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逆袭小农女》


 第1章 重生

    灵堂里哭声一片，李霞却只觉得浑身轻松。
    赵志国，他终于死了啊。五年前，六十五岁的赵志国汹酒过度得了脑溢血，死倒没死成，却成了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人。
    这下子，他那个情人立刻卷钱走人，还得是她这个发妻辛辛苦苦地伺候。
    一伺候就是五年。
    想想这辈子，李霞只觉得累。
    当姑娘时，自己是大姐，得照顾小弟小妹，所以成绩再好也没有书念。嫁人了，因为自己是农村的，所以处处矮人一头。在婆家做再多都是应该的，少做一点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当牛做马那么多年，本以为婆家人多少会念一点自己的好，结果呢？
    分家时分的是最少的，赵志国有了外遇，他们也只会说因为她是农村的，没文化，配不上赵志国。可明明赵志国找的那个情人也是个农村姑娘啊。
    赵志国没钱时向她要，有钱了，钱却给了情人。
    她一个人咬牙把四个儿子拉扯大，以为终于能松口气了，赵志国却瘫了。
    要是全瘫也就算了，偏偏他就是个半瘫。除了脚不能动，口和手却是灵活得很。稍不顺心就破口大骂，时不时地打砸东西。
    家里动不动就成重灾区。如果躲避不及还会被抓住打一顿，瘫痪了的赵志国脾气更暴躁了，简直跟个神经病没什么两样。
    李霞心中叹了口气，她活了六十四年，到底活出点啥了啊？
    如果当年，没有嫁给赵志国就好了。
    哭声渐渐远去，李霞头一歪，闭上眼睛，阖然长逝。
    头有些晕，李霞抚着额头睁眼，朦胧中看到的场景让她觉得有些恍惚。这地儿怎么像是娘家以前的房子啊。
    低矮的泥墙，昏暗的屋子，还有那个几块木板搭起来的简易衣柜。李霞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一双鲜嫩的手。
    是的，鲜嫩，年轻的，皮肉饱满的手。虽然掌心带着茧子，但这双手绝不可能属于一个六十四岁的老人。
    李霞一跃而起，扑向桌子上的圆镜。
    镜中的女子满目震惊，正是年轻时的她。
    “小霞，你起来没哦，死妮子，叫你做点活就偷懒，刚收完稻子就说这痛那痛的。是不是想躲懒不去晒谷场？”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霞的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钟文娟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大女儿在对着镜子流泪，她愣住了，大女儿从小要强，懂事后就没哭过了。
    这会看着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想到这半个多月来她在田间的辛苦，心里顿时愧疚起来：“咋了这是？真累着了？”
    李霞摇头，她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镜中的自己还梳着两条麻花辫，说明她还没有嫁人。只要没嫁，就算是已经订婚，她也绝对不会再跳进赵家那个火坑。
    哦，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多大了？记忆太过久远，李霞有些想不清了。
    钟文娟看她脸色着实不好，便道：“算了算了，累着就在家歇着吧，我晚边喊小月去帮忙就是。明天媒人就要来了，你要是脸色太差也不太好。赵家现在可是城里人，那户口金贵着呢，他家二小子能来提亲，那还是看在以前咱俩家是邻居的份上，要不这好事哪里轮得着你。你今儿休息好来，明儿打点好精神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明天？”
    “是啊，明天可不就初十了嘛。明天最好能把日子给定了，这样我这心里的石头也就算是落地了。”钟文娟摆了摆手，走了出去，出去时还帮她带上了门。
    李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中小声道：“明天啊。”
    赵志国家以前就住在隔壁，两家处得还算可以。在她十二岁那年，赵家搬进了城里，大概是家里有关系吧，反正现在是混成居民户口了。
    早些年的时候，居民户口代表的是有工作，和乡下这些靠天吃饭的泥腿子简直是云泥之别。农村姑娘要是能嫁到城里，那就算是嫁得顶好的了。
    所以赵家来提亲的时候，简直把钟文娟和李顺荣给乐坏了。
    虽然更偏宠小儿子和小女儿，但大女儿也是亲生的啊，老两口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的。所以对这门亲事他们很看重，后来赵家虽然拿乔提了许多要求，李家虽然不高兴，但看在那金贵的户口份上，她们还是忍了下来。
    比如，没有彩礼。
    理由是，他们家老大刚娶了个城里姑娘，老三和老四还要读书，所以家里没钱。
    在农村，哪个姑娘出嫁没有彩礼那是顶顶丢脸的事。偏偏钟文娟一气之下，还一点嫁妆都不曾给她置办，这更是让她的婚礼雪上加霜，简直就是最灰头土脸的新娘子。
    而这个，也成了婆家攻击她的主要借口，时不时就被拿出来说嘴。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把这门亲事给破坏掉。
    李霞想了一会儿，没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她敲敲脑袋，决定先出去走走。
    重生啊，这得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一想到这个，她就激动不已，光是摸摸还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就够她傻乐三天的了。
    赵家来提亲的时候，她才十八岁，正是一个女孩最好的时节。可惜前世的她进了赵家，赵家人并看不起她这个农村姑娘，赵志国更是嫌她没文化，对她除了打骂，就是呼来唤去地将她当丫头使唤。
    更可怕的是，赵家的大爷远远不止赵志国一个。
    公公婆婆，大伯一家还有两个小叔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一大家子的家务活，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在干。
    李霞摇了摇头，把上辈子凄惨的记忆甩出脑海，她还是先出去走走吧。现在的农村虽然很穷，但胜在空气好啊。九月初十，正是金桂飘香的时候。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就是给她十个脑袋，她也不会想到，此时随处可以感受到的清新空气和健康食品会在五十年后变得可遇而不可求。
    尤其对于城市 里的人。
    春城那些年为求发展，引进了许多的重污染工厂。经济倒是上去了，但是环境也被破坏得彻底，别说城区，就连大部份的村子也被污染了。河里的鱼虾锐减不说，还根本没法儿吃。

 第2章 赵家提亲

    农村人习惯了早睡早起，天没亮，李霞便被钟文娟拖下了床铺。
    “今儿你做饭，晒谷场那就别去了，一会儿赵家来提亲的时候你打扮得精神点。哦，我和你爸去县城买点好菜。”
    李霞对赵家人没什么好印象，皱着眉道：“还得上县城买菜？“
    “赵家现在是城里人，咱可不能太穷酸了，要不该给人看不起了不是？你利索点，别瞎耽误功夫。”钟文娟说着就扭身出了门。
    李霞叹了口气，现在就算她说赵家人的坏话，怕是她妈也听不进去了。算了，见招拆招吧。
    她穿好衣服去了灶间。
    李顺荣和钟文娟都是利索人，两人随便吃点馍馍填了肚子便出门了。李月和李耀祖因被安排去晒谷场都很不爽，但除了阴阳怪气的说两句话也不能怎么滴，所以李霞通通无视。
    半上午的时候，李霞已经打扫完房间院子，顺带还喂了鸡。
    正在这时，大门口进来一个人。窗着时下流行的大花裙，烫了个小波浪卷，一看到李霞在干活便热情地招呼道：“哟，这是小霞吧，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伯母都快认不出来了。”
    李霞眯了眯眼睛，这造型现在的确流行，可是看在经历过后世几十年繁华的李霞眼里，简直是辣眼睛到不行，她眯了眯眼才问道：“你是？”
    其实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可不就是她那个刻薄小气，以搓磨她为乐的前婆婆么？不过，现在她还是得装一装的。
    “我是你赵伯母啊，小时候住你家隔壁的，那会我就说要你做我家媳妇呢！你妈妈没说我今儿要来吗？”孙凤花热情不减，还想上前拉李霞的手，被她不动声色地移了开。
    李霞露出吃惊的模样：“赵伯母？我妈倒是说赵家要来提亲，我还以为媒人会一起来呢，怎么就只你一个人？”
    孙凤花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咱两家这关系，还花什么冤枉钱请媒婆啊，伯母亲自上门不比她们好多了？好了，你爸妈呢，这事跟你个小孩子说可不成。”
    说着她便往大厅走。
    李霞道：“我爸妈出门去了。”
    孙凤花脚步顿住，不高兴了：“不是告诉过她们，我今天来提亲的吗？怎么还跑出去？”
    机会啊，李霞睁着眼睛开始瞎说：“哦，可能是我爸妈不太同间这门婚事，但是熟人又不好拒绝，所以才避出去的吧。”
    孙凤花的脸色已经全黑了：“小霞，你搞错了吧。我们家可是居民户口，要不是看在咱俩家曾经的交情上，这好事哪里能轮得到你啊？别不是你爸妈听别人编排了什么，所以起疑心了吧。”
    李霞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小霞，你现在小还不知道，这居民户口可吃香了。瞧你们呆在农村就只能种田吧，种田多苦啊，还得靠天吃饭。可这居民就不一样了，政府会安排工作，随便做点什么不比种田强啊？”孙凤花早就打听过了，李家这大姑娘手脚勤快还特别听话，家务也好，田里的农活也好，样样都干得像模像样的。
    本来她是看不上这种农村姑娘的。
    可自从老大娶了个城里媳妇，她这想法就变了。
    大媳妇是个城里人，家里关系好，还给她安排了个好工作。这对儿子当然是好事，可对她就不是了。
    要工作的大媳妇，家里的活那是半点不沾，自己还不能说她。往往她一开头，大儿媳就说要把工作辞了专心在家伺候她。
    那哪儿成啊？现在工作可不好找，大儿子接了老头子的班，现在二儿子的工作可还没着落呢。现有的工作哪能说丢就丢。所以十年媳妇熬成婆的她也只能继续当老妈子伺候那一家老小。
    她早早就打算好了，二儿子说亲的时候，怎么也要娶个农村的，好拿捏的回来干活。几方打听，她把目标放到了李霞身上。这姑娘在家是老大，瞧他家小儿子小女儿那懒样就知道，这是个脑子不太精的，吃亏了也不会反抗，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了。
    李霞上辈子被她搓磨的那么狠，哪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现在的她只想趁着爸妈没回来，赶紧给她打发走：“伯母，不都说结亲要门当户对吗？可能我爸妈是觉得我家配不上你吧，哎，你快走吧，这样也免得我爸妈回来尴尬不是。”
    这个村姑居然赶自己走？
    孙凤花心里气得半死。正想着该怎么忽悠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李霞，你个死孩子瞎说什么呢？”
    却是钟文娟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孙嫂子啊，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可别介意啊，来来来，屋里坐，咱们到屋里聊。”她热情地把孙凤花往厅里引，同时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李霞一眼：“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泡茶。”
    孙凤花有些疑惑，但对钟文娟的热情很是受用，半推半就地进了屋。
    她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功亏一篑的李霞郁闷不已，却也只能进屋去泡茶。
    刚把茶叶拿出来，就见钟文娟也走进了厨房：“小霞，别泡茶了，你煮碗红枣糖蛋给你孙伯母，这早上过来肯定饿了。”
    蛋是多么精贵的东西啊，李霞可不乐意了。只是她的不满刚摆上脸就被钟文娟打了一下：“死妮子，这可是你未来的婆婆，你要是得罪了她，我看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妈，我不嫁。”
    “啥，你说不嫁？知道现在居民户口有多吃香吗？我还指着赵家给你弟找个工作呢，我告诉你，这亲事要黄了，看我不打死你。不知好歹的死丫头，快去干活。”
    钟文娟才不管女儿的脸色有多难看呢，交待完后就又堆起满脸的笑容去陪孙凤花了。
    “唉，孙嫂子，你别听那丫头瞎说，这不知道你今天要来，我特地和当家的上县城去买菜了嘛。那孩子肯定是不知道听谁说了什么，给吓着了，所以才会说不嫁。你放心，晚上我和她好好说说，她肯定能想通的。”
    躲在厨房的李霞听到她妈说的话简直想撞墙。
    偏偏她奶奶还在一边附和：“就是，你就放心吧，像你们家这么好的亲事，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这也是小霞的福气，你说哪有把福气往外推的理啊。”
    客厅里一时其乐融融。
    眼看她们就要敲定结婚的日子了，李霞再也忍不住地冲了出去：“妈，我不会嫁的。”
    钟文娟的笑脸一下子黑成了煤灰。
    李奶奶也皱着眉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李霞梗着脖子：“反正我不嫁给赵志国。”
    钟文娟四处看了看，拎起扫帚就往她身上招呼：“你这死丫头瞎说什么？老娘为了你的亲事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户好人家，你还敢给我作妖，我打死你。”
    李霞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扫帚，疼得差点掉泪，但这门亲事就是个火坑，所以就算疼死她也不能妥协：“你打吧，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的。”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孙凤花挤出个善解人意的笑容出来打圆场：“亲家亲家，可别打了，再打要打坏了。小霞来，跟伯母好好说说，你为什么不肯嫁啊，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伯母跟你说，那些人就是见不得你好才故意说我们志国坏话的，你可不能上当啊。”
    “没人跟我说什么，我就是不想嫁而已。”
    “为什么啊？”孙凤花觉得奇怪，能嫁进城里是多大的好事啊，怎么这丫头就缺了根弦似的。
    不过这种缺根弦的她更喜欢，脑子太精的哪能随她拿捏啊。
    李霞一下子有些被问住了，她一心想摆脱这门婚事，倒还真没想过拒绝的理由。不过略一思考，这事倒也不会太难，她看了盛怒的钟文娟和一脸婉惜的奶奶一眼道：“妈，奶奶，听说城里人可瞧不起咱们乡下人了，我嫁过去，不是自找罪受嘛。”
    孙凤花“哟”了一声：“傻孩子，就咱俩家这关系，伯母哪能瞧不起你啊？别听那些人瞎说啊。伯母以后啊，肯定会把你当亲闺女看的。你也知道，伯母生的四个全是臭小子，我想闺女都想疯啦。”
    钟文娟一听更开心了：“小霞听到没，你就安安心心的嫁，别瞎听那些乱七八糟的。”
    李霞还是摇头：“可是伯母，我听说你家志国已经有对象了。我可不能去搞破坏，那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此话一出，屋里三人都惊到了。
    钟文娟立刻转头去看孙凤花：“孙嫂子，这可是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小霞可不能嫁啊。”
    李霞看钟文娟转了一百八十度弯的态度，心里可算是松了口气。
    这年头不比后世，当小三都成一种职业了。现在谁家要是出点这丑闻，那家姑娘的名声都臭到天边去，一家人都甭想抬起头来做人。
    孙凤花连忙摆手：“那怎么可能呢？我们家志国可是好孩子，再说了，他要都有对象了，我还来你家提亲做什么？你家小霞还有什么让我们图谋的不成？”
    这话其实等于直说你家小霞也不过一个乡下丫头，有啥可取之处，让我非拆散我儿子和他对象？
    这话着实不算好听，但却打消了钟文娟的顾虑。
    她正打算开品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李顺荣回来了。

 第3章 进城

    李霞知道，家里虽然小事都是妈妈做主，但真碰上大事，说话能算数的人还是她爸。于是她便迎了上去：“爸，我不想嫁。”
    满脸欢喜，手里还拎着条鱼的李顺荣听罢一愣：“怎么了？”他刚跟媳妇从城里回来，想起同村的徐家正好今天放塘，便去买了条鱼，咋一回来，闺女就说不嫁了？
    钟文娟气道：“当家的，你别听她的，也不知道打哪听了些流言，这会跟这瞎闹呢。小霞，你回屋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个小孩家家的瞎说什么？当父母还还能害了你不成？”
    孙凤花忙道：“亲家，别吓着小霞，跟她好好儿说啊。”
    “唉，我家小霞哪都好，就是胆儿小。”
    胆小好啊，胆肥的她还不乐意娶呢，要是又娶个不听话的媳妇，那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孙凤花看着李霞郁闷回屋的身影，心中越发觉得，得把这人娶回家去。
    瞧，钟文娟随便骂两句，她就老实了。
    午饭是李霞煮的，由于钟文娟怕她在饭桌上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所以她被禁止上桌，拿个碗随便装了点饭菜，她就被赶回房了。
    孙凤花酒足饭饱，又得了李家夫妻的准话，乐颠颠地回城去了。
    而她一走，李霞就被拎了出来。爸爸，妈妈，奶奶三人的脸是一个比一个黑。
    钟文娟手上拿了根满是竹节的竹根，把桌子敲得哐哐做响：“你给我跪下。”
    那竹根打人贼痛，李霞小时候没少被打，现在可不想再吃这玩意儿的亏，所以乖乖地跪了下去。
    “你说，你今天到底是闹哪样儿，啊？那赵家多好的婚事啊，好不容易人家惦记着早些年的情份，有这好事儿想到你，你还往外推？一个村姑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拒绝城里的婚事，我看你是想当老姑娘。”
    李霞道：“当老姑娘也比嫁给赵志国强。”
    钟文娟一竹根就敲到了她的肩膀上，李霞疼得倒抽了口凉气。
    “人家志国怎么你了？你都多少年没见人了，怎么就能这么断定他不好了？再说了，你个乡下丫头，有什么资格在那拿乔啊？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李顺荣道：“哎，你说就说，做什么打孩子？好歹先听听她解释啊？”
    相对于偏心至极的钟文娟，李顺荣其实要好很多，他只是不爱管事，凡事妻子做了主他也就不太管了。
    不过对子女，他还是疼爱的，平时轻易舍不得打。
    钟文娟白了他一眼，又指着李霞骂道：“你说，今儿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老娘剥了你的皮。”
    李奶奶也道：“霞丫头啊，现在找个好亲事不容易，你可不能犯糊涂，把这好好的婚事给推了。咱还指着结好这门亲，让赵家给你弟弟在城里找个活计呢。”
    李霞道：“反正那赵志国不是什么好人，我都听人说了，他已经有对象了。有对象还让他妈上门提亲，那不是耍流氓嘛！万一那姑娘再做点什么，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钟文娟没好气道：“你少在那听人瞎说，那赵志国要真有对象了，她妈还巴巴的上门求娶你做甚，真当你是天仙大美女，人家稀罕啊。要不是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上，人家会来求娶你？就凭他们家那金贵的户口，想嫁的姑娘多了去了。”
    李顺荣也道：“小霞啊，你妈说得在理，你看你是不是弄错了啊。”
    李霞道：“绝对不可能，你们等着吧，我肯定能找着证据的。”
    钟文娟给气笑了：“行，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出什么来。”
    这事儿不了了之，李奶奶又劝了一会儿，见李霞油盐不进，也拿她没了办法，说 了她几句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类的话回了房。
    而李霞则被勒令跪足一个小时才准回屋，连晚饭都没捞到吃。不过李顺荣趁着钟文娟不注意偷偷给她塞了个馒头。
    “小霞啊，快吃别叫你妈看见啊。你妈就那臭脾气，你可别再惹她生气了。”
    李霞抓住他的衣角：“爸，你相信我，那赵志国真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会，那孩子也算是爸看着长大的呢。你可别再瞎说了，给人听到不好。再说了，你妈都应了你孙伯母了，那志国以后就是你老公，可不能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得自己去看。”
    李顺荣当了半辈子的老好人，自然而然地教育起了女儿。
    李霞都快崩溃了，恨恨地咬了馒头一口，在心里暗暗发誓，等 着吧，她一定会抓到赵志国的小辫子的。
    第二天，李霞在身上揣了个馍馍和两角钱进了城。
    赵志国的小辫子并不是那么容易抓的，毕竟她一个农村女娃，书没读几年，城更是没进过几次。想要找到他都难，更别说抓到他和别的姑娘约会了。
    可她有前世的记忆啊。
    当年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赵志国对她的态度那么差。直到多年后，她才从瘫痪的赵志国口中得知原因。
    赵志国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也是他的初中同学吕玉华。
    只在吕玉华虽然也是农村人，却是个娇气的，加上读了点书，很有股读书人的傲气。因为穷里穷，她初中没能毕业，再加上农村户口，自然就没能分配到工作。
    这样一个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还带着股傲气的农村姑娘自然就入不了孙凤花的法眼。更何况，这女人还是儿子放在心头上的，她自然就更不喜欢了。
    别到时候人娶回来不听她的不说，还拐得她儿子也不孝顺了。所以她是坚决反对这李玉华嫁给自己儿子的。所以才会定了李霞。
    那会儿赵志国只是个打临工的，赚的钱都不够自己花，哪敢为了爱情和孙凤花反抗到底，所以只能把李霞娶回来，然后以折磨她作为报复了。
    也正是因为瘫痪以后的赵志国嘴不留德，才会把当年的事情拿出来不断的说，好让李霞过不舒坦。只是那时候，已年过花甲的李霞哪里还会被这种事刺激到，对于赵志国这种挑衅基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有一点她却记得很明白，赵志国说起她们谈恋爱的时候，就会说起春城的人民公园。那里是他们的主要约会场所，毕竟两人都穷，电影票也不是常常能买得起的。
    李霞觉得，要退婚，把赵志国已有对象的事捅出来是最合适的。所以她才会进城，别的不行，在人民公园守株待兔还是可以的。
    当然，她还可以顺便做点小生意。这次出来，她把之前在庙会上买的彩色丝线都带出来了。她打算在人民公园摆个小摊子，边卖女孩子的饰品，边守摊待兔。
    改革开放初期，经济发展的步伐还太小。人民公园是免费的，但有空出来闲逛的人却不算多，主要都是大人带着小孩，或是年轻的情侣。
    李霞在公园入口不远处摊了张报纸，开始编头绳。她手巧，加上前世的记忆，很快，那张报纸上就多了好几根漂亮的头绳和手链。
    货不多，再加上有点不好意思，李霞也没开口叫卖。但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好东西自然不愁卖。很快，就有女孩子在她的摊子前停下了。
    小姑娘大概八九岁，长得有点胖，旁边站着的妇人可能是她的妈妈。她指着报纸上的东西问道：“这些是卖的吗？“
    李霞忙应道：“是的，这是头绳，这是手链。”
    如果有珠子什么的，她可以编出更好看的，但是现在她手上没有资金，这些只能以后再说。不过她的编法还是很新奇的，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头绳和手链都能算是不错的饰品。
    那小姑娘和她的妈妈一起蹲了下来。
    “怎么卖？”
    “头绳5分，手链一角。”
    那年轻妈妈显然有些舍不得：“这么贵？5分钱都能买一个肉饼了。”
    李霞笑笑：“大姐，这个东西在哪里都是这个价，而且他们的还没有我的漂亮。”
    “那倒是。”这摊子的东西，根根色彩鲜艳，编出来的东西也新颖。
    这时候，那小姑娘选定了两根红中点缀浅黄和白的头绳：“妈妈，我想要这对。”
    “我们要两根，能便宜点吗？”
    李霞也很爽快：“开张生意，算你八分钱。”
    于是，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做成了。
    收了钱的李霞很高兴，看来这个小生意有门，别的不说，先赚一笔启动资金肯定没问题。送走那对母女，她编得更起劲了。素白的手指上下翻飞，一根嫩绿色的头绳慢慢成型。
    头绳编起来比手链方便得多，她看着还很空的报纸，决定先用头绳，把报纸填满。
    计划很美好，但现实是……
    她编出来的居然不够卖，毕竟物美价廉的东西是非常受欢迎的。打从第一笔生意开张后，时不时就会有人上来寻问。而寻问的人大多都掏了钱。
    李霞编得手指都酸了，但看着兜里多出来的一大把零钱，脸上不自主地便笑了出来。到中午的时候收摊，她的兜里多出来两块三毛钱。
    想想这些丝线的成本，李霞满足了。
    不过到了收摊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
    ，她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来抓奷。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当孙凤花的工具，莫名其妙地成为小三。

 第4章 我不当小三

    秋日午后的太阳有些烈，李霞没再出摊，而是找了个能看到公园门口的阴凉地，一边继续自己的编织大业。
    一天下来，她连赵志国的人影都没见着。不过她也不气馁，收拾收拾就回家了。赵志国是个临时工，偶尔也是要干活的，而吕玉华是个乡下姑娘，进城约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所以等 个几天，她还等得住。
    刚一进家门，钟文娟就跑了过来，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跑哪儿去了？大清早就不见人影，不知道我们会着急的吗？家里这么多事，也不想着帮忙分担一点，成天野在外面你来还来做什么？”
    钟文娟常年干活，力气本来就大，再加上带着怒气，李霞生生受了这巴掌之后脸都麻了，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
    她捂着脸垂头不语。
    钟文娟更气了：“死丫头，知不知道你就要结婚了。要是让赵家人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外头野把婚退了，我看你到哪里哭去。”
    李霞猛然抬头：“我不是说了不嫁吗？那赵志国有对象的，你非要让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不要脸，狐狸精才算完？”
    她的证据悲伤而凌厉，钟文娟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儿，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倒是听到动静的李奶奶走了出来：“李霞，你到哪里听来的混话？赵家多好的亲事啊，要是因为一些谣言就作罢，看你以后不后悔死。”
    “我绝不会后悔。”
    “简直胡闹，难道你想嫁个泥腿子，一辈子在乡下种田吗？”李奶奶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能攀上城里的亲戚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怎么这丫头就不开窍呢：“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弟弟想想啊。赵家人在城里随便给你弟找个什么活干，也比他在乡下种地强啊。”
    看吧，说来说去，她们想得最多的永远都是李耀祖。可这明明是她的婚姻，她的人生，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孩，所以她的一切都要建立在给李耀祖带来好处的基础上吗？
    李霞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李奶奶见她垂头不语，不高兴了：“小霞，奶奶这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李霞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调查清楚这件事。”
    “你个乡下姑娘，拿什么去查？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帮家里多干点活呢。把活计留给弟弟妹妹，你像什么样儿？”钟文娟回过神来，想到今天在晒谷场上忙活完就累得连饭都不想吃的儿子和小女儿，顿时就看李霞更不顺眼了。
    李霞心中也是一团火，当下便道：“妈，小月16岁，耀祖也15了。平时这些活都我一个人干，现在他们还有两个人，怎么就不能做了？难道我就活该伺候他们吗？”
    “你是老大，多干点本来就是应该的。”
    “你这就是偏心。”李霞大声说道。
    这是钟文娟第二次听她说这话，当时脸色就黑了。
    李霞继续道：“妈，要么你们退了赵家这门亲，要么我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明白。在确定赵志国是不是真有对象之前，我绝不会答应。”
    钟文娟快要气死了，这女儿一向老实，哪知道犯起倔来会犟成这样。她无奈了，只能道：“那就随便你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没帮家里干活，那这饭就不要吃了。”
    “不吃就不吃。”李霞在李奶奶和钟文娟吃惊的目光下进了自己的房间，并牢牢拴上了房门。
    摸摸兜里的钱，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还想着把一半钱交给妈妈的。现在看来，她还是自己带着吧，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呢，存着点钱总是好的。
    好在在回来的路上，她吃了一个馒头，不然今晚还不知道会饿成什么样呢。
    第二天，李霞天不亮便再次出了门，不过这次她没有步行，而是搭上了隔壁李大爷的牛车，车费一角钱。
    同车的还有几个采了菜去城里卖的大妈。
    “小霞啊，今儿进城啊？”
    李霞点点头，然后和大妈们聊了起来。很快，话题就转到了她的婚事上，话里话外对她能攀上城里的亲事表示羡慕。只有刘婶道：“那孙凤花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依我说啊，你这嫁过去，怕也没有表面那般风光好过。”
    李霞忙道：“这婚事我妈还没应呢。”
    “啊，是吗？这么好的事你妈舍得往外推？”
    “毕竟是大事嘛，总得好好想想。”
    “哎哟有什么可想的哦。小霞听大妈的，这婚事赶紧应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想嫁到城里的姑娘那么多，可你想这城里的小伙子才多少啊，他们眼光可高着呢。”
    李霞便不说话了，其实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在外面也说赵志国有对象吧。没凭没据的，落下个碎嘴子和乱说话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牛车颠簸，再加上还要应付那几位多话的大婶，李霞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走路了，虽然累点，可至少耳朵清静啊。
    李霞照例选了昨天的位置摆摊，生意跟昨天差不多，但是因被公园的管理园发现，所以上交了两角钱的摊位费。
    那可是五根头绳的价格啊，李霞泪目。
    晚上回家，除了李顺荣，其它没一个人有好脸色。李月跟李耀祖更是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的脸给瞪出个窟窿来。
    钟文娟恨恨道：“今天也没有你的饭，你回屋去吧。”
    李霞没吭声地进去了，稍迟一些的时候，李顺荣从窗户里塞进来了个窝窝头：“小霞啊，你妈就是那脾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这是爸爸给你留的窝窝头，你将就着点，明天别犟了，跟你妈服个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李霞摇摇头：“爸，谢谢你，不过这事我一定要查清楚。我不想糊里糊涂的嫁了，更不想糊里糊涂地拆散一对有情人。”
    李顺荣嘴笨，见说不通女儿，只得叹息着走了。
    在人民公园摆了四天摊，李霞总算逮着了那对狗男女。见惯了赵志国瘫痪在床的模样，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出现时，她差点没认出来。不过总归是等 到他了。
    赵志国长得挺普通的，大概是养得好，还有点小胖。
    此时他正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手牵手愉快地走进公园。李霞依稀想起了，第一次知道赵志国出轨时，就是她在商场看到这两人牵手逛街的和谐画面。
    也许是不爱吧，她并没有激动地上前质问，而是默默地回了家。赵志国不爱她，这个她一直都知道，虽然她为他生了四个儿子。
    李霞麻利地收了摊子，背着那小布包几布追上去：“赵志国，你等 一下。”
    赵志国回头，满脸讶异地看着眼前的村姑，唔，黑呼呼的，可真难看。再看身边白嫩嫩的女朋友，顿时觉得她美成了仙女。
    他不耐烦地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霞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旁边这位姑娘是你对象吗？”
    “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赵志国捏紧了吕玉华的手，语气满是戒备。
    李霞并不介意他的态度，闻言反而松了口气：“是你对象就好。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既然已经有对象了，就麻烦你跟你妈说一声，把我家的婚事给退了吧，我不当小三。”
    赵志国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吕玉华却是急了：“你说什么，什么婚事？”
    说着，可疑地看向赵志国：“志国，怎么回事？你妈给你订了婚事，那我算什么？你不是说你一定会娶我的吗？怪不得我几次让你去我家提亲你都不肯去。”
    赵志国忙道：“玉华，你别急。我妈订的婚事我是不会认的，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也只娶你一个。”
    吕玉华脸上浮现出感动的神色：“志国，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李霞看得简直想吐：“拉倒吧，他要是只爱你，能让他妈去我家提亲？明显是想骑驴找马好不好。”
    赵志国闻言大怒：“丑八怪，你胡说什么呢？我放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不要，娶你这么个丑八怪，你当我眼睛有问题吗？”
    吕玉华被丑八怪三个字取悦了，得意地笑了笑：“小妹妹，你可能弄错了吧。志国不是那种人。”
    李霞挑了挑眉：“弄没弄错都没什么打紧，反正你记得去我家退亲。哦麻烦你顺便跟我家人说一声，你有对象，对我没意思就行了。想来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赵志国说的。
    赵志国也没想到，她妈说给他找的媳妇会是这么个丑八怪。要知道她长成这样，才不会默认他妈去提亲呢。他瓮声瓮气地应道：“不用你交待，我肯定会去的。不过今天是我和玉华约会的日子，不想被不相关的人打扰。”
    话说回来，这真是当初那个李霞，明明记得他当年离开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还是长得挺好看的呀。
    李霞道：“你记得去就行，我也没那兴趣当电灯泡。”
    说着她全拎包走人。呼，在外面摆了这么多天摊，可算累死她了，虽然赚了点钱，但是真心好累啊。而且她现在有钱了，可以买一些漂亮的小珠子，把这些小珠子编进手链或者头绳里，到时候肯定会更好卖的。
    不过，她得回家研究一下，太久没弄，她都有些生疏了。

 第5章 赵志国退亲

    赵志国答应了去家里退亲，李霞大大地松了口气，顿时觉得空气都新鲜了。除去这件心头大事，她开心得在原地转了个圈。
    说来这四天她也赚了十四块多，所以她打算到批发市场再进些原材料回去。
    春城的批发市场才刚刚成型，乱糟糟的东西也不甚齐全。李霞走在这纷乱的市场里，想着过些年这地方一个摊位的价格，就觉得眼前都是花绿绿的钞票。
    她一定要迅速攒下一笔钱，然后买下两个摊位。
    这样她以后就能靠租金过活了。当然，如果能投资房地产就更好了，可惜，那要的本钱就太高了。目前来说，她想要攒钱去房地产市 场玩一把基本不可能。
    时间还算早，她在批发市场好好逛了逛，才买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回家。她身上背的小包土得很，但却没有买过一个的想法。她已经决定了，在婚事落定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让家人知道她有这么一笔钱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李霞背着小布包回到了家。
    钟文娟刚领着儿子和小女儿收完谷子，正坐在家门口呼哧呼哧的喘气。李耀祖和李月受不了一身收谷子沾到的灰尘，已经去烧水洗澡了。
    一见大女儿这悠闲的模样，钟文娟就受不了了，顺手拎了屋角的扫把，二话不说就往李霞身上打去：“你个死丫头，现在知道死回来了？你说，你还要闹多久？我看你找什么证据是假，想躲懒才是真的吧？”
    明知道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她还躲懒。那两小的也是，两人加起来都顶不上大丫头一个，还特别会嚷嚷，活没见干多少，喊苦喊累倒是喊得欢实。
    扫把都是竹须做的，而且自家做的扫把用料足，所以特别结实。那打在身上的效果比竹根可好不了多少。李霞挨了一下后，就不肯老实被打了。
    钟文娟见她居然敢躲，立刻就更加生气了：“死丫头，胆子肥了是吧？你给我跪下，今天不把你打得认错了，我就不是你妈。”
    李霞没跪，边躲边喊：“我看到赵志国了，他正跟他对象约会呢！”
    “啥？”钟文娟一愣，扫帚就放了下来：“你在哪儿看到的？他真有对象了？”
    “人民公园，他对象是他的初中同学，叫吕玉华。我跟他说，他妈给我们定了亲，他答应亲自过来退婚。”
    钟文娟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心中失望不已，本以为攀上了一门好亲，结局却是这样的，她一时哪里能接受。还指着女儿攀个高枝好照顾家里呢，如今鸡飞蛋打，啥也捞不着了。
    李奶奶匆匆从屋里走了出来：“小霞，你确定你不是弄错了？”
    “奶奶，绝对不会有错的。”李霞正色道：“我亲眼所见，而且还求证过了。你们要不信就等等吧，要不了两天，那赵志国肯定会来退亲的。人家对象长得又白又漂亮还读过书，他肯定看不上我。”
    李霞想着他那“丑八怪”三个字，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服。十八岁的少女，谁能不爱美啊。不过她倒不自卑，她丑是因为常年干活，风吹日晒，所以皮肤显得又黑又粗，只要能养一段时间，肯定就漂亮回来了。
    上辈子不知道珍惜自己，所以任由自己小小年纪就变成了黄脸婆，这辈子怎么也要吸取教训了。
    “怎么会这样啊？那赵志国都有对象了，凤花咋还来咱家提亲啊，这……唉，这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嘛！”李奶奶很不能接受。
    李霞撇了撇嘴，为啥？不就是想找个能干活好拿捏的傻逼嘛。
    那吕玉华看着白白嫩嫩，一副娇气的模样，哪能让孙凤花满意？不过这话却不能说，李霞安抚了李奶奶和钟文娟几句，就回了屋。
    接下来的两天，李霞一边等赵志国上门退亲，一边帮着家里干活。谷子收回来了，晒却是个大问题，不晒干的话容易发霉。除非这两天就把谷子全卖了。
    可现在刚刚秋收，谷价都贱，等冬天过完，却是能多卖上一点钱。农村就劳动力最不值钱，自然是选择晒谷子了。
    又忙活了三天，总算把所有的谷子都入了仓，李家人总算松了口气。
    这日午后，赵志国上门了。
    他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对钟文娟道：“我是不会娶我家女儿的，至于我妈提亲的事，你们就当做没发生吧。哦对了，那五十块钱定亲的钱，你得退给我。”
    说着，手掌一伸，就等着拿钱。
    钟文钟气得浑身颤抖，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李奶奶也气得很：“你们赵家太过份了吧，这是什么意思？提亲退亲是儿戏吗？你们说定亲就定亲，说退亲就退亲，凭什么？”
    赵志国眉头一皱：“都说了那是我妈的意思了，反正我没想跟你家结亲。哦，难道你们见高攀我们家不成，就想吞掉定亲的钱？乡下人真是恶心，五十块钱也要贪。”
    钟文娟拎起扫把，就准备把这目中无人的家伙给赶出去。听听他说的是什么 屁话，这也太他妈气人了。
    只是扫把还没挥起来，就被刚刚赶到的孙凤花给拦了下来：“李婶娘，文娟，你们听我说听我说。”
    李奶奶气道：“凤花你来得正好，你儿子突然上门说要退婚，而且说他已经有对象了，这是咋回事？他有对象了，你还来我家提什么亲啊？”
    这年头，女子的名声多重要啊，大孙女定了亲没几天就莫名其妙地被退掉，咋说都影响名声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什么毛病呢。
    孙凤花忙道：“婶娘，误会误会啊。”说着，打了赵志国一下：“臭小子，还不跟你李奶奶和岳母大人道歉？”
    赵志国梗着脖子道：“道什么歉？反正我是不会娶那个又土又黑的村姑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霞有什么 不好的？我看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眼，反正我把话摞这儿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那个狐狸精进门。”
    李霞站在门角内，心中腹诽：是啊，你是没让人进门，只是让你儿子把人家养在外头了。家里一个干活的，外头一个安抚儿子的，多么两全其美的好事。
    赵志国想反抗，但被孙凤花难看的脸色吓住，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搞定了儿子，孙凤花摆出一脸苦相：“婶娘，文娟，这事儿怎么说呢。志国那对象，你们是没见着，妖里妖气的， 一副狐媚像，哪点能跟小霞比。不管咋说，我是认定了你家小霞了，别的女人，我是绝不会允许她进门的。”
    钟文娟觉得心里好受了点，但还是不高兴，板着脸大声道：“赵嫂子，这不管咋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志国有了对象，我们家小霞上去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那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嘛。我家除了小霞可还有两孩子没成家呢。小霞要是背上个破坏人家感情的名声，小月还耀祖还怎么说亲？再说，小霞也没法抬头做人啊。”
    孙凤花还没说话，赵志国就撇嘴道：“屁话那么多做什么，把钱退了不就啥事都没了。”
    钟文娟一噎，就见李顺荣不知从哪走了出来，直接把五张十元的钞票扔到赵志国的身上：“滚，滚出我家。真当我闺女没人要了吗，要这样羞辱人？”
    说着还拿过一边扫把，准备把人扫出去。
    赵志国看他来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往外跑，连他娘也没顾上。
    孙凤花急了：“老李老李，咱真不是那个意思，大妹子你快劝劝啊。”
    钟文娟没动，虽然那五十块退回去挺可惜的，但是赵志国那态度，这不退钱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们家呢。可不能为了五十块就连名声都不要了。
    赵志国跑出门，又探回脑袋：“反正这婚我是退了，你们可别到时候又找我麻烦。”
    然后一溜烟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事的确气人，但是李霞想着总算可以摆脱赵家，不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正打算离开，可刚一转身就见李月正双手抱胸一脸嘲讽地看着她：“怎么，高枝儿攀不成了，心里难过了吧！”
    李霞皱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面儿上的意思呗。行啦，白日梦也该醒了，明天老老实实搁家干活吧，这几天帮你做那么多事，可累死我了。”李月伸了个懒腰：“不行，还是累，我得再回屋睡会儿。”
    李霞心里窝火，整个秋收，从打谷子到晒谷子，整整持续了二十多天。除了那五天她上城，哪一天她没去帮忙？倒是这个妹妹，今儿这酸，明儿那疼的，几乎天天都在躲懒。属于她份额的是都是自己这个姐姐帮忙干的。
    结果人不感激就算了，还觉得就应该是她的。
    看着李月得意的背影，她眯了眯眼睛。看来以后她也得学着懒一点，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那么就算做死了，人家也不会感激，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这臭毛病，打今儿起，她还就不惯了。

 第6章 躲不过

    本以为这门亲事在老爹那一扫帚之后就该结束了，结果却是她低估了孙凤花的脸皮厚度。她不过去喝了杯水，再回到大厅时，却见孙凤花居然又成了座上宾。
    虽然老爹已经不在厅里了。
    但看奶奶和妈妈面对她的模样，明显又带上了亲热。
    李霞心中正疑惑，却听孙凤花道：“唉，你们说这小年青的，哪个男人不爱漂亮的。你们是没见着那小妖精，长得其实也一般，可人家会捯饬啊。粉一涂，口红一擦，说真的，真比好多姑娘漂亮多了。我家志国会被她勾去也能理解。但是婶娘，大妹子。你说咱这样的家庭，要个漂亮媳妇做什么啊？不够她败的呢，我还就喜欢小霞这样的黑皮壮。”
    黑皮壮李霞嘴角抽了抽，娘的，明天她就开始美白。
    这词不是什么好词，但身为农家人的李奶奶和钟文娟显然深以为然。李霞听着她两的附合声，只觉眼前一黑，扶着门框才没有倒下去。
    孙凤花叹息了一声又道：“说来也怪小霞，你说她一个未婚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大胆子，还跑到城里去学人家捉奷。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干嘛，要不是这样，我家那个臭小子也不至于闹这么一场退婚。那个狐狸精，反正我是绝不会让她嫁进来的，在她俩结婚前，我把那小狐狸精给打发掉不就完了嘛，非要搞出这么多事来。”
    这话钟文娟可就不爱听了：“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你家志国和人家谈恋爱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小霞哪肯糊里糊涂地嫁。怎么这事闹到现在倒成小霞的不是了？”
    “唉，男人有几个不偷腥的啊。大妹子，哎，我也不是怪小霞，就是她年纪还是小了点，经不得事儿。你说男人在外面玩玩怕什么，结婚后收心不就完了嘛。咱女人就得学着睁只眼闭只眼的过日子你说是不是？“
    李霞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就等着她妈反驳。
    哪只却见奶奶和妈妈同时低下了头。
    孙凤花这是许了她们什么好处啊，这样的事情也能默认？
    好半晌，才听钟文娟小声道：“这事儿，我再想想吧，孙嫂子，这事儿我得和当家的再合计合计。”
    “成，那你们想想吧，不过这工作可不等人，要是等 你们想好，那个缺却被别人给顶上了，那我可就没法子了。这工作和人，可一直就是僧多粥少的。”孙凤花爽快地说，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她顿了顿又道：“婶娘，说实在的，我们家虽然不算顶有钱。可毕竟是居民户口，在城里找事做也比你们容易得多。要不是看在咱两家交情好的份上，我也不至于想娶你家小霞做媳妇。那吕玉华我是看不上，但要找个看得上的姑娘，想来也不会太难你们说是不？“
    听到这儿，李霞也是明白了，敢情为了娶她，这孙凤花还弄了个工作出来。不用说，那工作肯定是给李耀祖准备的。
    她低下头，心中涌起无限的伤感。赵志国摆明了有对象，而且他对家里的那个态度，就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可很明显，在她妈的眼里，她的幸福还比不上弟弟的一个工作机会。
    呵呵。
    将眼里的泪意逼回去，她拖着沉重地步伐回了屋。
    孙凤花并没有吃午饭，但是家里的气氛却是极为诡异。三个大人关在房间里谈了一个下午。李霞没有去偷听，在孙凤花说出工作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现在是一九八三年。
    包干到户还刚刚开始，家里除了六个人口的田地啥都没有。可只有这些只够家里人吃饭，甚至连吃饱都勉强。有一个工作机会放到眼前的时候，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她们都拒绝不了。
    望子成龙，能让儿子成为有工作的居民，从此再不用在地里刨食靠天吃饭，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至于女儿的幸福，他们肯定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果然，没过两天，钟文娟就把她叫进了屋里，她爸李顺荣就坐在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表情很是愧疚，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
    钟文娟对大女儿一向不客气，开口便道：“小霞，最近你别到处跑了，你和赵家的婚事定下了，改天我去扯两尺红布，你就安心在家里做嫁衣吧。”
    李霞猛然抬头：“妈，那赵志国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他这样的，我嫁过去日子能好过吗？”
    “怎么就不好过了？你赵伯母不是说了吗？她只认你这个儿媳妇，有她撑腰，你还怕什么？这过日子啊又不比你看的电影，小年青光谈情说爱就够了的。等 你嫁了人，你也就知道了，真要说到过日子，婆婆的态度可比老公的重要多了。”
    钟文娟怕她不信，还打着比方道：“你瞧住咱上坎的小云，她男人对她好吧，可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婆婆搓磨得厉害。三十不到，人都老成啥样了，在家里吃个鸡蛋都得被打一顿，难道你还想过这样的日子不成？”
    李霞摇头。
    “那就是了，我跟你说，这农村人遇到这事的机会可比城里人大多了。没办法，都是没钱逼的。妈也是为了你好，所以你就安心地嫁吧啊。”
    “爸也是这个意思吗？”李霞看向李顺荣。
    李顺荣愣了一下：“啊？哦，就听你妈的吧。”
    李霞的心跟被针扎了似的疼，本以为老爸这个家里最疼自己的人，多少 会为她的将来多想一下。可如今看来，爸爸虽然疼她，但在他的心里，明显还是弟弟更重要一些。
    她默然半晌道：“不管怎么样，我不想当小三。”
    钟文娟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懂呢，你赵伯母不是说了嘛，她不会同意那吕玉华进门的。他们名不正言不顺的，要说小三，那吕玉华才是呢！”
    “妈，你是为了弟弟的工作吧！”
    钟文娟一下子就梗住了。
    李霞继续道：“妈，那赵伯母说得倒是天花乱坠的，可是赵伯伯的工作不是已经被他家大儿子接了吗？赵志国到现在都只是个临时工，下头还有老三老四。你觉得他们家得了工作机会真能给耀祖留着吗？最多也只是个临时工吧。”
    “就算是临时工也比在地里刨食强啊。”钟文娟坐在了椅子上：“小霞啊，你也别觉得妈偏心。妈是真觉得赵家这门婚事不错，别的不说，嫁到城里，你至少不用到田地里干活了啊。瞧瞧你现在，又黑又瘦的满脸风霜，哪里像是十八岁的姑娘，妈看着也心疼啊。你将来嫁过去，闲着就保养保养，就你这底子，只要皮肤白嬾了，还怕比不过那什么吕玉华吗？”
    原来她妈还抱着这样的心思啊，李霞只觉啼笑皆非。
    李顺荣道：“闺女啊，是爸爸没本事，只能靠你来提携兄弟。你也知道，你弟弟从小被惯坏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真在农村他赚不来吃啊，你就当是帮帮他成吗？”
    听着老爸略带伤感的声音，李霞纵有满肚子的理也说不出口了。
    是啊，老爸这辈子的确是辛苦得厉害。
    上辈子他去世的时候才四十五岁，医生说是过劳死。这一世如果有可能，她一定要多赚点钱，好让老爸不用那么辛苦。后面的年月，一年比一年好，那样的日子，怎么也该让他过过才成啊。
    但要想赚钱的话，赵家的亲事就更得推掉。
    爸妈不知道，但她却清楚得很，孙凤花求娶她，为的只是想有个人帮她干活。她要是嫁过去，想做自己的事业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面对这样的老爸，拒绝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钟文娟见她犹豫了忙道：“好了小霞，我们做爸妈的还能害了你不成，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嫁吧，前几天你赵伯母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个金戒指，说是算做定亲礼。这礼我已经代你收了，你其实已经算是半个赵家人了。其他的你也别多想，终归你赵伯母会处理妥当的。”
    李霞低着头出了爸妈的房间，脑子却是转得飞快。
    上辈子她嫁过去的时候，赵志国已经去参军了，刚结婚那两年，除了刚结婚那几天，她其实很少见到他。而吕玉华是跟着他去了北方的，想来这辈子也会这样才是。只不知那吕玉华是一开始就跟去的还是后来才去的。
    不管咋说，她得把婚期往后延一延，才能给自己争取到时间。
    实在不行的话，她也只能不顾爸妈的想法逃婚了。大不了等赚了钱再回来孝敬爸爸.
    李霞握拳，她还就不信了，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和经历。又没有被赵家拘着天天在家干活，她还不能赚不到给她爸养老的钱。
    给自己鼓了鼓劲，李霞回了自己的房间。
    床下的小箱子里已经有了许多的手链和头绳，这一批是她细细琢磨过的，不但色彩搭配更讲究，还缀了些亮晶晶的小珠璃珠。在阳光下，能折射出极为漂亮的弧线。这样的小饰品，只要价格不定得太高，肯定会非常抢手。
    也许这几天，她该找个时间去城里，把这些东西出手了。

 第7章 这都是命，你就认了吧

    秋收已经结束，一个月前还黄澄澄一片的麦田只剩下短短的一节稻苗茬子，露出其中黑黄的土地，看着便荒凉了许多。
    家里的谷子已经进仓，活计便少了许多。
    李霞随便找了个借口，钟文娟便放她进城了。还大方地给了她一块钱，让她看着添点东西，还交待她看看嫁妆，有合适的就记下，回头跟她一块去买。
    暂时不打算曝露自己的小生意，所以李霞便接过了那钱。
    摊子依然摆在人民公园，这次她把东西都提了价，头绳1角，手链两角。可生意却是意外的火暴，小姑娘们都觉得她这里的东西比商场上的还好看，而且比商场里还要便宜。
    城里的小姑娘也的确比乡下的要舍得一些。
    一个上午，存货卖出了大半。要知道，这可是李霞攒了一个星期的量。
    下午比较热，而且人比较少，李霞便打算回家了，城里倒是有夜市 ，可她不敢呆到那么晚回去。不好交待不说，她一个女孩子，揣着这么些钱也容易被抢啊。
    她估摸着，今天收的钱怎么也有三十多了。
    于是她又顶着大太阳回了家。
    闲暇没事的时候，爸妈会出去打牌，打得不大，就是玩玩，农村也就这点娱乐了。
    李耀祖不用说，肯定在外面浪，他就不是个呆得住的。
    至于李月和奶奶，估计是在午睡。反正等 李霞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她乐得没人问自己，轻手轻脚地回了屋。
    一关上门，马上把钱倒出来数。足足有三十八块七，她乐得眼都睁不开了。
    加上之前挣的，可就五十块了啊。
    五十块什么概念，现在一斤米也才卖到五毛钱，十块钱可以买十斤油。最让她高兴的是，她这生意还属于可持续发展的。
    李霞抛开了让她糟心的婚事，卯足了劲儿地开发自己的小事业。好在现在是农闲，只要她把家务活做去，钟文娟也不太管她，她关在屋里的时候，也只当她是在做嫁衣。
    家里没有余钱给她置办像样的嫁妆，就让她最后在娘家的日子过得自在些吧。
    李霞倒也不急，算着日子，赵志国去参军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在她又去卖了几次货，小金库里有了两百多块的时候，孙凤花又上门了。
    “亲家啊，今儿我是来给你们报喜的。你不知道吧，我家志国被迁上去参军啦，这以后可就是吃军晌的了。你家小霞啊，就等着跟他享福吧！”
    钟文娟笑得脸上都开了花：“亲家，这事儿真的啊？”
    “嗨，我还能拿这事骗你不成？”
    “哟这可是大好事儿啊。妈，妈，你来陪下亲家母，我这就去买点肉，今天中午可得好好庆祝一下才成。”钟文娟大声招呼着。
    李奶奶闻声从屋子里出来，得知赵志国去参军了也是乐得不行。
    这年头又不打仗，孩子进了部队，那可就是去拿钱的。这是当时许多普通人的认知，而且当兵多光荣啊。
    当天，李家的饭桌上丰盛不已。
    饭后孙凤花便说明了来意：“亲家，我的意思是，志国眼看就要参军去了。你们看，是不是让小霞早点过门啊。要不去了部队，回来的时间可就不多了，没个结婚证，小霞就是跟着去当军嫂也不成啊。”
    “这……”钟文娟有些为难：“这是不是太快了点，家里可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唉，还准备啥啊，小霞人过来就好了嘛。扯了证，不就是合法夫妻了嘛！“
    钟文娟一愣：“总得下定，摆酒吧。再说嫁妆都没给她准备呢！”
    孙凤花眼珠转了转：“亲家母，我是这么个意思。这不是时间急嘛，这些俗礼就都免了吧。聘礼说实话，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家也真凑不出来，你们也就别准备嫁妆了，让她们俩扯了证，咱两家再吃一桌，这事就算完了成不？”
    李顺荣脸都黑了。
    没有聘礼也没有嫁妆，那小霞日后不得被人笑死啊。
    倒是李霞面上没有半点波动，瞧吧，这一天果然到了。上辈子她便是这样嫁过去的，因此受的嘲笑太多，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爸妈亲生的。
    至于去当军嫂。
    呵呵，的确是有这么个人，不过这人却不是她，而是吕玉华。至于她，只能留在赵家当牛做马，伺候那一大家子。
    钟文娟也板起了脸：“亲家，这事可不能这么办，小霞是我的亲闺女，结婚是一辈子 的大事，让她这样出嫁可不成。还是说你打算不花钱就娶个媳妇？”
    “我家这不也出了份工作了嘛。这给耀祖找工作可不是嘴皮子动动就成的，人情不算，我这往里头搭的人情可不少。”
    李奶奶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我大孙子的工作有着落了？”
    孙凤花笑道：“那还能有假？服务部的理货员，一天五块钱。”
    服务部便是后世的小卖部，包干到户之前，那是国家开的。但是之后，也有私人开起了这样的小店，只是不多罢了。
    这可是个吃香的工作，李奶奶一下子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李霞默不作声，反正这门亲事她是一定要搅黄的，其它多余的话还说他作甚？
    这一天，李荣顺和钟文娟都不太高兴，因为聘礼的事情没有谈拢。村子里的姑娘嫁人，至少也有个五百到八百块的聘金，外加一百做衣服，一百买黄金。
    可看孙凤花这驾势，大概是打算一分钱不花了。
    可偏偏李耀祖的工作卡在人家手里。就算只是个临时工，那也是一份收入啊。如今呆在农村，除了田地就没别的事可干，只能在家干坐着。
    可是田地就那么些，刨去自家要吃的粮，能卖的也就一两千金。二十五块钱一百斤的谷子，这不到五百就是全家一年的收入。要是李耀祖能进城打工，一天五块钱可就不是笔小数目了。
    最重要的是，去了城里，就能结识更多的人，说不定慢慢找着门路，也能让李荣顺和小月进城去打工，不求全家从此变成居民户口，但多条来钱的路子也好啊。
    李奶奶想得远，而且李霞这个孙女并不得她喜欢，所以她是最高兴的。晚饭过后就把儿子和媳妇拉进房里开小会去了。
    李耀祖对于去工作没什么兴趣，但他对能进城却是抱有极大的热情，好像只要进了城，那钱就能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只有李月，满脸讥讽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李霞已经习惯性地忽略掉她了。
    她只是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妹妹怎么不盼着她好呢？她自认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呀。
    经过几天的拉据，李家人妥协了。什么都没有那个工作重要，但是钟文娟心里还是不舒服，便决定不再给李霞出嫁妆。
    “她们家一分钱不出，还想我们再贴份嫁妆？门都没好，好事总不能都叫他们赵家给占了吧！”这是钟文娟的原话。
    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可这把李霞置于何地？
    赵志国年一过完就要去北京的军事基地。婚期便定在腊月初八。
    十一月二十，李家接到消息，赵志国提前去了部队。
    全家人都蒙圈了，李月嘲讽道：“我就说人家看不上姐姐吧，你们还不信，瞧，人家现在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李顺荣吼道：“你给我闭嘴。”
    这亲事，她本就觉得愧对李霞，如今还闹这么一出，简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他颓然坐下，挥了挥手道：“明日便去赵家，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李奶奶急道：“不成啊，婚事退了，那耀祖的工作可怎么办呀？”
    李顺荣道：“耀祖是我的儿子，但小霞也是我生的。总不能为了耀祖的工作害了小霞一辈子。那赵志国的态度这么明显，咱还非把小霞嫁过去，那小霞能有好日子过？这也太不把小霞当回事了。“
    “一个丫头片子，让她嫁进城里还委屈她了不成？“李奶奶恨恨地瞪了李霞一眼：“你说你有什么用，婚都订了，还拴不住丈夫的心。”
    李霞简直无语，不客气地应道：“当初不就说了，人家已经有对象了吗？你非让我去插一杠子，真当我是天仙啊？”
    “反了你了，还敢顶嘴。”李奶奶抓了扫帚就要来打她。李霞才懒得理她，身子灵活地几个躲闪便从厅里溜了。后续的发展其实不用听，从上辈子她嫁人就知道，家里最后是妥协了的。
    十一月三十，李霞再次卖完货回家，刚一进门就被钟文娟叫到了屋里：“小霞，你赵伯母今儿来了，她说，赵志国初六会回来，你们的婚事会如期举行。”
    李霞看了她一眼：“没有聘礼，没有嫁妆，连酒席都不办。妈，赵家这么看不起我，你也非要我嫁过去吗？就为了弟弟的一份不怎么样的工作，这样真的值？”
    钟文娟道：“妈也是没有办法。”
    “没办法，就要这样逼我？妈我才十八岁，那孙凤花嘴上说得好听，什么 就认我这个儿媳妇，可你看看她干的事，这是会疼我的样子？”
    这些事钟文娟哪能不知道，不过是不敢说破罢了。如今看女儿一副啥都明白的样子，顿时就心虚起来。
    半晌才开口道：“小霞，这都是命，你就认了吧。以后好好孝顺你公公婆婆，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第8章 刘刚

    上辈子 出嫁的时候，钟文娟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她乖乖照做了，结果那一辈子却过得辛苦又心酸。这辈子，她再也不想重复了。
    她定定地看着钟文娟，忽然莞尔一笑：“妈，我去吕玉华住的下尾村打听过了。她是和赵志国一起去的北京。所以这个婚事，不管你们怎么做，我都绝不会参加的。反正也没请什么客人，想来你们也不会在意丢不丢脸吧。”
    钟文娟一愣，然后就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现在跟我说你要毁婚？你是不是想毁了你弟弟 一辈子 才甘心啊？”
    “不是我要毁了李耀祖，是你要毁了我。”
    李霞的声音很冷，心却更冷：“妈，你的关注点不应该是你的准女婿带着小情人私奔么？可是你口口声声全是李耀祖的工作。我知道你偏心，我知道我不是儿子，可是你这样对我，就不觉得心疼吗？你为我的将来考虑过半分吗？”
    “啪。”
    一巴掌重重地甩在李霞的脸上，钟文娟手抖着，嘴唇也颤抖着：“你，你给我闭嘴。说什么赵志国私奔，你有证据吗？”
    “呵，要什么证据，去下尾村打听一下不就行了吗？而且，除了赵志国那次来退亲，你们还有见过他露脸吗？将来我就是抓到他和吕玉华在一起都没有底气和他闹，因为他已经 明明白白地表示过，他看不上我，是我死乞白赖的非要嫁到他家去的。”
    李霞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把钟文娟之前刻意忽略的问题全都摆在了明面上。
    钟文娟的脸色青紫交替，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很快引来了李奶奶还有李月和李耀祖。李荣顺大概是不在家，李霞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
    钟文娟边嚎边哭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死丫头。人家闺女哪个嫁的不是大富大贵，然后回来帮补娘家的。我费尽心思让你嫁到城里，你可好，还说我是为了你弟弟的工作？就算是那又怎么了？这年月，卖女儿的人还少吗？我没收你婆家一分钱，你还在这跟我闹？“
    李霞冷眼看着她哭，想到了前世家里分拆迁款的时候。那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哭，说她嫁了人还想着挖娘家的底，真是白生了这么个丫头。
    她的心越发冰凉。
    偏偏李奶奶还来凑热闹：“死丫头，臭丫头，你个拴不住男人的赔钱货。我打死你。”说话间，那蒲扇般的大手便一下一下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奶奶也不算老，今年才五十八岁，又是干了一辈子 农活的人，那手的力道可想而知。但李霞没有躲，定定地站着承受，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她再不会给她们随意拿捏自己的机会。
    李耀祖和李月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一个转身就走，另一个站在一边说起了风凉话。
    一场闹剧直到李奶奶手打疼了才停下来。
    李霞木然地回了房间，她把小金库打开，里头有了足足五百六十块。这是她全部的家当。
    第二天天不亮，她便拿着所有的钱财，用布包了两身衣服，便出了门。
    简陋的桌子上，有一张写得整齐的条子，她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北京找赵志国说清楚。如果赵志国只想娶吕玉华，那她一定不会嫁。
    钟文娟是第一个发现条子的人，昨晚的事她闹得有些过，回头想想有些后悔。见大女儿迟迟不起床，还想着让她静静。等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是午饭时间。
    她不识字，拿着条子让李耀祖念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耀祖，你说啥？你姐说她上北京了？”
    午饭时间，全家人都在，李荣顺慌了一下道：“怎么可能？她身上最多只有几块钱，哪来的钱买车票？”
    李月道：“总不能是走去吧，爸妈，你们放心，姐可能就是出去躲躲。她不想嫁给赵志国，肯定等 婚期过了就回来了。”
    钟文娟道：“那她这几天可怎么过啊？一个小姑娘家的，单身一人出门在外，万一碰上坏人可如何是好？“
    李奶奶也慌，但她慌得却是另一回事：“万一她真的不回来，那咱们怎么跟赵家人交待啊？”
    不管李家人做何反应，李霞却是已经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春城属南方小城，去北京光是坐火车就得坐三天三夜，她舍不得买卧铺票。只买了个坐位。好在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月，车上倒是不挤。
    至少她旁边的坐位就是空着的。
    她从包里掏出彩绳，熟练地开始编手链。
    到了北京后，她就不想再回家了，不管怎么样，总要想法子赚到钱才行。也不知道北京人喜欢什么样的饰品。上辈子，她一直都待在春城，从没出过远门。
    外面的世界缤纷绚丽，可于她来说，却是全然的陌生。
    李霞有些心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脑门上居然浮起了一层的细汗。
    “哎，姑娘你很热吗？别不是中暑了吧。那个帘子可以拉下来的。”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跟她说话。
    她转头，就见一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年轻男人，他正把行礼往座位上头的横杠里放，显然他刚刚上车。见她回头便道：“你旁边这个座位是我的。”
    李霞不置可否。
    那男人坐下后从包里掏出一个手帕：“你先擦擦汗吧，帘子放下来，这大热的天太阳可不是那么好晒的。我给你找找，我这里有解暑的藿香正水。”
    李霞一摸脑门，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仔细感觉一下，连后背都是湿的。
    “谢谢。”
    也许她真的是中暑了，要不怎么突然就害怕起来了呢？
    上辈子的事已经成为梦魇，她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很快就能摆脱赵家带给她的阴影了。未来的日子，她要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不客气。”年轻的男人摸了摸脑门：“我叫刘刚，彭县人。”
    “李霞，老家在春城。”
    “咦，那咱俩的老家倒是离得不远呀，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去北京打工。”李霞扯了个谎，等 等，刘刚，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她蓦然抬头，盯着刘刚打量起来。
    前世的时候，赵志国并没有在部队混出什么，三年期都未满，便从部队回家了。刚开始时各种不顺，便时常拿她出气，有次她被赵志国家暴时，便是一个叫刘刚的救了她。
    她记得很清楚，刘刚是赵志国的上级。不会就是眼前这人吧，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像。只是时隔太多年，她一下子也不敢确定。
    刘刚被她这样盯着瞧，有些不好意思：“咳咳，那个姑娘，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李霞回神，忙摇了摇头道：“没，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呃，是吗？那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很确信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李霞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哈哈。”
    说实话，刘刚长得很出众，虽是南方人，却有着北方人高大的身材。这年月，男人一米七就算高个儿了，可他肯定超过了一米八。
    麦色的皮肤，大眼睛高鼻梁，跟后世流行的小鲜肉完全不一样。是个一眼看过去便男人味很重的男人，想到对方可能是个军官，李霞脑海中闪过四个大字——铁血硬汗。
    刘刚并不是个善于交谈的人，两人聊着聊着便没了话题。
    阳光的照射下，李霞昏昏欲睡。刘刚很体贴地道：“要不姑娘，咱们换个位置吧，你那里靠窗，还是太晒了点。”
    李霞道：“不用了，你坐过来不一样挨晒吗？”
    “大男人怕什么太阳啊。来来来，换座。”说着就站了起来，不容置疑地将李霞拖出来自己坐了进去。他长得高壮，坐到窗边一下子就挡住了所有的阳光，李霞只觉得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真是山一样伟岸的男人啊。
    晚餐的时候，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的时候，刘刚掏出了一盒泡面，李霞则拿出早上在春城买的窝窝头。
    刘刚一看：“你晚上就吃这个啊？”
    李霞晃晃手中的水瓶：“还有这个。”
    窝窝头很干，而且凉了的还挺硬，没有水根本吞不下去。但是她钱不多，不省着点用，在异地他乡肯定会出问题。
    穷家富路，她也只能在吃食上省一些了。希望能顺利找到赵志国解除婚约吧，这样她才能安心在北京做生意。
    “服务员，来一份晚饭。”
    “好嘞，一块钱。”
    刘刚爽快地付了钱。李霞看看他的泡面和身板，觉得他多吃一份饭也是应该。哪知他却把饭盒推到了她面前：“你吃这个，我去泡面。”
    说着便拿着泡面去接开水了。
    李霞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盒饭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块钱啊，就买这么一小盒饭，真坑。这搁家里都能买两斤米了。
    不过菜色还行，至少有菜有肉，还有一条两指长的小鱼，说来也算是丰厚了。她把饭盒盖回去，并没有要开动的意思。
    刘刚回来见那饭盒纹丝不动，眉头皱了皱问道：“不合胃口吗？”
    李霞摇头：“不是，只是我怎么好意思吃你买的饭，却看着你吃泡面呢。”
    “大男人填饱肚子就行了，你可不一样，还在长身体吧，面黄肌瘦的，再不好好吃饭，都长不大了。”
    刘刚的话并没有其他意思，但是李霞却想差了，低头看着自己扁扁的胸，差点悲从中来。
    刘刚看着她的目光所在，一下子就呛住了：“我，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第9章 租房

    看着刘刚黑里透红的脸，李霞也知道自己是反应过度了，默默地开始吃饭。
    刘刚见她吃了，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开始吃自己的泡面。
    现在的泡面做得并不精细，泡出来的香味远不如后世的统一啊康师傅之类的来得浓郁。李霞瞄了一眼，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钱：“呐，饭钱给你。”
    “不用不用，就当是我请你吃的。你小姑娘家家的，又是出门去打工，身上的钱还是留着好一点。”刘刚连连摆手，这饭是他自作主张买的，哪里能让小姑娘掏钱。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随便要你的钱。”李霞摇了摇头，坚持把钱递过去：“再说了，你不也是出门在外嘛，这年头，谁赚钱都不容易。你是好心，但我不能借着你的好心就占你便宜。”
    刘刚诧异了，这姑娘看着土土的，没想倒是个有原则的。他笑道：“你是第一次出门嘛，工作也没找到不是嘛，就当是请你吃顿饭了。”
    李霞想了想便也缩回了手，刘刚于她是有恩的，虽然现在没本事，但以后她如果赚了钱肯定是要报答一二的。再则这也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不如就借这一块钱的势，和他扯上点交情也不错，也免得日后她又和他失了联系。
    如此一想，她便释然了：“行，等我赚了大钱，我再请你吃饭。我可以叫你刘大哥吗？”
    “当然可以。不过大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姑娘家还是踏实点比较好，老想着那些浮华的东西吃大亏。”
    这点李霞自然明白，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响，许多下海经商的人已经赚到了钱。她们村也有那到大城市打工的，过年回家，都洋气了许多。
    现在那些姑娘的家人都只是高兴，但是几年以后就会发现，自家的女儿在外地的工作并不是那么见得光。长得漂亮些的可能是被大老板包养的，或者干脆就下海做了小姐。那些按摩店啊，洗脚城什么的，看着正经，其实都干着不正经的勾当。
    就算那些进了厂老老实实的姑娘，也容易被她们的主管啊什么的占便宜。
    主要是要老老实实地工作赚钱实在是太难了，事儿辛苦，来钱又慢。再有身边那些下海的姑娘比着，没有几人能甘心。
    没有诱惑还好，一旦身边出现一点点诱因，基本就没几个姑娘是把持得住的。
    李霞谢过刘刚，老老实实地应了。
    刘刚见她这听话的模样，再加上姑娘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便觉得自己肩上多了份责任，便主动问道：“你到北京想做什么工作啊？这几年不像前些年了，做什么都看户口，找工作也相对容易些，要不我帮你介绍介绍？”
    李霞却是摇头：“我不想打工，想做点小生意。”
    “做生意？”刘刚吃了一惊，吞下口中的面后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旁边的姑娘一番：“你想做什么生意啊？”
    “也就摆个小摊儿，卖卖姑娘们喜欢的小东西。不过这只是个想法，具体怎么样，还得等我过去看看再说。”
    刘刚想了想，怎么看李霞都不像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忍不住又道：“生意不好做，而且要有本钱才行。你确定自己能行么？可别把家里的血汗钱都亏进去了。”
    做生意其实也是这两年才兴起的，之前管这叫投机倒把，没啥好名声。刘刚是部队里的人，虽然不至于排斥做生意，但对这行多少有点嫌弃。看着好好一姑娘要去当倒爷，简直没法儿理解。
    因为上辈子的缘故，李霞对刘刚很是信任，她道：“我在老家摆过摊，也赚了点钱的，本钱倒是不愁，就是北京毕竟是大城市 ，我也没出过门，所以刚开始可能不会很顺，但是没关系，我想信只要我努力，肯定可以克服所有困难的。刘大哥，你就等着我赚了大钱来请你吃饭吧。”
    刘刚被她的自信所感染，不知不觉地便应了个好字。
    两人吃完饭，李霞又把丝线掏出来做手工。刘刚对女孩子的饰品什么的不懂，但见她手那般巧，多少也放了点心。有手艺的人从来都不怕饿着，而且同在北京，万一她真遇着事儿了，自己多少能帮衬上一点，只她自己别走了歪路便好。
    他悄悄地又打量了李霞一番。
    又黑又瘦的小姑娘，五官倒是不错，不过这个模样想要走歪路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吧。
    要是李霞知道他此刻的想法，非气吐血不可。
    不就是黑点瘦点么，要不要这么看不起她？
    三天的车程，李霞就在编织和与刘刚聊天中慢慢度过。下车出了北京站，刘刚给了她一张纸条：“小霞妹子，这是我们部队的电话，你要是碰上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便打这个电话便是。”
    李霞接过后郑重地道谢：“谢谢刘大哥。”
    刘刚摆摆手：“别介，这几天你都谢多少回了。我急着回部队，别的也帮不了你。不过我有个战友，家就住在北京，听说他那个四合院有空房出租，不如你就住到那里去吧，好歹算是熟人，不会被骗。”
    这事儿李刚琢磨一路了，但他和李霞毕竟也是刚认识，冒冒然地提出这种安排也不太合适。但一个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初到地方的确是不太安全。眼看分别在即，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李霞却是很高兴：“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正愁今晚要在哪里落脚呢。”
    刘刚松了口气：“你没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怎么会呢？你这可帮了我大忙了。”
    “呵呵，那我就带你去我战友家吧，如果觉得房间合适就租下来，不行的话就先暂住几天，有了合适的地方再做打算也行。”
    李霞高兴地点头：“刘大哥，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好歹是老乡嘛，你不会觉得我是骗子就好。”
    “那哪儿能啊，就冲着你是军人这件事，我就无条件信任你啊。”两人在车上的时候，刘刚就给她说过了，他是在1731部队当兵的，入伍两年了。
    这年头，军人可是很光荣的职业。
    两人说走就走，刘刚本来想叫辆人力三轮车的。
    但是李霞觉得两人行李都不多，打听了刘刚战友家并不远之后，就坚持要走路过去。刘刚知道她的性子，知道真坐了车，她至少也要付一半的钱才肯，索性也就作罢了。农村姑娘，想来也没那么娇气，走点路也是无妨的。
    刘刚带着李霞穿街走巷，八几年的北京刚刚开始发展，人远远不如后世传说的那般多。房子也是以四合院为主，小胡同更是随处可见。
    前世的李霞虽然被困在春城当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可后世的发展多快啊，电视网络只要有电，就算是困在家里也能看到全世界。
    看着这些年代感十足的四合院，想着后来它们的价格，李霞觉得自己的心都嘣嘣嘣的跳了起来。房价是在零七年之后开始上涨的，现在还很早。如果能在那之前拿下一幢四合院，那她下半辈子可就啥都不愁了。
    刘刚的战友叫何建军，见刘刚带着人来立刻爽朗地笑了起来：“呀，刚子这回动作够快啊，这么快就带着弟妹随军来了？”
    “别胡说，这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妹子，也是春城人，叫李霞。李霞妹子，这是我的战友何建军。”
    李霞乖巧地道：“何大哥好。”
    刘刚拍了拍何建军的肩膀：“妹子初来北京，也没个落脚地儿，你家的院子不是有空房出租吗？给妹子来一间。”
    何建军立刻应了下来：“成啊，租谁不是租，既然是你的老乡，那就更没问题了。你等等，我让我家婆娘带着妹子去挑挑房间。翠云，翠云，你出来一下。”
    屋里很快走出一个年轻的妇人，生得有些普通，但脸庞却很是白静细嫩，想来家中的生活条件还不错。
    何建军道：“这是我战友刘刚，这位是他的老乡，刚来北京，要租个房间住。楼上不是刚空了两个间出来么，你带妹子去看看。中午再整桌好菜，我和刚子好好喝一杯，然后就要一起去部队了。”
    翠云便笑着应了，然后招呼李霞上楼。
    这四合院是两层的结构，但楼板全是木制的，踩上去倒是稳， 但踩在木板上发出的咯吱声听着就觉得稍微用力就能把这地板踩个洞。”
    翠云倒是走习惯了，领着李霞到尽头的一个房间看了看：“这个房间比较小，但好处是带了个厕所，你一个女孩子，跟别的租户合用厕所不太方便。你觉得这边怎么样？”
    李霞打量了一下，觉得光线比她家的好许多，便道：“挺好的，不过这个单独厕所的房间，租金该不便宜吧。”
    “你是我男人战友带来的，我当然得给你打个折啦。就和其他房间一样，一个月收你十块钱，水电另算。厨房的话，楼下有共用的，你这个房间是最左边那个，那里有三个灶台，你占一个便是。”
    在农村，十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翠云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妹子，你别慌，在北京可和农村不一样。农村啊小县城的找个活计不容易，但咱这不会啊。我跟你说，就是在餐饮端盘子，一天也有两三块钱的，这点子房租你肯定付得起。如果你没钱的话，等 你打工发了工资再给便是了。”
    “不用不用，我带了钱的。”李霞说着便把包解了下来，准备掏钱。
    翠云还是拦下了，说房租的事等会儿再说，万一她找的工作正好包住呢，这暂住两天还拿什么钱啊。
    翠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个乡下姑娘没钱，到时候碍于老公战友的面子，她肯定不好催租，可一个房间十块钱呢，白白被占一个，自家可得少一大笔的收入。

 第10章 看摊位

    中午吃了顿饭，刘刚就要回部队了，何建军的行李也早就打包好，所以两人便打算一起走。
    李霞咬了咬牙把刘刚拉到一边：“刘大哥，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刘刚笑道：“就冲你这声刘大哥，我也得帮你啊，说吧，什么事儿？”
    “我家里给我定了亲，但我和这个未婚夫之间有些事情没有谈妥，我这趟过来就是来找他的。”
    “啊？“刘刚大惑不解：”你家里给你找的对象是北京的？“
    这也太能耐了吧，春城本就落后，这姑娘还是农村的，居然能找个北京的对象？
    李霞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他是春城人，不过前不久刚刚入伍成了军人。他不是很喜欢我，所以在婚期前去了部队，可我家人非要我等他，我没办法，只能来找他，让他和我家人说清楚。”
    刘刚愣了好一会儿，再看李霞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同情。不过他也不认识李霞的未婚夫，自然不好对他的为人乱评价，只得问道：“那你知道他在哪个部队吗？叫什么名字？“
    “哪个部队不知道，他叫赵志国。刘大哥也不用特意去打听，如果碰到他的话，麻烦帮帮我，让我和他见个面，把事情当面说清楚就行。”
    虽然后期的赵志国很渣，但就目前来说，赵志国并不欠她。是她的家人执迷不悟，为了李耀祖的一份工作，不顾赵志国的反对，非要跟着孙凤花掺和，愣是要她嫁给赵志国。
    所以李霞也想得很明白，把事情说开了也就是了。她更多的是想借这次的机会，到北京发展发展，也好给自己找一条路子。
    还是那句话，不求大富大贵，但再也不想像前世那样活得辛苦又窝囊了。
    至于打听，那就是个托辞。她记得清清楚楚 ，上辈子刘刚是赵志国的上司，他俩肯定在一个部队的。到时候刘刚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赵志国，也省得她再到部队去碰钉子了。
    刘刚沉思片刻应了下来，于是李霞就欢欢喜喜地送他走了。
    租的房子里有床和桌子，还有个小衣柜。但是被褥啊。衣架啊各种生活用品就得她自己慢慢添了。
    坐了三天火车，她着实也有些累，于是决定先美美地睡一觉。再精神饱满地迎接属于她的新生。虽然到现在她还是没能完全摆脱掉赵家，但是很多事情也已经不一样了，只要好好努力，美好的生活定然就在前方。
    北京的冬天很冷，翠云抱来的被褥相当厚实：“妹子，这些被子不是新的，但也能将就着用用，你初来乍到的，钱还是留着傍身吧，这些东西等以后赚钱了再慢慢添置便是。”
    李霞知道对方和刘刚一样，都是认为自己没钱，所以才特别照顾一些。但是出门在外，财不露白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自己有多少钱的事肯定不能曝露。
    “那就谢谢嫂子了，不过嫂子我出门的时候也是带了点钱的，虽然不多，但是生活上也足够应付了。我明天，哦不，等会就可以去买这些。只不过想要麻烦嫂子给我带个路。”
    翠云不赞同地道：“妹子，你别把嫂子的话不当回事。出门在外的，小姑娘家家的钱还是留着防身比较好。这被子褥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你先将就着用，等 赚钱了再买新的不迟。哦对了，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工作？保姆，店员，还是去工厂？我这里租住的多是打工的人，所以多少有些门路，总比你自己在外头瞎找的好。”
    多么热情的房东啊。
    李霞心中感激不已，但她可没打算真去打工啊，于是只能照实说道：“嫂子，我不打工，我来是想做点小生意的。”
    翠云这回可真是惊着了，看着李霞半天才道：“看不出来，你的心还挺大的。”
    李霞也不隐瞒：“嫂子，其实我在老家也是摆摊的。你等等，我给你看看我要卖的东西。”她从包里拿出几根在车上编的东西。
    四根漂亮的手链。
    每一根大约半寸宽，都是简单的缀珠样式，胜在颜色搭配得清新巧妙。那上头的玻璃珠在彩线之中发着莹润的光，看着便觉得漂亮不已。
    “嫂子，这都是我自己编的，你觉得北京的小姑娘们会喜欢吗？”
    “哎呀这可太漂亮了，贵吗？”
    李霞老实回答：“在老家我是卖两角钱一条，生意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在北京行情怎么样？这么大的地方，首饰肯定很多吧，嫂子，你觉得我这个会有人喜欢么？”
    翠云拿起一根蓝白相间的链子，对着窗户照了照，又对着腕子比划了几下：“像我这样结了婚的肯定就看不上了，毕竟是大人了，带金银会比较有面子点。但是你这个对那些正上学的小姑娘啊，或者是未婚打工的小姑娘还是挺有吸引力的。而且北京物价也会更高一些，你可以把价格提一提。这样，一会儿我带你上街逛逛去，你跟别的摊子看看价，再决定你这些链子的价格。”
    “那就太谢谢嫂子了，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赚了钱才有钱交房租嘛！”翠云看起来是个豪爽的性子，很快就把事情拍了板。
    李霞也顾不上睡午觉了，两人铺完床就出了门，直奔外头的商场。
    北京的路边摊很多，许多摊主操着的都是外地口音，看来都是来打工的。大冷天的，行人不多，摊子上的生意看着便很是萧条。
    李霞想了想：“嫂子，这么冷的天，应该没什么人愿意在地摊上买饰品吧！”
    反正她被这风吹着，只想赶紧回屋里呆着。春城可是地地道道的南方小城，那边就是数九寒冬都没有这边这么冷。她都开始盘算着要添一件大棉衣了。
    翠云也有些犯愁：“是啊，可是摆摊的话，也只能在路边摆啊。”
    “呃，有没有小商场什么的？”
    她记得后世有许多商场，那门脸一个挨一个的批发市场应该是最早出现的啊。小摊位，租金便宜，但是人流量却很大。
    “有倒是有，不过租一个摊位也不便宜啊。”
    “没关系，咱们先去那边看看，合适就租，不合适，我就找个地方打工便是了。”
    翠云看她的样子，觉得她是个有主意的，便也不在多说，直接把人带过去了。
    商场名字很简单，就叫北京小商品市 场，一?半新的三层楼房，外头瞧着不大，进去了内容也不咋丰富。主要是衣服鞋袜什么的，也有卖被褥的，卖首饰的，但是都不算多。
    小摊子挨挨挤挤的，物品嘛也就那些。
    毕竟这年头物资贫乏，弄不着啥稀罕东西。就这还已经是大进步了，前几年，买啥都还得要票呢。
    而且这些小摊子虽然一个连一个的，但许多却明显是空着的。还没到下海的高潮时期呢，李霞觉得这个先机自己得先占了。
    翠云人头熟，领着李霞到了一个熟人的摊位上。人家是卖生活用品的，李霞便说自己要买点衣架啊毛巾牙刷什么的。
    那店主见到翠云很是热情：“翠云妹子，这又带着租户来买东西呀！”
    “是啊，都是熟人，你可得给算便宜点。”
    “瞧你这话说的，哪次你带人过来，我没有便宜的。”
    翠云抿嘴一笑：“郭嫂子，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就那样呗，混口饭吃。”
    “那哪儿能啊，你这都叫混口饭吃，那我们可就只能喝粥了。”
    李霞竖着耳朵听，觉得翠云也是挺能侃的。
    两人侃着侃着，话题就拐到了这小摊子的租金上，李霞忙把耳朵竖直了。只听翠云问道：“嫂子，实话跟你说，我们家有个小妹子也想做点小生意，可惜本钱少，你给透露一下，租这么个摊子一月得多少钱啊？要是贵的话，我也好劝她早点把这念头打消，踏踏实实地干活。”
    店主郭嫂子眼珠转了转：“她想做什么生意啊？”
    要是也卖日用品就坚决让她把念头打消，这商场里可已经有三四家这样的店儿了。再来个和自己抢生意的，日子可怎么过？“
    翠云笑眯眯地道：“就卖些小饰品，项链啊，手链什么的，不都是小姑娘喜欢的么。”
    “唔，那倒是不错。那她有货源么？”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这不是还在打听要多少本钱才够的阶段么。对了，郭嫂子你还没跟我说呢，这一个摊位租下来要多钱呐？“
    “像我这种大一点的，一个月五十。”
    李霞咋舌，五十可太贵了点。而且郭嫂子这个店子，顶多也就十五个平方，这也能算是大的了么？
    不过她是卖小饰品的，那东西不像日用百货这么占地方，到时可以订做一个架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挂在墙上，倒是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于是便开口问道：“那小的呢？”
    郭嫂子看她拿的东西不少便乐呵呵地道应道：“小的就像那种啦 ，差不多四五个平方的，租金一个月二十。”

 第11章 打电话

    李霞买了东西，又跟郭嫂子打听了一番，租摊子该找谁之类的事，然后才和翠云回去。
    一出了商场，翠云便问道：“妹子，你真打算租这个小摊子啊？二十块可不是小数目呢，而且一口气还得租三个月，万一亏了可怎么是好？”
    “租个小的应该是可以的，你看商场里那个卖小饰品的店里，东西也就一般。我卖得便宜点，想来生意是不愁的。”李霞一直都在思考这个，她会编织，成本只是一些丝线和珠子而已。
    她在老家，加上编织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两个多月，但却挣了五百多块。
    二十块一个月的租金的确不算贵。
    果然，做生意比拿死工资要强多了。
    翠云还是为她发愁：“小霞妹子，你可别嫌嫂子多事。这六十块可真不是啥小数目了，你大哥在部队里都两年了，每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六十块而已，这还是比较高的了。”
    李霞一愣，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儿了，如果军人的工资一个月才六十，那孙凤花给李耀祖找的工作却有一百五一天，那不是纯扯蛋嘛！
    一个临时工一个月一百五，咋不去抢啊。
    也是她那段时间做生意比较顺，也就忘了现在还是八三年，工资低得不行。
    真是的，爸妈好歹先去打听一下啊。这般一想，她便有些想家了，如今也算是安顿下来了，还是打个电话回去报个平安吧，顺便也打听一下李耀祖工作的事。
    如果拆穿这个工作的骗局，也许妈妈和奶奶就不会一心想着用她给弟弟换工作了。
    如此一想，李霞高兴了，认真地和翠云打听了一番现在北京打工的工资，然后还问了下打电话要去哪里打？
    这年头可不比后世，人手一只手机，有个大哥大就已经是有钱人了。
    当然，要打电话也没那么不容易，只是贵一些。
    李霞花了一块钱，在一家小卖部里拨通了村长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村长的老婆，李霞管她叫伯娘：“伯娘，我是李霞啊。”
    村长老婆一愣：“小霞，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打上电话了，这个东西可不便宜啊？快别玩了啊。”
    看来自己离家去北京的事村里还不知道，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跟外头解释的，李霞想了想道：“伯娘，我有事儿找我爸呢，你能让他明儿上午十点来你家接我电话么？”
    “啥？你没在家？”
    “嗯在外头办事呢，伯娘拜托你了啊。”
    在村长老婆想要八卦的时候，她忙道：“伯娘，这电话费贵得很，我就先挂了，明天上午十点，你可别忘了。哦对了，你去叫我爸的时候悄悄的啊，可千万别被我妈或是我奶发现了。”
    村长老婆一答应，李霞便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
    说起来，村长老婆可是个八卦大王，要不是全村只有她家装了电话，她是绝不会往她家打的。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的落后。
    大家联系大多还是靠写信呢。
    李霞回到四合院，她买了新的被褥，但是这新的床单被套的还是要洗晒过才能用，所以暂时还是用翠云借给她的。
    这一天可是累得够呛，几乎一躺到床上，她就进入了梦乡。
    北京的早晨雾蒙蒙的，院落里更是落了一层白霜，看着便觉嘶嘶地冒凉气。李霞把被褥都洗出来晾晒的时候，翠云才起了床，看到李霞在晒床单，惊讶地道：“妹子，你咋起这么早啊？这时候洗东西多冷啊？”
    李霞搓了搓 手：“是啊，北京的天儿可真冷，我们那边这会还没到穿棉衣的时候呢。”
    春城一年到头，可能也就过年那几天需要穿棉衣了。
    昨天她在那小商品市 场买了两件，都是长款带帽子的，一黄一浅绿。套到身上可比她自己的衣服暖和多了。
    翠云问道：“你不会用的冷水吧？”
    “这不是还没有买柴火么？”
    “哎，你这孩子，咋这么不知道变通。你等迟一点起来找我借不就是了么。”
    “没事儿，哪儿有那么娇气了，我可是农村来的。”李霞挥了挥胳膊，握拳做了个大力金刚的姿势，逗得翠云直笑。
    这四合院除了翠云，还住了五户人家。楼下三户，楼下两户，还有个房间空着，想来等年过了，很快又会有新的租户。至于翠云则占了正中间的两层，独立出来，并不与租户们的房间一样。
    这会陆陆续续地有人醒来了，院子立刻就热闹了起来。翠云拉着她一通介绍，她只记住了和她合用厨房的罗大叔夫妻两，还有一个也是打工的时髦姑娘。
    早饭吃得是豆浆油条，一共两毛钱，李霞还挺心疼的。这年头钱难赚啊，像何建军那种当了两年兵的，工资才六十，一天三块钱。
    唉，这要放后世，手脚大点的，瞧见地上的三块钱都懒得弯腰去捡。
    十点钟的时候，李霞又去打了电话。
    哪知电话一接通，里头就传来了钟文娟的大嗓门：“李霞，你个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点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走的这几天，我有多担心啊？”
    李霞掏了掏耳朵，苦笑了一下，看来村长老婆做事不到位，还是将她娘给招来了。她揉了揉鼻子：“妈，我这不是到北京来了嘛。这外头找工作会轻松点，不会跟春城似的，啥都看个居民户口。”
    钟文娟一愣，忙问道：“你找着工作了？咐工作，工钱多少啊？哦对了，你还没交待清楚呢，你咋去的北京，哪里来的钱买票？”
    “以前存的，买完票后刚好够租个房子。”
    李霞节省，农闲的时候还会去山上摘野菜，采茶什么的。要说她存了点钱，钟文娟倒是相信的。只是一听到租房子，她就更心疼了：“到外头去租什么房子啊？眼看就要结婚了，租个房子那不是费钱么？你赶紧的给我回来。”
    不管咋说，先回去把婚事办了要紧。
    李霞摇头：“妈，赵志国回去了吗？”
    钟文娟沉默了一下：“快了。”
    “你咋知道快了，又是孙婶子说的吧，妈你别再被她骗了。我打听过了，现在工资高点的人一个月也才六十块呢。她哪来那么大的本事，随便给弟弟找一临时工的活，也有五块一天啊。有这好事，也轮不着咱家啊。”
    “别提了，那工作你弟弟 去了，哪有什么五块，一天才一块五，累得半死的。你弟才去一天就不肯去了，还是你爸送了些礼，自己顶了上去。”
    李霞郁闷：“我弟嫌苦，就让我爸上。妈你当我爸是铁人啊？”
    钟文娟火了：“那能咋办？好歹是个工作机会，总不能白白不要吧。再说，一块五一天也不算低了，鸡蛋才五分钱一个呢。你看咱村里的人一个个都嫌得发霉了也没能找到份工。你爸这工作可不知让多少人眼红。”
    这倒是真有可能。
    李霞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说没用，便转了个话题：“妈，我爸呢，我跟我爸讲两句。”
    “讲什么讲，你爸这时间不得去上工啊？我跟你说，你快点给我回来，要是耽误了结婚，看我不弄死你。”钟文娟气兴又上来了。
    李霞道：“妈，回去是不可能的，我非得找到赵志国把事说清楚才行。”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会回来结婚就行了。”
    有理也说不通，李霞也不想多做解释：“妈，长途很贵的，我就不跟你多说了，等我发了工资我会打钱回去的。”
    然后就飞快地挂了电话。
    再给她唠叨几句，还不知道后面会说出啥话来呢。李霞可不想再因为她的话伤心，索性便不听了呗。
    唉，想来妈妈是舍不得这一天一块钱的工作的，要不也不会让爸去顶上。只不知这活会不会太累，看来她还是得赶紧挣钱才行。
    李霞跑了两天市场，研究了一下北京人喜欢的东西和价格，便干脆利落地到翠云带她去的那个小商品市场租下了一个小摊位。
    这时候管理还很散，两人随意地签了份合同，李霞便得到了一把钥匙，接下来的三个月，这个位于二楼最南边儿的小摊位就是她的了。
    目前东西并不多，她也没去倒腾墙壁，直接摆了张小桌子在店门口，这生意就算开张了。
    头一天新店开张，生意马马虎虎。
    她发现这里的姑娘更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凡是手链或是头绳上串了玻璃珠儿的，一般都卖得特别快。而且北京的姑娘出手也更大方些，喜欢的觉得这价钱不错，便都爽快地掏了钱。
    虽然李霞还是提了提价。嵌了珠子的手链一根都卖三毛五，头绳也卖到两毛。
    那些普通一点的就卖得便宜点儿，不过那些就算便宜也不怎么卖得出去。
    李霞卖了两天，便决定去进点新货。
    有翠云这个老北京人，她很顺利地买到了自己要的东西。翠云见她虽然很累的样子，但却没什么愁容，便知道她的生意还算过得去，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倒是心里对她生出些许佩服。
    这小姑娘别看年纪轻轻的，还是个村姑，可这说干 就干的胆气还真是不错。
    更关键的是，她还成功了。

 第12章 找到赵志国

    转眼便到了腊月初八，该是她和赵志国结婚的日子了。李霞又打了次电话回去，但这回钟文娟却没有催她回去，只是嘱咐她，发了工钱记得打点回家。
    想来赵志国并没有回家。
    李霞应了下来。
    爸妈是不可能不管李耀祖的，想让爸爸过得轻松些，她就得有能耐把李耀祖的老婆娶回来。帮儿子成家立业，几乎就是压在父母身上最沉重的担子。
    偏偏 农村人都乐得挑这个担子，哪怕女儿再孝顺，再能赚钱，没有儿子的人生就不是完整的人生。
    上辈子，直到李霞死的时候，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是存在。
    当然后世因为人口骤减，已经不计划生育了。只要愿意，两夫妻可以可劲儿地生。只可惜，后世的人更重个人享受，最多生两个孩子就不愿意再生了。
    夕阳西下，李霞背了个大大的袋子，从三轮车上下来，里头全是她从批发市 场买来的丝线和珠子。眼看年关将到，大家都开始办年货了，她决定编些大中国节来卖，所以这回买的丝线都是红色的，粗细不一。
    最大的那种，编出来的中国节能有脸盆那么大。
    中国节在后世相当流行，想来在物质匮乏的今天，人们更愿意买回家，给家里增添点年味儿。
    刚一下车，便见翠云在二楼的栏杆处向她招手：“妹子快来，你看是谁来看你来了？”
    还有人来看她？
    李霞脑子里刚冒出一串问号，便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向她走来，不是刘刚是哪个？
    她微有些惊讶：“刘大哥？你怎么这时节出来了？这会儿你不该在部队吗？”
    刘刚顺手接过她的手中的袋子，边走边道：“这不是你托我办的事有眉目了嘛，所以就赶紧过来跟你说一声了。”
    “嗯 ？”
    “你未婚夫的事，这次新兵训练，他恰好就分到我的班呢。春城的赵志国对吗？”
    “对对，他在你的班啊。”
    “是啊，不过新兵暂时没法出营，你要是想见他，得去军营里。”
    李霞诧异道：“我能进去吗？”
    “我带你进去。”
    李霞欢喜了一下，然后很快垮下脸来：“刘大哥，这样不好吧。你带我一个外人进去，对你会不会有影响啊？”
    “放心吧，这点子方便你刘大哥还是能有的。你看哪天有空，我来接你便是。”
    “刘大哥这回出来能有几天啊？”
    刘刚挠了挠头：“哪有什么几天啊，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李霞看看天：“要不我一会儿跟你一起走吧，省得你明天又请假出营一次。”
    “这大晚上的不好吧。”
    “你们军营附近没有招待所么？”
    “不用招待所，那边有专门给亲人军属住的地儿，我给你打张条子就行。”刘刚想了想也觉得现在跟过去不错，毕竟一来他请假不容易，二来，赵志国晚上不用训练，有更有时间把话说清楚。
    于是他便应了下来。
    翠云已经做好了饭菜，招呼着二人吃饱喝足，李霞便表示要跟刘刚去一趟军营。
    翠云愣住：“这大晚上的，要不明天再去吧！”
    李霞摇摇头：“还是晚上去吧，白天刘大哥还要训练呢，那会他走不开。”
    “好吧，反正那边也有住的地方，只是你的生意怎么办？”
    “没关系，耽误一两天的也没什么打紧。”
    这些天生意挺稳定的，她这卖的就是个稀奇，已经买过的人也不会多多买回去屯起来。倒是没买过的大多都会掏钱买上一两根的。
    北京人流量比起春城是大多了，所以她的生意还算不错。
    不过以后竞争肯定会越来越激烈的，所以她得把店里的商品多元化才成。
    刘刚是借了部队的自行车出来的，李霞换了件棉袄，带上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成了阿拉伯妇女才出门。
    北京的夜晚可真冷啊，而且路灯还不多。要不是自行车上绑着个强光电筒，他们肯定得骑到沟里去。
    军营还挺远，两人天还没擦黑就出发了，却是一直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才到地头。1731部队位于东郊，李霞估算了一下，两人大概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的。
    刘刚道：“小霞妹子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门卫签个字再带你进去。”
    李霞摇摇头：“还是不要这么麻烦了，我就在这等着，麻烦刘大哥帮我把人叫出来就好了。”
    “外头风好大的。”
    “没事，我站在背风的地方便是了。军营是军事重地，管理得严，带人进去总归不方便的。我们几句话能说清的事，就不这么麻烦地走程序了。”
    李刚想了想，给了她一个憨厚的笑容：“行吧，我这就去叫人，你便躲在背风处吧，别把自己吹着了就好。一会儿我再带你去军属大院。”
    “嗯。”指望赵志国带她过去肯定不可能，所以她还是别做那个梦了。
    刘刚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渐远去，李霞找了个背风的地儿，也没等多久，便见赵志国走了出来。穿着军大衣，戴着大军帽，但还是冷得哆哆嗦嗦的。
    看到李霞的时候满脸都是嫌恶：“哎，我说你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不是说了不娶你了吗？你还要不要脸了，跑到北京还躲不开你？”
    李霞深呼吸一口气，才压下想要打他一顿的冲动。以比他更不耐烦的口气道：“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啊？你妈定下了婚期，你倒好一走了之。那我怎么办？你不上门解除婚约，我还怎么嫁人？”
    “我去过了，是你们家自己不当回事的。”赵志国理直气壮地应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懂吗？你反抗不了你妈就一走了之，那我怎么办？亏你还是军人呢，这么点担当都没有，老百姓要是知道你这样德行的人都能当军人，该对军人多不放心啊！”
    赵志国本来还觉得自己挺有理的，这么一听倒是有些心虚了。倒不是起了愧疚之心，而是怕李霞闹腾起来。自己可是把吕玉华给带来了的，虽然没有资格让她住军属大院，但部队里还是有好几个战友见过她而且知道她是自己女朋友的。
    这又冒出来个未婚妻，不敢怎么说，这名声都好不到哪儿去。
    他还刚刚入伍呢，万一被人掺一本啥的，他找谁说理儿去？
    如此一想，他忙努力作出冷静的模样，问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要你们家能去我家把这门亲事退了就行。”这辈子她不想再当小三，不想再被孙家人当佣人使唤，更不想当赵志国的出气筒。最好的办法，就是离这家人都远远的。
    奈何自己在爸妈眼里太不值钱，一份工作就能把她给卖了。
    好在有吕玉华勾住了赵志国，不然就她一个人逃婚，她还真找不着理由去反对妈妈和奶奶呢。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吧，如今虽然已经过了破四旧的时候，但这些怪力乱神的事还是要慎重出口的。
    赵志国皱了皱眉：“我都跑到这么远了，你还要我怎么办啊？”
    李霞也是无奈：“那你倒是跟你妈说清楚啊？”
    “还要我怎么说啊？”赵志国摊了摊手：“反正我是没办法了。”
    “是吗？那我就到部队里宣扬一下，说你有了未婚妻，还带着女朋友到北京来逍遥。你是想让吕玉华当军嫂的吧。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要怎么名正言顺。”
    赵志国噎了一下，他怕的就是这个。这个村姑到哪里知道的法子，妈的，真是烦死他了。
    “行了行了，我明天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去退婚总行了吧。”
    “你妈能听你的？”
    “她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啊？总不能回去劝吧，到时候被她压着，非要我和你结婚那我不是亏大了吗？哦，我知道了，你劝我退婚是假，其实是想把我骗回去吧？毕竟以你的条件，想找到我这样的对象是不太可能的。不过乡巴佬，你别做梦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赵志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李霞的目光更是充满了震惊，这个满腹心机的乡巴佬可太难缠了。
    李霞被气乐了：“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啊？明天就打电话回去退婚。不然你就等着在部队里身败名裂吧。”
    赵志国皱着眉：“你别以为你以退为进我就会被你骗了。”
    “骗你妹，滚回去睡你的觉吧，明天我再来听消息。”靠，简直没法沟通。李霞转身就走，再跟他多说两句，她觉得自己就该升天了。
    上辈子就知道这男人自恋，但想不到他居然自恋到这个程度了。
    怪不得吕玉华跟了他那么久，最后居然看他瘫痪就卷了钱跑。对于这个结果，李霞只想大声地说他活该。
    寒风吹得呼呼作响，李霞裹了裹身上的棉大衣，琢磨着是不是该再买件毛衣，或者羊毛衫。这年头还不兴假货，那些羊毛衫可都是实打实的。就是价钱贵了点，但也不是负担不起。
    “李霞妹子，这里。”
    李霞听到声音，抬头便见刘刚站在十步开外，正冲着她招手。见她停了下来，便加快了脚步：“走吧，我带你去军属大院休息。”

 第13章 我来退婚

    军属大院住的多是随军的军嫂们，要随军也得有资格的，至少得是从军两年以上才成。
    当然，如果有家人来探亲，那么偶尔住个一晚或是几天也是没有问题的。
    刘刚领着李霞在门卫处登记后，就带着她进了一个屋子。今年九月的时候，他升了职，有资格让家属随军了，便申请了一个两居室。哪知回家才发现，他的老婆已经跟人跑了。
    他倒是想把这房子还回去，但是上头说了，如今住房不紧张，反正也是空着，挂不挂他的名儿都一样。
    本该是妻子住的地儿，如今进来的却是李霞，刘刚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刚刚李霞和赵志国交谈的时候，他站得远，并没有听到什么。但见李霞后来甩手就走，想来这场谈话是颇不愉快的。毕竟他只是个外人，所以自然不好多问。只是交待了李霞这房子里的东西在哪后，便起身离开了。
    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呆着，可是很容易惹来闲话的。
    李霞简单地洗漱过后，便躺到了床上。
    被褥不算太厚，她将自己的大衣盖在了上面。
    赵志国答应了打电话给他妈要求退亲，可他要是能说动孙凤花，也不至于带着吕玉华私奔了。
    算了，这事儿的根子不在赵志国身上，想要这要退婚怕是不可能。回去是不可能的，那就这么耗着吧。等 自己赚了钱了，自然就有说话的底气了，到时候再说退亲的事也不迟。
    反正她都已经出来了不是。
    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折腾这事，还不如努力赚钱呢。毕竟这世间大部份的事情，都是能用钱解决的。
    李霞蹭了蹭被子，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军营的起床号吹响的时候，李霞吓了一大跳，然后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就住在军营边上。瞅瞅一丝光都没透进来的窗户，她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过去。
    说实话，这些天她一个人忙铺子的事，可把她累得够呛。今天就多睡一会儿吧，反正天还没亮，也没车回去。
    再醒来就快中午了，李霞盯着自己腕上的手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睡得这么死。
    说起来手表可是高档货，但是开店没办法，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没法做活，她也只能咬工花二十块钱买了个二手的。
    刚洗漱完毕，门就被敲响了。
    刘刚站在外头：“妹子，我想着你也该饿了，我请你吃饭吧。”
    “刘大哥，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这顿饭怎么也该我请才是。”
    “你一个小姑娘 出门在外的，钱还是留着傍身才好。”
    李霞眨了眨眼：“刘大哥，你可别小瞧人，我现在的身家没准比你还丰厚呢。”
    刘刚压根儿就不信：“别瞎吹，你那店才开张几天啊，就学会说大话了。走，快去吃饭，吃完了送你回去，我下午可还有训练呢！”
    “啊，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李霞连忙拒绝，这就已经够麻烦他的了，要是还要他送来送去的，那欠下的人情可就越来越大了。
    刘刚也不反驳只是问道：“你认识路？”
    “总有拉客的车的嘛！”
    “不好意思，这还真没有，这里太偏了，又是军事基地，普通的车子根一进不来。”
    李霞：“……好吧，那就只能麻烦刘大哥了。”
    “别客气，总不能让你白叫这声大哥嘛！”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走到院门口，刘刚照例去门卫大爷那里登记，李霞则先一步走了出去。正想好好看看这军营外边是怎么个景象呢，就见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走了过来。
    李霞瞪睛一看，哟嗬，还真是熟人啊。
    来人正是赵志国那个小情儿吕玉华。此时她正狠狠地瞪着李霞看：“你，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哦，我知道了，是赵志国带你来的对不对？他居然还骗我说，这军属大院刚入伍的新兵没资格申请，结果却让你住了进去。”
    吕玉华越说越伤心，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滴滴垂落。那模样可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啊。
    李霞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了。
    吕玉华见她没反应，怒了推了她一把道：“赵志国呢，他人在哪里？今天我非要他给我个公道不可。”
    李霞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啊，大概还在军营里吧。”
    “你骗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把你藏在这里多久了？”吕玉华收了眼泪，开始拷问。
    “就昨晚过来的啊。”
    “昨晚过来你就能住军属大院儿？”吕玉华满眼怀疑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忽然大声叫道：“赵志国，赵志国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说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人的吗？结果你居然把她也给带来了？”
    她的声音很大，又带着明显的泣音。不一会就吸引了一大群的人过来围观。
    刘刚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李霞身边：“妹子，这是咋回事儿啊？”
    李霞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这位姑娘一看到我就疯了。”
    “你才疯了呢，李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志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会娶你的，结果你还死启白赖地跟到军营来了，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娶你了吗？你那是做梦。”
    李霞嘴角抽了抽，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应了。
    刘刚的表情从不耐转为愤怒，忽而指着吕玉华道：“她是赵志国的谁？”
    吕玉华嘤嘤地哭：“我是赵志国的女朋友。”
    刘刚的表情龟裂又重合，扭曲得李霞都快不忍看了，忙解释道：“这位是赵志国自己谈的，但是他妈妈好像不同意，死活去我家提亲。然后他便在婚钱带着这位私奔了。”
    周围响起一圈恍然大悟的“哦，原来如此”的声音。
    吕玉华擦擦眼泪：“李霞，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志国，他爱你的，你自爱一点好不好，别再缠着他了。”
    “这位姑娘，我是真没缠着他啊，我来就是求他解除婚约的。”
    “哼，你以为你以这样的借口接进他我就看不出来了吗？别做梦了。”说完略带鄙视地扫了李霞一眼。
    一个又黑又丑的村姑罢了，听说学校都没进过呢，肯定大字不识一个，就这样一女的，居然还敢肖想她的男人。
    李霞两世为人，哪里会看不出她的想法，当即便道：“那你想怎么样？”
    “听说你家还是不要脸地缠着志国家里订了婚吧，只要你敢亲手写下退婚书，这事儿就算完了。”吕玉华高傲地说道，哼，到时候，连字都写不出来，看你怎么好意思。
    李霞却是眼前一亮，退婚书好啊，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好主意呢。当下便拍板道：“没问题，不过这个退婚书得是双方的吧，你把赵志国叫来，咱把这事儿一起给落实了。”
    吕玉华有些迟疑：“志国真没在这？”
    “当然没有啊。”
    刘刚看出了点门道道，将李霞拉到一边，小心地问道：“妹子，你真要退婚啊？”
    这年头，退婚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
    李霞道：“是啊，我这次来北京就是为了退婚的。再说了，刘大哥应该也看懂了吧，赵志国早有爱人了，我还跟着瞎掺和什么啊？难不成还要做小三不成？那可不是正经姑娘该干的事儿。”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
    不过从前世的事情来看，吕玉华对赵志国的感情是深不到哪儿去的。她就等着看，没了她这个在赵家做牛做马的，吕玉华能在赵志国身边坚持多久。
    刘刚叹了口气：“行吧，既然你都决定了，我这就去把赵志国叫来。”
    “那就麻烦刘大哥了，改天一定请你吃顿好的。”要是能顺利拿到退婚书，那可就太好了。而刘刚作为大功臣，自己自然该好好地谢谢人家。
    吕玉华都有些懵了，李霞这么积极，难不成真是来退婚的。那自己这么闹一场，志国会不会生气啊。
    这里可是军营呢。
    不过，有那个婚约在，自己的地位就是岌岌可危的，既然她都愿意了，那就签一下退婚书吧。免得这个讨人厌的村姑又找借口来接近志国。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等 着刘刚把人带过来。
    旁边围 着的人听了一圈八卦，见事情基本已落下了帷幕，但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了，然后赶紧去找亲友说说今天的见闻。
    军营无聊，想来今天的事情定会成为一个巨大的谈资，能让他们津津乐道许久了。
    李霞已经猜到了这事的后续，但是这关她什么事呢？她乐得看赵志国吃排头呢，就当是报上辈子的仇了。
    不多会儿，刘刚就带着赵志国来了。
    吕玉华连忙上前，挽住赵志国的胳膊问道：“志国，这女的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让她住到军属大院来了，不是说你是新兵还不能有家属随军的么，你是不是骗我啊？”
    虽然是在质问，但是吕玉华的声音娇滴滴的，听着就像是在撒娇。李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14章 退婚书

    虽然李霞受不了吕玉华的声音，但赵志国却很是吃这套，连忙安抚道：“宝贝，你别听她瞎说，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一来就说要退婚，哼，肯定是想借机纠缠我。不过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她的阴谋肯定是不会得逞的。”
    李霞：……
    脑洞不要这么大啊骚年，我摆脱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勾引你？
    刘刚听得也是直皱眉。
    倒是吕玉华心情大好：“志国，我刚刚已经跟她说好了，你给她写一份退婚书，这样她以后就再也没有借口来缠你了。”
    退婚书啊。
    赵志国不太乐意：“我早就跟她说清楚了，还到她家去表示过，绝对不会娶她的。是她们家见我家有钱，非得缠上来。这种攀龙附凤的女人最恶心了，一家子都跟吸血虫似的，真要把她娶回来，我家迟早要给她搬空。”
    “赵志国，注意你的言行，你是一个军人。”刘刚大喝一声，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抵毁。
    他和李霞的相处不多，但是这不多的相处已足够他看清一个人的品性。李霞妹子绝不会是赵志国口中的那种人，倒是他一个大男人，有了女朋友还任由母亲去别家提亲。
    这简直就是对这两个女人的不负责任。
    赵志国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的教官可还在眼前呢。作为新兵蛋子，他的综合成绩是要由教官来打分的。三个月后是分到尖子连还是去催事班，可都是由他说了算呢。
    他忙堆了个笑脸：“教官，这不是在处理家事嘛。你稍等一会，我很快就把这事儿摆平了。”
    不就退婚书嘛，写就是了。
    反正他是绝对看不上眼前这个丑八怪的。
    赵志国小跑着去门卫室借了纸笔，刷刷刷写了两张纸跑出来，手上还拿着印泥。
    这门卫室可算是备得够齐全的。
    “手印按了以后可别再缠着我了，我可是有对象的人，万一她误会我了怎么办？“
    李霞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道：“行。”
    有了这个，鬼才要来找你，想想上辈子 这人瘫了以后的那个德行，她没吐出来就已经够给面子了。
    吕玉华嘀咕道：“看得那么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能看懂呢！”
    李霞对此充耳不闻，愉快按了手印，然后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小心地收了起来。想想又觉得不妥：“等 等 。”
    赵志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地笑：“丑八怪，你现在想反悔那是不可能的，告诉你，以后咱俩可就半分钱关系都没有了，你爱上哪上哪去吧，别跟着老子就行。”
    李霞白眼都懒得翻了，直接道：“我的意思是，这退婚书上少了个证明人啊。刘大哥，不如你也按个手印，当一下我的见证人吧！”
    刘刚想了想，便点了点。
    他从怀中掏出钢笔，又从赵志国和李霞手中接过退婚书，认认真真地加了行字。见证人：赵刚。
    末了还郑重地按下了手印。
    赵志国和吕玉华走掉之后，李霞捧着那张退婚书亲了又亲，老娘终于摆脱姓赵的一家了，啊哈哈哈。
    她特豪气地挥手道：“刘大哥，这儿最贵的饭店是哪一家？不用跟我客气，随便点就是。”
    刘刚：“……咱这就一家饭店。”
    李霞：……，好吧，一家就一家，咱中午吃个痛快。
    她想得是不错，但是军营门口的店能高档到哪儿去？而且刘刚还一心给她省钱，只点了三个菜。
    李霞倒是想加菜呢，结果人跟厨师熟，一句话就把她点的菜都砍掉了，势要让她多留着钱好傍身。
    再加上刘刚下午还要训练，连喝酒都没个人陪。李霞雀跃的心也就慢慢冷静下来。此行实在是太顺利了，李霞觉得真该买串鞭炮庆祝一下。
    不过现在显然没那条件。
    安安份份地吃了顿饭，李霞再次坐上了刘刚的自行车后座。凤凰牌的二八大杠，这在后世都能当古董了。
    正午的太阳暖融融的，风也小了许多。李霞坐在车后座上愉快地哼着歌。刘刚无语道：“你这姑娘可真是奇怪，人家被退了婚都偷偷躲着哭，你倒好，这乐得都快上天了吧。”
    “哈哈，那当然，刘大哥你都不知道我摆脱了一个多么大的麻烦。”
    她说的是前世的经历，但是刘刚却是想歪了。附和道：“虽然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但是那赵志国做出来的事的确是太没担当了点儿，你和他退婚是对的。”
    而且那个吕玉华明显不是个好相与的，李霞要是和她对上，肯定讨不了好。所以还是断得干净了好啊。
    李霞回到四合院的时候，翠云正在走廊上晒太阳。看到李霞他们跑下来：“妹子，咋这个时候才回来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大大滴好。”李霞竖了个大拇指：“嫂子，今晚我请客，咱俩好好地庆祝一下。”
    刘刚听得无语，看来今天她不做一加这散财童子是绝对不会消停的了：“李霞妹子，就算有喜事你也悠着点啊。”
    再说了，退婚了也能算是喜事吗？
    难道自己比她大太多，所以都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了？
    李霞笑得很甜，应得也很干脆：“刘大哥放心，我肯定会悠着点的。”
    唉，怎么更不放心了呢？刘刚无奈地道：“算了，我也管不了你，那个嫂子，我就先回部队了。你看着她点，我发现这个丫头脑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别让她折腾得太过火了。”
    翠云笑眯眯地应了下来，这里头一看就有故事啊，对于她这种没什么事做的人来说，听故事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晚上李霞掌勺，两个女人喝了一瓶白酒，桌上的五菜一汤就剩杯盘狼藉。翠云就着晕暗的灯光，捧着酒杯又哭又笑：“妹子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没这么痛快地喝过了。”
    “嘿嘿，我也是。”李霞上辈子把孩子都养大了之后，没事就会给自己整两口。喝得半醉不醉飘飘然的时候最是舒服，好像平日里那些烦心事就都化做灰烟了。
    四个孩子都算孝顺，她没有退休金，但今儿这个儿子给点钱，明儿那个媳妇给塞点的，她的手头倒也宽裕。要不是后来把那个瘫痪的赵志国弄回家，她的晚年应该会过得很不错的。
    可惜重生以后，家里条件实在有限，就是李顺荣想要喝点酒都不容易，她一个姑娘家家要敢说喝酒，肯定得被钟文娟打。
    别说，这老娘还真挺暴力的。
    翠云摆了摆手：“妹子我跟你说，以后挑男人，一定要看一下婆婆的人品，这碰上那些恶婆婆，这日子就有得苦了。”说到这里，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李霞喝得熏然，但远不到醉的程度，闻言立马来了兴趣：“怎么，你也遇上恶婆婆了？”
    翠云对那个也字没半点感觉，只顾自个儿诉苦：“我那个婆婆啊，呵，村里独一份儿的两面三刀。外人面前对我好得很，一旦没人看着了，恨不得把我当佣人使唤。我怀着四个月的身子还非要我跪在地上用布擦地板。村里那地儿多脏啊，打了水泥也糙的很。我那可怜的孩子就这么被搓磨掉了，医生说我再想怀就难了，我这心里苦啊……”
    “我当初咋就那么傻，她说啥就是啥，但凡反抗一下，我的孩子也不至于没了啊！”
    李霞愣住了。
    她之前还奇怪呢，翠云看着怎么也有个二十五六了，两人咋还没孩子，原来 ……
    翠云抹了把泪：“瞧我，喝两口就失态了，妹子你别 管我。今儿你有喜事，咱开心地喝就是。对了，我都忘了问了，你今儿碰上啥喜事了，做了笔大生意？“
    边说边又喝了一口，顺便再往嘴里塞了块煎豆腐。
    李霞嘿嘿笑了两声：“我今儿跟我未婚婚退婚了。”
    翠云嘴里的豆腐喷了一地，好在她及时偏头，不然这桌上的菜可就没法儿再下筷了。
    “咳咳，你这叫啥好事啊？还庆祝，脑子烧傻了吧！”
    李霞也打了个酒嗝：“嫂子，你是不知道，那男人有小情儿呢。他那妈就想娶个媳妇回去干活，伺候那一大家子。凭啥啊？都是爹生娘养的，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做不来吃。”
    “嗯 ，这样的婆婆的确要不得。唉，还好你何大哥是个好的，当年那事出了以后，他就把我接到这儿来了。买了这四合院，这几年来城里打工的人多了，房子租出去也够我生活的了。”
    “包租婆啊，这日子多好过。”李霞可羡慕了，哎，就不知道她啥时候才能买得起房。
    不过何建军行啊，北京的四合院说买就买了。这年头可不兴房贷什么的，看来还是有点底子的。
    喝得快不行的时候，两人才散了场，跌跌撞撞地将已经走不稳的翠云送回房，李霞走的时候倒还记得让人锁好门窗。
    这院里可不止住了她们俩个呢。
    醺醺然躺上床上的李霞惬意地翻了个身，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明天，就是全新的一天。

 第15章 卖东西

    “妹子，吃饭啦。”
    楼下传来翠云爽朗的声音，自打前儿两人共饮一场之后，翠云就邀请她一起搭伙吃饭了，说是一个人的饭不好煮。两人份的好煮一点，吃着还热闹些。
    李霞本来是托辞的，她忙着做生意，哪里有空做饭，到时候肯定是占便宜多。可耐不住翠云热情啊，她又没去工作，成天除了收租就是逮着部队休息的空隙去部队里会老公。
    但部队里整天的训练，能有多少空闲啊？
    所以翠云是特别的清闲。推不过她的热情，李霞只好说定给饭钱了，当然她给的肯定比平摊的要多一些。人和人相处，最忌讳的就是双方付出一平等。甭管是友情还是爱情，付出不平等迟早得出问题。
    自打两人成了饭搭子，李霞就没进过自己的厨房了。那里已经有两户人家在用，本来就挤得不行，哪有翠云这边来得宽敞。
    小圆桌上已摆了三菜一汤，两个女人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晚上把剩菜热一热再将就一顿就是了。
    “妹子，你这都三天没去店里了吧，天天搁房里呆着干啥呢？那生意还做不做了？”熟了以后，翠云说话就直了很多。
    李霞道：“明天就去开张了，我给整了点新玩意，希望能好卖吧！”
    “啥新玩意儿，你又琢磨出新款式了？”
    “不是，这回不是首饰了，到时候你去我让里看看就知道了。”
    “还对我保密啊？”
    “那是，我这可是最新的商业机密啊。”
    翠云嘿嘿跟着笑，倒也不打听了，反正明天就能看到了嘛。
    第二天，李霞去街上叫了个三轮车，才扛着两个大包下楼。土黄色的编织袋，土得不行，装下的却是李霞这三天的劳动成果。
    翠云嘻嘻哈哈地跟着挤上车，嚷着说定要去看看，她这三天关着门到底鼓捣出了啥。
    李霞的摊子就彩霞小店。
    名字取得很大众，反正这种小商品市场里的店名字都取得一般，也少有顾客会特地去记店名，她也就不费那个脑筋了。
    三天没来，地上多少有点灰，李霞拿出扫把打扫。
    翠云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编织大。
    探头一看，满眼尽是晃眼的红。随手掏出一个大大的结，她立刻就喜欢上了：“哟，妹子这是啥啊，咋这么好看呢？”
    “这叫中国结，怎么样，是不是又好看又喜庆？”
    “嗯嗯，可太好看了，你这脑子咋想的，手咋这巧呢，这都编得出来？”
    李霞不敢邀功：“这可不是我想的，是我从别处学来的呢！这大过年的，挂一对中国结在门口或者挂在墙上，是不是特别漂亮？嫂子，你觉得我这有销路嘛！”
    翠云道：“太有了，你先给我来两对。”
    “这里的你就别打主意了，你的我早给你留家里了。边儿去，别站在中间碍事。”
    “哎，我这就给你挂起来。”
    李霞的铺子墙上多了两个四四方方的铁架子，上头有六排的钩钩。大红的中国结往上一挂，简陋的小铺子顿时就变得喜庆起来。
    大的吊在空中，小个些的就挂墙上，门口的小桌子上则是各种各样的手链和彩色的头绳。
    不多久，客户便上门了。
    “哟，老板，你这店里红通通的是啥呢？”
    “中国结，挂在门窗或是灯下，看着可喜庆了，过年了来一对，给家里添添喜气呀。”
    “那最大的怎么卖？”
    “两块钱一个。”
    “咋这么贵？”大妈有点不能接受。
    李霞也不生气：“大个的很难编呢，你看那个头，我都能趴在床上弄，编这么一个，我至少得围着床转十来圈。而且你瞧这丝线，光亮光亮的，也不是普通的线能比的不是？”
    这客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妈，节省了大半辈子，哪里舍得买这两块一个的：“那你便宜点成不？”
    “要不大姐你拿这种小些的吧，一块钱一个，挂着也一样漂亮的。”
    “那行，来四个吧！”
    中国结的生意就此开张，李霞还送了个特小号的，挂在钥匙串上也别有一翻风味。
    翠云并没有回家，在李霞的店里帮了一天的忙，眼看着那两大袋的中国结卖得只剩几个样品，看得眼都直了。那些没买到的还给李霞下了订单，说是等有货了再来拿。
    她知道李霞的生意不错，可是却没想过会这么好。
    这哪是做生意，根本就是抢钱啊。
    李霞拿着笔算了一下预订出去的中国结，道：“啧啧，还是最大个的最受欢迎啊，看来我得再去进批丝线才成。”
    这时，陋了几坎店的郭大嫂凑过来了。她是卖日用品的，李霞第一次进这商场，就是在她店里买的货，也是向她打听的店铺出租情况。
    这看着挺土的姑娘小店开张的时候，她并没有当一回事。毕竟卖的东西跟她完全不搭尬。可没想到这短短十几天，这小店子就做得风声水起了。
    之前卖的小饰品生意虽好，却不到火爆的程度，可今儿这中国结却是生意好到让人眼红。
    “大妹子，你这货哪儿进的啊？”郭大嫂直接问道，她家店大，这东西又是能挂在天花板上的，到时候看着就喜庆，肯定能招到更多的客户。
    李霞笑了笑：“这货都是我自己编的呢！”
    “啊？那你看能匀一点给我吗？我顺搭着也卖卖。”
    翠云皱了皱眉，这中国结可是独一家的生意，分出去让她卖那哪儿成？正想开口说两句，就见李霞摊了摊手无奈道：“郭嫂子，你看我自己都不够卖呢，哪儿能匀你啊。”
    郭大嫂不死心：“那你教教我呗，这东西想来不难吧。”
    这回不用李霞说话，旁边的店主就开口了：“郭大嫂，你这可不厚道了啊。人家就靠这手艺做生意呢，教给你了，你让人家喝西北风去啊？”
    郭大嫂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只是想跟着赚两钱罢了，可人这话说得也没错，连忙摆手道：“唉，我这不是眼热嘛，妹子你别当真，我就跟你开个玩笑的。”
    李霞却是不在意，拿了个小的递过去道：“郭大嫂，我这东西其实也不难，喏，这个你拿回去，回头拆开了琢磨琢磨也就会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话虽如此，却是飞快地接过了那小中国节，拿在手上摸了又摸。
    翠云看得焦急不已，却又接收到李霞稍安勿燥的眼神。
    李霞对郭大嫂道：“没事儿，反正你不研究也有别人研究的。”
    过不了多久，这东西肯定就不止她这一家有了。她占的也不过是个先机罢了。毕竟中国结这个东西是早就有的，只是还没有人想到拿来卖而已。
    郭大嫂一听，立刻就没了刚开始的热情。她对手工就不是个有天赋的，等 她研究出来怎么弄，怕是这玩意儿早就烂大街了。
    送了郭大嫂出门，翠云便有些闷闷不乐：“妹子，你这可太大方点啊，这手艺是能随便教人的么？”
    “我这不是没教嘛！好了嫂子，我知道分寸呢，这东西也就卖个新鲜，过了年，可就卖不起价了。眼下离过年就剩十多天了，她们就算研究出小个的，也研究不出大个的的。走，咱买丝线去，然后出去吃顿好的。妹子我今天可发了大财了，必须请你大吃一顿。”
    眼见李霞生意红火，翠云知道她不缺钱了，当即便不再矫情，麻溜地帮忙收拾起来。
    卖丝线的这小市场里就有，李霞也懒得为省那点子钱去别处进货，干脆地直接在这里买了，因为买得多，还得了点优惠。只是那卖丝线的毛大娘也知道她那生意好，眼热得很，说了不少酸话。
    李霞笑呵呵的，面上也不恼，心里却是琢磨着，下次换一家进货，卖丝线的可不止她这一家呢。
    时间还早，李霞今儿卖出了两百块钱，这可是笔巨款了。她没敢带现金回家，干脆到商场外的银行存了钱。
    账户上的余额总算突破了四位数，李霞心情大好，填了张五十的汇款单回家。
    倒不是她小器，而是现在的工资收入普遍不高。她一个姑娘家，要是来北京半个月就给家里汇几百块，人家肯定得认为她干不正经的事儿去了。
    就是五十都算多的了，她爸那临时工的工作一天也不过一块钱，就这还不是天天都有活呢，而且这工作还巨难找。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说这五十块是老板给发的年奖。
    五十块，足够家里过个肥年了。
    唉，希望爸爸看到她能赚钱了，就少劳累一些吧。这一世，她希望他能长寿一些，不能长命百岁也得活个七八十岁啊。
    后世的日子那么好过，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只要家里没人生病，不爱好奢侈品，哪家不是过得悠闲悠闲，红火红火的呀。
    这样的好日子，不享一下就过世实在是太可惜了些。

 第16章 刘刚有孩子了

    今儿天气大好，李霞收摊早，这会儿才下午三点多。
    两人把丝线弄回家，才出门找了家火锅店。两人心情都不错，直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出得门来，一身的火锅味儿。
    好在鼻子已经习惯这味道了，大哥不说二哥，两人谁也没嫌弃谁。
    “妹子，你这钱可真好挣啊。”翠云忍不住感慨。
    “哪儿啊？还是当包租婆更好赚一点。嫂子我跟你说，我的目标就是买上几套房子，然后每天收收钱就够我过了。”
    翠云摇摇头：“跟你这比起来，收房租那点子钱算啥哟。”
    那是你不知道以后的房价会涨得多夸张。
    李霞笑而不语。
    到家后，她把人拉到了自己屋里，小声道：“嫂子，我教你编这中国节吧！”
    翠云一愣，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也就跟你随便那么一叨叨，我五个房间租出去呢，光房租就抵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而且你何大哥的工资也不算低。再说了，我就是没钱也不能窥觑你吃饭的手艺啊。”
    “瞧你说的，你还真当这能是吃饭的手艺啊？我下午和郭大嫂说的那话可不是唬人的。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就得满大街都是中国结。真卖得起价的也就是年前这会儿了。”
    “真的？”
    “肯定是真的啊。咱们趁着这段时间能卖多少是多少。然后我就得找别的东西来卖啦！你自己出钱买丝线，就放我店里卖，卖多少钱都归你自己，多劳多得。”
    翠云在心里合计一下，连忙道：“不行不行，那我可太占你便宜了。”
    “嫂子，咱这关系，还说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啊。我刚来的时候，你可没少帮我，那店还是你带我去寻的呢！”
    “这种小事哪值得你记挂着啊？就一顺腿的事儿。”
    “话不能这么说，对你来说事情不值一提，对我来说可就是大恩情了。你和刘大哥都是我的贵人啊。不然我孤身一人来北京，背景离乡的哪能这么快就赚到钱啊，怕是还不知在哪流浪呢！”
    翠云还想拒绝，却又被李霞抢了话头：“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定单可不少呢，有这时间在这磨叽，我都教会你了。”
    虽然劳累了一天，但是想到中国结里面的巨大利润，翠云便觉得这么早去睡觉可惜了。虽然她家条件算是不错，但也只是温饱而已，所以赚钱这事之于她，还是很有几分吸引力的。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体力活，两人烧好了炕，便窝在炕上摆弄起丝线来。
    刚开始自然得从小的教起。
    窗外寒风刺骨，屋内却是暖意融融，一个教一个学，无比的和谐。
    翠云的手并不算巧，但是她脑子好使，很快记下了步奏。等到两人哈欠连天时，她已经能编出一个中等大小的中国结了。
    这东西暂时得保密，所以两人都窝在家里做活，店铺则是隔天去一次。翠云编得正上瘾，哪里肯去店里。
    于是李霞便隔天去清空一次存货，顺便记下那下预定客人的单子。这么一忙活，就又过了六天。
    “李霞妹子，李霞妹子。”
    李霞和翠云正躲屋里奋半呢，门被敲响了。
    这声音不是刘刚的么？两人对视一眼，李霞忙起身去开门，看看外头快黑下来的天色，诧异地问道：“刘大哥，你怎么这时节来了？”
    刘刚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翠云便道：“有啥事先进屋再说吧！”
    “对，对，先进屋吧。”翠云把人让进屋来，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茶。屋里的热水瓶里就有水，倒也省了出去了。
    在春城，若有客人上门，主家便会泡一杯冰糖茶叶茶。可惜她刚安顿下来，日常用品还没买齐呢，哪里来的茶叶？
    倒了杯白开水，李霞道：“刘大哥，家里啥也没有，你将就着喝吧，一会儿再请你吃饭。”
    刘刚忙道：“没事，吃喝都是小事。我这次来，是有事儿想找你帮忙。”说到这里，微微有些脸红，总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特别不厚道。
    李霞奇了：“找我帮忙？”
    她有什么能帮着他的？
    不过态度还是要表明的：“刘大哥，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是关于赵志国的。”
    刘刚喝过了热茶，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是为了赵志国的事。
    上回在家属大院，因为吕玉华闹的那一场，赵志国脚踏两条船的事儿就在部队里传开了。
    这会儿可不是后世，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是件值得骄傲的事。这会儿这可是牵扯到道德的，特别赵志国是军人，这影响就更加不好。
    流言传多了，上头就过问了，意思是要将赵志国给开除。
    赵志国觉得冤啊，他的心里只有吕玉华一个，和李霞可从来没有过多的交流。婚也是两家家长定的，李霞几次找自个儿可都是为了退婚呢。
    虽然他心里一直认为，李霞是想借次引起他的关注。
    不过这么敏感的时候，这个想法自然是得按死的。
    年轻人追求恋爱自由也不能算错，刘刚虽然看不上赵志国，但赵志国毕竟是自己的兵。再说了，为这么个事被开除军籍，那对赵志国也不太公平，就给赵志国求了求情。
    于是他们连长说，空口无凭，除非李霞亲口承认，否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意思就是得李霞上门做证。
    赵志国哪里知道李霞在哪儿啊？刘刚拿不准李霞愿不愿意让赵志国知道她的住所，所以便干脆自己跑这一趟了。
    李霞沉默，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对赵志国没有半点好感，他倒霉，自己没鼓掌庆祝就不错了，还去帮他？
    套用后世小年轻的话说就是，脑子瓦特了。
    但这事却是赵志国提出来的，她还真不知该怎么拒绝。
    翠云见不得她为难，快人快语地道：“这关小霞妹子什么事？他本来就脚踏两条船啊。明明已经有对象了，还让家人去小霞妹子家里提亲。要不是妹子非得把这事闹个明明白白，来了北京，那等结婚的日子却没有新郎官，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呐？
    乡下这成亲礼要是举行了，她可就是赵家的人了。可这赵志国却是个外头有人的，却叫李霞如何自处？
    刘刚尴尬道：“这不都是他家人自作主张么！孝道大过天，他也反抗不了不是？”
    “反抗不了也不能坑人啊，咱妹子欠他的啊，非得让他这么作贱？”
    刘刚本也不善言辞，被翠云这么一说，更不知该怎么应了。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李霞：“李霞妹子，我知道你是受委屈了。可这开除军籍的惩罚未免也太严重了些，这可是悠关一个人一生的事啊。”
    李霞吐出口气，缓缓道：“大哥是希望我帮帮他？”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翠云撇了撇嘴。
    李霞却是点了头：“既然这是大哥的意思，我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什么时候去军营？”
    刘刚道：“这事儿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的，你现在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我们连长，晚上你还住军属大院，我明儿再送你回来。”
    “成。”李霞应得干脆利落。
    翠云嘟囔道：“就不能缓缓么，刚子你知不知道，小霞妹子耽搁一天得少赚多少钱啊？”
    刘刚一愣，这才注意到床上的丝线和床边纸箱里的中国结：“这是？”
    “中国结，瞧见那最大的没？两块钱一个，现在定出去的还有二十八个没做出来呢！”
    “就用这些丝线做的？”
    “那可不，李霞妹子那手真是要多巧有多巧，我跟着做了这么多天，都编不出这么大的。”
    刘刚简直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知道李霞在做生意，但是想不到她的生意这么红火。这中国结他在部队巡演里也见过，却没想过竟然这么好卖。
    在民间市场里卖这个，李霞妹子怕是头一份儿吧。
    他琢磨了一下：“要不你一天的损失，我给你补上？”
    李霞笑了起来，最近她的皮肤白了一些，看着已经不像巧克力而是像小麦了。白生生的牙齿露出来，看着又乖巧又可爱：“刘大哥说什么呢？生意该做要做，可有事的话耽误下也没什么打紧啊。再说了，这是赵志国的事，哪有让你帮他掏腰包的理。”
    “他毕竟是我的兵嘛！”
    翠云抚额：“刚子，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攒不上钱娶媳妇了，你再这样，把你手下兵的事当自己的事处理，那大妞啥时能有个娘啊？”
    刘刚：……
    李霞：……刘刚原来有孩子的么？但为什么没娘？
    唔，她还挺好奇的。
    眼下天已擦黑，李霞和翠云在房里窝了一天，正好该去吃饭了，便打算叫上刘刚一起。
    刘刚摇摇手：“要不还是先去部队吧，不然天黑透了更不好走了。”
    “反正都得打手电呀，现在跟全黑也没啥区别了吧！”李霞从衣柜里拿出大棉袄套上：“嫂子，你也快把衣服穿上，咱出去吃饭吧，编了一天，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行。不过这离过年可没几天了啊，你那些定单赶得上？”
    “后面的不再接就是了。”
    翠云想想这两天的收入，心疼得直抽抽：“年后这生意真不能再做了？”
    李霞笑：“年都过完了，还买这玩意做啥啊？”
    “好吧！”
    刘刚听得云里雾里，但生意的事，他也不好插嘴。一行三人顶着寒风便出了门。

 第17章 吵架

    “刘大哥，这家店我和嫂子常来，味道好份量足，价格还挺实惠的。承蒙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却只请你来这种小店吃饭，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今天时间紧，等哪天有空了，妹子一定请你去王府井好好吃一顿。”三人坐在小店里等菜的间隙，李霞殷勤地拿纸擦着刘刚面前的桌子说道。
    刘刚忙道：“这样就很好了，哎妹子你别忙活了，坐下吧。”
    “就是，刚子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李霞嘿嘿一笑，她就是想做点什么报答一下这个恩人罢了。而且，她看得出来，刘刚是个正直的好人，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绝对是不会吃亏的。
    因为赶着去部队，所以三人也只要了几个小菜，很快便吃完了。将翠云送回四合院，李霞又一次坐上了刘刚的自行车。
    还是部队借来的那辆二八大杠。
    李霞怕冷，裹着棉袄缩在刘刚的背后，好在他的背足够宽，倒也挡了不少寒风。
    军营外头黑黝黝的，放哨的士兵看清是刘刚后放了行。
    刘刚领着她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座四层的大楼前：“这是军营的宿舍，连长住在四楼，我先上去通报一下。”
    “通报个屁，这么冷的天让个女同志在楼下等，传出去不知道怎么说为屠雄不懂怜香惜玉呢！”四楼传来一个大嗓门：“还不快把人给我领上来。”
    刘刚一阵无语，挠了挠头道：“这是我们连长。”
    李霞抬头看着四楼探出的半个身子，默默地点头。灯光昏暗，离得太远，她只能看到个黑乎乎的身影，别的啥也看不见。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屠熊身高一八四，生得虎背雄腰，站得笔直的身子就跟个铁塔似的，看着李霞上楼便道：“本来该带你去办公室谈的，这军营宿舍你个女娃子进来也不太像样。不过办公室那地方，一到晚上静得半点声都没有，怕是要把你吓着，还不如来这儿呢。坐坐坐。”
    李霞抬眼一看，连长宿舍也很是简单，一张单人架子床，一桌一椅，衣柜比她在四合院出租屋里的还要小。
    唯一的椅子李霞自然不好坐下去：“我站着就好了。”
    “别客气，找你来也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刚子跟你说了没啊？”
    “说了的。”
    “那你来的意思是帮赵志国做证的么？”屠雄随意得就跟在聊家常似的，这态度把李霞仅有的一点点紧张都给拍飞了。
    她笑道：“现在不是提倡自由恋爱么，包办婚姻要不行。赵志国同志追求真爱的精神是值得提倡的。至于我和他的婚姻关系，只是两家的一厢情愿罢了。而且我也拿到了退婚书，准确来说，我现在和他已经一点关系都没了。”
    屠雄夸道：“小姑娘小小年纪，倒是挺大气的。你确定这就是事实，而不是某些人让你这么说的？”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不住地瞟向刘刚：“你放心大胆地说，这里我能给你做主，要是赵志国始乱终弃什么的，我肯定会处罚他的。”
    李霞忙道：“没有，绝对没人威协我，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行，你不觉得委屈就好，麻烦你了，大冷的天还特意跑这么一趟。”他用力拍了拍刘刚的肩膀：“行了，你的兵保住了，快送人家小姑娘去休息吧，明天放你一天假，请人姑娘好好吃顿饭，你的个人问题也该解决解决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挺小声，但是屋里就这么几个人，静悄悄的一根针掉地上没准都能听着，再说屠雄这个大嗓门，就是压低了声音，那声儿又能小到哪儿去？
    李霞面无表情，毕竟她前世都活过花甲了，对这样的玩笑自然不会在意。倒是刘刚红了脸：“连长，你别胡说，小霞妹子还小呢。”
    “切，老牛吃嫩草都不会，说出去都丢老子的脸，快滚吧！”
    刘刚嘀咕：“说得好像你吃到过嫩草似的，还不是光棍一个？”
    然后，他就被屠雄给踹出了门。
    李霞是憋着笑出门的，想不到连长居然是这样的，更想不到的是，在他面前正直又正经严肃的刘刚，在连长面前……
    哈哈哈。
    不过李霞看得出来，屠雄还是很器重他的。能得到上司的器重，想来他的前途定是一片光明。
    李霞住的自然还是刘刚的房子，相比于上次，这回她更加熟门熟路。一进屋就道：“刘大哥，你放心回去吧，东西放哪儿我都知道，折腾了这么久你也快去休息吧。”
    “嗯嗯，不过小霞妹子，刚刚我们连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人就是这样，爱开玩笑。”
    李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吃嫩草那回事，当下哑然失笑：“刘大哥，你一路扭扭捏捏的不会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吧？一个玩笑而已，你也想太多了点。”
    刘刚：“……你，你毕竟是女孩子嘛，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他一大龄光棍还带着一个孩子，这般和一个黄花大闺女扯在一起，那不是占她便宜么。
    李霞翻了个白眼：“脑子里装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不累么？”
    “呃……，你不生气就好，我走了。哦，对了，你的生意不好耽搁太久，正好明天连长准了我假，明天早上八点我送你回去。”
    “行。”
    “明天我给你带早餐，我们熣事班的大包子味道很是不错。”
    “好。”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再见。”
    李霞已经完全无语，怎么觉得刘大哥哪里变得怪怪的？算了，还是早点睡觉吧，累了这许多天，虽然钱赚了不少，可这手也是累得都快抬不起来了。
    大概被子刚刚晒过，李霞一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太阳的香味。当然，在后世被称为螨虫尸体的味道，可是还是有许多人对这味道沉迷不已，只要有太阳就忍不住要晒被子。
    李霞也不例外，蹭了又蹭，舒服的呼出口气，她闭上眼睛，慢慢坠入梦乡。
    食堂的包子是白菜猪肉陷的，菜多肉少，但好歹沾了点油水。加上师傅手艺好，味道着实是不错。
    李霞吃了两个，被撑得不行，这包子做得也忒大了一点。
    拿着剩余的两个包子出门，门卫已经见过她一次了，上回她和吕玉华闹出的动静那么大，她不认识别人，别人却是已经记住了她这张脸。
    见她再次出现，身边还跟着刘刚，皆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几个凑在一起的还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这黑乎乎的女娃哪儿来的呀？真是赵志国的未婚妻，那又有个女朋友是啥意思么？还天天跟着小刘班长，难不成是亲戚？
    李霞目不斜视，反正没说到她跟前她也不在意。
    二人顶着一路的目光出了军属大院，前头便出现了赵志国的身影，面无表情，一脸不耐。
    刘刚小声道：“小霞妹子，刘刚说要见你一面，好感谢你，你看…….”
    李霞挑了挑眉，这模样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来感谢她的啊。左右看看，很好，吕玉华没有在。
    她摆摆手：“成，我就听听他的感谢词。”
    说话间，赵志国已经走过来了：“班长，谢谢你，我能跟她单独说几句话么？”
    刘刚便走到一边儿去了。
    赵志国则扯着李霞去了另一边。
    李霞被他扯得手疼，不满地甩开他道：“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动手动脚的做甚？”
    “哼，你别以为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要不是你，部队里也不会谣言满天飞，这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祸。”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李霞淡定得很，早在过来的时候，就猜到赵志国会是这个反应了，她伺候他那么多年，对他的性格清楚得很。这就是个全天下都该围着他转的男人，唉，当初怎么就没把他扔大街上呢？
    然后自己跟那些老太太一样，跳跳广场舞，打打牌，也不至于因为照顾这个瘫子累出一身病，却连一句好话都没讨得。
    赵志国皱了皱眉，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不爽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这打工啊，这也碍着你事儿了？”
    “就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姑，能找到什么事儿？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混不下去没钱吃饭了，别指望我会借钱给你。要我说，你还是趁现在钱没败光赶紧买车票回去吧！”
    “放心，要饭也要不到你家去。”
    赵志国被噎了一下，旋即嘲笑道：“不见得吧，也不知道是谁，因为一个工作，就死乞白赖地要嫁到我家。”
    “那是，谁有你妈那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娶个媳妇想一分钱不花，就掰扯个五块钱一天的工作出来，结果呢，一天才一块，也好意思天天把工作这事儿挂在嘴上。”
    李霞也是无语了，就这，赵志国还敢拿出来说道？
    “一块钱的工作你家不也上赶着要么？”
    这回轮到李霞被噎住了，自家人气短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赵志国吵赢了，心情就很好：“怎么，无话可说了吧！”

 第18章 有小偷

    李霞气得转身就走：“我特么就不该来帮你，看你被开除了军籍，你还拿什么跟我面前嚣张。”
    还没走远呢，吕玉华就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挽住赵志国的手臂道：“志国，你都跟她说了什么啊？说了这么久，你俩该不会在谈情说爱吧！”
    “怎么可能，她长得那么丑，我没被吓着就不错了。”
    两人声音都不小，李霞脚下一个踉跄，走的更快了。靠，一对神经病。
    不过，这种人的话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有这瞎琢磨的时间，还不如想想年后她要卖什么呢。
    中国结的生意肯定不会这么火爆了，她得添点新东西出来，才能吸引客户的眼光啊。
    别说，北京人的消费能力比起春城那可是高多了。
    毕竟找活干相对要容易很多。来钱没那么困难，花钱自然也会大方一些。
    刘刚今天休息，索性便也不回去了，帮着李霞和翠云把两大包中国结用自行车拉到商品市场，顺便见证一下李霞的小店。
    店铺小得很，三人根本转不开，他便站在门口没进去。
    这小店铺比较符合刘刚的想法，小霞妹子毕竟是农村的嘛，手里能有几个钱，租得起这样的店面已经不错了。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愣住了。
    好多客人朝这彩霞小铺走来：“哎呀，小霞，我那对大的你编好没啊，这都快腊八了呢，得赶紧的挂上啊！”
    “好了好了，这是你的。”说着就拿出两大中国结。
    那客人爽快地付了四块钱。
    “小霞小霞，还有我的，我要两对大的，两对中等的呢！”
    李霞依言拿出来，顺便还送了个小号中国结：“这给你挂在钥匙扣上，或者挂在你女儿的书包上，也很不错哟。”
    “那可太谢谢你了。一共十二块钱是吧，给。”
    “老板给我也来一对大的。”
    “不行啊，大婶，我这些都是预定出去的，你要的话，要不明天来取？”李霞记忆力好得很，没预定过的可不能随便卖，不然那些预定的客人拿不到货可就不好了。
    这客户是个大妈，众所周知，大妈一般都是比较难缠的：“哎，我说你这老板，咋这么不知道变通呢，卖谁不是卖啊，你先给我，让她们再等等呗，现在还没来，没准人家不要了呢！”
    李霞好脾气的笑：“不行啊大姐，要这样的话，我这生意可该黄了。你说我们这做小买卖的，不得讲究个诚信么，说好今天交货的，却没货可交，那谁还来我这里买东西啊？”
    “事儿真多，我还不要了呢。”
    大妈气哼哼地走了，李霞依旧客气地笑着：“大姐慢走啊。”
    一进店就开始忙，李霞和翠云两人一个给货一个收钱，直忙到午饭时分才清闲下来，预定出去的中国结一个不剩，只有小号的还留了几个。
    刘刚都惊呆了：“妹子，你这生意可太好了吧！”
    他看了一圈了，这商场里面，哪家的生意都不如李霞的好。怪不得翠云说，耽搁她一天，得少赚很多钱呢。
    李霞笑了笑：“也就这几天啦，过了年可就没啰。走，今儿收摊早，咱们吃火锅去。”
    “再没有比干活之后来一顿火锅更美的事啦。”翠云将店里略收拾收拾，然后便利索地关了店门。
    隔壁的黄姐看着眼热：“哟，你们今儿又这么早关门啦？”
    “货卖完了嘛！”
    “啧啧，可真是厉害。”
    翠云很谦虚：“这货不好弄啊，你瞧我这手，唉，都快变形啰。”
    这话一点也不假，这些天手不停地被丝线磨啊磨的，她觉得都快破皮了，手也粗糙了好多。
    李霞安慰道：“没事，不买了雪花膏了么，多抹抹就嫩回来了。”
    这年头可没什么护手霜，涂脸的也不像后世，什么水啊乳啊霜的一大堆，反正一瓶雪花膏全部搞定，价钱嘛，中等，两块钱一瓶。
    在别的老板又羡又妒的目光中，三人出了小市场，然后直奔火锅店。
    “要不还是在家吃吧，买点菜回去，又实惠又干净。”刘刚觉得有钱也不能这么用啊，下馆子都要好多钱的啊。
    只可惜他这话刚出，就被两女给否了，翠云道：“做饭麻烦死了，又要洗碗，又要搞卫生的，外头吃多爽快，吃完抹抹嘴就好了。”
    “那也不能这么花钱啊，要不咱去吃碗面得了。”
    “哎，赚了钱不花作甚？别磨叽了，瞧，火锅店到了。”翠云加快脚步走了进去：“老板，来个骨头汤锅。”
    那熟门熟路的样儿，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
    刘刚知道翠云的家境好一些，很有些担心李霞被她带得会花钱，可想到今天上午小店的火爆，他也只好按下了自己要说的话。
    非亲非故的，自己管一个姑娘怎么花钱，好像怎么也说不过去。再说了，人家来钱正当，那么辛苦得来的钱，花花怎么了？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刘刚去厨房挑了两根又长又粗的柴，用刀削了皮，削成两根又光又滑的长棍。
    李霞和翠云纳闷：“刘大哥，你这干啥呢？”
    “你们两都是弱女子，单身在家的，这两天又赚了点钱，难免引人眼红。晚上睡觉的时候警醒些，这个放到床头防身也比较好一点。”
    翠云不以为意：“哪儿能啊，这可是我自己家。再说了，还有这么些租户呢，小偷哪敢把主意打到这儿来？”
    李霞却是心中一动，虽然想法小人了点，但她还是觉得，这些租户反而更该防着。毕竟他们直接就住在院子里，连撬开大门这步都省了。
    她接过一根棍子道：“谢谢刘大哥。嫂子，你也藏一根吧，防人之心不可无。”
    “行，要不你搬到我房里住吧，咱俩一起睡，还更暖和一些。”
    她那房子毕竟是独立着的。
    李霞却是道：“不用，我习惯自己一个人睡。”
    十二月二十八这天，李霞宣布生意结束。两人躲房里算了一笔账，把该分的钱给分了。
    不算不知道，当翠云看着自己短短十二天竟赚了两百五十八元时都震惊了：“这，这也太多了点吧。”
    就这还是刨去了这些天吃饭钱的。
    “我比你还多呢！”李霞好笑，加上第一天的一百多，她足足有五百八十多块钱。
    当然，她手熟，而且编的大号的也更多。
    大号和中号工序是差不多的，只是编的丝线粗一些罢了。上手了其实也很快，利润也更高些。
    翠云乐得在屋里打了好几个圈：“不行不行，我得和我家建军好好说道说道。”说着便去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电话。
    李霞指了指窗外的天色：“嫂子，这都几点了，明天再说吧。”
    部队里晚上要么拉练，要么都早早休息了呢。
    “好吧。”翠云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放下了电话。
    “钱嘛，全都存在银行里了，明天咱们过去把你的转到你的存折就行。”安全起见，她们回家从不带钱，都是从店里出来，就去银行把钱给存了。
    “划到存折里做啥职，赚了钱不得花啊，咱们明天去逛街吧。这些天忙的，我过年的新衣都没买呢，还有建军的。”
    部队就是这点不好，大过年的也要值班。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又轮到他。
    李霞笑了笑，指了指电话道：“嫂子，我明天能借你电话用用吗？”
    “随便用，跟我还客气啥？”
    回到自己房间后，李霞又算了笔账。
    现在她的钱加起来已经有一千三百多了，要不怎么说这年头生意好做呢。就不知道现在的房子行情怎么样？上辈子大概是九几年吧，家里盖了栋二屋小楼，一共是花了两千多块。
    当然也只盖了个壳，里面的装修极其简单，就是抹了白墙灰，水泥地面上连瓷砖都没贴。家具更是没买几样，毕竟盖房子花光了所有的钱，这些只能以后慢慢添置了。
    过了年也才八四年，现在的物价肯定是更低一些的，那这些钱够在北京买个多大的房呢？肯定不止一个卫生间。
    她早就决定了，赚了钱啥也不干，就买房子。随便买个几套，过个二十年，她就是大富婆了。
    明天给家里打个电话，让爸爸把那工作辞了吧。已经和赵志国把婚退了个干净，就不要占这个便宜了。
    虽然那工作在她眼里又累又苦钱还少，但不可否认，这在农村人的思想里，爸爸要是占着那工作，那就是欠了赵家天大的人情。
    哼，要不赵志国也不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
    睡到半夜的时候，李霞突然被吵醒了。门上插销被拨动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深夜却是无法掩盖。
    这是有人想撬开她的房门？
    李霞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摸黑偷偷地套上衣服，顺手就抓过了床边放着的那根木棍。
    感谢刘大哥，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不然这大晚上的，她去哪儿找趁手的武器啊。
    蹑手蹑脚地站在门边，李霞举着手里的木棍，严阵以待。就连呼吸都放得极缓，她知道，如果不能出其不意地把人摞倒，她肯定就得是倒下的那个。

 第19章 讲情

    当门被轻轻推开，李霞想也不想，便将木棍朝那个黑影用力打去。黑暗中也不知是打到了哪儿，只听一声闷哼，那人就倒了下去。
    李霞拉亮灯绳大叫出声：“救命啊，有小偷啊。救命啊，有小偷啊！”
    不一会儿，整个四合院的人就都动了起来。
    倒下的人影哼唧了几声，似乎要转醒，李霞也没敢看脸，拎着木棍继续在人身上招呼。打得人哎哟哎哟叫得更凶了。
    很快一个人影就扑了过来：“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样了？”
    然后抬头狠狠地瞪向李霞：“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就那么狠啊？这么粗的棍子都往人身上打，万一打出人命了怎么办？”
    李霞定睛一看，眼前这干瘦干瘦的女人不就是和她共用厨房的罗大婶吗？那地上这个不用说，肯定是罗大叔了。
    她的预想成真，果然最该防的还就是这院子里的人。
    眼见房门口围着人的越来越多，她收了棍子冷笑起来：“你这话真是好笑，这人大晚上的来撬我的房门，我不打他，难道等着被打么？”
    “谁撬你房门了，你还真当你是天仙了。”罗大婶大叫。
    翠云匆匆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小霞妹子，你没事儿吧？”
    “嫂子报警吧，这人半夜撬我房门，谁知道是想偷东西还是想干啥？”
    “罗大叔？这……这是怎么回事？”翠云的脸黑了，亏她还说这院子里人多，没人歹人敢上门呢，合着歹人就在自己院子里啊。
    这可真是防不胜防。
    罗大婶一听要报警有些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什么偷东西，你有证据吗？没有就别胡说八道的，倒是你把我当家的打成这样，正好叫警察来评评理儿，要是不赔钱，这事儿没完。”
    翠云皱眉，这对夫妻是年初就租在这的，两人在外头打工，早出晚归的，她也没怎么留意过。偶尔房租拖两天，但整体还是挺好的，哪里知道居然作出这种事来。
    在罗大叔罗大婶和李霞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其实也不用相不相信，这怎么回事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住在李霞隔壁的姑娘就道：“大叔大婶，你这话说得也真是够丧良心的了，这半夜三更的，大叔手上拿着个小刀出现在人家姑娘门前，被人打了难道要说是来窜门的不成？”
    小刀？
    李霞找了找，果然在罗大叔的手边发现了一把匕首。这匕首在灯光下闪着银白的光，一看就锋利无比。
    她不经一阵后怕，还好她睡觉警醒，这要是等人进了门，她怕是有木棍在手，也讨不了便宜。
    罗大婶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了。
    翠云道：“啥也别说了，我这就打电话报警，一切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这回罗大婶不淡定了，罗大叔也顶着全身的疼痛从地上跪了起来：“姑娘，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千万不要报警啊。房东太太，看在我们认识一年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你也知道我是房东啊，要是不把你交给警察，我这院里出了个半夜撬人房门的贼，我这院子还能有人租？”
    “就是就是，房东太太你可不能手软啊！”立刻有租客道。
    “太可怕了，居然有小偷，还好小霞发现得早，不然钱被偷了事小。万一这人见色起意，糟践了人家姑娘，这让人还怎么活？”
    “不管怎么说，还是报警比较安全。反正这人不弄走，我是再不敢在这里住了，这也危险了点儿。”
    ……
    随着众人的讨论，罗大叔和罗大婶的脸越发灰败下去。
    翠云摊了摊手：“瞧吧，这可是大家的意思，有什么话你就留着跟警察说吧！”
    罗大叔慌忙磕头：“房东太太，你就饶了我们吧，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家过年呢！”
    罗大婶也哭道：“要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们哪儿能干出这种事啊。老罗忙活了一年，在工地里搬砖，白天累得晚上连吃饭都拿不稳筷子，眼看该要发工钱了，可那老板却跑了啊。呜呜呜呜，一年的工都白打了，眼下就要回家了，可我们却连路费都拿不出来，哪里有脸回家见爹娘和孩子呀？”
    她越哭越伤心，想着这一年来的操劳，本来累点就累点了，有钱就行。都是农村出来的，哪个怕干活啊。可天杀的，遇到了那没良心的老板啊。
    本来两口子合计着，今年拿到的钱，明年再累个一年，省一点，也够在老家盖个房子了。哪知道，转眼间啥都没了。
    院子里响起了几声唏嘘，这年头，漂泊在外的谁也不容易啊。
    翠云道：“你们遭了这事，那也不能把主意打到人家小姑娘的头上来啊？小小年纪，离家千里的，你们要是偷了她的钱，却让她要怎么活？更何况你还带着刀呢？是不是打算等着人家一反抗，你就给她一刀啊？”
    李霞不禁多看了翠云两眼，行啊，脑子可拎得够清楚的。没被人随便哭两声就糊弄过云。
    罗大叔道：“这个，就是吓唬吓唬人的。这妹子有本事啊，这些天我都看着呢，她拿了那么多东西去卖，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也不贪多，随便拿点路费就成了。”
    翠云嗤之以鼻。
    李霞道：“我有本事也不代表我的钱就该给你偷啊！”
    “就是这生意我也有份的，你们怎么不来偷我啊？”翠云好奇了：“我怎么着也比她有钱吧！”
    众人听得无语。
    李霞咳了两声：“嫂子瞎说啥呢？还有盼着人偷自己东西的？”
    “我这不是好奇嘛！”
    有租户笑道：“房东太太可真会开玩笑，你男人可是军官啊，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偷你啊，就不怕你男人走走关系，给人关在牢里一辈子啊！”
    翠云愰然，原来如此。
    罗大叔罗大婶还在求情，但是李霞已经不想多说了：“嫂子别说这些了，先报警吧，这事儿就交给警察处理就是了。”
    “你，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狠心呐，当家的要是进了警察局，那你叫我们家的老弱妇孺可真么活呀！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呀？”
    那声音又大又尖，罗大婶也不跪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
    李霞头疼，她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要不前世也不能伺候瘫了的赵志国那么多年。
    好在翠云比较冷静：“现在你要人体谅了，动手前咋就没想过家里的老弱妇孺？”
    “房东太太，求求你，给我们当家的留条生路吧，我们再也不会了，真的。我发誓。”
    “我要你们发誓做啥啊？”
    “房东太太，求求你了，我的小儿子今年才三岁啊，当家的要是做了牢，信为养活我那几个苦命的孩子啊？”
    罗大叔则对着李霞嗑头：“姑娘，我不该猪油蒙了心，想偷你的钱。可是……可是我不是没办法了嘛。过年了，我们连身新衣都给孩子买不起不说，还连车票钱都凑不齐，我们没脸回家呐！”
    这话说的，难道花偷来的钱就很有脸了？
    唉，这年头，到处都是苦命人啊。见罗大叔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哭得满脸泪痕，李霞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拉了拉翠云的衣摆：“嫂子，算了吧，他们也是没路了。不然好好的人，谁愿意发小偷啊。”
    罗大叔两口子着实没想到，李霞竟然会为她们求情，当下咚咚咚地嗑了几个响头。
    翠云其实也心软了，她听罗大婶念叨过家里的情况，知道她们家是真穷，就指着罗大叔这点钱拿回去改善生活呢。罗大婶的工钱不高，要交房租，又要吃饭的，哪里能有剩？
    结果罗大叔却是白干一年，这搁谁都受不了啊。
    她叹了口气：“妹子，你是苦主，既然你都求情了，我也不是非要把他送警察局。但是罗大叔，我这院子却是不能再让你们住了，你们天亮就搬走吧，这院里这么多租户呢，我总得为他们负责。”
    罗大叔感谢不已。
    罗大婶却是再次哭出了声：“这，这不让住了，可让我们夫妻怎么活啊？天寒地冻的，难不成去住桥洞不成？那会冻死人的啊。房东太太求求你，再让我们住几天吧，我发了工钱立刻就走。”
    翠云却是坚定地摇头：“不行，我这院里不能容你们这样心术不正的人。今儿是小霞妹子警醒，可万一呢？这么大的责任我担不起。”
    其他租户都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房东太太不是那种瞎心软的人。
    虽然他们说得可怜，但这世道，谁活得不艰难呢。千里万里的来打工，不就是为了挣两钱嘛，这要是被偷了，谁的日子都好过不了。
    要是因为自己倒霉了就去偷别人，那这世界不早就乱套了嘛。
    罗大婶还想说什么，但被罗大叔拉住了，他再次嗑头，却是被李霞给避了开去。没事她可不爱人家对着她嗑头，万一折寿了怎么办？
    罗大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嗑完以后道：“不管怎样，多谢姑娘高抬贵手了，我们明儿就搬走。”

 第20章 每月寄三十

    院子里的人渐渐散去，罗大婶掺着罗大叔脚步迟缓地下了楼，那背影真是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明明不过四十岁左右的人，却都佝偻着背，似乎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吃力。
    翠云没再回屋，给李霞倒了杯热茶后道：“妹子别怕，以后再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可怜的。”
    “是啊，罗大婶才四十呢，可是你看她的脸，都满是沧桑了。”
    李霞想了想，拿出了五十块钱：“嫂子，你找个由头把这钱给他们吧。家里老人小孩的，想来日子也是艰难。”
    翠云不赞同：“妹子，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人家想偷你钱，你却还给人钱，那不是冤大头嘛！他们是可怜，可这年头，谁不可怜啊？”
    李霞却是摇摇头：“可他们因为我连容身之所都没了，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我知道我帮不了所有人，但是这在眼前的，能帮就帮一点吧！我赚钱总归比他们容易一些。”
    “行，那我也退他们部份租金，好歹让他们把年过了。罗大叔搬砖那工钱怕是拿不回来了，一到年关，那些包工头就跑路，这都是常态了，早几个月我其实提醒过罗大叔的，但他说，叫他来打工的是熟人，唉，这年头，熟人也没多靠谱。”
    李霞深以为然。
    后世那些传销组织，不都是熟人骗熟人的么。
    第二天一早，罗大叔和罗大婶就离开了这座四合院。翠云偷偷地给了他们钱，两人出门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但想来她交待过让他们别伸张，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李霞做了个揖。
    李霞心里酸涩，去翠云房间打电话。
    和村长媳妇约好时间，她就和翠云去银行了。出了这样的事，翠云也无心逛街，似乎赚到钱的兴奋都被冲淡了好些。
    两人蔫蔫地回到家，李霞觉得不能这样了，所以扯了个笑脸出来，用力拍拍翠云的手道：“嫂子，高兴点，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好歹咱什么事都没有不是吗？”
    “我是越想越后怕啊，妹子，你说咱住在这还能保证安全不。”
    两人回了房间，翠云关好门窗道：“妹子，要不咱这院子以后不租人了吧，就咱们住，也清静些。”
    李霞一愣，笑道：“嫂子你开什么玩笑，你这院子这么多房间，不租出去，卫生都没法儿搞啊！”
    “可是这租房出去，租户的品性也没法保证啊。今儿罗大叔是被逼无奈走这步路，可万一有人一开始就心怀叵测呢？咱们可怎么防？”
    这也是个问题：“要不你就专门租给单身的姑娘？”
    “那更不成啊，一院子的弱女子，不是更遭贼嘛！”
    这倒也是，李霞转了几圈：“要不嫂子，你把院子整套租出去吧。有很多店里给员工包住，就找的是你这种小院子。租金便宜点，应该也比较好租的。”
    “那我住哪儿啊？”
    “再买个小点的，安全系数高点的房子呗。”
    李霞随口建议，反正这年头，只要买了房就不可能吃亏。就是不知道翠云手上还有多少钱就是了。
    翠云无奈：“买房哪有那么容易啊，前几年我们买这套房子的时候，还找我妈借了五百块钱呢，也是后来才慢慢还上的。”
    “嫂子，你这套房买了多少钱啊？”
    “两千八百多。”
    “那你知道现在这房子值多少钱了吗？”
    翠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了，前几个月有介绍人来看房，问我卖不卖，说是出我三千五呢！”
    这年头，房产中介还没开始活动，给人介绍房子啊，工作啥的人，统称为介绍人。
    他们手上资源不少，甭管是买房，租房还是找工作，找他们虽然要付一笔费用，但是的确要少走很多弯路。
    李霞刚来的时候，翠云说可以帮她找工作，其实也是她跟这一片的介绍人都熟。
    “嫂子，我看这些年来北京的外地人越来越多，这房价怕是还得再涨涨，要是有闲钱的话，多买几套也不错，就算买不来房子，买块小地皮自己盖也成啊。而且自己盖的房子还能自己做主，想盖成啥样的就能盖成啥样的。”
    翠云低头想了想：“等你何大哥回来，我跟他好好合计合计。至于租房的事，我回头找小田再合计合计。”
    不管是把院子租出去，还是再买房子，这都不是一下子能决定的事。这个话题很快就打住了，李霞看看时间，还是先回了自己房间，等会儿再过来打电话吧。
    “喂，是小霞吗？”
    李霞电话一拨通，话筒里就传来了李顺荣小心翼翼的问话声，好像生怕接错了电话是的。
    “是我，爸，你过得好吗？”
    她几次打电话回去，接电话的都是钟文娟。老实说，比起爸爸，她对妈妈的感情着实算不上多深厚，因为上辈子被伤得已经够深了。
    “好，好，你怎么样？我听人说，北京冷得很呢，你衣服要记得多穿啊。有钱了也别想着都打回来，自己该吃的吃，该穿也要买来穿知道吗？”
    李霞还没来得及感动，钟文娟的声音就隐隐约约传了过来：“死老头子，瞎说什么呢？”
    然后话筒大概被抢了，钟文娟的声音清楚起来：“小霞，别听你爸胡扯，钱可不能乱花啊。你弟弟可还没娶上媳妇呢，现在娶个媳妇是越来越不容易了，你花大婶的儿子前儿结婚，女方愣是要了一千块的彩礼，天，这钱都够咱村里盖栋楼了。”
    “小霞，你不在听吗？”
    “在呢妈，你继续说。”
    “也没啥好说的，你在外头做什么啊？听说北京的工资可比咱春城高多了。”
    李霞道：“还好，六十块钱包吃不包住。我租房子一个月要十块钱，别的倒也没什么大的花销。妈，你把电话给我爸，我跟我爸说说话。”
    “六十啊，那你一个月用三十块，每个月寄三十回来吧。”
    “行。”
    然后电话好边总算响起了李顺荣的声音：“小霞，别听你妈的，穷家富路的，你孤身在外，身上有点银钱才好傍身，自己省着点，你弟的婚事有我呢！他爸妈都在，没有要你这个姐帮他娶妻的理。嘶，你掐我干嘛？”
    很明显，最后一句话不是对她说的，李霞想也知道她妈的态度，苦笑了一下，但还是打点精神道：“爸，你身体不好，要不那临时工的工作就别去了吧，一天一块钱，事儿累得很吧。”
    “也还好，就是要搬的东西比较多。”
    李霞一听就急了：“那哪儿行啊，东西搬多了对腰不好，你不老说腰疼吗？爸，你听我的，那活别干了，一个月三十我给你寄，而且我们厂里还有奖金，一个月也有个十来块，这钱也给你。你少做点活，别累着自己。”
    “那点活哪里就累着了？听我的闺女，钱你自己收着点。爸爸没什么本事，顾了你弟弟娶亲的钱，怕是顾不得你们姐妹两的嫁妆了，这个可得靠你们自己存呢！”
    说到这个，李霞倒想起赵家的事儿来了，忙道：“爸，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别急。”
    “嗯，你说。”
    “我找着赵志国的部队了，他那女朋友也在呢。我和他要了个退婚书，以后我和他们赵家可再没关系了。所以爸，那工作你就还给赵家吧，弄得咱跟欠了他家多大人情似的。不就一个临时工的工作么，工钱那么低有啥好希罕的，咱不欠他们家的。”
    李顺荣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你说啥，那兔崽子真把他那对象弄北京去了？”
    “那还用说，现在全军属大院都知道，那女人是她对象呢！”
    “我，我……”
    “爸，爸，你别急啊，不是答应我不急的么。”
    “姓赵的是不是以为我们有没人了，居然这么欺负人。你放心，我明儿就去城里找他爹去，这破工作我不要了，我连这个月赚的钱我都扔给他。”
    听得出来，李顺荣是动了真气了。
    “当家的，你别气啊，哎我跟这丫头说说。李霞，你怎么回事？退婚这么大的事都不用跟家里商量的吗？说退就退了，你还真是能耐了啊？”钟文娟劈头就是一顿骂。
    李霞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当下便道：“妈，就这破婚事我都跟你商量多少回了，可哪回你肯听我的啊？再说了，人家都这样了，我还上赶着，到底你闺女在你眼里是有多不值钱啊。人家花大婶的媳妇值一千块，合着我就值这么个破工作？还把我爸累成这样，你确定真的值？”
    “你跟人花大婶的媳妇能比吗？人家长得又白又嬾跟个天仙似的，还读了许多书，现在可是老师呢，每个月光工资就五十块，我跟你说，你花大婶家娶她可赚大发了。要不了两年，那彩礼钱可不都回来了么。”
    “那我一月还六十呢！”
    钟文娟道：“行了，家里的事你别管了，反正你现在就安心在那做事吧，每月四十块寄回来知道吗？花钱别大手大脚的，家里的日子艰难着呢。过两年，你在那站稳脚跟了，就把你妹妹也接去，也好让她也挣份嫁妆。”
    李霞还能说什么，只然只能先应下来了。
    她倒是想和她爹再说两句，奈何钟文娟却不给她机会了，说是长途电话太贵，很快便挂了电话。

 第21章 当你是妹妹

    每次跟家里打完电话，李霞就觉得心里沉痛几分。好在爸爸目前看来还好，她还有点时间去慢慢筹划未来。
    翠云的动作是真的快，说要打听房价，下午就把小田给请家里来了。在大厅里，给人泡了杯茶，还把李霞拽在身边旁听。
    把大致情况一说，小田眼睛便亮了：“杨姐要买房啊？那找我准没错，这北京的房子就没一个是我不熟的，说说你有啥要求。”
    “户型小一点，适合一家人住的就行了，主要是安全。”
    “这么小的房子现在还真不好找，要不杨姐你考虑考虑买个地皮自己盖？这可比买房子划算得多。”
    李霞忍不住问道：“你还知道上哪儿买地皮啊？”
    “那当然，我可是北京的包打听。”
    “那，地皮什么价？”
    “这得看地段，像杨姐家这个四合院这样的地儿，一百平方的地皮，没个一千块拿不下来，不过那偏点儿的地方，就能便宜个几百块。”
    地段多重要啊，李霞来了北京后也打听过，就她现在租的这里，那算是北京最早的城区，绝对的二环内，虽然现在没有几环的概念，但现在多少也显示出此处为市中心的繁华来。
    别的地段她闹不明白，可北京未来的商业中心cbd，这里的地多值钱根本不用想像。
    李霞动心了，说来一千块她现在也掏得出来了啊。至于盖房子，完全可以等后面慢慢来嘛。
    翠云感叹：“这么贵啊？我这四合院起码二百多个平方，可当初连房子买下的时候还没花到三千块呢！”
    “要不咋说我杨姐有先见之明呢，实话跟你说，你这院子，前几天还有人托我来问价，问四千块你肯不肯出手。”
    “又涨了？前几个月不才三千五嘛！”
    “杨姐我跟你熟才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啊。这房子啊，你能攥手里多久就攥多久，这房价后头可还得涨，时间越久越值钱。”
    李霞忍不住多看了这人一眼，这人眼光可以啊。自己是因为重生才知道房价会涨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翠云笑了起来：“小田你可别逗我，你看我这房子，买的时候就没多新，真要久了，光翻新就得亏死我，还越攥越值钱呢！”
    “主要是地皮，杨姐，实话跟你说，我自己都买了好几块地皮，等着吧，要不了几年，我那些地皮就得翻几倍。”
    啧啧，这小田看着长得普普通通的，这投资眼光可真真是没得说了。小单眼皮，也没见这眼多有神呐。
    李霞暗暗地打量了人一番，然后道：“你手头现在有几块地皮是要卖的？”
    “我自己的可不卖，不过有别人要卖，小妹妹你要买的话，哥哥帮你砍价。不过你可得快点存钱，不然这价可就又要涨啰。”
    涨是肯定的，越早买越好。但现在才八几年，应该没有涨得这么夸张吧？李霞暗暗打了个问号，忽然就觉得这小田的话也不可尽信了。两人跟小田打听了一通，然后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小田生意没做成也不恼，仍旧笑嘻嘻地和她们挥手说再见。末了再三交待，要买房卖房租房一定要找他，他肯定给她们弄出个最实惠的价格来。
    “嫂子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再看看吧！”
    “可是房子在涨价啊，不如我们早点买下来吧。可惜我钱少了点，顶多只能买一块小地皮。不过等过两年赚了钱，盖个小别墅也不错。”回头等房价涨了一拆迁，她就等着发财吧！
    翠云点点她的额头：“你啊，可别小田三两句话就给你说晕头了。你还真以为房价涨得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啊？”
    “啊？难道他骗我？”
    “别的骗没骗我不知道，但他说他自己也买了几块地皮，那绝对是扯蛋。这些做中介的为了抽头，可是什么都敢说的。”
    “不过嫂子，我觉得这房价是要涨的啊。”
    翠云点头：“这倒是真的，哎，真是麻烦，等你何大哥回来的时候，我再和他好生合计合计吧。不过我们手头闲钱也不多。”
    李霞应了下来，也没好问翠云还有多少钱的事。
    唉，比起这个地皮，不如先想想，买个小铺面要多少钱。毕竟等房子升值还要二十多年，有店铺却是可以立刻开始收租的。
    这边翠云盼着何建军回家商量买房大业，何建军也在琢磨着把老婆接到部队里过年。
    他们所在的部队并不是特种兵部队，虽然管理也挺严，但保密方面却是放松得多。今年上头的意思是，联队举行一次春节晚会，可携带家属。
    这个家属针对的主是要住在军属大院里的军嫂们。当然，像何建军这样家在北京的兵也很多，完全可以把爱人接过来嘛。
    回家是请不下来假了，所以何建军便想将翠云带来部队见识见识。当然，他也没忘记刘刚带去的小姑娘，此时正跟刘刚提议呢：“刚子，我打算把你嫂子带来部队过年，上回你带我家去的那小姑娘回老家没啊，没回的话，也带来一起热闹热闹呗！”
    刘刚摆手：“这不好吧，人跟我非亲非故的，带来怎么说啊？”
    “要怎么说啊？就说是你妹妹呗，再不成说是你女朋友也行啊！”
    “别瞎说，人姑娘还要名声呢！”
    “唉真没事儿，小姑娘家家的孤身一人在北京过年，举目无亲的多可怜啊。好歹是你老乡，怎么也要照顾照顾嘛！”
    刘刚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礼，于是便问道：“那你啥时候去接嫂子？”
    “一会儿就去，刚刚你嫂子打电话来，说是昨晚小霞妹子的房间进了贼。你嫂子胆子小，我得回去安慰安慰她才成。”
    刘刚吓了一跳，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蹿了起来：“啥，进贼了？那她人有没有事，被偷了多少钱？”
    “哎哎哎，你瞎激动啥啊，好歹听我说完啊！小霞妹子没事，钱也没丢。人睡觉警觉着呢，插销一动就醒了，听说拿了根木棍守在门口，门一被推开，她上去就是一棍子，直接把人干趴下了。”
    “呃……”
    何建军调侃道：“我说你这妹子哪儿弄来的啊，这战半力也忒强了点，绝对的打得了流氓啊。”
    刘刚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对了那贼呢，送警察局没有？”
    “没有，你嫂子说，那小偷是住了一年的罗大叔。那罗大叔所在的工地包工头跑了，他辛苦一年，玢钱没拿着，这才起歹心。哦对了，你嫂子还让我跟你道谢，说要不是你的先见之明，给她们准备了棍子，那事情可就不得了了。”
    “小偷是租户？”
    “是啊，现在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在自家住着还得防租户。我说以后房子不租了，你嫂子还不太乐意呢，这以后在部里我可怎么放心哟。”何建军很是苦恼。
    刘刚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穿着睡衣举着木棍，一下子就将小偷打倒在地。
    哇，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嘴角偷偷弯起，刘刚觉得骄傲不已。
    两人唠叨了一通，借了部队的车子回去接人。
    翠云听说能去部队过年很高兴：“好啊，我还没在你们部队过过年呢。说来这几年都是我们两个人过，偶尔你还在部队不回来，这年过得真是半点滋味也没有呢。啥时候过去？我收拾收拾。”
    “收拾啥啊，人过去就行了。对了，小霞妹子要不一起去吧！”
    李霞一愣，指着自己道：“我也能去？”
    “能啊，你就冒充是刚子的家属嘛。反正到时候部队里生面孔多了去了，多你们这两张也没什么打紧。”
    “还是算了吧。”李霞摇了摇头：“我前面和赵志国闹出来的事动静太大了，那边家属院的人都认识我。我要是再冒充你的家属去参加这晚会，怕是那流言又该满天飞了。”
    刘刚道：“没事，我就说你是我妹妹。”
    “情妹妹吗？”翠云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被李霞捅了一下才消停。
    李霞还没觉得什么，刘刚的脸却又红成了儿子屁股。
    翠云心中一动，刘刚别不是真看上李霞妹子了吧！说实话，若是在先前，她还觉得李霞配不上刘刚。
    毕竟一个乡下妹子，长得也不出众。刘刚好歹是个小军官啊，要不是老是好心发作，现在存下的钱也够买一个四合院了。
    可现在，她已经亲眼见识过李霞做生意的能力，她相信，未来的李霞所能达到的高度，绝不止眼前这点。这么一来，刘刚可就没啥优势了。家里老娘难缠不说，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
    婆婆难缠那日子可真不好过，翠云觉得自己受过那罪，所以李霞妹子，以后还是绕开这些比较好。
    现在，她可已经把李霞当自己的妹妹看待了。自然希望她的未来平安顺遂，婚姻幸福美满。
    李霞倒没想那么多，琢磨了一会儿问道：“军属都能参加，那吕玉华应该也会去的吧！我还是不去了，不然到时候碰到也是烦人。”
    那一对的脑回路都很是清奇，且相当自以为是，别看到她又说出什么，她非要赖着那渣男的话，她可都听腻了。

 第22章 吕玉华挑衅

    刘刚一想也是，忙点头道：“那也是，不过你一个人在这边过年，会不会太孤单了点？”
    “等等 ，妹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什么叫他们在你就不去啊，说得跟你怕了他们似的。咱光明正大的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怎么了？去，必须去，她们不惹你还好，真惹上来，哼哼，嫂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嫂子，那是军营，你可别闹事啊！”
    “闹事那是泼妇才干的事儿，你嫂子会那么没品吗？”
    李霞把嘴边的有可能三字愣生生地吞了回去，算了，你高兴就好。她无奈地点头：“行吧，反正在哪儿过不是过，去军营还能热闹点，沾沾年味。”
    翠云一副要去干架的架势，撸了撸袖子道：“什么时候出发？”
    何建军嘴角抽抽：“什么时候都可以，要不现在走？”
    “那不行，我们的行头还没好好置办呢？妹子走，嫂子带你买衣服去。一定让你在颜值上碾压对方。”
    丑八怪三个字在脑海中炸响，李霞立刻没了兴致：“还是算了吧，就我这乌漆麻黑的脸，还碾压人家呢，人家能在人群里看到我就不错了。”
    翠云无语：“哪里就乌漆麻黑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到北京的时候还真是很黑，可现在不也白了一点了嘛。没事化个妆，再黑也能给你弄成美人儿。”
    “姐，真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咱们就去玩咱们的嘛，干嘛还非得为了那两人买衣服化妆啊，钱多烧手啊？”
    “呃也是，的确不用太把他们当回事儿。不过过年的新衣服还是要买的，走吧走吧，就当陪嫂子逛街了。你看你来这么久了，来来回回穿的都是那两件棉袄，也该添一件了。”
    李霞觉得也是，自己以后可以要做生意和人打交道的。看衣识人，几乎是每个时代都有的事情，何必因为衣服让人看轻呢。
    于是，他们就去了北京比较有名的百货公司。
    百货公司类似于后似的东方百货啊，万达广场之类的地方。里头空间很大，分好几层。各种品牌在里头设置专柜，只不过现在的品牌比较少，东西也没有后世那么多而已。
    但是百货公司里头东西的质量，也是要甩小商品市场或者批发市场几条街的。
    早说了，翠云家这个四合院就在市中心，所以离百货公司也不远。四人干脆徒步而行，就当是消实了。
    李霞花五十块买了两件大衣，这价格算不得低，毕竟就算是在北京，五十块钱也已经是许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又有几个人是舍得把整个月的工资拿出来买两件大衣的？
    其实李霞也不太舍得，只是想着以后，她也只能咬牙买了。好在北京的冬天很长，想来这两件衣服她应该还能再穿两三个月。
    翠云就比她放得开多了，从里到外全买了新的，还顺带着连何建军的也一起置办了。
    李霞觉得她花钱真是不手软啊，前些天赚的钱花了个精光不说，怕是这个月收的房租和何建军的工资也一快贴进去了。
    就这样，何建军还觉得她买得少：“媳妇，我觉得你刚刚看的那条珍珠项链很不错啊，不如也一起买下来吧！”
    “不要，二十块钱呢！”
    “没事儿，又不是天天买，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了。”
    李霞深深感叹，原来宠妻狂魔也不光是后世的产物啊。
    翠云有些意动，但还是摇头：“算了吧，我还想再买套房子呢，咱们可得省一点才成。”
    三人已走出了百货公司，何建军自觉刘刚和李霞都是熟人，讲话也就不避讳了：“是得买个安全点的房子才成，明年这房子就全租出去，你和李霞妹子搬到新房子去住吧。不过咱们还有钱么？要是钱不够就先租一个好了。”
    “租房子很麻烦的，还是买一个吧！”
    “这不是这几年也没存下钱么，总不能又去岳父那里借吧！”
    “也还好啦，两千块还是有的。就是现在两千块买不到啥适合的房子。要不咱先买块地皮，等有钱了再慢慢往上盖？”她琢磨了一天，觉得小田这个建议还是挺靠谱的。
    想一想，在山清水秀之间，盖一座完全贴合自己心意的二层小别墅，那该是多么惬意啊。
    何建军点点她的额头：“这种事，你做主就好了。只不过，盖房子会不会太慢了点？你现在住在四合院里，我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全了。”
    “哪有这么严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两人的谈话，李霞和刘刚半句都插不上，面面相觑之后自动化身成小跟班，隐形得相当彻底。
    军营里挂起了许多亮晶晶的小彩灯，看上去热闹得不行。
    李霞道：“哇，好漂亮啊，就是不知道这一晚上得费多少电了？”
    “是啊，可费电了，团长说了，过完初三就得撤下来。”刘刚没说的后半句是，有这些电费能给战士们加多少肉了？形式上的东西哪比得上实际利益。
    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这种漂亮也无人欣赏，还不如吃肉呢。
    何建军的家就安在北京，所以军属大院是没有他的房子的，好在刘刚家空中，二女自然而然地就住了进去。
    李霞住过的是主卧，每次李霞住过，他都会把被单洗了，然后被子也抱出去晒晒。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像期待她还会来住似的。
    次卧的卫生状况也挺好，可是那床就显得冷冰冰的了。再加上没有多余的铺盖，翠云便和李霞住一个屋。
    反正也就是过个年，住不了两天。
    1371联队算不上大的军事基地，也就三四千人的建制。这个数目跟别的联队比真不算多，可当这三四千人一齐出现的时候，整个露天广场还是显得很拥挤的。
    高台之上，灯火明亮，那就是新搭的台子。
    上头铺的红毯看着就特别的喜庆。
    这样的舞如跟后世那种自然没法比，但李霞觉得，这样的舞台反而充满了纯朴和热情。
    后世的喜庆靠技术。
    而现在的喜庆靠的却是人心。
    军属并不多，军属大院就住了那么几十号人，而家在北京的士兵又能有几个呢？
    放眼望去，广场上多是身着迷彩服的大兵，而穿梭其间的军属们，哪怕穿的是灰色的旧衣，那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更何况没人会在这个日子里穿旧衣。
    刘刚跟何建军是班长，要忙的事还挺多，就让她们俩自己逛。两人浑不在意，一路挤到台前，乐呵呵地东张西望。
    “嫂子，你说一会都会表演些什么啊？”李霞问道。
    “不清楚耶，听说都没人排练，一会谁想上去跟后台说一声就上去表演了。军人嘛，每天训练都忙得很，哪还有时候搞这个啊。”
    “说得也是，没准我们得听一晚上的军歌。”
    “哈哈，你这么埋汰他们一会小心被套麻袋。”翠云也是嘻嘻哈哈的：“不过这里这么多人，怕是碰不上你那对对头了。”
    李霞笑笑：“那也说不定，不有句话叫做冤家路窄嘛！”
    没过一会儿，李霞就僵住了，还真特么冤家路窄啊。
    看着前面十步之外手挽手向她走来的男女，李霞的嘴角抽搐得简直不要太厉害。
    “喂，村姑，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不会又是来找我的吧。”赵志国的嘴脸依然那么讨人嫌，开口说的话更像是喷粪。
    李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我感觉太好是种病，得治你知道么？让开，你挡着我路了。”
    赵志国哼了一声，还真往边上挪了一点。
    吕玉华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李霞是吧，别说你最近还真漂亮了许多。这身上的衣服不便宜吧，是谁给你买的啊？”
    “关你屁事？”李霞没好气地应道。
    “我也是关心你啊。都是同乡，姐姐劝你一句。千万别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出卖自己。衣服穿差点，饭食吃差点又有什么关系，主要是尊严和骨气。这女人一旦堕落了，以后想洗白可就不容易了。”吕玉华语重心长地劝着，看着李霞的目光就跟看那些误入歧途的少女似的。
    李霞这回是真火了。
    不过，比她更快发火的却是翠云：“你出门之前没有刷牙吗？满嘴喷粪。哪只眼睛看到小霞出卖自己了？张口就往人身上泼脏水，你妈没教过你开口之前要先学会尊重别人吗？什么玩意儿？妹子我们走。”
    “你，你是什么人？”
    “关你屁事？”翠云一个眼刀过云，看她的目光就算看一堆垃圾。李霞立刻什么气都没了，有一个这么护着自己的人，她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吕玉华那小小的挑衅算个屁啊。
    吕玉华自是不甘心让她们就这样走掉，故意大声说道：“李霞妹子，你可看清楚点身边的人。听说现在有种女人，专门向你们这种农村女娃示好，目的就是想要把你们拐去当妓女呢！”
    她声音太大，说得话又太过尖酸刻薄，立刻就引来了一大片人的观看。
    赵志国也蒙了，怎么也没想到吕玉华会说出这种话来。

 第23章 在后台帮忙

    说说李霞也就算了，毕竟知道她的身份，就一村姑，得罪了也起不了什么风浪。可眼前这个泼辣女子就不一样了啊，瞧她那身衣服就知道，这人家境很好，没准就是哪个军官的太太，结果吕玉华一张嘴就给人定义成了老鸨子。
    翠云整个人都毛了，周围有知道她是谁的人也都砸舌不已。
    李霞用力拉住她的手：“嫂子，风度，风度。”
    然后她转向蒙了的赵志国，咧嘴笑道：“赵志国，你知道这位是谁的太太么？今晚除了部队里的人，也只有军属能参加这个晚会，你女朋友倒好，张嘴便把军嫂说成是拉皮条的，可真是够胆啊。”
    赵志国身子都晃了下，他就一新兵蛋子，真要得罪了哪个军官，那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大冷的天里却是后背都给汗湿了，这一刻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把吕玉华带出来啊。
    吕玉华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
    是啊，今晚来这里的都是军属啊，她刚刚真是晕头了。
    看着原本什么不如自己的村姑都穿得比自己好，她那好强的自尊心哪里受的住。本来只是想要酸几句的，结果话赶话的，她都说了些什么？
    可是此时道歉也不可能，那不显得太怂了么？
    赵志国哪里云管她的想法，忙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乡下来的，说话没分寸惯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话刚说完，就见吕玉华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满眼都是受伤。
    翠云啧了一声，给了他们一个傲慢的眼神：“妹子，我们换个地方呆着吧。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是脏的，看别人的眼神就怎么都干净不起来，要跟她们计较，咱的日子可就不用过了。”
    李霞甜甜一笑：“好。”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翠云拉着李霞，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赵志国抹抹额上的汗，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他这口气却是松得太早了些，吕玉华突然推了他一把，力气不大，却也推得他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
    “赵志国，你什么意思啊？你还跟她们道歉，究竟站哪边儿的啊？到底我是你女朋友还是那个女人才是啊？你这么做，不是承认我做错了吗？你说，你是不是还对那个村姑念念不忘的？”
    周围响起了窃笑声。
    赵志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觉得这笑声充满了讥讽。
    他赵志国的女朋友居然是这德行的，那些人肯定笑话死他了。
    这么一想，他哪还有耐心去哄吕玉华啊，当下大喝一声道：“你别闹了行不行？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真是的，说话之前就不能先想一想么？
    吕玉华打了个激灵，再左右看看围观的人群，手心里也捏出了汗。
    不能再闹下去了，不然她温婉可亲的形象可就全没了。跺了跺脚，她飞快地穿过人群跑了出去。赵志国郁闷不已，可又放不下吕玉华，只得也跟了上去。
    留下一堆人开始八卦。
    “啧啧，这新兵蛋子的媳妇可真牛啊，何班长的太太都敢得罪，我看他以后是没什么好日子过啰。”
    “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何班长的兵。不过她是不是疯了，干嘛好端端的针对何太太？”
    “就说你消息落后吧，真当那吕玉华是针对何太太呢？人家针对的是那叫李霞的姑娘。那姑娘据说是赵志国的未婚妻，你说这情敌相见可不就分外眼红么。”
    “哟，那可真没看出来那姑娘是个村姑。她身上那件衣服不便宜吧。村姑穿得起？”
    “傻了吧，没见人家是和何太太一起来的么。别看何班长只是个小小的班长，可人家境还是很不错的。何太太带出来的人，能不给捯饬捯饬么，被比下去多跌面儿啊……”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就靠八卦乐呵乐呵了。甭管是好心还是恶意，今晚这新闻般的消息还是扩散了出去。
    对于这些八卦，翠云和李霞却是不知道的。
    走到人群看不见的地方之后，翠云再也憋不住了：“妹子，刚刚那两个就是你那什么未婚夫和他的女朋友吧？靠，什么素质啊？”
    “是前未婚夫。”李霞强调：“现在他们和我可半点关系都没了。”
    “都没关系了，那女人干嘛还咬着你不放？”就冲她刚刚说的那句话，翠云足可断定，那女人不是什么好鸟。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啊，啥都不知道，开口就说小霞在做不正经的事。这要是在村里，小霞怕是跳到河都洗不清自己了。
    李霞也觉得奇怪：“我也不知道啊，我连退婚书都是当着她的面拿的。而且赵志国一口一个丑八怪的叫我，我实在是想不到她吃醋的理由。”
    “什么，他居然敢叫你丑八怪？”翠云声音都变调了。
    “可不就是丑么，你瞧我这黑的，哪能跟他那白白嫩嫩的女朋友比。”
    “啧，这样的男人你家人也敢让你嫁？还好你聪明，知道自己把婚给退了。”她的婚姻美满，虽然有婆婆和失去孩子的插曲，但何建军却是始终站在她这一边的。和何建军比起来，没担当又嘴欠的赵志国简直被秒成了渣。
    李霞无奈地摊摊手：“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决定无比英明。不过你说，我都这么主动地退开，还他们俩一个清静的二人世界了，那姑娘咋还咬着我不放？”
    翠云也想不通，但是想不通也不能消灭她的怒火：“管她是什么原因呢，这么欺负人就不行，还敢说我是拉皮条的，走，咱们找你刘大哥去，不给他们点教训是不行了。”
    “咋还扯上刘大哥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李霞一听就急了。刘刚那人，一看就正直得不得了，而且还特别爱护自个儿的兵，要不也不能大晚上的把李霞接到部队，就为了给赵志国做个证，免得他被撤了军籍。
    就这么个护短样儿，让她给赵志国教训不是纯心为难是什么？
    “哼，那小子不正好是他的兵么，他出手肯定比你何大哥管用多了。”
    “哎哟嫂子你可别闹了，部队是有纪律的，咱跑去找刘大哥，那不存心让他难做么？”
    翠云眨眨眼：“妹子你傻啊，谁让刚子明目张胆的教训啦，这得私下来，比如加大训练量什么的，挑不出理的法子多了去了。”
    “那也不行。刘大哥是个正直的人，他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啧，看不出你还挺了解他的。两个榆木脑袋，我看那刚子也别去相亲了，你们俩不就天生的一对么！”
    李霞哭笑不得：“嫂子你就别调侃我了。我说真的，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咱就当被狗咬了，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咬回去吧！”
    “咬回去当然不行，但我可以用棍子打回去啊！”
    李霞无语，枉自己多活了好几十年，接受了后世那么多知识和网络用语的熏陶，可这嘴皮子却连这么个八十年代的姑娘都比不上，真真是没脸见穿越同仁。
    她只好拉着她的袖子道：“嫂子，咱们是来看晚会的，真犯不上跟她们计较啊！”
    翠云拉开架势，正打算和她好好说道说道，那边却是走来一个人。
    刘建军的步子有些急，还没走到跟前就道：“你们怎么跑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来了，这一路可让我好走。快些过去呗，那边表演都开始了。”
    李霞连忙拼命摇晃翠云的手臂，给了她一个哀求的眼神。
    我的姑奶奶喂，这事儿就到此打住吧。她又不住军营，明儿回了院子，就跟那两人再见不着了，犯得着和他们计较么。
    虽然是真挺膈应的。
    翠云无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顺手还在她的手背上拧了一把，瞧这没出息的样儿。然后才对着刘建军笑道：“啊，我们说会子悄悄话，这就过去了。”
    “嗯，快走吧，我在前头给你们留了座。”
    所谓的座，就是一排排的长板凳，估摸着是刚刚才搬来的。反正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从食堂里搬凳子根本就不算事儿。
    一排排的凳子上都坐满了人。
    他们三悄悄穿过人群，从到了第三排的位置上。
    落座后这一排就满了，李霞左右四顾，却是没看到刘刚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刘大哥呢？”
    “在后台帮忙呢，别等他，他今晚是只能在后头看了。”
    李霞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那个简陋的舞台吸引去了。
    晚会的节目比李霞和翠去想像中的听一晚军歌要丰富得多。什么相声小品二人转，唱歌跳舞吹笛子的，一个个看着还都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看来军营里人才也不少啊。
    军歌自然是免不了的，部队里晚上没事就弄几个班的兵坐在地上拉歌，一个个唱起军歌来那声音别提多嘹亮了。
    也有军属上台的，比如赵志国的女朋友吕玉华就上去朗诵了一首诗。
    祖国啊，母亲！
    声音脆亮，感情充沛饱满。
    要不是之前在家属大院闹的那场，再加上刚刚胡乱骂人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她在这军营里还是能拉到许多好感值的。

 第24章 年夜饭

    热烈的晚会从晚上七点一直到十点才结束，李霞和翠云两人巴掌都拍红了。
    这年头，娱乐少啊，有这么个节目可把大家乐呵坏了。
    李霞虽然经历过后世的几十年，这些节目形式对她来说都不算陌生。可是前世的她被压迫的太狠，早没有了悠闲体会这些的心。如今心境不同，再看这些表演，却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美好。
    就如她的未来。
    相信这一世，她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活出一个自己想要的人生。
    人群三三两两地开始散去，士兵们搬着板凳直奔厨房。没办法，今儿不把板凳还回去，明天他们就得站着吃饭了。
    不少人还一人扛两条。
    因为有军属来看晚会的人得把人送回军属大院。
    李霞她们的板凳自然有人代劳，何建军就领着她们去后台找刘刚，然后再一起去军属大院煮点宵夜吃。除夕么，要守岁的。
    四个人，正好可以打升级。
    后台其实就是后台后面搭的一个小棚子，里头还有好几个人在忙碌。他们进去的时候，刘刚好像刚和人说完话，脸崩得紧紧的也不知听说了什么。
    何建军冲他招招手：“刚子，这里。”
    刘刚抬头，便和李坡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咧嘴想笑，却因为脸的僵硬而显得这个笑容格外勉强。他索性抬手在自个儿的脸上用力揉了几把，这才快步走过来。
    “看完节目啦？怎么样？”
    “太精彩了。”李霞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你喜欢就好。”刘刚的笑容更柔和了些：“饿了么？建军说了一会回去煮宵夜吃，我们东西都买好了，一会儿去门卫取就好，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些。”
    李霞道：“刘大哥你太客气了，我随便吃什么都可以的。”
    何建军和翠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促狭的笑意。两人会心一笑，干脆双双后退一步，把空间留给他们。
    可他们的动作大概大了点，刘刚察觉到了，当下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
    “咳咳，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这外头风怪大的。”
    “哪里哪里？时间还早着呢，你们再唠一会也没关系的。”翠云说得一本正经。
    于是刘刚的耳朵就更红了。
    李霞有些摸不清楚他们在打什么机锋，傻呵呵地道：“时间的确还早，今儿不是要守岁的么，迟点也没什么，反正又不睡觉。”
    何建军和翠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刘刚知道他们俩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对眼前这姑娘的上心了，不过这妹子还是太小了啊，瞧这模样，显而易见的没开窍。
    而且自己比她大这么多，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哪里真敢肖想她呢？
    看来，要找个时间和建军好生说道说道，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
    打定主意后，他的心里却是漫上一层苦涩。不过很快又打点好精神，招呼着几人回军属大院。
    这套房自打分配给他后，一直到李霞借住，刘刚才开始布置它。但也只是添几个锅碗，买点简单的调料和面条鸡蛋放着而已。
    这突然要开火，想要煮出一桌年夜饭，那缺的东西就多了。刘刚和何建军合计了一番，便决定晚上吃火锅。小酒精炉放在桌上，想吃啥烫点啥，又方便又热闹。
    几人嘻嘻哈哈地进了屋，翠云和何建军很自然地进了厨房。李霞也想去帮忙，却被刘刚叫住了：“小霞妹子，我有话跟你说。”
    “嗯 ？”李霞觉得奇怪，但还是停住了步子。见刘刚转身往阳台去，她忙也跟了上去。
    “刘大哥怎么了？”其实刚刚在后台的时候，她就觉得刘刚心情不太好，不过人家帮了自己好几次，自己却没有能帮上他的。所以他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这会儿见他脸色变得凝重，不禁有些怀疑，难道他这心情不好还和自己有关不成？
    疑惑地进了阳台，还没开口呢，就见刘刚九十度给自己鞠了一躬：“小霞妹子，对不起。”
    李霞晕了：“刘大哥，你这是干嘛呢？”
    “晚会前，吕玉华找你茬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对不起，我把你带到军营却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我难辞其咎，你，你怪我吧！”
    刘刚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李霞无语极了，拍拍额头，仰头叹了口气：“这算哪门子伤害啊？还值当你这么郑重其事地跟我道歉，那不是存心折煞我么？啊，我本来还想再长高一点的啊。可是刘大哥你忽然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觉得，我再也长不高了。”
    “呃……”，刘刚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他说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就不生气？我听小潘跟我说的时候，可把我给气坏了。”
    “刘大哥，我和那吕玉华非亲非故的，我干嘛因为她的几句话而生气啊？那不是没事给自己找罪受么，只有亲近的人说的话才能伤人。说句难听的，她算是哪根葱啊？”
    刘刚认真地道：“你不生气是因为你豁达，你放心，我总会帮你把这口气出了的。”
    李霞好奇了：“你要怎么出气？难道也去骂她一顿？”
    “呃，我不擅长这个。”
    “那你要怎么做？”
    刘刚挠了挠头却道：“水开了，我们快去厨房帮忙吧，忙活了一个晚上，我都快饿死了。”
    说着，转身就溜。
    李霞一头黑线，不带这么勾起人的好奇心又不给满足的。
    可人已经跑了，她还能怎么样？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后，也跟进屋里帮忙了。
    大厅里桌子已经摆好。酒精炉上的汤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火锅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厅。翠云拿着个大勺子比划：“用这个烫鱼片好了。”
    何建军宠溺一笑：“当然可以，贤惠的老婆大人，咱们快把那些菜端出来，让它们下锅吧！”
    “不要，这活让他们干吧，偷懒这么久，太不像样了。”
    刘刚忙道：“是该我来，辛苦嫂子了。”
    他前脚刚进厨房，翠云便对李霞道：“妹子，你也快去帮忙啊，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让你刘大哥一个人端，万一累着了多不好意思。”
    李霞点头应道：“好嘞，我这就去帮忙。年夜饭嘛，就要大家一起动手才吃得更香。”
    翠云看着她兴冲冲进厨房的背影，着实被噎得不轻：“老公，你说这丫头明白我的意思不？”
    何建军好笑地揉揉她的头：“你啊，就别瞎掺和了，我看你这妹子压根儿就还没开窍呢。这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这不是看他俩挺般配的么，刚子也老大不小了，又摊上那么个事儿。这老婆不好娶啊，咱不帮他一把，难道看着他打光棍不成？”
    “这个得靠缘份啊。”何建军叹了口气。
    谈话到此为止，因为刘刚端着个大托盘出来了，上头是一小盘一小盘洗净切好的蔬菜和肉类。后头跟着的李霞一手一个小菜盘，倒是走得相当轻松。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便开始了。
    四人边吃边涮锅，忙得个不亦乐乎。李霞和翠云近来最常吃的就是火锅，两人都吃出心备来了，动手能力超强，两个男人几乎都不用动手，自有大勺子将菜舀出来分到他们碗里。
    吃完饭后，两位男士自动提出他们收拾。翠云觉得这事她来就好，却被翠云给抓走了：“让他们干啦，这一整餐饭，可都是咱俩伺候的他们，也该咱们歇歇了。”
    于是，她便惬意地和翠云一起坐在沙发上揉肚子。
    唉，这会儿要是再有个电视该多好啊。
    可惜，这会儿电视还是个奢侈品，四百多一台的黑白电视，一般人是负担不起的。她倒是有钱买，可现在买台电视的钱都够买半块地皮了，在地和黑白电视之间，她肯定是选择前者的。
    厨房里乒乒乓乓响了一通，刘刚便端了切好的苹果出来。
    翠云哀嚎：“刚吃得都快撑死了，这会儿哪里还吃得下苹果啊？”
    何建军在她身边坐下，顺势搂过她道：“一晚上呢，总有想吃的时候的。”
    李霞也安慰 道：“没事儿嫂子，吃饭和吃水果的胃不是同一个，你吃主食吃不下，但吃水果肯定没问题的。”
    “真的？”翠云怀疑地看向李霞，她怎么没听说过人有两个胃的？
    “是啊，人有三个胃，一个吃饭，一个吃水果，还有一个吃零食嘛。三个胃各司其辞，谁也不耽搁谁，想吃啥吃啥。”
    虽然她说得很是一本正经，但翠云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促狭，一个猛扑压到了李霞的身上，伸手掐住她的小脸道：“好啊，还敢调侃你嫂子了，说，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还人有三个胃呢，她差点就叫她给骗了。
    李霞哈哈大笑，边笑边求饶，两人在沙发上很是折腾了一通。最后还是何建军把翠云抱走，才把李霞从魔爪中解脱出来。
    刘刚掏出扑克牌，晃了晃道：“来打升级吧！”

 第25章 打升级

    升级是那个年代比较普遍的玩法，又称八十分。两对门为一家，主家跑分，闲家抓分，一盘结束，抓到八十分就升一级，一百二十分则升两级。如果抓到一百八十分则连升三级。
    相反的，如果没抓到八十分则主家升一级。
    四十分以下称小光，主家升二级。如果一分都没抓到称大光，主家连升三级。
    最郁闷的是抓到七十五分，那闲家则要倒退一级。
    刘刚原以为李霞是个农村姑娘不懂这些，所以很是耐心地给她普及。哪知小霞听着听着就乐了：“刘大哥，我会的呢，不就是八十分么，我们村里的人常玩的。”
    “啊哦，那就好。”
    翠云自然是跟何建军一组，四人坐好后就开始牌局厮杀。
    李霞说村里人常玩是真的，但是她哪有那个空闲去看人打牌，家里那些活就够她干的了。她之所以会这个，还是因为前世把孩子们都抚养长大后的一段时间，她比较无聊，大儿子就买了电脑，教她在网上打牌，那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八十分。
    不过网上打牌和现实中毕竟是不一样的，李霞刚开始抓牌就暴露了，她抓牌的姿势实在是太别扭了，一看就是个新手。
    翠云哈哈大笑：“等着瞧吧，一会儿一定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话音刚落，李霞就在桌上放了张黑桃2。
    翠云一看：“行啊你，牌都抓不稳，这抢主倒是抢得干脆利落。“
    李霞谦虚道：“还好还好。”
    “哼，抢了也不一定能赢。”
    刘刚淡定地反驳：“也不一定啊，听说新手的手气一般都特别好的。小霞只是没抓过牌嘛，又不是不懂规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哎小霞，你牌举高点，摊这么低，啥都让人看光了。”
    李霞忙把手中的牌合拢，哎，这牌怎么这么多啊？
    第一把，主家是可以被抢的，只要其他三人抓到一对同花色的2或者一对王。可惜不论是何建军还是翠云都没这个运气。
    倒是李霞手上的牌很好，毫不犹豫地在底下埋了两个色六十分。可能真的是新手手气比较好的缘故，第一把就打了他们一个小光，直接升两级开始打4。
    李霞争气得很，一直打到8才下庄，把翠云郁闷的哟。
    赢面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这一个晚上，翠云和何建军都没能翻身，到最后被整整甩了两轮。鸡叫的时候，守夜结束了，四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准备睡觉。
    李霞依然是和翠云睡主卧。
    刘刚这个主人则和何建军回了军营，没办法，这边的次卧连床被子都没有。虽说大男人不应该怕冷，但是大冬天的睡觉没被子，那不是没事找病么。
    大过年的，还是不要干这种事了。
    下午一点的时候，床上的两只懒虫被饭菜的香味勾得口水直流，不约而同地坐了起来。
    李霞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我好像闻到糖醋排骨的味道了。”
    “哇，你鼻子好灵啊。快，快起来，肯定是刚子下厨了。”翠云利落地套上毛衣，转手去够放在床边架子上的外套。
    那动作快的，李霞都看懵了：“嫂子，你干嘛呢？”
    “嘿嘿，刚子厨艺好啊，嫂子我对这味道甚是怀念。哎，你还躺着干嘛啊，快起来吃饭了。正月初一还赖床像什么样儿啊？”
    李霞：“……真有那么好吃？”
    “你吃过就知道了，说起来，前几次刚子去找你的时候，提议说自己做饭我就很心动的啊，可惜，他每次来都好晚了。”翠云颇为遗憾。
    在翠云的催促下，李霞总算从被窝里出来了。北京的天可真冷啊，而且这时候还没有温室效应，那冬天就更冷了。
    她琢磨着，现在估计都到零下十度了。她的棉衣里头，穿了三件毛衣，要不是身上没什么肉，肯定都肿成球了。
    大厅里，饭菜已经摆好，翠云飞速进了卫生间洗漱，出来就伸手去抓排骨。一口咬下云，眼睛都眯了起来。
    何建军好笑不已：“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每回刚子一做饭你就这德行，也不怕被人笑话。坐好，一会儿就开饭了。”
    “又没有外人在，妹子，妹子。”
    李霞从卫生间探出头来，右手还抓着牙刷，满嘴都是泡沫：“嫂子，你叫我啊？”
    “妹子你说，你会笑话我吗？”
    李霞一头雾水。
    刘刚端着最后一个青菜从厨房出来，身上的围裙闪得李霞差点瞎了眼。前世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嫁人之后在赵家，男人都是没下过厨房的。
    爸爸还好，家里的事多少会帮着做一点，妈妈做饭的时候，偶尔给烧烧火啥的。可是在赵家，从公公到大伯子小叔子，包括她的老公赵志国，五个男人，甭管在外头混得怎么样，那在家里就是妥妥的大爷。
    一个个全是扫帚倒了都不会扶一把的主，指望他们下厨？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之前听翠云说刘刚做菜很好吃她还没什么感觉，可这会儿看到穿着围裙，端着菜盘的刘刚，她简直惊呆了。
    谁说的认真的男人最好看，明明是会下厨的男人才最好看啊。她承认，这一刻她被电到了。
    但刘刚显然没发现这一点，将菜放在桌上，冲呆呆的李霞笑道：“小霞妹子，别理你嫂子，有你何大哥呢。你快点刷 牙洗脸，然后出来吃饭。”
    “哎刚子你啥意思，妹子，你可还没回答我呢！”翠云不依了。
    李霞的心脏跳得有点快，她可不敢现在开口，所以毫不犹豫地把头缩了回去。刷牙刷牙，这还是冬天呢，没事发什么春。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将穿着围裙的刘刚赶出脑海。
    刘刚的厨艺确实不错，糖醋排骨，腊肉豆鼓，清蒸鱼，再加一碗大白菜和蛋花汤。极其简单的四菜一汤，就过年来说，这菜是过于简单了点，可四人却是吃得极为满足。
    尤其是翠云和李霞，两人吃饭后再现了昨晚的场景，一人一边摊在沙发上揉肚子。
    翠云更是感叹：“只恨我嫁早了啊，要是先遇上的是刚子，我肯定非他不嫁。”
    李霞：……
    在厨房忙活的何建军幽怨地看了刘刚一眼，刘刚摸了摸鼻子，忽然小声开口：“建军，你回头和嫂子说一下，让她别再开小霞妹子和我的玩笑了。”
    何建军一愣：“咋了？可别告诉我你没看上人家啊。哥们儿我可是过来人，你看她那眼神，啧啧，跟我当年瞅你嫂子的一模一样。”
    “有，有那么明显么？”刘刚脸红了。
    “切，瞧瞧你那思春的样儿。哥们儿没说错吧，你瞧上人家就去追啊。现在她和她那未婚夫不是断了么，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怎么还害臊上了？”
    刘刚呐呐几声才道：“我哪里配得上人家？再说了，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说多了，她会不好意思的。”
    “翻年就十九了，哪里小了？”
    “我都二十六了啊，大了人家整整七岁呢。而且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把人姑娘娶回家，那不是在坑她么。”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是一种负担。因为这种负担，他连遇见心爱的姑娘都不敢行动。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还将看着她恋爱结婚，彻底投入别人的怀抱。
    想想那种画面，刘刚闭了闭眼，真他娘的痛苦。
    何建军干脆扔了手中的碗：“你他娘的怎么回事啊？磨磨叽叽的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再说了，你啥情况啊，不叫带了个娃嘛，那娃还不是你自己的呢。”
    “建军。”
    刘刚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犀利的目光盯着何建军，一脸的不满。
    何建军自知失言，举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牛牛就是你亲生的行了吧！”
    刘刚默默把洗好的碗擦干放进橱柜，再抬头时又已恢复了那憨厚的模样，好似刚刚那个忧郁又犀利的男人压根儿就不是他。
    “时候不早了，不是还要去护国寺上香吗？那快点出发吧，我已经和后勤那边借好了车子，等会儿直接去开就好了。”
    “嗯。”
    护国寺和军营离得很远，李霞坐上车的时候松了口气。还好是坐车，要是还是骑自行车去，她觉得自己会被冷哭。
    南方人在北方过冬天实在是太遭罪了，也不知道哪一年供暖设备才能被安到千家万户。要不赚一笔就去南方算了，反正和赵志国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做生意嘛，也不是只能在北京做的。
    广东也不错啊，听说那边冬天就跟春天似的。
    海南就更好了，四季如春。
    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天大地大，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万一被人卖了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也是运气好，还没到北京就碰上了刘刚，继而认识了翠云嫂子。不但赵志国的事情解决得异常顺利，就连生意也很快上了轨道。如果去另一个地方，她就不敢保证自己还有这样的运气了。
    出门遇贵人这种事毕竟可遇而不可求，再说了，上哪儿找那么多贵人去啊？

 第26章 柳眉

    因为是初一，护国寺人山人海，香火甚是旺盛。
    早几年，因为破四旧，全国各地的寺庙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大城市里还好，那些偏僻些的地方，许多寺庙都被砸了。神婆神汉更是无处可藏，许多的传承都断绝了。
    也就是这两年，寺庙才又渐渐地热闹起来。
    李霞前世就是个迷信的，虽然不忌酒肉。但心中还是有一块属于佛祖的净土的，重生以后就更信了。
    她认认真真地在佛祖面前磕了个头，心中默念：信女李霞，此生不求富贵荣华，亦不求功名利?，只求此生能活得自在逍遥，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求佛祖保佑，信女一生康健，一世长安。
    这个心愿乍一听就像是暮年老者许下的，可李霞重生前不是已过花甲了么，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许这么个愿望有什么可奇怪的。
    跪在她身边的刘刚偷偷看着她虔诚的侧脸，默默许下他的心愿。希望身边的姑娘能碰上真心疼爱她的男人，从此一世安稳。
    在军营里呆了三天，初三一早，刘刚再次从后勤部借了车，和何建军一起把人送回了四合院。
    何建军已经把刘刚的意思转告给了翠云。
    翠云虽觉得不能促成这段姻缘有些可惜，可这毕竟是刘刚自己的事，她除了叹一声，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再说，她觉得李霞这姑娘还没开窍，嫁到刘刚那样的家庭的确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便也按下了撮合他俩的心思。
    只是她哪里知道，她认为不开窍的姑娘心里已经悄悄埋下了一粒种子，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在中国，不论哪个地区，最大的节日便是除夕。
    在外打工的人，无论身在何方，只要到了那一日，哪怕天远地远，哪怕千难万难，也要想尽法子地回家吃一顿年夜饭。
    四合院里，除了李霞这个刚到北京一个月的姑娘以外，其他所有的租户都在二十九前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所以两人回到家时，四合院静悄悄的，就连街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也是，北京本地人才多少啊？平时热闹不过是因为外乡来闯荡的人比较多罢了。当然，这个现象会愈演愈烈。
    北上广是后世最为繁华的三个城市，压力大，污染大，房价高。但还是有许多有梦的年轻人对其趋之若鹜。
    李霞和翠云这三天在军营走了不少地方，别看是郊区，又是在冬天，但是风景其实还可以。李霞两世加起来都是第一回交到真心的朋友，所以玩得也挺开。
    玩得太嗨的结果就是累。
    两人一样的疲惫，也就不多说了，在厨房烧了一大锅的热水，然后洗完热水澡后上床呼呼大睡，连衣服都堆在那里，等醒来后再洗。
    压抑的哭声传入耳中，声声如泣如诉，李霞在床上蒙着被子左翻右滚。可那哭声却是无孔不入，时断时续的着实恼人。
    李霞渐渐就睡不住了。
    这院子里除了她就只有翠云了。
    可翠云的房间和她的隔了两个房间，且这哭声明显不是翠云的啊。李霞毛都竖起来了，一咕噜坐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墙上，留下一条飘满尘埃的光路。
    还好，是白天。
    李霞恢复了几丝胆气，仔细辨别了一下哭声的来源，最终还是起床穿衣服了。这闲事要是不过问一下，怕是没法儿睡觉了。
    她动作利落地穿戴整齐，看看表，才早上十点，离她睡下刚刚一个小时啊。
    开门左转，她轻轻敲响了隔壁的门。
    隔壁住的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叫柳眉。那姑娘在一个饭店里打工，晚出晚归，半夜三更回来是常事。和李霞照面的时间着实不多，所以两人虽住在隔壁，但着实没什么交情。
    大概是没想到院子里还有人，里头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一个暗哑的声音响起：“谁啊？”
    “我是李霞，住你隔壁的。”
    “哦。”
    屋里一阵悉悉嗦嗦，趿着拖鞋的脚步声响起。柳眉开了门，眼眶通红：“对不起，吵着你了吗？”
    “吵一吵倒是没什么？”毕竟大白天，谁也没理由要求别人不出声。李霞摇了摇头，几次想着不要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难道饭店提前开工？”
    没理由啊，这年头一不流行在饭店吃年夜饭，二又没那么多的酒席。回家团聚的打工者也要过了初六才上工呢，这么早回来饭店也没生意啊。
    柳眉苦笑了一下：“你有兴趣听故事么？进来坐吧！”
    说着便侧身把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屋里很整齐，看得出这姑娘回家前把这里整得很干净。但是床单却是皱巴巴的，仔细看还能发现有几个地方，颜色略深，那是被眼泪浸出来的湿痕。
    想来她刚刚就是趴在床上哭的。
    柳眉指着床道：“随便坐吧，就是有点乱。”
    “没，已经很整齐了。”
    “你是被我的哭声招来的吧，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几乎每个农村姑娘都是这么过来的，哎，谁让我们不是男孩呢！”
    柳眉也不扭捏，不等李霞相问，就直接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说到底，都是重男轻女这四个字惹的祸。
    柳眉是家里的老三，上头两个姐姐。可是在农村，没有儿子那是会被人骂断子绝孙的。就连吵架都矮人一头。于是柳家父母就决定再生一个，虽然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那会儿还没开始计划生育，反正有了就生呗。
    然后柳眉3岁那年多了个弟弟。
    弟弟可是男娃啊，传宗接代，可是帮父母养老送钟的。柳爸柳妈自然是千疼万宠，一切都以弟弟为中心。对女儿自然就不太上心了。
    这在农村其实是普遍现象，只是在柳家特别严重点而已。
    柳爸柳妈都不是勤劳的人，三个闺女都是小小年纪就开始帮家里干活的。这也不算什么，农村娃么，会干活不是坏事儿。
    大闺女十八岁的时候，柳妈给她相中了一个瘸腿的男人。那男人是个混混，因为帮派斗殴瘸的腿。
    腿都瘸了，帮派自然就不会要了，好在他也算是小有积蓄。就出八百块钱娶了柳家大姐柳燕，说是娶，其实跟买差不多。
    五年前的八百块可不是什么小钱。就是现在，八百块聘礼也不是家家都出得起的。
    柳燕过得并不好，因为那男人腿瘸了，心情不好，便时常打她出气。再加上柳爸柳妈也是个不省心的，三天两头想要从大女儿家打秋风，弄得柳燕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终于在一个惨遭毒打的晚上，她投了河。
    从出嫁到死亡，还不到一年，花一样的年纪，就这样葬送在冰冷的河底。
    二姐柳蓉脑子比较活泛，自打柳燕投河之后，看着冷漠的只知道找混混赔钱的爸妈，就知道不能再在家里呆着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远行，就被柳妈嫁给了邻村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
    那赌徒原本已经输得啥也不剩，房子和地都卖光了。
    可不知怎么的，有一天他就时来运转了。据说赢了票大的，房子买回来不说，还把原来的破屋推倒盖了栋二层的小洋楼。
    村里说啥的都有，但是没一个人相信他那钱真是赢回来的。都道他不知在外头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有猜他去盗墓的，也有人怀疑他成了骗子，专门骗老太太身上的金首饰。
    可不管怎么滴他都有钱了，然后不知怎滴就看上了柳蓉，开口就说给一千五的聘礼。
    这可把柳爸柳妈乐得，啥也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还逢人就夸二闺女有福气，压根就不管村里关于那赌徒的不好猜测。
    柳蓉也的确有福气，因为还没出嫁，那赌徒就被抓了。
    据说他在外头专门把年轻漂亮的姑娘拐到城里去卖身，甚至加入了一个逼良为娼的小团伙。
    村里人看着柳蓉漂亮的小脸蛋，都为她捏了把汗，真嫁给这样的男人，后头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柳蓉逃过一劫，柳爸柳妈的一千五百块钱却是鸡飞蛋打，他们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就该让柳蓉早点过门的。可在人前，他们却不得不摆出为闺女庆幸的模样。
    柳蓉看透了父母的冷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离家出走了，至今三年还毫无音信。
    柳爸柳妈都不是会过日子的人，有钱就乱花，柳爸爱抽烟喝酒打牌。赢了就花，输了就回家打老婆女儿，儿子是心头宝，那是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的。
    柳妈也不是个省心的，打起麻将来能一整天不着家。
    柳眉每日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又要做家务，又要带弟弟，还要防着爸妈哪天就把她给卖了。前年她见同村的人打工回家，穿的光鲜又好看，听说还给了家里好多钱。
    她便想，如果她赚了钱，爸妈应该就不会把她卖了。
    天真的姑娘就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勤勤垦垦地工作，每个月老老实实地把大部分工资打回家。
    本以为父母该满意了，过年时欢欢喜喜地回家，哪知回家的第二天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第27章 姑娘，你得自立

    三年前向二姐柳蓉提亲的那个赌徒出狱了。
    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柳蓉完婚，当初那一千五聘礼虽然没给，但那三百定钱柳爸柳妈却是收了的。不但收了，还转眼就花了个精光。
    柳蓉离家出走已经三年，别说人了，就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今赌徒上门要媳妇，他们哪里找得到人。
    然后赌徒就说了：“我记得你们家还有个三姑娘吧！柳蓉没了，柳眉也行。”
    柳爸柳妈刚要反驳就听他开口：“聘礼再加三百。”
    于是柳眉就这样被说给了刚出狱的赌徒。
    为了防止柳眉学柳燕的样逃跑，柳家两口子商议，这事儿先瞒着，把人弄回来后找个由头关起来便是。
    知道柳眉初六才上班，两口子便想着让她先在家干两天活再说，初五晚上再把人关起来便是。只是这几天得把她拘在家里，免得她在外头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两口子把啥都想全了，就是没想到他们最宠爱的儿子会去告密。
    别看柳爸柳妈最疼这个儿子柳成龙，但他们真照顾他的时间并不多。柳爸就别说了，抽烟喝酒侃大山，哪一样不花时间啊？再加上好赌，哪有多少时间顾着儿子。柳妈也一样，一上麻将桌就杀得昏天黑地，记得吃饭就不错了。
    柳成龙可以说是三个姐姐拉拔大的，其中跟柳眉的关系最是亲厚。
    目睹了大姐和二姐的悲剧，他哪里舍得三姐步了她俩的后尘。要是像二姐那样还好，逃出去了，就算看不见，好歹还活着，就是不知道活得好不好了。可要像大姐那样，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那得多可怜啊。
    于是他趁着爸妈没在家，偷偷就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柳眉。还把自己存的几十块钱全给了她，让她快跑，跑了就别再回去了。
    以后等他长大了，翅膀硬了能护住她的时候再回家。
    柳眉都懵圈了，最后还是柳成龙推着她趁着傍晚天色昏暗，才从家里跑掉的。
    半夜没买着票，她在候车厅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回到这个四合院时，身心俱疲，想想可怜早逝的大姐，再想想不知身在何方的二姐。这样的命运轮到自己身上，她除了哭根本就不知道该干什么。
    却不想静悄悄的院子里竟然已经有人回来了。
    李霞听完整个故事，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跟你也差不多，只不过我爸妈会稍微好一点。”
    然后她便把她和赵志国的事情给讲了出来。并不是想要安慰她，而是在柳眉的故事影响下，她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重生回来，她看似一步一规划，慢慢走脱了上辈子的老路。可压在心理的恐惧却是始终都在，她怕，怕哪天眼一睁，她已经和赵志国完婚，已经在赵家当牛做马。
    重生的事不能说，但是赵志国的事还是能拿出来说道说道的。
    柳眉听说她居然只身一人跑到北京和未婚夫解除了婚约，眼睛大睁，嘴也张得老大：“你好厉害啊。”
    李霞拍拍她的肩膀：“勇敢一点，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么。”
    “那万一你爸妈又把你嫁给别人怎么办？”逃得过赵志国，还有王志国，周志国。这年头好男人难找，坏男人却是遍地都是。
    李霞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有一句话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要我有钱在北京呆下去，爸妈还能把我抓回去不成？姑娘，你得自立啊。”
    柳眉苦笑：“我去年打工的钱，除了一点生活费，其它全都寄回去了。现在我身上只有小弟给的几十块钱。可是去年打工的饭店，我爸妈都知道，今年是万万不敢再去的了。”
    她的老家在河北，离北京并不算远。爸妈为了那一千八的彩礼钱，肯定会去找她的。
    “那你爸妈知道你住哪吗？”
    “我六月份的时候搬了一次家，所以他们知道的那个地址已经换了人了。”
    “那就好。”李霞松了口气：“北京这么大，找个工作还不容易吗？你换个离原来那饭店远点的地儿就好了。不过以后赚了钱就自己攒起来吧，这年头，有了钱才有话语权。”
    柳眉点头，擦了擦泪羞涩地笑了一下：“知道了，谢谢你，跟你说了这么一通我心里舒服多了。其实二姐走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迟早我会有这么一天的。幸好我去年出来打工了，要是一直在村子里呆着，这会真是逃都没地方逃。”
    李霞道：“别这么客气，咱们天南地北的，却能住在同一个四合院里，也算是一种缘份不是？再说我也没做啥，只是听你说说话而已，还道什么谢啊。对了，你饿了吧，我一会儿就出去买菜，咱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在车上吃了个面包的。”
    在那种情况下，柳眉吃得下饭才有鬼。李霞心下了然，但是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不能让她再这么饿下去了。
    于是李霞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回房取钱买菜去了。
    翠云是个热心肠，知道柳眉的事情后，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她找一份好工作。翠云和中介熟，柳眉对工作的要求又不高，只要能养活自己顺便攒点钱就好了，这着实不算什么难事。
    初八的时候，四合院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但是空房还有两间。
    小田一上工就摸了过来，一来看看她这边的房间出租情况，看能不能再搭个线赚点中介费。顺便向翠云推销一下房子和地皮。
    翠云有些拿不定主意，便约定过两天去看看再说，然后顺便说了说柳眉换工作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换，这根本就不需要解释。
    北京城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李霞也开始上工了。她打听了一通，知道了北京有个跳蚤市场，那个小商品市场里许多货都是从那进的。
    于是她也学着人去进货。
    北风依旧冷冽，正月都过了也没有半点春的迹象。李霞对于赵志国那句丑八怪耿耿于怀，近来对脸很是下了番工夫，天天用鸡蛋清敷脸擦手的，还真嫩了不少。
    但是每每进货的时候被这刀子样的北风一吹，她觉得自己刚嬾起来的脸又快要皲裂了。
    “哟，妹子来了啊，今天想进点啥货啊？”跟李霞打招呼的是个挺豪气的男人，叫江靖达，长相中等偏上，性格很是大气。他手上的货各种各样，似乎渠道不少。李霞比较了几次后，几乎所有的货都是从他这里拿的。
    李霞道：“想买些小姑娘戴的水晶发卡。”
    “这个容易。”他在自个儿支的小摊边上翻了翻，很快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了各式各样的发卡。各种颜色造型，在李霞眼中真挺土的，但是却很符合时下的审美。
    她笑着问道：“江大哥，这怎么卖啊？”
    “卖别人肯定不能低于一毛五，不过妹子你嘛，给一毛就成。”
    “那行，我挑挑。”
    她爽快地挑了几大板，一共拿了四百对。
    对于江靖达那小山堆一样的存货来说，两百对真不算多，平时这种小生意他都不咋看得上，但对李霞却很有耐心，接钱的时候还直夸她爽快。
    “妹子，你看这天气冷成这样，何必还自己出来进货呢？这样，哥给你个电话，你需要点啥就打个电话过来，我一准给你送去让你挑。”
    李霞笑了起来：“就我这点量，哪里值当你跑一趟啊，再说我不得察看察看流行趋势么？”
    “放心，哥这里觉得是北京城最紧俏的货，你拿了根本不愁卖。对了围巾要来一点么？我最新进的这种羊绒款，毛绒绒的，可受小姑娘喜欢了。”
    江靖达拿出围巾推销。
    李霞上手去摸，软乎乎的，颜色都是粉红粉蓝这样的浅色系，看着又清新又好看。好她琢磨了一下，也进了一批。
    如今她的小店子卖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除了最开始的编织手链和头绳，还多了头花发卡。围巾手套这样的小东西，有点像后世的小饰品店，东西小样精致但是价格都不算高。
    很多小姑娘来逛商场的时候，都喜欢去她店里逛逛，买买自己喜欢的饰品，她的生意做得还算是挺顺的。正琢磨着等这小店面的租期到了就换个大点的呢。
    李霞挑了些围巾，又带了些其他的小样东西，抄了江靖达的电话才回去。说来她的东西都是从江靖达这里拿，如果他愿意的话，偶尔叫送送货，倒真能省了自己不少事儿。
    拎着大包小包坐上三轮车的时候，她觉得还是自己去弄辆小三轮得了。
    唔，下次可以和江靖达或是和小田打听一下三轮车的事。她也不会骑摩托，只能买这种自行车版的。不过自行车版的比较小巧，她的货都不多，倒也够用了。
    把货堆进店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时候可不比后世，半夜三更店都开着。一般天一擦黑，店就关门了。
    没钱人逛的都是夜摊，而有钱的都逛百货公司去了。小商场里一般过了晚上七点便都是空的，有保安在里头巡逻，倒也不用担心遭贼。
    还是冬天，太阳落山有点早，李霞披着一路晚霞回四合院的时候，翠云正蹲在门口挑鸡蛋，卖鸡蛋的是个穿着花棉袄的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五六的模样，小脸冻得红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