完泥巴回家的脏小孩跑过来问白楚潇:“哥,你为什么姓白?” 白楚潇坐在院子里看书,余光里映进来一个小泥人,他嫌弃的蹙了下眉,眼睛也没抬:“因为那个该死的人是你爸,不是我爸。” 白楚潇口中“该死的人”就是顾怜的死鬼老爸,顾一明。因为顾一明赌钱的原因,家里被他败的铃儿响叮当,要不是当铺不收活物,怕是顾怜一早也被当掉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家很穷,是真的穷,穷到买不起多一张床,顾怜和白楚潇只能挤在一张一米一的单人床上。 顾怜比白楚潇小五岁,他的性格和他哥截然相反,他是那种闲不住的孩子,在他妈肚子里就踢个不停,生下来更是精力旺盛。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顾怜就缠着他哥讲故事。 白楚潇每每都翻白眼,冷冰冰的背对着他,不回应。可顾怜天生就有种永不言败、越挫越勇的精神。好吧,其实就是不要脸。他可以一直在白楚潇身上上蹿下跳、哭哭闹闹,缠着他哥无法只得拿起故事书。 得逞后,顾怜却又像小猫一样,乖巧无比,卧在白楚潇腿边,拿脸蹭他的手背。 “烦死了,粘人精。” 这是白楚潇对顾怜说的为数不多的话当中,最多的一句。 白楚潇用冰冷又厌烦的语气说出来,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哥哥是真心讨厌弟弟啊。可顾怜总能找到很多的理由说服自己,他哥并不烦他。 白楚潇学习很好,比任何一个小孩子都要聪明,不说一目十行,但定是过目不忘。他的脑子就像是个照相机,看过的东西都已图片的形式保存下来,以供随时查阅。 他平时上学,周末帮妈妈做零工,却还是能随随便便考年级第一。 那些年里,白楚潇像个骑士一样守护在顾怜身边,他是他的大英雄,在他那个神经病死鬼老爸发疯打人的时候,白楚潇总会将顾怜护在身下。 顾怜固执的认为,他是我哥,我理所当然的要和他撒娇,而他也理所当然的要宠我保护我。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事啊。 白楚潇回到了他原本的世界,就再也不肯多瞧顾怜一眼了。 顾怜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直到肚子咕咕叫,严苛的生物钟提醒他,该吃午饭了,他才起身。 顾怜刚才来时路过了一家面馆,面馆有些眼熟,好像是从前他来花城找白楚潇时,他哥常带他去的那家。 顾怜凭借记忆,按原路找了回去,走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T恤都已经被汗浸透了。顾怜站在面馆门前,确定了就是这家。不仅招牌没换,连里面的陈设也几乎没变,还是原木色的木质桌椅,菜单虽然翻新了,但菜品依然没变。 顾怜点了一碗以前常吃的葱花面,这个时候不是吃饭的时间,面馆里除了顾怜没有别的客人。老板很快便把面端了上来,顾怜抬头看他,居然连老板也没变。 顾怜的眼神太过直白和专注,老板一时间不知所措,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走开。 顾怜微笑一下,收回了眼神:“老板,您头发白了许多。” 老板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并不会特意记住谁,更何况顾怜十年未出现。老板想着或许是曾经的旧客吧,客气的帮顾怜倒了杯茶:“老了,岁月不经用啊,您喝茶。” 是啊,真不经用。顾怜默默说道,然后习惯性的把葱花往外挑。这葱花好像尤其的多,切的又碎,怎样都挑不完,但他很有耐心,这些年他最多的就是耐心。在那种地方,没有耐心很难活着出来。 门口的自动感应门铃又响了,叮咚,清脆的一声。老板掀开帘子,从后厨出来。 “白先生您来了。”老板热情的招呼,一看就是熟客,“这是午饭又没按点吃吧。” “老样子。” “好嘞。” 那人的声音冰冷克制,顾怜听了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忽然忘了刚才的炎热。 等等。这声音……白先生?不会这么巧吧。 可往往,事情就是这么巧,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 老板从那位客人面前离开后,顾怜看清了他的脸。哪怕是数年没见,顾怜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白楚潇。 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庭审的时候吧。白楚潇作为证人出场,穿着笔挺的西装,在证人席上按流程一本正经的宣誓说不会说谎时,顾怜笑了。 “我作为本案证人,保证向法庭据实陈述证言。如有虚假陈述,愿意接受罚款、拘留乃至刑事处罚,特此保证。保证人,白楚潇。” 白楚潇此时依然是一身不菲的西装,将他社会精英的气质衬的非凡。刚才顾怜试着用手机上网,搜索了白楚潇叁个字,出现的词条大多是青年慈善家、公益基金创始人、化学和生物学双博士。白楚潇成为博士顾怜一点也不意外,以他的聪明才智怕是获得诺贝尔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这“慈善”两个字确实刺、激到了顾怜。 白楚潇这身西装就像是他伪装的皮囊,顾怜真想把它剥了去,让世人看看他的真面目。 白楚潇拿出手帕擦拭筷子,应该是被前方灼热的目光警醒到了,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又平淡的低下头。忽然,他猛的一滞,再次抬起头时与顾怜四目相对。 顾怜不知道白楚潇此时是个什么心情,他懒得去猜,无非是觉得自己见了鬼吧。 顾怜端着面坐了过去,白楚潇盯着他看了许久,可无论怎样看,他那双浅淡的眸子里都跳不出一点光彩。 顾怜想,他该是多厌恶我,才能这样毫不掩饰的用冷酷无情的眼神打量他的亲弟弟。 这场注视,直到顾怜把碗推到白楚潇面前才停止。 白楚潇面无表情,连呼吸都很清淡,顾怜的出现似乎只在刚才的一瞬,给他带来了情绪上的起伏。而现在,白楚潇平静的拿起筷子,帮他去挑碗里葱花,非常细致的将葱花挑了个干净,然后又夹了一大把香菜放到面里,倒了些醋,搅拌均匀。 顾怜静静的盯着这碗面,静静的看着白楚潇做这些事,又有些恍惚。从前他很矫情,明明不喜欢吃葱花,却每次都点葱花面,然后赖着他哥帮他把葱花挑出去。顾怜总是想用这些小事来证明,他哥是宠他的。 现在想来多可笑,一个设计诡计想要弄死你的人,就算是屈身挑葱花也无非是死前的一种祭奠。就像杀猪的人,总会给猪吃最后一顿饱饭。白楚潇是屠夫,顾怜就是那头猪。 白楚潇把碗重新推到顾怜面前,把筷子调个个儿,放在碗上。顾怜始终没有抬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老板把白楚潇点的那份端了上来,看到两人居然拼桌,很是诧异,但老板也不多嘴,把面放下就回了后厨。 顾怜微微挑眉,看到白楚潇点的也是一碗葱花面。 这一碗面,顾怜难得的细嚼慢咽,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也没有多久,一碗面的时间能有多久。 在里面的时候,每次吃饭前都要背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顾怜谨遵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将面汤都喝了个干净。 顾怜把碗放下,擦了擦嘴,见白楚潇一口没动,正襟危坐,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顾怜终于开口讲了第一句话: “哥,你不吃吗?” 第三章你想要什么 第叁章 你想要什么 这一声“哥”还是让白楚潇平静的外表下起了一丝涟漪。因为顾怜看到他皱起了眉头,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这个称呼让白楚潇恶心了吧。 顾怜笑着,故意的,又叫了一句:“哥,不按时吃饭你的胃又会痛了。” 顾怜的表情和语气好像两人并非是水火不容、十年未见的兄弟,轻松的,就像昨天还在一起吃火锅畅聊人生理想。 白楚潇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顾怜面前,卡片正面用白色标签贴着密码。 顾怜撇了一眼,怎么好巧不巧的他刚出监狱就碰到了白楚潇,而白楚潇又好巧不巧的随身带着贴着密码的银行卡? 顾怜冷笑一声,颇有些嘲笑的意味,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嘲笑谁。 “这是早就准备好随时打发掉我了。”顾怜把卡拿到手里,“哥,你就一点也不想我?” “拿着钱,离开花城。”白楚潇声音中透着沁凉,在这炎热的夏日本该让人很舒服,却让顾怜整个人为之一颤。 再抬眼去看白楚潇的眸子,里面满是狠厉和寒意,落入顾怜眼中,直接从瞳仁穿进心脏,瞬间冰凉一片。 顾怜下意识的去摸心口,顿觉不对,又若无其事的把手拿开。 操,真他、妈凉透了。 这就是十年来白楚潇对顾怜说的第一句话,他在心里加工了一下,这话应该这样讲:滚,你他、妈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顾怜的脸皮比白楚潇想的要厚的多,他没怒,绕到白楚潇身边坐下,拄着脑袋歪头看他,用卡片百无聊赖的敲着桌面:“哥,你打算用多少钱打发了我?” “这些钱足够你挥霍。”白楚潇清冷的开口,不再看他,又补充一句,“别再缠着我。” 你不理我,我偏要凑你近些。 从前,白楚潇总是在读书学习的时候,把顾怜赶出房间,他喜欢安静,最受不了顾怜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而且他总有十万个为什么。 而顾怜百折不挠,每次被他哥拎着衣服领子扔出去,紧接着就会趴在地上不停的敲门,敲累了,见他哥还是不理他,又会转战窗户。 屋外堆了许多杂物,四五岁的顾怜人小身手到敏捷,叁下五除二就爬到最上面的小气窗。 小气窗爬的进去,却爬不下来。 顾怜每次都被半吊在窗户上,然后他就没脸没皮的哭,求他哥救他下来。两米高的窗户架子,摔下来肯定疼死。他哥最怕吵了,顾怜拿准了这一点,不停的吵他,吵到他烦了,自然就过来抱他。 顾怜在白楚潇抱他下来的瞬间,总会把头埋在他肩上,闭起眼睛,幻想着他哥披着红色斗篷,是一个会飞的超级英雄,而自己就是被恶魔绑架的小王子。 英雄救王子,电视里都这么演。 每次种种,顾怜都能得逞,但是得逞后,下一次会被他哥扔的更狠。 “那要看怎么挥霍了。”顾怜往白楚潇身边靠了靠,抓到了他镶着钻的袖扣,白楚潇厌恶的撤出手臂。 手臂带起了微小的气流,白楚潇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飘进顾怜的鼻端。顾怜忍不住悄悄用力深吸两下,连他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凉的。 白楚潇独特的味道让顾怜情绪高涨,起了些不该有的反应。 顾怜贪婪的在白楚潇的气息笼罩下仰望他。他的侧脸依旧英俊,让顾怜着迷。他今天没有打领带,也可能是下车前取掉了,雪白的衬衫解开了一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喉结还是那么漂亮,上下滚动的时候,顾怜真想一口咬下去。吸住白楚潇的命喉,让他哪也去不了。 白楚潇似乎察觉出什么,侧过头瞪了一眼顾怜,他浅淡的眼瞳又冷酷又绝情,又……性感。 “这些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白楚潇冷冷的说道。 顾怜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收回眼神,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对,这些年我是没有长进。” 他并不掩饰什么,伸出手指隔空在白楚潇胸前画了两个圈,压低声音道:“对你的身体依旧渴望。” 白楚潇或许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眼睛里腾的升起一股杀气,顾怜被震到,微倾的身体向后坐直了些。 白楚潇用手帕垫着手,把刚才顾怜摸到的袖扣取了下来,连同帕子一起丢到了桌子上。 这是不打算要了? 白楚潇你究竟有多讨厌我?我碰过的东西你要像瘟疫一样躲着、弃了! 顾怜不死心,白楚潇他凭什么? 顾怜微吸一口气,又嬉皮笑脸起来:“哥,我可是为你杀了一个人,你就这样感谢我。” 白楚潇听到这话后微怔,他大概是没有想到,顾怜会用一种近乎于玩笑的口吻和他轻松的讲出“杀人”这件事,就好像那个为此付出十年自由的人不曾是他一样。 “谨言慎行你还是学不会。“白楚潇总是在他和顾怜之间画上一条线,与他分的清清楚楚,不允许顾怜踏入他的领地半。无论是用简单粗暴的肢体动作推他离开,还是用凶狠漠视的语言逼他自己走,白楚潇总能将刺刺的很准,一击即中顾怜的心脏,“你难道不是为了讨好我,才这样做的吗?” 你难道不是犯贱吗? 顾怜又在心里替他哥加工了一下这句话。 放在桌下的那只拳头被顾怜攥的更紧,胸口有些发闷,这该死的夏天热的恼人。 白楚潇从上到下的打量着顾怜,起球的白色T恤,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还有脚上的一双菜市场廉价球鞋。 真是寒酸透了。 白楚潇道:“现实点,钱是你现在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顾怜被他嘲讽的眼神打量过之后,心里更加不舒坦:“我的十年青春,你觉得值多少钱?或者你评价评价,我爱你的这颗心,值多少钱?”顾怜把银行卡握在掌心里,用了极大的力气也只是将它折弯了些,然后泄气般的丢到了桌子上,“白楚潇,我不要钱。” 顾怜难得对他哥直呼其名,这样一叫出来,连自己都不习惯。 “那你想要什么?”白楚潇似乎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运筹帷幄,一步一步的交涉,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就现在的形势来看,他应该没什么耐心了。顾怜心道,他能屈尊坐着与我说这么久的话,已是恩赐。 “我要什么?你不清楚吗?“顾怜以非常快的速度握住了白楚潇的手,以至于他来不及躲,“你最清楚了,你就是因为清楚,才想要弄死我。顺便让我在死前发挥一下余热,借我的手帮你除掉白家正统的继承人。白楚潇,你真是高明,一箭双雕,一起事故同时杀了你两个弟弟。白楚河怕是到死都不知道你那么恨他。我真是要为你的心狠手辣鼓掌。” 白楚潇迅速紧缩的瞳仁让顾怜害怕,他反手一转,顾怜只觉手臂剧痛,待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拧过了180度被白楚潇捏在掌心。 “哥,疼。” 白楚潇并未松力。也对,他怎么会对顾怜心软。 “哥,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些什么?”顾怜笑了起来,笑的有些猖狂,又因为痛而有些勉强,“我在想,出来后,怎么弄死你。” “就凭你?”白楚潇非常不屑,“我如果想,你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 白楚潇说的没错,和十年前相比顾怜确实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沉不住气。在白楚潇看来,他不过是一只只会叫嚣的哈巴狗,随便一脚便能将他踢出万丈远。 事实也的确如此。白楚潇如今家赀巨万,上流社会,年轻慈善家,社、会、主、义好青年,出门都有七八个保镖跟着。而顾怜,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我拿什么跟他斗?我又凭什么让他付出代价?顾怜想,除非一刀捅死他,不然我还真没那个本事。 顾怜感觉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痛的他要死,但嘴上还要逞强,弄不死你,也绝不让你好过。 “哥,我的血,你还渴望吗?” 顾怜的声音如鬼魅般落入白楚潇耳中,他瞬间松了手,胸口开始有了轻微的起伏。顾怜知道他赌对了,果然这话还是刺、激到了他哥。 在白楚潇失神的片刻,顾怜飞速的凑过去,嘴巴不偏不中的落在他的唇上。白楚潇反应极快,一个侧脸躲了过去,顾怜的唇擦着他的唇角滑到了脸颊。 白楚潇怒了,顾怜看到他眸子底下藏着的火焰,还有那双握紧拳头的手,随时准备掐上他的咽喉。 顾怜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终于忍受不住了,他生气了,他想要弄死我。但迫于人前,还要伪装出一副正义友善的精英模样,只得拼命压抑心中的赤焰,默默吞下这暴怒的情绪。 顾怜获胜般的笑了:“哥,我又亲到了。” 第四章白楚潇你凭什么 第四章 白楚潇你凭什么 顾怜回到租屋冲了一个冷水澡,淋了许久,可火气还是没有降下来。 “他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我在他心里究竟是有多不堪?” 顾怜双手支着墙壁,握紧了拳头。冷水从脊背浇灌下来,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可他还是无法让自己冷静。 他身上有无数的伤疤,数不清的痕迹。里面的日子如地狱般难熬,顾怜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房里七天,没有吃喝,连排泄物都只能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被人踩着脸像狗一样按在地上打,打到后槽牙掉了两颗,吐了满口的鲜血。看管的人不给他饭吃,饿狠了只能吃馊的馒头,或是从野猫嘴里抢食。 顾怜知道,白楚河的母亲想让他死,让他死在监狱里。 可顾怜,没有一刻不在保持理智,从未放弃,他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出去,出去找白楚潇,他想他,他要见他,他要问清楚。 在恶劣的环境里他都能如此清醒,却在见到白楚潇的时候乱了方寸。白楚潇一个皱眉就能将他惹怒,一个冷眼就能将他刺痛。 “白楚潇你凭什么?” 顾怜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个问题,他问的从来不是白楚潇凭什么,他问的怕只是:顾怜,你怎么这么贱? 顾怜用拳头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一下一下的砸着墙面,不知砸了多久,骨节处已经淤青一片,血顺着水流,冲到了老旧地砖上。 顾怜摊开手,皮连着筋骨抻的生疼,又因为握的太紧太久,手心被利物刺的血肉模糊。 刚才被白楚潇丢弃的袖扣,一直攥在顾怜的掌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丢弃的东西视若珍宝? 大概是从他说讨厌我开始吧。 顾怜是一个粘人的扫把星,白楚潇生气的时候曾这样说过他。白楚潇一直隐忍克制,对顾怜并不总是恶语相向,只有在被他烦到极点时才会出口训斥。而顾怜又总是挑战他的极限。顾怜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真的很贱。 沉孟君如果不是因为怀了顾怜,根本不会委身嫁给顾一明。 当年,沉孟君带着四岁的白楚潇从花城来到了溱潼水乡,应聘到了蚕丝厂做工人,她人长的漂亮,从大城市过去的,气质又好,但是单身带个孩子,难免被人说叁道四。 隔壁车间的小混混顾一明,就是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的。他一眼就相中了沉孟君,开始了主动献殷勤,对沉孟君母子诸多关照,而女神沉孟君对他自然是百般拒绝。 一天晚上,顾一明色胆包天,翻了围墙进了沉孟君家里,借着酒劲,强了她。 沉孟君月事一向不准,很久没来也没觉得不对劲,而且那晚的事后,她吃了药。 当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四个多月了。她想要打掉,都已经在县医院手术室的门口等着了,可孩子忽然在她肚子里动了一下。最终,沉孟君母爱泛滥,把孩子留了下来。 本想着自己独自扶养,但肚子越来越大,瞒是瞒不住了。顾一明一算日子,这孩子没准是自己的,再想来沉孟君平时下班就回家,也不和别人往来,便笃定了这孩子一定是自己的。 于是顾一明找到沉孟君,下跪求婚,发誓会对他们娘仨好的。 顾一明说:“你一个单身女人,又长的漂亮,今天能被我惦记上,明天也能被别人惦记上,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嫁给我,也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 沉孟君不知是同意了顾一明这番话的道理,还是一个人带孩子苦久了,居然答应嫁给他。两人连婚礼都没办,直接去扯了结婚证。几个月后,顾怜就出生了。 刚开始的两年,日子过的倒也平顺,虽然没什么钱,但也安稳。后来,顾一明在狐朋狗友的带动下,学会了赌钱。要不怎么说,黄赌毒千万不能沾,这好人一沾上就完了,何况顾一明原本就是个混、蛋。 故事开始朝玛丽苏剧情发展,顾怜和白楚潇就好像剧里的主角,开启了悲惨的童年。 顾一明有了钱就去赌,赌输了就喝酒,喝醉了就打人。刚开始他只是打沉孟君,呼几个巴掌,并不下死手。沉孟君像那个年代所有被家暴的女性一样,为了孩子一再隐忍。 后来,顾一明变本加厉,手越下越重,有两次打到沉孟君住院,就连白楚潇和才两岁半的顾怜都不放过。沉孟君几次想带着两个孩子走,但都被顾一明抓了回来,抓回来之后就是更狠的教训。 “顾怜,你真的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妈妈会过的很好。你和你的父亲都该死,你们能不能滚出我的生活?” 这是白楚萧十叁岁生日的晚上,对着顾怜说下的心愿。 他以为顾怜睡着了,可顾怜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等他哥回来,然后从被子里突然蹦起来,把折了好久的小星星送给他哥,祝他生日快乐。 顾怜想给他哥一个惊喜,但他哥却早他一步,给了他一个“惊喜”。 顾怜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流向他逼了过来,他闻到白楚潇身上淡淡的茶香,随后一双冰凉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顾怜一滞,努力克制呼出的气体和发抖的身体,他紧闭着双眼,但睫毛还是不可控制的颤抖。顾怜不确定白楚潇是否看出来他其实是醒着的,以往的每一次装睡,都能被他哥识破。 白楚潇的呼吸夹着仄人的威严,扑到顾怜面颊,他害怕极了。哥哥是要掐死他吗?顾怜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会反抗。 那一夜,顾怜躲在被窝里,抱着装满星星的玻璃瓶子,默默的流了半宿眼泪。八岁的顾怜什么都懂了,他深刻的了解到,他哥讨厌他。 但是,他除了讨厌我,也还是喜欢我的啊。顾怜又在给自己找理由了,爸爸打我的时候,他会站出来保护我,我哭的时候他会给我擦眼泪,我受伤了他还会帮我把伤口里的淤血吸出来。 嗯,哥哥还是对我好的。 说服自己后,顾怜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转身拱进白楚潇怀里,睡着了。 从那以后,顾怜每次专注的偷看白楚潇侧脸的时候,眼神都很忧愁。他总是怕他哥有一天会突然离开他,如果哥哥真的走了,他该怎么办?他想哥哥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顾怜开始收集他哥碰过的、用过的东西。写完的作业本、用过的牙刷、小了的衣服、甚至是一张糖纸,他都留着。 八岁的顾怜,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有的人喜欢集邮,有的人喜欢收藏硬币,而他只不过是喜欢收集和他哥相关的东西罢了,没什么不一样的。 顾怜冲了冷水澡出来,室温很高,这让他感到更加燥热。他看到小床上白楚潇丢掉的手帕,灰色格子的,是他哥的风格,禁、欲到不行。 顾怜躺到床上,用手帕遮住脸。清淡的烟草味夹着茶香,刺、激着他的嗅觉,通过鼻腔又流进身体,混进血液,流淌全身。 顾怜开始冒汗,呼吸变得急促。 这该死的夏季,让所有感官都被放大。欲望像一条巨蟒,缠腻在顾怜周身,蹭的他痒,摩的他疼。他越是要赶走它,巨蟒就勒的越紧。 第一次梦遗,顾怜吓坏了,他不是害怕梦遗这件事,生理课上有学,他都懂。让他害怕的是,梦里的人居然是白楚潇。 梦里似魔似幻,他们在一叶孤舟上,头顶的满月投来暧昧的光晕,映衬在水波里,随涟漪泛起丝丝光点。 欲望的巨蟒幻化成了白楚潇,躲进他身体里,侵蚀他的骨肉,迷幻他的灵魂,主导他的一切。 梦里的场景让顾怜羞耻,却又兴奋。白楚潇的唇像棉花糖一样柔软,究竟是不是这样呢?顾怜突然想去试试。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就被清醒过来的理智晴天霹雳般的劈碎了。 那天,顾怜连午饭都忘了吃,课堂上一直在神游。顾怜再也找不到理由去说服自己,这是对哥哥正常的感情,正常人谁会想要和自己的哥哥……凤有鸾谐。 顾怜又做梦了,梦里的白楚潇从来不会对他冷眼相向,梦里的白楚潇永远是温柔的,梦里的白楚潇抱着他,亲吻他。 梦太过于美好,以至于第二天顾怜醒来时,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第五章他要结婚了 第五章 他要结婚了 “小顾,五号包房的菜,别送错了。”餐厅经理在厨房门口叮嘱新员工顾怜。 “知道了,您放心吧。” 顾怜已经来这家江浙菜馆上班快一个月了,工作是社工给介绍的。 顾怜出来前半年他们就在接触他了,说是接触,其实就是在评估。评估他们这些问题少年,哦,现在是问题青年了,评估他们是否真的改邪归正,是否能融入正常的社会生活中,不为普罗大众再次带来危害。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家境良好,名牌大学毕业,毕业了就考进体制内,带着满腔热忱、胸怀大爱的跑去教导这些未成年就进了监狱里的“社会毒瘤”,以为自己在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业。 他们哪里见过真正的坏人,顶多是学校里打群架,进地铁插个队,过马路时闯红灯。 他们从书本上学来的那些道理,对里面的人又能有多少用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未经他人之事,勿劝他人善良,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 要不是应付流程,谁会浪费时间听他们废话。 顾怜细想这话也不对,他们在里面,除了时间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先生,您的菜齐了,请慢用,我就在外面,有事您喊我。”顾怜按经理教他的话术,一字不差的背诵了出来,一个月了,这话他现在说的特别熟练。 客人不太耐烦的拜拜手,示意他快点出去,四个人好像有什么国家机密要说一样,顾怜转过身撇了撇嘴,出了包房。 走廊里的LED屏默声的播放着当日新闻,顾怜不用看时间都知道,现在是傍晚六点半。每天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聚集在小礼堂,看上一个钟的花城新闻和全国新闻。 白楚潇正式接管白氏的星河制药后,顾怜就偶尔会在新闻里看到他,一年总有那么两叁次吧,从此看新闻这件事,成了顾怜每天最期待的等待。 每年春节,花城企业家们都会在新闻里给全城人民拜年。白楚潇也会出镜讲一句“新年快乐”,连着叁年,他说的都只有这四个字。他面上带着成功人士的标准笑容,温文尔雅、亲切可掬,可顾怜总觉得他并不是很想笑,他的眼睛里,都没有光。 今天的花城新闻里,又出现了白楚潇,顾怜路过LED的时候脚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林氏全资子公司红山资本,注资数亿元,入股星河制药,一举成为星河的第二大股东。 顾怜看到配音字幕是这样写的。 强强联合,在正常不过的新闻,但电视里,签约台后面的背景墙上,一行小字吸引了顾怜全部的注意。 星河制药与红山资本签约仪式,暨白楚潇先生与林雯小姐订婚典礼。 白楚潇要结婚了? 顾怜的脑子里像有烟花炸裂,噼里啪啦的一阵震耳乱响,吵的人耳鸣,之后又泛起了浓重白烟,呛的人眼睛疼。 白楚潇要结婚了。 顾怜自虐般的将这话在心里重复了好多遍,每一遍都像刺一样扎着他的心。 白楚潇要和林雯结婚了。 林雯……她是谁? 顾怜再次感叹这十年后的世界之神奇,小小的一部手机,什么都能查的到,不过这也得益于他们都是名人,如果换成顾怜这种平头小老百姓,怕是连个渣都找不到。 林雯就是白楚潇爸爸的老婆、白楚河亲妈林湘南的侄女,有点绕,但还真是亲上加亲。签约仪式和订婚一起搞,白楚潇这是多想普天同庆? 新闻不过一分多钟,但顾怜看的真真儿的。 白楚潇穿着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系着黑色领结,旁边的女孩长发松松的挽在脑后,特意放下来的刘海,打着一个自然的弧度垂在脸颊,显得温婉居家。女孩踩着水晶鞋,穿着得体的白色礼服,手娴熟的勾着白楚潇的臂弯。他们二人男才女貌,在酒会中举着香槟向众人敬酒。 新闻早已结束,顾怜靠着墙壁垂手站着,他需要花些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滑脱下去,脑海里不断重复刚才两人的亲密举动。 顾怜抿了下唇,听觉恢复了些,耳朵里不再轰隆隆的混响,他好想穿越进屏幕里,问问笑容灿烂的白楚潇:“哥,她的血,也能让你兴奋吗?” 顾怜须臾片刻,泄气般的长呼了口气。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白楚潇的名字。顾怜摇了下脑袋,想把不冷静的情绪甩出去,可若隐若现的谈话声仍然还在。 细听,声音是从门里包房传出来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涵少爷,白楚潇这下娶了林家小姐,有了林家的支持,这继承人的位置怕是他又近了一步,您这边有什么对策?哥几个可都仰仗您啊。” 涵少爷?顾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从海绵体中翻出了对这个人的记忆。白楚潇大伯的独子,白楚涵。一个不学无术,从小就知道欺负人的大傻、逼。 从前顾怜从溱潼来花城找他哥的时候,见过一次白楚涵,正巧撞见他挥着拳头重重的打在了他哥脸上,他哥那么好看的侧脸顿时就肿了起来。怪不得刚才见他的时候觉得眼熟,原来是这个孙子。 “就凭那个私生子他也配?”这应该是白楚涵的声音,语气里满是轻蔑和嘲讽,“白楚潇他妈当年不过是我们白家的厨娘,还以为攀上了我二叔白奕这棵高枝,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孩子生了都没让她进门,最后还被林湘南赶出了花城。我爸是白家长子,我是长孙,我爷爷是傻的吗,把位置给他?要不是我爸走的早,白楚潇连我们白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是是是,涵少说的是。”其他几人忙上来奉承。 一个人又继续道:“可他后面有林湘南撑腰,连侄女都给他了。您这个婶子的手段,我们可是都听说过的,强悍霸道。” 酒杯重重砸在桌面的声音,白楚涵笑的轻狂:“你们以为白楚潇愿意娶林雯?一切还不都是林湘南安排的,她要通过联姻稀释白楚潇的股份,林湘南是要做垂帘听政的老佛爷。” “原来如此。”几个人被白楚涵点拨后,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 白楚涵继续说道:“他弟弟杀了白楚河这件事,林湘南可是一直记恨着呢,这账多半算在白楚潇头上了。我二叔也是个没种的软柿子,照拂不了他儿子什么,林湘南强势,这些年白楚潇的日子不见得好过,怕不是做狗给他大妈舔鞋底才能活到现在的。” 众人哄堂大笑。 “说不定还献身爬床了呢。” “不会吧,乱lun啊?” “怕什么,又不是亲生的。” 屋内人大笑不停,接下来是更难听的污言秽语。 那天晚上白楚涵一桌人,喝到了饭店打烊才走。他没叫保镖跟着,边打电话边晃晃悠悠的往地下停车场走。听他打电话的意思,应该是约了外面的情儿来接他。 顾怜从餐厅里拿出来一个蓝色垃圾桶,在白楚涵上车前,套在了他头上,然后,就是一顿组合拳脚,新帐老帐一起算。 顾怜这些年在里面,别的没学会,拳头到是练的非常硬。 “操,谁他、妈敢打我?” “你爷爷!” 第六章哥,你来保释我 第六章 哥,你来保释我 警察局里,顾怜刚做完笔录,警察说:“有没有亲戚朋友,可以找人来保释你。” 唐焕听明白事情后,拍着胸脯说,兄弟,我马上来。可一听保释金金额,整个人就怂了。 “那个,兄弟,你要等等我,我想办法去凑个钱,我一定去啊,等我。” 这一等就到凌晨两点,顾怜坐在大铁门里,一直垂着头。他这才出来一个月,又给关起来了,失去自由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值班警察都替他着急:“小伙子,你这混的也太差劲了,不能就这一个朋友吧,花城就没亲戚了?” 那天在面馆顾怜挑衅完白楚潇后,又没脸没皮的问他哥要手机号码。白楚潇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顾怜有的是歪理:“给我叁天时间考虑一下,说不定我后悔了再来找你要钱。” 白楚潇眯着眼睛狐疑的看着他,最后还是把号码给了他,顺便凉薄的说了四个字:“过时不候。” 白楚潇这个时候肯定是睡了,顾怜不确定他有没有睡觉关机的习惯,这个电话拨过去,他本身也没抱太大希望。 电话里发出嘟嘟声,太好了,他居然没有关机。只是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听,在顾怜准备放弃的时候,那边一个沙哑低沉的男声说了一句:“喂。” “哥,是我。”顾怜先表明身份,尽量让声音显得楚楚可怜一点。 那边沉默了好久,顾怜只能听到清淡的呼吸声,估计是在睡觉被吵醒,整个人还没回神。 顾怜又说了一遍:“哥,是我。” 白楚潇刚睡醒时的声音有些发紧,又因为发紧而有些性感:“过时不候。” 白楚潇轻吐出来,说的非常无情。 “我不是找你要钱。”顾怜怕他挂电话,加快了语速赶紧解释,“我在花溪区派出所,我打架被抓了,你来保释我。”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轻微的气息透过听筒传到顾怜耳朵里,不知是不是因为夹着电流,顾怜觉得耳廓有些痒。 “哥。”顾怜撒娇般的叫了一声。 白楚潇似乎叹了口气:“自己解决。” 说的更加无情。 顾怜再打过去就是关机。 “操。”顾怜低声骂了一句。 警察抬头瞅了眼顾怜,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这混的可真差劲啊,连你哥都不管你。 白楚潇说不管他,就真的不会管他。顾怜知道他会拒绝,只是没想到拒绝的这么干脆。顾怜锤了锤胸口,喘了好半天,才把这口气捣腾过来。 哥,你又不要我了。 也许是环境所致,也许是顾怜又饿又困,他的情绪一下子触了底。 第一次失去白楚潇的感受让他刻骨铭心。 那年顾怜八岁。 一个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的早晨。顾怜起来晚了,因为他哥没有叫他起床。 这个时间妈妈已经去上班了,而顾一明打牌还没回来。 顾怜穿好校服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他哥。自己跑去厨房把昨晚剩下的米饭盛了一碗出来,泡了热水,当做早餐。 顾怜想,他哥应该是提早去学校了,昨晚他又吵着哥哥讲故事,又把他惹生气了。 等哥哥回来,我一定好好跟他道歉。 中午放学,顾怜没见到哥哥,晚上回来,还是没有。 顾怜问妈妈,哥哥去哪了? 妈妈说,哥哥回去他亲生爸爸那里了。 顾怜又问,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有数学题要问他呢。 妈妈突然就哭了,抱着顾怜说,这里的日子太苦了,妈妈把哥哥送走了,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什么意思?”顾怜反复的重复这句话,孩童般稚气的声音,天真又好笑。 八岁的小孩有些发懵,他还没有准备好,甚至是都不太理解“离别”这个词的意思,就要被迫面对。 很久以后,顾怜才哭了出来。在一个小女孩大声喊哥哥的时候,顾怜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他的哥哥,已经不见了。 那天他蹲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哭了好久,原本艳阳的天空忽而就下起了雨,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仿佛都在渲染这一场离别。 顾怜把和哥哥仅有的几张照片、与自己的合影放进漂亮的糖果盒子里,藏在柜子最深处。 他每晚睡觉前,都会在脑海里把哥哥的样子重复一遍,他怕经年不住,会不再清晰的记起哥哥的样子。 顾怜不止一次的问妈妈,哥哥在哪?妈妈的回答永远是,不知道。到后来,顾怜也不问了。他开始等待,等着哥哥有一天会来接他。 就像《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踏着七彩祥云,出现在紫霞仙子面前一样。哥哥也会逐着光,来接他,带他出这泥泞的沼泽。 “顾怜,走了。”值班警察喊了一声,打断了顾怜的思绪。 他过来把门锁打开,铁链和铁栏杆发出当当当的声响:“你律师来保释你了,可以走了。” “我律师?”顾怜瞪圆了眼睛看着警察叔叔,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钱到可以请得起律师了。 “你好,我叫周然。”外面等着顾怜的律师见到他先做了自我介绍,非常礼貌的握手之后,解释道,“你哥不方出面,毕竟你打的人,是他堂哥。” 周然往外走,见顾怜没跟上, 走回来拍拍发愣的孩子:“别杵着了,跟我走吧。” 车里,白楚潇坐在后座上,穿着烫的平整的白衬衫,手指一直摸着袖子上的纽扣。顾怜上车时,他眼睛依旧看着窗外,离江上早班轮渡已经启航,乘着人们过江去工作或是归家。 周然进了驾驶位,问了顾怜住哪,然后开了导航,专心开车。 车里的气氛有点低,白楚潇没有一点表情的脸让顾怜害怕。他不理顾怜,而顾怜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躲在狭小空间的另一侧,偷偷观察大人的反应。 顾怜小时候很皮,上课溜号,往女同学作业本上画王八,在男同学文具盒里放蜘蛛,他经常被老师和同学投诉。 沉孟君一个人要做叁份工养家,分身乏术,抽不出时间管教他,顾一明更是个不靠谱的,这一重任就自然落在了大哥白楚潇身上。 白楚潇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就只是冷着脸不理他。顾怜最怕他哥这样了,还不如打他一顿来的痛快。 小时候的顾怜不懂得怎样表达情绪,他害怕他哥真的不要他了,就在旁边不停的闹腾,吵大劲了,白楚潇干脆把他关在房间里,自己去院子里看书。直到他嗓子喊哑了,眼泪哭干了,自己求饶,说明天一定好好听课,再也不敢了,白楚潇才把他放出来,端碗热腾腾的面条放他面前。 但顾怜老实不了几天,又开始作妖。顾怜长大后才明白,自己从前那么淘气,无非是想引起白楚潇的注意罢了。 “你不仅没长进,还学了一身坏毛病。“白楚潇终于开口,但一开口就是训斥。 顾怜惯性的去顶嘴:“你以为我在那种地方能学成什么样子?叁好学生吗?我……”我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 白楚潇偏头瞪了顾怜一眼,顾怜瞬间心虚的不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咕囔道:“白楚涵本来就该打,他说你坏话,还说妈妈。” “顾怜,你是小孩子吗?”十年后,这是白楚潇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顾怜心里震颤了一下,“愚蠢的人才会用拳头解决问题。” “我就是蠢。”顾怜毫不犹豫的承认,有些生气了,我为了你打架,你还来说我,“我蠢才会喜欢你。” 前方开车的周然不可控制的呛了口口水。顾怜判断,白楚潇凌晨找的帮手,一定是他的亲信,所以才敢在周然面前说这样的话。 “你咳嗽什么呀?”顾怜看着后视镜里周然的脸,“他是我哥,我喜欢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周然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似乎是清楚其中的曲折:“我也没说什么啊,您继续。” 顾怜往白楚潇身边凑了凑,车里空间有限,他想躲也躲不掉。 “离我远点。”白楚潇对顾怜说话总是惜字如金,顾怜很想知道他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 “你跟林雯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简洁吗?”顾怜手指捏住白楚潇的袖角,声音柔下来,“哥,你真的要结婚吗?” 第七章吸血鬼 第七章 吸血鬼 周然突然一脚刹车,车已经摆好在停车位上,此地不宜久留:“那什么,我律所到了,热爱工作的人要去上班了。白总,想去哪,劳烦您自己开车。” 周然下车前又看了眼顾怜:“你们两兄弟长的还真有点像,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哥更帅一点。” 白楚潇一个冷眼甩过去,周然风驰电掣的甩上了车门。 车里又安静下来,白楚潇有些嫌弃的撇了一眼顾怜的手,忽见他手背上全是干涸与未干的血渍,手指关节有几处大的伤口,条条绽开。由于手指的活动,血液没有完全凝固,从骨皮间细细的流淌出来。 白楚潇身体微怔,阖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品味享受着什么。 当人类跳动的血管伴随着基因里携带的独特费洛蒙,充斥在空气中时,吸血鬼们深切的感受到猎物热血的流动。吸血的欲望加深,瞳仁被血色覆盖,闪烁着光芒,他们轻启嘴唇,伸出两颗獠牙,狠厉又精准的刺破猎物的血管。闭上眼睛,贪婪的享受着,仿佛要吸干怀里这个诱人猎物的每一滴血。 “哥,你怎么了?” 顾怜发现他哥有些不对劲。或许因为大脑注意力的全顷,白楚潇呼吸变得急促又没有规律,身体出现了细微的颤抖,脸上血色已退了一半。 顾怜忽然想到什么:“哥,是不是因为我的血……” 白楚潇如临大敌般的甩开了顾怜的手:“下车。” 顾怜见过白楚潇发病的样子,他知道有多可怕,他不可能放他哥一个人独处。 白楚潇手指扳动门锁,他想要干什么?想要去驾驶位吗? 顾怜拦住他:“你这样还想自己开车回家?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白楚潇发病时要么自己抗过去,要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顾怜抬起手,非常虔诚的递到白楚潇面前,像被吸血鬼迷人眼睛迷幻住的臣民一样,甘愿沦陷,主动献上自己:“哥,没关系的。” 再多的话顾怜已是说不出来,巨大的惊惧与恐怖向他侵袭,白楚潇的一只手突然扼住他的咽喉。顾怜下意识的往后躲,却被掐的更紧。 白楚潇的声音愈加低沉沙哑:“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我不止一次的说过我讨厌你,你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那肮脏发臭的八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从我面前消失?” 说道最后,白楚潇的声音里满是冰冷的杀意。 顾怜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知道白楚潇对他充满恨意,他只是不愿面对罢了,他总是擅长自我洗脑。但这话从正主口中说出来,却特别的痛。 窒息感加上心脏的疼痛,让顾怜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吸血鬼怕光,白楚潇也怕。 吸血鬼可以躲进森林,但白楚潇不得不伪装成正常人类行走在阳光下。 顾怜第一次知道白楚潇的秘密,是十四岁那年。 母亲自杀后,他揣着母亲写给他哥的信,偷偷跑去花城找白楚潇。 顾怜是在整理妈妈遗物的时候,看到了日记,又在日记里找到的线索,他锁定了两个词,“花城”,“白家”。 顾一明发疯的时候说过:“你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回去享福了,不要你了。” 顾怜跑去同学家借电脑上网,他想,既然白家是有钱人,就一定能在网上找到新闻。 花城能有几个白家啊,有名望的还不就那一个。他们豪门的住址根本不是秘密,一下子就让顾怜翻了出来。 顾怜拿着打工攒下的钱,买了一张去花城的火车票,背着一个书包就偷偷去了火车站。 顾怜第一次出远门,途中又转了一趟车,在省会的火车站里睡了一宿。为了省钱他买的硬座,车上也没有吃东西,饿了就喝自来水。折腾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花城。 豪门的住址容易找,可豪门的门却是难进,顾怜连千子湖别墅区的大门都能没进去。 保安告诉他,没有通行证不得入内。顾怜一再跟他解释,他是来找哥哥的,哥哥叫白楚潇。可保安看他的一身行头,实在是和有钱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两天,顾怜想尽方法想要进去。正门不行,他就想着从旁边的半山翻过去。但保安巡逻的人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监控,他还没到半山,就被发现了。 保安说:“看你年纪小才网开一面的,你要是再作妖,我们就要报警了。” 顾怜泄气的回到了旁边的公园,他这几天晚上都住这里,困了就在公园的长椅上躺一宿,还好是夏天,不会冷,可蚊子就很烦人。 他身上的钱不多了,算计着一天吃一顿馒头,还够撑叁天。如果叁天再找不到哥哥该怎么办呢? 顾怜想,我进不去,就等里面的人出来。哥哥总要去上学的,他总会出来的。 可顾怜哪知道有钱人出入都是坐车的,别说人了,他连车牌号都没看清车子就开远了。 顾怜来花城已经一周,断粮两天。他晚上实在饿的不行,看到树上挂着未成熟的果子。从小皮实的他,爬个树到是分分钟的事,可这果子酸涩难啃,顾怜皱着眉头吃了几颗,他没得选择,先裹腹再说。 顾怜还在树上,忽闻一阵凄惨的叫声,声音恐怖的让他起了一身鸡皮,这大晚上的,又是在公园这种地方,堪称恐怖电影。 顾怜没敢下来,伏在树上观察。不远处,一个男孩,个子很高,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好像是......兔子,它的腿无力的蹬了两下,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它发出来的。 那男孩把匕首从兔子身上抽了出来,血向外飞溅,兔子白色的毛被鲜血晕染,它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还在奄奄一息的挣扎。 画面太过血腥和暴虐,顾怜的后背不自觉的冒出冷汗。 男孩拿出手帕,非常冷静的把匕首上的血擦干净,放回包里,又拿出了一个玻璃杯,应该是想把兔子流的血灌进去。 直到血干,男孩把兔子随手丢弃到草地上,看来兔子对他已无用处,终难逃被抛弃的命运。 随后,那人的注意力就全在手中的玻璃杯上,他盯着杯里深红色的浓稠液体,转动着,观察血液挂壁时的丝丝牵连,他似乎是被迷住了,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接下来,那人端起玻璃杯如致敬般的,就这样直接的,把杯中的血一饮而尽。 顾怜打了一个冷颤,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自认胆大,但正在发生的这一幕还是把他吓到了。 眼前像是有无数只蝙蝠飞过,看过的所有关于吸血鬼的电影都浮现出来。 忽然,好像有一到剑光刺了过来,那男孩发现了他,眼神如野兽般的凶狠警惕,盯着他的方向。 声音沉沉道:“谁?” 顾怜腿一软,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顾怜看清了那男孩的脸,唇角还沾着刚才的血渍,唇上樱红点点。或许因为这样,脸色更显得白。 “对,对不起。”顾怜想要道歉,希望这人能饶他一命,可话说出来才发现声音都在发抖。 那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愣住了,只是一秒钟的功夫,他眼里流转出非常复杂的情绪。 顾怜读不懂。他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衣服被勾破了,脚也歪到了。正垂头丧气的时候,猛的,他也愣住了。 仔细去看眼前的嗜血少年,顾怜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冲着那人扑了过去。那人在冲击力下向后退了两步,还是稳稳的接住了他。 顾怜喉咙里哽着一股力量,划破夜空的宁静:“哥。”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顾怜被白楚潇禁锢在怀,受伤的手被他攥在掌心,放在唇边。白楚潇闭着眼睛,眉头渐渐舒展,似乎是愉悦般的吐了口气,头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顾怜躺在白楚潇腿上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仰望着他。 顾怜有些兴奋,怎样都压不下去。每次白楚潇吸他血的时候,他就会有一种性冲动。 顾怜觉得吸血这件事本身就很暧昧,他喜欢白楚潇对他这样做。 或许是因为DNA序列的极度相似,顾怜的血总能对白楚潇起到化学般的反应。 顾怜不知道白楚潇是否也会饮别人的血,即使有,白楚潇也不会让他知道。 但顾怜看到过白楚潇饮动物的血,就像是给一头饿了很久的食肉动物吃草一样,食不知味,怎样都吃不饱。 而顾怜不一样,他总能让白楚潇满足。他因为白楚潇对自己血液的独特渴求而开心不已。 可能是刚才被白楚潇搞的有些缺氧,顾怜竟胆大包天的去摸他哥的脸。 白楚潇猛然惊醒,理智瞬间回来。胳膊一扯,把顾怜从自己腿上拽起来,甩到车门上。 顾怜吃痛,低声骂了一句:“哥,你是渣男吗?用完了我就甩掉,太无情了吧。” 白楚潇把眼神从顾怜脸上移开,一字一顿的说:“别碰我。” “怎么就碰不得了?”顾怜不死心,过去抱住白楚潇的胳膊,心里不痛快,就偏要说一些话让白楚潇也不痛快,“从前你拉着我的手,给你做手活的时候,不是都碰了?” “顾怜!”白楚潇厉声呵斥他,制止他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混言混语,“那件事我说过了,是我不清醒时候做的,不是对你,换了是谁,我都可以。” 白楚潇实在是太清楚怎样能刺痛顾怜,叁句话有两句话能扎他的心。 顾怜不服输,接着道:“反正我碰过了,我还……” 顾怜话没说完,白楚潇甩开他的桎梏,打开车门,把他从车里拉了下来。然后开门进了驾驶位,车没熄火,白楚潇一脚油门就将车子开出去老远,嗡嗡两声引擎声后,连影子都看不着了。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顾怜望着车开走的方向,固执的把刚才的话说完:“……我还吞下去了。” 第八章让你结不了婚 第八章 让你结不了婚 “白楚潇你个王、八、蛋,你就是渣男。” “对,你哥就是渣男。” 唐焕凑够钱的时候,顾怜都已经回到租屋了。唐焕觉得抱歉,晚上买了啤酒和烧烤,过去谢罪。 顾怜这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反正就这么一直喝着,头晕晕的,但应该不算醉。 顾怜房里的日光灯管坏了,这些天一直懒得去换,现在和唐焕两人开了一盏老旧的台灯,灯光有些昏暗,正好映衬着顾怜现在悲痛交加的心境。 顾怜点了一支烟,手里攥着一个黑猫钥匙扣。 唐焕那边一直乐此不疲的,在练习把花生米抛到空中,然后张着嘴巴去接,十次当中没有一次成功,但他充分发扬了不服输、不怕输的精神,屡败屡战,屡战已败。 在顾怜的视角来看,唐焕张大嘴巴的表情简直太搞笑了,像随时准备抢食的狼崽子。顾怜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还呛了一口酒。 “操。”唐焕扣下手中的花生米,“你小子憋着什么坏呢?” 唐焕跟顾怜日夜相对了叁年,对他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他一个眼神想干嘛,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顾怜靠在椅背上抽烟,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十来个酒瓶子。顾怜笑够了,脸又沉下来。 唐焕见他这样,推了他脑袋一把:“我真见不得你这样,不就是失个恋吗?咋了?还矫情上了。” “错。”顾怜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手里钥匙扣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恋都没恋,失个屁啊。” 唐焕看了顾怜半天,有点怒其不争:“你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就你哥送你那个?出狱那天死命要回头去捡的那个?” 顾怜把钥匙扣放回窗帘后面的玻璃瓶里,他知道,唐焕对于他喜欢他哥这件事一直无法理解,但他表示尊重。就像网上总说的那句话,只不过我喜欢的人刚好是同性而已,只不过顾怜喜欢的人刚好是他哥而已。 顾怜抽完一支烟,紧接着又点了一支。 唐焕把烟从顾怜嘴里抢下来,按在烟灰缸里捻灭:“你少抽点烟,在里面那么多年也没见你学坏,怎么一出来又是抽烟又是打架的。” “我在里面打的架还少啊?”顾怜拿起酒杯往唐焕的杯子上磕了磕,“谢了兄弟,那次要不是你,估计我也没命出来见我哥。” 顾怜这些年,吃饭、放风、洗澡,没有一刻不在保持清醒,就连睡觉,也都留着叁根神经,随时被人从梦中薅起来打一顿的事,时有发生。 那一次,是顾怜打的众多架中最凶狠的一次。 当时,顾怜正在浴室洗澡,突然一阵冰冷的水柱冲到他脸上,顾怜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视力瞬间模糊。 这个间隙,顾怜被人锁住脖子向后拖拽,顾怜反应极快,拇指按住那人的麻筋,同时脚下用力,将对方拌倒在地。 顾怜迅速退后两步,呈防御姿势。对方四人,为首的身材非常壮硕,一看就是练过的。 顾怜知道来者不善,这种情况在这些年里他遇多了。 一番殊死搏斗,最后顾怜寡不敌众,被人按在地上踩着头。顾怜的喉咙被一根极细的绳子勒住,颈部薄脆的皮肤被割的血肉绽开,他手脚被人束缚着挣扎不开。 顾怜看到血顺着水流,沿着地面,源源不断的向低处流。 对方终于开口:“杀人偿命,你小子也不冤。” “大,大哥,杀了我,你也,要偿命啊。”顾怜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句话,希望能唤醒他们的“良知”。 可这话对那人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后来顾怜才知道,那人是个死刑犯,这是后话。 顾怜想,他可能命就到此了,只是这样死也太丢脸了,好歹让他起来穿件衣服啊。流氓做成这样,这帮人也太没江湖道义了。 突然,只听一阵哀嚎,一桶滚烫的开水泼了下来,顾怜被几个人挡住,脸到是没事,但小腿上的灼烧感却很强烈。 慌乱之时,勒住顾怜脖颈的细绳突然松了,顾怜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迅速翻出了攻势范围,从地上弹跳起身。 唐焕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浇了一盆开水后,正在和他们贴身肉搏。唐焕是个聪明人,进来救他之前,先找了个小孩去通报管教。 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被关了禁闭,死刑犯被单独带走了。殴打顾怜这事也跟以往很多次一样,不了了知了。 从此,顾怜和唐焕开启了叁年间的混合双打模式。 顾怜曾问过唐焕,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去救他? 唐焕叼着烟,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知道,就是那天看你没穿衣服,挺惨的。” 关了叁天禁闭出来后,依然是在浴室,唐焕不知道从里搞来一支烟,抽了两口递给顾怜,顾怜摇摇头,唐焕就自己抽了起来。 “进来多久了?”唐焕吐了口烟圈问道。 顾怜在冲水,听到他问话,答道:“五六年了吧,记不清了。” “怎么进来的?” “杀人。” 唐焕愣了一下:“没看出来啊,你这白白净净的小模样,还敢杀人。为什么啊?” 顾怜把淋浴头关掉,把毛巾围在腰间:“因为我哥,那个人喜欢我哥,我也喜欢我哥,PK的时候,他不小心掉下去了。” 唐焕眼睛眨巴两下:“亲,亲哥啊?” 顾怜偏过头撇了他一眼,非常自然的答了句:“嗯。” 唐焕这次受惊吓的程度远比听到“杀人”这件事更厉害,张大着嘴巴,愣了半天。最后还是顾怜拖着下巴给他合上去的。 顾怜用牙齿又咬开了两瓶啤酒,这次直接拿着瓶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半瓶。 唐焕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拦他:“我看你哥的照片,长得也就一般人,怎么就把你迷长这样了?” “屁。”顾怜放下酒瓶,手上没了轻重,绿色的玻璃底和桌面磕出很大的声响,“我哥长得可帅了,一见杨过误终身那种。” 唐焕咋么了两下嘴:“那你可挺惨的,没出生就被你哥套路了。” 然后夸张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顾怜的头发。 顾怜非常敏捷的甩开了他:“滚,莫挨老子,只能我哥摸。” “操。”唐焕被呛,憋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话说,你这打一架跑堂的工作也没了,下一步什么打算。” “没什么长远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顾怜这些年一直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长远的打算”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太奢侈了。 “要不你来修车行吧。”唐焕道,“你不是对改装车挺感兴趣的吗,在里面也学过。我那老板人挺好的,我和他提过你,他说可以让你过去试试。” “你没跟他说,我杀过人?”顾怜提醒他,我和你不一样,你顶多算个入室抢劫,而我这是正正经经手上沾了血。 唐焕把啤酒喝出了白酒的感觉,一口酒下去嘶了半天:“我觉得这事儿,当年判重了,你那就属于正当防卫,就是他们有钱人收买了法官,故意搞你。” “算了,刑期都坐满了,难道还翻案?”顾怜这会儿头晕的厉害,转身坐到了床上,靠在床头,眼神有些涣散,看着窗外发呆,“白楚潇要结婚了。” “嗯,你今晚说了五遍了。” “你说,怎么样能让他接不了婚?” 唐焕也多了,晃晃悠悠的趴到了顾怜的床上,打着酒嗝:“强了你嫂子,给你哥看,我不信,嗝,他还能结的了婚。” “神经病。”顾怜笑着推了下唐焕的脑袋,见唐焕没动,知道他是睡着了。 顾怜把手机拿出来,拨了白楚潇的电话,仍然是响了好久那边才接起来。 “有事?”是白楚潇清冷的声音。 “哥。”顾怜有些孩子气的叫他,“你为什么不通过我微信请求?我,我都生气了。” 第九章哥,抱抱我 第九章 哥,抱抱我 十四岁那年,与哥哥的再次重逢让顾怜从失去母亲的伤痛中,抽回了一半神经。 在顾怜扑过去的时候,白楚潇手里粘着血的杯子,摔碎在了草地上。 白楚潇已经十九岁了,是花城大学的学生,是个成年的大人了。 顾怜虽然比同龄人长的高,但在白楚潇面前还是矮了一个头。 “哥,我好想你。”顾怜整个人扑进白楚潇怀里,像小时候一样,紧紧的粘着他,重逢的欣喜让他完全忘了刚才“嗜血少年”带给他的恐惧。 顾怜不是爱哭的小孩,相反,他很爱笑。但这会儿,他趴在白楚潇肩上哭湿了他半个肩头。哭够了,顾怜才发现他哥半天没说话,本来搂在他背上的手也垂了下来。 顾怜把头从白楚潇肩上挪开,仰头看着他,无辜又灵动的眼睛眨巴着,沙哑的嗓音叫了声:“哥。” 顾怜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不再是稚嫩的童声。 白楚潇的眉心在顾怜这声“哥”说出口的时候,明显的跳动了一下。这应该是这次重逢里,白楚潇给顾怜的唯一表情。 白楚潇把顾怜从自己身上推开,看着他,淡淡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顾怜脸色沉静下来,从书包里拿出妈妈留给白楚潇的信,他特意用书本夹着,连一个角都没有弄皱。 顾怜递给白楚潇,做了很大的努力,才尽量平静的说出来这句话:“妈妈走了。” 白楚潇的手突然顿在了半空中,顾怜肉眼可见的,白楚潇的手在发抖。 顾怜刚得知妈妈离开的消息时,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半天没回过神,还笑着对老师说,您肯定搞错了,我早上出门前我妈还好好的,还问我中午想吃什么,我妈不可能死的。 可说完这话后,顾怜的眼眶就酸了,一股热流憋在了胸口,巨大的气压压的他骨头都快碎了。 顾怜这些天都没有缓过劲来。所以,他在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哥的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尽量说的平静些,他怕他哥会和他一样疼。 白楚潇手里握着信,向背光的地方走了几步,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显得他格外单薄。白楚潇的头微微的低着,顾怜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这个背影,在之后的许多年里,顾怜每每想起,都觉得孤寂和落寞。 “哥,别怕,你还有我。”小小的人儿开始学着大人,去安慰自己在乎的人,去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白楚潇转回身时,已经将信纸折成了小小的方格,攥到了掌心。 他面上依然是平淡如冰,面无表情。 顾怜刚想开口,肚子就在这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顾怜抿着唇,在白楚潇注视的目光下,红了脸。 白楚潇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背包,径自朝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头看着顾怜:“你不跟上来吗?” “……嗯?”顾怜突然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跑过去挽住白楚潇的胳膊。 顾怜跟着白楚潇去了一家酒店,酒店的豪华程度是顾怜见所未见的,他新奇的看着从挑高棚顶一直落到大堂中厅的巨型水晶灯,顾怜踮起脚,抬起手臂,试图去摸一摸它。但水晶灯又比想象中的要高很多,明明就在眼前,却只能仰望。 顾怜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有一种被人糟、践了心意一样的感觉,莫名的想哭。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在他愣神的时候,白楚潇在不远处叫他:“走了,快点。” 顾怜迅速的跑到他哥身边,他哥不说话,他也不敢开口,默默的跟着白楚潇一路上了电梯。 顾怜从没有住过酒店,他没想到酒店的房间可以这么大,连厨房和洗衣机都有。落地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繁华的都市夜景。大床边上铺着毛绒绒的白色地毯,顾怜想,在上面打滚一定特别舒服,会像踩在云彩上一样柔软吧。 白楚潇把顾怜扔进了浴室,也没说话,打开花洒后,就出去了。 顾怜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和花猫似的,裤子上还沾着泥巴。他哥素来有洁癖,怪不得刚才要甩开他的手。 顾怜许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澡了,在热水的冲刷下,脑子有些发懵,昏昏沉沉的,开始胡思乱想,哥哥真的变成了有钱人吗?这房间一晚上要好多钱吧,也不知道洗发水沐浴露什么还要不要单独收费。再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其实住个小旅馆就很好了。 分开的这六年里,顾怜每天都在想,哥哥过的好不好。TVB里演的豪门风云,他也是看过的,听说白夫人还有一个亲生儿子,他们会欺负哥哥吗?还有……哥哥,为什么要饮血? 想到这,刚才公园树林里的场景又浮现出来。突然,浴室的门被推开了,顾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往后躲。 雾气缭绕里,顾怜看到白楚潇站在门口。兄弟俩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赤、裸相见,但顾怜的脸又红了:“哥,你,干嘛?” 白楚潇把眼神从顾怜身上移开,将手里的纸袋放到洗手池上方的架子上:“这里有一套新衣服,你身上那件太脏了,我扔了。” “哦。”顾怜乖巧的答应,“哥,我……” 还没说完话,白楚潇就出去了。 顾怜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好几遍,就怕他哥嫌弃他。 从前,他如果不洗澡的话,白楚潇是一定不会让他上床的。顾怜从小古灵精怪,又总爱和他哥撒娇,抓住了他哥这点毛病,就加以利用。 经常是缠着白楚潇给他洗澡,反正洗不洗我都要上床睡觉,到时候看究竟是谁受不了。白楚潇每次都败下阵来,不得不亲手“料理干净”这小家伙。当然,他也并不温柔,拿着水龙头直接往顾怜身上冲。 浴室被蒸腾的水汽充满了空间,顾怜用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纸袋里装了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牛仔裤,甚至还有一条新的黑色平角内裤。 顾怜换好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好久,开心的半天合不拢嘴。这是白楚潇第一次给他买的衣服,他格外珍惜。 顾怜已经在浴室里耽误了许久,他拿毛巾胡乱擦了两下头发就出去了。 刚一走出去,就闻到一阵饭菜香,肚子更是咕咕的叫了起来。餐桌上摆了几道菜,菜肴特别精致,白楚潇已经坐下来等他了。 “哥。”顾怜叫他。 “坐下吃吧。”白楚潇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又盛了碗汤给他,“趁热喝。” 顾怜看见桌子上放着妈妈写的信,哥哥一定是看过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哥,你不吃吗?”顾怜问道,但白楚潇没有回他。 整顿饭下来,白楚潇都没讲过一句话,他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顾怜特别害怕。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哥浅谈的眸子里在想些什么。都说眼睛颜色浅的人,心思最容易看懂了。但白楚潇却是个异类,是顾怜用尽多大的力气都看不懂的人。 顾怜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拿纸巾擦了擦嘴。 白楚潇才开口问道:“妈妈是怎么走的?” 顾怜心口一紧,握着杯子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自杀,跳进了溱潼河里。” “顾一明呢?” 顾怜愣住了,他没想到哥哥居然会问起他:“还是那样,不然妈妈也不会……” “他最该死了。” 白楚潇用一种平静又空灵的声音道出了这句话。 那天晚上,顾怜又睡在了哥哥身边。床很大,白楚潇贴着一边,不许顾怜靠近他。但这样的距离,在那个时候,是足以让顾怜知足的。 顾怜望着他哥的背影,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觉得这一切或许只是一场梦。 “哥,你为什么,要喝血啊?”顾怜睡着前,迷迷糊糊的问出了这句话。 他不知道白楚潇有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到他哥往床边上又挪了挪,之后,顾怜就睡着了,他太累了。 第二天,白楚潇买了回溱潼的车票,送顾怜去了火车站。 月台上,白楚潇塞给顾怜一沓钱,告诉他,有事给他打电话,但是别再来花城。 顾怜问:“哥,你会回去看我吗?” 白楚潇只是说:“车快开了,上车吧。” “哥。”顾怜抓着白楚潇的胳膊,重逢的喜悦还在耳边歌唱,离别的悲伤就奏响了,顾怜跟白楚潇提了一个要求,“哥,你抱抱我。” 第十章妈妈让你照顾我 第十章 妈妈让你照顾我 顾怜头疼欲裂,被一缕强光刺醒,昨晚第一次喝酒,真是喝的太多了。 他抓抓头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柔软的双人床上,神经后置,顾怜错愕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他的第一个反应,这里应该是酒店。 他的第二个反应,掀开被子,看到了一、丝、不、挂的自己。 他的第叁个反应,肇事者早就逃之夭夭了,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怜只记得借着酒劲给白楚潇打了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加自己微信。然后晃晃悠悠的就出了门,想去找白楚潇,走到马路上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住哪。 在电话里问白楚潇家的地址,他哥怎么可能告诉他,又是一阵狠话,就挂了电话。 顾怜站在绿化带边上,被蚊子咬了满腿包,特别烦躁,一直在路边踢石子。 后来的事,他就断片了。 难道是喝醉了睡在路边,被好心人捡了回来?他看我长的太好看了,没不住就强了我? 顾怜伸手摸摸下面,完好如初,没有任何异样感。 难道是我没忍住强了他? 顾怜的脑洞还没得以发挥,他就确定了昨晚的人是谁。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左手小臂上,一道新鲜的刀疤。 顾怜此刻完全清醒,手臂上传来隐隐刺痛。可唇角却没忍住的,向上勾起。 “白楚潇,这就是你说的谁都行。” 手臂受伤了,而且昨晚到底有没有吃亏……不管有没有吃亏,顾怜都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他虽然不知道白楚潇住哪,但星河制药的摩天大楼摆在那,想找到他哥还是易如反掌。 顾怜站在大厦门前的喷泉边,想了几种方案。如果通过正规渠道进去,怕是折腾到中午连白楚潇办公室的大门都不一定能摸清楚在哪。 像白楚潇说的,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想要得到什么,只会又哭又闹,而大人,则会用手段。 顾怜顶着一张人畜无害、倾国倾城的脸,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先天优势,先是从保洁阿姨那里得到了白楚潇的办公室在顶楼的消息,然后又“不小心”撞到了门口保安大哥的身上,顺手摸走了他的门禁卡。这一招还是唐焕在里面的时候,闲来无事教给他的,没想到如今就用上了。 可千算万算,顾怜万万没想到,这上电梯还需要另外刷卡,并且只能刷指定楼层,他想跟人家蹭个楼层都不行。顾怜只怪自己在里面待的太久了,完全不了解当今的高科技。这39层的那个按键,他怎样都按不亮。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连老天爷都帮着他。电梯上到二十几楼的时候,进来一个身材婀娜踩着恨天高的美女,美女穿着白衬衫和红色裹身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的大白腿,又冷艳又性感。 美女不偏不正,抱着一摞文件,刚好是去39楼。 顾怜看了眼她的胸卡,虞雅颜,总裁秘书。 那就是白楚潇的秘书了。 顾怜马上露出了八颗大白牙,又利用了一下自己长的好看这件事,歪头冲着虞雅颜笑道:“雅颜姐姐,我帮您吧。”然后,不等对方反应,就把文件捧到了自己手上,“我是刚来的小顾,您不记得我了?” 虞雅颜有些错愕的看着顾怜,她哪知道小顾是谁啊,但这张脸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姐姐上班辛苦了,我帮姐姐拿吧。” 虞雅颜空闲下来的手,捋了下头发,声音甜甜道:“那就谢谢你了。” 当顾怜跟着白楚潇又正又欲的美女秘书进了他办公室时,白楚潇努力维持的平静外表下,顾怜还是看出了惊讶和愤怒。 顾怜懂,只要他哥看上他一眼,气就会不打一处来。可惜没办法,他以后会经常出现在白楚潇面前的。 虞雅颜顺着白楚潇凝视的眼神向自己身后看去,看到顾怜竟然跟着她进来了,小声道:“东西放门口就好了,这里不能随便进的你快出去。”然后非常抱歉的看着白楚潇,“对不起白总,我这就让他出去。” 那声音像极了在撒娇,顾怜瞬间对眼前的美女产生了敌意。刚才还觉得她娇艳动人,美得不可方物,现在立刻马上就感觉她一定是狐狸精变的,妖媚惑主。 顾怜先白楚潇一步说了话,恰到好处的叫了声:“哥。” 虞雅颜樱唇微启,愣了半秒,疑惑的眼神在顾怜和白楚潇间来回移动。 顾怜上前一步,走到白楚潇桌子前面:“哥,早上走的时候怎么不叫醒我?” 这话让虞雅颜更加错愕,顾怜故意的,就想引她无限遐想。虞雅颜脸色一白,就算心里有再多惊疑,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 唇角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白总,需要倒杯咖啡进来吗?” 白楚潇放下手中的笔,沉下脸:“先出去吧。” “是。”虞雅颜朝白楚潇微微颔首,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出了办公室。 “帮忙把门带上,谢谢姐姐。”顾怜冲着虞雅颜背影喊了一句,然后绕到白楚潇办公桌里面,一跃,坐到了上面,“哥,你女人还真不少,我吃醋了。” 白楚潇的眼神里仿佛有刀子,一副要将顾怜千刀万剐的样子。顾怜也不知道自己是习惯了,还是脸皮真的厚到他怎样羞辱自己,自己都能不顾一切的冲向他。 “看来星河的安保是真的出问题了。”白楚潇无情的说道,“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顾怜在心里骂了句渣男,伸出手臂给他看,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哥,你昨晚弄疼我了。” 或许因为昨晚饮的够饱,白楚潇此时见到顾怜的血,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至少顾怜没有看出来。 他将眼神从顾怜身上收回来,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扇窗,可能考虑到高层安全,窗户只能打开一条十公分的缝。 高层风大,白楚潇的刘海被风撩、起了两撮,凌乱的荡在额间。他拿出一支烟咬在嘴里,低头拢住火。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 白楚潇默默吸着烟,顾怜不急,等他开口。 终于,在吸掉半根烟后,白楚潇低沉的嗓音道:“是你自己割破的,你偏要来献祭,我有什么办法。” “……”顾怜一懵,没想到剧情是这样走向的。 他说不出狡辩的话,虽然自己喝醉了断片,但主动献血这种事,还真像他的所作所为。没理可讲的时候,顾怜总是胡搅蛮缠:“我喝醉了,你就不能拦着我吗?你,你还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白楚潇倚在窗框上,轻蔑的瞟了顾怜一眼,“你怕是从来不知道自己喝醉时的样子吧。” 白楚潇说这话时,语气阴冷不屑,那感觉就像是:你那么主动的往上贴,用得着我出什么阴谋诡计吗?我是屈尊降贵才会尝你的血,别不识好歹。 那还真是委屈您了。顾怜走过去,嬉皮笑脸的故意讨嫌道:“你说,你昨晚,除了要我的血,还要了我什么?” 顾怜仰着头看着他哥,这些年无论怎样进行体育锻炼,这身高还是比白楚潇矮上半个头。顾怜想,一定是里面的伙食不好,不然以他的身体素质,肯定会比他哥长得高。 白楚潇原本站在那里没动,但顾怜挽住了他的胳膊,白楚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甩开了顾怜。动作敏捷的像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烟头烫到了顾怜的小手指,一阵短促的刺痛,顾怜本能的缩回手。烟头落到地上,弹起了几颗微小的火星。 “你想我要你什么?”白楚潇蹙着眉,现实中如果有弹幕,那此刻白楚潇的头上一定挂着一个大大的“嫌弃”,还是加粗的。“要…你吗?” “真的没要吗?”顾怜刚才还想着压住脾气和他哥好声好气的多聊一会儿,现在看到白楚潇的臭脸,只想气死他。顾怜不知死活的再次靠近,身体贴着白楚潇很紧,“你闻我头发,还有你身上的茶香呢。你敢说,你不馋我……” “顾怜。”白楚潇打断他的话,顾怜又一次成功的把他哥激怒了,语气里没了平静,白楚潇抓住顾怜的衣服领子,恶狠狠道,“你能不能别总像个女表子一样?” 顾怜如鲠在喉,这些年白楚潇再恼他,也没说过这样低贱的话。 顾怜情急下竟走了一步死棋:“你这样说你的亲弟弟?”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白楚潇这话接的到快,松开手,把顾怜推出去两米远。 这张只有顾怜才有幸看到的,万年冰川一样的脸上,难得的,除了厌恶竟然还有别的情绪。白楚潇在责备顾怜:“怎么可以不要脸成这样子?” 白楚潇咬着牙,还补了一刀:“顾怜,别犯贱了。” 顾怜知道白楚潇对着他就一定说不出好听的话,他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轻敌了。他哥这战斗力比起十年前,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顾怜被刺的鲜血淋淋的心脏,特别疼。 顾怜站直了身子,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突然,他向白楚潇冲了过去,出其不意的挥了一拳。顾怜觉得,他身高没有白楚潇高,但在里面练了十年“拳击”,这拳头一定是比他哥硬。 可是,他又轻敌了。 这一拳离白楚潇还在二十公分开外的地方,就被他手掌擒住,紧接着白楚潇手腕一转,顾怜的整条手臂就被拧到了后背,白楚潇的另一只手几乎是同时掐住了顾怜的后颈。 “我、操……”顾怜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求饶,“哥,我错了,疼。”真的是非常识时务。 顾怜被白楚潇压到了玻璃上,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就在不久之前,顾怜还信誓旦旦的想要一刀捅死白楚潇,和他同归于尽。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太天真了,白楚潇这个武力值,如果不是他放水,顾怜根本进不了身。 顾怜说狠话,白楚潇掐的更紧,顾怜求饶,白楚潇还是不松手。顾怜无奈之下,只能拿出杀手锏。 “妈妈给你的,信里,让你,照顾我。”顾怜的话被疼痛扰的断断续续。 顾怜看不到白楚潇的脸,但感觉他气撒了出来,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和,冷酷:“我没答应。” 操,还能这样玩? 第十一章给我点钱,我要做件大事 第十一章 给我点钱,我要做件大事 虞雅颜蹲在沙发前面,给顾怜包扎伤口。她的手法很娴熟,像是医院里的护士。唯一不同的,人家护士是白衣天使,她是个红裙妖精。 这白衬衫的领口开的刚好,这种俯身的角度看下去,不能说一览无余,但也是一片大好春光。 都说看秘书就能推算出老板的喜好,这选女秘书的眼光,足以证明了白楚萧是个色、狼。 这个衣冠禽兽。顾怜在心里骂道。用余光瞟了眼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心里又叹气道,原来我哥喜欢这一款,自己这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顾怜的眼神从自己身上移到虞雅颜身上,又落到了白楚潇那里。 从顾怜的伤口被扯开,白楚潇就像避讳瘟疫一样的躲着他,一直站在窗口抽烟。 烟雾缭绕着他,阳光将所有瑕疵放大,顾怜好像看到了白楚潇脸上的疲惫,像是个很久没有睡饱觉的人。只是这一眼,刚才对他的气,又全都散了。 他和白楚潇之间,似乎永远在较量。从前在溱潼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在花城又是这样。 他们之间的游戏很简单,顾怜粘人,白楚潇不理他,顾怜就各种淘气各种作,直到真的把白楚潇惹怒了,被他哥揍一顿或是陷入更严重的冷暴力,顾怜又开始生气和装可怜,后来见白楚潇油盐不进,又来低声下气的哄他哥。 就这样陷入无限死循环。 “好了,这两天别沾水。”虞雅颜收拾好医药箱,抬头对顾怜笑着,笑容妩媚,“碘伏、药粉、纱布,我都装进这个袋子里了,别忘了带回去,记得每天换药。” “谢谢姐姐,姐姐好细心啊,姐姐身材真好。”顾怜这几声姐姐叫的含情脉脉,故意说的大声,但余光全落在白楚潇身上。 虞雅颜笑容微滞,也不尴尬,可脸上明显写着,小崽子别得瑟:“白总,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喊我。” 虞雅颜出去后,白楚潇坐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处理公务。顾怜见他哥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而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想法,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打王者荣耀。 这是唐焕前几天给他下载的,说现在行走江湖必须得有这个,撩汉必备武器。顾怜可能是天生的游戏黑洞,打到现在还是个青铜,离白银之路遥遥无期。 顾怜又输了一局,被队友怼惨了,他丝毫没有反驳,他是真的菜。发了个抱拳的表情,就下了游戏。 伸了个懒腰,看到白楚潇还在开视频会议,他们全程讲英文,顾怜一个字母都听不懂。但看白楚潇的脸色,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他与对方似乎持着反对意见。 白楚潇手里夹着烟,用大拇指按压太阳穴,烟灰缸里杂乱无章的堆了七八个烟头。 白楚潇骂了一句英文,然后把笔记本电脑用力的合上。 这句,顾怜听懂了。 白楚潇现在心情不好,顾怜刚才又惹他生气,眼下他最好是当一块背景板,静悄悄窝在沙发上,或者干脆闪人,不然惹怒暴君,他挨揍是一定的。 但顾怜偏偏是个犯贱的人,就想挑战极限。 “哥,你是不是睡不好觉啊?”顾怜从沙发里探出脑袋,温声细语的问道。 白楚潇头靠在椅背上,刚把眼睛闭上,听到声音又立刻睁开,烦躁的问道:“你怎么还在?” 顾怜不信白楚潇真的没有发现他一直潜伏在他的沙发里:“我的兄长大人没让我走,我哪敢走啊。” 顾怜声音调皮,但细听又像是调情。见他哥没说话,得寸进尺,从沙发里爬起来,来到白楚潇身边蹲下:“我不介意陪睡的,暖床、讲故事、打扫卫生、做饭,我都可以。” 白楚潇手中的烟蒂结了长长的一段,轻微的颤抖,烟灰落在了他的黑色西装裤上。白楚潇十分嫌弃的皱着眉,将手中剩下的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用手指弹掉裤子上的落灰,同时也将顾怜放在他腿上的手,毫不留情的赶走。 淡淡的吐了一句:“滚。” 白楚潇这种衣冠楚楚的,向来会装,就算对一个人再厌恶,面上也会留几分薄面,绝不会撕破脸。但顾怜是个意外,他很荣幸的能够独享白楚潇的这份恶劣。他也非常有本事的,总能让精英口吐芬芳。 “好心当成驴肝肺。”顾怜虽然这样说着,但也很识相,在白楚潇动怒前离他一米开外,话锋一转,“给我点钱。” 白楚潇眼眸微微眯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有志气不要我的钱吗?” “没了没了。”顾怜开始胡说八道,“被社会摧残了一个多月,什么志气都没了。在里面的时候好歹吃住不愁,现在什么都要钱。” “哥,我要的不多,给我两万吧。”顾怜比划了两根手指出来,想了想,又伸出一根,“叁万吧,两万怕不够。” “要钱做什么?”白楚潇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像极了跟孩子斗智斗勇的家长。 “我要做件大事。”顾怜特意强调“大事”两个字,然后冲白楚潇眨了下眼睛。 “哦?”白楚潇疑惑的看着他,顾怜知道,他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的鬼话,“那,叁万够吗?” 顾怜听这话,是要给的意思,马上见好就收,谄媚的点头:“够了够了。” 白楚潇停顿了一会儿,视线没离开顾怜,顾怜反而有些不安的眼神游离起来。 白楚潇神色难明,转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了叁摞钱:“低调点,赶快离开花城,随便你去哪。” 顾怜将钱拿了过来,又在白楚潇办公桌上随便拿了一个牛皮纸袋装了进去:“我哪里不低调了?不就是前天打了个人吗?” “你打的是谁?”白楚潇突然扬高的声音让顾怜身上抖了抖。 顾怜好像天生对白楚潇有种敬畏,他只要一瞪眼,或是大声说话,顾怜就会怕。顾怜有时候把他当哥哥,有时候把他当爸爸,有时候又把他当成神。 也不知道对如此敬畏的人怎么会有亵渎的想法。想要把他掰弯不说,还要逼着他和自己发生点悖德之事。 顾怜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引诱自己的亲哥哥,好恶心啊。白楚潇如今这样恨他,避他如蛇蝎,想来也是情有可原。 “你最好离开花城,林湘南不会放过你。”白楚潇这话,顾怜听不出是警告还是劝诫。 顾怜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呀。”她的手段,我在里面领教了十年。 “你就是不肯离开花城?” “对。”顾怜语气诚恳、态度坚决,“这次你别想再赶我走。” 白楚潇对顾怜的无赖行径颇为无奈,他退而求其次:“以后不许来星河找我。” “那你告诉我你家在哪,或者我去你的实验室。” 顾怜从新闻上看到白楚潇有一个独立的制药实验室,听说那个实验室很厉害,核心团队全是名牌大学的博士,由白楚潇领头,好像研究的是精神类的药物。顾怜对此一窍不通,那些专有名词他看着就头疼,一带而过了,总之就是这个团队很牛。 该药品已经取得了突破性成果,有望被列入国家级科研项目,目前正在临床试验阶段。 嗯,后面这句话是播音员说的。 前两天顾怜看到这则视频的时候,还截图发给了唐焕,得瑟了老半天,看,我哥多厉害,我哥也是博士哦。 唐焕对他这种秀哥哥的行为深恶痛绝,后悔教会他用智能手机。 白楚潇懒得和他纠缠,从大班椅上起来,拿起车钥匙,看样子是要出门。 顾怜赶紧拦住他:“你总要给我个能找到你的地方吧。你要是不说,以后我还来星河找你,最好是让林湘南看到我,然后找黑、社、会暴打我,直到活活把我打死,分、尸成五六七八块,装进麻袋里绑上石头,丢到离江去。” 顾怜这是把杀人弃尸的过程都替别人想好了:“白楚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午夜梦回的时候,看你会不会害怕。” 顾怜觉得他哥连人都不怕,又怎么会怕鬼,还是他这只弱鬼。顿觉这话没有力度,还是拿出杀手锏:“百年之后,看你怎么和妈妈交代。” 白楚潇的拳头握出了咔咔的声响,已是在愤怒的边缘徘徊:“你威胁我?” 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的这四个字。 “对啊。”顾怜看到白楚潇眼神里透出了杀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眸子上竟染了一层红血丝。 “你除了拿死威胁我,你还能干什么?” 顾怜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心里已经在害怕了,但嘴上还要逞能,难得今天他一直占上风。而且顾怜判断,他哥不可能在自己的地头让他血溅当场。 于是嘴又贱起来,摊开手,非常欠揍的模样:“暂时还没想到。” 第十二章血缘 第十二章 血缘 妈妈是白楚潇心里的禁忌,虽然他不肯承认。这也是顾怜和他之间唯一的那么一点联系,原本是最牢不可摧的关系,现在却变得十分可笑。 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白楚潇真的不会在乎顾怜的死活。顾怜心里都明白。 血缘究竟是什么? 是两个人有关系的证明?还是一种无论怎样摆脱都甩不掉的纽带? 顾怜的存在对白楚潇来说是一种耻辱和警示。他恨顾一明,所以他恨顾怜。 或许就是在白楚潇一次又一次将顾怜推开的时候,在被拒绝和被抛弃中,顾怜对哥哥产生了扭曲的情愫和过分的欲、望。 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怜也记不得了。但那根让他情感爆发的导火索,是白楚河。 距离上次和哥哥重逢,已经过去快一个学期了。顾怜每个月末都会跑去巷子口的小卖部,偷偷给白楚潇打电话,也不多说什么,就是告诉他月考的成绩又高了几名。虽然顾怜还是不及格,但他真的有在听白楚潇的话好好读书,也没有再逃过课。 电话的末了,顾怜总是会加上一句:哥,我想你了。白楚潇,每次都只是“嗯”一声,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顾怜也不知道他哥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念他。 白楚潇在顾怜的软磨硬泡下终于松口,同意寒假和他见一面。刚一放假,顾怜就迫不及待的去了花城。正好赶上春运,只买到了站票,他中途要换一趟车,折腾了两天两夜,几乎没有合过眼,站累了就去车厢连接处在地上坐一会儿,但越往北走越冷,车门上都是厚厚的冰霜。往往是没坐多久,就冻的受不了了。 火车终于到了花城,顾怜不想灰头土脸的去见他哥,在火车站里找了个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和头发,胡乱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还是湿的,就跑去马路边等公车。 公交车停在了街口,他和哥哥约定好的面馆,需要穿过两条小路。刚一下车,顾怜就被一家装修非常特别的店铺吸引了,店铺的门面像一个山洞,而名字也特别有意思,叫愿望格子。 顾怜想进去看看,但电子表的闹铃响了,已经到了和哥哥约定好的时间。跨上台阶的那一只脚刚想收回,可身体里的好奇细胞却在怂恿他:就进去看一下,最多耽误五分钟。 其实老天爷早就给顾怜警示了,但他偏要傻傻的往里闯。 顾怜刚走进店里,琳琅满目的礼物还没有装满他的眼,就在角落里看到了这样一幕。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在摸着一个漂亮的男孩子的头发。 他们随意的在货架边逛着,男孩和顾怜差不多大,应该是在挑选礼物,他时不时的拿起某一款来给白楚潇看。 距离有点远,顾怜听不见白楚潇说了什么,只是见他淡淡的笑着。 顾怜默在那里,手指微微蜷缩,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升起,不太舒服,有点闷闷的。他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什么人,那时候的顾怜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源于他对哥哥觊觎已深的占有欲。 顾怜没忍住,忽然打了个喷嚏。惊扰了小店里的宁静,仅有的几位客人都向他这边望过来,自然包括白楚潇和那个男孩。顾怜来不及躲,和白楚潇对视在一起。 白楚潇微怔,但眸子里的惊讶转瞬即逝,转回身继续和男孩挑选礼物。 顾怜不知道,他们最后选了什么,他只记得包礼物的盒子很漂亮,红色的,像火一样。 白楚潇付了钱,和男孩一起出门。顾怜也跟了出来,躲在店铺的玻璃门后,他看见司机带着白手套,恭敬的为他们开门。 顾怜以为白楚潇就要这样走了,他忘了我们的约会吗?他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顾怜心里五味杂陈,差点冲出去抓住他。 直到他听见白楚潇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哥,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男孩拉住白楚潇的手,学孩子般的左右晃着。 他叫他哥?他还牵他的手。 白楚潇把手从男孩的手指中抽出来,插、在了裤子口袋里:“我要回趟学校,借的书要还,你先回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还。”男孩有些不依不饶。 白楚潇面上带着清浅的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耐心的哄着:“你听话,我晚上回去陪你吃饭。” 白楚潇从来没给过顾怜这样的耐心。 他一直以为他哥最烦被人粘着,原来他只是烦被自己粘着啊。 车子开出去很远,顾怜才从店里走出来,站在白楚潇身后,轻轻叫了声:“哥。” 白楚潇看了顾怜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顾怜这次知道了,紧紧跟在白楚潇身后。 可能是刚才头发湿着就跑出来吹风,这会儿顾怜一直在打喷嚏。连刚才叫的那声“哥”都带着鼻音。 白楚潇突然停下来,顾怜没反应过来,撞了他哥满怀。 白楚潇的脸上几乎马上要出现某些恶劣的语言,他在顾怜面前脾气总是说来就来。 “我不是故意的。”顾怜赶紧道歉,他也很委屈,刚才打喷嚏的缘故,鼻头和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十分可怜,“我哪知道你突然转身。我......” “我”字还没说完,顾怜就被一团毛线围住了嘴,白楚潇把自己围巾摘下来,围到了顾怜脖子上。 “烦死了,快点走。” 那天晚上白楚潇没有回白家大宅,在酒店里一直陪着顾怜,因为这个小可怜发烧了。 顾怜吃了药,迷迷糊糊的问白楚潇,他也是你弟弟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白楚河。 很久以来,顾怜都因为白楚河和哥哥拥有一个共同的姓氏而闷闷不乐,他觉得,这显得白楚河与哥哥更亲密。 顾怜的烧,是后半夜退的。他出了一身汗,身上反而爽快了些。他想去浴室洗个澡,又怕水声吵醒了旁边熟睡的白楚潇。 白楚潇还是习惯性的贴在床的一边,顾怜都怕他一个翻身会掉下去。顾怜壮着胆子往他哥身边凑了凑,没敢太近,侧过身一只手枕在头下,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着白楚萧近乎于完美的侧颜。 他记得自己从前最喜欢偷偷的去看他哥的侧脸,因为这个角度他哥不是很能注意到他,而顾怜就可以尽情的、撒欢儿的去欣赏他哥的盛世美颜。 小时候的顾怜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个妈妈生的,哥哥却比自己好看那么多。老天有时候真是太不公平了,给了他一张好看的脸不说,还给了他一个好用的脑子。 但是顾怜没有嫉妒也不羡慕,反而很开心。 哥哥学习好就好了,以后赚钱养我。 从前,白楚潇因为顾怜成绩不好,而罚他站的时候,顾怜常这样说。 可是现在,哥哥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哥哥了。 顾怜长久的凝视着白楚潇,一点也没有察觉出自己眼睛里的情绪有了质的变化。白楚潇像罂粟一般的吸引着他,像幻境一样的诱惑着他。他的眉眼,他的唇角,就连他的呼吸都像一种召唤,让顾怜着迷。 是白楚潇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顾怜清醒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白楚潇对他吼着,整个人惊恐又愤怒。 顾怜被摔到地上,连带着打翻了水杯:“我......我.........哥,你听我解释。” 顾怜刚才胆大包天的吻上了白楚潇的唇,如果只是一个清浅的吻,也不至于惊醒猎物。但顾怜实在太贪心了,他竟想要去探寻白楚潇口腔里的温度,他想试试他的舌尖,是不是和梦里的一样软。 之前对白楚潇的一切妄想,顾怜都能说服自己,那是他在长久的缺失爱和关怀的情况下,对哥哥造成的情感错位,那只是一种依恋和对亲情的渴望。 但是现在,他对哥哥觊觎已深的欲.望,和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些龌龊想法,绝对不是兄弟间该有的。 “顾怜,你有病!”白楚潇这样说着。 “哥。”顾怜坐在地上,双手还膝,声音有些空灵,“你也有病。” 在天亮之前依然是吸血鬼狂欢的时间,暮色的月光笼罩着森林,荆棘和紫色花藤环绕着吸血鬼古老的城堡。这里是一个永恒的世界,花藤常开不败,吸血鬼不老不灭。 他们终年不得见阳光,浓郁的血腥气息诱惑着他们,这是他们与死神签订的宿命契约。 他们寂静的躲在幽暗深处,长生已不在让他们兴奋,对于自由和死亡变得向往。 顾怜拿起地毯上的玻璃碎片,割破了自己的肩膀。他见过白楚潇饮血,他想,如果白楚潇需要献祭,那么他愿意。 顾怜:我曾经用多么卑劣的手段得到白楚潇,他如今就用多么残忍的手段对待我。 很公平。 第十三章又想弄死我 第十叁章 又想弄死我 顾怜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白楚潇,非常专注。那口吸进去的气,仿佛在他的身体里迅速凝聚,变成忧伤,随血液流动。 “别看我,转过去。”白楚潇冰冷的声音把顾怜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 “哥,你还怨我吗?” 白楚潇没回答,而是加大了油门。强烈的推背感,让顾怜条件反射的握紧了门上的扶手。 顾怜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法拉利上:“哥,你玩赛车吗?” 白楚潇还是不打算理他,不过顾怜在他面前向来有自说自顾的本领,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顾怜道:“我听你这车引擎声,像是改装过的。”富二代买个跑车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玩改装车的,一般都是行家。不过,“哥,你这有点奢侈了,法拉利改装,这成本高了。” 白楚潇手握着方向盘,终于开口:“你懂赛车?”一副不屑的样子,他疑惑也很正常,一个坐了十年牢的人,居然对赛车有研究,怎么可能啊,他连一块玻璃都买不起。 顾怜赶紧摇头:“我可没那个本事,我就是喜欢修车。在里边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他是非法赛车被抓进去的,天天和我聊改装车,我就被他洗脑了。他也没在里面呆多久,不到一年就出来了吧。之后还给我寄了许多相关的书,反正我有大把时间,就慢慢研究了。前几年的日子......不太好过,后来两年换了一个新的监狱长,他会请专业的老师过来给我们上课,说是我们出去后也能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只是全部是理论知识,我从来没有实践过。” 顾怜见白楚潇眉头又皱到了一起,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他可能不是很想听他在里面的事情。 “哥,你为什么要去学制药啊?”顾怜不想让气氛冷下来,话题一转,“是因为要继承家业吗?” 白家最早是种植药草起家的,赚到钱后就开了一家小型制药厂,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打下了如今的地位。国内两大医药集团,南稳健北星河,几乎垄断了全国98%的医药行业。 顾怜记得白楚潇大学本科学的是临床医学,他以为他哥毕业后会当医生。在里面的时候顾怜总想,他哥穿着白大褂去查房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众迷妹迷弟,走路带风,手指乾坤的样子一定特别帅。 但顾怜也会担心,他哥的嗜血症会不会影响他的正常工作,毕竟医生天天都要和这些打交道。 白楚潇又不说话了,车里安静的都能听到法拉利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顾怜也没太过失望,他本也没想求得什么回复。 顾怜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了。 打电话来的,除了唐焕不可能是别人,他昨晚酒也没少喝,这会儿日上叁竿才醒。 顾怜边摸自己的口袋边道:“我没拿钥匙,你不用锁门,我那屋也没什么值得偷的......你没弄疼我,又不是第一次。好,晚上说。” 白楚潇在等一个红灯,有些不耐烦,顾怜看到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节奏的敲打着,好像是在点出一排摩斯密码。顾怜想,如果他哥真懂摩斯密码,那他敲的一定是“烦死了”。顾怜再往上扫,看到白楚潇面上的冰冷气更沉。 “哥,绿灯了。”顾怜小声提醒他,而且绿灯已经很久了。后面的车一直按着喇叭,白楚潇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出来。 “哥。”顾怜又叫了一声。 “闭嘴。”白楚潇放开刹车,用眼尾瞥了顾怜一眼,眸光凛冽。 顾怜不敢说话了,连大声喘气都不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他哥了。他仅用一上午的时间就惹怒了白楚潇两次,如果这是第叁次的话,他哥说不定真会弄死他。 顾怜乖巧的有些过分,老老实实的坐在副驾上,也不聒噪了。 车里安静了许久之后,白楚潇忽然出声:“谁?” “嗯?”顾怜反应半天才明白他哥问的是什么? 白楚潇破天荒的关心起顾怜的事来,顾怜有些开心:“你说唐焕吗?我朋友。” “你朋友?”白楚潇重复着,声音很轻,又问,“什么样的朋友?” “就......” 顾怜一个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毕业的学渣,并且在十年里没有与正常人沟通交流过,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但难得他哥会对他的事情感兴趣,所以他是一定要找到形容词的。 “就是,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他陪我一起打架,冬天冷的时候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嗯,就是很瓷实。” 顾怜觉得他这样说,应该已经很清楚明了的讲明白他和唐焕的关系了。 说完笑着看他哥,一脸的天真无邪。 白楚潇忽然一个甩尾急刹车,顾怜没准备,额头撞到车前头,幸好有安全带,不然绝对穿出玻璃,变成车祸现场。 “白楚潇,我又怎么惹到你了?”顾怜觉得他哥这个急刹,绝对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弄死我。 “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白楚潇语气不善,伸手扯过顾怜的衣服领子,目光瞬间划过一抹狠色。 顾怜被衣服勒紧了咽喉,因为缺氧而憋的满脸通红,眸子里也退了半分颜色。顾怜轻轻挣扎起来,本能的去扯白楚潇的手,而白楚潇却越掐越紧。 顾怜的脖颈上,血管和青筋暴起,由于白皙,异常明显。 他觉得此刻在白楚潇眼里,他不是亲弟弟,而是一个肮脏的什么东西,让白楚潇恶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脏东西,让白楚潇一再的对自己动杀心。 顾怜手上渐渐没了力气,由于憋闷和缺氧,他感觉自己的眼珠都快要爆出来了。耳边像是被人用双手捂住,只有呼啸的风声。瞳孔快速的收缩着。 白楚潇将顾怜拉过去,靠近自己,两人之间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顾怜张了张口,微弱的气息扑到白楚潇脸颊。他停顿了片刻,像是挣扎着放弃了什么,骤然松开了手。 忽然顺畅的气道,让顾怜剧烈呛咳起来,好一阵之后,重获新生般的喘着粗气,脸色渐渐归于正常。 白楚潇没等顾怜气喘匀,就扬起了车门:“下车。” 他眼里的血色退了,又露出浅淡的眸子,却显得更加冷酷无情。 “白......”有了两分钟之前的教训,顾怜不敢再直呼他哥其名。 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不能呼吸,没法思考。可是,却想再一次清清楚楚的看看白楚潇,把他印在脑子里,印到灵魂深处,深刻到即使喝了孟婆汤,下辈子依然忘不了。 看,多可笑啊,我深爱的人、为之付出十年青春的人,并不爱我,不仅不爱,还避我如蛇蝎,想要弄死我。 可是白楚潇,抛开一切不讲,我还是你的亲弟弟啊。 顾怜恙恙开口:“你的亲弟弟,可就只剩我一个了。” “你觉得我在乎这个?”白楚潇的语气很轻很慢。 顾怜无话可说,他当真是不在乎的,十年前的白楚河爱他疯狂,他可有一分在乎? 顾怜讽笑道:“对啊,你怎么会在乎呢。都只是你的工具罢了。哥哥,你还想让我帮你杀谁?” 白楚潇刚点燃的烟忽然被他整支握在掌心:“顾怜,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顾怜赶紧把自己身上绑着的安全带解了,跳下车,举起双手,一副“我马上滚”的样子。笑的安全无害。 一阵呼啸声过后,顾怜的笑也僵在了唇边。顾怜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白楚潇车子的方向砸过去,可他的跑车早就不见踪影。 “白楚潇,你一次两次都是用完我就要弄死我,真是渣男实锤了!”顾怜卸力般的蹲在地上,用拳头捶着胸口,“太他、妈痛了。” 白楚潇把顾怜丢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顾怜走走停停二十来分钟都没打到车,他不是很熟悉花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只能闷着头朝大马路的方向走。 边走边拿出手机给唐焕打电话。 “怎么了宝贝儿?这么快又想我了?”唐焕没个正经,口齿不清,像是在吃午饭。 顾怜听到他喝汤的声音,肚子也开始咕咕的叫起来,刚才不觉得,现在肚子饿了,就觉得委屈了。 顾怜吸吸鼻子,很难得的叫了他一声:“焕哥。” 唐焕那边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像是把什么打碎了:“你一叫哥准没好事,小可怜儿,咋了?” 顾怜调整了一下心境:“我想做件大事,需要你帮忙。” 唐焕忽然认真起来:“什么大事?焕哥义不容辞。” “我想睡了我嫂子。” 唐焕:“嗯......啊?” 第十四章睡嫂子计划 第十四章 睡嫂子计划 在顾怜和唐焕的精诚合作下,他们很快摸清了林雯的行动轨迹和规律。 “林雯,25岁,刚在米国结束完硕士课程,一回国就被指婚给了白楚潇。她似乎对这个外形俊朗、学识渊博的白家少爷非常喜欢,听说两人是一见钟情,已经合体出席了多场活动,被名流圈誉为金童玉女。” 顾怜听完唐焕的总结后,噗嗤一声乐了。他虽然越来越看不懂白楚潇,但他知道,他哥除了妈妈,最爱的只有自己。如果说白楚潇会喜欢上什么人,还一见钟情,简直比天方夜谭里的故事还要鬼扯。 他能答应结婚,无非是商业联姻,各取所需罢了。一方面是迫于林湘南的压力,另一方面,在他争夺白家继承人的这条路上,的确需要强大的后盾支持。林湘南这步棋可谓是险招,白楚潇岂是会任人摆布的,他惯会卧薪尝胆了,心思沉的很,说不定哪天联合林雯母家一起反了林湘南。毕竟在PUA这件事上,白楚潇也是堪称大师级别的,再对林雯吹吹枕边风,效果俱佳。 顾怜沉默的呼了口气,拳头锤在他那张破旧不堪的小木桌上,木头腿颤颤巍巍的发出老旧的咯吱声,摇摇欲坠。一想到白楚潇会跟别人上床,顾怜心里就一阵憋闷。 “没事啊没事。”唐焕许是猜出顾怜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咱现在就去解决掉阻碍你爱情道路上的这个小娘们。” 林雯这人到是没什么不良嗜好,但却有着富二代们共有的通性,爱玩。 爱玩就好办了,不怕她爱玩,最怕她不出门。 于是顾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在酒吧里,非常“巧合”的与林雯邂逅了。 “小姐,你好像一个人啊。”酒吧的吧台上,顾怜端着一杯酒坐到林雯旁边。 顾怜已经在这里蹲了她一个礼拜,前几日她都是呼朋唤友,一大帮人在包房,人多顾怜不好下手。今夜,林雯难得脱单,但看样子是心情不太好,自己一个人喝了快半瓶威士忌。 林雯这种漂亮女孩,肯定不是第一次被人搭讪,她连正眼都没给顾怜,轻笑道:“是不是要说我像你的心上人啊?土味情话,太老土了吧。” 顾怜承认,确实老土,十年前的戏码了。现在年轻人都玩什么,他还真是不晓得。 顾怜夸张的叹了口气:“我如果说,我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修行十年,最近刚出山,你信吗?” 林雯没理他,转椅转到另外一边,没好气道:“别打我的主意,我有男朋友。” 男朋友。叫的可真亲切。 顾怜绕到林雯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太用力,酒撒了大半出来,酒杯里的圆形冰块撞的杯壁叮铃铃响:“姐姐,别这么高冷。” “你疯了吗?”林雯接下来应该会有一系列的脏话,但在看清顾怜脸的时候却定住了,片刻后,林雯的眼神由愤怒变成了疑惑,“你也好像一个人啊。” “哦?”顾怜对服务生勾勾手指,又点了点林雯的酒杯,服务生很有眼色,帮她重新把酒杯倒满,“像谁?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其实顾怜猛地一看,和他哥长的确实有五六分相似。但看久了就会发现,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不像我男朋友,像我未婚夫。” 林雯这话信息量极大,顾怜敏锐的扑捉到了重点:“姐姐很坏哦,有未婚夫了,还找男朋友。” 林雯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眼神有些无处安放,颇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仰头喝了半杯酒。 “不会吧?”顾怜心里窃喜,忍不住乐,“还真有啊?”这就更好办了。 “有又怎么样?要你多管闲事。”林雯白了顾怜一眼,似乎比刚才放下了一些防备。任凭狐狸精一样的虞雅颜对着顾怜这张脸都会放松警惕,更何况是小白兔一样的林雯。 顾怜觉得林雯这女孩心思挺单纯的,随便一句话就露了窃,还真是富二代人傻钱多。 “让我猜猜,姐姐的故事是什么呢?”顾怜拿起酒杯,往林雯杯子上磕了磕。她与白楚潇从认识到订婚不足两个月,这热恋期还没过呢,就腻了,再去找个男朋友不太现实,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姐姐和男朋友真心相爱,但迫于某种压力又不得不嫁给未婚夫,所以才郁闷的在这里喝闷酒。“ “你怎么知道的?”林雯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顾怜,像是他乡遇故知,忽然来了精神,毫不避讳道,“我跟我男朋友恋爱谈的好好的,谁知道被家里人骗回国拉去跟别人定了婚,还要在人前装恩爱,你说有天理没?” “没。”顾怜嘿嘿笑着,“真是没天理。” 这开局就是王炸,顾怜今晚手气很顺。为了和林雯拉进距离,趁热打铁,顾怜开启了共情模式:“我比你可惨多了,你至少还和你男朋友谈过,我呢?单恋了十几年,人家连正眼都不肯给我,还要弄死我。你看我这身上,都是他弄的。” 顾怜把衬衫袖子撸上去,给林雯看他手臂上的伤口:“他还拿刀割我。” “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 “可不是吗,人渣都形容的了他。” 这一晚,顾怜和林雯喝了许多酒,也聊了许多话。主要是林雯在喝,顾怜早就偷偷的把洋酒换成了冰红茶。他这种酒量,怕是叁个他都喝不过一个林雯。 顾怜看看手表,凌晨叁点:“一个女孩子,酒量这么好,要不是我早有准备,还不被你喝挂了。” 顾怜把趴在桌子上酒醉不醒的林雯背起来往外走。唐焕开着车,已经在酒吧后巷等着了:“行不行啊兄弟?你这善良纯洁的小心肝,真下的去手吗?” “少废话,开车吧。”顾怜让林雯躺在自己腿上,捋了下她额间的头发,“姐姐,咱们开个房去吧。” 顾怜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看了眼窗外离江的风景,今天的阳光特别好,江面上折射出七彩光晕。顾怜伸了个懒腰,这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比他出租屋里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林雯还在睡着,眼妆都花了,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大熊猫。 顾怜走过去,从床头拿起林雯的手机,用她的食指解锁,给白楚潇发了一条微信:“楚潇,我衣服弄脏了,帮我拿套干净的来,我在春风路24号英迪格酒店2808房。” 顾怜特意给白楚潇留了门,穿着浴袍在房间里候着。 白楚潇穿着一身正装出现的时候,顾怜笑的一脸灿烂,甜甜的叫了一声:“哥,下午好啊。” 第十五章真睡了 第十五章 真睡了 白楚潇看到顾怜,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瞳孔迅速紧缩,本来就没有表情的脸,更僵固了。他转头又向床上看过去,林雯正睡眼惺忪的坐起身。 见到他,赶紧扯住被子裹住自己:“楚,楚潇?你怎么在这?” 屋里被顾怜布置的一片狼藉,外裤内裤外衣内衣,从沙发一直到床边。无论谁看了,都会认为这两人是有多着急,衣服都不肯好好脱,怕是从门口一直亲到床上吧。 白楚潇定在原地半天没动,像是电影被按下了空格键。他的脸色煞白,比刚才看到顾怜时更加没有血色,但他的眸子里却明显的染上了一层红。白楚潇轻笑一声,没等顾怜反应,挥手给了他一拳头。伴随着林雯的尖叫,顾怜左侧颧骨立刻红肿,嘴角也渗了血。 白楚潇这一拳是真狠,半分力气都没收。 “这就是你说的大事?”白楚潇掐着顾怜的脖子,像一头被夺了猎物的巨蟒,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怒气,缠上目标的命门,让他生死无门。白楚潇从齿间挤出两个字,“睡了?” 顾怜不明他哥怎么这么喜欢掐他的脖子。他气道不顺,脸上憋的通红,与白楚潇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怜艰难的说道:“睡了,真的睡了。” 白楚潇死死的盯着顾怜,像是巨蟒看着墙角的老鼠一样。蟒蛇般冰冷的目光将顾怜身上的温度全部抽走。顾怜不禁打了个寒颤。白楚潇额头浮了薄薄一层汗,浅淡的眼眸一动不动,就这样瞄着顾怜,仿佛冰冷瘆人的枪口,随时都能砰出两颗子弹。 被白楚潇盯着看了半天,顾怜感到四周逐渐阴冷了起来,心里却万分痛快。他趁着白楚潇走神,抓住他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身,将他摔倒在地。 禁锢气道的卡门被松开,顾怜脸上的红退了许多,可他脚步还没站稳,就被反应过来的白楚潇抓着头发将脑袋磕到了水晶锆石做的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雯怕不是被刚才的阵仗吓傻了,这会儿才又尖叫出声:“白楚潇你住手,要出人命了。” 白楚潇此刻哪有功夫理他,用、力按着顾怜后颈,虽然有第叁人在场,但白楚潇许是被顾怜气昏了头,丝毫没有掩藏自己的另一面:“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怜眼前有万般重影,脑子也是嗡嗡的响,白楚潇怒吼的声音在他耳边遥远又模糊。顾怜嘴角挂上一丝轻蔑的笑:“哥,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白楚潇大手抓住顾怜的肩膀,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脱臼般的疼,让他叫都叫不出声,瞬间冒了一头冷汗。 “男人,女人,你还都能睡得下去。”白楚潇眼中杀意更盛,顾怜感到他哥的手有略微的颤抖,许是因为见了血,“顾怜,你他、妈是真的不想活了。” 顾怜以为白楚潇今天不打断他几根肋骨不会罢休,毕竟被戴绿帽子这事儿是所有男人都忍不了的,更何况是被自己一直厌恶的亲弟弟亲手戴上的。 然而,白楚潇许久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是这样按着顾怜的脑袋。白楚潇身体向后退了些,顾怜看不到他的脸了,但却能清楚的听到他身体里呼出来的怒气,怒气还携着茶香。带着温度闯入了顾怜的鼻腔,这是顾怜最喜欢的味道。顾怜就是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人,上面的人或许正在思考要用何种方法杀了他,而他却在下面幻想这个人的身体。 忽然,顾怜头上力道一松,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白楚潇出了酒店房间,还贴心的为他们关上了门。顾怜担心这金属门被弄坏了,他哥给他的这叁万块钱不够赔。 “你没事吧?”白楚潇走后,林雯套上衣服,从床上蹦起来,“我让前台送个医药箱过来。” “没事,别折腾了,习惯了。”顾怜扭了两下脖子,慢慢直起身,又活动了一下刚才被白楚潇捏着的手臂,没断,还能动。 白楚潇今天算是手下留情了,不知道是不是顾念着血缘上的那点牵扯。 “照片发到你手机上了。”顾怜点了手机上的空投键,“拿着这些照片去悔婚吧,就说情难自已,和白楚潇的弟弟做了不该做的事,还被他撞见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楚潇和林湘南。我就委屈点给你当个第叁者。”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呢。”林雯去浴室洗了条温毛巾过来,掰过顾怜的脸看了看。 “嘶……疼,轻点。”顾怜锁着眉头,表情十分痛苦。 “别动。刚才不喊疼,现在他走了跟我这装柔弱了。”林雯有些怒其不争,边给顾怜擦脸边道,“他对你这么暴力你还喜欢他,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不知道,都是命吧。“顾怜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虚脱般的靠在沙发上,一副认命的可怜样,“退婚后你打算怎么办?去米国找你的混血男友?” 林雯在米国有一个交往四年的男朋友叫爱黎,爱黎是个程序员,家世普通,林家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所以这事儿林雯一直瞒着,本想着等生米煮成熟饭,肚子里揣个崽子再和爱黎一起回国,到时候老爸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可如意算盘刚打好,就被姑姑以父亲重病为由,骗回了国。一回来就收走了她所有的证件,告诉她很快会安排她跟一个叫白楚潇的男人订婚。林雯哪是会被安排的主,闹着要回米国,被林湘南关在房间里软禁起来。 林湘南告诉她:“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生来就得到了别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这一切都是家族给她的,所以你也必须要为家族的荣耀贡献。 林湘南软硬兼施,承诺林雯,订婚后就让她回米国,再闹腾这辈子都别想再见爱黎。 林雯向来知道姑姑的手段,她这是早就查清楚自己的底了,专挑了软肋来逼她。林雯无法,只得配合所有人演戏。 可订婚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林湘南一直不兑现承诺。林雯在酒吧里肆意闹腾了一阵子,八卦杂志乱写一通,家里对她这点伎俩并不放在身上。他们的意思很明显,随便你怎么闹,就是不放你回米国。 昨晚,林雯又和老爸大吵了一架,心里郁闷一个人跑出来喝酒,就被“蓄谋已久”的顾怜搭了讪。 在酒吧里,林雯喝多了,给顾怜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趴在桌子上,红着眼看着他道:“我又不喜欢他。” “那太好了。”顾怜接话。 “什么?”林雯不明所以。 酒吧里的音乐有点吵,顾怜凑近林雯,认真道:“我喜欢他。” “……” “我叫顾怜,是白楚潇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我喜欢他,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喜欢。” 林雯的脸上像是酒吧里闪烁的霓虹,瞬间变了七八个色,全是错愕和茫然。 顾怜本来的计划是把林雯灌醉了,带去酒店拍两张照片,以此要挟她主动悔婚。但没想到,林雯也是有故事的人,并且这婚还订的心不甘情不愿。所以,顾怜中途改变了策略,打算把林雯发展成友军,这才摊了牌。 原本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林雯自己是谁,毕竟他手上沾着白楚河的人命。一怕林雯有所顾虑,二怕林雯知道他是个杀人犯后,害怕。 没想到林雯倒是没有纠结这个事,她没问,顾怜也没有特意提起。 “出轨”“捉奸”的戏码演完之后,顾怜带着一脸伤,从英迪格酒店出来。今天的阳光真好,有徐徐微风拂面,也不觉得闷热,连空气都带着一丝甜。 顾怜抬头看着天空笑了笑,给唐焕拨了个电话。 “小可怜儿,怎么样了?”电话才响了一声唐焕就接了起来,像是一直在等着顾怜的回音,“搞定没?” “搞定了,挂了一脸彩。”顾怜说着说着就乐了,蹲在地上,咯咯的大笑了起来,明明刚挨完揍,心中却有难以抑制的喜悦。 路过的人指指点点的避而远之,以为自己遇到疯子了。 “不是吧,怎么了这是?”唐焕在电话那头有些着急,“你别光笑啊,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顾怜,顾怜。” 顾怜掏了烟出来,抽了半根,有几口过进肺里,呛的他咳嗽半天,终于冷静下来,对唐焕道:“我觉得我哥吃醋了。” “废话,他肯定吃醋啊,自己女人被弟弟睡了。” “不是。”顾怜吐了个烟圈,他这抽烟没学会,烟圈到是会吐了,“我觉得我哥吃的是我的醋。” 唐焕那边愣了半天没动静,然后又嗯嗯啊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像是纠结着这话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他,最后,关切的说道:“你怕不是被你哥打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顾怜反驳道,“挂了,好好上班吧。” 手里的半支烟,被顾怜握在掌心里,圆点散发出来的灼热温度带着剧痛,如射线一般,沿着手臂向全身发散。 操,原来这么疼,白楚潇是怎么忍的? 直到温度冷退,顾怜才把手心摊开,但疼痛还在。 顾怜看着这枚圆形的烫伤,与白楚潇掌心的几乎一样,顾怜忍不住又笑了一会儿。想着有朝一日一定和白楚潇弄一个情侣纹身,他要是不同意就把他迷晕了硬纹上去,顺便占点便宜。 顾怜望着车水马龙,脑海里翻云怒海,一阵微风吹来,清醒了几分。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是眼下,他这婚是结不成了,也是开心事一桩。 第十六章谁才是魔鬼 第十六章 谁才是魔鬼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千宗万错,而顾怜却还想把两种最为复杂的关系拧到一起。不符伦理,不合法理。 多少年了?顾怜还在坚持,坚持些什么呢?看看是白楚潇对自己的恨长,还是自己对白楚潇的爱更长? 多么可笑。 从他拿自己的血去蛊惑白楚潇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失去他了。 那个他第一次亲吻白楚潇的夜晚,顾怜用玻璃碎片划破了自己的肩膀,鲜血汩汩的从皮肉里流出来,血液沿着手臂一直滑向指尖,最后滴在灰白色的地毯上,像嗜血者的眼睛。 白楚潇一只手抓着顾怜的肩膀,拇指嵌入的力量仿佛在从破裂的伤口中挖他的血肉。彻骨的疼痛让顾怜肌肉痉挛,身体不停的发颤,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从模糊的血肉中暴露出来了,顾怜不敢去看。 “哥,你在生气什么?”顾怜忍着痛,向前爬了爬,抓住白楚潇的衣角,“我喜欢你,我想要你,让你恶心了吗?” 月光把白楚潇的脸色衬的更加苍白,如同怕光的吸血鬼,冷酷无情的厮杀着眼前的挑衅者:“顾怜,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亲哥!” “哥,我们都被这世俗困住了。”顾怜无力的轻笑着,像电影里的失坠天使,被世间的污浊染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奄奄一息的样子可怜极了。他抓着白楚潇的衣服往他怀里去,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我喜欢的人,刚好是这世上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罢了,凭什么不可以?我喜欢谁又管世人什么事?” “顾怜!”怒火在白楚潇胸口淤积,他忽然站起身,一脚踹在了顾怜肩上的伤口。 顾怜惨叫着,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 白楚潇眼里莫名的腾出一股快意。 顾怜开始害怕,他看见他哥的眼睛变红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无疑是在找死。他连挑衅者都不是,他只不过是魔王餐盘里的一块肉而已。 顾怜对上白楚潇浅淡又寒冷的眼睛,像地狱一般,没有一丝生机。只有灼灼的彼岸花,在眼底,在心里,在他和白楚潇之间,热烈燃烧。 “哥,你是魔鬼吗?”血液的流失让顾怜嘴唇干裂,疼痛让他头脑昏胀,大脑在乏氧状态下更是运转不动。 顾怜说完这话后就后悔了,但后果随之而来。 白楚潇手臂一紧,将他拉入怀中,伤口因剧烈的拉扯而疼痛加倍,让顾怜差点晕死在他哥怀里。 “哥,疼。” “不是不怕疼吗?” 意识模糊间,顾怜被白楚潇压在了地毯上,也被他带进了疯狂中。 …… 清醒过来的白楚潇,嘴角还沾着顾怜的血渍。顾怜整个人虚脱一般,软的没有力气,他偏过头去看他哥,白楚潇平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的眼神特别空洞,没有光亮,没有情绪。 “顾怜,你才是魔鬼。”本是一句狠话,但白楚潇却声音平静,顾怜看不到他的心。 顾怜用颤抖的腿努力翻了个身,受伤的手臂被压在地毯上,他疼的倒吸了口气,却还是自虐般的以这样的姿势搂着白楚潇,蹭在他的颈窝,贪婪的闻着他身上混着旖旎浊液的茶香。 气息扑进顾怜的身体,他竟然觉得浑身舒畅,异常安心。 哥,我想一直跟着你。 顾怜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论白楚潇把他伤的如何血肉模糊,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扑向他怀里。 顾怜爱他,不管他是乞丐、是流氓、还是亲哥,都不妨碍顾怜爱他。 迷失了心智的魔鬼,在欲、望的驱使下,犯下了滔天大罪。他的贪念和卑劣,把好容易站在阳光之下的骑士,又拉回了暗无天日的轮回里。 嫉妒和害怕失去,让十五岁的顾怜,拼了命的想要抓住白楚潇,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拿血诱惑他,哪怕以死相逼。 “顾怜,你才是魔鬼。” 白楚潇的话在顾怜耳畔回旋,从最初的平静慢慢变成了嘶吼,穿透他的耳膜,在耳壁中摩擦愤怒。 第十七章信仰 第十七章 信仰 顾怜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心脏好像被重石砸中,窒息感伴着疼痛不断加重。耳鸣扰的顾怜头疼欲裂,用被枕头蒙住头,但那声音还在。 神识从梦境回归到现实,顾怜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此时,已经天光大亮。 “喂。”顾怜几乎用气声说出来,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语气中的不耐烦,“一大早的什么事?” “早什么早现在都十点了。”唐焕也没好气道,“什么事?面试!” “操。”顾怜抓抓头发,这才想起来,唐焕介绍他去修车行工作,约好了今天早上过去面试,被他忘到脑九霄云外去了,顾怜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二十分钟后到。” 起床,洗漱,换衣服。修车行离顾怜住的地方不远,他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没用上二十分钟就到了店里。 木白修车行,顾怜确定是这里没错了。 “你好,我叫顾怜,是来应聘的。”顾怜环顾四周也没见着人,就只看到躺在车底下修车的一个师傅。 见那人没回应,顾怜又重复一遍,还是没有动静,他也不再讨嫌,在旁边找了把木凳子坐下来。 那人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腿时不时的动两下,像极了恐怖片里刚死没多久神经还在抽搐的尸体。顾怜很怕这人下一秒就从车底下钻出来,变成僵尸来咬他。 正脑洞大开的时候,突然从车下传来声音:“拿个拉马给我。”随后从车底下伸出一只手来。 顾怜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鄙视自己最近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看来这花花世界比监狱里可怕多了。 “给,师傅。”顾怜在工具箱里拿了他要的东西,递给他。 “谢了兄弟。”然后那人又不说话了,专心的工作。 顾怜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从小顾怜就怀疑他的脑子和别人长的不一样,尤其是海绵体,肯定是比别人少了一半,因为他只能记得和他哥有关的事。 “白月光找到了吗?”车底那人突然又开口了,没头没脑的讲了这样一句。 顾怜皱起眉,走过去朝那人鞋底狠踹了一脚:“苏星柏你给我起来。” 车下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苏星柏从车底爬出来,把手套摘了扔到旁边的桌子上,手套还没落地,苏星柏一拳就冲着顾怜挥了过去。顾怜反应极快,往旁边一闪,同时退步来到苏星柏身后,钳住了他的一只手臂。而苏星柏也不是好惹的,两招下来又将顾怜桎梏在怀里。 二人你来我往,打了半天,最后顾怜被苏星柏锁了喉。 “这怎么打起来了?”唐焕出去给客户送车,刚一回来就看到这种场面,赶紧上前拉架,“苏哥,这是我兄弟,有什么话好说啊。” 苏星柏笑了两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打不过我,认不认输?” “认输认输,你最厉害,行了吧。” “还不叫师父。” 顾怜咂么下嘴,还是乖乖张口:“师父。” 苏星柏这才松了手。 “这……你俩认识?”唐焕听着二人的对话,像是老相识了。 苏星柏脱下外面的工作服,抖了抖裤腿上的灰:“昨天唐焕跟我说他朋友叫顾怜的时候,我还想会不会是你。” “肯定是我,哪有那么巧的事。“顾怜在苏星柏肩膀上砸了一拳,”同样叫顾怜,又同样蹲过大牢,要是真有第二个,那我到要怀疑这个名字到底得罪谁了。” “不是,你们,真认识?”唐焕见二人谁也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主动插话进来,“弄了半天小丑是我自己呗。” 苏星柏故意揉乱唐焕的头发:“没确定的事儿,就没跟你多讲。别矫情了,去,给哥倒杯水。” 原来苏星柏就是在监狱里教顾怜改装车的启蒙师父。他当年的赛车技术在花城无人能及,年轻气盛,又有点恃才倨傲,因此得罪了许多人。有次被人下了套,在马路上飙车,刚开了半圈没到,警察就来了,直接带去了公安分局。后来他老爹找人疏通了关系,花了不少钱,这才把他弄出来。 苏星柏出狱后,本着“再也不去那个倒霉地方”的原则,就真的没去看过顾怜,但这些年一直寄书给他,希望他在里面不要荒废时光。美其名曰,自学成才。 “你小子不是有我手机号吗?怎么出来也不找我。”苏星柏咬了根烟,问顾怜。 “想着等稳定了再联系你。”顾怜看到苏星柏抽烟也想过过嘴瘾,但他那烟闻起来就呛人,还是唐焕的薄荷爆珠味道好。 顾怜冲唐焕伸出手,唐焕从裤子口袋摸了烟出来,扔给他。非常默契。 顾怜边点烟边道:“没想到打了一架把工作弄丢了,到要来投奔你了。” “你那端盘子的工作有什么好干的,以后跟着哥,理论会了,哥教你实践。总不能让你白叫一声师父。” 晚上,苏星柏在店铺后院支了个烧烤摊,叫上了另外叁个伙计,说是给顾怜洗尘。结果一桌人除了顾怜和苏星柏全喝趴下了,叁个小伙子早早就回寝室会周公去了,唐焕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 顾怜是厚着脸皮一瓶啤酒打通关才没倒,苏星柏是因为酒量太好,千杯不倒。 “苏哥,我记得你跟我哥同岁,叁十了吧,有女朋友了吗?”顾怜问道。 “你看我这样也知道我是单身狗了。”苏星柏盯着唐焕旁边的一串鸡脆骨,看了半天,一副很想吃的样子,吸了口烟,像是压住了什么,抬头看顾怜,“你呢?找到你的白月光了吗?” 顾怜嘿嘿笑了两声:“我的白月光一直在那里,可是依然拒我于千里之外。”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继续吗?” “当然,他可是我的信仰。”顾怜说完扬了扬下巴,有点骄傲的样子。 苏星柏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估计是实在想不通他一个单恋未遂的人优越感是从哪来的。 “要是一直追不上怎么办?” 苏星柏的后几个字是在嗓子眼里说出来的,因为顾怜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嘴巴:“你个乌鸦嘴,快给我呸呸呸。” 苏星柏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搞封建迷信。”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呸了叁下,叁下不够,又加了叁下。 顾怜这才放心的坐回椅子上。抬头看了会儿夜空,都市的夜晚很难看到星星,除了特别亮的那几颗。但今晚的月亮却很皎洁,也算是能宽慰人心了。 刚才苏星柏的问题顾怜想了十年,十年里他想了无数次,而每一次的结果都非常统一,顾怜眯起眼睛:“那就弄死他。” 第十八章乖 第十八章 乖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唐焕突然从桌子上抬起头,唱了两句歌,然后又趴下接着睡觉。 顾怜和苏星柏都被吓了一跳。 “操,你这话接的也是无敌了。”顾怜拍了拍唐焕的脸蛋,这下是真的睡熟了,“去屋里睡吧,别在这,起风了。” 顾怜刚想把唐焕头发上的落叶弄掉,苏星柏的手就伸了过来,摘走叶子不说,顺便还捋了捋唐焕的刘海,眼神落在他脸上没移开。 顾怜愣了愣,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想了下忽然就乐了,但没乐多一会儿,眉头又皱了起来。 苏星柏许是注意到顾怜意味深长的表情,赶紧收了神,转移了话题,但这话题转的也没多大用处。 “你别管了,回家洗洗睡吧,我照顾他。” 顾怜有点使坏,凑过去对苏星柏笑道:“你打算拿什么照顾他?” 苏星柏眼神一滞,然后朝顾怜脑袋拍了一下:“滚蛋。” 顾怜揣起手机就走了,非常听话。 骑车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顾怜停车接电话,是林雯。 “绯闻女友,好久不见,想我了?” “我现在在机场,要回伦敦了。”林雯声音中透着兴奋,“马上就可以投入我家甜心的怀抱了。” 顾怜打了个哆嗦,觉得肉麻:“那恭喜你了。” 林雯告诉顾怜,她本来还担心林湘南会把照片的事压下来,不同意退婚,还在盘算怎样和她姑姑周旋,没想到白楚潇居然主动提了出来。 “他们具体怎么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你哥能把我姑姑那种蛇蝎妇人说服了,也是厉害。”林雯顿了顿,“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吧。” “神神秘秘的,什么事?”顾怜和林雯认识不过一个月,见面也才两次,实在不知道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秘密。 林雯道:“我偷听到你哥和我姑姑的谈话中,提到了你打白楚涵这件事,好像是你哥无偿让出了什么商标所有权,白楚涵才罢手的,没有追你的责。” 顾怜的脑子忽然懵了,这个时候除了一句“我、操”,完全想不起来其他词汇。 顾怜就觉得奇怪,白楚涵吃了那么大一亏,他这种睚呲必报的小人,怎么可能后来没了动静。 “或许你哥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可恶。顾怜,我要登机了,你照顾好自己,下次你哥再打你,你要记得还手。” 顾怜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疤,笑笑:“我当然会还手的,只是,我打不过他。”他已经很让着我了,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怕是我骨头都断过几回。 “有什么不开心的,打电话给姐姐啊,我可真的把你当弟弟呢。” 顾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姐姐:“好,那我祝你一路顺风,早点给我生个外甥出来。” 九月底的花城,早晚温差很大,中午穿个短袖觉得热,这会儿凌晨了,套上外套还是冷的不行。 顾怜骑着单车绕着小区转了好几圈,他本来很困,可现在一点睡意都没了。 在追白楚潇这件事情上,顾怜充分发扬了阿Q精神,哪怕被骂婊、子骂贱、货,被打个半死,他都能给自己生出希望来。更何况,现在白楚潇的做法让顾怜觉得,他哥并非不在乎他的死活。 顾怜有些看不懂白楚潇的操作,又有些不可思议,更是脑补出了几十万字的霸道总裁文。 他很想现在、立刻、马上跑到白楚潇面前问问清楚,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要是还装哑巴,就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 然而,准备工作没做充分,顾怜根本不知道白楚潇住哪,他只是打听到,他哥大学毕业后就从白家祖宅搬了出来,但是虞雅颜死活不肯告诉顾怜他哥的住址,怕是一早就被白楚潇警告过了。 顾怜给白楚潇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好在还是接通了。他哥这个睡觉不关机的习惯真好。 “顾怜。”白楚潇的声音懒洋洋的有些发紧,呼吸都像带着钩子。 他叫他的名字。 顾怜心里颤了一下,不止一下。 把原本想说的话,全忘到脑后了。 “哥,我想你了。” “乖……”白楚潇的话嘎然而止,几秒钟后,顾怜听到的就是嘟嘟嘟的忙线声。 他说了“乖”。虽然声音很小,犹如气声,但顾怜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顾怜再打过去,电话就一直没有人接了,顾怜打多了,白楚潇干脆关机。 “操,你个渣男,撩完了就跑。”顾怜边口吐芬芳,边笑的合不拢嘴。一个人蹲在小区院子里笑的像个傻子。 白楚潇恢复了单身,顾怜非常开心,又因为昨晚听到一个“乖”字,顾怜更是把自己划分到“幸福的人”那一行列里了。于是,上班第一天,顾怜就翘了班。 他跑去星河制药找白楚潇,这次没偷保安大哥的门径卡,直接在大堂给虞雅颜打了电话,让她下来接自己,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已经秋天了,可虞雅颜穿的还是很少,能露的地方绝对不包着,要是星河允许穿比、基、尼上班,估计她都不会披件遮阳纱。 电梯里,顾怜故意调戏虞雅颜:“姐姐是不是每天都这么好看?能跟姐姐一起工作寿命都会长几年。” 虞雅颜笑着说他油嘴。 “我可不是乱说的,科学证明,每天看帅哥美女五分钟,可以多活四五年呢。” “那你每天自己照镜子就好了,不用看我。” 电梯门开了,虞雅颜引导顾怜往前走,进入工作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顾怜非常善解人意,小声道:“姐姐有男朋友吗?喜欢什么样的,我哥那样的吗?” 虞雅颜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没接这茬:“你先在我座位上歇会儿,想喝什么饮料,我给你倒。” “不用麻烦了,我喝我哥的。” 虞雅颜没拦住,顾怜直接进了白楚潇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 白楚潇正在打电话,讲的又是顾怜听不懂的英文,见到他眉头惯性的皱了起来,但嘴上不好发怒,冲虞雅颜摆了摆手,让她出去。或许是让顾怜也出去。 但顾怜不要脸惯了,不仅没从他哥面前消失,还凑了过去,蹲在白楚潇的椅子旁边,像条哈巴狗一样,把两个前爪搭在他哥大腿上,占个便宜。 白楚潇转了一下椅子,可又被顾怜硬生生的给掰了回来。顾怜笃定了他哥此时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他也不敢太过造次,因为白楚潇正怒不可遏的看着他。 自从上次在酒店“捉奸”被打后,顾怜有一个多月没见着他哥。他哥好像都有黑眼圈了,是工作太忙了觉不够睡吗?人也好像瘦了一圈,不知道腹肌还有没有了? 顾怜心思又走偏了,色胆包天的竟然去摸白楚潇的肚子,刚碰到硬邦邦的一块,就被他哥按了回去。 白楚潇用脖子夹着电话,另一只手在本子上做记录,十分不方便,但还是死命的抓着他。 顾怜看他哥这样,觉得很好笑,像极了霸道总裁怕自己的小娇妻跑了,时时刻刻都要绑在身边。 顾怜正把自己往小娇妻里面带入,就听到白楚潇说了一句see you。他马上收起了痴汉笑,要跑,却被白楚潇薅住了头发,直接按到大腿上。 白楚潇沉着嗓子问:“又来干什么?” 顾怜说:“来安慰一下单身狗。” 第十九章躁郁症 第十九章 躁郁症 这样的姿势反而显得暧昧。顾怜也不反抗,干脆顺势环住他哥的腰,这个地方他馋了好久,虽说隔着衬衫摸,可他还是很开心。白楚潇常年运动练出来的好皮囊,这下可便宜他了。顾怜傻呵呵的笑出了声。 单身狗白楚潇非常无奈,但在办公室里又对这匹色、狼无可奈何。咬着牙把杯子里的咖啡一口气喝完,忽然站起身。 顾怜的小脑袋瓜还靠在白楚潇的大腿上,后脑勺直直的撞到了桌子沿,光是听声音就觉得很疼:“哥,干嘛呀?” 白楚潇也不理他,套上西装外套就往门外走。 “哥,你别不高兴了,不就是失恋吗。”顾怜屁颠屁颠的跟着白楚潇出了门,“你想谈恋爱我陪你,你想怎么谈?” 他今天格外不要脸,几次牵手都以失败告终,在电梯里还继续不老实。人一旦起了色心,就什么都敢做。 顾怜扫了一眼楼层显示,趁白楚潇不备,快速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第一次偷袭,他时间算得还是差了半秒,在白楚潇抓住他的衣襟挥了一拳的时候,电梯门才打开。 一楼侯电梯的几个人,看到白楚潇,表情先是一愣,很快又变成了错愕,估计他们从来没见过自家总裁举拳头。 “白,白总好。”带头说话的人,声音都变了。 白楚潇无视众人,径直走了出去。 “你们好呀。”顾怜揉揉脸,冲那几人笑笑,像个没事人一样跟他出了电梯,“哥,等等我,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脾气那么大。” 白楚潇忽然停下脚步,挨紧顾怜,掐上了他的手腕。一阵剧痛让顾怜感到情况不妙。完了,巨蟒又生气了。 “顾怜,你真应该庆幸你是我亲弟弟,不然我他.妈早就废了你。”白楚潇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手上的力度足以把顾怜捏碎。 白楚潇不危自怒,顾怜对上他清浅冰凉的眼,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条件反射的乖巧起来:“我知道了。” 二人刚走到星河大楼的前广场,就被几个人围住。那些人二话不说,拿着生鸡蛋就往白楚潇身上扔。 边扔边骂:“姓白的,你这个畜生,赔我女儿的命!” “黑心商家,草菅人命。” 昂贵的西装弄脏了不说,连白楚潇的头发上都挂着蛋液。 “操,你们他.妈有病吧!”顾怜先白楚潇一步反应,说话间就要从他身后冲出去,却被他拦住了。 顾怜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几名记者,正扛着摄像机拍摄。 保安迅速赶到,控制了现场。可骂喊声更甚,混乱中也引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群,大家纷纷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顾怜大概听明白了,这人家的孩子得了躁郁症,吃了星河研发的新药,不仅病情没有控制住,反而病情加重自.杀了。他们今天是来找星河制药的主理人讨公道的。 白楚潇从始终只说了一句话,让保安别伤到他们。 顾怜护着他哥去了停车场,白楚潇的车停在总裁专属位上,广场左边的第叁个停车位。顾怜把他塞进副驾,系好了安全带,自己进了驾驶位开车。这才发现他哥脸上的血色几乎退了个干净。 “哥,我们去哪?” 白楚潇在中控台上点了下,导航路线自动弹出来。 两人一路无语,白楚潇始终冰着脸,攥着手机的骨指泛出青白。顾怜连余光都不敢落在他哥身上,只感到周遭杀气升腾。 导航将顾怜导到了花城最高档的楼盘之一,离江左岸,这是顾怜第一次去白楚潇家。 走出玄关,客厅豁然开朗,顾怜文化水平有限,读书的时候语文成绩更是经常不及格,他只想到了一个字来形容他哥家的客厅,就是大,很大,特别大。 似乎所有的面积都用来当客厅了,而客厅里面的陈列,除了一台也很大的电视机以外,什么也没有。 客厅中央铺了一张正方形的地毯,顾怜目测大概是边长一米五的正方形,上面的图案似乎与白楚潇整个人都不搭,是蓝天下的一片青葱草地。地毯一侧整齐的摆放了四摞光碟和两个游戏手柄。 白楚潇没理会顾怜,径直去了其中一个房间,顾怜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窗边透明的纱帘遮挡住了中午的烈阳,35楼,风景无限好。但顾怜此时一点欣赏豪宅美景的心思都没有,他打开微博,刚才的视频很快在网络上传播起来,各种大V和营销号像是商量好的,第一时间转载,水军开始带节奏,热度一路飙升,很快进了热搜榜前十。 顾怜就算再没文化也知道,今天这一系列的骚操作,定是别人设计好的。他隐隐感到不安。 忽然,顾怜听见一连串东西落地的声音,是白楚潇在砸东西。门是虚掩的,顾怜躲在门口听墙角,他想知道是什么人在欺负他哥,简直是不想活了。 “F、u.c.k,又是英文,欺负老子没文化。”顾怜在他仅有的词汇量里摘了一个出来,并且在一秒钟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学英文。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他干着急也没有用。顾怜第一时间想起了林雯,赶紧拨通了她的电话。林雯刚到英国,正在倒时差。顾怜也不废话,简明扼要的说明来意,把手机话筒对着虚掩的房门。 隔得太远,林雯听的不太清楚,大概意思是,一个叫斯蒂芬的人,是星河这款新药的联合研发人,药品本来还不成熟,在人体实验的时候,副作用明显,没想到斯蒂芬却隐藏了相关数据,越过白楚潇让药品在国内上市了。 白楚潇原本打算开新闻发布会召回药品,但是林湘南以及星河几个大股东坚决不同意。 顾怜的大脑迅速转动,他想起上次在他哥办公室里,他哥视频会议时也发了好大脾气,怕就是因为这件事。 “现在出了事,后果却全由我哥一人来背。这群不要脸的老狐狸!”顾怜愤愤的躲在洗手间和林雯讲电话。 “召回药品是大事,不仅有损星河的形象,股票大跌更会伤及到股东的利益,他们自然联合起来反对。” 听了林雯的几句安慰,顾怜就着急挂了电话,他听见白楚潇又开始砸东西了。 顾怜顺着声音跑过去,厨房里,一地的玻璃碎片。白楚潇站在冰箱前,伸手正要去拿里面的东西,冰箱门敞开着,装的全是血袋。 顾怜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哥……你还好吧?” 白楚潇转回身看他,眼里露出野兽般的锋芒:“你怎么还在这里?” 第二十章发泄 第二十章 发泄 白楚潇不是神,他是一个有一身缺点灵魂又残破不堪的凡人,是人就有脾气,无论他外表伪装的多么精英。 他把所有的冷静克制都给了外人,留给顾怜的就是他最原本最血腥的自己。 顾怜从玻璃碎片里爬起来,掌心、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几处伤口。 他像一只沾满血的兔子,惊恐的转身往外跑,兔子才蹦了几步,就被身后的蟒蛇抓住,用力一丢,正正好好的落在了那块蓝天绿草的垫子上。 “不是说会拿你的血来祭奠我吗?你跑什么?” “不是说我是你的神明吗?你怕什么?” “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要帮我吗?” 白楚潇一步步走向顾怜,在血液的诱惑下他的声带开始发抖,他把皮带解开,金属拉链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仿佛有回响。 “这样就不行了?用你的话说,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顾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到头皮一痛,被白楚潇抓着头发往下按。 我又没说不行,可你总想掐死我是几个意思? 顾怜心里嘟囔着,再无开口的机会。腥重伴随着独特的荷尔蒙气息向他扑面而来。暴、力又野蛮,深入到他的喉底。 顾怜呛起一阵咳嗽,本能的推拒。可抓着他后脑勺的手却越加收紧,强硬的往更深处没入。让他无处可退。 “顾怜,你果然还是那个骗子。你就只会丢了哥哥自己先跑掉。” 这都哪跟哪?从来都只有你抛弃我的份儿。 我怎么就成骗子了?我爱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骗你。 顾怜用他混乱的大脑努力思考,可真的想不起来到底哪里骗过白楚潇,让他给自己下了这样的定义。 正午的太阳正烈,白楚潇的掠夺更甚。顾怜口中不可抑制的发出呻、吟,他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居然硬了。小兄弟被箍在牛仔裤里,不得释放,要烧起来了。 顾怜想要解开拉链,就算不能当着白楚潇的面打飞机,至少也要把小兄弟拿出来,别憋坏了。 白楚潇立刻发现了他的意图,胯部用.力向前顶撞,顾怜忽然失重,双手撑在身后才不至于倒下。可他手撑着的地方冰冷丝滑,白楚潇越撞越狠,他撑着也有些费力。 顾怜的眼神不自觉的往身下的地毯瞟去,滑溜溜的,像是丝绸。听说这种丝绸的地毯工艺繁琐,非常贵,一块可以付个房子首付了。 万恶的资本家。 白楚潇对于顾怜此时此刻还能分出神去想别的事,很是生气。故意般的剧烈顶撞,让顾怜过不过气来,只能抓住抽拉的间隙,迅速的换口气。 窒息感和被异物深顶的咽喉让顾怜呜咽起来,眼角流出生理泪水。 “难受?”白楚潇恶劣道,“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对你吗?你不就喜欢犯贱吗?” 顾怜抬眼去看他,白楚潇一副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样子,顾怜恨的牙痒。 是呀是呀,我就是犯贱,你搞一个犯贱的货色,你是不是更贱? 顾怜的牙齿故意硌了下白楚潇,他轻嘶一声,薅住顾怜的头发,凶狠的不留余地。 顾怜的嘴角被磨破,渗出血丝来,伴随着他原本的伤口,夹杂着彼此的体味和两个男人低沉的喘息,一时间火烧漫野。 白楚潇鬼使神差的低头看了眼顾怜,或许是顾怜现在一副唇红齿白娇艳欲滴的模样让他着了魔,他居然抽出自己,低头吻上了顾怜的唇。 哥…… 顾怜惊恐的睁大眼睛,这是白楚潇第一次主动吻他。似是吻他,又似乎只是在饮血。 顾怜刚在心里聚集起的对他哥的那点恨意,在这个湿吻里又烟消云散了。 滚烫的带着腥咸的液体流进白楚潇口里,让他发出满足的轻叹。像是吃了很久素的吸血鬼,终于喝到了人血,充满活力。 而因为哥哥的满足而满足的顾怜有些飘了,胆子大了,他双手摸上白楚潇的臀,手指在细缝间划过,紧实弹性的肌肤,触感极好。 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男人,终于跟他又有了亲密关系。 顾怜最大的癖好就是收集和白楚潇相关的一切。他吃过的糖纸,他用过的纸笔,他读过的书,哪怕是他摸过的一片树叶,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成为让顾怜欲火焚身的毒药。 顾怜将白楚潇搂得更紧,神经瘫软迷离中,却被他哥一把推到地上,后背与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 “哥,疼……” 白楚潇骑到顾怜身上,依然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重新在顾怜的口腔里驰骋。 白楚潇你这个王.八蛋,从来就只能可着你爽。顾怜心里骂着,嘴里却还是极力的配合他哥,舌尖小心的伺候。 顾怜纵容的让他哥射进了嘴里,他含着白楚潇的东西,迷离又可怜的看着他。 白楚潇居高临下:“吞下去。” 顾怜乖乖照做。 但也不是每一次白楚潇都让他吞下去。从前有几次,他哥让他吐了出来,他都得听话,他从来不敢随意处置白楚潇的东西。 “滚。”白楚潇只说了一个字,没看顾怜,提上裤子转身往卧室走,非常冷漠。 顾怜知道他哥只是拿他泄火,不把情绪发泄出来,他没办法冷静处理事情。 顾怜也不介意。能被他当灭火器也是好的,至少他和他哥之间还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就是这样的肉欲关系,硬是让顾怜生出一丝安全感和不灭的希望来。 顾怜起身去了厕所,脑子里回味着白楚潇柔软的唇,和紧翘的屁.股,撸了一发。精液喷到了电动牙刷上,顾怜下意识的想拿过来冲洗,想了下又笑着放回去了。 洗了把脸,再回到客厅时,白楚潇已经关了卧室的门。 顾怜冲着房门喊:“哥,那我就先走了,今天你占我便宜这事儿,我下次跟你讨回来。” 门后发出一声巨响,有金属落地的声音,白楚潇把什么硬物砸了过来。 “哥,你砸东西归砸东西,别伤到自己了。我会心疼的。” 顾怜笑笑,用拇指抹了下受伤的唇角,有丝疼又有丝甜。 第二十一章小王八蛋 第二十一章 小王八蛋 顾怜把被白楚潇砸乱的书房整理好之后,又将厨房里的碎玻璃打扫干净。然后,站在了他哥的冰箱前面,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打开门。 之前只是瞟了一眼就让他胆战心惊,现在一冰箱的血袋整齐的摆在里面,顾怜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拿过一包血袋,上面工整的标注了日期和品类。 9月15日,鸽子。 9月17日,兔子。 …… 顾怜胸口像被什么压着,透不过气来。冷藏室里的冷气扑面而来,让他不仅打了个寒颤。 “害怕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吓了顾怜一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关上冰箱门。 白楚潇已经换上了一套家居服,头发也垂了下来,看来是洗过澡了。 “哥。”顾怜手杵着桌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神,“你饿不饿?我煮了面。” “不是让你滚吗?天都黑了,还不离开?” 白楚潇推开顾怜,从冰箱里拿出一包血,倒进玻璃杯里,当着他的面饮了一半。 顾怜揉了揉被撞到的手臂,缓了下心神,嬉皮笑脸道:“我不是怕你一次泄不完火,还需要一次吗。” 血将白楚潇的唇染的殷红:“顾怜,你是不是就喜欢犯贱?送上门来给我cao,以前是,现在也是。你要是痒,自己找根棍子。” “你非要这样羞辱我。”白楚潇的话太难听了,纵使顾怜脸皮再厚,也容不了他这样的说辞,“你说我犯贱就算了,什么痒?什么棍子?”每次要的人又不是我。 白楚潇冷笑道:“骂你还要挑词?” 顾怜不想跟他争吵,难得多了那么点亲密关系,现在只当他哥是心情不好,还在闹脾气,表达完不满后,又开始哄:“哥,别闹了,先吃点东西吧。” 顾怜把刚煮好的面从锅里盛出来,又撒了些葱花上去:“我不会做饭,这十年也没机会做,你别嫌不好吃,我会去学。小时候说好的,长大后都是我做饭给你吃,我会做到的。” 顾怜对白楚潇笑着,一对小梨涡冒出来了,眼睛里也似乎有星星。单看这个画面,真是可爱的不成样子。 白楚潇撇了一眼,仰头喝完了剩下的血:“别在我跟前犯贱,快点滚。” “哥。”顾怜走上去抓住了白楚潇的手臂,“我再也不会丢下你自己先走掉了,我保证。” 刚才在煮面时,顾怜终于在朦胧的往事里找到了这段记忆。 大概是他五岁那年,溱潼的冬天不会下雪,但却有着江南的阴冷。早上白楚潇喊顾怜起床去幼儿园,他嫌冷,一直赖在被窝里不肯出来。白楚潇冷着脸吓唬他,但这招对于五岁的顾怜一点也不奏效。 白楚潇无数次想要丢下他自己去上学,但又怕这小孩被上午回来睡觉、赌了通宵钱的亲爹打死。 白楚潇没办法,只得哄他:“你乖乖起来去幼儿园,我今天早早的来接你,回来给你煮面吃。” “真的?”顾怜两眼放光,蹭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伸出小手小脚让白楚潇给他穿衣服,“哥哥不许骗我,要第一个来接我,我要比别的小朋友都快。” 顾怜也是可怜,亲爹不做人,亲妈为了养家要打几份工,基本上每天半夜才回到家,天不亮就又出去上工了。 顾怜记事起就是跟着他哥的,他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管他的学习。彼时的白楚潇也才十岁,小人儿带一个更小的人儿。 白楚潇所读的小学放学比幼儿园晚,所以每天顾怜都要一个人在学校多待上一个小时等他哥来。这一个小时对顾怜来说充满了被丢弃的恐惧,所以在白楚潇说早早来接他时,他会特别高兴。 那天下午白楚潇第一次翘课,但还是晚了十分钟。刚到顾怜的幼儿园门口,还没走近,就看见他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的向远处走了。 这个小王、八蛋完全忘了和哥哥的约定。白楚潇当时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很生气又很难过,冰与火的两种情愫交织冲撞在一起,让他第一次有了把顾怜撕碎的念头。从此这个念头会时不时的从白楚潇的脑子里蹦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哥,我再也不会丢下你自己先走掉了。”顾怜见白楚潇失神,又重复了一遍。边说边把嘴巴凑了过去,亲了亲他哥的下巴,“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吧。” 几乎是白楚潇手中杯子放下的同时,顾怜也被狠狠的甩了出去,后背和墙壁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顾怜,你能不能不要再做梦了!” 顾怜后背撞到墙壁,又被弹到了地砖上,脑子嗡嗡作响,有那么十几秒钟失聪,他听不到白楚潇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一双充血的眼睛和眼底缭绕的雾气。 白楚潇把顾怜从地上薅起来,抵在墙上,顾怜只感到耳侧一阵拳风飞驰,本能的把头偏向一侧。可等了一会儿,他哥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顾怜睁开眼睛,对上了白楚潇眼中复杂的神情,但他读不出那是什么。 “你看到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从始至终,只为自己而活。”白楚潇清冷的开口,呼吸间夹着薄荷味,他玩味的看着顾怜,用手指勾勒出他面颊的轮廓,“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的血罢了,顾怜,你别自作多情。没有林雯还有别人,无论娶谁,都轮不到你。” 白楚潇说的无情又冷漠,是他对顾怜惯有的态度。但如果今天,白楚潇这一拳头砸下来,顾怜会信他的话。可刚才他眼里闪过的那一丝怜惜又是什么?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顾怜努力站直,脱开墙壁的支撑,“你把商标权转让给白楚涵,难道不是怕他去起诉我?你答应林湘南和林雯结婚,难道不是她拿我来要挟你?还有这次的药品召回,你为什么中途放弃?仅仅是因为股东们的反对吗?白楚潇,你敢说你心里没我?你就是喜欢我。” 第二十二章他在笑什么 第二十二章 他在笑什么 “没大没小!谁允许你这样直呼我名字的?”白楚潇的瞳仁在这样近距离的对视里显得更加清浅,他忽然掐上顾怜的脖子,直把他逼的面色通红,“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当初我是不是故意设计你去杀白楚河,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是。你和他一样让我讨厌让我恶心,除掉他,我可以成为白家正统的继承人,而你也可以从此在我眼前消失。” 顾怜拼命反抗才得以从白楚潇手上挣脱,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四周充斥着带有薄荷味的侵略性。像白楚潇这个人,外表谦谦君子,青年楷模,关起门来,撕掉伪装,可以吃人不吐骨头。 “我今天心情不好,拿你当了下发泄工具。”白楚潇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扔到顾怜前面的餐桌上,“经济补偿,两清。” 顾怜咬着唇,这几个小时,他从天堂到地狱,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白楚潇真是一把折磨人的好手。如果不是知道打不过他哥,顾怜一定跳起来拿擀面杖揍到他吐血。 顾怜喘匀气,整理好衣服,把钱拿到手上,连落在地上的几张也捡了起来,在掌心里拍了拍,笑道:“白少爷这么大方,那我也不客气了,这出卖皮肉的钱到是真好赚,反正我穷,白少爷有心的话,也可以帮我多介绍些客户,出得起钱就行,我不挑活。” 那天的最后,顾怜是被他哥丢出去的,白楚潇被气的脸色苍白,一双眼里全是刀光剑影,恨不得剥了他的血肉。 顾怜想,多亏了这该死的血缘关系,不然白楚潇一定会买凶杀了他。 等等……那白楚河呢?他也是白楚潇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弟弟。然而,这个曾让白楚河引以为傲的共同姓氏,却也成为了白楚潇容不下他的原因。 白楚河是个敏感的人,他比顾怜想的要聪明的多。那日在礼物店门口,他就注意到躲在门后的顾怜了。 后来,白楚河又让司机跟着他们到了酒店,一直守到第二天上午二人离开。 白楚河是在顾怜回溱潼的那辆火车上,和他正式见面的。 列车开出后,顾怜对面坐过来一个人,他本也没在意,但那人一直盯着他看,看的他很不自在。顾怜把头从窗口扭过来,他承认在见到白楚河的一刹那,他心里是害怕的。富家公子的气势何止压了顾怜这个穷小子一头。 白楚河并未急着开口,又看了顾怜一会儿,顾怜感到自己的脸颊都烧起来了。 “我是白楚潇的弟弟。”他开门见山,来着不善,“我叫白楚河,我和我哥这一代,范楚字辈,水字边,我太爷爷当年定下的规矩。我和我哥的名字,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 顾怜用余光扫着他,白楚河这是做什么?先从名字上显摆一下他与白楚潇更亲近?顾怜攥着掌心,拇指和食指一直用力的相互掐着,说道:“名字好也是我妈取的。” 白楚河吃了一个憋,第一回合,平局。他身子往前倾了倾,继续道:“当初要不是你妈任性一个人走掉,我哥也不会在外面受那么多年苦。说到底都是你妈自私。现在我哥回到白家了,还请你们那边不要再缠着他了。” 白楚河一口一个“我哥”叫的亲热,像是故意在顾怜面前炫耀,有一种宣告主权的味道。 顾怜冷言道:“他也是我哥。” “你说什么?”白楚河不知是没有听清还是觉得顾怜竟然胆大到敢和他抢哥哥,“你再说一遍。” “他先是我的哥哥。”顾怜抬头看着他,字正腔圆道,“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他就陪着我了,我是他带大的,我们小时候睡一张床,吃一碗面。他十叁岁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你的存在。” 你半路抢了别人的哥哥,现在还有脸理直气壮的警告我? 白楚河被怼的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得把大局拿出来吓唬顾怜。 “你知道白家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吗?你知道白楚潇因为姓白可以少奋斗一辈子吗?别人终极一生追不到的终点,是他唾手可及的起点。”白楚河轻蔑的笑了笑,“你这种乡下野孩子哪会懂。我不能让你毁了他,他那些不堪的过往是一定要被抹掉的,包括你。” 顾怜心里颤了一下,脊柱僵硬的挺立在那。在昨天之前,他还能理直气壮的回嘴,他和白楚潇同母异父的兄弟,怎么就不堪了?怎么就见不得光了? 可昨夜,因为他的莽撞和贪欲,他和白楚潇发生了……顾怜不怕世人的眼光,他只怕他哥不再理他。白楚潇现在还生着气,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样把哥哥哄好,哪怕跪下来求他也行啊。 而白楚河的这番话,让顾怜认识到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 顾怜微微叹了口气,十五岁的少年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情。 白楚河见状,以为他是被自己唬住了,乘胜追击:“你别再缠着他了,他想在白家立足,靠得是我。他能拿到白家多少的家产,也是我说的算。” 豪门公子高傲的做派,俯视一切弱小。 顾怜不知道白楚河在哥哥面前是否也是如此的态度,但他知道哥哥一定非常厌恶这样。他从来都不喜欢别人来干涉他,更何况是想要主宰他。 火车速度渐缓,白楚河带好棒球帽,压低帽檐,应该是打算在这一站下车。 “你对哥哥是什么心思?”顾怜突然开口质问,“为什么特意跑火车上来警告我这些?” 白楚河轻声笑了笑,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是什么心思,我就是什么心思。” 顾怜有时候想,白楚潇也真够倒霉的,两个亲弟弟,每个都对他怀有鬼胎。他一定恶心死了,怕是做梦都会吐醒。 这些年来,顾怜也经常做噩梦,会梦到白楚河,梦到失手推他到围栏上,梦到那根插入白楚河胸口的钢刺。梦里的细节被无限放大,可以清晰的听到白楚河的血滴落到青石台上的声音,就连混着血液的铁锈味都浓烈的萦绕在顾怜鼻尖。还有白楚河嘴角最后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 顾怜始终想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第二十三章白先生 第二十叁章 白先生 那天,顾怜拿着“嫖资”生气的走了。他打算一个月不见他哥,给他点颜色看看。顾怜这次也真是争气,说道做到,就只是每天在微博上刷星河的新闻无数遍而已。 他在网上看到,白楚潇作为星河制药的执行总裁又是药品研发人之一,被警察带走配合调查。 星河制药的股票连续跌停,引起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死者家属起诉星河,要求赔偿570万人民币。 “星河治疗躁郁症新药致人自杀”的系列新闻,最近几天都在热搜榜上,热度一直持续到案件审理完毕。 最后的结果是:对方证据不足,躁郁症本就有狂躁和抑郁两种极端的表象,有一定程度的自杀倾向,原告举证不能证明是药品导致的自杀行为。 宣判结果出来的当天中午,林湘南作为星河集团的代理CEO,召开了媒体见面会。她一身干练的白色高定OL套装,沉稳大气,看不出年龄。 林湘南表示,出于人道主义,会给予对方一定的经济补偿,金额未公布,此事风波告一段落。 媒体见面会的最后,林湘南还抛出白楚潇已与林氏千金林雯和平分手,双方回归朋友关系。现场哗然,引众人无线猜想。 解除婚约这件事本是让林湘南觉得丢脸的,但现在她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用这一招将刑事案件变成了娱乐八卦,成功转移了民众视角。 顾怜在视频里看到,白楚潇依旧一身笔挺的西装,就算被记者围堵、被问些难堪的问题,也是举止得体,表情管理的相当到位。 微博下面的评论在一个小时内发酵,几乎全都在刷“双高总裁又单身了”、“漂亮小姐姐的机会来了”,还有网友写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作文,笃定了白楚潇是为了贫民女友毁了豪门联姻,为了爱情与财阀抗争。一时间白楚潇从人人喊打的谋利资本家,变成了深情款款的豪门贵公子。真是叁观跟着五官走,网友们脑洞都很大。 “或许他为的是青梅竹马的贫民男友也不一定。” 顾怜在热评下面回复了一条后,从微博里退出来,给虞雅颜打了电话。 虞雅颜说:“白总不在公司,他休假了。” 顾怜还想问些什么,虞雅颜就找了借口挂了电话,想必也是不方便多嘴。 一上午,顾怜陆陆续续的给他哥打了十几个电话,他不是挂断,就是拒接。 顾怜正生着闷气的时候,苏星柏从外面回来,见状,噗嗤一声乐了:“你这气鼓鼓的跟条河豚似的,跟谁生气呢?跟苏哥说,哥帮你揍他。” “你要敢揍他,我就跟你拼命。” “哦,白月光呀。”苏星柏笑的更灿烂,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那这事我可管不了了,你哥愿打,你愿挨。” 顾怜白了他一眼:“你有事没事?” “嘿,你小子,给你嚣张的,这么和老板说话。”苏星柏扔了一把车钥匙给顾怜,“把院子里那辆改装好的跑车给客户送过去,地址发你手机上了,客户马上要比赛着急用车。” 顾怜掏出手机查看,西郊废弃的马场,这里早两年就已经被花城那群玩车的富二代改造成了地下赛车场。 顾怜看着迈凯伦的logo,忽然想起了白楚潇,他哥有一辆改装过的法拉利,是不是也喜欢赛车? 他哥从小沉稳内敛,心思颇深,怕是除了自己,没人见过他暴怒的样子。这样有着极端性格的人,喜欢极限挑战也不是没可能。 顾怜换下了工作服,穿上牛仔外套,带着白手套,就驱车去了西郊。 离目的地一公里的时候,顾怜就听到了发动机的声浪和一群男男女女的欢呼声,像是刚结束一轮比赛。 顾怜将车停在了赛场边上,给客户打电话:“您好,白先生,您的车已经送来了。麻烦您……” 白先生?顾怜话一出口,就愣住了。 这么巧? 电话那头明显的沉默了一下,夹着电流像是叹了口气。 “麻烦您,过来验车。”顾怜继续道,“我在79号标位。” 顾怜下了车,点了支薄荷烟,在旁边等着。前方来人一身黑色赛车服,左手拿着头盔,大步流星的向他走过来。 那张完美的不似凡人的英俊脸孔映入顾怜的眼中,即使已经对这个人的五官到了闭着眼睛也能勾勒出来的地步,顾怜还是很没出息的吞了口口水,同时感叹于这个男人也他妈的太帅了吧。 “白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是你。”顾怜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解释道,“没有跟踪你的意思,我在木白工作。白-先-生。” 顾怜故意的又重复了一句,忽觉这叁个字很是暧昧。 白楚潇没功夫理他的意淫,眼神落到顾怜手里的烟上,狠厉的瞪了他一眼:“烟掐了。” 顾怜赶紧把烟头扔到地上捻灭,像是在厕所抽烟被家长发现的初中生,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立在旁边。 白楚潇伸出手,顾怜怔了一下,随后把手指搭到他哥的手心里,嘻嘻的笑着。 白楚潇反手在顾怜手背上拍了一下:“车钥匙。” 顾怜脸刷一下就红了,把车钥匙递给他哥。 “我操,我刚才想什么呢?” 白楚潇回头撇了他一眼:“你又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顾怜舔了下嘴唇,“哥,你玩车归玩车,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白楚潇嘴唇微动,顾怜看得出来,他是想说些狠话,但又吞回去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身上有钱吗?” 顾怜点点头。 白楚潇想了下又道:“用手机叫车你会吗?” 顾怜摇摇头。 白楚潇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刚按亮手机屏幕,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他。 “老二,你磨磨蹭蹭的干嘛呢?取个车这么慢。怕是不敢跟我比吧?” 顾怜和白楚潇同时朝声音的来源望过去,不是别人,正是被顾怜揍过一顿的白楚涵。 他一眼就认出了顾怜,忽地收起了嘴角的笑,微眯着双眼看着顾怜,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咬牙道:“这小畜生怎么在这?” 顾怜刚想回嘴,就被白楚潇挡在了前面:“涵哥,车来了,还比不比?” 白楚涵看了眼白楚潇,又将眼神落回顾怜身上:“老二,你这小尾巴到现在还跟着你,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吧。难不成是故意在你大妈面前装不熟?” 这个白楚涵像疯狗一样难缠,十年前顾怜就见识过,他蛮横无理,还欺负他哥。想到这,顾怜恨的牙痒,上次真是揍轻了,怎么不把他肋骨打断。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顾怜这次不想再给他哥惹麻烦了,他知道白楚潇在白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他那个亲爹日日流连风月,连公司都不管,更别说管他了。他哥吃亏了,也只能咬紧牙关往肚子里吞。 顾怜道:“哥,我先走了。” “等等。”顾怜正欲离开,忽然被白楚涵拦住了路,他玩味一笑,“老二,总比速度没什么意思,这次我们比点特别的吧。” 第二十四章赛车 第二十四章 赛车 白楚涵说的“特别的玩法”,其实就是让两个人站在跑道尽头,赛车手从另一头发出,速度不得低于两百迈,全程不减速,不仅比速度还要比技巧,最后在人前秒停,前轮离人的鞋尖更近者胜。 这种游戏疯狂又危险,圈子里不乏将人撞死撞伤事件,富二代们通常拿钱了事,也有个别的被网民爆料出来,迫于舆论压力,进去蹲几年大牢。 这样的游戏屡禁不止,不仅是富二代们喜欢玩刺激,更多的反而是有人愿意为了钱当靶子。 白楚涵看着顾怜笑了笑:“老二,你的靶子就这个小蹄子吧。” 白楚潇低头拢火点了支烟:“涵哥,玩赛车玩的是自己的命,别把别人的命拉进来。” “操。”白楚涵骂了一句,“别跟我这装正人君子,你又不是没玩过。该不会是心疼了吧?还是怕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一群人围了过来。白家两个堂兄弟不合这事,向来不是秘密,众人七嘴八舌的起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潇哥,不是怕了吧,比呀。” “潇哥车技那么好,怎么可能怕?” “你们潇哥是不舍得。”白楚涵挑衅般的冲白楚潇笑笑,“这样吧,你下跪求饶,我今儿就放过你们。不然,你比不比都走不出这个场子。” 白楚涵今天就是想找茬整一整白楚潇,特意带来七八个小弟,这下让他逮到顾怜,更是不可能放过他们兄弟。 白楚潇吃亏在总喜欢独来独往,身边连个保镖都没有,现下他势单力薄,十分被动。 “谁怕了。”嘈杂的人群中穿出顾怜的声音,他站回白楚潇身边,“你的靶子呢?” 顾怜说不怕,肯定是假的。他站在那里,被花城十月底的冷风吹着,后背还是冒了汗。可他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白楚潇手中,他是愿意的。 他看到远处白楚潇站在车旁,往他的方向看了许久,至少他认为他哥是在看他。他笑着冲他哥挥挥手,距离太远,白楚潇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顾怜还是笑的像朵太阳花一样灿烂。 白楚涵的“靶子”是个美女,穿着超短皮裙,踩着高跟鞋,红色的衣服,红色的唇,一头黑长发在风里摇曳,让顾怜想起了《赌神》里咬着扑克牌的邱淑贞。 小时候的顾怜励志要成为赌神,长大后好迎娶女神邱淑贞。他那时候经常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拿着扑克牌乱飞,牌没飞出去,还把家里搞的乱七八糟,最后被他哥揍一顿才算消停。 小顾怜就觉得很委屈,边哭边说:“我就是想娶个老婆,哥哥为什么又打我?”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白楚潇揍的更狠。 顾怜正回忆的时候,忽然被两个黑衣保镖连拖带拽的和旁边的美女换了个位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前方跑车的引擎声夹着风速逼近。 顾怜看到了白楚潇的纯黑金属色跑车,比白楚涵的红色法拉利领先半个车身。白楚涵虽然咬的很紧,却始终追不上。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当众人都以为白楚潇胜利在望时,他突然甩尾向左猛打方向,撞上了白楚涵的车头。两百迈的速度,如果不是车技很好,怕这车就翻了。 欢呼声变成了惊叫。 “哥!”顾怜冲着白楚潇的方向跑过去。 二人的车子还在跑道中央打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场花式赛车表演。可以看出红色车子明显被动,被黑色跑车逼的节节后退。旁边就是陡峭悬崖,可还不见白楚潇减速。 是刹车坏了吗?顾怜紧张的不知所措,但又一想,不可能,这辆车是我亲自检修的。 直到白楚涵的车尾悬在峭壁边,白楚潇才停了下来。火候掌握的刚刚好,怕是多一寸就车毁人亡。 众人见车子停了,纷纷跑过去看二人的情况。顾怜第一个冲过去,此时他已经自己从车里走了出来。 “哥,你怎么样?哪受伤了吗?” 白楚潇没理他,把头盔摘下来塞到顾怜手里,自己转身去看白楚涵。白大少爷被马仔扶着才勉强站稳,像是受了伤。 “白楚潇!你他妈真是个疯子!”此时,白楚涵除了嘴上骂骂人,完全做不了别的,就连骂人的声音都是抖的,“你想死,别他妈拉上我!” 白楚潇冷声笑了笑,俯到白楚涵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顾怜只看到白楚涵脸色更加惨白。 顾怜惊魂未定,什么事情都没想明白,就被他哥拉着手臂走出了赛车场。 “哥,你真的没受伤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顾怜弱弱的开口。 白楚潇侧脸瞪他一眼:“顾怜你是傻子吗?” “嗯?”顾怜睁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哥,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撞……他的……车……” 顾怜越说声音越小,白楚潇的表情他无法形容,生气、愤怒,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 “你最好把嘴闭上,不然我就把你一脚踢下悬崖。” 顾怜赶紧抿住嘴唇,他知道他哥绝对干得出来。 白楚潇把顾怜塞进了一辆吉普里,全程超速,在高速公路上驰骋。顾怜不知道他要去哪,车子越开越偏僻。天有些渐阴了,车里的广播说马上有一场大暴雨,提醒行人室内躲避。 白楚潇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小溪边停了下来,他二话没说,下车绕到副驾驶把顾怜拽了下来。 “哥,你干嘛呀?”顾怜从草地上刚爬起来,迎面就挨了白楚潇一拳,“操!哥你疯了。” 这一拳比以往都要恨,顾怜脸颊马上肿了起来,嘴角也被牙齿磕破。他吐了口血水,脾气唰一下子上来了,抬腿就往白楚潇肚子上踹了一脚。两人扭打在一起。 草地上的露水沾湿了衣服。 “白楚潇,你心里有气别往我身上撒!我命都给你了,甘心做你的靶子,就怕你被别人看不起,你还想让我怎样?从小到大你心里不痛快就知道拿我出气,动不动就打我。又不是我惹的你。” “就是你他妈惹的我!”白楚潇把顾怜箍在身下,本应该清浅的眸子里却泛起了红血丝。 换了平时,白楚潇这样子顾怜定是感到害怕,可眼下,他反而生出一丝怜惜来。 顾怜觉得他哥今天好奇怪,雾气蒙蒙的眼底总像是藏了些他读不懂的情愫。 顾怜伸手摸了摸他哥发红的鼻子,语气也软了下来:“刚才下手重了,疼吗?” 白楚潇眼神滞了一下,嘴唇微启,顾怜有一种错觉,觉得他下一秒就会低头吻住自己。 第二十五章你的命是我的 第二十五章 你的命是我的 然而,现实总是啪啪打脸。 白楚潇把顾怜整个人翻了过去,顾怜呛了一口草。 “白楚潇,你是不是人,对自己亲弟弟下手这么狠。”顾怜想翻过身,可白楚潇死命的按着他的脑袋,他的力气也在刚才的对决中用的所剩无几,现在除了嘴上占占便宜,别无他法。 顾怜正郁闷的时候,只感觉下身一凉。 我操! 顾怜也不知道自己操的究竟是什么。宽松的工装裤连同内裤,一起被白楚潇扒了下去。脖颈后覆上一层湿热的呼吸,他瞬间放弃了反抗,一动不敢动。 白楚潇单手环住顾怜的腰,向上捞起一节,命令道:“跪好了,抬高点。” 顾怜听到金属拉链和皮带扣的声音,他清晰的感觉到,身后顶了一个硬物。他和白楚潇之间,虽然早有了亲密行为,但是这件事,却始终没有做过。 白楚潇是想在这里上我? 顾怜心里是一百万个愿意的,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发了抖。白楚潇的尺寸有多大,顾怜太清楚了。他始终没法想象,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进入自己,是个什么感受。 白楚潇没给他太多的思想准备时间,甚至是连前戏都没做。没有润滑,没有扩张,强悍的入侵,像是一种惩罚,一次性贯穿。 疼痛如会动的蔓藤,从那一处向顾怜全身蔓延。白楚潇双手掐着他的腰,用力往下按。 顾怜本能的想要逃,却在被发现企图后撞的更狠。 “你刚才说,命都给我了?”白楚潇低沉的声音从顾怜身后响起,因为发力,他的话断断续续,“顾怜,我纠正你一下,你的命从来都是我的。你是我养大的,没有我,你早就被顾一明打死了。” “是,我是你的。”顾怜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与神明表述衷肠,“是你一个人的。”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白楚潇,他不留情的狠狠倒腾,仿佛想要将一切都捣碎碾平。 “哥,轻点……求你。” 顾怜受不住了,开始求饶,他伸手摸上白楚潇的小腹,轻轻推了推他,想让他冷静。 白楚潇果然停了下来,可顾怜还没等喘上一口气,他像是不满顾怜的推拒,又发起了更加狠厉的进攻。 疼痛到麻木,渐渐地顾怜竟然感觉到一丝愉悦,心神契合的快感如沁香白丝,在他身边萦绕。 很奇妙的感觉。顾怜觉得自己像在云朵里打滚。 白楚潇没有爱抚,甚至连一个亲吻都没有给他。可顾怜就是觉得畅快,觉得舒服。仿佛大地都在颠簸摇晃。 “哥......”顾怜一手撑在草地上,一手握住自己的硬挺流水的阴茎,他想给自己一点抚摸,他受不了了,他快要炸了。他喘得声娇,“哥哥,别再推开我……” 白楚潇的大手抓住了顾怜躁动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他的手臂背到了腰上。 顾怜失重,下巴直直的磕到了草地上,肠壁缴着白楚潇的阴茎一同向下坠落。连疼痛的呐喊都像是邀请他更深入的号角。 白楚潇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不许自己动。”他冷声命令道,十分霸道。 他低头咬住顾怜背上的一小块嫩肉,反复厮磨,直到见血,方才满意的松口。本应很疼,但顾怜沉浸在交合的高峰里忘乎所以。 白楚潇换上唇舌,细细吸吮。顾怜血液的刺激,远比他的身体更能给白楚潇带来欢愉。 顾怜听到身后传来男人满足的呻吟。他想要抱抱白楚潇,奈何他被这个姿势困着,动弹不得。 天空不知道何时汇聚了厚厚的乌云,已经有稀松的雨点落下。十月底的秋雨冷的渗人,而顾怜的身体里却像着了火一样炙热。 顾怜抬头看了看天,他庆幸没有和哥哥干这事儿的时候有惊雷响起,如果真打雷了,多讽刺。 可顾怜又一想,打雷又如何?就算这事儿天理难容,老天爷要劈他,他也不会后悔爱上白楚潇,更不会放弃他。 雨越下越密,打湿了两人的衣服。 “顾怜,你的命是我的,你是我的。”白楚潇的声音冷静又性感。 他加快了动作,用滚烫的茎藤搅弄着胯下猎物的灵魂。 顾怜嘴里发出的声浪被顶到天上,在大雨里游荡。 一股热流涌进了顾怜的肠壁,烫的他全身战栗。他不可避免的,因为白楚潇精液的刺激而高潮。顾怜的龟头吐出大大的一口白浊,阴茎在高潮的余温里颤栗,久久不能平息。 大雨淋透了两个人,像是刚打过一场拳,激烈的酣畅淋漓。 顾怜整个人瘫软的躺在草地上,早没了力气。他仰头去看天,雨一滴滴落到他脸上,顾怜笑了。 鱼水之欢,真是贴切。 白楚潇把顾怜打横抱起来,塞进了吉普后座。刚想转到驾驶位,却被他双手抱住。 “哥,我想抱你一会儿。”顾怜的眼神有些迷离,似是还没从刚才的情欲里出来。他不像白楚潇,可以随时随地抽身。就算上一秒欲仙欲死,下一秒马上可以掐着你的脖子要弄死你。 “这次被你欺负狠了,就当让我收点嫖资行不行?”顾怜开始撒娇,像小时候一样,他晃着白楚潇的手臂,“哥哥,你就抱抱我吧,我好冷。” 雨水打进车里,顾怜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小脸白的没有血色。 白楚潇眉头皱了起来,不耐烦的道了句:“粘人精。” 他上了后座,顾怜顺势爬了过去,头枕在白楚潇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腰,脸上挂着浅笑。 “哥,把你的真皮沙发弄湿了,你别生气。”顾怜眼前有些重影,他揉了下眼睛,用脸颊蹭了蹭白楚潇的小腹,“哥,我头有点疼,你给我揉揉好不好?” 白楚潇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语气:“你别乱动。” 不一会儿,顾怜闭着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他没想到白楚潇真的会给他按头:“好舒服啊,哥哥,你真好。”顾怜扯下白楚潇的一只手,拉着他往身下摸,“这里更疼。” 白楚潇抽回手凶他:“别得寸进尺。” 顾怜嘟着嘴巴没说话。往他哥怀里紧了紧,身上冷的起了一层鸡皮。 白楚潇没征兆的,开始脱顾怜的衣服。 “哥,别。”顾怜一双眼无辜的看着他,“我那里受不住了,我第一次,你行行好,就心疼心疼我,我用嘴巴,用嘴巴帮你好不好?好哥哥。” 白楚潇眉头锁的更紧,一副想杀人的表情,咬着牙吐了两个字:“闭嘴。” 顾怜的头愈发的沉了,他不知道哥哥怎么又生气了,他哥的脾气在他面前总是说炸就炸。 “哥,你好爱生气呦。” 顾怜笑着,牵过白楚潇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了一个吻:“哥哥别怕,雨过之后天就晴了,太阳就在那里,它早晚出来。就算没有太阳,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小太阳。” 天空像傍晚一样暗沉,车外下着暴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车窗。 其实这样的天气,害怕的是顾怜。 他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差点被顾一明打死,就是在这样的暴雨里。 顾一明输了钱跑去喝酒,喝醉了回来,正巧看到顾怜从荷包里拿出一沓一块钱,看厚度怎么也有十几块了。 顾一明想着,这十块钱还能押一把,或者买二两酒。他跑过去抢顾怜的荷包,谁知这孩子死命的护着,情急之下还咬了他爸一口。顾一明酒劲儿上来,拿起铁锹就开始打顾怜。追着他从屋里打到屋外,顾怜最后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家大门口,血顺着雨水淌了一地。 白楚潇买早点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扔下雨伞,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就朝着顾一明的脑袋砸了上去。 顾一明捂着头,手里的铁锹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后来,顾怜在医院里躺了七天,顾一明的头也缝了七针。 “这个钱,是攒来给我哥买生日礼物的,不能给你,绝对不能给你。” 顾怜迷迷糊糊的,像是做梦了。 他感觉越来越冷,裹着毯子抱紧白楚潇,嘴里不停念叨着“冷”。后来,眼皮就沉的睁不开了。 顾怜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白楚潇又在对他放狠话,他说:“顾怜,你要是再敢拿你的命不当命,我就把你的腿打断,绑起来,关进笼子里,一辈子别想出来。” 顾怜笑着说好,亲了亲他哥的下巴,又把他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之后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我的命是你的,我是你的。 第二十六章你就是喜欢我 第二十六章 你就是喜欢我 顾怜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大床上,天已经黑透了,身上被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头发好像也被清洗过,还有股淡淡的薄荷味。 他浑身酸软无力,后面更是胀痛酸麻。顾怜的意识慢慢回归身体,疼痛把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他和白楚潇真的做了,不但做了,还是在暴雨里的草地上打野。 顾怜忍不住笑出了声。有点得意忘形的翻了个身,马上贴上了一具滚烫的身体。熟悉的茶香,让他刚生起的那点惊恐消失无影。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收敛,仔细去观察,平缓的呼吸声,白楚潇还在熟睡。 顾怜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先是把手臂搭在他哥腰上,后来干脆把腿也勾了上去。膝盖落到白楚潇的小腹处,似是有意无意的在此处摩擦。手也开始不老实,从白楚潇睡衣下摆伸进去,放在了他的腹肌处。 顾怜心里想道:我就这样放着,保证不乱摸。 可他的保证一点也没奏效,手掌刚触到白楚潇温热紧实的腹部,他的心就痒了。这块地方顾怜眼馋了许久,如今终于摸到了,他哪肯轻易放过。顾怜用指腹轻轻点点的去数腹肌。 白楚潇喉底发出一声闷响,许是被压的透不过气,侧了个身。 顾怜赶紧把腿拿了下来,手上也没敢再乱摸乱碰,怕把他哥弄醒,这便宜就没法占了。 他整个人贴着白楚潇的后背,刚清明一会儿的脑袋,这会儿又昏沉沉的开始发烫。 “哥,哥哥……别再离开我了。” 顾怜喃喃的叫着白楚潇,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泛白。房间里除了他自己,没有白楚潇的身影。顾怜看到床头放着一支体温计,还有一盒退烧药。他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烧了。 顾怜还是没什么力气,慢悠悠的掀开被子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被换了一套,他抿嘴笑了笑。 刚走出卧室,就撞上了白楚潇,白楚潇穿着柔软的家居服,但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柔软。 “醒了就滚。” 白楚潇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顾怜面前。他揉了揉眼睛,白楚潇冰着脸,又揉了揉,还是冰着。 “果然啊。”顾怜嘟囔着叹了口气。昨晚那个温柔体贴又耐心的白楚潇,才是做梦。梦里他哥对他可温柔了,喂他吃药,给他物理降温,还给那里上药。 梦是反的,这话真对。 “你要点脸行不行?”顾怜娇嗔道,上前去扯他哥的袖子,“每次都是提了裤子不认人。” 不管了,反正他昨天强了我。 不管了,反正我死皮赖脸也要粘上他。 “赶快滚。”白楚潇挂上了一副厌烦的表情,甩开顾怜往厨房走。 顾怜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看见白楚潇倒了一杯冰水,直接往喉咙里灌:“哥,你别喝这么冷的东西,对肠胃不好。” 白楚潇并不理他。 顾怜又道:“你又摆臭脸给我看。你能不能对我……” “咣”的一声响,白楚潇把杯子砸到桌子上,打断了他的话。水晶杯底很厚,但还是磕坏了一个角。 “我再说一遍,昨天我输了比赛,心情很不好,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有很强的胜负欲。我那样对你,只是泄火,这一点,你应该要清楚。” 顾怜看着杯壁上染上的一层水雾,愣了会儿神,自顾自的帮他又倒了杯水:“清楚什么?清楚我只是一个出充气娃娃,不高兴了打一顿,不爽了操一顿?哥,我觉得你不缺发泄对象,你缺的只是我。” 白楚潇眸子里有明显的停滞,一闪而过的情绪:“顾怜,我对你的厌恶还不够明显吗?我们是兄弟,你非要这样恶心我是不是?” 顾怜轻笑道:“白楚潇,你上我,上完我把我带回家,又睡在我旁边,给我洗澡给我换衣服,你就是这样讨厌一个人的吗?还有赛车的时候,你是不是怕白楚涵会伤了我,才撞上他的车的?还有许多事情,还要我一一给你数出来吗?承认喜欢我有那么难吗?你就是喜欢我。” 顾怜话音刚落就扑了过去,堵住了白楚潇的嘴。他知道他哥准会反驳他,准会说些狠话来伤他,干脆不让他开口。其实说出这些话,顾怜心里也没有底,他始终看不清楚他哥。 在冲击力下,白楚潇往后踉跄了几步,直接被顾怜撞到了墙壁上,无处可躲。 唇舌纠缠间,白楚潇始终被动,他在隐忍克制,他心无旁骛地想当个和尚。可顾怜知道,十年间,他哥依然没有修炼成魔,他听到了白楚潇慌乱的心跳。 吻了许久,顾怜才意犹未尽的松开白楚潇。 “我应该更加不要脸一些,这样你早就是我的了。”顾怜站在他哥面前,需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他看到白楚潇眼睛里有波光流动,又有一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顾怜还没弄明白那是什么,它就不见了。 白楚潇的嘴唇微红,像一颗饱满的樱桃,上面还挂着露珠。红唇微启,又开始说伤人的话了。 “顾怜,这些年来你最擅长的还是自作多情。我昨晚留下你,是因为妈在遗书里让我照顾你,并不因为你是谁。即使妈让我照顾一条狗,我也会给它一口饭吃。”白楚潇从精致的水晶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唇,而后丢进了垃圾桶,“你看,血缘有时候多讨厌,即使我再憎恨你,也不能让你死。” 顾怜看到白楚潇这副样子,恨的牙痒。这样英俊诱人的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他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话,忽然想起白楚潇冰箱里一整层的动物血,心里的恶趣味油然而生。 “哥,我在这里,你就别吃素了。” 顾怜拿过水果刀,刺破了自己左手无名指腹,滴了叁滴血在白楚潇的杯子里,血滴慢慢晕染开,冰水变成了浅红色,像小时候白楚潇给他画过的寒梅。 “顾怜,你非要这样吗?”白楚潇一拳砸到大理石桌面上,“你能不能别发疯了?” 第二十七章你欠我多少嫖资 第二十七章 你欠我多少嫖资 看见血,白楚潇的眼里不可控制的浮上了一层红丝,他别过脸,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才没有发疯,我只是想用我的血感谢一下哥哥,感谢你昨天X过我之后没有把我扔到马路上。” 顾怜太知道该怎样治他哥了,只是一句话,就把白楚潇气到嘴唇发白。 顾怜乘胜追击:“哥哥,即使你不爱我,你这辈子也逃不开我。就像你说的,因为这一半的血缘,你必须管我。哦,对了,还要提醒你一下。”顾怜说完这句话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冰箱门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白楚潇,“再也不会出现另一个弟弟,帮你杀了我。” 白楚潇攥紧的拳头似乎发出了骨骼摩擦的脆响:“……你自己在这发疯吧。” 一清早,他被顾怜弄的心情混乱,很早之前他就说过,顾怜才是魔鬼。 白楚潇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去更衣室换衣服,但是顾怜对他哥死缠烂打惯了,话已经说到这地步了,哪肯轻易放过他。 “白楚潇,你说不过我你就跑,是不是男人啊?” 顾怜跟过去,忽然从后面抱住他。还没等白楚潇挣扎,他就蹭着他哥的后颈,软糯糯的道歉求和:“哥,你别跟我置气了,我错了,我不闹你了,不气你了,我的好哥哥,最好了。” 顾怜环着白楚潇的腰,紧紧贴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不住蹭动着撒娇。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话语间的热浪就冲进了白楚潇耳朵里。 白楚潇叹了口气,无奈又遥远。 顾怜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他可以继续在白楚潇的温柔乡里占便宜。可窃喜没过一秒,下一秒钟,就被他哥拎着后脖梗子丢出了大门外。 从小到大,顾怜也记不清自己被白楚潇丢出去多少次了,他也懒得费神计算,反正他已经做好了长期犯贱被丢出去的准备。这也没什么,只要不要脸,再爬回来就是了。 顾怜在大门口喊道:“哥,你自己算算,你欠我多少嫖资。你这个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渣男,海王,老流氓。我早晚全都跟你讨回来。” 顾怜越喊越大声,越喊越来劲,不过好在,这种豪宅,一层只有一户,连个出来看热闹的邻居都没有,顾怜还颇有点失望。 顾怜回到租屋里,从窗帘后面拿过一个玻璃瓶子,瓶子外壁有两处已经被磨花了,这反而增加了它的年代感。这个瓶子顾怜宝贝的不得了,里面装了99颗星星,从八岁开始,一直跟着他到现在。 顾怜把瓶子抱在怀里,一头载到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叁叶风扇发呆。他想起重逢后的种种,又顺道回忆了下之前的二十几年。 他真的看不懂白楚潇,有时候觉得他哥是喜欢他的,不是那种兄弟间的喜欢。有时候又觉得他哥是真的恨他,恨不得把他凌迟了的那种恨。 顾怜甚至怀疑,白楚潇除了有躁郁症,是不是还有人格分裂。 白楚潇的病症,顾怜一直都知道,即使他哥这些年来尽量装的像个正常人。 顾怜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他哥不对劲的,只是后来他在网吧里查到了“躁郁症”叁个字。那一晚,他整夜没合眼。 顾怜想,他哥当初学医,后来又改成生物制药,怕都是为了自救吧。他要拯救自己,然后成为主宰一切的神,永远俯视着人间,更俯视着顾怜。 顾怜翻了个身,看了眼窗外,夕阳西下,这一发呆,竟又去了大半天光景。 脑子里又冒出来那个想法,干脆死在白楚潇面前算了,这样至少他会记得自己一辈子。而自己也再也不用为他伤心难过了。 可是,他哥那么孤独,他要是死了,他哥该怎么办呢? …………………… 十二月的花城,已经很冷了。顾怜尤其怕冷,穿着毛衣还要裹着羽绒服。苏星柏说要给他这瘦弱的小身板补补,于是在车行后屋支了个碳火羊肉火锅。 七八个人围一起,烫了壶白酒,火锅热气腾腾。 “来,顾哥,你吃羊肉,我刚烫好的。”学徒小龙把漏勺里的肉都倒到了顾怜碗里。 唐焕哼着小曲把剥好的蒜头也放到了顾怜面前:“吃点蒜,防感冒。” 苏星柏捞了几颗鱼丸给顾怜:“多吃点,我老妈亲手打的丸子。” 顾怜其实没什么胃口,这段时间也瘦了不少,肉眼可见的瘦。 自从那天被白楚潇丢出去之后,他哥就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后来,顾怜扛不住了,主动联系他哥,可白楚潇不接他电话似乎已经成为日常,任顾怜怎么打,他就是不接。顾怜也奇怪了,既然这么烦他,为什么不干脆拉黑他? 前几天,顾怜又给虞雅颜打了电话,她说白总去国外出差了。并一再强调,没有忽悠他。 顾怜看了眼手机,微信页面还停留在早上起床时给白楚潇发的消息:哥,我想你了,你别不理我。 唐焕伸手过来,把顾怜的手机翻了个个儿:“快吃啊,想什么呢?”说着夹了块肉递到顾怜嘴边,“张嘴,乖。” 顾怜撇了苏星柏,见他低头喝酒。 “我有手,不用你喂。”顾怜拿筷子夹住了唐焕筷子上的肉,然后塞进嘴里,又看了眼在座的几个小孩,“你们还不回家吗?吃饱了就滚。” 小龙塞了口肉进嘴里:“不回去,回家我爸妈老唠叨我,说我乱花钱,看我哪哪都不顺眼。” “我也是,我才21,我爸妈就逼着我相亲。”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着天,不想把场面冷掉。顾怜知道,他们并非真的不想回家,只是故意留下来陪他,给他解闷。 顾怜在腾腾的热气里笑了笑。置身在这烟火气中,曾经那些因为坚持不下去而产生过的消极念头,在此刻变得特别可笑。 我得好好活着,在监狱里那十年,过的连狗都不如的日子都坚持下来了,没理由因为白楚潇摆几次臭脸,说几句没良心的狠话就活不下去了。他就是想让我滚蛋,我可不能让他如意。 顾怜端起酒杯:“来,喝酒。” 第二十八章又找了个嫂子 第二十八章 又找了个嫂子 顾怜这种一瓶啤酒就睡觉的体质,今天硬是喝下了二两白酒。去趟洗手间回来,就觉得眼前全都是星星。 唐焕酒量也不怎么样,比顾怜强点有限。他凑到顾怜旁边,双手抱着他的胳膊:“要不……咱们就换一个?” “换什么?不混酒。” “不是。”唐焕有些急了,凑近顾怜耳边,“你和你哥,毕竟不止是同性这件事,血缘也是障碍。你就别在一颗树上吊着了,看看别的树。”唐焕说完趴在顾怜小臂上,看着他乐。 唐焕对顾怜的心思,顾怜不是不知道,两人之前也挑明了说过。 在监狱里的时候,顾怜曾问过唐焕,我们之前也没什么交情,你为什么总是舍命来帮我? 两人当时正在洗澡,还真是赤裸相见。唐焕往身上擦香皂,随口道:“还能为什么,看上你了呗。” 这样的回答在顾怜的预料之内,但他没想到唐焕能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可是,我喜欢我哥。” “我知道,我也没想怎么样。”唐焕打开水龙头,背过顾怜,往身上冲水,“我对你感情也不深,过段时间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 “真的能消化掉吗?” “放心,绝对把对你的那点错觉像屎一样拉掉。” 顾怜捶了下唐焕的肩膀:“太恶心了你。” 后来两人就没再聊过这个话题,唐焕一直表现的很自然,顾怜跟他提起白楚潇的时候,他也总是像兄弟一样耐心听他倾诉,给他出主意。顾怜以为,唐焕对他的那点爱慕早就散了,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事儿。 如今酒壮怂人胆,顾怜才知道,这事儿在唐焕心里一直没过去。 顾怜对着唐焕的额头吹了口气,柔软的刘海飞起来又落下,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却也好像是在看着自己。 唐焕傻呵呵的冲他乐,然后眼睛就合上了。 “傻瓜。”顾怜摸了摸唐焕的头发,在余光里看见苏星柏往这边瞅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自顾自的喝酒。 其他人嘈杂的说笑声掩盖住了此刻叁人心底的波澜。 顾怜推了推唐焕:“又喝多了,这次我可不背你,让苏哥背,你太重了。” 唐焕垂着眼,红扑扑的小脸蛋蹭着顾怜的手背:“看着你难过,我也不高兴。你就看看别的树不行吗?木鱼脑子,愁死人了。” 唐焕越说声越小,顾怜扒拉了下他的刘海,才发现他枕着自己的手背睡着了。 顾怜叹了口气,这年少时惹下的风流债可咋弄啊?还是自己的兄弟。 “苏哥。”顾怜叫苏星柏,“又要借你的床了,麻烦你把这小猴子背进屋。” “焕哥醉了?”小龙闻声看过来,“我来背,老板您歇着。” “有你什么事。”顾怜一把把小龙按住,这小孩是一点眼色都没有,“显着你了?” 小龙喝了不少酒,头晕乎乎的,根本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苏星柏坐过来,让唐焕靠在自己肩上:“酒量不好还每次都要咋咋呼呼的跟人拼酒。”说着手臂用力,把唐焕公主抱起来,对顾怜道,“我先送他到我屋里睡会儿,你再吃点肉。” “师父。”顾怜站起身,忽然叫住苏星柏,难得这样称呼他,这样一叫,便让下面的话显得隆重了,“唐焕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现在……脑子有点没转过来弯,你对他耐心点。” 苏星柏点了点头,就抱着唐焕进里屋了。 顾怜坐在餐桌边上,肉是吃不下了,索性把唐焕杯里的酒倒过来喝。 手机在桌上叮咚响了一声,是微博推送了一条新闻,顾怜瞟了一眼,唐焕的手机,一会儿拿给苏星柏。 手机上的内容,他本也没在意,但熟悉的叁个字如同有放大镜加持,跃到顾怜眼前。 星河接班人白楚潇疑似与船王千金交往,两人牵手密游布拉格,昨日回国。 唐焕手机有密码,顾怜打不开,他马上掏出自己的,搜索微博消息。八卦大V都转载了这则新闻,新闻还配有图片,虽然是背影,隔的很远又模糊,但顾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哥,那个搂着女孩腰的就是白楚潇。 什么去国外出差,原来是去国外约会去了。这么久不理我,电话也不接,就为了泡这个女的?!这是又给我找了个嫂子啊。 顾怜想起白楚潇的话,他说过,就算没有林雯也会有别人。 对,总会有别人。 顾怜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吓了旁边的小孩们一跳。 “顾哥,你咋了?没事吧?” 顾怜把杯里的白酒一口饮尽,咬牙道:“有点事儿,得马上处理。” 第二十九章殉情 第二十九章 殉情 顾怜抱着一个箱子,在白楚潇家的小区门口,被保安拦在了闸门外面。 “我找2106的业主,叫白楚潇,我是他弟弟。” “好的,您请稍等。”保安非常有礼貌,然后进保安亭里打电话。 不到一分钟,保安出来对顾怜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白先生可能是不在家,我们联系不上他,不能放您进去。” “我哥之前带我来过的,你们不信可以调监控。” “抱歉,真的不能让您进去。” 顾怜知道高档小区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再墨迹下去人家也不会放他通行。顾怜无法,只得等在停车场入口,白楚潇回家总要经过这里。 顾怜就这样守株待兔了两个多小时,鞋底都冻透了。天公不作美,还飘起了雪花,雪下的有点急,不一会儿路面就掩上了一层银色,枯枝上也挂上了薄雪。 可顾怜此刻着实没有心情欣赏雪景,他又饿又冷又困,靠着墙壁蹲着,垂下眼就想睡觉。这时,前方一辆跑车的大灯刺了他的眼,顾怜下意识的用手去挡。一辆法拉利拐了进来,车牌号是XX911,非常惹眼。 顾怜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冲了出去,司机一脚刹车急停在他面前。顾怜起身太快,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双手支在引擎盖上才勉强站稳。 白楚潇从车里下来扶住顾怜:“你是疯了吗?不想活了也别死在我面前。” 顾怜缓了会神,眼前的模糊渐渐清明起来。白楚潇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哥,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和白楚潇的态度比起来,顾怜简直温柔的能腻死人,“我都快冻死了。” 说着话的功夫,顾怜凑过去想要抱住白楚潇的腰,白楚潇敏捷的往旁边一闪,顾怜差点又摔倒。 “哥,你总不让我抱。” 白楚潇闻到一股淡淡的白酒味,又看到顾怜的双颊绯红:“又喝酒了。” “你惹我难过了,我才借酒消愁的。”顾怜搓了搓鼻子,手指和鼻尖冻的通红。 白楚潇皱着眉,一脸嫌弃:“上车。” 顾怜马上咧嘴笑了,屁颠屁颠的上了法拉利。 刚进白楚潇家门,换好鞋,顾怜就抱着箱子去了厨房。白楚潇纳闷,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走过去的时候,顾怜已经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摆在餐桌上了。 斩骨刀、切片刀、水果刀……各种厨房使用的刀具七八样,被顾怜齐刷刷的摆在了台面上。 白楚潇一惊,眉心跳了两下:“顾怜你干什么?” 顾怜抬头冲着他笑,一脸的天真无邪:“和你殉情啊。” 白楚潇揉着太阳穴:“你他妈这叫谋杀。” “谋杀就谋杀。”顾怜收起笑脸,严肃认真的盯着白楚潇,“沉长青是吧,船王沉世恒的小女儿,今年26岁,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哥,这次不是林湘南逼你的吧?怎么样?好睡吗?” 白楚潇站在原地没动,顾怜看的他后背发凉:“把刀收起来。”白楚潇没正面回答他,转身回了客厅。 顾怜见他一副不想聊的样子,心里更加郁闷。 “你确定就是她了?她和各种男明星可是绯闻不断。” 顾怜跟了出来,见白楚潇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离江对岸的电视塔霓虹闪烁,灯光似乎都能映衬到屋子里。 “哥,你这么喜欢绿帽子?还是说,你就喜欢女表子?” 顾怜轻描淡写的两句讽刺,瞬间把白楚潇的情绪激化了。 “比你好睡。”白楚潇不瘟不火的说道,眉宇间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顾怜知道他哥生气了,他就是要惹怒他。你不让我好过,咱俩谁也别想好过。 顾怜的眼神中透着咄咄逼人的锋芒,似乎在酝酿着下一个坏主意:“哥,你到是把我说好奇了,比我好睡?究竟是怎么个好睡法。弄的我都想去试试了。” 白楚潇忽然一把拽住顾怜,胳膊用力一抡,顾怜脑袋差点砸到玻璃上。 “你又想干嘛?” 顾怜与他哥四目相对,灼热的呼吸带着重重的压迫感。 “哥,你说我这种长相和身材,沉小姐会不会看得上?” 下一秒,顾怜被他哥压在了地板上,小臂掣肘着他的咽喉。 “你找死。” “我怎么就找死了?”顾怜推了他哥一下,没推动,又推了一下,还是没推动,干脆放弃抵抗,“我也跟沉小姐去学学狐媚功夫,看看怎么就能把你舒服成这样。” 顾怜越说话越浑,白楚潇听不下去,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可顾怜只要还有口气在,嘴上就要逞能。 两人翻滚着,扭打在一起。白楚潇家的客厅是连沙发和茶几都没有的,这倒是方便了两人施展。 打到最后,顾怜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被白楚潇箍在身下,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转折点是在顾怜红着眼委屈的叫了声哥:“哥,你真舍得打我。” 白楚潇忽然收住已经扬起的拳头,怔了一秒。顾怜趁着这个间隙,搂住他的脖子,舌尖在他耳廓上快速的搔了几下,白楚潇手上的节奏立刻就乱了,整个人也好像软了些。 顾怜本想趁着这个时机逃开白楚潇的桎梏,但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哥不按套路出牌。 白楚潇竟然低头封住了顾怜的唇。他的舌尖长驱直入,肆意在顾怜的口中翻卷,像飓风像海啸,让顾怜的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白楚潇用两片薄唇狠狠的吸附住顾怜的舌尖,舌尖缠绕在一起,不停的摩挲打转。 顾怜悄悄睁开眼睛,他看见白楚潇禁闭着双眼,性感煽情的让他喉咙发紧。 顾怜用手扣住白楚潇的后脑勺,他想离他更近一些,再近一些。他嘴里喃喃的,喊着哥哥。 白楚潇吻的更狠,他含住了顾怜的下唇,牙齿细细密密的咬着,一点没留情,直到内壁微小的伤口里渗出血来,他才住口。 啃咬变成了吸吮。 顾怜的血液像海洛因一样,让白楚潇迷幻沉沦。他发出满足的低吼,如同射精时带给他的快感。他身下之物早已坚硬无比,顶在顾怜的两腿之间。 顾怜的胸口被白楚潇擦的灼热,他本就敏感,这几次被他哥开发的更甚。一遭开荤,便一发不可收拾。欲望像洪水猛兽,得不到释放,憋的他难受。 顾怜伸手去解白楚潇的皮带,然后缓缓下移,逮住了这个庞然大物。 白楚潇的身体似乎是僵硬的痉挛了一下,他看向顾怜的眼睛又红了,有欲望有愤怒有奔腾也有欢喜。 怎么会有欢喜呢? 顾怜还想看的再真切一点,就被白楚潇的一只大手捂住了眼睛。 第三十章小太阳 第叁十章 小太阳 顾怜知道白楚潇想做什么,非常乖巧的配合着,他听见牛仔裤拉链拉开的声音。 白楚潇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捞起顾怜的膝窝,把他的腿用力往上掰。顾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手掌抚上了白楚潇的后脊。 …… “哥……哥哥……”顾怜娇喘着,一声声唤着白楚潇,跟随着白楚潇的频率震颤。 顾怜的额头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疼痛和快感轮番来袭,搅合着他的身体翻江倒海。 闷吼声一前一后的响起,两人在快速的冲撞中各自释放。持续了一分多钟的颤栗,像电流贯穿全身。 整场情事下来,白楚潇一直拿手着捂着顾怜的眼睛。他几次想要拽下来看一看白楚潇陷在情欲里的表情,可每每有所企图时,都被白楚潇更狠厉的操弄。 顾怜慢慢的睁开眼睛,终于适应了眼前的光亮。白楚潇已经不在客厅里了,浴室传来水声,像上次一样,欺负完他就躲进浴室不出来。 顾怜走过去,本想试一下,没想到浴室的门被他轻而易举的推开了。 他全身赤裸的走了进去。 “做什么?”白楚潇沉声问。 “还能做什么?洗澡啊。”顾怜走到花洒下面,抱住他哥,连沐浴露都省了,直接蹭他哥身上的。 “你别喝点酒就不要脸。”白楚潇想要推开他,手指却碰到了一处凸起的伤疤,足有十厘米长,在顾怜的胸口。 白楚潇的手指像被针刺,快速的缩了回来。这疤是他当年失去理智时留下来的。 顾怜很善解人意,看出了白楚潇的囧境,转过身背对着他哥。 可是,他忘了自己背上的伤更多。 顾怜出狱后,这是白楚潇第一次在明亮的地方看到他的裸身。或许是他身上的伤疤太过于惊人,白楚潇都忘记说狠话赶顾怜出浴室了。 他默了一会儿,快速的冲掉身上的泡沫,拿过浴巾围在腰间。 “哥。”顾怜叫住他,“你的野心到底是什么?你真的需要商业联姻来帮你奠定地位吗?你现在有的还不够多吗?还是你觉得,你必须要一段婚姻来证明你是正常的?” 顾怜一连串的疑问,白楚潇不知道如何去答。他站在镜子面前拿毛巾擦头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也没有开口。 “哥。”顾怜继续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懂你,只有我见过真实的你,只有我是全心全意的爱你,只有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是你的小太阳啊,你忘了吗?” 小时候的顾怜总是喜欢夏日里站在太阳底下,也不打伞,就这样呆呆的晒着。溱潼虽然是水乡,但最高温的那半个月,太阳还是很毒的。 白楚潇喊他进屋,他不肯。白楚潇以为这小王八蛋又在犯病,拿起衣架出门就要揍他。 可是顾怜忽然张开双臂抱住白楚潇,扬起小脸看着他哥笑:“哥,你看到没有?我头顶上有个光圈。” 白楚潇皱眉,挥手拿衣架抽了顾怜的屁股:“又说什么疯话?” 顾怜揉了揉被打的地方,这次没哭,或许是太过于兴奋了。 他竖起两根食指放到头顶上,好似两根小天线:“你看,我在收集夏天的太阳光,这样到了冬天阴雨的时候,我就可以拿出来照亮哥哥了,哥哥就不冷了。我是哥哥的小太阳。” 六岁的顾怜傻乎乎的笑着,没心没肺,汗水浸湿了头发。 白楚潇把衣架扔到一边,拉着他进屋,把西瓜心挖出来,放到他的不锈钢碗里,又去给他煮了一碗绿豆糖水。 晚上,小顾怜被白楚潇扒光衣服扔到木盆里洗澡的时候,操着小奶音对他哥说:“哥哥,我爱你。”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知道呀,就是一直一直不分开。” 第三十一章威胁 第叁十一章 威胁 白楚潇的眼前有些模糊,许是这浴室里水汽太重,他拿毛巾擦了把脸。 “顾怜,同处黑暗里的两个人,谁也成不了谁的光。” “我会努力爬出来。”顾怜这话接的急,像是早已经思考了无数次,“我会将你也拉出来。如果始终是徒劳,那么,我也会在黑暗里陪着你。” 白楚潇看着镜子里的顾怜,雾气让玻璃上了一层霜,他看不真切,顾怜虚幻的像是不存在一样。 他这个姿势保持了许久。白楚潇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冷冷的带着那么点严肃,偶尔笑的时候也是勾勾唇角,并不明显。 “顾怜,你快二十六岁了,别再说这种幼稚的话。你当自己是在演偶像剧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挨了那么多打,遭了那么多罪,还是不长记性。”白楚潇说完,把毛巾甩到镜子上,出了浴室。 水从头顶上洒下来,浇的顾怜睁不开眼。他想,他的确是不长记性,在白楚潇这里,他从来都是记吃不记打。 顾怜快速的冲好澡,顺便套上了白楚潇宽大的T恤,也跟了出来。 白楚潇已经换好了家居服,站在阳台上抽烟。他背对着顾怜,顾怜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头发垂在额间,在夜色的霓虹里,忽然就没了盛气凌人的架势,到像是一只温顺的大狼狗。 顾怜忽然觉得,他这前半生都是围着白楚潇转,他哥去哪他就跟向哪,像大脑里的本能反应,像是肌肉的条件反射。不需要理由,基因里带的。 顾怜走到白楚潇身边,后背靠着护栏,身体向后倾,想要看清楚他的脸。 白楚潇依然没什么表情,双手杵在栏杆上,一直垂着眼,看着手里的烟。顾怜钻到他两臂之间,紧贴着他,姿势非常暧昧。 突然,红色的火光从顾怜的眼前划过,下一秒,顾怜的手腕被人大力的拉扯,紧跟着,一只手掐上他的脖子,把他的上半身向阳台外按压。 21层的高楼,冬夜的风呼啸而来。顾怜的上半身几乎悬空,他拼命抓紧白楚潇的手臂。 其实白楚潇每次对顾怜发狠,他除了害怕,还挺享受。他哥发火时的样子特别性感,更重要的是,他哥只对他如此,这是他独享的。 顾怜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犯贱。 “哥,我爱你爱到……快发疯了。”顾怜的喉咙被掐住,断断续续的发声。 “我是你哥!你懂不懂这叫luan lun?”白楚潇越掐越紧,自己的身体也跟着顾怜向下坠,让人有种同归于尽的错觉,“你知不知道被黑暗吞噬是什么感觉?” 顾怜努力撑住自己,仰视着白楚潇:“所以你是怨我……勾引了你?还是怨……自己没把持住?” 白楚潇凶狠的注释着顾怜,好像下一秒獠牙就要咬断他的脖子。 “哥……快断气了……” 片刻后,白楚潇才松开顾怜的脖子。顾怜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咳嗽了一阵后才重新站起来。 白楚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白楚潇吸着烟,红色火光忽明忽暗。 他又不说话了,看着远方,把自己禁锢在一方之地,不许任何人闯入。 顾怜知道再说些什么怕会继续激怒白楚潇,到时候他躁郁症发作,真把自己弄死也不一定。但顾怜向来不是识时务的人,他不管不顾的继续道。 “哥,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我会死掉。我现在之所以活在这个世上,完全是因为你。我的人生没有目标,我没有梦想,我甚至没有牵挂,我只有你。别人失恋就只是失恋而已,而我失恋,就成孤儿了。你再这样拒绝我、出言伤我、动手打我,哪天我真的心死了,我也就活不成了。我都想好了,去跳离江,用血肉去喂鱼,弄个尸骨无存,到时候你后悔都没地儿哭。” 白楚潇手里夹着烟,烟灰结了长长的一段,被风一下就吹散了。若不是呼啸的风声,顾怜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白楚潇眯了眯眼,终于有了表情:“威胁我?” “是不是威胁你试试就知道了。” 白楚潇怕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顾怜威胁到。自从上次飙车的事,顾怜就笃定了他哥舍不得他死。爱不爱先不说,但是他哥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顾怜缓缓凑近白楚潇,声音空灵又粘稠:“你真敢试,我就真敢死。” “死”字刚一出口,就全部化在了白楚潇的唇齿间。 烟草味混着茶香,还略带了些薄荷的清苦,混着唾液传到了顾怜的舌尖。他细细的品味这独一无二的味道,贪婪的在苦中寻乐。 白楚潇没顺从却也没抵抗,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顾怜舔吻、吞噬。顾怜吻的自己快要缺氧,下身又是真空的,这会儿才感到冷,冻的他双腿直打颤。 顾怜恋恋不舍的离开白楚潇的唇,整个人半挂在他哥身上,鼻音很重,像是撒娇:“哥,我好冷。” 白楚潇托着他的臀瓣,轻叹了口气,忽然抓住顾怜的后颈,拎着他往客厅里去。 “哥,我又不是小猫崽。哎,你慢点,能不能别总这么暴力,怜香惜玉你懂不懂?” 白楚潇把手里吵人的小崽子扔到卧室:“自己找件衣服,穿上就滚。” “外面很冷,还下着雪。” “那就找件厚实点的衣服穿上滚。” “又撵我走。”顾怜没理会他,眼神落到打理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灰色床单上,蹭的一下跳上了床。 “你给我下来。” “哥,你的床真舒服。”顾怜扯着被子打了好几个滚,直到把自己裹成一个茧蛹。 白楚潇的训斥在他耳边完全没奏效。 “我今晚就睡这了。”说着躲进被子里就不出来了,顾怜蒙起头,声音从被褥里传来,有些遥远厚重,“哥,你跟我一起睡呗。” 被子外面没了声音,顾怜以为白楚潇走开了,过了许久,他听到某人淡淡的道了句:“粘人精。” ………………………… 首-发:po18.biz (ωoо1⒏ υip) 第三十二章大火 第叁十二章 大火 顾怜早上醒来,不出所料的,床上就他一个人,他不知道白楚潇昨晚有没有上床睡觉。他家就只有这一张大床,而客厅连个沙发都没有,他不上床,除非去书房坐了一宿。 顾怜在房子里找了一圈,厨房,阳台,就连杂物间都去看了,也没见着白楚潇的人影。 这是什么毛病?每次上完我,就要躲起来?害羞吗?顾怜想了想,忍不住乐了。乐了一会儿,又不知道自己是乐白楚潇害羞,还是乐他和他哥又发生了一次亲密关系。 洗漱完,顾怜去白楚潇的衣帽间翻衣服,每一件衣服都被透明的衣罩罩着,整齐的挂在开放式的衣橱里。 果然他哥属于禁欲系的,全部是黑白灰叁种颜色,唯一的一点亮色,就是高定西装上浅浅的金丝,还属于不仔细看都找不着的那种。 顾怜翻了翻,咋了咋舌,没有一件他喜欢的。走到衣帽间的最里面,他突然发现这里还有一排被关上的衣橱,顾怜好奇,拉开门来看,里面的景色和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除了工整的正装,还有五颜六色的休闲装、运动装、背包、手表、配饰,显得年轻又活泼。 “我哥不会真有人格分裂吧?”顾怜瞪大眼睛,自言自语道,“他不会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家里偷偷穿吧?” 顾怜甚至想,会不会有女装?而后赶紧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凭他上我的那股狠劲,我哥肯定是纯爷们。 顾怜找了件淡蓝色的羊绒衫,标签还没剪掉,套上身居然还很合适,他顺手又拿了旁边的一件白色羽绒服,同样是标签都没剪。 顾怜感叹,有钱人衣服真多,都穿不过来,就长大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一套校服衣服穿一年,平时洗了怕不干,只得等到周末放假的时候再洗,然后下周一接着穿。蓝白相间的衣服,洗到起球和发黄。 “你跟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珍珠,就算掉入泥沼也会熠熠发光,而你是棵贱草,注定在穷乡僻壤里过余生。你从来就配不上他。” 这是当年白楚河对顾怜说的话,他总是不断的和顾怜强调“般配”这件事,总是不断的告诉顾怜,离白楚潇远一点,你身上的浊气,别染了他的光芒。 顾怜也曾一度的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真的是白楚潇的败笔,自己是否该继续追着他的脚步。 顾怜明白,白楚潇的生命中不仅仅有他,更有许多色彩斑斓的泡泡,但顾怜却只有白楚潇了。 顾怜丧丧的蹲在衣帽间的地上,手指不停的挖着地砖,就好像他会一阳指能挖出一条地道般执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顾怜蹲的腿麻了,他抬头去看镜子里的人,红彤彤的兔子眼,更显得脸色惨白。扶着衣柜才勉强站起身,用掌心拍了拍脸,唇角挂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对小梨涡就漏出来了。 顾怜套上白色羽绒服,出了白楚潇家门。 那句话怎么说的,情场失意要靠工作来弥补,总要找件事来转移注意力吧。 顾怜今天在车行里忙活了一天,中午饭都没顾上吃,原定叁天后改能装好的车,他一天就搞定了。唐焕通知车主来取的时候,富二代小哥一高兴还多付了一倍的钱。 苏星柏说,这钱给顾怜当奖金。顾怜笑说,这钱给兄弟们分了吧。 大家欢呼,又打闹成一片。忙碌中,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也让顾怜暂时忘了心里的不痛快。 晚上的时候,顾怜给白楚潇打了几个电话,他哥还是照例没接。又发过去几条微信,全是骂白楚潇的话。顾怜明明看到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一个字过来。 “草,渣男实锤。”顾怜换下工作服准备回家。 唐焕觉得他这一天都不对劲,虽然面上带笑,但话明显的少了,唐焕不放心他,说今晚要睡他那。 顾怜看了眼苏星柏,苏星柏道:“我开车送你们回去,正好今晚回我爸妈家,顺路。” 顾怜笑笑,我家在东边,你爸妈家往西走,还真是顺路。 他走到苏星柏身边,小声道:“师父,还怕我吃了你家小唐焕不成?” 苏星柏刚想动手,顾怜就跳到唐焕身边,转过头给他做了个鬼脸。 “兔崽子,算你跑的快。” 车行下班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完美的避开了堵车高峰期。顾怜这是第一次坐这位昔日车神的车,然而车神早已化身良好市民,全程按照交规,繁华路段绝不超过四十迈。 顾怜感到无聊,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重出江湖?” 苏星柏淡淡回复:“答应了我爸妈,再也不赛车了。” 顾怜看着后视镜里苏星柏笃定的眼睛想,这就是浪子回头吧。 车子刚拐进路口,就被自发充当小区保安的退休大爷拦住了。 “小伙子车子别开进去了,里面救火呢,老小区路窄,别添乱。” “救火?王大爷,谁家着火了?”顾怜坐在后排,探出头来往前看。 “哎呦,小顾,你可回来了,失火的就是你家。” “我家?” 叁人赶紧下车往里面跑。现场一片嘈杂,一团团浓烈的黑烟从窗户直冒出来,消防员正在扑救。住户们已经从家里跑了出来,站在警戒线外面,七嘴八舌的骂着这挨千刀的人家,为什么不规范用火。 顾怜的心焦躁不安的怦怦乱跳,边跑边脱衣服,羽绒服和羊绒衫全部脱掉,只剩下里面打底的短袖T恤。他拿出手帕,在旁边的水桶里浸湿,然后像着了魔似的往火场里冲。 “顾怜,你他妈回来!”唐焕跟在后面,怎样跑也追不上他,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顾怜,你赶快出来!” 顾怜冲上叁楼,炽热的火焰四处乱窜,浓烈刺鼻的怪味扑面,呛得他眼泪直流,他感到喘息艰难,用湿手帕捂住口鼻,却还是不断的阵阵咳嗽。 这场景太过于恐怖,顾怜觉得自己像一只兔子正在被炙烤。 他凝了凝神,向窗边奔了过去。 十几分钟后,大火终于被扑灭,除了大楼外墙壁被熏黑,其他人家均无大碍。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说要找这家住户索赔。 顾怜是被一名消防员架着出的火场。唐焕焦急的跟了上去:“顾怜,你怎么样?” 那场景有点太触目惊心,唐焕吓的一哆嗦。 消防员把顾怜送上了120急救车:“你这不是添乱吗,要钱不要命了,赶快去医院处理。” 唐焕和苏星柏跟着上了急救车。顾怜的右手臂和背部被烧伤,肉眼可见的一大块烧焦的皮。还好他意识还是清醒的,也没有吸入太多浓烟。 顾怜趴在担架上,唐焕见他怀里抱着个玻璃瓶子,手都受伤了,还是不肯撒开。 他知道这瓶子里的东西,是顾怜没有送出去的,白楚潇13岁时的生日礼物。 唐焕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他妈就为了这一堆破星星,命都不要了。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个傻逼!” 苏星柏拍拍唐焕的肩膀:“别骂他了,人没事就行了。” 顾怜脸上被烟熏脏了,他忍着疼挤出一丝笑:“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臭傻逼,我才不担心你。” “焕焕,对不起啦。”顾怜故意叫他的小名,故意笑的轻松,故意说自己不怎么疼。 他的“故意”让唐焕心里更难过。 医生在急诊室里给顾怜处理烧伤,家属不让进,只能等在外面。唐焕听见顾怜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忽然就哭了出来。 苏星柏手足无措,想了想,还是搂了上去。唐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抵在苏星柏胸口,鼻涕眼泪全蹭人家身上了。 “我不能让那个王八蛋逍遥自在了。” 苏星柏没弄明白唐焕在说什么,就只是看着他拿顾怜的手机发微信。 “顾怜家属。”急诊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说,“外伤处理好了,去办下住院手续吧,还要住院观察几天,刚拍了片子,肺部有吸入性感染,要打消炎点滴。” 唐焕问:“严重吗?” “轻微的,没太大事,配合治疗就行了。但这烧伤,得遭点罪。” “谢谢医生,谢谢您。” 苏星柏拿着单子去办住院手续,唐焕进了急诊室看顾怜。 “你别动,这个时候逞什么能。”唐焕见他要自己坐起来,强行给他按住了,“你给我好好趴着,身上一股糊巴味,臭死了。” 唐焕嘴上嫌弃,却抽了两张纸巾,沾湿了给他擦脸。 唐焕擦着擦着,眼圈就红了。 “哎哎哎,怎么了这是?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还真哭了。”顾怜见他刚进来时眼睛是红的,就知道他肯定哭过了,“号称钢枪不入的唐焕居然为我哭了,我这还挺荣幸的呢。” “你别在这逗闷子穷开心。” 顾怜抬手摸着唐焕的头发,伤口扯的生疼:“好了,我没事,我命硬,你忘了。” “你要不就听你哥的话,离开花城吧,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顾怜心里一惊,他才恍然,他把白楚潇当成自己的唯一,而唐焕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唯一。 顾怜叹了口气:“傻瓜呀你。” 第三十三章林湘南终于出手了 第叁十叁章 林湘南终于出手了 刚把顾怜安顿到病房,警察就到了。按例,警察要单独询问顾怜,所以唐焕和苏星柏就先被请了出去。 原来房子起火是瓦斯炉爆炸引起的,爆炸范围不大,幸好邻居及时发现报了火警,火势才得以控制,没有造成大规模伤亡。 警察道:“我们走访了周围群众,小区从去年就改换了天然气管道,可你家里为什么违规使用便携式瓦斯炉?” 顾怜一脸懵逼:“我家里没有那东西,我从没在家里开过火。我是在修车行工作的,我们下班时间很晚,通常都是吃完饭才回去。而且爆炸的时候我还在上班,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又问:“请问顾先生,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顾怜的思绪快速旋转:“你们是怀疑有人故意纵火?” “不排除这种可能。”警察道,“我们调了监控,看到有可疑人员傍晚的时候进入过你所在的楼栋,但楼道里面没有摄像头,我们目前无法确认他进了你家。” 警察询问了二十几分钟,做好笔录后,让顾怜签字按手印,并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嘱咐他,最近出行注意安全,电话保持畅通,尽量不要离开花城,以便随时配合调查。 送走警察后,唐焕进来病房喝了一大口矿泉水:“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待久了,现在看到警察还是有点腿软。” 苏星柏知道他是故意在活跃气氛,接话道:“看你那点出息,人家顾怜就比你沉稳多了。” “是是是,你徒弟最棒了。” 顾怜坐在病床上,后背有伤,没敢靠着,还在琢磨这件事。 他这个人除了在白楚潇面前爱嘚瑟,在其他人面前都很低调,一直保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况且他从里面出来还不到半年,交际圈也就是车行和社区的心里辅导员。如果非说得罪谁了,就只能是林湘南和白楚涵了。如果在这两个人当中再选一个,非要置他于死地的,那就只有林湘南了。 林湘南能做出纵火这件事,顾怜一点也不稀奇,反正这十年,她从未放过他。 这小半年她一直很安静,只把注意力放到白楚潇身上,顾怜一直不安心。现在林湘南终于安耐不住又将矛头对准自己,他反而松了口气。 “你也是命大,幸好你不在家,不然……”唐焕赶快住嘴,没敢继续说,“我真是后怕,肯定是那个女的干的,你刚才干嘛不和警察说?” “什么女人?那个男孩的母亲?”苏星柏不知道顾怜与白楚潇、白楚河的叁角关系,只单纯的以为,他当年过失杀人坐了牢,“司法程序都走完了,当年她也签了谅解同意书,怎么现在又来报复?” “哪是现在啊。”唐焕咬牙切齿道,“在里面的时候,就没放过他。那个女人就是蛇蝎。” “好了唐焕,别说了。”顾怜打断他。 唐焕以为他是不想让苏星柏知道这些事,也就不再多嘴。 他把白炽灯关了,只留了盏昏黄的地灯:“我扶你躺下,先休息吧。”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陈旧生锈的金属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一个人站在门口,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照着他的后背,在逆光的晕影里,他周身仿佛镀着一层光圈。 那人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一贯示人的状态,高挑的身材被灰色毛呢大衣衬的更加修长。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楚潇。 唐焕不认得白楚潇,没好气道:“你谁啊?没看到病人要休息了吗?进来不知道敲门。” “哥……”顾怜愣了下,几乎是气声叫着他,有些惊喜又有些害怕。 苏星柏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老顾客居然就是顾怜的哥哥。 唐焕这是第一次见到白楚潇,这就是传说中顾怜心心念念的人,五年来被顾怜无数次提起的人,唐焕更加没好气。 “你怎么当人家哥哥的?你知不知道顾怜为了你差点死了。”唐焕走过去把白楚潇往门外推,“而且差点死了很多次。你滚出去!” 白楚潇的半个身子抵在门框上,唐焕的力气根本推不动他。 他的眼神一直落在顾怜身上没移开过,屋里灯光昏暗,但他明显的感觉到顾怜的虚弱。 白楚潇的声音沉的像深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眼瞎吗?你自己看不到吗?”唐焕红着眼,他想骂人,骂白楚潇,但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哽咽,“受伤了,他受伤了。” 白楚潇抬手擒住了唐焕的手腕,这才转过头来看他:“你就是唐焕?” 他的眼神太过于严肃,眸子里好似有冰刃,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唐焕总觉得白楚潇对他充满敌意,让人不寒而栗:“对,就是小爷。” 苏星柏见眼前的情形有些急了:“白先生,您最好把手放开。” 白楚潇在苏星柏走过来之前,松开了唐焕:“苏老板,麻烦二位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我弟弟说。” “弟弟?你还知道他是你弟弟。”唐焕被苏星柏揽着走不过去,他情绪很激动,伸手指着床头桌上的玻璃瓶子,“你知不知道顾怜为什么会被烧伤?就是为了这些给你折的破星星。” “唐焕。”顾怜大声叫住他,又自觉语气不对,软了下来,“苏哥,你带唐焕去帮我买点宵夜吧,我饿了。” “你别故意支开我,你还想被他欺负?”唐焕自然是不肯走的,他一想到顾怜为了那个破瓶子命都不要,对白楚潇就又气又恨。 “你乖。”顾怜看着他,由于疼痛,脸上的血色几乎都退了,嘴唇也有些青白,“我真的饿了。” 唐焕受不了顾怜软言细雨,一大堆闷气憋在心里,也没再对白楚潇发。他不想顾怜难做。他知道现在一万个自己也抵不过他家哥哥的一句安慰。本来就是他发信息把人叫来的,现在人来了,两人要独处,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让呢? “我等会儿就回来陪你。” “好。” “有事你就按铃,医院里有保安。”唐焕瞪了白楚潇一眼。 “好。”顾怜笑笑,柔声道,“快去吧。” 第三十四章今晚我在这 第叁十四章 今晚我在这 唐焕一步叁回头,跟着苏星柏出了病房。 待他们走后,白楚潇才走过去,面上露着不悦,明显是生气了。 顾怜拿不准他又生哪门子气。自己都惨成这样了,明明一句气他的话也没说啊。 “哥,我错了。”顾怜赶紧道歉,不管怎样,先认下总归是没错的。 白楚潇没理他,伸手就脱顾怜的病号服。 “哥,你干嘛呀?”顾怜一副欠欠的样子,软糯糯道,“看到我就受不了了?” “别动。”白楚潇沉着脸,把衣服从顾怜肩上拉下来,手很轻,一改往日的粗暴。 他看到顾怜的上背部被纱布包裹着,还有一些渗出液。 白楚潇手指顿了顿,又重新帮他穿上,并仔细的系好了扣子。 “房子为什么会着火?” 顾怜摇摇头:“是我不小心,意外而已。” 白楚潇眉心皱了起来:“我知道了。” 他站在那看着顾怜,顾怜坐在床上仰起头也在看着他。这个昨天还在他面前活蹦乱跳,把他气的快要吐血的小王八蛋,今天就病殃殃的倒在了医院里。怎么才分开一天,这个人就又把自己弄受伤了? 顾怜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住了白楚潇的小手指,左右晃了晃了:“哥,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一定不把自己弄伤了。我知道我的命是你的,你别和我生气。” 顾怜像小时候每一次闯祸一样,求他哥原谅,求他哥不要把他丢出去。 白楚潇眼睛忽然没了焦点,他偏过一点头,眼前模糊了一大片。 这时,护士敲门进来:“28床,顾怜,给你打消炎点滴。” “请稍等一下。”白楚潇俯身把枕头放平,对顾怜道,“你是侧着躺还是趴着?” “我选侧着躺。” 白楚潇怕弄疼他,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安顿在一个不会碰到伤口的位置。 其实顾怜这样侧着也挺累的,但是他想看着他哥。 护士很熟练的扎好了针,嘱咐了白楚潇一些注意事项就出去了。 白楚潇在木头椅子上坐下来,迭起腿,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眼睛最后落在了装星星的瓶子上。 深蓝色的星星,和小时候溱潼水边的夜空一个颜色。 白楚潇微微的呼了口气,拿出手机,不经意道:“我明天一早给你转院,这里环境不好。” “人家也是正规医院。” “闭嘴。” “哦。”顾怜很吃白楚潇这股霸道总裁劲儿,傻呵呵的看着他哥笑。 “又傻笑什么?”白楚潇点开微信,从联系人里找到了周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随后抬起头,发现顾怜还在看他,“是真的饿吗?” “嗯?”顾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忽而想起刚才让唐焕出门的借口,赶紧摇摇头,“晚上吃的晚,不饿。” “给那个叫唐焕的发个消息,告诉他们不用回来了。” “不-回-来?”顾怜试探性的问,“可是我需要人照顾。” “今晚我在这。” “你不睡觉吗?”顾怜看到白楚潇卧蚕下面的青黑,“昨晚是不是在书房待了一宿?” “你话怎么那么多?” 顾怜条件反射的抿住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白楚潇的脸颊有点红。 白楚潇没再理他,在手机上处理邮件。 顾怜身上火辣辣的烧,像是有几百根针在扎他,特别疼。他虽然忍着不说,可额头上还是浮了细密的汗珠。 “很疼吗?”白楚潇在余光里发现他不对劲,拿出手帕帮他擦汗,又摸了下额头,开始发热了。 顾怜点点头,一副委屈的小表情:“想吃止疼药。” “这药对中枢神经不好,能不吃还是不吃,实在忍不了了再说。” “哦。”顾怜乖乖听话,垂下眼,又抬起来,“哥,我头疼。” “肺部感染和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估计要烧上两天,等炎症下去就好了。”白楚潇给他盖好被子,“睡一会儿吧。” “哥。”顾怜闭上眼睛没安静五分钟,又贱贱的叫他。 “又怎么了?” “我是不是做梦啊?” “你是白痴吗?是不是做梦来问我。” “可是你只有在梦里才会对我这么温柔。”顾怜有点得寸进尺,“我想你抱抱我。” “我看你还是不疼。”白楚潇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和铁皮发出“当”的一声响。 “果然啊,不是梦,你好凶。”顾怜嘟起嘴装委屈,他知道他哥这时候就是纸老虎,吓唬他而已。 “哥,你衬衫扣子系错了。”顾怜伸手指了指,“是不是担心我,着急跑过来,衣服都没穿好。” “顾怜!”白楚潇恼羞成怒,像被人戳穿了秘密,抬起手想要打他,但他怎么可能真的下手。手掌停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自恋,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能联想到‘我喜欢你’?” “不是吗?”顾怜眨巴着眼睛,茶里茶气的看着他哥,“哥哥就是喜欢我。” 白楚潇眉头皱的更深,伸手掐住顾怜的脸蛋:“你再这么多废话,我就走。”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脸疼。” 顾怜闭上嘴,做出一个禁言的动作,白楚潇才松了手。他这一把拧的是真狠,顾怜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他烧上来了,身上又疼,话也懒得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期间,顾怜醒了几回,他眼皮沉的像灌了铅,他看见白楚潇洗了条温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过一会儿拿下来重新在温水里浸一下,再敷在额间,如此反复。 白楚潇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吸管杯,抵在顾怜的唇上:“张嘴,喝点水。” 顾怜条件反射的含住。 “小口喝,别着急。” 顾怜木木的点头,放缓了喝水的速度。他喝了几口就把头偏了过去,实在没力气,连喝水的力气都没了。 “哥,好疼。”顾怜闭着眼睛去找白楚潇的手,“哥,太疼了。” 顾怜没听到回应,但他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阵微风,清清凉凉,细细密密的,很舒服。 “乖,睡吧。” 顾怜微微笑着,握紧了白楚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