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逼我谈恋爱(无限)》 地狱 柳煦每年去看沈安行三次。 一次是沈安行的生日,一次是他们终于历经万难在一起了的那一天,还有一次是沈安行的忌日。 没错,忌日。 沈安行死了,已经死了七年。 时间这么一晃过去了七年,柳煦也已经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今天,就是这三次探望之中的一次。 和过去的七年一样,柳煦买了一大束白花,又带上一堆纸钱,清晨就开车去了沈安行的坟前,又和往常一样,把花儿放在了他的坟前,一边给他烧着纸钱,一边叨叨着和他说了一堆距离上一次看他之后的这些天来的事情。 事无巨细,能想到的全都说了,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座坟,而是切切实实的一个活人。 他发誓,在坟前和沈安行说那些的时候,他绝对没想过晚上回家会被车撞。 **** “我去看了个人。”柳煦说,“我在他那儿呆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开车回家了。路上……撞车了。” 听他讲这些的人正和他一起蹲在一个浑身散发着幽幽黑气的宅子门口吞云吐雾。 他们正靠着一道把宅子围起来的墙。那屋宅很是诡异,是个日式的双层小别墅楼,可不知为何,这屋子整个建筑都是黑的,门和窗户修的位置也好死不死地十分对称,简直就像屋子的眼睛和嘴。 前院的草地上一片枯萎,整片地都幽幽地冒着令人内心发毛的黑气,屋里还传出了一阵时有时无的婴儿的咯咯笑声。 诡异的很。 蹲在柳煦旁边听他说话的是个胡子拉碴的精瘦男人,此时正是寒冬,可他们身处的这个鬼地方却不太热,男人就把原本裹在身上的黑色大风衣和灰色毛巾脱了下来,拿在了手里,还把袖子撸起来了些许。 此人脸上写满了司空见惯的沧桑,一双眼睛死鱼似的看着远方,眼中毫无生机又满是城府。 他一点不在乎身后的屋宅还在发出诡异的小孩的咯咯笑声。听柳煦说到此处,他的经验就已经告诉他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了。 他吸了口烟,又慢慢地把白色的烟气吐了出来。然后,他就在这片缥缈的烟雾中淡淡问道:“挨撞之前突然就眼前一黑,之后就跑到这儿来了?” 寒冬时节,是个人就会把自己裹得跟头熊一样。所以和这个男人一样,柳煦也穿了件黑色风衣,但他围的是个同样黑色的厚围巾。 他也蹲在地上,把这两样御寒的衣物抓在手里,靠着背后的墙缩着,双手正微微发着抖。 他长得好看,是那种女生都会喜欢的斯文款,白白净净头发又卷,眉眼生的深邃,鼻梁上还架了副方框眼镜——只不过,他眼里透出的惧怕把这种斯文的平静气场打了个粉碎。 柳煦怕鬼。 因为这个,他自然受不了他们身后的那个宅子里发出的诡异的婴孩笑声,就又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点了头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缩成这样,对方可能根本瞧不出来他在点头,就又补充说道:“是。被撞上的前一秒就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到这儿来了。” “喔,正常,大家都这样。”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向他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齐南,初次见面。” 柳煦硬邦邦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又硬邦邦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柳煦。” “好名字。”齐南如此应了一声,然后收回了手,又吸了口烟,只一眼就看出来了柳煦脸上那被他自己强压下去的害怕,就笑了一声,又问:“怕鬼啊?” 柳煦:“……” 柳煦没吭声,只伸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有点心虚。 “那你最好改改。”齐南侧头看了看他们背后这冒着幽幽黑气的宅子,说,“怕鬼的人,存活率可基本等于0。” 柳煦怔了怔,眼神又飘了回来:“存活率?” “是啊,存活率。你不是问我这儿是哪吗?” 齐南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来,顺手就把原本叼在嘴里的烟头丢到了地上,伸腿一脚给踩灭了,烟蒂燃烧的火光就那样被他踩成了灰黑的烬。 柳煦抬起头,就见齐南竟笑了起来,还对他说:“这儿是地狱,新人。” 他说完,就又侧了侧头,看向附近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起来的一些人,说:“你看,这儿不是来了很多人了吗。” 柳煦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齐南说的没错,就在他们两个蹲在这里说话的时候,这里已经又零零散散地来了不少人了,少也有十个人以上。 “和你一样,这些都是参与者,都是在死前一秒被拉进这个地狱里来的。”齐南说,“等十八个参与者来齐,我们就要进地狱了。再多说我就嫌烦了,一会儿进去,会有东西来专门告诉你的。” “……东西。” 柳煦消化了这话里的信息,然后就抓住了最后的重点,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声,问:“……不是人吗??” “确实不是人。”齐南觉得他这种怕鬼的实在有点好笑,便笑了一声,又说,“不过别担心,那玩意儿不会要人命的。” 柳煦:“……” 他怎么一点都放心不下。 “没事儿,你虽然怕鬼,但看起来素质还不错,我可以带带你。我们两个组队怎么样?就是,你在这个地狱里跟我一起。” “毕竟,晚上会有更——恐怖的东西出现。” 齐南是个老烟嗓,在拉长话里的那个“更”字时,略显沙哑的嗓音让这一句话听起来更加恐怖了。 柳煦顿觉头皮发麻,默了片刻后,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问:“是什么?” “守夜人。” “……守夜人是什么?” 齐南闻言抿了抿嘴,沉吟片刻后,又笑着说:“可以说是屠杀者吧?” 柳煦脸色一白:“……他会杀人?” “会啊,一般一个起步,手段极其残忍。” 齐南一看他害怕就有点幸灾乐祸,忍不住又乐了两声,说:“别这么早就害怕啊,反正是晚上的事,现在还早。” 齐南这么说着,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说:“不过好像也不怎么早了,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以我的经验来看,守夜人大多是六点半到七点之间来的。” 柳煦闻言怔了一下,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 和齐南说的一样,现在确实是下午两点半。 他问:“这个……原来是这里的时间吗。” 他之前就发现这件事了——在被车撞到了地狱里来时,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去摸手机。 这应该是全人类的第一反应了,遇到事必先摸手机。 不过诡异的是,当他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往前回转了。柳煦记得清清楚楚,明明他从沈安行那里离开的时候是六点多,可被车撞到了这里之后再一看,时间却一下子变成了两点。 他试着把时间调回去过,可手机就像是跟和时间杠上了似的,不论柳煦怎么调,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都不动一下。 就好像是手机自己打定了主意,就必须是这个时间似的。 “嗯。”齐南回答,“你进来之后,时间就会变成地狱里的时间。因为在这里,时间算是个蛮重要的东西吧。毕竟等要天黑的时候,大家都要跑出来找地方藏身嘛,晚上还有守夜人。” “……哦,是这样。” 柳煦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收起了手机。 就在此时,有个新的参与者来了,那是个瑟瑟缩缩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算是清秀,属于那种在人群里能够让人多看几眼的类型,但并不属于能惊艳到人的完美长相。 她没脱下棉衣,就戴着硕大的棉衣帽子,小心翼翼地缩着身子,从远处走过来了。 在远远地看到了众人时,她先是脸上一喜,连忙扬了扬手,后又在看到众人身后这个看起来就十分有鬼屋色彩的房子后,脸上的欣喜就跟着一僵,全碎成了惧怕。 站在柳煦边上的齐南把她的动作与反应全部收进了眼底,然后就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这绝壁也是个新人。” 柳煦:“……看起来就很新是吗。” “聪明啊小伙子。”齐南毫无诚意的夸赞了他一声,说,“真正的老牌参与者,看到人的时候根本不会高兴。” 柳煦抽了抽嘴角:“一猜就是这样了。” 那小姑娘也确实是个新人,和柳煦一样,她被这栋黑色屋宅吓得站在原地抖了好半天,然后才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怯生生地开始问众人这是哪,这又是什么情况。 齐南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低头对柳煦说:“你等我会儿啊。” 柳煦:“我——” 他话都没说出来,齐南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朝着那个姑娘就走了过去。 柳煦有点懵,蹲在原地眨了眨眼,然后就慢慢地站了起来。 远处,齐南和姑娘相互交谈了一会儿,然后,他就领着瑟瑟缩缩的姑娘走了回来。 “介绍一下,本队新成员。”齐南嘴角噙着毫无诚意的浅笑,说,“我新捡的新人,方卿儿。方小姐,这边这位也是个新人。” 方卿儿放下了罩在头上的帽子,低头朝柳煦点了点头。 柳煦也朝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自我介绍了一句:“我叫柳煦。” 方卿儿就又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你好。” 招呼打完后,柳煦就看了眼齐南,问:“你很喜欢捡新人吗?” “还好吧。”齐南咂了咂嘴,说,“我喜欢助人为乐。” 柳煦有些怀疑地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随后,他的职业雷达就尽职尽责的在他脑子里运转了一会儿,最后告诉了他此人恐怕不是个好人。 突然,有一位参与者高声道了一句:“十八个到齐了吧?” 三人一同抬头看去。 说这话的人是个带了个鸭舌帽的男青年。他说了这话之后,就为了以防万一,又点了一遍在场的人。 在点人头数的不止他一个,一个戴着墨镜烫着大波浪的女人也正在点人,他这话说完之后,女人也正好点完了人数,也说:“别数了,是十八个,人齐了。” 男青年朝她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没什么表情地对众人说:“那走吧。” 说罢,他就转过头往屋宅里走去。但在他一转身,正对了那栋黑色的屋宅时,他的脸色就很微妙的僵了一下,几分微妙的惧怕跃然脸上。 柳煦怔了怔。 看来,这屋宅的恐怖是蛮深入人心的,即使对这种看起来也是老参与者的人来说,也还是有些受不了这种到处都是黑气看起来就很吓人的地方。 也难怪,毕竟这屋子光是从外面看,死气就已经全溢出来了,它就差把“老子很凶进必死”写脸上了。 参与者们三三两两地走了进去,有人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恐惧,有人却满不在乎。如此一看,即使是这些已经有了些许经验的参与者,也不见得素质都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些人的水平估计参差不齐。 ……他一个破新人也没资格挑人家就是了。 齐南见参与者们已经三三两两地成群结队的走进去了,就转头对柳煦说:“行了,那咱也走吧。” 柳煦默了。 轮到要他进去的时候,他就不由得默了。 柳煦僵着脖子,小心翼翼地侧了侧头,窥探着看向身后这栋屋宅。 他悄悄仰头瞧着那通体黑色的小别墅楼,看着它这修的仿佛一个人的口鼻眼一般的门窗。 婴孩的咯咯笑声若隐若现,却又十分刺耳。 就这么看了那间屋宅几秒后,柳煦就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来——他觉得,这屋子其实是活的,它也在窥探着自己。 这种场景,简直是恐怖片的鬼屋标配。 而进屋子这种行为,也是恐怖片标配的作死行为。 柳煦简直被那屋子里传出的婴儿笑声笑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又缩了缩肩膀。 齐南一下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就又说了句:“不进去就只能在这里等死哦。” 给他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齐南就转过了头,跟上了大部队,往黑色屋宅里走去。 方卿儿见他往里走,也连忙跟在了他后面,跟着向里走去。 柳煦是个怕鬼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恐怖片里的那种标配弱智。 很明显,在这种情况下,落单绝对是最傻逼的选项。 他连忙也跟了过去,跟上了大部队,一同向那屋宅里走去。 他跟在齐南后面,顶着满脸发白的恐惧,微微缩着双肩,跟着踏入了散发着幽幽黑气的屋宅地界里。那些黑气在他们身边盘旋不散,他们越是往前走,那从屋子里传出的婴孩的咯咯笑声就越是清晰可闻。 柳煦把双手藏在手上拿着的西服下面,两手握在一起微微发抖,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里满是被他尽力压下的恐惧。 毕竟人是成年人了,不可以太丢人,要给自己留足面子——就算怕,也不能表现出来,至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虽然人都快吓疯了。 ※※※※※※※※※※※※※※※※※※※※ 开文啦!因为一直在磨开头,总是开展不下去,所以决定先开文,今天晚上再发一更,然后就开始日更三千~ 排雷必看,此处高亮!!! 感情流!!想看nb剧情的勿往下翻了!! 因为我也没那个脑子写剧情【眼神灰暗 第一个副本出现过,看过的请勿在第一章剧透~ 受怕鬼,但是不降智,能控制住自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顺便ps:他在别人面前和在攻面前是两个人 有校园回忆杀 攻受都是好孩子,没有做过错事,和其他参与者不一样 和已完结同系列同世界观文《地狱不准谈恋爱》有联动,戳专栏可见,不看也没啥问题这本也会介绍世界观啥的ouo 这本攻死于意外,所以和上本套路不一样,他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恐怖幅度应该这本会大一点√因为我想吓吓柳煦酱嘿嘿(亲妈无疑 cp名星絮,开文谢谢支持! 瓷娃娃(一) 十八个参与者沉默着走过屋宅的前院,身旁两侧的黑气始终盘旋不散。 前院里,那些枯萎的花草都死气沉沉地安息在那些黑气之中,如同在盛开着不详。 他们越是往前走,屋子里传出来的婴孩的笑声就越大,几乎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他们,他们这十八个人此刻正朝着一个鬼怪前行。 那些笑声简直有如魔鬼之声,柳煦被笑得头皮发麻,浑身骨头都跟着绷紧了,紧的都有点微微发抖起来——他只想掉头就跑。 但齐南说不能跑。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谁落单谁绝对就是第一个出事的——这是所有恐怖片的套路,也是所有伟大的人类总结出的伟大规律。 总而言之,落单必死。 柳煦只好深吸一口气,尽全力把心里的恐惧压了下去,跟在齐南身后,绷紧着全身的骨头,一步步往那个看起来像是会吃人的房子里走去。 柳煦吓得不行,遭遇这种飞来横祸,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齐南说的是真的,那他为什么会进地狱? 他一个a市不热心良好市民,从小到大根本也没干过什么坏事。 柳煦想不明白,他心里太乱,也没办法想明白。 但他被吓得委屈。 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柳煦往前走了几分,小声地叫了齐南一声:“齐先生。” 齐南微微侧了侧头,应了一声:“嗯?” “我能问一下进地狱的理由吗?” 柳煦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掩了掩嘴,又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进来。” “这个你可得问问你自己了。”齐南笑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地说,“进地狱里来的这些参与者都或多或少犯过错,你进来的原因也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 果然如此。 柳煦倒是猜到会这样了。毕竟是地狱,那在这里的这些要进地狱的参与者,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人。 柳煦一边想着,一边微微侧过头,看了看方卿儿。 她应该也是听到了齐南说的话,再加上她也害怕周边的情况,脸色此刻已经变得十分惨白了,双手还握在一起微微发抖,就这么瑟瑟缩缩地跟着大部队向前行进着。 她原本正看着齐南这边,但柳煦一看过去时,她就匆匆忙忙地转移了视线,像是在躲避他的目光。 看起来很心虚。 那她应该就是犯过事儿的人了。 柳煦转过头,又对齐南说:“可我没犯过事儿。” 齐南唔了一声,又说:“也可能是你觉得没那么严重的事情。” “……是吗……” 柳煦也沉默了,他摸了摸下巴,开始从头捋自己生下来开始的所有作为。 天地日月为证,他真的是个好人。小时候是好孩子,长大了是好少年,现在更是个好青年,硬说的话,那也只有高中的时候跟别人打了一架了,除此之外,其他的可是一件坏事都没干过。 可到底会是什么事儿,能严重到让他下地狱? 他觉得不至于、没那么严重的事…… 突然间心惊电转,好几件事儿猛然浮上了心头来。柳煦眼中一惊,一连串的事情全被想了起来。 齐南却没意识到,他面向着前方,还在向前走,又说:“不过,你要是实在想不明白呢,可以一会儿看看这是个什么地狱,一般来说,新人进的第一个地狱就是自己的罪名,一会儿应该就可以对号入座了。” 柳煦闻言,沉默了片刻后,才扶了扶眼镜,应了声:“好。” 他似乎心里有了个大致的猜想了,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了句:“谢谢您了。” 齐南微微侧了侧头,看了他一眼,见到他眼底里多了些复杂情绪之后,就知道他是心里明白了些什么了,便笑了一声:“不客气。” 十八个参与者很快就走到了黑色屋宅的门前。为首的参与者站定在了门前,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其他参与者,眼神开始四处慢慢悠悠地扫视着,不知在确认什么。 有人知道他在数什么,就道:“人来齐了,没人掉队。” “是吗。”那参与者点了点头,又说,“那我开门了。” 说罢,他就转过了身,伸手去开门。 “人数很重要。”走在柳煦身前的齐南也回了回头,小声对紧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新人说,“在地狱里,第一天有很多事儿都得是所有参与者都在场才能触发的,所以只要你活着,你就得跟团。” 柳煦:“……是这样,谢谢。” 齐南耸了耸肩:“不客气。” 方卿儿就站在柳煦旁边,她双手紧握着瑟瑟发抖,忍不住转过了头来,对柳煦苦笑了两声,说:“感觉好可怕哦。” 女孩子这么说,一般都是求安慰。 柳煦却只礼貌性地朝她笑了笑,然后就转过了头去,什么也没说。 开玩笑,他自己都快吓疯了,哪还有闲心安慰别人。 在此期间,站在门口的参与者已经拧了好几下门把了,应当还拽了好几下,毕竟空气里已经传来了好几声大门被那位参与者拽的哐哐响的声音,可遗憾的是,一点门开的动静都没有。 而且从声音来听……这门还死紧。 “怎么了?”有参与者问,“打不开门吗?” “啊……嗯。” 开门的参与者有点尴尬,回过了头来,有点干巴巴地说:“打不开。” “打不开就别死犟。”人群之中的一个参与者说,“你敲门试试。” “……会有用吗?” “我以前去过剪刀地狱,那里就是拽门没用,敲门才有用的。”参与者说,“你别管了,先敲门试试。” 站在门前的参与者半信半疑,松开了门把,试探着敲了敲门。 就在门被敲响的那一瞬间,门把手突然自发地转了一下,随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那门竟然自发地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门缝。 婴孩的笑声也猛然清晰了起来。 柳煦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差点叫出声来,但就在此时,又一道笑声突然从天而降,在参与者们四周响了起来。 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根本没办法辨别清楚具体方向,这也绝不是正常人类能发出来的动静,它阴森冰冷,声音里仿佛还沉沉压着血腥的气息,诡异至极,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 柳煦被吓得猛地一哆嗦。 他叫不出来了。 他简直想白眼一翻当场昏过去。 但他是个靠谱的成年男人,他咬牙忍住了。 方卿儿就没他这么强大的忍耐力和克制力了,一下子嗷地尖声叫了出来,眼角闪烁着泪花,浑身发抖。 有几个参与者回过了头来,翻了她几个白眼。 柳煦表面风平浪静,藏在风衣里的手也握在一起,快抖成筛子了。 那声音却不管这两个初来乍到就差点被吓哭了的小兔崽子,和房屋里传出来的婴孩的咯咯笑声一同笑了好一阵之后,才终于张开了嘴,说—— 【欢迎来到冰山地狱。】 【这是生与死的狂欢,这是罪与罚的盛宴……这里是地狱,并非你所熟知的人间。】 【请新的参与者,牢记以下规则。】 听到此处,柳煦就明白了。 这玩意儿就是齐南先前所说的,“会专门告诉你”的“东西”。 齐南说的没错,这玩意儿确实不是人,它也确实应该不会要人命。 只是这声音是真的让人浑身都不得劲。 柳煦抿了抿嘴,又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洗耳恭听它要说的规则。 那声音也很配合,立刻就把话阴森森地说了下去。 【在这里,你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进食。】 【每到夜晚,会有一位守夜人出现。他会猎杀诸位参与者,为了活下去……请务必全力逃亡。】 【当然,每一次猎杀都有“规则”。】 【他会选择白日里触犯了“他的规则”的参与者进行猎杀——这个规则,是守夜人自己的规则,我不予告知,请各位为了活下去,务必小心谨慎。守夜人每晚猎杀的最高上限为三个人,最低下限为一个人。】 【一旦被猎杀而亡,或被地狱中其他鬼怪杀害而死,都将视为闯关失败,参与者将回到人间,迎接惩罚。】 【请参与者积极完成npc的任务,终结地狱里的罪恶通过关卡。闯关成功后,引路人就会出现,ta会带领各位前往猎杀场。重回人间的路藏在守夜人的猎杀场后面,只有引路人来引路,参与者才不会被守夜人猎杀。】 【或者,杀死守夜人也能通过猎杀场——但,还没有人成功过。】 说完这话,它便咯咯笑了两声,笑得柳煦心里发毛双手直抖。 【如果你有幸通过了关卡活了下来,地狱将送给你千金不换的重礼。】 柳煦感觉前路艰难。 这里有猎杀参与者的守夜人,还有鬼怪,还得完成那个什么鬼npc布置的任务…… 真是重重杀机,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最后所说的那个“千金不换的重礼”,会是什么? 柳煦一边思忖着,一边皱了皱眉。 就在此时,这道声音又接着说道:【这是一座无人敢靠近的宅邸,有一个罪恶深重的女人独居于此。她的罪恶无法消散,她就这样被她的罪恶囚禁于此……她该怎么办呢,她该怎么办呢?】 说完,这声音就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次它笑得太突然,搞得柳煦浑身抖了一下。 这声音就这么一边笑着,一边消失掉了。 笑声一消失,原本只打开了一条门缝的房门就伴着吱呀呀的一阵声音,自发地向后退去,打开了。 而那房屋里的婴孩笑声就变得十分清晰可闻,声音极大,兴奋得很,好像要吃人似的,又像是在欢迎他们进去。 很吓人。但与刚才那个地狱低语一般的东西一比,这道笑声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屁都不算了。 柳煦浑身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他还算撑得住,但方卿儿却身子一歪,啪地一下坐到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如劫后余生一般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后,就伸手捂住了脸,很大声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崩溃地哭叫着,“凭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啊!?我什么都没做错!!我没做错!!” 柳煦看了她两眼,并不想同情她。 但他终究还是害怕,就不动声色地抱住了双臂,摸了摸戴在右手上生了锈的戒指。 毕竟从她刚刚那个心虚的反应来看,确实是她做了什么,才会被投进这个冰山地狱里。 估计参与者们都和他是一个看法,没人去安慰她。 声音消失之后,参与者们就一同进入了黑色的屋宅里,谁都没回头搭理她。 齐南也不打算多搭理方卿儿,虽然是自己捡的新人,但他并不打算惯着她。很无情的对坐在地上的她道了句“站起来自己走”后,就转过了头,又对柳煦说:“走吧,进去了。” 柳煦点了点头,跟着往前走去,但没吭声。 他抱着自己的双臂,摩挲着袖子,一面往前走去,一面可怜兮兮地试图自己安慰自己。 齐南往前走了几步后,就突然微微侧过了身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柳煦怔了下,抬起头来,有些疑惑:“?” “给你,自己看。”齐南说,“你不是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进来吗?我也说了,新人进的第一个地狱一般都跟自己的罪名挂钩。你看看这个,说不定能明白些什么。” 柳煦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便接过了手机,道了声:“谢谢。” 齐南耸了耸肩,又往屋子里走去,头也不回地道了句:“不客气。” 柳煦一边跟着他往里走去,一边看向齐南的手机。手机上是一张百科的截图,而百科的词条,正是他们身处的这冰山地狱。 [冰山地狱: 地狱名称。中国民间传说中十八层地狱的第八层。 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坠入冰山冻结成冰。 另外,还有赌博成性,不孝敬父母,不仁不义之人,令其坠入冰山,冻结成冰。] ※※※※※※※※※※※※※※※※※※※※ 最后百科词条摘自搜狗百科,进行了一些小改动~ 柳煦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这章他猜的自己下地狱的理由是错的嗷~ 深井冰小剧场 地狱:杀死守夜人也能通过狩猎场!还没有人成功过! 谢未弦:?你说尼玛? 谢谢大家支持,都早点睡(不是 感谢在2020-12-07 21:12:13~2020-12-16 20:1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文荒沉大海、minterlan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栀. 77瓶;曦 47瓶;陌路离殇、宜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二) 柳煦突然一愣。 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推了一下眼镜,把手机拿近了好些,又把齐南手机里的这张截图放大了不少,生怕漏了哪个字眼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又看了一遍。 他这么一停下,走在他前面的齐南就也跟着停下了。 他转过了头来,看向柳煦,就见他正难以置信地端着自己的手机看,像是看到了什么很不可理喻的东西似的。 齐南问:“怎么了?” 柳煦被他一叫,就又怔了下,抬头看了齐南一眼后,他就又把手机拿远了些,皱了皱眉:“没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机还了回去,又说了句:“谢谢了。” “没事。” 齐南应了一声,把手机拿了回来,又问:“那你知道了吗?自己是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 柳煦默了一下,又想了想刚刚看到的百科截图,眼里忽然就飘上来几丝厌恶来。 他扶了扶眼镜,又把那些厌恶埋进了眼底深处,装得一派淡然道:“不知道。” 齐南把他的反应收进了眼底,吹了声口哨,没多问此事,转过头就往里走去,说:“那就先把这事儿放到一边去,先进去再说吧。” 柳煦点了点头,抬起脚,跟着走进了屋子里。 **** 自己之所以会进入地狱的理由,柳煦已经差不多大概明白了。 但同时,他在看到赌博、不仁不义、不孝敬父母这三条时,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些事儿来,导致他现在有些不适。 赌博成性、不仁不义、不孝敬父母。 这三条加在一起,柳煦脑子里当即浮现出了一个人。 沈安行他亲爸,沈迅。 沈迅是个极品人渣。他酗酒又喜欢打牌,每天下了班之后,就和一帮子狐朋狗友去找个饭馆喝酒,喝完了就去麻将馆打麻将,基本上没有酒醒的时候,回家的时间也都很晚很晚。 拜他所赐,沈安行一直都过的很不好。 柳煦记得很清楚。沈安行在学校里一直穿着长袖的校服外套,听同学说,哪怕是热到要死的盛夏时节,他也会把袖子拉得很长,长得盖住了大半手掌,只露出几根手指来。 在柳煦最初始的记忆里,沈安行是个很沉默很孤僻的人。他每天都独来独往,一天下来甚至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天天都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里闷头睡觉,一睡就能睡很久,下课班里闹疯了他也不带动一下的,睡得安安静静,像个死人。 没人管他。沈安行成绩常年年级垫底,老师们都不想管他,就那么放着他自生自灭去了。 他真的是个很沉默很安静的人。有时候难得在课上睡醒了爬起来,也是别着头看着窗户外头发呆,一句话都不说,一看就能看半天。 柳煦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看得那么出神,有次就跟着他往外面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外面的天空蓝的让人心烦。 后来柳煦才知道,沈安行把袖子拉得那么长,是为了遮住他手臂上的伤。他的手臂上新伤旧疤都很多,都是他爸爸揍他的痕迹。 他总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是因为他晚上根本睡不好。 沈安行说,他爸爸几乎没有不揍他的时候。每天晚上回来,他都会把沈安行从卧室里揪出来揍一顿,边揍边骂,骂的很难听。 沈迅揍沈安行的理由很多。他太瘦了、他太高了、他太碍眼了、他今天笑了、他今天哭了、他今天没笑也没哭、他哭的声音太大了、他笑的太难看了、他今天太沉默了、他今天太吵闹了、养他太费钱了、今天酒不好喝、今天牌打输了、今天过的不顺意—— 都是理由。 沈迅赌博成性,不仁不义,更不会孝敬父母。很早的时候,他就被家里拒绝来往了。 比起柳煦来,沈安行他爸才更该掉到这个地狱里来。 柳煦忍不住在心里想。 他恨沈安行他爸,那个叫沈迅的混账。 他恨所有让沈安行受伤的人。 房屋面前,婴儿的笑声始终在耳边挥之不去。 柳煦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抿了抿嘴皱了皱眉,跟在齐南后面,走进了房屋里。 当他踏进了房屋的那一刻,婴儿的笑声就突然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掐断了信号的收音机似的。 柳煦一怔。这笑声一停,他那原本被地狱里的恐怖气氛吓得绷得极紧的骨头也跟着松了松,又忍不住抬起头来,自言自语了一句:“笑声没了?” “嗯。”齐南应了一声,“很正常嘛,你要习惯,一会儿就说不定会从哪儿冒出来要人命的东西来了,小心点啊。” 他这么一说,柳煦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刚松下去的骨头瞬间又绷紧了起来。 这房屋里一片漆黑,没有点灯,参与者们都站在门口附近,人人手里都拿着手机,也都把手电筒的功能调了出来,正在四处照着这栋屋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照了一遍,连角落都不放过——毕竟他们刚进来,自然要好好观察一番这屋子里的地形。 这是一个双层的日式小别墅楼,一进门来就是玄关,右手边就是一排鞋柜。鞋柜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还积了一层浅浅的灰。而再往里走,就是一条横着的走廊,那里被分成了左右两条路。 有人伸手捻了下鞋柜上的灰尘,自言自语道:“好像很久都没人收拾过这儿了。” “那肯定的啊。”有一个参与者说,“不是说有一个罪恶深重的女人在这里吗,还是被囚禁起来的。你被人关起来能有心思帮人收拾屋子?” “……” 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他这么一说,柳煦才想起来了。那介绍规则的地狱低语在介绍完规则之后,还说了一些像是关卡梗概似的一些话。 他记得好像是…… 柳煦低头回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把那些吓死人的话想起来了。 那道声音说的是:【这是一座无人敢靠近的宅邸,有一个罪恶深重的女人独居于此。她的罪恶无法消散,她就这样被她的罪恶囚禁于此……她该怎么办呢,她该怎么办呢?】 那既然是介绍规则的类似于系统一样的东西说的,那就是说,这些话的可信度应该很高,算是提示才对。 柳煦这边刚想到此处,另一边,就有个参与者开口了:“总之,得先把它说的那个“罪恶深重的女人”找到才能开局吧?” “确实。”另一个参与者也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所有人说,“那大家伙就都先散开,先探探这个屋子,顺便找找说的那个女人,找到之后再招呼人集合。可以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 提议很合理,没人有异议。 但那提议的参与者的话还没完,得了众人同意之后,他就又转过了头来,拿手机的手电筒晃了下门外,说:“还有,外面那位能不能想想办法?” 众人闻声,又跟着他一同往屋外看去。就见一开始被吓得坐在地上哭的那位姑娘竟然还在那儿坐着捂着脸,嘤嘤咛咛的在哭。 “十八个人不齐,说不定根本就找不出来那女人啊。”那位参与者有些头疼,看向了齐南,道,“我记得是你把这姑娘拉进你队里了吧?自己拉的,自己负责一下?” “好啊。”齐南朝他一笑,说,“那你们先进去找,我马上把她整进来。” “好。” 参与者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就又回过头来,对众人说:“那总之,先都各自探探路,找找那个“女人”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然后就都拿着手机,纷纷走进了房屋里,四散开来,各自探索起了这间屋宅,顺便寻找传说中的“女人”。 “你也先进去搜搜吧。”齐南转头看向柳煦,又说,“你怕鬼对吧?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一个人多碰碰多闯闯,就习惯了。” 柳煦:“……” 柳煦脸色一白。 ※※※※※※※※※※※※※※※※※※※※ 柳煦:说的这是人话? ~ 那啥,柳煦真的没做错事!!他没有!!!!他以为的那件事不对!!!他很孝顺的他也超喜欢沈安行的什么谋害亲夫都出来了沈安行是出意外死的!!! 55555我们家做主角的都是好孩子求求你们了 感谢在2020-12-16 20:13:06~2020-12-17 19: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刀刀、点绛唇、等更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粮真香 99瓶;卿玖熙月 67瓶;修时 56瓶;府中名沅 52瓶;落雨叹梨花 20瓶;不姜 18瓶;时间飞了、竹墨残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三) 成年人讲究什么? 讲究面子,讲究自尊,讲究体面。 尤其成年男人。 作为一个各方面都符合新时代新发展的标准的靠谱的成年男人,柳煦自然也讲究这三大样。 要面子,要自尊,要体面。 因此,他绝对不能和齐南说,“别,我害怕,我们一起”。 那多掉面子。 于是,柳煦一边内心里崩溃得鬼哭狼嚎满地打滚痛哭哀嚎着“我不”,一边在表面上装的一派云淡风轻,十分冷静地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调出了手电筒的模式,努力地压住心里的恐惧,自认为很风光很冷静地对齐南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也四处去看看。” 他要是下嘴唇没抖,齐南就信了。 这比绝对心里正怕得哭爹喊娘。 齐南有点想笑,但为了保住柳煦作为一个成年男人的自尊,他忍住了。 他朝柳煦挥了挥手,说:“那你去吧,他们大部分都在一楼转呢,你就先去二楼看看吧。” 柳煦点了点头,转头双手握着手机,缩着肩膀,如临大敌一般慢慢悠悠地往里走去了。 齐南是真的很想跟他说,其实真的还不如坦坦荡荡的说自己害怕。这么打肿脸充胖子装作自己不怕,反而有点更掉价。 但这样反倒更好。至少对齐南来说,这样更好。 齐南一面想着,一面转过了头,对外面还坐在地上哭的方卿儿说:“喂,再不进来的话,小心外面会有鬼出来哦。” * 这间外表黑色的房屋里面也是一片漆黑,哪儿都没有点灯。 柳煦端着手机的手电筒,手里紧紧抓着风衣和围巾,肩膀微缩,浑身的骨头都紧绷着,如临大敌似的往屋子深处走去。 他怕鬼,这么一个人走在这种一片黑漆漆的鬼屋里时,就总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总觉得身后有人在晃,时不时地就得微微侧过头去看看身后。 他总感觉到处都是“人”。 他走到了走廊上,手机四处照了照,寻到了灯的开关。 柳煦走过去按了按,结果走廊的灯一点反应都没有。 点不亮,估计是没电费了。 柳煦摸了摸鼻子,又撇了撇嘴,转头照了照走廊两侧。 从玄关进来之后,就是一个客厅。而横在客厅和玄关之间的,是一条通往左右两侧的走廊。走廊上落了浅浅一层灰,十多个参与者进来后又到处走动,留下了一堆杂乱的脚印,这就让走廊上看起来更乱了。 走廊的最左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最右面则挨着墙摆着几个柜子,柜子面前的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发蔫的花瓣和陶瓷的碎片,地上的木质地板上还被砸出了个坑坑洼洼的坑来。 这么看来,这原来应该就是在摆在柜子上的花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被人狠狠地扔到了地上,被摔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那位传说中的罪恶深重的“女人”曾经很生气过,气的把花瓶都摔了。 倒也是,都被人关在这个破屋子里了,情绪崩溃摔点东西也可以理解。 柳煦很理解她,因为他现在也想摔点东西,这破地方吓死人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又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慢慢地回过头去,照了照身后。 他身后很安全,什么都没有。 确定了身后的情况后,柳煦才转过了头,扶了扶眼镜,转头往客厅里走了两三步,看了看里面。 齐南预料的没错,一楼的客厅里已经有很多参与者了,他们在客厅里到处翻着。客厅里一片黑漆漆的,但在里面的好几个参与者的手电筒的光亮比白昼,托他们的福,柳煦也一眼就看到了客厅的样子。 不得不提一句,这房子的整体装修风格还是很不错的,是那种十分小清新的风格。只不过,客厅里实在太乱太脏,这种小清新完全被带跑成了诡异的恐怖。 客厅里拉着暗色的窗帘,没有开灯。这里到处都落了灰,像是荒废了很久一样。不仅如此,地上还散乱着许多碎裂的盆栽碎片,一些早已枯萎的花枝花瓣与一些原本用来栽花的土也撒了满地,这些花土和碎片身上同样也都落满了灰。 柳煦转头看了看,又看到了在电视机两旁的两排空荡荡的、同样落满了灰尘的置物架。 看样子,这些碎掉的盆栽原先应该就是摆在这两旁的置物架上的,估计是传说中的“女人”发了疯,把这些盆栽哐哐全摔了。 而且,这些被摔碎的碎片身上也都是灰尘——这就说明,它已经碎了很长时间了。 换句话说,女人也应该被囚禁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些盆栽的碎片和摔碎出来的花土到处都是,把这里搞得满目狼藉。 柳煦没看很久,这么站在门口随意地扫了几眼后,就抽身转头离开了。 除了客厅,一楼两侧还各有一个房间,这两个房间里也都有不少人。当然,也有五六个人上了二楼去,正在二楼四处查探。 但,从一楼已经被这么多参与者挤满了的情况来看,一楼是肯定没有那个“女人”的。要是她在一楼的话,那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柳煦转头看了看二楼。 那“女人”肯定是在二楼了啊,想都不用想。 一转念间,他就又想起齐南对他说,“你去二楼看看吧”。 …… ……他不去!! 沙比才去呢!!万一那是个要人命的女鬼怎么办!? 突然,大门猛地关上,柳煦身后立刻传来了关门的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方卿儿尖叫的声音也在他身后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 柳煦被吓得猛地一哆嗦,立刻回过了头去,抓着手电筒就照了过去,炸了似的大叫道:“怎么了!?!!” 齐南很无语地低头看着刚进门来就又跪下去嗷嗷嚎起来了的方卿儿,又转头看了看被这一声尖叫吓得当场破功炸了毛的柳煦,说:“没事儿,估计是一进门之后就听到那个笑声跟着她进来了吧,一般都是这种套路。” 柳煦:“……” 就像是为了印证齐南所说的是真的似的,突然,一阵婴儿的咯咯笑声响了起来,十分刺耳,也十分清晰可闻。 一声女人的尖叫声也紧随其后地跟着响了起来,听起来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她声音撕裂,音调高的简直能撕破天际一般恐怖。 柳煦:“…………” 柳煦瞬间后背汗毛倒立,整个人当即僵住,跟尊石像似的,就那么一阵阵哆嗦着,简直不敢动弹。 和柳煦不同,听到这阵声音时,身处一楼的参与者们就纷纷从各个房间里涌了出来,抓着手电筒就四处晃着,喊道:“怎么了!?找到了是吗!?” “在哪儿呢!?” “听起来好像是在二楼……” “在二楼!!” 有二楼的参与者一边这么喊着,一边跑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来,探了个脑袋出来,就在那儿大声地招呼了几声众人:“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找到了!!快点过来!!!” 众人乌泱泱地全跑上了二楼。 齐南也很不温柔的一把把坐在门口吓得嘤嘤直哭的方卿儿拎了起来,也不管她正鬼哭狼嚎,拎到了怀里就往二楼跑,路过柳煦时,又朝他喊了句:“快跟上!” 柳煦吓得几乎僵成了一座石像。被叫了这么一声之后,他脸色又浮现起一阵惨白来,有些略显踌躇,但见众人都跑了过去,他便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总之,决不能落单,决不能掉队。 这是恐怖游戏及恐怖片生存铁则。 于是,柳煦就随着众人,一同全奔上了二楼去。 柳煦跟在最后面,怎么听这尖叫声怎么觉得不对。 他本以为,这是哪个参与者被吓到了在叫,可这女人的尖叫声根本不停下来,这都快一分钟了,她却毫不停歇地一直在叫。 一听就不对劲。 女人的尖叫声再加上婴儿的笑声,真他妈是吓死人双重奏。 柳煦越是往上跑,心里越是被这尖叫声和婴儿的笑声搞得发毛。 一楼和二楼的户型一样,他们一上二楼,就看到了原本身处二楼的六个参与者正站在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口。见一楼的参与者们上来,其中一个人就朝他们挥了挥手,喊道:“在这儿!” 众人便如一窝蜂一般涌了过去。 柳煦是最后一个到达房间门口的。他隔着人群,有些艰难的分辨出了眼前的情景。 这似乎是个卧室。卧室里简直和猪窝一样乱,房内的垃圾桶塞得满满当当,已经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地上则全是被摔得粉碎的东西,还堆满了衣服以及各种各样的杂物,甚至装不进垃圾桶里去的垃圾也都堆了满地。 发出鬼叫声的女人缩在一张双人床的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正捂着耳朵,头埋在双膝间,大声地尖叫着。 这,就是那传说中的,“罪恶深重的女人”。 ※※※※※※※※※※※※※※※※※※※※ 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v前要压字数的,v后就会多更一点hhhhhh寒假到了嘛 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算的话,星星(攻)大概第七或者第八章可以出来吧【挠头 其实看开一点回忆杀也算的话他已经出来过了!!【强行出场 感谢在2020-12-17 19:02:21~2020-12-18 18:0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时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真的不嗑真人哒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么一熬 50瓶;41961412 10瓶;不知羞 4瓶;草莓酱女孩 3瓶;府中名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四) 女人还在张着嘴尖叫着,叫声尖利又刺耳。 和那叫声一同传出来的,还有从刚才开始也同样一直都没有断过的婴孩的咯咯笑声。 那笑声里带着稚嫩的疯狂,兴奋得就像要发疯一般,看来,女人的尖叫声似乎让它感到非常开心。 笑声的来源倒是清晰可辨,也是从这个女人的卧室里传出来的。只是那发出笑声的地方恰好处于参与者们的视线死角里。他们若是不走进门去,是绝对看不到那个发出笑声的“东西”的。 笑声疯狂又诡异,众人背后有些发凉。 但除了柳煦和方卿儿,在场的都是有些资质的参与者了,少也进过了一次地狱,都多少明白些这里的尿性——傻站在这里不进去是不行的。 只有走进去,才能开辟生路,走向未来。 这个道理,柳煦和方卿儿肯定是不会懂的。 方卿儿被齐南夹在怀里,脸色惨白,十分恐惧,吓得双腿阵阵发抖,颤声道:“里面……里面是不是……有鬼啊?” “有可能喔。”齐南说,“虽然很少有,但是听说确实有上来就先把人弄死的例子。” 方卿儿和柳煦双双脸色一白:“……” “但是不进去不行。”又有另一位参与者说,“而且,就算是你说的那种少数情况下,上来就被弄死的人也没有几个,这里不会上来就全军覆没的,没那么狠。而且,这房间里的那个东西是鬼的可能性很小,你也说了,那个是少数,一般不会上来就玩这么狠的。” “说的没错。” 有一个参与者一面这么说着,一面举起了手电筒,走出了人群,抬腿就往卧室里迈,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总得进去看看的,走了。” 柳煦看向这位勇者。 这位勇者是一位女参与者,烫了一头大波浪,戴着一副墨镜,穿了一身漂亮衣服,身材高挑又好看,总而言之,是个漂亮姐姐。 柳煦愿从心底里称她一声女中豪杰。 女中豪杰刚往前走了一步,就一下子被另一个参与者拽住了:“等等!” 女中豪杰一下被拽了回去,她有点发蒙,满脸莫名其妙地看向拽住她的这个参与者:“?” 拽住她的参与者也同样是个女孩子,她面色凝重,很严肃的对她说:“我看到了,里面确实有鬼,还是小心点儿好。” 女中豪杰脸色微怔:“有鬼?” “有的。”那位参与者说,“我是第一个拉开这个门的,开门的时候,我就看到这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拽着女中豪杰的手,转手指向了卧室里那堆乱糟糟的衣服上的一块地方,说:“这里,有一个浑身都是血,皮肤还是黑色的一个小孩在这里爬。我开了门之后,他就转头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再然后那个女的就开始叫。” 柳煦:“…………” 柳煦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感到一阵窒息,恨不能现场昏过去。 众人沉默了下来,又纷纷转了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的那块地方。 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那个消失的小孩现在一定是跑到了他们所看不到的视线死角里去,肯定正在那个地方拍着掌咯咯地笑。 他妈的,里面有鬼。 众人顿感窒息,一阵阵脊背发凉。 女人的尖叫声和婴儿的笑声在他们身边阵阵回响,毫不停歇,刺耳又尖利,把心脏都搞得突突的跳。 就这么沉默了好半天之后,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问道:“怎么办?第一个进去的,肯定就会直接挂掉吧?” “肯定的吧。如果那个鬼真的就在那里的话,肯定会搞突袭,第一个进去的绝对毙命。” “那怎么搞啊,不进去也不行啊?” “……要不,找个人先进去悄悄瞄上一眼?” “你开什么玩笑,那个可是鬼。只要跟它对上眼了,那不就铁定升天了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所说的话里字里行间全都透露着他们一路走来碰到的各种无情与恐怖。 柳煦光是站在最后面一言不发的听,都听得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就像被丢进了一个深冷的冰海之中,现在正在慢慢悠悠的往下沉。 他什么也抓不着,就只能这样往下沉,能做的就只有努力地咬紧牙关,好让自己别那么发抖。 就在此时,齐南突然夹着怀里的方卿儿,朝众人道了句“借过”,走出了人群,往前走了一大步。 方卿儿愣了愣。 众人也怔了一下,纷纷侧了侧身,不懂他是要干嘛。 紧接着,齐南就一下子把怀里的方卿儿扔了出去,一把把她扔进了房间里。 “!?!?!” 柳煦如遭雷轰顶,被眼前这一幕炸了个满面震惊。 方卿儿就那么被直接丢进了笑声与尖叫声交杂而成的漩涡中心,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她趴在地上傻愣愣的呆了几秒,然后,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来。这一抬头,她就看到床上的女人正缩做一团,头埋在双膝间大声尖叫,又听到稚嫩的声音在不远处兴奋又疯狂的大声笑着。 她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现在是身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之中,然后,死亡的恐惧便如滔天海浪般袭上了心头来。 她立刻把自己缩了起来,双手捂住脑袋,也跟着大声地尖叫了起来,还很没出息的被吓得涕泪横流。 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声声泣血颤抖。 但这么哭了还没几秒,她就听到身后的人群里又传来几声叫喊。 她没听清,但下一秒,她就又被一下子揪住了衣领,被猛的拉了起来,紧接着,就又被狂拖着冲出了房间外。 几秒后,她就又茫然地坐到了地上,眼角还泛着泪花。她听到众人在大声地吵闹着,好像是在指责齐南。 “你干嘛!?!把新人丢进里面算什么!?” “你不知道里面有鬼吗?!” 方卿儿这才渐渐反应了过来,她眨了眨眼,把眼泪眨得滴落下去几珠后,也终于又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她又被拖出房间来了。 方卿儿转了转头,看到旁边是脸色同样惨白,正在大口喘着气的柳煦。 她看过去时,柳煦刚抹完了脸上的冷汗,正把眼镜重新戴回去。柳煦一抬头,见她正看着自己,就又礼貌性地朝她笑了笑。 他被吓得脸色惨白,出了满头冷汗,说话的声音都被吓得有些飘忽。 他说:“幸好没死。” 方卿儿:“……” ……是柳煦把她拉回来的。他冒着死冲进了那个可能有鬼的房间里,把方卿儿拉了出来。 居然是他。 方卿儿有些怔住了,这事儿着实有点难以置信。 众人在她身后指责了齐南很久,齐南闭嘴听了片刻之后,才终于慢慢悠悠地开了口,说:“怎么,你们不明白吗?” “……?”有个参与者一挑眉头,“明白什么?” “这种怕鬼的新人,用处不就是这个吗?”齐南笑着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新人,说,“你们也知道的嘛,这种新人,基本上没有能活着从第一关里出来的。像这样给我们做做垫脚石,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有个参与者听了这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破口大骂:“你他妈说什么?!” 方卿儿听了齐南这话,脸色被吓得惨白如纸,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跟她比起来,柳煦就显得淡定多了。他早就料到齐南这么喜欢捡新人可能另有所图,只丝毫不觉意外地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有点冷,就把围巾展开来,往身上一披,又低头点开了手机,接连点了好几下屏幕,看起来像是在打字。 在柳煦打字的期间,被齐南气得不行的一些参与者愤愤不平,又是指责他又是想上手揍他的,但也有一些人心冷漠的人员站在一旁淡定围观,满脸都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差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方卿儿也有些害怕,就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下意识地缩到了刚刚救了自己的柳煦的身后。 这一靠过去,她就碰巧看到了柳煦的手机界面。那是qq的界面,对面是一个灰了的头像,两个人是情头。 柳煦打字很快,但这里与世隔绝,没有网络也用不了流量,发出去的消息都带着大红色的感叹号,可他好像根本不在意,就那么一直发一直发,发了好几条消息过去。 方卿儿多瞟了两眼,发现柳煦说的话都是关于刚才的事情。 柳煦很快就发完了消息,把手机收了起来。但在他收起手机之前,方卿儿很不道德的看到了他最后发出去的两条消息。 那两句话十分扎眼。 他说:“我刚刚突然意识到,好像现在离你更远了。” “这里晚上肯定看不到星星。” 这两句话的前面,带着红色的感叹号。 没有送达,对方看不见。 ※※※※※※※※※※※※※※※※※※※※ 阎王爷:没想到吧 沈安行:这我他妈确实是没想到 感谢在2020-12-18 18:09:27~2020-12-19 18:4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曦、文荒沉大海、psychologis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雨叹梨花、psychologist 20瓶;曦 19瓶;sk-ii 11瓶;莩沙、竹墨残水、府中名沅、莫邪、宜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五) 柳煦收起了手机后,就抬起了头,神色一如往常地看向把齐南团团围了起来的这些人,说:“好了,不要再说了,在这里跟他争这个,没什么意义的。” 方卿儿躲在他身后,悄悄抬起头来,有些讶异地看了看他。 正跟齐南理论的几个参与者也回过了头来,看向了柳煦。 柳煦作为齐南口中“做做垫脚石就算是物尽其用了的没用新人”之一,倒是意外的对此态度十分坦然,参与者们看过来时,他还朝他们笑了一下。 “事儿他都干了,本性也暴露了,以后我们俩小心点儿,不跟他一起走就是了,再这么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而已。” “说的也是。” 一旁,刚刚第一个作势要进去的女中豪杰也走上来了两三步,十分鄙夷的看了眼齐南,说:“毕竟时间不能用在改变傻逼上面。” 齐南耸了耸肩,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女中豪杰白了他一眼,又转头对众人说:“总之,不如想想怎么出去,晚上还有守夜人,别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转头看向了柳煦,又问他:“我看你刚刚进去的时候也没事,有看到那个发出笑声的是什么东西吗?” “……”柳煦脸上的笑僵了僵,“没敢看。” 女中豪杰:“……算了,既然你俩都能活着出来,那就肯定没事了,应该不是个鬼。” 她说完这话后,就领头踏着笑声和尖叫声迈进了屋子里去,举着手电筒就径直走到了房间中央。 一切安宁,女中豪杰站的好好的,没什么大事,尖叫声和笑声还和之前一样响。 众人见状,也都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纷纷走了进去。 女中豪杰正举着手电筒,照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因此,众人一进去,再一转头,也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那正发出笑声的是个什么东西。 也正如她所说,那并不是个鬼。 那是个瓷娃娃。 准确的说,那是个头大身小的陶瓷娃娃。它被摆在床边的一张木质桌子上,穿着一身日式的红色和服,脑袋上还扎了个漂亮的大红蝴蝶结,眼睛是那种黑色的豆豆眼睛,嘴角也向上扬着。 这要是在人间,柳煦看到这个瓷娃娃,可能就会从心底里感叹一声真好看,挺可爱。 但他现在他妈的做不到。 因为这个瓷娃娃正他妈的狂晃着脑袋咯咯笑!!! 这个瓷娃娃是那种脑袋是可动式的瓷娃娃,而它现在就正在疯狂晃着自己的脑袋,发出阵阵婴儿的稚嫩笑声!! 且说来奇怪,除了这个娃娃,那张木桌子上就什么都没有摆了,娃娃孤零零地站在上面,看起来像是在被供奉一般。 不得不说,在此情此景的这番衬托下,不论是长得多可爱的瓷娃娃,看起来都会像个被婴儿附身的鬼婴灵。 娃娃那双原本可爱的豆豆眼此刻看起来就像两团无尽的旋涡,仿佛拥有把人吸进去的魔力一般。 柳煦几近窒息。 “居然是这么个东西在笑。”有参与者忍不住说,“好像也没比鬼好到哪儿去。” “你说得对。”有人附和道,“这跟摆了个鬼在这儿好像没什么区……” 此人话刚说到一半,就见那娃娃的豆豆眼突然往旁侧了一下,原本朝着前方的双眼一下子朝向了右。 目光的朝向处一下子锁定住了数名参与者。 瞬间一片死寂。 一股凉意瞬间席卷而来,把所有的参与者都搞得后背发毛起来。 众人都哑口无言了良久。 “……我说。” 沉默许久后,就有个参与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刚刚……不是我眼花——” 他这话刚说到一半,女人的尖叫声就突然更上了一层楼,变得更加凄厉起来,声音也高了好些个分贝。 柳煦被吓得一哆嗦,又转头看向床上。 正巧,他就看到那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连滚带爬地朝着床边摆着瓷娃娃的这张桌子爬了过来,动作夸张又迅速。她表情极其恐怖,一把就抓起了桌子上晃着脑袋笑个不停的娃娃,然后十分用力地、狠狠地、摔到了墙上。 砰地一声,瓷娃娃被摔了个粉碎。 众人都被吓到了,有的直接浑身一哆嗦。 柳煦更是吓得“我操”了一声,往后连连退了数步,眼镜都跟着被吓得往下滑了好些。 他还算好些,方卿儿直接大叫一声,转头就跑出了房间。 柳煦听到她的尖叫声一路远去,想来她估计是被吓得直接跑下楼了。 他胆子也没比她大到哪儿去,转头就跟着缩到了门边去。 可和方卿儿不一样的是,柳煦很明白,自己要是这么跑了,可能就会错过一些很重要的场面和很重要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又有很大可能关乎着他的生死。 所以,柳煦又不舍得就这么跑掉,就只好躲在门边,缩起双肩来,哆哆嗦嗦地看着那个刚把瓷娃娃摔了的“罪恶深重”的女人。 柳煦心里欲哭无泪的想,一切都是生活所迫。 女人把瓷娃娃摔碎之后,房间里的婴儿笑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同样,她也没有再尖叫了。 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参与者们都在等她的下一步行动,安安静静的,谁都没出声。 女人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远远看去,能看到她骨瘦如柴的身形,她瘦的脸上的颧骨都凸了出来,眼窝深凹,浑身上下估计连二两肉都没有,仿佛只是一层皮覆盖着一具骨头而已。 瘦的跟骷髅似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折磨成了这种非人的样子。 她就这样喘了好半天,干裂的嘴唇都直哆嗦,双眼通红如鬼。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之后,女人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十分僵硬地笑了一声。 她的笑容僵硬又恐怖,眼中渐渐出现了近乎于疯狂的欣喜之色。 笑过之后,她就颤抖着沙哑的声音开了口:“碎了吧……又碎了吧!!你再笑啊!!你有本事再笑吗!?!再笑我就再砸碎你!!!”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伸出了手,指着地上那堆瓷娃娃的碎片破口大骂:“每天都在笑,每天都在笑!!你是不是就想让我疯!?!你做梦吧!你疯了我都不会疯!!我好得很!!我好到吓死你!!!” 骂过这些之后,她就慢慢地收回了手。这些话好像也很费她的力气和勇气,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回到了床上,又气喘吁吁地喘了一会儿气。 她愣愣的盯着眼前那片被她摔成碎片的瓷娃娃。 转眼间,她眼中疯狂的欣喜就渐渐褪去了色彩,反倒转而袭上了一股恐惧之色。 她往后茫然地蹭了两下,随后,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竟然连滚带爬地转头就跑,一鼓作气又爬回到了床上的角落里,惊惧万分的抓起了被子,吓得呼吸都颤抖,一边缩着,一边疯了似的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连串情绪的转换实在太极端也太激烈,把众人都给看懵了。 柳煦也往里探了探头,扶了扶眼镜,大着胆子瞄了她好几眼。 这女人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 ……难不成是已经被逼疯了? 柳煦在心里慢吞吞地猜想起来。 倒也有可能,毕竟是被“罪恶”囚禁起来了,被逼疯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而那一边,女人在床上瑟瑟发抖了片刻后,就抬起了头来,看向了众人。 她好像是才看到来人一般,怔了一下,有些茫然的问道:“你们是谁?” 众人:“……” 没有参与者回答她,很快,这个女人就接着自问自答地把话说了下去。 “你们怎么进来的?” “……这房子怎么会放你们进来?” “哦……对了,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了……” 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往前倾了倾身,说:“你们是来救我的,你们一定是来救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这女人最后都快嘶吼起来了,简直声嘶力竭。 她说完这话后就不再往下说了,就那样喘着气干巴巴地望着参与者们,满眼都写满了渴望,似乎是等着谁来回应。 世界安静了片刻后,人群之中,就有一个参与者毫无感情的棒读了一个字:“对。” 女人得到了回应,又扯了扯嘴角,沙哑地笑了一声,道:“对了……对了……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握紧了颤抖的双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飘忽了一下,又咽了口口水后,才终于又慢慢地抬起头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声音有些发颤地对众人说:“我……我之前,堕过胎。” “堕胎之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开始恨我……他附身在了那个瓷娃娃和这个房子身上,对——他诅咒了我,他诅咒了我!!” “我根本没办法走出这里……我被他关在这里了!!” “那个……那个兔崽子!!!”女人歇斯底里地骂了起来,“他怎么有脸诅咒这个房子!?我可是他妈!!!就算我对不起他,我也是他妈!!!” “你们要救我……你们一定要救我!!” “你们一定要帮我杀了他!!!!” 女人说完这话后,就怒瞪着双眼,仰天大骂了一声,然后居然就伸手扯住了自己的头发,还自己把自己蜷成了一个团,就那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边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自己扭打,一边满嘴脏话地叫骂着。 众人:“…………” ※※※※※※※※※※※※※※※※※※※※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了,眼熟吧,给大家表演一个我抄我自己 明天就让星星出场啦~发双更~ 感谢在2020-12-19 18:49:56~2020-12-20 22: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sychologist、糯米糯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玖熙月 100瓶;48577641 30瓶;psychologist 20瓶;府中名沅 4瓶;宜尔、平乐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六) 女人表演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 人群之中,有人开口问道:“这任务肯定不能做吧?” 柳煦愣了愣。 确实,从这女人刚刚说的话来看,杀死附身在这房子以及瓷娃娃身上的婴灵,就是规则里所说过的“npc的任务”。 但……为什么他说“肯定不能做”? 柳煦有些许想不明白。 没有人在乎他想不想的明白,众人开始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来,都自动无视了现场还有一个初入地狱的新人。 “对啊,这npc都疯成这样了,说的话有一大半肯定都不能信。” 有一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拿着手电筒晃了晃那个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发疯的女人,又说:“她这都精神错乱了,记忆方面有可能也跟着错乱了吧?” “确实,而且地狱给的那些话里也说了,说她是“罪恶深重”的女人。这就证明,她肯定是做错过什么事儿的,可刚刚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怎么想怎么可疑。” 有个参与者听到这儿,就摸了摸下巴,做了最后的总结:“也就是说,一定是她对自己的孩子做过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所说的话也肯定有偏向自己的成分,撒谎的可能性比较大,那个任务绝对不能做,对吧?” “就是这样。”女中豪杰转过了头,对众人说,“总之,先四处找找线索吧,这房子这么大。”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手,翻了下袖子,看了下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又说:“现在三点十五,差不多还有三个多小时。都赶紧去四处找找吧,五点半的时候楼下集合一下,看看都有什么收获。” 安排很合理,没人有异议。 众人便开始四处寻找。而第一个被搜查的,就是她们身处的这个女人的卧室。 柳煦胆子也大了那么一点,就又举着手电筒回到了房间里,跟着他们一起搜起了房。 有的参与者觉得这里人手足够,就转头走出了卧室,去了别的房间里搜寻。 这房间里不小,最里面摆了一张有些大的双人床,女人现在就在上面一边跟自己打架一边发疯。而床边窗户了,窗户边上还挂了几个破碎的、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的风铃。想来,应该是被囚禁起来的女人听着风铃的响声太烦心,就为了不让这些风铃发出声音,就把它们全都拆成了这幅可怜兮兮的德行。 柳煦大着胆子往里走了走,看了看窗户外面。这几扇窗上落了斑驳的灰,看不太清外面的东西,只能模模糊糊地分辨出个大概来。 这几扇窗面向的是后院,后院和前院一样,花草枯萎了个遍,黑气也在院中幽幽地舞。 柳煦看得有点心里发毛,就又后退了几步,收回了目光。 他转头看向别处。卧室里,女人的床的旁边就摆了一张木制的桌子,刚刚,瓷娃娃就是摆在这张桌子上的。而桌子的正对面,就摆着一个衣柜。 现在,有两个参与者就正围着那个衣柜,在上上下下的翻,想看看能翻出些什么东西来。 柳煦又往旁边照了照。在照到衣柜旁边不远的一片空荡荡的墙面时,忽然就手上一顿,停了一下,然后,他就把手电筒的光固定在了一块墙皮上。 那是一面没有任何东西的空荡荡的墙。但诡异的是,这面墙上有一块地方被方方正正的留了出来,那一块的颜色比起旁边的来,整整白了一个度出去。 ……这块儿不太对劲。 “你也注意到了?”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柳煦又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看,就见开口的正是那位女中豪杰。 女中豪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别遇到什么事儿都抖一下,活活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不经吓。” 柳煦无奈地干笑了一下,内心里又狠狠地骂她了一句。 谁规定大男人不能怕鬼的!! 女中豪杰没跟他多掰扯这事儿,她也抬了抬手,把手电筒的光照到了那一片跟周围的墙皮颜色明显有别的地方上。 “这里应该是挂过什么相片才对。”她说,“会挂在卧室里的照片,古往今来只有三种。” “是啊。”柳煦知道她要说什么,就接下来话茬,说,“要么是自己的照片,要么是全家福或者婚纱照。当然,挂画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挂画是没理由拿下来扔掉的。”女中豪杰也说,“自己的照片也没可能,所以,这里挂的应该是结婚照,或者是全家福才对。” “全家福的话,那就是三个人了吧?”柳煦转过头去看了看她,说,“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她说自己堕胎的这件事是假的?” “只是堕胎的话,不可能会有这么强的怨念吧?”女中豪杰说,“再说了,我们做参与者的,怀疑是本能。” 柳煦:“……” “不过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有点本事。”女中豪杰说,“一般来说,刚刚跟你一起的那个姑娘那样的,才是怕鬼的新人的基本操作。” “……什么操作?” 女中豪杰淡然道:“被吓个半死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自闭。” 柳煦:“……” ……听起来有点心动。 他也很想这么干。 但是生活所迫,他不能那么做。 这狗操的生活。 他们两个在这里对着这片被留了白出来的墙皮发表看法的时候,另一边的参与者已经把衣柜翻了个底儿朝天了。 “什么都没有啊。”他们说,“看来这里应该是什么都没被留下了。” “是啊。”另一个人也跟着直起了身来,又转过头,和女中豪杰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说:“那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了啊。” 女中豪杰朝他们点了点头。 柳煦回了回头,发现留在这屋子里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女中豪杰突然对他说:“我叫邱枫。” 柳煦被她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搞得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了过来,也对她自我介绍了一下,说:“我叫柳煦。” “……假名?” “……真的。” 柳煦经常碰上这种事儿,就抽了抽嘴角,说:“不是那个絮,是日句下面四点水的那个煦。” “哦……”邱枫也跟着抽了抽嘴角,说,“你爸妈真会起名字。” 柳煦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也这么觉得。” “对了。”邱枫又说,“你小心点那个谁。” 柳煦知道她在说谁。 齐南。 除了这个已经把自己本性暴露无遗的傻叉,也不会有别人了。 柳煦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我先告诉你,这种一上来就把自己的本性暴露的人,后面肯定会干更大的事儿出来。”邱枫说,“因为这种人,根本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暴露,会不会被千夫所指,会不会被孤立这种事儿。他只一心想着踩着别人活下去,这种能为了活着什么都不怕的人,是最疯的。” 柳煦:“……” 邱枫说完这些,就不打算再说了。她转过头往门口走去,和柳煦擦肩而过时,还顺便伸手拍了下柳煦的肩膀,说:“你第一次进,给你点提醒,祝你活着。” 说罢,她就往前走去,准备离开了。 可惜走了还没两步出去,一楼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柳煦又被吓得一哆嗦:“怎么了又!?” 邱枫屁话都没跟他多说,转头就往楼下跑了过去。 “哎等等!!” 柳煦一惊,慌慌张张的大叫了一声,也连忙要跟上去。可刚急哄哄地迈了一脚出去时,他突然就踩到了一个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当即脚底一滑,砰地一下,脸朝地摔了下去。 柳煦:“……” 好嘛,大无语事件。 平地摔,真有他的。 柳煦摔得头昏脑涨,倒吸着气捂着鼻子坐了起来。但他刚坐起来的那一瞬,就听到了一声婴儿的笑声。 柳煦:“……” 他身子一僵,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冻结了。 柳煦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听到婴儿笑了起来,笑声离他极近,咯咯直响,开心的不行。 那笑声就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柳煦头皮当即一炸,剧烈发麻了起来。默默地咽了口口水之后,他才大着胆子,僵硬地、慢慢地,转过了头。 他看到一个浑身灰黑色,甚至皮肤还有些泛着透明的浑身是血的婴儿正坐在地上,抓着他的裤腿,咧着嘴朝他笑着。 要人命的是,柳煦的一条腿还正压在这婴儿的腿上。 柳煦瞬间就明白了。 他刚刚踩到的滑溜溜的东西,是这个婴儿的腿。 他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张了张嘴,有那么几秒,他甚至都不会叫了。 但很快,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我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感谢在2020-12-20 22:01:02~2020-12-21 19:2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祀白、psychologis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栀. 109瓶;psychologist 22瓶;曦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七) 柳煦发誓。 这辈子他都没跑的这么快过。 他连滚带爬地从女人的卧室里飞奔了出来,又一路尖叫着哭着爹喊着娘飞奔了出来,一路跑的也是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来。 参与者们都聚集在一楼,他们一转头,就看到柳煦两眼飙泪连滚带爬的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也不能说是跑,以他那个速度,说是低空飞行应该更合适。 柳煦一看到各个参与者,就连忙又飞奔了过去,挑也不挑了,冲上去就抓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两眼飙泪地朝他大喊:“有鬼!有鬼啊!!刚刚那个卧室里,有那个婴儿!!!” 听了他这话,有不少参与者都纷纷脸上一白,但也有一部分经验丰富的参与者表情毫无变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被他抓住的参与者就是脸色毫无变化的那一部分。他表情冷漠道:“哦。” “你哦什么哦!?”柳煦几近崩溃,又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表情都用力得扭曲了起来,“我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那个婴儿就抓着我的裤腿!!跟我笑!!!他跟我笑啊!!!” “行了行了,兄弟,你冷静一点。” 另一个参与者有点看不下去了,就走了过来,抓住了柳煦的双肩拍了拍以作安抚,又苦笑着说:“这里毕竟是地狱嘛,见见鬼很正常。我们参与者呢,每天都是跟鬼同床共寝的……” 柳煦听得脸色白了又青,眼里的泪被吓得可怜兮兮地往下直掉。 邱枫看他实在是可怜,就忍不住也走了过去,拽了拽那个做出“我们和鬼同床共寝”的这种言论的参与者,说:“行了,别吓他了,怪可怜的。” 参与者:“……” 参与者说话时随意得很,被邱枫这一说,他才又仔细看了看柳煦。这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此刻竟然眼神灰暗,看起来好像被吓到失魂了。 柳煦确实有点失魂了。他一想到自己以后要经常面对这种场面,心脏就吓得突突直跳。 他要不直接去世去找沈安行算了。 柳煦不禁有些自暴自弃地如此想道。 “对了。”邱枫又转过头来,对柳煦说,“我们这儿刚刚发现了个东西,你要看一看吗?” “……”柳煦往后缩了缩,问,“麻烦你先告诉我是什么。” “人头。” 柳煦:“……婴儿的?” “不是,是个成年男人的,刚在冰箱里发现的,现在还挂着霜呢。”邱枫说,“你看看吗?” 柳煦抱住自己往后连连直退,有些抗拒:“不……不用了。” “是吗。”邱枫倒也不多说,就耸了耸肩,说,“不看就算了,那你你跟上吧,我们准备去楼上。” “……?”柳煦愣了愣,“去楼上做什么?” “我刚刚在楼上发现了一间婴儿房。”有一个参与者走了出来,说,“那个房间里有个婴儿床,婴儿床里全都是血。” 柳煦:“……” 柳煦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毕竟落单不可取,而且他想活着,所以绝不能放过任何一条有效信息。 齐南也跟着所有参与者一起去了,柳煦怕他会搞自己,就离得他远远的,又是站在了人群最后方的位置。 那间婴儿房就在女人卧室的隔壁。柳煦现在看到那卧室就心里一阵心惊胆战,几乎是擦着墙溜进婴儿房里去的。 进去了之后,参与者们就一同照了一下里面的构造。 房间里的墙漆都刷成了和这房子整体都格格不入的天蓝色,书桌也是那种儿童风,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虽然积了灰,但却是那种云朵模样的吊灯,很有梦幻色彩。 房间最里面是一扇窗子,但诡异的是,这个床子被全部涂成了密不透风的黑色。 这间儿童房和隔壁女人的卧室的户型一样,不算太大,地上堆了很多积满了灰尘的玩具,还有一些婴幼儿的衣物。婴儿车和婴儿床安安静静地排在一起,也同样积满了灰尘。 领着他们进了房间的参与者走了过去,带着他们走到了婴儿床跟前,拿手电筒照了下里面:“你们看。” 众人纷纷走过去看,这一看,就纷纷惊得瞳孔骤缩,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甚至忍不住轻轻骂出了声。 那婴儿床里全都是血。 床单上满是血迹,那些血又深又重,早已渗透了进去,完完全全被血染成了一张红床单。床上还有一件衣物,那是一件婴儿的连体衣,这衣服也是被血完完全全地染红了,碎成了好几半。 众人一阵良久无言,都在头脑风暴。 柳煦站在人群最后面,轻轻皱了皱眉,又抿了抿嘴,开始思考起来。 能躺在婴儿床里的,只有婴儿。会死在这里的,当然也只有婴儿。 那么,那个女人就确实是说谎了。她没有堕胎,而是把婴儿生了下来,然后把他弄死在了婴儿床里。 而且看这个现场,手法应该相当残暴。 为什么? 会是什么样的动机,才会让一个女人这么残忍的杀死一个孩子? 会是什么能让一个女人恨上孩子…… …… 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浮现的一瞬间,沈安行的脸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柳煦:“……” 对了。 他想起来了——沈安行他妈也是这样的。 一想到这个,他就很不愉快地皱了皱眉。 看完婴儿房后,众人就又走了出来,各自交谈了一会儿后,邱枫就说:“都分开找找线索吧。” 众人就分开去找线索了。 “线索”的意思倒是很容易就能明白,肯定指的就是能让他们缕清发疯的女人和被杀的孩子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导致这些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的一类东西。 毕竟只有搞明白了这些,他们才能对症下药,知道该如何终结掉这里的罪恶,成功离开地狱。 柳煦也学着其他参与者的做法,到处找了一番,但可惜的是,什么也没找到。 两个半小时后,邱枫觉得差不多到了时间,就站在一楼吆喝了一会儿,把众人都聚集了起来,就连躲了起来的方卿儿都被她给叫出来了。 众人会合之后,邱枫就点了下人头,发现只有十七个人。 她皱起眉来,说:“怎么只有十七个?” 有人听了她这话,就跟着四处看了一圈,然后就回过头来,一挑眉说:“是那个卖了新人的傻缺没来吧?” 众人听了觉得有理,便都四处看了一圈,寻觅了一番,结果果不其然,没来的是齐南。 “算了,没来就没来。”邱枫冷哼一声,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方卿儿听了她这话,却有些忧心忡忡:“他要是拿到了什么东西,不肯交出来呢?” 邱枫说:“应该不会那样的。要想活下去,把找到的线索坦诚布公的交出来是最好的方法,他要不是个傻子的话,肯定就会自己乖乖拿出来的。” 也有其他参与者说:“没错,一般的参与者拿到了线索,都会拿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的,一般不会有你说的那种不肯交出来的情况,毕竟出关是大家一起出的。” 方卿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见她明白了,邱枫也就不再多说了,转头和众人都各自交谈了一会儿后,大家就都纷纷道出了自己这一天的成果。 然后,他们就很悲惨的发现,这一天下来,他们所有人找到的线索竟然只有两个——一个是从女人的卧室里发现的一瓶安胎药,另一个就是从客厅里翻出来的一个医院的检查单。 柳煦也凑了热闹,看到了这两样线索。 安胎药没什么值得留意的,那医院的检查单也同样,只是一张确认怀孕的报告单罢了。这两样线索根本无足轻重,找到了和没找到没两样。 众人有些头疼,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柳煦这次没听。他坐在楼梯上,就那样瑟瑟缩缩的抱着双臂,心不在焉地发了会儿呆,想着那发疯的女人的事。 但想着想着,他就又跑偏了。 他又想到了沈安行。 一个母亲为什么会恨自己所生的孩子——这个问题,沈安行能很好的给他一个答案。 因为沈安行他妈妈就是这样的。 他妈妈叫左白玉。柳煦见过两次,人如其名,是个长得很干净很清秀的漂亮女人。 只不过,她给沈安行留下的回忆却一点都不似白玉。 沈安行说,他两岁那年,父母就开始吵架了。沈迅不管孩子,并且开始慢慢地本性毕露,每天夜不归宿地出去喝酒打牌。 只有母亲守着长长的夜,守着当时还小的他,和一个根本不会回来的男人。 父母的婚姻就这样因为他变成了一场“丧偶式婚姻”。 这摆明了就是沈迅有问题,可笑的是左白玉却不恨男人,她说她爱沈迅,问题不在沈迅身上。当然,错也不在于她,她不会爱错了人,她爱沈迅也没有错。 所以,一定都是沈安行的错。 都怪他出生,自己身材才走了样,男人才跑了。 男人跑了,都是他的错。 婚姻失败了,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都是孩子的错,都是他。 所以,一个母亲为什么会恨自己的孩子? 因为她爱一个男人到了失去自我,甚至难以评判是非的地步。 冰箱里的成年男人的人头,被杀死在婴儿床里的婴儿,以及发疯的女人——把这三样串一串,柳煦倒是能多少猜得到前因后果了。 但很奇怪……怎么这个地狱每一点都好像和沈安行有关? 罪名里有他父亲,npc里还有一个和他母亲有些类似的人。 怎么品怎么奇怪。 柳煦一边想着,一边拿出了手机来,又习惯性地开始给沈安行发消息。 就这么大概过了五分钟之后,他就听到邱枫开口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分散开吧。都机灵一点,躲着守夜人,努力活着。” 柳煦转头看去。就见参与者们纷纷应了两三声,然后就分散开了。 有人走出了房门,有人转头往楼上走去。 柳煦这才意识到到了时间,就低头看了眼手机。 现在已经六点十五了。 如果齐南说的是真的,那守夜人马上就要来了。 一想到齐南对守夜人的形容,柳煦就忍不住心里有点犯怵。 齐南说,守夜人是屠杀者。 规则里也说,守夜人会猎杀参与者。 作为一个参与者,一个合格的人类,柳煦当然不想死,也当然会害怕守夜人。 他压了压心里的惧怕,稳了稳心神后,就收起手机,站起了身来,打算出门找个地方躲一躲。恰巧,就在此时,方卿儿朝他跑了过来,嘴里还叫了他一声:“柳哥!” 柳煦抬头看去。 方卿儿跑了过来后,就在他身前站定了下来,说:“他们说,守夜人要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啊。”柳煦应了声,说,“我不打算在屋子里待着……刚在白天见了鬼,不敢。” “也是。”方卿儿笑了一声,说,“我听到了……我之前就在卫生间里躲着,听到你尖叫了。” 柳煦:“……” 这就微微有点尴尬了。 他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往前走了两步,直接选择把这件事翻篇,说:“那就这样,我出去了,祝你平安。” 方卿儿:“等等!” 柳煦顿了一下,回了回头。 “我……我能跟你一起吗?”方卿儿小心翼翼地对他说,“我有点害怕……” 柳煦:“……” 那一起就一起吧。 没办法,柳煦就和方卿儿一起出了门。 话虽如此,柳煦其实也很害怕。 他们刚一踏出房门,那阵婴儿的笑声就又响了起来。 柳煦吓得浑身一哆嗦,拉起方卿儿就脚底生风的往外跑。等跑出了院门后,他才放开了方卿儿,松了口气。 方卿儿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又回过头,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这栋屋宅。 两个人出了门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他们走着走着,就试着去推了推周边的住宅——是的,周边的住宅。这里并不是只有这一家屋子,这是一个住宅区,周边的住宅还是有不少的。 但可惜的是,每一户住宅前都好似有一面透明的墙,还没等他们走过去,就被这道墙拦住了去路。 看来是不让进了。也是,这么多家屋子,要是真的都能进,那守夜人干脆别干了。 柳煦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带着方卿儿,随便选了个小巷子钻了进去。 藏好的那一刻,他就低头看了眼时间。 手机上的时间刚刚好从二十九分跳到了三十分整——正正好好六点半。 ……好险,刚好赶了个死线。 柳煦突然就感觉有些后怕,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刚叹完这口气,站在他旁边的方卿儿就突然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柳煦转过头,关切了一句:“怎么了,穿太少了?” “不是……”方卿儿摸了摸鼻子,吸了口气,又缩了缩身子,说,“柳哥,你不觉得……好像变冷了吗?” 柳煦:“?” * 18:30。 在柳煦看了手机时间的那一刻,一座冰山就突然出现在了那栋黑色屋宅旁。 冰山巨大无比,浑身散发出的冰气都化作了四溢的白色冰雾。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有一个人正站在冰山的最顶端。 那人站在白雾之中似隐若现,叫人看不太清楚。 他在白雾之中站了片刻,然后就伸出了手,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来。 那人只靠单手就轻车熟路地把这张纸展开了来。那只手上,有一枚银色的戒指在白雾之中闪了一下银光。 随后,他就这样在白雾之中沉默地站立了片刻。 然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很莫名其妙的东西似的,忍不住“嗯?”了一声。 再然后,他就纳闷地轻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东西。” ※※※※※※※※※※※※※※※※※※※※ 欢迎世界第一小可怜!!【不是 感谢在2020-12-21 19:29:01~2020-12-21 21:3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psychologist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sychologis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sychologist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八) 方卿儿说冷的时候,柳煦真的没觉得有多冷。 但没过几秒,他就感受到了——周围的温度突然骤降了下来,降的速度极快。这里原先是夏末初秋的凉爽温度,可一转眼,就冷得如同迈入了初冬一般。 温度下降的速度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方卿儿被冻得一哆嗦,连忙把之前脱了下来的棉衣给穿上了。 柳煦也感觉到了冷,就也跟着把手上拿着的装备全都套回到了身上,围巾都围得严严实实的。 他缩了缩身子,心里的那些惧怕莫名被冻得更甚了起来。 柳煦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出来。没想到,他叹出的这口气竟然化作了一团白气,就那样在地狱的空气里飘飘荡荡了一会儿,消失在了风中。 ……冷得都能哈白气了。 柳煦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在往很不妙的方向发展而去。 说起来……晚上会有鬼和守夜人一起出现吗? 如果白天那样的鬼婴晚上还会出现的话……那可真令人绝望。 他毕竟是真的怕鬼,也真的怕守夜人,如果鬼和守夜人会一起出现的话……他的存活率就真的会很低。 柳煦正站在这边胡思乱想着,突然间,一些亮晶晶的白色碎屑就开始从天上飘飘而落。 柳煦怔了怔,扬起了头:“下雪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了手,接住了些“雪”。 那些雪很快就落到了他的手中,又很快在他手心里化成了水。 柳煦看了看自己手心里,随后就发现了不对——落在他手心里的并不是雪,而是冰的细小碎屑。那些碎屑太细小,所以在落到他手心里的那一刹,就都化成了水。 ……居然会下起冰来。 真不愧是冰山地狱。 柳煦心情很复杂的在心里如此道了一句,然后就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搓了搓双手。 希望守夜人今天晚上不要来找他。 可以的话,希望守夜人永远都不要来找他。 柳煦在心里祈祷。 另一边,方卿儿在他旁边呆了一会儿后,就蹲了下来,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柳煦侧头看了看她,发现她的脸上正微微透着些许恐惧。 正常,他也挺害怕的。 毕竟接下来要出现的“守夜人”可是会要人命的恐怖人物。 就在此时,那道曾经告知过他“地狱规则”的声音又再一次地响了起来。 它依旧阴森,依旧诡异,沙哑冰冷的声音就那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播报起了恐怖。 【守夜人“尘”,狩猎开始。】 它说完这话,就又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同一时刻,天上落下的冰屑也消失了踪迹。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死了似的。 这片死寂很快就滋养出了恐怖,柳煦站在这片死寂之中,感到心里一下子毛了起来,后背也开始有些隐隐发凉。 很快,没过几秒,他又感到周身的温度再次猛然往下跌了好几个度。 温度本来就够低的了,再这么再次一骤降,柳煦瞬间感觉自己被扔到了冰海里一般,周身的冷空气仿佛一把把能刺入骨里的刀,简直是挖骨似的疼。 这温度绝对跌破零度了。 柳煦心里的恐惧也跟着跌破零度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稳住了心神,把心里的恐惧压下去了几分,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又把围巾往脸上裹了两圈,紧紧抓住了围巾,缩起肩膀来,一声也不吭地坚强的站在那儿受着冻。 突然间,一阵寒风突然从他们所在的这条小巷的巷口那里灌了进来,把柳煦吹得浑身一哆嗦,好一阵头皮发麻汗毛倒立。 寒风来的太大也太突然,柳煦心中免不得警笛大作起来,他连忙紧抓着围巾转头一看,却见巷口那里空空荡荡,谁也不在。 柳煦松了口气——但还没等他把这口气松完,周遭就突然极其迅速地结起了冰。 柳煦还没松完的这口气当即就又哽了回去,一下子哽在了嗓子眼,还倒吸了一口凉气。同一时刻,他又看到了巷口那里居然有一些冰霜在风中盘旋着,飘飘洒洒,还在一步步地朝他飘过来。 柳煦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大概率是守夜人来了,他也该跑,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从心底里袭了上来。 他突然就想起了高中那两年。 他想起那天夜里飘雪,他在回家路上遇到了沈安行,对方抱着路灯蜷着,大冷的天却连件外套都没穿一件,就在那里可怜兮兮地受着冻,哈着白气哆嗦着,和路灯相依为命。 他又想起另一个晚上,那天晚上月亮好亮,把跨在窗户上坐着的沈安行照得也很亮,亮的柳煦能把他眼里的绝望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起有天黄昏,沈安行送他回家;他想起那天沈安行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把冲上来要打他的人一脚踹出去好远;他想起沈安行那晚在路灯下对他说—— ……沈安行。 沈安行,沈安行,沈安行。 他的星星。 这短短几秒内,柳煦就这样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很多事,每一件事都和沈安行有关。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对守夜人的巨大恐惧也被恍惚间抚平了。 柳煦突然就动不了了。他知道自己该跑,可又莫名其妙地动弹不得。 一阵狂风大作,寒风呼啸尖叫着扑了过来。 在那一瞬,柳煦还听到了水结成冰的咔咔声。那些从巷口处飘进来的冰霜也猛然乘风接近了过来。 狂风太冷也太大,柳煦恍然间就松开了紧抓着围巾的手,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眨眼间就被狂风吹散了。 先前为了保暖,柳煦还把围巾在脸上围了一圈,围巾还盖住了他半张脸。现在这么一被风吹散,柳煦的一整张脸也就露了出来。 就在那一瞬,周身大作的狂风猛地停了下来。 而那些冰霜,也恰好飘到了他面前。 周遭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随后,那些冰霜就像有了意识一般,竟然开始慢慢悠悠地往一个中心处聚拢起来。 柳煦大脑一片空白。但在这片无法思考的空白之间,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参与者,就微微抖着身子,往后缩了缩,后背紧紧地贴住了墙。 那些冰霜慢慢地在他面前聚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 毫无疑问,能做到这种非科学的事情的人物,只有守夜人。 周遭寒风飘飘,把一切都拉的好漫长。 这人形越是聚得完整,柳煦心里的那股熟悉感与似曾相识感就越强。 它们就好像牵连着他的心脏一般,就那样让他的心脏开始突突疯跳了起来,疯的就像是要跳出胸腔似的。 很奇怪,他竟然丝毫感受不到惧怕——明明守夜人就在他面前。 可柳煦心里那些先前对守夜人的恐惧此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不曾存在过。 他只觉得对方很熟悉,熟悉得令他感到好一阵无法思考的惘然。 而在这片迷惘之中,那些冰霜也终于在他面前慢慢悠悠的聚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那一瞬间,柳煦瞬间瞳孔惊得骤缩起来。 他甚至感到无法呼吸。 那是个比他高出一个头去的少年。少年很瘦,浑身的皮肤都惨白得像个死人,一头黑发留的有点略长,刘海也长得把藏在发后的眼睛遮了大半,让他那一双生的很少见的睡凤眼若隐若现了起来。 他还穿了一身中学的校服,把袖子撸了起来,皮肤上还零零散散地嵌着一些冰。 柳煦死都认得这身校服,他也穿了这身衣服穿了两年。 是的。他认识这个人,他就算死了都认识。 是沈安行。 更准确的说,是十八岁的沈安行。 柳煦怔住了,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沈安行也是同样的难以置信,眼里都飘荡着震惊的色彩,满眼的动荡不安。 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着沉默着震惊了好半天之后,柳煦才开了口,颤着声音打破了沉默。 “……星星?” 他这么一叫,震惊到完全无法思考的沈安行才一下子回了魂。他如梦初醒似的浑身一颤,然后转头就原地啪地当场炸成了满空冰霜,随着一阵大作的寒冷狂风,消失了。 风太大,柳煦被刮得几乎睁不开眼来。 只不过这风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他周身又宁静了下来。 狂风散去,周围的温度也似乎上升了一些,暖和了些许。 可柳煦却感觉如坠冰窖,浑身都冷极了。 四周沉默几许,十分安静。 一直都蹲在柳煦旁边的方卿儿被突然出现的冰山地狱守夜人给吓得傻了,跑都忘了跑,等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了过来,便又满眼害怕地颤抖着眸子,哆哆嗦嗦地转头问道:“柳哥……?你不会……你不会认识他吧?” 柳煦没听到她说话。 现在谁说话他都听不到了。 沈安行的出现就如同一道滚滚而落的天雷,彻底把他炸傻了。 他没有反应,方卿儿就伸出了手,哆哆嗦嗦地拽了他两下,又叫了他两声,想把他的魂儿给叫回来。 然后,她听到柳煦突然颤着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地,叫了一句。 “……沈安行……” “……什么?”方卿儿没听清,问道,“柳哥,你……你说什么?” 柳煦这次没理她,他一把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转头就往巷子外面跑,撕心裂肺地扯着嗓子嘶喊了一声:“沈安行!!!” 这一声叫喊就这样歇斯底里的在冰山地狱里炸裂开来。 ※※※※※※※※※※※※※※※※※※※※ 感谢在2020-12-21 21:34:11~2020-12-22 20:0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玖熙月 2个;世界长情亚军、潇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花酿 100瓶;时光翩然轻擦 68瓶;不姜 20瓶;c的小咸鱼 18瓶;卿玖熙月 10瓶;油炸谢记音 5瓶;陌路离殇、承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九) 柳煦往外跑的太急,在冲出小巷时,竟然脚底一滑,险些跌到地上。 他连滚带爬十分狼狈地从小巷里跑了出来,等他跑出来一抬头,就见到有一座巨大无比的冰山竟然正横在那栋黑色屋宅的侧边,浑身都四溢着寒气。 柳煦顿觉头皮发麻,一下子被惊得停住了脚步,定在了原地,被那冰山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下意识地哆嗦着,往后退了两三步。 那座冰山太过巨大,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场。站在它面前,人类似乎显得太过于渺小。 内心的恐惧让柳煦想要掉头。 ……可沈安行在这里。 一想到这个,沈安行的脸就在他眼前频频闪过,带着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旧日色彩。 一想到沈安行,柳煦就又本能地往前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 紧接着,他就又跑了出去,然后,就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沈安行!!” “沈安行!!!!” 柳煦的叫喊声一声比一声声嘶力竭,也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他红着眼睛,在地狱里一边跑着四处寻找,一边撕扯着嗓子叫喊着。 他一边跑着,一边脑子里乱得像团麻。 刚刚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回着,沈安行的脸不断与他记忆中年少的星光重合,又编织出了一场旧日的大梦。 在这些乱得无法理清的画面之中,柳煦又有些慌乱无主地想——沈安行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为什么在这儿?他不是死了吗? 那到底是不是沈安行?……是不是他看错了? ……不,不可能,他看错成谁,都不可能把一个人看错成沈安行。 ……可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地狱,所以他才会在这里现身? 像是为了反驳他一般,在这一瞬,他又想起那些朝他袭来又突然停下,又慢慢地组成了沈安行的冰霜。 ……那应该是守夜人。 那难道…… ……沈安行是守夜人?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是守夜人? 柳煦越想脑子越乱。但他倒是没跑多久,很快,他就在那一栋发出诡异笑声的黑色屋宅前,看到了正急着把右边袖子撸下去的沈安行。 和以前一样,他把袖子拉得好长好长,长得盖住了大半手掌,只漏出几根手指来。 柳煦的动静一近,沈安行就满脸惊慌地回过了头来,还急急忙忙地捋了两把有点略长的头发。 柳煦站在他不远处,喘着气,红着眼眶看着他。 四周响着婴儿的诡异笑声,可柳煦却什么都听不见。眼下除了沈安行,他的世界里谁也容不下。 他这一路疯跑过来,还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沈安行的名字,虽然路程不远,但耗费的气力不少。这么一站到沈安行面前,柳煦就有些气喘吁吁起来,甚至脑子都跟着有些发晕。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沈安行,喉咙里火烧似的疼。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那是沈安行。 那确实是沈安行,那是魂牵梦绕了他七年,早已入土为安的——沈安行。 而另一头的沈安行看到他时却显得十分慌张,他站在原地僵了好半天后,才往后连连直退了好几步,吓得说话都结巴:“等等,你……你先听我说,先先先先不要过来……” 柳煦听不见。 他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和疯狂跳动的心脏,只感觉到喉咙里火烧似的疼和挖心一般的痛。 他眼前突然就模糊了一大片。他模模糊糊的看着沈安行站在他不远处,突然感觉自己仿佛与世隔绝了好多年。 就如同恍若隔世,他们都还十八岁。那没有沈安行的七年仿佛不复存在,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他想起这场整整延续了七年的噩梦。在噩梦的开端,是那个被盖上了白布,推进了太平间里的,浑身是伤的沈安行。 眼泪从他眼眶里滚滚而落。 那短短几秒,他又想起了很多——他想起这七年里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看到沈安行坐在窗户上,头发被夜里的寒风吹的飘飘,朝他无奈的笑。 他想起急救室亮起的灯,他想起医院仄长又安静的走廊,他想起死在十八岁那年的沈安行,他想起葬礼上人们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就是和沈安行早恋的男生—— 他想起这没有沈安行的难熬的七年。 但现在,沈安行这个人站在他面前。 除了这个事实,柳煦再也没办法思考别的事了。 什么沈安行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沈安行会是守夜人——这些破问题,他根本想都没办法想。 柳煦听到自己的喘息声渐渐粗重起来,他忍不住往前踉跄了一步,然后,就又朝着沈安行疯跑了过去,以冲刺百米的速度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沈安行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即就被他撞了个措手不及,也跟着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没坐地上去。 “……我身上冷!你冷静……” 沈安行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了柳煦颤抖的呼吸声,发抖的哭腔,以及他同样抖个不停,又用力非常的一双紧抱着自己的手。 柳煦甚至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 ……他在发抖。 绝不是因为冷,沈安行明白。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安行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站在原地僵了片刻后,他就只好伸出有些僵硬的手,安慰小孩似的,拍了拍柳煦的后背。 在那一瞬间,柳煦忽然浑身猛地一激灵,随后,终于随着一声哽咽,大声地哭了出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扣着沈安行的肩膀,双手越抱越紧,紧的沈安行这种死了七年的鬼都有种马上要窒息而死的感觉了。 但沈安行没吭声,因为柳煦在哭。 柳煦哭的近乎要崩溃了。 沈安行说的没错,他身上真的很冷。 如今的他就像一座数九寒天的冰,浑身都在散发着死亡的寒意。而这股寒意,也无情地击碎了柳煦那可笑的恍若隔世的错觉。 沈安行身上的寒意告诉他,沈安行真的死了。 活人身上怎么会这么冷呢。 以前他们那儿的冬天冷的很,宿舍里的暖气又是个空有其表的摆设,除了没有风雪以外,屋子里也没比屋子外好到哪儿去。没有办法,他们两个就天天都挤在一张床上,一个被窝里,抱在一起取暖。 那时候沈安行抱着他,柳煦蜷在他怀里,觉得那就是他这辈子的窝了。 但那样的温度,他如今是一丝一毫都找不回来了。 柳煦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儿去了。 沈安行轻轻叹了口气,又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柳煦就这样哭了好半天,等到他几乎把眼泪都榨干了之后,才终于又抽噎着抬起了头来。 他眸子还犹在颤抖着,双眼也红得厉害。 沈安行看得突然心里一痛,喉咙也跟着莫名发干了起来。 柳煦紧紧地盯着他看,眼睛里满是不舍与害怕。 沈安行知道他在怕什么,他怕这是大梦一场。 因为当年,是柳煦亲眼看着他死的。 沈安行当年死在了他面前,可现在又这样好端端的站在了他面前。柳煦会认为这可能是大梦一场,也不是不能理解。 柳煦就这么红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便又伸出了手去,摸了摸沈安行的脸。 沈安行还是死时的样子。他十八岁,年龄就这样止步在了正是青春的年纪。 沈安行身上冷,脸上也一样,就像是一块在冬日里冻了数月的冰,摸起来甚至都有些冻手。 可柳煦不想放手,哪怕手都被冻得微微发红了,他也没有松开。 沈安行见他这样,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微微皱起眉来,伸手轻轻抓住了他摸着自己的脸的那只手的衣袖,慢慢地放了下去,柔声说:“挺凉的,别摸了。” “不凉。” 柳煦毫不犹豫地反驳了他一句。 沈安行被他说得一愣。紧接着,柳煦就又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怀里勾了勾。 沈安行就不得不弯了弯腰低了低头,往他肩头上靠了靠。 “不凉……星星。”柳煦颤着声同他说,“一点儿都不凉……你还和以前一样。” “……” 沈安行阖了阖眼,在心里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什么没变啊。 他忍不住想,不是全都变了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又把眼睛轻轻睁开来,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时,一声凄厉非常的惨叫声就猛地从他们旁边的那栋黑色屋宅里杀了出来,把冰山地狱的夜晚撕开了一道恐怖的缝。 沈安行刚到了嗓子眼的话一下子全被堵了回去。而紧接着,柳煦就被吓的浑身一抖,也跟着大叫一声,整个人都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一跳,他就跳到了沈安行身上。 沈安行也是下意识地就把他给接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柳煦就已经跟个牛皮糖挂件似的,黏黏糊糊地紧紧挂在了他身上。 他紧紧抱着沈安行,吓得浑身发抖,头深深埋在他颈窝里,抬都不敢抬。 沈安行:“……” 好像……真的没变。 沈安行有些无奈的如此想道。 ※※※※※※※※※※※※※※※※※※※※ 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作话被吞了对不起……本来说的是周四之前要三万字,所以昨天没更打算今天补双更的orz,不知道为什么作话没了,昨天还有读者在等更,抱歉以后这种情况我一定记得再挂个请假条 感谢在2020-12-22 20:05:35~2020-12-24 11:2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白鸟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光翩然轻擦、研究狐狸的小浣熊、psychologist、卿玖熙月、竹鼠、油炸谢记音、阿左不着调、辞九、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然卷。 104瓶;潇潇 92瓶;楚苏 40瓶;么一熬 30瓶;落雨叹梨花 20瓶;luxifer、不姜、psychologist 10瓶;府中名沅 3瓶;shakata、承安、咸鱼的娜娜、宜尔、陌路离殇、笑笑with晓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 柳煦怕鬼。 是真的怕。 沈安行记得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他们班的几个同学就一起去了游乐场,当时还进了鬼屋玩。那个时候,柳煦全程就都是这样的——整个人都挂在沈安行身上,眼睛都不敢睁开。 最后是沈安行一手抱着他一手拿着手电筒看着路,一路轻言轻语哄着他不怕哄过来的。 那年他们十七岁。 现在想来,竟有些恍如昨日的错觉。 沈安行两手抱着趴在他身上怕的发抖的柳煦,偏了偏头,表情冷漠的看向了那栋正发出诡异笑声与凄厉的惨叫声的黑色屋宅。 他早就习惯这个场面了,这七年里,每一天他都是跟这破玩意儿过日子的。 他有很多事儿得跟柳煦说清楚,也得问他几个问题,但在这儿说肯定是不行的。 沈安行抿了抿嘴,侧了侧头,刚想寻个地方,可这一侧头,他就看到了有两个参与者竟然正藏在不远处的巷口里,此刻就从那儿探出了两个小脑袋瓜来,满脸惊悚地看着他——和挂在他身上的柳煦。 沈安行:“………………” 不是,听我解释…… ……算了,解释个屁。 沈安行轻轻叹了口气。 他作为守夜人的威严现在肯定已经碎了一地了。 算了,爱碎不碎吧。 他又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把守夜人的身份剥了以后,他就根本没有那玩意儿。 他把柳煦往身上颠了颠,抱紧了点,然后转头就走,打算去找个能离那笑声远点的地方,跟他七年没见的男朋友好好说道说道。 但同时,他又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为他男朋友担忧起来。 ……柳煦明天白天可怎么做人。 * 五分钟后。 “这儿离那儿远。”沈安行说,“在这儿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害怕了。” 沈安行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半蹲下去,弓了弓身,把一直挂在他身上的柳煦放到了沙发上。 柳煦也早就睁开眼了。他不是个聋子,听到了那婴儿的笑声刚刚正渐行渐远,也知道沈安行把他带离了那里。 但他没舍得吭声。他已经七年没抱过沈安行了,他舍不得放手,干脆就装着自己还害怕的样子,一直蜷在他怀里。 沈安行怀里是真的很凉也很冷,冷得柳煦突然就很难过。 再然后,沈安行就把他带进了这一户屋宅里。被沈安行放下来后,柳煦就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倒是意外的干净,房子里的窗户都打开着,屋子里的物品都摆的整整齐齐,俨然一副还有人打理居住的样子。 但沈安行在这里,死亡的寒凉同他如影随行,于是,屋子里又有些许寒意铺了开来。 “……你是可以进来的吗。”柳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问,“我之前也想进屋来着,但是进不来。” 沈安行已经起身离开了,他转头去了客厅另一边,随手就开了个柜子,从里面拿了个玻璃杯子出来,然后便关上了柜子,又往深处走了两步,把杯子放到了饮水机下面,开始接水。 他一面接水,一面随口应了一声,道:“嗯,上面有规定,我想在这儿干什么都可以,所以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同理,只要我想让谁进房间,谁就能进。” 他轻车熟路地拿了杯子又去接了水,一连串的动作简直称得上是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已经很熟悉这里了。 柳煦一时间看的心绪复杂,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沉默得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许,只有水落在杯子里的声音在哗啦啦作响。 沈安行感受到了柳煦的目光。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真的在某些方面能有准确到诡异的莫名其妙的感知能力。 柳煦的目光如芒在背,灼得他后背都发热。 那肯定的。自己掉进了地狱里不说,地狱的守夜人还是已经死了七年的已亡人,他心里的问题肯定已经存了千千万了。 沈安行没吭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就选择了沉默。 他弯着腰接着水,慢慢地看着杯子里的水满了起来。 等到他接满了水,伸手去拿杯子时,才终于听到了柳煦的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他问他:“你是守夜人吗。” 沈安行无奈地笑了一声:“你觉得还不够明显吗。” 当然足够明显了。 他是冰霜变出来的,身上还那么冷,柳煦也看到了他胳膊上嵌在皮肉里的那些冰。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条信息——沈安行就是冰山地狱的守夜人,地狱的那道声音所播报的“守夜人尘”。 柳煦不敢信,也想不明白罢了,所以想向他求证。 他不明白,沈安行为什么会是守夜人,沈安行又怎么会是屠杀者。 “……我不相信而已。”柳煦说,“我觉得你不该是守夜人……而且,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沈安行已经端着一杯子的水回来了。 他把那杯热水端到了柳煦面前的茶几上,听了这话后,沈安行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沈安行半蹲在他跟前问,“说守夜人不是好东西?” “……”柳煦看向他,说,“有个人说,你是屠杀者。” 沈安行:“……哦。” 他似乎对此没什么想辩解的。 柳煦忽然一下子就放心了。他了解他,沈安行常年这种消极态度。而每当他是这种消极态度的时候,就证明事情绝对不是这样。 “……你不是屠杀者。”柳煦看着他,说,“你不会杀人,是不是?” 沈安行很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回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不会。” 柳煦一下子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倒也不必他多说,沈安行很快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他一边展开,一边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了,参与者毕竟都是有罪之身,每一次也都会进来一些让他出去就是放虎归山的存在。” 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把掏出来的这张纸递给了柳煦。 柳煦接了过来。这张纸纸张泛黄,看它材质,似乎是张宣纸。 而这张纸上,正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人的名字,而名字的后面,就排列着一个又一个的罪名。诸如谋财、盗窃、杀生、虐待动物等,甚至于害命杀人都被排列在内。 在这些罪名的后面,又都挂着一个守夜人的名号。 沈安行的这张纸上,就写着一个“尘”。 尘就是他的代号。 柳煦多看了两眼,发现罪名是害命杀人的参与者不是别人,正是齐南。而且不知为何,他的名字下面不是下一位参与者,而是写了两个地狱的名称,后面都写着数字。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齐南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他是个杀人犯。 柳煦撇了撇嘴。 “这是断罪书。”沈安行对他说,“每一个守夜人手上都有一个。这张纸上详细记载了每一个参与者进入地狱的理由,也就是他们的罪名。我每次都会根据这个,来决定谁能活下去,谁又不能活着。……所以,说屠杀者倒不至于,我只是权衡罪名来行事。” “不过就算被我杀了,也不是真的会死。被守夜人杀死而出局的参与者回到现世之后,会失去神智,从而突然疯掉。而且,在这里被我搞死出局的参与者,出去之后应该大多数都直接伏法了。” “嗯。”柳煦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没疯的时候干的事必须负刑事责任,法律有规定。” 沈安行笑了一声,又接着说:“所以,杨花,我呢……你也知道,别人怎么认为我都没关系,但你必须清楚,我并不是个屠杀者,我只是个守夜人。” 柳煦:“……” 柳煦没吭声。 沈安行开口叫他杨花的那一瞬,他心里就突然一颤。 沈安行确实会叫他杨花。他的名字和“柳絮”一个发音,上学的时候,同班同学在手机的班群里叫他的时候都不爱好好打字,一言不合就打个柳絮出来。 柳煦也从来不在意。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之后,沈安行有次在晚自习上背着背着书,突然就“嗯?”了一声。 然后,他就把那本书挪给了柳煦看。那书是必背的古诗词,摊开的那一页是李白的诗,柳煦记得很清楚,那首诗是《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沈安行就指着第一句的“杨花落尽子规啼”,在自习上很小声很小声地对他说,你看,柳絮还可以叫杨花。 再然后,他怕别人听到,就在纸上写了一句话,问他,我叫你杨花好不好? 柳煦拒绝不了,他向来拒绝不了沈安行什么。他一看到沈安行看向他时眼睛里的光,他就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那时候就朝沈安行无奈一笑,在他的本子上写了个龙飞凤舞的好。 那个字写的好草好乱,可沈安行却没把它撕掉。七年前沈安行去世,柳煦收拾他的遗物时,还在沈安行的本子里看到了这两行他们在自习课上写下的字。 那两个字里,铺着他们回不去的年少。 已经成了冰山地狱守夜人的沈安行却不知道他心里想到的往事,就又往他那边蹭了蹭,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直接探了过去,又指着断罪书最下面的一道空白,说:“杨花,你再看这儿。” 柳煦:“……” 柳煦乖乖看了过去。 沈安行指的是最后一行,那是一行空白,空白的最后面,挂着一个孤零零的“尘”。 这看起来就像是所有参与者的名字和罪名都罗列完成后,留出来的空白。 柳煦有点奇怪:“这儿怎么了?” “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沈安行说,“人数不够。我在这儿呆了七年了,这种事情一眼就看出来了。” 柳煦默了一下,然后从头到尾的把名字数了一遍。 结果事实证明,沈安行是对的。这张纸上从头到尾所有参与者的名字加在一起,只有十七个。 确实还少一个。 而且,他从头到尾看下来,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等等。”柳煦明白过来一些了,他指着那行空白,问,“这个……是我?” 沈安行看着他,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柳煦:“……” ※※※※※※※※※※※※※※※※※※※※ 感谢在2020-12-24 11:28:50~2020-12-24 19:3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psychologist 2个;白鸟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噜、白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 24个;psychologist 3个;白鸟 2个;阿漾、球球、吴骇和谢宇策百年好合、七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汁粽 10瓶;阿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一) “我没见过这种情况,所以就想找这个参与者问一下。”沈安行说,“但我没想到,居然会是你。……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真的没认出来。” 沈安行似乎是对柳煦被他吓到的事情有些内疚,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下意识地解释,说着说着还又叹了口气,像是抱怨,又像是委屈似的小声说道:“你以前都不戴眼镜的。” 柳煦:“……” 柳煦以前确实不戴眼镜。 他二十岁那年备战法考,天天把自己关在图书馆里,后来看书看得太久,近视的太严重,才不得不戴上了。 “眼睛不好了。”柳煦撇了撇嘴,说,“不戴眼镜看不太清。”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伸手把眼镜取了下来,别在了胸前。 然后,他就又问沈安行:“这样好点没有?” 沈安行:“……好多了。” “是吗。”柳煦垂了垂眸,也嘟囔似的轻声说了句,“那就好。” 沈安行听了他这话,却感觉似乎有哪儿不对,便眨了眨眼。 但他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他来不及细想,很快,柳煦就又接着说:“星星,其实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是你。” “……” “我真的不明白。”柳煦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你要做守夜人。”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见鬼的破地方,为什么偏偏就得是你。” 柳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平静,搞得沈安行一时不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在问问题。 柳煦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他接着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 “沈安行,我这些年每年都去看你。” 沈安行忽然就感觉自己那颗七年都没动静的心脏突然猛地抽了一下,抽得胸腔里都猛地一痛。 同时,他心里突然间就警钟大作——他知道柳煦要说什么了。 柳煦一叫他的全名,就肯定没好事。 可即使如此,他也必须回答柳煦。 沈安行就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都听得见。” “……那烧给你的纸钱呢?” “收不到。”沈安行说,“我拿了也没什么用,这儿又没什么店能让我花钱。” “……” 说的很有道理。 柳煦轻轻叹了一声,又接着说:“你记得我都说过什么,对吧?” 沈安行沉默了。 他沉默了很久后,才一声不吭地低了低头,又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你也记得你死的那个时候说过什么,是不是?” 沈安行这下是头都不敢点了。 他几乎不敢正眼看柳煦。 因为正和柳煦说的一样,他记得他死的时候说过什么,也记得柳煦在他坟前都说过什么。 双方就这样又沉默了下来,空气沉寂得如同死了一般,时间也如同被拉长了很多很多似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就这样过了很久之后,沈安行才听到柳煦忽然吸了口气。 像是要哭了似的。 沈安行这下是更不敢抬头了,他把头埋得更深了起来。 “……沈安行。”柳煦声音又发颤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缓缓地对他说,“你当时……跟我说,你死之后……” 沈安行:“……” 柳煦想把他说过的话再说出来,可那些话就只在嗓子眼里悬而欲出,又欲言又止。 柳煦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但沈安行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是七年前,柳煦跑进手术室里去见他最后一面时,沈安行在生命终结之前,气若游丝地跟他说过的话。 那是他最后的话。 沈安行那时已经连握紧柳煦的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那么颤着手虚握着柳煦,声音沙哑又断断续续地安慰他别哭,又同他说,杨花,从此以后每一个晚上,你抬头看星星时,如果哪颗星星闪了一下,就是我来看你了。 沈安行说,你怕鬼,但你不要怕我。 他是这么说的,柳煦也这么相信了。 那之后的七年,每一个晚上,柳煦都会在晚上停下脚步来,抬头看看星星。 星星总在闪烁,所以沈安行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他只是会在阴天和下雨的天气里偷懒不来而已。 柳煦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他说,沈安行一定是变成了万千星辰中的一颗,他本就是该闪耀的生命。 可其实他没有。 沈安行掉进了地狱里,从来没有变成过繁星。 “……为什么是你啊?”柳煦哽咽着问他,“你做错什么了啊?……凭什么是你啊?凭什么你不能好好去转世,非得落到地狱里面来……” 柳煦声音发颤,委屈的不行。说完这些之后,他终于又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他一哭,沈安行就惊慌失措地抬起了头,一见到柳煦又红着眼睛开始哽咽,他就连忙起了身来,一边把他手上的断罪书收回了自己怀里,一边又把他揽了过来,然后就又拍起了他的后背,安慰小孩似的安慰他别哭。 “好了好了……”沈安行一边把他抱在怀里哄,一边说道,“不要哭了……那个,其实吧……守夜人不是什么罪人的,这也是要资格才能当的……” 柳煦还在他怀里哭着。沈安行怀里好冷,他更伤心了。 但转头一听这话,他就又喘了口气,在沈安行怀里抬了抬头,红着眼睛,用那满声哭腔颤颤巍巍地问沈安行:“资格?……什么资格?” “……说是只有被地狱罪名害死,或者受害不浅的,执念或者怨念够深的人才能当。” 沈安行伸手呼噜了一把柳煦的脑袋,说:“而且,守夜人就是地狱的主人,所以我不是什么罪人,我现在可是地狱鬼神,很恐怖很厉害的。不用为我委屈,我挺好的,你就别哭了,高兴一点,好不好?” 他说的这话很显然没用,柳煦看着他的眼神还是委委屈屈的。 沈安行说完之后,柳煦还吸了口气,看起来又可怜兮兮的。 沈安行:“……” 沈安行有一瞬怀疑当年晚上坐在教室窗户那儿吹冷风没家回的到底是他还是柳煦。 沈安行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柳煦的脑袋,把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又想起了冰山地狱的那些罪名。 沈安行知道柳煦的为人,也清楚他这些年来都是怎么生活的。 只不过,他还是骗了柳煦。其实大多数时候,他是听不到柳煦在他坟前说话的。只有每逢他忌日的时候,黑白无常才会准许他去听听柳煦会在他坟前絮叨些什么。准许的时间也不长,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等那一炷香烧成了灰,沈安行就必须回到冰山地狱里。 沈安行死了七年,在那寥寥无几的七炷香的时间里,沈安行就听柳煦说过。他说他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之后就在当地找了工作,做了律师,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到了一个离工作的律所比较近的地方,还养了一只很贵的布偶猫。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守着沈安行生活,一个对象都没有找过,忙着工作,一直单身。 柳煦一直都是柳煦,他不可能犯冰山地狱的罪。 而且从断罪书上来看,柳煦是这个地狱的新人。诡异的是上面居然没有写他的罪名与名字,这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 那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安行越想就越不明白柳煦为什么会进来,干脆就开口询问道:“你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进来吗?” 柳煦窝在他怀里,一点不嫌他冷似的,双手还环上了他的腰。听了沈安行这话后,柳煦就又沉默了半晌,才回答说:“估计是因为你妈。” “……?”沈安行怔了一下,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我妈??” “嗯。”柳煦说,“你死了之后,你妈来找我要过你的遗物……她要全部,我没给。……这算不算不孝敬父母?” “……” 沈安行抽了抽嘴角。 柳煦没给是对的。 他妈左白玉自打把他一脚踹给他爸之后,十几年都不管不问,态度极其冷漠,沈安行的葬礼上也没见到她的人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那之后居然还好意思跑去找柳煦要他的遗物。 沈安行记得很清楚,刚和沈迅一起生活的那两年,沈安行好几次都被打的半死不活,有次好不容易熬到沈迅睡着,他就在夜里满脸是血地摸到了座机,浑身哆嗦着打给了左白玉。 怕吵醒沈迅,他那时还不敢哭的太大声,就那么小声抽噎着对电话对面的左白玉说自己要被打死了,哽咽着求她接他回家。 沈安行这辈子都忘不了左白玉当时说了什么。 左白玉声音冷漠地对他说,“那你死了算了”。 “那你死了算了”。 这句话就像一桶冷到接近于冰点的凉水,一把把沈安行心里那些对母亲的念想浇了个透心凉。 那年他七岁。 已经成了冰山地狱守夜人的沈安行抿了抿嘴,又叹了口气,把这件他想都不想想起来的事抛到了脑后去,又低头对柳煦说:“不对,应该不是这件事。那是我妈,又不是你妈,就算真的不孝敬,也不应该算在你头上。” “……”柳煦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试探着说道,“我爸把你爸打了?” 沈安行:“……首先替我谢谢你爸,其次……你爸做的事跟你没关系,也不是这件事。” “……那就没了。”柳煦说,“其他的你也都知道,我就那点底子。” 沈安行确实知道。 柳煦确实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一件都没有。 沈安行又不禁有点纳闷起来。 那柳煦到底为什么要进来? ※※※※※※※※※※※※※※※※※※※※ 沈安行: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进来吗? 谢未弦:你他妈的不是这种人才对你怎么会进来 区 别 感谢在2020-12-24 19:37:14~2020-12-25 18: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一文 2个;油炸谢记音、psychologist、白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姜 20瓶;卿玖熙月 10瓶;承安、宜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二) 柳煦为什么会掉进地狱里来,这是个问题。 沈安行沉默了,他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后,突然想起,似乎不久之前,也有一个这样的参与者。 那个参与者倒不是像柳煦这样整个一栏都是一片空白,他是有名字挂在断罪书上的。只是很奇怪的是,他的罪名那一栏,写的是一个人名。 而且,经过沈安行本人找到当事人并确定之后,发现那个人名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名——那是个守夜人。 换言之,那是一个带着守夜人进了冰山地狱的、极其特殊的参与者。 简直前无来者。 沈安行当时还差点没跟那位参与者带来的守夜人打起来——对方倒是很想跟他干一架,但是沈安行最擅长的就是跑路,最不想干的事儿就是引起纷争。 所以他跑了,把那位守夜人气的直跳。 不过看那个守夜人的架势和当时他所出的招,那位应该就是传说中年纪最大的铁树地狱守夜人。听白无常说,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千多年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跟沈安行没有关系。 问题是,断罪书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特殊的例外。那也就是说,或许,那个带着守夜人进来的、也是属于一种特殊情况的参与者,或许也同样属于这种特殊情况。 那个参与者说不定是铁树地狱的新人,而当时,在那个铁树地狱守夜人所看守的铁树地狱里,他的断罪书上或许也是这样的情况——那时,他的断罪书上或许和沈安行一样,也有一行什么没有写的空白。 而那一行空白,一定就是那一位后来带着他一起下地狱的参与者。 而且说来奇怪,当时那位守夜人身上还出现了活人的体征。 换言之,或许,守夜人都拥有可以复活成人的机会。 ……这就是那个机会? 说起来,当时那个参与者和守夜人貌似也有很深的关系。 也就是说,占了这行空白的参与者,就是为守夜人带来回归人间复活成人的机会的? 所以柳煦根本没有犯错,只是因为沈安行在这里,所以他才会进来? ……好像说得通。 沈安行想着想着,就沉默了下来,又低头看了看柳煦。 柳煦也没吭声,就搂着他在他怀里趴着,好像根本不觉得冷。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复盘自己这二十五年的人生,在看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才会一下子一脚迈进地狱里来。 沈安行叫了他一声:“杨花。” 柳煦“嗯?”了一声,在他凉如冬冰的怀里抬了抬头。 沈安行问他:“你们找了多少线索了?” 柳煦:“……” 柳煦沉默了一下,又想了想,说:“就两样。” “哪两样?” “一个是从那个卧室里翻到的安胎药,还有一个是医院的检查单……就那个检查出怀孕的那一个。” 沈安行:“……” 沈安行眼角一抽。 柳煦:“……怎么了。” “没。”沈安行转头轻轻叹了口气,好像很头疼似的,说道,“八百年没见过这么废物的团伙了。” 柳煦:“……” 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他,转头把被晾在桌子上已经很久了的那杯水拿给了柳煦,又说:“你在这里等着。” 柳煦刚接过他手里的水,转头一听他居然说这话,就一下子慌了,立刻松开了水杯,一把抓住了沈安行的袖子:“你站住!!” 沈安行见他接过水杯,也就松开了手,转头就打算起身走了。 他们两边都松开了水杯,那杯子就直直地坠落到了地上,啪地一声脆响,碎成一地碎瓷片。 刚要起身离去的沈安行也被一下子拽了回去。 沈安行被拽蒙了,就回过头来,满脸茫然地看向柳煦:“?” 柳煦拽着他,眼睛发红,着急地问他:“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找线索啊?”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那栋黑色屋宅的方向,说,“我要去那个屋子里,当然不能带你啊。” 柳煦:“……” 柳煦脸色一白。 沈安行一见他这样,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心疼,便又好声安慰道:“好了,你松开吧,我去去就回来。我是守夜人,那些鬼拿不了我怎么样的。” “我不。” “……” 柳煦脸色发白,却又很倔的咬着嘴唇,满眼害怕又十分坚定地对他说:“你带着我一起,我……我不怕。” 沈安行:“……” 沈安行怔住了。 他很久都没见过坚持自己不怕鬼的柳煦了。 这一下子,一段往事就被勾上了心头来。 沈安行知道柳煦怕鬼这件事时,是在高二那年的下学期。 当时刚开学,他们两个一起住了宿舍。两个人同期一起进去住的,就理所当然地就被分到了一个新宿舍,还成了上下铺。 宿舍一共四个床位,他们两个住进去时,另外两张床还空着,暂时没人住。 这是前提。 柳煦是个人缘很好的人,他虽然在教室里是坐在沈安行这么一座冰山旁边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朵交际花。这很正常,他是个友善脾气好又温柔的人,大家都会喜欢他。 所以,他住进了宿舍的那天晚上,就有一大帮子男生摇旗呐喊着“煦哥”杀进了他们宿舍里,跟群猩猩似的十分兴奋地捶胸顿足,说要为柳煦庆祝住宿。 他们买来了一堆吃的,有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空着床板上,有的就坐在了下铺柳煦的床上,有的还自带了凳子过来,总而言之,每一个都十分的自来熟。 沈安行那时候还是老样子,沉默寡言地半躺在自己床上,脸上贴着个创口贴,袖子拉得老长,在那里借着宿舍廉价的白炽灯光看柳煦带到学校里的一本小说。 没人搭理他,一来他在上铺,和下铺有距离。二来沈安行这个人留给班里人的印象就是个冷漠又不太好惹的形象,根本也没人跟他好。 没人搭理沈安行,一堆人开始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 沈安行只觉得吵,就在上铺皱着眉看书。 男生们嘻嘻哈哈地闹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夜里熄灯的时候。 灯灭了,沈安行就看不了书了,他就脱了衣服盖上了被,转头准备睡觉。 但那些男生还是没走,他们又举着手机的手电筒,说还没给柳煦讲过学校的怪谈,讲一个再走。 怪谈这个事儿沈安行知道。前两年,有一届已经毕业的学生里,有一个特喜欢搞这些神神鬼鬼灵异事件的学姐,到处给人讲故事,就讲这些自己编的怪谈。 她说什么半夜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有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老师的办公楼那边有过劳死的一个秃顶老师、科技馆里有一个白大褂的地中海老头、教学楼里有个上吊的女学生、操场里有个带着哨子和秒表的运动服壮汉、宿舍楼里有在夜里在天花板上的踢足球的小男孩、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有一个成精的拖把…… 沈安行真的打心眼里觉得这编怪谈的学姐应该有点毛病,没点毛病都编不出这烂梗来——这得是有多大的毛病,才能把鬼设定成地中海老头和带着哨子跟秒表的壮汉的? 他甚至怀疑学姐最后是不是江郎才尽了,为什么成精的拖把这种破梗都能讲出来。 而且整个学校一共就这几个楼,她都快轮了个遍了,就差小卖部和食堂了。 得亏学姐讲到拖把成精就升了高三,没空搞这些破玩意儿了,不然她可能要说小卖部的计算器在夜晚高歌青藏高原,食堂的食材在半夜跳了支探戈舞。 所以说是学校怪谈,其实也没学生当真,都是当个笑话和话题在讲。也得亏是那位学姐脑回路清奇,才能让这些烂梗广为流传了好几年,一直流传到他们那一届。 或许也正是因为烂,才能这么代代相传。 沈安行反正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干脆就躺在床上抠手,就那么一边抠着指甲里的灰,一边听下面在那儿罗里吧嗦的讲那些怪谈。 他们班那个人还挺会讲故事的,又是先抑后扬又是卖关子,如果是第一次听,还真是得听得挺紧张。 沈安行听了会儿,突然发觉柳煦好像没动静。 他就翻了个身往下面看了一眼,发现柳煦正缩在下铺的床角里,抱着个家里拿来的抱枕,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上去莫名有点可怜兮兮。 正巧,那个男生说到了那个科技楼的地中海老头。说到此处后,一帮子人当即拍起大腿笑了起来,互相摇着对方,都笑得不行,快要背过气儿去了似的。 柳煦就也跟着笑了。但他脸上的笑很明显不是其他人那种笑,那是苦笑。 沈安行还看到柳煦抓着抱枕的手在哆嗦。那乍一看,像是他的手跟着他笑的幅度在一起动而已,但若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他是在抖。 沈安行当时就隐隐意识到了。 柳煦好像好像怕这个。 于是,他就微微起了起身,轻皱着眉对下面的一帮兴致昂昂还要接着往下讲往下闹的人说:“你们手机上没有表吗。” “……” 正慷慨激昂的一群怪谈人被他这么一打断,瞬间都卡了壳。 原本的热闹气氛一下子降低到了冰点,空气也瞬间尴尬了下来。 沈安行往下瞄了瞄,却看到柳煦好像松了口气,还放心的往后靠了靠,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沈安行只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又接着对其他人冷声道:“几点了不会自己看看?” 说完这话后,沈安行就不再多说了,直接收回了脑袋,又躺了回去。 场子都冷了,还这么尴尬,肯定要散了。 沈安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伸手捋了一把头发。 他又想,柳煦跟他还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 一个交际花,一个冷场王。 ※※※※※※※※※※※※※※※※※※※※ 第一个副本里因为有些特殊性,所以攻视角会暂时有一点多~ 这本回忆杀比上本多很多,再麻烦注意一下,不喜勿看了哦~ 这章就当明天的更新啦!明天出去玩朋友们再见!! 感谢在2020-12-25 18:51:47~2020-12-25 23:3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辞九 4个;阿漾、油炸谢记音、psychologist、白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定谔的喵 26瓶;辞九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三) 和沈安行想的一样,下面的人尴尬地沉默了几秒后,就小声地又说了一会儿话,撑了撑场面好让自己别那么尴尬后,就各自回了宿舍,去睡觉了。 主要也是物以类聚,能跟柳煦玩到一起去的都是坐在教室前排的好学生,根本就没有脾气大的。 送走了人之后,柳煦就又走了回来,扒着沈安行的床沿,声音极轻地试探着叫了他两声,似乎是在确认他睡没睡着。 面朝着里的沈安行还没睡,被柳煦叫了两声后,他就微微侧过了头来,眯起了一只眼睛,轻声道:“干嘛?” 柳煦见他没睡,就轻轻笑了一声,对他说:“晚安。” 沈安行:“……” 柳煦那个时候是不戴眼镜的,眼睛里就很亮,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沈安行突然就有点心慌意乱了起来,连脸上都蔓延上了几分绯红。不过幸好当时周遭够黑,柳煦看不太清。 他就立刻翻回了身来,怕柳煦看出他脸红,他也不敢回身去看他,就嘟囔着小声说:“知道了,晚安。” 柳煦就在他身后又轻轻笑了一声。 随后,沈安行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他们那张上下铺的床就一阵嘎吱嘎吱响,应该是柳煦也躺下了。 沈安行那时天真的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但它没完,是他天真了。 之前也说了,那时候是高二下半年刚开学的时候,他们去得早,那天大概是2月份的二十七八号左右。时间过去的太久,沈安行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日期了。 虽说那时候算是春天,但也只能算是早春,冬天还没完全过去,气候也称不上是春暖花开。 那时春寒料峭,夜里还有冷风四起。沈安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听到窗外的冷风把宿舍廉价的窗户撞得哗啦啦直响。 但沈安行不在意,对他来说,晚上能安安静静睡个觉都是老天爷给的恩赐了。 结果就在他马上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个人又叫了他一声:“沈安行!” 沈安行被叫得浑身一激灵,清醒了一大半。 他长叹了一声,眯着眼睛把自己撑了起来,十分无语的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必然是柳煦,也果然是柳煦。 柳煦踩着梯.子,满眼写着歉意,抓着床边的栏杆向他心虚地笑了两声。 沈安行刚要睡着就被叫醒,心里有点不爽,声音都有点发哑地问他:“干嘛?”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柳煦似乎有点说不出口,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了好久,眼神也跟着心虚地四处闪躲,就这么磕磕巴巴地憋了好半天之后,才说:“那个……你,你害不害怕啊?” 沈安行:“……啊?” “……就是,你害怕的话,其实我可以陪你睡的!” “…………啊?????” 沈安行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他眯了眯眼,对柳煦说:“不是,你害怕?怕什么??” 柳煦那时候才十七岁,正处在一个输不起自尊心又很强的年龄段,他是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害怕的。可另一方面,他又是真的打心眼里怕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于是,他就一边嘴硬着一边可怜兮兮地求起了他来。 柳煦说:“谁说我害怕了!!我才不怕呢,不就是什么在天花板上踢球的小孩跟科技馆里飘的老头还有在走廊里浮空晃悠的拖把吗!我才不害怕!!我是看外面风太大窗户还这么响怕你害怕才问你的!!你害怕吗?你害怕吧!求求你了你害怕吧!!!我们一起睡吧!!求求你了沈安行!!!” 柳煦眼睛里散发着渴求的光芒,差点把沈安行眼睛都晃瞎了。 沈安行:“……………………” 他是真的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无语了片刻后,沈安行才说:“你为什么连那种扯淡的成精拖把都害怕。” 柳煦犟的不行:“我不怕!!我是怕你害怕!!!” 沈安行无语凝噎地看了他片刻,眼角都跟着一阵阵无语地抽。 柳煦见他这样,又不敢吭声了,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肩膀,看起来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眼里还仍旧闪烁着渴求的光芒。 沈安行被他看得头疼不已,就这么僵持了五六秒左右后,他就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他哑声说,“算我害怕,不嫌地方小的话,你就上来睡吧。” * 冰山地狱里。 沈安行最后还是领着柳煦走过去了。他拉着柳煦的手腕,慢慢地往那栋黑色屋宅走过去。柳煦紧紧跟在他身边,沈安行却不放心他,把他护在了身后。 柳煦一手被沈安行牵着,另一手就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往那边走了一两分钟后,他们就听到了从那栋黑色屋宅里传出的凄厉惨叫与婴儿笑声。他们走的越近,那声音就越是响,响得人浑身发麻。他们走的近些了之后,柳煦抓着沈安行的那只手就开始隐隐发抖起来。隔着一层布料,沈安行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害怕。 沈安行走着走着,就低头看了看他。 他比柳煦足足高了一个半头出去,柳煦还怕的不敢抬头。沈安行这么低头一瞧,就只看到了他的发旋。 沈安行浑身都又冷又凉,可柳煦却贴他贴的死紧,一点儿都不愿意放手。 沈安行便抿了抿嘴,脸上有些无奈与纠结,看起来,他似乎心里正在烦恼什么。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那个黑色屋宅的前面。 沈安行拉着柳煦在屋前站定。在这里,惨叫声与笑声都最为震耳欲聋,恐惧深入四肢百骸,就连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被连带着震颤起来一般。 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停停断断,又不断交叠。他们在门口站了片刻后,那惨叫声就停歇了下来。 不知道是断了气,还是躲到了某处去,不敢出声。 沈安行低了低头,伸手拉了拉柳煦,又掀开了外面的衣服,把柳煦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放到了校服里面的那件短袖上。 沈安行说:“先抓这个。” 柳煦有些茫然,但还是乖乖听话了,伸手紧紧地抓着他里面的衣服。 然后,沈安行就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在他脱下来的那一瞬,他胳膊上的那些嵌入皮肉里的冰与还残留在身上的那些淤青与疤痕一下子刺痛了柳煦的眼睛。 柳煦怔了怔,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可就在此时,沈安行一下子把脱下来的外套罩在了他头上。 柳煦一个音儿都没来得及发出来,眼前就瞬间变得一片黑暗。 沈安行又把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挪回到了自己胳膊上,又说:“有点凉,但你抓紧点。记得盖住这个,哪儿都不要看,头也不要低,别松开我。” 沈安行的胳膊上是真的凉,甚至到了冷的地步。那就像冬日里被冻了数日的冰,冷得简直冻手。 而上面那些嵌在皮肉里的冰还有些许的硌手。柳煦想到刚刚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的沈安行胳膊上的那些旧淤青,一下子就又联想到他在这里找到沈安行时,对方正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慌慌张张地把先前撸起来的袖子放下去的那一幕。 …… 柳煦抿了抿嘴,心绪有些复杂。 他现在不知道沈安行是要干什么,但他下意识地就相信了他,就点了点头。点了头之后,他又觉得沈安行可能看不出来他在点头,就又说:“知道了。” 沈安行却还是不太放心,又说:“还有,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跑,千万不要松开我。” 柳煦又听话地乖乖应了句:“嗯。” 沈安行却还是不放心。 他站在门口轻皱着眉,表情十分难看,看起来颇有些苦大仇深的意味。 让他带着柳煦进去,无异于是让柳煦把命交给他。 但他一向不想干会让柳煦以命犯险的事情。 但他又知道柳煦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站在外面等着沈安行出来,那跟杀了他没两样,他也绝对站不住的,很有可能他在这儿站着站着,就自己跑进去找沈安行了。 一个人跑进夜晚的黑色屋宅,那绝对死路一条。 冰山地狱守夜人最清楚这件事。 站在原地又权衡了一番利弊后,沈安行就觉得可能还是自己带着他最保险。 最后,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对抓着他的手,整个人都紧紧贴在他身上,一声不吭地等着他动作的柳煦:“走吧。” ※※※※※※※※※※※※※※※※※※※※ 沈安行:谁对象谁宠,没有办法 推一下基友的文~ 《死对头他有些不对劲》渔宁淮袖 【表里不一心狠手辣白切黑心机美人受vs在外凶神恶煞只对受温柔体贴集忠犬狼狗与一体攻】 【双重生/双暗恋/1v1/he】 云绶束发之年就继承云氏,入了朝堂,一生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机关算尽只为给祖父讨回清白与复仇,最后虽大仇得报,却也落了个身负刁毒的绝境。 身死之前,也只有曾经他认为有血海深仇的皇太孙明鹤卿拼了命想要救他、最后坦然陪他赴死。 重回一世,知晓一切的云绶看得明白,想得通透,只想找到铁证,了结真正的仇人后,远离朝堂,闲云野鹤快活余生。 只是,眼瞧着上一世运筹帷幄,气宇轩昂又一本正经的那个皇太孙,现下隔三差五不是谈心就是赏月,再不济就借着各种由头托着自己四处闲逛,时不时还撒娇装乖卖个巧。 云绶:…… 云绶:你不对劲,你极其不对劲。 * 前一世,明鹤卿自觉母妃所作所为愧欠云绶,不论云绶做什么,他都默默受着,却不想被奸人钻了空子。 只当是重活一世,明鹤卿就学会了两点: 一是,隔三差五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和媳妇儿谈谈心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交流交流心得: 二来,就是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总之,后来太孙府的影卫都十足好奇,那些称明鹤卿凶神恶煞的人,看到堂堂太孙扎在云大人怀里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时候,表情得有多精彩。 感谢在2020-12-25 23:32:48~2020-12-27 12:2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辞九、psychologist、...屠屠、千祀白、soft亲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祀白 19瓶;卿玖熙月、c的小咸鱼 10瓶;晚饭吃啥 5瓶;44542481 4瓶;承安、花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四) 沈安行说罢,就领着柳煦走了进去。 但在他收回目光,打算往里走时,突然一抬眼就瞟见不远处的巷口里,有个人影正靠在那里,一双眼睛狼似的盯着他瞧。 一看就不怀好意。 沈安行顿了一顿,看了看那道人影。那道人影见他似有所感,就忽的扬了扬嘴角,朝他浅浅一笑后,便往巷子里走了两步,消失在了巷口处。 沈安行抿了抿嘴角,又轻轻皱了皱眉,也收回了目光,带着柳煦往里走去。 他往前踏出了一步,在那一步落下之时,寒意瞬间从他脚底四散而去,眨眼间便结作了满目的冰,将四周的幽幽黑气全部冻结了起来。 眨眼间,眼前的所有就成了一片冰原。 柳煦感到了四周升腾而起的寒意,以及跟随着寒意一同升起的阵阵冷风,他被冻得一哆嗦,又连忙拽紧了沈安行盖到他头上去的衣服,这才没让衣服被吹飞出去。 沈安行也转头按了按他头上的衣服。隔着一层布料,柳煦又感受到了他手心里的冷气。 四周是真的很冷,可柳煦贴着这里最冷的沈安行,却又根本不觉得冷。 他紧紧抓着沈安行,哪怕露出来的手都被冻得通红。 房子里传出来的笑声仍旧不绝于耳,震耳欲聋一般的响。 惨叫声倒是消失了,不知是人断了气,还是找了地方藏起来不敢出声。 沈安行在院子中央留出了一条过道来。他领着柳煦,慢慢走进了屋子里。 他走到屋前,推开了门。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里面的尖叫声和兴奋疯狂的笑声瞬间清晰了起来。 和白天不一样,就算踏进了房子里来,他也还是能很清楚的听到婴儿的兴奋笑声。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这些笑声竟然在那一瞬一下子多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又相互交错着,就那样编织成了一个真正的地狱。 就好像这屋子里有很多个鬼婴一般。 柳煦紧紧抓着沈安行,和他一起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就站在地狱的入口。 这些声音尖利刺耳,房间里传出来的血味浓重腥腻又刺鼻,那些关乎生死的恐惧感一下子袭了上来。 他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就那么惊慌地死死盯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哪儿都不敢看。 他突然听到沈安行说:“闭上眼。” 这道声音平静又淡然,就像那些旧日的温柔。柳煦忽然就也跟着平静下来了些许,喉结动了动后,就很听话地慢慢闭上了眼。 他看不见,但沈安行看得见。 沈安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黑暗走廊,就在客厅门口那里,有一个浑身灰黑色的小孩坐在那儿咯咯地笑着,撕扯着手里的一具尸体。 周围什么光都没有,屋子里比外面还黑,但守夜人并非普通人,虽然比不上正正经经的鬼神,但好歹也算是半个鬼神了,自然五感通达,在黑暗里看清什么东西,并不算难事。 沈安行看到那婴儿满脸是血,很开心的在咯咯的笑。 而被他抓在怀里撕扯着的那具尸体,早就被他揪掉了脑袋。那个人的脑袋不知是被鬼婴怎么玩的,就在不远处的走廊上歪着,半边头骨都凹陷了进去,鲜血溅了满地,一直蔓延到玄关这边。 那人虽然只剩下了半边血肉模糊的脸,但好歹能看清他的面目。他表情惊恐,眼睛瞪得大到像是要掉出来一般恐怖。 柳煦要是看到这个,可能要吓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开门杀了。 沈安行表情漠然地如此想道。 而坐在走廊里撕扯着尸体的小孩就像是没注意到沈安行一样,还咯咯笑着撕扯着那具无头尸。那具尸体已经被他分尸了,双腿都被他撕扯了下来,不知被丢到了何处去,他正举着一只刚从尸体身上扯下来的胳膊,咯咯笑着乱挥着,似乎是在玩什么玩具一般。 然后,他就在沈安行眼皮子底下,双臂往外一展,十分轻松地把这胳膊撕开成了两半。 沈安行看这一幕看得都麻木了,便轻叹了一声,带着柳煦,走进了屋子里。 在他踏入屋子里的那一瞬,正咯咯笑着玩着尸体的鬼婴就突然浑身一僵,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然后,他就慢慢转过了头来,脸上毫无笑意,反倒是一片僵硬而又恐怖的茫然。 他的眼眸是一片黑色,没有丝毫眼白,看起来恐怖至极。 沈安行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丝毫不感畏惧,接着朝里走去。 他慢慢地迈进屋里,随着他一步步落下脚步,婴儿又慢慢地咧开了嘴,脸上出现了恐怖的笑意。 紧接着,婴儿就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当即甩起了手里的两条胳膊,朝着沈安行就丢了过去。 沈安行身前当即拔地而起一面冰墙,轰隆一声拔了两米来高,一下子扎到了天花板上去,那两条被甩过来的胳膊啪地一声炸在了冰墙上,炸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小孩紧随其后,贴在地上就朝他爬了过来,爬的极快,看那样子,他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沈安行也五马分尸。 但他想多了。 沈安行轻轻动了动手指,又一道寒风从他脚底迸发而出,四散而去,眨眼间又把整个屋内都冻做了一片冰原。 柳煦紧紧抓着罩在头上的衣服,又被寒意逼得往沈安行那边贴了贴,大有要跟他粘死在一起的意思。 小孩刚爬到一半,就被沈安行毫不留情地冻成了个冰雕。与此同时,整个屋内的笑声也都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突然被掐断了信号的收音机似的。 周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寒意在空中飘飘荡荡。 沈安行领着柳煦往前走了两步,手轻轻按在了面前拔地而起的冰墙上。冰墙遭他轻轻一摸,又原地化作一阵寒风,眨眼间全部散作虚无。 做完了这一切后,沈安行才转过了头,又低了低身,对柳煦说:“好了,现在没什么大事了。但是还是有些很吓人的东西,你就别把衣服摘下来了,我拉着你走。” 沈安行说这话的时候,料定柳煦是不会把衣服摘下来的,毕竟他是真的怕鬼。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柳煦听完了他的话,站在原地沉思了几秒后,竟然松开了他的手,伸手把衣服从脑袋上摘了下来。 沈安行看到他被冻得通红的手,还有手上的一枚生了绣的戒指。 他像是被刺痛了眼一般,眼角猛地一抽,几分内疚忽然入了眼去。 柳煦把衣服摘下来后眯了眯眼睛,然后就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等摸到那里是一片空荡荡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就把眼镜摘下来了。 他只好收回了手,把眼睛眯得更窄了,就那么眯着双眼四周看了一圈,还眨了眨眼。 很奇怪,在他看向地上的那一个被冻起来的人头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只回过了头来,把衣服还给了沈安行,说:“给你。” “……” 沈安行愣了一下,才把衣服拿了回来。然后,他就轻轻皱起眉来,问道:“你眼镜多少度?” “两百多度。”柳煦说,“不碍事。” 沈安行:“……” 沈安行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靠谱,于是开口就扯了个谎试探试探他:“前面有个小孩扔在那儿的皮球,你小心点,别碰着。” “哦,行。” 柳煦说着说着,就又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个人头,忍不住眯了眯眼,纳闷地说:“这皮球怎么都变形成这样还没泄气?” 沈安行:“……” 他肯定不止两百度。 要是才两百度,怎么可能会连那是个人头都分辨不出来。 估计近视挺严重的,这么点距离就人畜不分了。 沈安行叹了口气,转过了头,又低下头去,把柳煦别在衣领上的眼镜拿了下来,替他展开了眼镜腿儿,又好好的架在了鼻梁上。 “你快戴着吧,祖宗。”他十分无奈的说,“戴着挺好看的,别担心。” 柳煦:“……” 柳煦被他拆穿,怔了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沈安行说:“那个皮球,其实是个人头。” 柳煦:“…………” 沈安行说着说着,还很贴心的竖起了手掌,在他脸边一立,以免他用余光看到那“皮球”的真面目。 “所以说,你赶紧把这个罩上。”沈安行把另一只手上的衣服拿给了他,说道,“你不是害怕这个吗?” “……” 柳煦看着他,眼里却有什么东西坚定地沉淀了下去。 他说:“我不要。” “……” “我要跟你一起走。……我不能总被你带着,星星。” “我不害怕……我得看看,看看周围,再多看看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硬是扯着嘴角笑了笑,似乎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游刃有余似的。可他的笑看起来僵硬又可怜,就像是被抛弃后又努力不在意。 他说:“我没问题的……你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可是看你一眼就少一眼了……等他们找齐了线索,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不是又要跟你再见了吗。” 沈安行被他说得心里嗡地一震。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就只能欲言又止。 他不说话,柳煦就又开了口,打算接着把话说下去。可他连个音儿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突然从门口那儿传来了笃笃两声敲门声。 沈安行:“……” 柳煦:“……”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门口那里不知何时来了三四个人,都是参与者。而为首的,就是齐南。 敲门的也正是齐南,他嘴角噙着毫无诚意的笑,一双眼睛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他懒洋洋地扬着敲门的手,对沈安行说:“这位小兄弟,初次见面啊,你是哪位?” 沈安行:“……” 沈安行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哪个,便轻轻皱了皱眉,眼里的不爽一下子铺天盖地地铺开来了。 他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很不客气的对齐南说:“我是你爹。” 柳煦:“……” ※※※※※※※※※※※※※※※※※※※※ 写星星发动能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冰雪奇缘,不说了一首let it go送给沈安行 他会魔法,他有男人,他是公主【确信 感谢在2020-12-27 12:23:14~2020-12-28 19:3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油炸谢记音、42066621、阿漾、七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漾 5瓶;白鸟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五) “我是你爹。” 沈安行如此说。 柳煦看了他一眼,见到他眼里森凉凉的全是敌意。 他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了齐南,回想了一下沈安行曾经交给他的那张断罪书。 那张断罪书上,当然有齐南的名字。而齐南的名字后面,他记得是—— 害命杀人。 他是逍遥法外的杀人犯。 …… 柳煦皱了皱眉。 不过,沈安行知道他就是齐南吗? 他没有见过齐南才对,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够自己把齐南的脸和断罪书上的名号连上线? 柳煦正在这边头脑风暴,那边齐南就忽的笑了一声,脸色阴了阴,道:“小兄弟真能说笑。好了,闲话不多说了,进入正题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门上的冰,又噙着浅笑对沈安行说道:“这应该是你的手笔吧,你就是守夜人,对吧?” 沈安行没吭声,他站直了身子,把校服的外套往身上一披,穿了回去,又把袖子拉得很长很长。 柳煦看着他把袖子拉长,一声没吭。 他转头看向那些门外的参与者。虽说这些参与者是以齐南为首,但除了这人,其余人都站的很远,都抱着团,一同瑟瑟缩缩并且极其警惕地远远看着屋内,似乎并不打算和他一起进屋来。 柳煦简单目测了一下,发现跟着齐南来的只有寥寥三个人。 其他参与者都没敢跟着来。看这样子,沈安行的守夜人威严仍存。 可怪的是,齐南看起来好像却不怎么怕他。 而且不知为何,那些藏在后面一些的参与者们虽然抱团瑟缩着,但眼中却又各自带着些许坚定和迟疑,一双双眼睛都在沈安行和柳煦身上来回流连着,像在打量什么,又像在打算着什么。 柳煦突然就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感觉这些人像在打着什么算盘。 而且是在打他的算盘。 就在此时,沈安行突然伸出手,拉了拉柳煦靠着他的那只胳膊,不动声色地把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齐南毫无诚意地笑着对他说:“都天黑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动手,还带着一个参与者到处乱晃,我实在觉得很奇妙啊——沈安行。” 沈安行被cue到了名字,却丝毫不慌——这很正常,柳煦今天晚上可是一边喊着他一边跑的,那之后他跳到沈安行身上时,还被别的参与者给看见了。 不过,既然他们看见了那一幕,那就证明之前柳煦一头撞到他怀里,还紧紧抱住了他的那一幕,也肯定被人看见了。 一个参与者扑到一个守夜人身上,这个守夜人居然没有干死他……这事儿不管怎么看,都很玄乎。 那既然如此,其他的参与者们就一定在一起讨论过了。 “方卿儿一定给了你不少信息。”沈安行冷声道,“你就别在这儿跟我废话了,说吧,你们得出了什么结论。” 柳煦怔了怔,转头又看了看沈安行,他看到沈安行满脸冷然。 ……他知道方卿儿。 齐南笑了两声,道:“聪明啊,沈安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毫不畏惧沈安行这个守夜人。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摊开了双手,摆出了一副很友好的样子,说:“你也不要这么凶嘛,我这不是看你对参与者没有敌意,所以想着是不是能来和你讲和呢——之类的?” 沈安行:“……讲和?” 沈安行一挑眉毛,满脸写着不信。 “是啊,小兄弟,你仔细想想嘛。”齐南见他不信,又接着苦口婆心地说,“你认识柳煦,对吧?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朋友还是那种关系,但是你们俩肯定关系不错的,你也肯定想把他送出去的,没错吧?” 沈安行眼皮一跳。 齐南又说:“所以呢,单从出关的角度来说,我们是统一战线的啊。你送出去一个,不就相当于把我们全部送出去吗?” 沈安行:“……” “所以呢,我就想着不如来跟你一起,也多少算是帮你点忙嘛。你看怎么样?” 沈安行不吭声了。 他是个敏感又警惕心极强的人,在齐南说这些的时候,他一个劲儿把柳煦往自己身后拉,生怕他被这些参与者的眼神给弄脏了似的。 柳煦倒是顺从,也跟着他的力气一个劲儿往他身后退。齐南说完这些后,柳煦就踮了踮脚,悄悄把手拢了个半圆,挡住了嘴,悄悄地咬沈安行的凉耳朵:“这比绝对在跟你扯淡,肯定不是来讲和的。” “我知道。”沈安行毫不避讳,声音一点儿不小地说,“一般人谁会想和守夜人讲和,把非洲大草原的熊心豹子胆全吃了也不一定有这个勇气。” 柳煦:“……” 话虽如此,但看这些参与者的样子,胆子大到敢进来和守夜人讲和的,似乎也只有齐南一个。 这人可能不太正常。 至于其他的参与者…… 他偏眸看了眼其余挤在门口的那些参与者。 看他们这幅样子,应该是齐南向他们提出过自己的方案,这几个人都是觉得可行而跟来的,只不过没有像齐南这样实施的勇气罢了。 至于其他没有跟来的人,就是觉得他这法子实在太他妈扯淡,跟都不想跟来——这才正常,谁闲着没事进虎穴去。 那齐南到底是想干嘛? 沈安行皱了皱眉。 哎,算了。 他想干嘛,让他跟阎王爷说去吧。 “柳煦。”沈安行说,“闭眼。” 柳煦听了,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 沈安行还问他:“闭了吗?” 柳煦嗯了一声,答道:“闭上了。” “别睁开。” 柳煦听了他这话,刚想应一声,但话还没出口,身边就立刻再次寒意四起,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齐南的尖叫声。 很快,尖叫声就变成了惨叫声。那惨叫撕心裂肺,惊恐至极。 柳煦又听到了门口那里传来了数名参与者惊恐的尖叫声,随后,那些声音都一路远去,似乎是都跑走了。 沈安行面无表情地看着直接被自己的冰刃卷走送去猎杀场的齐南,心里忍不住想,闲着没事作什么死。 想搞事想到守夜人头上,不是傻逼就是傻逼。 这类人绝对是向来就喜欢挑战权威的傻逼直男,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他不知道齐南想干什么,但他知道,他想干的事绝对跟柳煦有关系。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就在柳煦身上转悠,就连门外那些跟着他来信任他的参与者们也一个两个盯着柳煦看,盯得沈安行心里烦的要死。 他肯定是想拿柳煦威胁沈安行。 这不是上门找死? 再说齐南一个杀人犯,沈安行也没打算放他活着出去。 齐南说要讲和,说要跟他一起行动,肯定是想从他这儿骗取信任,等跟他一起进去,就打算要搞点什么事情出来了。 给他机会就有鬼了。 沈安行抬起了手,他手背上已经积了一些冰屑了。见此,他便往手背上吹了口气,把冰屑全都吹到了空中。 然后,他才回过头去,对柳煦说:“好了,睁眼。” 柳煦睁开了眼,看向了他,又看向了门口。 现在一切风平浪静,门口空空荡荡,谁都不在。 “人没了。”沈安行平静地对他说,“现在应该出去伏法了,剩下就交给警察叔叔,你用不着管。” 柳煦应了一两声,又说:“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去让你回家。”沈安行说,“对了,其实我进来不是给你找线索的。” 柳煦怔了怔:“?” 沈安行一面说着一面转过了头,对柳煦说:“我骗你了,我打算直接让你出去。” ※※※※※※※※※※※※※※※※※※※※ 今天碎碎念一下,其实真的压力挺大的,我是个纯扑街自嗨型写手,上本开文的时候才两百预收出头,这本上来就一千多,跨了五倍出去,就一下子慌了哈哈哈哈每天都害怕自己写错唉,希望大家都喜欢我家星星qaq 感谢在2020-12-28 19:36:41~2020-12-29 11: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psychologist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king、奇葩的小矮人、辞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六) 柳煦听了他这话,脑子里当即轰隆一声巨响,把先前所有杂乱的思考都一下子炸成了一片空白。 他想也不想地一把把抓着他打算往里走的沈安行给拽了回来,大喊了一声:“等等!!” 柳煦力气大,沈安行一下子被他给往回拽了两三步,再一次回过头去,一脸茫然地看向了他——算上之前在另一间屋子里的那一次,这是柳煦第二次在冰山地狱里把他给拽回头了。 沈安行一脸茫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满眼都是疑问。 柳煦把他拽回来是拽回来了,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空白过后,他的心里便一片兵荒马乱,许多从前的如今的温柔的残酷的寒冷的温暖的甚至令他害怕的都一并浮上了心头来,交缠出了一场盛大的无所适从。 柳煦近乎于六神无主,沈安行这一句要送他回家,就一下子把他击了个措手不及。他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把沈安行拽回来阻止他,但要做什么,他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拽着沈安行,在原地手足无措了半天后,才终于张了张嘴,傻了似的,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柳煦面对沈安行时,从来不懂得隐藏,他也从来都藏不住。 于是,沈安行很轻易地就看出了他的慌乱来。他怔了怔,鬼使神差地,也跟着磕巴了起来,说:“我……我要送你回家啊。……你总要回家的。” “你总要回家的”。 柳煦被这一句话击的心里猛地一痛,一下子被沈安行从冰山地狱的梦里亲手拉回了归属于人间的现实,想起了那过去的七年。 那过去的,没有沈安行的七年。 ……对,沈安行说的没错。 柳煦总要回家的。 他还活着,他没有死,他总要回家的。 他肯定要回到那个没有沈安行在的家里,接着过他孑然一身,独自一人走过漫长黑夜的日子。 而这样的日子,也注定还要持续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柳煦接下来的人生里,也注定还有很多个“七年”——没有沈安行,也没有满天繁星的,一个又一个七年。 柳煦知道的。 他很清楚。跟着沈安行一路走来,他就在慢慢地消化这个事实。 现在拉着他往前走的沈安行,在这个黑夜过去之后,还是会消失的。 他早就死在了那个夏天,而死了的,永远都回不来。 这个道理,已经清晰又明白地渗透进柳煦的骨头里了,足足渗了七年。 所以,他希望这个黑夜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长到能把过去的七年都补回来,长到足以治愈之后的每一个七年。 于是,柳煦便吸了几口气,对沈安行说:“不要……我不急着回家。” 他的声音一阵阵颤抖。 沈安行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里尽是渴求。 就和高二那年,他发现柳煦其实怕鬼的那天晚上一样。 但又有些不一样,这一次,除了渴求,他的眼睛里还多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柳煦对他说:“星星,我们慢慢来吧……好不好?” 和那晚一样,柳煦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他说:“你想……我以后,我以后还会下地狱的,你只是冰山地狱的守夜人,你不能一直护着我的……我得习惯啊,对不对?你先陪我习惯一下,好不好?……对了,他们白天在那边找到了人头,我还没敢看呢,你陪我去看看吧?” 沈安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柳煦看着他,满眼不安,就像是生怕他不答应一般。 柳煦又轻轻吸了口气,接着说:“……夜还好长呢,你多陪我一会儿。” “……我求求你了,沈安行。” 这最后一句话简直杀人诛心,沈安行如遭重击,面色猛然一震。因为柳煦,他竟然感觉到自己那颗七年都没跳过的心脏突然猛地震颤了一下,就像是为了他又死而复生了一般。 沈安行忽然一咬牙,一把反手就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来。 柳煦被他拽的突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周身凉的厉害,像是坠到了一个冰窖里一般,周遭都冷得冻人。 那是沈安行身上的温度。 柳煦突然感觉有点难受,这才发现沈安行已经把他紧紧拥在怀里了,脑袋也正深深埋在他颈窝里。 柳煦被他抱的几近窒息,他感觉沈安行就像是要把他吸干似的用力。 柳煦太熟悉这一幕了,他一下子怔住了。 和沈安行一样,他也没出声阻止,只在他怀里艰难非常地吸了几口气,又艰难非常地哑着声音叫了他一声:“……星星?” “别动。……对不起……先别动。” 沈安行轻声说着,话语间带出的每一口气息都寒如冬日冷风,吹在柳煦后脖颈子上,冷得他只想缩起肩膀来。不仅如此,沈安行抱着他的时候,还来来回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像是在尽力稳住心绪。 可他每呼出的一口气息都冷得人直打哆嗦。 柳煦:“……” 柳煦咬紧牙关,忍住了寒冷——不过话说回来,他本来也就没动,沈安行说了这话后,他就只好闭上了嘴,准备嘴也别动算了。 他现在真是心绪复杂。 无他,沈安行以前就经常干这事儿。 柳煦记得,他们两个刚把话说开了的那时候,沈安行不习惯,连一开始想要牵手的时候都要涨红着脸绞着衣角小声地求他同意。他记得很清楚,沈安行那时候脸红的就跟要爆炸似的。 再后来,日子久了之后,沈安行也会在晚上熄灯之后,掀开床帘爬到柳煦的床上去,十分轻车熟路地上来就这么搂上他,头就靠在他颈窝里,一呆就能呆好久。 一开始时沈安行不会抱很久的,后来一天天下来,他抱人的时间越来越长,柳煦有次觉得他抱人的时间长的有点太过分,以为他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就问他怎么了。 结果沈安行对他说,这么抱着他,感觉很安心。 他活了这十几年,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柳煦听了无奈又心疼,就更由着他来了。 柳煦心绪烦杂,想了一会儿从前的事之后,又想,你看,沈安行现在这么抱着他,其实也是很舍不得他回去。 他们都舍不得。 可没办法,现在他们两个一个活着,一个死了。他们之间,注定要隔开一个黄泉路,一道奈何桥,和一条三途川。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后,沈安行抬了抬头,将下巴搁在了他肩头上,在他耳朵边上唤了他一声:“杨花。” “嗯?” “你记得你大二那年吗。”沈安行说,“我托梦给你,想把满天星拿走。” 满天星是沈安行留给柳煦的遗物,那是一个装满了纸折星星的许愿瓶,柳煦数过,那里面一共99颗星。 沈安行本来是打算在他死的那天送给柳煦的,只不过没来得及送出去,他就被送进了急救室。他没能从急救室里出来,再也没能睁开眼,也没能把满天星亲手给他。 沈安行死于车祸,那个许愿瓶就那样被撞碎在了沈安行的包里,纸折的星星洒了满包,像在他的包里洒了一个夜晚的漫天星辰。 沈安行还在许愿瓶的瓶身上贴了一张纸条,当时,那张纸条黏连着几片玻璃碎片,躺在星海之间,被急救车一路颠簸得皱皱巴巴。 柳煦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了起来,摊平了展开一看,就见到上面写着四个字。 “生日快乐”。 沈安行死的那天,是柳煦的生日。 满天星其实不叫满天星,是柳煦给它的名字。 柳煦想到了那时自己把那些星星一颗一颗的从他包里拣出来的光景,忍不住垂了垂眸。 他记得沈安行所说的那个梦,他也知道那是沈安行托给他的梦。 沈安行死后,他就给满天星买了个新的许愿瓶,把99颗纸折星星都放了进去。上大学的时候,也带到了大学宿舍里面去。 后来大二那年,他在沈安行忌日那天去给他上了坟。结果那天晚上,他就梦到了沈安行。 他梦到他回了高中,穿着校服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没点灯,也没拉窗帘,外面的光就那么洒了进来,洒了满地月光。 梦里的月亮好亮,把他手里的满天星都照的像天上的星辰。他抱着许愿瓶,呆呆地看着那瓶子里的纸折星星。 后来看着看着,他就把满天星举了起来。月光从瓶子里穿透了进去,真的把满瓶的星星照的发光,就像满天星辰。 就在那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柳煦就抬头看去。那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安行。 沈安行还是他记忆里十八岁的样子。 柳煦在梦里很平静,梦里的他好像也还活在十八岁里一样,面对着早已死去的沈安行,他竟然没有一丝讶异和震惊,更没有感到难过与不舍。 他就那样看着沈安行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沈安行就在他面前半蹲了下来。 他这一蹲下来,柳煦才发现,沈安行是半透明的。 窗外的月光掠过了他,照在了地面上。 沈安行身后的床,也透过他的身影隐约可见。柳煦低头去看,发现地上没有沈安行的影子。 柳煦却还是没有任何心情波动,意外的很平静。 “杨花。” 沈安行轻轻叫了他一声。 柳煦抬头看去,见到沈安行朝他伸出了手。 和他不一样,沈安行似乎并不平静。后来柳煦醒来,无数次回想这个梦,都觉得沈安行的眼里写满了无法被掩盖过去的痛苦与不舍。 沈安行对他说:“给我吧。” “把满天星给我。” “你该忘了我了。” ※※※※※※※※※※※※※※※※※※※※ 觉得今天的内容提要一定能吓死很多人【狗头 好想入v好想多更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谢在2020-12-29 11:59:02~2020-12-30 19:1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snow、 3个;辞九、咸鱼的娜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弥棠 140瓶;卿玖熙月 13瓶;晚饭吃啥 10瓶;停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七) 柳煦愣愣地看着沈安行。 说来奇怪,在那个梦里,他就好像傻了似的。 面对着早已经死了的沈安行,他既没有情绪波动,也做不出什么反应。听了沈安行这话后,他就傻愣愣地坐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沈安行,什么反应都没做出来。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安行似乎早知如此,他看着柳煦,轻轻地叹了口气出来,然后便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满天星。 可就在沈安行手指指尖刚碰到他手里的许愿瓶的那一刻,柳煦就猛然感觉到所有的平静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突然就如同遭了雷击一般浑身一震,挣脱了脑内平静的空白,猛地一回身,一下子甩掉了沈安行伸来的手,还声音用力到破音地大喊了一声:“不给!!” 沈安行:“……” 柳煦这么一回身,就一下子扑到了床上。他把满天星紧紧扣在怀里,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他扣着瓶子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他护着满天星,像是护着自己的命。但只有柳煦自己知道,他护着的是这世上最后一方星土。 那是沈安行最后所能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痕迹。 空气在那一瞬死寂了下来。 那个梦里好安静,安静得连风声都听不见。 柳煦没有抬头,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许愿瓶,看到瓶子里的星星就和高三那年无数个夜晚一样,闪闪发光。 “……不给。”他颤着声,把怀里的瓶子扣得更紧了,说,“谁都不给。……这是星星给我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过了头,又红着眼睛,对沈安行说:“我只有这些了,你不要拿走。” “……我不想什么都没有。” 柳煦说这些时,其实根本看不清沈安行。他那时视线被眼泪打得模糊不堪,压根就看不清眼前人。 所以他也不知道,沈安行在听到他说这些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也无从得知了。 因为在那个梦里,沈安行来的快跑的也快,柳煦刚张了张嘴,打算要再说几句时,一转眼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 沈安行根本就不给他说的机会。 柳煦醒的时候,就躺在宿舍的床上,还缩在被子里,怀里正抱着一个冰冰凉的东西。 他觉得奇怪,就低了低头,随后,他就看到装着满天星的许愿瓶正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怀里。 柳煦怔了怔,然后,一股怒意就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沈安行居然要拿走满天星,还让他忘了他!? 柳煦这才琢磨过味儿来。看来,他虽然在那个梦里护住了满天星没让沈安行拿走,但那并不是他挣脱了梦里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的平静空白,而只是条件反射罢了。 他只是条件反射地护住了满天星,其实大脑还是没做出及时反应,竟然都没想起来要生气。 这要是换做现实里,柳煦绝对要骂沈安行了。 柳煦当时年轻,还没今天这么稳重,事发突然,他也根本没想过换位思考,当时一腔气血全都攻了心,一时又怒又气又伤心又委屈,就想,他凭什么要忘? 他们那么喜欢对方,曾经还那么努力地想着以后——操他妈的沈安行,他是全忘干净了是吗,他怎么说得出这话来的?良心不疼!? 柳煦越想越生气,就一下子坐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向四周。除了他,全宿舍没一个醒的,尤其躺他斜对面的那位姓姚的舍友,睡得四仰八叉,被子都垂下去了一大半。 柳煦越看那室友越来气,主要是刚刚人已经安息了的沈安行把他气了个半死,他那时候看什么都来气。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那天才他妈早上五点半,还有的是时间睡。 而且那天是周日。 柳煦却没什么睡意,他知道,刚刚的那个肯定不是个单纯的梦。他们学校上面是床下面是桌,他一向把满天星缩在自己桌子最下面的柜子里的,怎么一早上起来它就能自己跑到床上来,还很自觉地拱进了柳煦的怀抱里? 肯定是沈安行给他托梦,柳煦知道。 他气的不行,但又不能把满天星丢了,只好十分生气的把它放到枕头边,又躺下去睡觉了。 结果根本睡不着。 柳煦躺在床上眯了半个小时,越想越来气,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草”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下床就洗漱穿衣,踏着晨色出了校门就上了公交车,直接把自己干到了坟地去。 然后,他就怒气冲冲又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沈安行,在他坟前盘地一坐,骂骂咧咧了一个早上,骂着骂着还哭了起来,好好的怒气冲冲就变成了委屈巴巴,把那天看坟的老大爷都给看懵了。 柳煦很少那么失态,而且这又是沈安行的事,所以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之后,他又冷静了几天,才慢慢地明白了过来沈安行的用心。 沈安行不是忘了,他记得。 正因为他还记得,也还深深爱着柳煦,才想要他放手,想要他忘记,想要他离开。 因为他看不下去柳煦守着自己痛苦。 柳煦想着想着,就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沈安行的后背,对他说:“我记得。” “……”沈安行默了一下,然后说,“其实我……一直都很愧疚。” 柳煦:“……” 柳煦知道。 他用情至深地念着死去的人,可对同样用情至深的亡人来说,看到活着的人把自己困在一座坟旁久久不离开,只会是一种痛苦。 柳煦都知道。 沈安行说:“杨花,你也知道,我活着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被我爸打。他打完了舒服了就去睡了,我有时候疼的睡不着,就坐在房间里,看着天上。……我那时候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没有人为我哭。因为我就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谁的忙也帮不上,也没什么闪光点。” “我这样的人,一定会平平无奇的死掉。” “我那时候一想到这个,就好害怕。”他说,“可后来我真的死了,可是却有人为我哭。” “可那个时候,你也在哭。我看着你哭,就又觉得,还不如没人为我哭。” 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柳煦,低下头去,轻轻用手捧起了他的脸,说:“毕竟与其让你为我伤心,我更愿意死的无名无籍。同理,我害怕魂飞魄散,但我更害怕你会因我而死。” 沈安行的话突然就拐了个弯,柳煦被他说的一怔。他仰着头,看着沈安行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他话中之意:“什么?” 沈安行却突然对他一笑。 “没什么,听你的,我们慢慢来。”沈安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双眼里盛着两泓温柔,说,“这个夜晚,可能会长一些。” ※※※※※※※※※※※※※※※※※※※※ 今天有些忙,晚啦~抱歉~ 今天的絮崽脾气有点大233 弟弟在别人的故事里总是个逗比担当【烟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12月31日是星星的生日哦!祝星崽生日快乐早点入赘到老婆家!! 冲鸭~! 感谢在2020-12-30 19:15:00~2020-12-31 21:0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祀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的小咸鱼 30瓶;小季的二黑 20瓶;大大再更一点吧、千祀白、维克托·尼基福罗夫 10瓶;宜尔、南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八) 柳煦没懂沈安行是什么意思。 沈安行看起来也没想让他懂。他拉着柳煦,也根本不给他多问的机会,说:“这事儿之后我会和你细说。总之,现在先领你进去看看吧,你说得对,你得先习惯一下。” 他这话一说,柳煦就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对地狱以及这屋子里的鬼怪的恐惧一下子由下而上遍布了全身。 沈安行一眼就看出来他害怕了,就又无奈一笑,说:“别害怕,我牵着你。” 柳煦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几分害怕。 他嘴唇微抖,又颤声对沈安行说:“那你……你,你牵紧点啊,你可别放手啊……?” “好。”沈安行说,“牵紧点,不放手。” * 这栋黑色屋宅里已经被沈安行冻成了一片冰原,到处都冻结着厚重的冰。 那颗被鬼婴扯下来丢到走廊上的人头也被结上了厚重的冰霜。不仅如此,人头后面不远处,还有个正在地上疯狂朝门口爬行的鬼婴,鬼婴已经被冻成了一个冰雕,被困在了厚重的冰之中,可怖的模样也被厚冰挡了不少,看不太清。 幸好看不太清。 柳煦也不想多看。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往沈安行那边贴了贴。沈安行身上凉,他感觉自己就像在贴着一块会走的冰。 但他不在乎。 沈安行也很贴心,他拉着柳煦走过去时,离得那鬼婴远远的,柳煦也死死抓着沈安行的手臂,目不斜视眸子颤抖的路过了过去。 屋子里太暗,柳煦硬着头皮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可他手抖,那手电筒的光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颤颤悠悠个不停。 沈安行往前走了一会儿后,就觉得这手电光晃成这样,怕不是得把眼睛都给晃瞎了? 他是守夜人,尚且还能不受影响,可柳煦是个活人,眼睛本来就不怎么好了,再被这种光晃几下,怕不是要更糟? 沈安行越想越发愁,便转头说了句“给我吧”后,就把柳煦的手机拿了过来,替他照明了前方。 两人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走在冰山地狱里。 隔着布料,柳煦又摸到了沈安行手臂上那些嵌在皮肉里的冰。 沈安行领着柳煦往房屋深处走去。如果接下来要按照沈安行所想的去行动的话,柳煦确实得学着习惯地狱。 沈安行这么想着,于是就没奔向能让他马上出去的那一头去,而是带着他转头去了一楼的右手边,也就是那些参与者发现了人头的那个地方。 但在进入那里之前,沈安行首先领着他面对了一楼右边走廊的最深处。 这一看,柳煦就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没忍住骂了声“我操”,浑身轻轻一哆嗦,又忍不住往沈安行身后缩了缩。 这也难怪。 因为沈安行把走廊深处那血肉模糊的光景给照亮了。 在那里,一具满是鲜血的破碎尸体倒在走廊深处——说它是尸体都是在高看它了,这具尸体被五马分尸,只有四肢七零八落地掉在那边的血泊里,墙上不知为何炸开了一大片鲜血。想来,应该是那个鬼婴把此人的躯干丢到了墙上去,就和丢向沈安行的那只手臂一样,鬼婴丢出来的东西一遇到了阻拦物,当即就会炸成满摊鲜血。 而且,那些四肢状态十分扭曲,一只手的五指甚至还紧紧抓着地面,这人死前遭遇了什么事儿,差不多是可以想象的了。 沈安行低了低头,看向柳煦。就见柳煦正抓着他,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似乎是正在努力克服什么。 柳煦在努力克服,沈安行却有点于心不忍起来,便转头走向了另一边,说:“好了,不看了,走这边。” 柳煦颤声应了一声,然后就跟着沈安行进了另一边。 沈安行带他去的是个厨房。 更准确的说,这是个开放型的厨房。厨房的最右边放着一个长冰箱,上下两层都紧闭着。而冰箱的旁边,就是做饭用的台子,台子上摆着个菜板,而再左边一些,就是个洗手池。以及还有一张餐桌正摆在厨房的正中央,桌上还歪斜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有个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露了出来。 虽然那上面结起了厚重的冰霜,但柳煦心里明镜似的十分清楚,那绝对是他白天没敢去看的人头。 和屋子里的其他地方一样,这里也到处都结满了厚冰。可即使如此,这些冰也盖不住厨房里的鲜血淋漓。 是的,这里到处都是飞溅的血。 难道那个女人就是在这里…… 柳煦还在观察着四周,沈安行就突然开口对他说道:“这里是那个女人杀了男人和孩子的地方。” 柳煦:“……果然。” 沈安行丝毫不意外柳煦猜得出来,他伸出手,往回勾了勾,随后,那结满整个厨房的厚冰就十分自觉的消下去了一些,露出了些许这厨房原本的真实面目。 没了太多的冰掩盖,厨房的全貌也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这里和这栋屋宅的其他地方一样,积了薄薄一层荒废的灰。放在台子上的菜板上全是骨头碎渣,整个台面上也都是已干的血。只不过,这些血虽然大部分都有被擦拭过的痕迹,但是并没有被好好处理干净,看起来就只是马马虎虎的一抹就算了。 看来,女人就是在这里把这个男人和婴儿砍头分尸的。只不过她事后精神十分的慌乱,情绪也相当的不稳定,才没有好好收拾这里。 厨房的水槽里也流满了血痕,那应该是她处理尸体时留下的。 摆在厨房的正中央的那张餐桌桌面上也全都是鲜血,但比起其他地方来,这桌子算得上是十分干净了。 而桌上歪斜的那个黑色塑料袋里的人头,也随着厚冰消去而清清楚楚地显露了出来。 和邱枫说的没错,那确实是个成年男人的人头。男人头上结满了冰霜,皮肤苍白,一双眼睛好死不死地露了出来,已死的灰暗双目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柳煦,像是在诘问他自己为什么死亡一般。 柳煦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下一秒这个男人就要冲破冰层扑过来把他啃了。 他哆哆嗦嗦看得害怕,却硬挺住了,转头对沈安行说:“这……这就是那个女人的男人?” “对。”沈安行淡然应道,“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同样被杀掉了的孩子。” 柳煦怔了怔:“孩子?孩子既然也是被那个女人杀了的话,不应该也同样藏在冰箱里吗?” “问题就是那里没有啊。”沈安行看向他,说,“不然你们早就出去了,我根本就用不着出场。” 柳煦:“……” 也是哦。 ※※※※※※※※※※※※※※※※※※※※ 沈安行面对老婆:好了,好,不看了,不放手,给我吧 沈安行面对别人:哎,算了 这就是爱~~~~~~~~~~~ 小两口走走剧情~ 晚安啦! 感谢在2020-12-31 21:07:37~2021-01-02 00:0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里予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北、一粉顶十黑、张起灵是信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十九) 柳煦思忖了片刻,然后又开口说道:“所以,那个规则里说要终结罪恶,指的就是终结掉那个女人犯下的罪行?这个终结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个孩子的尸体,你是这个意思?” 沈安行点了点头。 “可是说不通啊。”柳煦又说,“那个女人也说了,她是被那个孩子诅咒了,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已经报复她了,那她的罪恶这不是已经被终结掉了吗?” “话不能这么说,你的点不应该只放在罪恶本身有没有受到报复身上。”沈安行说,“规则里说的是“终结”罪恶,而不是制裁或者反击,更不是给予报复就行了——终结这个词,你好好品品。” 柳煦倒是明白的快,沈安行寥寥几句话,他再自己琢磨了几秒后,就有些意会了:“你是说,并不是受到了报复就可以,而是必须要让一切都结束?” 沈安行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你要做的,是让这里彻底归于平静。女人杀害了鬼婴,鬼婴化作了诅咒,这两边你都要解决掉。” 话已至此,柳煦就明白了:“所以你才说,参与者要做的是找到那个被女人杀了之后就不知道被塞到了哪里去的婴儿?只有把婴儿放出来,让他的怨气彻底得以解放,才能终结掉罪恶?” “没错。”沈安行说,“死的太憋屈,才会变成鬼。所以在怨气解放之后,自然而然地他自己就会去找他妈。” “……现在不是也在找吗。”柳煦轻皱起眉来,说,“而且再仔细想想,那个婴儿明明在晚上的时候会把进入这个房子里的参与者全部五马分尸,可却没有对母亲这样做……他不是也能碰得到他妈妈吗?如果真的恨的话,为什么不这么做?” 沈安行飘飘然道:“他才几个月大,懂得要恨吗?” 柳煦:“……” 沈安行是有意提醒。说了这话后,他就低了低头,看向了柳煦。 柳煦看着他,怔了片刻后,好像就明白过来一些了。 对啊,那是个婴儿,那是个才三个月大的婴儿。 他连三观都没有立起来,甚至都不知道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又怎么会懂得爱恨,怎么会懂得是母亲杀死了他? 或许对他来说,母亲的残忍分尸只是一场…… 柳煦想到此处,就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拽住沈安行,问道:“卫生间在哪!?” 沈安行早料到他会明白,便朝他轻轻一笑,眼里满是信任与欣慰。 他说:“在二楼。” * 沈安行又领着柳煦上了二楼。 通往二楼的楼梯间里,也有两三个暴毙的参与者,他们的四肢残骸正七零八落的散落在楼梯上,看起来触目惊心又恐怖非常。 柳煦还是有点犯哆嗦,但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几次三番下来,他看那些东西也有些麻木了起来,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敲锣打鼓,但也能多瞧上两三眼了。 两人一边上楼,沈安行一边问道:“你都想明白了?” “啊……嗯。”柳煦应了一声,说,“你说的没错,那只是个婴儿,连基本的世界观都没有,自然也不会知道该恨什么,说不定他连母亲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都没有正确的认知。所以,分尸杀害这件事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场游戏。” “他把这件事当成了一场游戏,所以没有对女人动手,因为他根本不恨她。而他现在对母亲所做的这些行径,也只是在和她玩儿而已,就和自己还活着时一样,毕竟他根本没有自己已经死了的自觉。” “而且,既然这个女人杀了自己的男人和小孩,那么就可以做一个假设——假设,男人死在了这个小孩的前面。那么,女人杀害男人的时候,婴儿就有可能还在一边看着。这样一来,他会学习这种行径也是理所当然。而他之所以会把夜晚还留在房子里的参与者们杀害,应该是因为兴奋导致的。小孩子嘛,兴奋起来就会做一些行动,比如到处疯跑之类的。但毕竟这个孩子不太正常,所以对他来说,兴奋起来后会做的行径可能就是母亲当时示范给他的杀人分尸。” “然后再看厨房留下的那些痕迹,既然那些痕迹乱成那个样子,就证明她杀人时很不冷静。杀人犯如果不是理智性犯罪,那么就一定希望痕迹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冰箱,另一个能把尸体当即销毁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了。” “如果想让一个婴儿消失的干干净净……最方便最快捷的方法,就是从马桶里冲下去。” 柳煦说到这里就全说完了,他转过头,问:“有错的地方吗?” “全对了。”沈安行说,“看来你果然很有闯遍十八层地狱的天分。” 柳煦:“……我希望我没有。” 沈安行笑了一声,又说:“放心,不是坏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柳煦走上了二楼。 卫生间地处二楼最左边,也就是楼梯间的旁边。上了楼后,沈安行就带着他拉开了手边的第一扇门。 这是一间卫浴一体的卫生间。最里面放着一个浴缸,垂下来的浴帘挡住了半个浴缸,浴缸边上是放置洗澡用品的置物架,而置物架的旁边,就是一个马桶。这里倒是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点儿看不出来婴儿的尸体居然就藏在这个地方。 走进来之后,沈安行就转过头,伸手去开了洗漱台镜子边上的一个小柜子,然后轻而易举地从一堆瓶瓶罐罐的后面抽出了三张照片来,交给了柳煦,说:“这个,就是那个女的杀死她男人的理由。” 柳煦眨了眨眼,接过了他手里的三张照片。 在这交接的时间里,沈安行又说:“你以后要学着找这种线索的,这玩意儿很重要。我这边有点特殊,别的地方的npc都是复读机,问个几次都是一个答案,不带有其他反应的。到那个时候,你就得去到处找“线索”,然后拿着线索去质问npc,他们才会给你新的回答,你才能有突破性的进展。” 柳煦听到这儿,愣了一下:“那你这儿不行吗?” “不行,一个纯种疯子一个话都不会讲的小孩,你觉得哪边会好好回答你?” 柳煦:“……” 有道理。 “所以你要记好,我这里的线索都是死的,但到了别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柳煦应了一声,低头去看起了沈安行拿给他的三张照片——也就是传说中的“线索”。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打算放开沈安行,自然而然地就把他一只胳膊搂在了怀里,一点儿要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第一张照片里,还未被分尸的男人西装革履地坐在一张皮革沙发上,而“罪恶深重”的女人就半坐半倚在沙发的扶手上和男人挨在一起。她穿着性感,露着两边香肩,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周围灯光绚烂非常,却掩不住她的美丽半分。 这张照片像是在哪个夜总会里拍的。 柳煦一边想着,一边把照片翻了过来,看了一下后面。 这张照片的后面写了一行字。 ——遇到了魏总,很帅,和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很喜欢他,一定要得到他。初见,值得纪念的一天,拍照为证。20xx年x月x日。 “魏总”一定就是这个男人了。 从这张照片以及照片背后的信息来看,这个“罪恶深重”的女人应该经常流连于酒吧一类的夜生活场所,也不知是不是就职于这种地方的人。 柳煦一边想着,一边把第一张照片放到了最下面去,看起了第二张。 第二张照片里的女人穿的衣服可比第一张保守多了,她带着很大的一顶遮阳帽,穿着一件白色的碎花及膝连衣裙,还披了一件轻纱。男人站在她身边,戴着一副墨镜,两人笑得都很开心,而他们身后是一片汪洋大海。 这是去旅游了吗? 柳煦一边想着,一边把这张照片翻了过去看看。 果然后面也有字。 ——终于和阿辰在一起了,他说他爱我,还带我出来玩,希望他永远爱我。第一次一起出来,值得纪念的一天,拍照为证。20xx年x月x日。 就在此时,沈安行忽然慢慢地扬起了手来,一副准备要接住什么东西的样子。 柳煦浑然不知,他低头研究着照片。看完第二张之后,他就又翻了一张下去。 然而,在最后一张,也就是第三张照片闯进了他视线的那一刹那,他就“我操!!”了一声,吓得直接把照片扔了出去。 三张照片一同被扔向了空中。沈安行早知如此,丝毫不感到意外,伸出的手极其轻易地夹住了第三张照片。 第三张照片里,憔悴又疲惫的女人满脸是血,正抱着男人被割下来的头颅,朝着镜头咧着嘴笑,笑得疯狂又病态,整个画面色调阴暗,女人的脸几乎占了大半个画面,近的柳煦几乎能把她眼里的疯狂看得清清楚楚。 而她抱着的那个男人脑袋,当然就是那个冰箱里的人头,也就是前两张照片里的“魏总”。 柳煦吓得心脏砰砰直跳,于是就拍了几下胸口,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转头看向了沈安行,说:“你手里那张……给我看看。” 沈安行倒是十分冷静,柳煦还没说话,他就已经把照片一翻,把画面那面翻了过去,只将照片后面的几行小字露给了柳煦看。 【复仇成功,比想象中顺利,从悲惨婚姻中解放,值得纪念的一天,拍照为证。 20xx 年 x 月 x 日。】 ※※※※※※※※※※※※※※※※※※※※ 絮崽也在很努力地克服啦! 感谢在2021-01-02 00:06:59~2021-01-02 19:0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左不着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黛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二十) 柳煦手有点发颤地把第三张照片从沈安行手里拿了过去。 他还是不太敢看那张照片,但又不能不看。于是,他就把手伸得老长,离得远远的,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照片翻了过来。 沈安行在一旁看得无语又好笑。 把照片翻了过来后,柳煦就只草草扫了两眼,把刚才只看了一瞬没太看清的一些细节看清了之后,就立刻又火速翻了回去。 沈安行司空见惯,问道:“明白什么了没有?” “……还行。”柳煦说,“我觉得就是……这个女人和男人在酒吧里认识,然后相爱了,再然后,女人生了孩子之后男人就劈了腿,女人就认为是孩子的错,所以把男人杀了之后,就把孩子也杀了吧?” “是也不是。”沈安行说,“其实还有几篇日记的,但是我懒得翻了,太麻烦。总体来说,就是这个男人在女人怀孕期间劈了腿,女人觉得把孩子生下来就能把男人挽回来,毕竟这世上很少有男人不爱自己的骨肉。” “可没想到,孩子生下来了以后,男人不但没有如女人所想的一般回到家里,还十分生气地让她赶紧带着孩子滚出去。” 话说到这里,柳煦已经明白了:“所以女人伤心欲绝,杀死了男人?” “没错。”沈安行道,“这是个用情至深的女人,对爱情很偏执也很疯狂。在杀死了男人后没几天,就又越看自己的孩子越像男人。毕竟她杀了人,又怕男人附在孩子身上回来索命,所以就又杀死了孩子。” “懂了。”柳煦说,“所以杀死孩子的时候,她确实是希望孩子彻底消失的,就选择了把他冲下马桶。毕竟才是个婴儿,碎尸之后是可以直接冲下去的。” “没错。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个婴儿从下水道里掏出来。”沈安行说,“这事儿我来办就行,你在一边等着。等全都拿出来之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柳煦听了这话,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连忙又拽了一下他:“你等会儿!?” 沈安行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也没急着要去把那个鬼婴儿给掏出来。 柳煦一拽他,沈安行就乖乖地顺着他的力气,往他那边一歪身子,离他更近了些。 两个人几乎是脸对脸。 他们离的很近,近的柳煦能把沈安行身上死亡的寒意感受的更加清楚,沈安行也几乎能把柳煦眼里颤抖的不安与不舍看得一清二楚。 沈安行心里明白,对柳煦来说,他这一番话无异于说在说,“又该永别了”。 沈安行便笑了一声,对柳煦说:“你冷静一下,先听我说,我不是要跟你说拜拜。” 柳煦一怔。 “现在还只是我的猜测,杨花。”沈安行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想的这样。但如果顺利的话,我可能能回去。” 柳煦有些茫然:“回哪儿?” “回到人间。”沈安行回答,“也就是回到你身边。” 这话如同一道天雷坠下,直接把柳煦给劈傻了:“……??!?!!?” 他登时眼里炸开一片震惊,手都跟着一哆嗦。他张开了嘴,想说点什么,但却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能震惊的张着嘴,一个音儿都蹦不出来。 沈安行却微微低下身去,到了一个能和他平视的角度。然后,他就看着柳煦说道:“你冷静一下,听我仔细说。你可能接下来要不停地进入地狱……这也是之前我为什么犹豫要不要这么做的原因,虽然我会跟你一起,但是你怕鬼,我不太舍得。” “……可能有点对不起你,但是,杨花。” 沈安行说到此处就顿了顿,然后收回了手,轻轻叹了一声,又接着说:“你今晚也看到了,白天的那些你也见到了。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而且都是因为我。” “……我不想让你受苦,但我想回去。”沈安行说,“我做梦都想回去,杨花。” “我答应过你的事,还一件都没有做。” “我会保护好你,所以拜托你……不要害怕,闯下去。” “……让我回去,杨花。”他说,“我真的……真的,很想回去。” 沈安行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柳煦恍惚间就看清了那在他眼睛里闪烁的光辉,他看见那光辉里正是他们最年少的那一年。 他们好似只年少了那一年。 那是高三那一年。那一年里,他们为了赢,拼了命地想往高处走。 沈安行说想离开那个父母都在的城市,于是他们俩查遍全国大学,把目标定在了临海的d市海洋大学。 然后,他们想尽办法,榨干夜色和所有的时间,把成绩使劲往上面提。 一切都是为了赢,为了离开。 沈安行比谁都想逃开原生家庭,他想和原生的一切说再见。 他很期待逃离后的日子。所以那年,他就经常会和柳煦说,等上了大学,他们可以在外面住,他可以勤工俭学去打工,他想和柳煦租一个房子,然后养一只猫。他还想每个晚上都抱着柳煦睡,他想在冬天里给柳煦买奶茶回家,他想带柳煦去看一场演唱会,去游乐场里看热闹的夜场—— 从前的沈安行每天都在阴暗里活,活一天是一天,从没有规划过什么。 所以高三那一年,他规划了所有。 他所有的未来,都在柳煦和满天星身上。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发着光。 装满许愿瓶的那些纸折星星,都是高三那年的晚上,沈安行趁着柳煦睡着的时候,在被子里熬着夜一颗一颗折出来的。高考最后的一百天里,他每天都撑着困意折一颗。 就是这些星星,编织成了他想要的未来。 可那些未来最终随着急救车的鸣笛声,幻化成了一场年少的梦。 它只能是个梦了。 沈安行比谁都不甘心,他比谁都想回人间。 所以他说,“让我回去”。 哪怕这只是个猜测,他都想试一试。 柳煦又红了眼睛,他吸了口气,颤着声说:“好……我答应你。” 他说:“我会闯下去。” 沈安行就笑了。 他伸出手,捏了一下柳煦的脸。柳煦被他捏的脸上一凉,僵了一下。 沈安行捏了一下就又放开了,然后说:“那就赶紧开始吧,我想早点回去。……你站远点,找个东西抓牢。” 他最后的一句话又把柳煦说的有些茫然起来:“?啊?” ※※※※※※※※※※※※※※※※※※※※ 在这里讲一下大家都想知道的orz,隔壁同系列联动文的小两口有出场,有少量剧透但是作为同样是参与者(已经是过去式)并且对象是个守夜人的陈黎野同学是全篇唯一一个能靠直觉感受到絮崽旁边有东西的人,而且他知道那是沈安行,毕竟他俩见过,但是他看破不说破只在家里跟自己对象聊这个瓜(嘻嘻 顺便出地狱之后应该就入v啦~ 感谢在2021-01-02 19:05:06~2021-01-03 20:4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安慈 15瓶;府中名沅 5瓶;浅色 3瓶;油炸谢记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二十一) 柳煦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沈安行的话,乖乖地松开了他,站远了些,抓住了卫生间里的一个贴在墙上的置物架。 沈安行确认他站的位置足够远,不会被波及到之后,才转过了头,走向了卫生间里的马桶。 他双手一抓马桶,往上一提,拎菜篮子似的轻而易举地把马桶拎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下面就如喷泉一般喷出了大量的鲜血,喷了沈安行一身。 柳煦看得头皮发麻,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又有点怂地往后缩了缩。 不过守夜人可真是神奇……马桶这么重一个东西,他说拆就拆了。 沈安行随手一丢,就把手上的马桶丢到了一边。下水道里喷出来的血没完没了,再这么等下去也肯定同样没完没了,他干脆撸了撸袖子,半跪了下去,把手伸进下水道里,一上来就摸到了一块又软又黏腻腻的东西。 他把那东西抓了出来。 当那东西脱离开下水道的那一刻,整个房子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婴儿嚎哭声。 柳煦吓得大骂一声我操,连忙又缩了缩身子,把手里的置物架抓的更紧了。 沈安行低头一看,果不其然,那是一块已经被剁烂了的尸肉。 柳煦知道沈安行掏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婴儿的尸肉,一阵恶寒当即从脚底生起,眨眼间就遍布了全身。他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可突然间,整个屋子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柳煦话都没说出来,还差点被这一阵惊变吓得咬了舌头。他连忙抓紧了手里的置物架,这东西还算结实,他也堪堪能稳住自己。可就在此时,房子的地板突然又倾斜了起来。 柳煦看向沈安行,就见这哥们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就趴到了地上去,跟土拨鼠刨洞似的在疯狂刨那个下水道口。 柳煦:“……” 柳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房子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夸张,放在洗漱台上的东西也都跟着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而响彻在屋子里的婴儿哭声也越来越撕心裂肺,哭的人头皮都跟着一阵阵炸开似的发麻。 柳煦转头再看沈安行,就见忙碌了半天的沈师傅最后一把把下水道的管给抽了出来,然后就往下狠狠一甩,一大堆尸肉噼里啪啦地全飞了出来。 摇晃的房子这才停息了下来。 柳煦也松了口气,刚要松开被他紧握的置物架时,就突然有一群黑色的东西从门外腾空冲了进来,飞快地冲到了那些尸肉上,二话不说就与那些尸肉融为了一体。 柳煦又吓得一跳,恨不得整个人贴到墙上去:“干什么!什么玩意儿!?!” “是婴儿的鬼魂。” “……?” 鬼魂? 可刚刚那些鬼魂成群结队的,数量极多,柳煦不免有些奇怪起来:“……数量不会有点太多?” 沈安行丢掉了刚□□的那一截下水管道,又甩了甩手上沾上的血,说:“很正常,他被分尸的时候,魂魄被分成了好几块。你应该也听那个女人说了,她说他附身在了那个瓷娃娃和这个房子身上,这就是魂魄也跟着被切片了的证据。” 柳煦听得脸色一白:“所以说……其实婴儿不只有一个?” 沈安行点了点头。 柳煦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别怕,有我在这儿,你不会怎么样的。” 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把袖子撸了下去,朝他走了过去。 柳煦的目光黏在了他两只满是鲜血的胳膊上,又抿了抿嘴。 “走吧,别看了。”沈安行说,“这个小孩一会儿就要去把他妈活活分尸了,你看了怕是晚上要睡不着。” 沈安行光是轻描淡写地形容了这两句,柳煦的脸色就已经十分难看了。 他壮着胆子朝沈安行身后看了过去。在沈安行说话的期间,那婴儿的尸肉就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形。只不过那些尸肉常年被塞在下水管道里,很多都被泡的腐烂了,即使成了一个人形,也不算是很正常的人。他被泡发了的皮肤苍白又浮肿,形体扭曲,关节怪异,看起来像一个被摔得变了形的人偶。 婴儿还没有完全变成一个人,可柳煦也不是很想亲眼看着他变成一个人。 只这么一眼,柳煦就感觉自己晚上要睡不着了。 “……走吧。”他对沈安行说,“快带我走,我不行。” 沈安行笑了一声:“好啊。” * “规则里也说过了,出口就在猎杀场后面。” 沈安行带着柳煦走到了黑色屋宅的大门口。往左边看,就能看到那座巨大的冰山,它就是守夜人的猎杀场,也就是沈安行的“猎杀场”。 柳煦转过头,打量起了那座冰山。隐隐约约地,他好像在那座冰气缭绕的冰山里,看到了一个人影。 沈安行又接着说:“不过既然要出去的话,当然不能只带着你一个出去,其他参与者都得一起来……毕竟最后的任务都做完了,该走的都得走。” 他这么一说,柳煦才回过了头来,问:“所以,现在要去找他们吗?” “没必要。”沈安行说,“马上就出来了。” 柳煦:“?” 他刚想问为什么,话还没出口,就突然听见一阵骨碌碌的巨大响声,随后,好些个参与者就一声尖叫,纷纷从那巷口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冰球就从那个巷子里滚了出来,啪地撞到了墙上,炸作了漫天冰屑。 而这些从巷子里跑出来的参与者数量也极其可观,柳煦一眼都几乎扫不过来,少也有十个人往上了。 这些参与者急匆匆地从那个巷子里飞奔出来,躲过了巨大冰球的追击之后,就纷纷哽了一下,然后就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尴尬地看向了柳煦和沈安行。 柳煦:“……” 参与者们:“……” 沈安行也正看着他们。 对参与者们来说,这无疑是死神的凝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沉默几许后,参与者里就不知谁喊了一声“跑!”,众人被这一声喊了个如梦初醒,随后,他们就又十分默契地转过头,飞奔着想要逃离此处。 沈安行见此,就低下了头去,抬起手来,抠起了指甲。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在众人逃离的方向那边横空升起了一座巨大冰墙。 为首的参与者一下子撞到了冰墙上,砰的一下,听起来十分地痛。 参与者们:“………………” 众人纷纷心里一凉。 完犊子了,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好了,都冷静一点。” 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的沈安行朝指甲缝里吹了口气,飘飘然道:“没想杀你们,放宽心。我要是想杀,刚刚你们就全死了。” 众人:“……” 柳煦:“……” 参与者里却仍旧有人不信:“我凭什么信你?守夜人不杀人,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沈安行还是眼皮都不抬一下:“你爱信不信,我又没有一定要让你信我的义务。” 参与者:“……” 沈安行说完这话后,总算玩完了手,又抬起头来,指了一下身旁的柳煦,对众人说道:“总之,现在他已经通关了。按照规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全都可以出去。这关的引路人很特殊,婴儿根本没有引路的能力,所以由我代劳。” 站在人群里的方卿儿一愣:“……他已经通关了?” 其他人也怔了怔,都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快??” “不可能吧,这不是才第一天晚上吗??” 也有人是个明白人,邱枫站在人群里,轻飘飘道:“很正常啊,这不是有个对象做守夜人吗?” “喔——” “果然是这样啊——” 一阵恍然大悟声在人群里十分整齐划一的响了起来,听起来还非常像是在起哄。 沈安行:“……” 柳煦没吭声,转头看了沈安行一眼。 沈安行低下头来,捂了捂脸,藏在袖子后面的整张脸都有点红了起来,嘴唇都跟着一阵阵轻轻地抖。 柳煦忍不住笑了一声。 沈安行没变,还是以前那样。 一有人拿他跟柳煦凑在一起起哄或者开玩笑,或说到这样的事情,他就爱脸红。 ……不过说起来,死人会脸红吗? ……他不是死了吗? 柳煦没来得及多想,很快,沈安行就又抬起了头来,他轻轻皱着眉,微微眯起眼来,对远处开始窸窸窣窣谈论起此事的参与者们厉声道:“行了!” 守夜人发话一个顶一群,参与者们瞬间蔫了。 “听好了,我今天晚上心情好,把你们全放出去。” 沈安行被起了哄,心情有些糟糕,语气也变得十分不友善起来,说:“总之,以后都反省反省自己,地狱跟罪名有很大联系,有了反省和想偿罪的心就能出去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祝你们早点出去。” 这些说完,沈安行就真的不多说了,他转过头,瞬间对柳煦放柔了声音,声音很轻地对他说:“走吧,送你出去。” ※※※※※※※※※※※※※※※※※※※※ 参与者:这就是区别对待吗,爱了爱了 柳煦:你爱个*—— 感谢在2021-01-03 20:43:23~2021-01-04 20:1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snow、、4770289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609850 52瓶;南木可依、栗有言 20瓶;44542481 3瓶;夏夜没有星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瓷娃娃(二十二) 沈安行说完,就领着柳煦往前走去了。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其他的参与者会不会跟着他走。 柳煦跟着他往前走,走出去数米远后,他才回了回头,就见其他参与者也都跟了上来,只不过跟他们保持了一段不远的距离。 ……守夜人的威力真的很强。 柳煦抽了抽嘴角,又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那儿的?” “可以知道。”沈安行说,“关卡结束以后,所有参与者的位置都能感受到。听说有的守夜人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就连哪个参与者离重要道具近了都能感受的出来……不过这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喔……那你怎么知道谁是谁的?”柳煦说,“你看齐南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吧?” “守夜人看过断罪书之后,就能把参与者和名字以及罪名对号入座了。” “……这样啊。” 守夜人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沈安行又说:“对了,你等会儿最后一个走,我还有事没跟你说清。” 柳煦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没打算第一个走。 众人就这样跟着沈安行穿过了猎杀场。 离那座巨大的冰山近了之后,柳煦也看的清了。他之前看到的那一个似乎被冻结在了冰山里面的人影并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真切切有一个人被冻在冰山里,而这个人,就是惨遭沈安行狩猎的齐南。 齐南表情恐惧,肢体扭曲,死状极其惨烈,柳煦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转头就紧挨着沈安行往前走去。 走过巨大的冰山之后,他们就看到了一座桥。 说来奇怪,在天黑之前,那里明明是住宅区的一部分,可现在,原本处在冰山之后的所有住宅全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出现的,就是那一座桥,以及桥下的一连片的结了冰的河水。 冻结的河水连了一大片,柳煦转头看了看,见到那河水一直延连到视线的消失点。而连着河水的岸边上却什么都没有,是一大片毫无污垢的白。 他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前方,就见从眼前的桥的中央开始,四周就被一片白色浓雾所笼罩,把一切都罩得若隐若现,那一片都是白茫茫的,就像是在那里划了一道白色的边界线。 柳煦正看的出神,就听到沈安行在他旁边说:“这是奈何桥,下面的那条河是忘川河。上了桥之后,就要一直走,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就有被守夜人拉回地狱的风险。” 在说到这儿的时候,沈安行就看了柳煦一眼,又补了句话:“不过当然,我是不会干把你们拉回来这种糟烂事的,你们随便回头。大部分引路人都不会告诉你们这件事,我只是说一下,给你们一个忠告而已,以后绝对不要回头。” 众人:“……” 众人好一阵沉默。沉默的时间长了后,沈安行就有点不耐烦起来,就把目光从柳煦身上收了回来,横了那些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参与者们一眼,道:“还不快走?等着我敲锣打鼓的欢送你们出去?” 他这一句话出来,才有人回过了神,连忙往桥上走去。 众人争先恐后的在沈安行“慈爱”的目光里涌上了桥上。柳煦站在他旁边无动于衷,跟着他一起目送所有参与者离开。 看着看着,柳煦就又转头看了看沈安行。 沈安行正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帮争先恐后往桥上走的参与者,他身边寒风飘飘,把他额前的发吹得也跟着飘动起来。 这七年里,沈安行一定是每隔几天就站在这里,做着这样的事。 他目送一个又一个参与者回到人间,也亲手杀死一个又一个不能放过的罪名。 就在此时,邱枫突然离开了人群,走到了柳煦面前。 她在柳煦面前站定,然后就把一条围巾递了出去:“给。” 柳煦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他的围巾。 他这才想起来,在遇到沈安行的时候,他一个激动就把围巾从脖子上扯了下来,然后就飞奔着追了出去。 可怜的围巾就被他留在了那条小巷子里。 “方卿儿给你捡回来的。”邱枫说,“你跑出去之后,她就差点被你吓死了,到处去找人,最后找到了我。” “哦……谢谢。” 柳煦一边说着,一边把围巾从她手上拿了回来。 邱枫耸了耸肩,丝毫不以为意:“不客气。以后应该就见不着了,祝你早点出去。” 柳煦冲她礼貌性地笑了笑:“你也一样。” 客套话讲完后,邱枫也就不再多说了,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便转头踏上了桥,头也不回地进了白雾之中。 “她倒还行。”沈安行说,“犯的不是大事,骗了些钱,要是有心悔过,很快就能出去了。” “嗯。”柳煦应了一句,然后就把围巾重新围到了脖子上,说,“我倒明白为什么所有参与者都跑到那个小巷子里去了,应该是方卿儿找到了她,把我跟你的事一说,邱枫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又去找了别的参与者。” 沈安行知道他要说什么,就也跟着说:“然后,看到了你找到了我的那一幕的参与者也被她找到了,一群人就在一起讨论起了这件事,再然后就“真相大白”了。” “没错。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齐南就有了一个很傻逼的想法。”柳煦说,“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但是那肯定是个臭主意,所以只有寥寥三个人选择跟他一起过来,而其他的参与者,就一直躲在那个地方观察情况。毕竟屋子倾斜的时候,外面肯定也能有所察觉。” “大概就是这样吧。”沈安行说,“好了,随便怎么样吧,反正都结束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来,又伸手把柳煦围好了的围巾围得更紧了些,说:“现在外面冷吧?你系紧点。” 柳煦:“……哦。” 柳煦没吭声,任凭沈安行对自己的围巾动手。 给柳煦重新系好了围巾以后,沈安行又抻了抻他的风衣外套,替他系上了全部的扣子。他生怕柳煦冻着了,就这么对柳煦的着装上下其手了好半天。 可奇怪的是,他这么弄着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竟然越来越沉重起来。 等他全部弄完时,脸色已经阴沉如黑云过城了。 柳煦越看他越不对劲,等他弄完了全部停下来的时候,柳煦才有些怔愣地叫了他一声:“……星星?” 这一声唤里满是关切的询问。 沈安行手按着他双肩,又沉默了片刻后,才叹了口气出来。 他说:“杨花,你听我说。” 柳煦:“……嗯。” “我说了,这只是个猜测。”沈安行说,“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很顺利地回去,事实上……回不去也是有可能的。” “……” 确实,回不去也有可能。 柳煦明白这一点。在那个黑色的屋宅里,沈安行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就明白。 这是猜测,也仅仅只是个猜测,并不是完全绝对的一定,它只是一个可能。 沈安行只是“可能”能够回到他身边。 可即使这只是个可能,他们也不能放过。 于是,柳煦便说:“但你总得试试。” 沈安行就笑了一声:“我当然要试试。既然有可能,我就得试试。” 笑过后,他就又收敛起了笑意,脸上袭上几分严肃之色,说:“所以,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听着。” 柳煦:“……好。” “守夜人是有规矩的。”沈安行说,“我不能跟你一起过桥。在有参与者在桥上的时候,该地狱的参与者没办法上桥。所以,你要比我先回去。” “而且规则里也定了,一旦我上了桥,试图从这里离开,就会受到惩罚。他们说过,守夜人的惩罚,就是再经历一次印象最深,最刻骨铭心的伤……所以,应该就是那场车祸。” 他说到车祸的时候,柳煦眼睛里很明显有什么东西猛然一震,碎成了满目的痛。 沈安行明白,就连忙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抢先他一步说道:“没事没事,你别担心……我疼惯了。” 他这话说错了。他这一说,柳煦一下子又想起了那些往事,以及沈安行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眼睛里的心疼一下子更甚起来,一点儿没有要消下去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还一下子红了眼睛,几滴眼泪当即跟着涌了出来。 柳煦想说点什么,可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时,沈安行就又先他一步,把话说了下去。 “别这样,杨花。” 沈安行被他的眼神给弄得也跟着声音颤抖了起来,他颤抖着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强撑着笑了一下,说:“没事的,我要试一试……你放心,我没问题的。” “如果能回去的话,再让我被撞一百次一千次都没事。”他说,“你不要担心我,回去乖乖等着我,好吗?” 柳煦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沈安行还是他年少的星光。他经历过最深的黑暗,也被这深沉的黑暗淬炼成了至纯的温柔星光。 他抢在柳煦之前把话全都说完了,柳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只能吸了口气,强忍住所有冲动与所有想要宣泄而出的情感,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柳煦颤声问他:“我……去哪儿等你?” “……” 沈安行被他问的沉默了一下,然后低了低眸,说道:“我不知道。” 柳煦:“……” “我不知道回去之后,我会落在哪儿。” 沈安行说着说着,就又抬起了眼来,看向了柳煦,说:“但我猜……应该是在当时出车祸的那个地方。” “你去那个地方等我吧。如果顺利的话,你应该一去到那儿就能见到我了……因为从地狱出去之后,大家都会落在差不多的时间线上,不会有太多差别。”沈安行说,“如果你去了之后,没有见到我的话,就在那里等我。” “如果我回去了,我一定爬也要爬到那儿去见你。” “但是,如果天亮的时候,你还没有等到我的话……” “……” 这似乎是沈安行最不想做的假设。他说到这儿时,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柳煦甚至都听不清晰他吐出的字眼了。 沈安行眼睛里也有什么在抖。他看着柳煦,沉默了下来,不忍再往下说。 但这毕竟是也同样有可能的假设。就算沈安行千般万般说不出口,也一定要把这个最残忍的假设说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最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就回家吧,杨花。” ※※※※※※※※※※※※※※※※※※※※ 后天入v啦,到时候万字更新掉落奥~ 请大家多多支持点个订阅奥,刚入v的时候这个对我很重要哒~求不养肥呜呜 v后不出意外应该每天都会日六~希望大家多支持这小两口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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