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不走的戏精富二代[全息]》


 001

    江城的夏天是火辣辣的热，午后的太阳光更是照的人睁不开眼。
    “今天说好的雨也没下，垃圾天气预报，就这水准还好意思每天给我推送。”
    刚结束一局游戏摘下耳机的陆一闻言抬眸扫了眼窗外的明媚，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大大的“胜利”二字映在他眼眸里，他微微一笑，心道：的确垃圾。
    网吧里弥漫的烟味儿让他不太舒服，拿过矿泉水瓶灌下一口水才重新戴上耳机，关掉结算界面，点开自己的直播间。
    上面滑过无数【666】，当然也不乏一看就是女生发出的花式赞美。
    【每天都想舔l1的手！瞧瞧这弹钢琴的手！】
    【漫画里边的手，我甘愿当舔屏狗】
    【最后一枪太漂亮了！！我想象了一下我老公这手握住真枪的画面，感觉幻肢都ying了！】
    【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宝贝的脸，你的手你的声音，注定是个帅哥】
    【虽然最后一枪确实漂亮，但是你们这些女人能不能安静点，说些恶心话很烦啊！】
    【这主播不露脸就说明他丑，靠想象活着就好了】
    【最后一枪就是他枪捡得好，枪速够快才反杀了敌人，这有什么好吹的，要我我也可以】
    【可以个屁，换把枪，我老公也能杀】
    弹幕就这样吵了起来，陆一封掉几个吐脏字骂人的，随后说道：“嗯，脸丑，最后一枪他反应慢了，我已经开枪了他才看见我。”
    简单说了两句陆一缩小直播，又开了一局。
    这些疯狂叫着老公的粉丝们根本不知道在网线这头的主播是一个17岁的高中生。
    虽然他只有17岁，但只要开播，直播间流量都在五十万以上。
    他玩儿的是一款名为《生存战场》的网游，他目前在游戏里的cei（战力值）全服排行排名第五。
    这个成绩还是他半个月没上游戏被人挤下来的。
    他新开的这局不过十分钟，就已经拿到6个人头，还是在天梯局的排位中，实力可见一斑。
    隐约又看见一个敌人，他当即躲进灌木丛里伺机而动。突然窗外一个闷雷炸响，他手一抖按到了开枪键，空枪一响，察觉到对方的子弹已经出膛，他撒开了鼠标等死。
    也许是天气预报感受到了刚刚那位吧友的怨念，安排老天爷下起了瓢泼大雨。
    骤然阴沉的天色加上今天是期末考试后第一天开游戏，陆一有点提不起兴致。
    结算完他习惯性地点开直播界面，嘲讽的一长串，真粉不管是技术粉还是手控粉纷纷上场掐架。
    不骂脏不嘴人不当演员还技术超厉害的游戏主播不多了！
    【l1】除了游戏实力贼6以外，还有一个特色，不露脸。他也开镜头，但镜头下只有一双操控键盘鼠标的手。
    当然，《生战》直播圈里不止他一个不露脸，特别火的主播中还有一个比他更有特色。网名很骚，叫【谁还不是小公举】，直播套路更骚，直播砸钱。
    这位【谁不是小公举】是个富婆，每天就跟选美一样，组局比赛，谁赢了谁拿奖，奖品上至保时捷，下至限量手办。
    反正就是一个壕，表面上确实在直播游戏，从上帝视角看她自己组的局，时而解说两句。
    解说从来没到位过，不过在金钱面前，实力是粪土。
    陆一这边吵吵闹闹，那边也流星齐飞。
    【谁不是小公举】还没开播，直播间就已经炸了，因为她发了一个预告——今天下午两点半开播，整波大的！各位做好准备，三点开自选房间！
    陆一单排了几把有点无聊，点开微信找到一个朋友，网名叫旺旺，是游戏里认识的，操作不错，也不烦人，经常双排相处愉快就加了微信好友。
    l1：有空没？
    旺旺：来
    不用多说，旺旺麻溜上了游戏。
    “排两把。”旺旺连上游戏语音。
    陆一轻轻“嗯”了一声点了开始匹配。
    两人双排久了有一定默契，陆一察觉到人就给旺旺标点，然后制造机会让他狙击。
    陆一很享受分工的感觉，打起游戏来也有滋有味的，实力强劲下两人赢得很快。两把一过，陆一问他，“有事？”
    旺旺：“也没什么事，你等我一下，几分钟。”
    陆一：“好。”
    直播间的都能听见他们对话，知道l1现在空闲，便在弹幕里提问，指望互动一下。
    【l1，前半个月你上哪儿去了？】
    【你现在在网吧？】
    【后面直播时间什么时候公布一下呗，天天蹲直播间都快长草啦！】
    【知鸟非鸟送出一颗流星雨：我好想你啊！】
    陆一动了下鼠标：“谢谢知鸟非鸟，之前工作比较忙，嗯，在网吧，之后一个月每天都播，老规矩早十点到晚六点，如果有事会挂请假条。”
    陆一的直播两年了，熟悉他的老粉都清楚直播时间，他的直播时间向来分工作日和非工作日，像这种能每天连续播的都和寒暑假时间契合。
    他强调过自己在工作，有粉丝猜测他是老师，他没否认也没承认。
    旺旺去而复返，“l1，这边有个自选房间，单排，全服前五百，你来不来？”
    陆一并不是很想单排，没滋没味，他想了下说：“连微信语音？”
    旺旺笑出声，“半个月不见，就这么想我？”
    “我在网吧，耳机不隔音，用你声音当个背景音。”
    “奥好嘛～”
    缩小的直播间里：
    【磕到了！】
    【磕到了，旺财cp是真的！！】
    【旺旺别戳穿我们l1嘛！】
    【真想你！】
    不怪大家磕cp，陆一本来就只有这么一个游戏好友，而且他也在旺旺这儿能说点题外话，语气有起有落的，不像回答弹幕从来都是直线一条过，冰山人。
    陆一被旺旺邀请进了自选房间，没几秒钟，百人房便满了。
    【这个自选房间有那么一丝丝眼熟qaq】
    【哈哈哈，双开的人表示，一模一样！】
    【集美们似乎都真相了，那什么我的大宝贝好像还蒙在鼓里……】
    【所以旺财就这样把l1拱手让人了吗？我死！】
    【刚刚的发言能撤回吗？假的！欺骗我感情！】
    【旺旺果然狗，就这样把我老公骗进去了，渣男！！】
    陆一进的这个自选房间正是【谁不是小公举】开的房，在旺旺狗消失的那几分钟就是小公举发言的时候。
    这位壕无人性的小公举说：“今天的奖品就是我，谁赢了，谁就可以当本小姐的男朋友，注意哦，妹纸就别来了，职业选手也别来，招夫婿呢。”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这么多人想娶我的吗？”小公举被弹幕惊了一下子，立刻改口道：“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爆粗的啦，只是被大家惊到了啦。”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鉴于想参加的人太多，限全服五百名前，私排名截图给房号密码哦～”
    这一切陆一都不知道…
    百人房人齐了就迅速开始游戏，陆一是电脑登录微信和旺旺连的语音，他降低了电脑音量，调大了游戏内声音。
    进游戏后陆一一句话都没和旺旺说过，真·背景音。
    游戏地图是山林图，这个图生存难度是四个大场景图里最高的，场景就跟原始森林一样，杀人的前提是自己能生存下来。
    陆一进图地点是在一处山洞，开局有半分钟的系统保护时间，他装备上初始武器匕首之后就朝洞外跑，抓住系统保护期捡装备和找安全地。
    山洞出来，他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刚走没多久就遇上一道悬崖峭壁，他在顶上，底下没猜错的话，是狼窝。
    对于普通玩家来说，这场面就是孤儿命，开局即结局。
    陆一没有时间倒回去重新选路，他伏在地面观察，下方应该是没有敌人的，需要解决的只有狼群。
    狼群他熟。
    因为狼的金币值和爆率很高，他玩山林图基本都要来挑狼群。
    他微微活动了下手指，准备开始连招操作。
    大概是想到满意的结局，电脑前的陆一笑了，弧度不大，但绝对是挑衅和傲慢。
    “奥玛格丽特，这位选手怎么会在这里～奥，希望他不要死了才好。”
    【谁不是小公举】的直播间里，所有人听着小公举做作的译制腔都要吐了。
    “奥上帝，要不还是不看了吧，这摔下去可是粉身碎骨，奥天呐～血腥的场面不适合大家的呢～奥，你们说什么？这位选手很厉害？奥，让我来看看他的排名。”
    小公举本想切视角，结果看到满篇【他很强】便来了兴趣，搜索到他报名的信息，对话框顶上的网名是【旺旺】。
    两边直播间的弹幕都笑疯了。
    【旺财卖队友实锤！哈哈哈哈】
    【不知道宝贝知道了会不会拉黑旺财，心疼旺财一秒钟，当众鞭尸！哈哈哈】
    “奥上帝，他全服第五呢！奥，好吧，就让你们欣赏一下我未来男朋友的技术，奥，游戏技术，大家别多想的奥～”
    【谁他妈多想了啊，哈哈哈，小公举你脑子里有废料，举报了！】
    【球球小公举去掉那个奥字吧，要疯了！脑子里已经开始无限循环了】
    【同楼上，我都出现幻听了！】
    “奥，都是些调皮蛋，奥不理你们了，我未来男朋友起跳了，奥耶稣～”
    陆一手速极快，人物动作切换没有丝毫停顿，看画面就像是真人一样灵活。
    “奥，这个跳跃真的太厉害了，奥，竟然能连跳，看上去跟腾空效果无异呢～奥，想必大家都知道生战出全息模式的吧，我想建议这位选手在全息里边别做这个动作，容易扯着dan。”
    ※※※※※※※※※※※※※※※※※※※※
    开新文！美滋滋！
    简单说一下游戏设定，游戏参与机制和吃鸡类似，每局一百人，最后活下来的人或者队伍获胜。
    因为确实不太精通这个游戏，避免瞎编翻车，所以本文是架空网游，并且会从电竞到全息模式。
    游戏内容和吃鸡还是有所区别，会在文中慢慢介绍。应该都能懂，涉及到游戏设定的尽量会在作话解释一下。

 002

    “哈哈哈！”
    陆一耳机里传来一阵狂笑，饶是调小了音量，那只狗也笑出了震耳欲聋的气势。
    陆一皱眉，手上的操作没受影响，“笑什么？”
    旺旺笑意未减，回说：“我听人说，你刚刚的动作如果放全息模式里，会扯着淡。”
    话音一落，陆一的手还是没控制住按空了一个键，眼见着要摔下悬崖，他连忙把匕首插进峭壁岩缝，稳住身体，身上被凸起的岩石划了一道口子，哗啦啦流着血。
    他血条掉得很快。
    没工夫回问旺旺，他准备引出狼群直接动手。
    而旺旺那边听着小公举的“解说”只能用力憋笑，好在小公举及时切了视角，观看他另一位未来男朋友的技术去了，才解救了旺旺。
    陆一弄出极大的动静，引出狼群，想办法解决掉了头狼和一匹幼狼，随即逃出狼群范围才歇下。
    血条几乎见底。
    他用杀狼的奖励金兑换了几卷绷带和回血药，通通用掉，血条才回到满血状态。
    看了眼背包面板，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好在爆了一把98k和20发子弹。
    整理好他开口问：“谁说？”
    旺旺没料到这出隔了这么久的秋后算账，屁股一滑，差点直接退赛，战战兢兢回道：“不是听，是看你直播间弹幕。”
    陆一看不见的弹幕：
    【我没说】
    【我没说】
    【我没说】
    ……999+
    【旺财套路深啊！】
    陆一：“窥屏？”
    旺旺不想说话了。
    他也没窥屏，就是两边耳朵一边插着一只连接不同手机的手机，左边开语音，右边开小公举直播间。
    这把游戏他就没想赢，虽然网传小公举是真土豪，但万一是人猿泰山呢，谁受得了。
    再说了，他还不想火，拒绝小公举捆绑营销。
    纯粹就来凑个人头，顺便听小公举的垃圾话当背景音。
    “啊～”小公举似乎换了个风格，拖长调子起了个头，“这位选手嘛～就没有刚刚那位动作连贯了，虽然啊～手起刀落啊～可能我比较喜欢那种动作间夹杂着淡淡的忧伤的风格啊～”
    【神他妈淡淡的忧伤！】
    【没有职业选手，l1就称王了好吗！看l爸爸虐菜！】
    【l1不就是那个主播嘛，实力还行。】
    【l1的实力确实还行，但这游戏也讲求运气啊，就开局孤儿的运气我不信他能获胜。】
    【那你看着！】
    这句弹幕刚滑过，公屏上就爆出【l1用98k击杀梦太狼】。
    小公举立刻切视角给l1，他还在杀。
    第一个人头是偷摸着狙了，枪声惊动了旁边的人，这人可能还没有捡到枪，看见陆一露头拔腿就跑。
    他怕被狙，还特地走了z字形。
    陆一在击杀第一人之后就收了枪，翻出掩体拿着匕首追。
    “啊，真希望这人追的是我啊～”小公举羡慕的语气还真像那么回事，“他们这么跑，也不怕旁边草丛里有人哦，哎呀呀，两个人头，我哪个未来男朋友过来收一下呗！”
    他们跑得快，除非有冲/锋/枪近距离对着他们突突，不然还真不怕有人放暗枪。
    距离一直没拉近，小公举都想摇头的时候，陆一居然出手了，匕首投掷，插中敌人后背，敌人瞬间放慢动作倒在地上，陆一过去补上一刀。
    【l1用匕首击杀fei.翔翔】
    “生战里有这个动作？卧槽？啊呸，我没有爆粗哦～亲爱的们，这个动作求科普！”
    【小公举还有弃疗的一天，我还以为你能吹上三天三夜！】
    【l1的常规操作啦！！】
    【上链接，不谢】
    这位水友打包了陆一直播的所有录屏发在了小公举的直播间。后来这局游戏结束没多久，陆一惊讶发现自己的粉丝涨了好几万。
    看到击杀公告，旺旺悠哉哉地开口说：“厉害呀！98k……”
    l1面无表情：“怎么？”
    旺旺：“我想要。”
    “在哪儿？”
    “瀑布这一区，你要过来吗？”
    陆一没回，点开地图看了瀑布的位置，朝着那边移动。
    等待的时间比较无聊，他找了个角落猫着，偏头看小公举的直播间，弹幕密密麻麻飘过，他下滑了一点，疯狂上滚的评论区里好像夹杂着他的名字，他拉到那几条：
    【旺财，你他妈是在单排！你是让l1大宝贝给你送枪还是送子弹呐！】
    【下注了下注了，旺旺死的一百种样子，今天用哪种？！】
    旺旺对着耳机话筒慌忙道：“卧槽！哥，不用了，我捡到枪了！”
    陆一：“哦，什么枪。”
    旺旺瞎扯了一个射手步/枪：“mini14。”
    陆一已经到了瀑布区边缘，他找了一棵树，爬上去，隐蔽在树枝间。
    旺旺的角色趴在地上，对陆一说话的语气生无可恋：“我感觉我已经被瞄准了。”
    陆一：“你还有机会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引诱我出去，不跑了，爱咋咋地。”
    旺旺躲得很隐秘，瞄准镜里人影都看不见，陆一有耐心，静静等着。
    五分钟过去了，击杀公告一条条发出来，两个人却像是玩儿木头人，谁也不动，再一分钟系统都要弹挂机警告了。
    旺旺：“大哥，你还在吗？”
    回答旺旺的是沉默。
    旺旺：“憋不住了。”
    说着他操纵角色蹲起来，小心地半蹲着移动，走了没两步，他瞬间倒地身亡。
    系统音响起。
    紧挨着的两条——
    【ccco用mini14击杀旺旺】
    【l1用98k击杀ccco】
    “还真有mini14。”陆一杀完人从树上跳下来，自言自语。
    旺旺：“……”
    我也没想到的呢！
    草！他内心旁白为什么会用小公举的语调！
    “奥，这个男人，总是那么容易就抓住了我的注意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个学霸呢。”
    小公举又切到了陆一的视角，看上去是分外偏爱，旺旺乐见其成。
    他一边开心一边考虑自己用什么颜色的棺材比较合适，知道真相的陆一肯定会拉自己solo，粉丝所说的“死的100种样子”不太确切，两年来，不说多了，1000种肯定有。
    “哎呀！这个操作很细节呢！子弹擦着就过去了，啧，心疼未来老公白嫩嫩的手臂啊！666，反杀了，反杀了！”
    【l1用98k击杀波波霸】
    小公举已经将未来男朋友的称呼换成了未来老公，旺旺觉得自己死一次可能不太够。
    她若有所思地说：“l1玩得这么好，怎么不去打职业呢？”
    【去年冬天吧，好多战队都来邀请过l1呢！】
    【我老公说他不打职业，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ce战队牛逼吧，他们家队长ken还开着大号上他直播间邀请呢，还承诺进队直接上首发，l1可拽了，说他打游戏就图个乐子，他不打职业，让大家不要打扰他清净】
    【这么拽的吗？！出去不会被揍？！】
    【那些人肯定输不起的嘛，当然得挑战一下啦，可是！我们l1在第一诶！第一！那段时间被他拒绝过的战队联合起来，不吃不喝不睡熬了三天冲榜，想把l1挤下去，结果嘞！ken都累病了也就第二！】
    “哦呦，有点东西哦~”小公举专心看弹幕科普的时候，又出了l1的击杀公告，她开了另一台电脑，登进了l1的直播间，“后面我切其他选手的视角，l1的我进他直播间看第一视角哦~独享，不给你们看了！”
    任性的小公举不管大家怎么嚎，双屏确实开着，视角切换也挺及时，画面是有看点，但是！能不能不要对着玩家xxx解说l1的视角啊！
    又想听小公举做作的解说，又想看这场噱头十足的比武招亲赛。
    草！算了，开双屏！
    垃圾小公举！
    “决胜区域刷新了刷新了！让我们来看看场上的总人数，还剩4个，分别是排行榜第5的人气老公l1，排行榜第198的主播新星tiger，排行榜第258的……奥~250以后就不念了，这数儿不好的呢。让我们看看l1，第二个进圈的，奥不错，就看能不能蹲到人了。”
    前边还激情轩昂的夸张解说调调，到了后边又做作了。
    这会儿大家都看明白了，小公举这是内定夫婿，指着l1夺冠呢。
    l1的人头数不是四人里最高的，但他在杀人之余去搞了不少野怪，挑了一头老虎，爆了一把awm，爬树的时候见着一条蛇，给剖了，掉了药品，还有躲避夜猴，收获的总金币能让他兑换足够两条命的药品。
    只要他没有被一枪爆头或者一击身亡，他夺冠的可能性极高。
    小公举把视角切到了准备进圈的一人身上，这人也不在介绍之列，“让我们来看看，谁的枪更快呢！谁会杀了他呢！是谁能再抢下一个人头呢！”
    藏在暗处埋伏的l1和那位258同时开枪。
    一枚子弹射中目标大腿，一枚射中天灵盖。
    【l1用awm击杀wulele】
    “奥~这准确度，我都忍不住给他颁个奖，请我的宝贝们给我老公鼓个掌好吗？奥~谢谢大家~奥~上帝，请您赦免l1的罪过，他都是为了我，如果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奥，我亲爱的上帝。”
    这话刚说完，系统：【l1用匕首击杀心态容易炸】
    “奥~我错过了什么！我错过了我老公的精彩击杀！奥天哪！等会儿一定要提醒我看回放，奥~”
    【小公举，ball ball you 别再奥了，你吃点药吧】
    【我真的要笑炸了，明明应该紧张的】
    【l1大宝贝，你还是不要赢了，让给tiger吧，这女人要不得】
    小公举抬手就送了这位说“要不得”的兄弟禁言七日套餐。
    “现在就还剩两个人了，l1和tiger，不知道我能不能发局内文字啊，我试试。”
    小公举还真在游戏界面打起字来：tiger，你放弃吧，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发送失败
    发送失败
    “垃圾游戏，我是房主，居然发不了局内文字，什么玩意儿！”小公举摔键盘。
    【哈哈哈，我截图了，已发给tiger，不知道一会儿游戏结束tiger会是什么表情】
    【小公举，淑女不能说垃圾的哦~赶紧呸呸】
    “呸呸，让我们继续看我老公，算了你们别看了，我自己看。”
    然后所有人的界面都黑了，退出全屏模式，直播房间上明晃晃写着——
    您关注的主播【小公举求抱抱】未开播
    【草！】+n*999
    大家转移阵地，所有人涌入l1的直播间，网吧电脑差点带不动，卡了一下，把陆一吓了一跳。
    这会儿正是埋伏的关键时刻。
    tiger很谨慎，他没办法狙击，这一局时间挺长了，他想快点结束。
    收了枪，拿上匕首，抛起在空中画个圈落下，他稳稳接住。
    这个动作之后，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从草丛里走出来，扔掉枪，拿着匕首一副干架的姿势。
    【小公举求抱抱：好刺激！老公加油！】
    【……小公举无处不在，“奥”也无处不在】
    【我刚刚度娘了一下，怎么治好幻听】
    【小公举求抱抱：你睡到我就能治好啦，但我不给你睡啦】
    【……求l1抽个空来把她禁言】
    陆一当然没空，带械格斗着呢。
    这场格斗不到2分钟就分出了胜负，陆一凭借嗑各类药站到了最后。
    胜利的结算页，他看太多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有点不安……
    直播观看人数让他吃了一惊，紧接着是各种默哀弹幕，他皱眉，捕捉到一些零散的信息，似乎是跟刚刚这场比赛有关，但他有点看不懂，立刻呼叫旺财。
    “出来。”
    “哥，我先说对不起，然后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雪山图自杀给你看，实在不行你亲自动手也行，就求您别拉黑我。”
    “什么意思？”
    “我先下了，拜拜。”
    忙音一串，接着就是无声。
    “……”
    陆一拿起手机看了眼和旺旺的聊天框，发了一个问号过去，没有收到回复，他正准备丢开手机自己去单排，手机就震了一下，一条短信进来：
    【l1先生，恭喜您获得大奖，在此恭贺呈上666，礼物已发货，今晚注意接听电话查收礼物奥。】
    ※※※※※※※※※※※※※※※※※※※※
    小公举：奥，那是心动的声音啊~奥玛格丽特
    陆一：滚

 003

    弹幕乱七八糟的，他看不进去，索性关掉弹幕助手，看着窗外的雨愣了会儿神。
    今天兴致不高，他本想结束直播早点回去的，但流量空前，直播间已经上了首页，他无声地叹口气，点了游戏开始匹配。
    陆一是平台的签约主播，每月有最低直播时长任务，另外……他需要钱。
    这暑假一过，他便要步入高三。高三年级8月开学，到时候势必直播时间就短了，而且高三要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他得趁这个月多攒一点钱。
    一直播到六点下播，他点开后台看了眼今天的实时收益，很可观，够未来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他拿出手机记好账便下了机，找网管借了把伞离开。
    前段时间期末考试没空买菜做饭，冰箱里都没存货，陆一从网吧出来就拐去菜场买了点菜回家。
    对于陆一来说，现在住的这套单间也不算是家，只是租下来作为自己的落脚点而已。
    所以这一眼望尽的房间干净整洁得好像酒店房间，没有多余的东西，明明已经住了两年，却只能堪堪找到一点儿生活痕迹。
    他熟练地做好饭菜，像往常一样拿了个玻璃饭盒样样菜都装了些打包好带出门。
    越往前走，巷子越窄，他挺拔清瘦的身影和这环境格格不入，到了拐角尽头一个下坡，进入了地下室。
    这地下室是废弃停车场改的，占地挺大，被人隔成一个个十来平的小单间，再租给这座城市最底层的这些人。
    陆一面不改色地走到深处，推开其中一间的木板门，里边一张铁架子上下床，一套桌椅，一个冰箱，就是全部了。衣服堆在这个角落，干净的脏的，都堆在一起，杂物摞在另一头，令人窒息。
    他把饭盒放在桌面，把冰箱里的剩菜和空碗拿上，没做停留就离开了。
    这个小单间，他住了十五年。
    到现在他爸还住在这里。
    他和他爸相依为命，说相依为命也不太准确，日子各过各的，看在前十年没把他毒死的份上，他每天都记得做好饭给他爸，让他爸不至于饿死，至于其他，双方都自力更生就好。
    这样的生活陆一从来没有过抱怨或者怨念不公，以前只期望着不被饿死，做了直播后生活才宽裕一些，尽所能地让日子不那么磕磕巴巴。
    做直播是机缘巧合，十五岁被同学拉着去了次网吧，接触到游戏，要庆幸他天赋高，练了没多久技术就6上天。
    之后开了直播，游戏够火，他技术够好，很快他在生战直播圈就火了，达到了平台签约标准。
    未成年签约要监护人签字，他爸压根不管他，他直接拿了他爸的身份证签了合同。
    这也是他直播不能露脸、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还是学生的原因。
    直播挣的钱，要养活自己以外，还要存着交学费等等，高中资料费对于他来说都是巨款，若是再长远点，还要准备好以后上大学的钱。
    回到出租小屋，他吃了饭收拾好，就坐在桌前写作业。
    暑假作业还挺多，而且他还得提前预习高三的知识，虽然直播挣钱很重要，但学习才是第一位。
    “知识改变命运”是他从小坚信的东西。
    晚上九点多，房门被敲响，陆一开门，面前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
    可能是楼道灯光昏暗，他的脸半沉在阴影里，看着五官十分立体，身上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领子微微敞开，下半身是西裤皮鞋，手边立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你找谁？”
    男人蓦地一笑，挑眉说：“找你呀。”
    “你是？”
    “我是你的礼物~你、的、男、朋、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确起到了强调的效果，也把陆一雷得不轻。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易澈。”
    见陆一还没回过神的模样，易澈笑嘻嘻地扫了下头发上的细小水珠，拿出手机点开自己提早下好的今天下午的直播录屏。
    有点长，他直接跳到几个关键时间点。
    矫揉造作的御姐音从扬声器里放出来，一点点拉完这个视频，陆一的脸色很是精彩，那一声声“老公”和“奥上帝”就跟印在脑子里似的，有点想……吐。
    “看吧，我没骗你吧，小公举从不说谎！”
    “……”这人语气里莫名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哎呀，别这么看着我嘛，会害羞的，我就是开了个变声器，不算说谎，也没人问过我性别呀。好了好了男朋友，让我进去坐会儿呗，我坐了两个小时的灰机过来累死了。”
    陆一退后一步，猛地把门一关，发出一声响，易澈愣在原地，也就愣了两秒，开始拍门：“男朋友开开门呀！我错了，我不该回来这么晚，以后都提前给你发信息好不好，你让我进去嘛！”
    戏精本精将懊悔和委屈拿捏得恰到好处。
    陆一租的单间是老居民楼，隔音不好不说，住这儿的基本是中年及以上，听见一个大男人哀嚎着叫男朋友，几乎家家户户的门都开了。
    陆一向来不关注别人的看法，他回到书桌前，想静心继续写作业，但经不住大家不停歇地吵吵，根本清净不下来。
    他手抵着桌沿后退，椅子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响。
    “你到底要干什么。”陆一是真的有点生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楼道里都是探头看好戏的中年妇女，他扫了一眼，认命地叹口气，“先进来。”
    “好嘞。”易澈脸皮厚。
    陆一堵在这一平米的玄关处，易澈后背抵着门，两个38寸的大箱子立在两人中间。
    “我真的是小公举求抱抱。”
    “……”
    “你不信的话，下午打完游戏不是给你发了条短信的嘛，短信是我发的，你打过去试试。”
    “不打。”
    易澈又在手机上点点点，点出某百科来，上面是易澈的名字，还有照片，“你看官方的，我不是骗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滑动词条页面，经过照片图册时，他咂咂嘴，“啊，这是谁啊，怎么会这么帅，你看他，年纪轻轻就获得这么多国家级大奖，是个人才。”
    “……”
    “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是出租屋，陆一登记资料都没有登记过这里，也没有告诉过旺旺。
    “之前你得过一套生战的周边，啊，就是那个！”易澈看到书架上方透明防尘罩下的一整套周边小人，“公司给你寄过来的，收件人l1，地址就是这里。那套周边我也有一份，没带来，你喜欢下次我拿了再送给你。”
    “你怎么能看到收件信息？”陆一板着脸，像是审犯人，但眼前这人丝毫没有犯人的自觉。
    “男朋友，你怎么不专心呢，刚刚给你看你男朋友的资料，第一行就写了嘛，天域游戏公司董事长易之林的儿子，天域游戏是生战的中区总代理嘛，你好笨哦。”
    说话如此欠揍语气，别无分家，陆一确定肯定这人就是那个【小公举】。
    联系上自选房间后自己直播间弹幕上刷的内容，陆一基本相信了这个神一般的故事。
    旺财，明天跟你没完。
    陆一在心里给旺财记上一笔，抬眼扫见面前的人嬉皮笑脸的神情，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信不信我报警。”
    易澈右手做出“六”的手势放在耳边，“喂110吗，这儿有人私闯民宅，哦不对，我有敲门的，不算私闯，重来，喂110吗？我这儿有人性/骚扰，啊，也不对，你是我男朋友。”
    陆一看他演，“不是。”
    “是我男朋友！”
    “不是。”
    “嗨呀，别害羞嘛，全楼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了，小公举不会撒谎的哦~”
    “我什么都没有，你找我没意义。”
    “我就借住一下。”
    “不行。”
    “好嘞！那我进屋了小公举转圈圈，太开心了！啊！”
    “……”
    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
    陆一感觉自己头有点疼，是真的疼，脑子里像是有根筋一直扯着，一下下跳得难受。一般人多的时候他才会这个样子，这位【小公举】以一己之力造出千军万马之势。
    他发觉自己无计可施，看他衣冠禽兽的样子，也下不了手打一架。
    “我淋了雨，想冲个澡，可以吗？”
    陆一也不知道怎么竟然侧过身体让他进了屋。
    “要不再借我用一下毛……”
    陆一瞪过来，易澈张着的嘴硬生生拐了个音，“啊，我自己有带。”
    陆一不再去看他，坐回书桌前，趴在桌上平复心情。
    易澈没有真的要洗澡，他打开箱子拿了毛巾进厕所收拾了一下头发和脸，长途跋涉加上淋了雨，感觉自己风尘仆仆的。
    “不舒服？”屋里没有多余的凳子，易澈没去坐他的床，随便找了个柜子靠着，探究地看陆一。
    陆一木着脸抬起头，也不说话，用脸色示威。
    易澈的皮已经冲出大气层了，这点程度吓不到他，他笑嘻嘻地说：“你别怕嘛，我就骗个色。”
    ※※※※※※※※※※※※※※※※※※※※
    陆一：没怕，我顺便骗个财
    易澈：啊~我的就是你的~别客气~虽然我现在身无分文到了需要借住的程度了！

 004

    陆一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缓缓吐出两个字：“没色。”
    易澈噗嗤一笑，觉得眼前的小孩儿是真的有点可爱！他对着陆一微扬下巴：“有！瞧瞧你这脸，差点就帅过我了，我一般不夸人帅的。”
    易澈虽然懒懒散散，说话也不着调，但陆一总觉得有股阴沉沉的压迫感，此时一站一坐，这样的高度差让陆一不太舒服。
    “你休息好了就走吧。”陆一冷漠说。
    易澈忽视掉他的不悦，顶着张灿烂的笑脸问：“你多大啊？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玩儿生战多久了？”
    “你看着好小啊，不过游戏真的很厉害。”
    “今天下午你粉丝说你不打职业，为什么呢？现在生战的发展前景还不错，暂时还不会没落，打两年职业也不会耽误学业什么的。”
    他也没期待陆一能理他，自说自话。
    不过始终和陆一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侵入人与人之间的亲密范围。
    陆一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站起来打算自己走，刚要收拾桌面上的练习册，就听易澈说：“还有一个问题，你务必回答我。你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陆一转头看他，易澈眨眼疯狂暗示。
    沉默慢慢弥漫开，陆一终于开口，“我不喜欢人。”
    易澈立刻接道：“奥上帝，太好了！我都不做人！”
    “？”
    “男……”
    陆一打断他的瞎叫，“陆一，我名字，陆一。”
    “哦好的，陆宝贝。”
    “……”就活该多一句嘴。
    “有个秘密，想听吗？我知道你想，那我就告诉你吧，我被我爸赶出门了，身无分文。”易澈说这话说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惨”的痕迹，他一直盯着陆一。
    陆一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变化，板着脸莫得感情，易澈“啧”了声，“不信？”
    “信。”
    “就知道你不信，没几人会信，可这是……嗯？你刚刚说的什么？”
    陆一说话声有点小，他以为说的是“嗯”，后知后觉不太对劲，“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我故事还没开始讲呢！”
    陆一懒得听他继续叨叨，侧身拿了一旁的书包，三两下整理了桌面，把要用的练习册、本子和笔一齐丢进书包：“借你住，我先出去了。”
    转身要往门走的时候，视线从易澈身上滑到那两个大箱子上，最后落在床上。
    他没有洁癖，但不太习惯有人跟他共用什么。
    特别不习惯！
    活了十几年，跟谁都不亲近，连他爸都不曾动过他的床。
    算了，不借的话，鬼知道他今天晚上还会经历什么。
    这小屋也没有值钱的，贼都不惦记，证件都在书包里，准备带着出去。
    他最后想要检查一下屋内看还有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扫见堵在门口的易澈正用极为夸张的委屈脸看他。
    “你为什么要走？！你就抛弃我了吗？你不能走！奥，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陆一平时没怎么生过气，也不擅于多说什么，何况现在的场面就像是秀才遇到兵，他第一次感受到“无力感”。
    他在心里长叹口气，“我有工作，反正不住家里，正好借你。”
    “真的？”易澈有点不信，他胡搅蛮缠是没错，但只是为了逗这个少年，鸠占鹊巢的事情做不出来。
    “我去网吧，网管夜班，用来抵白天直播上机费。”陆一平淡说。
    易澈却是一笑，他感觉这小屁孩儿就差把“看见没，我没钱”这六个字怼他脸上了，“行，我信，去吧，早去早回，小公举在家等你回来。”
    “……”陆一用摔门回应他。
    陆一出了门才看时间，竟然都十点半了，跟一个陌生人扯了一个多小时，创造人生新纪录。他摇摇头，关掉了十点四十的上班提醒闹钟。
    他这个班是11点到第二天5点，下班后他能补个觉再去直播。
    网吧老板对他挺好的，都住这一片，稍微有点心，也能知道他家的情况，这么好个孩子，也舍不得多折腾，晚上事情不多，一般上网的就早就交了通宵的费上机，但也还招了个人守后半夜，让他可以多睡会儿。
    陆一一直做题做到凌晨三点，才有了点困意，趴在桌上打了个盹。
    刚到5点，上后半夜班的许哥就叫醒他，“陆一，下班了，快回去睡。”
    陆一没睡醒，迷糊着扫了眼时间便离开网吧回家。
    前段时间期末复习，作息很规律，乍一熬夜，现在浑身都软绵绵的。昨天下过雨，这会儿还没热起来，空气有点潮。
    清晨五点多，天都亮了透，环卫工扫着零碎的垃圾，拐个弯，街角的早餐摊都摆上了，蒸气腾腾，赶着上早班的人从四面的楼里出来，汇聚在早餐摊前，又很快散开，提着早餐赶首班公交。
    这里聚集着平凡的人，却忙碌着各自的人生大事。
    陆一买了两份早餐上楼，那位少爷应该起不了这么早，拿回去等他起了可以给他热一下。
    他这么想着。
    用钥匙轻轻开门，与门口正对的是他的书桌，本应该在床上睡觉的少爷正趴在桌上，跟他之前在网吧打盹的姿势一模一样。
    而以床上的平整度来说，少爷根本没碰床。
    易澈睡得浅，关门的声音让他抬了头，“回来了。”
    陆一走近，把早餐放他手边，“醒了就吃。”
    他额头印上了一道红印，眼睛还有点肿，双眼皮肿成了单眼皮，陆一轻轻皱了下眉，问他：“你哭过？”
    “怎么可能。”易澈下意识反驳，抬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颊。
    这动作像是打开了他造作人设的开关，手从脸上撤下，换到后腰又按上大腿：“公主都是细皮嫩肉的！听没听过豌豆公主？本公举也是很娇贵的好吧！这么熬一晚上没点反应怎么能表现我是小公举！害，别的公举腰酸背痛，我这怎么反映在脸上可该如何是好？”
    “……”陆一听得愣了，被他的语调洗脑，差点忘记自己本来要去洗脸刷牙。
    “陆宝贝，能不能让男朋友先用卫生间？有东西看见你太激动，站起来了。”
    陆一话都说不出来了，乖乖靠墙站，给他让路。
    “真乖，你的脸上终于有第二号表情了。”
    没几秒，易澈从卫生间的门缝里探出头，“宝贝，我可能真的要借一下浴室，冲个澡。”
    这话和前一句连在一起，不想歪都控制不住。
    “你用……”陆一突然想到什么，喊道：“喂，你先把你的换洗衣服拿进去！”
    “奥好吧，帮拿内裤计划失败。”易澈裸着上半身从厕所出来，还好裤子还好好穿着，但是皮带解开了，裤腰松松垮垮地挂着，能看见露出来的一小截内裤边，再往下…没敢注意。
    陆一转了头，机械地拿起自己那份早餐开吃，脑子彻底罢工。
    他的书桌上还摆着易澈的笔记本电脑，处于黑屏状态，他小心地给他挪到一边，免得豆浆洒到。整理的时候，他瞥见放在桌角最面上的数学卷子上贴着一张浅蓝色的便签，他拿到眼前。
    【宝贝，这题，你想得太复杂了啦！
    其实这样就可以了↓↓
    （不想动脑的作者：解题略）
    最后再夸一句，我宝贝的字真好看，跟我的字一样好看】
    “这个人总是不忘夸自己。”陆一嘟囔一句。
    不过易澈的字的确好看，笔锋的“劲”和本人说话的调调天差地别，都说字如其人，这少爷真看不透。
    草草扫了眼解题过程，是要比他自己的思路简单一些，这样能解的话……之前有一道错题好像也可以。
    他咬着油条翻出错题本，写完最优解法，他满意地笑了。合上本子的时候，易澈也恰好洗完澡。
    易澈没再穿正式的衣服，白t一套，运动裤球鞋，往陆一边上站，看着年纪差不多。
    也许是那一道题的帮助，感觉从陌生人变成了一个认识的人，陆一主动开口：“我17，你多大？”
    “你又不记你男朋友的资料！我一会儿得截个图发你，哦，还没加微信，宝贝，加一个呗。”
    “不加。”
    易澈“哦”了声，委屈巴巴地蹲下收拾行李箱。这会儿箱子完全摊开，陆一才看清这大箱子里有多满。几乎可以说是全部生活用品了，看样子是真离家出走。
    箱子里虽然满，但东西码得特别整齐，他把换下来的皮鞋拿绒布鞋套套好，仔细地放进空隙。
    “我箱子先放你这里，等会儿都上班了我去找房子。”
    “恩。”
    “加个微信吧，我一会儿出门了，要是你想我了怎么办？”
    “不想。”
    “那我想你。”
    “不加。”
    陆一现在清楚了，这人就正经不过两秒钟，幼稚得像个小孩子。
    “你找到房子了要拿行李就到网吧来找我，就隔两条街的竞速网咖。”
    “好嘞！知道了男朋友的直播空间！好开心！我不去找房子了！我跟你去网咖看你直播吧！”
    “不行。”
    “小公举给你加油打气！”
    陆一想到他那神奇的解说，想也没想摇头：“滚。”
    “哈哈哈哈哈，你爆粗了！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第三号表情收集成功！”
    “……”
    ※※※※※※※※※※※※※※※※※※※※
    操心的老母亲：小公举你老实点！你男朋友未成年！还莫得驾照！莫得驾照！
    ——
    大家不要因为第一晚借住的事情讨厌小公举胡搅蛮缠，因为他是有目的的！
    奥~这个腹黑的男人~
    ps：目前陆一17岁，一直有点营养不良，后面会长高的！易澈目前19岁快要20。

 005

    易澈知道陆一十点开播，看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他不再皮，让陆一赶紧睡觉，自己拿上“爱心早餐”美滋滋地出了门。
    他沿着小路慢跑了几圈，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不少，掏出偷带出来的烟和火机，找了处花坛沿蹲下，点燃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他顿时咧开嘴笑得灿烂。
    他从昨天下午到刚刚都没碰烟，熬夜的时候心尖尖都在痒，但也只能忍住，不能让陆一那干净得过分的房间沾染上点点烟味儿。
    叼着烟蹲在路沿的痞样和资料上的少爷完全不搭，好在陆一没看到这副场景。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宇哥。”
    “小澈，你可算给我来消息了。”电话那边的声音还有些紧张。
    易澈掐灭烟蒂，“我说了我没事，还有就是想给你说一声，昨晚我妈答应给钱了，现在手头不算紧，卖车的那笔钱，你按市场价抽成就是。”
    “我们俩何必说这些，我知道你一直想弄俱乐部，那玩意儿烧钱，你自己开源节流吧，卖车的钱到账了，你等会儿把卡号发我，我转给你。”
    易澈轻笑：“你个财迷还有不要钱的一天，稀奇。”
    “那谁知道你还有破产的一天呢？你爸气得不轻，听说这两天你家公司上下都心惊胆战的。”
    “那说明那些员工对老头还不够了解，要真发火，能直接喊他们收拾东西滚蛋。”
    “切，你爸脾气是真不好。话说你昨天直播整的那出是什么意思？齐齐一直缠着我问你的下落，虽然他是你爸替你招的小助理，但人家不是无间道，没必要防他。”
    易澈突然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呵，万花丛中过还孑然一身的高岭之花跟我谈一见钟情？你是不是被你爸气傻了。”
    “万花个屁，哪有花！”
    “是，没有花，也不知道成天拉我去gay吧的是谁，你嫂子前两天还说我现在gay里gay气的，不让我跟你去gay吧了。”
    “滚蛋。”易澈站起身，活动活动微麻的腿，“齐齐那边我会联系，等我整理好了还想把他叫过来，俱乐部经理，他合适。”
    “你真打算在江市安顿了？为了你的…男朋友？你在网上随机找男友还直接奔现定居的操作我确实看不懂，虽然你跟你爸闹掰了，但不至于跑这么远吧，要办俱乐部咱们这儿条件不是更好吗？”
    “想到老头我就待不下去，不知道去哪里，随机也不错，江市挺好的。”易澈想到一直绷着脸的陆一，轻轻勾起嘴角，“我未来男朋友也挺好的，话说你空了可以去我男朋友直播间，没事儿打赏几个流星雨。”
    “你哥我穷。”
    “那我不管，钱乃万乐之首，我男朋友开心了我就开心，你想想你的初衷是不是希望我好？”
    “我要是敢上直播间打赏，你嫂子能劈了我。”
    “那正好，你可以给嫂子介绍一下，让嫂子也随个份子。”
    宇哥默了几秒，问：“真这么中意那个l1？”
    “一见钟情。”
    宇哥接话：“个鬼！行了，等你俱乐部成立，把他签进战队，你让我刷多少我刷多少，你一个人在外面也多个心眼，运营好一个公司没那么容易。”
    “知道了，等我全部办好了请你过来玩儿。”
    “嗯。需要钱给我打电话。”
    “不用打电话，你直接上我男朋友直播间。”
    胡乐宇当即挂断。
    “啧，挂这么快，一定是嫉妒我有了男朋友。”易澈自言自语，手机返回主屏幕，想了下又给助理齐星去了个电话。
    把目前的状况和想法都说了，齐星答应帮他弄俱乐部的事情并随时候命。
    易澈被齐星那句正儿八经的“随时候命”逗笑了。
    带着好心情，易澈准备开始找房子，查了附近的小别墅区，可以坐公交过去，他当即在手机上申领了一张这座城市的电子公交卡。
    现在是真的穷，赌气答应他爸“无启动资金”这个条件，把所有银行卡都办了冻结，就留有微信里边三千多块钱，还买了机票。
    他把自己收藏用的两辆限量版车和平时开的一辆车全都卖了，房子没法动，都在老头名下，他妈答应借钱给他付别墅首付，后边的房贷分期自己想办法。
    别墅啊……
    他的目标是能用作基地的别墅，算一算人头怎么也需要八居室，还不算会议室会客厅办公室。
    算起来还是头疼。
    找房子的事情急不来，中介带着看了大半天也没看着合适的，这个天气也是要了命，四点多易澈就回了陆一家这片，趁着银行没下班，去办了张新卡。
    从银行出来的瞬间，他才真的觉得自己站在了陌生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将新卡卡号发给了胡乐宇，很快卖车的款到了帐。
    胡乐宇一分钱没拿。
    有钱了的易澈大方地去了这儿最好的餐厅，打包了三道菜和两人份的饭提溜着去了网吧。
    陆一在专心打游戏，一局快收尾了，易澈便没打扰他，拉开他旁边机子的椅子坐下。还顺带登上自己的直播号大摇大摆进了他的直播间。
    他直播号里还有点余额，想到和他爸闹翻前刚提现过就有点心痛。
    昨天有给陆一刷很多礼物，今天进入直播间都是带特效的。
    随后，弹幕就沦陷了。
    【卧槽卧槽，后续来了！小公举来了！！啊啊啊啊】
    【小公举！你来了啊！】
    【挠心挠肺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
    【吃瓜大队报到！下面，报数！】
    【楼上，报个锤子，直接上999+】
    小公举刷了两个流星雨才发言道：【我男朋友早上上播的时候没跟你们说昨夜的精彩？】
    【草！感觉有内容哦~】
    【作为小公举的资深大粉，表示这个女人的话不能信】
    【你们能不能不要带节奏了，我们l1拒绝营销，这位小公举，你要看就好好看，我们l1早上就说了，什么都没有，他只想好好打游戏】
    最后这句发言者也是个大粉，有气泡特效，易澈看见了。
    他品了品这句话，怎么说呢，有点不得劲儿，也没有不开心，就是有那么一丢丢不是滋味。
    什么就你们l1了，脸都见不到还你们你们的。
    他没再发言，静静地看着陆一用awm大狙爆了对面的头，拿下第一。
    打开弹幕助手的陆一看见大家讨论的事，惊觉小公举在线，愣了一下。
    易澈伸出手指戳了戳陆一的胳膊，陆一当即转过头，摘下耳机，“你…”
    “闭麦。”易澈用口型提醒他。
    陆一依言关掉麦克风，转头就看见易澈已经将菜摆了出来，“请你吃饭，谢谢你昨晚收留我，小公举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洗手作羹汤。”
    “不用。”
    “买都买了，吃！大事你做主，小事我做主！必须吃。”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一无奈看了眼时间说：“我在直播间说一声，你先别说话。”
    “怎么感觉像是在偷情？明明都在广大网友面前官宣了，说个话还得偷偷的。”
    陆一等他说完才开麦：“今天提前下播半小时，明天补时长。”
    说完也不管水友咋咋呼呼，直接下播关游戏。
    “今天心情很好？”易澈把筷子和饭盒递给他。
    陆一从书包里拿出湿巾，仔仔细细擦了下手才拿起筷子，“还行，cei打上去了，第二。”
    易澈点了下头，笑道：“嗯，我们l1真厉害！”
    陆一今天睡醒后总结过，对于易澈的话，得自己翻译一下，去掉花里胡哨的内容，提炼主干。
    老实说，他语文的概括题都做得不太好。
    所以，提炼不出来的情况下可以保持缄默，学会放弃。
    “江市真的好热，今天找房子在外面逛了一天，衣服湿了干，干了湿，也没找到合适的，今天晚上……”
    “自己住酒店。”陆一打断他快速接上话。
    易澈表示非常遗憾，“那好吧，住一晚酒店200块，就算找到房子也还得收拾，仔细算算怎么也得一周，那就是1400块，钱呐……”
    叨叨半天见陆一无动于衷，他只好长长叹口气。
    “你这不像叹气，像唱戏。”
    这一句和陆一一向的气质不太符，易澈像是发现新大陆，眨巴眨巴他的闪闪大眼，满是惊喜地看着陆一。
    陆一喉结滚了下，想说让他别眨眼了，眼睛还有点肿，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安静吃饭吧。
    易澈的嘴停不下来，不过这会儿没有张嘴闭嘴宝贝男朋友了，他特别兴奋地说起了即将在两个月后开幕的生存战场全国赛。国内前十的战队，优缺点一条条他如数家珍。
    陆一很少看比赛，现在听易澈说起来，并没有多大感触，但有些细节的点，他会往自己身上套，一席话下来还是很受用。
    “我说这么好，你赶紧夸夸我。”易澈微扬下巴，自信又骄傲。
    陆一：“好。”
    易澈等他夸，等半晌没等来，“这就完了？！”
    “恩。我吃完了，你慢慢吃。”陆一推了下饭盒，扯了纸巾擦嘴。
    易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饭还剩一大半，看看人家的空盒子，顿时没了食欲。他放下碗筷，“我想打游戏放松一下，晚上你带我上分呗。”
    “不。”
    “奥玛格丽特，我太伤心了，上帝，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让亲爱的接受我，主啊，我愿意奉献我这短暂的一生……”易澈一边说一边做动作。
    “……闭嘴，这是在网吧。”陆一扶额，这神经病有没有人可以管管！
    易澈环视一圈，是有几道不太友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干咳一声，压低嗓音，“你答应带我，我今晚上就不骚扰你了。”
    陆一思索了几秒，虽然易澈有点莫名其妙，但怎么说也在直播间打赏过这么多礼物，带游戏应该的，只得道：“明天，晚上我要做作业。”
    “好嘞！到时候跟男朋友直播双排，甜蜜秀恩爱！”
    “……”
    当晚，【小公举求抱抱】个人资料页的简介改为：
    找呀找，找到一个男朋友，亲个嘴握握手，明天还是男朋友！
    ※※※※※※※※※※※※※※※※※※※※
    小公举：明天又可以作妖了~啊~开森！

 006

    早上九点半，太阳已经火辣辣的了，易澈特地扣了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垂着头，从远处走来看着很是懒散，没什么精神。
    等他走近，眼眶下的青黛吓了陆一一跳，“你又熬夜了？”
    易澈没精神，含糊说道：“没，化的烟熏妆，好看吗？”
    “……”
    易澈偏过头，看见陆一无语的表演顿时没忍住，笑出声，一下就清醒了，笑眯眯说：“幸福的一天从逗男朋友开始！”
    陆一被他那双眼看得一窒，连忙避开他的视线，半垂着头说：“我不是你男朋友，别乱叫了。”
    易澈遗憾地“哦”了一声，很快又挑高语调说：“那我能追你吗？不过我没追过人，不太会，目前来说，只有一个招数，死缠烂打。”
    陆一听笑了，也不知道是被逗笑的还是气笑的，“那你还是别追了。”
    “那不行，我得先排个队，哪天你要是在直播间露个脸，我就没戏了，抢不过你那些女粉。”
    易澈突然看到一家早餐铺，他掏出身份证来递给陆一，“你先去，帮我开台机子，我去买个鸡蛋。”
    陆一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冲出去了，他捏着易澈的身份证看了眼，还有几个月就满20岁。
    20岁…没有哪个举动看上去是20岁。
    陆一撇撇嘴，揣好身份证往网吧走。
    上播之后迟迟没开游戏，早起蹲点的水友齐齐发出了疑问，他挑着回了两句：“在，等一个朋友，一会儿双排几局。”
    【等旺财吗？哈哈哈哈哈，旺财还敢迟到！谁给他的狗胆！】
    【旺旺昨天匿了一天，没理我们l1，该打】
    【旺旺，雪山图准备好了吗？】
    陆一：“不是旺财，没找他。”
    【那是小公举吗？小公举昨晚上改了个人简介，l1啊，你可得保护好自己】
    【怎么可能是小公举，那个女人就是狐狸变的，除了搞事情就是搞事情，l1从来没回应过好不好！妖艳贱货！】
    【妖艳贱货是对我的最高评价】
    闪瞎眼的气泡特效突然出现。
    陆一正用手机看小公举的个人资料页面，感觉到屏幕的光效变化，他抬起头。
    因为小公举的出现，他的弹幕又吵起来了。
    陆一有点无措。
    怎么说呢，他直播这么久，还没这盛况。
    他话少的缘故，水友能讨论的不多，大多集中在他的技术上，偶有喷子出现，房管直接踢人，如果有骂脏的，他会禁言。
    所以一直他直播间的氛围还算不错，直到这次被小公举带偏了。
    再看这简介……
    说昨晚不骚扰他，结果还是搁这儿放了个炸弹。
    “前天下午自选房间的比赛，参赛前我对获胜奖励并不知情，因为事情发酵，昨晚我已和那位主播沟通过，这件事到此为止。”
    陆一缓缓做出解释，有特意压低音色，掩盖原本年纪的稚嫩。
    “鉴于很多新来的水友，我再说一下我直播间的规则。我直播生战游戏，不露脸，摄像头对准鼠标键盘，大家可以看看操作，有疑问我看到了会解答，弹幕禁止骂脏、打广告，谢谢大家对我的关注。”
    还在早餐铺里的易澈眼眸的光黯了黯，他摘了耳机，停下滚鸡蛋的手，“老板，再要一个鸡蛋，这个凉了。”
    老板拿过来，“小伙子，你这太浪费了。”
    “哎，没办法呀，昨晚没睡好，一会儿得去约会呢，这眼睛我怕回头被甩了。”易澈笑得像个追求失败而万分无奈的毛头小子。
    “长这么帅，还怕被小姑娘甩？”
    “害，他比我好看。”
    易澈将热乎的新鸡蛋剥了壳，放在另一只眼睛上滚，心里却在撰写《如何攻略男朋友》八百字小作文。
    鸡蛋在脸上暖呼呼的，很舒服，他又睁眼看了眼弹幕，已经没了乌七糟八的内容。他退出直播间，给陆一发了条短信去：你先开一局，结束前我一定到。
    陆一也没问他干嘛去了，看见短信之后就开了游戏。
    这局游戏还没过半，易澈就到了。在陆一旁边坐下，手撑着脑袋看他认真的侧脸。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陆一笼罩。
    他可真好看。
    易澈心道。
    看了没一会儿，陆一趁着自己躲进草的功夫转头看过来，“别看我。”
    他没出声，用的口型，反正摄像头没对着脸，只要声音没收进麦克风，做点小动作无所谓。
    不知道易澈是真没看明白还是装没明白，他轻笑着无声回说：“看着呢。”
    和这人说不通，还是不说了，等会儿又给自己带了节奏，直播间撕起来他害怕，陆一嫌弃地转过头玩自己的。
    陆一对他有了第四号表情，这是个好迹象，想到陆一已经接受了自己（小公举自己想的，亲妈不认），他开心得不行，一开心吧就想搞事情。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u盘，插上电脑，点击里面的一个插件下载。
    进度条慢慢走向终点，他越发兴奋。
    【语音包安装完成】
    “满意！”易澈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丝毫没注意到陆一刚刚那局已经结束了。
    “你在干什么？”
    “啊——”易澈愣住，木然转过头，“没干什么啊。”
    “我朋友来了，我先跟他说一下，一会儿排。”陆一对着话筒说了句就闭了麦，随即皱眉对易澈说，“不许开变声器。”
    “你刚刚跟我撇清关系的话我听见了，我很不开心，我要宣告主权！”
    “没看出来你不开心。”
    行叭，陆一好像真生气了，他不情不愿妥协道：“不用就是。”
    打开生存战场客户端，易澈问他哪个服，陆一号多，说将就他，易澈点点头，打开了自己账号列表。
    八个号，全他妈是“小公举”。
    【谁还不是小公举】
    【小公举美美哒】
    【小公举不要蓝盆友】
    ……
    陆一不想看了。
    “不带了，你自己玩。”
    易澈更委屈了，这也不能怪他嘛，试探性张口问：“你给我买个改名卡，我换？”
    陆一极为高冷地“嗯”了一声。
    “行！30块，仅支持微信转账支付，请您添加。”易澈火速调出自己的名片二维码怼在陆一眼前。
    他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给点阳光就灿烂。
    陆一冷着脸开麦和水友互动，在点下单人排位“开始匹配”按钮前一秒，易澈抓住了他，“我自己改。”
    “嗯，我先再排一把，你弄好了等我。”
    “好。”
    这回易澈没再作妖，挑了个两人共在服的账号乖乖改了个名字，发送了游戏好友申请。
    陆一上一把因为易澈在边上小动作飞舞，没进决赛圈就被人杀了，这把打得专心些。
    易澈干脆凑过去，以不会打扰到他的距离观看比赛。
    陆一单排的水准很高，比有些职业选手还要厉害，不知道四排会怎么样。
    这样想着，易澈就看见陆一一个极漂亮的开枪接侧身躲子弹的连招动作完成击杀并存活下来，他忍不住想大声夸赞一句，又想到在直播，生生噎在喉咙里。
    要小公举死憋着，那不可能。
    于是他打起哑语，后来觉得不过瘾，配上表情动作，像是在演默片。
    陆一面无表情，神情专注，他在旁边精分，对比意味十足。也就是他们对面机位没人，不然看到会以为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陆一专注打完一把天梯局有点累，这两天作息还没习惯，刚一结束他双手就离了键盘，后背靠上椅背，转头迎上易澈满眼冒星星的瞳孔。
    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了……
    陆一往后靠，避开他的炙热。
    休息了一分钟他点开弹幕助手，照例感谢了一下送礼物的粉丝，挑着问题回复两句，便准备带易澈。
    切了服务器，打开好友申请。
    【y1申请加你为好友：你看像不像情侣名】
    陆一：“……”
    果然还是年纪小天真了。
    陆一毫不犹豫点了拒绝，他都不敢点开弹幕看了。
    易澈憋着笑在旁边说：“l1，刚刚是我，就开个玩笑，你通过一下。”
    带着沉笑的男声被收进麦克风，倒是平复了一些粉丝的愤愤不平，不管以为是带节奏还是碰瓷，他这解释还算说得过去。
    可是陆一很郁闷，掩耳盗铃。
    这人玩儿起来一套一套的，还说什么没追过人，渣男。
    易澈递了台阶，他不能不下，只得一边说着“下次别乱开玩笑，粉丝会误会”一边含恨点了通过好友。
    这个服的账号是小号，cei值没那么高，算上易澈的，两人平均一下，游戏难度不大。
    但万万没想到！他们俩回回孤儿命，没有孤儿条件的时候，易澈也能创造出条件。
    被蛇咬也就算了，毕竟很多人都避不开，有时候那玩意儿出其不意，被毒死也正常。
    但是！易澈被咬后他不补药，而是疯狂按跳跃键，成功把蛇甩了出去，落在了陆一身上。
    两人还没法互救。
    只能说游戏设计太切合实际了。
    几局下来，陆一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游戏为什么叫《生存战场》，以前从来没觉得活下来是这么的难…
    弹幕笑疯了，都在说还好l1没用大号打，不然cei全服排名能掉到一百开外去。
    又是一局开局悬崖地形，和那天自选房间比赛陆一的处境是同一个地儿。
    易澈站在崖边，在活动手指准备连招下去的时候，他悠悠叹口气，“我可能不太适合打游戏，更适合解说，奥～我的……”
    陆一被这起了头的话吓到，当即按了往前冲刺一段的键位，【l1小号3】撞到【y1】背后，易澈的游戏人物就这样被撞了下去，系统公告——
    【y1坠崖身亡】
    “天呐……”易澈呆滞地接上了他没说完的话。
    ※※※※※※※※※※※※※※※※※※※※
    谋杀亲夫成就get！

 007

    可能场面太过戏剧性，粉丝们没有特别注意到那和小公举异曲同工的“奥”字。
    就一分钟的功夫，已经有人把陆一撞他掉崖的片段做成了gif动图，直播间的粉丝们纷纷收藏。
    【哈哈哈哈最好笑的是！我清晰看见了我老公的手在键盘上顿了一下，然后非常狠地按下f键！哈哈哈哈】
    【这都造了什么孽哦！l1上哪儿去找了这么一个朋友！笑死！】
    【今天的直播告诉我们，交友需谨慎】
    【我的妈！生战还能这么玩儿！感受到了乐趣！】
    【拉个自选房间，叫上朋友组队跳崖】
    易澈看着黑掉的屏幕长吁短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嘴上，点开自己电脑上的文档，新建空白文档，打字——谋杀亲夫
    字号疯狂调大。
    写完并不满意，戳了戳陆一。
    陆一抬眸扫了眼，他指着屏幕上的大字，无声地控诉。
    陆一面无表情回过头，不理他，他哼两声扁着嘴拿起了手机。
    直播间一阵嘻嘻哈哈过去之后，总算有水友抓住了关键点，发出了疑问：【这朋友做解说的？不会是小公举吧】
    【全局作妖风格有点像啊，楼上的集美，我们可能真相了】
    【那这个故事应该是怎样的呢？毕竟……】
    【性别不对啊！】
    【这位朋友的声音有点好听是真的】
    【听声音，这人是在l1旁边，都说了是一个朋友，不可能是小公举，你们公主粉别营销了好不好，房管干活了】
    易澈看到这从夹缝中冒出来的猜测，怨念地在文档上又打下一串大字：我就是小公举！哎，你们看不到！我男朋友不让说！才两天，他就嫌弃我了！渣男！让上帝制裁他吧！
    上帝可能聋了，不仅没制裁陆一，反而让他喜提冠军，17个人头，单枪匹马一路杀进决赛圈，跟收割机一样，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易澈打字：浪费了我半小时的网费！人家十七杀，我就玩儿了个一次性的跳楼机！
    他偏头看陆一，陆一关掉了结算页面都没有要理他的架势，他忿忿，烟嘴都要被咬烂了。他噼里啪啦继续打字：
    奥上帝，殉情是什么滋味？大概是浪漫吧，既然他对我如此，那我只好……奥，我也不忍心的！
    “你要吃什么？”陆一突然问。
    易澈键盘敲得啪啪响，听到他声音抬起头，“闭麦了没？”
    “我先吃饭，老规矩放电影。”说完陆一把麦闭了看着易澈。
    “你瞅瞅！你瞅瞅！”易澈见他闭了麦不再有所顾忌，把页面滚到顶端，再一次展示“谋杀亲夫”。
    陆一冷漠地“哦”了一声，“看见了。”
    “就这？”
    陆一垂下头在外卖app上自顾自点餐，然后起身去厕所。
    “……我竟然被忽视了！”易澈捏紧拳头，熊熊的火焰似是燃起来，不过只燃到陆一回来。
    看见陆一，他的火立刻收了，一副卑微求带的模样：“我用小公举的号打一把行吗？我一定好好打！就一局，打完一局我就走，下午还得出去一趟，真的就一局！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去直播间发言，说y1就是小公举。”
    陆一扯了纸巾擦手，扫了眼丢在桌上已经咬变形但依旧没点的烟，斜睨着他，许久才回：“一局。”
    知道陆一这是同意了，易澈在文档上又写：开心地转圈圈！
    随即他把文档保存下来，发送到自己手机上。
    午饭很快送来，是陆一常叫的一家餐馆，家常菜挺便宜。
    虽然说是礼尚往来，昨天易澈请了他一顿，他想还，但也没有刻意将就易澈这少爷胃。
    还好易澈不挑食，对吃的无所谓。
    易澈没有退游戏，他关掉文档，露出游戏首页，公告喇叭还在宣传【全息模式将在10月8日盛大举行发布会，9日零点将全面上线。】
    “生战还是牛逼，首款全息游戏，画面还是不错，比现在网游版看着真实得多。”
    陆一想到今天易澈的魔鬼操作，冷冰冰说：“现在也挺真实。”
    易澈知道陆一说的什么，笑笑说：“上次版本更新优化的就是这些贴合实际动作的细节，为了全息模式的推出，不然一下子进入真实的环境，玩家需要很长的周期来适应，会拖慢全息的推广进程。”
    “所以你刚刚的所有作死行为是想通过我的直播间传达这些细节，为全息铺垫？”
    易澈咬着筷子尖轻笑一声，“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蠢。”
    “嗯。”
    “嗯个屁，只准我自己说，你不许骂我，你得夸你男朋友！”
    陆一当做没听见，不理不睬专心吃饭。
    易澈好像挺喜欢说反话，如果不是他今天的操作，他还真没太注意游戏里有这样的细节。
    易澈哼哼两声恢复正经：“全息的所有程序设备都已经进入测试阶段了，你有没有兴趣？”
    陆一顿了顿说：“想象不出来，推出了再说吧。”
    陆一的眼里一点波澜都没有，看不到好奇看不到激动，易澈就此止住话题。
    今天点的套饭挺好吃的，很家常，就是味道偏咸，易澈一直专注于聊天，也没注意，本能地下饭吃，等吃到最后回过神来，发觉这是近一周来最饱的一顿饭。
    他发出满足地长叹，陆一起身收拾了一次性碗筷拿去丢掉，回到位置上就听易澈说：“你手机有消息，一直在震动。”
    “嗯。”陆一拿起手机看了眼，是旺旺。发了一堆各种求饶的表情包以及……
    他点开电脑版微信，把聊天记录放在直播间。
    旺旺：爸爸
    旺旺：在吗？
    旺旺：小的想打两把游戏
    旺旺：批吗？
    旺旺：你看我是自杀解恨还是您亲自动手？
    旺旺：爸爸，你现在不是没打游戏呢吗？
    旺旺：您理理我
    【哈哈哈哈，旺财好卑微】
    【l1好狠，放出来让我们鞭尸，不过我好喜欢这么狠的l1】
    【恭喜我和我老公收获一个现成儿子】
    【旺财从狗变成了狗儿子，这地位降得不要太快】
    旺旺对于直播间的事全然不知，还在发消息——
    旺旺：害，听说你和小公举没事儿了，那可真是……
    旺旺：太可惜了
    旺旺撤回一条消息
    旺旺：太好了
    旺旺：看来你是真的没在
    旺旺：那我自己开了哦
    l1：在
    旺旺：……
    【太可惜了，哈哈哈哈，旺旺果然故意的】
    【发了撤回有个屁用，旺旺这条命可能是不想要了】
    【加上上午的y1，我对l1的朋友圈表示担忧啊】
    “有朋友一起？”易澈见他还没开麦问道。
    “嗯。”
    “那四排？我们三个再随机匹配个路人。”
    陆一不是很想当着旺旺的面表现自己和“小公举”有什么，但答应了易澈一把，只好点头，“旺财没有多的号，你在81区建个号吧。”
    陆一关掉对话框，游戏里切回大号，将旺旺拉进队伍，开了直播间的麦，“旺财，你看眼我的直播间。”
    旺旺新一轮求饶攻势还没发出，就被这句话砸晕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l1，我操你爸爸！”
    陆一勾了勾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游戏右下角弹出好友申请，他点开，不想看名字和好友申请，快速点了同意。
    “下次你休想我主动来找你！”旺旺还在叫唤。
    【被l1拒绝的小公举进入房间】
    “不就一个小公举吗，我让那个女人缠死你！下回再有这样的活动，我还敢！回头把你卖……”
    “没有下回了！”
    一道女声插入，被打断的旺旺一脸懵逼，“谁？”
    “旺旺你看看我的名字，我想缠小哥哥的，但小哥哥已经拒绝人家了。”委屈巴巴的语气再现。
    “……”旺旺把这位妹纸的id反复默读了两遍，“卧槽？小公举？”
    “是我哦~”
    “你…你…怎么在这儿？”旺旺代表广大水友问出了疑惑。
    “我给小哥哥打赏了流星雨，小哥哥答应带我一局游戏，开心！原地转圈圈！感谢上帝，感谢水友！感谢旺旺！”
    “咳咳，那…倒也不用谢。”
    再谢下去，他真的要死了。
    陆一偏头，有几分探究地看身边语调轻快的男人，这人可真是个奇怪的…生物，反正非我族类。
    小公举的出现自然引发了直播间的弹幕大爆炸，流量也是一再飙升。
    两人在二十四小时内上演反转反转再反转。
    已知：小公举昨晚改了个人资料说是男朋友，今早l1撇清关系，一分钟前l1邀请小公举入队，一秒前小公举说l1只是带水友。
    求：他们俩现在什么关系？
    乱七八糟的弹幕，陆一放弃拯救，直接开了游戏。
    出生地在湖边小屋，这个地方有好有坏，好处就是这是个初始物资点，不管能随机爆出什么，至少能爆一样，坏处就是这里是地图边缘，是第一个安全区都不会包括的角落。
    屋子里很黑，只有脚边有星星点点光线从木头缝漏进来。
    “好黑呀~有点怕诶~诶呀，我好像踩到了什么虫子，大概是一只蟑螂。”
    小公举的声音都在发颤，不过对于长期看小公举直播的旺旺来说——真是熟悉的配方啊。
    随机排到的玩家当即接话：“哟有妹子呀，别怕，哥哥带你躺。”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旺旺的声音：“诶，刚刚这里的喷子呢？我刚要捡就没了。”
    小公举：“小哥哥，捡到一把枪，给你！”
    随机玩家以为叫自己呢，开开心心回道：“谢谢妹子！”
    小公举笑着说：“不用谢呀，又不给你。”
    随机玩家：“……”
    旺旺：“你还老子枪！”
    l1找到了小屋的门，推开直接走了出去。
    几人视角都有了光线，电脑屏幕亮起来，易澈操纵着人物紧跟陆一出去，“小哥哥，来，我丢给你。”
    随机玩家这才看清这两人的id：【l1】、【被l1拒绝的小公举】
    “……妹子，人家都拒绝你了，你就别……”
    l1：“谢谢。”
    “不用谢呀~转圈圈~”
    队伍里的两个路人眼睁睁看着【被l1拒绝的小公举】围着【l1】转起了圈圈。
    “小哥哥，四排，你指挥，我后勤！至于你们……听指挥吧。”
    ※※※※※※※※※※※※※※※※※※※※
    陆一：小公举家的小哥哥只有我

 008

    陆一做指挥，旺旺倒是没意见，但路人队友就有些不开心了。
    虽然这份不开心是来源于那位转圈圈的妹子。
    有点酸。
    决定好了指挥位，一行四人便从湖边开始往地图中央走，位置的确不怎么好，一路上跟西天取经似的，过沼泽穿密林，好在物资丰富。
    踏着石头快速通过泥泞的沼泽，就见又一处固定物资点。旺旺记恨最开始的那把s686，这回拼了命往前冲，隐约能听见他疯狂按键盘的声音。
    易澈撇撇嘴，也不跑了，捏着耳机话筒傲娇说：“听声音，怕是在d键上放了米，抱了只鸡帮忙按吧，速度挺快的奥。”
    旺旺打开树根处的木箱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差点一口气厥过去。
    箱子里只有一把十/字/弩和八支箭矢。
    易澈低头看着键盘，每个键位都想了一遍，喃喃道：“怎么没有鼓掌动作呢，啊——好可惜的呐。”
    他“认真”的动作只有陆一看见了，实在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透过话筒传进游戏和直播间。
    旺旺忍了又忍才没点击右键把箭给掰断。
    【卧槽！我老公笑了！太难得了！啊啊啊，这低沉的笑声，杀我！】
    【姐妹信我，这绝逼是帅哥！帅哥，你缺女朋友吗？缺老婆吗？我可以！】
    【明明是我的！楼上别抢我老公！】
    “走了。”陆一叫了声，把生闷气的和幸灾乐祸的叫醒。
    旺旺跟上，“有总好过没有。”
    “十/字/弩打猎还挺合适奥～你要不要考虑后勤工作？咱俩换一下～我们l1喜欢甩狙，懂吧？”
    路人队友【骨钉】听到忍不住站出来说两句，“妹妹，你要帮你男朋友你就好好护着，别欺负别人嘛。”
    一句“男朋友”正中小公举的心，人物扭头就跑，跑两步停下回了下头，又接着跑，又回头，又跑……看着那人物背影，这位朋友有点懵，感觉怪怪的……
    “怕不是害羞吧……”
    旺旺：“兄弟，我觉得你猜的很准啊，她这气质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
    骨钉：“什么气质？”
    旺旺：“做作。”
    骨钉：“兄弟很懂啊。”
    l1：“队伍语音，听得见。”
    旺旺和骨钉都不说话了，操纵人物跟上陆一。
    “我们走得还算快，前面是密林，还有一分半钟刷新安全区，我们进安全区问题不大，趁这时间在密林好好搜集武器。”
    陆一单打独斗惯了，也没想着要怎么安排，说完就朝一个方向跳，想到易澈一上午的骚操作，他停下补充道：“注意自身安全，别死。”
    散拼四人队不像固定队伍在大物资点会商量取舍，他们都沉默着搜索自己需要的，于是耳机里只剩下了小公举带着“嗲”气的御姐音。
    “奥，这棵树好高啊！上面应该有东西吧！上帝不会骗我的，我是如此的虔诚。”被l1拒绝的小公举吭哧吭哧地开始爬树，“奥天呐，我好像穿的裙子，下面没人吧？可不能把我看光了！”
    艹，看光个锤子，一个游戏！你那屏幕上是看不见树下的视角吗？还问问问！谁稀罕看呢！
    小公举的风格只适合听直播，当队友真的好憋屈，这边在杀老虎呢，她搁那儿喳喳喳，好想解决掉她！
    旺旺忍着没骂出声。
    “哎呀，这树好高啊，累死了，小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按摩一下？捏捏腿，捏捏胳膊。”
    “可别突然窜出来一条蛇，我怕。”被l1拒绝的小公主用匕首干脆利落地斩杀一条小青蛇，“哇哦，这小青爆了一把groza！可惜了，它姐姐小白不在，没有配件，连子弹都没有。”
    “妹妹，说好的怕蛇呢？”骨钉搞定一只野猪，边捡东西边笑着问。
    “为了小哥哥，无所畏惧！上面居然没有其他的，恨！我要下来了！能跳下来嘛？有没有人可以接住我？”
    “别跳。”陆一扫了眼易澈的屏幕快速阻止，他这棵树真的挺高，跳下来跟跳崖效果差不多。
    “啊！好的！小哥哥这么关心我，我得听话。”
    旺旺啧一声，“我帮l1翻译一下，你看小地图，大家都离这么远，你伤了我们不能及时扶你起来，自救呢，浪费绷带。”
    小公举：“……你的狗命别想要了。”
    骨钉：“奶凶奶凶的，挺可爱嘛，妹妹，听哥一句劝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看看我怎么样？”
    小公举：“小哥哥你快来，有人想要绿你！”
    玩到这会儿，小公举完全忘记不能在直播间带节奏的事儿，他只想酸死这位大叔和旺财。
    骨钉：“那你给机会吗？绿他的机会。”
    l1：“我拿到了762的子弹，一会儿给你。”
    小公举：“看，小哥哥说了，你没机会。”
    骨钉：“哪儿说了？”
    小公举：“我的枪只能上他的子弹。”
    emm……怎么觉得她又在说她的黄色废料？
    旺旺皱着眉认真思考。
    时间差不多，陆一在地图上标了个点集合，每人都搜到了不少东西，相互对一对，尽量都用自己擅长的。
    小公举拿到的最少，唯一一把枪还执意要给l1，“我是后勤嘛，该给，这枪好用你拿着，我用十/字/弩就好了。”
    到最后，l1和骨钉都配了两把枪，旺旺拿了一把狙，子弹都是满配，不用的武器都找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刚获得的金币兑换好一些药品，每人各自装了一点保命的量，多余的都让小公举拿着了。
    他们蹲在草垛圈里分赃，完了旺旺问：“刷圈了，走吗？”
    陆一刚要说话，小公举突然道：“别站起来，旺旺，你正前方好像有人。”
    旺旺当即找了地方架枪。
    “有吗？”骨钉不太信。虽然妹子挺招人喜欢，但游戏技术上不能信妹子。
    陆一凝神看了一会儿：“有，我去突脸，看好时机放枪。”
    小公举蹲着挪到l1身边：“能不突脸吗？对面四个呢，我担心你。”
    骨钉：“反正还没发现我们，突脸太刚了，没必要，我去绕后。”
    话音未落小公举就立刻接话：“去吧。”
    骨钉：“……好歹意思意思挽留一下嘛。”
    小公举：“再不去尸体都要凉了，赶紧。”
    骨钉嘴上念叨着没动力，手上的操作没停。
    这位大叔虽然猥琐了点，但操作还能将就看，不过那肯定比不上l1！
    骨钉用匕首刚摸上一人的脖颈，l1也已经跃入敌营，开了枪，突突死两人，旺旺补上最后一人。
    眨眼之间对四人的收割就结束了。
    小公举低笑一声，“哇！小哥哥好棒！！完美！！”
    死的这队人身上有不少东西，l1开麦：“过来，mini14给你。”
    还不知道他们是三排的骨钉长叹一声，“旺旺，我觉得我们两人不该在这里。”
    旺旺哼了声：“我觉得小公举不该在这里。”
    收拾完这个地方，他们便离开继续前进。
    小公举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树梢：“那儿有个鸟窝，你们看，好大一个窝！肯定有东西！”
    旺旺：“我的狙倍镜还不够，你去，帮我弄个高倍镜回来。”
    小公举：“你自己去。”
    旺旺：“你运气好，求求小公举帮我爆一个高倍镜。”
    小公举退了几步，“掏鸟窝的姿势太丑了，不要，打死都不去。”
    旺旺：“你家小哥哥缺扩容弹夹。”
    小公举：“我去！”
    骨钉：“……旺旺，牛逼。”
    l1：“旺旺架枪e方向，骨钉注意s方向，树梢那里视野太空了，注意偷袭。爬树的时候留意下有没有痕迹，鸟窝固定刷新点，太显眼了，可能已经被摸过了。”
    小公举：“好哒！”
    小公举：“快夸一下我！我这开了光的手！快速扩容和消/音/器！啊~好可惜呀，没有旺财的倍镜。”
    枪响。
    l1突然道：“跳！下来自己补药满血。没有消音，115方向，旺财！”
    旺旺和l1配合已久，听到l1开始说话他就立刻做出准备，报点和子弹出膛几乎同时，冒了个头还没来得及收枪的敌人被旺旺爆了头。
    l1：“找掩体。骨钉，上。旺旺继续，别给机会扶起来。”
    小公举靠着树打药的时间，易澈拉动视野看了眼刚刚自己待的树枝，已经断裂，“好狠啊，小哥哥，干掉他们！”
    旺旺：“别吵，我瞄准呢！没有高倍镜的我太卑微。”
    小公举：“你打对面，看对面刚刚狙我的情况，肯定有高倍镜。”
    旺旺佛了：“行吧，我自力更生。”
    这一队也很快灭队，不过l1受了伤，用了些药品，小公举一股脑地给他补满，一边给还不忘安抚其他两位队员：“你们也不用羡慕，快死的时候我一定不远万里来补一枪，以防人头给到敌人。”
    旺旺：“我谢谢你哦。”
    小公举学着他的语调回：“不用谢的哦。”
    旺旺：“……”
    小公举话是这么放出去了，但走到最后他们两人真的受伤时，她的反应也极快，药品几乎没断。
    骨钉：“妹妹，你什么都没干，哪儿来的金币兑换药品？”
    这个问题陆一直播间的水友们看得清清楚楚，队伍里l1的击杀最多，他的金币也是最多的，几乎没留余额，全部兑换了药品，都让小公举拿着。
    【我也好想有这么个小哥哥，药品买买买，给给给】
    【l1太温柔了吧！！】
    【小公举婊里婊气的，果然男人都逃不过这一套，l1还说两人没关系，啊呸，我再也不相信了】
    【你们这些女人啊，眼里只有嫉妒，你们也不想想l1为什么都给小公举，小公举的自保能力超高的好吗？好几次躲避都是天秀操作，我队里要有这么个后勤，我也全都给，不占包，还放心】
    【我也觉得小公举的操作不错，看着是黏着l1，但骨钉和旺旺的血量一直都是健康状态】
    【他们搞定了3个满编队，队伍总人头14，还四人都存活，有点牛逼】
    “马上刷决赛圈，分队，从两个方向同时进圈，旺旺跟…骨钉。”l1说到最后疑似停顿了一下。
    旺旺：“小哥哥，我合理怀疑你是想让我跟你。”
    小公举：“没有！没有！你的错觉！没有！”
    l1：“剩余11人，大家小心。”
    骨钉：“这把不激烈啊，决赛圈了，加我们还有15个，啧。”
    他们刚进圈就遇上埋伏，小公举被击倒在地，l1闪身进掩体，观察对面只有一个人，“旺旺，n方向，帮我吸引下火力。”
    旺旺闻言立即开镜，距离不算远，一击即中，l1突脸补杀，结束后才去扶小公举。
    旺旺：“看吧，还是我和l1配合好，我们的双排不是我吹，上天入地，把把赢。”
    小公举：“呜，疼。”
    骨钉：“你的小哥哥不会给你吹吹的。”
    小公举：“我知道，所以刚刚倒地的瞬间我都在想怎么才能拉小哥哥一起殉情。”
    骨钉：“那边转过去就是瀑布，纵身而跃，绝对很美。”
    小公举：“是吗？小哥哥~……”
    l1：“……”
    旺旺：“求求你们别入戏太深行吗？老子这里压力很大啊，有三个人围过来了，妈的！”
    骨钉：“我来了，旺旺！”
    旺旺正疯狂点射击：“狗子别叫爸爸，赶紧上！”
    l1和小公举围过去配合旺旺两人形成包围圈，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去，骨钉倒地，旺旺来不及去扶，队伍阵亡1人。全场除他们3人以外，还有3人。
    小公举噔噔地跑到旺旺身边，丢下一堆药品，“旺旺，我要拉着小哥哥去殉情了，你保重哦。”
    旺旺：“？？”
    陆一：“？？？”
    小公举：“上午我看直播了，那位y1小哥哥还在我家小哥哥旁边吗？”
    听到这话的陆一动作缓慢地转头，正好迎上不怀好意笑着的易澈，他眼睁睁地看着易澈拔掉了话筒接口，握在手里，然后凑过来，对着自己的话筒说道：“在呢。”
    易澈又将话筒接口插回去：“这位声音好听的小哥哥，你能不能抢下我家小哥哥的键盘，满足我们殉情的愿望。”
    他又拔了接口……陆一错愕地在游戏内敲出一个问号……他现在退出游戏来不来得及？？
    易澈靠了过来，含笑说了声“好”，然后那只手伸向了陆一的键盘。
    直播画面里两只好看的左手交叠在了一起。
    弹幕一片“啊啊啊啊”。
    陆一那茫然错愕怔愣的表情，让易澈笑得不行，一直憋着，胸腔都在震动，“快，小哥哥，配合一下。”
    “我他妈！啊啊啊！你们给爸爸死！”旺旺换了把vector冲锋/枪，对着敌人突突突，“老子第一回见到队友在绝杀圈自/杀，还俩，等我解决完这些垃圾，亲自来了结你们！啊啊啊！妈的！l1，你伤害了我！艹！我死了……”
    ※※※※※※※※※※※※※※※※※※※※
    旺旺：绝交！妈的，这个朋友还能要吗？不能！滚蛋！
    l1：此事说来话长，说了你可能不信，y1和小公举是一个人
    _

 009

    旺旺一通瞎叫唤把陆一叫回过了神，他微微抬眸，看着站在自己边上的男人，“坐回去。”
    易澈拿开键盘上的手，坐回自己位置之前，还不忘把戏演全：“小公举，帮不了你了。”
    他把话筒线插好，戴好耳机盯着屏幕，委屈地“嗯”了声，不再出声，贴着掩体跑到一处离敌人近一些的地方，靠着树干拿上了一直没机会用的mini14。
    竟敢打扰老子殉情，我弄死你们！
    陆一开始反打。
    敌方三人，都不同队，他在地图上标了个点。
    小公举闷闷的声音响在耳机里，“好。”
    陆一看过去，有点疑惑……有这么不开心？
    小公举开始扫/射，将其中两个敌人赶到了标记点附近，陆一立刻蹿出去，贴脸刚死一个，击杀公告出现——【被l1拒绝的小公举用mini14击杀本senb】
    陆一突然夸道：“厉害。”
    同时他的击杀公告也出现。
    易澈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陆一会夸，这一夸不得了，“殉情失败”的不开心一扫而空，戏精气质冒了出来，“啊！小哥哥夸我了！奥~我都不知道我击杀了一个人诶~啊，肯定是上帝想帮我，这是天惩！奥上帝，谢谢您保佑您的孩子！小哥哥，我刚刚太害怕，闭着眼睛乱射的。”
    陆一：“……”
    别说话了，我正要扑人。
    突然有点明白刚刚旺旺的心情。
    还剩的那一人有注意到l1，但一时间没有看到人影，连续几声枪响把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树干旁边，有一个穿裙子的人物正举着mini14对着天空放枪。
    “挑衅？”
    其实他误会了，那是小公举正在“放礼花”庆祝，不小心露了半个身体。
    他当即半蹲瞄准，放了一枪打中树干，正要扣动扳/机开下一枪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杀进决赛圈的人反应也不慢，他本能地转过身体连发子/弹。
    【l1用groza击杀mmeng】
    【mmeng用ump9击杀l1】
    小公举愣愣看着全图只剩自己一个人物，随即屏幕弹出结算面板，“胜利”的字样超大。
    易澈惊喜转过头，盯着陆一，两眼冒星星：“赢了？奥~最后发生了什么？啊，小哥哥用生命保护了我！我只好……”
    陆一看他这么开心也跟着弯了弯嘴角，不过话听到一半陆一就知道后面不是什么好话，当即点了退出队伍。
    【l1退出了房间】
    还在队伍房间里的旺旺：“您继续，只好什么？”
    【被l1拒绝的小公举退出了房间】
    旺旺：“草！”
    陆一回到主页，点开了弹幕助手，扫了眼上边乱七八糟，褒贬不一的词句，骂小公举的不少，骂他们两人关系的也不少，他皱了下眉，“我有点事，闭下麦。”
    【哈哈哈，我觉得这点事就是要去找y1小哥哥算账了】
    【l1宝贝下手轻点哦，y1小哥哥的游戏过程简直就是快乐源泉】
    【就冲两人的手，我想磕个cp…毕竟…情侣名都取好了】
    【邪/教退散！】
    陆一闭麦的确是要和易澈聊聊，一整局他有仔细观察，易澈玩儿得很好，不管是一开始的躲枪保命还是最后的配合，都是厉害的操作，击杀一人也肯定不是乱杀。
    夸他厉害倒是真心实意的。
    陆一靠着椅背盯着自己的指尖，没看他：“玩开心了？”
    易澈大大方方地转过椅子针对陆一，“恩，开心，多亏小哥哥带我躺赢。”
    “你实力很强。”陆一说完这句抿了下唇才抬起头，“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易澈笑眯起眼，完全一副无心机的样子，“找你玩呀，我说过我被我爸扫地出门了，无处可去，通过一场比武招亲，把自己嫁过来了。”
    “好好说话。”
    “我说的是真话嘛，你不信。你为什么就不信我？”易澈这话像极了胡搅蛮缠的开头。
    “算了。”
    陆一立马放弃了套话，他本就不太会说话，遇上易澈更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向来独，不管是生活还是交际，绝不谈感情。亲情友情都不会存在，更别说爱情。
    何况他和眼前这个人也不可能有爱情。
    爱情？
    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他落在易澈身上视线渐渐变为探究，一时间忘记收回来。
    易澈得意兮兮的，张嘴还想继续说，恰巧有电话进来。
    陆一戴上耳机避免听到他讲电话，点开游戏界面去领取经验，点完了一下子就静了，心思又不自觉地往易澈那儿飘，他晃了晃头，点开战绩，看cei榜。
    没一会儿陆一就感觉到熟悉的被戳的感觉，摘下耳机听他说道：“中介的电话，说有合适的房子，我先去看看。”
    “恩。”
    “晚上你几点到网吧？”
    “晚上你别来了，好好睡觉吧。”陆一顿了下继续说：“滚鸡蛋治不了黑眼圈，只能消肿。”
    易澈像是突然明白过来，拖长调子“啊”了一声，随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周，“算了，男人不拘小节，我先走了。”
    易澈关机离开，陆一从落地窗往外看，看着他走到路口，穿过马路。窗外的烈阳让整个城市都金光灿灿，而易澈好像就是童话里的人，不急不躁。
    陆一突然想起身份证还没给他，匆匆跑下楼，行人的灯已经变为绿灯，他着急喊了声：“易澈。”
    易澈停下脚步从马路中间回来，“怎么？舍不得我。”
    陆一白他一眼，“你身份证。”
    “哦，谢了，差点忘记了。”易澈接过身份证转身，“阿欧，马上红灯了，你陪我等一会儿，可以认真地回答你一个问题。”
    “？”
    “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给你机会了哦~我会认真回答的。”
    陆一站在他身边，想了想。之前冒上头的问题一个都想不起来，似乎都问过了，只是总是被他胡乱打岔给岔开了。
    可能是天气太热，明晃晃的太阳晒得头顶快烧起来，他横着手掌挡在眼睛上方：“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想告诉你，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没意义，你从我这儿得不到任何东西。”
    “哎呀，你戒备心不要这么重嘛，我不是坏人。”
    陆一勾了勾唇角，“那也不一定。”
    “恩。”易澈认同地点头，没一会儿他又道，“那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小哥哥这性格，肯定不会被别人骗走的，那我肯定就不会被戴绿帽子了。”
    “……”
    说好的认真都是假话。
    “你不就是想问我找你的目的么。”易澈抬头看向开始倒计时的红灯，到最后他跟着跳动的数字念出声来，“5，4，3，2，1，小哥哥，你就当我馋你身子好了！”
    说完易澈就大步跑了，还不忘回头挥手。
    陆一站在斑马线前思考人生，这魔幻的暑假也许刚刚才开始……
    他下午都和旺旺双排，面对旺旺的诸多疑问，他全都避而不谈，最后答应旺旺不再追究拉他进小公举自选房间的事，才作罢。
    如约延长了半小时才下播，回家做了饭又给他爸送过去，难得地见到他爸在睡觉，呼噜震天，他都已经好久没见到这个人了。陆一站在床边借着昏暗的破旧壁灯端详了他一阵儿，摇摇头离开了。
    见到了他爸，心情有点低沉，回到自己小屋就先补了会儿觉，这一觉睡醒竟然快到上班时间，仓促地冲了个澡去到网吧。
    易澈已经在那儿了，正在打游戏，用的是离吧台最近的那台机子。
    易澈见到他来，赶紧掐掉烟，摘下耳机挂脖子上，笑对他说：“小公举等你好久了。”
    “不是让你别来么？”陆一把书包放进吧台，朝他走过来。
    “你等会儿过来，我刚抽了烟，味道重。”易澈一边说一边操作着游戏。
    陆一还是走到他背后，“没事，我看你打游戏，你认真打。”
    “遵命，我的王子。”
    已经是决赛圈了，【谁不是小公举】跳过灌木丛，蹲在一棵横倒在地的枯树后，趁着还没有人发现，他拿出匕首在树干上挖出一个凹槽，刚好放狙/击/枪的枪管，又找来树叶做了点掩护，“刚我抄了近路，预计有两个人要送上门。”
    话音刚落，陆一就从他的界面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人头。
    “一个。”易澈开了枪，很快除了击杀公告，“下一个应该会要等一分钟，那人配件好像没搜齐，动作慢了点，全靠苟进了决赛圈。”
    易澈有消/音/器，也没换位置，优哉游哉地守株待兔，如他所预测的那样，那人猫着腰还在搜索状态，根本没意识到猎人的枪已经上膛。
    “送快递的来了。”又是一枪解决，他查看了现存活人数，2人，“他应该乱七八糟搜了不少，我去舔个包。”
    快速捡完物资，他开镜查看周围，见没有异样，准备翻身回到隐蔽处，身后的陆一说：“刚刚晃过去的270方向有人。”
    易澈当即缩回去趴着，开镜。
    陆一：“被锯掉的木桩后面。”
    易澈：“小哥哥动态视力可以呀，不过这个点不好弄，打不着他。”
    陆一：“他应该看见你了的，你勾引下。”
    “我只想勾引你诶，小哥哥你舍得让我去勾引别人？”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行吧，我就佯装勾引，身子还是得留给你。”易澈半蹲着朝一个方向开始移动，敌人上钩，他连套动作避开，还顺带换了把枪，似是要逃，等敌人想追之时翻身开打。
    胜利！
    易澈当即丢开鼠标，转过身体仰头看陆一，一脸求夸。
    陆一只在心里赞了一声，平复后才平淡说：“手速挺快，什么时候沙漠图solo？”
    “不要，夫夫打架不吉利。”
    “你继续玩儿吧。”
    丢下这话陆一回到吧台，易澈起身跟了过去，“守夜很无聊的，我陪你呀。”
    “不无聊。”陆一把练习册一本一本拿出来，数学，英语，物理。
    “……第一次看见有人在网吧写作业。”易澈双手手肘撑在台子上，上半身够着往里看，“我可以辅导你作业。”
    “不劳你操心。”
    “我给你背背我的资料啊，我在高中就获得了…”
    “闭嘴。”
    “好嘞！”
    陆一不想抬头看他，强迫自己垂着头整理书本，果然清净了一会儿，也就一会儿…摆着某百科某人资料页的手机屏幕就被放在了自己眼前。
    ※※※※※※※※※※※※※※※※※※※※
    学霸小公举即将上线

 010

    易澈的资料他已经快背下来了，就这几行字，反反复复出现在眼前，不记住都难。
    晚上他补觉没能做作业，现在是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为了能有一个安静些的午夜，陆一还是向易澈妥协了：“我做完了你帮我批。”
    正好也能省掉对答案的时间。
    易澈想了想，“行。”
    说完回了位置又开了把游戏，陆一见他不再关注自己，也静下心来好好做题。
    等他完成自己所划分的数学今日任务，揉着后颈抬起头，看见易澈叼着没点的烟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耳机挂在脖子上，左腿的膝盖抵着桌沿，电脑屏幕的白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晦暗沉重。
    易澈好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停下手指偏过头，“写完啦？”
    “嗯。”
    易澈点了两下鼠标，挤开凳子大步走到吧台边，“我看看。”
    “你进这里边来吧，还有个凳子。”
    说批作业还真批，拿着红笔对着答案，模样挺认真，遇到错题他还要求给他草稿纸他算一遍。
    陆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发觉自己过于频繁地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了。
    心里很清楚这个人他看不明白，见第一面就感觉到了，开始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但这两天接触下来，他竟然想探究一下。
    也许只是因为今天的游戏打得是真的很好，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哥哥，虽然我不介意你想我，但你想的时候可以把笔放下。”易澈出声打断了他的出神。
    回过神才看清自己面前的英语题册被笔尖画出一道道线条，断断续续有点难看。
    “想什么呢？”
    这句问句带着轻笑，正常的声音正经的语调，这一瞬间陆一觉得这是个20岁小哥的样子了。
    陆一摇摇头，轻声说：“没。”
    英语写完他才发现易澈一直坐在自己旁边没走。
    “你做英语的速度有点慢，我看了，如果不是固定搭配的题，你每句话每个题干都在分析主谓宾，学得有点死板呀。”
    “嗯。”陆一知道，但老师就这样教的，他也不爱问，都是自学的时候多。
    “英语回头跟你说。”易澈把他整理好了的数学题和草稿纸一并推到陆一面前，“数学先看看错题，做得很好了，错的地方问题不大。”
    看见草稿纸，陆一特别惊讶，纸上整整齐齐写着他算出错误答案的过程，过程里出错的点被易澈用红笔圈出来，修正。
    “你从错的那步再重新算一遍，再找我对是不是正确了。”
    “你…”陆一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有的大概知道容易错的点，有的你粗心错的我翻了下你的草稿，习惯还行，不乱。”
    “啊，忘了说…不用谢！”易澈甜甜一笑。
    陆一才后知后觉说道：“谢谢。”
    弄完所有作业并订正好错题将近三点，另一个夜班网管许哥提前到了，易澈让开了位置。
    后半夜陆一想着坚持不睡的，毕竟处于工作中，但还是挨不住，迷迷糊糊的，恍惚间都不清楚自己睡没睡着。
    五点被许哥叫醒。
    易澈看上去又是一夜没睡，松了鼠标伸个懒腰，笑眯眯看陆一，“我给你找了些资料，没法发短信，你看是给我个邮箱号还是微信号？”
    “……”
    为了要他的微信号忙了一夜？丧心病狂吧？
    鉴于易澈小公举的前科累累，陆一不得不这么想，脑子里甚至过了一遍各种阴谋论。
    “你不困吗？”陆一实在不理解他。
    易澈点点头，“困啊！但为了小哥哥！无所畏惧！”
    这是易澈第二次说“无所畏惧”这个词了，陆一都要怀疑自己有没有给他下过什么“蛊”……
    他兴奋完敛下神色，默了一会儿，突然自嘲地笑了声，“困，但睡不着，好多天了，总觉得得干点什么，别停，不能停。”
    突然的真情实感让陆一不适应，这样落寞的易澈完全不像他。
    陆一走近，“微信吧，二维码，我扫你。”
    易澈眼睛一亮，立马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总算加上了好友，易澈美滋滋的。
    陆一的微信关闭了所有找到他的方式，添加他的方式，简单来说，只有陆一自己主动加人好友，否则……
    “回去睡吧，我也回去了。”陆一将手机丢进书包里，转头就走了。
    易澈在网吧待到了八点半，赶去房管所过户。
    昨天下午去看的那套别墅很合适，三层楼，房主也正好急于出手，价格不算高，易澈看好了就直接交了定金，签好合同，中介这边也收了部分定金火速走流程。
    后面几天可能还得跑一下装修，过两天要安排全息舱的运送。事情多起来了，他不能停，也没法停。
    陆一手机闹钟是固定的，回家丢在床头就睡了，睡醒才抓起手机看了消息，三十多条来自易澈的……
    “？”
    十五篇文档，十五个音频文件。
    易澈：文章和音频是对应的，难度都不大，可能会遇到一些生词
    易澈：你每天就先读一遍文章，遇到生词查一下读音，不要去分析主谓宾补什么玩意儿，读完了再听音频
    易澈：不用去翻译，也别思考太多，就感受一下语感，就跟打游戏练肌肉记忆一样
    易澈：没有语言环境，学习语言会难一点，多听多读，十五篇按顺序来一遍，消化了我再给你找，不行你就再来一遍
    陆一翻完，竟然有点感动。
    长这么大没有谁对他这么好过，也有人会示好，比如社区的阿姨，助学办的老师，还有他小学班主任，但没有人会这样强塞给他，全都在遇到他冷言冷语拒绝后就算了。
    原来他也不讨厌别人的帮助，只是不习惯。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陆一点开看。
    易澈：看时间应该醒了，这几天我有点事儿，白天没法一起打游戏了，晚上来陪你
    陆一刚打字想说“忙就别来了”，还没发出去易澈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你拒绝我也会来，等我
    陆一打了一行字觉得太长了显得太热情，就给删了，删删减减好几次，到最后回了个“好”字。
    进了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好开心。
    之后的几天他的生活平淡下来，白天照旧直播，刷小公举的也渐渐少了，热度就像一阵风，吹过了。傍晚的时候他会补觉，守夜时间易澈就陪着他做作业。
    比起白天贫嘴的易澈，晚上他要老实得多，偶尔几句不痛不痒的“调戏”陆一都能坦然面对了，就是依然不理他。
    也不知道易澈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整个人看着疲惫得很，每天风尘仆仆的，有几回还看见他衣服裤子上有油漆点，他的事情陆一也不好问，只催了几回让去睡觉，易澈不听，手脚都长他自己身上，陆一也无可奈何。
    这天网吧老板大半夜的来店里取东西，看着三个孩子都搁这儿熬着，心疼得不行，把陆一骂了一顿，连带着许哥和易澈都给骂了，最后坚持让陆一三点下班，不然以后不让他进网吧。
    于是陆一的工作时间变成了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
    易澈到江市第九天，这位熬夜冠军总算把自己熬出病来了。
    晚上陪陆一的时候情绪不高，陆一让他回去睡觉，怎么都赶不走，威胁也没用，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的结果就是他趴这儿睡，陆一写好题必须叫他起来批。
    陆一当然没叫，快到三点才喊他，喊半天没反应，陆一伸手推他，他嘟囔了一声什么，埋着的脸转了个方向，面朝着陆一。
    他的眼睛也没睁开，陆一又伸手戳，被他一把攥住。他的手心满是汗，将陆一的手攥得死紧。
    陆一往回拽却拽不动，叹口气弓着身子凑近了些看他的脸，这才发觉他的双颊红得不正常，嘴唇也白得可怕。陆一一下子被吓到了，摸了下他的额头，滚烫，“易澈，醒醒！”
    许哥恰巧来了，得知情况后便提议去医院。
    半夜这个地方几乎打不到车，许哥有辆摩托车，只能带一个人，而且网吧这儿也需要有人守着，就说由许哥带易澈去医院。
    易澈却拉着陆一的手不松，陆一拿上两人的手机揣裤兜里，“先把人弄下去，我怕他烧糊涂了。”
    陆一离得近能看到易澈嘴唇一直在动，都已经烧到说胡话的程度了，再这样下去别烧坏脑子才好。
    许哥点点头：“好。”
    估计是两人架着他走路的动作弄得他很不舒服，易澈迷迷糊糊睁了眼，“放…放开我。”
    声音很哑。
    陆一轻声说：“你在发烧，别乱动，许哥送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易澈用力挣扎起来，“不去医院，我不去！”
    本就没多少力气，还胡乱动，整个人都往下滑，陆一几乎是半扛着他才没让他坐地上去。
    “易澈别闹了！”
    陆一凶了一句，易澈立马乖了，安静了几秒钟，他低声呢喃道：“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
    这软糯糯的语气让陆一一怔，莫名有点心疼，也有点委屈，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易澈一声“孤零零的”，像是砸在他心头。
    “不去医院你能好好走路吗？”
    易澈重重点了下头。
    陆一转头对着许哥说：“许哥麻烦你了，你回网吧去吧，我带他回我那儿，桌上还没收的书你放旁边就行，我白天来拿。”
    许哥：“行吧，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还好易澈这两天瘦了不少，不然陆一还真可能扛不动他，答应了好好走路，也只是没再像之前那样拖着走，人还是半挂在陆一身上。
    天气本就热，走这一路，陆一的t恤都湿透了，身上黏黏的，他都快犯恶心了。除了小时候打架也没有谁和他有过肢体接触，更别说现在这般亲密接触。
    他都能感受到易澈的呼吸喷在自己肩头。
    捡了个少爷自找罪受。
    回到屋里，易澈呆愣愣地站在床尾，喃喃道：“我还没睡过别人的床呢。”
    陆一有点累，喘着气说：“我也没让别人睡过我的床。”
    “我算是你朋友吗？”易澈偏着头问他，眼睛亮亮的。
    陆一正要回，他突然就笑起来，又说：“啊—你是我男朋友，那我可以睡你的床。”
    易澈说完就把手从陆一的肩上抽出来，也许是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小心地摸着床尾爬上去，慢慢趴下，把脑袋杵在枕头上闭上了眼。
    陆一有点想把他踢下去。
    说的些什么玩意儿。
    陆一打开风扇，找了新毛巾去卫生间浸凉水，拧干再出来的时候易澈都睡熟了。
    趴着的姿势也没法敷额头，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帮他擦脖颈后背。
    “算了，自生自灭吧。”
    陆一把毛巾丢回洗手间水池，自己冲了个澡在书桌前趴着睡了。
    “早上好！”
    陆一听到声音猛地弹起来，手臂和大腿有点麻，酥麻感传遍全身，他难受得咬紧了后槽牙。
    易澈又是那副狐狸笑的模样，“谢谢小哥哥放床头的药！我刚吃了，感觉好多了，生龙活虎。”
    “看出来了。”陆一咬着牙，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凶狠。
    那个药只是他翻出来的，太晚了想着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吃，就连着药箱子随手放床头，准备今天白天再找。
    这生龙活虎的状态还用吃药？浪费药！
    “为了报答小哥哥的救命之恩，小公举只好以……”
    “闭嘴。”
    “奥。”
    “我今天睡了一个好觉，为了庆祝一下，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
    “奥。”
    “那晚上我打包到网吧吃，你想吃什么？豆腐锅好不好？”
    “不吃。”
    “奥。”
    “其实你上次买的那个……”
    “再说话把你扔出去。”
    “小哥哥好凶哦。”
    陆一“砰”地摔上卫生间的门。
    易澈失笑摇头，小哥哥是真的有点凶呢。
    狡黠的笑顷刻间化为温柔，他转身回到床边，准备将床单什么的拆下来。他现在其实还烧着，但没有那么严重了，昨天晚上出了一身汗，不知道陆一会嫌弃成什么样子。
    收拾完坐在椅子上，有点脱力，自己一个人还是太累了，他想了想给齐星发了消息，让他这两天就过来。别墅那边就是二楼作为训练室的房间在改造，三楼的卧室都还能将就住，齐星过来算是有地方住。
    “小哥哥，干什么坏事呢？这么久？”易澈走到厕所门边带笑问。
    陆一将漱口杯“砰”地磕在洗手台上，发出一声响。
    易澈“噗嗤”笑出声，“小哥哥你慢慢洗，我先回去，床单这些我拆了拿走了，你一会儿自己铺一下干净的，一会儿直播见。”
    陆一顶着满脑袋问号打开卫生间门，易澈已经走了。等他上播的时候才知道易澈那句直播见是什么意思。
    【小公举求抱抱打赏十个流星雨：昨天晚上谢谢小哥哥】
    “……”我好不容易平息的直播间……
    ※※※※※※※※※※※※※※※※※※※※
    靠十五篇英语资料攻略男朋友，十天不到就登堂入室，啧~
    陆小一，你争点气啊！

 011

    直播间毫无意外地炸了，虽然现在上午，流量还不算大，但是一人一句也能把直播间给淹了，还别说一个个女粉丝的战斗力惊人，女粉一上场，那些看不惯的技术粉也开始疯狂发弹幕怼。
    陆一扶额。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易澈发过去一个问号。
    易澈：小哥哥，床单我帮你洗了，手洗的哦~
    l1：？
    易澈：本来准备发上面那句的，但为了你直播间的和平，忍住了
    易澈：不过我是真的手洗的床单！
    陆一丢开手机，认真思考他到底怎么招来这个瘟神的。虽然心里是骂着的，但是他有猜过易澈这么做是为了帮他增加流量。
    易澈这个人实在是太难琢磨了。
    小公举在直播间丢下的炸弹到最后他也没解释，要真想撇清理由倒是能随便掰扯，但他突然不想撇清了。
    旺旺上线发来组队邀请，陆一点了接受进入房间，顺便在直播间解释：“今天不冲分了，在雪山图给旺旺当陪练。”
    旺旺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谢谢爸爸！”
    今天一大早旺旺就给他发了消息，说想练练技术，让他给开个小灶。对于旺旺这种肾上腺素激增引发的兴奋状态，陆一见怪不怪。
    但旺旺好像兴奋过了头，自顾自地给陆一说有战队邀请他去打职业，那边联系人说如果有兴趣就下个月一号去江市参加线下考核。
    旺旺当然兴奋，陆一不会泼他冷水，只让他注意人身财产安全。旺旺显然不在意骗子不骗子的，反正有游戏打都行，为了好好应对考核，他准备突击练习一下。
    雪山图算是官方练习图。
    这个地图没有固定物资点以及爆器械的生物，只有一条条冰窟甬道，甬道里有上百个冰室，要想拿到武器，就要进冰室完成挑战。
    地图不大，就一座雪山，刷圈规则在这个图演变成关闭冰窟甬道，也就是说在冰室里要应付挑战的同时还要算好时间，否则甬道关闭，拿到武器也是死。
    陆一和旺旺双排进了游戏，“旺财，进图后先找人，杀一组换点药品再进冰室。”
    “好。”
    趁三十秒的系统保护期，他们迅速到了一条甬道的分叉口，握紧匕首（初始武器）躲在冰柱后。甬道有回声，平时轻微的脚步声在这里也很明显。
    当然这个明显只是相对的，普通玩家可能也不会注意到。
    陆一选点没错，很快来了一队人。
    今天的任务就是训练旺旺，陆一便让旺旺先上，一打二试试看。闪身出去的时机是陆一选的，掐得很好，一人防备不及受了重伤，开局没有金币兑换药品，要么冲上来拼一把，要么避战。
    受伤那人可能看旺旺一个人，也相信队友，便选择了后者。
    旺旺擅长狙/击，这样的打斗操作并不熟练，很快落了下风。
    l1：“看着。”
    l1的加入，瞬时改变战局。
    并且不到半分钟，收下两个人头。
    旺旺看着l1战绩——淘汰人数2，有点伤心，“爸爸，我看也看不会啊。”
    生战吸引人的地方除了游戏本身的快感外，还有游戏人物的动作设计，动作很多，键盘上的每个键都代表着无限可能。
    也正是这样，高端局和低分局中间几乎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陆一喜欢研究连招，研究出一套之后就练习。每次l1的匕首交战，看他直播间里的手指的画面，就能想到那句话——手指在键上飞舞。
    以旺旺曾经的话来说就是：那么多键，战斗开始我能想起来哪个键是什么动作都算好的了，记顺序那是万万不可能。
    直播间里，【小公举求抱抱送出1个流星雨：老公好棒！】
    闪瞎眼的特效又招骂了。
    易澈知道陆一打游戏的时候不会看弹幕，趁着他不在抓紧搞事情，骂他的通通怼回去。
    -【l1都说了跟你没关系，你能不能要点脸】
    -小公举【你好凶哦，这么凶小心找不到老公，只有像我这样温柔的才能拥有l1小哥哥】
    -【绿茶婊，滚回你自己的直播间不好吗】
    -小公举【我就爱在我老公直播间，自己的直播间长草吧】
    -小公举【我还想在这儿混个眼熟，看哪天l1老公心情好给我抱上麦，我来解说呢！】
    -【小公举你的气泡能不能改改，太亮了，挡着屏幕了，你这还不能屏蔽】
    -小公举【啊——那当然不能改咯，你们想看我老公也刷流星雨呀，金光闪闪跟我一样就能屏蔽啦】
    -【仗势欺人！有钱了不起啊！】
    -小公举【那当然了不起】
    随即流星雨齐飞。
    易澈笑着摇摇头，“现在的网友啊，戾气太重了，都经不起激，我就说了两句嘛，一个个都用钱来砸我，啧。”
    小护士偷瞥了他一眼，红着脸说：“那…也挺好的吧…你抬下手。”
    易澈轻轻抬了下手，让护士把胶带撕掉。手机恰好进来了一条短信，银行账户有钱转入的提示信息，他眼神暗了暗，沉笑了声：“是挺好的，谁会嫌钱多是吧。”
    他看了眼关掉，又点回陆一的直播间，好像错过了一波精彩操作，礼物刷得很快，他眸色渐深。
    “明天几点来输液？”小护士收好空瓶，抬头对上易澈的眼睛，顿时又结巴了：“我…我好提前备药。”
    “八点半吧。”易澈无所谓说。
    “好，那你回去了好好休息。”
    他来输液是为了不吃药也能好快点。
    离开诊所，踏入烈阳里，他仰起头闭眼感受了下太阳的温度。
    真的有点累啊，好想休息。
    站在原地许久，刚刚诊所内空调包裹他的凉意尽数散去他才拿出手机给陆一发消息：中午一起吃饭吧。
    陆一没回，还和旺旺一起在游戏里厮杀呢。
    他们在的这个冰室有点变态，挑战任务是击杀npc。
    这个npc也不攻击，也没远程武器，就疯狂躲避，那走位不愧是计算机数据做的，太恶心了，根本打不着。
    旺旺拿着一把狙心态要炸了，“谁他妈设计的啊，这走位居然不是固定线路，还能根据我们的攻击随机应变，npc有这么真实的吗？”
    “不知道。”陆一也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npc的躲避方式有点熟悉。
    旺旺：“刚刷新了，还有三分钟我们就要被毒死在这里了。”
    l1：“你的目的是训练，赢不了这局没事。”
    “你把狙扔了，匕首也收起来，走过去，他就不会动。”
    旺旺下意识听话，刚丢了狙就反应过来，这声音不是l1的，有点低沉。
    陆一摘了耳机转头，见到易澈，又扫了眼时间，有点疑惑：“恩？”
    “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看。”易澈指了下屏幕，“不打吗？毒圈应该没多久了。”
    陆一：“哦。”
    易澈又继续说：“走过去，点npc，可以对话，选和你做朋友，然后就可以杀了。”
    旺旺依言做了，一边点对话一边咆哮：“万万没想到，生战里面还能有剧情任务。”
    易澈开着直播插着耳机，能听见旺旺的声音，他轻笑了声，“想不到的事情可多了。”
    因为是旺旺最开始点击触发的剧情，陆一没法选那些选项，但能看见。
    到了易澈说的那一步，npc弹出对话框气泡：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a：是为了杀你
    b：和你做朋友
    旺旺点下b选项时，npc抬了头，画面是npc面部特写，眼里满满的期待。旺旺脑子里只有弄死这个破npc，选择之后火速切换匕首一刀封喉。
    npc倒下的瞬间陆一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抬眸看向易澈。
    易澈笑说：“我知道我很帅，但也不至于一直看着我嘛。”
    直播间里有人认出了这声音是之前那个y1小哥哥，又开始一轮刷弹幕刷礼物。
    易澈见陆一他们离开这间冰室便在旁边的凳子坐下，视线停在手机屏幕上。
    看着哗哗划过的弹幕，易澈在心里傲娇：
    哼，刚刚骂我妖艳贱货，现在让我多说几句话，啊呸！
    陆一一直打到中午，易澈都没有再出声打扰他，直到他对着直播间说吃饭时间闭麦后才笑眯眯说：“小哥哥中午好！我定的餐快到了，准备吃饭。”
    “今天没事？”
    易澈懒懒靠着椅背，“生病了的小公举想休息一天。”
    陆一起身：“恩，是该好好休息，我去洗手。”
    “去吧！我等你。”
    陆一回来的时候，他放桌上的手机刚好响起来，他擦擦手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眉头皱了一下，接起：“喂。”
    那头说话声音很大，陆一下意识将听筒拿远了一点，而这距离易澈刚好听到：“你爸被打了，你快过来看看。”
    “晕了没？”陆一面上没有担心，平淡如常。
    那边一怔，估计也是奇怪他的语气，骂骂咧咧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老子被人打了还费什么话，赶紧的。”
    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易澈问他：“不好意思啊，听到了一点，你要过去吗？”
    “恩。”陆一明显情绪不太好。
    “那我陪你？”
    “不用。”
    陆一侧身拿座位上的书包，突然手一顿，认识易澈这些天来，他对易澈说得最多的一个字就是“不”，他一直在拒绝，但其实有时候也可以接受一点。
    他背起书包，面朝易澈，“如果可以帮忙的话，麻烦你下午帮我直播吧，答应了粉丝时长。”
    “我的荣幸！”
    易澈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陆一也跟着笑了一下，好像也没见过他不灿烂的时候，“那我走了。”
    “小公举等王子回来！”
    “哦，对了，刚刚冰室的npc，是你设计的吗？”
    ※※※※※※※※※※※※※※※※※※※※
    今天是个憨憨！害！晚了点抱歉~

 012

    听到这个问题易澈愣了一下，看到陆一认真的脸，他不由得一笑：“我要是有这能耐早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
    陆一点了下头：“哦。”
    对于陆一明晃晃“我就知道是你”的神情，易澈有些无奈地薅了薅头发，“行吧，我摊牌，是我。你现在知道你男朋友有多厉害了吧，多才多艺，全能小公举！”
    “没看出来。”陆一提了下背包带往外走，丝毫不管还在叽叽喳喳的小公举。
    易澈挪到陆一的机子前，这个窗边采光不错，身后的墙壁很有安全感，“来来来，开直播。”
    看着陆一没退出的生战主界面，他有点愁，自言自语道：“众所周知，y1小哥哥打游戏很坑啊，可不能砸了男朋友招牌，其他也没什么可播的，那……要不解说吧。”
    刚过了路口的陆一顶着大太阳没来由地感受到后背微凉。
    他满意地笑着，开了直播间的麦，“大家好，小哥哥有事，请了个代班也就是我，来陪大家一会儿，要是我的服务让大家满意，记得刷点礼物，小哥哥说了，让大家开心了我才有工资的，要是不满意，也别向小哥哥告状，不然我又会得到坠崖大礼包。”
    “诶，这位水友还不知道坠崖礼包呢，来来来，我私你链接。”易澈笑眯眯看着弹幕，挑着话聊，“嗨呀，我也没有要抢你们的活，都是小哥哥的铁粉，就别和我计较了。”
    易澈显然是气氛活跃组的组长，透过弹幕也能感受到网络背后的兴奋，也可能是因为陆一不聊天的缘故，女粉们就跟饿狼扑食一样提问。
    “不会露脸的，我不丑啊，就是怕帅到你们，要是从小哥哥这儿撬了墙角我就没工资了。”易澈挂着弹幕助手，一边浏览生战游戏内的观战页面。
    “我打游戏太辣鸡，没有小哥哥护着怕被人举报，我看看哪些大神在线，一会儿带你们看高手打游戏，我业余解说，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听个乐呵。”
    “我还没吃饭，吃了饭再开始，刚刚想和小哥哥约午饭，没约成嘛。”正说呢，午饭就到了，易澈调整了摄像头角度接着说，“给你们看看，我今天点了水煮肉片。”
    易澈揭开盖子吃起来，吃饭还抽空看眼弹幕继续聊。
    “小哥哥不是冷淡，他是打游戏太专心了，你们也看到小哥哥的操作，他玩儿的基本上都是天梯局，一局游戏下来很累的，还一打就一天，你们也不心疼。”
    “我这么菜就是因为话多，哎刚刚一说小哥哥打一天游戏累，我突然有点心疼了，心疼得饭都吃不下。”易澈看着卖相极佳的水煮肉片，心里有点堵。
    可能是因为生病了，嘴里没什么味儿，也可能是因为陆一不在，反正他吃不下了。饭也没吃几口，他往一侧推了推，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开个玩笑而已，别误会，小哥哥没心思谈恋爱，大家少在他面前说磕cp的话题，虽然他肯定不会说你们，但没准儿就记下你们的id，一人一份坠崖礼包。”
    “好了，我要正式开始工作了，要不就他吧，人气还挺高的。”易澈点了一个非职业玩家，id名tiger，“这位应该是个主播，有点眼熟。”
    【tiger和l1老公交手过的哦！l1老公获胜啦！】
    【tiger还是厉害的，和l1胜率估计四六开吧，tiger细节没有l1处理得好，但能刚】
    【上次小公举拉的房间，最后决赛两人丢枪拼刀我不是很懂】
    【楼上妹纸新来的吧，生战默认规矩了，不过仅限于娱乐局】
    【y1小哥哥的解说风格是怎么样的呀？你有没有看过小公举的解说，好久没听到那妖艳贱货的解说了，还有点想】
    【别在l1的直播间刷小公举行不行，滚粗】
    那位想小公举的，是好姐妹！我也想！不过不能带节奏。
    易澈略过那条弹幕继续说：“小哥哥很不喜欢大家吵架的，每次你们吵架他都头疼，和谐共处嘛。”
    “tiger这边刷圈了，他是单排，现在配件还没齐，哎呀遇上了，对面打掉了tiger正要搜的箱子，tiger开枪了，没有消音，要是我们l1的话，这波应该就遁走了，这才第一个圈，附近肯定有人，听声音会来收割。”
    观战是上帝视角，比实时比赛延迟5分钟左右，他快速拉了另外几人视角，回头总结一句：“他没了。这个走位也有点失误，只会没得更快，我们l1从来不会犯这样的失误，诶，对面停枪了，这是不杀生吗？虽然距离远了点，但不至于嘛……”
    易澈点到对面敌人的视角，看了下配件装备，“我们l1要是拿到这装配，早就爆头了。”
    话音刚落，tiger被击杀的公告出了，易澈“啧”了声：“还好被杀了，不然我就被啪啪打脸，疼死人，果然不能以我们l1的标准来判断敌人的出手，这垃圾枪法，连我们l1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y1小哥哥，你这样解说真的没有被打过吗】
    【我感觉tiger的粉丝即将杀过来】
    因为五分钟的时间差，易澈这边退出观战没多久，tiger新一局又能进了，就这样解说了三局，该夸的地方也能吹，失误的地方他都一一指出，也没有太刁钻的角度，常规解说，画风挺正常。
    如果……没有三句不离“我们l1”的话。
    【是我的错觉还是幻听了？为什么我只能听见我们l1】
    【我们l1牛逼】
    【我们l1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这个对于我们l1就太简单了】
    【这个逼连我们l1一个手指都比不上】
    【我们l1…】
    …
    【哈哈哈哈，大家好齐心哦，我们l1，我也要幻听了】
    一个个把易澈刚刚说过的话全都打在屏幕上，易澈扫过弹幕助手，不禁失笑：“你们是疯了吗？小哥哥回来会锤爆我的头，草，小哥哥好像回来了，有没有办法清屏。”
    【你清了我们也会再发的！放弃吧小哥哥！】
    【哟，我们l1回来了】
    【哟，我们l1回来了】
    【…999+
    易澈也没料到陆一这就回来了，他以为一下午都是他的时间呢，浪一把下播删除录播就完了，结果这才离开两个小时不到。
    敌不动我不动。
    陆一的前襟有点湿，额前的发梢挂着水珠，他慢慢走过来拿了桌上的抽纸，扫见一旁一直没收拾的饭菜，“你生病了吃这个？”
    “就是没怎么吃。”
    两份米饭，一大份水煮肉片几乎没动，陆一点点头，“我还没吃午饭，那边有微波炉我去热一下，你继续。”
    【小哥哥继续啊】
    【小哥哥继续啊】
    …
    “停！”
    【你继续，当着我们l1继续解说，说一句我们l1我就刷一个流星雨】
    一个流星雨一千块。
    “…用金钱诱惑我，我肯定……会上钩的！你们太过分了。”易澈装作气愤的语气，面上倒是笑着的。
    又闲聊了几句，陆一回来了，“你还吃点吗？”
    “不吃了，我得为我们l1继续服务。”易澈挑眉，鼠标点下tiger的观战。
    陆一没太在意，很认真地在吃饭。
    易澈一边偷瞥陆一的状态，一边调大话筒音量，打算压低声音说话。
    “tiger这个连招很不错，手速也很快啊，和我们l1不相上下。”
    【要是我们l1不在，小哥哥肯定是说，差我们l1十万八千里】
    【同意！】
    【同意+99】
    “对面压过来了，看他如何反应，左侧突进，看得出来tiger很有想法，确实很喜欢硬刚，我们l1的打法就不太一样，我们l1小心为上，都是十拿九稳才突脸。”
    陆一偏头看他，“你在干什么？”
    “解说啊。”易澈接得很自然，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陆一突然一窒，易澈慌忙安慰他：“放心放心，我没有给我们l1抹黑。”
    “不怎么放心。”陆一想要起身看电脑。
    易澈拦下，“你先把饭吃完，我解说到一半呢，你听着，我保证没有乱来，不然一会儿进游戏，我站在崖边让你踹，还让所有粉丝看着，随便录屏做表情包。”
    还开着麦，陆一不想继续说话，心里却是冷哼，这人没脸没皮惯了，这点儿算什么威胁。
    “你凳子拉过来点呗，坐这么远干嘛，你过来点。”易澈边说边上手，硬是将凳子连陆一拖到自己边上，陆一想打人的眼神，他全当看不见。
    “继续，我们l1也一起看的哦，大家不要太激动了。”
    易澈笑眯眯地提醒粉丝，不明所以的陆一看着旁边的弹幕一串【懂】更是一脸懵。
    “tiger捡到了groza，经过这几局的观察，tiger的groza是他本命枪，用得很顺手，现在存活27，我很期待啊。”易澈转过头看了眼刚咬一口肉片的陆一，“恩，我们l1也很期待。”
    陆一一下子嘴都不动了，缓缓抬头，脑门仿佛都冒出一个问号。
    易澈指了指饭菜，示意他继续吃，“我们l1也挺擅长groza的，但他更喜欢狙，我不行，我有点嫌弃趴着架枪的姿势，当然，我们l1怎么都是帅的。”
    “两个人遇上tiger了，三国鼎立的架势，tiger这个翻滚漂亮，哎呀，连招好像断了，不过也不影响局势，我们l1连招好像还没断过，他用的熟，空闲的时候没少练。”
    陆一听了半天总算感受到了不对劲，“你解说别人的游戏，老提我干什么？”
    “你别闹，继续吃。”易澈镇定如山，“tiger击杀一人，还剩一人，躲进树林里了，这就不太好追了，但没关系，下一个圈不放过他，我们l1向来是盯上的猎物从不放跑。”
    陆一已经站了起来，踢了下他的椅子腿儿，“收拾碗筷去。”
    “阿欧，我们l1生气了，我先溜了。”
    易澈倒是跑得快，还一跑就没回来，陆一看水友们给他讲完故事，面无表情给易澈发了条消息，“回来。”
    易澈怂回来了，“怎么了小哥哥。”
    “上游戏，送你坠崖礼包，水友们记得录屏。”
    ※※※※※※※※※※※※※※※※※※※※
    易澈：小哥哥，轻点，我怕疼
    陆一：不疼
    易澈：你有套子没，我可以提供
    坠崖礼包 x100

 013

    易澈有一信条，大丈夫能屈能伸，该怂就得怂，“小哥哥，我诚心认错，但是吧…坠崖姿势太矬了，能不能换种死法，比如您好好休息，我替你直播赚钱。”
    【小哥哥你还敢跟我们l1提直播！！】
    【小哥哥别太注重形象，矬就矬嘛，让我们l1解气才是重点！】
    【我们l1难得有什么要求，小哥哥你配合一下】
    陆一开着直播间屏幕，那些带气泡的弹幕根本不给视力增加负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个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易澈指着屏幕，“你一个不露脸的技术主播为什么有这么多妹子粉？”
    “嗯，所以？”
    “你应该分点给我嘛！”
    陆一抬眼，易澈马上改口，“错了我错了，我们l1的墙角不能撬。”
    花花绿绿的弹幕还在滚，易澈小声道：“你要不考虑闭下麦？虽然我形象也不值钱吧，但看在我为我们l1赚了不少流星雨的份上还是让我死得体面一点，不然像旺旺一样被鞭尸，以后没脸见人了。”
    【哈哈哈，小哥哥提醒你们该刷流星雨了！又说了两次我们l1辣！】
    【刷起来刷起来！】
    【我替旺旺说：我做错了什么？】
    【旺财又被鞭尸，惨！太惨！】
    陆一不忍心骗大家的流星雨，抬手闭了麦，“你话怎么这么多？”
    “因为我菜呀！”易澈顺口接道，没了麦克风的威胁，他更是张口就来，“刚刚我有句话说错了。”
    陆一面无表情。
    易澈换了下双腿的姿势，“我不羡慕妹子粉，因为我有你嘛。”
    陆一踢了下越来越近的某张椅子，“边上去，昨晚你发烧没给我批作业，补上。”
    说着陆一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丢给他，“34页开始。”
    “遵命我的王子！”
    “好好说话。”
    陆一开了游戏，回到自己的直播节奏中，易澈安安静静地看题，弄完一科向陆一请示后自己从书包里掏下一科的练习册。
    最后无聊了还做起了后面的题。
    陆一这一局打得有点久，结束后看他时他枕着数学练习册睡着了。看到这幕，陆一笑了笑，笑容柔和。
    六点下播，陆一把易澈叫起来，他恍惚看了眼窗外，又按开手机看时间，“六点了啊。”
    “擦擦。”
    “啊？”
    陆一递给他纸巾，他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是要擦口水，低头又看见人家练习册，顿时有点尴尬。
    他迟疑着准备接的时候陆一的手迅速撤回去，“没有，逗你的，走吧，今晚上请你吃饭。”
    易澈伸手就要打陆一，陆一起身走了，还丢下一句话，“帮我收书包。”
    易澈认命，一边收一边想睡觉流口水弄湿男朋友的课本还被宠着这种事，也只有电视剧敢演，要是真的发生了，陆一肯定连人带书一起丢。
    等陆一洗了手出来，两人一起下楼离开网咖。楼/梯上易澈问：“怎么想着要请我吃饭？今天不回家做饭？”
    “做。我做的一般，你尝尝？”陆一说这话时偏头笑着，双眸都是含着笑的。
    易澈对自己受邀去陆一家并且吃他亲手做的饭表现出激动兴奋，“奥！上帝，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的吗？真是……”
    抒情感叹还没叹完，陆一的脚又到了：“还吃不吃。”
    易澈跃下几阶躲开攻击，笑着回：“吃。”
    陆一对他动手动脚了，恩！好现象！
    转过弯，两人看见最底下楼梯口坐着一个男人，佝着肩正在吸烟，也不顾路上的人来人往，就那样坐着。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半边身体往上看，看清了人站起身拍拍屁股，“出来了。”
    陆一快步走下去，“单子。”
    这人的脸颊有点肿，身上也有好几处沾了泥灰，估计是他爸爸吧，才被打过。易澈在几阶梯/子上站定，没跟过去，但也还是能看清听清。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收银小票一样的单子，陆一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恩，晚饭自己在外面吃。易澈，书包给我。”
    易澈这才走到陆一身边，看着陆一在书包外侧的小包拿了200块给男人。
    男人走了。关于这出陆一什么都没说，易澈却有种感觉，好像陆一的后背挺得更直了，就像是风里有一株刚栽下的树苗，瘦弱却迎风不倒。
    易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小树苗的画面，现在看着陆一都好像头顶有根小苗。
    他笑出了声，便接着声音说道：“晚饭我可以点菜吗？想吃红烧肉，还想吃红烧排骨，或者炖排骨也行，素菜我不怎么挑，因为都不爱吃。”
    易澈说得正经，就跟那种挑剔的大少爷一模一样。
    陆一冷哼了声，“那你自己去餐厅。”
    “啊~”易澈拉长调子表达遗憾，“都没有啊。那要不黄瓜皮蛋汤，青椒炒肉，炝炒小白菜。”
    “恩，清炒，你生病了不吃辣椒。”
    “行吧，你做的我都吃！”
    陆一带着易澈去了超市，平时他不怎么来，买菜都是在菜场随便买点。毕竟大少爷，还是好生供着，而且需要给他买副碗筷。
    在超市里，易澈紧紧跟在陆一身边，最远距离也没超过一米，时不时说两句想要这个想要那个，陆一拿了放进推车里他又骂陆一败家，然后通通放回货架上。
    要不是陆一知道他的性子，真觉得这人有病。
    后来还是拿了些菜以外的东西，新碗筷、酸奶、薯片，还有凳子，凳子是随便挑的塑料凳子，易澈也不嫌弃，笑说这是家里要添个人的标准配置，感觉是新媳妇进屋。
    陆一冷眼扫他，都懒得怼。
    六点后的高峰期，两人排队等待结账，易澈盯着收银台边上的货架不挪眼，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要吗？”
    “……”周围人多，陆一不好意思，拽了他一下，拽不动陆一只能当做不认识他。
    随后易澈十分淡定地从旁边拿了一盒口香糖丢进推车，站回到陆一身边，凑在他耳侧小声说：“为什么口香糖要和套子放一起呢？”
    “……”
    “据说他们成分一样，一会儿感受一下？”
    “……”
    陆一付款全程绷着脸保持沉默。
    出了超市，易澈突然道：“小哥哥你脸好红哦。”
    “热的。”
    “哦~”
    一声“哦”九曲十八弯，陆一又要抬脚踢，易澈赶紧收了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来吃口香糖。”
    “……”
    易澈作天作地把自己作到了门口罚站。陆一说：“就在外头等，我做好饭微信叫你。”
    说完就摔门把易澈拦在门外，那声响…楼都在颤。
    易澈边摇头边下了楼，又在先前蹲的路沿蹲下，拿了口香糖丢嘴里嚼，“喂，齐齐，今天休息得好吗？”
    “小澈，你这话不是讨打吗？我今天刚到江市你就给了我工作，哪儿休息了。”
    易澈笑了声，“tiger的事情不急，反正月底之前能约上就行，要是不好弄，你就上他直播间砸点礼物，不过我现在穷，礼物钱不报销。”
    “去你的，联盟那边说好了，战队申报明天开始走流程，过几天你得过去一趟签字，问题不大，tiger那边我还没去接触，明天再看情况吧。”
    “辛苦了，还有两件事要辛苦你去办一下，你看看现在打职业的哪个你熟悉点，最好是哪家队长，让他去直播间邀请l1进战队。”
    “恩？你不是要签他？”
    “齐齐，你这么笨我都不想给你解释了，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只要他拒绝了就不用再邀请。第二个事，透露点我的消息给家里那个，怎么惨怎么说。”
    “你都离开了，何必去招惹他，他现在仗着你爸宠，四处欺负人，都有人形容他是疯狗了。”齐星不太愿意去传这个话。
    易澈说的是易梵，今年年初爆出来的易家私生子，刚满18岁，明显是奔着家产来的，易澈家里也因此分崩离析。易澈的离开更使他洋洋得意，要是让他知道易澈现在有多落魄，估计能打飞的来羞辱。
    “人还怕狗么，我目的不是他，只是欠了别人一份尴尬，得还。”
    齐星有点懵：“啊？”
    “你要是能请动老头子来骂我一顿也行，反正我就是求骂行了吧。”
    “……我还是去盯别墅装修吧，争取今晚结束线路改造，明天让总部发货了。”
    “恩，全能的齐齐，加油！”
    齐星挂了电话，再见都没说。
    齐星的确全能，不然也不会被老头高薪挖来给他一个还是学生的人当助理，年纪也不大，28岁，浑身上下都写着精英，但这人就是心软，这次见到他的惨，真心要帮他，还不要他开工资。
    啧，一定是他感动了上帝，才赐给他这么一个宝贝助理。
    其实易澈心里很清楚，哪有什么不要钱的精英，不过是老头子开了高薪让齐星来帮他，怕他一事无成死外面。
    想到老头子和私生子，易澈就有点心烦，手摸了摸烟盒最终还是没拿出来。
    小哥哥这么担心他的病，可不能糟蹋身体了。
    蹲了不知道多久，陆一发来了消息，两个字：吃饭
    易澈翘起嘴角，开心打字回：好嘞！一分钟！就出现在小哥哥面前！
    他收了手机站起来，双腿都麻得没知觉了，一个趔趄人就摔地上了。
    “……”楼上站在窗边看他的陆一就差把无语写脸上了，看他许久没起来，只好拿了钥匙下楼，“笨死。”
    易澈看见陆一来接，感动得眼冒泪光，双手往前一伸，“小哥哥，快抱我起来。”
    本来下楼就是为了扶他，听到这话，算了。
    “我以为你摔晕了，想帮忙打120的，还生龙活虎那我就上去了。”
    “诶别！”易澈怕他跑了慌忙拉住他的手腕，陆一凉凉的视线当即扫过来，于是易澈的手从手腕慢慢滑到手心到小手指指尖。
    陆一的视线还没撤，易澈看着自己委屈巴巴的两根指头夹着的指尖，“你都下来了，好歹表示一下嘛，再退就没退路了。”
    陆一收回手，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易澈，玩笑开久了会当真，但玩笑只是玩笑，还是别了吧。”
    ※※※※※※※※※※※※※※※※※※※※
    “小公举”明天会上线的，嘻嘻~战队有雏形啦，我们l1、旺旺、tiger，还有一个快出现了。
    红烧肉红烧排骨，以后我们陆小一都会做的！
    易澈：擒贼先擒王，攻人先攻心。

 014

    易澈叹口气慢慢爬起来，现在腿不麻了，但往下倒的时候本能挣扎了下，忘记自己蹲的路沿，左脚崴了一下。
    脑袋也有点昏沉，不知道是摔的还是感冒后遗症。
    他靠着身旁的树干抽了支烟，脑子里一直在回想陆一暼他的那一眼，有点凉，和有个人的眼神很像。他叼着烟自嘲地笑了声。
    老旧居民楼楼梯扶手积了厚厚一层灰，易澈用两根手指杵着慢慢借力上了楼。
    走了一路他想了一路，这样的情况他有准备，只是他以为会早一点，迟迟没来以至于他有点得意忘形了。
    只有三层楼高，他却走了好久，久到陆一以为他离开了，就像其他想接近他的人一样，受不了他的冰冷。
    听到敲门声，陆一还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走到门边开门。
    易澈想好了，开门就得先发制人，不能留给敌人推拒他的机会。于是他扯着嘴角笑说：“不是男朋友但算是朋友吧？算吧？”
    门没有完全打开，开的缝隙也不过陆一大半个身体，被他挡的严实。他没有朋友，说不上来算不算这种问题，不过和易澈相处还是挺轻松的，也有很多开心的时候。
    陆一想了很久才道，“算。”
    易澈暗自松了口气，点点头，“那这顿饭我还是得吃，可不能浪费了。”
    陆一侧身让他进来，他总是这样笑着，很明媚。陆一问：“如果我刚刚说不算呢？”
    房间很小，易澈一眼就看到书桌上的饭菜，刚买回来的碗筷还在购物袋里没拿出来。他走过去取出用灶台边的水龙头冲洗，顺带拿上陆一的碗筷回到桌边坐下。
    陆一看他自然的动作微微蹙眉，站在门边没有动作，很快易澈看了过来，视线相对。
    “那可能我会立马做点什么。”陆一听他说道。
    因为他的笑容，陆一并不想知道他会做什么。
    “吃饭吧。”
    “嗯。”易澈把陆一的碗筷往他那边推了推，看着他拿起筷子夹了第一口菜送进嘴里，轻笑过后才垂下头吃自己的。
    大概疯了，在他问出那个问题的一瞬间，第一反应是：那就吻他。
    不管算什么，吻了之后总能有个身份。
    “陆一。”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嗯。”陆一应了声。
    易澈摇摇头，“你是不是忘了放盐？”
    “自己做饭都放得淡。”陆一的语调毫无起伏。
    “怪不得你这么矮。”
    “有什么关联？”
    “盐里有钙嘛，cacl，你以后多放点盐，不吃钙怎么长得高嘛。”
    “……你以后别碰我的化学作业。”
    “啊嘞？”
    “nacl……闭嘴吃饭。”
    “哦。”
    易澈咂咂嘴还是忍不住说道：“反正你缺钙，缺锌，还缺心眼。”
    “……”陆一沉默。
    “什么都缺，缺营养，你瞧瞧你瘦弱的身体，看着都一副骨架子，不像我，穿衣显肉脱衣有肉，八块腹肌，你要不要看看。”说着易澈还真撩了下衣摆，“啊，怎么只有一块了，啧，最近疏于锻炼啊，想想以前我的十六块腹肌。”
    “我看你比较像缺心眼。”陆一有点心累。
    易澈想反驳被陆一瞪了一眼，只好埋头干饭。
    洗碗是易澈主动要求的，他说他不能白吃白喝白睡，虽然陆一听到他这话又想踹人，但最终还是让他洗碗去了。
    陆一收拾了桌面便坐下翻书，或许是为了刺激易澈，故意将化学书翻到元素周期表那一页，摊着放在桌边上，然后自顾自做起了化学题。
    易澈洗了碗扫见化学课本有点想笑，又点开自己的百科简介，截了个屏在微信上给他发了过去，顺带还将“高二获得全国化学竞赛一等奖”几个字用红圈圈上了。
    陆一听见手机震动拿出来看了眼，看完哼了声，默默把书合上，头都没回，“你可以走了。”
    “恩，生病了的小公举得回去睡觉啦，小哥哥晚安。”
    有那么一个音节从陆一的鼻腔里发出来，分不清是冷哼还是“恩”，反正易澈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易澈下楼的时候脚踝还有点疼，仔细感受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崴了脚，他打算找个药房买瓶外用药回去。
    穿过两条街，到了自己输液的小诊所，刚进门就看见门边的长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久前他刚见过——陆一的父亲。
    他多看了几眼，里面的老医生就开口了，“你怎么这会儿来了？别盯着那人看，一会儿被打了得花冤枉钱拿药。”
    “他怎么躺这儿了？”
    “手骨折了，我这儿没条件，让他去医院照片，他不去，赖这儿了，没事你别管他，你来干什么？”老医生推了下眼镜，有点不耐烦。
    易澈还是有点担心陆一的父亲，“为什么不去医院？”
    “没钱呗，不知道又找他儿子要了多少。”老医生嫌弃地叨叨两句，“害，你这小子，管这么多干什么。”
    “200。”沙发上的人突然说道。
    易澈一愣，只见他慢慢坐起来，骂骂咧咧地说：“死老头没有医德，就他妈不想替老子治，开始穆小子都给我开了单子了，就一百多块，老子去拿了钱回来狗日的就变成你了，个操蛋玩意儿单子也不认了，让老子上医院，就想让医院那敲竹杠的骗老子钱，我家狗儿子的钱又不是天上洒的，凭什么让医院糟蹋。”
    “那有病还治不治了，我跟你说，你这手要一直搁下去迟早要废，你就仗着你儿子能挣钱可劲儿糟蹋吧。”老医生哼两声，“不过早死了早好，就怕半残不废的，又没个女人照顾，可怜了陆一那个娃。”
    “我家狗儿子你心疼个锤子，他挣他的钱关你毛线事，老子手断了就上你这医，你开门就该医，少批这些废话。”
    “嘴里都没个干净，别在这里毁我清净。”
    易澈站在二人中间着实有点尴尬，他们的对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虽然陆一他爸说话是有点脏，但他确实看见陆一看了张单子然后给了200块钱，那张单子和自己早上的诊断出药单一样。
    显然也没有多要钱，刚刚扯的那些没有说谎。
    加上这是陆一的爸爸，总归有点偏私。
    这样仔细一琢磨，他挺生气。这位老医生看着慈祥，一会儿面露嫌弃一会儿可怜陆一，都不提医治，医德不医德都用不着探究。
    “叔叔，我是陆一朋友，下午那会儿你可能也看见我的，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去。”陆峰很执着，就打算赖在这儿，头一甩又躺下了。
    老医生赶紧道：“陆一朋友啊，那你赶紧把他弄走。”
    易澈没理他，蹲在陆峰旁边，“叔叔，你这样陆一会担心。”
    “老子那狗儿子才不会担心，他读书呢，脑子里全都是破书破课本，没有位置放老子。”
    易澈听着这话觉得怪怪的，稍微想想愣是品出了一点儿委屈。
    “我作为陆一朋友，遇见您了，总不能视而不见，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带你看病，要不我打电话给陆一让他过来。”
    “你肯定是在诓老子，狗儿子什么时候有朋友了，他竟然还能有朋友，稀奇了哟。”陆峰大声笑起来，还一不小心动到伤了的手，疼得直吸气，“下午还没这么疼，死老头儿，没医德，烂人一个。”
    转头又老医生骂起来了。
    易澈无奈，只能出了诊所大门给陆一打了个电话。
    陆一很快赶过来了，没说话，就冷冷看了沙发上的陆峰一眼，陆峰当即摸着后颈懒洋洋地站起来，“狗儿子居然来了，真的稀奇！你娃娃真是狗儿子朋友？”
    易澈看陆峰好的那只手一直不安分地摸这儿摸那儿，明显在紧张，这父子俩倒是有点特别。
    这样的认知让他对陆峰更加温柔了，“是啊，你儿子今天还特别认真说了，我是他朋友。”
    陆一双手插兜，极不高兴，不知道是因为他爸一口一个狗儿子，还是因为易澈的胡说八道。
    可能二者都有。
    三人一起往公交站走，陆一远远走在前面，易澈脚崴了走得慢，陆峰好像有点怕陆一，就跟在易澈身边慢慢走。
    易澈从背后看陆一，仿佛又看到了他头上的小树苗，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又欠一份尴尬了。
    他不确定陆一是否自卑，但他很确定陆一并不想他接触到这一面。
    关于糟糕的原生家庭的一面。
    就如同他一样。
    他有两个选择，要么还，让陆一知道他们是一样的，要么让陆一直面尴尬，后者他可能会被揍，然后被赶走。
    到医院有三个站，全程陆一都没说话，默默挂号缴费领着去各个诊室，和医生的交流全靠易澈。
    易澈靠过去：“小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你的翻译机啊？”
    陆一还是不理人，直到弄好夹板离开医院，站在公交站，他对他爸说：“两百，还我。”
    陆峰一边掏钱一边骂：“狗儿子两百块都不给我留，给就给了，还要回去，哪有这样的，老子从小是这么教你的吗？”
    陆一将钱揣回兜里，就自顾自看起了手机，不管旁边两个话多的大活人。
    陆峰撇嘴，“车费钱他妈的都没了，狗儿子一会儿上车帮我刷公交卡，心情真不好，喂小子，帮我拿根烟出来，一只手没办法弄。”
    易澈从他打开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帮他点上，刚好他放回了烟盒自己伸手过来夹烟。
    “这两天手太他妈臭了，今天最后一把差点就翻盘了，那龟儿子敢掀桌子，活该被老子打一顿，那龟儿子肯定也骨折了，不能就老子一个人倒霉。”他狠狠吸了口烟，算是把那口气顺了下去。
    易澈讪讪不接话，现在的状况很显然被打的人是陆峰。
    他有点担心陆峰身无分文，又是手受伤了的情况该怎么生活，但很快陆一就用行动告诉他，担心是多余的。
    陆一不让他出门，会做好饭菜送过去，每天两餐都送，中午耽搁时间长了些，陆一就让易澈帮他顶会儿直播。
    这几天，陆一的心情很不好，话少也就罢了，打游戏也不太冷静，要么乱杀要么开局就给人送快递。网吧的夜班也请了假，白天的网费全都现付结了。
    几天来易澈没能跟他一起吃顿饭，也没能再去他家，白天常常坐在一起，但几乎感受不到两人是在相互陪伴了。
    这天晚上，易澈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溜达到了陆一小单间楼下，抬头看了眼那扇窗户，用电脑拨出了微信电话。
    接通后两人都没出声，沉默着，却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陆一打破了沉默：“有事？”
    女声从陆一的听筒里传出：“小公举想小哥哥了…”
    ※※※※※※※※※※※※※※※※※※※※
    抱歉，这两天在忙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今天忙完了心态有点受影响，迟到这么久~晚安，明天更新照常

 015

    “小公举想小哥哥了…”近乎撒娇的语气让陆一呆滞了。
    易澈怕他挂电话，“你生气这么多天还没气够吗？要不你下来打我一顿，不过你肯定舍不得打。”
    陆一：“没生你气。”
    “恩，我知道啊，你在和你自己生气。”易澈笑笑说，如果陆一生他气的话，不会让自己帮忙直播也不会让他再出现在网吧。
    他盯着远处虚空的一点，缓缓说：“所以更心疼。”
    “变声器关了。”
    “不要，我给你再讲一个秘密，你听不听？”
    “不听。”陆一一点也不配合。
    易澈失笑：“恩，你不想听，是我想跟你讲，特别想跟你讲。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癖好？用变声器说话。”
    陆一没接话，易澈继续往下说：“不是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嘛，我一直觉得男生哭是件很怂的事，但又干不出自残流血的事来。有一阵真的特别委屈，就跟中邪一样，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小哥哥，男人的情绪是需要一个地方来盛放的，我第一次用变声器那天晚上，隔壁邻居以为贞子出没呢，一个女鬼嚎啕大哭了一晚上。”
    易澈怕又腿麻，坐在马路牙子上的。他回想了一下当初的场景，那次是有记忆以来第一回哭，一个坚信男儿流血不流泪的人怎么可能嚎啕大哭，不过能把人逗笑老脸丢了也就丢了。
    他伸手把变声器关掉，“陆一，我猜你现在笑了。”
    陆一当即压下嘴角，没否认这话。
    易澈：“如果你没笑的话，那你赶紧笑一下，别让我尴尬。”
    “话多。”
    “恩，是有点，我在你楼下，下来走走？”
    易澈看见陆一从楼梯口出来，忍不住有几分欣慰。
    陆一走过来，双手依旧插在裤兜里，酷酷的，“这么热的天，散什么步。”
    易澈觉得陆一这人真是别扭得很，嘴上冷冰冰的，身体却很诚实，他收拾好电脑慢慢站起身，陆一又问他：“脚腕好全了没？”
    “早好了，我这都好全了你才想起来关心我。关于变声器，还有故事，想不想听。”
    “恩。”陆一目视前方，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好奇。
    不过就这一个“恩”也能让易澈兴奋了，“我家很大，别墅，还有一个院子，但很空，看着几层楼的楼梯心情就很糟糕。”
    陆一扫他一眼。
    易澈收了自己故意“炫富”的话头，继续说：“我说委屈的那段时间，也不出门找朋友，也不会在家里乱窜，没事儿就待在自己房间里关着，差点没待自闭。后来买了好几种变声器，我没事儿就一人饰两角，还拿电影片段来练习，配了好多音，都在电脑里，一会儿放给你听。”
    陆一能想象那个画面，就像上次在网吧，易澈拔话筒线接口一样，挺有…创意？陆一这样想着，不禁弯了嘴角。
    易澈又说起他们家做饭的婶儿，小时候怕他无聊，给弄了只猫来，很丑，不土不洋的，说不上来是哪个品种的猫，估计是杂交好几代了。来的时候很小，楼梯都上不去，他给取名叫小短腿，后来小短腿长大了，像是故意报复他，每天蹬他鼻子上他脸，叫早服务比五星酒店还准时。
    一路易澈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说他话痨都是不够的。
    夜里没有烈阳搁头顶晒，时不时还有风吹过，虽然是热气腾腾，但很舒服，就像走累了的旅人走到树荫底下乘凉，顷刻间就卸下浑身疲惫的轻松。
    都是陆一在带路，易澈没太注意周边的景象，直到看见“江市第九中学”的牌子才反应过来，这是走到学校来了。
    “去操场坐坐。”
    校门是那种电动闸门，旁边还有几个刷卡进出的闸机，都是紧紧关着的，易澈刚想问怎么进，就见陆一走到门卫室，推开窗户，伸手进去按了开门键。
    闸机打开，“进。”
    易澈张了张嘴，“那个…门卫室没人？”
    “没有，进去。”
    两人就这样进了学校，正值暑假，学校安静得宛如坟地。
    不怪易澈想到“坟地”这个词，毕竟乌漆嘛黑的。周围应该都是老树，树叶将月光遮挡得几乎密不透风，一脚下去都不知道能踩到什么。
    陆一熟，带着易澈拐了几个转角，还上了一段台阶，才说：“到操场了。”
    操场没有树荫的遮挡，倒是亮了不少，还有很多星星，这景象虽谈不上满天星辰，也能算是星光灿烂。真让人心静，连易澈都安静下来。
    他不管操场脏不脏，直接躺下了，把电脑取出来丢一边，电脑包放在后脑下枕着。陆一坐在他身边，双手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两人距离不远。
    “继续。”陆一轻声说。
    “恩？”
    “说点什么，想听。”
    易澈眉梢一挑，“小哥哥，想听故事还是想听我的声音啊？”
    陆一不回他。
    “行吧，来聊聊游戏，你最开始是为什么玩儿生战的？”
    “别提问，就你说。”
    “那就说我，我以前不玩的，我爸更希望我做管理者，而不是游戏体验者，我爸说不能玩也就没有去接触，15岁那年，我跟着我爸助理去了生战全国总决赛现场，很激动，那是真的盛大，那年的冠军队sors的队长退役，下场之后见到我崇拜的眼神，就把他的定制键盘送给我了。”
    说完这一段，易澈顿了顿，再起头的时候却像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不是明星，也不是牛逼轰轰的富二代，知名度这种东西跟我完全没关系，哪怕我家做游戏的，也没多少人认识我。”
    “sors那个退役的队长后来进了联盟。”
    陆一听完偏头看向易澈。他不笨，易澈把这三段话放在一起说，自然是一件事，前因，后果。能认识易澈知道他身份的，都是战队管理层了。
    而收到冠军键盘的易澈一定是在“退役队长进联盟”这件事的运作中起了作用。
    陆一问：“键盘呢？”
    “半年前被我爸砸了，你知道吗，那键盘带钢板的，我爸一开始企图掰断，后来发现不行，去翻了工具箱找了锤子砸的。”易澈说起来是带笑的，还笑得挺开心。
    陆一却能感受到他的难过，“恩，你爸挺傻的。”
    “对！我也觉得，挺傻的。”
    “你如果想抽烟的话就抽，我不介意。”陆一说。
    易澈微愣，转瞬笑起来，“还真想抽一根。”
    那猩红的一点似乎也能照亮很多东西，比如易澈低垂着的眼睑，落寞的眸光从睫毛缝隙中溢出来。
    “昨天天域游戏举办了全息版本最终内测的开幕式，你有看新闻吗？”易澈侧过头呼出烟雾。
    “没有。”
    “微博上你搜搜看。”
    陆一很少会点开学习app和微信以外的软件，但他还是依言点进网页进入微博，点到搜索框时顿了顿，最后输入“易澈”。
    #天域游戏易梵首次出现##开幕人易澈被换##易家家变#
    今天天域游戏举办了[生存战场全息版]内测体验开幕仪式，活动盛大，邀请了国内数支明星战队，然而仪式最后致辞并宣布开幕的人竟是网传的私生子——易梵。
    据传此次活动上台名单昨天彩排后才经过修改，原开幕人暨易家长子易澈被替换，易家的家变最终还是影响到了天域游戏集团，天域游戏董事长易之林半年前曾在媒体前说家事无关集团，结果还是成了一纸空谈，不知道股东们对此会有何看法，期待易董做出解释。
    这一条是点赞评论最多的，发布时间是昨天下午。
    陆一往下滑。
    #天域游戏易梵解释##易澈失踪##易家家变#
    今天早上十点，易梵从易家别墅出来，记者问到关于易澈的部分，易梵做出了正面回应，称其哥哥易澈前段时间和父亲吵架，并离家出走，目前踪迹不清，希望有人看见易澈能转告，他和父亲都在等他回家。
    配图是易梵站在家门口的照片，表情诚恳又认真。
    陆一点大图片，递到易澈面前，“你家是挺大的，没看出来有隔壁邻居。”
    “……”易澈手一抖，烟屁股差点掉了。
    这是重点吗？
    陆一收回手，关掉页面，把手机随手丢地上，“你弟和你爸在等你回家。”
    “哈？”
    “那个易梵说的，如果看见你就转告你。”
    “……”
    易澈一连被噎两回，心头真不畅快，现在的陆一就像他以前那只猫，开始的时候净被他嘲笑，越往后，被欺负的成了自己。
    “@*%#。”
    易澈灭了烟又躺回去了，刚躺下，易澈的手机就有了来电。
    他拿出来扫了眼，之后拿手机戳陆一，“喏，你要不要帮我说一声，我没失踪。”
    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听他的话应该是那个易梵。
    易澈一直戳他，陆一夺过手机给他丢回来，“别动手动脚的。”
    “嗤。”易澈慢悠悠坐起来，“就许你对我动手动脚，不许我动，什么道理。”
    陆一闻言故意伸腿碰了下他的小腿，“接你的电话。”
    电话这就断了，但很快又打过来，易澈打开笔记本电脑，转在电脑上戴着耳机接了，“喂？哪位？”
    陆一听到的是易澈本来的声音，但他能猜到易澈这举动是……用了变声器。
    “你找澈澈吗？他在洗澡。”
    陆一：“……”好恶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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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6

    陆一不打算在这儿听别人的家事，特别是对话里夹杂着狼狈，而且吧……易澈的原音加小公举的语气，实在有些出戏。
    但他刚站起身，就被易澈扯住衣摆。他垂眸看过去，见易澈张了张嘴。
    或许是电脑屏幕的白光太亮了刚好照见，也或许是平时开着直播麦两人习惯了唇语，总之陆一看清了他说的两个字：陪我。
    陆一抿了下唇又坐了回去，易澈端着笔记本电脑挪近了些，两人的间隙变得很窄，却又没有靠在一起。
    易梵这段话说得挺久的，陆一没见易澈回，不知道说的什么。他不怎么看八卦，豪门私生子这种事情以前想都没想过。
    “澈澈没提过这些，有没有骗我那是我们的事了，当然，易先生说的这些我会好好考虑。啊，澈澈你洗好了，把浴袍披上，空调温度低，电话你自己接吧，好像是你弟弟。”
    语调由一开始的惊讶转为义正言辞，最后那句又是柔弱娇羞的。陆一听着有些想笑，这家伙不去演戏真是演艺圈的损失。
    易澈关掉变声器，拔了耳机，严肃道：“喂，你打来做什么？”
    陆一失笑，似乎有点明白变声器对于这个戏精的乐趣所在了。
    易梵：“易澈，昨天的开幕式你看了吗？”
    “没看啊，昨天那会儿我看电影呢，忠犬八公，你看过吗？主角是一只可爱的狗，特别好看。”易澈边说话还边在电脑上找东西，语调显得漫不经心。
    陆一闻言又看他一眼，这人暗讽易梵不如狗，说得还这么自然。
    夜色从远处的旷野漫过来，卷着寂静的风，更远一些，城市的霓虹灯被揉进了如墨的夏夜天空里。
    陆一从未觉得这世界是如此的闲适，尽管身侧还有一道喳喳不停的声音，阴阳怪气，却不讨厌。
    也许从心底浮上来的安心就是来源于这声音。
    “确实混得有点差啊，怎么，打电话来是想问我缺不缺钱吗？挺缺的，要不赏一点？我一会儿发你卡号。”
    “谁会去翻垃圾桶啊，我又不是你。还有啊把钱丢垃圾桶犯法，文盲。”易澈找到了文件夹，戳了戳陆一让他看屏幕，嘴上也没闲着，“算了，不要你的脏钱，有点嫌弃。”
    陆一看过去，有二十多个视频文件，文件名都是乱码，不过是有规律的乱码，估计是易澈自己编的暗号。
    易梵听不得别人说他学习不如易澈，更别说易澈亲口嘲笑他文盲，顿时火冒三丈，“你少耀武扬威，爸已经放弃你了！昨天的开幕式，爸亲自改的名单，把你换掉了！你让爸这么失望，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在易澈听来，这些话好幼稚，不过想想易梵也就18岁，啧，瞧瞧陆一还不到18呢，人家多成熟稳重。
    他伸伸腿笑着说，“嗯，老头亲自改的，就想亲自写写你名字，我回不了易家也没事啊，有人养，饿不死，回头你来江市给哥说一声，哥带你见嫂子，挂了。”
    说完直接掐断通话。
    “来看看我的艺术作品。”易澈献宝一样把笔记本电脑放到陆一的面前。
    陆一没接，反而问道：“哪里来的嫂子？”
    “你啊。”易澈端着电脑，无辜地眨眨眼。
    陆一本想的是他用的变声器，要怎么变出来，这人……见缝插针耍流氓。
    陆一又轻踹他一脚，“今晚上你别说话了。”
    易澈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动作，随后把电脑往他那儿推了推。陆一带着一丁点儿好奇接过，点开。
    电影是《美丽人生》，陆一看过这个，很经典，截取的片段是比较靠前的，男女主相遇的那部分。
    -“早上好，我的公主！”
    -“奥上帝，差点摔死，有没有压伤你？”
    -“奥美丽的公主，我没事。”
    陆一：“……”
    他总算知道易澈的做作的译制腔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陆一觉得易澈的配音就是毁人家电影的，毫不犹豫点了叉。
    易澈瞥见陆一一脸吃屎的表情，不由得心情大好，又点了另一个文件，“还有这个也很经典，配的默片，我厉害吧！”
    陆一深吸一口气扫了眼屏幕，卓别林的……“小公举”开口的一瞬间陆一就把电脑扣下了。
    “哈哈哈哈。”易澈大笑起来，怕被陆一打，还背过身，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嘴，笑声依旧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陆一把电脑放地上，站起身就往外走。易澈赶紧拉住他，“诶，别走！我找不到路，一会儿回不去。”
    易澈的笑劲儿还没过，说话的声音怎么听都很讨打。易澈还坐着，仰起头看陆一，阴沉的脸色让他更憋不住笑，“不是，你这脸色就跟我糟蹋了你老婆一样，诶不是，你老婆是我，诶，你别走呀！”
    易澈觉得自己的脚已经踏进了陆一心里的死亡名单，“我错了，我不说了，等我一下，我收电脑。”
    真要想甩开他，陆一在学校拐两下人影就找不见了，到底还是没把他丢下。
    两人回去的路上易澈还在笑，陆一完全不懂他狂笑的点在哪儿。笑得陆一很是无奈：“别笑了。”
    易澈停在一路灯下，暖黄色的光晕将他包裹起来。他的嘴角还上扬着，眼眸里更是没有丝毫遮掩，一眼就能望到眼底的笑意。
    热风从远处裹着树叶的“沙沙”响而来，伴着几声似远似近的蝉鸣。
    “陆一，谢谢你。”
    他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陆一大概知道易澈在谢什么，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明明该自己说谢谢的。
    望着那个身影，陆一想：这一晚上挺好，比过去的日子都好。
    他勾起嘴角，“站路灯底下就当自己头顶有光了吗？回家洗洗睡。”
    易澈低声骂着陆一破坏气氛，快步走到了他身边，“回你家，洗洗睡我？”
    “……”
    到了陆一楼下，陆一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个“滚”字。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可能需要点时间，你看是直播结束后还是明天不直播了。”易澈说。
    陆一问：“去哪儿？”
    易澈又回到那副讨打的神情：“那不能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见过拐卖罪犯给被拐的人说目的地的？”
    陆一剔掉他话里乱七八糟的玩笑，略微思索了一下说：“不直播了吧，休息一天。”
    “那明早上十点公交站见。”
    陆一点点头。
    第二天十点，易澈左看右看也不见人，按理说陆一不是那种会迟到的人，又等了十分钟，他接到了陆一的电话，“你在哪儿？”
    易澈被太阳晒得有点蔫，“我在车站等你十分钟了，你才是在哪儿呢？”
    陆一沉默了一会儿，“应该在你对面。”
    “……”易澈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方向。”
    “恩。”
    易澈听他语气不好，赶紧认错：“我…的错，要不…我过来接……”
    陆一挂了电话。
    这个车站因为在路口，两个方向的站台没有完全对上，而是错开了一段，都是过了路口设置的站台，所以等了十分钟两人都没有看见对方。
    陆一不知道目的地，默认去往市中心商圈。往另一边走，就越发偏僻了。等他过了马路见到易澈，不禁冷脸道：“真是拐卖呢？”
    这个表情怎么看都很危险，易澈抬手擦了汗，“是嘛，走吧，车来了。”
    下车就是一个别墅小区，另一边还在开发新楼盘，比较荒凉。陆一看着在输密码开门的易澈轻轻叹了口气。
    “你别多想，我没住这儿。”易澈注意到陆一微变的情绪，“带你过来是想给你看点好东西，顺便聊聊我的拐卖计划。”
    领着陆一进门，易澈继续解释道：“我在你那边租了一间单间，这个别墅是用来做战队基地的，还在装修，训练室刚改出来，全息设备前天运到了，之前是打算到了就跟你提，结果这几天你心情不好也没敢说，才推到今天带你过来。”
    “你要组战队？”陆一皱了下眉。
    “恩。先弄着吧，当然选手位置还都空着。”易澈说到这儿看向陆一，对上他的眼。
    两人静静地对视几秒，易澈别开脸，心里有点遗憾，陆一在眼里告诉他了，并不想加入。
    他扯了扯嘴角，“全息模式会大力推广，键盘模式不会被取缔，但是按照公司的运营方向来看，势必会慢慢降低用量。键盘模式发展这么多年，职业战队也趋于饱和状态，我就决定做全息，不管是发展方向，还是技术方面，我都要熟悉一些。”
    走到二楼的尽头，易澈推开一扇门，这间房很大，里面摆放了5台全息舱，“有这渠道当然得好好利用，设备我直接让厂里发过来了，而且有个堂哥在技术部，让他弄了内测服务器给我。”
    “内测其实都已经测完了，昨天搞的那个最终版就是弄个仪式，再邀请一些高玩和职业玩家进服，跟电影的点映一样，需要有影响力的人造势。我觉得全息还是不错的，体验感比键盘模式好，难度也低一些，对手速要求没那么高了，不过还是有很多独特的地方。”
    陆一听他说完，很多情绪闷在胸口，说不清楚，有点震惊，有点惊喜，有点难受，在心底又有那么一点欣赏。
    到最后，他大概还是开心的。
    因为易澈是真的挺优秀。
    这点儿想法冒出头，他才惊讶地发现，以前他有害怕过自己把易澈带得堕落，毕竟一天天不干正事儿，陪他泡网吧。
    陆一没进屋，也没说话。
    那道身影在屋内来回摆弄设备，陆一突然意识到对易澈的拒绝并不是完全因为拒绝打职业，而是他们之间差距太大了，就像井底之蛙终于知道了自己在井底。
    易澈进屋把屋内所有的电源开关都打开，见陆一还站在原地，他软了语气慢慢说：“我也没想瞒你，这些东西一开始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而且之前说的没骗过你，比如我被扫地出门，一穷二白，也比如我帅气逼人，全能全才，当然我曾经真的有过腹肌，不过只有过4块，以后再……”
    “能玩儿吗？”陆一打断他。
    易澈眼眸一亮：“当然。”
    这几台机子都调试过了，也已经在内测服建好了账号，易澈指导陆一进了舱，“你按一下你右手那里的按钮。”
    陆一听他的按了下按钮，椅子延伸出特质块，贴合身体包裹起来，感觉上并不是很奇怪，就像多了层衣服裤子，以及面具。
    “你闭上眼，很快就能看到界面了。”易澈站在舱外，“参数大体都设置好了，就是真实感那一项你看看要不要改，真实感拉满就是完全真实，意味着摔了被打了，痛感和实际一样，我没动那个，应该是0，你自己根据需要调吧。”
    易澈还在说着一些细节，陆一又按了一下那个按钮，解除掉全息，他看着易澈笑着说：“小公举，一起？”

 017

    陆一喊的“小公举”而不是“易澈”，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不过这区别在两人那里是不同的。陆一不想看到易澈这么正经，大概小公举的风格能让他们两人之间差距看上去没那么大，让他可以试着往上跳一步。
    而易澈……
    “好嘞！男朋友等我！”
    “……”陆一看着被关上的舱门愣神。易澈这人是不是人格分裂啊？他的性格就不能介于易少爷和小公举之间吗？
    游戏主页面板很键盘模式是一样的，陆一看了游戏好友界面，有4个好友，应该是这5台全息舱都已经加上好友了，只有一个名字是改过的——谁不是小公举。
    其余的包括自己这里都是随机字母数字组合。
    易澈很快进了游戏，邀请陆一的号进房间。
    陆一刚进就听见易澈说：“不知道全息舱能不能加变声器，不然暴露我性别了。”
    “招摇撞骗。”陆一给出评价。
    “我点开始了哦。我们这个跟公司整个内测服是连通的，进去可能会遇上有内测号的，不过大多数应该是机器人。全息和键盘直观感受上最大的不同就是视角。”
    游戏开局加载，内测服等待时间稍慢一些，易澈趁着这时间解释，“键盘模式看到的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环境，全息里边的视角就是真实视角，看不到自己角色的背影。”
    “操作呢？”陆一问。
    “意识想象加上身体的微动，特质链块就是包裹你身体的那些东西能识别到，肌肉的活动差异产生动作连贯。这个讲起来比较抽象，你一会儿试试就知道了，挺简单的。”
    进了局内游戏，两人出生地在山林里，视角里树木高大，陆一不太习惯，左右活动了一阵儿才稍缓一些。
    “本来全息舱开舱初始是有教学的，我调试的时候就给用过了。反正你先感受，有问题我跟你说，现在不计算战绩，随意就好。”
    游戏画面里，易澈凑到陆一边上，就是一转头就能看见角色脸的程度。
    陆一对于突然出现的女人的脸适应不良，“你离远点。”
    “不要。”易澈说。
    陆一当即掏出匕首来，举在易澈的脸边，“搜东西去。”
    易澈闪开，“哎咦，你好凶哦，我会破相的啦。”
    “好好说话，回头装上变声器你再撒娇。”不知不觉间，陆一已经在纵容易澈了。
    就如易澈之前所说的，全息模式的体验感真的很好，此时此刻就如同真的置身山林，深吸一口气似乎都能闻到树木泥土的清新味道。声音也不再是通过耳机，不远处的河流声仿佛真实存在。
    两人分散开搜索武器和配件，陆一刚走到开阔的河边，便见到河对岸有一头大象过来，踏着河床，溅起水花。他在河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
    大象渡过河，和陆一擦身而过时，甩了一下象鼻，发出一声“呜”的长鸣，陆一眼眸里透出新奇兴奋。
    大象走过，没入另一侧的山林里。
    易澈听见声音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找到的m416，走近还没叫他，他便回过头。
    全息模式里看物体更加直观，陆一扫了一眼外观便知道了是什么枪，“m416。”
    “恩，但配件没齐，子弹量不多。”易澈没想到陆一会坐在这儿了，问他，“刚刚什么声音？”
    “一头大象。”
    陆一说得很轻，易澈看见了他眼里的闪光，坐到了他旁边，“如果是键盘模式，你早就操起匕首把他削干净了。”
    “恩。它离我很近。”陆一说。
    易澈轻笑声，侧眸看他，考虑什么时候让他直播再停一天，可以带他去动物园转转。
    “全息也是四个地图吗？”陆一问。
    易澈点点头，“一会儿可以再去感受下雪山，不过会感受到冷，这也是全息一个赚钱点，卖服装。”
    陆一心里平静，慢慢说：“买来穿上自己却看不见，坑，真是奸商。”
    “那能御寒嘛。”
    陆一把手放进河里，水流撞在他手心，激起一点儿水花，又分成两股从手的两侧流走。
    易澈看他突然玩起劲了，失笑道：“陆一同学，我必须提醒你一下，缩圈时间快到了。”
    “那你赶紧去找找配件，我想要把满配的m416。”陆一指使起来毫不手软。
    “行吧，我的王子。”易澈人跑走了，但说话声音还是能传给陆一，“回头我把你那台全息舱的信息改成小公举的王子。”
    “那不行。”
    之前说到全息，陆一完全没有感觉，如今身临其境，倒是掩不住的欢喜。
    生活在这座小城里，也没有想过要去哪里，中规中矩地长到17岁，偶尔看看电影，看看游戏周边，生活也就如此了。
    大步跑起来，能感受到风擦过耳畔，“易澈，谢谢。”
    易澈还在四处爬树灭兽帮他找配件呢，听到这一句，只能笑着侃道：“昨天我谢你，今天你谢我，何必谢来谢去的，不如以身相许，叩头三拜，一家人就不用谢了。”
    陆一不理他。这就是小公举的技能——胡言乱语，自己招来的，懒得反驳。
    第一个圈，他们一个人都没遇见，不光是真人，连机器人都没看见，陆一就这样空手进了圈，什么都没找。
    进圈地点是狼窝的侧面，陆一看着熟悉的地图，下意识想去摸狼窝。
    “别去吧，真实面对狼还是很凶残的。”易澈拉住他。
    陆一执意要去：“我想去试试连招，刚刚只做了几个常规动作，还没开启战斗模式。”
    “好吧。”刚刚为了找配件杀了一头幼狮的易澈并不想去面对。
    虽然游戏里面击杀也不会产生血迹什么玩意儿，但是猛兽真实地在身边还是挺胆战心惊的。感觉下一秒会被咬死。
    陆一走到狼圈外围，那陡峭的石壁上便写着——【动作危险，游戏情节需要，现实中请勿模仿】
    陆一：“……”
    是挺危险的，但是至于这么写一句？
    易澈当然也看见了这串提醒，他默默把m416递过去，“危险。”
    “不要。”陆一拿上匕首就冲过去了。
    易澈蹲在草垛里，不知该说点什么。
    易澈看了陆一玩这么久的游戏，知道他对杀狼有种莫名的执念，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去摸狼窝。狼窝的爆率其实没那么高，但他就是喜欢。
    在易澈的视角，能看见角色的动作，虽然是虚拟人物捏脸，但他不自觉代入了陆一本人的身影，干净利落有点帅。
    陆一用的这套动作是他惯用的连招，只是将键盘按键转换成了实际动作。
    就如易澈说的，操作上挺简单的。
    陆一满意地杀掉头狼，一个跳跃从崖壁回到地面，衣摆荡了一下，缓缓垂落，他拿着爆出的武器跑回来。
    emmm，又是一把m416。
    “换。”
    “……”易澈苦着脸把凑得差不多的那把递给他，收回空枪，“什么都没有，我拿着当烧火棍吗？”
    “配件你再找找。”
    “小哥哥，你这么厉害应该是带妹呀，为什么……”
    “下一局带你。”陆一“咻”地就跑出去了。
    易澈看着远去的背影笑起来，只要他喜欢全息，那战队队长的位置肯定给他留着了。
    不管如何，都得把人骗进战队来。他适合这里。
    他们溜溜达达又进了两个圈，路上碰到几个机器人，远远的就被陆一瞄准爆头了。
    好不容易遇上真玩家，改了名字的那种真玩家，但好像是第一次体验全息，意识很好，很快就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还没有习惯全息的动作，在一个翻滚躲避的时候明显出了差错。
    下一秒就被击倒，队友来扶，被陆一的飞刀击杀。
    “全息里这个动作一下就简单了，键盘得按三个键才能把匕首丢成飞刀。”陆一上前去捡匕首。
    易澈看过他按飞刀，的确有点难度。
    “之前有讨论过全息模式的利弊以及适用人群，甚至想过大家在游戏里练习一些危险动作运用到生活，策划那边做了好多测试，改了很多参数角度什么的，虽然微小，但游戏里的这些行为无法在现实里实现。”
    陆一点点头，他能感受出来易澈是参与了全息的研发，那种认真态度就像是……这就是他的心血。陆一弯了弯唇角，“恩，很棒。”
    易澈也笑起来，的确很棒，不然也不会让陆一如此开心，明明是一个情绪不外露的少年。
    行进路上，陆一像是第一次进游戏，四处逛，明明熟悉的地图，却处处表现出惊喜。
    走到决赛圈，他还指使易澈上树摸蜂窝，结果易澈被蜜蜂蛰得一脸的包，好好一张妹纸脸，都破了相。
    易澈从树上下来，念叨着：“还好我真实感调的10，不然我得疼死。”
    “你要不要补点药？”陆一忍笑问他。
    “不用了。”易澈有点无奈，“血条没掉多少，就是丑了点，你别抛弃我就行。”
    “那也说不准。”
    陆一说完又想跑，被易澈拽住，“说不准什么？丑了就要抛弃我了吗？”
    这句话明显的陷阱，陆一不答，作势就要抽回手，易澈却是咧开嘴，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干嘛？”陆一下意识身体往后仰。
    “不能让你跑了呀，不然你就抛弃我啦。陆一，你看着我。”
    “恩？”
    易澈从他眼里看进去，仿佛看到了游戏之外的那张人脸，他脑子空了，把脸凑过去，嘴唇碰到了陆一的唇。
    亲…到了？
    易澈闪过这个想法，更加不知如何动作。
    只是轻轻一下，陆一就推开了他，“易澈。”
    ※※※※※※※※※※※※※※※※※※※※
    我！哇哇哇！恩！易公主好样的！
    ——
    明天见~

 018

    陆一喊他的声音不大，隐隐带着点愠怒，或者说是不解。
    易澈舔了下嘴唇，但全息里大概没设计到舌头上的动作，在游戏里并没有体现。
    两个人只是这样站着，站在决赛圈里。
    “先把这局游戏结束。”易澈听到了一点动静，有人已经盯上他们了。
    陆一丢了枪，“让我死。”
    “……”
    虽然是说游戏里的死，但听着怪怪的。感觉就亲一下，没怎么着呢，这人就要死要活的。
    “那就一块儿吧。”易澈干脆坐了下来。
    等死的时间里，易澈点开设置面板在浏览，最后得出结论：真实感的设置只能在局外设置。
    他幽幽叹口气，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亲亲很亏，他才10的真实值，根本没什么感觉，不知道陆一是多少。
    好想亲他啊！还想伸舌头……emm。
    “小哥哥啊，你会因此讨厌我吗？”易澈试探问道。如果陆一回答不会，那出了游戏就把他摁着再亲一次。
    “砰——”
    【nkjfaeloi使用akm击杀uhagrcc】
    易澈看着自己身边倒下的uhagrcc，脑袋上冒出一串黑线，就不能等我问完了再杀嘛。
    【nkjfaeloi使用akm击杀谁不是小公举】
    行吧，亡命鸳鸯也挺好。
    关闭结算，回到队伍房间，陆一直接退了。
    易澈没管这些，直接解除全息强制下线，跑到陆一的全息舱前，他还没出来。
    陆一在主页面待了会儿，把之前动过的设置参数都调了回去便坐着出神。
    以前初中的一位老师说过他是对外界感知能力差，通俗一点就是要是情况再坏一些，他就是自闭孩子。
    好在他聪明，这样的感知力也没到最坏的地步，所以还算是正常人。
    不过仅仅是“算是”。他明白自己对于感情的理解是有误的，别人对他的好，他会理解为别人的同情或者目的性。
    就像易澈的出现，易澈一开始就有目的，他明白，这样的相处能容易些，他不喜欢别人抱有同情。所以被知晓他的家庭和父亲之后，他不知道该如何和易澈相处，就想离得远一些。
    这样的疏离他以前都做得挺好，但对易澈，却有点不太一样。
    又想起唇上的触感，他感觉很清晰，因为真实感他调到了最大，有点特别，就跟易澈这个人一样，有点特别。
    特别到——他想跳出这口束缚他的井朝易澈迈出一步。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听到易澈敲了门才回过神。
    易澈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陆一你生气了？”
    陆一解除了全息打开全息舱门，垂着眼，淡淡说：“没。”
    “我错了，不该不经过你同意就亲你的，你不要生气，我真心实意道歉，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还会这样做的！如果还有机会，我也能再这样做一次的！相信我！所以你愿意给我一次将错就错的机会吗？”
    易澈说得很快，感觉“秃噜”一下就过去了，但不妨碍陆一听清楚。陆一暗骂一声没脸没皮的家伙。
    陆一不想徒增尴尬，易澈胡搅蛮缠这么久了，要是真计较那没个完。他往房间另一边走，和易澈错身过的时候撞了一下肩，“刚刚真实值没开，没什么感觉，你就不用忏悔了。”
    易澈一听顿时捂住脸，“亏大发了！我的初吻啊！”
    “易澈你再提我就走了。”陆一坐到了靠墙的沙发上，眼睛没看易澈，反而盯着窗外。
    窗外的树已经高过二楼，茂密的林叶将窗前圈出林荫，没了燥热的烈阳光线，心里都平静很多。
    “不说了就是，能不能直接做啊？刚刚没调真实感，都没感觉，补一次吧，就当是刚刚游戏里发生的。”
    易澈越说越觉得不对，亲吻这种事竟然被他说成了学术探讨，难道不应该是氛围到了直接扑上去吗？
    他开始思考扑上去的成功率，陆一凉悠悠的眼神就飘了过来。
    “我错了，立马消失。”易澈说是消失，反而往陆一坐着的沙发走过去，“你饿吗？点外卖。”
    “我点吧，当是请你。”
    易澈知道他这有什么必还的习惯，没拦他。
    陆一问他吃什么，他随口报了几个菜名，之后说道：“下午可以再玩会儿，如果不想试全息了，隔壁也有电脑，你可以直播，不过还没弄摄像头。”
    “恩。”陆一垂着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我想明天开始把直播时间改一下，改到晚上。”
    “晚上流量大很多，之前你为什么定的白天直播？”
    陆一回道：“习惯了晚上做题，白天做题会犯困，思维乱的。这个月没几天了，月底就要回学校，从现在开始调整下作息。”
    “也行。为什么不打职业？”见现在氛围还不错，易澈问起之前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说到这个问题易澈就难受，之前交代齐星办的，齐星效率很高，找的还是ce战队的队长ken，明星选手，豪门战队，去直播间演了出，结果撞上陆一话少的时候，根本不怎么理易澈。
    “好好生活，好好学习。”陆一说。
    “恩，我信，只是觉得打职业你能够赚更多。”
    陆一摇摇头，“钱够花了，那样的世界离我太远了…易澈…我跟你也不是一个世界的。”
    易澈仰起头，后脑枕在沙发靠垫上，长吁一声，“这是第二次，你想把我推远，那不行。”
    他说着还咂咂嘴，下一秒突然翻身而起，左腿立在陆一腿边，右腿膝盖跪在沙发上，微微弓起上半身，低头看着陆一，“我觉得我一直这么想下去会憋出病来，你先忍忍。”
    “恩？”
    陆一没反应过来，易澈的脸就近了。
    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吻上了，温润的唇瓣相触，带着一点凉，大概是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了。陆一没有推开他，反倒轻轻勾了下嘴角，在易澈看不到的地方，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易澈不想管其他的，就一门心思想亲陆一。这薄唇一天话不多，正好给它分配点别的工作。
    他伸出舌尖探了下，没敢撬陆一的唇，双手都撑在沙发靠垫上，不敢挪动，怕动静大了，人就跑了。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舒坦，各个部位都无处安放，想要干点什么，最终也只是这般浅尝辄止。
    只是分开的瞬间，他不甘心地咬了下陆一的下唇。
    这会儿再看陆一，他的双颊难得的有些红晕，易澈抿了抿嘴唇，回味了一下，说：“你没反抗。”
    陆一静静的，不说话。
    易澈又道：“你还不主动。”
    陆一出了声：“恩。”
    “我们谈恋爱吧，你会拥有一个帅气又体贴的男朋友。”易澈是真的一点儿不害臊。
    “不要。”
    “为什么！你都不反对我亲你，你亲了不负责算白嫖。”
    “……刚刚的行为对我来说应该称之为非礼吧？”
    易澈就站他跟前，“你说说不跟我谈恋爱的理由。”
    他做好了准备听陆一瞎扯什么世界不同，或者才认识没多久，又或者认为他是骗子之类的。
    但陆一只是抬了下眼，还带着浅笑说：“不能早恋。”
    易澈：“……”
    易澈泄了气，跌坐在沙发上，叹口气，怨念地看陆一一眼，又叹口气，没多久他突然灵光一闪，说：“你这意思就是说你是喜欢我的吧，只是不能早恋，恩，你肯定喜欢我的，不然我亲你你早就推开我了。”
    陆一拿出手机看外卖送到哪里了，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你说会憋出病来，叫我忍忍。”
    易澈：“……那我现在还是憋不住，你再忍忍，我再亲一口。”
    “滚。”
    “你以前都不会这么粗鲁的，从来不说脏话以及这个字。”易澈有点心梗。
    “下去拿外卖，马上到了。”
    易澈乖乖下楼去了，陆一刚要收手机准备起身下楼去吃饭就收到了旺旺发来的消息。
    旺旺：l1，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一次你是江市的对吧？
    l1：恩
    旺旺：我那天跟你说战队线下考核的事，就在江市，我也才反应过来
    旺旺：那我就提前两天过来，找你玩
    陆一本想拒绝，但余光瞥见这屋子整齐一排的全息舱，他有一个猜测。而且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毕竟旺旺不是主播，在排行榜上也并不是很靠前，能联系上他让他打职业估计也就是易澈了吧。
    他在手机上打字道：恩，你给我到的时间，我去接你
    旺旺：好！我马上订票
    陆一刚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就收到旺旺截图发来的车次信息，他就从隔壁市过来，不远，后天晚上七点多到江市。
    陆一回了个“好”。
    他走到易澈身边帮他揭外卖盒的盖子，“旺旺后天过来。”
    易澈看了他一眼，对上视线，那眼里摆明了的审问，易澈不禁失笑道：“我现在都是看图说话，看你眼睛答题。恩，是我邀请旺旺的，我有仔细看过你俩双排的视频，他玩得不错。”
    “还有呢？”
    易澈沉吟片刻，缴械投降，无奈说：“还有就是想通过旺旺骗你入队。”
    “还有呢？”
    “没有了！真的！”
    “哦。”
    易澈弄不清陆一信没信，反正他肯定还想到了什么才这么问的。
    陆一又道：“他知道你是小公举吗？”
    “不知道，没说这个，我是以战队经理的身份很正经地邀请他来，只对你不正经。”
    “吃饭，堵上你的嘴。”
    易澈秉承着“亲过就是我的人”的想法，更加无法无天，“饭堵不上，你的嘴才堵得上。”
    陆一瞥他一眼，易澈闭了嘴。易澈叼着筷子，心里却在琢磨着以后这家庭地位……
    “易澈，你眼睛长我脸上了？”
    ※※※※※※※※※※※※※※※※※※※※
    小公举：你不跟我谈恋爱
    陆一：我得学习…学习男男朋友能做点什么
    ——
    陆小一还没开窍，不管现在小公举有多努力在追人，他是受！恩！
    么么~明天见

 019

    午饭后陆一也就犹豫了一秒钟就选择进全息，四个地图都试了一遍，发现还是更喜欢待在山林图。前几局还认真玩了会儿，到后面越发懒得动，只顾着赏景游玩。
    眼见着快要六点，陆一说最后一局。抓紧时间进了游戏，陆一却找了处较高的树杈待着，易澈只好陪着闲度时光。
    下面被层层树叶遮住，还算隐蔽，不怕被人杀，刚巧这局圈圈皆是天命圈，他们更没挪窝的想法。
    陆一望着随风而动的云，无比惬意。胸腔里空荡荡的，不像从前总是有股气闷在那儿。
    他没有妈妈，那个女人生下他就跑了，这还是根据他爸爸多年来自言自语的谩骂中得来的。
    七岁以前的事没有记忆留存，但也能推测出来，他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赌桌边，他爸不会和他交流，只会骂骂咧咧，唯一庆幸的就是他爸能记住给他吃饭。
    不过也没有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喂饭，仅仅是把装了饭菜的碗丢他面前，自己解决。
    特别小的婴儿阶段大概是靠着赌桌上某几位有小孩的好心叔叔才活下来，稍微大一点就自己吃。
    他爸还曾炫耀过，说他聪明，不到一岁就能独立吃饭了。
    后来上学更是事事都一个人，很多人认为他的这种不近人情的独立是天性，但哪个孩子生下来不是一张白纸，不过是他习惯了，甚至在他的认知里，和人相处就是这样的。
    陆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他爸常骂着的话，还有那些常常出现在他耳边的闲言碎语，明明都是以前不会在意的东西。
    一时间他产生一种错觉，自己这十几年的生活早就被别人否定过，他一直都是错的。
    “易澈。”
    在树杈间浅眠的易澈应了一声，“恩？”
    等了一会儿，易澈没等到下文，睁开眼看向他，柔和的阳光裹着他，周身似乎有了一圈毛边，看上去软乎乎的。
    易澈懒懒地笑了笑，“你好帅哦。”
    陆一：“……”
    也不知道自己就一个背影哪里帅了，而且现在是游戏里的虚拟角色，又不是本人……
    陆一站起来，走到易澈旁边踹了一脚，“缩圈了，下去。”
    易澈伸个懒腰扶着树干站起来，眯起眼看了眼天边，“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
    易澈疑惑地歪头，上次他这么突然喊陆一，好像是察觉到喜欢他，想表白来着，莫非……
    “你想说你喜欢我？”易澈惊喜道。
    陆一冷着脸，一手搭上易澈的肩膀，在易澈越发欣喜的眼神下，他直接将人踹下了树。
    【谁不是小公举坠亡】
    一心想干点什么而调整真实感值为100的易澈疼得呲牙咧嘴，用仅剩的一口气说：“谋杀亲夫…第二次。”
    陆一帅气下树，不过下树没待到十秒钟就被人干掉了。人家拿着大狙，他拿着匕首，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就这，还想进圈？还不如躺树上等刷圈之后毒死，免受皮肉之苦。”易澈退出游戏，在队伍语音里说道。
    陆一直接退队退游戏，压根不理易澈的废话。
    “我回去了，你是留这儿还是过那边去？”陆一问。
    易澈关掉房间的总电源，“我在想能不能蹭一顿晚饭。”
    陆一看了他两秒，点点头，“那就走。”
    “叔叔的手好些了吗？”
    “恩，就老实待了一天。”陆一顿了顿又接着说，“他跟人打架那天输光了，他没钱会去做工，有了点工钱就又去打牌了。”
    他主动说到这个，易澈挺意外的，想到可能是连着两个吻让他产生的变化，心里就乐滋滋的，“叔叔做什么的？”
    “在厂里做机械配件，他手艺还行，不然厂里也不会一直留着这样的老赌棍。”
    这一晚上，陆一又说了些关于他和他爸爸的事，下午想到的那些化作平平淡淡的语句说给易澈听。
    说到他和他爸爸互相不管。
    “他很爱打牌，还好赌得不大，就是瘾重，据说我婴幼儿时期就在那几个乌烟瘴气屋子长大的，他们打牌的聚集地。”
    “他这样子让两个人都很累，相互牵扯着。初中我跟他达成了协议，各过各的。”
    “他会给我零花钱，钱不多，经不起天天在外面吃，就养成了习惯自己随便做点，偶然他回来得早能搭着一起吃，做了直播后，就没要他钱了，但习惯没变，我跟他说，我会养他，但不会给他钱，吃饭生病我管，其他自己想办法。”
    “就像那天诊所开了单子找你报账？”
    “恩。”
    “挺好的。”易澈笑笑，那次在诊所，听他爸说的那些话，也不糟蹋钱，听上去还挺心疼这儿子的，家庭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陆一又说到他搬出来自己独住没带上他爸之后，有人说他冷漠不孝，理解的说孩子可怜，不管他爸也是正常，不理解的会让自己孩子少接触。
    陆一虽然依旧淡漠，但易澈能感受到他逐渐放松，并且放松的原因不是因为说出这些事，而是自己认真并且接受的态度。
    易澈轻笑，他很清楚这些人再如何议论，陆一依旧自己过着简单的生活，并且过得很好。
    陆一并不是话少，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听他说。这一瞬间，易澈觉得自己很幸运。
    聊完之后陆一上了直播app，发了更改直播时间的公告。
    大概是今天话说得太多，结束后有点累，陆一并不想做作业，易澈看着他这不知道干什么的样子有些好笑。
    “休息两天吧，做题做多了会吐。明天白天你也不直播，我们出去玩儿吧，到了江市我都没有出去逛过。”
    陆一一愣，易澈到了江市就像是拴在自己身上了，连市中心都还没有去过，“你想去哪儿？”
    易澈见他松口，立刻道：“动物园。我查过了，你们这儿有一个野生动物园，大巴过去一个小时。”
    “恩。”
    定下之后易澈捧着手机开始查攻略，野生动物园里很大，旁边还连着一个游乐园，好好规划游览路线，能一起玩儿了。
    整理好这些快十一点，陆一赶走嚷着要留宿的易澈，关门的时候易澈还扒着门框不走，可怜兮兮说：“真的不考虑谈恋爱吗？”
    “滚。”陆一提脚又要踹，易澈笑着跑了。
    第二天一早，易澈穿得人模狗样地出现在陆一家楼下，头发都还特地抓过，手上玩着一顶棒球帽，等到陆一下楼，毫不犹豫地给他扣上：“戴着，别晒黑了。”
    陆一的视线从帽檐下飘来，瞪得易澈后背一凉。易澈心虚地看向旁边的草丛，“你身上出现点男朋友的东西怎么了？”
    “我说什么了吗？”
    “哦。恩？男朋友？”
    陆一停下脚步，“易澈，你真喜欢我？”
    “喜欢。”易澈别样的认真。
    热风又滚过一轮，试探、疑问在二人站立的狭窄间隙里滑过，纠缠的目光里有着克制的情绪，分明浓厚，却又极力掩饰，假装往昔的轻松。
    他是喜欢自己的。
    易澈想。
    “你昨天给我说过那些之后，我还是喜欢你。”易澈补充道。
    陆一说一晚上杂事的目的不难猜，他想表达自己原生家庭的畸形，想表达他可能不正常，但这些在易澈眼里并不算什么，反而心疼他。
    易澈：“陆一，有没有人说过你口是心非？”
    陆一不回。
    可能在思考。
    易澈继续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心软？”
    陆一大概是觉得这人在故意找茬，没好气说：“说我心硬的不少。”
    “宝贝，你难道不觉得你不应该去听那些八婆的话，而是听你男朋友的评价吗？”
    “八婆”这两个字让陆一皱了下眉，但很快笑了出来，“胡说什么。”
    “你本来就是心软，不然第一次见到我时，就不会让我留宿了。”
    陆一想翻白眼忍住了，“明明是你的厚脸皮。”
    “看吧口是心非，自己的问题还赖我，而且你本来就喜欢我，还一直不承认。”
    陆一瞪他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凑过去，吻上易澈的唇。
    帽檐戳了易澈一下，易澈笑着把帽檐转到他脑后，手掌顺势扣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跑。
    陆一感受到后脑上那只手用了力，抬手环上易澈的腰，揽着他往自己的怀里摁。
    周围没人，不然陆一也不会如此大胆。压制着的那些浓厚情绪在此刻喷薄，十八九岁的少年就像星火撒进干草，火热瞬间连成片。
    烧灼着易澈，也烧掉了陆一平静而自卑的过往。
    陆一喜欢打游戏，因为在这个领域他几乎能称王，拒绝加入战队打职业，是他不愿意踏出原有的生活圈。
    易澈想到这样矛盾的陆一就心尖酸软。
    想得走了神，一个不注意，又咬上陆一的下唇，一点儿血腥味弥漫开。
    陆一放开他，“你属狗吗？咬我两次了。”
    “昂，喜欢咬你。”
    陆一的唇破了个小口子，易澈捏着他的下巴欣赏了会儿，“还行，不影响你帅。”
    “走了，等会儿赶不上九点的大巴。”陆一把帽檐转回来，特地往下压了压，企图挡住“被热气熏红”的脸，快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侧过头来，缓缓说：“男朋友，未来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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