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女秘书》 楔子 叁分钟,有多长? 泡一碗方便面,换一套衣服,哼一首歌…… 李谨炎握着金属门把手,迟迟下不了决心转下去。 这一百八十秒之于他,仿佛一百八十个世纪,每一秒都有千万把尖刀在他的胸口剜肉,没有麻醉,切身的痛楚是那么清晰、那么刻骨!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一个是未曾属于过他的秘书,一个是他感激却无以为报的挚友。 他们就要接吻了! 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她感激他,所以以吻相报。 这一吻,将持续叁分钟。 这一吻,也许是永生永世的分离。 叁分钟之前,他好不容易违背自己的意志替他们合上门;叁分钟之后,他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再去打开。 他害怕、担忧、恐慌,他早已被这叁分钟折磨得心力交瘁。 里面的女人第一个吻给了里面的男人,连最后一个吻也要给里面的男人!而他和她,仅有的几次接吻却都是他主动强迫得来的,他注定只是她生命中掠夺过她的过客。 他们该接吻了吧? 他们也许在持续交缠,他们也许已经因为这叁分钟、四片唇的接触互生情愫,他们也许互相深情叫唤着彼此—— “亲爱的常绵小姐……” “册……” 不,此时此刻房里静寂如夜,甚至整条走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心跳声,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已经去了那个时代?! 这一刻,他的心脏仿佛安了马达,急速抽动着,血液仿佛混了吗啡,急速循环着,他长吼一声,撞门而入。 “不要吻他——” 吼声戛然而止,室内空无一人,冰冷的办公桌上赫然放着一副墨镜,冰冷的地板留下一只高跟鞋,唯有鞋子上的体温让他觉得前一刻这里还有人。 “不要吻他,不要吻他……”他颓然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还有丝丝余温的高跟鞋,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叁十一年来,第一颗眼泪从他眼角滑出,滴落在高跟鞋里,顺着鞋跟滑向鞋头,晶莹的液体在空气中渐渐失温,就像他的心一样…… 冷酷秘书、滥情总裁 半个多月前…… 早晨,从水深火热的地铁挤出来,飙升的体温刚刚恢复,初冬的西北风一吹,丝丝凉意又渗入每个毛孔。 巍峨的大厦像巨型砖块堆立在跟前,其中最高的一堆便是承谨集团,常绵仰头瞟了一眼楼顶那几个大字,面无表情地迈开长腿走进去。 扫了一眼宽敞的大堂,短短一秒钟,她就将大堂里所有人的面貌、表情、穿着,甚至眼角的米黄色眼屎,尽收眼底。 前台那位年轻的美女一如既往冲她微笑,她也一如既往以冰冷表情回应,这个女孩是她唯一的亲人,却在她最忌讳的上司家里住了五年。 踩着七公分的黑色高跟鞋继续走向电梯,黑亮顺直的披肩长发随着她有节奏的步伐在空中轻扬,无意间留下的几缕发香令周围的异性失神失魂又失魄。 习惯了各种倾羡的目光,常绵早已练就视而不见的淡定,再加上她一身严谨的黑色套装,天生的棕色皮肤又平添几分神秘感,更显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 “传说中的冰川美人来了!”一个新面孔慌叫了一声。 另一个八卦的同事赶紧小声警告道:“嘘!小声点!被她听到你就完蛋啦!听说啊,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着公司全员的生杀大权,她的一个念头可以让任何一个人马上消失!” “听起来有点可怕,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接近她,这么勾魂的女人……”一个男性低声笑道。 “你疯了!听说啊,但凡看上她或者被她看上的男性,即使工作上没有任何过失,也会马上消失!你第一天上班啊?”八卦同事又发出警告。 “我还听说啊,这个女秘书和总裁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变态癖好,每天早上专找不同国家的女人玩刺激游戏……” 这些毕竟只是传言,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得到证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人敢去证实。 冷戾目光扫到之处,所有小声嘀咕的人头瞬间石化,仿佛声带突然被人卡断了似的,大堂里瞬间静得吓人。 这位神秘的女秘书像带刺的玫瑰,不小心碰触便会满手鲜血;像毒性不明的稀有植物,接触者可能即刻中毒身亡;更像精致美丽的冰雕,诱人靠近却寒气逼人。 女士们偷偷侧目,男士们站在外沿,为她让出一条道,竭力藏起眼底的炽热,眼巴巴地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总裁秘书走过。 发香还残留在鼻息间,倩影早已闪进电梯。 电梯里很安静,男人们没有说话,女人们也克制住冲动,不去讨论周末吃过的饭、逛过的街、搭过的讪,只剩忐忑的呼吸声。 常绵静默在最里头的角落,盯着电梯的数字往上攀升,同事们一个个出去,最后剩下她一人。 二十九层,跟她的年龄是同一个数字。 走出电梯,走廊深处男女粗喘的声音开始折磨她的耳朵,微黄的灯光令整条楼道处处迷漫着暧昧的气息,她继续面无表情向前走。 休息室的门没有合紧,显然是人为的。 越接近总裁办公室,喘息之声听得越刺耳——想必李谨炎自昨夜就和女人在里面厮混。 这一年来,一直如此,她早已习惯,只能克制自己不要皱眉头——毕竟这个男人只是她虚假的过去式。 刚坐下来,眼角的余光又瞟到一个女性衣冠不整、头发蓬乱的身影。 女人从休息室扭着腰肢走出来,又风情万种地从她的办公桌前晃悠而过,感受到这位秘书方圆一米内的冰点温度,女人不敢多停留,最后,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尽头。 常绵头也不抬,把包包甩进抽屉里,摁开电脑,旁若无人地起身拿水杯接水。 李谨炎随后便出现在休息室门口,上身无寸缕遮掩。 光冲着他手腕上的那块价值上百万的纯手工铂金表,就有无数女人甘愿为之前赴后继。 他倚着门发出沙哑的磁性嗓音:“冰块,这个女人怎么样?” 接水的动作顿了一秒。 这个女人怎么样?凭什么来问她这种问题?凭什么让她听到那些声音、联想到那些画面之后,还要求她发表意见! 心底扯过一丝疼痛,常绵暗自深吸了口气,缓和一度冲上来的妒火。 她只是秘书,他只是总裁,她不该为他的滥情动怒,即使过去曾在他的家人面前冒充过女友,也不能为他的行为泄露自己的情绪。 掩下腹里翻腾的怒火,她淡漠地斜睨了他一眼:“跟上次一样,无论发型还是表情,千篇一律的凌乱,一层不变的饥渴,没有丝毫的新鲜感。” 这短短一瞥,常绵又看到他露在裤腰上的纹身,那是一个半圆形的神秘符号,她知道裤腰遮住的部分也许还有另一个半圆形符号! 最初发现他身上的纹身,是一年前他开始和女人在休息室里“办事”的那个早晨。 这个符号尽管看了一年,但每次都能刺激她那根敏感神经,牵动她内心唯一一处酸楚的伤口。 然而,她掩饰得很好,她的无动于衷令他再次惊疑:究竟什么事才能牵动这个冰块秘书的情绪? 任何女人看到他光裸的上身、结实的肌肉都会心动,而这个女人,竟冷淡到连最基本的雌性反应都没有! 隐忍着情绪,李谨炎将胸口的怒气徐徐排出鼻孔。 整整一年了,他每天牺牲色相在她面前“露肉”,她竟连正眼都没瞧过他,更别说为了前来“办事”的女人们吃醋。 这不仅挫伤他的男性自尊,更加深他对那件事的内疚。 五年前,她的父亲和后妈在去承谨别墅的路上出了车祸,抢救无效死亡,抵押的老房子被拿去拍卖,从那时起,她不仅失去了父母和房子,也失去了哭和笑的能力。 他同情她,怜惜她,想娶她,却被她断然拒绝。 常绵轻扯嘴角,她也想到了五年前的同一个画面,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的怜悯,更不需要他施舍的婚姻。 五年来,自从她拒绝了他求婚的那一刻起,这个谜样的男人就变着法子待她。 第一年,他体贴地对她说:“让我照顾你和常绫吧!” 她拒绝了,她妹妹却跟着他走了。 第二年,他慷慨以高薪请她当秘书:“我需要一个养眼的秘书。” 为了存钱买回老宅,她答应了。 第叁年,他总是殷勤地询问她:“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吧?” 她全部拒绝,因为那些是情侣间才会做的事,而她和他不是。 第四年开始,他动不动就对文件夹施暴,针对的人显然是她,她却悠然自若,淡漠以对。 第五年,他每天清晨在她听觉和视觉范围内亲身上演限制级影片,这已经快触及她忍耐的底限了! 爱慕,是五年前一见钟情的产物,见识过他在商场上纵横驰骋的魄力,这份情愫在她心底更加根深蒂固; 感激,是五年来他像哥哥一样照顾她妹妹,又为她分担了不少烦恼,不仅给她提供高薪的工作,还悉心传授她大学教材里没有的商业经验; 可是五年来,一个沉重的疑问一直纠结在她心中。 多少次,她想扑上去扯开他的腰带,确认他下腹的完整纹身。 他的清白与否,直接决定她对他是爱还是恨。 蛮横邀约、安全隐患 冬季的黄昏,天空的墨色比夏季染得快,霓虹灯积极点缀了夜色,却温暖不了斑马线上匆忙归家的路人。 常绵刚走出地铁,准备穿过斑马线回她租的房子,这个时候突然打来的电话却令她驻足。 “冰块,过来我家吃饭,我爸爸妈妈回来了。”贴在耳边的黑色手机传来男性不容拒绝的磁性嗓音。 不必猜测,他就是早晨还在她耳边制造床第噪音的男人。 “请吃饭,也该提前预约吧?”冷漠的声音从两片薄唇飘出,明显的拒绝却不带一个“不”字。 早上跟另一个女人享受鱼水之欢,晚上又想找她扮演假情侣? 他倒想得完美,一来可以继续蒙骗他那对常年在外的父母,二来又可以趁机对她这个平时只能看不能碰的秘书上下其手。 “除了我,还有谁敢约你吃饭?”李谨炎气急败坏地发出一声暴吼,过去五年她怎么拒绝,他都可以忍受,但现在是关键时刻,他的父母回国了,他们必须上演一出情侣戏,容不得她拒绝! 常绵抿起双唇,对他的暴怒不以为然,倒是听到手机另一头传来他妹妹李谨嫣的报怨:“哥哥,你就不能对常绵温柔点吗?” 温柔?呵!常绵内心一声冷笑,眼里尽是不屑。 这个词大概也只能形容两年前的李谨炎,那时的他待她和常绫可谓是关怀备至,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也曾琢磨过他的目的,最终发现那只是个不解之谜。 “那个冰块女人不需要别人的温柔!”李谨炎没好气地瞅了一眼旁边的妹妹,又对手机大吼道:“姓常的,你现在就给我过来!” “不去!”她眉头微蹙,冷冷冒出两个字。 “你不来,外面多的是女人争着要做我女朋友!”再次被拒绝,他恨不得飞到她跟前,直接把她捏死。 “那就找个临时演员。”她冷声应道,准备直接挂电话,却听到对方说:“若不是五年前他们认准你当儿媳妇,我也……” “李谨炎,五年前我爸妈已经去世,我们早就没有必要再演这种过家家的戏码了!” 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全名,李谨炎自知戳到她痛处,便敛起咄咄逼人的暴戾语气,生硬地讨好道:“就当是我这几年照顾常绫的一点小小回报,不行吗?” “受你照顾的是常绫,你索要回报也应该找她。”原本淡漠的语气突然生冷得令人发僵。 不提常绫还好,若不是他五年前把这个妹妹从她身边带走,她也不会孤零零一个人。 李谨炎好不容易因为歉疚而挤出几秒钟的好脾气,又被她的冷酷冻结,暴戾的性情被她轻易挑起:“随你便!是你过来吃饭还是让她用身体回报,自己考虑清楚!” 常绵僵在原地,脑中不断回放李谨炎那句话:让她用身体回报! 他答应过她不对常绫下手的! 如果他不是有所企图,她会感激他照顾常绫上学、工作,也感激他保护常绫不受坏男人教唆。 可现在想来,他这五年来的准备都是有预谋的!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就是他的策略吗? 为了在他父母回国时能强制她再演一出戏,他这五年来扮演常绫的哥哥,还真是煞费苦心了,枉她还一直满怀感激地为他的公司做牛做马! “李谨炎!我现在就过去!你要是敢动常绫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冷声吼完,常绵在路人的注目下跑进地铁站。 认识以来,这还是常绵第一次到承谨别墅做客。 自从常绫在李谨炎的巧言利诱下搬来这里,她就与妹妹生闷气,从未上李家来看望妹妹。 尽管心里觉得李家能提供她更好的生活环境,但是一种被亲人抛弃的失落感总是在孤独时煎熬着她。 常绫比她小整整十岁,现在和她同在李谨炎的公司,虽然每天经过前台都会见到她,但常绵一直以冷漠的冰山脸回应妹妹的笑脸。 就像此刻一样,常绫大老远就在别墅门口向她招手,她却不疾不徐地走过去,不带半分表情,丝毫没有见到亲人时该有的兴奋。 “姐姐,炎哥哥说你要过来,他说别墅太大,怕你迷路了,让我出来接你。”与常绵黑色顺直的披肩长发不同,常绫梳着高辫,显得格外精神。 常绵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别墅太大,怕她迷路?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只管炫耀吧! 心里闷闷地想着,眼前所见却令她不得不信服,跟着常绫绕来绕去,到处都是各种亚热带常绿树,走了半个钟头才见到李谨炎一家人。 李谨炎虽然住的是高级别墅,开的是名牌汽车,却是个年轻有为的富一代,大学时期就开始经商。就读同一所大学比他晚两届的常绵对他早有耳闻,只是不曾想过普通出身的她竟会遇上置身社会顶层的他。 李承扬和方芳虽都年过五十,但常年无忧无虑在世界各地游玩,看上去只有叁十多岁;至于性情,与他们那个性格暴戾的儿子相比,简直和善一亿倍了! 此时,他们正远远冲她微笑,她本该微笑以对,但长期没有表情的脸却怎么也挤不出微笑。 “你们终于来啦!噢,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你一定不知道我这颗想你的心正在遭受何等痛苦的煎熬!”迎面贴来的褐发男子是李谨炎的妹夫理查德。 见过几次面,常绵对他的欧式肉麻情话早已免疫,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真是把我急坏了,嫣嫣不让我出去接你,说我会把你吓跑,太伤我自尊了!”说着这些话,他的唇早已蜻蜓点水地划过常绫的粉颊,直接贴向常绵的酷脸。 他口中提到的嫣嫣便是李谨嫣,是李家目前唯一一个正常人。 常绵侧过脸,躲开理查德的唇袭,远远瞅见那个在电话里威胁她的男人,她分明看到了他嘴角扎眼的微笑。 哼!这个男人第一次用常绫这颗棋子,倒是使得得心应手! “常绵阿姨,你要小心点哦!”底下传来一个童稚的声音,低头一看,是李谨嫣那个可爱的混血儿子小印印,四年没见,他已经长大了。 常绵俯身抱起他,面部线条变得柔和,心里早已对这个小男孩放下戒备:“小印印说说看,阿姨要小心什么呢?” 小印印眨巴着长睫毛的绿眼睛,如实复述道:“刚才爸爸说舅舅会吃了你,外婆就说舅舅早就吃过了,舅舅说你是冰块,吃了伤胃,爸爸又说要把你含在嘴里,含热了再给舅舅吃……” 这群人!竟在一个四岁的小孩面前说这样龌龊的话! 常绵嘴角抽搐了两下,仍维持淡定神色,柔声对怀里的小男孩说道:“小印印,别在意他们的话,我们去找妈妈玩好吗?” 匆匆与两位长辈打完招呼,她抱着小印印快步走向李谨嫣,窘然回避李谨炎嘲笑的注视。 这个夜晚,不会平静。 虚假情人、忍无可忍 转眼间,佣人已把所有的菜都摆上桌,令常绵有点不适应的不仅仅是一桌的满汉全席,更意外的是,门外竟有小提琴手和钢琴手表演二重奏。 这等豪华的餐厅,这等高级的餐具,这等顶尖的厨艺,再看看常绫一脸幸福的样子,常绵黯然低头。 妹妹在这么优越的环境下生活了五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了,因为她这个平庸的姐姐一辈子也不可能为她提供这样的条件。 不经意间,碗中突然多了一片肉,一抬头便碰上李谨炎阴谋式的笑脸:“过了这么多年,第二次见公婆,看你紧张得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公婆?! 大脑如遭雷击,常绵才猛然记起她是来假扮他女朋友的!可这个“女朋友”的头衔对她而言,就好像不是自己鼻孔里挖出来的鼻屎,却硬是在自己食指上粘着——别扭至极。 “什么公婆?常绵以后就和谨炎一样,直接叫我们爸爸妈妈好了!”方芳刚说完话,便在常绵碗里添了一块肉。 李承扬也夹了一块放到她碗里附和道:“五年前你家人的事,我们已经听嫣嫣说过了,以后我和芳儿就是你的亲人,遇到什么麻烦只管告诉我,包括谨炎欺负你,也让我来收拾他!” 常绵尴尬得脸皮发僵,五年前她沦为孤儿,不曾想过五年后有人自愿当她的父母。 她只是来演戏的,倘若入戏太深,恐怕到时难以脱身了。 她要在这家人有所行动之前早点收场,至少要在李谨炎对她做出亲密动作之前远离他,但坐在她左侧的男人早她一步行动了。 他宁可用左手别扭地夹菜,也要用右手抓住她放在桌底下的左手。 两个人表面平静地用餐,桌底下却是刀光剑影。 “谨炎,你和常绵恋爱五年了,现在趁我和你妈都在家,赶紧把婚礼办了吧!这年代像常绵这样漂亮又独立的女孩,很容易被人抢走的!”说话的是和蔼亲切的李承扬。 常绵一愣,走神的半秒钟功夫就被李谨炎在桌底下占了上风,双腿被他紧紧夹在腿间,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忍不住想回话,却感受到左手突然施加的压力,李谨炎替她说道:“爸爸,我们的事会自己处理好的,你和妈妈只管去旅游就好了,不用操心。” “那怎么行?”方芳放下碗筷严肃质问道:“你把人家吃干抹净之后就想赖帐?” 吃干抹净? 常绵瞪向李谨嫣,想从她口中知道这四个字的来源,因为后者是李家唯一能正经说话的人。 “该说的我都告诉大家了。”李谨炎咧着嘴回道,他妹妹也跟着点头,笑得有些暧昧。 大家,其实指的就是急着给儿子办婚礼的那两位老人。 五年前,她的父母还在世,她第一次在他们面前与李谨炎扮演情侣时,也曾幻想过结婚。 那时的他才26岁,拥有炫亮的外表和天文数字的财富,性格温和,体贴细心,无不良嗜好,无不良情史。 而她,父亲是出租车司机,后妈是家庭主妇,住的是二叁十年前的老房子,除了父母给她天生丽质的外表,其他条件对比起来,完全是她高攀了他。 如果他的肚脐下方没有那个神秘的纹身图案,或者如果她没有发现他这个纹身,她会毫不犹豫抓住他。 但是,在一切疑问解开之前,她甚至不能跟他的家人过分亲密。 冷酷是她唯一的武装,特别是现在,她连正牌女友都不算——只是个演戏的。 眼下,这个男人一句“该说的都说了”,搞得全世界投到她身上的目光都变得暧昧。 常绵压在心里的实话已经溢到喉咙口,正准备说出来,却听到小印印在桌底下发出惊叹:“哇!舅舅和常绵阿姨的腿贴那么近,我都分不清是谁的腿了!好好玩!我也要!” 这些话即刻在桌上炸开了,就像《皇帝的新装》里小孩的一句话令全世界的人尖叫不已。 常绵想从李谨炎的蛮力挣脱出来,已经太晚了,整个别墅的人都挤过来围观看戏,两个主角在桌下的“勾当”再也掩盖不住了。 李谨炎倒是轻松自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急死人不偿命的慢动作移开压制她的长腿。 “李谨炎,你要是克制不住欲火,可以直接带常绵上楼!”理查德红着脸搂住妻子抱怨道:“不公平,我们也要这样亲亲我我地吃饭!我们也要,也要也要……” 常绵一语不发,原本棕色的脸颊变得苍白,双手拿着碗筷的动作定格在餐桌上,横瞪旁边那个罪魁祸首,她倒要看看他怎么收拾自己捅出来的娄子。 李谨炎笑着起身,顺着理查德的话转向父母:“爸爸妈妈,介意我们现在上楼吗?” “当然没有人介意啦!”一直被冷落在餐桌一角的常绫突然发出爽快的笑声,无邪地瞟向常绵:“姐姐也喜欢炎哥哥,不是吗?” 常绵讶异地对上妹妹双眸,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五年来,她连半步都没有踏进李家,就是不希望让别人误会她跟李谨炎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这个做妹妹的一点也觉察不出来吗? “我不喜欢李谨炎!”常绵板着脸否认道,妹妹天真的微笑此时在她眼里是那么扎眼,那里头分明夹带着妒忌的执着,只有她能读懂。 “什么?”大家面面相觑,李谨炎恼羞成怒,脸色大变,就好像选举美国总统时被当众揭发了丑闻的竞选人。 聪明的李谨嫣仍是一脸迷人的微笑,她知道这个性情大变的哥哥今天要吃瘪了。 “抱歉,让大家失望了,我和李谨炎从来就不是情侣关系,五年前让大家误会了。”常绵面不改色地坦白道。 “冰块!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开口,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李谨炎俯首在她耳边威胁,后悔自己没在她开口之前拉她上楼。 “今天这出戏我演不下去了,早就建议你去找个尽职的临时演员。”她从他身侧退开,朝李承扬夫妇礼貌性地颔首:“对不起,我不愿再欺骗您二位,再见。” 李谨炎气得连呼吸都颤抖,常绵跑出去时,他故意不去追。 别墅的花园很大,很容易迷路,夜很深,很冷,他要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常绫一声不响地观察他们,心里多少有些喜悦的成分——原来他们是演戏的,说明不存在真感情。 五年来,她不知道常绵下班后是否有跟李谨炎约过会,也不知道上班时她和他呆在一个办公室里有没有做过什么。 现在,什么都清楚了。 交易破裂、残忍报复 “天呐!这么晚了,外面又那么冷,她第一次来别墅会迷路的!”理查德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屋子的人还沉浸在惊讶中,他早已飞奔出去。 “冻死她算了!”李谨炎丢下一句话,气愤地走上楼。 “常绵第一次来吗?这么说,谨炎说两个人一直很恩爱是骗我们的?”方芳失望地垂下眼,又是唉声又是叹气。 李承扬倒理智些,拉着妻子就要出去找人,李谨嫣及时劝道:“爸爸你们先别着急,花园虽大,但每隔一段距离都有摄像头,从监控里就能找到常绵的位置。” 通过监控找人这一招,李谨炎早就想到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理查德那么快就追上常绵,而且从录像里看,两个人似乎正在亲密交谈。 此时,常绵在树林里绕了好几圈,却发现每一处都似曾相识,树木又高又密,根本看不清外面的路。 夜已深,树林四处散发着幽冷的气息,花园灯再明亮也无法代替白昼的日光给人温暖。 “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原来你和炎是假情侣啊!” 单从声音和称呼便可以猜到是调情高手理查德,常绵回头一看,灯下的他在冷风中衬衫大开,几乎露出半个胸膛,加上英俊的外表,很有几分牛郎的韵味。 她淡漠地看着他:“你愿意带我走出这个花园吗?我想回家。” “当然愿意!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理查德行了个绅士礼,马上又一阵风贴去,“不过,你跟炎没有关系的话,是不是代表我们之间可以……” 常绵抬眼对上他那双情欲涌动的绿眸,脸上顿时腾起一层霜:“你想跟谨嫣离婚吗?” “呃?不不不!我现在马上给你带路。”理查德突然警醒过来,李谨炎口中的这个冰块女人还真是惹不得,一开口就拿他的婚姻开涮,他还是先把调情的绝活收一收比较好。 李谨炎在房间里盯着监控录像,特意放大两个人说话的细节,该死的理查德那两片猥琐的嘴唇几乎要贴在常绵的耳朵上了! 花园里,理查德带着常绵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像一对正在月夜下散步的情侣。 这个时候,所有的花园灯突然灭了又亮,随及从空中传来一个声音:“理查德,马上从冰块女人身边滚开!” 常绵眼里闪过一阵惊慌,抬头扫视上空,即刻发现树木隐密处弹珠大小的摄像头还有乒乓球大小的广播喇叭。 这个男人的别墅竟安了这种装置,不就是面积比一般别墅大一些么?何必搞得像FBI的基地? 理查德倒不感到惊讶,毕竟他在别墅里住了五年,对这里的设备早已了如指掌,他即时拨通李谨炎的手机:“炎,你跟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但今晚我不能见死不救。” “那我也不介意我妹妹二婚!今晚你最好把那套恶心人的绅士原则丢阴沟里去!”手机和广播里同时传来李谨炎的爆吼。 婚姻又遭威胁,理查德瑟缩了一下,为难地看向常绵,后者冷冷说道:“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不用你带路了。” “常绵小姐真是善解人意,下辈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理查德感激地拉起她的右手,嘟起嘴唇正要往她手背亲下去,一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指关节处弹出一声脆响,他立即吃痛地松开手。 “快说,下回手指弹在眼珠上就不是一声脆响了。”常绵冷声威胁,左手已做好弹指的动作。 “沿着石子路一直走,遇到T形岔口或十字路口就遵循先右转后左转的规律。”理查德识相地说道,又忍不住伤感报怨:“夜色甚妖娆,欲与美人约,恰到柔情处,却……” 常绵一听完他说的规律,转身就走,留下他一个人吟诗。 李谨炎看到两个人分开,便得意地通过广播对常绵说:“冰块女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想冻死在花园里就马上回来,把刚才的事解释清楚,我可以当作是你头脑临时短路说错话。” 常绵对耳边从未停止过的咆哮充耳不闻,直到走出别墅也不曾犹豫半步,洒脱而决绝,令房间里看录像的男人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是她自己放弃了赎罪的机会! 次日 虽然只隔了一夜,但挑明和李谨炎的关系之后,常绵突然觉得心里没了负担,只是昨夜在迷宫似的别墅花园里绕了半个小时,令她染上了风寒。 出了地铁,突然袭来的冷空气教她一阵头晕目眩。 走进承谨大厦,她径直走向电梯,本不想把目光移到前台那里,但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个空荡荡的角落时,她又忍不住滚动眼珠望过去—— 常绫真的没在位置上! 也许睡懒觉了,也许去了洗手间……关她什么事! 昨天还当众反问她不愿正面回答的问题,这个妹妹显然跟李谨炎是一伙的,她还担心她做什么? 鼻孔里哼出冰点气息,常绵高傲地穿过男士们让开的道路走进电梯。 还是二十九层,还是那条充满淫秽声音的楼道,还是那扇半开的门…… 放下包包,常绵心里没由来地烦躁,那个男人昨天还跟她扮演情侣,今天竟能够再次和别的女人在她耳根底下上演春宫剧! 这一年来,他一天一个女人,来自世界上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女人,似乎只要性别是女的,都符合他的口味。 这样的他,令她心酸。 如果他没有那个纹身,如果她的父母没有出车祸…… “这个女人怎么样?”耳边忽然传来李谨炎慵懒的声音,常绵呼吸一窒,黑眸骤冷,强忍住皱眉的冲动。 她受够了他的滥情、受够了他这种炫耀似的询问!特别是今天,她莫名地为他这句话感到烦躁。 “你的水准就只能问出这种问题吗?”最后说出口的话还是没能掩饰她的怒气。 李谨炎勾起一抹邪肆的微笑,问道:“即使你不看看这个女人,你上来的时候总该发现常绫不在位置上吧?” 常绫确实不在前台,他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女人就是…… 常绵狠狠地咽了口气,压下胃里上翻的怒火,她多想追出去确认那个女人是不是常绫,却又马上意识到这样做毫无意义,只会让这个男人更加得意。 如果他跟常绫发生了关系,她也改变不了事实;如果那个女人不是常绫,她的惊慌反而令自己乱了阵脚。 “难道是我眼花了吗?堂堂承谨集团的总裁竟为自己不守诺言的丑行沾沾自喜?”她的声音冷到了极点,她一定要跟常绫确认这件事,但不是现在,不能在这个男人跟前。 “我不记得我向你承诺过什么。”李谨炎残酷地笑着,面对她的冷静,他也在隐忍着自己的愤怒,他在等她先爆发。 “你答应过我,没有我的同意不会对她……”话说到一半,常绵骤然掐住窜上来的怒火,这个男人是存心的,她若生气就中了他的圈套。 “这可都要怪你自己没把女友的身份扮演好,你的临时变卦给我带来困扰,自然要付出代价!”李谨炎得意地欣赏她即将爆发的火山状态,却见她脸色突然转阴。 “既然世界各国的女人无法满足你,干脆去买块猪肉,抠个洞,随身带着,随时随地都可以发泄你的动物欲。”面无表情地说完,常绵冰着脸起身,无声地走出去,到了门口又停住脚步对他说:“哦,对了,忘了提醒你,带皮和毛的会更真实。” 李谨炎瞪着她在门口消失的地方,气得头脑升温,脸皮焦热,头顶冒烟,无奈发火的对象却闪出了视线。 常绵平静地走进女厕,一关上门便赶紧掏出手机。 先找常绫确认清楚,再来向这个男人兴师问罪也不迟,也许他只是想激怒她而已。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是自愿的。”这是常绫的答案,她承认了。 每天早晨从滥情总裁休息室传出来的、令她反感到极点的声音,从今天起,她的妹妹也有份了! 无论炎哥哥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全身心地配合,全身心地配合,全身心地,身心,身…… 从洗手间走出来,常绵感觉大脑仿佛被挖空了,妹妹的话像一颗弹珠在她空荡荡的脑袋里弹跳,剜肉般难受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那个男人究竟想怎样?以前迷惑常绫的心智,现在又玷污她的身体! 常绫才十九岁,天真的年龄,纯洁的思想,怎么容得这个污秽的男人沾染? 这就是他所谓的代价吗?找不到方法报复她,便对她唯一在乎的亲人下手?! 出租秘书、绝色传闻 “李谨炎!”一个冷戾的声音随着粗鲁推门的巨响几乎要震散整个楼层的桌椅和隔断,所有人都放下手边的工作,偷偷把目光转移到总裁办公室门口。 一个是性情多变的总裁,几年来从温柔体贴蜕变为残暴乖戾; 一个是冷酷无情的秘书,几年来脸上的冰块面具从未卸下过。 大家都看惯了美女秘书对温柔总裁的拒绝,看惯了冷酷秘书对暴怒总裁的无畏,头一次听到秘书直呼总裁的全名。 这一称呼非比寻常,隐含着字面上没有诠释的电光火石,这会儿,即使是石头也会被挑起好奇心。 “我不要猪肉,但是可以考虑把你建议的猪肉换成你最在意的那个人。”李谨炎隐忍着怒气,一再挑战她的底限。 这么多年了,如果她稍微妥协一下,哪怕只是眼眶湿润,或是皱一下眉头,他便不会蓄意伤害她、触怒她。 在旁人听来,“猪肉”一词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这种情境,但接下来他们的对话更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十八岁很久了,有义务保护自己,随便你把猪肉换成驴肉还是狗肉猫肉,与我无关。”常绵冷下脸,淡定地说道:“遗憾的是,本人已经厌倦饥不择食的上司你……” “可是我还没厌倦冷血无情的秘书你!最在意的人碰上这种遭遇之后,居然还能表现得这样事不关己!”魁梧的体格起身两步跨到门口,伸手把一身纤弱的黑色曲线扯进室内。 众人瞪圆了眼,只听得“呯”的一声,紧闭的门把所有声音都阻断,最后飘出的半句话出自他们总裁之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拆下你的冰块面具……” 拆下! 多么暴力的词汇啊! 他们的总裁说出这种话之后,那么粗暴地关上门之后,究竟会对这位冷酷得近乎神秘的女秘书做些什么? 整个楼层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提到喉咙口,却没有谁胆敢靠近门去偷听里面的对话,不过即使把耳朵贴到门上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毕竟这是总裁办公室的门,装修时就用了非同一般的隔音材料。 “我要辞职!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和你种男人共事!”常绵冷傲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我拒绝你的辞职!”李谨炎一声怒吼,握拳打在她脸侧的墙壁上。 他的火山终究还是爆发了,这个女人不但冷血无情,还打算先开口离开他,他不允许! “我拒绝你的拒绝!”常绵毫不畏惧地瞟了一眼他打在墙上发紫的拳头,淡然绕开,扭臀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盯着她黑色裙装包裹的惹火背影,李谨炎又一次被体内的欲火煎熬,但她的冷漠又令他肝火旺盛。 “你和公司签的合约还有10天才到期,本想跟你和平度过这最后10天,但你这次真的惹恼我了。”李谨炎大步走到她身后,强硬扳过她的肩膀,“合同期内,员工任由公司调遣,常秘书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呢?你打算调我去洗厕所吗?”常绵无畏地对上他那双怒眸,目光下滑到他没来得及扣好的衬衣上,即刻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比那个更刺激,我要把你出租给翡册!”说完,李谨炎便咬牙切齿地大笑起来,“好好见识其他男人再来评价我这种男人吧!” 他想让两个人的战火升温,她却用冰块层层武装自己,因此,两人的隔阂也越来越厚。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俊美的男子一阵风似的窜进来。 这位英国演员的意外出场令他的粉丝们惊喜万分,而他空手开锁的高超技术更叫人惊叹尖叫。 众人尾随在他身后围到门口,却还是被关在门外,听不到任何“内部消息”。 “难道我听错了吗?你们在谈翡册?希望是我听错了!”理查德钻到两个人中间,毫无顾忌地勾住常绵的细腰,温热的鼻息直喷到她冷冰冰的脸颊上。 李谨炎尖锐的目光直刺他粘在她腰上的爪子,不等他开口,他的秘书嘴里就飘出冰川级的威胁:“你不准备把手拿开吗?准备好跟谨嫣离婚了吗?” “噢!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不要这样嘛,你每次总要戳人家的软肋,戳得人家好痛啊!”嗲声抱怨的同时,理查德不舍地抽回手。 对他而言,李谨嫣和小印印是他生命的百分之九十,以常绵对李谨嫣的影响,她一两句话就足以破坏他的婚姻和家庭。 李谨炎看着妹夫收敛后,怒气渐消,转而对冰块脸说:“收拾东西去吧,手续什么的就不用你费心了,反正只剩十天而已。” “炎,你是认真的吗?”理查德突然激动起来,见李谨炎心意已决,又转而劝说常绵:“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你千万别去非羽集团啊!像你这样的尤物掉进那个狼群里,一定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狼群? 常绵听着他夸张的形容,又瞟了一眼李谨炎,撇撇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平时呆在一头火山级的狮子身边都能够安然无恙,狼又算什么? “我不是开玩笑的!翡册是出了名的、疑是上辈子没有长嘴巴的饿狼!嘴巴除了吃饭和说话,还有另一个功能……”理查德生动地撅起嘴向她抛媚眼暗示:“你懂的。” “她是冰块,连火都融不了她,翡册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出租十天嘛!”李谨炎故意强调“出租”二字,得意地绕开他们,留下他的妹夫干着急。 常绵恨恨地瞪着他的后脑勺,暗自捏紧了拳头。 他是故意的!先是玷污她至亲的妹妹,再是把她当成一件物品出租掉。 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激怒她,以他对她的了解,应该清楚这样做根本达不到目的。 可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呆在他身边继续调查五年前的车祸了,难道他已经察觉到她在暗中调查什么了? 可是为什么把常绫牵扯进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很想知道这个男人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却像谜一样,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常绵冷下脸,平静地调侃道:“翡册是吗?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有缘人,刚好我叫常绵,缠绵悱恻,这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呢?” 说着,她已经拎起包包准备离开,走出去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气爆他血管的刺激:“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滚!”李谨炎大吼一声,几乎把整个肺里的空气都吼出来。 这个冰块女人冷得不带一丝情绪,就算有人要毁灭地球,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现在她居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迫不及待了? 她是存心气他的!存心的! 等常绵走出去,理查德才收回灼热的视线,严肃地转向李谨炎:“这样好吗?明明分离很难过,却以争吵结束?” “是她自己选的方式!这个笨蛋冰块!我受够她了!”李谨炎发狂地扫掉桌上的文件夹,眼里闪动的晶莹只有在常绵转身之后才不甘地呈现。 “哎……”理查德长叹一口气,沉吟道:“正是——苦心求得美人留,怎奈美人迫切溜,若要……” 此诗正好泼了他一头冷水,李谨炎吼道:“作诗给我滚!” 电梯偶遇、接吻狂男 出租?她是房子吗?她是车吗? 这个男人居然把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出租给别人,而且是在清楚对方本质的情况下!他就不担心她遇到危险吗? 常绵走出承谨大厦,冰凉的手抚上微烫的额头,心酸地一阵抽痛,原来她对他而言,是这样无足轻重。 他不在乎她,如果他之前有在乎她的举动,也只是为了让她扮演女友的角色而伪装出来的! 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她对司机说了“非羽集团”,便合眼休息。 感冒的病菌似乎在扩散,不仅脑袋乱糟糟地昏沉,连身体也虚弱无力。 这样的她怎么应付非羽集团那位疑是上辈子没有长嘴巴的总裁呢? 下车之前,常绵狠戳了几下太阳穴令自己清醒点,想抬头确认一下大厦顶上四个大字,但她放弃了,即便是此季节微弱的阳光,对她来说也是扎眼的。 进入非羽集团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她只是报了姓名,便有人为她指引道路。 明明是李谨炎临时打发她过来,这边却好像早有准备,也许在过来的路上,他打电话通知了这边的负责人吧,电话传达信息毕竟比出租车要快。 这么说服自己之后,常绵便走向电梯。 电梯外面很热闹,站着叁男叁女,其中两个男人靠边站,另一个男子似乎在热心地安排他们乘电梯。 “女士优先哦,就算乘电梯这种寻常的事,也不能给女士造成半点不便,这是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原则之一!”那位王子般的金发男子在人群里格外醒目,特别是他那套受女士拥戴的男性守则。 常绵对他的绅士风度嗤之以鼻,他跟理查德是一类人,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新鲜感,无外乎利用绅士行为掩饰毛手毛脚的罪过。 她敏锐的目光从人缝里瞥见金发男子左手搭在女人的腰上,右手放在另一个女人的臀上,下巴又抵在第叁个女人的肩上,而这叁个女人竟丝毫不觉别扭,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肢体接触。 也许她们正在享受他的“体贴”。 这么想着,常绵眼里闪过一丝蔑视,平静地走过去,电梯里虽然还有很大的空间,但她更愿意单独搭乘下一趟。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时,突然又向两边弹开,只见金发男子双颊微红,面带微笑:“美丽的女士,你愿意给我这个荣幸和你搭乘同一趟电梯吗?” 常绵心里一惊,是她眼花了吗?她竟看到他的羞涩!而且电梯里明明还有叁女二男,他却能够表达得好像整个空间只有她和他似的。 这个男人比理查德还要理查德,她要小心点!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高跟鞋步入电梯,里头的叁个女人许是被她冷漠高傲的气质骇住,原本还冲金发男人发嗲,这会儿却是一声也不敢出了。 角落里两个男人则偷偷地瞅着她令人血管增压的惹火曲线,偷偷地吸气呼气,平缓冲上脑门的热血。 常绵抬手伸向侧边的数字键,却差点按住突然出现的男性手指,随即听到金发男子的温柔嗓音:“我怎么舍得让按键上的细菌沾染你高贵的手指呢?” “谢谢。”她收回手,平淡地挤出两个字,尽管好奇他怎么知道她要去6楼,却不愿多问。 金发男子并不打算就此结束对话,继续发出温柔到女人骨子里的磁性嗓音:“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读取别人思想的特异功能,是你那双漂亮如暗夜精灵的黑眼睛,告诉我你要去的楼层。” 会说话的眼睛是吗?真是俗套地称赞。 常绵眼里表示不屑,平静的内心却被这俗套的赞美激起一圈涟漪。 心动了吗? 她也曾为李谨炎心动啊,可是这两年他为何变得既暴躁又滥情呢? 心绪一扯到李谨炎身上,常绵的心情又变阴。 他竟绝情地将她出租给另一个男人!他难道不知道这对她那份原本迟疑的情感会产生多么严重的打击吗? “常绵。” 走出电梯,背后传来一声叫唤,常绵止住脚步,金发男子竟知道她的名字! 她不相信读心的特异功能,这个男人一定不简单。 金发男子小跑两步追上来:“我可以直接这么称呼你吗?” 常绵侧身正视他,眼珠自上而下扫了他一遍。 这个男人显然是中国人,他的头发除非是新染的,否则不会连发根也是金黄色。 “我找翡册,请问你知道他在哪里么?”她冷淡地问道,收起对他的好奇,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究他的发色,她比较关心的是父母车祸的元凶是谁,但除了李谨炎,没有其他线索,也许她能从翡册那里知道点什么。 “这边请。”金发男子作了个手势,带她穿过前面开放式的办公区域,所有人都挺直身,一束束好奇的视线从办公桌的隔板上方射来。 常绵扫视过去,清晰地看到那些眼神里渐变的情绪,他们先是眼前一亮,惊叹她的外表,而后又多了一层暧昧,仿佛在暗示她即将跟这位王子般的金发男人发生什么恋情似的。 金发男子领她进入总裁会客室,奇怪的是,他竟没有敲门,径直推门进去。 “翡册就在这儿。”金发男子笑着直视她的黑眸,诡异地伸手将她身侧的门关上、锁紧。 常绵立即警觉起来,这个男人既然知道她的名字,也应该知道她从不展露表情的冷漠个性,他怎么还敢越雷池以身试险呢? 金发男子以闪电之势夺走她手中的包包,挥手一甩,包包准确无误地挂到五米开外的挂衣架上。 常绵现在摆出打斗的架势已经太迟了,这次的敌手显然不是普通人物,他叁两下就把她双手定在头顶,屈膝将她双腿压得不能动弹。 “住手!你会为止付出代价!”她冷声警告,却发现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完全没有这种情境下应有的欲念,而是某种纯洁的…… 常绵不敢置信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来,她从他眼里竟读出一种纯洁的哀求! “叁分钟,拜托,只要叁分钟。”金发男子柔声说道,不待她反应,便俯首吸住她双唇,由温柔加深,再加深。 这显然是非礼!刚才一定是她的错觉! 常绵警醒过来,张嘴狠狠咬破贴在唇上的嫩肉。 “啊!”金发男子尖叫着结束这个热吻,为时不到一分钟。 “你就是翡册吧?一个上辈子没接过吻的变态!”常绵抬起高跟鞋,狠狠将鞋跟陷入他脚背上的皮制品,听完他长达叁秒钟的痛叫之后,才解气地退开。 翡册嚎叫着坐在地板上,当即脱下皮鞋和袜子,当着她的面就揉起脚背来。 常绵震撼得哑口无言,如果说李谨炎随性地发脾气不像个跨国集团总裁,眼前这个男人孩子气的行为就更不像了。 李谨炎至少还有商业头脑,但眼前这位光着脚坐在地上的男人,跟电梯里的绅士简直判若两人,莫非有神助才当上总裁? “这样蹂躏我的脚让你解气了吧?”翡册穿回鞋袜,笑着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又恢复绅士的模样。 可是这位绅士又锁住她双臂,虔诚地恳求道:“随便你把我怎么样都行,只要让我吻叁分钟。” 冰块微笑、探班捉奸 理查德说得没错,翡册上辈子必定是缺了嘴巴的怪物,所以这辈子见到女人就会即时产生接吻的渴望,而且饥渴到奢望让一个吻维持叁分钟。 “我只在非羽呆十天,除掉周末,只剩八天,这段时间我们最好是平安相处。”常绵冷漠地划清界线,虚弱地靠在门边。 跟这个男人作战,比李谨炎要耗费她更多体力,加上她昨夜受了风寒,刚才的挣扎已令她吃力地喘气了。 “炎说你很难搞定,事实上好像不是那样,你冷酷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柔弱的心,而且身体也很柔……软。”暧昧地拉长语气,翡册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收紧手臂将她抱起来。 “放开我!别把自己当成心理学家,你不过是理查德之流的风流色胚!”常绵低吼道,即使生病也不愿表现出惊慌的神色。 翡册闻言,脸色即刻变严肃,扭身将她轻放在大理石面的大方几上,俯身双手支在她的头部两侧,双腿锁住她的腰,姿势暧昧得令人脸红心跳。 他跟李谨炎不一样,李谨炎至少害怕她反感而不敢碰她,可这个男人,他不顾她会对他产生什么恶劣印象,随心所欲地一再侵犯她。 “你错了!”翡册对上她双眸,严肃地指控道。 这短暂的近距离对视令常绵产生几秒钟的昏眩,她扭开头,背部透心凉的大理石令她哆嗦了一下,滚动眼珠瞅回这个男人,他还在注视她,瞬间的对视又令她眼前出现双重影像。 她又别开脸,混沌的意识告诉自己感冒了。 “我们是不同级别的。”翡册继续说道,“理查德有色心没色胆,充其量只会用他那两片猥琐的嘴唇轻蹭异性,一两句威胁便能打发他;而我的目的很单纯,只要你愿意让我吻叁分钟,我的眼、我的心、我的肺、我的肝、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他对那位英国诗人的评价一针见血,理查德的危险性最多是揩油,而眼前这个男人不止毁人一时,而是毁人一世! 这个男人真是可爱得令人无语,亏他还能冠冕堂皇地说自己单纯,想到这一点,常绵鄙夷地扯起嘴角。 翡册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起来:“你笑了!你笑了耶!炎说你这张冷酷的脸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表情,没想到我有这个荣幸看到你迷人的微笑。” 常绵马上尴尬地恢复冰块脸,翡册却继续滔滔不绝地激动:“你笑了,是不是代表我在你心目中是特别的?是不是暗示我可以吻你叁分钟?” “滚开!接吻狂!”趁翡册不注意,常绵翻身反按住他双臂,薄唇透出冰冷的威胁:“我只是个秘书,只替你解决工作上的问题,你生理上的问题自行解决!别等命悬一线时才后悔自己把持不住!” “可是我不想放弃你怎么办?你是我五年来第一次执着要亲上叁分钟的女人,我宁死也要和你接吻!”翡册专注于她两片红嫩的粉唇,完全无视她眼里的火焰。 怎么办?她的冷漠对这个男人完全不起作用!这都是李谨炎安排的好事! “李谨炎,你这个混蛋!” 还要跟他共事八天,她第一天就破例显露出笑和怒两种表情,要知道,自从爸爸和后妈去世后,她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好好的。 当翡册和常绵还在办公室里“甜蜜独处”时,非羽集团已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骚动,大家都在讨论新来的女秘书。 她那瀑布般顺直的长发、性感的小麦色肌肤、精美的五官、令人喷鼻血的叁围……都是被拿出来重点讨论的内容。 然而,这一切激动人心的讨论在一声巨吼之后,戛然而止。 “冰块女人在哪里?”李谨炎从十六层翡册所在的办公室一路往下搜,没有人见过他所形容的冰块类物体。 现在他到了六楼,所有人经他一提醒,才回忆起新来的女秘书不苟言笑的特点。 “确实有点冰块的感觉,是吧?”一个在电梯里见过常绵的男人低声问道。 “是吧,我总觉得她太完美、太遥不可及了,有了这一缺点,反而变得真实。”另一个电梯男子也低声回应。 李谨炎跳到他们跟前叫道:“她死到哪里去了?” 两个男人突然被吼住了,目光傻愣愣地定在李谨炎脸上。 他那两条浓眉像两把镰刀,随时飞出来砍人;他圆瞪的眼珠像两个噬人的黑洞,把见到他的每个人的胆气都吸光。 两个可怜人机械地指向总裁会客室的方向,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等李谨炎气冲冲地走向总裁会客室,他们才失神地飘出一句:“原来是叁角恋啊?” 会客室的门关得密不见缝,这在李谨炎的意料之中,也许此时此刻他们正在热吻,也许他们已经进一步脱光了彼此的蔽体之物,然后…… 李谨炎不敢再联想下去,右腿高举过头顶,以雷霆之速踹倒眼前这扇门。 楼层里所有的人都被这地震般的声响吓得定在原地,纷纷望向会客室这边。 会客室里那对正在密谈的男女也意外地侧过脸看出来。 李谨炎清楚地瞧见常绵骑压在翡册身上,双腿大开,一腿跪在他腿上,一腿屈膝踩在他身侧,裙底风光尽现。 这个女人没有被拥被吻,反而占了主动地位,离开他的时候还说“迫不及待”,现在却是“霸王硬上弓”,如果再过几分钟,他们是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是他眼花了,还是她疯了? “冰块……”刚吼出两个字,却见常绵无力地弯曲手臂,整个人虚弱地扒在翡册身上。 “你们这对狗男女!竟在我眼皮底下做这种事,不可原谅!”李谨炎气疯了,直接跳过去,想拉开他们,翡册却紧紧抱住常绵柔软的身子,抗议道:“她现在是我的秘书!你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所以你们打算做什么?”李谨炎狂吼着拉扯常绵的手臂,却被她虚弱的声音打断:“李谨炎,给我闭嘴!翡册,你放开我!” 翡册乖乖照她的话松了手,李谨炎却趁机把她从翡册身上扯下来,狠狠圈进自己的怀里,冲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就是一顿训斥:“你竟然直接过来了!你竟然穿着这么短的布料来见这个男人!信不信我把这栋大楼的供暖系统毁掉?你还不知廉耻对他张开双腿……” 他一手圈紧常绵的腰,一手按住她后脑勺,身体的紧密贴触令他窒息,特别是看到她迷离的双眸,感触到她火热的身体,李谨炎突然发现自己的声带叁十一年来第一次失去功能。 翡册早已起身,却不急于分开他们,而是走到桌边打电话:“她发烧了,麻烦你过来一趟。” 李谨炎闻言,即刻把手放到常绵额上感受她的体温,她却别过脸避开他的掌心,冷然问道:“你来非羽做什么?” 李谨炎心虚地沉默几秒,才理直气壮地冒出四个字:“探班监督!” “幼稚!放开我!”常绵无力地推开他强有力的手臂,却丝毫不起作用。 “就是!你快放开她!轮到我抱她了!”翡册在一旁又妒忌又焦急地叫嚷。 李谨炎怒扫了他一眼,依旧不松手:“你敢抱她,我就把你亲吻的企图告诉她!你休想把她带走!” 亲吻的企图? 常绵想起翡册强调过的叁分钟,不禁怀疑他们的关系,理查德似乎也跟接吻狂交情匪浅,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她在李谨炎身边呆了五年,竟不知道他们相识? 头脑越发混沌,她的目光开始涣散,无力再思考问题。 蜜月出差、刺激火山 私人医生到来时,常绵才发现对方竟是上回从李谨炎休息室走出来的女人。 他的旧情人跟他还有来往?这种现象在过去从未出现过,那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女人,她从未见过第二次,唯独这一个,而这一个的身高仅有一米五,难道李谨炎偏爱身材娇小的女人? 不,眼下不是研究这种问题的时候,最需要担心的是她自己的处境——齐雯是翡册叫来的,他们一定相互认识。 她不知道齐雯和李谨炎之间究竟维持着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如果齐雯发觉她这个女秘书对李谨炎潜藏的特殊感情,会不会把她的小感冒医成大病呢? 齐雯从常绵的眼神里看出排斥,忍不住笑道:“你好像对我有些偏见,炎还没向你坦白吗?” 坦白什么?常绵努力撑开眼皮看她,好奇,却无力问出口,感冒的病菌已侵蚀她全身。 倒是李谨炎惊惶地叫起来:“坦白什么?你别多话,给这冰块扎几针你就可以走了!” 看着他好像被人拆了面具似的,齐雯打趣说道:“还在自欺欺人吗?她现在可是翡册的秘书了,你就不怕她跟着他一起消失?” 一起消失?这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的对话她越听越糊涂? 常绵感觉拇指和食指根部交接处有蚊虫叮咬的痛感,接着一阵酸胀感从那里扩散开来,思维随着眼皮合上,渐渐陷入混沌状态。 “她现在是我的秘书!我想带她去哪儿就去哪儿!”翡册上身跨过沙发靠背,俯视着陷进沙发里的睡美人,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光滑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她只归你管十天,十天之后必须还给我!”李谨炎叫嚣道。 翡册也不服地反驳他:“这十天我会好好利用,过去你霸占了她五年没有做的事,我要在这十天里全部做尽!” “你要是敢强吻她,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两个男人不顾现场还有个病人,吵得不可开交,只有齐雯镇定地为病人针灸。 “这次出国,我会当作是和常绵的蜜月旅行,相信我们一定会谱写出浪漫唯美的异国恋曲。”翡册绕过沙发,蹲下来凑近常绵沉睡中冷峻的五官,喃喃自语:“说不定她愿意和我接吻叁分钟。” “你做梦!”李谨炎扯开他,作势要挥拳头,齐雯这时站起来,微笑问道:“你们特意说这些话是为了引起她注意吗?” “我是认真的!” “我不是说给冰块女人听,我是在警告这个接吻狂!” 李谨炎和翡册怒目相对,谁也不愿妥协。 此时那扇轰然倒下的门外已围观了不少偷偷窥视的人,他们想多看两眼这两位跨国集团的总裁,更对那位引发总裁战争的女秘书好奇得百爪挠心,恨不能弹出眼珠一窥究竟。 “如果你们在这里动手破坏了我的劳动成果,我会直接送你们出去,窗户到时候可能要碎一两块玻璃。”齐雯笑着恐吓道。 过去见识了这位女医生短小精悍的闪电腿,他们完全相信齐雯有能力在玻璃上凿出两个人形缺口,便识相地松开对方的衣襟。 说话的空档,常绵已渐渐恢复意识,脑中即刻窜出无数疑问:齐雯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李谨炎有什么应该向她坦白却没有坦白的事?翡册亲吻女人叁分钟的企图又是什么? 齐雯和翡册的问题倒还是其次,但她和李谨炎认识了五年,除了他下腹的纹身,她不认为他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里还是昏睡之前那叁个人。 娇小的女医生坐在对面的躺椅上看书打发时间,翡册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瞅着女医生,李谨炎则站在沙发后面,挺胸而立。 目光移向这位旧上司的脸部,与他的视线不期而遇,常绵窘迫地收回视线,尴尬地翻身转向别一边。 翡册一见沙发上的身子有动静,便赶紧扑过去:“我的天使,你终于醒了!我决定带你去英国展开我们的蜜月旅行!” “蜜月旅行?”常绵绝冷的目光瞟向李谨炎,她只记得他把她出租给这个接吻狂,可不记得他有权利让她嫁给谁啊! “没错,像度蜜月一样的出差,在浪漫的伦敦,我们将为彼此敞开心扉……”翡册陶醉在自我想象的爱情世界里,常绵却依旧面无表情,李谨炎看在眼里,心理平衡到暗爽。 至少这个女人不是对他一个人冷淡。 虽说齐雯是李谨炎的旧情人,但常绵不得不佩服她的针灸技术,早晨还昏昏沉沉,下午回家收拾出差衣物时就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百倍。 她是个技术精湛的医生,清秀的外表,和善的微笑甚至能令人不治自愈,如果她不曾光顾过李谨炎的休息室,或许她们会成为朋友。 朋友? 细眉微蹙,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了一下,常绵轻轻摇头,否决了一时脑热产生的想法。 朋友意味着信任,信任也许潜藏着伤害,父母的离去令她对李谨炎起疑,长久以来找不到答案的猜疑,使她变得越发孤僻,不敢轻易结交朋友。 “很激动吧?终于可以摆脱我跟别的男人私奔了!”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磁性嗓音,空气里泛着浓浓的酸味。 常绵心头一惊,迅速平复情绪,淡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几乎没有来过她住的地方,唯一的一次是四年前他亲自上门聘请她当他的秘书,那一次她没有请他进屋,两个人站在门口交谈,生疏得像第一次见面的快递员和收件人。 这次,他竟不请自来,还大胆进屋。 目光扫到他手里的曲别针——那是他进屋的工具,这个谜样的男人不知何时掌握了开锁的伎俩。 “私奔的机会是你给的。”常绵冷冷地站起来,继续从衣柜里挑出这次出差要穿的衣服,完全把李谨炎的存在当成透明的。 “跟接吻狂在一起让你很兴奋吗?”他控制不住嗓门大吼出来,整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几乎要被他震散,隔壁的狗也受惊叫唤了几声。 “兴奋!但不会像你这样大吼大叫,吵到邻居会招来警察的。”她淡定地提醒道,合上行李盖,给自己倒了杯水便坐下来,完全没有给这位客人喝一滴水的打算。 兴奋!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竟然会兴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告诉我、你们这次出差的航班次、酒店名、房间号!”他霸气地跳到她跟前,盯着她贴在杯沿的樱唇,身体不自觉地发热,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我现在可是你出租给翡册的秘书,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吧?”她又喝了一口水,悠然起身从书架上翻出一本陈旧的书,准备靠这本书打发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 李谨炎气急败坏地夺过她的书扔到床上,居高临下地逼视她,此刻没有穿高跟鞋的她显得更加娇小,高度只达到他的胸口,但她漠然的表情又点燃了他的怒火:“别忘了,十天后你就是我、的、秘书!” 常绵的目光追着书本移到床上,泛黄的书页因震动翻开了几页,定格在视线里的那一页有一个醒目的图案,那是在她父母车祸现场出现过的图案,李谨炎下腹的那个纹身也许跟它一致。 在李谨炎把目光移过去之前,她纵身扑过去,伸长了双臂把书合上。 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他发现她在调查那个图案! 翻身坐起,常绵脸上覆盖了一层侥幸后的平静,她没有发现盯着她看的男人早已热血沸腾,淡然说道:“十天以后,我就不是承谨集团的员工了。”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扒在床上的姿势很撩人吗?她是认准了他不会碰她,才故意说这些话、做这些动作来挑拨他的极限吗? “冰块女人!”李谨炎吼出一串火焰,却连她脸上表层的冰块都融化不了。 面对他盛怒的狂躁,常绵一如既往的冷静,小麦色长指一挥,指向书桌:“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们私奔的路线和目的地,桌上有机票和小纸条,自己看吧。” 纸条上写的,应该是伦敦某个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码。 常绵把旧书放回书架,抽出另一本,全然不理会正在详读纸条文字的旧上司,虽然那是翡册给她的字条,但她并未亲自拆开看过。 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特别是翡册递给她时笑吟吟、色咪咪的猥琐表情,不到必要时刻她是不会去看的,但是—— 今天这个男人有点失常,他看一张小纸条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而且他呆在她屋里的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是因为翡册的关系吗?他在担心她? 她掩住内心的波动,装作不经意地抬眼瞟了他一下。 这一看,常绵被李谨炎诡异的瞪视骇住了,过去他即使当众发火、对文件夹等无生命物体施暴,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眼神,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吗?发现她一直呆在他身边的原因了吗? 她窘迫地垂下眼,目光移回书上,保持双手捧书的阅读姿势不变,尽管感觉到李谨炎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靠过来,她却不得不维持惯有的冷静。 他终究还是跟她父母的车祸有关系?他终究还是要将她灭口吗? 她以秘书的身份潜伏在他身边五年,就是为了调查他跟五年前那场车祸的关系,她还没查清真相,他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承认罪过了吗? 捏着书页的手轻微颤抖着,事实浮出水面时,她还是无法冷静。 “这是在向我炫耀你的魅力吗?”李谨炎晃着手中的纸条,暴怒的声音如期降临,却没有问出她害怕纠结的问题。 常绵偷偷松了口气,恢复淡漠的神色抬起头。 纸条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引起了她的注意,酒店的名称和房间号码需要用长篇大论来描述吗?翡册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目光扫过第一行文字,她惊愕了一秒,又仔细读了一遍,那分明不是什么酒店名称,而是—— 亲爱的、我日日夜夜幻想的、天使般的、美丽的、我的秘书。 这、这算什么?告白吗?情书吗?难怪李谨炎会出现这种类似吃醋的反应…… 等等!他吃醋了吗?这表示他对她…… 这一猜想改变了她心如止水的意念,脑中回放他过往对自己的好,但掺进五年前的事故,她的思绪又混乱了。 这时,一阵轻柔的敲门声中断了她的思维。 李谨炎眼珠一转,瞥见站在门口的金发男子,五指一收,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 “呆着不要出来!”丢下命令,颀长的身影火速走出去。 翡册朝屋里面无表情的女人打招呼,虽然只是得到冷漠一瞥,却也令他心满意足地傻笑。 “我好像听到你在打听我们的行程。”话是对李谨炎说的,翡册的目光却粘在屋里看书的女人身上。 “出去说!”李谨炎扯着他的衣服粗鲁地拽出去。 “去哪个城市,住哪个酒店,订几号房间,你不是知道的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问亲爱的常绵小姐呢?你是想借机跟她多说几句话吧?”翡册被他推搡着,一边回头调侃他。 “我只是想试探她对我是否诚实。”李谨炎得意地说道,想起手中的纸条,他不甘心地吼道:“你不直接告诉她酒店和房间号,也是想借机跟她多说几句话吧!?你这个接吻狂!” “啊?被你看穿了,这叫我情何以堪呢?” 酒店惊遇、红酒迷情 伦敦希尔顿酒店 “亲爱的常绵小姐,你为什么不问我酒店名称,也不问我房间号码呢?难道你美丽的外表下有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某金发男人拉着一个轻便的女式行李追在一个高傲冷酷的女人身后。 “你不是带我来了么?”不冷不热的一句回话,不带一丝表情。 酒店客服好奇地来回打量他们,这对情侣即使不去看他们绝美惊艳的外表,也很难不注意到他们一冷一热的行为差距。 一个冷若冰库,一个柔情似水。 “亲爱的常绵小姐,不要这么冷淡嘛,从认识到现在二十多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注意你嘴角周围的肌肉变化……”翡册锲而不舍地贴在她身侧,从办理完入住手续一路粘到电梯,聒噪不止。 电梯外,一个身穿浅灰色杰尼亚新款毛衣和浅蓝色牛仔裤的欧洲男人回头冲他们微笑。 当视线与他深邃蓝眸发出的灼热光线相碰时,常绵下意识地扭头看身后的金发男人,她以为眼前这个封面人物般的白种人应该是在跟翡册打招呼,事实也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翡册对他点头微笑了。 走近白种人,她原本可以平静地将视线转移到电梯按键上,但在扫过他特意留在两腮的性感胡渣之后,目光被他耳垂上的精致耳钉紧紧抓住。 “从来没见你笑过,可不可以让我欣赏一下你美到吸魂摄魄的微笑?”翡册的声音还在耳边缠绕打结,纠扯不去,再加上他执着地把脸挡在她和白种人之间,瞬间中断她探索的视线和思考能力。 常绵微侧身,趁机又瞟了一眼白种人的耳垂,这一眼看得真切了,也令她震惊地差点失态。 那分明不是耳钉,而是纹身,一个圆形的纹身符号,一个她追索了五年的符号! 她坚信自己5.3的视力不会看错,但这个符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男人身上,而且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出差这个城市的同一个酒店? 脑中瞬间涌现出无数疑问,令她差点忘记身边还有她的新上司,为了避免他生疑,她扯起僵硬的嘴角,应他的请求展现出五年来第一次微笑——抽搐式的。 这时候电梯终于降到一层,门缝在两束恶戾的视线下加速拉开,李谨炎像笼中兽立在电梯中,隐怒的火焰在他背后燃烧着。 他看到这个冷酷的女秘书笑了!她对着这个刚见面不到一天的男人笑了!虽然笑得勉强,却是与他这个旧上司相处五年来从未展露过的表情。 他是火,她是冰,火融不了冰,可翡册又是什么?竟能融化她僵硬的表情!难道正如她所说的——这是命运的安排?! 碰上李谨炎那张脸,翡册惊叫一声,仿若看到某原始部落的惊悚面具,旁边那位英俊的白种人也吹了声口哨掩饰乍见时的惊骇,只有常绵淡定地率先步入电梯。 在机场就已瞥见这位旧上司的身影,只是他一直追踪到同一个酒店的毅力多少令她平静如水的内心有些波动——他也许在乎她。 “炎?你不出去吗?”翡册好奇地询问旁边那樽野兽雕像。 “我在考查我的女秘书被出租后的工作状态。”不同于他的暴怒外表,李谨炎说出口的话被滤去了生气的成分,只剩下嘲弄。 被强调的“出租”二字像一把锐利的冰刀深深刺进她的胸口,将她刚刚回温的心冻回零度,抛进深渊。 “册,帮我拿一下包包,可以吗?电梯里有点热……”常绵抬起细长的藕臂,将手中的包包递给翡册之后,缓缓解开外套的第二颗纽扣,露出粉色低胸打底衫。 从事秘书多年,她知道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在这样窄小的空间里解开一颗纽扣会引起什么样的波动。 她只想让这个在最后十天抛弃她的男人后悔自己的愚蠢决定,所以不惜对金发接吻狂上司呼出肉麻到恶心的亲昵称呼,不惜在别的男人面前做出轻浮的举动。 正如她所预料的,电梯里叁个男人都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尤其是她的目标人物,他动了动厚实的嘴唇,狠狠咽下口水,扯松领带好缓和不规律的呼吸。 一心为了反击和激怒李谨炎,常绵忘了再去观察电梯里第叁个男人,等到坐在酒店客房的大床时,她才懊恼自己被李谨炎分散了注意力。 接吻狂认识那个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常绵又看到了希望,虽然利用翡册对她的好感有点卑鄙,但追查那个符号的信息更重要。 封面人物般的俊男,是女人们趋之若鹜的猎物之一。 这是常绵说服自己去找翡册的理由,她打算直接告诉他——她想认识那个白种人。 顾忌到有可能被拒绝,也有可能传入李谨炎耳中遭来他一番冷嘲热讽,她又有些犹豫,忐忑羞涩如初次表白的少女,所以当她开门意外见到翡册时,久违的酡红在她脸上蔓延开来。 “这么浪漫的城市,这么美妙的夜晚,隔着一堵仅有二十四公分厚的墙,你一定也睡不着吧?”他半湿的金发还滴着晶莹的水滴,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翡册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墙壁的厚度被说出口的数字精确化之后,一切都变得暧昧起来。 他右手抓着一瓶红酒,左手艺术家一般修长的指间夹着两个高脚杯,常绵把视线移回他脸上,意外发现了他微笑里隐带的羞涩。 这个顶着接吻狂称号的男人又表现出少男纯真的一面,但他手中的高价红酒却警示她——他的目的不纯! 瞟了一眼酒瓶,常绵努力调高语气的温度:“柏图斯红酒?我可有这个荣幸一起品尝?” “亲爱的常绵小姐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真是求之不得了!这是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翡册惊喜万分,原以为需要消耗大量口水来说服这个冷酷的女秘书,没想到对方竟主动邀请他。 常绵侧身让翡册进入房里,竭力想为他缓和面部的僵硬线条,掩门的瞬间却瞧见楼道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顿了一秒,狼狈地收回视线,关上门。 他跟到这里,也是为了看她出糗吧? 因为她害他在家人面前出丑,因为他受够了她的冷酷,所以他利用她妹妹对他的痴迷来伤害她,利用自己的权力把她当成一件物品出租给另一个男人。 这样还不够,他还要亲自跟过来查证“被出租物品”被使用的情况,这个坏男人! 联想得愈多,心口愈疼。 常绵果决回避他的监视,转身走向坐在落地窗前等候她的金发男人——今晚,她有个任务要完成。 “这个房间是特地为你预订的,因为这儿能看到宁静的泰晤士河,希望你喜欢我自作主张的安排。”翡册一面用开酒器拧开瓶塞,一面掩不住喜悦心情,紧张地留意常绵的每一个反应。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如果我猜得到这瓶酒的年份,你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相反地,如果我没有猜对,你就可以问我一个问题。”常绵直奔自己的目的,棕色肌肤的细指轻触透明酒杯的边缘,背后落地窗外的夜色令她冷漠的外表多了一份妩媚。 “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翡册兴奋地摩拳擦掌,像得到糖果的小孩,眼里闪着金光,脑中开始排选他好奇的私人问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双手遮住瓶身叫道:“这不公平哦!常绵小姐刚才已经注意到瓶身的印字了!” “那么小的字,我怎么看得清呢?红酒的年份是要经过细细品尝过之后才能够推测的。”常绵平静地解释道,虽然她早已瞥见瓶身那四位数。 “嗯!有道理!见识广博的常绵小姐也是这么迷人!”翡册笑盈盈地倒出红酒,晶莹剔透的深红色液体缓缓飘散出泌人的酒香。 常绵迫不及待地抓起高脚杯欲饮,翡册却阻止了她:“别着急,红酒倒出来之后,需要一定的时间醒酒才会更香淳。” “翡总裁应该知道,有些人光凭气味就能判断红酒的年份。”她迅速掩饰尴尬,将高脚杯移到鼻下,一股酸涩的酒香令她迟疑了两秒钟,她还是坚持她看到的印字:“82年的Pomerol。” 翡册愣了一下,暗自佩服她敏锐的目光,可惜他早已对瓶身做了手脚,于是他好心问道:“你确定吗?” “当然!难道翡总裁想耍赖?”她更加确定自己眼见的年份,却不知早已中了他的圈套。 翡册笑呵呵地揭开瓶身上的一层印刷纸,现出真实的信息——所有印刷内容都没变,除了她关注的那个1982变成了1986。 常绵此刻才恍然大悟,传说86年的柏图斯酸涩难以入口,鲜少人品尝,她早该相信自己的嗅觉。 “这样算我赢了吗?”翡册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只要一想到可以向这个一见钟情的女人打听私人问题,他就兴奋到接近癫狂的状态。 问她今天穿的内裤颜色吧?极度龌龊! 问她洗澡时喜欢照镜子吗?极度色情! 问她几岁开始来大姨妈的?极度变态! 脑中闪现的每一个问题都令人血液升温,翡册脸色绯红,鱼尾纹抽搐,暂时性失语。 送走暧昧、迎来火山 那一刻,如果翡册有说话的能力,他脑中闪过的任何一个问题都必然令他形象大跌。 幸好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及时掐断他不断攀升的淫念。 来者是李谨炎,他没有朝房间里看,却从翡册绯红的脸上猜到一些不雅的画面,隐隐觉得头顶上有无数顶绿帽子在迭加。 “别忘了你的任务!”匆匆丢下一句警告,李谨炎便离开他们的房间,他不想让他的秘书知道他在担心她,那样只会让她得意忘形。 眼尖的常绵自然没有错过李谨炎出现的那几秒,只是他短暂的停留反而令她失落——他是来看她出糗的。 见金发接吻狂回来,她赶紧收起眼里的酸楚,脸上迅速蒙上一层冰。 “亲爱的常绵小姐,请不要介意,刚才不过是些闲杂人想来搅乱我们俩浪漫的夜晚。此时此刻,我的心是多么的激动啊!”翡册双手捂胸,像在进行一场感人至深的演讲。 常绵冷声提醒道:“你错了,心脏是在胸膛偏左的部位。” “哦!我已经激动得忘记自己的内脏分布了!”翡册及时将双手左移,又一本正经地继续他的激情演讲:“其实我想问你一万个、十万个乃至上亿个问题,可是今晚如此残忍的你,只允许我问一个问题,那么我必须问一个有水平的、能够表现出我对你无限爱意的问题。” “拜托你说吧!再不说我要睡着了。”常绵使劲打了个哈欠,冷漠的面具几乎要被他的长篇演讲瓦解了。 这个男人是五年来第一个令她想发笑的人,也是第一个令她想发怒的人。 见美人板起脸,翡册赶紧提问:“你目前所拥有的东西之中,有没有哪一样是你害怕或者担心被人发现的?” “没有。”她毫不犹豫地回道。 翡册对她的答案有些吃惊,但从她平静的脸上却看不出撒谎的痕迹,他引导道:“比如某样危险性的物质,可能祸及人类生存的物质,也没有?” “没有。”她狐疑地瞪着他。 难道她有携带危险品的嫌疑?他是在开玩笑吧! “或者什么东西给你的生活带来前所未有的变化?”翡册努力引导她回答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却不能提到那个物质,这是此次任务的难度所在。 “这已经是第叁个问题了,我拒绝回答!”常绵脸色骤冷,阴冷的视线扫到桌上的酒红液体,几乎要把红酒冻结成冰。 给她的生活带来前所未有变化的东西,当然存在! 不!那不是东西,而是个男人! 认识李谨炎之后,她的爸爸和后妈死了,她的妹妹弃她而去,她陷入爱慕与猜疑的矛盾之中,只是——李谨炎不是她的所有物。 她不曾真正拥有过他,只是曾经假扮过情侣罢了。 翡册对她突发性的转变有些措手不及,但想起早前从李谨炎那里听说这个秘书的“速冻”特质,才稍微缓和紧张的情绪。 “亲爱的常绵小姐,请不要生气,我一时控制不住内心对你的好奇,希望你不要讨厌刚才刨根问底的我。”翡册小心翼翼地瞅着她,担心一旦激恼了她,这浪漫的一夜就要提早结束。 “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常绵漠然起身去开门,不给他反应的余地便直接赶人。 终究还是迎来悲剧性的一刻,翡册颓丧地走出去,像卸了发条的机器人,极不情愿地说道:“那么明天见。” 常绵瞟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提醒道:“麻烦你把酒一起带走,我担心你在酒里下毒,一夜挥发会令我中毒身亡。” “遵命!常绵小姐的毒舌功力也令我欲罢不能啊!” 看着翡册带上门离开,常绵颓然倒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卸下冷酷面具之后,只剩疲惫。 害怕或担心被人发现的东西?是什么呢?这个接吻狂究竟想打听什么?他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李谨炎就不行了吗? 她又睁开眼睛,气恼自己又想到李谨炎的名字。 旅途的疲劳还未散去,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在视线里慢慢模糊,她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消耗那个男人带来的烦恼。 这时,房门在一声金属闷响之后被打开了,她懒懒地把头一偏,望向门口,视线里出现几秒钟前窜进她脑海里的男人,他似乎还抱着一箱东西。 “幻觉?”她低声自语,缓缓合上眼,耳边渐近的脚步声又迫使她张开眼睛,一个真实的活人已近在眼前。 他又没敲门就直接开锁进来,这是第二次了,他把她出租给翡册之后,对她连基本的礼仪都丧失了吗? “你把东西藏在哪儿?为什么不告诉他?瞒我又瞒他,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李谨炎一接近她就忍不住劈头盖脸一顿狮吼式的咆哮。 火山喷发过后,高温岩浆在冰上渐渐冷却,整个世界陷入沉默。 两人相互对视,面对李谨炎这头莫名发怒的野兽,常绵依旧心如止水,躺在床上慵懒地问道:“你指的是什么东西?你确定你说话的对象是我?”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了!”李谨炎把手中的纸箱丢到地上,双手将床上冷漠如过往的女人拎起来,他就是无法忍受她这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常绵扭头望向震开盖的纸箱,里头似乎装了些未拆包装的衣服,她又懒懒地转向他,看似没有听进他的话,却意外冒出一句:“想跟我过平静的生活吗?” 怒火骤灭,李谨炎怔怔地看着他的冷酷秘书,这是五年来从她口中听到的第一句有人性有血性的话。 然而,他的错觉维持不到五秒钟,常绵又发出冰川时期般的严酷质问:“就凭你——也好意思装单纯、向往平静的生活?” 他的滥情祸及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女人,她可以视而不见;但殃及她的妹妹就等于犯了她的大忌! “冰块女人!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限!我已经忍你很多年了!明明不想管你的死活,你却……”吼到一半,李谨炎突然卡住,似有难以启齿的忧虑,却不能表达出来。 “不要冤枉我,我可没做什么暧昧不明的举动让你会错意。”她冷眼斜睨着他,心里却想着如何通过翡册接触电梯里的白人男子。 晃神的几秒钟功夫,她的衣柜就被房里这头狮子入侵了。 李谨炎一手拎着数条裙子,一手还不断从衣柜里快速挑拣出他认为不合“礼节”的服装——大部分是短裙和超短裙。 疯狂席卷、保守外出 “你在做什么?”常绵倏地站起来,只见原本挂得满满的衣柜,现在只剩一件外套孤零零地呆着,她沉声斥道:“文件夹施暴狂变成衣服施暴狂了么?” 李谨炎回头恶狠狠地瞪她,燃烧的眼球如果能滚出眼眶,一定会烧掉他手中的衣服。 “文件夹是你公司的财物,随你摧毁,但衣服是我的,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常绵淡定地走到床头,拿起话筒拨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令她震惊的是,李谨炎一眨眼就从衣柜跳到她旁边,一伸手就掐断了电话线。 “你穿这些衣服是打算露给谁看?再见你穿一件,我就撕烂一件!”李谨炎恶声警告道,面对这个秘书的冷面具,他的怒火有增无减,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看见他在生气。 “我现在是翡册的秘书,他可没有约束我的着装风格,李谨炎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可笑了?”话一出口,常绵自己都有些惊讶,过去这个男人在工作上故意挑毛病,她也不曾想过发怒,今天是怎么了? “生气了?你生气啊!你这冰块倒是生气给我看看啊!有表情就证明你爱我!”他盯着她脸上的每一寸钢铁般千年不变的表情,肝火烧得他说话全无逻辑。 常绵沉下脸,坚决不把情绪表露在脸上:“有表情就证明爱?今天在电梯里,你也看到我对翡册笑了,是不是代表我爱他呢?要是这样的话,明天早上再见到他,我可得好好地对他微笑……” “够了!懒得跟你废话!多看你这张脸一眼,我会疯掉!把你身上这件恶心的睡裙换下来,我就走。”他从地上的箱子里抓出一套绒质睡衣,便递给她。 单从透明的包装就能看到保守的高领套头式睡衣,里头装的必定是长袖长裤,能把身体包裹得一丝不露。 常绵没有接手,表面平静如水,心里却开始着慌,这个男人过去发火时,或许还能跟他讲道理,但自从把她交给翡册之后,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不遵循正常逻辑了。 既然这么在意她,为何要利用常绫间接伤害她?又为何要把她当成一件物品出租了? “李谨炎,你这样幼稚的做法一点作用都没有!即使我身上裹着一层绵被,我对自己的曲线还是很有自信的!即便我冷若冰霜,依旧有无数男人为我的容貌倾心。”她的头微微倾斜,顺溜的直发即刻从肩头滑落,空气里的发香因她的举动变得更加浓郁。 李谨炎恨不得将她撩人的长发全部剪光,半根不留,但盛怒之下的他竟也被她这个寻常却媚惑到了极点的举动镇住。 过去她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冰库,可即便如此,尚且有人觊觎她,如果她恬不知耻地做出刚才的举动,恐怕连石头都会软化。 这个女人穿裙子太危险了!这个女人留长发也太危险了! 李谨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长手臂,捏住她的睡裙肩带往两边扯下,柔滑的睡裙如绸缎般轻盈滑落至地上,目之所及,一丝不挂。 小麦色的滑嫩肌肤在香槟色的水晶灯下,呈现迷人的娇羞,只是它的主人脸上依旧冷若冰霜。 “你居然没穿内……”李谨炎突然捂住鼻子转过身去,只感觉血液猛冲上脑门,似有两行温热的液体从鼻腔“哧”出来。 常绵一挑眉,淡定地从床上抓起被单裹住自己。 她敏锐如鹰隼的视线扫到李谨炎脚边地板上的一滴血,即刻看穿他的举动,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道:“我以为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女人的身体已经让你视觉麻痹,怎么你还像个未经人事的处男呢?” “闭嘴!在伦敦的这段时间,你最好穿我给你的那些衣服,这都是为你着想,不要不知好歹!”李谨炎面红耳赤地转过来,人中处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配上他严峻的怒脸,看上去分外滑稽,他窘迫地抓起地上的睡裙,抱着从她衣柜里虏获的短裙,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你若是为我着想就不会把我推给接吻狂!”她立在原地,单手抓着裹在身上的床单,直视他的背影,淡漠的语气里夹杂着纠结的质问。 “你以为我愿意吗!”李谨炎吼了一声,回头瞅她,心脏被她眼里若有若无的忧伤扯痛,若不是组织一直要求他把她移交给接吻狂,若不是她刚好那一天激怒了他…… “你……”她狐疑地对上他双眸,他却狼狈转身,不愿多做解释,抱着一堆衣服迅速关上门。 难道把她出租给翡册并非他的本意?可是他堂堂一个跨国集团的总裁,谁有能耐逼迫他做决定呢? 还是他改变主题了?过去是体贴、慷慨、殷勤、火爆、滥情,现在是伪善吗? 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在她心里滋生,认识李谨炎五年,从未见他像今天这样动作迅如特种部队人员,连她引以为傲的视觉空间能力也没能第一时间觉察到他的举动,难道他除了承谨集团总裁的身份之外,还有其他身份? 常绵瞟了一眼地上的箱子,忍不住好奇去翻看,里面除了长裤,就是高领套衫,价格牌还在上面,而且都是适合她的尺寸。 这是他临时为她买的保守服装,他紧张她?在乎她了? 她蹙眉否定了这两个结论,车祸的真相一天没有解开,他就一天都脱不了嫌疑。 只是这些衣服跟她平常的穿衣风格相差那么远,虽然符合英国时下的气候,穿在她身上却分外别扭。 无独有偶,对这批衣服表示抗议的不止她一个,翡册第二天看到她时,便尖叫起来:“炎不用做得这么绝吧?连欣赏都不行吗?” 他跳到她跟前,对她一身自下巴包裹到脚跟的保守装束既惋惜又气愤,但目光移到常绵冷峻如艺术品一般的脸上时,又心情转晴:“亲爱的常绵小姐,即使穿上航天服也遮盖不住你的美丽,他没让你戴口罩真是太好了!其实我只是想亲吻你叁分钟,并无其他歹念。” “翡总裁,请别忘了我们来伦敦的目的,今晚我们要去伦敦塔桥附近考察几个酒吧。”常绵冷漠地提醒道,对他的轻浮视而不见。 “噢!那我们出发吧。”翡册一脸谄媚的笑,酒店服务生已经为他们备好车,他绅士地替她开了门,像女王陛下的侍从般,毕恭毕敬地服侍她上车。 “谢谢。”淡漠地道谢,黑眸瞟向窗外,被刚走出酒店的两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吸引住。 一个是李谨炎,一个是昨天电梯里见过的封面人物,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虽然没有交谈,却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他们相识! 这个念头着实令常绵烦躁,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因为他们身上都有着同样的符号啊! 诡异司机、孽欲酒吧 夜色正浓,从希尔顿酒店出发,在街区里行驶没多久,便来到泰晤士河畔。 开车的司机是个戴着贝雷帽、穿着牛仔夹克的英国少年,但常绵经过几番观察,发现翡册对这个少年似乎很在意。 他伪装出来的兴奋里明显带着不安,多次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张口欲言又止。 他不便说出口,她也体贴地不去问及,直到他实在按捺不住,借口要买本杂志才获得与她独处的机会。 “说吧,什么事。”常绵拿起报亭的一本Vogue,随意地翻看着。 翡册也学着她假装翻杂志,却没有她表现得那么镇定,所以话到嘴边变得结巴断续:“其……其实,我想说如果我们现在接吻叁分钟,我们就……就安全了!” “搞半天,你就是为了说这个?还是想和我一起欣赏泰晤士河的夜景?”她挑眉看了他一眼,继续佯装翻阅杂志。 “不是!那个……其实,美丽聪明的常绵小姐,你应该知道,黑夜里什么事都会发生,虽然我很绅士,但不代表其他男性或女性也是如此,你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翡册深情的目光定在她脸上,眼里似乎闪动着液体。 说完,便丢下杂志匆匆走回车里,一路上都不再与她搭话。 他像是沉浸在自己忧伤的世界里,思考着什么东西,仿佛没有中途下车假装买杂志,仿佛没有对她提过醒。 汽车沿着泰晤士河开了近十分钟,穿过伦敦塔桥,没多久便在一家酒吧前停下来。 “Here we are。”少年扭头对他们说道,接过翡册递过去的纸币,便准备寻找其他乘客。 常绵原本不打算再注意这个普通的司机,但他说出最后一个单词时,她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他舌尖上的不明物。 许是车里的灯不太明亮,她想告诉自己那是幻觉,普通人是不会在舌头上纹身的! 然而,她还是想做进一步确认。 “Are you sure?”她问道,只要让他说话时稍微张开嘴便能让她看个仔细。 当少年回答yeah时,她的视线盯在他的舌头上,那一刻的专注令她怔住了,因为在他舌尖上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纹身,而是和封面男人耳垂部位一模一样的纹身! 这表示李谨炎、封面男人、司机都是一伙的?翡册对她的提醒是否代表他知道内情? “翡……”她转身寻找翡册的身影,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陌生的酒吧前。 他竟抛下她一个人!且不论他是她的上司,光是他之前对她那么热切的追求,与现在的行为相比,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doomsday bar……末日、酒吧? 她默念头顶上几个闪光的红字,听着酒吧里传出陌生的乡村摇滚乐,周身似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侵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也许只是心理作用。 翡册之前的提醒似乎是为了现在丢下她一个人,如果不进这间酒吧,是否可以避开危险? 她抬头仰望干净的星空,那些一闪一闪的东西并不能给她答案。 她隐隐感觉到,那个追查了五年的图案不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另外两个人身上,而这两个人也不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她来到的这个城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毅然走进这家充满神秘色彩的末日酒吧。 与国内多数吵闹喧哗、光线昏暗的酒吧无异,除了音乐是英文歌曲,客人大部分是欧洲人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硬要她指出这间酒吧的异处,那就是他们对她的迎接方式。 走进酒吧的那一刻,震耳欲聋的摇滚没有停止播放,扎眼刺激的频闪灯也孜孜不倦地扭转,那些素不相识的客人继续旁若无人地扭动身躯,酒保也饶有兴趣地调着自己的酒。 表面上,仿佛她的加入丝毫没有影响或干扰到任何一个人,但有一瞬间,她强烈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钉在她身上,等她来得及一一回视时,却又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注视她。 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的欢迎仪式! 常绵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警惕地观察着酒吧里的一切。 不多时,她便发现人群里似乎有一道赤裸裸的视线粘着她,黑眸一转,视线对上一个满身酒气的欧洲女人。 终于找上她了吗?从她进门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小时了,这个陌生的敌人终于按捺不住要行动了吗? 常绵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桌上的空酒杯,即使她没有学过打架,但关键时刻这个酒杯也能成为自卫的武器。 随着女人踉跄的脚步走近,她更加绷紧神经,但多年来的冷静功力把她的紧张隐藏得难以察觉。 “有没有兴趣和我玩点刺激的?”女人丰满的身体贴向她,两颗汗湿的肉球在她面前晃荡,吐着酒气的每个英文单词都令人作呕。 常绵脸色阴沉,冷声回应道:“没兴趣!” 遭遇拒绝之后,女人倒也没有打算继续纠缠,转身便离开。 常绵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揣测这个女人的用意,却见她走出了酒吧。 心里纠结的疑问突然断了线,意识到自己盯错了目标,她又瞟向酒吧里其他人,这一扫,至少有十来个人像被现抓的小偷似的,心虚地拔回深陷在她身上的视线。 这个欧洲女人绝不是来试探她的性向的,其他人也许在等候时机一拥而上,对手无寸铁的她使用各种阴险武器! 她果然是进了龙潭虎穴! “美丽的女士,这么迷人的夜晚,如果不能和你一起欣赏令人神往的伦敦塔桥,将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一个英国男人的声音在她另一侧响起。 常绵戒备得像个只刺猬,将他的话解读为——他要带她去充满埋伏的伦敦塔桥,然后打晕、剖腹、挖内脏、拖到黑市交易! 尽管脑中联想到的都是些高度危险和血腥的画面,她还是斗胆冷言拒绝道:“那就让你的人生留下遗憾吧!” 意外地,这个英国男人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同样干脆地走出酒吧,令她更加疑惑。 有了前两个人的搭讪,后面又陆续有人接近这个冷酷保守的女人,只是他们在碰壁之后,都乖乖地离开酒吧,没有死缠烂打,像是为了履行某个约定似的。 “谢谢你帮我赶走几只偷溜进来的小老鼠。”这回是操着一口生硬汉语的男声。 常绵扭头碰上他那张脸时,愣了一下。 这个男人正是昨天在电梯外和翡册打招呼、并且不久前和李谨炎一同走出酒店的封面人物! 他在这里,表示李谨炎也来到这里,也许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地就和舌头纹身的司机是一致的! 以吻换解、惹吻上身 这个温文尔雅的英俊男人,哪怕只是眨一下那对深邃的蓝眸,也能令无数单身少女前赴后继,可惜他跟那个符号扯上关系,她无法用友善的眼光看他。 “怎么?好奇我为什么称他们为小老鼠吗?”封面男人笑着对上她双眸,他对她的黑眸一见倾心,“如果你愿意让我吻你的手,我就告诉你。” “我对他们不感兴趣。”常绵意识到对方试图看穿她,淡定地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耳侧:“我只对你耳垂上的图案感兴趣。” “噢,原来如此,如果你愿意让我吻你的手,我就告诉你这个图案所象征的意义。”封面男人轻轻携起她的左手,未等她回答就吻下去。 常绵沉下脸,粗糙的胡渣子刺激了左手手背的嫩肤,令她右手下意识地握紧酒杯,耐住脾性等待他的回答。 “这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标志,除了组织成员,世界上只有少数几个深入研究过玛雅文明的人知道这个符号。”封面男人如实告知。 “这个组织是做什么的?建立的目的是什么?凡是有这个纹身符号的人都是组织成员吗?”常绵接连发问,激动地气息不稳。 她恨不得一次性剖开眼前这个男人的脑袋,把他所知道的情况都了解清楚,她想知道五年前那场车祸的元凶,但她潜意识里更想知道李谨炎是否和车祸有直接关系。 不知不觉中,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变得越来越在乎那个谜样的旧上司了。 “这又是第二、第叁、第四个问题了,如果你想知道答案……” 未等他说完,常绵就换上冰山脸,将左手手背凑到他唇边:“叁个问题叁个吻,不许多吻一下。” “不,这次不是这个位置了。”封面男人狡黠一笑,瞟了一眼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门,那里射出来的两道无形的利剑扎疼了他的表皮,却也令他玩心大起。 “你想怎么样?” “传说在异性额头上留下呈直线的叁个吻,便能知道异性的心思,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想知道你冷漠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感情。”封面男人陶醉的目光在她冷冰冰的脸上游移,从她耳际望向她身后的那扇门。 站在那里的人影一动也不动,如果仔细看,也许能发现地上的影子原本放松的手握成了拳头。 常绵敏锐地觉察到他的视线所到之处,迅速扭头捕捉一切可见的信息,却只有一扇空荡荡的门。 是她多心了?还是那个角落隐藏着她不知道的危机? “考虑得怎么样?叁个吻,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包括我的私人问题或者私密部位的尺寸。”封面男人暧昧地眨着蓝眼睛,暗处的忍耐性即使再强,他也迟早会把引线烧尽,引爆炸弹。 “你的私人问题我不感兴趣!”常绵吐出冰川级的寒音,拒绝他的调情:“我只想知道关于那个符号的事情。” “那么……我要冒犯了哦?”封面男人故意拖延时间,邪恶的目光瞟向她身后,那扇门如期出现一个人影。 “快点!”她双手握紧空酒杯,双目圆瞪,等候着即将降落到额头上的吻。 “噢!你瞪着大眼教人怎么好意思亲下去呢?” 常绵隐忍着愠怒,无声地瞅着他一脸讨嫌的得寸进尺。 “其实也没关系,你不闭眼,我闭。”封面男人不疾不徐地起身,俯首,闭眼,两片唇如雨点般轻落在她额上。 一个,两个…… 第叁个吻落空了。 封面男人差点失去平衡跌倒,他赶紧扶住吧台,睁眼便看到李谨炎拉着常绵从那扇门离开的背影,他也并不恼火计划被中断,反而为成功试探了李谨炎的心意而自得。 “你就那么饥渴!那么渴望男人的吻吗?”一声熟悉的暴吼在暗巷里炸开,常绵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却发现耳侧的双手被固定在冰冷的墙上动弹不得。 近距离的温热鼻息令她感觉到来自这个男人的威胁,但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是李谨炎,她的惧怕又明显降低,紧张的心情随即冷静下来:“你害我浪费了两个吻,他还欠我两个答案!” “所以你是心甘情愿被他吻吗?以吻换答案,你的吻还真是廉价!”李谨炎单手将她两条藕臂固定在头顶,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俯首毫无预警地侵略她两片粉唇。 他追索,她逃避,他侵略,她退缩。 他试图撬开她紧闭的双唇,她却固执地抿紧,直到他的大手从她腹部钻进衣服底下,一路摸索到她左边的浑圆。 “啊!”心口的软圆骤然被五指收紧,令她痛叫出声来,他的舌头趁隙而入,横扫她窄窒的口腔。 常绵合齿咬了个空,他的舌头早已灵活退出。 她又咬住他的下唇,但他并未因此退开,而是继续任舌头肆虐在她的唇齿之间,直到她的牙齿陷入他的唇,她的舌头尝到血腥味,他仍没有退缩。 如果是翡册,早就痛叫着退开了,这个男人难道没有痛感吗? 她张口欲发起第二次攻击,这回,李谨炎即时离开了她的唇。 “我该怎么处罚你残忍的牙齿呢?”他脸上漾着满足的笑意,下唇还流着血。 “低劣!”常绵摆出一副冰川表情,嘲讽道:“你真的跟两百多个国家的女人发生过关系吗?吻技连个十八岁的小男生都不如!翡册可比你强多了!” 原本心理上的优势被她一盆冰水一泼,李谨炎霎时颜面无存。 他的吻技也许不及接吻狂高超,但被关注了五年的女人这样直白地否定,他顿时对翡册产生怨恨,但更想及时赢回自尊。 “他有对你这样做吗?”他魁梧的身体突然压向她,仿佛要把她胸腔内的空气挤出来似的。 “呃!”她惊呼一声,胸口的压迫感令她说话变音,却没有减弱她不屑的语气:“我们从门口转移到沙发,又从沙发转移到桌上,你说他对我怎样做了?宽大的办公桌原来还有那种功用,真教人大开眼界了!你和你那两百多个国家的女人没有试过这么刺激的作战场地吧?” 李谨炎醋意直淹头顶,怒声吼道:“你说谎!你那天明明感冒无力……” “到了第五个回合,当然会筋疲力尽……”她故意践踏他的自尊,报复他的粗暴行为。 “你们……一个坏女人、一个贱男人!”他甩手离去,一路不停地怒骂。 常绵捂着酸疼的左胸,无力地靠在墙角,扯起僵硬的嘴角,却苦笑不出来。 金发遭殃、秘书献吻 “炎,今天你必须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把你暴虐残忍、毫无血性的拳头,放在我这英俊帅气、倾倒一片、迷翻全球的左脸上!”翡册单手撑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一手用拇指蹭掉嘴角的血,一脸无辜的好脾气。 李谨炎一阵风冲过去,扯起他的衣襟,拳头举在半空质问道:“你竟敢碰我的冰块!” “什么冰块?大冷天的,我找个温暖的美人来亲亲还差不多!”翡册轻抚自己的嘴唇,脑中晃过常绵那张五官精美的脸,脸颊竟不自觉地泛红。 “别装蒜!我是指我、的、冰块秘书!”李谨炎大声强调所属权,再次警告道:“她只借你十天,你别想动什么歪脑筋!” “呃?亲爱的常绵小姐?她怎么成冰块了?她很热情啊,我们……啊!”话没说完,翡册的右脸又狠狠挨了一记拳头,身体被强大的冲击力打到墙上,又重重跌回地板。 这里是酒吧的私人包厢,除非熟识的人,一般组织成员不会来到这里,所以李谨炎大可放开手脚对这个接吻狂进行报复。 冰块秘书那么淡然地描述两个人发生关系的事实,多少令他生疑,但她确实对接吻狂笑过,即使只是扯起嘴角,这么微小的动作却是他努力了五年也始终得不到的回应。 翡册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肩膀的关节,抓住李谨炎的双肩一提,毫不费力地将他摔到软沙发上:“你可以揍我,但不能骂我亲爱的常绵小姐是冰块,有你这种暴力又迟钝的上司真是常绵小姐的悲哀!幸运的是,她遇上了我,只有我能懂她冷酷的外表下……” “闭嘴!我不管你们发生了几次,总之以后你不许再碰她!否则不要怪我把你接吻叁分钟的秘密公布到互联网上!”他搬出接吻狂的致命威胁,不顾过去的承诺。 “炎,你不需要这么狠吧?这样以后还有谁敢跟我接吻啊?”被掐中软肋,翡册的态度即刻软下来,转念回味他的话,他又反问道:“你说我们发生几次什么?” “就在你的办公桌上发生的事!难道你还要我描述出生殖器官的细节动作吗?”力量不如翡册,李谨炎只能用低俗的语言宣泄极度受挫的自尊。 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打开,一个浑身包裹着性感的天蓝色流苏裙的娇小身影出现在门口,微笑着欣赏厢内的打斗。 翡册扭头一看到齐雯,便瞬间转移目标,像猴子般敏捷地从李谨炎身上跳下来,又像绅士般缓步踱向流苏裙美女:“善良的微笑天使,你的出现让我饱受诽谤和折磨的心得到强大的安抚!” “我好像又听到谨炎说了不文明词汇哦?是因为常绵的关系吗?”齐雯依旧微笑如常,完全不受身边的苍蝇影响。 李谨炎恶狠狠地瞪着某只苍蝇的背影,默默揉搓着被抓疼的肩膀,似乎从接吻狂的反应中意识到自己上了某个秘书的当。 某苍蝇不厌其烦地绕在这位天蓝色的女医生周围,含悲带泪地陈述自己的冤屈,最后扭臀合掌乞怜道:“善良的天使,你就可怜可怜我,和我接吻叁分钟吧!我实在无法忍受这个暴君存在的时代了!” 金发略微降低高度,一寸寸靠近齐雯黑色的卷发。 “哇哒!”一声厉吼,两簇头发因静电弹开后,金发以更迅疾的速度弹向包厢最里头的小休息室,小门被他的身体硬生生击倒后,他整个人从门板上一直滑到尽头的墙壁。 此时被打斗声吸引过来的常绵站在包厢外,看着齐雯定格在半空的大腿,惊讶地忘了眨眼,忘了说话,甚至忘了呼吸。 天蓝色的流苏在酒吧音乐中摆动,流苏背后白嫩的大腿上隐隐约约有一个圆形的图案——这是常绵见到的第四个纹有这个图案的人。 她是李谨炎的旧情人,她还是个针灸医生,现在她又是有着强大腿力的怪女人! 常绵不动声色地滚动黑眸,里间的接吻狂捂着肚子,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封面男人也许没有骗她,他们是来自一个神秘组织的成员,暗地里进行着某些不可告人的计划,表面上却都是光鲜体面的职业! 可仔细分析,她的爸爸和后妈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百姓,凭什么成为他们的目标?凭什么不到五十岁就离开人世?他们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噢!亲爱的常绵小姐,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真是狼狈,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过来扶我一下?”翡册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似乎夹带着哭腔。 “她介意!”李谨炎朝里间吼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包厢外着装保守的女人身上。 “看在我和你的缘分只有十天的可怜份上,帮帮我好吗?”翡册继续猫在墙角哀求着。 黑亮的高跟鞋刚抬脚迈出一步,李谨炎就像被拳王附身似的,一拳挥在包厢的墙壁上,墙壁一阵轻抖之后,发出沉闷的声音,仿佛某些东西在内部被瓦解。 常绵漠然从这位旧上司跟前走过,径直走进里间。 包厢的空气里悬浮着令人窒息的火药味,她全然漠视火药源头,走向她的新上司。 “翡总裁,你没事吧?”她向翡册伸出手,单手的力气不足以拉起地上的男人,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才将他拉起来。 “亲爱的常绵小姐,我就知道你最在乎我!请让我以吻表谢吧!”翡册拨弄了一下额前的金发,如陷梦幻般闭上眼睛靠近这位十日秘书。 “死接吻狂!别忘了你碰她的后果!”李谨炎死死地盯着他不断靠近常绵的唇,不料常绵冰冷的唇竟在他的视线里与这个接吻狂贴合,虽然只有半秒钟的时间,但足以给人最真实的视觉感受。 是她主动吻了他! 这个女人疯了! 李谨炎长嗷一声,捞住她的手臂扯向自己,翡册及时拉住常绵,却担心扯伤她的手臂而不忍使尽全力,最终还是松了手。 脆弱的肩膀猛然撞上厚实的胸肌,肌肉的缓冲力并未给常绵造成伤害,但她手臂上的大掌仍在收缩,几乎令她整只手臂的血液凝住。 她冷静地抬起高跟鞋,将鞋跟穿透李谨炎的皮鞋,慢慢陷入他的脚背,再观察他的表情,却似暗巷里她咬破他的唇时那般执着,仿佛不论受到任何阻力,都不会中断他想做的事。 触怒狮子、偶遇诗人 酒吧的音乐听起来很遥远,包厢里迷漫着诡异的肃静,对立的两个人暗中较劲。 冰块如果不想被捏碎,唯有融化,这是李谨炎的想法,然而他的五指越收越紧,她却忍痛不语,宁可皱紧了眉头也不愿先妥协。 她扭转脚跟,尖利的鞋跟几乎要戳穿他的脚背,硬生生挤入他脚板第二跖骨和第叁跖骨之间的缝隙。 他深刻感受到骨头受挤压的酸痛,却也不愿开口妥协,硬是咬牙强忍着。 齐雯站在门边,笑脸旁观着两个人,她是个医生,只负责治病疗伤,不负责劝架。 “你们快分开!再这样下去会两败俱伤的!”翡册急扯开他们,两人敌不过他的蛮力,才勉强分开。 常绵无力地垂下受伤的手臂,换上冰冷面具掩饰伤痛的苦楚,她平静地询问身侧的翡册:“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她知道这个男人喜欢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对接吻的渴望,而她渴望知道车祸的真凶,渴望知道李谨炎是否和车祸有牵扯,如果以吻为交换条件,她愿意。 “翡册!你若是跟她单独离开这个房间,我就把这家酒吧毁了!再把你的公司也毁了!我还要把这个女人的妹妹一块儿毁了!”愤怒的食指直指这两个打算离开包厢的人,李谨炎霸气地喷出威胁。 “酒吧是卡西开的,我的公司倒也无所谓,但……亲爱的常绵小姐,你的妹妹是……”翡册关切地询问身边的冰块秘书,却发现她不为所动,好像他们所讨论的是别人的妹妹似的。 常绵见他犹豫,便特意妩媚地扭头,任飘逸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迷人的弧线,傲然问道:“翡总裁不愿和我独处吗?” “不!我愿意,我非常愿……”兴奋得呈现心形的一对桃花眼在碰到李谨炎两颗燃烧的火眼时,顿时变成破碎的心形,翡册嘴角抽搐,一时卡词,可怜兮兮地转向冰冷的秘书。 常绵瞄到那位旧上司即将气炸的红脸,完全嗤之以鼻,过去他在公司里虐待文件夹前也是这种表情,在她看来毫无危险性可言。 “我们先找个浪漫有情调的地方……接吻叁分钟怎么样?”她向接吻狂发出赤裸裸的邀请,率先走出包厢,这回她是把握十足了。 翡册痴痴望着她即使包裹得严严实实仍显露出完美曲线的背影,顿觉从地狱被拉到天堂,一股激流从视听神经迅速传遍全身,恨不得马上飞过去贴住梦寐以久的双唇。 “愚蠢的女人!”李谨炎想追出去,却被脚背上的酸痛拌住,只能一边拖着脚,一边对她吼出最后的警告:“跟他接吻,你会失去一切的!” 愚蠢的男人!这个时候还对她说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他是第一天认识她么? 常绵心里嘲讽道,却对迟迟没有跟上来的翡册感到费解。 她一回头,只见翡册站在包厢门口,瞅着她漂亮的黑眸,迟疑半天才说道:“我们接吻叁分钟以后,也许你想要和我讨论的问题已经失去意义了。” 常绵微锁眉头,端详他一脸的诚挚,不论他是受到李谨炎的致命威胁还是有其他苦衷,她都无法从他口中问出端倪了。 “我不为难你了。”丢下这句话,目光又移向遭遇高跟鞋的男人,他的旧情人齐雯正为他诊断骨头问题,显然没有什么大碍。 摸摸自己被抓伤的手臂,常绵黯然转身。 她有好多问题想了解,却不能轻易去问这些认识的人,唯一愿意告诉她答案的封面人物也因李谨炎中途闯入而不见人影。 常绵又回到不起眼的角落,骨碌着黑亮的眼珠在人群里寻找封面男人的身影。 他在哪儿呢?回酒店了吗? 摇滚乐震得耳朵麻木,频闪灯也闪得头脑昏眩,正当她困倦得快闭上眼时,一个两腮留着胡渣子的男人从侧边的门走进洗手间,她立即跳起来追过去。 “噢!我的天主啊!”她一味盯着目标人物,不巧撞上了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男人,整个头栽进对方的胸膛,撞了个满怀。 被撞的男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小心翼翼地扶住她,万般柔情地说道:“是哪位美丽的女士这么抬举我?竟给我亲密接触的机会!一定是天主怜悯我孤独寂寞的心……” 这么激烈的冲撞,居然能够理解为天主的怜悯,究竟是怎么样的男人会有如此宽大的胸怀呢? 常绵轻轻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推开他,不料手掌所接触的部位竟是温热结实的胸肌,中间完全没有任何布料阻隔! 这么寒冷的夜晚,喜欢袒胸穿衣的男人,她倒是认识一个,只是没有听过他讲英文,不知…… 她抬头确认对方的真面目,对方却比她反应更严重,直接就在这个不雅的场所尖叫起来,震撼得回音连连。 “美丽的天使般的常绵小姐,我对你的思念用清明上河图也述不完!自从上次在炎的公司分别后,我一直担心你的安危,那个饥渴的接吻狂没欺负你吧?”理查德关切地揽住她。 常绵如遭电击般缩回右臂,发出冷冷的质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和他们组织是一伙的?”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理查德在这个冰库女人的强烈瞪视下,既心虚又紧张,仍不忘关心她表现出来的异常反应。 “回答我!”她冷森森地瞅进他的绿眸里,又自上而下地打量他全身所有可见的皮肤,却不见任何纹身符号。 “你都知道了啊?是炎告诉你的吗?”理查德心虚地傻笑,有些不知所措。 常绵后退一步,顿觉心凉:“过去曾帮过你,我并不求回报,但是……为什么连你也跟他们一伙?难道谨嫣也是……” 理查德急忙否认道:“不!跟嫣嫣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找上你了吗?你的手臂是不是受伤了?” 无视他的关心,她的态度变得敌对,整个人像刺猬般支起每一根刺,随时防御可能出现的攻击:“你们组织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找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理查德顿时哑口无声,既然李谨炎还没有告诉她,说明她还不知道组织的事,他也不能向她透露,可是美人在前,教他如何狠得下心拒绝她呢? 理查德苦着脸,长叹一声,沉吟道:“寂寞酒吧,孤凉偶遇相思女。连声发问,教我如何缕。使尽脑筋,只是无头绪。心何处,回望旧昔,已然无归路……” 草木皆兵、酒吧老板 在理查德准备吟诵他即兴的第十首诗时,常绵认准他不会告诉她任何信息,几句话便将他打发走。 酒吧厕所男女共用并不是什么奇闻,洗手间里间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和嚎叫声,也在意料之中,但当这些声音分不清性别时,多少令这位鲜少涉足声色场所的秘书吃惊。 常绵淡然扫了一眼洗手间的每个角落,并没有那张封面人物的脸,她耐心地候在门口,盯着每一扇打开的小门。 耳边的尖叫声混合着酒吧传来的摇滚乐,声声不息。 直到最后一扇门打开,嚎叫声也随之停止,常绵快步冲过去,却撞上一胖一瘦的高个儿男人。 “嗨!甜心,来点粉末怎么样?”其中一个五官精美的瘦子一手托着一撮白色的粉末,一手摆出莲花指,无名指轻按住一边的鼻孔,当着她的面就将手中的粉末吸掉了一半。 目光扫到他中指腹,长指迅速飞过去捏住瘦子的中指,扭过来一看,她的黑色瞳孔里印出一个圆形的图案,正与封面人物耳垂上的图案一致! “来点吧!保证让你身心舒爽哦!”旁边那位长得粗犷的胖子用纯正的英式英语粗声说道,肥手捏了一撮粉末就要往她鼻上凑。 常绵嫌恶地仰头避开,目光又被肥手大拇指指腹的纹身图案控住。 这两个男人都有同样的纹身,他们刚刚还在里间的厕所里做那种事……不!重点是,他们都是封面男人所谓的神秘组织的成员! 盯着他们手上的白色违禁品,常绵大退了几步跳出洗手间,却撞上后面走进来的人,回头一看,竟是一群人高马大的欧洲男人,一个个看着她的眼神就像野狼看见猎物似的。 她强装镇定,试图用冷酷掩饰僵直的身体,但看到这群陌生人露出黄色的獠牙时,还是禁不止颤抖了一下。 “这就是他们说的冰川美人吗?”一只长满长毛的猥琐手臂伸向常绵顺直的长发,她微微偏了一下头,黑发从指缝溜了出去,惹着猥琐男子发出惋惜的啧啧声。 这个时候应该有个英俊的佐罗式男人出现,将她救出这水深火热的境地,但理查德刚才已经被她赶走,翡册和李谨炎应该还在包厢里,上帝会派谁来救她呢? 这么一个懦弱的想法刚在脑中形成,常绵便露出鄙夷的神色,她鄙视的是自己此刻这种侥幸的心理。 这么多年了,她不是一个人面对各种问题么? 父母的突发车祸,妹妹的自私离开,上司的乖戾善变,异性的变相追求……她一直像个圣斗士一样孤身奋战,从未轻易妥协。 如果他们所谓的组织要找这么几个市井混混类的人物伤害她,在中国同样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带她来伦敦这个酒吧呢? “杰克,克制着点儿,这儿是卡西的地盘,过了十二点自然有戏看,不必急于这时。”另一个男人冷静劝说道。 卡西是谁?过了十二点会发生什么事? 常绵心里即刻冒出两个疑问,却不敢直接问这群粗胳膊粗腿的壮汉。 冰川美女秘书即便冷言冷语也是万般迷人——这是她偶然听到公司同事背地里对她的评价。 在这群陌生男性面前,她最好尽量保持沉默。 意外地,托了这位素不相识的卡西的福,常绵算是暂时脱险了。 他们说十二点之后有戏,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如果她在半个小时内离开这家酒吧,是不是可以保全自己? 常绵从小门走出去,又来到刚刚和李谨炎呆过的暗巷,这里是她和他第一次接吻的地方,没想到会以那种方式那种缘由接吻。 思前想后,她还是打算走回酒吧。 “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吧?”封面男人迎面走来,目光停留在她灵性的黑眸上,笑得无比邪魅:“你现在不离开吗?过了十二点,灰姑娘的一切就会消失喔!不止南瓜马车、老鼠车夫,还有水晶鞋,和你一身的服装!” 最后他用双手在空中比划出她的曲线,笑容渐渐变得淫靡不堪。 “不管我到哪里,你们组织都会找到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而且我还想多了解你们组织的事。”常绵无视他的轻浮动作,淡然问道:“交换条件还是叁个吻吗?” “是的。何不进去坐下来谈呢?组织的秘密可不是几分钟叁言两语就能说完的。”封面男人向她伸出邀请之手,常绵却视若无睹,直接绕过他跟前走回酒吧。 封面男人一笑置之,却在她背对着他时,阴鸷的眼神里多了某些复杂的东西。 回到吵杂的吧台边上,常绵便仰头催促道:“来吧!叁个吻不许多一个。” “你确定是心甘情愿的?叁个吻之后,我会知道你所有的想法,甚至清楚你看到或碰到过的所有情节,你确定要做这个交易?”封面男人笑得深不可测,却见这个冰块般的女人一脸淡定的默许。 他一低头便能够吻到她的额头,从左到右,这一回吻得非常顺利。 “现在我将知道你所有的想法。”封面男人的脸上突然出现令人难以琢磨的微笑,他轻声对她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常绵愣了一下,随即以迟缓又机械的声音回道:“常——绵——” “告诉我,你的年龄。” “二十……九。”继续机械化的回答。 “告诉我,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袜子。”胡渣子轻微抖动,封面男人无声地笑着,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他此时最不戒心的女人眼中。 常绵在心里嘲笑鄙视了他无数次,才机械地回道:“白色。” 这个无知的男人竟企图催眠她,难道他打算把她贴身衣服的颜色一一问遍吗?他并不是真心要告诉她神秘纹身的秘密,他之前告诉她的也许也不是真实的。 “卡西!终止你的卑劣计划吧!亲爱的常绵小姐不是你可以碰的!”翡册的声音远远穿透杂乱的酒吧音乐传过来。 常绵内心一撼,原来厕所壮汉所说的卡西就是封面男人!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便是酒吧的老板,这样一来,他出现在酒店,并且和李谨炎一齐来到这个酒吧等她,一连串行为便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有意引她来到这间末日酒吧! “卡西先生,你还想玩多久?该告诉我答案了吧?”她一开口便是浓浓的嘲笑意味。 被翡册称为卡西的封面男人尴尬地睨着她,困惑又不知所措。 常绵冷冷地解释道:“催眠的基本条件是被催眠者对催眠者极度信任,可惜我对你从一开始就极度的不信任!” “呃?原来是这样……”卡西还想跟她多说几句,却被翡册打断—— “亲爱的常绵小姐,我决定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说完,翡册就不顾她点头还是摇头,直接揽上她的腰就把她“搬”离酒吧老板的视线范围。 争相解衣、完整符号 与昏暗的酒吧截然不同,翡册通过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带常绵来到一个空旷明亮的大房间。 整个房间是一片神秘的褐栗色,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布满了各种见所未见的符号和图案,看似某个神秘宗教的活动场所,却又不见任何类似宗教活动的道具。 置身其中,仿佛落入魔幻世界般,思维一片空白。 “亲爱的常绵小姐,如果残酷地让你以接吻叁分钟作为条件,我这颗深深爱着你的心会马上停止跳动的!”翡册轻轻合上门,利用这宝贵的独处机会对这位冰块秘书直抒心意。 “这儿是什么地方?”常绵冷睨了金发一眼,怎么看都觉得他跟这间褐栗色风格的房间格格不入。 “噢!冷淡的常绵小姐根本没有在听我的告白,我的心都碎了!”金色的刘海从额头上耷拉下来,翡册忧郁地走近她几步,突然又像被打了兴奋剂似的亮起眼睛笑道:“冷血薄情的常绵小姐依旧迷人!” “你想不想说?还是要学卡西敷衍我?”薄唇微启,发出冰点的质疑。 翡册对上她冷戾的黑眸,仿佛被她枪毙了无数次,虚弱得只剩招供的气力了:“我说我说!这儿是神秘组织召开紧急会议的场所之一。” “神秘组织真的存在?”原来封面男人没有说谎。 “嗯,我们身上都有着一个同样的纹身符号,每个加入组织的成员都必须在身上任意选一个部位纹上这个符号……” 听着翡册的描述,常绵脑中浮现所有见过的身体部位符号,卡西的耳垂,司机的舌头,在厕所“办事”的两个男人的指腹,齐雯的大腿,还有李谨炎的下腹…… “我身上也有……”翡册迟疑着说道。 “在哪儿?”有机会仔细观察那个符号,常绵难掩急切的心情,第一次主动靠近异性。 翡册这个时候反而害羞起来,脸色微红,退了几步才低声说道:“你先转过身去,我……我要脱衣服。” 黑眸瞬时瞪大,常绵又为自己产生的错觉震惊不已。 没错,她又看到他的羞涩了!这个饥渴于接吻的男人竟一而再、再而叁地在她面前表现出小男生的羞涩,不可思议! 这个男人,据她所知,应该和李谨炎同岁,却和李谨炎的性格完全不同,李谨炎对她…… 想到暗巷里发生过的事,常绵也禁不住脸颊绯红起来,只见翡册侧着身解开了衬衫的几颗扣子,正打算掀开衣服给她看,门却在这个时候被猛然推开,一声狮吼传入整个空荡荡的房间: “接吻狂,你是脱衣狂还是暴露狂?她是我的秘书!你给我出去!” 又是他!关键时刻他总是来搅局! “别管他!给我看看。”常绵即刻扑到翡册身边,扒开他的衬衫想看他的纹身,却见他的胸膛与普通男性无异,并没有什么纹身。 “不是这里,是……”话没说完,翡册就被李谨炎连人带衣扯到房间外,“呯”一声巨响后,他的所有凄苦的叫唤声都被阻隔在门外。 胸腔里酝酿的怒火正要爆发,常绵却见这个火山级上司毫无预警地脱下外套,一路走向她,短短几步之遥,他又豪放地扯开衬衫,好几个扣子被他的蛮力弹飞了老远,衬衫除去后即刻显露出结实的上身。 这样还没结束,他立在她正前方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双手移到腹部,食指一摁,皮带轻松打开,他利落地解开休闲裤的扣子。 他每一个动作都令她心跳失衡,暗巷里他对她的粗暴还历历在目。 她强装镇定地讽刺道:“真正的暴露狂和脱衣狂应该是你吧?如果有这等嗜好,何不去跳脱衣舞自娱又娱人?” 拉裤链的动作突然停下来,李谨炎抬头恶狠狠地瞅着她一脸无动于衷,心情再次被她损人不偿命的恶语掀起大波,火气一路烧到喉咙口转为高分贝的狮吼:“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下腹的纹身吗?” “不是。”她皱了一下眉头,心跳渐渐回复正常,原来他急匆匆地脱衣服是为了让她看他的纹身。 “每天早上你既不看我的胸肌,也不看我的腹肌,你以为你那点龌龊的兴趣我没发觉吗?”李谨炎靠近她,裤腰因解开扣子宽松了一点。 他每向她走近一步,他的裤子便往下掉一公分,常绵紧张得不知该把目光放在哪里,从他脸上移到裤腰上,又赶紧从裤腰移回脸上。 要掉了!要掉了! 心里激动地呐喊着,似乎在紧张即将出现的尴尬,又像在诅咒裤子掉下来,最后,裤子还是被他结实挺翘的臀部稳稳卡住了。 常绵暗自松了口气,多少有些失望没能看到完整的符号,但仔细回味他的话,他似乎觉察到她对这个纹身的关注,每回她那么短暂的一瞥,他怎么可能发现? “哧拉”一声,她沉思的半秒钟,李谨炎已拉下裤链,露出一个完整的圆形图案,当然也避免不了底裤走光。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不要问第二个男人!你想要看什么,全部来看我的,不要看第二个男人的身体!”他讲得情绪激动,裤子一路下滑,因为他双腿分开站立,卡在双膝之间,但画面已足够令人血脉贲张了。 “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她的心里仿佛有百万千军在擂鼓,因为他裸露的全身,更因她差点飞出口的危险问题。 能问吗?他说尽管问,她就能问吗?五年来对那个图案探究无果,现在终于有机会对当事人提问,真的可以问吗? “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你不是想知道这个组织建立的目的吗?”他不喜欢她对自己毫无兴趣的表情,她明明为了知道这些答案,不惜让别的男人亲吻,为什么一到他面前就变得漠不关心了? “提上裤子再说话吧!要是让人知道你过去是我上司,太丢脸了。”她闭上眼睛,故意把头扭向别处,一方面想掩饰激荡的内心,另一方面又犹豫着自己一直在意的真相。 “冰块!”李谨炎红着脸吼了她一声,一弯腰,叁两下就穿好裤子,两手叉腰瞪着这个冰块秘书。 “问啊!”他催促道。 她突然有种逃走的冲动,追寻了五年的答案,一直想知道这个男人跟车祸有没有关系,现在反而害怕知道真相了。 如果他说没有,那么相似的纹身,那么诡异的出差计划,她能相信他吗? 如果他说有,她又该拿他怎么办?复仇吗?他过去那么照顾她和常绫,教她怎么忍心把他当成仇人? 车祸印象、惊疑不语 空旷的房间里,一个穿着保守、曲线完美的冰川级女人与一个上身裸露、肌肉可观的火山级男人相对而立,肃杀的氛围加上神秘的壁画,令人毛骨悚然。 李谨炎不耐烦地吼道:“你倒是问啊!” “把上衣也穿上,真丢人!”常绵双手在胸前交叉,鄙夷地上下打量他的胸肌和腹肌,傲然冷斥道。 她的冷漠,她的傲气,他的裸身,他的劣势。 这情势,仿佛一个找牛郎的富婆在身体得到满足之后对他用过即弃——她的态度严重践踏了他的人格。 李谨炎面浮青筋,牙齿咬得吱吱响,却只能无奈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火速套上。 常绵心不在焉地看着他合拢没了扣子的衣襟,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那一天,她接到了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的电话录取通知,正准备回家找爸爸和后妈庆祝,却接到医院的电话——他们出车祸了! 接踵而来的便是巨额医药费、父母的死亡噩耗、抵押的房子被收回,恍惚之间,原本幸福平淡的一家只剩孤苦伶仃的两姐妹,没有落脚之地,只有付完医药费之后剩下的几千块保险赔偿金。 李谨炎当时对她说:“嫁给我吧,我会照顾你和常绫一辈子。” 他也许是真心的,但她只是客串了一回他的女朋友,怎能以此要求他对她付出一辈子的回报呢? “我不希望我们的婚姻是怜悯的施舍。”她拒绝了,她更想自力更生。 “可是我喜欢被炎哥哥照顾,炎哥哥愿意照顾我吗?”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常绫扯着李谨炎的衣角不放,硬是在她的反对下跟着他走了。 她觉得妹妹贪慕虚荣、抛弃亲情,所以即便关心她,却坚决不去李谨炎家看她,可事实上,当时靠她这么一个应届毕业生一份微薄的收入,根本无法供常绫上学。 于是,她认命地租了间小屋安顿下来。 后来,她去了车祸现场,问过几个目击者,他们告诉她:车子突然开进安全岛,把电线杆都撞折了。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爸爸是一个老练的计程车司机,十多年的驾龄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通过各种途径找到当时的录相后,反复播放观察,却一无所获,直到她查看从车子正前方拍摄的录相,才发现端倪—— 她从她爸爸的瞳孔里看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画面,一名男子在路对面持枪瞄准了他的车,她爸爸想急转弯避开,却撞上了电线杆。 那一刻之前,常绵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视力竟强到能够看清楚那么渺小且遥远的景象。 也在那一刻,她看到了持枪者手背上的圆形符号,这个线索令她燃起了寻找凶手复仇的决心。 五年来,她寻找那个图案的信息仿若大海捞针,几乎没有获得实用的资料。 直到去年看到这个男人下腹的半边纹身,他在她心目中的定位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原本是爱慕和感激,现在爱慕里掺杂了沉重的疑问,感激就完全谈不上了。 “既然你不问,那么我问你!这五年来,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凭空拥有了某种原来没有的东西,或者你所拥有的东西发生了什么异常的变化?”李谨炎见她长时间不语,便开口问。 常绵直视他的黑眸,脑中反复对比他和翡册昨夜问过的问题,如果他们都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那么他们向她打听的东西应该是同一样东西。 翡册口中的害怕或担心被人发现的危险物质就是他所指的凭空拥有的东西么? “有吗?也许在你的旧衣服或旧鞋子里……”李谨炎尝试着引导道。 “你其实是想问我有没有……”脑中想到厕所里见过的胖瘦组合,他们吸食的东西如果定义为害怕被人发现的物质并不过分,也许在过去某个单独走夜路的晚上,与她擦肩而过的某个路人在她口袋里偷偷放了一包…… “想到了吗?快告诉我!”李谨炎激动地抓住她双肩,却见这位冷酷的秘书又摆出一副鄙夷的神色。 “你们所谓的神秘组织就这么点出息吗?为了那点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盯了我五年?拜托你们动动脑子再行动吧!”常绵冷酷地嘲讽道,“那种东西如果我真的有,早在进地铁站时被查出来了!” “那玩意儿安检根本查不出来!你以为那是什么东西?你别小看那种东西!”李谨炎咆哮道,开始怀疑她和他讨论的是不是同一个物质。 “不就是金叁角种植的高价作物,还要我明白说出和谐字眼吗?”话刚说完,她就从他无奈的表情读出自己猜错了。 他们找的东西也许根本不在她手上,却因为错误的信息一直监视着她,而那场车祸…… “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李谨炎神情复杂地瞅着她。 “你希望我问你什么?”她也瞅着他,心里被思及的问题搅得不能平静。 那场车祸是不是他幕后指使的?要质问他为什么害死她的父母吗?她害怕他回答,害怕知道答案后不知道将他如何定位。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么?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每天早晨跟那些女人发生什么事么?我其实……”李谨炎突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男,竟因表白羞涩变得结巴起来。 瞥见他眼底罕见的羞涩,常绵不禁皱眉苦思,今年的表白流行以羞涩为主题么? 这么一个平时动不动就对文件夹施暴,每天早晨必召一名外国女人共赴仙境的男人,竟然也好意思呈现这样的表情? 接吻狂如此,火山男亦如此,他们是故意表现反常教她无所适从吗?他们是好奇她冷漠的外表能否挤出一丝其他表情吧? 想到这里,小麦色的脸颊上又蒙上一层冰,她淡然提议道:“好不容易来一趟英国,要不去伦敦塔桥看看夜景吧?” “呃?”李谨炎乱如面条的思绪突然被她丢下几颗混沌,脑袋瞬时卡壳。 待常绵漠然从他跟前晃过,打开门走出去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亢奋的激情表白被当成烂菜叶踩在鞋底,碾出发臭的绿汁,暴露在路边,任风吹,任雨淋。 啊——这个没有情调的冰块!冷血无情!没血没肉没筋!没心没肝没肺! 他一路暗骂她的无情无义,却又寸步不离地尾随在她身后,眼睛不时扫视周围的动静,他知道今夜卡西一定会有所行动。 午夜钟声、斯文绑架 午夜的伦敦塔桥灯火通明,两座塔像城堡般笔直耸立在桥的两侧。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走在下层人行道上,没有说话。 “常绵……”李谨炎迟疑地唤了她一声,在后面望着仅有几步之遥的她,却一直没跟上和她并肩同行。 “嗯?”常绵回答得心不在焉,脑中思忖着卡西说过的话,十二点之后灰姑娘就会变回原形,她的原形是什么? 如果神秘组织找上她,李谨炎会救她么?或者李谨炎就是神秘组织派来抓她的人? “冰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身后传来一声斥责的咆哮,她回身对上李谨炎冒火的双眸,一脸无辜的淡然:“你刚才说什么?能重复一遍吗?” 果然又把他的表白当汽车鸣笛声了! 明知道对着一张冰块脸发火没有用,李谨炎还是扯开嗓门对她咆哮:“你每次都不把我的感情当回事!你每次都给我一张没有血性的冰块脸!你每次都让我尝尽了失败的痛苦!究竟要我表白多少次你才接受我?” 被咆哮的某人面向泰晤士运河的夜景,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反应,李谨炎还是继续咆哮积压许久的不满。 “为什么我们相识五年,非要等到我主动用强才能吻到你?人家认识叁天的、认识一天的,你却主动去吻?凭什么?我哪点不如他们了?” “你的表白是真心的吗?”她真的怀疑,更确切地说是不敢相信。 前几年她觉得他是同情她,不敢高攀他;近两年他暴躁又滥情,自毁了形象。 “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是真心的?咬破手指写血情书?还是摘星星摘月亮?”他对她简短的否定严重不满,咆哮声几乎要掩盖周围的汽车声了。 “你的别墅太大了。”她平静地指出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什么?!”恶戾的视线扫到冰块脸上,却读不出半点玩笑的意味,李谨炎即刻承诺道:“我可以马上把别墅卖了,全家人都住进你租的那幢公寓!” “不必。我比较担心的是你那方面的健康问题。” “你以为每天早上……” 李谨炎打算借这个机会向她解释这一年来的疯狂行为,却被此时从远处传来的钟声打断。 钟声尽职地响了十二下,仿佛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常绵才从黑夜中回过神来,转身打量这位一直与自己保持五米距离的旧上司,他似乎没有什么行动的预兆。 “冰块,其实我……”李谨炎想继续向她解说,桥身这个时候猛然震动了一下,两个人来不及抓住栏杆扶手,都往石桥两端踉跄了几步。 石桥突然从中间打开,分别往两座塔的方向倾斜收起。 “啊——”常绵轻叫了一声,原先被李谨炎抓伤的右臂使不上力,从扶栏脱手令她脚跟崴了一下。 李谨炎一听到她的喊声便焦急嚷道:“你怎么了?” “没事,鞋跟断了。”她屈起膝盖,干脆把鞋跟从鞋底扯下来。 “冰块,听着,我现在马上乘电梯从上层过去找你,你就站在那儿别动,等着我!”眼见桥身分开的距离拉大,李谨炎自知无法跨越,便冷静地叮嘱对面的女人:“你一定要等我!不管什么人要你跟他走,你都不要去,知道吗?” “我……”她刚欲答应,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后面的塔底叁个人影,语气即刻变委婉:“我尽量吧。” 两座石桥分离得越来越远,再加上桥身启动的声音,两个人的对话就此中断了。 李谨炎火速跑回塔内乘电梯,却不知道另一边的砖石塔有叁个组织成员正在走向他的秘书。 常绵气定神闲地缓步走下接近四十五度倾斜的石桥,脚下一高一低的高跟鞋并未令她显露慌乱的神色,她知道她要面对一批不简单的人物。 要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待她走到塔下,叁个陌生的男性面孔便出现在她跟前。 “常绵小姐,请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其中一个用英文说道,语气不带半分情感。 “如果我拒绝,你们打算怎么做?”她冷静地打量这叁个人,他们都穿着贴身的黑色衣服,似乎没有多余的位置携带武器,这多少令她意外。 另一名男子善意解说道:“我们有同伴正在瞄准上层那座桥,如果桥断了,应该会有人掉下来吧?” “我跟你们走。”她的脸色极速冷却,打心里鄙视这些连同僚的生命都不在乎的人。 叁个黑衣男子带着常绵走向一辆伦敦街头随处可见的黑色出租车,其中一名男子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另外两名一左一右和常绵坐在后面。 车子刚启动,前座的男子就转过身递了一条黑布给她:“常绵小姐,麻烦你戴上这个。” 常绵面无表情地接过黑布,慢条斯理地迭成五公分宽的长条,藕臂绕过耳侧,默然系上。 她干脆在黑布下合上眼睛,双手抱胸,静静等待到达目的地。 耳边响起左侧黑衣男人的声音:“常绵小姐倒是挺配合我们的,我还以为今晚这次行动要大打出手呢!这美人直接送过去真有点舍不得……” “忍着吧!只有老大点头,我们才能动。”另一个男人也不甘心地说道。 汽车不疾不徐地开着,似乎担心被车上蒙住眼睛的人察觉出路线,还特意在同一座建筑物周围绕了几圈。 常绵一路保持安静,默默感受汽车的速度、转弯的次数,脑中早已画出完整清晰的路线图了。 黑色出租车在一幢黑暗的大楼底下停稳,叁名黑衣男子跳下车,纷纷挤到左侧车门叫唤道:“常绵小姐,我们到了,请扶着我的手。” 说这句话的人有叁个,而她只有两只手,常绵不禁觉得可笑,但她早已习惯异性献殷勤,倒也不觉得反感或不知所措。 她自个儿摸索着走下车,叁个黑衣男子紧张地围在她左右,一路不停地提醒她脚底下的路况和地形。 建筑里安静得瘆人,像废弃了几百年的破旧城堡,常绵虽然蒙着黑布,但能隐隐感受到周围微弱的光。 爬了几条昏暗的楼梯,走过一条长长的暗道,她猜测到这几名男子可能戴了红外线夜视眼镜,因为他们即使走过毫无光线的通道时,脚步也没有停顿过。 他们所说的“老大”是神秘组织的首领吗?这个组织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若是李谨炎和翡册向她打听的东西,连她自己都不晓得。 除非他们准备解剖她…… 脑中闪过一些阴暗的可能性,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只听得叁个人简短的道别,接着一个沉重的关门声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死寂。 暗室孤影、轻薄男子 伦敦塔桥 石桥毫无预警地打开又闭合之后,等李谨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七十多米长的桥身,再乘电梯下来时,他的秘书已经不见了,只留给他一个鞋跟。 “还我冰块来——”他握着断鞋跟,跑到马路边跳上一辆车,掏出手机摁下一串号码便发出狮吼:“卡西?阿弗莱克?哈德森!五分钟内控制这家伙的住所、公司还有末日酒吧,随时待命!” 的士司机吓得抓紧方向盘,不知该不该启动汽车,僵硬在驾驶座上,从背后看过去像一个塑料假人。 “开车啊!你第一天摸方向盘吗?”李谨炎急不可耐对司机发火。 司机机械地转过头,脸色苍白:“去……去哪儿?” 李谨炎瞟了一眼他正在发抖的手,直接吼道:“下车!” “我下我下!不要杀我啊!”司机打开车门,像被特赦免死似的,狼狈地爬下车,只见得一把欧元钞票甩在他身上,他的车子便“嗖”一声从视线里消失了。 另一方面,在黑暗大楼自黑衣男子离开后,常绵便自个扯下头上的黑布,除去这条遮挡视线的东西并没有多大作用,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这个空间里充斥了黑暗。 突然意识到他们似乎忘了绑架者必做的一件事——他们竟没有没收她的手机,常绵内心闪过一丝惊喜,待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才发现这里一点信号也没有。 这是一间死气沉沉的密室,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信号! 手机的屏幕亮光只能照到一米范围内的空间,她在原地旋转了一圈,除了黑色的地砖,并没有照到其他物品。 在空旷的密室里走了十来步,常绵又发现一张双人大床,纤指一抹,手机一照,竟一尘不染! 接着她又一一发现了其他卧室家具,甚至洗手间、浴室……这里简直就是酒店的高级贵宾房。 只是四面墙壁全部刷了黑漆漆的一层东西,没有窗户,除了那扇看起来重如千斤的门,似乎没有其他出口了。 他们所谓的神秘组织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如果只是针对她,何必引她来到伦敦这个黑暗密室? 在软床上翻了个身,常绵想用手机播放音乐来打破黑暗中地狱般的宁静,却遗憾地发现手机里一首歌也没存,这五年来,她甚至没有真正安静下来听过一首完整的音乐。 自那场车祸以后,她过去所有的习惯也跟着父母去了天国,她的生活只剩下工作、吃饭和研究那个符号,现在还没找到真相,她的人生难道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手机屏幕反扣在床上,她合上眼睛,任由身心融入黑暗中的大床,暴风雨来临前,她想趁隙小憩一会儿。 迷糊中,耳边传来推门的声响,她即刻警惕地坐起来,伸手捞住手机,试图照清来者的面目。 “真担心你会害怕得坐立不安,你的胆识和冷静真是超出我的意料,难怪他们给你待遇特殊,若换作我,也会为你摄魂销骨的外表和内在而抛弃所有原则和命令。”对方温文尔雅的音调让她听第一句话就辨认出来,是封面人物! 他在酒吧里还试图催眠她,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如果愿意让我吻你的侧脸,我就把我的红外线夜视眼镜借你欣赏一番房间的豪华装饰。”黑暗中,封面人物提出一个交换条件,面对这个冷绝酷艳的女人,温热的指尖仿佛受了她的魔力吸引,鬼使神差地伸向她的脸颊。 常绵感觉到脸颊的汗毛受压,触了电似的扭头避开他的碰触。 在酒吧里被他亲了手背,得知世上存在着一个神秘组织这种无关痛痒的信息,又被他骗去额头叁个吻,差点被他催眠,这个封面男人的可信度在她眼里已没有可降的空间了。 “难道你不喜欢我么?我以为女人都不会排斥我的外表呢,原来也有例外。”卡西说着,亮出一根注射针,针头在常绵的手机微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寒光。 没来得及躲开,针头的金属体已经没入她的颈部,瞬间制约她所有的动作。 奇怪的液体似乎正以神速扩散到她全身的肌肉,无形中仿佛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吸光了她的力气,不到叁秒钟,她便颓然倒回床上。 俯视着床上身体被制服的女人,卡西得意地解释道:“放心,这不是致命的东西,只是让你脑袋保持清醒的同时又没有逃走或反抗的能力。” 常绵像一堆软体瘫在床上,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胸口因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猛烈起伏着,脸上却依旧是冷若冰霜的表情。 “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我,这样做只是愚蠢的多此一举。”她冷斥道,找不到目标脸,只能干瞪着黑暗。 “话虽如此,毕竟我没有办法催眠你,万一你这小嘴不愿告诉我真实的答案,我至少还有其他办法,不是吗?”卡西轻抚她的软唇,温雅的语气却与他的轻浮动作完全不搭。 常绵被他的抚摸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无力扭开脖子,只能竭力以冷森森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无措:“你想知道什么,考虑清楚再问,如果问题太没水平又欠缺内涵的话,担心丢了你们英国人的脸。” “噢!你的反应总是出乎我的意料,谢谢你的提醒。”说着,卡西又以指背摩娑她滑嫩的脸颊,手指移到她胸前的扣子上:“我想知道你大学毕业晚会得到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什么东西?”他也是冲着李谨炎和翡册问她的东西而来的! 如果追溯到第一次见李谨炎的那个晚上,她确实没有得到过什么东西。 疑惑间,她感觉外套的衣襟敞开了一寸——封面男人竟解开了她的扣子! “再仔细想想,不过你应该明白一个叁十岁的男人在这种情境下没有多少耐心,”封面男人说着,指尖轻点她前襟下部的扣子,邪肆地提醒道:“每隔一分钟我就会解开一个扣子,你还有两分钟,解完扣子我就会做别的……” “你这是在挑逗吗?”常绵打断他的话,森冷的语气夹冰带霜:“有什么就尽管使出来吧,长时间的故弄玄虚只会给自己原本毫无创意的招数更加没有看点。”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就让我们开门见山吧!”封面男子笑得文雅,却令人心底发寒。 常绵早已从他的话中猜测到他下一步的举动,但当她感觉身上敝体的布料被一阵风的速度席卷而空时,失去安全感的胴体还是禁不住轻抖了一下。 风暴降临,她只是一个伪装冷酷保护自己的秘书,凭什么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么个变态组织? 她的旧上司呢?她的新上司呢?这个时候都跑到哪里去了? 交通混乱、诗人平息 接到李谨炎的咆哮电话时,翡册正和齐雯在酒吧某个包厢里闲饮咖啡。 “你说卡西擅自行动了?”金发突然站起来,严峻的脸色没了平时的和善,齐雯也跟着站起来,随时准备和他一起行动。 “冰块应该被他带到暗夜酒店去了,你们……”李谨炎还没说完,就听到另一头传来挂电话的忙音,再拨过去就没有人接听了——翡册似乎比他想象的更紧张这个秘书的安危。 李谨炎干脆把手机丢到后车厢,加快油门直奔向暗夜酒店。 暗夜酒店是卡西经营的另一家以黑夜为主题的酒店,客房里不但没有一丝光线,装修时更采用世界上顶级的隔音设备,一旦关上门,房间如同一只诺亚方舟,外面即使发生世界大战也丝毫不影响房内的客人休息,同样地,房间里无论发出多大的声响,外面也无从知道。 客房中还有一种鲜少使用的房间,墙壁的特殊涂层具有屏蔽电磁波的功能,整个房间就是一个信号盲区,如果把人丢入其中,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与世隔绝了! 那个向来喜欢装冷装酷装独立的女人,现在是不是呆在与世隔绝的那个房间?卡西是不是和她一起?会不会为了达到目的伤害她? “冰块女人,你一定要保持清醒等我!”他恨不得飞起来,汽车像黑夜里的一道闪电,闯了无数红灯,所有的警车尾随其后却又很快就被甩掉。 今夜的泰晤士河边喧嚣一片,到处可见闪着车顶灯的警车,汽车鸣笛声和吹哨声此起彼伏,黑色出租车每到一处都引起交警们一阵恐慌,市区的所有街道都站满了交警。 这平凡的夜,一辆平凡的出租车,一群平凡的交警却要为它不平凡的车速奔波劳累。 眼下,教堂已敲过凌晨两点的钟声了,他们却对这个飙车的恐怖分子一无所获,正打算打道回府,却听得伦敦塔桥附近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出租车左右门同时打开。 左侧滚下一个中年男人,看不清面目,他双手一着地就扒着狂吐。 右侧随着车门打开,一只驼色Dr.martens男士高帮皮鞋从钻出车门下沿的那一秒就抢走了左侧呕吐男子的镜头,所有交警即刻摆出干架的姿势,直勾勾地瞅着即将下车的飙车狂。 月黑风高、霓虹灯闪亮的夜晚,那只驼色Dr.martens男士高帮皮鞋像是为了它主人的出现铺垫,故意以每秒一公分的慢速度下降。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皮鞋落地,皮鞋又“嗖”的一声缩回车内,吓得所有交警都举起警棍,准备随时出击。 车内黑漆漆的,只看见一个男性的脸型,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车里的人出……来!否则我们要开……开枪了!”带头的交警怯弱地向前挪一小步,只见车门开大幅度,一个颀长的身体带着一阵风飞出来。 优雅的曲线在空地上旋转了几圈才停下来,敞开了一半扣子的白衬衫在冷风中拍打着结实的胸肌,偶尔掀起的下摆隐隐展现出令人赞叹的腹肌,整个画面仿佛令人置身在童话中。 众交警见定睛一看,顿时傻了眼,所有的人都为难了。 “这……这不是偶像王子理查德嘛?” “光是伦敦的粉丝就上百万,如果再算上整个大不列颠,整个欧洲……这个人可抓不得!” 绿眸一转,瞥见人群里的闪光灯,理查德扭身站定,换了一个POSE,人群各处即刻传出激动的尖叫声。 理查德趁机说道:“飙车的我,扰乱社会治安的我!你们一定无法原谅如此万恶的我!可是,寂寞的我,只是想在这寂寞的夜晚给大家增添一点调味剂。” 人群里马上有人动容地叫道:“噢!原来是出于善意啊!” “这实在不是什么大错!人生在世几十年,谁没有犯点小错的时候呢?”交警中的一些粉丝低声议论道。 “Oh, my love, my darling——I've hungered for your——touch!”理查德趁机一展歌喉,唱得现场所有人都掏心掏肺地感动,连呼吸都不舍得发出声音。 理查德一场即兴的小型演唱会吸引了伦敦街区的民众和所有交警,谁也没有心思去怀疑TX4飙车族是不是另有其人,甚至没有人想追究半个小时前引起市区交通混乱的罪魁祸首。 多亏这位英国偶像分散交警的注意,李谨炎毫无阻碍地到达暗夜酒店。 翡册和齐雯比他早了一步,只是进了酒店之后,好不容易从酒店服务员那里骗到几副眼镜,却发现目标客房根本进不去。 结构高度复杂的电子锁、重如泰山的金属门,这种情况下,翡册的开锁技术和齐雯的闪电腿都不能撼动这扇密室的门。 “让开!”李谨炎也来到这间特殊客房门口,待齐雯和翡册退到五米以外,他才高高举起右腿,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挥而下,坚固的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嚓嚓声,他又挥了一脚,金属门内部的零件像支离破碎的残骸,渐渐脱离墙壁的挽留,最后轰然倒下。 “噢!亲爱的常绵小姐!你……”翡册抢先一步冲入房内,红外线眼镜里出现一个衣着齐整的男人和一个一丝不挂的女性胴体,他即刻愣住了。 李谨炎也扫到床上的人,他潜意识里排斥其他男人看到他的秘书此刻的状态,一把扯出翡册,以眼神示意齐雯带他暂时回避。 齐雯会意地拉住翡册的手,接吻狂对她第一次主动接触讶异不已,虽然不情愿让李谨炎独占英雄救美的功劳,却也无法拒绝这位天蓝色流苏裙美女的要求。 常绵在黑暗中听到房门被摧毁的巨响,便意识到有人来救她了。尽管听到翡册的声音时有些失望,但还是对他充满感激。 黑暗中持续了几秒钟的打斗声,她就听到封面男人的惨叫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骨头与地砖猛烈碰撞的声音。 她看不到有多少人在房里打斗,时不时从房间各个角落传来撞击声,令她心惊肉跳,却不曾有任何攻击落到她身上。 不多时,打斗声突然消失了,尽管金属门已倒下,外面的声音也能够通过门传进房里,她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整个世界仿佛又回到之前的死寂。 身体里的药力还在持续产生作用,她像棉花一样软弱无力地瘫在床上,等待救援的过程在黑暗中更加漫长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接近门口时又忽然放慢了,她专注聆听黑暗中渐渐靠近大床的脚步声,似乎有个人在床前站定。 黑暗中似乎有两束灼热的视线投掷到她身上,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她的心跳声和对方的喘气声,异常的沉默令人不安,常绵迟疑问道:“翡……册?” 没有回应的黑暗令她心跳失衡,此时站在她眼前的究竟是谁? 是封面男人回来了?还是翡册?还是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现在还光着身子,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对方不出声是不是正在盯着她身上的每一寸? 一声错唤、狂肆掠夺 “是翡册吗?”常绵壮着胆子再度发问,心里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 如果是接吻狂,他最多趁她现在不能动,亲吻她叁分钟;如果不是接吻狂,即使她显露软弱的胆怯,对方还是会伤害她。 “你就那么希望是他!”吼声刚落,一只大手便扼住她的脖子,仿佛要掐断她的喉咙似的,五指一个劲儿地收紧,她却没有半点力气挥动四肢反抗。 这个声音、这种狮吼般的咆哮,一定是她的火山上司!他终于也来救她了吗?可为什么救她反而要掐死她呢? 脑中的逻辑一时错乱,脖子上的手突然收回去,她止不住猛咳了几下,又听到那位旧上司咆哮道:“要不是为了你身上的东西,你以为我会来吗?” 她身上果然存在着某种她不知道的东西! 他的话,还说明他并不是因为在乎她、关心她,才来救她的? 果然是她会错意了…… 常绵沉下脸,脑中试图抹去塔桥上分离时他对她说的话。 他嘱咐她一定要等他,那时候的语气是那么坚定、那么清楚,仿佛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关切!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现在又以截然不同的态度混淆她对他的定论。 刚刚融化了表层的心再度蒙上一层霜,常绵漠然说道:“多少让我有点失望,还以为他挺在乎和我接吻的……” 话未说完,黑暗中一只大手又扼住她的颈项,令她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再次面临窒息的恐惧。 “你高兴也好,失望也好,最好把这种情绪憋在肚子里憋到烂掉、从肛门排到马桶里冲掉!”黑暗中暴发的狮子吼得唾沫横飞、血管亢奋。 “明明听到翡总裁的声音,来的人却是你,我能不失望吗?”常绵平静地反驳道,“再说,我现在是翡册的秘书,有危险当然第一时间想到关心我、喜欢我、痴恋我的上司!” 她说服自己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真心为她吃醋的,他只是别有所图。 同时,她对接吻狂的高度评价又令李谨炎回想起翡册曾对他立下的战书——他霸占了她五年没有做的事,接吻狂要在这十天里全部做尽! “你当真以为他关心你、喜欢你、痴恋你?愚蠢的冰块!他只是想……”李谨炎想把接吻狂的最终目的告诉她,他的秘书却毫不领情地打断他:“一个连合同最后十天都合作不下去的上司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 没错!是他先遗弃了她,先出租了她,先把她的尊严踩在鞋底! “你以为我高兴这样做吗?你以为我乐意、我兴奋、我激动这样做吗?”他咆哮得近乎失控,透过红外线夜视镜,他隐隐约约能看到她毫无遮挡的身体,尽管模糊,却令他难以抑制地口干舌燥、神经混乱。 “你回去吧,我期待的人是翡册。”她听腻了他的咆哮,她想知道的是被出租的理由,可她问不出口,那是她自尊心永远疼痛的缺口。 “他凭什么?一个认识不到叁天的男人凭什么?我才是你认识了五年的男人,我的名字才是你遇到危险时唯一可以呼唤的名字!”李谨炎高声吼道。 “翡册!翡册!翡、册——”她也卯足了劲提高音量,故意与他作对。 此时,暗夜酒店的黑暗大堂还杵着叁个人。 翡册狠狠打了叁个喷嚏,金发下的俊脸痴痴念道:“一定是亲爱的常绵小姐想念我了,被天使般的常绵小姐想念着,我愿意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打喷嚏!” “猥琐。”卡西在黑暗中捂着受伤的封面脸,发出不屑的鄙夷,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亲吻那位秘书的额头时也起了反应。 翡册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同样鄙夷道:“手下败将!急功近利!邀功请赏的小角色!” “别互相攻击了,你们谁敢摸着良心说把任务让给谨炎心里很爽?”齐雯微笑道。 “爽!人家心里爽得很!还好不是非我去不可,炎现在说不定已经狂喷鼻血、生命垂危了!我们还是考虑叫救护车吧!”翡册强颜欢笑,心里却有苦难言。 五年前让李谨炎抢先几秒钟发现了这个绝美的女人,从此她便成了他不可碰触的对象,特别是当李谨炎拿他的秘密威胁他时,他全无招架之力。 “放心吧,万一谨炎真的严重出鼻血,我会想办法止血的。”齐雯笑道。 卡西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怕需要抢救的是常绵小姐,不知她能否承受炎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他两个人已经猜到他的意思。 大堂又陷入萧肃的黑暗中。 楼上的走廊深处,那间房门倒塌的房间仍传出对翡册的呼唤,只是每个楼层的隔音效果做得太好,常绵的叫唤声也许永远都不会传到翡册耳中。 “叫我的名字!我要你叫我的名字!只许叫我的名字!”李谨炎已被这位顽固的秘书逼到脑神经烧暴了,他越是嫉恨她做的事,她就越是把事情做到淋漓尽致! “理查德!理查德!我还可以喊出其他所有接触过的男性合作商的名字,你想一一听一遍吗?”常绵咬牙切齿与他对峙。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来救她的,看着她裸身暴露在空气中,他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为她穿上衣服,他一定看得见她,他一定正在看她动弹不得又一丝不挂的狼狈样! “冰块!”暴虐的吼声贴着她耳边炸开,令她躲避不得。 她以为他要妥协了,却听到李谨炎突然说:“那我就先把你身上每一寸一一摸遍!” 心跳因他这句话漏了一拍,常绵使劲滚动眼珠子想从黑暗中观察他的真实情绪,却一无所获。 她感觉到两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的脚底和脚背,掌心似乎有一小块冰凉的不明物体随着手掌移动,但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究,因为他的手已经移向她的大腿。 他真的说到做到,就像他说要把她出租给翡册一样干脆,从不考虑她的感受! 不能惊慌、不能羞怯,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示弱! 黑暗中她完全凭借触觉和听觉感受环境的变化,当他的手停留在她大腿根部时,她感受到他的颤抖和迟疑,只是她不知道他是闭着眼睛完成这些动作的。 静谧而紧张的空间只听得两个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两个人似乎都在隐忍着什么,一个液体滴落的声音改变了这个局面。 “该理解为是你的口水还是你流的鼻血呢,我青涩的旧上司?”常绵强装镇定地讽刺道,腹部有一处半径不到一公分的圆形区域传来丝丝凉意,她看不到是什么液体。 只有李谨炎自己清楚是什么液体从他额头上滑落,他那么辛苦地控制自己的下腹,那么艰难地抑制体内的热火,她却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 “青涩?让你感受一下我究竟是不是青涩!”他加重手中的力度,大掌抚上她从未被碰触过的敏感部位,惹得她浑身战栗。 “你跟其他男人有什么区别?不就是两个蛋、一根肠么?”她勉强维持冷静,冷漠的讽刺最终却遭来他进一步的侵入。 “我会让你感受到区别的!”当他被点燃的欲火燃到指尖没入她的身体深处,她终于忍不住撕开喉咙…… 绝情独侵、面具初融 “嗬!我好像听到亲爱的常绵小姐的叫声!”暗夜酒店的大堂里,翡册听到一声来自遥远山谷的尖叫,登时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时从酒店正门跑进来一个人,也惊叫道:“噢!没错!是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 卡西看到来人便皱了一下眉,翡册欣然瞟了对方一眼,知道他完成任务了。 齐雯微笑着将一副眼镜递到他手中:“辛苦了,理查德。” 这位袒胸露腹的英国偶像接过眼镜,顺手戴上,习惯性地给齐雯一个飞吻,又紧张兮兮地问道:“怎么回事?炎还没有救出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吗?” 绿眸一转,夜视镜里出现一张严重受损的“封面脸”,他更加惊讶:“怎么回事?难道组织还派了其他人?” 见叁个人都静默不语,理查德决定亲自上楼看看,翡册见他行动,也终于按捺不住:“我也去!不能任炎为所欲为!” “谨炎不会伤害常绵的。”齐雯冲他们喊道。 卡西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谁爱阻止谁去阻止,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说完,他也随着前两个人跑向楼梯的方向,还不忘回头死要面子地向齐雯解释道:“我只是看戏的。” 齐雯自然也跟着去看热闹。 整个任务让李谨炎一个人包揽,这是他抬着那只威力惊人的脚向他们强烈要求的,谁都知道挨他一脚要在医院里呆上一个月。 他只需从常绵身上搜查出他们想要的物质,然后向组织汇报即可,并不需要现在取得物质,而搜查的过程只是不痛不痒的扫描,怎么至于让常绵发出这么犀利的叫喊呢? 离特殊客房越近,叫喊声越是清晰可闻。 “差劲软弱……啊!啊……毫无、快、感可言,啊——”室内弥漫着水乳交融的节奏,不断传出常绵连叫带骂的呻吟。 走廊外冲在最前面的叁个男人突然停住脚步,听觉的干扰严重导致他们肾上腺激素不正常分泌,心跳不正常加速。 “你们谁也不准进来!”房间里传出李谨炎的咆哮,紧接着又是常绵不绝于耳的惨叫…… 走廊外的六只皮鞋踱来踱去,游移不定。 “如果这样还不去阻止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受伤害的话,我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尊严可言?”理查德大声发表言论,朝客房门口大跨了一步,却又退回来,低声自语:“如果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被我看到她这么尴尬难堪的一面,她会不会从此以后再也不见我了?” 翡册鄙夷地看了英国演员一眼,又转向被毁的封面:“卡西!” 残破的封面连连摆手:“我发誓不再跟那个血腥的家伙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谁让你接触他了?叫你把外套脱下来!”翡册难得表现出急躁,伸手欲扯卡西的外套,他却如惊弓之鸟向后退缩。 “我对你没兴趣的!如果你因为听到他们的声音而蠢蠢欲动,我可不负责帮你灭火!”封面男人扯着外套紧紧裹住自己。 “别在这种危急的时刻恶心我!亲爱的常绵小姐还在等着我呢!”翡册直接扑过去扯下卡西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便踩着倒塌在地的门冲进客房里。 他长臂一挥,外套好像被赋予生命的飞毯,准确无误地飞到床上那对男女的身体之间,恰如其分地盖住常绵的上半身。 常绵从刚才外面的对话内容大概猜到出现在房里的第叁个人是谁,身上又多了一件衣服,既惊喜又难堪,惊喜的是终于可以摆脱身上这个对她无情掠夺的男人,难堪的是自己现在受尽耻辱的状态被这位新上司看到。 翡册一个箭步冲过去,摘掉李谨炎的夜视镜,将他从常绵身上扯开,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她腹部以下的部位,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亲爱的常绵小姐,愿上天原谅我的愚蠢,我应该一开始就守在你身边的!让你受伤害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请允许我用余生来弥补这个罪责吧!”翡册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将她无力张开着的双腿轻轻合拢,将外套裹紧她受惊的身体。 李谨炎在黑暗中寻着他的声音飞来一腿,幸好翡册发现得及时,双手狠狠掐住他悬空的长腿,顺势将他的攻击移到床的外沿去。 “滚出去!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李谨炎冲着黑暗咆哮道,没有了夜视镜,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靠声音确定目标。 “册,不要走!”常绵虚弱地喊道,药力未退,她仍不能动弹毫厘,只能无助地求救。 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遭遇不能承受的灾难,第一次迫使她摘下坚强的面具。 没错!这是灾难!这个火山一般的男人向来只是安分地在局限的范围内喷发,这一次却直接波及到她,滚烫的岩浆灼伤了她一身。 这是她的第一次,他知道的,却故意毫不怜惜地反复地疯狂地占有她! 身体的痛得令她几乎要绝望,而心早已失血休克了。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走!”常绵再次虚弱地哀求道,可惜药力未退,否则她一定会伸手拉住翡册。 五年来,她第一次卸下坚强的武装,第一次渴望被保护。 “亲爱的常绵小姐,我不会离开你的!”翡册紧了紧她发颤的手,给她戴上另一副眼镜,在黑暗中稍微能看到模糊的情景令她恢复了些许安全感。 “接吻狂,别忘了我对你的忠告!如果她知道你的秘密……”李谨炎在黑暗中胡抓一通,试图抓住翡册,却被轻易避开了。 “就算你说出我的秘密,就算你一脚把我踹飞出伦敦,我也无法原谅你对亲爱的常绵小姐造成的伤害!”翡册伸出长臂,五指一收,像铁钳一样紧紧抓握住李谨炎的肩膀,瞬间将他甩到墙脚。 李谨炎痛叫一声,艰难地爬起来,仍不忘宣布所有权:“她是……我、的、秘……书!不许……碰、她!” “亲爱的常绵小姐现在是我的秘书!以后也都是我的!”翡册也大声宣布道,俯身欲抱起床上的女人,掌心刚触到她光裸的后背,血液即刻直冲脑门。 亲吻过女人无数,却是第一次毫无阻隔地接触到异性的身体,而且是钟爱的女人的身体,翡册一时窘迫得不知所措,即时收回手,心虚地朝走廊外面喊道:“卡西!你们酒店穷得连张被子都没有吗?” “呃!有!”不到半分钟,那张受损的封面脸就抱着一团棉被跑来了。 “理查德,你如果不想跟我妹妹离婚,就把坏女人和贱男人拦下!”李谨炎从墙角爬起来,又痛苦地蹲下去,挨了翡册的抛物式攻击,肋骨至少要断叁四根,但他不甘心就此放弃对这个秘书的所有权。 柔情媚态、鼻血如注 李谨炎失去还击能力,预示着战斗告一段落。 翡册抱着虚软无力的秘书连带被子和裹在她身上的两件外套一起奔出客房,在走廊如期遇到袒露胸肌的英国诗人。 “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你知道我整个心都站在你这边,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你懂的,我不能离开嫣嫣……” 理查德说着话时原本还哭丧着脸,突然又神色凝重起来,华丽地在走廊里转了一圈,以无限帅气的姿势站定:“在这种生命攸关的时刻,如果不能为自己仰慕的女人做点什么,那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翡册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径自从他跟前走过。 常绵原以为脱离了危险的火山,眼皮渐渐松懈欲合上,却听到客房里传出吼声,心脏又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李谨炎知道威胁对他的妹夫不起作用,便转向这家酒店的老板:“卡西!你不是想立功吗?难道你就这么放任他们离开?” 封面人物摸着挂彩的脸,退到一边拒绝道:“不让碰的也是你,让碰的也是你,我可不愿再掺和你们的事了。” “齐雯!你也是组织成员之一,理应协助我完成任务……”李谨炎又转移目标,吃力地吼着,每吼出一个字,都好像有一棍子打在他的肋骨上,酸痛难忍。 “我只是个医生,不负责调解企业内部矛盾,还是让我看看你折了多少根肋骨吧!”说着,她就向翡册和常绵点了一下头,走向房里的伤患。 卡西和理查德则尾随翡册走出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肌肉松弛剂会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我最初只是想搜查那个东西,并无恶意!请到我的医院检查伤情吧,我一定用最高级的设备为你疗伤。”封面男人紧追在他们身边,打算赎罪。 常绵一听到“医院”一词,即刻睁开眼睛:“翡册!不要去医院,我没有受伤!” 五年前,她的爸爸和后妈就是死在医院里,她再也不愿去那种触痛伤感的地方。 “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翡册轻声安抚她,第一次见到怀中这软玉温香表现出柔弱的一面,他恨不能化作她脑袋里的一条虫,把她几分钟前的记忆啃噬干净。 “去我的别墅吧!我有私人医生,是女的,你也不需要担心被异性医生检查会尴尬。”理查德一阵风贴过去,凑到常绵耳边柔声建议。 “你这个有妇之夫,休想打她的主意!”翡册抱着常绵上了一辆出租车,关车门之前还不忘冲着理查德叫嚣:“她是我的秘书!你别掺和我们的事?” “只有上司才有的荣幸,可惜我在中国没有分公司,要不然当初组织说不定会选上我。”卡西无奈地摇头,遗憾地看着出租车远去。 英国诗人任风吹拂开襟的衬衫,即兴吟道:“无可奈何美人去,似曾相识悲切来,暗夜孤径独伤怀……” 车上,常绵疲倦得合上眼,躺在这位新上司的大腿上渐渐沉睡。 尽管他是传说中的接吻狂,也曾强吻过她,但今晚他确实救了她,全世界的男人似乎只有他一个是可以相信的,她别无选择,只能赌一回——赌他不会乘人之危。 “亲爱的常绵小姐,看着你恬静的睡脸,我的心都不忍跳动了,因为我担心我那烦人的心跳声干扰了你休息。”翡册俯首低语,温柔的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望着她精美的五官,不禁羞涩得脸颊发热。 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偷看这名金发男子,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被他不自然的表情搞得神经兮兮。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伦敦最偏僻的山地,那里坐落着几座诡异的别墅,因为传说发生过灵异事件,鲜少人涉足那片区域。 翡册说出地名的时候,司机已经不太情愿了,这会儿听到他在后车厢自言自语,包着棉被又披头散发的女人好像没了气息似的紧闭双眼,司机的胆子早已提到嗓子眼。 翡册可没有功夫去顾及司机的忧虑,他一门心思放在怀中的女人身上,脑海中幻想的全是到了别墅之后的事。 他应该先把亲爱的常绵小姐放在舒适的床上,拉开棉被,掀开外套,再抱她到浴室好好清洗一番,然后为她身上的淤伤擦药…… 可是,她穿着衣服时已令人血脉贲张了,若看到她全身鲜美的嫩肌,还要亲手去碰触她每一寸秀色可餐的肌肤,在弥漫着水蒸气的浴室里替这位天使般的秘书洗澡,这教他如何克制骨髓里猛烈燃烧的激情呢? 出租车突然急刹车—— “下……下车!我要回家!”司机突然莫名叫喊,连发音都不连贯,惊恐地瞪着翡册的脸——目光确切的位置其实是他的鼻子下方。 “怎么了?为什么你的脸色突然这么苍白?难道前方有什么妖魔鬼怪?”翡册探身往前倾,并没有看到预想的可怕景象,但司机的尖叫声却更加刺耳了。 常绵被他们的声音吵醒,棉被下的曲线微微动了一下,翡册即刻紧张兮兮地搂紧她:“对不起,我们吵到你了吧?” “嗯。”她如实回道,抬眼望向窗外,车子刚好停在希尔顿酒店对面,但这位新上司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下车。 眼珠一转,她的目光停在翡册的下巴上,那里有一滴红色的液体闪闪欲落,不到一秒钟时间,红色液体的体积骤然变大,经不住地球的吸引落了下来。 眼珠往下转,她身上的白色棉被即刻多了一个血红色的扩散的圆。 此时,司机仍惊恐地叫嚷,甚至开了车门,随时准备弃车而逃。 常绵目光骤暗,冷声提醒道:“翡总裁,你吓到人家了。” “啊?”金发一脸意外,委屈地叫道:“亲爱的常绵小姐,我的长相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上英俊潇洒迷人销魂,你怎么可以这样伤我自尊呢?” 常绵白了他一眼,平静地用英文向前头受惊的可怜人解释道:“司机先生,这个人只是气血上逆导致流鼻血,并不是幽灵。” “呃?流鼻血?说我吗?”翡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人中处,果然沾了一手的鲜血,顿时羞得说不出话来。 常绵见司机神色渐渐恢复正常,翡册羞红的脸却还未退色,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这个接吻狂也许并没有第一印象那么糟糕,他只是热衷于接吻,却又有羞涩纯真的一面,也许并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好色之徒。 “翡总裁,我现在还动不了,你能抱我下车吗?”她试图提醒他,却没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可是我本来打算带你去更安全的地方的……”翡册为难地垂下眼,却又无法拒绝秘书难得温柔的请求,便抱着她下了车。 司机不等他们回神,就“嗖”的一声连车带人一并消失了。 “嘿!还没付车费呢!”翡册一手扶着常绵,一手挥着欧元,却见出租车的车尾灯瞬时消失在拐角处。 “你真的吓坏他了。”常绵端详着这位上司一脸滑稽的鼻血,心情意外地变得愉快,几乎忘记了一个多小时前的遭遇。 她没有发现他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她,而他却早已为她柔和的表情沦陷了。 连夜潜入、亲情考验 身体刚恢复力气,常绵就强烈要求回国,翡册不得不动用放在英国的私人飞机陪她回来。 飞机着陆时,已是半夜十二点,常绵仍坚持要去一趟承谨别墅。 “亲爱的常绵小姐,请把守护天使的重任交给我吧,我不希望你单独遇上炎。”翡册站在承谨别墅的矮墙外请求道。 “我进去一会儿马上就出来,而且他不会这么快回来的。”发现自己的语气变柔,常绵硬生生地沉下脸,冷酷地打发道:“你快点回去吧,省得坏了我的计划。” “噢!恢复了冰霜态度的常绵小姐依旧美丽动人!”翡册遗憾地退后一步,“请答应我,如果你遇到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常绵悠然瞟了他一眼,算是应允了,便径自翻过矮墙。 别墅的矮墙周围都是形状极其相似的热带常绿树,常绵按照上回理查德告诉她的规矩,很快就找到住宅区的入口。 值夜班的佣人没有向她打听身份便为她开门,似乎是因为上回她以李谨炎女友的身份出现过。 以后再也不会来承谨别墅了,不管以什么身份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包括她的妹妹常绫——她下定了决心要带走常绫,从今往后,再也不跟李谨炎发生任何交集。 回国的路上,翡册虽然碍于某些原因没有明说,但她已推测到自己打从一开始就陷入某个计划中,而李谨炎便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之一。 不止他一个,其他所有拥有那个纹身符号的人都是为了计划而接近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什么时候多了什么物质,才招来神秘组织的注意,但她很清楚一点:那个滥情的旧上司不仅伤害了她妹妹,还间接又直接地伤害了她,她必须带着常绫逃离这个恶魔,逃得远远的! 热心的佣人告诉她,常绫的房间在二楼,她便迫不及待地奔向楼梯,恨不得直接拉了人就离开。 刚踩了几步阶梯,她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是炎哥哥回来了吗?” 是常绫! 她半夜守在楼梯口做什么?等那个男人回来吗?还是只是碰巧走出房间而已? “姐姐?你这么晚来做什么?你找炎哥哥吗?”常绫见到姐姐的第一个反应是吃惊,但很快又滋生了一股不易被察觉的敌意。 她一直都知道李谨炎对自己的姐姐情有独钟,但自从上回常绵当着众人的面否认和他的情侣关系之后,她便确定姐姐对李谨炎并无情意。 可现在半夜十二点,她来承谨别墅又是为了什么? 小女人向来敏感的心思不由得猜测她姐姐和李谨炎一齐出差,一起回来,旅途相伴,感情升温。 常绵这边却是另一种心思,她一再听到妹妹对李谨炎的亲昵称呼,脸色越发阴沉,冷声质问道:“你在等他回来?” 常绫将姐姐的冷酷误以为是情敌之意,便沉默不语。 “你为什么等他!”常绵大步跨上楼梯,走到妹妹跟前,反复逼问道:“你为什么等他?告诉我!” “我为什么不能等他?”常绫低声反问道,相较于姐姐的阴冷低沉,她微弱的声音里则有一股低调的叛逆。 “你为什么不能等他?你为什么不能等他?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常绵激动地将她推到墙边,再也无法维持冷静。 自她从李谨炎的休息室走出来那个早晨开始,她就隐隐感到不安,担心这个初懂人事的妹妹受了那个滥情男人的诱惑。 现在看来,常绫不仅被他骗去了身体,连心都失去了方向。 常绵决定直截了当告诉她原因:“李谨炎他可能是害死我们爸妈的人,你不能跟他有任何感情牵扯!” 原以为常绫会立刻清醒过来,打包行李跟她离开承谨别墅,但她低估了常绫对李谨炎的痴恋。 “爸妈当年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爸爸驾车时头脑不清醒,你为什么要编这种谎言冤枉炎哥哥呢?”常绫也变得有些激动,仰慕多年的男人被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抵毁,她很难保持平静。 “头脑不清楚?你居然相信这么低级的结论?爸爸哪次头脑不清醒会上路?你被李谨炎毒害太深了!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他的棋子!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跟我离开这里,离开那个男人!”常绵想拉她去房间里收拾行李,常绫却甩开她的手,倔强地拒绝了。 “我不会离开炎哥哥的!炎哥哥对你那么用心,如果你不领情就把他让给我!”常绫激动地提高音量,却更加刺激了身心受伤的常绵,她举起手一掌挥在妹妹脸上,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 五年来,她第一次动怒打了人,打的是她唯一的亲人。 十九年来,她第一次被人打,打她的是她的姐姐。 “为什么从小爸爸妈妈都那么重视你?就连他们出车祸都是因为你!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在路上出事?他们是要来炎哥哥家为你提亲才出车祸的!害死他们的人是你,不是炎哥哥!” 常绫失声叫嚷着,这些话对于常绵来说太意外了,她甚至一时消化不过来,在脑中反复播放她的话。 真的是这样吗?爸爸和后妈是为了提亲才会在路上给神秘组织的人有机可乘吗? 五年来,她一直憎恨那个手背上有纹身符号的男人,原来她自己也是间接害死父母的凶手。 五年来,她不敢去联想他们开车路线的最终目的地,不敢假设他们是为她而出门遇到事故的,现在听到常绫说出来,她还是心痛得难以名状。 他们突然意外离世,不是她丢弃哭和笑的权力便能改变的,所以她把精力都放在寻找凶手的线索上。 可现在常绫的指控仿如泰山压顶,连带着这沉重的五年,压得她身心俱碎。 “是我……是我……都是我……”她喃喃自语,眼泪模糊了黑眸,却倔强地困在眼眶里,没有流下来。 常绫以为她自知理亏,又继续说道:“所以不要再说炎哥哥的坏话了,他没有义务照顾我,却毫无怨言地帮助我们,我恨不得以身相许,可是炎哥哥……” 一个可能害死了她们父母的男人,一个先后伤害了她们的男人,她竟珍视到这种地步! 常绵机械地扭身跑下楼梯,不愿再听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激和爱恋。 他很可能是那场车祸的参与者啊!常绫怎么可以那么武断地视他为恩人?怎么可以喜欢他? 跑下楼梯时,常绵敏锐的目光瞥见古董柜玻璃上映出的白金手表影像。 她定睛一看,表面刻着Blancpain1735,是他!他回来了! 她的脸瞬间变色,心绪乱作一团,腿间的疼痛还在撕着她的神经,长腿无意识地迈开飞跑出去。 他的紧张、她的危机 “常绫,不许你这样说话伤害你姐姐?”李谨炎上楼见到常绫第一句话就是指责。 他听到她们的对话了,他竟迟钝到从未觉察这个秘书冷冰冰的外表下隐藏了那么沉重的心事。 她一直对五年前那场车祸耿耿于怀,甚至一直怀疑他跟车祸有直接关系。难道这就是她一直不接受他的原因? “这样就伤害她了,那她伤害我怎么办?”常绫摸着被扇过的脸颊哭嚷着撒娇道。 “你……”李谨炎一见到她掉眼泪,便无法对她生气了,她毕竟是冰块秘书的妹妹,他放轻语气安抚道:“这么晚了,你先去睡吧,你姐姐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炎哥哥你……喜欢我吗?”常绫擦干眼泪,拉住他的衣角,撅着嘴问道。 碰到她天真又期待的目光,李谨炎心里流过一丝苦涩,如果她姐姐对他的感情有她的十分之一,他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乖,别想太多了,去睡吧!”他回避她的问题,像哥哥一样温柔地轻抚她的头发,不多停留,便跑下楼去找他的秘书。 在暗夜酒店对她做的事令他忐忑,他并不后悔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但齐雯说他做了最不该做的事。 “以常绵小姐的性格,她是吃软不吃硬的,即使你得到她的身体一万次,她的心也未必属于你。”齐雯在检查他的肋骨时对他说,“你还不打算告诉她早晨那些事么?” “那女人要是知道了会把我当成精神病人看的!你别插手我的事!”他拒绝向他的秘书坦白。 对!最好一辈子都不让她知道!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女人,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动容的。 李谨炎跑出大厅,顺着佣人的指示踏上常绵走出去的路线,尽管加快了步伐,却没有见到她的行踪。 她那么厌恶承谨别墅吗?她那么想和他撇清关系吗?一秒都不愿多呆吗? “冰块——你还在这儿吗?你回答我——”他一路呼唤,却没有人回应他。 跑到别墅门口,他才远远瞅见一男一女并肩而行,他们偶尔面对面说话,偶尔静默不语。 由于距离太远,李谨炎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他们正在走向一辆新款的红色跑车。 是劳斯莱斯! 如果说组织里有哪一个人钟爱这款品牌的汽车,那么非埃洛克莫属。 这个男人自五年前从银行拍卖处买到常绵的老宅之后,无论他找什么身份的人、以什么价钱跟他交涉,他都不愿出手。 对于这件事,李谨炎一直耿耿于怀。 看着一男一女走近红色劳斯莱斯,李谨炎飞速追过去,他们却已经发动了车子,似乎故意甩开他,又好像并未发现他的存在。 “这个笨蛋女人!难道要我像教小孩子一样告诫她不要随便跟着陌生人走吗?”李谨炎站在车子原先停靠的地方,气得直跺脚,迅速跑回车库取车。 此时,常绵在埃洛克车上,正开往她住的公寓,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刚从承谨别墅跑出来时,她还泪眼婆娑,独自一个人心事重重地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一直有人跟着她。 “先声明一点,我不是跟踪狂,但这么深的夜,一个美艳惊魂的女人单独走在寂静的马路边,很难不勾起我的好奇心。”埃洛克从出现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止过微笑。 常绵原本无意搭理他,但他时而尾随其后,时而紧跟左右,像粘人的狗皮药膏,却又不令她觉得嫌恶,他的双眼总是眯成弧线,神秘却不教人害怕,他的微笑真诚却不做作。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比我小十岁的妹妹,却忘了她已经十九岁了,她已经成年了,也有自己的思想和选择权。”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向这个陌生男人吐露心声。 过去她以为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够,常绫有李谨炎照顾,她信任他。 可现在李谨炎已经没有可信度,他能够对她做的事,也同样可以对常绫做。 不,他已经对常绫做了,就在他把她赶出承谨集团的那个早晨。 “原来我是这么没用,我竟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不知不觉地,她在这个陌生男人面前放下了戒备,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再强的人也有保护不了的人,何必扛那么重的担子呢?”埃洛克温柔安慰道,眯不见缝的眼睛令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车里播放着悠扬的萨克斯音乐,路灯在车窗外缓缓移动,车里的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辆华丽的跑车难得以六十公里每小时车速平稳前进,舒适的车座令人如卧软床,常绵差点就在车上睡着了,当她瞅见倒车镜里出现的兰博基尼时,顿时警醒过来。 怎么会是他!这个男人在伦敦无情占有了她的身体,怎么还好意思来纠缠她?他应该一辈子都不再出现的! 常绵咽下辛酸,心脏因为倒车镜里迫近的兰博基尼而加速跳动。 他究竟想怎么样? “我们好像被跟踪了,需要我加快车速吗?”埃洛克扭头轻声问道,脸上依旧是两条迷人的弧线。 “不必了,劳斯莱斯以舒适度称霸汽车界,即使加足马力也比不上兰博基尼。”常绵冷睨着倒车镜里的那张异常愤怒的脸,思绪又被扯回暗夜酒店的那个房间,禁不住心惊肉跳。 那件事发生以后,她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不,她压根就没打算再去面对他。 埃洛克看了她一眼,脸上仍是看不出情绪的微笑,他继续以原来的速度开着。 不到十秒钟,李谨炎便追上来,汽车开到常绵的右侧,他早已摇下车窗,直接伸手扣击她侧面的玻璃:“冰块!给我下车!” “停车吗?”好心的司机又询问道。 “不要停!死都不要停!”她克制不住恐慌低嚷着,放在膝上微颤的双手不自觉的捏成拳头,她不敢扭头看窗外,那张熟悉的怒脸近在咫尺,仿佛只要捣破这层玻璃,她就在劫难逃! “别害怕,有我呢。”耳边突然吹来一阵热气,埃洛克生硬的中文传入她耳中,像海洛因一样令人神经放松。 车子好像突然受到神力推动,猛然加速,一眨眼就把李谨炎甩在后面。 “为什么可以……”她还在惊愕中,甚至怀疑之前读过的一些汽车资讯。 埃洛克依旧笑如春风:“你的理论没有错,只不过这台车的发动机改装过而已。” “谢谢你帮我。”常绵淡淡地说道,脸上的红晕因身边这个男人的微笑漾开来。 她没好意思再看他的笑脸,否则她一定能捕捉到他瞬间睁大眼睛在瞧她,并且眼神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凌晨邀请、掠情警告 手机还在响!她不接!可还在响! 常绵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身体禁不住发颤,她该怎么摆脱他呢? “把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不就清静了?”埃洛克通过后视镜看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在碰到她抬眼回视时,即刻又恢复成两条弧线。 她迟疑了几秒,还是照做了。 车厢里再度充斥萨克斯音乐,手机已不再响,常绵的心却平静不下来。 这个性情乖戾的旧上司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会不会回去伤害常绫? “还在害怕吗?”旁边那位善良的司机先生又发出关切的询问。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可从来没当过他的秘书,我宁可从来没领过他一份工资!”此刻的她是发自内心的懊恼。 如果不是一心想买回老宅,如果不是曾经感激李谨炎照顾她妹妹…… 常绵垂下脸,顺直的长发像黑色绸缎般从肩膀滑落,她无意去回想和李谨炎过去的交集,却又被混乱多疑的现状冲乱了思维。 “很多事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就像你我相遇一样。” “冥冥中注定的……”她抬眼看他,在他眯起眼睛把视线移向前方路面之前,她截取到他张大的蓝眸射出的异彩。 不,不止这些! 她迅速收回视线,心跳忐忑得漏了一拍。 一定是她眼花了!在伦敦经历了草木皆兵的酒吧,她变得神经质,看到任何新事物都会想到那个符号么? 劳斯莱斯穿梭过几条街道,很快就停在常绵住的公寓楼下。 埃洛克主动下车为她开门,像个温和的服务生柔声征询道:“我送你上去?” 目光从他的笑脸掠过,常绵顿了一秒,头脑里闪过一片空白,轻轻点头,与他并肩走进公寓楼。 楼道的灯被他们的脚步声震亮,凌晨两点的公寓格外安静。 这个认识不到一个小时、仅仅知道名字的男人走在身边,常绵心里越发觉得怪异,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钥匙在门里转了几圈,房门终于打开了。 “进来喝杯咖啡?”突然问出这句话,常绵自己也吃了一惊。 凌晨两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分明是在邀请。 过去冷漠高傲的她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呢? 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的大脑好像控制不住她的肢体似的,她说的、她做的,好像都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识?可她又好像不排斥这么说、这么做。 埃洛克仍是一脸让人摸不透心思的微笑,这么轻易就获得一个冰川级女人的邀请,他却轻松拒绝了:“下次吧,如果下次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愿意请我喝咖啡的话。” 男人说完,低头以下巴轻压她的头发,深吸了一股发香,暧昧地停顿了几秒钟,旋即一个响指,又微笑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常绵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顿觉陌生。 空荡荡的楼道,正像她此时空荡荡的大脑,好像装过什么东西却又被人取走似的。 轻轻合上门,耳边突然冒出一个愤怒的声音—— “为什么不下车?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带陌生男人到公寓来?为什么邀他喝咖啡?为什么他的拒绝让你觉得失落?” 是他!他又未经她同意,擅自闯进她的家。 脑中又闪现暗夜酒店羞辱的画面,常绵下意识地伸出微颤的手去旋转门把手,却被身后一股强横的力量扯住,轻盈的身子被压到墙上,野蛮的冲力几乎要将她压成肉泥,她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你是第一天被搭讪吗?还是在伦敦时我给的不够?你现在又想要了?”李谨炎的声音如焦雷炸在她耳边,烧得她体无完肤。 “放开我!”她强忍着羞辱的泪水,抵着墙壁挣扎扭动,却遭来他更猛烈的挤压,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裤裆处的硬挺顶在她的软臀中间。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了解吗?你清楚吗?你清醒吗!”他强扳过她的身子,严酷地将她四肢都固定在墙上。 清醒? 常绵顿了一秒,回想埃洛克离开之前,她似乎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非正常状态,虽然能独立思考一些问题,但她的肢体似乎不完全听她的大脑使唤。 “你被那个男人的淫笑勾去了魂吗?你竟然深更半夜请他进屋!如果他进屋,你是不是还打算请他上床?”李谨炎气急败坏地将她推到书桌上,长臂一扫,把桌边的杂物挥到地上。 伴随着玻璃杯碎裂的刺耳声音,铁一般的胸膛压上柔软的两团浑圆,书桌的四条腿承受不住两个人的压力,磨着瓷砖发出难受的吱吱声。 “你放开我!”这位冷酷出名的秘书即使心里恐惧到极点,也仍僵着一张冰块脸,即使身上承受不住他的体重,也不愿开口求饶。 “愚蠢的冰块!你以为你还是十九岁吗?男人接近你不是为了你的身体就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东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看到她倔强的脸因他的压迫失去血色,李谨炎才稍微撑起上身。 得到几秒钟的喘息,常绵想趁机挣脱他的桎梏,却又被他狠狠压在身下。 “啊——”她痛喊了一声,弓起身子,无法承受胸口突然遭到的袭击。 “那个男人不仅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东西,如果你再这样不知廉耻地勾引他,你还会失去身体!”他的手威胁性十足地停留在她胸前,却因她痛苦皱眉而松开。 “滚开!”常绵下意识地推拒胸前的威胁,慌乱中长腿蹬掉了高跟鞋,却遭来李谨炎更加沉重的压制,书桌上的小书架也因他们的剧烈动作开始摇晃。 “不准逃!”他暴吼一声,怒拳击在木制书桌上,震得书架严重倾斜,最上排的书顷刻间飞落下来。 常绵来不及抽出双手遮挡脸部,只能下意识地扭过头,避免被直接击中面部。 隐隐感觉到两条有力的臂膀包围着自己,只听得书本砸下来并落到地上的声音,却没有任何痛感,她微微睁开眼睛,最后一本泛黄的书从他肩上滑落,闷闷地扣在地上。 所有的声音都停下来之后,李谨炎才缓缓从她身上离开,小心翼翼地拨开她脸颊上凌乱的黑发问道:“你没事吧?” 常绵像重得自由的小鸟,恨不得疾速飞离他的牢笼,顾不得回应他的问话,便直接从书桌跳开,直奔床上抓起被子裹住自己。 李谨炎被她夸张的举动逗乐了,冲着她一脸怯色,他更加忍不住想靠近她——这可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是柔弱的一面啊! “难得我冷酷无情的秘书还有害怕的时候啊?”他想大步走过去,却碍于一地的图书,不得不低头看着脚下,挑着空当处走。 地上一本偶然翻开来的书抓住了他的视线,页面上有一个图案,和他下腹的纹身几乎一模一样。 李谨炎看着那个图案,瞳孔渐渐收缩。 醋海泛滥、深夜追逐 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他看到她一直研究的那个符号! 常绵警惕地盯着他每一瞬的表情,藏在被窝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向口袋的手机。 她知道的太多了,他这次真的会杀了她! “这个符号你以前就见过了?”李谨炎突然抬头问她,目光定在她强装镇定的脸上。 他的注视在她看来,却是危险的前兆,她一面将脑中闪过的新上司的号码输入手机,一面维持淡定与这位旧上司对视:“你觉得我应该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符号?” “我不知道,但是你为什么怀疑我跟那场车祸有关系?”他向近她,心里闪过一丝疼痛,他确实跟那场车祸有间接关系,这也是他一直害怕她知道的事实。 “我不该怀疑吗?五年前那个夜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的树林里?为什么你那么热心地照顾我妹妹?为什么那么好心提供我高薪的工作?你以为我还是个天真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吗?”她心不在焉地发问,藏在被窝里的手机已经拨了翡册的电话。 眼看这个性情乖戾的男人步步接近,他纠结的眉头令她心慌,只能暗暗祈祷着电话快点拨通。 “你不是小女孩,你只是一个需要我保护的女人,五年前我之所以出现在学校……”李谨炎走到床边,伸手欲揽住她弱小的肩膀,却听到被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常绵小姐……” 伸在半空的长臂顿时僵住,两束纠结的视线即刻变得恶戾,直刺床上的被子,似乎想把被子穿透。 常绵也被这个突然扩大的声音吓得不敢动弹,她一定是不小心按了免提! 被子里继续传出翡册温柔的声音:“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联系我,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刻,你一定明白现在单独躺在被窝里的我是多么寂寞……” 这些话令整个房间都升温了,常绵脸皮发热,被窝里抓着手机的手早已渗出湿汗,她不动声色地移动大拇指,想关掉免提功能,却被一股迅雷不及掩耳的力量瞬间扯走身上裹着的棉被,不待她做任何反应,她的手机已经变到李谨炎手上。 承认?或否认? 常绵踌躇着,左右为难,没有开口,只是瞪着黑眸瞅着眼前这个脸色铁青的男人。 他会杀了她吗?他会因为车祸的事迹败露将她灭口吗? 他会! 常绵心里打了个寒颤,此时此刻,李谨炎看她的眼神就像夜路上劫钱害命的歹徒,凶残而冷厉。 她表面镇定,但内心却装满了恐惧,早已做好准备随时从大床背后的窗子逃出去。 李谨炎直接按了挂机键,屏幕上显示出一串号码,分明是她凭着记忆输入的,她跟她的新上司没相处几天就已经记下他的手机号码了,这令他更加难以遏制怒火。 他干脆拆开手机抠电池,像弃尸一样像手机丢到桌上,回头以冷戾的面目欺近常绵:“为什么打接吻狂的电话?” 为什么?面对这个即将要把她灭口的凶手,她当然是向他求救了,难道还要她把话说明白吗? “回答我啊!”李谨炎走近她,面露青筋对她狂吼:“为什么我们在讨论重要问题的时候,你却给他打电话?”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在公司,他会随手捞一个塑料文件夹撕扯成两半,然后准确无误地砸到垃圾桶里了;但她房间里没有文件夹…… 李谨炎已靠近床沿,甚至向她伸出邪恶之手,她登时从床上跳起来,飞身跃到窗边,打开窗户就把长腿踩到窗台上。 “你要干什么!”李谨炎被她突发性的举动唬住了,一阵风冲过去逮住她,厉声质问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点小事要了你的命吗?这里是四楼!掉下去不死也残废!” “这点小事?”他是指她发出求救的事,还是她知道他与车祸有关的事? “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下回如果你再勾搭接吻狂,我就会惩罚你!”李谨炎板着脸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却没有打算将她放下。 他既然不打算杀她,为何一路追逐潜入她家?从她进屋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似乎就没有停止过与她发生身体接触,难道他又想对她那种事? 常绵慌了,又不敢轻易挣扎,表面只能强装平静:“有什么话放我下来说。” “不!”他断然拒绝,严酷地说道:“只有以这种姿势,你才能乖乖听我把话说完。” “如果你饥渴到只有抱着女人才能说话,那就快说!”常绵又恢复冰霜脸,心里却忍不住担心这个男人会不会突然兽性大发。 李谨炎俯视着怀里的冰块,怒火又控制不住地飙升,但他不得不先阐明重要问题:“听着!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之所以会去学校,是为了……” 他刚开始解释,却被一首高分贝的《Only you》英文歌曲打断,音乐从行李箱上面的包包传出来,歌曲播放不到五秒钟就突然停止了。 “你什么时候有第二个手机的?”李谨炎即刻质问怀里的女人,却见她以同样意外的表情与他对视。 包包里这时传出一个男性的声音:“亲爱的常绵小姐,为什么你主动拨通人家的号码却又挂断了呢?要不是人家在你可爱的包包里放了一个备用手机,可要急死我了。” “接吻狂!我警告过你:她是、我——的、秘书!”李谨炎放下常绵,气冲冲地奔向她放在墙角的行李箱。 包包里的手机即刻反驳道:“我也跟你声明过:她现、在、是、我——的、秘书!” 两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常绵脸色一沉,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只高跟鞋,径直从李谨炎身后走过,不动声色地移向门口。 这时候,李谨炎已经从她的包包里翻找出翡册留下的手机,回身却不见冰块秘书的身影,只见房门大开,午夜的凉风从外面直窜进来。 “冰块!你竟敢逃走!”他拿着手机追出去,常绵已经到楼下了。 “亲爱的常绵小姐果然腿长!”手机里传出翡册得意的笑声,“炎,你就不要打扰我的秘书休息了,大半夜侵占人家的房间,还让人家跑出去避难,实在不是绅士所为啊!” “我会抓住她的!你最好别挂手机,我会让你听到我们接吻的声音!而你,永生永世都甭指望碰触我——的、秘书的唇!”李谨炎把手机丢进长裤的口袋里,迅速翻过小阳台,敏捷的身体从墙上的排水管滑下去。 常绵虽然踩着高跟鞋,但已经跑到巷子的尽头拐弯了。 “站住!冰块女人,你如果现在站住我还可以原谅你,否则让我抓到你,我一定会加倍惩罚你!”李谨炎冲着常绵身影消失的地方穷追猛赶。 可惜,他不知道在那里等待他的会是一条空荡荡的街道。 恣情索吻、霸情虏人 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常绵从小巷绕回公寓,算是彻底摆脱李谨炎的追逐了。 这一天是周六,她可以在洗去旅途的疲劳之后,好好地补一场眠。 从浴室走出来,纤指轻系上浴袍的绒质腰带,修长光滑的大腿在齐膝的裙袍下若隐若现,拖鞋在转向大床的方向时突然转向另一头,散落一地的书提醒着她某个人刚刚还在这儿差点又侵犯了她。 常绵不安地看了一眼门锁,不禁摇头——这种简置的锁对那个男人没有任何阻碍作用,如果他要进来,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他应该不会想到她又跑回来了,他也许会去附近某个酒店或旅馆找人。 这么想着,常绵心里平静了些,蹲下开始捡地上的书。 纤手碰到那本翻开神秘符号的书时,她顿了一下,脑中迅速串联起五年来所有的场景,从学校的相遇,到父母的车祸,常绫离开她,她又到李谨炎的公司上班…… 这一切似乎可以解释为李谨炎为了得到她身上某样东西才接近她…… 逻辑正紧凑地进行着,却被突然吹进来的一阵冷风打断,她打了个寒颤,扭头望向门口,房门不知何时竟打开了。 迎面的寒风令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浴袍,听到门锁内“咔吧”一声,确定关上了才松了口气,转身回来继续捡书。 房间里很安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常绵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屏息倾听,似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在耳际萦绕,胸前突然多出的两个大手令她呼吸一窒,正欲挣扎,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听话的秘书,我该怎么惩罚你呢?”追寻了好几条街,李谨炎气息微喘,脸上尽是霸道的戾气,眼神里闪烁着胜利的邪气。 “你!?”受惊的心脏逼迫她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吸入氧气,但贴在胸前的大掌却令她压抑了所有呼吸的举动。 “不要动,不要挣扎。”李谨炎弯身贴紧她后背,呼吸还未平稳,又因身体上的接触更加紊乱了。 常绵狠狠地倒抽了口气,手中的书本悉数滑落,背后是他起伏的胸膛,而胸前,他的手正深入她的浴袍。 他的掌心像烧红的铁片,烫得她全身发热,常绵却不愿表现出真实的一面,倔强的冰霜依旧覆盖了她整张脸。 “我的秘书,明明是真空装,受罚的时候也要这么冷淡吗?”李谨炎邪恶地俯首探到她跟前,两片厚实的嘴唇登时含住她细薄的嫩唇。 “唔……啊!”她试图扭头避开,衣襟下两颗小巧的鲜红被长指狠狠一夹,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她全身,令她禁不住低喊出声。 “你还打算用这张面具撑多久?”他得意地再次含住两片嫩唇,舌头长驱直入,长臂下移,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忍不住发出惊叹:“我的手臂能在你腰上缠绕多少圈呢?” 常绵再也压抑不住粗喘的冲动,身体的激情被他一个个火热的动作撩拨得沸腾起来,几乎要融掉她外表那层霜。 她趁着理智残存时,强装冷漠地问道:“你说男人接近我不是为了我的身体,就是为了从我身上得到东西,那你呢?你是为了我的身体还是为了我身上的东西?” 她淡漠的眼神懒懒地从他脸上扫过,最后瞟向窗外的风景,只有尚未平稳的呼吸泄露了她的惧怕。 “我要的很多,你会给吗?”他抚着她的脸转向自己,硬是将视线埋进她的黑眸里。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她收回目光,垂下眼。 她并不急于知道答案,甚至害怕知道真相,眼下她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祈祷他不再继续侵犯自己。 她害怕再次让理智随着身体迷失。 “我是为了你身上的东西,但……”他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起,视线与她交缠的瞬间,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过去五年,他曾无数次向她示好,她都一一拒绝,现在来表露真心是不是显得矫情了? 犹豫的空当,口袋里传出翡册不平的声音:“炎,你不要太过分哦!半夜骚扰我的秘书已经让我忍无可忍了,表白就给我省了吧!亲爱的常绵小姐,我马上就到了,你……” 李谨炎烦躁地掏出手机,直接拆壳卸电池,翡册的声音随着电池被拆出也消失了。 常绵眼底闪过一丝喜悦——翡册要过来了! 她眼底的喜悦被他及时捕捉到了。 “他半夜过来找你让你很兴奋吗?”李谨炎暴虐的脾气又被轻易挑起,甩手把翡册留给她的手机砸在地上,手臂一收,将她的身体困得更紧。 她的新上司还是令她动了情,她五年来的第一个微笑给了他,她陷入危险时第一个叫唤的名字也是他!这个接吻狂是个危险男人,把她出租出去时他就该想到的。 “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每次都问同样的问题不觉得没有创意吗?就像你每天早上都问我:这个女人怎么样?其实都不怎么样!明知道答案却还无休止地发问,真是可笑!”常绵冷然瞅进他的眼里,此刻他们的动作无比暧昧,她却习惯性地强装无畏。 李谨炎被她讽刺得颜色尽失,最终无言以对,干脆说出霸道的决定:“总之我不准让你再见他!也不准你再见埃洛克!从这一刻起,你必须搬到承谨别墅住,你也不再是非羽集团的秘书!” “凭什么?还有四天,我就跟承谨集团、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以为我像常绫一样对你一味无知的痴恋吗?”她也不自觉得提高音量,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酷得令人难以亲近。 “我是你第一个男人!我有义务对你的一切负责任!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只有我可以保护你!”李谨炎扭过她的身子,再度碰上那张冰块脸,恨不得找一个科研队来研究融化这层冰的方法。 “你不是!你没有!你那叫强……”常绵喊到一半,突然听到外面楼道隐约的报怨声。 “哎哟!大清早的,谁在吵架……” “什么男人女人的,是不是在讨论那种事啊?真羞人呢……” 常绵挣扎了两下,见李谨炎不打算松开她,便不再做徒劳的事,面无表情地定在他的臂弯里,像一樽无情的雕像。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安静地跟我回承谨别墅,二是我带你回去,然后整栋公寓的住户都知道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李谨炎压低声音警告道,双手从未离开过她娇好的身躯。 常绵以无声抗议,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她在等待,等待另一个男人的出现。 当公寓楼下出现紧急刹车声时,她知道翡册来了,但李谨炎却强行带她从紧急通道离开公寓。 在公寓后面的暗巷里,常绵抓住最后的机会大喊:“翡册……册!册……” 她不能就这样被这个乖戾暴躁的男人带走,更不能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能! 疑是车震、保护禁锢 “翡册——” 凌晨五点,暗巷里传出女人的呼喊,公寓楼上各个窗户纷纷亮灯,好几户人家甚至从窗户探出头来往下看。 “闭嘴!”李谨炎大吼一声,一边扛着常绵,一边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驶座,粗鲁地替她绑好安全带,关上车门之前还不忘威胁道:“别逼我在这儿要了你!” 劲爆的威胁令街坊邻居唏嘘不已,从此刻起,这位平常深居简出的美女邻居在他们心目的干净形象一下子被泼了一大桶黑油漆,洗不掉了。 “这么饥渴吗?早就叫你去买一块带皮毛的猪肉随身带着了!”常绵冷冷地回道,伸手就去解安全带。 “你解!”李谨炎即刻指着她的动作吼道:“你敢解开,我就敢把在伦敦对你做过的事一一实施在常绫身上!” 又是常绫!他咬定了常绫就是她的弱点! 常绵停下手上的动作,沉声问道:“你最初的目的就是拿她威胁我吗?” “冰块!”李谨炎狂吼一声,脸色铁灰如兰博基尼车身的颜色,霸道地丢下命令:“不管你怎么想,从现在起,你做任何事情必须在我能保护的范围内进行。” 车门被重重地关上,插销自动上了锁,常绵只能怀恨地瞅着他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的位置。 “说说你的目的吧!除了所谓的保护,还有什么?”她双手抱胸,冷然问道。 “埃洛克还会再来找你,以后不许你单独跟他呆在一起,听清楚了吗?”李谨炎粗声说道,回想起她和装笑的男人在承谨别墅外面并肩而行的亲热劲,他更加担忧。 常绵却对他的警告嗤之以鼻:“怎么?觉得他是个威胁吗?真正的威胁其实是你吧?” 她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他们引她去伦敦的原因,送她进酒吧,然后将她绑架到黑暗的密室,最终让他侵犯她的身体吗? “冰块女人!”车子刚启动又突然刹车,李谨炎扭头以愤怒回应她的诬蔑:“你凭什么说我对你是威胁?你给我说清楚!” “这五年,明明是总裁和秘书的关系,明明都单身,而且年龄相近,却遥不可及,你早就觊觎我的身体了吧?”常绵克制着羞耻的阴影提起过去,“但这次伦敦之行就只为了得到我的身体,未免劳民伤财了?” 她想激起他说出伦敦之行的目的。 此时,在公寓楼上的居民看来,停在公寓后巷的兰博基尼震荡不止,车内两人看似争吵激烈,却又教人看得心跳脸红。 事实上,并不是两个人在争吵,而是李谨炎一个人在发脾气,而常绵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定。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生气吗?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冲动吗?”他每说一句话就用拳手砸一下方向盘,车身也随着晃动一下。 “你没说,我怎么知道?”她漠然瞟向倒车镜,意外看到一辆黑色法拉利的车头,心中暗喜。 是翡册!他找过来了。 然而,李谨炎也发现了接吻狂的存在,他立刻狠踩油门,铁灰色的车子“嗖”一声便飞出去,黑色法拉利拐进巷子时,早已看不到车子的踪影。 金发会追过来的,她绝不能被这个火山男人禁锢! 兰博基尼很快就开回承谨别墅,车库就在别墅大门附近,所以当李谨炎把车停稳当之后正准备拔钥匙,常绵才得到逃脱的机会。 黎明前的黑暗,天空还是墨色,借着一路的花园灯,她踩着一双拖鞋飞奔出别墅。 嗬!有出租车! 她惊喜地冲到马路边招手,一辆出租车缓缓在她跟前停下。 情况十万火急,李谨炎很快就会赶出来,她火速拉开车门,却听到司机突然惊叫了一声,惶恐地望着她背后,迅速把车门关上,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常绵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出租车就飞远了。 回头一看,李谨炎面如铁色,正慢悠悠地走向她,双手似乎在背后塞什么东西,再见他显露出双手时,却空空如也。 “我……我不喜欢住别墅!”她强装平静,却下意识地裹紧浴袍,拖鞋在逃跑时掉了一只,裸足在冷空气中微微为颤抖。 金发还不来,她的坚强伪装几乎要被眼前这个男人瓦解了,如果她的眼睛没有骗她的话,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他藏起来的应该一把金属枪。 这个男人居然带着枪!跟他呆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有生命危险! “你这女人居然嫌弃我的别墅?”李谨炎怒吼一声,一步跨到她身边,长臂紧紧箍住她浴袍下的纤腰:“你没有选择!” 这一次,她真的在劫难逃了!翡册不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她了! 常绵绝望地垂下眼,冷冷地说道:“我自己走进去,不要碰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不能碰你?难道接吻狂可以碰你?卡西可以碰你?埃洛克可以碰你?”火山再次爆发,喷发的岩浆灼伤了她。 李谨炎拦腰将她扛起,像是为了发泄怒气,抓着她腰部的手像一把无情的铁钳,几乎要把她的腰剪断。 她痛得逼出眼泪,却不愿喊出来,只是将疼痛转为报复的力量,狠狠咬住他的后背,牙齿深陷进他的衣服,却又使不出力气来,疲惫令她放弃了挣扎。 走进别墅大厅时,李谨炎冷酷地向值班的佣人吩咐道:“帮我热一杯牛奶送上来。” “是。”佣人好奇地目送他们上楼梯,直到看不见两个人的身影,才匆匆跑去厨房。 对于常绵,承谨别墅的佣人都很熟悉,但她以这种方式出现倒是第一次,她的丰功伟绩很快就会在承谨别墅传开来。 “带我去常绫的房间。”上楼梯时,常绵提出最后的要求,李谨炎却拒绝了:“不行,你会打扰她休息的。” 他绕过二楼,继续往叁楼走。 常绵不再说话了,听着他单调的脚步声,任由自己的长发在他后背摆动,直到他打开叁楼一个房间的门。 她没有挣扎反抗,他也不再对她粗鲁,轻轻把她放在床上,便径自宽衣解带。 “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就乖乖地呆着吧。”他背对着她说道。 这是他的房间!常绵内心狂敲警钟,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风格,简单却能在细节处看出他的细心,精致的盆栽,摆放整齐的书,还有—— 目光停留在矮柜上的相框,那是五年前的她,笑靥如花…… 视线里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相框瞬时被倒扣在柜面上,李谨炎紧张地低吼道:“眼睛别乱瞟!” 常绵吃惊地望向他,视线扫到他光裸的上身又下意识地瞟向别处,心里的疑问又开始冒泡,她明明觉得他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接近自己,可他为什么保存着她五年前的照片呢? 这时,佣人敲门送来了温牛奶,李谨炎才从她跟前走开去端牛奶。 “你先喝还是我先?”他把牛奶递到她跟前,理所当然地要跟她共饮一杯。 常绵不屑地撇开脸,安静的卧室里,她能够清楚地听到李谨炎在她跟前喝牛奶并一口一口咽下喉咙的声音。 这里不是办公室,而是他的卧室,这种独处方式令她尴尬得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何处。 “轮到你了。”李谨炎喝了一半,又递到她跟前。 她冷哼一声,依然以侧脸对着他,简短而冷漠地拒绝道:“不喝!” 李谨炎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怒气,转身便走向门口:“你不喝,常绫会喝。” 严密保护、终止租期 他要找常绫!这个时候找常绫不可能只是送半杯牛奶给她喝!他一定另有所图! “回来!”常绵刚解读出他话中的隐喻,便冲到门口,冷冷地夺过他手中的杯子:“我喝!” 李谨炎本想监督她喝完剩下的牛奶,却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他不可能平静地看着她喝,她每咽下一口牛奶,他便跟着咽下一口口水,仿佛她咽下的不是牛奶,而是他的血,这种错觉令他热血沸腾。 “冰块女人!快点给我喝完!半杯牛奶,你打算喝一个世纪吗?”他局促地催促道,盈满欲火的黑色眼珠转向别处,又暗自咽下一口口水。 常绵微皱眉头,疑问的黑眸转移到他脸上,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便面无表情地递还他杯子。 李谨炎偷偷做着深呼吸,好不容易平静的血液又在手指碰触到她握杯的纤手时兴奋起来,他不得不用暴躁的口气掩饰内心的癫狂:“回床上躺着!早餐……” 她一惊,未等他说完就要不屑地嘲讽道:“不过是头克制不住原始欲望的兽类。” “别试图挑衅我!你现在需要休息,给不了我想要的!”他不敢再看她,她的浴袍因为她喝牛奶的动作又敞开了几公分,他不能再呆在这个房间里了,会出事的! 常绵冷睨了他一眼,他的言行反差太大,她根本判断不出他的意图,而她确实累了,可是,在这个男人的卧室里,她怎么睡得着呢? “你先出去,我才能休息。”她面无表情地要求道,见他无声地开门走出去,她才松了口气。 合上门之前,他一转身,又令她提心吊胆,但他并没有为难她,只是提醒道:“早餐准备好了,我会送上来。” “不吃!哼!”她倔强扭头,长发一甩,便往房里走去。 李谨炎这次没有动怒,只是望着她孩子气的背影勾起了嘴角,因为她在他的房间里,令他五年来第一次觉得心里踏实了。 “对了,既然你以后住在这里,我还要给你两条忠告:一、别试图说服常绵离开承谨别墅,她不会离开的,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许不太了解妹妹心中最崇拜的对象是谁。”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个男人毫无羞耻地勾引未成年少女,还好意思在这里炫耀! 常绵没有回答,背对着他,放在身前的手暗自握紧了拳头。 李谨炎又得意地提醒道:“二、不要指望理查德和谨嫣帮你逃走,他们都有所顾忌。” 哼!理查德害怕婚姻被破坏,李谨嫣由始至终都在想着撮合她和这个男人!常绵心里闷闷地想着。 “你这叫软禁!是违法的!”她沉声指责道,虽然知道这样的指控对这个男人不痛不痒,她还是忍不住泄露了愤怒。 “这是保护你的唯一方法!”李谨炎用吼声否决了她的定论。 关上门,他停留了几秒,听得房里打开窗户的声音,他又不放心地开门进去,只见常绵一条腿架上窗台,浴袍下泄露了大片风光。 她的企图已非常绵明显! 她还是想着离开!她还是想着从他身边逃走! 盛怒和不甘,令他恨不得把手中的杯子捏碎。 意外和惊讶,令她所有的动作定格在窗台上。 李谨炎充满怨怒的双眸深深埋在常绵的黑眸里,她冷酷的表情将她的内心掩饰得太好,他甚至看不出她有半点惊慌。 “愚蠢的冰块!”最终还是李谨炎按捺不住先吼出来,“跳下去之前你估算过胜率吗?这里是叁楼,每层高四米,总高十二米!下面的游泳池水深只有一点六米!跳下去绝对是触底身亡!” 面对他如鞭炮雷鸣的咆哮,常绵虽然听得心惊肉跳,却还是维持住惯有的平静:“谢谢你的提醒,不过刚才我已经目测出这些数据了。” 这个秘书令他经常性情绪不定时爆发,并呈现神经质癫狂状态,尽管相处了五年,李谨炎还是未能从这种状态中自救。 “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每次你都让我有种掐死你的冲动!”他又冲到她身边,一手握拳,一手握杯,不让任何一只手有空闲伸向她的脖子。 “这要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变得这么暴躁易怒?”她冷静地从窗台上跳下来,拉了拉浴袍遮住走光的部位。 “这个问题问得好!”李谨炎突然像赢了大满贯的赌徒,眼珠大放光彩,准备对这个问题进行一番畅谈。 这个冷血无情的秘书终于有点血性愿意聆听他的心声了吗?她终于听得进他的表白了吗? 就是因为她!就是因为她对他的表白和示好无动于衷,是她事不关己的冷漠,是她隔岸观火的无情,将他的好脾气消磨殆尽,是她!罪魁祸首就是她! 所有的答案像兴奋剂似的,在他血液里激荡,正待说出口,此时楼下却传来一声呼唤:“亲爱的常绵小姐……” 单从称呼就知道是翡册来了,只有他才会喊出这种酥到骨子里的称呼,也只有他救她的立场最鲜明。 常绵脸上虽然没有欣喜的表情,但眼里闪烁的亮光早已泄露了她的情绪。 “不许兴奋!”李谨炎不满地吼道,心里不断咒骂翡册叁番四次中断他的重要讲话,看着眼前这个秘书难得表现出的雀跃,令他更加火大。 他像个耍赖的小男生冲着她那张冰脸嚷道:“我现在正式宣布:终止出租协议!他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了,不许你再去见他!” 常绵心里一窒,嘴角扯过一丝噬血的冷酷:“你以为我是一套房子,你是房东吗?你错了,如果我是房子,我也是有生命有感情的房子,我现在已经对新房主产生浓烈的感情了,怎么办呢?” “你……你是冰块!你说谎!”李谨炎失控地喊道,这个秘书总是用尖利的指甲对他刚结痂的伤口往死里抠,他越是在意,越是害怕的问题,她就越夸大地渲染。 “要出租的是你,终止出租的也是你,可惜我的感情不受你控制,那么多男人,我偏偏对翡册情有独钟,即便隔着两层楼,我们也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常绵煞有介事地抒发感情,她要激怒他,她要令他放弃对她所谓的保护。 “我绝不会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见面的!”李谨炎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下她身上的浴袍,又将被子围到她身上,“如果这样你还敢下去见人的话!” “你变态!混帐!” 任由常绵在背后骂他,李谨炎拿着她的浴袍离开了房间。 他现在必须去清理别墅的大厅。 柔情战略、火山威胁 李谨炎冲下楼梯的气势有如猛虎下山,来势凶凶。 他把常绵的浴袍丢给站在楼梯口的佣人时,说了一句:“把它烧了。” 佣人呆立了一刻钟才回过神来慢慢理解他这句话所蕴含的任务。 此时,二楼有一扇房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静静观察着一切;另一扇门刚探出一个小男孩的头,又被拉回去紧紧关上门。 承谨别墅要出事了! 这个信息在佣人之间纷纷传开了,传说主人从外面扛了一个女人回家,还把女人的衣服烧了,又传说大厅里来了一个王子般英俊的金发男人,誓要与发怒中的主人对决! 传言最终变成:主人要烧女人,王子要烧房子。 所有的佣人吓得纷纷跑进别墅的花园空地,远远瞅着住宅楼,不敢往前跨一步。 “我的秘书不出租了!”李谨炎一看到翡册就切入正题:“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骚扰她了!” “如果是别人,我无所谓,但对象是亲爱的常绵小姐,我坚决不同意!”金发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我不管组织有什么决定,也不管过去跟你有什么协议,冰块是我的!一直都是!”李谨炎冲到他跟前,挥拳直接砸向金发的脑袋。 翡册扭身轻松避开他,正想爬上楼梯,却被此时移步下楼的一道怡人的风景摄住魂魄。 常绵身穿李谨炎的黑色衬衫,圆下摆长及臀部,突出两条修长的细腿,纤细的腰枝在宽松的衬衫内若隐若现,胸前凸出的浑圆上两颗精致的蓓蕾令人窒息! 她光着脚,缓缓以猫步走下来,每一步都轻微扭动她翘挺的臀部,每一步都完美地展现她S型的身段,每一步都风情万种。 “噢!就让我的生命到此结束吧!在生命最亢奋的时刻死掉,我无怨无悔!”接吻狂紧紧捂着胸口,生怕心脏一个不留神就从胸腔里蹦出来。 常绵原本绷紧了神经,担心这个新上司救不了她,但见到他声情并茂的夸张恭维之后,脸上僵硬的表情马上柔和下来,特别是看到他鼻子下方出现两行红色的液体时,嘴角甚至有上扬的趋势。 李谨炎突然暴吼一声,不知该遮住常绵的身子还是捂住翡册的眼睛。 他看到她笑了!她又笑了!只是对象依然不是他! “你不许笑!回楼上房间去!”李谨炎一阵风冲上楼梯,壮硕的身躯硬是横在翡册和常绵之间,挡住他们眉目传情。 常绵轻盈扭身绕过李谨炎,在他伸手拉住她之前,她飞身扑向站在大厅的翡册。 “冰块!”吼声再度震撼整个大厅,李谨炎回转身欲扯回常绵,却扑了个空,鼻腔里似乎有两行热液流出来,他赶紧捂住鼻子,张手一看,竟是血! 李谨炎狼猾地捏住鼻子,不敢转身看他们。 翡册早已抱着常绵移步到大厅中央,两个人甚至不顾现场还有一头正在发怒的狮子,四目相对,视线交缠。 翡册不顾人中处的鼻血,含情脉脉对小不里的女人诉衷情:“我是上天派来带你跳出火坑的男人!无论天崩地裂、海沽石烂,你都是非羽集团的秘书,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你,每一套办公用具、每一个盆栽都喜欢你,还有最重要的是——我也喜欢你!” “先带我离开这里!”常绵淡定地回应他的长篇表白,谨慎地注意着来自楼梯方向的危险视线。 翡册惊喜万状,拉起她的手直奔出去。 “慢着!”李谨炎一阵风追出去,在门口捞住常绵的手,用力一扯,“咔吧”一声,似乎某段骨骼脱臼了。 翡册闻声,紧张地回头看,只见常绵脸色发白,眉头交缠。 “接吻狂你再不放手,我不介意卸下她一个手臂!”火山喷发,失去理智了。 翡册赶紧松开手,看着常绵被迫贴向李谨炎的怀里,顿时怒火中烧:“让这样一位美若天仙、柔弱似水的佳人一而再、再而叁地受伤,你简直禽兽不如、罪不可恕!” 刚数落完,翡册双手疾速伸向李谨炎,尽管后者一再退避,却还是被他硬生生地掰开手指,夺走了怀中的女人。 疲惫加上肩膀受伤,常绵早已虚弱地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两个男人争来夺去。 最终,翡册将她带出别墅,即将启动汽车时,李谨炎才折中说道:“你至少让这个女人自己选择,也许她并不想跟你走,也许她更想呆在承谨别墅!” “别发梦了!亲爱的常绵小姐躲你唯恐不及,何况住你这火山脚下!”金发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直接关上车门,顶篷也同时升起合上。 “她妹妹就住在承谨别墅,我要听她亲自做选择!”李谨炎恶戾的目光投向副驾驶座的冰山脸。 他对她的不满隐忍了很久,却还是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翡册紧张地看向身边若无其事的常绵,这分明是威胁! 他只知道李谨炎曾帮她照顾她的妹妹,却不知他原来把她妹妹安排住在承谨别墅,这颗重要的棋子也许会影响她最后的决定。 “从你以出租的名义把我推给翡册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你的秘书了,你的任何命令和要求,我都没有必要去执行,就算拿常绫威胁我也没用。”黑眸直视前方,常绵冷酷地说道。 “意思是……你选择跟接吻狂走?”李谨炎绕过黑色法拉利,紧挨在常绵的右侧玻璃窗外,瞪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失控的眼神几乎要飞出暗箭穿透她的脑门。 这个秘书,五年来对他的殷勤讨好视而不见就算了,对这个视吻如命的变态新上司动情也算了,现在居然厚颜无耻想跟他走! 他容忍她五年,难道就是为了让她跟别的男人跑掉吗? “炎你干什么?”翡册见他的手伸向背后,便感觉到不对劲。 下一秒,李谨炎手中就握了一把短款金属枪,而冰凉的枪口正隔着一片玻璃对准了车厢内常绵的太阳穴。 “现在你还有一次机会可以改变刚刚不成熟的决定。”李谨炎将食指轻搭在扳机上,脸上是怒火攻心后青红交错的抽象画表情。 这么近的距离,即便翡册的车安了防弹玻璃,他也能将第二颗子弹精准地射入她的脑门。 “你早就想杀我了吧?”常绵冷森森地回道,目光从未移到他身上过,即使他手上有危及她生命的武器。 翡册倾身以手掌挡住玻璃窗外枪口所指的位置:“即使你结束了亲爱的常绵小姐的性命,我也不会抛弃她美到令人无法呼吸的身子,我依然会将我充满爱的双唇贴在她娇嫩鲜美的唇上,维持叁分钟……” “闭上你猥琐的嘴巴!”李谨炎怒吼一声,打断翡册的深情独白,又把怒火烧向冷酷的女秘书:“你的决定呢?” “即使我这一刻妥协了,也难保下回你不再动杀念。”她轻轻挪开翡册的手掌,冷鸷的目光直逼李谨炎。 “愚蠢的冰块!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宁可杀了你也不让你跟他走吗?”李谨炎气得直跺脚敲玻璃,他的秘书永远有一种别人无法匹敌的能力,就是能用叁言两语轻易引爆他掩藏在骨子里的坏脾气。 为什么他对她的感情表达得这么明显、这么极致,她却还是不明白? “我不知道!要么开枪,要么别拦着翡总裁开车。”常绵冷酷地回道,扭头正视前方,不再看他。 “你不怕死,他也不怕你死,如果让他为你而死呢?”李谨炎把枪口指向翡册,着实把这个金发吓傻了。 他知道这个臭脾气的男人不可能对至爱的女人开枪,但若枪靶子换成作为情敌的他,子弹可就不长眼了。 常绵对这位旧上司的突然转变也有些惊讶,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扭头地与他无声对峙,黑眸里充斥了隐怒的倔强。 被迫留住、暧昧提示 “炎,你开枪吧!”翡册探身贴往副驾驶座的玻璃窗,他的金发像调皮的羽毛,暧昧地摩挲着常绵脸上的棕色肌肤,他深情说道:“见到亲爱的常绵小姐那一刻,我就做好了随时为她牺牲的觉悟!” “你闭嘴!子弹没长眼,别激怒我!”李谨炎丢出闷雷吼声,目光转向他的秘书:“你要是住在这儿,我可以不杀他。” 常绵脸色骤暗,冷言嘲讽道:“你的承诺已经没有价值了。你曾答应过我不伤害常绫,你最终还是碰了她。” 想起那个被出租的早晨,想起常绫从他休息室走出来的那个早晨,还有常绫谈及李谨炎时的兴奋语气,她顿时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她,而这个男人,就是导致她陷入绝境的罪魁祸首! “常绫她……”李谨炎张口欲解释,却又突然红着脸打住了,转而威吓道:“总之,你要是不呆在这儿,我就马上结束接吻狂的性命!你自己选!” “亲爱的常绵小姐,看到你为难蹙眉,我的心都碎了!就让我为你而死吧,只要我断气之后,你愿意亲吻我叁分钟,我这辈子就没有任何遗憾了。”翡册轻抚着她的长发,直接摇下车窗,一手拨开额头的金发直抵在李谨炎的枪口下。 “死了还奢望把她带走?你休想!”李谨炎食指扣住扳机,蓄势待发。 常绵不知道接吻狂叁分钟的含义,但他知道,他清楚得很!接吻狂的意图一直很明显! “不要开枪!我住下来!”常绵一手把翡册的身体推往身后,摇下车窗,推开李谨炎手中的枪。 “好!”李谨炎大吼一声,伸手将她从车厢里捞出来,狠狠地箍在臂弯里。 这个女人,为别的男人笑,为别的男人蹙眉,为别的男人改变决定,她究竟要为别的男人做多少不曾为他做过的事? 翡册见状,也火速下车,想对秘书伸出援手,却又担心贴在她背后的那缸醋突然爆炸,只能保持距离。 李谨炎见他紧张常绵的安危,心里更不是滋味,不自觉地圈紧她的身子,生怕被人夺走了似的,但这样只是加深了常绵的痛苦,酸痛的肩膀加上被压迫得几近窒息的肋骨,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时,一辆外形独特的BMW小型车窜到别墅门前。 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肩胛骨很可能错位,肱头肌受压损未愈,肋骨受力超限。” 女医生来了! 翡册一脸惊喜,跳过去寻求帮助,另外两个人却脸色暗沉。 常绵垂下脸,不愿让旧上司的旧情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李谨炎则不耐烦地问道:“你来干嘛?” 齐雯不慌不忙地下车,脸上依旧挂着优雅的微笑:“有紧急电话说承谨别墅要出人命了,我就过来看看。” “谁那么多事?”李谨炎怒吼一声,横扫院内偷偷围观的佣人们,胆小的佣人们即刻作鸟兽散。 “上回不知道常绵小姐的小感冒因何而发,但这回我知道病症由来了。”齐雯一边从车厢里拎出一个小型医药箱,一边轻声的责备。 她的声音很柔软,即使是斥责的语气,听起来也分外温柔,教人无法对她生气。 常绵潜意识里在意这个女人,她是李谨炎的旧情人,又和他同是神秘组织的成员,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不寻常的关系,李谨炎对她应该也有不一样的感情吧? “哼!是她自找的。”李谨炎闷闷地回道,常绵被困在他怀里,明显感觉到他的语气变弱了。 是因为齐雯的温柔吗?还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 “进去让我给她看伤吧!”齐雯上下打量了一遍常绵的穿着,目光定在她身上的黑衬衫上足足有五秒钟,脸上露出暧昧的微笑。 李谨炎打横抱起常绵,急急走回别墅,还一边回头驱赶翡册:“接吻狂不许进我家!” 这句话显然对这个金发男人不起作用,他一方面紧张常绵的伤,另一方面又不忘替齐雯提医药箱献殷勤。 女医生要检查伤口,把两个男人都支开,只留下一个女佣人供她随时使唤。 齐雯轻轻解开她衬衫的前两个扣子,赞叹道:“常绵小姐的身材很棒,很少有女人锁骨清晰,还能达到C cup的。” 常绵脸皮发热,没有回应她,默然接受她为自己擦药。 这个女人对谁都是温柔地微笑,有时又笑得很神秘,令人心慌。 她上次在非羽集团似乎想透露一些关于李谨炎的秘密,她究竟想说什么呢? 齐雯无意间接触到常绵警惕的目光,便笑着说道:“你对我好像还是很排斥,谨炎一定还没跟你说那些事吧?” “哪些事?”她谨慎问道。 “你知道他和世界上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女人在休息室里做什么吗?”齐雯狡黠一笑。 常绵一怔,眼神突然变得戒备,这个女人是要向她炫耀跟李谨炎发生过关系还能持续保持联系的特别待遇吗? 过去一年,每天早晨她都在办公室里忍受着各种肢体噪音的煎熬,那些杀猪般的尖叫声,滥情上司听似满足的粗喘声,还有肢体厮磨的淫靡之声…… 她强烈地鄙视、不屑、唾弃,可她忘不了,那些声音中,也有她妹妹的一份!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而现在这个旧情人又来揭她这块伤疤,她的目的何在? “你想说什么!”她冷下脸,从口中飘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冰砖一样,一块块堆立在她们之间,像城墙一样防备着这个看似温柔的女医生。 齐雯尽管居于俯视的位置,却敌不过她强烈而尖锐的瞪视,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只是个医生,如果因为谨炎没有跟你说清楚,而导致你对我产生偏见,那我实在太冤枉了。” “说清楚什么?”话一出口,常绵就意识到自己多此一问了。 他们都是那个跟玛雅文明有关的神秘组织的成员,他们接近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她身上的某样东西,而现在李谨炎以保护为名囚禁她,是因为还没有从她身上找到那样东西。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已非常明白,实在没有什么需要澄清或挑明的! 脑海中刚窜出李谨炎霸道的形象,他就出现在眼前了。 常绵来不及拉紧衣服遮住胸口,那个男人就拖着女医生出去了,只听到他恶声恶气地咆哮:“你只是个医生,干嘛管我的闲事?” 齐雯被拉出卧室之前,又回头提醒她:“其实你可以推门进去看看,他不会生气的哦!” “闭嘴,这是我冰块之间的事,你不要管!”李谨炎又羞又恼,不敢直视常绵。 他这一小小的心虚举动完全被她看在眼里,却令她更加困惑了。 “我是个医生!我担保看了不会长针眼、不会怀孕、不会出血、不会……”齐雯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个女佣捂着嘴偷笑。 常绵窘迫地望着女佣,这个谜样的男人究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担心她知道呢? 冰水之谜、床单血迹 温柔女医生留下两瓶外用药,便离开承谨别墅,金发接吻狂却迟迟不肯离去,甚至打算留下来一起吃早餐、午餐、晚餐、次日早餐…… “你不怕我告诉她你接吻的秘密吗?”李谨炎私底下又开始威胁金发。 “你去告诉她吧,说不定她听完之后,迫不及待想跟我接吻呢?现在的我,地位已经不一样啦!”翡册得意地炫耀道。 自“暗夜酒店事件”后,他在这位新秘书的心目中已经从猥琐的接吻狂蜕变为英雄、救命恩人、可靠的男人了,她对每个人都是冷言冷语,却唯独对他,偶尔表现出难得一见的柔情。 “为什么?她是冰块,我是火,为什么我融化不了她?凭什么你可以?”李谨炎不得不承认接吻狂感化了常绵冷酷的内心。 “有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我是水,她是冰,冰放在水中,水不需要多高的温度,哪怕只有零点一度,也能慢慢把冰块融化。”翡册帅气地拨弄了一下金色的刘海,陶醉在自己的俊颜中:“亲爱的常绵小姐一开始就被我英俊的外表和顶级的绅士原则吸引,像你这种霸道专制的个性早已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了!” “我哪里霸道?我哪里专制?”李谨炎愤愤不平地为自己辩护道:“我只不过想保护她!那个女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差点就被卡西侵犯了!” “被你霸王硬上弓就不算侵犯?”金发一挑眉,完全不苟同他的行为。 “她是我的女人!”他瞪大黑眸宣布所有权。 翡册却毫不介意笑了:“你多强调几次就会成为事实吗?” “至少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翡册更加不以为然:“你这么强调只会让亲爱的常绵小姐更加难堪,对你更加怨恨,真正的胜利者不是成为她的第一个谁,而是陪她走到最后的那个谁。” 说完,金发又帅气地将刘海拨到耳后,起身离开大厅,直奔楼上去。 “你要去哪里?”李谨炎也起身追去,意识到他可能要去叁楼他的卧室找常绵,他更加紧脚步。 决不能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当一个女人受伤时,她的内心是多么凄楚、多么寂寞、多么空虚,如果这个时候有我这么一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绅士陪伴在身边,她的内心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抚慰,而我这颗为了亲爱的常绵小姐而收缩舒张着的心脏将得到永生!” 翡册一路情绪高昂,从二楼的会客厅出来,还专程跑去跟李谨嫣和常绫打招呼,但到了叁楼李谨炎的卧室,却发现他的梦幻女神不见了。 “怎么回事?难道被人劫走了?”翡册迅速把整个卧室都翻找了一遍,都没有第叁人的气息。 “是埃洛克……”李谨炎握拳咬牙,回想起凌晨见到的那个混血男人,潜意识里出现不祥的预兆。 翡册听到这个名字,也皱起了眉头,神情凝重地重复道:“埃洛克?他五年前不是退出了么?” “他今天见过冰块了,而且用他恶心的微笑成功迷惑了她的心智,必须尽快找到冰块!”李谨炎跑出房间,火速翻身跨越楼梯。 此时,已到了早餐的时间,佣人们刚把餐桌上的一切准备妥善,李谨嫣带着小印印入座,常绫也安静地坐下来等待她痴恋的男人共进早餐。 “小印印,去叫你舅舅、常绵阿姨和翡册叔叔一块儿来吃早餐。”李谨嫣轻声对乖巧可爱的儿子吩咐道。 她还没搞清楚他们叁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哥哥今天突然把常绵“接”到家里,显然有点违背常理,过去他即使多么渴望把常绵绑在身边,也不曾用过强硬的手段。 小印印走出餐厅,一眼就瞧见大厅出口的常绵,她的脚下放着一个行李般大小的纸箱,她的手中捧着一大张白色床单。 “啊!血!”小印印瞪大碧眼,惊叫了一声。 常绵即刻回头把食指放在唇边暗示他噤声,小印印马上学着她的动作嘟起嘴,将小食指放在嘴边,但他前一秒的叫声显然已经在整个别墅引起了轰动。 小孩的妈妈最先追过来看情况,常绵还没来得及把整块床单塞回纸箱,就被她瞧见了。 一堆暗红色的血迹在白色床单上显得格外突出,很难教人不注意到,连后面赶来的常绫也看到了。 常绵慌忙合紧纸箱,她不太确定这张床单的由来,她不敢联想! 李谨炎和翡册也很快从楼上寻声而来。 一屋子的人都围着门口的长发女人,好像在围观什么灵异事件似的。 “冰块……”李谨炎跑到她身边,目光一碰到箱外贴着的邮寄信息,脸色即刻爆红,伸手迅捷地抱走箱子,头也不回地直奔楼上。 他特地交待快递公司让专人一大清早送来,却还是被发现了。 “炎——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这么神秘啊?”翡册远远地呼唤,没有得到回答,便转而问此时呆若木鸡的常绵。 李谨炎在楼梯上顿了一下,扭头冲她喊道:“冰块!你过来!” 翡册即刻飘过去,猫着腰,以胸膛结实的肌肉磨蹭常绵的手臂:“亲爱的常绵小姐,千万不要单独跟这种野兽呆在一块儿,我给你作伴。” “你别跟来!”常绵冷冷地拒绝了,踩着拖鞋直奔楼梯。 “小印印,告诉妈妈,你刚才看到什么了?”李谨嫣俯身好奇地问道。 小印印即刻神秘地竖起食指,执着地守着对常绵的承诺。 这个神秘快递成了一个永远的谜,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那是他们打死也不愿透露的东西。 李谨炎一回到卧室关上门,便羞恼地责问常绵:“你干嘛当众拆开这东西?这是我们第一次的纪念品,怎么可以随便让别人看到?” 第一次?纪念品!这个男人居然有收藏这种东西的变态癖好? 常绵羞赧不语,想起不能动弹毫无反抗能力的那一夜,想起那一夜腿间的撕痛,想起那一夜他的粗暴,还有自己的嚎叫,胸口突然起伏得厉害,气息也变得急促。 李谨炎注意到她的异常,轻放下纸箱,慢慢走到她身边,俯首轻声在她耳边呢喃道:“对不起,那一夜我对你太粗鲁了。” “现在才道歉未免太晚了!”常绵冷酷地嘲笑道,丝毫不为他难得的低声下气动情。 “我下次会温柔一点。”他在她耳边补充道,温热的鼻息调皮地吹拂到她的耳廓上,形成一股小小的电流,刺激得她脸颊发烫。 “没有下次!”她颤栗地弹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即刻冷下脸武装起来。 李谨炎欣赏着她的惊慌失措,心里滋生小小的成就感,这位冷若冰霜的秘书终于对他表露出冷漠以外的表情了,至少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进展。 然而,他很又发现这可能只是错觉—— “我要回公寓。”常绵淡然说道,开门欲走出去。 李谨炎即刻暴跳冲过去按住门:“不准!” 他错了,她还是想着离开他,难道她不在乎接吻狂的安危了? 外出请示、重回老宅 天色渐亮,整个承谨别墅被晨光唤醒,花园灯熄灭休眠了,取而代之的是冬日柔和的阳光。 游泳池边波光闪闪,惬意无限,热带树林空气清新,生机勃勃;叁楼某个卧室里却被一层肃杀的气息笼罩。 李谨炎居高临下俯视着常绵,她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便打算出门,真是不知羞耻! 常绵回瞪他的目光丝毫不弱,他以保护为由想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真是不知所谓! 他想一手捏死她,而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李谨炎!我只是知会你一声,不是向你请示!”她盯着他按在门上的大手,黑眸射出的寒光恨不能把他的手背穿透。 “我说了不准!”李谨炎一掌击在门上,发出一声震撼心脏的巨响,可惜对他的秘书不奏效,她一瞬也不眨地怒视着他。 僵持了几分钟,常绵忍受不了窗户吹进来的冷空气,不得不稍作妥协:“谨嫣的衣服太宽,常绫的衣服又太窄,不让我回去拿衣服,难道让我天天穿你的衬衫吗?” 李谨炎愤怒的表情一僵,难以置信地端详着这位平时比石头还顽固的秘书,她这是在向他撒娇吗? “撒娇”一词令他眼里闪过一阵亮光,瞬间将他的男性自尊抬升到前所未有的层次,正当李谨炎心花怒放时,常绵一句冰川级的质疑又将他的自尊扯回谷底。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每天只提供一件衬衫,这就是承谨别墅的待客之道?不寒碜吗?” “冰块!”他怒吼一声,双手握紧了拳头,生怕下一秒钟克制不住会伸手掐死她。 接吻狂告诉他,欲速则不达,水能融化冰,但这个女人轻易一句话就把他的导火线烧尽,他就是对她“水”不起来! 霸道专制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了——脑中又回想起金发的理论,他硬生生把怒火压下去:“吃完早餐,我陪你去拿。” 常绵一愣,惊异的目光自他头顶扫到下巴,未见半点鬼魂上身的征兆,虽然他妥协的语气有些生硬,但他这样的态度似乎又回到最初认识的那一年。 可是,她已经回不到那一年了,她和他的关系也回不到那一年了,因为他身上的纹身,因为他接近她似有所图。 暗夜精灵般的视线投注在李谨炎脸上太久,令他心虚别扭,甚至开始毛躁。 直到小印印来催促他们吃早餐,两人才离开卧室,但他们在楼上的短暂停留却令餐厅里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产生微妙的变化,尤其是角落里某对稚气的眼睛夹带着丝丝妒忌。 翡册赖完早餐之后,李谨炎就开始变脸赶人,常绵担心他又以性命威胁,只好对翡册使眼色让他离开。 “亲爱的常绵小姐,那么,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金发恋恋不舍地走出别墅,叁步一回头,五步一飞吻。 “她是我的秘书!轮不到你来接送!”李谨炎即刻以吼声驳回所有权。 常绵沉下脸,冷淡反驳道:“我会回承谨集团上班,但不代表我上班的交通工具和司机必须由承谨集团的总裁你——决定!” “冰块!你必须知道:你的安全现在由我全权负责,你……”李谨炎指着她的鼻子,霸气地走到她跟前,原本要脱口而出的专制恶语却在瞟到接吻狂悠哉的俊脸时,一股脑儿吞回肚子里。 这个冷若冰霜的秘书也许会拿他和接吻狂作比较,如果因为他在绅士风度上表现得比接吻狂差而被她扣分,那就太不划算了! 常绵冷睨着突然缄口不语的奇怪上司,只见他脸色突变,像是被人抽去怒的情绪,瞬间变成通情达理又有教养的绅士。 他难得温柔地说道:“你用什么交通工具,找谁当司机都无所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常绵再次被他的转变震撼了,狐疑端详他每一瞬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虚假。 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前一秒明明一副想要生吞了她的模样,下一秒却忽然变成斯文人! 常绵骤然收回视线,不想再多花心思去研究他,因为最终的结论一定还是个不解之谜。 “有翡总裁在,不存在什么安全问题。”她悠悠地回道,转身淡淡地对一直注视着她的金发说:“周一见。” 翡册见她终于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立刻一阵风飘过去,夸张地捂着胸口怅然说道:“这漫长的四十八小时教我如何熬过呢?天使般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竟有如此残忍的一面,可即使是这样的你,也让我欲罢不能啊!” 这位接吻狂从贴触常绵到离开她,整个过程短短几句话,他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在那里耳鬓厮磨,早已令别墅里那座活火山积怨,只是碍于女秘书在场,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李谨炎决定要在这个冰山秘书面前维持良好的形象和脾性,绅士的程度至少要与接吻狂相当,就像五年前初识的那几天,任她撒娇任性,实现她的任何愿望。 撒娇和任性,对于现在冷若冰霜的她来说,已经不可能再现了,但只要她有什么要求,他一定做到有求必应。 从公寓回来,常绵已经穿上自己的OL长裤套装,这五年来,她除了上班穿的职业套装,几乎很少买其他衣服,哪怕是便宜的地摊货,因为她只想尽快存钱买回老宅。 经过高速路口时,她对这个暗自决定“悔过自新”的上司说道:“我……想去老宅看一眼。” 老宅是在郊区的一座平房,自从被银行拍卖以后,她害怕触景伤情,五年来都没有去看过,但近几天发生太多事情,她害怕有一天突然碰上什么意外,导致她连老宅的最后一眼都没法去看。 “好,我陪你去。”李谨炎爽快答应了。 常绵对他的和善略感意外,但一想到他可能是为了监视自己的行动,便不再对他心存感激。 老宅附近都是平房,李谨炎凭借五年前的印象带她来到她曾经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跟前。 “谢谢你。”她淡漠而疏远地道了一声谢,不待他下车,她已经独自走到老宅的正门跟前。 李谨炎也匆匆下车,他知道这里会勾起她对过去的回忆,是时候让他提供宽厚的肩膀和富有男性安全感的结实胸膛了。 他像个初次追求异性的小男生,略带羞涩地追随在她身后,期待表现的机会,可惜这位秘书对他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冰块,你……”美好的初衷被泼了一盆冷水,李谨炎差点发火,但想到接吻狂的名言警句,他又扯开嘴角,抽蓄地微笑、点头、退开。 他索取时,她倔强不予,他付出时,她又傲然拒收。这个扑朔迷离的秘书迟早会把他整疯! 李谨炎郁闷地退回车里,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直到常绵绕着房子的周围走,消失在他视线里…… 遇新宅主、贴心相触 老宅是很普通的砖头平房,四周用矮木栅栏围出一片小花园,园里依旧种着绿草,几株久别的海棠花依旧健康生长,在冬季的冷风里依然美丽地绽放出温和的姿态。 小花园很干净,似乎每天都有人打理,房子的新主人应该也很珍惜这座老宅。 “我的常绵就像这些海棠花一样,美丽、快乐,永远是爸爸的宝贝。”这是五年前那场车祸发生之前,她爸爸经常对她说的话。 常绵弯身蹲下,伸手轻抚外围的原木栅栏,不禁湿润了双眼——这里的每一片栅栏都是她父亲亲手削磨钉成的。 “很美吧?”一个熟悉而浑厚的男音不期然飘入耳际。 常绵心头一惊,眼角的视觉区域出现一双驼色的男性皮鞋,再往上看是黑色修身的牛仔裤。 “喜欢吗?”男人再次发问,温存的嗓音令人放松。 视线稍微往上移,她便看到那张永远挂着迷人微笑的脸,她没想到那两条优美的弧线会靠那么近,尴尬地扭过头,慌忙把眼里未流出的泪拭干。 “嗯,很美。”她轻声说完,却为自己突然变柔的语气惊讶。 他似乎有一种难以捉摸的魔力,只要一看到他的脸,或者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会不自觉地说话温和,心神安定。 “想进去看看吗?”埃洛克俯身问道,近距离的纯净微笑仿佛能为人的灵魂洗礼。 “可以吗?”常绵对他的询问有些意外,却又充满期待。 微笑绅士轻轻点头,眯起的双眼透着一股常绵觉察不到的幽深气息:“只要你想要,没有不可以的。” “现在?”黑眸里闪过一丝激动,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但蹲了近半个小时令她顿觉腿麻无力,一个踉跄差点倾身栽进栅栏里头的草地上。 埃洛克及时扶住她双肩,却见她肩膀瑟缩了一下,脸上一下子失了血色。 “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肩膀了?”他把手绕到她背后扶住她,关切地问道。 “不是,本来就有伤。”她低声回道,不愿多谈。 埃洛克也没再多问,顺势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常绵惊呼一声,这个男人未经她同意就与她亲密接触,她本该生气,却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对他这样的轻浮举动不反感。 她不可能因为对这个男人有好感就任他对自己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的怀抱很温暖,不像李谨炎令她时刻都处在火山即将喷发的不安之中,也不像翡册时时令她担心被偷吻。 埃洛克似乎只是单纯地与她邂逅,单纯地关心她,单纯地想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老宅的木门没有上锁,埃洛克抱着常绵直接推门进屋。 “这样可以吗?房子的主人没在家,我们就……”常绵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屋内原封不动的家具和摆设之后,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扯住,心底的那个伤口突然又隐隐作痛。 这里,还是五年前她搬出来时的样子,什么都没有移动过,家具虽然都很干净,却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这里,真的有人居住吗? “我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埃洛克轻轻将她放在沙发上,直起身之前忍不住深深吸取她的发香,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柔和。 常绵震惊地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难以消化这个意外的信息。 埃洛克接着说道:“正确来讲,我应该算是这个房子的第二个主人,五年以前,房子一直是另一家人居住,我是从银行拍卖场买来的。” 常绵顿时被痛楚的记忆掩盖,如鲠在喉。 她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把价值二十万的房子拿去抵押,更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抵押,房子就在他们出车祸抢救无效的当天被收走。 车祸是人为的,房子被夺走似乎也在某个她不知晓的阴谋中。 埃洛克只是银行拍卖活动的参与者,他会跟那个阴谋有关系吗? “你为什么要买下这栋房子?”她问道,眼里憋着酸楚的泪,这个男人的回答终将决定他是敌还是友! “我是一个企业家,也算是半个艺术家,第一眼看到这栋房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它了。”埃洛克柔声说道:“特别是前主人对小花园里一花一草的精心呵护,让我倍加感动!家具虽然陈旧,却保持一尘不染,可见房子的前主人对生活的热爱……” “不要再说了……”常绵低声哀求道,内心的剧痛令她垂下脸,倔强的个性又带她硬生生将眼泪咽回腹中。 埃洛克句句说到她痛处,字字刺穿她肺腑,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是她父亲开出租车的血汗钱,也是她后妈费尽心思经营的温馨的家,却被神秘组织一场车祸摧毁了。 她的家究竟跟神秘组织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跟这栋房子有什么渊源?”埃洛克挨着她坐下,伸出手臂将她相对娇小的身子轻揽入怀。 “你说的前房主……就是我爸爸。”她无助地屈起膝盖,一头瀑布般顺直的黑发埋入双膝间。 她不该把这样的信息告诉这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向他诉说。 肩上的手因她的话颤动了一下,她随即听到这个微笑绅士郑重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住下来。” “不!我、我想……”她激动地对上他两条弧线,心里的话突然卡在喉咙处,眼帘也随之垂下来。 她可以吗?她有能力这么做吗?这五年来房价猛涨,这栋房子现在的价值早已翻了几倍,眼前这个男人愿意以她承担得起的价格卖给她么? “你想向我买回这栋房子?”埃洛克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投射出赞赏的光芒,随即又眯回去。 “可是你刚刚说你也喜欢这栋房子,你……舍得吗?”她怯生生地问道,个性与平常的冷若冰霜大相径庭,她却丝毫没有察觉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 微笑绅士的手移到她的秀发上,宠溺地顺着头发缓缓轻抚而下,眼睛和嘴角的弧线大大加深,吐出牵动心弦的魔音:“你比我更喜欢它,更需要它!如果你不介意、不讨厌我,我们可以一起住在这座可爱的房子里。” 常绵一颤,他的话像毒药一样麻痹了她的身心,抬眼触及他那张真诚的笑脸——他是认真的! 这等同于求婚吗?他是不是像其他异性那样,第一眼就看中她的身材和脸蛋?还是像李谨炎五年前向她求婚的初衷一样,是出于对她家庭破碎的怜悯? 埃洛克还会再来找你,以后不许你单独跟他呆在一起——脑中突然窜出李谨炎那张气急败坏的火山脸,他的警告像火山的岩浆,灼热还在耳边没有退去,他的咆哮又在此时震撼了整个房子:“冰块女人!给我出来!” 埃洛克扭头朝门口望去,仍是眯不见缝的微笑,只是当着火山的面再次揽紧常绵单薄的身体。 常绵登时从沙发上跳起来,挣开了埃洛克的臂弯,一时不知道该奔向李谨炎还是留在原地,红着脸来回瞅着这两个男人。 火山喷醋、禁止外出 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时刻,常绵的心里明明很在意这位霸道上司的威胁,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呆在原地,呆在埃洛克身边,好像无形中有一股莫名的外力在驱使她这么做。 李谨炎早已等得不耐烦,下意识地,他又伸手摸向背后的金属枪。 “过去吧,否则你亲近的人可能会受伤害。”埃洛克侧过脸对身边的女人提醒道。 不同于李谨炎的愤怒,他即使觉察到这座火山即将威胁自己的性命,也仍让身边的女人看到自己镇定的微笑。 常绵联想到翡册和常绫,才缓缓走向门口那座火山。 李谨炎长臂一收,将他的秘书紧紧锁进怀里,便肆无忌惮地冲微笑绅士叫嚣:“一个有妇之夫居然有脸自诩为我的女人亲近的人?” 常绵吃惊地看向埃洛克,他是有妇之夫? 虽然他结婚与否跟她没有多大关系,但她的反应却被李谨炎理解为失望。 “女人,你糟蹋了我对你的信任!”李谨炎恶声恶气地拽着常绵回到车上,却见埃洛克阴魂不散地跟出来,甚至以他千年不变的微笑继续蛊惑车里的女人。 “你任何时候都可以过来,我这里的门随时为你而开。”埃洛克指着自己的心,别有意味地说道。 “你在看什么?你在期待什么?”李谨炎心急火燎地发动汽车,一面对旁边的女人吼道:“他结婚很多年了!别指望他会离婚娶你!” 常绵怔怔地望着埃洛克越来越远的笑脸,思绪还停留在他是新房主的意外中,灵魂似乎也还停留在老宅那些一直没有变动的场景,被李谨炎一吼,骨子里的柔弱因子瞬间收缩不见,她仿佛又变回自己。 她垂下眼帘对他不屑一看,冷言斥道:“你的想象力比女人还丰富。” 且不探究李谨炎的话是否可信,单以她的价值观去衡量,她也不可能为了老宅而跟那个不算熟悉的男人在一起。 不,几分钟前,她还在埃洛克身边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坚决的认知! 当时的她差点就点头了,当时的她究竟怎么了? “那个已婚男人邀请你同居,你很兴奋吧?觉得自己很受欢迎吗?又找回过去大众情人的感觉了吗?”李谨炎一面抓着方向盘,一面向右手边的冰块脸咆哮。 大众情人?常绵心里冷笑,她一直都是。 无论在公司,还是在上班路上,或是公寓里,那些无比热切的注视,那些藏头鼠辈偷偷摸摸的注视全被她看在眼里,只是没有兴趣去理会。 “说话啊!冰块!别以为不回答就没事了!我绝对可以让他像公司里那些癞蛤蟆一样消失!”李谨炎烦躁地把车停在路边,她的沉默不语令他心里发毛,他害怕埃洛克的笑真的蛊惑到她心里去。 “原来公司里的传言是真的,但凡看上我或是被我欣赏的男性都会在第二天莫名消失。你这么强调是为了让我产生罪恶感吗?同情那些因为我而丢了饭碗的人?”黑眸一暗,薄唇里又飘出冷酷的轻蔑之语:“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谈何爱人?”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我不是强调那些癞蛤蟆!你看不出我正在……”话锋一转,“吃醋”二字硬生生地吞回去,李谨炎红着脸粗声丢下命令:“从现在开始,除了承谨集团,你哪儿也不许去!” 他又发动车子,决定不再为这个女人气爆脑神经。 常绵脸色骤黑,棕色的肌肤因他一句霸道无理的决定微微泛白,她沉声回道:“李谨炎,你显然对自己的管辖范围过分自信了!我之所以住在承谨别墅,是为了防止你使用卑鄙手段伤害常绫,并不代表我要去哪儿、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受你的无理限制!” 车子没开出几米,又被她几句话干扰了刹车系统,李谨炎再度停车与她理论:“你是我的秘书!又是我的女人!凡是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的因素,我都有必要杜绝!” “五天,不,四天后我就不再是你的秘书了;至于你的女人,我从来就不是。”常绵淡漠地回道:“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别把软禁说得那么动听。” “我是在保护你!你要我强调多少次才相信?”李谨炎抓狂地扯开安全带,倾身按住副驾驶座的女人吼道:“那个装笑的混蛋迟早会侵蚀你的身心!” 侵蚀! 这两个字突然像神奇的解药,随着双肩上的刺痛,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灵魂深处。 李谨炎的话一针见血,埃洛克确实侵蚀过她的心,否则她不会性情大变,温柔得不像过去的自己! “谢谢你的提醒,下次遇到他,我会小心的。”常绵挑眉说道,完全不把眼前距离不到十公分的男人放在眼里,淡漠的语气让人辩不出她是认真还是敷衍。 “没有下次!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就不会遇到他,即使遇到他也不会被他蛊惑!”李谨炎吼得整个车厢都在震动,却依旧看不到她脸上有半点紧张的神色,只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说到底,你还是存在软禁别人的变态心理嘛!”她面无表情的指责道,面对这位情绪激动又不断贴近她的上司,她不得不尽量把头往后仰,同时也拉扯到双肩的肌肉,产生更深的疼痛。 “都说了不是软禁!注意你的用词!” “你喷了我一脸口水,不觉得抱歉吗?”常绵瞅着几乎要贴到脸上的双唇,幽冷的黑眸映出李谨炎张合着嘴巴的怒脸。 她的鄙夷令他错愕了两秒钟,随即意识到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紧张,火山岩浆即刻窜向天际,口水还未喷出口,就被他的秘书抢了先机:“你们想要什么东西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只要不危及生命,我必然慷慨给予,何必劳师动众?” “慷慨给予?”李谨炎震怒地重复着她的话,气恼她的无知,却只能无奈地冲她吼:“你不需要知道!” 如果她知道了,如果她真的慷慨拿出来,也许比活着还痛苦! 常绵轻蔑地瞅着他,冷然推测道:“你们所要找的东西其实不存在吧?虽然我并不是美得惊心动魄,但你们杜撰一个神秘组织对我趋之若鹜,多少让我受宠若惊!你们这种愚蠢的行为打算要维持多久呢?” “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就能够长命百岁!”李谨炎霸道地吼道。 他的秘书没有再反驳,只是抿着发白的嘴唇,额角的冷汗顺着光滑的棕色皮肤滑下来。 李谨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她的肩伤,而他粗鲁的手掌却按压着她的双肩。 她的伤和此刻的疼痛都是他造成的,他自责得想切腹,却以暴躁的吼声掩饰:“你为什么不喊痛?你真的是冰块吗?真的没有痛感吗?” 常绵忍痛合上眼,耳边听到他打电话向他的旧情人询问缓解肩膀疼痛的良方。 揭密春剧、怪异嗜好 周一的早晨,常绵还在睡梦中,预定好的闹钟未响,倒是一阵来电铃声把她吵醒了。 朦胧睡眼瞟向墙角的英式古董钟,还没到七点。 她无奈地按下接听键,另一头便传来某位王子般的男人温柔的嗓音:“亲爱的常绵小姐……” 常绵紧张地瞟向大床对面的长沙发,见李谨炎不在那儿了,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听到她应了一声,便开始滔滔不绝:“我五点起床就开始琢磨今天要穿什么风格的衣服去接你,可是我到现在还是下不了决定,我担心我的穿着配不上高贵的你……” 常绵无奈地低吟一声,偏偏无法对这样柔声细语的男人发脾气,只能巧言打发:“以你英俊挺拔的身姿,就算穿丐帮的衣服也能迷倒一片花季少女!” “噢!亲爱的常绵小姐对我的赞美将伴随我一生,令我永远快乐地生活,支撑我活到一百岁!”翡册激动地在电话那头手舞足蹈,金发飞扬。 “随便穿什么衣服,八点半过来接我就行,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吧!”凹凸有致的柔软缩回被窝里,昨晚为了霸占整张床,她跟李谨炎舌战到十二点才获得一席之地。 她轻触着昨夜到现在还发疼的左耳耳垂——那儿崭新发亮的耳钉就是代价。 “遵命!我将想象着亲爱的常绵小姐迷人的睡容度过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翡册绅士地等待她挂了电话才收起手机,没有再打扰她,他的这一点绅士作风更令李谨炎在她心里降了分。 吃早餐时,只剩李谨嫣和小印印,问起常绫,佣人说她一大早就和李谨炎出门了。 翡册送她到公司后,她又发现前台的位置是空的,心中更加起疑。 承谨集团的同事们近一个星期没有见过他们的总裁和美女秘书,都猜测他们私下去蜜月旅行了,经过爱情滋润的美女秘书应该会有所改变,至少会对同事们施舍一个微笑或者一声问候。 但,他们错了,蜜月旅行没有,爱情滋润没有,微笑问候更没有。 常绵依旧面无表情,冷傲地穿过大堂。 即使她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傲慢高冷,男士们依旧为她女王般优雅高贵的外表倾倒,依旧殷勤地为她让出一条大道,让她顺利乘上电梯,直达顶楼。 还是萎靡的噪音,还是暧昧的灯光,还是令人抓狂的半开的休息室之门。 她越来越在意她的上司究竟在里头和别的女人搞什么,这样的她太不正常了! 或许是因为常绫又不在前台位置的缘故,又令她想到那个恶梦般的早晨。 休息室仍持续传出男女相间的喘息声,直教人双手发痒,忍不住想推开那扇门一窥究竟。 进去看看吧,他不会生气的……又想起齐雯的怂恿,常绵心里一横,走向从未涉足的休息室。 最严重就是看到亚当和夏娃欢爱的原始画面,这个在过去一年里不断向她展露腹肌和胸肌的上司应该不至于大发雷霆。 常绵轻轻推开门,传到耳边的床第之声更具3D的效果。 视线里首先出现常绫汗湿的脸颊和上半身,她趴在床上,头部频繁向后仰起,嘴里不停地呼出令人酥麻的吟叫,香汗淋漓,上身的抹胸早已湿透。 一股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痛的情绪直窜向脑门,常绵踢门而入。 “李谨炎你个混蛋!就因为昨晚让你睡沙发,你就饥渴地……”吼骂到一半,她被眼前所见的意外场景怔住了。 常绫虽然上半身只穿抹胸,下半身却穿着长裤;至于李谨炎,他除了脱掉鞋站在床上,单脚踩在常绫的背部,身上的衣服完好,整个画面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淫溢情节,只是他们相互默契地发出令人遐想的声音。 常绵震惊地杵在门口,不知该退出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诚恳地向他道歉。 李谨炎也很吃惊,不曾想过有人会如此大胆推开门,看到来人是常绵之后,他尽管羞恼,心里头却蓦然流过一丝久违的释然。 他跳下床,拿起常绫的上衣替她裹上:“常绫乖,你先下去忙,改天再继续!” 常绫瞪了姐姐一眼,羞涩中带着一丝怨恨,若不是常绵那句“昨晚让你睡沙发”,她也许就无法这样听话地离开。 休息室只剩下他和她,他幽深的黑眸望着她,没有说话,她呆滞的黑眸瞅着地板,也没有说话,只听到他因为刚刚的运动,呼吸还有些急促。 被这么无声地注视着,常绵更加不自在,却无处可逃,她知道迟早还是要面对自己的鲁莽行为。 “对……不起。”她机械地说出叁个字,本想多注入些感情,到嘴边却结巴了。 李谨炎寻思半晌,开口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也来试试我的另一种床上技巧吧!” “不了!我还有很多报表要看。”她连连摆手,心慌地退出来,他指的“床上技巧”令她联想到更羞人的画面。 可这样一来,上回常绫在休息室里也是这么单纯地被这个男人踩背吧?她冤枉他了吧? 只怪她上次没有向常绫问清楚,她只是问李谨炎有没有伤害她,并没有问李谨炎对她做了什么! 现在亲眼目睹李谨炎的所作所为,教她情何以堪? 可是,还有那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女人呢? 常绵脑中有无数疑问,却羞于问出口,转身之际,一只长臂绕过她的纤腰紧紧缠住,将她整个身体席卷入休息室,门也一阵风关上了。 她刚回神,就发现自己趴在床上,身上所有的衣服早已被卷走,光溜溜的棕色胴体赫然陷入床单里。 李谨炎已经踩上床,床垫因为他的重量稍微晃了一下。 常绵惊慌得想尖叫,撑起身就想逃,却被两只大手按住腰,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别乱动,你的肩伤还没好!出国那几天你一定累了,特别是我对你粗鲁的那个晚上,一定消耗你不少体力,让我给你按摩缓解一下吧。” 他的话令她羞红了脸,他有力的双手将她的身子压回床上,轻微的冲力令她呼出一声娇吟。 李谨炎跪坐在她身侧,温柔的大掌抚上她光滑的裸背,不由得惊叹道:“这么细的腰,真怕踩坏了,还是用手吧。” “你……你打算按多久?”她趴着不敢动,双腿也紧张地并拢着。 “快的话二十分钟,慢的话一个小时吧。”李谨炎漫不经心地回着,幽深的瞳孔因指尖接触到的丝滑细嫩而收缩闪动,他沙哑地问道:“舒服吗?” “嗯……呃!”常绵忍不住叫出声,他时而缓慢时而加重力度,双手像两个电极,修长的手指每每碰触她的后背都会产生一股电流,挑动她全身的血液。 “常绵……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李谨炎的呼吸加粗,手上的触感几乎令他把持不住。 “什么?”她疑问,对他没头没尾的话摸不着头脑。 “在伦敦那一次。”他脸颊发热,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棕色的肌肤轻轻一颤,心脏突突直跳,她感觉到按压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两股温热的鼻息正在靠近她的后背。 “常绵……”李谨炎喃喃叫唤着她的名字,“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我是真的爱你,爱了好多年了。” 随着粗哑的声音,两片温热的软唇落在她背部优美的曲线上,在迷人的棕色间炸开一片桃红…… 表白作废、偷拍激恋 第一天接送这位仅有五日之缘的秘书上下班,翡册就兴奋得不能自己,送常绵回承谨别墅后,他便赖在她身边不愿离开,直到活火山回来,常绵才用眼神示意他离开。 “炎,我恨你!”金发哀怨地看了李谨炎一眼,转向常绵又瞬间化为英俊迷人的笑脸:“我实在不愿看到亲爱的常绵小姐为难而蹙眉,那样会让我心碎!” “还不滚?”李谨炎发出火山吼,又习惯性地摸向后腰。 常绵见状,即刻冷声说道:“我送你出去。” 这个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一遇到不能顺应自己意愿的事就拔枪威胁,他的自制能力远不如他的商业能力,如果不把翡册支开,说不定会在这别墅里发生流血事件! “还是亲爱的常绵小姐体谅我的良苦用心!”翡册笑嘻嘻地向常绵张开双臂,她却依旧面无表情,五指迅速包住他的手腕便往外拖拽。 “冰块你给我站住!你敢送他出去,我就杀了他!”说着,李谨炎的枪已经瞄准了金发的后背。 常绵猛然停止脚步,差点被她拖着的男人撞上,两人前后相贴的暧昧令李谨炎更为光火,他冲到他们跟前时,常绵已经挡在翡册和金属枪之间了。 “你不是发现我在休息室的秘密了吗?为什么你还跟接吻狂纠缠不清?”李谨炎盯着她光洁的脖子,恨不得扑上去咬断。 这个女人是存心气他的!他花了一年的时间,每天从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挑选各色美女前来协助他,日复一日地发出暧昧吟叫。 他以为她知道了休息室的内情,便会了解他用激将法的苦心。 他以为早晨为她按摩,多少能打动她的铁石心肠,她却在他眼皮底下趴着睡着了,害他白白说了一航母的表白! 他找她理论,她却毫无抱歉之意,冠冕堂皇地狡辩道:“你昨晚严重耽误我休息,导致睡眠不足,精神不佳。” 她是存心的! “你有那种爱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被迫尝试而已。”常绵面无表情地冷睨着他的枪,她的目光和他的金属枪同样冰冷,但回想起早晨在休息室的画面,回想他温热的双手抚上她光裸的后背,她还是忍不住浑身酥麻。 “亲爱的常绵小姐,这个禽兽般的男人又强迫你做什么了?”翡册紧张地将她护在身后,与李谨炎相互瞪视,碰撞出无数电光火石。 “走吧!他不会开枪的,如果两个人都死,那就叫徇情了,他不会造就这种美事。”常绵冷言提醒着那座火山,轻推翡册一起走出去,只留下一脸怨容怒相的李谨炎。 “贱男人!坏女人!”他冲着他们的背影叫骂道。 等仨人都走出去,别墅二楼的某个窗户才合上窗帘缝,里头射出的妒嫉目光也跟着收回去,窗户背后传出声若细蚊的啜泣。 窗帘背后的小女人永远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女人冷若冰霜,却招人倾慕,有的女人笑靥如花,却无人问津? “明早见。”常绵望着黑色法拉利上的金发,眼神和语气同样平淡如水。 车里的男人拿出超大触屏手机向她和她身后的火山炫耀:“这漫长的十五个小时,我将看着你完美如上帝最后一件作品的侧脸来度过。” 两对黑眸同时凝在手机屏幕上,四个瞳孔里都出现一张弧线精美的冷傲侧脸,棕色的皮肤未施半点粉末,却光滑如果冻,吹弹可破。 照片的背景是承谨大厦,显然是接吻狂早晨偷拍的。 “你居然偷拍我的女人!还想对她的侧脸意淫!”李谨炎大吼着夺走他的手机,快速移动大拇指,想翻找出照片文件删除。 常绵一脸黑线,无声地斜睨着他的滑稽举动。 翡册却毫不紧张地说道:“照片我已经做了备份,并找人制作墙面大海报,还有素描、水彩画、抽象画、油画、大头贴,桌摆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看到亲爱的常绵小姐了!” “噗!”常绵及时捂住嘴,才掩住差点爆破的笑声,她憋红了脸,浓浓的笑意漾在眼角,连修长的睫毛也跟着轻微颤动。 周遭的两个男人望着她含蓄的妩媚,失了神,如陷梦境。 李谨炎先回神,随即大发雷霆:“你笑什么!这么多年从没见你给我好脸色,你却对他笑了!究竟谁是你的总裁?你究竟是谁的秘书!” 听到李谨炎的控诉,翡册更加受宠若惊,对于常绵给他特殊礼遇的恩泽,完全可以用感激涕淋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如入仙境,嘴边溢满幸福的微笑,瞳孔扩大,目光涣散,仿佛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连遮挡了半只眼睛的金发都忘了去拨开。 “冰块女人!”耳边又响起这位火山总裁的怒吼,常绵即刻敛起笑容,目光定在翡册淫态十足的俊脸上,特别是他那钉子般陷在她唇上的视线,她即刻猜到了他的淫秽思想。 “把手机还给他,让他回去吧。”她平静地转向李谨炎,像在教育孩子不要轻易拿别人的财物似的。 “不还!”李谨炎把手机藏到身后,闹着别扭,孩子气十足。 常绵沉下脸,干脆转身走回别墅,只丢下一句:“那就请他进来一起吃晚餐吧!” “那就请我进去一起吃晚餐吧!”金发瞟向李谨炎,嬉皮笑脸地学着常绵的冷言冷语。 “快滚啦!”李谨炎把手机砸向他的副驾驶座,瞪着他开车跑远了,才转身去喊他的秘书:“冰块你还没交待为什么让他给你拍照!” 走在前面的秘书停了一步,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向前走。 “这么轻易让别的男人拍照,你这女人就不能自爱点吗?”李谨炎在后面喊着,撒泼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男孩。 常绵一扭身,趁他不备便按下手机的拍照快捷键。 李谨炎一愣,视线里随即出现一个手机屏幕,而他那张怒脸便在屏幕的正中间。 “这么轻易让别的女人拍照,你这男人就不能自爱点吗?”她学着他的语气质问道。 “你……”他一时语失,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动怒,相反地,看着自己的照片在她的手机里,他甚至有种奇异的快感。 李谨炎脑中不禁想象这位冷若冰霜的秘书将他的照片做备份,并找人制作大型海报,画素描、水彩画、抽象画、油画,制成大头贴贴在手机和钱包里,最后定做两个十寸的桌摆,一个放在办公桌的电脑前,一个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 常绵懒懒地瞟了他一眼,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又将屏幕展示给他看:“喏!删了,省得你说我看着你的照片意淫。” “冰块——”火山再次喷火,她毁了他纯真的臆想! 头号情敌、离婚密史 星期二,仍有专职司机接送,常绵烦躁的黑眸瞟向窗外,脑中又忍不住去琢磨李谨炎对翡册的警告—— “你要是带冰块去了别的地方,让她见了别的人,你就等着做变性手术吧!” 据她了解,非羽集团和承谨集团是两个实力相当的跨国企业,这两个男人的权力和财富应该也是旗鼓相当的,李谨炎凭什么对翡册人身威胁到这种程度? 她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她扭头转向旁边开车的金发男子,不期然碰触到他灼热的注视,却又见他迅速转看前方的路况,局促中带着心虚。 “亲爱的常绵小姐有什么疑问尽管说,能够为天使般的常绵小姐解疑,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重要任务之一!”童话般的金发王子柔声说道,碍于刚才的偷窥,他羞涩不敢直视她。 常绵无暇理会他的羞涩,直接问道:“他说的变性手术是怎么回事?以他的性格应该是直接一枪毙命,而不会做这么复杂!” “这个问题嘛……等到你喜欢上我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对于他的回答,常绵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了。 这个接吻狂虽然对女人唯命是从,却总对她的问题答非所问。 车厢突然变得比之前安静,翡册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扭头观察她的表情,终于发现自己惹恼了她,便一个劲地道歉。 “无所谓,反正也不指望你把这个回答当成来到这个世界的重要任务之一!”她平静地说道,心里却又开始琢磨李谨炎介意她去的地方和见的人。 “亲爱的大慈大悲的常绵小姐,你不要生气嘛!”翡册紧张地把车停到马路边,讨好道:“除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向你透露别的信息,炎不让我带你回以前的老房子,他担心你遇见埃洛克之后被他迷惑。” “你也认识埃洛克?”她惊疑道,心里对老宅的新主人更加介怀。 “是的,他五年前也是组织的成员,后来不明原因退出了。他买了你们家的房子,坚决不愿转手……” 听到这里,常绵忍不住插话道:“他是因为喜欢那栋房子才这么做的,他说他喜欢房子里的花草和家具。” “你相信吗?”翡册一问又令常绵陷入沉默。 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但埃洛克说出那番话时的样子是那么诚恳、那么真实,令人不忍质疑。 另一方面,李谨炎在他们出发后不久,也带着常绫出门了。 路上一辆红色的劳斯莱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得不在拐弯时让常绫下车,单独与这辆劳斯莱斯周旋。 对方一直紧追在后,遇到一个红灯时,红色跑车便抢到李谨炎右边停下来。 “炎,别来无恙,找个地方叙叙旧吧!”劳斯莱斯的车子里如他所料——坐着那位令他妒忌生恨的已婚男人。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李谨炎恶声拒绝道,打从骨子里不想看他那张永远弯着两条弧线的魔幻脸。 “可是我想谈的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而是关于常绵的。”埃洛克笑着问道:“要是在你的公司说话,恐怕你自己都觉得不太方便吧?” 李谨炎怒瞪了他一眼,牙齿咬得过分,令面部肌肉紧绷。 埃洛克认准了李谨炎不愿让常绵与他碰面,两个人最终把车开到郊区外,停在高速路旁,纷纷走进树林里。 “那个女人是我的秘书!”李谨炎不等他开口便抢先强调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后天是她被迫担任你秘书的最后一天。”埃洛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脸上依旧挂着李谨炎嫉妒成恨的两弯圆弧。 “那个女人她一天是我的秘书,她就一辈子都是我的秘书!”李谨炎被戳穿了心底的缺口,便毫无逻辑地咆哮,埃洛克点破的正是他的秘书常常向他强调的! 如果此刻常绵就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失控地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圈住。 埃洛克对他的宣言轻蔑一笑,凉凉地反问道:“秘书与总裁暂时性的雇佣关系,怎能和妻子与丈夫可持续一辈子的婚姻关系相提并论呢?” 他不再眯起眼睛,亮出水蓝色的危险而坚定的明眸,瞳孔上赫然印着一个圆形图案,跟李谨炎腹部一模一样的标志! “那个女人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而你,一个结了婚的臭男人有什么资格觊觎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孩?”李谨炎咆哮道。 “关于这一点可能对常绵不太公平,但是——”埃洛克顿了一秒,笑着告诉他:“我五年前就离婚了,一直单身至今。” “你说什么?” “五年前见过常绵之后我就回去和我的前妻离婚,而组织过于偏激又缺乏人性的行事方式,也不是我所认同的,所以我离开了组织。”埃洛克平淡地描述着。 “你……”李谨炎震惊地瞪着他,这个善于装笑蛊惑人心的男人竟为了他的冷血秘书离婚并脱离组织! 这样一来,之前对他的判断和认知都要重新整理了。 “为了常绵离婚,为了她放弃曾经对组织的宣誓,为了她遭受五年的追杀,换作你,能办得到吗?”埃洛克平静地反问道,深邃的蓝眸深不可测,令人琢磨不透。 李谨炎哑口无言,这五年他只是一味地想把倔强独立的她护在身边,想感化她冷若冰霜的心,想安抚她不愿回忆的伤痛,却一事无成! 而眼前这个竞争对手,他至少拥有她的老宅,他只要说一些甜言蜜语,再把老宅双手奉上,便能够轻易融化她的铁石心肠。 “办不到吧?或者应该说你根本没有机会和条件那么做。”埃洛克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美式手枪,又从口袋里拿出消声器在枪口拧上。 李谨炎即刻条件反射地从后腰拿出金属枪与他对峙。 “先别急。”蓝眸眯起,又浮现令人迷惑的微笑,埃洛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最近跟组织做了个交易,只要我将这支枪里的一颗子弹射穿常绵的头骨,便不再追究五年前我脱离组织的事。” “真是可笑!骨子里想着伤害她好给自己留下苟延残喘的机会,你居然好意思说是为了她离婚?”李谨炎握紧了金属枪,冷厉的黑眸骤缩,食指紧紧扣住扳机。 “等等,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埃洛克转玩着手枪,眯着眼说道:“子弹里有精密的物质传感器,只要我使用了这颗子弹,组织马上就会知道我完成任务了。至于我这颗子弹是放在谁的脑袋里……子弹没长眼也不会说话,谁知道呢?” “那你去路边找只死猫死狗往它脑袋上嘣一枪不就得了?”李谨炎大吼道。 “可是我现在既想完成任务,又想除掉霸占我最爱的女人的敌人,怎么办呢?”森冷的蓝眸再次亮起来,闪烁着坚定而冷酷的眸光…… 上司罢工、不速之客 他还没来! 黑亮的星眸再次转向安静的走道,那里每传来一声动静,常绵都会条件反射地抬头确认来人。 不是他,都不是他! 这个男人昨天被她揭穿了休息室的秘密,今天就羞愧不敢来上班了吗? 不!他早上还厚着脸皮威胁翡册,不该不来的! 她闭上双眼,紧了紧,眼皮还在无休止地跳动,强烈的不安像无形的铜墙铁壁从头顶压下来,硬生生从她内心深处压挤出一股深深的恐惧。 这位冷若冰霜的女秘书最终还是拨了前台的电话:“常绫,你今天是跟李谨炎一起来上班的吗?” “炎哥哥中途给我钱,让我打车来公司,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常绫在电话里这么说。 “他为什么让你下车?你为什么不问他要去哪儿?”常绵严厉地呼出一连串指责,声音冷酷,却难掩她因紧张而产生的恐惧。 “炎哥哥叫我做任何事,我从来都不会问理由的,他让我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总之不会害我。”常绫微皱眉头,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问就自己来公司?”惊觉自己说得过分了,常绵即刻缓和语气:“对不起。” 放下话筒,常绵颓然扒在桌上。 她是怎么了?那个喜欢装滥情的男人一天不在她耳根底下和别的女人吟吼,她就觉得生活无趣,人生无望了吗? 此时前台那位平时开朗活泼的年轻女孩也因为这次通话情绪波动,这两日,她看着一直以来仰慕和喜欢的男人带着她姐姐进房,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出来,虽然有她姐姐那句“昨晚让你睡沙发”的解释,她还是不能释怀。 原以为姐姐上次在承谨别墅坦白和李谨炎的关系后,她便有机会与这个暗恋了五年的男人有所发展,可李谨炎突然带她姐姐住进别墅,就连吃饭的时候也看到他为她姐姐夹菜,虽然语气恶劣,却也算另一种霸道的关心。 想起姐姐刚才的态度,常绫不由得担忧李谨炎没来公司的原因,她拨打了他的手机,却听到语音提示忙音。 此时,常绵已经拨通了李谨炎的电话,只是等待了许久依旧无人接听。 “臭男人!故意不接电话吗?”她细眉微蹙,烦躁的食指发泄似的戳在手机屏幕上,打算再拨打一次。 这时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从门口飘来:“哟,这么用力?真担心会戳疼你细嫩的手指。” 这个声音来自曾经蛊惑着她心脏每一个角落的微笑绅士! 常绵抬眼正好对上埃洛克那张百年不变的魔幻般的笑脸。 他也是神秘组织的成员,他可能冲着她身上的某样东西而来,他买了她的老宅也许只是接近她的手段之一! 心里不断提醒着自己,这一刻,她总算能够主宰自己的灵魂,保持冷酷的态度了。 “你来有什么事?”她冷淡地站起来,黑亮的明眸定在他脸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想跟你谈谈老宅的事。”埃洛克依旧表现得像过去几次见面时一样,温柔、谦和,微笑像是刻好的弧度贴在脸上,不知疲倦地维持着令人放松戒备的表情。 一提到老宅,常绵即刻警惕起来,想起之前这个男人蛊惑她时说过的话,她瞬间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我不会跟你一起住那栋房子里的!你究竟多少钱愿意卖?” “你愿意出多少呢?”埃洛克对她羞涩却强装冷酷的反应喜不自禁,忍不住想走近她,哪怕只是呼吸她周身的空气而不碰触她,也令他心满意足。 “按市价计算的话,老宅大概五十五平米,总价五十五万。”她偷偷打量他的反应,后者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又低声说道:“不过,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存够这么多钱。” 埃洛克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无奈,却更加怜惜她为了买回老宅做的努力,如果不是李谨炎规定不允许员工有兼职,这个顽强的女人一定会让自己过得更辛苦。 “钱不是问题,我看得出你对那栋房子的钟爱。”他宠溺的目光投注到她身上,伸向她的手仿佛带着魔力,令她躲闪不开,温热的掌心贴触在她滑嫩的脸颊上。 她又要沦陷了!她又要陷入这个疑是上辈子没有笑神经的男人手里了! 常绵心里呐喊着,却再次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大脑的使唤。 “先把你的手拿开!”这句简单的话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意志力,他的微笑像无色无味的剧毒,哪怕只是看一眼,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了。 她突然害怕这个主动来谈老宅的男人,他不同于暴力主义的李谨炎,也不同于温柔主义的翡册,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用使,只是扬起嘴角便能控制她。 这个男人多么危险啊! 埃洛克对她的反应显然完全没有预料,随即收回手继续微笑:“抱歉,我对你总是不能控制。” 这是每个男人对自己轻浮行为的掩饰,常绵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把话题转入重点:“我可能还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筹够这笔钱,你愿意等半年吗?或者让我分期付款?” 埃洛克默默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如果只要付四块五便能得到房子,你愿意吗?” 两条弧线的缝隙渐渐放大,幽蓝深邃的瞳眸慢慢出现在常绵的视线里,瞳孔中央的图案是那么昭着地闯入她的视线,那么强横地窜进她的视觉神经,那么残忍地击中她的中枢神经。 她震惊地后退一步,背后却是墙壁,没有退路。 他送她回公寓的那个夜晚,他说着冥冥中注定的那个夜晚,她没有眼花,她确实看到了那个图案! 这个男人,正如翡册所说的,他也是组织的成员! 埃洛克见她表情怪异,突然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对这个女人失效了。 他不是普通的催眠师,他只需一个无害的微笑,便能让大部分接触他的人完全失去行为能力。 这个女人刚才对他的排斥已经令他深感受挫,此刻她的表情所诠释的不止是排斥,甚至是充满了敌意! “你懂我吗?你出四块五,我出四块五,我们去领一本结婚证,那栋房子便完完全全属于你了。”埃洛克试图说服自己看到的她的反应是假象,但这位以冷酷闻名的秘书再次以她独特的风格让他尝尽滑铁卢的极致滋味。 “这是在求婚吧?”她冷凝着他虚伪的微笑,挑眉说道:“那么就让我告诉你你求婚失败的原因吧,下次你也好吸取教训。” 埃活克惊讶地看着她突然转变得更加冷酷的冰川脸,一时语塞。 “你手上握有老宅的房产权固然是优势,可惜你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令人不齿的身份,你忘了自己身上拥有令人深恶痛绝的符号!”常绵捏紧了双拳,激动的情绪硬是被她克制住,没有宣泄出来,变成轻微的颤抖。 这个男人蓝眸上的东西令她食指和中指发痒,他如果不来承谨集团,如果一辈子都眯着双眼装笑,她也许对他是神秘组织成员的身份半信半疑。 是他不请自来,自己暴露了身份! 可是,他的求婚遭遇了拒绝,会不会以老宅作为威胁她的条件呢? 微笑绅士、温情攻心 “I'm sorry,really sorry。”僵化冷硬的气氛因为埃洛克的一句话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常绵意外地望着他,他的脸离得好近,放大的微笑依旧那么温和、纯粹、无瑕,可他瞳眸里的符号是那么的清楚,直窜进她内心深处! “没什么需要道歉的,我要工作了,麻烦你离开。”她急速冷下脸,偷偷掩饰内心的痛楚。 埃洛克没有绅士地转身离开,默默站在她跟前,幽蓝的眸子怜惜地落在她坚强的脸上,温暖的大掌诚惶诚恐地抚上她的粉颊。 裹着一身黑色OL套装的身子微微一震,她内心的苦楚仿佛瞬间被他的抚触淡化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勾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埃洛克低头在她耳边喃喃细语,一贯的微笑被她的悲凄情绪感染了,渐渐淡却,换上淡淡的忧伤。 “你……”她仿佛看到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在他幽深的蓝眸里化开,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关于我的身份,我在五年前就已经脱离了组织,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房地产商,如果硬要说我有什么令人不齿的地方,那就是偶尔一两次房价上涨,我参与了幕后的活动。”埃洛克轻声解释道,一边紧张地注意常绵的反应,后者仍是毫无表情的冰块脸。 “至于令你深恶痛绝的符号……”埃洛克突然打住了,扭头望向门外。 常绵迫切等待他的回答,却见他伸手一挥,不知弹了什么东西出去,门就这么轻易地关上了。 办公室的气氛又变得紧张神秘,似又暗藏危机,常绵有种冲动想从他眼皮底下逃开,无奈他的手一直停留在她的颊边不收回。 埃洛克默默端详着她眼底隐藏的惊慌,微微扬起嘴角说道:“你应该见过李谨炎腹部的纹身,但是我的不一样,我可以是组织的成员,也可以不是。” 正在常绵疑惑的时候,他已经从眼珠上取下两片薄薄的膜片,蓝眸没有了图案的遮挡,变得更加清澈迷人。 常绵敏锐的目光扫到他食指上两片类似美瞳的薄片,顿时明白过来。 男人接近你,不是为了你的身体就是为了你身上的东西——李谨炎曾无比愤怒地提醒她。 常绵忍不住问眼前这个完美得毫无破绽的男人:“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蓝眸一颤,又坚定地对上她双眸:“我是为了你。” 为了她?为了得到她的身体? 思维联想到这一点,常绵突然意识这个危险的男人无论身高还是力气都远远超过自己,他刚才把门关上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心脏吓得咚咚直跳,常绵开始在心里抱怨,那位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上司为什么还不来公司? 埃洛克弹掉手中的膜片,双手抚上她的双颊,深情说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曾发誓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她轻蔑地重复着这个词,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的意味,男人的甜言蜜语她早就免疫了。 “你那么年轻,却那么坚强,明明被悲痛侵蚀了身心却强悍地挺过来,你不知道自己的顽强独立多么令人怜惜,多少次我想给你我拥有的一切,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接受,倔强得令人心疼的你一定会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蓝眸深深望进她的黑眸,却被一层霜雾挡住,常绵漠然说道:“我应该感谢你这么了解我吗?可是,关于你说的一生一世的照顾,四肢健全的我不需要!” 她垂下眼,浓密的长睫毛遮挡了眼眸,这个男人说出了她这几年的苦涩,内心激荡的泪水早已涌入眼眶,她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 “不,应该是我感谢你,感谢你出现在我的人生中,感谢你愿意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埃洛克低下头,薄唇轻贴住她的眼皮,温热的软舌轻触她的眼角,缓缓吸走她的泪。 常绵轻颤了一下,忘了去推开他,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激流窜遍她全身。 他细心地吸取她每一滴泪,默默将她柔软的身体纳入怀里。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讨厌你……”嘴上任性地重复,身体却没有反抗,内心也不由自主地对他贴近。 这个男人的话总能像魔音一样钻进她心里,揭开她从未愈合的伤疤,令她痛楚,却又能马上抚平她的伤口,令她平静。 埃洛克低头以下巴轻轻摩挲她的黑发,任她像个闹脾气的小女孩在怀里抱怨,嘴角浮起温馨的微笑,魔幻般感染了整个办公室。 “常绵,告诉我,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他俯首柔声问道,望进她幽黑的眸子,内心激起一阵久违的涟漪。 “我想存很多钱买回老房子,那是我爸爸生前的心血。”她轻轻回道,声音柔情似水,仿佛又变回第一次遇到埃洛克的那个她,只是她并未察觉。 “除了房子,你还有什么一直想做却没有办法去实现的?”他探询道。 这五年,他默默关注着她,她一直做着秘书的工作,特别在李谨炎身边呆了整整四年,辅助他谈成了不少大生意,尽管如此,她脸上总是平静如水,仿佛所有的名利对她而言都是虚无的。 他很想了解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突然难住她了,这几年呆在李谨炎身边,脚踏实地地工作存钱,闲暇时间则一心投入到那个符号的研究中,根本没有多余的功夫思考其他。 “没有特别想要去实现的梦想吗?”浑厚的嗓音再次传入耳际,唤回她的思绪。 “没有。”她轻轻摇头,害羞地推开他,脸上的红晕令她棕色的肌肤看上去更加妩媚。 “我们可以先回老房子,然后再慢慢思考你的梦想。”他建议道,拉着她的手,似乎准备即刻带她回老宅。 常绵缩回手,犹豫了,上回是被那个臭脾气的男人赶出去,现在要她主动要离开承谨集团,她却忽然发现很难跨出这一步。 “你呆在承谨集团的原因,不就是为了存钱买回老房子吗?现在我以四块五这个有特殊意义的价格卖给你,它就是你的了,你已经不需要再呆在这儿为那个男人工作了。”埃洛克依旧面带微笑,眯起的双眼却掩盖不了他的急躁情绪。 “我……他还没来公司,我想等他回来了,跟他说一声再离开。”她还是无法如此决绝地离开,虽然骨子里的柔情被眼前这个男人挑起,却做不到对李谨炎完全舍弃。 出售老宅、半价婚证 你等的那个男人他不会来了——埃洛克很想告诉常绵这个消息,让她放弃一个霸占了她五年的男人。 可他说不出口,他害怕她问及原因。 “你觉得他会放你走吗?”他依旧笑容可掬,眯成弧线的双眼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明天就是我和公司劳动合同的最后一天,他没有理由强留我,但是我……不想以四块五买下老房子,我想以市场价买。”她冷静地陈述道,似乎一提到或想到李谨炎,她的理智便回来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么?你不愿意跟我这样的人结婚么?”埃洛克问得紧凑,语气却依旧温和,如同他脸上的两条弧线一样柔和。 看着他不急不躁的表情,常绵又一次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对他摇头,但他提到“结婚”的时候,她脑中却猝不及防地出现李谨炎那张怒脸,火山的警告还在耳边回绕。 埃洛克见她迟迟没有回应,便轻声报怨道:“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走神的女人,这也许就是我为什么对你着迷的原因吧?” 相较于他的温和语气,常绵此刻已经完全被李谨炎那些咆哮式的警告整清醒了,她一开口便是冰川级别的声音:“我为什么会走神,这可要怪你自己道行不够高了。” 蓝眸惊讶地亮了一瞬,又恢复成弧线:“什么道行呢?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说着,埃洛克走近她一步,试图让她近距离感受自己的气息,却见她猛然后退,快步绕到办公桌外沿。 “不管你用了什么旁门左道,总之现在对我不起作用了,你还是省点心思吧!”这位高高在上的秘书又恢复冷酷的气质,几乎令埃洛克怀疑刚刚在他怀里掉眼泪的是另一个女人。 他笑着解释道:“我并没有用什么旁门左道,我只是将你内心深处的性格特点挖掘出来而已。” “哼!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你根本不知道,你只是用虚伪的微笑让接触你的人都对你变得顺从罢了。”常绵一边对他冷嘲热讽,一边走到门边旋转门把手。 打不开?锁了? 她拧转门把手下方的开关,却没有听到预期的开锁声音。 这个擅长装笑的男人又对她下降头了吗? 李谨炎!李谨炎!李谨炎! 她心里不断喊着她上司的名字,却依旧打不开门。 “常绵……”埃洛克魔音般的叫唤随着他的脚步接近,变得清晰刺耳。 常绵已无处可逃,意外的是他竟没有向她伸出魔爪,只是挂着两弯弧线温柔地说道:“你说我不了解真正的你,可你不知道,我五年前就认识你了。” “五年前?”她的内心骤然敲响警钟,刚好是五年前,而这个男人又刚好是神秘组织的成员。 那场车祸,每一个身上有着神秘符号的人都有可能参与! “没错,就在李谨炎间接酿造那场车祸之后,我在医院看到你强装坚强地安慰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医生宣布你的双亲抢救无效时,医生和护士都哭了,你妹妹也哭,唯独你,倔强得不肯掉一滴眼泪。”埃洛克陈述着他独家的观察,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位女秘书异常淡定的神色,仿佛他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我当时的反应违背常理而导致医院的工作人员对我印象深刻,这无可厚非,只要到那家医院拉一个资深的工作人员一问就全部清楚了,你又何必复述这些人尽皆知的细节?”她冷峻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就连暗夜精灵般的黑眸,也没有泄露她的真正心情。 她不愿正面回应他提到的李谨炎和车祸的关系,她不愿意相信,但同时,这个男人竟如此清楚她和常绫之间的关系,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埃洛克对她的镇定和淡漠暗暗赞叹,更加坚定自己五年前的眼光,他想娶她,一直都想。 “你坚强冷漠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比谁都脆弱的、需要我呵护的心,李谨炎只是在为他五年前的过错赎罪,否则——你以为哪个男人愿意天天面对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呢?”说着,他那只仿若魔力附身的大掌又抚上她的脸颊。 常绵没有避开,这一次她勇敢与他对视,没有因为他的任何一个字或任何一寸的表情而失去判断能力。 她一如既往地表现出她零下的态度:“既然如此,你又怎么突发奇想要跟我结婚,难道你愿意天天面对我这张冷若冰霜的脸?” “因为我爱你。”弧线的缝隙随着他的表白放大,清澈如苍穹的蓝眸闪动着,仿佛在宣誓。 常绵内心不停地喊着李谨炎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被眼前这个男人蛊惑,可是从埃洛克眼里,她并没有看到一丝带有目的性的因素。 “我知道你对组织的成员存有偏见,五年前我就脱离了组织,但这个组织并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这五年来我的替身和保镖都差点为我丧命。”他面对常绵时,哪怕是在讲述极其凶险的故事,也总是柔声细语,令人不自觉地卸下心防。 常绵原本计划平静地听他说完,再不冷不热地回一句评论打消他对她的念头,但他接下来的话令她改变了初衷—— 他平静地说道:“我知道我随时都可能被组织的杀手结束生命,所以我把我所有的财产,包括你最在意的那栋老房子的受赠人都写了你的名字。” 他提到了老房子! 她原本可以对他进行客观的判断,却因为老房子干扰了她的思维,她想买回老宅,日日夜夜都想。 “常绵,我爱你!”晶亮的蓝眸再次缠上她的黑眸,温馨的笑脸被一股严肃的诚恳取代,埃洛克像一个正在向恶老婆汇报情况的小丈夫,惶恐地澄清道:“也许你会在意李谨炎说过我已婚的事实,但我见到你的那一刻便决意和我的前妻离婚,这五年来我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 常绵细眉轻蹙,仍然保持沉默,她在意的不是他结婚与否,而是他接近她的目的,真的是因为爱吗? 过去几年,李谨炎没少向她示爱过,其他异性也有不少当众向她求婚甚至穷追不舍的,因为拥有令人倾羡的外表,她无法判断那些爱慕究竟是源于表相还是内里。 “从十八岁开始,几乎每天都有异性向我求婚示爱,认识的或者陌生的,已婚的或者未婚的,富可敌国的或者家徒四壁的,成熟男人或者青涩少男,难道每一个向我示爱的男人我都要一一答应吗?”常绵冰雕一般的精致五官,每一寸每一厘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李谨炎向你表白那么多年,你也是这样拒绝他的么?”埃洛克一脸微笑地望着她一脸嫌恶,目光温柔得几乎能化掉现场所有的家具。 常绵下意识地咽了口水,这个男人总是自信满满地微笑,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即使被拒绝,他也不会拂袖而去。 “我还有工作要忙,老房子五十五万,你愿意就卖,不愿意就……就请你出去!”长臂一抬,她指着办公室的门,没有主动去开,她知道也许还是打不开。 “我想你还需要点时间考虑四块五,”埃洛克带着两弯弧线从她跟前走过,略微停顿了几秒:“还有考虑是否应该继续为那个赎罪的男人工作。” 说完,他轻松拧开门把手便走出去了,留下错愕的女秘书盯着门锁发呆。 亲情计划、误中圈套 微笑魔鬼已经离开,常绵狠狠地松了口气,全身的神经像被扯紧后突然松开,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如果计算她刚刚在心里呼唤李谨炎的次数,一定会是天文数字。 为什么他还不出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手机里传来的仍是语音系统的固定提示。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厚重,她终究还是拨打了李谨嫣的电话—— “他从早上出门就一直没回家,难得你担心我哥,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兴奋!” “我不是担心他!”常绵急急否认道,她早就想好了借口:“公司里有一大堆文件等他签字呢!” “哦哦哦……”李谨嫣笑着敷衍她的心虚,又真心安抚道:“放心吧!哥不会有事的,以前他经常周末消失两叁天,到了周一的晚上又准时出现在餐厅,这次肯定也是这样,叁天之内他一定会现身的。” 这几年,她天天见到他,除了周末,无论在公司,还是拜访客户,她无时不刻与他在一起,今天的上班时间才过去两个小时,没有他的深切注视,她就开始不习惯了吗? “看报表!”她命令自己投入工作中,试图让数字分散她的注意力。 此时,埃洛克已经在承谨集团的一楼大堂呆了一段时间,并和前台的年轻女孩聊得投机。 “你一定很喜欢你们的总裁吧?否则你不会轻易放我上去见总裁秘书。”他的脸上总是挂着迷人的绅士微笑,而阅历简单的常绫对他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直白地告诉他一切信息—— “公司里最高位置的秘书就是我姐姐,任何一个追求我姐姐的男人都可能成为我的姐夫,我希望你成功追到我姐姐,这样我就可以跟炎哥哥在一起了。”常绫天真地说道。 “你这个讨人喜欢的小东西,若不是先遇到你姐姐,我肯定也会喜欢上你的。”埃洛克佯装遗憾地说道:“可惜你已经心有所属,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应该称呼李谨炎为妹夫呢?” 这一声姐夫,令常绫整个人心花怒放,单纯的脑袋即刻联想到婚礼、教堂、鲜花……两日来对姐姐所有的妒忌和怨怼都飘到九霄云外。 “我也非常愿意叫你一声姐夫!”常绫此时无论内心和表情都被一种幸福笼罩,她对李谨炎的痴恋第一次受到鼓舞,埃洛克是她唯一的知音。 “你愿意成全我对你姐姐的爱吗?”蓝眸从两条弧线透出深不可测的眸光,他的正题现在才开始。 对于常绫而言,只要姐姐的爱情有着落,她对李谨炎持续了五年的痴情便有结果,所以她爽快答应了埃洛克的请求。 “常绵正在找李谨炎,你只要告诉她:李谨炎在对面一层的咖啡店等她,她就会去。”埃洛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妒忌,即刻又说道:“我会让你知道你的炎哥哥真正的位置。” 看着常绫向顶楼那位秘书通报,埃洛克温柔地给她一个飞吻,便走出承谨集团。 如他所料,常绵五分钟之内就出现在承谨集团对面的咖啡店,尽管对常绫告诉她时不安的态度有些困惑,她还是来了。 李谨炎的手机仍然无人接听,她期待能在咖啡店里听到他的手机铃声,但她失望地看到埃洛克那张永远挂着两条弧线的脸。 “你居然蛊惑常绫来骗我!”她冷傲如冰山女王的冷艳姿态令咖啡店里的客人望而却步。 即使她一身黑色贴体的OL套装无论从局部曲线还是整体外观,都将她最迷人最摄魂的特质呈现出来,她周身的绝冷气息还是将自己安全地包裹起来。 “方法很土,但是见效了,不是吗?”埃洛克上前欲牵她的手,她却把手藏到身后,不给他碰触的机会。 “告诉我,李谨炎在哪儿!”冰点的声音再次降低周围的温度,低沉,却足以让蓝眼睛的男人听到。 埃洛克靠近她,薄唇在她耳边微动:“常绫去找他了,你现在要做的是跟我走,我不会限制你太久,只要过了这四天,就还你自由。” “你那招蛊惑人心的伎俩对我无效,别费心了。”她果决转身,黑亮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失了神的埃洛克忘了去拉住她,妖娆的身影已经走出咖啡店。 常绵在马路边招手叫出租车时,已经拨通了妹妹的电话。 “姐姐……”另一头的声音有些心虚,因为撒了谎。 “不用解释,告诉我那个男人在哪儿!”冷毅的黑眸扫见对街的承谨大厦一群着装各异、一字排开的男人。 她慢慢收起招车的手,耳边仍然传来常绫的解释,但她已没有心思去聆听,因为她敏锐的目光被一股无形的磁力吸引到前方那些人身上,锁骨、手腕、指缝、太阳穴、刘海遮住的额头…… 一个个都是烙在她骨髓里的符号,令她血液激荡,一种说不清是恐怖还是兴奋的情绪充斥了她的全身——他们终于找上她了! 腰部突然被一股力量箍住,常绵还没来得及向对面那群神秘人迈出一步,整个身体就被扯到一旁,埃洛克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她跟前。 “跑——”随着埃洛克一声大喊,神秘队列突然从对街加速逼过来。 常绵被这个微笑男人从未发出过的高分贝声音怔住,脚步迟疑了一秒钟,两名神秘男子已如鬼魅般立在她左右。 “快跑!”埃洛克再次嚷道。 两个鬼魅般的男子像没有了灵魂的布偶被两只大手抽走,常绵近距离看到埃洛克脸上的惊慌,耳边传来路人的尖叫声,她无力地贴着墙面,抬起发麻的双腿向街道的尽头移步。 这批人不是追杀埃洛克而来的,他们的目标是她! 她在他们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时,分明读取到一种渴望的兴奋! 他们似乎想置她于死地! 常绵跑了十多米,双腿的血液慢慢疏通了,她忍不住回头:“埃洛克……” 那五名男子中,有两个躺在地上,但另外叁个都握枪指向微笑男人的头部。 “不要!”她停住脚步,转身大喊,试图唤回持枪者的注意,但他们只是冷酷地瞟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到埃洛克脸上。 “等等!”她想往回跑,双腿却无力地跪在地上,膝盖撞击的疼痛令她的泪腺分泌出透明液体,她忍痛喊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不要浪费子弹!” 叁名男子迟疑了一下,纷纷把食指抽离扳机,常绵才松了口气,只见埃洛克扭头给她一个熟悉的微笑,眼眸里温柔的蓝光像静谧夜空的星光,令人心神平定。 他深邃的双眸慢慢合上,并成两弯迷人的弧线,性感的薄唇上扬微启,她听到他最后温柔而深情的声音:“常绵,如果有下辈子,请让我来爱你。” “不——”她撕声叫道,却见埃洛克转身张开双臂,双手慢慢合拢。 街上突然起了风,路面的尘土也飞旋起来,模糊了人的视线。 常绵尖锐的视线穿过层层尘粒的缝隙,看到叁只手枪抛向天空,同时埃洛克的头部周围溅起了鲜红的液体。 叁声枪响之后,整条街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捂着耳朵扒在地上,直到没有任何声响,他们才缓缓起身。 诗人救美、略有差池 “埃洛克——” 一声凄厉的呼唤划破了整条街的宁静,受惊的路人没来得及寻找声音的源头,常绵就被一阵风带走了。 “放开我!放开我啊!”看不清劫走她的人,常绵试图推开对方紧贴着她的胸膛,却被掌心熟悉的触感怔住。 她定睛一看,就在离她的鼻子不到两公分的地方,一堵白里透红的肉墙正在有规律地起伏着,旁边半敞的花色衬衫和开襟的黑色西装也因胸口的起伏而轻微伏动。 “理查德?”话音刚落,视线里就出现那对形如桃花的绿眸。 “如此美丽动人、摄魂削骨的女士跪坐在街上,岂不是勾人欲望、引人犯罪?”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白里透红的长指顺着棕色的肌肤下滑到下巴处,拇指与食指轻轻捏住,理查德本想低头深情一吻,却在见到她眼底的泪光时顿住了。 “埃洛克他是不是已经……”她不忍心将她亲眼所见的血腥画面说出口,无力地咽下溢出的眼泪。 那个男人最后一刻还不忘对她微笑,他说下辈子来爱她,他最终为她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可她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 “换作我,为了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而死,我也会含笑而终。”理查德深深望进她的黑眸里,似开玩笑地说道。 “我想回去看看……”她推开他,发软的双腿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理查德不敢松手,又担心她对自己反感,小心翼翼地观察她对自己的反应。 可惜此刻的她并没有心思放在他身上,她只想回到承谨大厦那条街,也许埃洛克还活着。 “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这次恕我不能依你了,我们现在最好赶紧离开这里。”长臂勾住纤腰,理查德神色凝重地抱紧常绵,刚要跑,却见五米开外站着两名玩转小刀的男子。 常绵身子一颤,被眼角的视觉范围内闪过一道银色亮光骇住,那是冬日的阳光从刀面折射过来的危险信息。 下一秒,银色的飞刀像满弓离弦的箭,神速钻向理查德的心脏,常绵一惊,用身体撞开理查德,两人一起倾身倒向一旁。 飞刀似乎躲过了,但危险还没结束。 两名男子同时掀开大衣,大衣内衬即刻现出数排飞刀。 理查德赶紧捞起常绵的纤手,一阵风窜到十来米外,但飞刀还是像扫把星一样追在他们身后。 “抱紧我!”理查德大喝一声,闪身跳到墙脚,躲过对方的第一轮飞刀之后,他便一阵风弹出他们的视线。 常绵惊叹他神乎其技的速度,同时又对同是组织成员的那些人感到困惑:“他们不认识你么?为什么刀刀想置你于死地?” “终于脱险了!”理查德松了口气,目光从周围安静的街道移到常绵身上,顿时感慨万千:“飞刀若雨索命来,九死一生郊区外,天若无眼要我亡,也须留得红颜在。” 常绵皱眉,无奈地瞅着他一脸陶醉地吟诗,埃洛克生死未卜,李谨炎又下落不明,他现在还有心情吟诗。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找埃洛克?她刚想开口问他,后面的话被他的动作打断了—— 理查德忽然像被大力士附了身似的,熊臂一伸,将她娇小的身躯圈进怀里,又突然像被孩童附体,嚎啕大哭。 “刚刚差点就出事了!要是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出了什么事,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即使我有幸活着,不用谨炎动手,我也会自行了断随你而去!还好没事,还好……”理查德哭得像个大男孩,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到常绵的黑发上,顺着直发滑到她的后颈。 “疼……”她轻声喊道,被圈紧的双臂抽不出来,又挣不过他倾泄情绪的蛮劲,只能无力地低喊:“理查德,你弄疼我了!” “哪里?我弄疼你哪里了?哪里?”理查德警觉地退开来,上下左右地打量她全身,却没有看到疼痛的可疑部位。 常绵机械地抬手摸后颈,眉头皱得更深,当指尖沾到粘湿的液体时,黑眸瞬时睁大。 “怎么了?”理查德拉过她的手一看,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双膝轰然跪地:“我真是罪该万死!我竟然失手让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流血受伤,请让我以死谢罪吧!” “应该是躲避他们第一次攻击时,刀子从颈后飞过划伤的。”常绵冷静地闭眼深呼吸,缓了缓疼痛才睁开眼,指着他西装口袋的绿色小手帕淡定地问道:“这是干净的吗?” “是的!”理查德赶紧起身,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方巾,双手递给常绵:“这是专门为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而准备的。” 他看着常绵冷静地将手帕对角折迭成叁公分宽的布条,一手撩起长发,一手将手帕条绕过后颈,轻松地在脖子左侧打结系好。 理查德完全被她的临危不乱震撼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直到她打完结与他对望,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叫起来:“世界上竟有这么细的腰!” 常绵狐疑地瞅着他,脑中回想起上一次量腰围是在大学毕业前的一次体检时,当时量出来的结果是六十公分,家人不考虑她的其他围度尺寸就认定她为营养不良,此后的每天叁餐,她爸爸和后妈都为她准备大鱼大肉,直到那场车祸…… 她沉下脸,那段阴影带来的沉重感又被理查德精于计算的数学家模样驱散。 他有条有理地分析道:“方手帕的边长是二十四公分,对角线长是根号二乘以二十四公分,即叁十四公分不到,而颈部周长大约等于腰围的二分之一,大概减去打结的部分六七公分,你的腰围竟不及六十一公分!天啊!” 常绵淡定地瞅着理查德夸张的表情,平淡地说道:“好了,伟大的数学家,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回埃洛克?” 蓝眼睛男人临走前的微笑,还有他说的下辈子,令她难受得不能呼吸,她迫切想知道他究竟是否还活着。 “噢!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你若是不停地提起那个爱装笑的男人,炎会吃醋的。”理查德眨着漂亮的绿眸说道:“炎受了枪伤,现在正在承谨别墅……” 乍听到火山总裁受伤,常绵既惊讶又担忧,但理查德又说道:“温柔美丽的齐雯小姐在为他疗伤,你要先去看他呢?还是冒着危险回承谨大厦附近找埃洛克呢?” 有旧情人陪着?她眉头一皱,脸上的温度又降到零度以下:“当然先找埃洛克,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的头部溅出了好多血,万一没有得到及时抢救怎么办?” “呃……”理查德被反问得无语辩驳,心里庆幸李谨炎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否则他的枪伤肯定会大出血! 糜情烂史、约定保密 不多时,他们就离开枪战事故现场,坐上承谨别墅派来的私家车,准备回去。 常绵情绪低落,现场找不到埃洛克,也找不到那五名神秘男子,若不是地上还残留着埃洛克的血迹,她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他有什么亲人或朋友吗?”常绵垂下脸,再次遗憾地发现,自己对这个为她而死的男人一无所知,他除了说过有保镖和替身,还有离过婚的事之外,并没有提及任何亲人。 “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不必担心,他手下的势力跟承谨集团的员工差不多,总会有人把他的肉身抬回去的。”理查德一瞬也不眨地端详着她担心的样子,不愿错过她的每一种表情。 “也许是你们组织的人把他带走了……”常绵突然想到先前的打斗,不禁问道:“你们究竟有多少个组织?为什么同是一个组织的人要相互残杀?” “呃?”理查德对上她严肃的注视,傻傻地笑道:“你也觉察到了是不是?” “怎么?这也不能告诉我么?”黑眸骤暗,一股隐忍多日的怒气几乎要突破脸颊的冰层,她明明也是当事人,他们却什么事都不愿告诉她。 理查德见状,赶紧讨好道:“不是的,我们现在怎么说也算是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了,以后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我还有什么事能瞒着你呢?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想知道的任何事情,我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她冷声说道,完全忽略那些不相关的称呼。 “我们几个其实早就不是合格的组织成员了,虽然挂着组织成员的名字,虽然身上还留着组织的标志,却没有再为组织办过任何事,包括五年前未完成的任务……” 不等他说完,常绵急促问道:“五年前什么任务?是不是跟我有关?跟我父母的车祸有关!” 理查德正要回答,小轿车已经开进承谨别墅了,他紧张地转向常绵:“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我们到家了!一会儿就要见到炎了,要是让他知道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以后的人生将一片黑暗!” 常绵脸色一暗,她的火山上司究竟对他的妹夫说过什么严重的威胁? “要是他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会被他就地正法的!”理查德滔滔不绝地哭诉自己即将面临的不幸:“我的命运可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了!我和嫣嫣的爱情能否长久就取决于你对今天所发生的事件如何描述了。” 这位英国演员和李谨嫣的爱情要追溯到五年前,那时常绵还是另一家公司的总裁秘书助理。 当她接待一名外国客户入住本地酒店时,遇到了新婚不久的理查德带着另一名女子进了酒店的客房。 那名女子自然不是当时已经怀孕的李谨嫣,所以她处理完公事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敲他们的房门。 房内不时传出男性的撕吼声和女子的调笑声,令人浮想联翩。 “理查德!理查德……”半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人来开门,常绵敲门的动作已由最初的轻扣转为狂拍了。 最后是那名女子衣衫不整地出来“招呼”她。 “找谁啊?人家还没开始呢……”对方明显一脸的不耐烦。 常绵强势推开她,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冲进房里,随手抓起桌上一杯水就往床上的男人泼。 “啊!”男人发出撩人的低吼,顿时清醒过来,大掌抹掉脸上和胸肌上的水,难以置信地自责道:“对不起,在女士面前袒胸露乳实在是伤风败俗,应该扣上最下面的两颗扣子才行嘛!” 说着,他就伸手颤巍巍地扣上。 常绵冷眸一扫,那名女子已经跟进来赶人了:“你是哪儿来的野女人?竟敢坏我的好事!” “一个缠上有妇之夫、不知廉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呢?”常绵带着冰川脸逼近女子,鄙夷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她的脸蛋和叁围,薄唇吐出最尖酸的言语:“是父母本身的在外条件劣质呢?还是基因降低等级导致你眼睛这么小,不得不画浓厚的眼线来遮羞呢?这鼻子也没整好,我建议你去告那家整形机构,索赔些钱重新整!还有这血盆大口,啧啧!真教人心惊胆寒呢!” “你说够了没?”女人刚捂了鼻子,又被嫌弃嘴形,她见常绵把目光移到她胸前,她又赶紧双手遮胸,但这位冷酷的女秘书还是接着批判道:“胸也没我大,腰也没我的细,臀就更……” 不等她说完,女人已经尖叫着飞奔出房间。 常绵把目光移向床上半梦半影的男人,沉声吼道:“理查德!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工作需要在这里拍叁级片!” 理查德被她一吼,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抱住她的大腿就哭:“你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万恶的我差点就铸成大错了!” 从此她便成了拯救他灵魂的天使,理查德每次呼唤她的名字都会在前面加个“美若天仙”,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小轿车在承谨别墅的车库停妥后,司机下车为常绵打开车门。 理查德也急着下车贴在她身后:“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你一定要帮我在炎面前美言……” 黑色身影一顿,淡淡地回道:“你的话真多,一会儿在那个男人面前你还是少开口为妙,省得你自己把娄子捅破了。” “啊?是!小的记住了!”理查德兴奋地捏紧两片嘴唇以表缄默,绿色的眸子闪着虎口余生的侥幸。 “关于你们五年前的任务,你还没告诉我!”走出车库之前,她回头站定等待他的答案,不允许他再转开话题。 “这个问题需要充足的时间才能讲述清楚,我们要找个月黑风高的浪漫夜晚,在游泳池边波光闪闪的情调之下,慢慢讲述这个有趣的故事,要不就选今晚吧?”理查德笑眯眯地凑到她跟前,携起她的嫩手,绿眸瞅见司机已经走远,便俯首要亲下去。 “你最好别忘了。”常绵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他的唇瓣即将贴触她的手背之际,她抽回手扭身走出车库。 “哎哟,人家还没有行绅士礼仪呢!”理查德小声抱怨着,加紧跟上常绵的步伐。 她颈部的绿色方巾搭配她的黑色OL套装,给人别样的观感,却也让理查德联想到方巾底下的伤口。 “噢!我真是罪该万死!”理查德突然无比伤痛地叫起来。 冰块脸回头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你又怎么了?” 这位英国诗人多愁善感的性格总是把周围的气氛刺激得一惊一乍。 “我竟让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受伤,只要一想到你那细嫩光滑的脖子后面那道伤痕是因我而起,我这颗自责的心就恨不得马上碎掉!”他一手捂着光裸的胸膛哀怨地叫道。 她眉头微蹙,打量着他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安慰道:“如果被你老婆的哥哥发现,我会告诉他: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理查德听她这么一说,急急解释道:“不!我的生死事小,要是因此让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的脖子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一辈子都会生活在无限深重的罪恶中!齐雯刚好也在家,一会儿让她给你上点药吧?” “好吧!”她白了他一眼,爽快答应好终止他的碎碎念,大步赶往别墅的住宅区。 听说李谨炎中了枪,不知道严不严重,有他的旧情人在,情况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遇旧情人、探火山男 静谧的承谨别墅沐浴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下,临近中午,热带树林中的湿气已被阳光驱散,只有草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令人心里发凉。 常绵无声地瞅着点点鲜红,眉头早已打结,走了几步,她终于按捺不住问英国人:“你不是会飞吗?这儿走到别墅还要半个小时……” 她没有再明说,但已泄露了自己的心急,理查德兴奋地点头道:“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愿意给我机会接触你高贵的身体,是对我卑微的人格至高无上的赞美!” “走吧!”她被他的话刺得脸皮发麻,急急向他伸出藕臂,理查德却主动在她跟前蹲下:“你的脖子有伤,还是让我背你吧。” 托理查德的帮助,他们五分钟之后就到了别墅住宅区。 上楼之前,理查德示意她留在二楼的会客厅,他先去叁楼看看李谨炎的状况。 常绵默许地点头,看着他上楼,她守在楼梯口等他。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令她不安——是常绫的声音!难道他伤得很重吗?还是常绫对他爱得太深,见不得他流一滴血? 想到常绫可能已经暗恋了李谨炎那么多年,她的心仿佛浸在酸水里,她无法忽视自己对那个谜样男人的感情,特别是亲眼看到草地上的血迹时,她整颗心都飞向了叁楼的卧室。 不多时,齐雯就笑容可掬地走下楼来,她有意压低声音问道:“理查德是不是又闯祸了?” 常绵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系在脖子上的绿色方巾,却又意识到没有必要在女医生面前遮掩这些,才坦然回道:“没有,我自己擦伤的,你能帮我把伤口掩饰起来吗?” “怕被谨炎知道了迁怒于理查德?”齐雯笑着领她走进李谨嫣的房间,从镶在墙壁里的柜子取出一个医药箱。 常绵平静地解开颈部的绿色方巾,淡然解释道:“这里有一个伤患就够了,我不想给大家添乱。” 齐雯只是微笑,没有点破她的话。 “不介意我用发卡固定一下你的头发吧?”嘴里问着,不等常绵点头,女医生就将她后脑勺的长发收成一束夹到头顶,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酒精和红药水的味道侵入鼻息,对于这个女医生,常绵有很多疑问,却又不能直接问出口,她只能委婉地试探道:“他或他身边的人受伤生病,都是请你过来吗?” 拿着棉签的手顿了一下,女医生反问道:“你吃醋了?” 吃醋!这个女人为何这么敏感?难道她把她一个普通的女秘书视为情敌了? 常绵赶紧否认道:“不是!我只是好奇李谨炎的私人医生出诊费应该很高。” 她的脖子还在她的“治疗”范围之内,如果因为她一句话的失误引起女医生的不快而遭致杀生之祸,那就太划不来了! “你还是对我心存芥蒂哦。”女医生笑问:“难道你还不知道他休息室的秘密吗?我只是他的踩背实验人之一,我是发自内心地希望能与你成为朋友哦!” 一个踩背实验人却能够叁番五次出现在承谨别墅,又能随意进出李谨炎的办公场所,她不会是普通的实验人! 跟她成为朋友岂不是意味着将来要把他让给她? 呸!李谨炎那么嚣张跋扈、暴躁善变,她在幻想什么? “我妹妹这个时间怎么会回来?”常绵没头没尾地转移话题,同时也试图把停留在李谨炎身上的思维扭转开来。 “哦,是常绫带谨炎回来的,我见到他时,他全身是血,白衬衣如果没扔掉的话,一定能拧出一碗血来!”齐雯一边描述着,一边观察着常绵的反应,后者却冷静得出奇。 她又描述道:“他最后的表情是扭曲的,完全失去说话的意识,是几个佣人合力才把他抬进来的。” 事实上,李谨炎那些伤口最多只是软组织贯穿伤,比皮外伤稍微严重些,女医生却夸大其辞了。 常绵“哦”了一声,平静地闭上眼,压抑着胸腔内激烈冲撞的焦虑,悠然说道:“应该死不了,等你帮我清理完伤口,我再去看他一眼。” 话刚说完,齐雯就喊了一声“搞定”,自顾自收拾医药箱。 “谢谢你!”常绵低头一看,沾了血的绿方巾仍在桌上,她脖子上已经换了另一条粉色的丝巾。 齐雯见她神色微变,微笑着解释道:“绿手帕是理查德的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谨炎要是看到了会吃醋,所以我换了谨嫣的丝巾。” 连那个男人会不会吃醋都考虑得如此到位,他们之间的亲密程度可见一斑! “谢……谢!”她僵硬地道谢,起身欲出去,齐雯又唤住她:“伤口这两天少碰水,洗头的时候要小心,尽量不要让洗发水接触到伤口哦,我明天再偷偷来给你擦药。” 偷偷地?!常绵扭身看了她一眼,有些怀疑之前对她的认知,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医生应该不是李谨炎的情人了,她似乎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女医生离开后,常绵不再掩饰内心的急切,很奇怪的是,她心里明明还装着埃洛克提过的车祸主凶,却还是加快脚步直奔叁楼。 常绫的哭声一直断断续续的,见到她时,眼泪便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姐姐,炎哥哥会死吗?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不睁开眼看我?他是不是讨厌我了?”常绫起身抱住姐姐大哭,悲恸的样子令人想起五年前她失去父母时的情景。 李谨炎在她心中原来已经变成家人的角色了,只是常绫也许还分不清他是哥哥还是情人。 “不是还喘着气么?”常绵平静地安抚着怀里比自己稍矮五公分的女孩,黑眸转向床头缠了一身绷带的男人,目光往上移,那张苍白的脸已微睁睡眼,望着她的眼神虚弱却很坚定。 “你的炎哥哥醒了。”她淡定地推开常绫,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李谨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多嘴的秘书,随即瞅见她脖子上多了一条粉色丝巾,不禁起疑。 早晨出门时并未见她身上有黑色以外的服饰,而且这个冰块秘书向来也不会让身上出现两种颜色以上的面料。 碍于常绫在场,不便深究,他把黑眸转向常绫,即刻变得温柔:“我没事了,你看你哭得,快让我的房间发大水啦。” “炎哥哥你真讨厌!害人家担心死啦!”常绫已经扑到床边,想拍击男人的胸口,却又怕弄伤了他,只能用娇气的嫩指轻戳他没有受伤的手臂。 李谨炎偷偷看了常绵一眼,她的冷漠反应又令他火气上升,他故意握住常绫的手,柔声问道:“那你到底是讨厌我呢?还是担心我呢?” 冰块脸冷漠地站在情话绵绵的空间里,脸上的表情越发阴鸷,她心急火燎地赶来,他却当面调戏她妹妹! 她隐忍着怒火,无声地转身走出卧室,却听到身后的男人略微提高音量对常绫说:“你先回公司吧,晚上再来看我好吗?” “嗯。”常绫应了一声,便听话地走出来。 常绵走在她前面,已经下了楼梯,她恨自己作为姐姐竟没有能力说动妹妹,而他,只要金口一开,常绫便乖乖听从。 常绫正要往楼下走,房里传来李谨炎的喊声:“冰块!” 她心里一抽,扭头转向卧室里的男人,又幽怨地盯着姐姐的背影,虽然不情愿,她还是提醒道:“姐姐……炎哥哥在叫你。” “冰块!你回来!” 这位冷酷的女秘书继续往下走,对李谨炎野兽般的呼唤充耳不闻。 “姐姐!”常绫从背后扯住她的衣服,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姐姐你回到炎哥哥身边好不好?他受了很重的伤,经不得这样大声说话。” 谈第三者、爱灭生怨 她,才十九岁,而他,已经叁十一岁了!她怎么可以喜欢他? 他很有可能是她们的仇人,可是常绫已经对他死心塌地了,她该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你先去公司。”常绵沉声说道,脸上覆满层层冰霜,看着常绫绕着楼梯一直走到一层,她才回转身走向卧室里的男人。 床上的伤患怀恨地瞪着常绵妖娆的身影缓缓移进房里,黑色的女士皮鞋刚踏进门,便站住了。 “你……你站近点会死吗?”李谨炎大声嚷道,无奈被胸前几处伤口扯痛,否则他一定跳起来抓住这个女人——她脸上明摆着的嫌恶表情实在令他火大。 她仍然立在原地,完全无视他正在燃烧的火焰,冷声问道:“是不是过了这四天,你就会让我离开这儿?” 李谨炎一愣,所有即将爆发的怒火顿时石化了,脑中所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便是埃洛克成功蛊惑了她,令她恨不得快些离开承谨集团。 “他找你了?”他神色严峻地瞅着她千年不变的冷冰五官。 被他猜中事实,常绵脑中略过埃洛克向她示爱的情景,眼前这个男人的瞪视又令她局促,她只能强装平静地坚持自己的问题:“你先回答我。” “你站过来一点!”他目测着她与门的距离,每说一句话都在担心她会突然跑出去,不再回来。 “你先回答我!”常绵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黑眸里的执着越来越强烈,她有很多疑问,可他不是回避就是直接拒绝回答。 “你上前一步我就告诉你!”他做出最后的让步,单手撑着床,随时准备坐起来。 常绵向前跨了一步,不大不小,倔强地等待他的答案。 李谨炎尽管意识到她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却不得不隐忍着怒火,假装心平气和地问道:“埃洛克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你担心他跟我说什么?”黑眸敏锐地扫视床上的人,不错过他眼中的每一丝情绪。 “我担心他吞噬了你的心智!”李谨炎终于受够了她的保持距离,艰难地起身冲她咆哮道:“你这女人!你就不能站过来一点吗?你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你知道吗?” 他害怕失去她,更害怕她失去基本的判断能力而失去生命! “他不会做出不利于我的事!他……”常绵硬生生把逼上来的眼泪咽回去,再次强调道:“他是个好人!” “那个爱装笑的男人怎么是好人了?你给我说清楚!四天的事是不是他告诉你的?”李谨炎被她对埃洛克的评价点燃了导火线,几度想冲下床跟她近距离理论,却总是被伤口的扯痛绊住。 常绵未尝不担心这个火山上司的伤,只是他每次开口都让她觉得他想生吞了她,便迟迟不敢走近,再加上他对埃洛克一开始就有莫名的反感,也与她产生了隔阂。 “是他告诉我的又怎么样?他还告诉我,你是五年前那场车祸的制造者!”她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内心深处却更愿意相信他是清白的。 “你……信了?”他逼红了眼,万万没有想到埃洛克会以这种方式在他和他的秘书之间制造矛盾。 “你觉得我该信还是不信呢?”她试探道,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结论。 “那个男人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能信!”他咆哮着猛掀开被子欲下床,如猛兽下山,可惜只是一头受伤的野兽。 常绵不动声色地往后挪步,警戒地盯着即将下床的男人,她还是忍不住想替那个为她而死的男人辩驳:“至少,他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 “如果你知道我身上的伤是他的杰作,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他的声音失望而低沉,更深的情绪是想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猛摇,把她脑袋里被装笑的伪绅士蛊惑的那部分残渣抖出来。 常绵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摇头:“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一开始就对埃洛克有意见,可他对我……连最后一刻都保持着微笑,他已经为我而死,你还说得出这种冷笑话?” “为你而死?哈、哈哈哈!”李谨炎发出几声干笑,眼里的质疑却慢慢变成不确定。 那个擅于装笑的男人自称为了他的秘书离婚,为了她脱离组织而遭追杀,还为了她精心维护她的老房子五年前的模样,现在又为了她而死,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太意外、太不可思议了! 与其说李谨炎不愿相信,不如说他不希望发生——埃洛克为这个女人做得越多,就越能够深入她的心;而他,一个围着她转了五年的角色,将沦为小丑、配角、炮灰! 李谨炎的大笑对常绵而言,严重亵渎了埃洛克为她牺牲的无私,更挖深了她与他之间的鸿沟。 “看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她丢下冰川级的诀别,双脚已经移到门口。 李谨炎早已看出她的行动趋向,倾身挡在她跟前,用摇晃不稳的身体把门撞上,抬手把门锁拧紧,最后吃力地喘着气倚在门后面,对她丢下微弱的命令:“不许走!” “这是困兽斗还是霸王硬上弓?”黑眸冷言耻笑,临危不乱地站在原地与他对峙,她打量着他身上因伤口拉扯而微红的绷带讽刺道:“别忘了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想起自己天真得近乎愚蠢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狠狠凑自己一顿,他差一点就被埃洛克蛊惑了心智。 装笑的男人只是想除掉他这个头号情敌,却假意劝说他为了爱替他的秘书挨一颗子弹,那一瞬,是常绵的话点醒了他——她说过: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谈何爱人? 好在他即时回神,才勉强躲过埃洛克数发子弹,子弹从他胸前的肌肉擦过,造成几道深浅不一的伤。 “冰块,我不管那个男人为你而生还是为你而死,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矛盾,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有必要向你坦承一些事情。”李谨炎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重大的决心,又似乎因为胸前的伤痛令他难受。 常绵只是静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双手一直环抱在胸前,一副倔强又独立的姿态。 “我承认是我间接害死了你的父母,因为他们是为了过来提亲才出事的!我也承认我照顾常绫是有原因的,因为车祸让你们失去了家人和家,我自责、内疚!我还承认第一次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因为组织的任务我不得不……”他想一口气说完,却因伤口裂开而中断,大口大口地喘气。 “够了!你要坦承的内容我都听够了。”她低吼着推开他,不愿再与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他每一句话都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他每一句话都深深扎痛了她的心。 如她所料,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果然如埃洛克所说的——是在赎罪啊! 深情表白、草草收场 他的伤口在渗血,鲜红的热液染红了胸前大片白色绷带,触目惊心。 她的心也在滴血,冰凉的液体源源从内心深处汩汩而出,积血成渊。 “冰块,我爱你。”李谨炎从身后抱住开门欲走的纤细身影,声音深沉却饱含真诚。 黑色套装的身子一僵,握紧门把手的指关节发白,冷眸痛苦地合上:“你以为说了那些话之后,再谈爱还有意义吗?” “跟那些话没有关系,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关系,那就是加入组织让我有机会遇见了你,我爱你!”他再次重复道。 “可惜我不爱你!”她睁开眼,黑眸里的寒光微颤,背后的男性肌肤隔着衣服传来的温度令她狠不下心再说出更重的话。 “不!你爱我!你紧张我!我看到手机里有好几通你打来的未接电话,我一受伤,你不是急匆匆地赶来了么?”李谨炎探身转过她的头与自己相对,轻声呢喃道:“不要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了。” “我是掩饰了我一直以来对你的质疑!”她挣扎着推开他,直视他双眸:“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除非一开始就存在某种执着的目的!为什么在我失去家人、失去家之后,你那么好心地收留常绫?那么好心地给我提供高薪的工作?” 他的浓眉紧蹙,她的句句指责都令他无言反驳。 “像埃洛克所说的,你是在赎罪吧?”吐出这句话时,她的血液都凝住了,如果过去五年的回忆,无关爱、无关情,她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李谨炎艰难地咽下口水,连带着五脏六腑翻上来的酸楚也一起咽回去,半晌才艰难地点点头:“没错,我是在赎罪。我不曾想过会把你的父母、你的家牵扯进来,我一直想跟你解释,却又害怕你误会更深。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埃洛克他只是想从你身上得到那样东西,你不要被他虚伪的微笑欺骗了!” 常绵原本还能镇定地听他解释,但他提到了埃洛克,他诽谤了一个为她献出了宝贵生命的男人! “你没有资格这样评价他,如果说他笑得虚伪,你给我笑二十四个小时试试!”她的声音越发激动,只要一想起埃洛克出事前笑着对她说过的话,她的心就难以平静。 “他过去是个演员,他现在还在作着演戏的勾当,他计划先灭了我,再对你下手……”李谨炎试图再作解释,却发现越抹越黑,从她脸上看到的质疑也越来越深。 她一改平常的冷言冷语,向这个上司高声吼道:“比起你一开始为了达到目的而被迫接近我、虚情爱上我、假意照顾我,埃洛克只是喜欢对人微笑又有什么不合情理的?你才是最佳演员!” “我是最佳演员?哪个演员会不要任何酬劳、连续五年拍同一部戏?”李谨炎咆哮道,胸口剧烈起伏加剧了伤口出血的速度,他全然不顾,只想抓着这个女人留在身边。 双臂传来五指的压迫,常绵吃痛地皱起眉头,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力气却还是这么大。 “你松手!”盯着他胸前不断化开的红色,她既担心又心疼,但她冷酷的外表所反映出来的却是排斥。 “我不松!我不松!我不松!”他虚弱地吼着,望进那对同样幽黑深沉的眸子,气息不稳地说道:“你问我:四天之后会不会让你离开这儿,我……现在告诉你,不会!即使你脱离了危险,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要、你……一直呆在我身边,四十年,四百年,四千……” 说到最后,李谨炎的声音已微不可闻,庞大的身躯无力地挂在常绵相对娇小的肩上,苍白的嘴唇张合着,只是没再发出声音了。 常绵好不容易才将他移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她直起身,轻轻喘了口气,准备下楼唤回女医生,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大掌包住。 静寂的空间萦绕着男人吃力的喘气声,常绵惊慌地想抽回手,腕部的握力加深,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手辅助。 她很怀疑他是否真的受了伤,因为每掰开他一根手指都几乎花去她九牛二虎之力,但他泛白的嘴唇和微弱的喘息无法作假。 常绵甩了甩被抓红的腕,瞪了床上的男人一眼,他浓密的睫毛紧紧贴在下眼皮上,眉头痛苦的交缠在一起,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我去叫你的旧情人……”脱口说出心里对齐雯的称呼,这位女秘书涨红了脸,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退后几步,准备走出卧室。 “冰……块!我真想……掐死你!”床上的男人说了几个字便费劲地喘着气,胸口的绷带也随着剧烈起伏。 常绵淡淡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习惯性地忽略他生气时飙出口的任何字眼,平静地说道:“我下去找齐雯过来。” 李谨炎哼了一声表示回应,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才向身上的伤痛投降,合了眼渐渐昏睡过去。 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醒来,冷艳的秘书已经不在身边,只有那位喜欢在大冷天半敞着衬衫前襟的英国妹夫守在身边。 “这个女人的心被狗叼走了吗?我伤成这样,她竟狠得下心丢下我一个人承受伤痛?”伤患躺在床上,冲着无辜的妹夫大声嚷嚷。 后者将手机递给他,好心提醒道:“对于美丽的女士,用吼的说话方式可不太绅士哦。” 李谨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按了快捷键,手机屏幕上便出现“冰块”两个字。 嘟了几声之后,听筒里传来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什么事?” “什么事?你居然好意思问我什么事?你这女人……”李谨炎的音量不断飙高,但理查德不停地在他跟前做手势暗示他冷静,他才不情愿地收回即将蹦出口的斥责。 “我手头上还有好几份报表要看,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回去再说吧。”常绵歪着头,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虽然是秘书,她现在却连总裁的工作也包揽了,这五年来,她对公司各个环节的了解甚至多于李谨炎。 “家里办公设备齐全,你把报表拿回来看!”李谨炎要求道。 “为什么?”秘书淡漠地问道,黑眸继续在A4纸上快速扫视。 “难道你要我搬到公司养伤吗?”他咆哮着坐起来,再次被她事不关己的冷漠激怒。 “无聊。”暗夜精灵似的黑眸一转,即刻明白他的意图,漠然丢出这两个字,便把手机丢回桌上,不予回应。 别墅这边的男人发出嗷嗷大叫,继续用手机骚扰他的秘书。 这一次,他学乖了,不再大吼大叫,放软语气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有点忙,这个月下旬还有几个投标的项目计划要看,晚上可能得晚点儿才能回去了。”常绵心不在焉地回道,心思完全放在桌面那一沓文件夹上。 “冰块!你这是在回避我吗?别忘了我们的合同到明天下午五点才结束!在那之前我都是你的上司,你要听我的话!”李谨炎无赖地搬出自己的权力压她,但这一点显然对他的秘书无效。 常绵想也不想就回道:“你是我的上司没错,但我也有选择听或不听的权利,你要是不高兴,可以单方面开除我,这样也不算我违约。” 强硬的态度行不通,李谨炎又开始装可怜:“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病人的心情吗?我一个重级伤患在家,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 “理查德不是在家吗?家里那么多佣人、司机、厨师、园丁、管家,他们都能说话,谨嫣下班后也会接小印印回去;还有,你爸妈还没出国,如果你实在寂寞难耐的话,可以请他们去别墅陪你!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不要再打扰我了,否则别怪我离职之前没把工作做完。”秘书严肃地丢下警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 “啊——她又挂我电话!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李谨炎又吃了一次瘪,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冲着房里唯一的人咆哮:“到底谁是谁的秘书?谁是谁的总裁?” “何必这样呢?直接告诉她——你爱她不就得了?”理查德难以理解地感慨道:“爱情,是如此简单,人类却将它复杂化。” “你以为这五年来我没对她说过吗?这叁个字我对她说过不止一万遍了!”李谨炎像个饱受欺凌的怨夫,扯着妹夫的手数落自己的秘书:“我说我害死她父母,她信!我说我照顾常绫是因为内疚,她也信!我说我接近她是为了伤害她,她还信!唯独我爱她这一句,她不信!” “哦?尽管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如此冷血和残忍,我的心还是止不住为她沉沦、无休止沉沦……”理查德丝毫不理会这个伤患的难过,陶醉在自己对女秘书的痴恋中。 “滚——” 少女痴恋、绝情拒绝 冬季,一到下班时间,太阳也跟着休息了,整个城市慢慢步入黑暗。 承谨别墅处处亮起花园灯,热带林间已没有白天的喧嚣,连鸟儿也安静下来。 “炎,这么晚了,不知常绵什么时候才回来,要不……”理查德一整个下午都蠢蠢欲动,想以护花使者的身份去承谨集团接近某人的秘书。 “你死了这条心吧!有一个接吻狂去骚扰她不够,我还让你这个伪绅士一块去?难道我疯了吗?”床上的人没好气地吼道。 白天齐雯又来了一趟,强烈要求他卧床一天才能起身,否则不再负责他的伤,李谨炎已经眼睁睁地躺了六个小时,早已突破他的极限了。 “可是我担心翡册对我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下毒嘴啊!万一他把持不住,一吻叁分钟,我的常绵小姐怎么办?我不想和她就此别过……”理查德发出凄绝的哀怨。 可惜李谨炎并没有把他的痛苦放在眼里,而是注视着门口那个娇小的身影,他平静地说道:“想进来就进来吧,站着腿不酸吗?” “呃?我已经进来了啊,我的腿……”理查德以为这个心思全被秘书收去的男人突然好心关爱他这个妹夫,却又看到常绫端着饭菜走进来,整个热火的心被浇了一盆冷水,失落地耷拉着脑袋。 “理查德哥哥,你快去吃饭吧,菜都凉了。”常绫红着脸走进卧室,不敢抬头看人。 “还是可爱的小绫绫体恤我可怜的胃。”英国人嘟着嘴蹭过常绫粉红的脸颊,一阵风飘出去了。 一见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孩,李谨炎的态度即刻变温和,脸上也浮现鲜少在他秘书面前展露的微笑:“怎么不让佣人端呢?放着吧,我现在还不饿。” 常绫一听他说不饿,微红的脸即刻刷白了,微颤的双手捧着餐盘站在床前,半晌都没有说话。 李谨炎意识到她的微妙变化,刚欲开口,她却抢先问道:“如果端饭上来的是我姐姐,你会吃吗?” 这句话问中了他的痛处,他的秘书怎么可能关心他到这种地步?她连陪在他身边养伤都冷酷拒绝了,她宁愿一个人在公司加班,也不愿回来面对沦为伤患的他。 “常绫,你吃过了吗?”李谨炎试图转移话题,面对这个小女孩执着的注视,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吃过了。”常绫低声回道,又沉默不语,平时活泼多话的性格现在忽然不见了,半晌才鼓起勇气与这个大她十二岁的男人对视:“如果没有姐姐,你会喜欢我吗?” “常绫,你很可爱,性格也很好,大家都喜欢你,跟你姐姐没有关系。”李谨炎头皮发麻地避开她的注视,他知道这个女孩已经长大了,她小时候的那点心思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他的冷酷秘书身上,无睱顾及其他。 “我不要大家都喜欢我,我只要炎哥哥一个人爱我就够了!姐姐有那么多人爱她,只是分一个炎哥哥给我,难道这样也过分吗?”常绫直勾勾地瞅着床上的男人,眼神里充溢着认真的执着。 “常绫……”李谨炎轻声唤她的名字,纠结的思维努力想找出应付她的答案。 “炎哥哥,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我爱你!”常绫见不得他犹豫,他犹豫的时间越长,表示他的答案越令她失望。 她迫不及待倾身扑到他身上,刚发育完全的女性特征压在李谨炎胸口,令他疼痛难忍,但她下一步举动令他忘记去在意那些伤痛—— 她撅起两片粉唇,冲着他厚实的嘴唇贴上去,生涩地含住他的双唇,机械地蠕动。 李谨炎碍于身上的伤,支撑了几秒钟才推开她,看着她满脸羞红的样子,他想指责她,却又说不出口。 常绫又上前拉他的手:“炎哥哥,这是我的初吻,你……你要对我负责任。” 李谨炎微皱眉头,艰难地向她解释道:“常绫,你是冰块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但你姐姐才是我的……” “不!姐姐是埃洛克的!”常绫打断他的话:“他为了姐姐守了我们的房子五年,他五年前就决定要娶姐姐了……” “谁!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李谨炎激动地掀开被子翻下床,踉跄了几步才抓住常绫的肩膀吼道:“是埃洛克吗?是那个爱装笑的演员吗?” “炎哥哥……”常绫骇然后退,看着这个痴恋五年的男人第一次冲自己发火,她惊吓得脸色发白,眼泪夺眶而出。 “埃洛克在哪里?快告诉我!”李谨炎吼道,眼里燃烧着妒火,几乎忘了眼前这个女孩是他最在乎的女人的妹妹。 “他……他后来去找姐姐了,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常绫擦着泪回道。 “他们什么时候见面的?你为什么不阻止?”李谨炎更加激动,像喷发的火山,每一个字都是咆哮着说出口的。 “就在上午我找到你之前,我是为了让他告诉我你的位置,才骗姐姐去见他的!因为炎哥哥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真的好担心,我……”常绫说到后面已经哽咽得语不成句了。 李谨炎只听到她骗他的秘书去见他的轻敌,后面的话他已无心去听,他的眼、他的耳、他的心,通通被愤怒充塞住,他看不见她的眼泪,听不见她的表白,感受不到她对他的爱意,她在他眼里突然变成一个陌生的女人,不再是冰块的妹妹。 所以他抬起手挥向她布满泪水的脸颊上,最后的一秒他还是收住了,但雷霆般的咆哮随即吼出口:“冰块是我的秘书,我才是五年前就决定要娶她的男人!你竟然把她推给那个虚伪的男人!如果没有冰块,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没有!” 常绫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瞪大的双眼像两个拧开的水龙头,眼泪顷刻决堤,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他的名字:“炎哥哥……” 李谨炎没有心思顾及她的感受和反应,他想到常绵今天告诉他埃洛克为她而死的消息,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埃洛克伤他之后,他们一定遇到了非比寻常的危险! 脑中闪过常绵颈部的粉色丝巾,还有理查德闪烁其词的反常,李谨炎已经钻进卧室旁边的书房,抓起一个遥感话筒大声吼道:“理查德!马上给我滚上来!我有话问你!” 多次咆哮又令他伤口震裂,他不得不坐在书椅上喘口气。 常绫怯生生地探头从门口偷看他,脸上的泪痕未干,又布满新的眼泪。 这个男人,她暗恋了五年,她知道他的心思一直在她姐姐身上,可今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一文不值。 如果不是常绵的妹妹,她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他那般善待,她不可能住进这么高档的别墅,不可能获得那样难得的工作机会,更不可能与这个男人朝夕相处! 这一切,只因她是常绵的妹妹。 常绫捂住差点失声呼出的哭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他的卧室。 秘书危机、组织头目 英俊潇洒的诗人一听到广播里的吼声,便条件反射地丢掉餐具站起来,他猜到常绵的伤可能已经露馅了,而她那位飞扬跋扈的上司一定正在准备修理他这个不称职的护花使者。 浪漫个性使然,即便知道即将面对一头正在喷火的狮子,理查德登上楼梯的台阶时,遇到狼狈冲下来的常绫,仍打算以最英俊迷人的姿势送她一个飞吻。 可惜后者完全将他的存在忽略不计,心里装着无限羞愤跑出别墅。 “炎,你对小绫绫做了什么?你不会姐妹通吃吧?你也太贪得无厌了吧?你……”理查德一见到李谨炎就滔滔不绝地数落他,可惜这座火山并不打算让他轻易移开话题。 李谨炎直截了当质问道:“上午你和冰块遇到什么人了?不想跟我妹妹离婚就赶快从实招来!” “呃?”理查德没有想到他一下子就拿他的婚姻出来威胁,脸上的轻松自在瞬间消失,像个正在接受盘问的学生,诚实地将事件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最后连自己也陶醉在自己营造的爱情故事氛围中。 “最后呢?那个装笑的混蛋怎么样了?组织派来的那些小喽啰又死到哪里去了?”李谨炎暴躁地追问道。 他的秘书没有骗他,埃洛克也许真的为了保护她而失去生命,可是这样一来,那个装笑的男人在她心目中就显得更加伟大,而他这个上司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我永远记得最后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埃洛克回眸一笑,摄人心魄,他用无与伦比的深情对常绵小姐说道:‘如果有下辈子,请让我来爱你’,然后他独自面对敌人的枪口……”理查德狠狠揪住胸前的衣襟感叹道:“噢!不知当时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是何反应,总之,连身为男人的我,也被他感动得恨不能把整颗心都挖出来交给他!” “够了!”李谨炎暴吼一声中断他的倾情演绎,再听下去,他会妒忌得发疯,眼下确保常绵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抓起手机拨了翡册的电话。 “那个……其实我已经知会接吻狂了,他知道组织有动作,所以他现在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身边。”理查德怯生生地提醒道,积极表露自己考虑周到的优点,生怕这个男人一发怒就毁了他的婚姻。 李谨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冲电话里的人吼道:“接吻狂,现在冰块在你身边么?” 此时,贴着某扇门站立的金发笑嘻嘻回道:“在!虽然隔着一扇门,我仍能感受到我的女神就在身边……” “组织那群人盯上她了,马上带她回承谨别墅!这几天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出去!”火山霸道地吼出自己的决定。 “可是——亲爱的常绵小姐不允许我打扰她工作。”金发有点为难,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的门,李谨炎的冷酷秘书没有给他留半厘可偷窥的缝隙,他只能凭与生俱来的想象力幻想心爱的人在里面翻看文案的迷人画面。 “现在就给我把她带回来!N-O-W,NOW!”李谨炎发出狮吼,又威胁道:“要是她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让你回去做变性人!” “好啦!我现在就带她回去!N-O-W,NOW!”金发应和着,抬手轻敲身侧的门。 十秒钟过去,手机另一头的男人终于被单调的敲门声耗尽了耐心,飙声吼道:“冰块女人到底在不在?你是不是带她去了别处?” 翡册也着慌了,不再顾及斯文形象,后退了几步直接撞开门。 “亲爱的常绵小姐……”他扯着嗓子喊道,连唤数声之后,室内依旧静寂如夜,桌上的文件夹是翻开的状态,A4的文件纸也散放在桌上各处,座位的主人似乎是正在办公时消失的。 手机另一头的男人等不及咆哮道:“我现在打她的电话,你们谁也不许跟我抢线,要是我找不到她,你们两个都要付出惨痛代价!” 理查德悄悄退出李谨炎的卧室,火速联系认识的情报部门,翡册也调用独立研发的卫星系统寻人。 当然,他们并不是屈服于李谨炎的威胁,而是他们欣赏和钟爱的女人正在面临五年来真正的危险。 五个钟头以前,太平洋西面一个不知名的岛屿上—— “你们对活人无从下手,现在让你们把活人变成死物,从一堆烂肉里找东西都办不到!你们通通是废物!”一个穿着黑色夜行服、只露出眼鼻口的男性从台阶上俯视着底下两名西装男子。 四周围都是黑色的装饰材料,从地板到墙壁,再到天花板都是黑亮的颜色,连悬挂的水晶灯也无一例外的选用黑色,可见主人对黑色的钟爱之深。 黑衣男子一米七二的强壮体魄在这种背景里更加令人望而生畏,他每说出一个字,身上的肌肉就会震动一下,仿佛只要他稍微一使力,便能让每一个字变成一股致命的力量击倒任何一个目标。 “BO……BOSS,实在不是我们没有能力,而是有人从中阻拦。”底下一名男子俯首说道,夹在身侧的双手微颤,不敢直视台阶上的男人。 “谁?!是李谨炎吗?”黑衣男子一阵风闪到台阶底下,掐住西装男子的脖子问道。 男子的喉咙被强力卡住,无法回答,另一名西装男子赶紧替他回道:“是五年前脱离组织的埃洛克。” 黑衣男子即刻将视线射到另一名男子脸上,深棕色的瞳眸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牙缝里挤出一句问话:“那个贱人什么时候迷惑了埃洛克?” 两名西装男子面面相觑,心里没有答案,却又不敢摇头,但黑衣男子一眼就瞧出他们心思,嫌恶地斥道:“什么都不知道,留你们做什么?自己留下一只手退出组织吧!” “我……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个信息,但我们知道常绵今天晚上会加班,承谨大厦也许只剩她一个人……”其中一名西装男子诚惶诚恐地说道,以胆怯的目光偷看黑衣男子的反应,紧张地不敢深呼吸,好像担心自己多吸了点空气会惹怒这个身形壮硕的男人。 “加班?那个贱女人装什么职业女性……”黑衣男子粗声谩骂,未出口的粗话却在旁边两个人的侧目之下迅速收回,他干咳了一声,冷然吩咐道:“准备直升机,我亲自去抓那个贱人。 神秘访客、雌雄难辨 承谨大厦顶楼总裁办公室,金发撞门的五分钟之前—— 幽静的夜,白亮的灯,小麦肤色的窈窕女子耐心查阅文件,不知不觉地,老式古董钟的时针已经移近十点。 常绵专注于A4纸上的文字,幽亮的黑眸灵动着智慧的光芒,以一目十行的高效率扫过摊开在桌上的文件,丝毫未觉落地窗外的壮硕身影。 直到玻璃窗被开出一个圆形的洞,呼呼风声从二十九层的高空传窜来,她才注意到窗户的异样,但已经晚了。 不到一秒钟的功夫,她便感觉到脖子左侧有尖锐物体穿透丝巾扎进来,一阵蚊子叮咬的疼痛之后,常绵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没抽光,整个身子酥软无力地瘫在松软的大班椅上。 这种感觉和她在伦敦密室里被卡西注射了药物时一模一样!是卡西吗?还是另有其人? 警惕的黑眸略带惊恐,将视线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扫视了一遍,却不见人影,只有被破坏了的窗户向她证明有人进来了! “是谁?有本事擅闯别人的公司,却没胆量现身吗?”冷酷的秘书脸上腾起防备的寒霜,脖子无法扭动,她沉着地闭上双眼,让自己的听觉更加专注。 耳际出现一阵短暂而轻盈的脚步声,声音从背后的地板传来,常绵的脑中即刻想象到一位身材苗条的少女——难道是常绫! 这个猜测令她惊异地睁开双眼,但她马上又否决了这个答案,常绫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不可能从二十九层的窗户进来,更不可能有切割玻璃的工具,她那么纯真善良,更不会伤害她的姐姐。 耳边的脚步声又逼近了,在她的椅子后面停住,轻柔的呼吸吹拂着她的黑发,她感觉到颈部的丝巾被轻轻扯动了,丝质面料在伤口处产生的细微磨擦令她心跳不自主地加速。 对方一直没有出声,这样安危难测的情境又令她回想起伦敦的那个不堪的夜晚。 这时,颈部的丝巾突然被扯走,同时也带走了刚结成的小痂块,轻微的扯痛令常绵皱了一下眉头,她连扭动脖子的气力都没有,只感觉陌生人撩起了她的长发,似乎想看她的伤口。 “李谨炎?”她试探道,白天她和理查德最担心的就是他问起她脖子后面的伤,但这位上司即使性情再乖戾也不至于把自己公司的玻璃挖破吧? “贱人!死到临头还想着那个男人!”身后传来一个陌生而冷戾的男声否定她之前的所有猜想。 从他的语气里似乎能听出某种酸味,如果对方是个女人,或许可以理解为是李谨炎的某个追逐者,但,令人困惑的是——对方是个男人! “以盗贼的方式闯入别人公司,你不贱,你高贵,你无比高尚!”常绵沉声讽刺道,试图拖延时间等待门外的金发发现室内的异常。 然而,那扇门的隔音效果太强,室内的一切声响都不会传出去,除非金发接吻狂擅自进来与她调侃,可今天这个男人意外地遵守约定不来打扰她,却可能错过帮她脱险的机会。 陌生男人被这位冷秘书讽刺得怒火中烧,致命的五指绕过她后颈,狠狠掐住她细嫩的下巴:“贱狐狸!别以为有李谨炎护着你,你就能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常绵被迫仰起头,黑眸往下滚动,勉强能看到一只戴着黑手套的大手,但下巴传来的痛感却不似人肉指尖的抠压,她几乎要怀疑对方戴的是铁皮手套。 “有什么目的就直说,不用在这里炫耀几个蹩脚的四字成语。”她依旧以冷淡的冰川态度回应陌生男人的威胁,尽管这个尚未现身的男人随时可能危及她的性命,她却没有办法阻止,就像伦敦的那个夜晚,只能等待第叁个人来救她。 “好!我就告诉你,我要从你身上得到李谨炎没有获得的东西!”陌生男人突然松开箍紧她下巴的手,因为他从她眼里看不出半点畏惧的成分,在她身上徒费力气也不能得到他想要的效果。 常绵冷哼一声,无畏地嘲笑道:“他没能从我这儿得到的东西可不止一样,你究竟是要哪一样呢?” 这句话,若是某个李谨炎的花痴听到了,必然理解为炫耀,但此刻的听众性别为男,常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句对同性能起刺激作用的话,对这个陌生的异性也产生了意外的效果。 陌生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和蔑视,暴跳到她跟前,毫不留情地掐住她脖子:“贱人!你以为他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很多吗?他只不过想得到那样东西!” “那么你呢?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身体?心?还是其他?”常绵平静地瞅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在穿着上,他似乎跟她有着同样的爱好,自上而下的黑色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深棕色的眼眸和粉红色的唇,全身上下找不出第四个颜色。 据她多年的阅人经验,情绪越激动的人,就越容易泄露口风,李谨炎一直不肯告诉她的答案,她要从这个男人口中获知。 “呸!我当然是冲着你身上的黑暗晶体而来,谁稀罕你这副躯壳?脱光了不都是一样……”黑衣张合着嘴,即将出口的话突然硬生生地卡住,棕眸移到女秘书锁骨下方叁寸之处,目光突然变得深不可测。 听到他的谩骂戛然而止,常绵慵懒地对上他赤裸裸的注视,却没有看到预料中异性看到她时应有的贪婪和欲念,而是——被隐藏得很深却仍然被她敏锐的目光挖掘出的妒忌的痕迹。 几秒钟的对视之后,常绵主动打破沉默:“也许就因为我有你们所说的晶体,所以在李谨炎眼中,我跟其他女人不太一样,这晶体的作用应该也非同一般吧?” “痴心妄想!”黑衣男子即刻条件反射地嚷道:“晶体不过是一件工具!李谨炎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不会看上你的!” 工具?究竟是什么样的工具值得李谨炎对她维持五年的关照? 常绵一走神,黑衣男子又激动地掐紧她的下巴转向他:“贱人!你又在想男人了吗?” “我在想李谨炎……”她刚开口提到她上司的名字,摁在下巴的手即刻移到她的脖子上,力度也增加到几乎令她窒息的地步,但她还是冷静地接着说道:“李谨炎跟一个黑衣男子之间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黑衣男子听她这么一问,亢奋的细胞突然冷静下来,阻碍她呼吸的黑手也跟着缩回去,他低头俯视自己胸前的方形肌,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羞涩的情愫,令常绵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男人如果像他的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是个男人的话,他一定不是正常的男人,他对李谨炎似乎很在意! 挟怨劫人、故地搜身 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秘书又一次触发了今年的男性流行因素,黑衣男子突发性的羞涩如果没有黑色头套的遮掩,他羞红的脸颊一定与他身上可观的肌肉格格不入。 “我们的关系从十年前他加入组织的时候就建立了,不是你们这种合同制的雇佣关系所能比拟的!”黑衣男子不屑地回避常绵的视线,为了掩饰心虚,他把结实的双臂交叉着横在胸前。 “这就是所谓的成员爱吗?”常绵冷漠地发出疑问。 事实上,他们之间不管存在什么性质的感情都与她这个平凡的人没有关系。 一个处心积虑接近她的谜样上司,一个热衷于作诗的英国演员,一个腿力惊人的女医生,一个视吻如命的接吻狂,一个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微笑绅士,现在又出现一个浑身肌肉的壮男,他们想从她身上得到的晶体究竟有什么作用呢? 她身上什么时候开始存在这种东西呢?五年前? 翡册曾暗示她:那种危险物质可能给她的生活带来前所未有的变化,究竟是什么样的物质? “什么爱不爱?关你什么事!”肌肉突然生气地斥责她,转而发出恶劣警告:“只要你乖乖告诉我那个物质在哪儿,我可以考虑留着你的贱命。” “怎么?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东西,却不知道在哪儿?这么大一个组织,难道就没有人才了吗?”常绵慢条斯理地拖延时间,祈祷在对方做出更危险的举动之前翡册会敲门进来。 “闭嘴!贱人!要不是他护着你而不愿把查验的结果上报,也不用我亲自出场!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变得一堆烂肉,我就不信从一堆烂肉里找不出那种物质!”相较于她的平静,黑衣男子总是情绪激亢,动不动就大声嚷嚷,声音震得连他身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常绵狐疑地瞅着他,心里对那种物质的所在越发疑问重重,李谨炎曾给她的答案是:她不需要知道。可是他不希望她知道的,就越令她的好奇心诡异地蔓延。 她对那个物质一无所知,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又偏偏向她索要答案,这教她编造何种谎言才能躲过这次威胁呢? 就在常绵无计可施之际,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亲爱的常绵小姐……”温柔的嗓音配合着轻柔的敲门声传来,室内的秘书却动弹不得,无法给他回应。 快撞门吧!常绵盯着锁紧的门,心里呐喊着,黑眸盯着桌子底下的开关,平时只要她用脚尖轻碰一下,门就会自动打开,但眼下的处境,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却是最高难度的。 “快说!”黑衣男子一听到敲门声,也紧张地逼问她,可即使现在遭遇十万火急的威胁,这个秘书也无法告诉他答案,她压根就不知道。 “亲爱的常绵小姐……”翡册的声音明显变急躁,甚至已经开始撞门了。 常绵的心砰砰直跳,祈祷翡册的力气足够大,祈祷门下一秒就被撞开,她可不愿再发生与伦敦类似的事件了! “说啊!”黑衣男孩子掰正她的脸催促道,门外那个粗鲁的男人也令他不安,那是个出了名的接吻狂人,他早前就领教过他对接吻的狂热了。 “再等等吧,人家辛辛苦苦地撞门,就快撞开了,不能浪费人家的劳动成果吧?要不,你下次来的时候,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再告诉你。”常绵慢悠悠地回道,心里不由得埋怨金发拆门的能力。 “贱人!过去你就是装着事不关己的姿态满足李谨炎的猎奇心理的吧?这次你再怎么装也躲不过了!”黑衣男子一弯腰,迅速扛起大班椅上凹凸有致的身子。 门这时候终于被撞开了,但常绵来不及发出求救,黑衣男子就带着她一阵风似的从圆形的玻璃窗缺口跳出去。 这儿是二十九层!总高度八十七米,他们若以九点八米每秒的加速度自由落体到地面,速度将会达到四十一米每秒! 脑中迅速计算出一堆数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都将粉身碎骨、五脏俱废、脑浆四溅! 这个男人果真要把她变成一堆烂肉吗?但这样的举动显然会同归于尽啊! 软弱无力的身体任由黑衣男子挟带着悬在空中,“嗖”一声之后,常绵视线里的风景疾速变化,办公室停留在她脑中的最后影像是翡册焦急冲进来叫唤她的情景。 灵动的黑眸即刻发现这是承谨大厦的楼顶,而他们眼前停着的大型交通工具便是一架私人飞机。 “打算带我环游世界?”冷酷的秘书依旧维持冷静的神色,心里早已估到这个陌生男人要带她去遥远的地方。 “哼!别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没有办法知道!”黑衣男子扛着她走进机舱门口,粗鲁地将她丢在软皮座椅上。 常绵还想说点什么,但离开黑衣男子的瞬间,膝盖处似乎顶到他上身某个奇怪的部位,没来得及探究这种异样感觉,机舱的门就“呯”的一声重重关上,黑衣男子自顾自地走向驾驶室。 翡册肯定是追不上来了,即使他第一时间发现有缺口的玻璃窗,他也没有工具可以直达楼顶。 从顶楼办公室经过楼梯跑到楼顶,至少需要叁十秒,而此刻,飞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机身也跟着移动了。 “你想带我去哪里?不敢告诉我么?怕翡册来救我么?”常绵努力想提高嗓音,最终喊出口的声音却有气无力。 虽然他把她丢在离驾驶室最近的座椅上,但她背对着驾驶室,又无法扭动脖子去确认她说话的对象是否有听到她的话。 “现在拥有私人飞机的人可不少,很快就会有另一架私人飞机追过来,李谨炎很快就会发现我失踪了,他也会亲自追过来救我……”话说到一半,小麦色的细颈就被一只黑手套扼住,常绵再也发不出声音,脸颊被头部停止流动的血液逼得通红。 “贱人!你还有十个钟头的时间可以考虑,如果到了目的地你还不交出晶体,你会后悔一辈子!”黑衣男子吼出警告,略微松开她的脖子想听她的答案。 可惜他对这位女秘书的了解不到位,常绵即刻抓住机会继续刺激他:“我们的合同一天没到期,我就一天是他的秘书的,李谨炎可见不得他的秘书受伤害。” 这个黑衣男子似乎很介意她提到李谨炎的名字,不管他和李谨炎是什么关系,或者有什么仇怨,她只要用李谨炎的名字激怒他,哪怕让他中途降落,她也有一线生机。 “贱人!他不会为你而来的!即使他来了,接到的也是你的尸体!”黑衣男子拂袖而去,像个耍脾气的小孩,把机舱和驾驶座之间的门重重关上,不愿再听她说半个字。 十个小时之后,私人飞机在伦敦本初子午线附近的一幢建筑物顶上降落,当地时间已是凌晨叁点。 机舱内某个缺乏早餐补充能量的人质早已饥肠辘辘,奄奄一息,尽管身上的药力已渐渐退去,她也没有力气逃脱了。 最令她心理不平衡的还是这个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黑衣男子,他竟当着她的面狼吞虎咽地解决掉一瓶可乐、两块叁明治、叁个烤面包,而她,一滴水也没分到。 这个男人光有一身可观的肌肉,性格却怪异得出奇! 过去她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异性,无论年龄大小,无论结婚与否,都对她体贴入微,惟命是从。 她不得不怀疑他的性向是否正常——他喜欢李谨炎! “嗤啦”一声,面料被撕裂的声音忽然打断她的思维,常绵只觉得胸口一凉,裤子也闪电般离开她的双腿,她无力地动了动手指,没能勾住瞬间飞走的衣服。 机舱内如白昼般通明,妖娆的胴体只剩上下两片蔽体的面料覆盖着,却比没有遮盖更加撩人。 黑衣男子看得血脉贲张、呼吸急促,但深棕色的眸子里更多的情绪却是妒忌。 常绵强装镇定与他对视,薄唇吐出不屑的嘲讽:“饱暖思淫欲?” “变态!谁……谁对你思淫欲?”黑衣男子激动地往后蹦了叁步,强壮的体魄差点倒坐在斜对面的座椅上,黑色头套下的脸更是又羞又恼。 常绵顿时语塞,今年一定是流行男性羞涩! 这个奇怪的男人明明对她既厌恶又妒忌,却表现出羞涩的一面,他的骨子里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李谨炎上次也这样看过你的身体吗?!”黑衣男子突然又恢复厌恶的态度,双手叉腰俯视着她。 常绵脸颊一热,分不清这个男人介意和恼火的究竟是她的身体被另一个男人看过,还是李谨炎看了女人的身体。 黑衣男子见她没有搭腔,便自言自语道:“无所谓了,等我从你身上拿到晶体之后,我就给你整容整形,让你再也无法用这张狐狸精的脸和这副恶心人的身体去迷惑李谨炎。” 他果然喜欢李谨炎! 肯定了这个猜测,常绵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没有空闲去担心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恐吓,因为他带着黑手套的双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脚底,就像那一夜李谨炎对她做的一样。 他的手心同样传来小面积的冰凉感,她已然觉悟到李谨炎只不过是神秘组织的一员,那一夜他就是为了从她身上搜查他们要寻找的晶体,至于占有她的身体,则是顺便了却的心愿罢了。 泪水骤然溢满了黑眸的眼眶,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释然。 解救人质、金发缺席 翡册发现常绵不在办公室后,李谨炎便第一时间通知管家准备私人飞机。 “记得叫上善良的齐雯小姐!这次伦敦之行少不了医生!”金发及时提醒道:“我在监控里看到对方是男性,大概一米七二,身材壮硕,有可能是我们没有见过的新成员。” “我知道了,你和理查德留下来找常绫,她离家出走了,我把冰块带回来之前,你们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李谨炎冷静地提出要求。 “啊——为什么?我才是营救亲爱的常绵小姐的最佳人选啊!”翡册气得直跳脚,对于这个霸道的朋友无理的要求既无语又无奈。 “你也不希望惹冰块不高兴吧?常绫是她最在乎的人,如果她回来发现她妹妹不见了,你猜她会怎么看你?”李谨炎一面说服手机另一头的情敌,一面飞跑出去,来到别墅专门为私人飞机准备的场地。 飞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李谨炎在飞机的噪音中最后说道:“给你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找出常绫,不要让冰块失望。” “为什么英雄总是你在当?”翡册大声抗议道,回应他的只有手机挂机后的嘟嘟声。 不到十分钟,一辆外形独特的BMW小型车便出现在承谨别墅外面,李谨炎接了女医生之后,便全速飞往伦敦。 “你确定他们会带常绵去伦敦?”女医生问道。 “只剩下两天,他们一定会争分夺秒查出晶体所在,只有离本初子午线最近的地方才能精确感应到晶体。”李谨炎神色严峻,却难掩内心的焦躁,忍不住向这位女医生报怨:“我都叫她把事情拿回家里做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不听我的话!” 齐雯静静地听着这个受伤未愈的伤患发牢骚,但笑不语。 “为什么总是要我忍受她的臭脾气?她是女人就可以每次都任性妄为吗?我真是受够她了!”李谨炎还是气不过他的顽固秘书,他把她藏在身边这么多年,就快熬到头了,她却在最后的危机时刻故意跟他唱反调。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冷静下来思考如何确定常绵的位置?伦敦虽小,本初子午线附近的范围可不少。”齐雯微笑着说道,丝毫不像李谨炎抽风似的紧张,令人察觉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她身上装有微型跟踪器。”李谨炎平静地回道,心里闪过一丝侥幸的情绪。 齐雯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的侧脸:“她愿意让你装?” 以她对他那位倔强执拗的秘书的了解,后者是不可能心甘情愿接受李谨炎的监视和跟踪的。 “哼!”李谨炎黑着脸哼了一声,不愿作正面回答。 齐雯依旧微笑,从他的反应也猜到答案是否定的。 诚然,李谨炎所谓的微型跟踪器其实是一个不起眼的耳钉,“接”常绵入住承谨别墅的当晚,他就以同床共枕相逼,硬是给她的左耳打上耳钉,所以此刻他们在手机的客户端上就能看到常绵的准确位置。 另外,齐雯对常绵那位仅有五日之缘的上司没有参与此次营救行动也深感意外,李谨炎给她的回答是:“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明明是他捅的娄子却硬逼着别人去收拾残局,也只有被他掌握了把柄的接吻狂和理查德愿意无条件接受这个任务。 他对常绫说了重话,因为她把她的初吻强加给他,不,是因为她指出他的秘书属于另一个男人,她还为他的秘书和另一个男人见面制造了机会!单是这两点就已经触及他的底线。 因为她是常绵的妹妹,因为她是他未来的小姨子,所以他完全把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如果没有常绵,他不可能随便照顾一个失去父母失去家的孤儿。 可是这样的话,他不该直接对她说出口的。 事实上,常绫也明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全靠她姐姐有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而她只是一厢情愿暗恋李谨炎的第叁者,但当李谨炎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时,她内心的卑微被捅破,令她难以承受。 五年来,常绫一直呆在承谨别墅,现在不得已要离家出走,心思单纯的她也无路可去,只是躲在附近的高草地里独自啜泣。 理查德和翡册很快就找到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女人了。 “噢!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要是看到自己的亲妹妹在这么冷的天、这么孤寂的荒郊野外独处,她那娇弱的心脏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理查德感叹着想上前安抚蹲在高草中的人儿,却被金发阻止了。 “你这个有妇之夫别想打她的主意,不想发生婚变就乖乖呆在这儿等我把她带回来。”翡册理所当然地抢了先机,而他的威胁也让他轻易占了优势。 理查德又被击中软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接吻狂用他的花言巧语轻松感染这个小女人回家。 “小绫绫,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理查德和翡册陪伴了常绫几分钟,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对地球另一个角落的女人的牵挂。 “你们……想去姐姐那儿是不是?”常绫含着眼泪问道:“你们都喜欢姐姐是不是?没有人喜欢我,如果不是姐姐,你们连正眼都不会看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一见女人掉眼泪,两位绅士立马乱了阵脚,一个递手帕,一个递纸巾,两个人围着她慌乱地转。 “亲爱的常绵小姐被绑架了。”翡册暮然垂下眼,懊丧的眼泪渗出眼眶,沾湿了长睫,“我居然让她在我身边消失,那么近的距离,只是隔着一扇门,我竟然也守不住她。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姐姐?被绑架了?”常绫赶紧擦掉眼泪,惊奇地瞪大眼睛——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竟流泪了,这需要多么深切的爱啊! “嗯,炎已经赶去救她了,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必须赶过去看看。”理查德一面推着她上二楼,一面暗示金发向她说明情况,自己则跑去向妻子汇报行程。 “姐姐只是性格冷酷,公司里被她冻伤过的同事也都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她暗恋她,她怎么会得罪人呢?”常绫说到自己的姐姐,眼里除了小小的妒忌之外,更多的是仰慕。 “他们盯上她很久了,他们现在不知道正在用什么卑鄙残忍的手段伤害亲爱的常绵小姐!”金发的内心已无数次悔恨自己没有早一步撞开办公室那扇门,他握紧了拳头,硬是将眼泪逼回眼眶里。 痛定思痛之后,翡册脸上僵硬的线条又转柔和:“绫绫,这两天我们可能没有太多心思放在你身上,我们将面临一群危险的人物,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哦。” “嗯!你们一定要把姐姐安全带回来!”常绫拉住翡册的大手,吸了一下鼻子,脸上的泪痕已渐干。 这时,李谨嫣刚哄小印印睡着,从卧室里走出来,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常绵不会有事的。” 她又转向翡册和身后跟出来的英国人,催促道:“你们快去吧!” 黑暗晶体、雪藏五年 伦敦之夜,本初子午线附近某幢建筑物顶上,一架小型私人飞机已停留多时。 “我突然想起你要的东西在哪里了,如果你帮我穿上衣服,我可以告诉你。”身上仅剩蔽体内衣的女人对浑身黑衣包裹的黑衣男子提出条件,神色镇定得丝毫不像被绑架的人。 在她眼里,黑衣男子已经不是普通的男性,至少他在接触她的身体时并没有产生邪念的苗头。 从他触摸她的方式看来,跟李谨炎上回在暗室里对她所做的几乎没有差别,她多少能猜测到他们掌心的冰凉物的作用了。 “你最好别耍花样,我随时可以让你停止呼吸!”黑衣男子一面警告着,一面给她套上长裤和高跟鞋,他摸遍了她脖子以下的部位,却没有找到黑暗晶体的痕迹,几乎要放弃了。 常绵暗自松了口气,懊恼一开始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的单纯,她应该早点用这一招的。 黑衣男子抬起她线条优美的长腿,将裤腰提至她的臀部,突然冒出一句:“不要脸的女人!腿那么细,屁股怎么可以这么丰满!” 常绵一惊,听完他整句话才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一种似曾相识的妒忌。 过去,她在街头散步的时候,也曾听到一些女性从她身边走过时,对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发出既气愤又妒忌的评价,但类似的话从眼前这个浑身都是结实肌肉的壮男口中说出,却令人匪夷所思。 到了这一刻,常绵就不止怀疑他的性向了,她甚至猜想这个健美男人是来自泰国的某个角落…… 突然间,两声连续的枪响打断了她的思维,机舱附近的玻璃窗赫然出现绽放的网形裂缝,一个黑色皮鞋印随后击在玻璃上,一下、两下,可怜的玻璃即刻支离破碎,零散落在机舱内的地板上。 黑衣男子早已吓得不知所措,一见李谨炎跳进来,他便捞起软椅上面不改色的冷血女人,准备逃向驾驶室。 “站住!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不在她身上!”李谨炎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黑衣男子闻言,顿住脚步扭身看他:“你说的是实话?” “没错!你把她还给我,我就把东西给你。”李谨炎指着扛他肩上的柔软身体,视线一旦定在他的秘书身上,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深陷。 黑衣男子狐疑地看着李谨炎,敏感的观察到他正注视着他肩上的女人。 常绵虽然虚弱,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上身只剩一件粉色内衣,下身虽然套着裤子,她的上司赶到时,拉链还没来得及拉上,至于脚上的高跟鞋,更因为黑衣男子慌乱中没给她穿好,此刻正在半空中晃悠,情态格外尴尬。 “变态!”黑衣男子是最先做出反应的一个,他骂了李谨炎一句,伸手用力扯下背后窗户上的白色窗纱,在空中扬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轻盈地盖在常绵身上,硬生生切断了李谨炎色欲熏心的目光。 常绵无力地任由他改扛为抱,微皱细眉,突然摸不清黑衣人的心思,他还扬言要毁了她的容貌,现在却在她的上司面前替她遮身蔽体,这究竟演的哪一出呢? 李谨炎瞪大双眼,这个莫须有的指控仿佛令他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但他的目光仍紧紧粘在他的秘书身上,尽管隔着一片薄薄的窗纱,他也能想象到遮上薄纱之前的美妙胴体——可惜这本该属于他的女人却在别人的怀抱中。 “色狼!你在做什么龌龊的遐想?”黑衣男子又将窗纱绕着常绵身上裹了几圈,像个保守的老太太严厉指责李谨炎厚颜无耻的瞪视。 “闭嘴!你再不放开她,我就一枪毙了你!”李谨炎持枪指着两米外的黑衣男人,后者身上每一块壮实的肌肉在他眼里都是钉、都是刺! 他甚至有些神经质地担心他的秘书是否会因为这个男人的肌肉比他的结实而移情别恋,哪怕这个黑衣男人有一块腹肌比他的大零点一平方厘米。 “你动动食指试试。”黑衣男子被他的威胁激怒了,伸手探进常绵身上的薄纱内,大掌在她胸前的窗纱上支起了小帐篷,他回击道:“你也许能结束我的命,但这个贱人下半辈子都会在当众被男人非礼的阴影中度过!” “混帐!把她还给我!”李谨炎瞪得眼球发红,视线定在窗纱底下支起的手掌上,扣着扳机的食指因激动而微抖,黑衣男子却毫不畏惧地瞪着深棕色的眼眸与他对视。 “等等!”常绵突然发出冷硬的声音,停留在她胸前的黑手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在她眼里,这个拥有男性体格的男人未必就有男性的思想和侵略性。 两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扫到这位冷若冰霜的女秘书身上,却见她面无表情地指出:“你不应该说‘把她还给我’,虽然很感激你来救我,但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没错!别想当然地以为她是你的!”黑衣男子出乎意料地应和道,常绵对这个绑架者的心态更加困惑。 李谨炎则以为他在她身上搜索黑暗晶体时对她产生了难以避免的感情,他厉声吼道:“她就是我的!她是我的秘书!她还是我的女人!把她还给我!” “我不要!她从头到脚都不属于你!”黑衣男子突然又激动起来,倚在他怀里的常绵明显感觉到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连他呼出来的鼻息也变得急促不稳,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男人千里迢迢虏她来到这里的目的。 他究竟是为了搜寻他们组织所谓的黑暗晶体,还是单纯为了看她的身体,或是专程带她远离李谨炎的身边? “贱人!”黑衣男子低头唤起她的注意,随即训斥道:“你别自以为是地认为李谨炎把你放在心里!五年前若不是为了黑暗晶体,他根本不会接近你!你以为他请你扮演女友真的是为了敷衍他的父母吗?错!他是为了进一步接触你!” 常绵神色凝重,一语不发,这些事由虽然她早已猜到,但再次从另一个人口中强调出来,她还是无法坦然接受。 “别说了!”李谨炎担忧地吼道,步步逼近他们。 “我要说,我还要说!”黑衣男子抱着常绵后退,继续揭他的底:“五年前那场车祸的直接凶手虽然不是他,却跟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主动邀请你的父母去他家,你以为车子会自动开往承谨别墅吗?还有,你的父母刚宣布死亡,你的房子就被银行收回,你以为是巧合吗?要不是为了更方便从你身上寻找黑暗晶体,李谨炎会好心接手照顾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够了够了够了!”李谨炎被他说红了眼眶,忍不住辩解道:“冰块,有些情况不是那样的!不要信他!”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也不晓得他为什么对他的过去那么了解,但他从他的秘书眼里看到了残忍的相信! 他绝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被误解! 首-发:yanqinggang.com (ωoо1⒏ υip) 恩怨两清、血腥交易 机舱内,某片薄纱下棕色的冰冷面孔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越发苍白。 黑衣男子似乎对他们的一切了若指掌,他的每一句陈述都恰恰击中常绵过去不敢去触及的猜想。 这些猜想被第叁个人说出来,就像法官敲定了终审,就变成毋庸置疑的事实。 “是不是拿走黑暗晶体,你们就不再纠缠我,不再打扰我的生活?”冰块脸发出毫无温度的疑问。 “冰块……”李谨炎惶恐地望着她,从她脸上读出一种冷漠的决然。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黑暗晶体,只能怪你倒霉摊上这件事,交出来你就可以过寻常人的生活了。”黑衣男子兴奋地说道,当事人愿意配合令他欣喜万分,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好!那我告诉你,晶体可能在我的脸部。”常绵平静地提醒道,黑亮的冰眸毅然合上,试图从最后的视线里摒除某个人焦急的脸。 在暗夜酒店的密室里,李谨炎触摸到她的脸时,她感觉到他掌心的闪光,黑暗晶体一定在面部。 “冰块,不要做傻事!求你不要……”李谨炎哀求着想往前一步,黑衣男子却跟着后退,一直与他保持距离。 常绵缓缓睁开眼,望着李谨炎脸上从未显露过的弱势,嘴角扯起一丝生硬的苦笑:“你总是叫我冰块,因为这五年来我从未笑过,现在我可以笑了,因为我知道我爸妈的死因,我知道你接近我的原因,我对你的感情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犹豫的成分了。” “不是这样的,冰块!为什么别的男人说的话你都相信,为什么你就不能听听我的解释?难道你的心是铁铸的吗?难道你的肠是石头做的吗?”他步步逼近,她五年来第一次对他展现的笑令他心酸,他不要她的苦笑,他要她发自内心的欢笑。 黑衣男子已经退到驾驶室的门后,无路可退时突然亮出一个锋利的圆形削刀,冰凉的银色刀面贴在常绵脸上小麦色的嫩肌上,他厉声威胁道:“站住!你再靠近一步,她只会死得更早。” 李谨炎闻言,不得不站定不动。 “多余的解释不必了。”常绵冷言说道,刀身的冰凉却令她更加清醒,决绝的话也更轻易说出口:“我也曾想怀疑过、否定过、挣扎过,我总是怀揣着侥幸心理,总是祈祷那些猜测不是真的,即使你把我出租给翡册,即使你伤害了我……” “出租那件事是你激怒我在先!”李谨炎开口急促辩解道,但马上意识到此时辩解这些毫无意义,他便转向黑衣男子:“你究竟是谁?末日组织的新成员吗?组织给你多少好处我也能给你,只要你把这个女人还给我!” 又是还! 常绵差点气结,她的上司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他总是理所当然地认定自己的所有权。 然而,黑衣男子比她的反应更激烈,他手中的圆形削刀突然转向李谨炎:“你护了她五年还不够吗?她注定不是你的!她要是属于你早就是你的了!” 李谨炎面对他手中的利刃,面不改色地提出条件:“不管怎样,你先放了她,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哈哈哈!要多少都能给我吗?”黑衣男子放声大笑,只有近在咫尺的常绵感受到他笑声里的凄凉和阴冷。 他不是发自内心的笑,似乎有某种痛苦正在折磨着他——常绵心里想着,多年的秘书经验让她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我几个公司、几幢别墅、我的所有资产都可以给你,这些一定远远超过组织能给你的!”李谨炎淡然说道,目光一直定在他的秘书身上。 黑衣男子气急败坏地喊道:“你居然为了这个不属于你的女人倾出所有?你疯了吗?” “即使你这样做,我也不感动的。”常绵漠然说道,长睫无声地垂下,掩起内心的怅惘。 埃洛克也曾说把她写为自己的财产赠与人,如果他遇难,他所有的财产,包括老宅都属于她。 这个两个男人怎么一点都不珍惜自己辛苦所得呢!她不希望他像埃洛克一样为了她而出事…… “听到没有!就算你拿命出来抵,她也不会感动!”黑衣男子粗声呵斥道,他对李谨炎为常绵的付出和执着似乎格外反感。 “过去你帮我照顾常绫,我很感激,虽然你并不是出于本意,车祸的事我也不在追究了。这次我交出黑暗晶体算是间接帮你完成任务,我们……”常绵顿了一秒,不适时发酸的鼻子和发热的眼眶令她语失。 “冰块!”李谨炎暴吼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球被一层酸楚的透明液体漫步,他害怕她即将说出口的话,他真的很怕。 “我们……”她暗自咽下口水,试图推下喉咙里那根无形的鱼鲠,薄唇最后飘出冷冰冰的决断:“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他反复说服自己:她是在说气话,不是真心的,冷血只是她一直以来的保护体,她的内心并不是这么想的! 黑衣男子被常绵的话深深震憾了,他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勇气和肚量,竟舍得放弃李谨炎这样杰出的男人。 “穿黑衣服的,还不赶紧找出黑暗晶体吗?难道要等他来阻止,你才有动力么?”常绵再次开口时,对黑衣男子的口气已没有决绝的凄然。 黑衣男子回过神,抱着她迅速闪进身后的驾驶室,关上玻璃门,把李谨炎阻隔在外。 “冰块——你快出来!”李谨炎扑上去猛敲玻璃,却见黑衣男子急不可待地将手掌覆上常绵精致的五官,当他的掌心移到她的双眸之间时,黑色手套的手背浮现微弱的光晕。 黑色手套又分别移到常绵的双眸上方,微弱的光晕突然变强,黑衣男子扯起嘴角,深棕色的眸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的手中立刻变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仪器。 “住手!住手!我杀了你!”李谨炎高高举起右腿,不顾胸口的伤再次裂开,使劲浑身解数一击砸碎了门上的玻璃。 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驾驶室里也传出常绵凄厉的尖叫声,李谨炎飞身跃入,黑衣男子已丢下痛吟的女人,带着黑暗晶体跳出驾驶室的窗户。 常绵痛苦得曲起十指,颤抖的双手不敢碰触正在溢血的双眼,呻吟没持续多久,她就昏过去了。 “冰块!别……别这样!你醒醒……冰块——”李谨炎发出长嚎,随即想到女医生就在外面,他失控地叫唤道:“齐雯!齐雯!” “我在。”一声轻柔的回应,一个身材娇小匀称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驾驶室门外,她在外面看到了整个过程,被他们的对话憾动了心境,她似乎明白为什么有两个男人愿意为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付出一切了。 她面对敌人的利器时,冷静得令人折服!得知父母的车祸跟自己相处五年的上司有密切关系,她也不哭不闹,坚强得令人心疼! 齐雯终于知道,这个冷若冰霜的女秘书吸引人的不止是她冷艳的外表,她明明需要保护,却宁愿独挡一面,不依赖任何人;明明最需要爱与关怀,却倔强地自我封锁,拒绝一切可能掺杂了同情的爱。 她的独立令女人敬佩,她的倔强更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齐雯!快给她止血!”李谨炎失控地吼着,女医生明明已经在给他的秘书处理伤口了,他却不能平静,像发病的疯子不停地问她:“冰块会死吗?冰块不会有事吧?冰块她不敢死吧?” “血已经止住了,但她的眼角膜被黑暗晶体穿透,必须马上施行手术更换眼角膜,而在伦敦医疗设备最好的医院应该是卡西那一家。”齐雯柔声提醒道。 李谨炎一听到封面男人的名字,即刻抗议道:“我不要!我在伦敦也有投资的大型医院,为什么要找他?上次他对冰块做的事我还没跟他算清账呢!” “你投资的医院好像是擅长脑科的吧?为了常绵小姐的安全,你们的账还是改日再算吧!”齐雯依旧微笑,让人辨不清她的真实情绪。 李谨炎看了一眼昏迷的秘书,只好暂时接纳齐雯的建议,不过,把他的秘书送进卡西的医院之前,他得先将她这身引人遐思的窗纱换掉。 惊鸿面目、黑衣面具 “理查德!停!在这儿降落!”翡册在私人飞机的驾驶室嚷着,一手抛掉望远镜,一手按下控制悬梯的按扭。 “怎么了?”理查德绿眸一转,瞥见下方的建筑物顶层的黑色人影,赶紧降低飞行速度。 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最后平稳降落在黑色人影所在的建筑物上。 “就是他!”金发跳下悬梯,一阵风冲过去,双手紧紧钳住身着黑衣的壮实身体,却隐隐听到微弱的啜泣声。 “呃?”黑衣男子一扭头,啜泣声也戛然而止,翡册趁机抽走他头上的黑色头套。 理查德也跟了过来,只见肌肉结实的男性身躯上配着一张风格迥异的秀气小脸,非主流的红色短发格外张扬,那对熟悉的深棕色瞳眸含着泪,凄楚动人。 “西里亚?”理查德走近他们,迟疑地叫道。 翡册听到他的呼唤,也惊讶地望住黑衣人的脸,顿时惊叫起来:“怎么是你?” 原来令大家充满疑问的黑衣男子竟是末日组织已故的首领的女儿西里亚! 她装扮得毫无破绽,如果不是揭下她的头套,看到她那张稚气的脸,谁也猜不到会是她。 “你把亲爱的常绵小姐弄到哪里去了?快说!”想起从录像里看到她对常绵的粗鲁举动,即便她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翡册也对她温柔不起来。 “嗬?呜呜呜……”西里亚被这个一贯对女性嬉皮笑脸的金发男人一吼,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 “西里亚,快告诉我们常绵现在在哪儿,不然翡册叔叔真的要生气了。”理查德轻抚她肩上的假肌肉,柔声劝道。 “呜呜呜……”小女人哭声不止,黑色手臂一抬,指向西面远处的某幢建筑物,“那儿有我爸爸的飞机,很容易找到。” “走!一起去!”翡册拽起西里亚的手就往私人飞机走。 “不要!我不去!”西里亚即刻发出强烈的抗议:“李谨炎说要杀了我!我……我这次真的惹他生气了……” 说到最后,西里亚的声音已心虚得微不可闻。 翡册突然停住脚步,神色变得异常凝重,他捏紧她裹着假肌的手腕质问道:“你究竟对亲爱的常绵小姐做了什么?炎这么说肯定有原因!” “噢——美若天仙的常绵小姐究竟怎么样了?我们快飞过去看看吧!我这颗脆弱的心都快被这种未知的恐惧折磨疯了!”理查德推着两个人走,机舱的门一关紧,飞机就起飞了。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重视那个贱人?她只不过是一个秘书,总对人冷言冷语,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西里亚坐在机舱里闷闷地问道,她自知逃不开这两个男人,便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只是想起李谨炎对她和常绵的反差态度,她又忍不住大声抱怨:“她究竟有什么好的?” “你究竟把亲爱的常绵小姐怎么样了?你是不是为了拿到黑暗晶体不择手段去伤害她?”翡册居高临下地审问她,平常的绅士形象全然不见。 “你们都藏了她五年了还不够吗?爸爸临终前说一定要在预言的末日之前取得黑暗晶体,你们却继续维护着她!”西里亚理直气壮地反问道:“要不是我自己去找她,你们是不是要把这个任务留到下辈子了?” “所以……你已经拿到黑暗晶体了是吗?”金发眯起黑眸,发寒的眸光直射西里亚愤愤不平的小脸上。 从暗夜酒店回来以后,李谨炎一直不愿透露扫描的结果,即使他们五年来一直暗中帮他隐藏常绵的消息,他也不愿让第二个人知道。 “没错!我已经用纳米飞行器把它送去组织基地研究了!这是爸爸的遗愿,也是组织当初成立的目的!”西里亚面无惧色与翡册对视,语气里更多的是怨恨:“李谨炎五年前就应该像我这么做了,谁叫他拖到现在日久生情了,只会让他更痛苦!” “什么叫日久生情?见过常绵小姐的人只会一见钟情!你究竟是怎么得到黑暗晶体的?”翡册掐住西里亚的下巴,面色严酷。 以李谨炎对他秘书的珍视程度判断,黑暗晶体必然存在于常绵某个致命的部位,否则他不会连他们也隐瞒! “我可没有强迫她,我们是达成协议之后她心甘情愿给我的。”西里亚心虚地别过脸,她不得不承认最后那几秒她是被李谨炎逼得失去了血性。 当她发现黑暗晶体附在常绵的眼角膜上时,她本该有所犹豫的,但李谨炎对女秘书的过分关切令她失去了理智。 理查德一面操作飞机,一面听着翡册和西里亚的对话,却一直听不到重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西里亚你就不要再吊我们的胃口了,快告诉我们,你是从她什么部位找到黑暗晶体的?” 西里亚心虚地垂下眼,咬了咬牙,低声说出两个字:“眼睛。” “什么?”翡册惊喊一声,飞机这时突然狠狠地倾斜了一下,又不停地左右晃动,西里亚也吓得尖叫起来:“理查德,发生什么事啦?” 英国驾驶员紧张地调整状态,飞机稳当后才盘旋一周着陆。 理查德顾不得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拉开驾驶室的窗户跳出去,翡册见状,也打开机舱的门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一眨眼的时间,舱内只剩下西里亚一个人了。 不到两秒钟,金发又一阵风回来:“人不在这里!你再不说实话,我杀了你!” 西里亚一惊,这是今天,也是她活到现在二十年里,第二次有人恶狠狠地说要杀她,一时间引发的悲怆情绪令她张口大哭。 理查德在外面搜了两圈才回来,理智地联系李谨炎,获取新的信息后迅速冲回驾驶室,只是简短地告诉金发:“在卡西那儿。” 西里亚一听到另一个组织成员的名字,竟震惊又愤怒:“你们……你们一个个都叛离了组织!不但帮助目标人物,还把她视为珍宝!” 理查德专心加速飞行,没有功夫回应她,翡册也陷入自己的悲苦世界,他也没有心思去责问西里亚了。 “天使般的常绵小姐,你的眼睛究竟伤得多么严重啊?竟要上医院!” “我还没跟你接吻叁分钟,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美丽的慈悲的常绵小姐,此刻你一定正在痛苦地承受毫无人性、惨绝人寰的伤痛折磨!我多想替你承受这一切啊!我多想……” 翡册颓然坐在舱内柔软的地板上,金发埋进双膝间,嘴巴无意识地叨念着,眼泪像决堤的水浸湿了大片地毯。 西里亚既震惊又妒嫉,她不明白常绵究竟有什么特异功能竟能让男人为她流泪,刚毅如铁的李谨炎这样,嬉皮笑脸的翡册也这样,而她比那位冷酷的秘书年轻有活力,却得不到他们的青睐! “如果真爱她就把你的眼睛给她啊!”西里亚怀恨地说道。 翡册闻言,若有所思。 如果他的五日秘书真的需要他的眼睛,他会的…… 心的决定、爱的移植 伦敦某着名眼科医院的高级病房外 “现在是凌晨五点,天还没亮,你让我上哪儿去找合适的眼角膜呢?”此刻被困扰得抓狂的男人正是封面人物。 作为医院的最高负责人,卡西第一次遭受拆院的威胁。 “她不是你的秘书,你当然不在乎她的生死!她现在的状况必须马上换眼角膜,否则一辈子都……”李谨炎咆哮到一半突然卡住声带,因为胸口的伤又开裂,更因为他不愿说出残酷的事实。 “炎,你这么说实在太伤人了,不管怎么样,我也看过常绵小姐的身体,我怎么可能对她的生死视而不见?”封面男人站在走道的另一边,不敢靠近这座发酵着各种愤怒的火山,一个星期前他的俊脸才被这座火山“烧伤”过,表面的伤已经痊愈,痛楚却还在心里未愈合。 李谨炎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不得把穿黑衣服的黑衣男子找回来!抽了他的眼角膜!” 话音刚落,走道尽头的安全出口便炸来一声稚嫩的哭声。 “谁?”李谨炎一阵风过去,紧紧扯住发出哭声的人,一见到那张稚气的脸和那头醒目的红色短发,即刻惊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西里亚揉着眼泪,一步步后退,不敢说话。 李谨炎目光下移,即刻被她身上尚未换下的黑衣装束怔住,那一身俨然真实的肌肉令他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腾上来,黑眸瞬间被高温的岩浆烧红,厚实的嘴唇逼出两个肯定的字眼:“是你!” 西里亚脸色发白,节节后退,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斯文的男人生气,五年后第一次见面,她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却是以这种不当的方式。 这时,幸好翡册和理查德及时出现,两个一米八五的高大体型挡在他们之间,才阻止李谨炎对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女人动粗。 “常绵怎么样了?”翡册直接越过李谨炎往病房的方向走,李谨炎顾不得回答他,直接扯开理查德,逮住躲在后面的西里亚。 “先让我挖了她的眼睛!我现在就要她的眼睛!”冷戾的黑眸直刺进深棕色的眸子里,李谨炎抬起右手,愤怒的食指和中指作势就要戳进西里亚的双眼。 “炎!你先冷静一下!”理查德及时掐住火山的手腕,劝说道:“你直接挖出她的眼睛只会破坏眼球的完整结构,挖出来也派不上用场。” 西里亚闻言,脸色更加惨白,她原以为这位温文尔雅的英国演员会帮助她,但他的话里显然隐藏着另一层意思——他打算让她把眼睛完整地献给他们在乎的女人! “我……我只是完成我爸爸生前的遗愿,我没有错!”西里亚惶恐地挣开李谨炎的手,好在后者身上有伤,否则以他现在的愤怒,她根本敌不过他的蛮力。 “我不管你什么狗屁遗愿!我也不管你们什么末日预言!我现在就要杀了你!我要你把眼睛赔给我的冰块!”李谨炎冲她吼道,眼白布满了红色血丝,目光凶狠,骇人心魄。 “她不是你的!”西里亚突然收起对他的恐惧,似乎只要他一提到他的秘书,她的妒忌和愤怒就会不可抑制地增长,她尖声反驳道:“那个女人五年前不是你的,五年来也不是你的,五年后依旧不是你的!你们之间只是因为黑暗晶体才有所交集!” “冰块女人就是我的!从某种意义上,我应该感谢你们这个狗屁组织让我遇见冰块!但不代表你们可以肆意决定她的安危!”李谨炎咆哮道。 “你五年前就应该完成这个任务,现在距离预言的日期只剩两天不到,我……”西里亚挺身与他辩驳,面无惧意。 原本他们站在中间做调解的英国绅士只好退出来,悄声走向病房。 当初他们加入末日组织的初衷就是为了世界人民的长久生存,但五年前的车祸令他们觉醒:末日组织也许只是一个神秘物质的研究所,并非什么为了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慈善组织! 理查德大步走向高级病房,决定暂时将西里亚的安危放置一边。 那个总是以冷霜伪装自己的女人此时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才是最需要关心的对象。 走近病房,房门半敞,房内隐隐约约有男女交谈的声音,理查德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翡册激动的叫声:“我的心我的肝都可以给她,我的眼角膜算什么?” “我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很紧急,必须马上移植眼角膜,但你这样做并不是最完美的办法……”齐雯试图说服激动的金发,却引发他更激动的情绪。 “难道你有更完美的办法吗?只要一想到常绵一苏醒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黑暗,我恨不得马上把我的眼睛挖给她!”翡册早已涕泪纵横,也顾不得去擦拭滴落在前襟上的鼻涕,鼻孔下方的透明凝液也随着眼泪增加重量而晃晃欲滴。 “册……”门外听到这些对白的理查德也禁不住湿润了双眼,见到金发形象大失的一面,他更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翡册没有回应理查德,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说服齐雯帮他动手术。 “册,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齐雯严肃说道:“这将意味着你下半生都在黑暗中度过,而常绵知道你为了她而失去双眼,她下半生也会在不安中……” “你们不告诉她不就行了!”翡册无畏地反问道:“如果因为耽误做移植手术而导致她一辈子都看不见,我宁愿不要我这双眼睛!” “册,我……”齐雯艰难地开口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 金发闻言,顿时欣喜若狂,抬手胡乱擦拭脸上的涕泪,随即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动作突然变得轻柔,一边自语道:“我得小心对待我这双眼睛,我要让它们以最佳的状态放到常绵的眼中。” 理查德惊讶地望着支持疯狂决定的女医生,却突然发现自己也无力阻止这个接吻狂的举动,他静静走到翡册身边,低声问道:“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翡册沉思了几秒,镇定地说道:“不要让炎知道这件事。” “呃?”理查德对他这个奇怪的要求深感意外,但他马上又理解他的用意。 翡册见他迟疑,便笑着威胁道:“怎么?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会让亲爱的常绵小姐劝说谨嫣离婚的哦。” “即使你不把嫣嫣搬出来,我也会保守秘密的。”理查德轻轻捶了一下翡册的肩膀,绿眸里漾起一抹苦笑。 翡册又严肃地转向女医生:“手术要多长时间?” “跟卡西借一个助手的话,两个小时就可以。”齐雯说道,抬眼望着他满脸的泪痕,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好,这两个小时内我一定想办法稳住炎。”理查德保证道,伸手紧紧了翡册的肩膀,默默走出去。 共枕呵护、心系别处 “西里亚呢?”理查德从高级病房出来时,只见李谨炎一个人在打电话,女扮男装的黑衣人已经逃走了。 李谨炎刚结束一个通话就抓着他问:“如果从西欧几个国家找到合适的眼角膜让他们送过来,一定也来得及,对吧?” 理查德对上他湿润的黑眸,低声说道:“炎,其实我们已经找到捐献眼角膜的人了。” “真的!?”李谨炎不敢置信地紧了紧他的手臂,颓丧的脸迅速被一层欣喜代替。 “是的,马上就要进行手术了。”理查德也扯开嘴角,竭力表现出欣喜的一面。 “我要感谢捐献者全家!如果他们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尽力帮他们实现!”李谨炎显然相信了他的话,没有觉察到理查德脸上的不自然。 两个人又回病房里看了常绵一眼,此时翡册已从病房的另一个门离开,先去手术室了。 手术的两个小时,两个男人站在手术室外面,理查德总是试图分散某座火山的注意力,避免他联想到翡册,但在李谨炎第叁次威胁他“不闭嘴就跟谨嫣离婚”之后,理查德只好乖乖地保持沉默。 两个男人沉默了半个小时后,李谨炎还是问道:“接吻狂呢?” “他现在正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其实捐献者是他找到的,他为常绵小姐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之后,偶然遇到一个护士,所以……呵呵,你懂的。”理查德扯着嘴干笑,极力想笑得比演员更自然些,护士之说是他跟翡册约定好的借口。 “这个接吻狂……”李谨炎微皱了一下眉头,又舒展开来。 见他没有起疑,理查德又松了口气,可惜在手术完成后,金发自己差点露了馅。 从手术间出来,翡册就迫不及待地问齐雯:“亲爱的常绵小姐多长时间可以拆纱布?多长时间可以看见?” “一到两个星期,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先带把常绵送出去,稍后再来看你,你先别乱走动。”齐雯镇定地回道。 手术中,她只是麻醉他的眼球,就是为了让他能够离开医院,避开李谨炎,她可不希望因为他能够走动而被发现。 “怎么有接吻狂的声音?”贴在门外的李谨炎惊问道,忍不住推门进去。 手术室内,齐雯正推着常绵的床走出来,最里头的翡册一听到李谨炎的声音便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但已经来不及了。 “接吻狂!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李谨炎一个箭步冲过去捉开金发的手腕,却见后者眼部缠绕着一圈厚厚的纱布,他不禁放轻了动作,内心疑窦丛生。 接吻狂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手术室里,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眼部缠着纱布! 翡册尴尬地侧过脸,一手挡住眼睛的部位,煞有介事地报怨道:“不行,这家医院的护士太猛了!她一招戳眼封喉踢小几几,我这小体格子承受不住啊!以后千万不能找护士下手……” 门外站着的英国人微皱眉头,想笑,却止不住眼眶发热。 “接吻狂,你……”李谨炎缓缓咽了口水,不敢延续脑中的猜想,却又忍不住去联想,他不敢置信地摇头说服自己:“不可能,你不会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呃?炎,你冷静点,我只不过想跟护士接吻叁分钟而已,你也知道我的急性子,但这家医院的护士真的吓到我了,我得赶紧离开,后会有期!”翡册抬手打了个响指,理查德便会意地走到他身边。 “等等!你是不是……”把眼角膜给了冰块?后面半句话,李谨炎问不出口,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又被他咽了回去。 “亲爱的常绵小姐一会儿就会醒来了,虽然不情愿让你单独陪伴她,但我不得不走,这家医院的护士太恐怖了,改天我得跟卡西提提招聘护士方面的建议!”翡册贴在理查德身后,暗推着他走。 不给李谨炎反问的机会,理查德带着金发一阵风出去了。 齐雯在助手的帮助下,把常绵送回高级病房,出来时遇到李谨炎也忍不住想回避。 “等等!”李谨炎及时拉住她,沉吟半晌才问道:“告诉我是不是接吻狂把眼角膜献给了冰块?” 面对他眼里闪动的泪光,齐雯依旧温和地微笑,轻轻摇头道:“你想多了,我还有事要跟卡西谈谈,你先呆在这儿陪她吧。” 齐雯说完就走出去,不敢多停留,一拐弯,她便飞快地跑起来,不愿让身后的男人看到她的真实情绪。 李谨炎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呆了几秒,尽管心里有无数疑问像一张网一样蔓延开来,他还是决定先回病房看他的秘书。 病房里只剩她和他,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而床上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呼吸微不可闻,心跳更是—— “冰块!”李谨炎突然冲到床边,近距离看到她轻微起伏的胸口,才为自己刚刚产生的幻觉狠狠松了口气。 他差点以为她停止了呼吸,差点以为她因为手术发生了意外,他太害怕失去她了,五年来,第一次这么害怕。 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几乎令他紧张得停止心跳。 “冰块女人,你将来一定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丢下这句话,李谨炎就坐到常绵身侧,颀长的身体钻入被窝,紧紧依偎着她。 近看着她沉睡的脸,他甚至舍不得呼吸,担心胸口的起伏惊醒了她,可又不愿让她离自己太远,这种矛盾的心理百爪挠心。 伴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李谨炎疲惫地合上眼,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都躺在她身边,即使什么都不做…… 天大亮以后,阳光普照整个大不列颠岛,神奇的阳光仿佛有唤醒一切生物的能力,当柔和的阳光踩进常绵的病房里,修长的小麦色手指轻微动了动。 “翡册?是翡册吗?册……”她似乎摸到某个部位的肌肉,再往上摸是更大面积的结实肌肉,她仍然不能判断睡在身边的男人是谁。 直到纤细的五指攀上对方的脸,触碰到两片厚实温热的唇,常绵身子一颤,像被触了电似的抽回手,却又被一只大掌紧紧包住。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原谅你刚刚叫了接吻狂的名字。”轻柔的磁性嗓音伴着温热的气息直窜进常绵的耳朵。 “你……放开我的手!”她轻颤着,不安地向病床里头挪了挪身子,却发现手臂已经触墙,巨大的惊恐顿时充斥她全身的血管。 想起她跟他决断时,这个男人眼里盛怒的血丝像无形的火焰,灼烧得她不敢靠近他,可此时此刻,他却离她这么近,甚至已经到了肌肤相亲的地步! 李谨炎看着她无助的惶恐,止不住一阵心疼,下意识地想松开手让她不再感到不安,但为了她的安全,他还是预先提醒道:“我可以暂时放开你的手,但你必须答应我乖乖呆在床上。” 常绵暗自抽了口气,旋即以一贯的冷漠武装自己,纱布下的薄唇飘出冷冷的讽刺:“连受伤的我也能勾起你的淫念,你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冰块——”李谨炎正欲大吼,目光接触到她眼部缠绕的白色纱布,语气又急转直下,温和却生硬地说道:“我是担心你乱动弄伤了自己!” “谢谢你的担心。”她的道谢平淡得像沼泽里的死水,大风也刮不起涟漪,李谨炎却不舍得对她大声说话,只要一想起刺目的鲜血从她眼角滑落的那一幕,他的整颗心都揪得痛不欲生! “冰块……”他迟疑地开口,想向她索要保证,要她向他保证这辈子永远不再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女秘书却抢先问道:“翡册人呢?” 再次听到她提接吻狂的名字,李谨炎的耐性几乎被提到极限,他深吸了口气,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个女人现在是病人。 “我昏迷的时候明明听到他的声音,他人呢?”女秘书执着地问道。 她在痛苦的黑暗中隐隐听到翡册的哭声,甚至还听到他那些掏心掏肺的话,因为模糊,因为不确切,她以为那是梦境,但以她对那位仅有五日之缘的上司的了解,此时此刻,他应该会粘在她身边,甚至把屎把尿地照顾她。 “冰块女人,不要在这种时候惹我生气。”李谨炎在她耳边沉声警告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不要一而再再而叁地在我面前重复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李谨炎,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而小孩子脾气!快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要找他!我要找他!我就是要找他!”常绵挣扎着想坐起身,却被两只大手轻轻按回床上。 李谨炎见她为了找另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处境都不顾,再也控制不住好脾气对她吼道:“他不在医院!他……” 吼声突然停止,李谨炎猛然发觉自己的鼻腔突然有股难以抑制的酸楚感,莫名地,他的泪腺也被牵动了,眼眶不可收拾地发热。 究竟是怎么回事?接吻狂只是因为调戏护士挨凑,为什么一想起他当时眼部的纱布,他的情绪就莫名地起伏呢? 忍痛割爱、深情试吻 “他不在医院,那他在哪儿?”常绵心绪不宁地问道,双肩的大手还没离去,她只能乖乖躺在床上,默默承受黑暗中的无奈。 “冰块……”李谨炎无力地唤着她,虽然隔着几层纱布,他却仿佛看到她此时黑眸里急于寻找接吻狂的殷切。 接吻狂当初为了从承谨别墅带走他的秘书,连他的威胁都不起作用,这次却为所谓的撒泼护士而逃避,这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你是不是……也……觉得……”听完他的描述,常绵迟疑地开口,终究还是问不出心里想说的那句话。 翡册把自己宝贵的眼角膜给了她——她承受不起这样的事实,她不敢去猜测! “冰块……”李谨炎低声唤着她,双手机械地抽离她双肩,一种无力感像毒药一样迅速蔓延他全身。 他最强劲的情敌把身体上最重要的东西献给了他最爱的女人,他感激他,他的秘书一定也感激他! 那两片小小的眼角膜像威力巨大的微型炸弹,撼动了他和这个女人维系了五年却一直不明晰的关系。 “他现在……是不是也同样活在黑暗中?”常绵沙哑着声音问道,心里尽管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侥幸地希望李谨炎能给她一个否定的回答。 李谨炎早已哽咽不能言语,他仰头望向窗外的太阳,多么希望阳光能再强烈一些,好让他眼眶里打转的泪液蒸发了。 “冰块,接吻狂一直想跟你接吻叁分钟……其实并不是出于猥琐的心理,他是未来世界的穿越实验人,只有和现代的异性接吻叁分钟才能够一齐回到他的时代,否则等期限一到,他就会被召回并且变性成为女人,去造福他那个男女比例悬殊的时代。”李谨炎一口气说完这些憋了许久的话,他承认自己真的输了,输给了翡册。 当他的秘书急需眼角膜移植时,他只想到即使她看不见了,他也会全心地照顾她一生一世,只因为他的秘书说过“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爱人”,而翡册却第一时间想到牺牲自己来换取她一生的光明,他竟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常绵完全愣住了,沉浸在黑暗世界里,她无法想象此刻李谨炎脸上是认真还是玩笑。 翡册叁分钟的秘密听起来太荒谬了,什么变性、什么造福、什么男女比例悬殊,这叁言两语听起来毫无说服力,可她又禁不住回想过往—— “跟他接吻,你会失去一切的!”李谨炎当时对她的警告并不是信口雌黄。 “我们接吻叁分钟以后,也许你想要和我讨论的问题已经失去意义了。”翡册当时说的话似乎也与李谨炎现在告诉她的实情相吻合。 可是,这个过去恨不得将她占为己有的男人为何要告诉她这些?是因为翡册把自己的双眼给了她么? 这个旧上司也觉得她应该感激翡册的无私么?他也觉得她应该对翡册的牺牲有所表示么? 常绵静卧在床,她知道她的旧上司就在她身边,可他隐藏在话中的话令她无力。 “如果……”李谨炎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声音低沉地说道:“如果你想去找他就去吧,不过我希望你拆了纱布以后再去。” 常绵身体一怔,许久才机械地挤出一个字——“好。” “好。”他也无意识地应和着,心里某个角落仿佛在无声地淌血。 一个星期后…… 常绵的眼睛状况良好,拆了纱布之后,视力竟恢复如初,也许是她眼中还残留着黑暗晶体的缘故,她只要稍微凝神,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极其微小的东西。 “我联系了翡册助理,他离开伦敦后一直呆在非羽集团,呆在他的办公室里,很少进食。”说完,李谨炎恨不得掌掴自己几巴掌,他究竟在干什么?他这么说只会让他的秘书更心疼接吻狂。 常绵点头应了一声,没有看他,她也感觉到他这几天的落寞,更怯于详读他脸上的表情。 “我应该到他的身边去,是吧?”从伦敦出发前,常绵淡漠地问她的旧上司,貌似陈述的语气却闪烁着不易被察觉的期待。 李谨炎没有回答,默默地启动私人飞机。 “我应该进去和他接吻,然后一起去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对吧?”到了非羽集团,她又忍不住问她的旧上司,她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只要他拉住她的手就够了,可同时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她走进翡册的办公室。 这个金发男人第一次见面就引发她想笑的冲动,他那些极致夸张的言辞,还有他那套细腻到骨子里的绅士原则,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那么义不容辞义、无反顾地给了她一双眼,这是何等深刻的爱才能做出的举动呢! 现在只不过让她吻他叁分钟,只不过让她跟着这个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男人去到他的时代,并不是什么难题吧? 常绵犹豫地抬起脚,踏进翡册的办公室之前,又回头看了李谨炎一眼,张口欲言。 李谨炎面色苍白,无声地推她进去,长臂一捞,把门带上了。 快走吧! 快吻吧! 不要再折磨他的神经了! 李谨炎靠在门外,克制着以头撞墙的冲动,紧紧闭上眼睛等待那个残酷的结果。 常绵失落地看了一眼身后合紧的门,这是她的旧上司第二次将她推给同一个男人,可这一次,也是她心甘情愿来找翡册的。 进屋的时候,清脆的关门声惊动了室内的人。 “谁来了?”翡册下意识地朝出声的方向转过头来,墨镜在他脸上显得有些突兀,削薄的金发落寞地耷拉在他额上。 他瘦了。 常绵捂住嘴,眼泪顿时像决堤的洪水冲涌而出。 “是亲爱的常绵小姐吗?”话一问出口,金发就下意识地背过身去,他不愿让她看到他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 常绵静静绕到他跟前,高跟鞋的声音像魔幻音一般,一声一声敲进翡册心里。 “翡册……”她踮起脚尖,轻轻取下他的墨镜,又轻轻放在桌上。 翡册身体一颤,僵住了,他紧闭着双眼,黑浓的睫毛垂下来,眼里的晶莹从睫毛根部渗出来,他艰难地开口道:“亲爱的常绵小姐,我等你好久了,我……” “你不要说!”她轻轻按住他的唇,呢喃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了。 他合上双唇,却又张口欲言,他真的有话想跟她,只是真的很难开口,他害怕她的反应过激,害怕她因此而讨厌他。 “翡册,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们接吻吧。”常绵再次踮起脚尖,羞涩地捧住金发的脸,粉唇缓缓贴向他的。 翡册像一樽雕像般定在原地,突突直跳的心脏令他难以自抑地惶恐,好像回光返照般,担心下一秒心脏突然就停止跳动了。 她是第一次对他这么主动啊!可他真的有话要说…… “等……等等!”翡册终于还是叫停了,而他的脸颊早已染满了红晕。 常绵羞赧地退开来,仰头望着这个突然变卦的男人,心里说不清是侥幸的喜悦还是第一次主动被中断的气恼。 “我……其实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了。”他把他的眼角膜给了她,她真的无以为报,也许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她觉得不亏欠他。 “你真的知道了?”翡册微蹙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忐忑地问道:“你不会怪我吧?你不会讨厌我吧?你也不会讨厌绫绫吧?” “不……呃?”她顿了一下,惊诧地望着他的脸,“这跟常绫有关系么?” “我和她……我们想一起回我那个时代。”翡册不安地说道,静静聆听常绵的反应,后者却着实愣住了。 翡册看上她妹妹了!她原本还打算成全常绫和李谨炎,她原本好不容易下了的决定,现在却告诉她这个意外! “这怎么可以?”常绵低嚷道,一个踉跄崴了一脚,一只高跟鞋从脚上脱落下来。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玻璃杯掉落的破碎声,常绵顾不得穿回高跟鞋,单脚跳着直奔里屋,却见常绫僵立在原地,双手维持着握杯的动作,但杯子早已跌落到地上,碎成几块。 姐妹俩无声对视,都被各自内心复杂的情绪搅得眉头纠结。 “常绫,你不是一直喜欢李谨炎么?”常绵走近一步,轻轻拉住妹妹的手,由衷说道:“我再也不反对你们了!翡册救了我,应该由我来报答他,你不要……” “不!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过去我对炎哥哥只是一味的痴恋,现在我才发现那只是崇拜和仰慕,与爱无关。而翡哥哥……”常绫眼珠一转,瞅见门外摸索着走进来的金发,紧张地越过常绵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牵着翡册走进来。 “亲爱的天使般的常绵小姐,炎守护了你五年,我也许只是一时荷尔蒙分泌过剩,才对你百般纠缠。”翡册合着眼,嘴角却露出苦笑。 “一时……”常绵愕然不语,他一时荷尔蒙分泌过剩,也让他献出了自己最重要的眼角膜,这教她拿什么来报答他呢?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在离开之前再看一眼美艳绝伦的你,相信你一定会祝福我和你妹妹。”翡册轻拥着常绫的肩膀,对着站在这个空间里的另一个女人说道:“我保证把绫绫养得健健康康、白白嫩嫩、粉粉艳艳。” “你们……是认真的?”常绵错愕地转向常绫,后者稚气的脸上却呈现出坚定的执着。 “姐姐,翡哥哥的期限快到了。”常绫低声说道,眼里闪烁着恳求的晶莹。 常绵看着这两个紧紧相依的人,咬咬牙,不舍地点头:“好。” 两个人齐齐对她微笑,又转向彼此。 他们真的要接吻了!当着她的面,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是曾经粘在她左右的接吻狂男。 常绵就这么直勾勾地瞅着四片即将接触的唇,那一瞬间,羞赧、感动、感激……各种情绪像洪水般冲上心头,她分不清哪一种感觉比较强烈,只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四片唇的距离渐渐缩短,五公分……一公分……零点一公分…… 这不到两米的距离,她清晰地到叁个人的心跳声,那一瞬间,她看到翡册羞红着脸,对她的妹妹说:“你照顾我七天,我照顾你一世。” 伴随着这句话,常绵如入梦境,梦幻般的叁分钟过后,活生生的两个人就在她面前消失了。 她跳到他们站立的位置,那里只剩空气。 “不要吻他——”室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吼,常绵吓了一跳,缓了两秒钟,才从声音里听出是她的旧上司。 她又听到他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他后悔了吗?他紧张了吗?如果她真的跟翡册离开这个时代,他会难过吗?他会为她掉一滴泪吗? 常绵慢慢弯下腰,脱下另一只高跟鞋,光着脚走出去,却见李谨炎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她的另一只高跟鞋,眼泪汩汩流出,在他坚毅的下巴处凝聚成大颗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到她的高跟鞋里。 他哭了…… 心跳仿佛瞬间停止了似的,她及时捂住自己的胸口,热泪一刹那盈满了眼眶,黑眸的视线被小面积的水灾阻挡了。 模糊中,她看到地上的男人缓缓抬起那张布满热泪的脸,胸前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背部被两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 “冰块!冰块!冰块……”李谨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长发中,下巴抵得她后颈生疼,仿佛害怕她突然消失似的。 常绵无声地承受他的拥抱,她阻止不了他宣泄内心的激动,此时的她也需要一个拥抱,这回,她唯一的亲人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翡册……他和我妹妹走了。”许久,她才机械地说出这句话,最后两个字令她眼泪决堤。 李谨炎一愣,上次他对常绫说了重话,还没有机会道歉她就走了,他又紧了紧怀中的女人,呢喃着:“只要你在就好,只要你在就好……” 一纸赠书、卷土重来 预言的末日之年很快就过去了,新的一年不期然地到来。 常绵还没有从叁天前翡册和她妹妹离开的那一幻境中走出来,心不在焉地将自己的衣服塞进旅行箱里。 黑暗晶体的事已经画上句点,末日组织再也不会找她麻烦了,一直住承谨别墅的常绫也不会再回来,是时候搬出去了。 “冰块!你在做什么?”李谨炎的咆哮声突然充斥了叁楼整个卧室,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上去像一头暴发中的狮子。 “收拾东西。”他的前秘书淡然回道,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止。 “去哪儿?”他沉着怒气,耐着性子问道。 “回公寓。”常绵平静地回道,最后一件衣服塞好之后,便把箱子拉合。 “公寓的房子我已经帮你退了,你过去干嘛?”李谨炎得意地说道,好在他动作迅速,斩断了她的后路。 拉箱子的动作一顿,黑眸向他投来斥责的目光,薄唇冷冷地飘出一句:“那我重新找房子。” “冰块女人!”火山正要爆发,这时一个佣人拿着一个信封走上来:“主人,有常绵小姐的一封信。” “什么信?我不是说了只要是情书,通通给我烧掉吗?”李谨炎不耐烦地吼道,转眼瞅见信封上法院的印章,才收起怒火,常绵已经走出来,纤细的长指迅速抽走他手中的信封。 信封里迭装了好几张A4纸,拆开看第一张时,常绵就愣住了。 房屋赠与协议?! 猛然想起埃洛克此前对她的承诺,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他会将他的财产,包括她最在意的老宅赠与她! 当她收到法院寄来的这些文件,就意味着埃洛克已经死了! 李谨炎端详着她震惊的表情,移步走到她身侧,看到文书的内容之后,他百感交集。 那个爱装笑的演员、那个曾经为了灭掉他狠发数枪的情敌,真的为了她而死?死后还将老宅送还给她!他还真是无私!用心良苦! 可这样一来,他的旧秘书的心里什么时候才有空间装下他这个旧上司呢? 公司她也不去了,别墅她也不住了,现在倒好,埃洛克白白送还她一栋房子,她一直就想住回老宅,现在连行李包裹都准备好! “我……”常绵对上李谨炎仇怨的黑眸,刚想提出回一趟老宅,佣人又跑上来告诉他们:女医生来了。 眼角膜移植手术成功后,这是齐雯第一次来检查她的眼睛状况。 “谢谢你专程过来,但是对不起,我现在有个地方要去,下回我去你的诊所找你。”常绵丢下道歉,匆匆跑出去,李谨炎气得原地跺脚,想追出去,却被女医生拉住。 “怎么了?这么多天了还没处理好私人问题吗?”齐雯微笑问道。 “不是我的问题!是埃洛克!死了也不让活人安宁!他把一切都送给冰块女人了!他是存心的!”李谨炎咆哮着冲下楼,齐雯也跟着他跑,只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常绵一路小跑进别墅的小径,李谨炎拨通了她的电话就吼:“冰块你要去哪儿,只要你开口,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陪你去,你就不能跟我吱一声吗?” “我想一个人去。” 李谨炎听完她的回答,差点气得背过气去,但转念细想,他现在最大的两个情敌,一个已死,一个已走,目前暂时不存在威胁性的男人。 “你知道常绵要去哪儿吗?”齐雯见他的表情一惊一乍,最后又归为平静,好奇地问道。 “埃洛克把房子送给她了,那个女人一定想回她的老房子去看看。”想到常绵的初衷还是因为那个装笑的男人,李谨炎还是忍不住要暴发。 可是,他跟一个死人生什么气呢?再转念一想,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竟连一个死人都不如,想到这一点,他的脸绿得不能再绿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她刚换完眼角膜,情况还不太稳定。”女医生微笑着,却难掩脸上的苍白,李谨炎光顾着赶去老宅,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此时,常绵已经跳上一辆出租车开往郊区的老宅了。 直到站在老宅跟前,她才惊疑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想回来看看,就因为法院那一纸赠书吗? 埃洛克说送就送了,她甚至没见过他几回,没说过几句话,她究竟哪里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为她付出这么多?连生命都付出了! 常绵蹲在老宅外围的栅栏外,上次在这里遇到埃洛克时,他对她那么友好,那么温柔,她的腿酸麻得站不稳,他甚至体贴地抱她进屋。 “你任何时候都可以过来,我这里的门随时为你而开。”他说着这句话时的表情是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抬眼望向老房子的门,竟敞开着。 没有人住为什么开着门?常绵内心起疑,忍不住好奇跨过矮栅栏走进去。 屋里的家具依旧整齐摆放,依旧崭新,依旧一尘不染。 目光移到角落里,停留在空荡荡的沙发上,那时埃洛克抱她放在沙发上时的动作是那么轻柔…… 她默默走向角落的沙发,抬手轻轻抚摸沙发靠背上的柔软布料,记忆中的画面顿时闪现在她脑海里,她的爸爸、她的后妈、常绫、埃洛克,他们都曾在这里停留过,而今,他们却只能停留在她的记忆里。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为什么剩下我一个?”常绵喃喃自语,脆弱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无声地抽泣着。 “我怎么舍得让你孤独一人呢?”耳际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对方的中文生硬却字字侵入心扉。 常绵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但她从眼角的地上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驼色皮鞋,禁不住抬头验证对方的脸。 那张永远不知疲倦地保持微笑的脸,那两条永远不失温柔的弧线,是她曾经为之迷失过、沉沦过的男人!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捏他的脸颊,他脸上的肉被她高高拉起,旋转了九十度,却依旧保持微笑。 “你不疼吗?”她皱眉问道,心里尽管给了自己否定的答案,指腹的触感却又否决了她内心的答案。 “疼。”他脸上仍是微笑。 “笨蛋!疼为什么不说?”常绵赶紧松了手,忍不住责备道,心里竟闪过一丝心疼,但随即又想到他是活的! 活的!没死! 她难以克制激动,扑进他一米八的怀里,泪如泉涌:“当时我看到血了,我以为你已经……” 埃洛克轻轻拥着她,脸上的微笑比以往更柔和。 这一次,他没有蛊惑她的心,她对他表现出的撒娇、心疼,都是真实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情。 “常绵……嫁给我吧!”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怀中的女人却突然脱离他的怀抱,眼神中的错愕略带为难。 “我不能要你的财产,那些太多太重了。”她试着转移话题。 “不,如果你希望我平安,你就收下,只有这样,末日组织才会放弃对我的追杀。”埃洛克温柔却不容拒绝地说道。 这时,房子外面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常绵惊慌地想出去探视情况,埃洛克却拉住她,执着地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求婚危机、出租之仇 这是他第几次求婚了呢! 常绵犹豫不已,不愿伤害这个救命恩人一番钟爱,脑中极力想组织一段委婉的拒绝,却被埃洛克脸上温柔得令人难以抗拒的微笑干扰得不能正常思维。 当外面传来汽车重重的关门声时,她的心也跟着狠狠跳了一下,是组织派人追杀过来了还是她的火山上司追过来了? 她试图把手从他掌中抽离,这个时候李谨炎突然冲进来,埃洛克就抓得更紧了。 “你……还活着?!”李谨炎震惊地瞅着埃洛克千年不变的微笑,随即又被愤怒填满了胸腔——这个伪装微笑的男人果然是个演员! 先是装死博得冰块女人的感激,再送上所有遗产深化她的内疚,一张房产赠与书又引诱她到这里,好单独对她下手! “卑鄙无耻!奸诈狡猾!”李谨炎厉声吼道,燃烧着火焰的两束视线直射向他们手牵手的部位。 “你的伤恢复得挺快的嘛!”埃洛克依旧眯着双眼,笑得轻松自在。 常绵惊异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从他的话中不难猜到李谨炎身上的枪伤来源,她曾以为她的旧上司故意诋毁埃洛克,但现在来判断,显然冤枉她的旧上司了。 想到这里,常绵更想挣脱埃洛克的牵制,却发现手腕的握力又增加了数倍。 “埃洛克……”她惶恐地望着身边的男人,极力想维持镇定,可他脸上此刻的微笑却比任何时候都令人心慌。 “放开她!臭演员!我叫你放开她!否则我……”李谨炎边说边大步走过去,身侧两个拳头早已准备好出击了。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接触微笑男人的脸时,对方却倏然松了手,他便顺势将常绵受惊的柔软身体圈进怀里,紧紧箍住。 常绵原本也深感意外,但她看到此时站在门口的女医生脸上出现不自然的微笑时,黑眸又迅速转向埃洛克,后者的微笑也僵在嘴角,她听到他对女医生说道:“好久不见!” 他们是认识的! 她应该早就注意到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境下都保持微笑,难道他们有血缘关系? 常绵摇头,暗自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埃洛克和齐雯光是身高和面容上的差距就不可能有血缘关系。 是远房亲戚?还是…… “埃洛克,预言的所谓末日已经过去了,任务也已经结束了,你还要继续替我赎罪吗?还是你真的爱上她了?”齐雯走上前,娇小的身躯因自己问出口的话而颤抖。 “我承认我爱上了她的坚强、她的独立,还有……”埃洛克停顿了一下,蓝眸温柔地望向李谨炎怀中的女人:“她的倔强、她的冷淡。” 常绵脸色微红,却极力以冰霜覆盖,尽管微笑绅士的表白激荡了她内心的那一滩死水,李谨炎环绕在她腰部的那双极具威胁的铁臂却教她不能表现出感动,但齐雯那句赎罪却激起了她的好奇。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刚欲问话,就被身后霸道的男人“搬移”出去,后面半句话也被拉出老房子,消散在空气中。 一眨眼功夫,他们已经移身到老宅外面的兰博基尼旁边了。 “那个装笑的男人向你表白令你很兴奋么?你脸红做什么?那个变态演员是不是吻你了!”李谨炎拉着常绵的手紧张地咆哮道,对比埃洛克的温柔,他这两年来早已被这个屡屡跟他唱反调的秘书逼得暴躁难耐了。 常绵对他的暴怒无动于衷,执着地说出自己的疑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齐医生说埃洛克是在替她赎罪?难道她才是……五年前那场车祸的……” 她突然摇头,否定道:“不!凶手明明是男人!性别和身高都不符!” “这些你没必要知道!”李谨炎又开口咆哮道,他打死也不会说出埃洛克为了这个冷漠的秘书跟齐雯离婚,那样只会加深她对埃洛克的感情,只会滋长她高傲的气焰! “我要知道!我必须知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愿告诉我,我就去问埃洛克!”常绵推开李谨炎,无意间触及他胸前的伤口,内疚地顿了一秒,又转身跑回老房子。 “冰块!你敢再跟臭演员说话,我就……”李谨炎高声吼着,还未吼完,常绵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老房子的门口,他还是扯着嗓子叫道:“我就把你毒哑了,一辈子都不能跟别的男人说话!” 此时,屋里的女人抱着男人,试图用言语和眼泪感化男人,男人却以没有感情的微笑拒绝了她:“你弟弟的罪过已经造成,只有让我照顾她下半辈子才能救赎他已故的灵魂。” 常绵跑进屋时,只听到这一句,但脑中迅速组织起来的逻辑已足够她解析整句话所含的信息。 女医生的弟弟可能就是当年那个腕背有纹身图案的凶手!而埃洛克对她爱的初衷只是为了赎罪,而不是她错以为的真爱! 难怪她总觉得齐雯看她的眼神暗含复杂的情愫! 难怪埃洛克五年前就开始打这座老房子的主意! 可是他们所说的那个凶手已死,再来追究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常绵……”埃洛克刚注意到常绵的存在,便赶紧推开身前的小个子女人,紧张地解释道:“常绵你别误会,虽然她是我的前妻,但并不是我主动抱她的,我爱的人是你,我一直想要娶的人也是你……” “前妻!”常绵重复着这两个字,完全忽略他后面的表白。 她恍然大悟,加上这一层关系,她之前的那些逻辑就完整了——埃洛克是在为他的前妻赎罪啊! “娶你个头!你给我闭嘴!”这时李谨炎跟进来,一听到埃洛克又在向他的秘书求爱,他忍不住飙出脏话:“就凭你这种始乱终弃的二手男人?也配爱?” 常绵瞅着刚进屋的男人,终于理清他与那场车祸的关系——其实根本没有关系啊! 即使她的父母不是在开车去承谨别墅的路上,也会在其他地方遭遇末日组织的人,李谨炎却因为这件事内疚了五年,更被她冤枉了五年! “李谨炎……”她轻声唤道,歉疚地望着这个一脸怒气的男人,心里有很多道歉的话说不出口。 “干嘛?你要是敢答应这个臭演员,我就把你们通通杀了!”李谨炎臭着一张脸吼道,长臂一捞,又将他的秘书圈入怀里,霸气地吼道:“不准你接受他送的房子!” “我没有打算无条件地接受,可是这房子是我爸爸的心血,我想以市价买回来……” 李谨炎闻言,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转向微笑的男人,恶声叫道:“臭演员!改天把你的账号告诉我,我会以市场价的十倍支付给你!” 埃洛克错愕地睁大眼,漂亮的蓝眸瞟向常绵,试图利用最后的机会蛊惑这个女人,后者刚要张口就被李谨炎抱着带出去了。 “李谨炎等等!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们呢!”常绵挣扎着想推开他,却又想到他的伤口未愈,不忍再推挤他,只能提高嗓门抗议。 李谨炎忍受着耳边的聒噪,轻轻把她放到副驾驶座,径直拉出安全带替她绑好,关车门上锁,不给她留下任何逃走的机会。 “为什么十倍?你是不是嫌钱太多啦?”常绵不满地抗议道,她原本打算用自己五年来的积蓄跟埃洛克协商,现在这个男人自作主张一口气给十倍,叫她情何以堪? “怎么?这么早就替我心疼钱了?”李谨炎突然转怒为笑,俯身靠近她。 常绵愣了一下,从他的话中解读出另一层意思,红晕即刻在她脸上化开。 他是清白的,她在心里怀疑了他五年,愧疚是必然的,然而一层浓浓的爱意也渐渐融化了她脸上和心里的冰霜,一抹淡淡的微笑在她黑亮的眸里放出异彩,她对这个旧上司扬起了嘴角,发自内心的。 “冰块……”李谨炎错愕了一秒,随即狂喜地抱住她和她身后的椅背,不顾挤压了胸口的伤,紧紧地贴着她,毫无缝隙地。 她对他笑了,她终于对他笑了! “我在思考,如果你以后胆敢离开我单独去见别的男人,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杀了你,再把你的尸体绑在身边!”他咬牙切齿地发出威胁,想起她不顾阻挠地跑来这里与那名臭演员单独见面,他就仿佛身陷火海,恨不得烧掉一切。 不料他的旧秘书又恢复事不关己的冷漠,淡然回道:“杀人犯法会坐牢,牢里不允许携带尸体,就算你有那么多固定资产和非固定资产也不能例外。” “冰块!”李谨炎抓狂地启动车子,羞恼地嚷道:“我不管!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不行,你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澄清,你没有解释为什么当初要把我推给翡册,还有你们引我去伦敦的目的,还有为什么在暗室对我……”车上的女人悠哉悠哉地说了一太平洋的疑问。 其实,那些问题都已经过去了,她才不稀罕答案,她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脸上焦急、抓狂和无奈的表情,以报出租之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