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小神经病 盛夏八月,夜风都带着燥热,正是空调wifi配西瓜的好时节。 夜里一点整,顾小文鬼鬼祟祟地骑在墙头上,盯着隔壁院子里面的灯光,嘴里叼着手指头粗细的手电筒,朝着墙根底下寻摸着落脚的地儿。 她本来惬意地趴着吃西瓜刷小说,这会是被系统活活逼着出来的。 今晚她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要给这本书男主角白康城留下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呸,印象。 她抓着树藤,顺着墙边出溜下来,脚落在地上的时候,身体里那种电击一样又麻又疼的感觉消失了。这预示着她开始走剧情,所以系统的惩罚结束了。 在车祸后穿书概率百分之九十五的时代,顾小文也赶时髦撞了,穿了。 穿过来一个月,她从不信邪,用各种办法想要摆脱剧情,到现在被抽一鞭子拉一下磨,实在也是被逼无奈。 好在系统虽然会逼她走剧情,却没有很多的限制,她作为这本书中痴恋男主角的女配,自身标签只有一个恋爱脑,除了看见男主白康城宛如看见肉骨头的野狗,两眼冒绿光之外,其他的她都可以自由发挥,反正爹不疼娘不爱,没人关注她性情变不变。 顾小文从墙上落地,叼着手电筒冷笑一声,心里骂了不知道第几千遍系统,然后顺着墙根朝着亮灯的窗户底下摸。 这一片儿都是别墅区,建在城郊,夜里万籁俱静,顾小文身上不疼不麻了,就有些消极怠工,磨磨蹭蹭的到了一楼窗户边上,探出一点头朝着里面看。 这栋别墅的格局和她家的一样,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是客厅餐厅影音室健身室什么的,上面一层是卧房。 这个点不睡觉也不睡女人还在工作的霸道总裁,算是小说中普遍不工作专门搞女人的霸道总裁里面的奇葩。连狗都睡了,白康城卧房和书房的灯还亮着。 顾小文把小手电揣兜里,深吸两口气,顺着别墅后面的阳台楼梯走上去,翻过小矮门,壁虎一样贴上了白康城卧房的落地窗旁边,对着夜色幽幽叹了口气。 “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她长这么大,除了开始琢磨赚钱的的时候跟男生干群架之外,还没对着哪个男的流过哈喇子,一般她想上的勾搭勾搭也就上了,不存在什么求而不得,要她去演痴情,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顾小文小声嘟囔一声,伸手把自己的头发弄乱,又把自己专门画的血红大口,口红给朝着两边抹到耳根,然后顶着这一张死鬼索命的脸,贴上了亮着灯的白康城的卧室窗户。 别管方法损不损,能够达到目的就行,她保证白康城今晚之后,肯定对她魂牵梦萦终身难忘—— 然而顾小文把脸贴上去的时候,还没等寻摸到白康城的影子,她先被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活生生抽出了尖叫鸡的动静。 接着她双腿一软,没抗住“噗通”跪在窗户边上。 玻璃上有一张惨白的人脸正贴在顾小文刚才贴的那个地方,一双黑幽的眼睛,直勾勾地顺着玻璃看着外面。 顾小文反应还算快,扶着墙站起来就准备撒腿跑,里面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反正不是白康城! 可就在她站起来准备开溜的时候,阳台的门突然开了——挡住了她的去路! 刚才隔着玻璃,比顾小文死鬼索命看上去还要夸张的吊死鬼脸,从灯火通明里面走出来。 这人浑身湿漉,头发都湿贴在脸上,鼻尖甚至还在滴水。 他赤着脚,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衣,呼吸十分的急促,看着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他开门走出来,下半身纯白的内裤和纤瘦却看着线条流畅的长腿,就停在顾小文的眼前。 顾小文被抓现行,迅速用袖子抹了自己的死鬼装扮,弱小无助又可怜地把自己贴在墙边上。她的模样和她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生着一双微微下垂的眼,最好装可怜。 她十分满意自己的相貌也擅长利用自己的相貌,扮猪吃虎这种事情,实在是很多时候事半功倍的利器。 顾小文摆好了无辜的姿态,顺着他的长腿慢慢抬头,视线扫过他的腿和腰,在某处不经意地一顿,忍不住挑了下眉。 人在惊讶的时候会下意识屏息,顾小文呼吸顿了片刻,然后欲盖弥彰地挪开视线,悄悄地咽了口口水压惊。 嚯,这人看着岁数可不大,男人都算不上,体毛稀疏,骨架子也没完全长开,顶多算个大男孩,这发育的未免太好了吧…… 但是等到顾小文的视线慢慢向上,和这个人的眼睛对上,被摄住魂了一般愣怔了片刻。 他的眼睛太冷了,像是夜里迎风泼来的冰水,和他这一副才跟谁奋战途中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眼睛黑幽幽的没半点波动,像两湾静如死水的湖。 顾小文心肝一颤,还没忘了自己的可怜人设,连忙掐着嗓子出声解释,“你听我说,我是那个隔壁顾家的,我散步不小心……” “你看见艾尔了吗。”这人开口,声音清越好听,但因为语调很慢,简直像是在耳边对着人耳语一样,卷着夏日的潮热,钻得她耳朵直痒。 且一字一句咬音很重,音调又毫无感情波动……有点像机械音。 “啊?”顾小文疑惑地看向他,她不确定这男孩是在跟她说话,他的眼睛根本没看着她。 他很奇怪,不问顾小文半夜三更的为什么在这里,不问她是谁,问出那样一句话之后,似乎也根本不需要顾小文的回答,彻底忽略了她,弯腰开始在阳台上找起了什么。 “艾尔。” “艾尔。” “艾尔!” 他在阳台一圈圈地转,嘴里音调不变地喊着这个名字,仔细地找过每一个盆栽。 所有的花盆都被他掀翻在地,修长的手指上全都是泥土,他几乎贴着每一块地皮摸过去,顾小文蹲坐在墙边上,看着他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不对劲儿……这人似乎脑子不太好啊。 半夜三更的出现在男主角房间的半裸男孩,精神状态还不好,根据顾小文海一般宽广的社会经验和小说阅读经验来看,保不齐男主角是个有什么隐蔽癖好的双插头。 这事儿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这世界剧情多乱跟她都没有关系,她只管走自己那一部分就好。 顾小文迅速关上阳台门朝着台阶下面溜,走两步下意识回头一看,发现那脑子不好的男孩扒着阳台的边上,朝着下面看。他的动作幅度实在是太大了,夜风灌进他的睡衣,看上去简直要翻下去! 顾小文顿时头皮一炸,本能的反应驱使她脚腕一转便灵活且迅速地跑回来,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伸手去拽住男孩的手臂,用全身的力气坠着,才把已经登上阳台要翻栏杆去摸索阳台下爬藤的他给扯了回来。 “嗷!” 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顾小文垫底儿,给他一屁股直接坐小腿上,疼得嗷嗷直叫,嘴里忍不住惊魂不定地低吼:“你疯了吗?这底下都是石头地,大头朝下翻下去,脑浆给你磕出来!” 顾小文吼完,这人倒是起身了,也安静了。只不过等顾小文揉了两下脚踝,确认没有被坐断,再看向那个刚刚被她救了,应该感恩戴德地对她道谢的人,却发现他正窝在墙角哭。 顾小文:“……”这辈子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铁血硬汉。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情当成玩笑去想,因为那个人缩在刚才她装可怜的那个角落,蜷缩着膝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断地用力在敲打,嘴里含糊地在说着什么,颤抖的幅度堪比踩电门,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有的颤抖幅度。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某处虚空,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双手砸头还觉得不够,他在“哐哐”地将自己的后脑朝着墙上撞。 阳台的灯并没有开,屋子里的灯光顺着落地窗照出来,他的侧脸上全都是汗水,半长的头发勾勾缠缠地贴在脸上,脸白得和真的吊死鬼一样,看上去脆弱又绝望。 顾小文满心荒谬地站起来,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着她朝下跑,回到自己家的院子去。这个人不是她的目标白康城,她向来不是个喜欢节外生枝的人,她讨厌一切的麻烦。 可她看着他发疯地伤害自己,双手无助地乱抓乱挠,捕捉到他空洞的视线,恍然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出了故障的机器玩偶。 这画面离奇地触动了顾小文记忆深处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因此她腿不太听使唤的没有动,看着他咬住了自己的手臂,正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顾小文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了血迹,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微微拧起眉头,怀疑他会活活把自己的肉给咬下来。 “你怎么了?”顾小文叹口气,尝试着去抓住他的手臂,捏他的下颚,可是他的力气用得太大了,顾小文弄不开。 “你快松开,肉咬掉了!”顾小文捏不开他紧咬的下颚,也掰不开他的手臂,他整个人都在抽搐一样僵直,摸上去汗津津的,却体温冰凉。 眼见着他手臂上的血越来越多,顾小文只好说了一句“冒犯”,然后使出无论是玩闹和干架都大概率能够一招致胜的绝技——手伸到他的咯吱窝和腰侧,开始搔他的痒痒。 他总算是有点反应了,松开了血淋淋的手臂,躲避顾小文的手,但整个人还是抽搐着,胡乱挥动手臂,嘴里发出不成语句的“啊啊”声,然后“啪”的一声,顾小文的下颚被他挥动的手臂抽到了。 “啊!”她半跪在地上,捧着自己的下巴,疼得脑瓜子嗡嗡的,觉得自己的下颚骨都被他抽碎了。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了,不由得有些恼火。 这人她搞不定,顾小文起身准备喊人,但她没等进屋,就发现他又把自己的手臂给咬住了,咬的还是刚才那一块肉,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那块肉那么执着,眼见着要吃了自己。 顾小文没有办法,扯着嗓子对屋子里喊:“来人啊!杀人啦——” 没毛病,这小神经病要自己杀自己。 她再度去拉地上的人,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把自己和自家巷子里劫道儿的疯狗较劲的能耐都使上了,总算没有让他再咬自己的手臂,还把他的衬衣掀起来,团了团塞在他嘴里,然后骑着他的腰压着不让他起身。 他要是再去朝着阳台下面翻,顾小文可没那个能耐和力气再把他拉回来了,毕竟她现在这身体就是个身娇体软的小妹妹,动一动喘三喘的。 他脸上也被他自己抓了一下,抓出了血道子,顾小文强势地掐住他手腕按在地上,十分霸气地给他来了个霸道总裁式床咚造型。 只是她搞得很辛苦,几下差点被这人给颠下来,感叹他腰可真他妈好真他妈有力的同时,顾小文双腿绞紧,用脑门抵住了他的脑门,制止他撞自己的后脑,再把自己撞得脑浆涂地。 她嘴上也没闲着,这会对着这明显脑子不好的弟弟也不装什么可怜,哪怕她正在制服一条不断打挺的“人鱼”,声音也有些散漫,“你冷静冷静,啊对了,艾尔,你不是找艾尔吗?我帮你找,艾尔是谁?是个什么玩意啊?” “艾尔……艾尔……艾尔……”男孩总算是找回点神志,一遍一遍地重复,开始放松挣扎的力度。 顾小文这一会儿的功夫也累了个满身大汗,抬起头,但还抓着他手腕不敢放松,他手腕上面那块肉看着真的被咬烂了,似乎还有别的伤疤。 她见说艾尔有用,开始用艾尔安慰他,“对,别管艾尔是什么,肯定跑不了的,我们一起找,好不好?” “艾尔……”他完全不挣扎了,那双黑沉沉的不聚焦的眼睛,也终于聚焦在顾小文的脸上,眼圈有些泛红,刘海湿漉且凌乱的挡在脸上,嘴唇都在颤,明明发疯的是他,却像是被狠狠欺负了。 顾小文精疲力竭地和他对上视线,两个人都一身汗,他嘴唇动了一下,似乎说了句什么。 顾小文听不见,她“嗯?”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低下头凑近,问:“什么?” 正这时候,阳台里面冲出了好几个人,为首的男人看清两个人的姿势之后,瞠目欲裂地厉声喊道:“你在干什么!” ※※※※※※※※※※※※※※※※※※※※ 顾小文:哈喽,小可爱们,我妈说让我自我介绍,(乖巧 —— 开文啦~哈哈哈哈,择日不如撞日,愚人节快乐! 欢迎小伙伴,感激小伙伴们跟着我。 这本救赎类小甜饼,新文前排红包放送,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灵感,求不养肥,么么哒! —— 下本预收↓ 《剧情要我死[快穿]》by三日成晶 朝阳为了挣钱兑换身体回到现实,接烂活掐烂钱遭到了反噬。 主系统将她强制遣返,修复崩坏引导剧情走回正轨,否则就要抹杀她。 现代世界——她是虐待弟弟害的弟弟瞎掉一只眼,又把他卖给人贩子的恶毒继姐。 她被遣返的随机剧情节点——弟弟眼睛已经瞎了,她正在查人贩子给的钱。 古代背景——她是嫌贫爱富,到处勾搭的出墙红杏,还害的丈夫险些被活活打死。 她被遣返的随机剧情节点——杏儿已经熟透了,丈夫现在在河里冒泡。 修真背景——她是冒名顶替救命之恩,嫁给仙尊又害得他经脉尽断成为废人的黑寡妇。 她被遣返的随机剧情节点是——仙尊发现真相,经脉尽断,一口老血直上云霄的当口。 末世背景——她是为求生把恋人推进兽群,害的恋人被撕咬半死还嘤嘤撒谎的白莲花。 她被遣返的随机剧情节点是——恋人被撕扯得奄奄一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地被人救下,现在正在死亡凝视她。 朝阳觉得自己要变成夕阳了,人生弥漫着血色红霞,剧情这是要她死…… #我偏不!我觉得还能支棱一会!# #愿天堂没有遣返# 文案写于2021.3.1日,已截图。 康城哥…… 顾小文是被冲出来的男人从她压着的男孩身上给拎起来的。 就像拎小猫小狗后颈皮的那种拎法,小猫小狗被这样拎着是很老实的,因为出生起母亲就会这么叼着它们。但是顾小文不是小猫也不是小狗,非要归类为动物,她大概能算鬣狗那一类,比较倾向猥琐发育。 感觉到自己脖领子被扯得勒住了脖子,顾小文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回手掏人。 她会很多阴损的招式,大多都是四两拨千斤,专门对付狗男人脆弱的地方,学起来的过程不太光彩,却好用。 她回手攥拳,朝着扯她后脖领的男人喉骨砸去,却借着阳台照射进来的光线,被这男人的眼睛上架着的银丝边眼镜给晃了下。 下一瞬她凶狠地砸过去的手绵软无力地落在男人抓着自己后颈的手背上,老老实实地被他拉着甩到了一边。 顾小文踉跄两步,本来能够站稳,却故意跌坐在地上,还顺势用自己的手垫着自己的后脑,在阳台的水泥墙上“磕”了下头。 接着嘴里发出了一声猫儿一样很软很细的“嗯”,委委屈屈的,还带着颤音。 如此迅疾而毫无衔接痕迹的示弱,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认出了这个拎她后脖领子的男人是男主角白康城。 白康城要不是有眼镜片拦着,估计这会儿眼珠子都顺着眼眶里面飞出来了,他今晚本来又准备在办公室住了,可是十分钟前接到了家里保姆的电话,说江容的宠物艾尔从恒温箱里面跑了,他已经找了两个多小时了。 这种情况下是很容易发病的,江容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白康城叮嘱保姆不能去靠近他,尽量也不要发出声音,灯也关掉一些,因为江容发病的时候越是有人靠近越是严重,灯光越是明亮他越是崩溃。 保姆当然对他这一家之主的话唯命是从,不敢靠近江容,但也不敢完全把江容进的屋子里面的灯都给关了,怕他磕着碰着,只好通过监控紧张地看着江容挨着个的屋子找,焦灼地等着白康城赶回来。 白康城挂下电话就叫已经睡下的司机开着车朝回赶,路上联系了家庭医生和护工们也朝着白家别墅赶去,准备好应对江容发病。 结果一进门听保姆说江容不光发病了,似乎还和人厮打了起来,于是家庭医生保安护工还有保姆外加上白康城,一起从阳台里面白康城的屋子冲出来了。 白康城看到有个人骑着他弟弟,压制着他弟弟,似乎还在占他便宜,顿时整个人都炸了,要不是看出了顾小文是个女的,他就不是拎,而是直接不问青红皂白,一拳头就抡上去了—— 这会他把顾小文甩开,保安马上制住了自我蜷缩的顾小文,白康城连忙冲到他弟弟江容的面前,他伸出手,却又在碰到江容之前收回来。 白康城将手撑着放在膝盖上,半跪着低头看向江容,清了清嗓子,声音没了冲进阳台之前的凶,凑近他放低声音道:“江容,我是哥哥,你怎么样,自己起得来吗?” 江容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大面积的撩起来,整个人汗津津的,细细地颤着,下面只穿了一个纯白的四角裤,尤其是他皮肤本来就白得有些过火,双膝微屈,还赤着脚,上面都是刚才发病的时候,被顾小文压制的各种磕磕碰碰的印子,当然还有他自己刚才找艾尔的时候撞的。 按理说男人光个膀子穿个短裤,是不算什么过于暴露,尤其江容身上好歹还有一件抽抽巴巴的衣服呢,可这人也是离奇,就这么躺着,明明是发病,却莫名的给人一种色到不行的视觉冲击。 白康城拧眉,伸手把江容上翻的睡衣拉下来,盖住腰身,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冲进来的人早就十分识相地转开了视线,连五十几的保姆都转身小跑着去给江容找睡袍了。 只有顾小文弱小无助地靠着阳台边上坐着,被两个保安挡在身前算是制服,但视线一错不错地顺着两个保安的缝隙,看向江容。 她靠着水泥墙,冰凉的触感从后背蔓延,凉快得她一阵阵起鸡皮疙瘩,算是给她刚才忙活的燥热降温。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地上还躺着的人,也在打量着这本书的男主角白康城。 这其实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白康城,穿越过来一个多月,她都在试图抵抗什么系统,从没仔细看过这个世界的剧情。 但她的观察力一向自认还不错,现在她倒是看出了地上躺着这小神经看样子不是白康城养的小雀儿,听白康城叫他江容,姓江分明和姓康不是一家,但他的态度又十分紧张这个江容,这就很奇怪。 顾小文这会倒是真的有些好奇起来,视线肆无忌惮地在白康城和江容之间流转,结果被正好回头的白康城给逮了个正着。 “是你。”白康城的神色很冷,银丝眼镜下面狭长的眉眼微微一拧,头发纵使这么焦急的状态下,也分毫不乱,模样十分的有那股子衣冠禽兽的味道,眼神锋利带着审视。 顾小文被捕捉视线丝毫不慌,稳如老狗地咬了下舌尖,眼中弥漫上水光,然后装着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 “许医生,我弟弟手伤了,”白康城视线从顾小文身上锋利地刮过,落在家庭医生许双的身上,对着他袖口里面的镇定针剂微微晃了下头,声线恢复他寻常的低沉,“麻烦你帮着他包扎下。” 许双和白康城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江容发病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都得靠镇定针剂才能安静下来,否则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如果一直放任他不管,他甚至是会自杀的。 这一次他明显也伤害自己了,可是这会居然离奇的冷静下来了。 许双很快代替白康城,走到正在试图起身的江容身边,也没有直接伸手扶他,而是将手递到江容的面前,笑了一下,一双眼睛弯弯的,看上去温润极了,他柔声说:“江容,要我拉你起来吗?” 许双是白家几年前找了数十个家庭医生,最终留下的,也是江容唯一一个让接近的医师。 不过江容颤着手臂撑着身体,看了一眼许双的手,却没有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而是向后小幅度地缩了下,接着垂眸哑声低喃:“艾尔……不见了。” “放心,我们会找到它的,”许双果然很擅长和江容相处,指着江容还在缓慢渗血的手臂说,“但现在你需要先包扎,否则就算找到了艾尔,你也没法亲自照顾它了。” 江容果然给了反应,缓慢地站起来,不用任何人扶一把,有些费力地迈着腿朝着屋子里进。 这期间其他人似乎怕惊飞一个落在指尖的蝴蝶一样,没有任何人出声,包括白康城,两个帮不上忙的护工甚至向后没入灯光照不进的黑暗中,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事情了。 江容慢慢地迈步走进屋,期间一次也没有回头,等到他进屋了,阳台的门一关上,白康城隔着玻璃看着他老实坐在床边,让半跪在他身前的许双碰手臂冲洗伤口了,这才慢慢地把视线转回了顾小文的身上。 顾小文这一会的功夫已经“哭”成个泪人了,她当然不是真的哭,眼泪只是她的武器,任何时间地点场合,只要有用,她都不吝汹涌。 现在她被发现刚才“看上去”搞犯病了人家弟弟,正是装可怜博取同情的最好时机,男人对女人的印象,怜惜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只是白康城好似不为所动,他视线很冷,不是江容那种什么也没有的空,是带着敌意和攻击性的冷。 “顾安娜,”他很快开口,声音也和他的眼神一样,冷硬且锐利。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时间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顾小文还不熟悉穿越后的这个名字,主要是这些天也没人连名带姓的叫她。 她的眼泪难得的停顿了一下,就立刻想到了应对的说辞。 “我夜里睡不着在院子里面逛,然后看到你弟弟在阳台上朝下看,太危险了……嗝。” 顾小文说到这里,还适时的打了个哭嗝,抹了把眼泪,继续说:“我就跳墙过来想要劝他进去……” 这里可是有监控的,这显而易见的谎言看个监控就能被戳穿,但顾小文目的就是这个,看了监控至少白康城就知道,她确实救了他弟弟,那这点小谎言,就会变成一点点可以原谅的过错。 如果到那时候这个过错再加上一个旖旎的理由,例如“我看你卧室的灯开着,太想你了想见你才来的,就只是想看你一眼而已”,就算白康城心是实心儿秤砣刻的,也不可能怪她。 会哭胆小,连喜欢一个人都只敢偷偷看一眼的小姑娘,却那么勇敢地救了他弟弟,还“受伤”了,这可比打扮得美丽动人,只靠视觉冲击去猎艳男人要鲜活多了。 那么今夜的目的就达到了,而且显然这是个好印象,至少比装鬼吓唬他要更深刻。 顾小文保证以后每一次白康城站在这个阳台上,都会想起她。 白康城果然听了她的说法之后,面上的冷色稍稍缓解,他没有让顾小文走,转身进屋当真去看了监控。 江容这时候已经包扎好了,坐在床上,许双正在温声询问艾尔走失的过程。 白康城很快看了监控回来,面上的冷色彻底没了,神色还有些怪异,他缓步朝外走,透过窗户看向坐在阳台边上,被两个保安困在那里不能动,正抱着自己膝盖,肩膀轻微耸动,似乎正在哭的人。 而装着可怜的顾小文一直在自己胳膊缝里面看着江容,见他弓着身子微微垂头,许双说十句他也不回一句,身上披着保姆找来的浴袍,却没穿哪也遮不住。手指搅着,弓着脊背,清瘦的腰线红印未散,长腿陷在柔软的床铺,脚趾弯曲抓着地毯,整个人都在抗拒那个医生…… 他看样子不是精神病,是其他的毛病,能是什么?应激障碍?智力发育不全?抑郁?自闭? 顾小文正在琢磨的时候,白康城从屋子里走出来了,顾小文马上进入状态,泪眼朦胧又满面羞红地抬头,对上白康城的视线,吓得要原地钻入地缝一样,但是咬了咬嘴唇还是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骗你了,我是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你,你又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消息,我看你卧室灯亮着,就想来看你一眼,我就只是想看看,康城哥……” 顾小文看了一下两面站着的保安,用羞愤欲死的哭腔道:“呜,我再也不来了。” 说着成功看到白康城的惊讶神色,然后撞开两个保安就朝着楼下跑。 但是按照计划她得“受伤”才好博取同情,于是她故意一瘸一拐,接着在距离地面安全距离的台阶上,护住自己的要害摔下去了。 “啊!”顾小文抱住自己的左脚脚踝,那里没有扭伤,只有故意在阳台上的擦伤,破了点皮,她抱着默默流泪,看到白康城急忙带着两个护工下来,微微翘了下嘴角。 “你没事吧?”白康城蹲下来查看她的脚踝,顾小文要是真的想要勾引他,这时候梨花带雨的又羞怯又大胆地抱住他的脖子,趁着他没有反应过来推开自己,对着他耳边说上两句话,效果更好。 可她不想,她不喜欢白康城这个类型,她痴情只是个人设。 于是她只是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委屈地大声哭起来,实则顺便把自己脸上之前抹花的口红再擦擦,还顺手整理了下头发。 可以哭,但不能哭得丑,她自认模样还算能入眼,尤其招人怜,她雷声大雨点小,哭出鼻涕泡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等到再抬头,自然是楚楚可怜。 “你别管我了,”她把一个被心上人发现自己干出半夜爬窗户那种痴女行径的羞涩演绎得淋漓尽致。 要她真爱上白康城确实不太可能,但她其实之前自谦了,演戏不算强人所难,她最擅长逢场作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哪里受伤了,包扎一下再走吧。”白康城看了监控之后,又被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番,自然不跟她计较,态度也温和下来,见她羞耻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不动,白康城居然觉得有点好笑。 顾家的顾安娜,是顾城两年前才从乡下找回来的,是当初荒谬地抱错了,养了个没血缘的孩子养了半辈子,但是找回来亲女儿之后,也没见顾家多疼,加上这个乡下姑娘不淳朴还有点蠢,圈子里都当笑话谈论。 她之前也纠缠自己,白康城不胜其烦,顾家放任两个女儿都这样,白康城自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外乎是生意上出了问题,想要靠联姻来拯救。 别说白家不需要什么商业联姻,就算真的需要,也不扶贫。 这个乡下姑娘顾安娜就算了,连顾城那个和孙家有婚约的女儿也惦记嫁到康家,谁听了不说一句不要脸。 白康城要不是不方便,都考虑搬家了,离得太近不好弄太僵,一直都是躲着。 可之前顾安娜往上凑,白康城眼皮都没掀过一下,此刻见她一截细白的脖子低着,头扎自己腿中间,耳尖羞红,不好意思抬头的样子,又想起她在监控里面救江容,被误伤了也没有退缩,可见胆子也不小,在自己面前像个小鹌鹑,倒让他忍不住勾了下嘴唇。 “你这样还想翻墙回去?”白康城见她鸵鸟一样,又说了一句。 顾小文听他带着笑意的声儿就知道这一波已经稳了。 ※※※※※※※※※※※※※※※※※※※※ 顾小文:小菜一碟。 —— 新文踊跃留言哦,前排宝贝有红包赠送! —— 感谢在2021-03-31 18:19:42~2021-04-02 19:2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一只大白菜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阿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初 5个;汉皇重色思倾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明胃口还不错 40瓶;予安 39瓶;期末考试之前请叫我过 20瓶;都督大人、苏杭 10瓶;昤姑娘 6瓶;哈哈哈哈 4瓶;妍未凉、一木成森、林繁尔、咸鱼翻身农奴把歌唱、宋琛与顾念安、熬夜追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撒谎! 到最后顾小文不仅博得了白康城的好感,给他留下了印象,甚至白康城在让许医生给她包扎之后,还亲自从白家的正门把顾小文给送到了顾家的大门口。 对于霸道总裁这个物种来说,哪怕是算上现实当中顾小文接触的那些,白康城都已经算是其中凤毛麟角的有绅士风度了。 顾小文和他缠缠绵绵地分别,当然了表现出缠绵的是她自己而已,白康城站得像一棵笔直的松,衣冠楚楚,镜片和眼睛一如夜色冰凉,面带微笑,“进去吧。” 顾小文扶着门口的铁栏杆乖巧地点头,进去后又钻出来,叫住了白康城,“哎,康城哥。” 白康城才转过身,闻言微微吁了口气,又转过了头,心里其实开始不耐烦了,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琢磨着她到底还是要蹬鼻子上脸。 白康城是个生意人,白家生意做得大,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对他来说,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能够用钱解决的。这个顾安娜救了江容,还阴差阳错的阻止了他发病自残,白康城连怎么用钱,用多少钱解决都想好了。 他转头等着人说话,顾小文却露出半个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艾尔……是个什么?宠物吗?” 白康城一愣,伸手用食指的指尖推了下眼镜,薄唇微动,“一只爬宠蜥蜴。” 顾小文闻言张了张嘴,笑了笑,“哦,你弟弟一定很喜欢艾尔,能找到吗?” 白康城摇了摇头,“不知道。” 顾小文点着头关上了铁门,但是关了一半,又顿住。 白康城微微吸气,是真的不耐烦了,连带着眉头都蹙起,顾小文最会踩着人的底线跳舞,在白康城的耐心彻底消失之前,快速说:“康城哥,我不叫顾安娜,我叫顾小文,大小的小,文化的文。” 说完之后,她就“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子,再也没有回头。 白康城微微挑了下眉,他当然知道顾安娜是长在乡下的真顾家千金被接回来之后取了名字,圈子里没有什么是秘密,不过他还真不知道她原来叫顾小文。 土了点,但比安娜好多了,他朋友家的贵宾犬就叫安娜。 顾小文进屋之后透过窗户看着白康城走了,这才不装了准备上楼,结果这还差几天到鬼节,今晚就开始频繁地闹鬼。 她一转头,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裙子的“女鬼”正站在她身边死死盯着白康城离开的方向,然后又转头对着她,表情扭曲。 她嘴唇动了动,顾小文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自我保护机制触发,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就抽上去了。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女人凄厉的尖叫“啊”的响起。 “女鬼”被她抽得原地转了个圈趴在了地上。 顾小文手都是麻的,还想借黑装疯往上冲再补两脚,结果这大半夜的,两点出头了,家里都不睡觉似的,客厅的灯突然大亮。 “你疯了,你竟然敢打我!”地上被抽得脑子还嗡嗡的喊起来都有点漏风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的那个孽障妹妹顾丝丝。 开灯的是从小照顾顾丝丝的保姆,一个肥粗大扁胖的彪悍中年妇女,名叫谢萍,在顾家也不少年了,很是把自己当块肉,和主人同仇敌忾得宛如应声虫,在看出顾家夫妻对亲女儿的热情度不高之后,致力于和顾丝丝合伙给顾小文穿小鞋。 顾小文穿越过来这一个,吃穿用度没有几样合适的,总是差了那一一点点,不是大事儿,但也很恼人。 顾小文没搞清楚这世界怎么回事,没决定去按照剧情走的时候,藏拙藏的十分严实,和剧情里原本描写的又土又包子的千金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但其实顾小文收拾顾丝丝这样的小孽障跟玩似的,她的手段连真男人都能玩的哭爹喊娘,像这样心眼子和□□通着的傻缺,只是懒得去收拾。 她走一个痴情剧本就已经很心力交瘁,顾家这真假千金的剧本,爱谁走谁走。 但是她不走,架不住谢萍邪乎得厉害,生怕事儿小似的,已经开始吱哇乱叫着朝着楼上跑,去召唤已经睡下的顾家夫妻,“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大小姐打了二小姐!” 其他的佣人都在佣人房,离这栋主别墅还有段距离,因此没有第一时间过来,顾丝丝看上去确实被抽得有点狠,这一会的功夫嘴角肿起来了,还有点血迹。 她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平时被宠得上天入地的,连个指头尖都没被人人碰过,什么时候被这么结实地抡过大耳瓜子。 所以顾丝丝这会儿还是脑子嗡嗡的,眼睛冒星星,羞愤地指着顾小文,手直哆嗦,“你你你,你敢,你打我……”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一巴掌抽没了脑浆似的,连骂人的语言都组织不出来。 她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冲上来还手。 顾小文站在客厅里面,冷眼看着她,把自己擦破皮儿的脚腕儿裤腿弄下来,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毫不费力地接住了顾丝丝挥过来的巴掌。 她朝着楼上看了一眼,那俩老家伙没这么快下来,而后这些天伪装的懦弱皮囊撕开,笑得阴森森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凑近顾丝丝,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我才是亲的,爸妈对你再亲,你也是个西贝货,再在我跟前瞎晃悠,我有的是办法悄无声息地弄死你。” 顾小文狠话放完,还没等顾丝丝有什么反应,见楼上顾家夫妻房门开了,面色不好的朝着楼梯下走过来,立刻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面抓着顾丝丝的手朝着自己脸上抽了下。 当然没有抽着自己的脸,抽的是她挡着自己脸的手背,声音很清脆,“啪”的一声。 然后顾小文就学着顾丝丝刚才一样,优美娇弱地转了个身,跌坐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要不是身后是沙发阻止发挥,她还想表演个向后翻腾两周半抱膝。 时间把握刚刚好,这一幕刚刚好被下楼的顾家夫妻看到了,顾小文眼泪兜里揣着一样方便,“唰”的流下来,捂着脸难得在顾家夫妻面前大声喊道:“康城哥哥送我回来而已,丝丝你何必装鬼吓我,还说那些……脏话羞辱我,我配不上康城哥哥,你就配得上么,你明明都有未婚夫了。” 顾丝丝也算是在圈里面混的时间挺久了,上流社会这个圈子,可比娱乐圈要精彩多了,也考验演技多了。 毕竟娱乐圈的演技再真,顶天了拿个奖。他们这个圈子里面,演技好的比比皆是,有的能演一辈子,胜负身家甚至健康自由,都是要跟着共沉沦的。 而且娱乐圈爆出的那些所谓丑闻,和这个圈子里面的某些事情一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但纵使生长在顾家,打小混迹这圈子,见过的人实在不少,也没有遇见像顾小文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更可恨的是翻得如此自然流畅不做作,又掐住了她不是亲生和有未婚夫的这个七寸。 顾丝丝不害怕,是愤怒,是被一个她看不起的之前那一年多只会学她,绕着她身边走的土狗给反咬一口的愤怒! 所以顾丝丝甚至连在父母面前装可怜、装贴心、装懂事都被上头的热血一冲给冲忘了,她声音尖利地喊道:“你撒谎!你这个不要脸的乡下土狗!我打死你!” 殊不知一句话,就让顾城皱了眉。顾小文再是不堪,在这里那也是顾城的种,骂顾小文是狗,那顾城是什么?老公狗吗? 顾小文强压住自己的嘴角,险些没当场笑喷。 顾丝丝浑不知自己惹了她的衣食父母不悦,说着冲到顾小文的身边,抓起了桌上的烟灰缸,竟然就要朝着顾小文砸。 那烟灰缸可是个大家伙,相比于弹烟灰,说它是个摆件更贴切,通体透明,看上去像是水晶,得有五六斤,要是砸头上能把人活活砸死。 “丝丝!”正下楼梯的顾城看到,厉声呵斥。 “丝丝……”顾城的妻子,也就是顾小文这世界的亲妈汤颜丽,也弱弱地开口惊呼一声。 “妈呀二小姐!”这粗噶宛如门轴转动的声音,是吓得快要没魂儿的保姆谢萍。 不过他们都喊晚了,因为被气昏头,也骄纵过头的顾丝丝,已经举起烟灰缸朝着顾小文的肩膀上砸下来了。 没错,是肩膀。 顾小文一看她那架势就跟自己装哭一样,雷声大雨点小,且烟灰缸单臂抡起来那么重,她那鸡肠子似的小胳膊也实在不够看,慢得很,她要是真有一怒之下要自己命的彪悍,顾小文也敬她是个真汉子。 结果就敢砸肩膀,闹着玩似的,顾小文冷眼看她手落下来,自然是肩膀也不能让她砸着,既然今儿个脸皮都撕破了,那就一把解决,一劳永逸吧。 于是趴在地上的顾小文在千钧一发之际尖叫一声,装着慌张脚下一蹬,一脚蹬在顾丝丝的脚踝上。 她用的劲儿很巧,速度很快,角度也刁钻,除她和顾丝丝没人能看到,收脚之后朝着旁边一滚—— “啪!砰!”的一声巨响。 两声巨响同时传来,很快身边炸开一声凄厉如真女鬼索命的哭叫。 顾丝丝抓着烟缸摔在地上,烟缸炸得四分五裂,顾丝丝右手鲜血窜出来。 正下楼的三人很快加入了吱哇乱叫的团队,顾小文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看着一块摔到她不远处的烟灰缸碎片,心里啧啧道,惨啊,假水晶,真玻璃啊。 最后还是爬起来的顾小文脱了自己的外套,把顾丝丝手上的玻璃不顾她哀嚎地大块□□,包住出血的地方。 “谢姨你别叫唤了,赶紧让你那老相好起来开车送我们上医院!”顾小文毫不留情地出卖对她不怀好意的谢萍和家里司机常国秋的奸情。 谢萍猛地瞪眼,慌张地看向顾城,那样子好像顾城是她真丈夫,常国秋只是她的情儿一样,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总背着人在外吹的“顾夫人”了。 她正要尖声狡辩,发现顾城面色青黑,谢萍伺候他这么多年,顾城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年轻时好歹占着皮囊好看,现在人老皮肤松,褶子多,像个常年阴郁的沙皮狗,就剩下乱咬人一个能耐了,脾气大,惹不得,要不然要掉块肉。 谢萍不敢吱声,麻溜的跑去保姆房叫司机常国秋。 顾小文既然都撕破伪装了,装可怜行,就没必要装蠢了,毕竟顾城好歹在商场上混了那么多年,就算看女人的眼光喜欢软绵绵的依附他的菟丝花,可这些年没能折腾出来个儿子继承自己这点岌岌可危的家业,自己的女儿他肯定不希望是个漂亮的蠢货。 所以顾小文此时此刻边按着顾丝丝的伤口,边表现出的沉着和冷静就十分的招人稀罕了。 “爸爸妈妈,丝丝受伤了,我带她去医院包扎,你们休息就好。” 顾小文视线看向汤颜丽,她泪痕遍布整张保养良好的小脸,却始终站在顾城身后,不曾来扶一把她养了多年的女儿,也不肯来碰一下她被抱错才找回来不久的亲骨肉,只是像一朵成了精的菟丝花,半步不肯离开顾城。 顾小文一个多月前刚过来的时候,一度怀疑这世界是本书的真实性,但每每看见汤颜丽,就感叹她还真是个脸谱化的工具人,活得这么毫无灵魂,还能喘气那也是不容易。 顾小文最终和顾城对视,眼中再没了这些天伪装的软弱和躲避,说道:“我在津庄生活的时候,曾经跌下过山崖……同伴的手上也这样划伤了,和现在的出血量差不多。丝丝没有伤到致命的动脉,缝针就好了,爸你放心吧。很晚了,你和妈休息吧,我今晚照顾丝丝。” 顾城微眯了下眼,顾小文这话说得聪明极了,表现也是和寻常截然不同。 她甚至还打了感情牌,明摆着告诉顾城,你亲闺女山崖都掉下去过,却偏偏不提自己伤成什么样,只是要告诉他,这假闺女的伤不致命,不用管。 顾城好歹也是个老油条,纵使脑子因为年纪大了上锈,商场上那一套开始跟不上年轻一辈后起之秀的潮流,却也是个真人精。他定定看了顾小文片刻,看着她清澈的好像丝毫也没有耍什么心机,明明顾丝丝伤害她,她却还淳朴善良的在以德报怨的双眼,沉吟了片刻,惜字如金的“嗯”了一声。 顾丝丝满脸是泪,疼得冷汗都出来了本来以为自己不用说话,这自小疼她的父母就会为她出头,像之前一样。 可这会儿见到父母轻易被骗过去,正要开口说什么,顾小文却正好架着她把她拉起来,顺势扯着她的伤口,疼得她“啊”的一声,什么话都忘到了脑子后,差点昏过去。 然后顾小文就这么半托半抱着顾丝丝上了自家的车,连夜送医院去了。 汤颜丽没有跟着,吓得一整夜没睡在默默流泪,她把同样没有跟着的顾城给哭得烦了,又被发作一通,哭得更厉害了,只是依然不敢出声。 而顾小文把顾丝丝弄上车之后,顾丝丝想要挣扎,她就冷冷地看着她,“我松手你自己按伤口吗?伤到动脉了哦,你会按吗,不怕流血致死吗?” 顾丝丝顿时不敢挣扎了,前排的司机常国秋也不知道听了谢萍说了什么,似乎对顾小文也有了忌惮,没了平时的倚老卖老,忙道:“二小姐不要任性了,快别乱动!” 顾丝丝确实不敢动,可随着车子开始朝着市区的医院飞驰,她和顾小文离得这么近,几乎是靠着她的,后知后觉的开始后脊汗毛炸立。 她总算知道怂了,这会儿都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和她对峙了。 她知道她手被扎成这样是因为顾小文拌了她的脚摔倒! 可她不敢说。 她想要尽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但是脑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的同时摔那一下把脑浆也晃成了浆糊,混沌沌的,什么也想不起,下意识的只想摸出手机,给她的好闺蜜谭月发消息商量。 可低头一看,自己穿的还是睡裙,沾的满身是血,身上哪有什么手机,连鞋子都是拖鞋。 顾小文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和紧张,侧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音调居然带着一点笑意,换成右手给她压着伤口,左手从她的后脑穿过,把她的头硬压着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压在了自己胸前。 顾小文用胳膊肘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夜风和噪音一起顺着车窗缝隙灌进来,阻隔了前座司机的窥听。 顾丝丝感觉顾小文低下头,将嘴唇凑到了她耳边,听着顾小文带着笑意懒洋洋的声音和带着潮气和土腥血腥的夜风一起朝着她耳朵里灌,“怕了吗?好妹妹,我不是说了,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你看爸爸妈妈不也根本不管你吗?” 顾小文说:“你觉得他们爱你,就因为养了你这么多年?哈,亲生女儿都不爱,血缘羁绊不能让他们偏心,你想想又算什么东西,他们只爱他们自己啊,傻妹妹。” “所以以后别跟我玩你那没长眼的心,别惹我,听懂了吗?” 顾小文态度亲昵语调调皮,吓唬傻子似的。 顾丝丝如坠冰窟。 ※※※※※※※※※※※※※※※※※※※※ 顾小文:我玩心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撒尿和泥巴呢。 —— 肥更送上,踊跃留言哦,新文前排宝贝红包大放送! 我可以过去吗 顾小文把顾丝丝彻底给吓傻了,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到医院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顾小文搂着挂号然后急诊。 手上挑玻璃碴子缝针的时候,平时连被蚊子咬了都要叽叽歪歪的顾丝丝,愣是咬着牙没敢哭,头皮和被顾小文捏住的后颈皮一样的麻了,一路麻到心脏。 她心想我完了,我遇见对手了,我得赶紧找谭月商量。 然后就浑身哆嗦地听顾小文轻飘飘跟医生说了一句,“我妹妹麻药过敏。” 然后被按着生缝了手心。 结束之后她瘫软在顾小文的怀里,满脑袋都是汗,顾小文给她别一下头发,她都一哆嗦的地步。 顾小文一开始还觉得好玩,但是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吓顾丝丝也吓够了,索性就不再理她了。 顾丝丝彻底被顾小文吓病了。 当晚上顾丝丝就发起了高烧,顾小文却睡得很香,把司机常国秋扣在医院给顾丝丝看着吊针,自己在隔壁床睡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八点多了,顾小文醒了之后神清气爽地起床,洗漱过后随便用手梳理了头发,然后走到顾丝丝的床边上看了她一眼,顾丝丝醒了,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说话呢,她还没有退烧,烧得满脸通红。 昨晚上顾小文就看她是不是下意识在身上乱摸来着,想来是找手机,现在有手机,明显家里来过人了。 顾小文本来想要把手放顾丝丝脑袋上冰她一下,结果顾丝丝慌张地想把手机放下,却不小心把手机弄掉了,正好翻面正面掉在了床边,顾小文一低头,就看到上面的对话框。 月月月月:她可真是个恶毒的土狗! 丝丝缕缕:是啊是啊…… 顾丝丝僵在那里快哭了,顾小文把手机拿起来,细长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就看到了两个人车轱辘一样骂她的话。 顾小文这辈子多恶毒恶意的话都是听过的,对着两个骂不出新花样的蠢货,实在是触不到什么怒意,反倒是觉得好笑。 “这谁啊?”顾小文拿着手机指着上面“月月月月”的名字问,脸上甚至是带着懒散笑意的。 然后顾丝丝就哭了,贼委屈地哭了,好大声,鼻涕泡都哭出来了,手上攥着被子使劲儿太猛,连吊针都哭得回血了。 顾小文魔鬼似的站在她床头上不依不饶地问,顾丝丝最后没能抗住,招了,哭鸡尿腚地说:“谭月……” 顾小文哪知道这和孽障妹妹编排她的狗谭月是谁,她就是想要验收下她昨个吓唬顾丝丝的成果,果然效果显著。 她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会绕着自己走,不敢跟自己扯犊子了。 这样好,这样清净,她最讨厌雌竟。 于是顾小文笑着把手机还给顾丝丝,顾丝丝不敢接,只是一个劲儿地拧着被子,哭得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正这时候,昨晚上后半夜就赶过来送饭送日用品的谢萍洗好了水果进来了,一见顾丝丝又哭了,立马冲过来了。 她本来是想要对着顾小文发作的,可惜她一对上顾小文明明平静无害的眼神,甚至比她块头不止小了一个型号的顾小文正脸,到嘴边的尖酸刻薄话,没敢像平时一样顺嘴秃噜。 顾小文既然决定走剧情了,那不必要的麻烦就要一次性解决,于是她仔细看了看谢萍敢怒不敢言得嘴唇狂颤的不忿模样,先发制人道:“我妈的珍珠项链,我爸醉酒之后莫名消失的袖扣,我妹妹的白金耳钉……” 她才说了一半,谢萍顿时“妈呀”一声,面红耳赤地朝着顾小文冲上来,吱哇乱叫地拉着她出门了。 顾丝丝没听懂怎么回事儿,只顾着吹鼻涕泡儿,但是做贼心虚的谢萍到了外面还试图狡辩。 顾小文眼睛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差不离了,不同的是大圣爷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面练出来的,顾小文是纯粹用上辈子无数次看人、吃亏、栽跟头再爬起来,甚至是几次鬼门关打转儿练出来的。 看这些个妖魔鬼怪眼皮儿一搭的事儿,心术不正的,不正在哪里,她都如数家珍,她甚至不用去刻意地查,那些个污汤秽水东西的销路,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所以顾小文没空听谢萍狡辩,直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没少折腾家里的东西,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会留下痕迹,什么年代了你还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 谢萍比顾小文猛了一个头,比她宽了一倍,在她跟前儿站得像个大型垃圾堆。顾小文靠着医院楼道里面,抱着手臂用眼角儿瞅谢萍,“别的就不说了,我就问你,客厅那烟灰缸,不至于买之前就是玻璃的吧,以假乱真的前提,是不碎。” 谢萍一张脸青了红,红了白,白了紫,跟个变色龙似的。 吭哧瘪肚的,说不出一句话了。 顾小文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她想到昨晚上白康城说,江容找的艾尔是一只爬宠。 什么品种?她不太了解这个,好奇是不是也会这样变色?那还挺好玩的。 最后谢萍就差给顾小文跪下了,连以后为她肝脑涂地鞠躬尽瘁这样的话都说了。 顾小文不是人间正义之师,顾家顶多算她现在的栖息地,谁也别指望她有什么家的归属感,对于顾城那个老公狗和他身上缠着的那个菟丝花汤颜丽,顾小文也不可能生出什么亲情。 所以她不揭穿谢萍这个蛀虫,只是图自己过得舒坦。 并且这世界上有句话,叫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谢萍这样的小人,谁知道脑子一抽能干出什么蠢事儿,顾小文不喜欢任何形式的节外生枝。 解决了这点事,她没有再在医院呆着,中午悠哉悠哉地吃过东西之后,就坐车回家了。 她倒也不必要装什么姐妹情深,顾城根本不在乎。汤颜丽?她怕是根本看不到两个女儿的存在。 果然她回到顾家,顾城去公司了,他每天都在焦头烂额,连带着对汤颜丽也没有好气儿,汤颜丽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抽过的花儿,半死不活地坐在客厅里,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茶。 顾小文和她打个照面,敷衍一句就准备上楼,结果这个说话声音没有狗放屁大的女人,居然叫住了她,说道:“丝丝没有坏心的。” 顾小文站定在楼梯上,琢磨着她下一句要是敢说让她让着丝丝,她不介意让这女人也知道知道什么才是有坏心。 结果汤颜丽用那张干花一样一夜间失去水分的脸,对顾小文声如蚊蝇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小文转头看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原来这个女人不是个纯种傻逼,她什么都能看得到,也能看得懂,只是不作为,冷眼旁观。 她甚至觉得荒谬地笑了起来,心想着要是她穿越来之前,剧情里面原本的傻妞听了这一句,说不定会跟她相拥而泣母女情深了。 毕竟这女人也没什么大错,不过就是无能窝囊,见着假女儿欺负真女儿,装着不知道不去作为,不敢去忤逆依附的男人。 但现实是此顾小文非彼顾小文,在她看来,不能保护自己爱的、在乎的人,就是错。 世界的本质这么冷漠,窝囊无能还不肯改变,不作为难道不是原罪吗? 于是顾小文转头继续上楼梯,感觉到身后汤颜丽的视线一直追逐着她,也没有再回头。 不过站在二楼走廊的时候,她倒是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也就是吓唬她而已。”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原身,对汤颜丽没有爱和期待,自然也就没有恨。 顾小文回到自己的屋子,吁出一口气鼓捣了一会手机,给白康城发了个信息。 ——康城哥,不好意思打扰了,在忙吧,不知道艾尔找到了没有? 这个点白康城确实应该是在忙的,毕竟他是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干得比驴多的那种霸道总裁。 不过她没想到,白康城居然回复了。 ——没找到。 顾小文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朝着白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片的别墅院墙都不算高,隐私性不行,从隔壁家的二楼是能看到些许对面院子的情况的,顾小文在这顾家不受待见,住的地方比顾丝丝小了一倍不止,只比保姆房大了点,是之前二楼放杂物的地方,不过正好对着白家的院子有一扇玻璃。 顾小文朝着窗外一看,越过隔壁的墙头,正好看到一群人在大太阳底下毛驴儿拉磨一样转悠。 白康城看上去暴躁极了,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都西装革履的眼生,还有他们家的保姆,而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围着院子中心不停到处转悠的江容。 昨晚上那个发疯的小可爱。 “这是又发病了?”顾小文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心里琢磨了片刻,给白康城又发过去消息。 这一次发的是语音。 “——康城哥,我看到你了,你没上班,是不是你弟弟还在找艾尔?我在家里待着没事,不如我帮他找吧,昨天我答应了帮他找他才冷静下来的。” 顾小文发过去这样一条语音之后,等了几秒钟,眼看着白康城把消息看完了,又装着少女的含羞和忐忑,发了一句文字。 ——我可以过去吗,方便吗康城哥? 白康城本来听了语音确实在皱眉,但是看到最后一句,想起昨晚上顾小文羞愤欲死地发誓再也不来自己家了,今天还来献殷勤,这么小心翼翼的倒是不招人烦。 他的助理都在等着他,他今天的飞机要飞国外,现在时间确实要到了,可是江容没有找到艾尔,今早吃过了镇定药物,却也还是不肯停下。 他陪着转得满身大汗,怕他发病,怕他在这大太阳底下晒坏了。 又不敢总是给他加用镇定药物,这家里也就他能和江容说上几句话,连伺候了十几年的保姆汪姨,都得不到江容的回应。 许双倒是勉强可以跟江容沟通,可许双是本市公立医院的外科医生,做他的家庭医生完全是他靠钱砸出来的,而且许双热爱手术台,最近更在竞争外科主任,不可能放下本职工作来陪江容。 白康城其实正在焦头烂额,他又不能放弃今天的计划,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他的助理跟着他转,比他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江容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顾小文这信息发完,眼见着白康城朝着他们家这边看了一眼,他当然不知道顾小文住在哪里,可是顾小文哪怕隔着这么远看不清他的眉眼,也能看出他的动摇。 他在犹豫,他从来没有把江容交到过陌生人的手上。 顾小文开始换衣服,打扮起来,她胸有成竹,白康城昨天看过视频中她对付江容发病的样子,他现在急得点个引信就能变成窜天猴上天,他有什么选择? 顾小文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穿了柔软舒适的运动衣,干干净净的扎了马尾,脸上带了一点点看不出的淡妆,双眼下垂,笑起来清纯又干净。 照了照镜子,自觉完美。 顾小文拿起手机,没看到回复,就下楼去了厨房,她打开冰箱,随便找了点吃的,是谢萍做的甜点。谢萍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她做东西的手艺确实是一绝的。 顾小文把小点心装好,又拿了盒牛奶,找了一个塑料袋放里面,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是白康城。 顾小文消息都没有看,她秒回——我过去了。 这才开始看消息。 白康城——这真的太不好意思了,你的脚腕好些了吗?我现在有个会要开,你要是有时间……那就麻烦你了。 顾小文嘴角翘起来,这一看就是纠结了好久,无可奈何的选择。 白康城看着屏幕上几乎是和他消息同时发过来的消息,微微愣了下,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然后呼出一口气,把发出消息的那点后悔给收了回来。 他也实在是顾不得后续顾小文可能会纠缠他的麻烦了,他现在剩的时间不多了。 顾小文边看消息边出门,在门口顺手提了把伞,然后才出了大门,朝着白家的大门口走去。 她在半途开始一瘸一拐,全程拿着伞没有打开遮挡太阳,穿着长裤看不出里面的脚腕昨晚上没有包扎,装的很像强忍着脚腕的疼走路。就算此刻没有观众,也依旧演给监视器看。 因为下午太阳最烈,空气都蒸得慌,她长衣长裤,几步鼻尖都出了汗。 到了白家的门口,她按响门铃,马上有保安给她开门,带着她进去。 顾小文走得不快不慢,汗津津的,脸上不用腮红,就透着自然的薄红。 看上去像一个熟透洗干净的苹果,诱着人想要一口咬上去似的。 她模样生得很好,也好多年没有做过这样扮嫩的装扮了,撞车死的时候她都二十六了,虽然没有生出什么细纹,可她因为工作和交际的原因,总是打扮得成熟,整天阴沉着脸,才能压得住底下的人。 但是到这个世界,她那种紧绷的沉郁的状态一下子被车子撞散了似的。她在这个世界的年岁只有二十二,甚至不是她在现实世界正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二十二,她现在做的是千金小姐,轻松惬意。 所以连带着心态也跟着年轻,扮个嫩倒是也新鲜。 顾小文跟着门卫走进去,视线迅速扫过白家的院子,格局也和自家差不多,不过绿植多了不止一倍。 这样的环境下,丢了个爬宠蜥蜴还想找?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要是恰好还是绿的,那就是真的日了狗了。 顾小文撇了撇嘴,对着屋子里迎上来的佣人笑了笑,又由长得慈眉善目的保姆带着进了正厅,穿过客厅到了后院。 然后看到了白康城正在不远处打视频电话,他的助理和看样子是保镖的几个身着深色西服的人,在跟着江容在院子里各个草丛转。 顾小文没有没眼色地去白康城身边,而是撑开了伞,慢慢地朝着江容的方向走去。 ※※※※※※※※※※※※※※※※※※※※ 顾小文:发育棒棒的小可爱,我来了。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有红包赠送! 你应该死了 江容今个穿了个白衬衫,下面是居家休闲裤,正弯腰在花池丛里面扒拉什么,屁股对着顾小文的方向撅着,顾小文瞅了一眼眼中就弥漫上笑意,这小可爱前面发育的好,后面也不赖,翘得很。 不过顾小文很快收敛视线,看向站在江容身边的一个人。 看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白康城的助理,因为就只有他穿着条纹西装,和其他那些婚礼司仪聚会如出一辙的深色西装的壮汉不同,模样也生得好,更精神些。 顾小文走到近前,低了下头酝酿,接着有些羞涩地抬头对着他笑了笑,知道他是白康城助理却不知道他叫什么,这哥们正烦躁着,神色有些冷地看了她一眼。 顾小文又对着他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白康城的方向,又看了看江容,心说你跟着我笑什么劲儿,献殷勤献错人了。 顾小文把手里装着点心和牛奶的塑料袋递给他,“你好,你是康城哥的助理吧,这个是我做的一点点心,有两份,你和康城哥还没吃东西吧。” 顾小文说着看了看旁边其他穿着深色西装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想到这么多人,康城哥只说和他的助理在的,早知道就多拿一些了。” 折腾到现在,白康城必然没吃东西,顾小文态度良好,笑得甜美清爽,不施粉黛,举动不带扭捏和暧昧,虽然没有燥热之下清风拂面的效果,至少不腻人。 助理也是个人物跟着白康城好几年了,毕业就跟着他了,名叫孙建波。 能耐大着呢,长一颗七巧玲珑心,原本家里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但是这圈子里面沉沉浮浮,一夕之间变成穷光蛋的太多了,他家就不幸是这样。 所以他原本一个少爷出来跟着人当助理,虽然任劳任怨,到底也是不好巴结的。 只是朝着白康城身边凑的女人见得多了,他也知道这顾小文是顾家接回来的乡下土妞,都能想象到她怎么献殷勤,却没成想这小姑娘倒是懂得讨好白康城身边的人,连他都巴结进去了,态度不算膈应人,还有点意思。 “你好,我叫孙建波。”他笑了笑,接过顾小文手里精致的袋子。 孙建波一笑特别和善,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其实业界人送外号笑面虎,和白康城外号白无常,凑成一对儿不是人的东西。 顾小文见他接了也笑笑,“我叫顾小文,大小小,文化文。” 孙建波可知道她改名叫顾安娜了,消息灵通是他混到现在的杀手锏。 正想说句什么,夸夸她,顾小文已经撑开伞,不再多说一句,不谄媚也不问白康城什么,径直朝着皮肤已经晒得发红,满头半长的发都汗湿在头顶的江容走去了。 黑伞无声地在江容头顶撑开,遮蔽住了毒辣的太阳,孙建波挑着眉眯着一双桃花眼看向顾小文,见她也不试图像所有第一次接触江容的人那样,堆着笑和善意跟江容说话,而是避开和江容的身体触碰,保持着距离,只是将伞朝着他倾斜,自己半边身子晒在太阳底下。 孙建波顿时看了一眼已经挂掉电话走过来的白康城,嘴角勾了勾,心说不得了,这土妞不是个真实心儿的,就是空心儿的。 孙建波两种可能都猜错了,顾小文是个花心儿的。 她今儿个没有剧情可走,她在短信里面请求白康城来照顾江容,也不是为了对他献殷勤刷好感。 她的角色是个痴情女配,但她没打算真搞白康城,白康城身为男主确实够看,模样好能力强,身量高腿也长。 但是这种款型的男人顾小文别说看,睡也睡好几个了,没什么劲,事业心确实强,一脑门子都是工作,唯一一点情趣就是床上活还算不错,属于假禁欲真闷骚的,不过大多数爱好掌控,说白了就是大男子主义,和顾小文本身的本性有点犯冲。 她是因为对江容好奇才来的。 白康城起飞的时间快到了,并不知道自己让顾小文来这件事儿,严格意义上来说,算“引狼入室”。 他还真情实感地走到顾小文身边儿,对着她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她到一边儿说话。 孙建波接过雨伞给江容撑着,实则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顾小文和白康城。 白康城从兜里掏出个手帕擦了两下自己额头冒出的汗,顾小文和他站在院子里面一棵树荫下,没有先开口,只是乖巧地站着等着他说话。 白康城也在观察她,见她穿得清清爽爽的,心里的好感顿时增长了一些,他以为她会打扮得花枝招展,毕竟连半夜三更扒自己窗户的事情都干出来了,想要勾搭他这件事实在太显而易见。 白康城要不是没有什么办法,又不放心江容,恰好江容又离奇的因为她平静了一回,他不会让顾小文来的。 可现在看着她没有借机对他调情的意思,白康城心里很满意,说话的语气也软下来。 白康城什么人啊,他不温柔女人都前赴后继,温柔起来确确实实是个杀器,生意低沉,大提琴一样悦耳,“真是麻烦你了,我实在有急事要出趟国。” 白康城纵使语调温柔,也是单刀直入,“我弟弟你可能不太了解,他患有自闭症,所以昨天晚上才会那样,对了,你脚腕伤怎么样了?” 顾小文见他这态度其实有点想笑,昨晚上还不耐烦呢,她对白康城的大提琴嗓音也不感冒。 不过白康城演温柔,她难道不会么。 于是她开口,语调也很轻,但是不扭捏也不紧绷,很自然道:“睡了一夜已经没事了。” “康城哥要是着急就先先走吧,”顾小文说,“我其实对于你弟弟的症状是有查过资料的。” 她用一种爱屋及乌的眼神扫过白康城,看向江容,“我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其实顾小文心里还挺惊讶,原来是自闭症,怪不得。 但是按照她的痴情人设来说,她喜欢白康城,必然不可能一点也不了解他弟弟,所以她“坦诚”相告。 白康城顿了片刻,轻笑出声,将手帕装进兜里,看着顾小文片刻说: “那既然这样,就拜托了,等我空下来,可以一起吃个饭。” 和女配吃饭,算是男主的恩赐了,原剧情顾小文没怎么细看,也知道白康城向来对她不假辞色。 白康城确实也说的有居高临下那味儿,毕竟男女之间,谁先动情谁先输。 顾小文心里好笑地骂一声吃你妈个头,你有空我还没空呢,剧情之外不约。 但是她面上露出羞涩笑意,“好,康城哥一路顺风。” 顾小文说完就朝着江容走过去,接过了孙建波手里的伞,孙建波顺风耳还挺好使,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对着顾小文笑了笑。 顾小文对着他点了个头,“一路顺风孙哥。” 孙建波哈哈笑着走到白康城身边,但是他们却没有马上走,毕竟“小朋友”交给别人,总还是不放心的,哪怕是进了里屋,顾小文也能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在她后背上乱划。 她一直打着伞跟着江容,期间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满脸耐心地跟着,随他怎么样。 屋子里孙建波抱着手臂透过窗子看着顾小文,“传言不实,这土妞不傻,还知道怎么套男人。” 他把手里装着牛奶和点心的塑料袋递给白康城看,“给你准备的吃的,啧,还有我的份儿呢。” 白康城收回看着顾小文的视线,挑眉看着点心袋,轻笑一声伸手搓了下眉心,“走吧,她看样子确实查了资料怎么跟江容相处。” 心眼多的女孩白康城不烦,只要不用偏了就好。 一行人走了,白康城家的保姆走过来,对着顾小文说:“顾小姐,屋子里切了水果,要是饿了累了跟我说哈。” 她保养得很好,眉目也很温和,相比于自家那个明明一身杀猪气质还妄想自称顾夫人的谢萍来说,白家的这个保姆才有点像是白夫人。 看看人家这保姆,再看看自家的糟心玩意。 顾小文对她笑得温和,自我介绍道:“不要叫小姐啦,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叫顾小文,大小小,文化文,阿姨叫我小文就好。” 白康城家的阿姨名叫江莲华,在白家待了一辈子了,年轻的时候是白老爷子在一个山村的少数民族献祭恶习里面救下来的,最开始连普通话都不会说。 她在白家兢兢业业,伺候走了白夫人,伺候大了白康城,又迎来了江容,从来不越矩,但其实她和白老爷子之间关系很特殊,不是情人,又胜似情人。 白康城都要将她当亲妈敬重了,在这白家,她就是隐形女主人。 顾小文眼尖着呢,早看出白康城对她的态度,也愿意在她面前装一装。 江莲华笑着说:“那小文,累了饿了跟阿姨说。” 顾小文应声,跟着江容又去远处墙角了,江莲华一辈子在这家里,见过的人自然也少不了,瞧着顾小文有礼貌又态度自然,心里也对她很有好感。 她看了一会就去忙活其他的了,显然是对顾小文也放心下来,顾小文终于把这些人肉监视器都混过去,跟着江容走到一个比较偏的墙角了,这才慢慢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朝着墙上的杂草里面乱扒的江容。 昨个是晚上,他又发疯,顾小文离得近,但是看的也不够仔细,只记得他长得好,气质也有点特殊,发育相当好,腰又滑腻又带劲儿。 但是这会儿她把伞上阴影挪开,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容被晒得微微发红的侧脸,细碎且发潮的短发贴在他白皙侧脸上,无论是下巴的弧度还是微抿的唇,都……算极品。 顾小文视线从他的下颚滑到喉结,又慢慢向下,仔仔细细地将他整个人都看了一遍,然后眉梢高高挑起来,心里算是了然为什么自己见他第一面,就怀疑他是白康城的情儿了。 她是不会凭借一面乱下定论的人,就江容这模样不是一顶一的好看,或者英俊。但他长的太白,气质太特殊,随便受点伤出个汗,像开到糜烂的花,引人践踏又惋惜。 无论站在男人玩男人的角度还是女人玩男人的角度上来说,都算是极品。 顾小文视线在他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腕上划过,那是昨晚上他自残的伤。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骑着他制止他的那时候,顾小文闭上眼,当时他的睡衣和手腕上,甚至是嘴唇上都带着血迹,真是……给人一种凌虐的欲望。 难得有人长成这样,看着就像个养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发个疯也看着像是勾引人。 怪不得她昨个看了印象深刻,今儿个好奇得大热天不躲家里吹空调,还惦记来看一眼。 这模样加上招人欺负的气质,白康城要是不把他关家里藏着,怕是有点危险,而且换一个普通家庭,只要不是白康城这样有权有势的,也很难能把人护住。 啧。 顾小文肆无忌惮地盯着江容看,大概是眼神比太阳还刺人,江容停下了在草丛里面乱扒拉的手,侧头对上顾小文的视线。 还是那双眼,相比于昨晚发病时候的空洞冷漠,这会看人就正常多了,只是这双眼睛太干净了,黑白分明得像是假的。 顾小文看着他这双眼,心头不轻不重地跳了下,神思一晃。 他眼神里带着疑惑,顾小文对着他笑了下,“是我啊,昨晚你一巴掌差点把我下巴抽碎了。” 她没有用问句,因为她知道自闭症通常不喜欢回答问题。 她确实没有查白康城弟弟的资料,在白康城亲口说之前,她也不知道江容是自闭症患者,但是她确实知道怎么跟自闭症相处。 因为她……应该算是上辈子了?反正就是没死的时候,还没从那条噩梦一样的下九流聚集地巷子里面爬出来的时候,隔壁住着一对儿死了爹妈的兄弟,那哥哥被人打得破了相,为的就是护着他有毛病的弟弟,和一个恋童癖玩命弄的。 那家弟弟也是自闭症,常年戴着个帽子,破破烂烂的口罩遮着脸,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顾小文管他叫小骷髅。 他一句话也不会说似的,整天从早上他哥出去打工开始,就坐院门口小马扎上等着,家里有吃的,但是他哥顶着那张恶鬼索命的丑脸,能找着什么好工作?工地都不爱要,因为打工的人太多了。 给人干黑活,危险高,工资少,勉强糊口,加上给小骷髅买药吃,活得苟延残喘,能买得起什么好吃的。 干巴巴的大饼子咸菜,有时候是低价临期的方便面,超市打折的一两块钱一大包的烂水果。 顾小文记得自己当时二十二,正是最开始混出头的时候,为了往上爬为了挣钱,她什么事儿都敢干。 但是那个燥热得离奇的夏天里,她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儿,就是隔着院墙把吃剩的大肉馅包子,还有出去应酬带回来的剩菜,用塑料袋给裹了,朝着那小骷髅的脚边上扔。 小骷髅一开始不吃,只是仰着头通过墙头和把他当狗喂的顾小文对视,那双眼睛也和江容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得过分,像假的。 顾小文用一夏天把他喂胖了一点,但是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或者说那个小骷髅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过。只是到最后她不用再扔了,朝他勾手指,叫他小骷髅,他就会慢吞吞地走过来,避开顾小文勾着塑料袋的指尖儿,接过去默默地吃,也不怕被药死。 顾小文看着面前被养得油光水滑,皮肤比女孩儿还细的江容,深深感叹了一句何为同病不同命。 江容果然没有跟她说话,又把视线转到另一边的草地上,蹲下仔仔细细地找。 白康城说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就是找不到,但凡能找到,他也不至于让顾小文来这里陪着他弟弟。 顾小文既然都来了,倒是也不着急,江容不跟她说话,她也不觉得怎样,有毛病的人不就是这样么。 “艾尔是绿的。”顾小文撑着伞,对着江容的后背说,依旧不是问句。 江容不应声,顾小文就继续说:“那艾尔是黄的。” 江容依旧不说话。 顾小文就隔一会说一句。 “黑的。” “紫的。” “粉红色的。” “是灰色。”江容从一片草地上抬起头,看向顾小文,纠正道,“灰色。” 顾小文点了点头,“哦,灰色。” 江容低下头继续找,顾小文继续跟着他,看着他热得汗水顺着脸颊朝下流,继续试图跟他说话,“艾尔有砖头大。” “鞋子那么大。” “门那么大。” “只有手掌大。”江容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顾小文眨了眨眼,竟然主动说,“你是隔壁的。” 他说话的时候,还朝着胳膊看了一眼,然后转过来,神色十分认真地仰头看了一眼太阳,后又看向顾小文,说:“不对……你应该死了。” ※※※※※※※※※※※※※※※※※※※※ 顾小文:……弟弟你这是问候还是祝福?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们有红包赠送! 她喜欢江容 什么叫她应该死了? 顾小文愣了下,江容转身继续去找艾尔。 顾小文跟在他身后,追着问道:“为什么我应该死了。” 江容不回答,自顾自地换了一片草地,继续找。 顾小文也不急,像刚才一样继续说:“可我还能呼吸。” “还会说话。” “我还能阻止你不伤害自己,你哥哥今天就是让我来看着你的。” “四十五天前,”江容站起来转身和顾小文对视,指着顾家的方向说, “那天你哭,喝酒……然后跳了游泳池。” 顾小文歪头,江容伸手捏着自己的裤子两侧,手上脏,弄的裤子也脏兮兮的,他眼睫快速颤动,而后错开视线,视线到处乱飘,好一会他才说:“你不会游泳。” “我会。”顾小文心惊地想起,她一个半月之前穿越过来,醒过来就是被顾家院子里那个独立游泳池里面的水呛醒的,感情之前的原身是自杀。 当时被江容看见了? 江容重复道:“你不会游泳。” 顾小文:“我只是在水里飘着,你知道仰泳么。” “你不会游泳。”江容乱飘的视线转回来,定在顾小文脸上,肯定地说。 顾小文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微微吁出一口气,“你看见了?” 江容点头,而后转身又走了,他动作很快,这一快,就看出了腿脚跑起来有些不协调。 有点像一只瘸了腿的鸭子,两只手臂都不摆动,就在身侧张开伸直着,顾小文忍不住笑起来,江容很快又开始找一个花池。 顾小文撑着伞跟着他走过去,给他遮住太阳,和他保持着一些距离,继续说:“我真的会游泳。” “我要不要一会脱衣服游给你看看?我还能潜进水底去呢。” “那天晚上十点二十五分,”江容皱着眉,停下动作举起手比划, “二十五分……你跳下游泳池。” 他似乎有些激动,嘴唇在发颤,手臂乱挥,瞪着眼睛,像个被野狼咬住要害的瞪羚羊,不断的蹬动小蹄子瞪着大眼睛,他说,“你跳下去,挣扎……挣扎……” 他一边说,一边点头,视线散乱,眼睛眨得很快,最后指着顾小文,一字一句说,“你在池底,三个小时零六分,你……” “人不可能,不,”他摇头,手臂又开始摆动,呼吸也急促起来,“不可能闭气三小时零六分。” 还真的看见了。 顾小文看着江容异于常人的激动模样,站着等着他不乱比划了,这才说:“你看着我死了。” 江容视线看向侧面,眼睫还是颤得飞快,像蝴蝶的翅膀。 “嗯。”他应声。 “你怎么不救我,我昨天都救你了呢。”顾小文故意这么说,她知道自闭症根本不可能对着她施救,他明显有沟通障碍和相对严重的肢体障碍,他估计连白家大门都无法独自迈出去。 当年那个小骷髅,就是一整个夏天,没有出门一步,他做不到的。 可是江容却又再度激动起来,他嘴唇疯狂颤动,双手绞在一起,呼吸乱糟糟的,看着顾小文的视线都散了,鉴于昨晚上他的表现,这显然是发病的前兆。 顾小文连忙抓住他的手,“没有怪你。” 江容动作幅度很大地甩开了顾小文,后退了好几步,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开始敲打。 顾小文琢磨着他要是继续这样,发病了可就不好办了,她上前一步,江容就又后退了好几步。 他嗓子里发出“嗯嗯”的声音,砸了几下自己的头,呼吸气喘如牛,但是艰难地说:“我去了……” “我去了。” “去了。” “去过了,去过了。” 顾小文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走到江容的身边,这次没有试图去碰他,而是低声道:“你去了。” 她脑中一转,就说:“你去敲了顾家大门。” 他肢体不协调,很难□□,这两栋别墅之间的墙不算高,但是对于江容来说,还是很难翻越的,再说他也不可能会游泳,自然也救不了人。 所以他只能去敲了顾家的大门。 顾小文很确定她穿越过来之后还在池子里泡着呢,根本没有人救她,但那一天正是顾丝丝的生日派对,她记得也很清楚,六月二十四日,农历五月十五,和她现实世界车祸出事的那天是同一天。 顾小文想到那天她湿漉漉得像个水鬼一样穿着长裙子从泳池爬出来的时候,顾丝丝的生日趴才刚刚要散,顾小文其实也是那一天的生日,她是参加完生日宴会,开车回家的时候出的事儿。 由于穿越这件事太过荒谬了,因此她和原身同名同姓,甚至一样悲惨的死在同一天这件事,她从来没有仔细去想过,就像你如果和一个陌生人长的一模一样,你震惊的点自然不在和她穿了同款衣服,用了同样的香水上面。 因此她面色微冷,沉默了片刻,继续说,“你去敲门,有人给你开了门。” “对!”江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点头,“对!” “你跟他说了有人自杀,但是他……没有理你。”顾小文勾着唇,但是满脸都是冷笑,她几乎能想到当时的情况。 一大波人在屋子里醉生梦死,江容去敲门的时候party正进行到高潮,进出的人很多,保安或许会误以为江容是参加派对的,不阻止他进去,可无论屋子里谁开门,都不会有人有耐心听他一个连话也说不利索的人说什么。 白康城把江容藏的太好,连顾小文在随意浏览的剧情介绍里面都没有找到过他,没人会知道他是白康城的弟弟,他不是白康城的弟弟,就只能是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看上去精神不好的人。 顾小文也蹲下,蹲在江容的身边,“那个人赶走了你,还是让你别多管闲事?” 江容好久才吭声,“他说……不要多管闲事。” “他说……不要多管闲事。”江容的激动似乎平复了一些,一头汗地侧头看向顾小文,“所以……你应该死了。” 顾小文蹲在那里,沉默了片刻,微微摇头。 不太对。 赶走江容的话,应该说的不是不要多管闲事,而是请你离开,难听一点甚至是“神经病死远点。” 会说不要多管闲事……那看来,原身不是因为自杀死的。 顾小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藏剧情,她就说原身再受排挤,也从乡下到了这样的好地方生活了,如果是顾小文,必定想尽办法抓住一切利用一切让自己过的好,何必想不开? 因此顾小文开始回忆,当天她从泳池爬出来,穿过party收获或大声或小声的嘲笑之后,因为懒得理他们而根据系统指示回自己的房间,谁的表情不对劲? 见到要弄死的人没死,应该很震惊吧。 但因为实在是太不上心,她没记住什么异常的人,便又把视线落在江容的身上。 她笑起来,接上两个人之前的对话,“我是死了,但是我又活了,阎王让我暂时回来。” 她轻声说:“我想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我要报仇。” 她对江容说:“那天晚上,给你开门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长什么样子,我很好奇。” 江容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那里把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里面,轻轻地晃,这是个自我沉浸和自我保护的姿势。 他一个交流障碍,谁知道那天晚上看到有人溺水,他是怎么鼓起勇气,怎么逼自己,才去敲了顾家的门? 顾小文耐心十足地看着他,初见他觉得惊艳,只因为皮相好,就像所有的一见钟情,实际上都是见色起意。 她连一见钟情都算不上,就是觉得有点好奇,但现在她看着江容湿漉漉的脑瓜,和晒得红红的一截后颈,又见他这样自我封闭自我安慰的姿势,心里有点软。 还是个善良的小东西,那天晚上那三个小时,走出去,鼓起勇气按门铃,和人交流,肯定很艰难,那之后呢?被赶回来的那之后,他在一直盯着自己救不了的尸体么? 那他有没有看着那尸体泡了三个小时又挣扎着爬起来,肯定吓坏了吧? 两个人像这大晴天里面凭空长出来的蘑菇似的,在院子里蹲成两朵,头上撑着黑伞,江容轻晃,顾小文看了一会儿,也跟着晃起来。 在她腿都要麻得失去知觉的时候,江容才闷声开口,“真的……有,阎王吗?” 顾小文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和江容这样脑回路离奇的人说话,还挺好玩,她顿了顿,想起了什么,才说:“有啊,人死之后,要是死得不甘心,他会给你发布任务,让你回来完成,完成得好,就有机会给自己报仇。” 她真假参半骗小傻子不眨眼,也不怕江容跟谁说她的事情,他没那个能耐。 江容听了又沉默了好久,慢吞吞地用自己的手指搓下自己的鼻尖,才说:“我能……画下来。” 顾小文挑眉,“哇,你还会画画,你好棒啊。” 这可好办了,这就直接定位了凶手了。 不过江容起身捶了捶他自己发麻的腿,正准备朝着屋子里走,却又停住,“可艾尔,还要找艾尔。” 他又想起找艾尔的事情,并且说着就要去翻草丛,顾小文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不急这一朝一夕,这个人肯定是要找到,也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儿。 顾小文不是个急性子,或者说,她不是个会在毫无准备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妄下决断的人,就算拿到那张画像,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因此她继续一门心思陪江容,随意说,“那你不找艾尔的时候,画下来给我吧。” 顾小文跟着江容,江容隔了好久才应声。 而江容确确实实好玩,他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顾小文的那死而复活的说法,还是脑回路太过离奇,对于她这个“已死之人”没有任何的排斥和畏惧现象。 两个人一直找到太阳西斜,顾小文无所事事地撑伞,太阳不烈了之后,她索性连伞也不撑了,眯着眼看夕阳下园中美景。 顾小文心里难得的安逸,身边的江容除了在各种绿植里面窸窸窣窣地扒,一声也不吭。 他汗湿了整片后背,质地良好的衬衫贴在后脊上,顾小文提着一点边角给他提起来,让风吹这块布料。 江容挣扎了两次,但是后来见顾小文只是抓他衣服,不碰他,就不再挣扎了。 顾小文手机上有两条信息,是白康城发的,自然是询问江容,顾小文没有回复。 她中途进屋吃了水果,还在白家的保姆江莲华的好心下,补了防晒。她再出来的时候捏着一瓶功能饮料,拨了两下爬在地上扒拉一处树后的江容头上的呆毛,“喝点水,你出太多汗了,要脱水。” 江容头躲避了下,转头看着顾小文,顾小文居高临下的又扒拉了下他的头发,不碰到他的头皮,踩着他能忍受的底线对着他温声说:“喝水。” 语气带着些许命令,江容实在是累得厉害,不然也不至于蹲不住,要爬了。 他的裤子和白衬衫都脏了,脸也晒得通红,但这么狼狈,看着也还是赏心悦目,衬着这夕阳的昏黄,美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他似乎对于带着命令的语气比哄着要听,又或许是这一个下午,他算是和顾小文熟了一点,他听话地原地坐在地上,长腿微屈地晃了晃,才伸手接过了饮料。 他累坏了,手上都是绿植的汁液加上泥土的混合,糊住了他所有手指尖,但没有脏的那上半截,依旧白皙细腻得像温室里面的花瓣。 “你哥把你护得真好。”顾小文坐在他身边,保持着一点距离叹道。 “你哥问了我两次你怎么样,我们照个相给他发过去吧。”顾小文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然后征求江容的意见,“要给你加滤镜吗,你的脸看上去晒伤了。” 江容低头在拧瓶盖,瓶子是冰的,外面有水汽,他接过了之后,手上就和泥了,滑不溜丢的,根本拧不开。 顾小文早知道他拧不开,故意看着他自己较劲儿了半天,才笑眯眯地说:“我帮你拧开,你手上都是泥。” 江容将瓶子递给她,顾小文拿着瓶子,撩起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拧开了之后没有递给江容,而是说:“你张嘴,我喂给你。” 说着把瓶子朝着他嘴的方向倾斜。 江容满眼都是抗拒,但伸手接瓶子顾小文也不给,她声音懒洋洋地说:“快点,你手上很脏,我不碰你,只朝着你嘴里倒。” 江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很脏,然后竟然真的被哄得微微仰头,张开了嘴。 顾小文笑了笑,一手拿着瓶子,慢慢地朝着他嘴里倒,一手拿着手机,举高,微笑,“咔嚓”。 夕阳如金黄的绸带洒满这一片院子,把两个人笼在一处暖黄又无限温柔的光线下,顾小文没有看镜头,而是看向江容,手里举着一瓶水,在给他朝着嘴里慢慢地倒。 江容老老实实地仰着头,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顾小文的面前,双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并没有绞在一起,那是个十分放松的姿势。 而顾小文在这一幕里面只露了半张侧脸,离镜头很近,脸蛋红红的,嘴唇嘟嘟的,简直像是在亲吻镜头,带着笑意,和一点点不讨厌的小得意。 这让才散了会,正在卫生间里面打开手机点开的白康城,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而后仔细盯着图片看了会,先是微微皱眉,而后惊讶地挑眉,最后竟然轻笑出声。 这张照片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你看,我真的和他相处得不错。 顾小文的消息也接着来了——康城哥不好意思,我之前一直在打伞,没有看见你的消息,手机静音了,报告进度:艾尔还是没有找到,但是你弟弟和我都很累(吐血.jpg两个小人躺在血泊里面翻白眼的表情) 白康城站在洗手台前,笑容越来越大,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笑了。 这可把跟着白康城进来,放完水来洗手看到这一幕的孙建波给惊到了。 “怎么,刚才谈判桌上那老东西给你发消息答应合同条件了?”他不见外地凑近了白康城,看到了他手机上来自顾小文的消息,还有那张跟江容相处的图片,表情一顿。 孙建波没有笑,反倒是有些警惕地说:“这姑娘不太对劲儿吧,江容居然跟她这么亲近?” 江容跟白康城都鲜少有这么亲近放松的时候,他只要有人在身边,就崩得像一根随时要断的弦。 白康城闻言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孙建波,“飞机上你吃人家准备的小点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孙建波一噎,甩了下手上的水,还是说:“她怎么搞定江容的?” 那谁能知道?白康城也觉得很离奇。 他快速回了消息——才开完会,真是辛苦你了,等回去一起吃饭。 这一次是肯定句,不像白天还在耍嘴炮,只是有空请你吃饭。 顾小文“嗤”了一声,没有再回复而是关了手机收起来。 江容喝第三口,仰着头喉结滚动,也算是一个喝水的技能,他不知道这个姿势,其实不太适合对着人做。 他微微摇头示意不喝了,顾小文却没有停手,而是装着不小心一下子倾斜倒了很多。 饮料一下子顺着江容的嘴角溢出来,迅速顺着脖子滑下来,流进了衣领,顾小文连忙道歉,“哎呦抱歉!劲儿用大了。”然后伸手来给江容擦脖子上的水渍。 顺手在他的喉结上勾了下,江容一口饮料都喷出来了,反应十分激烈地撑着手臂蹬着腿朝着后面退了好远,受惊的小鹿一样慌张地盯着顾小文。 顾小文手痒极了,笑意都压不住了,但是手上举着在江容脖子上蹭下来的饮料,对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别怕,我只是一着急,给你擦擦。” 江容用那双过于清澈到不谙世事的眼睛只是看着她,顾小文却笑起来,笑得不可抑制,腰都弯了。 她喜欢江容。 不是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 ※※※※※※※※※※※※※※※※※※※※ 顾小文:谁不喜欢善良又好玩的江小容呢。 —— 踊跃留言哦,前排小伙伴有红包赠送! —— 感谢在2021-04-02 18:27:01~2021-04-06 13:2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黑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白 3个;殷殷、阿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倩倩 100瓶;三日景 58瓶;纳曦宝宝zxc 40瓶;月尾 30瓶;槐鸢 28瓶;阿起、雾继。、旺旺小仙贝、九四、熙熙攘攘、琼花苏、太太日万吧 20瓶;在古言找双处的我简直、旌戈几 14瓶;桃灼、雪、眠风、萌萌鹌鹑 10瓶;西瓜红、时与、星河 5瓶;血红啬兔子 3瓶;lkpo、38040674、别给我嘤嘤嘤、qwykk、吃螺蛳粉吃的我好撑啊、妍未凉、49899144 2瓶;zcz、西西、咸鱼翻身农奴把歌唱、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说话算话 她和江容一起泡了整整一天,后来没有再逗他了,他很显然不喜欢人的触碰,也不喜欢和人离得近,顾小文踩着他能接受的底线,绝不越线引起他的警惕心。 白康城飞回顺宁市,处理好了公司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就看到顾小文和江容正坐在客厅的茶几前面玩乐高。 整个大茶几都被白家的保姆汪莲华给清出来,上面铺着一块布,布上摆着的全都是乐高的碎块,大的一指宽,小的指甲盖大小,足足几千块。 江容正在按图拼战舰,顾小文正在拼小汽车,相比江容来说,她实在不擅长这东西,摆弄着两个车轱辘,对了半天也按不进去。 她和江容楚河汉界地坐在沙发边上,谁也不干涉谁,客厅的水晶灯照在他们的身上,和谐得不得了。 很难有成年人有这种耐心去玩这玩意,不过顾小文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因为无论是现在这个世界,还是她曾经生活的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对事情有她自己的规划,人生也是,因此哪怕忙到睡觉时间不充裕,至少表面从来不会看起来多匆忙焦灼。 汪莲华简直要稀罕死了顾小文的性子,她年纪大了,膝下没有子女也不可能有,对于白康城那样自立自强的工作狂她的关心无处安放,江容又不太能接受旁人的好意,倒是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 顾小文不客气,但又懂礼貌,不去假亲近,但有耐心又爱笑,汪莲华眼看着这才一天,江容就完全不抗拒她了,否则他那些乐高的碎块,平时那是连白康城拿起来一块,他的眼珠子都要一个劲儿地转悠的。 此刻顾小文就在他的不远处拼小汽车,江容视线几次淡淡地看过去,没有属于他的玩具被动了的激动和紧张的样子。 白康城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比顾小文发给他的消息还要和谐的一幕。 他没有开门进来,只站在门外,透过落地窗看着屋子里。因为晚上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因此孙建波也跟在他身后。 两个大男人风尘仆仆脚步匆匆地停在了门口处,一起朝着客厅里面看,眼睁睁看着江容缺了拼船的零件,看了一眼顾小文才拼了一半的小汽车,然后毫不客气地伸手在她的小汽车上抠下来了一块他缺的。 小汽车瞬间散架了。 顾小文表面上好像沉浸进去了,其实余光早就看到了两个狗东西在偷看。被毁了小汽车,她正在组装车轱辘的手指一顿。 她倒是没咋样,明里暗里的其他三个人,尤其是汪莲华,呼吸都窒住了,这可是她第八次看着江容把顾小文即将成型的小汽车给抠碎了。 泥人儿捏的也要有脾气了,可是顾小文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拿过被抠散架的小汽车车身,又去找别的碎块补救。 白康城孙建波对视一眼,汪莲华缓缓地吁出一口气,生怕顾小文下一秒就和江容吵起来。 不过顾小文重新开始弄车身的时候,江容突然停住动作伸手,拿过顾小文一直没安上的车轱辘,压在桌子上“咔”的一声,就安上了。 这“咔”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白康城开门进来,汪莲华迎上去给他和他身后的孙建波拿外套,顾小文和江容也同时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白康城看向了江容放松的姿态,和明亮的眼睛,很轻易的能读懂他的情绪,他在开心,这很明显。 白康城比较稀奇的是他看向顾小文,顾小文的眼里也是和江容一样的明亮,没有看到他回来后如释重负的神情,甚至并不激动似的。 “康城哥,你回来了。” “哥。”江容简短地叫了白康城一声,而后继续拼他的战舰。 孙建波从白康城的身后走出来,顾小文对着他也轻声道:“孙哥。” 孙建波眉梢一跳,然后看着顾小文和江容一起低下头,继续拼小汽车。 屋子里一时间气氛有些奇异,汪莲华打破了沉默,带着笑意说:“小文和容容一起吃过了,你们也饿了吧,饭菜都做好了,去洗个手,我去端。” 白康城“嗯”了一声,视线在顾小文和江容的身上有点挪不动,心里感觉怪怪的,她怎么可能和江容相处得这么融洽,江容甚至还给她拼汽车的轱辘。 孙建波用手臂撞了他一下,两个人一起去洗手,汪莲华把饭菜端上桌子,屋子里飘散出了饭菜的香味儿。 “我说了吧,这女的不对劲儿,”孙建波洗手的时候,小声对白康城说,“别的朝着你扑的女的就算了,这个你可得小心了,太沉得住气了,这个……真的是顾老狗从乡下接回来的土妞?” 孙建波吐槽着一抬头,看向白康城,“你那是什么表情?” 白康城抬眼看了一眼自己,他的表情自己都无法解读,心情也很奇怪,索性就没有说话,看着顾小文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孙建波和白康城吃饭,顾小文依旧和江容安安静静地拼乐高。 一直到一顿饭结束,孙建波余光观察着,顾小文一眼都没有偷看过白康城,全身心地在拼汽车。 等到他们上楼去开视频会议,顾小文要拼好的汽车,又被江容给捏碎了。 孙建波都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跟着白康城一进楼上的书房,忍不住道:“你弟弟还会欺负人?” 白康城:“……我也没见过他这样。” 两个人没有谈论几句,就开始开视频会议,等到他们开完了视频会议,孙建波要下楼准备走了,结果顾小文和江容还在拼。 江容战舰已经要拼成了,顾小文那个汽车也不知道又被江容捏碎了几次,还没拼成。 不过孙建波看了一眼白家客厅的时钟,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下楼的白康城,眼神意味深长。 这可还差几分钟就到晚上十点了,这姑娘不会是想要拖得晚了,好顺势住在这里,再勾搭白康城? 这就有点低级了。 白康城也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不着痕迹地皱眉。 孙建波下楼站在顾小文和江容面前,作为助理,为老板分忧理所当然,因此他说:“顾小姐,我要走了,顺路送你回去?” 顾小文心中冷笑,抬起眼皮撩了一眼时间,抬起头看孙建波,笑着说:“谢谢孙哥,不过我还不能走。” 孙建波差点嗤笑出声,白康城伸手捏了下眉心,果然她还是开始朝上贴了。 “那好吧,”孙建波朝着门口走,穿鞋出去,白康城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挤眉弄眼,白康城更闹心了。 白康城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了,可是顾小文等会如果蹬鼻子上脸,他也没耐心跟她扯淡。 今天一天累得慌,他送走孙建波,也不好直接开口下逐客令,就坐在沙发上,冷着脸看着顾小文和江容拼乐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康城的耐心一分一秒地流失,客厅的时钟完完全全指在十点,江容拼好了战舰最后一块,打开了战舰上的夹板仓。 顾小文小汽车的最后一块也按进去,“咔”的一声轻响。 白康城的耐心告罄,他捏了下眉心正要下逐客令。 顾小文把拼好的小汽车递给江容,江容接了,正正好好放进了战舰的夹板仓,严丝合缝地关上舱门。 白康城还未开口,顾小文率先起身,对白康城说:“康城哥,时间到了,我要回家了。” 白康城愣住,顾小文起身后又对江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说话算话。” 然后江容停下收拾剩下的乐高的动作,点了点头,起身道:“走吧。” 走去哪? 白康城一张俊脸倦容深重,镜片遮住眼中瞬间的错愕,跟着两个人起身,问江容,“你去哪?” 江容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走到玄关穿鞋,顾小文转身跟白康城解释,“他答应我,我陪他玩到十点,拼好了战舰,就送我回家。” “啊?”白康城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他下意识道,“可他除了必须去上的课,是不出门的……” 江容推开门迈了出去。 白康城愣在屋子里。 顾小文走到玄关换上自己的鞋子,说了声“康城哥晚安”,就也走了出去。 白康城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端着牛奶出来的汪莲华,汪莲华笑着说,“他们……相处的很好。” 白康城顿了片刻,很快也穿鞋跟着两个人。 白家和顾家比邻而居,但是从大门出去,还是要走一段路的。 顾小文和江容走得很慢,顾小文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指头粗细的手电。 两个人一前一后,江容在前。谁也不说话,没交流,更没人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白康城,很快走到了顾家大门口。 “你到……家了。”江容站在顾家大门口,双手交握在一起,微微歪头看向顾小文。 顾小文笑起来,要不是白康城跟着,她真想揉揉江容的呆毛。 白康城太碍眼了。 顾小文心里叹息,对着江容点头,“你很棒,说话算话,战舰也很帅。” 然后白康城就差点平底崴脚地看着江容居然勾了下唇。 不算笑,他很少真心地笑出来,只是这也表达了他的开心。 “你说得对。”江容说完,转身就走。 顾小文装着没有看见白康城,掏出钥匙开角门,白康城看着快跑回家的江容,又看了看快进门的顾小文,开口道:“等等。” 顾小文马上进屋了,她并不想跟白康城交流,心里骂了一句,等你的秃孙子。 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惊讶地转头,“康城哥” “呃……”白康城有点后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口,但是既然都开了,他就站得笔直,清了下嗓子说,“一起……吃个宵夜?” 顾小文着急回去,不想和他多说话,系统大部分时间不在,系统不在剧情就不存在,因此她也不在营业的状态,顺嘴道:“你不是才吃完吗?” “康城哥,你这么能吃啊。” 白康城:…… 出去见面来说,吃饭从来都是个借口,宴会酒会什么的,谁会真的吃? 白康城还真没遇见过这么被下面子的情况,一时间竟然露出点无措来。 这可太稀奇了,他很快掩盖过去了。 顾小文嘴损道:“宵夜还是少吃吧,对身体不好,还容易长胖,康城哥……你确实得注意点身材啊。” “我回屋了,康城哥快回去吧,晚安哦。”顾小文十分顺嘴地打击完人,便不再理会白康城,径自进门去了。 白康城站在空无一人的别墅区大道上,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盯着影子看了好一会。 然后轻笑出声,他摸出手机想要跟孙建波说一下他被嫌弃胖和约人吃宵夜拒绝的事情,但最后只是把手机拿出来转了几圈,又塞回去了。 作为男人来讲,他真的胖吗? 他洗澡的时候忍不住照了半天的镜子,还捏了又捏自己的不太明显的腹肌。 ※※※※※※※※※※※※※※※※※※※※ 白康城:我是男主角,男主角喝油也不可能胖的,你休想骗我(疯狂运动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有红包赠送! 啧,香啊 顾小文不知道自己敷衍人的一句话,让白康城下了清晨抽时间出去晨跑的决心。 他对身材一直不太关注,这些年也没见走形,根本原因是他吃东西不规律,现在酒桌上敢拼他的人也不多,胖不起来。 偶尔他也运动,和生意伙伴打打羽毛球高尔夫,可说实在的,太忙了,恨不得把自己一天掰成八瓣儿用,没太注意身材管理。 被顾小文无心地一嘴,白康城自我怀疑起来,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合作伙伴那种秃头油腻将军肚的中年男人,吓得他半夜惊坐起,蹲在床边蛙跳二百来个。 他折腾大半夜没睡好,顾小文也没睡好,她住的小屋子距离顾城和汤颜丽的屋子不算近了,但是顾家的隔音什么时候这么不好了? 那两口子在顾小文回家的时候,就开始折腾,夜深人静顾小文耳朵也是尖,蒙被子蒙一脑袋汗都恍惚能听见,烦躁地坐起来搓指尖儿,想抽烟。 她其实没有烟瘾,穿越过来就更没有,但是从前应酬的时候叼习惯了,烟草的香味能掩盖她的某些情绪,甚至是让她专心地思考。 她穿过来的这一个多月,本来是放空脑子,决定做一朵豪门娇花的,难得起点这么高,随便耍点心眼就能拿钱吃香喝辣,不必努力的滋味可太好了。 可是偏偏她今儿个和真“娇花”待了大半天,知道了点不得了的东西,这夜深人静的本可以边想事儿边睡,偏偏顾城这老公狗发情,扰人清梦。 她还没把谁要弄死原身给琢磨清楚,顾城和汤颜丽就在这没完没了上了。 顾小文夜里一点多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漆黑的没有开灯的屋子,像一只巨兽的大嘴,她感觉自己被无声地吞没,顾城和汤颜丽的疯狂,就是这巨兽吞吃她的呜咽。 她向来危机意识高到离谱,越来越坐不下去,要是那心怀不轨的人,给原身下药让她跌进游泳池,会不会也给自己下药? 她心眼多了点,但到底是个普通人,没有分辨药物的能力,更没有百毒不侵的身体,带着的系统简直像是个自闭症患统,不发任务不出现,没有任何附加功能,全靠她自己莽。 顾小文自己把自己吓一身冷汗,脑中闪过汤颜丽的冷漠麻木和谢萍满肚子坏水乱晃荡的样子,索性掀开被子,半夜三更的把司机常国秋弄起来,开车送她去了医院。 她不能在顾家住,至少没有搞清楚原身是怎么死的时候,她不能拿自己冒险。 顾小文连夜进了医院,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顾丝丝的病房,这个点儿,顾丝丝已经睡了,医院夜里只许留下一个陪床,顾小文把睡得正打鼾的谢萍弄起来。 “你回家去,或者找个旅店去睡,我睡这儿。” 顾小文半夜三更的冷着脸站床头儿,本来够吓人了,谢萍还被她捏着把柄,做贼心虚地爬起来抹了把口水,敢怒不敢言地挪动肥胖的身体给顾小文让了地儿。 顾小文皱眉看了眼陪床的枕头上莫名的水渍,抓着枕头翻了个面儿,指使谢萍,“给我换套干净的。” 谢萍又憋屈地扒拉着打开储物柜,开始给顾小文换被套。 这是给顾丝丝这病患准备的,可她不敢说。 换完之后,谢萍被撵走了,这么一大通折腾,顾丝丝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了顾小文,惊魂不定的瞪着眼睛看着她。 顾小文对着她漏齿一笑,差点把顾丝丝原地送走。 谢萍坐司机的车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顾小文和顾丝丝。 “睡觉,你看着我干什么,我保证半夜不捂死你。” 顾小文说着走到窗户边儿,顺着窗户朝下看,住院楼的后面有一条还算繁华的巷子,卖什么的都有,但是大部分都关门了,实在是太晚,哪怕牌匾还亮着。 不过住院区有二十四小时不关门的便利店,顾小文不顾顾丝丝的心理阴影在无限地扩大,就要覆盖整个病房,开门出去买东西了。 夜里这住院区倒也有人来往,可见生病病痛这玩意,和贫穷与热爱都一样,不会因为夜幕降临或者任何“该”停止,而停下。 顾小文坐电梯去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东西没别的毛病,就是贵,她习惯性地看价格,一盒没有听过牌子的细杆儿烟,将近六十。 加个一次性不防风的打火机,一包口香糖,正好六十。 她付账的时候心里还在感叹,可幸亏她现在算是个富二代,顾家再不待见她,她的卡里也有个小十万能动。 顾小文从便利店出来,没朝着住院楼去,而是循着一处白天开着夜里关闭的喷泉走到了一处漆黑的侧楼。 这里是两个楼的夹角,风很大,虽然是热风,倒也吹得蛮舒服。 她不怕黑,不怕鬼,只怕人。 怕她揣测不出来的人心,或者是敌不过的人。 不过暂时来说,没有比医院更安全的地方,顾小文看着不远处烟头儿一样夜里泛着红光的监控,缓缓地吸了一口,并不真的像烟民一样咽进去,而是过堂烟,吸了就吐出来。 辛辣的烟雾缭绕过舌尖,顾小文缓缓吐出,靠着墙壁琢磨她要从哪里入手开始了解真相。 谢萍或许能逼出点东西,但谢萍那点胆子,绝不可能是始作俑者,顾丝丝那废物更不可能,那就只有汤颜丽和顾城。 或者是那天派对上的人,但那个可能性不大,多大仇多大胆才敢撵家里杀人? 希望江容真的会画画,能给她个精准定位,剩下的就好办了。 顾小文吸了两口,就掐了烟,人已经松弛下来,正准备慢吞吞地去住院楼,结果烟头刚落地,她就听见有两个人压低了声音在她不远处说话。 “刘主任,刘主任你行行好,我妈的病不好再拖了,她年纪越来越大,受不住透析,我想赌一把,换了肾说不定还能活几年。” 顾小文没有马上出去,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监控底下,那里看样子应该是个监控死角。 她看不清人,顿了顿,拿出了手机,静音之后点开了摄像。 很快对方的身形显露,一个粗犷的中年地中海,手里正拿着一个档案袋包裹的东西,朝着另一个相对来说年轻一些,至少头上还有头发的人手里塞。 “刘主任,这你拿着,我知道你在医院里面手眼通天,要是能帮我妈找到□□,这只是小意思,肯定有更大的谢礼!” 顾小文挑眉,心里“啧”了一声,她哪怕不了解,也知道□□要入院后根据轻重缓急来排队,这一看就是要走后门啊。 她本来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给她撞见了那肯定要偷偷录了揭发啊。 医院这么神圣的还能提供给她人身安全的地方,怎么能容得下这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呢。 顾小文损得冒油,边录边看着那个被叫刘主任的男人逼装得实在有点紧,“别叫刘主任,我还没选上主任呢,□□是要排队的,你妈也没有入院,症状也不够排在前面的严重,这件事怕是很难操作啊。” 这是嫌少啊。 顾小文举着手机,两只手指一划,放大两个人的脸。 地中海先生顿时面露苦相,腰背都弯下去,连忙把夹在自己咯吱窝下面的黑包给拉开,又拿出两沓子红票,塞进档案袋,重新卷好递给刘主任,眼见着要给装逼男跪下了。 “刘主任,刘主任别这么说,主任肯定是你,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个许双毛都没长齐,入院才几年啊,怎么能跟你争,你的资历技术那样不比他高……” 顾小文听到许双的名字,是真的惊讶了,那不是白家的家庭医生?总不至于这世界叫许双的医生满地跑吧。 她悄悄地靠着墙边,看着两个老男人推推搡搡拉拉扯扯,最后装逼刘主任,“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档案袋包着的钱,看薄厚粗略估计小几万。 刘主任收下之后,竟然也没有给地中海男准话,只是说“我尽力活动着”,然后匆匆夹着档案袋袋走了。 忒不是人! 地中海在他身后面色阴沉,但也很快收敛情绪狗腿地跟上去,揽着他的肩膀要约他吃宵夜。 两个人走远,顾小文把手机记录下了全程罪恶交易的视频保存,心情不错地回了住院部。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她又坐车回了顾家,假模假样地对汤颜丽和顾城说明了顾丝丝的情况,言明自己太担心她了,所以这几天都会去医院陪床。 真情假意的顾城和汤颜丽也不在乎,没说好不好的,算是默认。 顾小文早上没有吃饭,只借口自己在外吃完了,和顾城汤颜丽说完话,回屋子换了运动衣,就出了顾家大门。 她准备去跑步,这身体素质先要搞起来,跑完了再去医院附近弄点吃的,白天没事儿也打算在那里过,顺便看看昨晚上那两个人嘴里的许双,是不是白家的家庭医生许双。 早上的阳光不强,洒在这条人迹罕至的别墅区小路上,顾小文耳朵里面塞着耳机,放缓呼吸慢慢地跑。 清晨的空气还算不错,她见着一条小路就钻,看上去也是有人清早锻炼的,结果没料到在一片健身器材的地方,撞见了江容。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脸蛋通红,气息很乱,正把长腿搭在健身器材上压腿,耳朵里也塞着耳机。 晨光照在他身上,让他不似昨天的晚霞那样秾丽多情,而是更鲜活动感,运动服的领子直接拉到脖子下面,和他穿衬衫都扣到脖子下一样,分明半点不露,偏偏引人想拉开拽开。 顾小文脚步一顿,绕着圈地过去,江容看到她似乎也很惊讶,但他只是看着,没有摘下耳机,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压腿。 顾小文一句话也没说,走到江容的身边也学着他压腿,她还没跑呢,但见着江容有点迈不动步子了。 她清早上还饿着,看见江容更饿,他脸蛋像俩熟透的水蜜桃,一碰破皮儿就会黏腻甜美到汁水横流的那种。 她不打算跑了,拉伸一会也挺好的。 反正锻炼身体也是要循序渐进。 两个人不交流,但是如昨天一样离奇的和谐,直到跑完了好几圈,满脸是汗地过来喊江容回家的白康城过来,看到了抬着腿拉伸,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顾小姐?”白康城有些惊讶,但随即又了然,这是看着他跑步了? 还是昨晚上说那样的话刺激他,就是为了和他一起跑步? 白康城向来不算很自恋,但这巧合未免有点太巧。 顾小文对着白康城笑笑,“不是说了,康城哥叫我小文就好。” 她说着,故意踉跄了一下,撤脚换腿的时候装着一只腿没站稳栽到江容身上。 江容伸手扶住了她,把腿从健身器材上拿下来,他松开顾小文后退。 顾小文酝酿了这么半天了,就是想要栽这一下,也借机闻了江容身上,不得了,一身汗他也不臭,身上还有洗衣液的味道。 啧,香啊。 顾小文见江容后退,自己扶住站好,见好就收。也把脚拿下来,对着白康城说: “康城哥,你们吃早饭了吗?” 白康城摇头,顾小文大方笑笑,“那……我能去你家蹭个早饭吗?” 白康城不想同意,他不高兴,顾小文拒绝他宵夜的邀请,还说他身材不好,他就算是个大男人,也不可能高兴,他觉得被顾小文算计了,包括今早上的偶遇也是。 白康城没有马上回答,顾小文笑得纯良。 不过就在气氛即将僵持的时候,江容突然开口,“去……可以,但你要,陪我找艾尔。” 白康城堪称震惊地看向江容,江容却没看他,而是盯着顾小文的后脑勺,“你答应的,说话算话。” 顾小文转头对着他笑,“当然,说话算话。” 白康城不想让顾小文去,但他不可能去反驳江容的邀请,江容从没有邀请过别人,他能够自主地隔一段时间去学校,学习他无法自学的东西,但是他从来没有朋友,至少没有在家里提过朋友,也没有带回来过。 也没有人自称是他的朋友找过他,无论白康城多么鼓励他去交朋友,所以最终……顾小文还是去他们家吃饭了。 然后白康城更加不高兴了。 ※※※※※※※※※※※※※※※※※※※※ 江容:去我家吃饭,吃完一起找艾尔。(^o^)/~ 白康城:康康不高兴(??v?v??) “不讨厌。” 顾小文蹭饭成功,汪莲华的手艺也很不错,清早的小包子小饺子还有三明治什么的很齐全,哪怕事先没准备,也足够三个人吃。 顾小文不扭捏不客气,和被他哥哥拉着运动消耗比平时大的江容一起,吃得头也不抬。 反倒是白康城,一大早的开始吃草,面前都是低脂食物,连牛奶都是脱脂的,吃得嘴里要淡出鸟儿来,心里不高兴,面上也沉着,尤其害得他这样的始作俑者,就在他面前吃得唏哩呼噜。 白康城他不高兴,不想让自家弟弟跟顾小文接触了,既然约她吃宵夜不吃,那他想要过河拆桥。 于是他说话就十分尖锐疏离,“顾小姐,你每天没有事情做吗,今天就不麻烦你陪江容了,待会许医生会过来的。” 顾小文正在喝汤的动作一顿,慢慢抬头看向白康城,她的双眼太清澈,也太锐利,白康城毫不怀疑,顾小文看出了他卸磨杀驴的意图。 顾小文确实也把白康城那几根儿拧劲儿的花花肠子给看穿了。 江容听了白康城这么说,和顾小文一起看白康城,白康城就对江容说:“别老缠着顾小姐,她也很忙的。” 江容坐在那里,没有再吃,顿了半晌,眼睫下垂,“哦”了一声,就起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顾小文侧头看他离开,江容走到楼梯口顿住,手扶着栏杆,指尖捏得青青红红,眼睫快速抖动。 而后他转头看着顾小文,开口说:“画晚上的时候……给你,白天我很忙。” 顾小文点头,“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好,我不着急。” 江容在楼梯口点了点头,然后快速迈上了楼,关门的动静可不小,也不知道在对着谁表达不满。 白康城捏了捏眉心,看向居然还觍着脸在吃,没有提出离开的顾小文,简直被她的厚脸皮震惊。 餐桌上除了汤匙碰碗边儿的声音,就是顾小文的咀嚼声,白康城等了一会见她还不说走,瞄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多,忍无可忍道:“昨天你陪江容我很感激,但是他不是正常人,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和他相处得好,但他不该是你利用的对象。” “和他相处好很简单,”顾小文喝完最后一口,用手绢擦了嘴,双手撑在下巴上,一副主人的姿态,喧宾夺主地对着白康城说,“关掉手机,放空脑子,只看着他,专心地陪着他,他会感觉到的,很容易。”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顾小文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注(1) 我惦记你弟弟,不是利用他。 不过白康城显然听不懂顾小文的意思,只是皱眉看着她,问:“他给你什么画?” “哦,”顾小文说,“昨天我陪他找艾尔的时候,我不知道艾尔的样子,他说画下来给我看。” “没必要了,”白康城说,“找不着了,这么大的院子,谁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我会重新给他买一只一样的,不用麻烦了。” 顾小文好笑地抿唇,“康城哥,你确定吗?” “他会要一只新的?”顾小文说,“据我所知,自闭症患者最典型的特点之一,是恋物执拗,他不太可能要替代品。” “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白康城终于忍无可忍,顾小文态度实在太烦人了,他本来就一肚子气,他弄不清顾小文的意思,弄不清楚的东西,超出预估的东西,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是危险的。 白康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地规避“危险”,只是用打发所有朝着他贴上来的女人一样的方式,简单粗暴地对顾小文说:“无论你打什么主意,死心吧。” 白康城说:“我要去上班了。” 他说着看着顾小文,顾小文不恼,也并没有觉得羞耻脸红,反倒是白康城疾言厉色之后,脸烧起来,毕竟他驱赶别的朝上贴的女人,得心应手的原因,是没卸磨杀驴。 顾小文的镇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白康城可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因此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顾小文慢条斯理地起身,甚至还说了一声,“好吧,我也回去了。” 说着她率先走在前面,穿鞋出屋。 白康城深吸一口气,汪莲华拿着他的外套走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让白康城觉得难堪。 他快速出门,等到顾小文从白家大门出来,慢吞吞地朝着自己家走的时候,白康城的车子正好缓慢地从白家大门驶出来。 顾小文懒得去理他这个炸毛的公鸡,大不了从自己家的大门进去,再跳墙去找江容,许双今个要去白家,正好省得她去医院晃了,直接问就好。 不过就在一人一车要错开的时候,顾小文脑子里神出鬼没的系统,突然开口,一字一句,缓慢机械毫无感情波动,“今天他会遇见女主角夏游青,你必须让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断地想起你。” 顾小文反应极快地反问:“他遇见女主角,那不是应该对女主角印象深刻才对,记住我算怎么回事儿?” 系统却依旧不听她的话,和每一次一样,重复:“你必须让他一整天,都记得你。” 顾小文才升起逆反心理,突然间按住自己的心口,完全喘不上气,闷得几乎窒息。 她迅速躺在地上四肢抽搐起来,好像有人在电击她,她耳朵嗡鸣不止,杂乱的声音伴着嗡嗡的长鸣,让她的脑子都裂开了一样! 顾小文蜷缩在路边,大汗淋漓浑身颤栗,她心说我他妈的走剧情还不行吗,走! 可是系统执着地惩罚,直到白康城的车子倒回来,顾小文抽搐减轻,耳边的嗡鸣声变成很有韵律的“滴——滴——滴——”,她才感觉到这一波惩罚结束。 她像死过一次似的,在地上苟延残喘,白康城慌忙从车上下来,伸手去扶顾小文,“你怎么了!” 看到顾小文面色苍白冷汗津津,白康城吓得够呛,抱起顾小文就往车上送,“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车子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司机关好车门之后启动了车子,顾小文已经缓过来了,半靠着后座,白康城正在往医院里打电话。 剧情得走,但是怎么让白康城一整天都不断地琢磨她,连女主角都忽视的地步? 顾小文很快有了想法,虽然她不想这么干。 但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了。 于是她装着呼吸不畅,其实身体里面的力气都已经回归,只有还没完全散掉的汗。 白康城果然紧张地凑近,还引导她,“深呼吸,深呼吸——” 顾小文按照他的说法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假装胡乱挥舞的双手精准地抓住了白康城的后脑勺,五指迅速没入他的头发,然后在白康城的痛呼之中,揪着他的头发拽近,然后堵住了他痛呼的声音。 这不能算个吻,因为顾小文也带着怒意,任谁刚被惩罚完了,还不喜欢那个人,也很难给他个温情脉脉的吻。 她把白康城咬了,咬了嘴唇,也咬了舌尖,咬得很凶狠,血腥味儿迅速弥漫。 白康城被揪住后脑勺的头发,没能马上挣开,又不可能挥拳打女人,于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亏,司机顺着后视镜看到了,在地上画起了龙,最后车子一个急刹,白康城扯着顾小文甩出车。 他满嘴是血,后脑勺头皮差点给顾小文扯掉了,哆嗦着手指着她,疼得嘶嘶哈哈说不出话。 “走!”他最后怒火中烧地“砰”地砸了下车座,狠狠关上了车门,车子开走了。 顾小文跌坐在路边儿,伸手抹了下自己嘴上的血腥,“呸呸”地朝着草地上吐了两口,然后拍拍屁股起身,慢吞吞地朝回走。 白康城这下别说一天,估计一周之内,每次说话喝水吃饭都会想起她了。 至于想起来是心里发颤还是牙痒痒,关她屁事儿。 顾小文回到了顾家,换了身衣服,然后轻车熟路地顺着墙上翻过去,江容在院子里看见她,顿了片刻,继续扒拉已经找了好几十遍的草地。 “我觉得你得把艾尔也画给我看看,”顾小文说,“不然我就算看见了也得当成癞蛤蟆。” 江容没吭声,找完一片草地,他在一片才散去露水的草地里抬头,对顾小文说:“你嘴角,有血。” 顾小文伸手蹭了蹭,弯腰凑近他的脸,视线在他色泽鲜亮的唇上慢慢滑过,然后说:“你哥哥不让我跟你接触,他刚才把我撵走,我把他咬了,他说艾尔找不到了,要给你重新买一只一样的骗你呢。” 顾小文毫无人性地出卖白康城,江容听了眼睫一颤,果然激动地站起来,绕着草地来回走了两圈,气得呼吸都急了,“只要艾尔!” “只要,我只要艾尔。” “我不要……新的。” “艾尔,”江容双手开始抱着头乱敲的时候,顾小文走近,抓住他的手腕。 “你别激动,当然只要艾尔,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可替代的。” 顾小文说:“我会帮你找的,你哥哥不让我来,我就偷偷地来。” “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他,好吗?” 江容额前的发被风拂过,露出白皙的额头,让他整个人显得迷茫无辜,但执拗又疯狂。 “没有什么能……能替代艾尔!”江容说。 顾小文点头,“我知道。” 她抓着江容的手腕,和他站在晨光中对视,她和江容想得一模一样,有些东西,喜欢的东西,都是不可替代的。 不过在她慢慢地,借着江容的混乱和不察,抓着他手腕还不满足,用拇指的指尖轻轻摩挲他的手腕儿的时候,江容猛地抽开了自己的手。 顾小文数着,他一共退了三步,还把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侧着肩膀眼睫闪得像是蜻蜓的翅膀,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看她,像捉不住的恼人小虫。 他不喜欢人碰,顾小文抬起手,“别紧张,我只是怕你打自己,我不碰你了。” “那我们开始找吧?”顾小文说着,凑近他一步,他又退了一步。 顾小文指着他的肩膀说:“一只小绿虫,要钻进你的衣服里了。” 江容扒了几下,原地蹦了几下,顾小文骗人不眨眼,“还是有。” “我帮你拿出来?”她慢慢地,小时候抓蜻蜓一样地凑近,翻开江容的领子。 江容一直在向后躲,呼吸很急,连脸和脖子都红透了,这可不是害羞,只是他无法接受触碰而已。 顾小文在他快要窒息之前,把事先藏到手心的一点草叶展示给江容看,“不是小虫,是草叶。” 江容狠狠松了口气,看着草叶快速地勾了下唇,然后还是要后退。 顾小文跟着他的幅度,上前一点点,歪头看着他,问:“你讨厌我吗,江容?” 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问江容问题。 江容双手绞在一起,身体前后轻晃,视线很散,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你哥哥不喜欢我跟你接触,我想知道你的想法,”顾小文步步紧逼,“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现在跳墙回去。” 江容一直退到墙边上,后背靠着墙,再也无路可退,顾小文就保持着他不舒服,却又没有碰到他的距离,“我想跟你做朋友。” “我觉得你很特别,很安静,跟你在一起玩也很愉快。”顾小文说得真心实意,跟江容在一起,确实很放松。 “你觉得呢?” 微风吹过两个人,带起顾小文半扎的头发,卷起江容额前没有湿漉的碎发。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江容的冷汗都快把他整个人浸湿了,他才艰难地回答了顾小文的第一个问题。 “不。” 他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讨厌。” 片刻后在顾小文的笑意里面,他停下了,又说, “我不会,不会交朋友。” 说完之后,他脱力一样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 ※※※※※※※※※※※※※※※※※※※※ 顾小文:按照泡妞的常理来说,就是先叫姐后叫妹儿,叫来叫去叫媳妇儿。 对付这样的小可爱,那就是先问讨不讨厌,再问喜不喜欢,最后问想不想要。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有红包赠送! 别动他! “交朋友不需要你会什么,”顾小文说,“你只需要放轻松就好。” 她站在原地,等着江容缓过劲儿,然后两个人继续不厌其烦地在这已经找过了好多遍的院子里,找个不知道还存在不存在的爬宠蜥蜴。 他们相处得很融洽,站在一起的时候距离也逐步缩进,顾小文几次三番地超出了人与人接触的安全距离,江容虽然也表现出了紧张,却没有很大反应地躲避。 中途顾小文哄着江容进屋去喝水补防晒,找汪莲华拿伞。 汪莲华对于顾小文去而复返的事情,丝毫也不意外,不过把伞拿给顾小文的时候,忍不住说:“康城只是不太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他从小被他爸爸要求得太严苛,哎,你别介意。” 顾小文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康城哥刀子嘴豆腐心。” 然后一转头,心说他豆腐心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但是刀子嘴已经卷刃了。 卷刃的白康城一整个上午都暴躁得像一条霸王龙,恨不得把目之所及的活物都撕碎了,奈何连骂人都张不太开嘴,因此说话就有些含糊,简直像个智障霸王龙。 恰巧能顺毛的孙建波去临市跑项目,白康城身边的秘书好死不死地又弄错了文件,他一冲动直接把人重新给塞人事部去了,那小秘书不太服气,白康城咆哮着:“交给你的那点工作是个人就能做好!” 然后随便点了一个应聘还没通过的小姑娘做了秘书。 夏游青就这么从底层勤奋优秀步步爬到白康城面前受到赏识的励志型女主角,坐窜天猴一样瞬间到了三十二层的总裁办公室,成了她到虐恋末期才坐到的位置上——总裁小秘。 蝴蝶的翅膀因为白康城卷刃的刀子嘴,毫无预兆地带起了飓风,剧情一下子偏到了胯骨轴上,等到下午得知消息的孙建波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白康城已经气得跟老王八一样,快翻背了。 夏游青确实勤勉仔细,但她到底是个刚毕业毫无工作经验的小菜鸟,又没有人带着,被白康城支使得像个陀螺转了一上午,不小心把给白康城的咖啡弄得热了点,白康城过了嘴那关,没过得去舌尖上的伤那关,烫得把咖啡杯扔了,然后弄湿了一个比较麻烦的他还没签字盖章的合同。 夏游青给白康城骂得差点钻地缝儿里面去,孙建波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白康城正在到处“喷火”。 不过好在“消防员”孙建波带回来的是好消息,“白总,临市合作意向初步敲定了,度假城那个项目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 “你新来的?”孙建波见白康城看资料,面色有所缓和,赶紧对弯腰低头得要把脑袋伸自己裙底下的夏游青说,“出去吧,找李姐教你熟悉熟悉。” 等到办公室就剩下孙建波和白康城,孙建波才叹口气,收拾了湿掉的合同说:“我明天再飞一次国外,重新做一版合同,左右有两个附加条件,正好加上去。” 白康城视线还在孙建波带回来的资料上,闻言“嗯”了一声,撅着嘴。 哦,不是撅着嘴,是嘴肿了。 孙建波看着他半晌,问道:“康城,你嘴怎么了?” 白康城合上资料,看了孙建波一眼,把眼镜摘下来,然后捏着眉心走到窗边,不说话。 孙建波挑眉,也识相地没有再问,不过顿了一会,他玩笑道:“不会是狗咬的吧?” 白康城冷哼一声,“叫顾安娜的狗咬的。” “操?”孙建波都没忍住爆了粗,“她?她不是走的怀柔和欲擒故纵的路子么?怎么改生扑了?” “我今早撵她,她恼羞成怒。”白康城压着怒火说。 然后孙建波笑得不可抑制,白康城被笑得又火了。 “我还真佩服这土妞儿,这么狂野,胆子真大哈哈哈哈哈——” 而孙建波和白康城现在讨论的狂野正主,正陪着江容在屋子里画画。 江容有一个画室,分为好几个区域,顾小文看着他确实画得不错,至少以她不专业的眼光来看,江容拿着画笔的样子,有文艺小青年那味儿。 “你还上学……专业是画画吧。”顾小文边猜边参观,江容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弄坏了自己的什么东西,或者是打乱了他的某些摆设。 不过顾小文十分谨慎,看什么都不伸手,江容渐渐的放松下来,开始拿着铅笔慢慢地在纸上描绘人脸的轮廓。 “不是。”江容隔了好半天,回应顾小文的疑问。 “不是画画专业,那就是爱好,”顾小文说,“很不错啊。” 顾小文看着角落里堆着一堆手稿,密密麻麻的字迹娟秀,一撇一捺都活像是模板印出来的,内容她只扫了一眼——夜深人静,他忍不住在寂静的病房中睁开眼,拉开阻隔两个病床的帘子,她闭着眼安静得宛如死去,他痴痴看着她,最终忍不住弯腰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话。 “你还写东西。”顾小文见江容紧张,就没有再往下看,而是转头笑眯眯的说, “写的是小说啊。” 江容画得不太专心,余光一直在瞄着她,这是他第一让除了帮着他收拾的汪莲华之外,其他的人进入他的小领地。 连白康城都只是站在门口看看。 顾小文显然很懂得站在别人的领地,不乱动不乱走的规矩,尤其是面对江容这么敏感的,她更是格外的小心。 半个多小时后,江容见顾小文没有伸手去碰任何的东西,才回答,“是小说,乱写的……” 他看着顾小文,躲过一只挡了她路的乱放的笔,他终于收回了乱飘的视线,安心地描绘那天晚上,他去顾家敲门告知有人溺水的时候,那个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的人脸。 顾小文慢慢走到他身后站定,在看着江容画出大概轮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是谁。 毕竟顾家被她筛选之后,有嫌疑的就那么两个人,只是直到那张人脸跃然纸上,顾小文也并不激动,只是风马牛不相及地想,畜生尚且知道护犊子,为什么人有时候,就能连畜生都不如呢? 还真是无论在现世世界,还是这无法分辨真实和虚假的小说世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永远用这么荒谬的姿态,精彩绝伦地存在着。 在江容即将完成画作的时候,顾小文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不用画了,我已经知道了。” 江容的笔尖一顿,肩膀缩了下,顾小文就抬起了手。 “你……”江容并没有共情的能力,但是他知道这世界很多显而易见的规则,比如太阳升起和落下,比如鲜奶加多了糖会过甜,比如父母应该疼爱自己的孩子。 因此他哪怕不能理解顾小文的想法,也笨拙地问:“伤心吗?” 顾小文轻笑了一声,“你还知道什么叫伤心吗?” 她在江容的肩膀后慢慢朝着他俯下身,像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的花豹。 “你知道伤心的滋味吗?” 因为顾小文没有碰到江容,江容想要躲,但最后也只是按断了没有完成画作的铅笔铅,没有动。 他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顾小文笑着说,“你知道的,嗯……有些像艾尔消失的那种滋味。不过我不伤心,”她的手指在画上点了点,“我会让这个人,包括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顿了顿她又说:“或早或晚。” “别画这个了,”顾小文说,“把艾尔画下来给我看看,我闲着没事,在我家院子也找找,说不定它跑到那里去了。” 江容收起笔,身体在椅子上轻晃,双手绞在一起,呼吸又开始急促,他摇头,“艾尔……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他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者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他把笔扔了,砸在画板上,豁然起身,椅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断地敲打,“找不到……” “它可能死了。” “跑了。” “它不要,不要我了!” 顾小文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头在屋子里乱转,踩断了什么,又把一幅画好的画推倒了。 她上前试图去碰他,他躲避的幅度十分大,鼻尖这么片刻的功夫,就生出了细密的汗,这个人激动得不行。 他冲着顾小文咆哮,“它!它!跑了!我不过……不过在给他拿吃的!” 他说着快步走到这间屋子的里屋,拿出一个小盒子,抖着手打开,里面全都是扭动的虫子,一只有半个手指大小。 “我要喂它!” “我本来……我新给它买的零食,它为什么跑了!” 他说着太激动了,把那些面包虫都抖出了盒子,抖在了顾小文的身上。 这时候汪莲华带着家庭医生许双也听到声音走过来了,一看江容正在干什么,顿时惊呼一声。 顾小文领子里面,还有衣服外面,都挂着扭动的虫子,她却一动没动,甚至没有伸手去拍一下。 许双在门口看到江容开始抱着自己的头朝着墙上撞,连忙打开箱子去拿镇定剂。 顾小文余光中看到他拿出的针筒,又看向江容崩溃的样子,快步走到了门边,“碰”地把门关上从里面反锁了。 “小文!” “顾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顾小文关上门之后,快步走到江容的身边,伸手垫住了他朝着墙上撞的脑袋,在他要去拉扯纱布咬自己手腕的时候,把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腕,伸到他的嘴边。 江容咬下来,顾小文狠狠皱眉,却只是闷哼,同时用另一只手给他揉着撞出了包的后脑。 江容慢慢地蹲下,他嘴里还叼着顾小文已经渗血的手臂,顾小文不得不跟着他的动作一起蹲下,免得自己真的被他给扯下一块肉。 她另一只手不断地揉着江容的头顶,带着点安抚的味道,内衣里扭动的面包虫都来不及去弄出来,咬着牙用手臂挤死,然后才吁了口气,对失控得浑身发颤的江容说:“你不能明白我的伤心。” “就像艾尔也不能明白你的。” 顾小文声音很低,引导着江容的情绪,“你了解过艾尔吗?它是冷血动物。” “冷血动物是养不熟的,它并不爱你。” 顾小文说着残忍的话,也确实是事实,她手臂上的肉叼在江容的嘴里,手掌一下下抚摸江容的头顶。 “它不知道什么是爱,不知道什么是依赖,它只是遵循本性,饿极了,出去找吃的,又或者对外面好奇。” 外面汪莲华和许双不停敲着门,顾小文充耳不闻,只是确保自己的话,一字一句,都能让江容听清楚,“它在恒温箱里面,没有自由,也不认识你,它走或者留下,都并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你养错了宠物,”顾小文说,“你该养和你,和我都一样的,有体温的,有智力的,甚至有毛发的动物。” “像我们一样会流血的,血是热的,才能依赖你,不突然离开你。” 江容的呼吸还是很急,但是咬着顾小文的力道却放松了,这时候门外响起了钥匙的声音,汪莲华拿来了备用钥匙,要开门了。 顾小文捏开没有什么力度的江容的嘴,用手指把他嘴唇粘上的血迹给抹掉,江容眼中没有聚焦,散乱的视线快速眨动。 顾小文手指伸到他嘴里,解救了他自己咬住的舌头,然后半跪着,有些强硬的把他头压着抱进怀里。 他很僵硬,这不能算作一个拥抱,江容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顾小文不断地摩挲他后背。 “艾尔不知道你的伤心,”顾小文低头亲了下他的头顶,“我知道。” “别找它了。”顾小文说。 江容一直颤抖着,双拳紧攥,一直在朝后躲,但后面是墙壁,他躲不开顾小文带着体温的拥抱。 但纵使这样满心的抗拒,他的激动也在顾小文陌生的抚慰中逐渐平复,备用钥匙很多,通常用不上也就没有标注。 等到外面两个人终于把门打开之后,江容的视线重新聚焦。 他看到了顾小文还在缓慢流血的手臂,上面有清晰无比的牙印,那是他咬的。 门开的瞬间,他慌张地起身,猛地推开了顾小文,然后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了墙边,满眼惊恐。 顾小文被他推倒,许双和汪莲华闯进来,江容又抱住了自己头,他看着许双拿着的针筒,眼泪顺着眼眶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别动他!”顾小文起身,用袖口盖住了被咬的手腕,“他没事了,不用打针。” 许双看向江容,江容躲着他的视线,眼泪疯狂地砸在地板上,蜷缩着脊背,浑身颤栗,那是一个躲避的姿势。 躲在顾小文身后的姿势。 ※※※※※※※※※※※※※※※※※※※※ 江容:完了,他们又要扎我。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有红包赠送! —— 感谢在2021-04-08 11:09:27~2021-04-10 13:1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luto. 3个;悠悠我心i 2个;槐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少不知愁滋味 50瓶;咕哒子恶势力 48瓶;大葱!! 40瓶;媛酱 20瓶;槐蝉 18瓶;木窈、算命的说你五行缺我 15瓶;布娅晴天、lkpo、甜柒°、李泽言的夫人、熬夜追文、殷夫人、三雯鱼、喵了个咪 10瓶;颜真 6瓶;阿牛 5瓶;安柠、咸鱼翻身农奴把歌唱 3瓶;西西、今天看什么书啊、宋琛与顾念安 2瓶;哈哈哈哈、就好粘人男主这一口、杜秀秀秀k、zc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疼吗? 许双每朝着屋子里走近一步,江容就凑近顾小文的身边一些,等到许双收起了镇定针剂,和汪莲华彻底进屋之后,双双惊讶地看着江容彻底躲在了顾小文的身后。 甚至伸手揪住了顾小文的一点衣角。 顾小文站在他面前,其实和江容的身高来比,她的肩膀实在太过细瘦,江容虽然也不胖,但好歹是个男孩子,比顾小文高了大半个头。 此刻他缩着,躲在顾小文的身后,头发都蹭到了顾小文的后颈,这是一个十分依赖的姿势,而显然,陷入错愕的汪莲华和许双,都从来没有见过江容这样。 “他没事了,”顾小文说,“许医生,你先出去下吧,他很害怕。” 江容揪着她衣服后面,没有碰到她的身上,顾小文都能感觉到他在抖,可见幅度之大。 而且她后颈上贴着江容的头发,在随着他的抖动来回扫,弄得顾小文身上痒得厉害,比刚刚她衣服里挤死的面包虫扭动还要痒。她咬了下自己的唇,强忍着没有动。 许双看了眼江容,见他确实镇定下来了,暂时退了出去,汪莲华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进还是退,江容从来也不亲近她,但是把江容就这么留给顾小文,好像也不行。 顾小文对着她笑了下,“汪阿姨,劳烦你帮我准备一件能换的衣服,谁的都行,我衣服里死了虫子。” 汪莲华愣愣点头,顾小文又说:“汪阿姨你放心吧,江容只是想起艾尔有点激动,已经好了。” 汪莲华最后关上了门,收起了备用钥匙,给许双倒了饮品之后,就要去给顾小文找衣服,不过脚步又站定,对着正在收拾药箱,看样子是要走的许双说: “许医生,你先别走,江容稳定了,但是小文那孩子手臂被他给咬了。” 汪莲华想到顾小文手背上流下的血,心惊地按着自己的心脏。 许双当然看到了,闻言点头道:“我看到了,我不走,等会她换好衣服了,我来给她包扎。” 他想起顾小文那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下。 顾小文在哄江容去睡觉,江容身上出了点汗,但是没有伤也没蹭上血,顾小文哄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第一次进了江容比画室还要私密的卧房,里面简洁干净,以白色为主,是冷淡的调调,和江容画室里面那些浓墨重彩的暖色画作完全不同。 “你睡一会。”顾小文不提任何人也不提艾尔,只是把江容弄上床去睡觉,江容的视线一直看着她,抗拒依旧在,但很显然少了许多。 顾小文没有再碰他加重他的不适,只在他盖上被子之后,拉上了窗帘,遮挡住明亮的阳光,然后隔着被子轻拍了下他,“睡一会儿吧,晚上起来你哥哥就回来了。” 江容还有点没过劲儿轻轻颤着,但定定看了顾小文一会儿,听话闭上了眼睛。 顾小文看他额头湿漉的刘海,捻了捻指尖,伸手拨了下,江容“嗖”地钻进了被子里面。 她轻轻笑了下,然后转身出了江容的卧室。 江容在门关上之后,又顶着一头乱糟糟潮乎乎的头发,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顾小文离开的方向,好久才闭上眼睛。 顾小文简单在汪莲华的房间浴室冲洗了下,换好了江莲华的衣服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许双坐在客厅的落地窗沙发上,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笑眯眯地对上顾小文的视线。 “顾小姐,我帮你包扎吧。” 他笑起来实在温柔极了,天生这一副温润好相貌,又是做医生的,顾小文毫不怀疑,他连医患纠纷都会比别人少很多。 她看着许双面前摆放的冲洗药水和纱布,显然等了她好半晌了。 顾小文在他的身边坐下,淡淡说了句“谢谢”。 她看着许双的医药箱,不由得想起了她在浴室冲洗的时候,就想到的事情。 江容说,看到“她”喝了东西,之后才跌进泳池淹死,她喝的东西里面,肯定是有料的。 原身真的不会游泳吗? 津庄的资料顾小文专门看过几眼,不太稀奇,不风景秀丽,也没什么盛产的东西。但津庄那里有很多天然湖,村里也种水稻自产自用,捕鱼钓鱼添点荤菜很寻常,个人家有鱼库的也不少,这样的地方生活的农家姑娘,不会水? 不会水怎么生活在水边村庄,顾小文不由得想,会不会是她会水,确实想要游泳,但是她喝的东西,致使她淹死? 那么……什么东西,比较常见,且好得到? 顾小文再度看向许双敞开的医药箱,里面放着一支针剂,那是给发病自残的江容用的镇定药物。 “顾小姐?”许双有些惊讶地又叫了顾小文一声,“你……不疼吗?” 顾小文视线转到许双脸上,低头看了眼自己重新冒出些许血迹的手臂,轻轻“嘶”了一声,笑起来,“许大夫轻一点,我能忍,但是不代表我不疼啊。” 许双也笑起来,“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大胆子的小姑娘,”他开始给顾小文缠纱布,“你让江容冷静下来两次了,你似乎对怎么和自闭症患者相处有了解?” 顾小文看着他,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上次戴眼镜了,这次为什么没带,近视也看脸吗,帅哥就随心所欲?” 许双顿了下,笑容扩大一些,“我上次戴的是抗蓝光镜,用手机看资料多才戴。” 顾小文“哦”了声,许双又问:“你查自闭症的资料,是因为白总吗?” “白总?”顾小文还懵了下,才想起许双嘴里的白总,是白康城。 她没有马上回答,许双善意地劝道:“没必要为了接近他这么自我伤害。” 他包扎完,手指点了点顾小文的纱布,“虽然不严重,但有可能会落疤。” 他还想说女孩子,自爱一些更好。 但是顾小文的神情实在和他想的被他点破了心思的羞恼不一样,他竟然也看不懂。 “不好意思,”许双说,“我只是作为一个医生,不能看人这么……”他顿了顿,挑了下眉,捡了句顾小文的话说,“随心所欲。” 顾小文没承认也没否认,主要是跟许双也说不着,她只说:“但是有些事情,想要的话,就总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她图江容模样好,图他连个爬宠丢了也不肯用其他的东西取代,图他一旦搞到手,必然情真至死。 有所企图,就要有所付出,江容发病和他的自残甚至是攻击性,就是这贪图背后的代价,不可剥离。 她得容忍,甚至找到平衡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顾小文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就像吃果子要剥皮吐核都是理所当然,江容的病症,对顾小文来说,不过是比较难处理的坚硬甚至扎手的水果外皮罢了。 但许双很显然误会了她贪图的对象,顾小文也不可能解释给他听。 许双收拾医药箱,听了顾小文这番执迷不悟的说法,也只是挑眉撇了下嘴,“看来我多管闲事了。” 顾小文笑了笑,转了转手臂上的纱布,按住了许双要关起来的医药箱,“许大夫,和你竞争科室主任的那个对手,是不是姓刘?” 许双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顾小姐还关心我的事儿?” 顾小文听许双叫顾小姐,听得比虫子爬身上还要骨头缝难受,“我叫顾小文,大小小,文化文,许大夫叫我小文就行。” 顾小文说:“并不是刻意关心,我妹妹前天晚上手扎了,住院了,我昨晚上去探病的时候,半夜三更的,在住院楼前面,碰巧碰见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顾小文说:“关于那个刘主任的。” “刘主任?”许双的面色微变,压不住的轻蔑。 顾小文仔细看着他,心说果然,这姓许的也不如表面见到那么纯良。 “可我听他们说,你资历不够,入院时间短,主任肯定是他啊,”顾小文说,“许大夫确实年轻,不然怎么没人给你送那么厚的档案袋啊。” 顾小文说着还比划了下昨晚上装钱那袋子的厚度,然后看着许双的头顶说:“你头发也比那俩人都茂盛。” 科室主任算是许双的七寸,他做梦都想当上心外一把手。 因此他顾不得什么,顾小文才抛出一点饵料,就急忙咬钩。 “他们都是谁?”许双笑了笑,“我是说,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么?在哪里?我倒是好奇得很。” 顾小文和许双对坐,在白家的客厅,她就这么看着许双,吊足了他胃口,才说:“记不太清楚,需要仔细想。” “但是我想知道一件其他的事儿,”顾小文说,“许大夫能给我答疑有助于我想起来。” 许双面色微变,眼睛眯了下,顾小文说:“许大夫做白家的家庭医生,还做其他家的吗?比如我家的。” 许双笑了下,“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做其他人家庭医生的打算,我和白总是……” 顾小文没有心情听他扯别的,打断道:“那我就直接问,你药箱里面带着的药,给过别人么,镇定剂或者其他能够让人吃了之后行为失控的。” 许双顿住,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镇定药物是处方……” 他说到一半,皱了下眉,然后看了一眼顾小文,说道:“我给过你们家司机一□□天我从白总家出去,在顾家的大门口被他拦住,他说你们家的狗受伤了不让包扎,狗流血太多了,来不及找卖兽用麻药的地方,问我有没有麻药,说顾总让他问我买。” 当时许双身上也没有麻药,正好包里有镇定剂,就给了顾家的司机一支。 “我家没有狗。” 顾小文慢慢笑了,她豁然开朗地站起来,拍了拍许双的肩膀,拉着调子慢悠悠地说,“许大夫,你胆子真大,处方药也敢随便给人……哦,不对,是给狗。” 她说完就快步朝着门口走,心里还不由得“啧”了一声,真有心眼儿啊,原身死了可她活了,但她即便是不活,许双这儿拿的东西,连购买记录都没有,谁能想到扎一下不过睡一觉的玩意,还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大用处呢。 原身真的溺水死后也没人会调查,毕竟这家庭背景复杂,顾城不算手眼通天,但让人信服成自杀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顾小文深切的体会过金钱的能力,没人比她更知道金钱能掩盖什么,更改什么。 至于镇定药物,顾家大可以说原身本来就有毛病,服用这类药物。 “你们家没有狗?”许双站起来,问顾小文,“那你们家司机要麻药干什么?” 顾小文已经走到门口,换鞋的间隙抬起头,语气冷淡地说:“那玩意能干什么,杀人用呗。” ※※※※※※※※※※※※※※※※※※※※ 顾小文:有点意思了这世界。 —— 踊跃留言哦,前排宝贝有红包赠送! 这两天要vip啦,说不定哪天,vip章节有爆更哦。 “刺啦——”一声 “开什么玩笑?”许双让顾小文说笑了。 顾小文站在门边,也笑眯眯地看着许双,然后说:“不,我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许大夫等一等,我昨天晚上,确实录到一点对你有用的东西,但是我还需要确认点其他的事情,然后一起交给你看看。” 顾小文见许双还想说什么,抬手在嘴边嘘了声,说:“别急,好事多磨。” 她说完就开门走了,许双让她给搅合得心神不宁,回到医院之后,借机把监控都调了一遍,确实看到了半夜三更有个人和刘成立往住院区的监控死角跑来着。 只可惜监控能拍到的,证明不了什么。 许双坐立难安,甚至冒昧地打电话给白康城,跟他要了顾小文的微信。 白康城气得把顾小文给拉黑了,自然没有给许双,他问许双为什么要,许双也没说,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半死不活地卡着。 卡得许双睡不好吃不香,顾小文却淡定得要死,哪怕她已经把原身怎么死在泳池里面琢磨的差不多,但在没有拿到确切证据之前,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她不可能报警,她不可能和警察说她死了三小时复活,就算说了,江容那毛病,也不足以给她作证。 再者说,隔了这么久,什么证据都没了,她还好好活着这件事,就是对方的免死金牌。 顾小文按捺着性子,一点点地通过威胁顾丝丝,获知那天参加派对的人,吓唬她不让她出院,然后拿到了那天参加派对的名单。 一长串,接触起来有些困难,但是这世界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毫无痕迹。 她不心急,做好的计划,哪怕这世界的原身,可能只是个存在于设定中的纸片人,顾小文也得把事情搞清楚。 她一直住在医院里,不再碰顾家的任何食物,顾丝丝被她吓得失眠多梦掉头发,但是出奇地配合她,连谢萍都格外的老实。 顾家完美地维持着表面和平,而在顾小文准备接触名单上最好接触的人,谭月。 不过八月十二日,一张定于七夕的海上订婚宴邀请,给正在打瞌睡的她送了枕头。 请柬做得十分文雅,订婚的人名字,分别是林一楠、苗伊。 顾小文和顾丝丝都在受邀之列,顾小文估计,连她这个在圈子里出名的土妞儿都能受邀,整个圈子里面的人应该都接到了请柬。 她得去,因为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会去。 海上订婚宴在两天后,顾小文这几天都没有去招惹白康城,也没有从窗户看到江容再找艾尔,她回家翻了翻原身的衣柜,衣服不少,没什么正经好东西,华而不实。 定制来不及,她也不太知道这个世界都有哪些名牌,就只好找了个卖礼服的地方,斥巨资买了一身。 确实对她来说是巨资了,因为她卡里能动的十万左右,买衣服就花了八万多。 又在顾丝丝那里坑了首饰,她要确保足够亮眼,才能吸引名单上的人的注意,让他们主动接触她。 而系统也恰巧在这时候发布任务,白康城会带着女主角去订婚宴,而她要负责让嘴快要好了,把她忘得差不多的白康城继续对她印象深刻。 “我还是不懂,”顾小文试图和她的系统交流,“我只是个女配,我要让白康城真的对我念念不忘了的话,女主角怎么办?他真的爱上我,我能睡他吗?” 系统果然是个自闭统,或者自说自话统,发布完任务就没影了。 顾小文索性也要去订婚宴,顺便把剧情走了,反正男女主角以后怎么样,跟她没半点狗鸡的关系。 订婚宴当天,七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来宾上船,八点开船。 顾小文去得不早不晚,妆发都是自己搞的,手腕上蜿蜒而上的蛇形手镯,正好挡住她之前被江容咬出的牙印伤,头发弄了点卷松散的挽起来,唇色和她平时娇嫩无辜的模样反差极大,不是娇嫩的红,而是气场更冷硬黑加仑色,美艳大方,气场全开。 她比较擅长这个,这种派对上辈子她参加得快吐了。 订婚宴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顾小文提着手包,大步流星地把被她允许出院,也打扮得美美的顾丝丝甩在身后,八厘米的高跟鞋踩上缓慢晃动的夹板,顾小文走得如履平地。 入口处站着几个人,顾小文眼尖地在里面看到了白康城,还有跟白康城说话的一个和他乍一看上去,简直一对儿孪生兄弟一样的男人。 这个孪生的不是相貌,是斯文败类禽兽内敛的气质,白康城银丝边儿眼镜,那个男人金丝边眼镜,一对的不像人。 “你好女士,请问有男伴吗?”船上的服务生接过顾小文的请柬,柔声问。 “没有,”顾小文说,“必须有吗?” “不是的。”服务生被她的笑容晃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做个记录。” 顾小文一身修身礼服,站在暗处只是素淡的纯白,但是霓虹灯晃到的地方,就流光溢彩,她今天妆容除了唇色也并不浓艳,但是只要有灯光晃过,她就像块行走的钻石,妆容和她的礼服一样心机。 项链是顾丝丝最好的一条,不夸张,足够低调奢华,她额前鬓角几缕看似凌乱实则慵懒随意的头发,在海风的浮动间撩人至极。顾小文抿着红唇对着服务生笑了笑,“我还在想,要是必须有约的话,想问问你今晚有没有空做我的男伴。” 服务员脸“唰”的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工作,不,不能。” 顾小文上了船,并没有上去派对现场,她没有认识的人,不需要去和谁打招呼。 靠在游轮二层的栏杆边上,白康城盯着她皱眉,最开始甚至没敢认顾小文,直到顾丝丝走到她身边有点怯生生地把谭月介绍给她的时候,白康城才确认是她。 “看什么呢?”白康城身边的金丝眼镜男,也就是今晚订婚宴的主角之一,江一楠撞了一下白康城,“看什么呢,魂儿丢了?” “狗屁。”白康城凉凉道,“那个就是咬我的狗安娜。” “噗,”江一楠搂了下身边打扮精致却挂着一脸僵笑的,今晚订婚宴的另一位主角苗伊,眯眼看向靠着栏杆边身体放松姿态惬意的顾小文,说,“传闻和事实不符啊,她可不像个土妞,倒像是道行不浅的狐狸精。” 毕竟打扮得多么漂亮,是能够靠别人的,越是华美的衣服,越是要足够气场的才能撑住,否则就是衣服穿人,而不是人穿衣服。 且身处于陌生的环境,笑容能装,肢体语言装不了,顾小文神色百无聊赖地扫过游轮上华丽的布置,肢体不是放松,简直就是惬意,在顾丝丝的介绍下,加了谭月的微信。 谭月就是顾丝丝手扎的时候,和她发消息骂顾小文的那个微信名字叫月月月月的小姑娘,一看心眼就和顾丝丝一样,直线通往下边,她大概是听了顾丝丝形容顾小文多么可怕,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所以她杏眼下意识瞪溜圆儿,和顾丝丝一个瞪羚一个跳羚,都没跑出去小绵羊的范畴,装都装不出和善,僵硬着带着敌意地看顾小文,发现自己今天的打扮完败之后,更是转身就走。 顾小文还觉得这俩叽叽咕咕走远的小姑娘挺好玩,因为坏也坏,但是在一个线之内,就算不上什么,尤其是谭月老老实实地给她发了顾丝丝生日派对那天,她录的好几段视频之后。 顾小文接下来的时间,都靠在栏杆边上看视频,连船开了都只是稍稍侧目,她站着这里没什么人,大部分都在顶层寒暄。 顾小文专心致志地,一分一秒地看着视频,有泳池那边的画面,甚至暂停放大,但是几个视频都看过了,她依旧一无所获。 她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凶手在干坏事的时候,都会找绝佳的视角围观全程,后续也会一直回味,并且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谭月录的都是些没用的闪闪亮亮的东西,但顾小文可是在顾家走遍了能够看清楚泳池溺水的方位,希望这几天,顾家她新放置的隐蔽监控会记录下有用的东西。 订婚宴开始,有人来提醒顾小文上顶层。 船只已经驶离了海边,顾小文慢悠悠地上去,正好见之前和白康城说话的那个金丝边儿,怀里搂着个比空姐还八颗标准微笑的美人儿,拿着话筒在说:“感谢诸位白忙之中抽空来看我走进坟墓。” 众人哄笑,顾小文也跟着勾了勾唇,视线在这个请柬上的主角,江一楠的身上扫了片刻,心里“啧”了一声。 他身边的姑娘怕是这辈子完蛋了,这男的和她一样,瞅着是个花心儿,说不定还带螺纹儿凸点什么的。 顾小文站在人群中,不认识谁,就算有人看她,也暂时没有人跟她搭话,估计都没几个认出她是谁。 甲板上江一楠的话和海风一样从顾小文左耳进右耳出,直到江一楠放下了话筒,人群突然开始出现了哄闹,并且走到了栏杆的边缘,开始朝着下面看。 顾小文本来没有兴趣,可是她听见了白康城的低吼,“让开!” 然后混着一股腥咸的海风,一声“江容”钻进她耳朵,这一次没顺着另一只耳朵钻出去,顾小文站直身体,放下手里的香槟酒杯。 在人群的骚动聚集中走上前,从游轮的三层俯瞰下面,她看到了白康城在船尾,正在拉着要朝着海里跳的人低吼,“江容!你冷静!掉就掉了,危险,快跟我进船舱!” 江容? 顾小文连忙拨开人群,下了底层,快速朝着船尾的方向走,江容怎么也来了。 江容今天穿得帅极了,贴身的西装和俏皮的领结,他本来模样就很扎眼,站在船尾,简直像个海上人鱼小王子。 只可惜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正在死命地敲,这是犯病的前兆。 顾小文快速走向前,被船上的服务人员拦住,“小姐,不要上前,很危险……” 顾小文看了一眼,拦她的正是之前门口的那个服务生,顾小文对他说:“让我过去,那是我的男伴。” 服务生一愣,顾小文冲过去,凑到江容的身边问白康城,“怎么回事!” 白康城看她一眼,本来不想理她,她这个人真的是莫名其妙,前后反差太大了,但白康城他尽全力制止江容,可江容扒着船尾的栏杆,就是要朝着海里跳,白康城想到了前几天,汪姨说了顾小文有制止住了江容失控的事情,压下了自己心里的那点不适。 “他的本子掉到海里了,他要跳下去,他根本不会游泳!” 再说船只再行驶中,这太危险了,整个海面上又不止他们一条船,后面还跟着好几条出海的船只。 白康城对顾小文说, “你能再让他冷静下来吗?”。 他说着让家一点空隙要让顾小文接触江容,但江容趁着这个机会差点挣开白康城,白康城只得暴力去拉江容,他必须快点回到船舱没有人的地方,否则会越来越严重。 他今天不应该带江容来的! 顾小文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凑近江容试图说什么,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费。 顾小文看向船尾的海面,幸好游轮才离港不久,正在缓慢行驶,又得益于今晚订婚的林一楠足够骚包,整个游轮上面布置的全都是灯,附近的海面都能照亮好远。 顾小文眯眼,还真的看到了正越飘越远的一个白白方方的东西。 “是那个?”她看向白康城,指着不远处那玩意问。 “是……”吧。 白康城话音一落,就愕然地看着顾小文迅速踢掉了高跟鞋。 接着她在脖子上使劲一扯,钻石项链落在甲板上,然后蹲下,抓住自己礼服的侧面,猛地一用力。 “刺啦——”一声。 八万块的礼服,瞬间成了开叉儿旗袍,顾小文在众人的抽气和尖叫中,助跑两步,一猛子扎进了海里—— ※※※※※※※※※※※※※※※※※※※※ 顾小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必须把他丢的东西找回来,不然他会疯。 —— 追-更:yanqingxiaozhu.com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