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死对头》 千里救人 大雨倾盆。 乡间泥泞的山路上,一辆灰棚马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奔驰,呼啸的巨风卷起车帘,雨水瞬间灌入车中。 “快点!再快点!”车里传来稚嫩地催促声。 车夫顶着重重雨幕,再一次挥动手里的鞭子。 “小公子!雨太大了!您挡着些!” 车中执伞的小厮看着十一二岁,浑身都淋湿了,却还死死地抓着伞柄,堵在马车门口,抵御刮进来的雨水。 “轰隆——”一声惊雷在半空炸响。 马儿瞬间受惊,一声嘶鸣,高高地扬起前蹄。 车内的人立时向后仰倒,重重地撞在车厢后壁上。狂风一卷,雨伞“嗖”地飞出马车,不知所踪。 “小公子!小公子!”忠心的小厮顾不得自己,连忙去察看跌坐在角落里的肉团子。 只见他口中的小公子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稚嫩的脸蛋上却没有恐惧和惊慌。 “锦英,我没事,你呢?”肉团子淡定地开口。 “小的没事!”锦英这才放下了心。 “小公子!”车夫林瑞的声音从车外传来:“马车陷在泥里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雨吧!” 话音刚落,一个胖嘟嘟的小手臂便从车中露了出来。 随即一张似白玉雕的小圆脸探出,两颗如黑葡萄般的眼睛缀在其上,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雨水珠子。 难怪京城里都说他家小公子是“仙童降世”,如此玉雪可爱,又聪慧机灵的小公子,除了裴家小七,还有谁能当得此赞誉! 此时的裴云潇并无暇顾及别的,他灵动的双眼朝四周仔细瞧着,终于勉强看到前方山坡上的一棵参天大树。 “锦英,瑞叔,那有棵大树,咱们去避一避!”说完,裴云潇不等林瑞答话,拽着锦英,跳下马车,朝山上跑去。 大树?林瑞吓了一跳。雷雨天到大树底下避雨,这不是找死吗! 可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裴云潇和锦英迈着四条小短腿居然已经跑远了!林瑞急得直跺脚,拿起马车中备用的油伞,撩起衣摆也追了上去。 “小公子!小公子!不能在树下避雨啊……”林瑞一边追,一边喊,气喘吁吁,直到树下才好歹赶上了两个孩子。 “为什么?”裴云潇睁着亮晶晶地眼睛,满是疑惑地抬头问道。 “因为天上会打雷闪电,树长得很高,容易被雷电劈中,人待在树下,也不安全!”林瑞赶紧解释:“我看那边好像有个山洞,咱们还是到那儿去避雨吧!” 裴云潇好似学到新东西一般,乖巧地点点头:“好呀!” 林瑞松了口气,伸手便要去拉他,却听一旁的锦英“哇”的一声尖叫,吓得林瑞一个激灵,立刻循声看了过去。 因此,他也没能注意到,裴云潇脸上一闪而过的微笑。 “锦英?怎么回事?” “小、小公子,这儿,有个人!”锦英指着树下,一个瘦小的黑影。 裴云潇跑上前蹲下,探了探鼻息,还好,还能喘气! 接着回过头,一脸懵懂:“瑞叔,他这就是被雷劈了吗?” 林瑞嘴角一抽,也上前细细查看:“应该是的。不过这孩子命大,居然还有气儿!” 说着,林瑞将伞交给锦英,双手抱起地上枯瘦如柴的小男孩:“快走,我们到山洞去!锦英,照看好小公子!” “是!” 几人快步地朝山坡下的山洞走去。林瑞在前方带路,裴云潇和锦英撑着伞落后几步。 裴云潇的眼神若有所思地落在林瑞手里的小男孩身上,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唐桁,那本火爆全网的男频科举文里的男主,此刻就躺在林瑞的怀里。很快,她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他的救命恩人! 是的,裴云潇穿书了,还是胎穿。 起初她刚穿越时,还以为自己穿成了豪门贵族的千金大小姐,正幻想着怎么撩拨各路美男,走上人生巅峰,翻覆一时风云…… 然后,她就被她的亲妈变成了个儿子! 变也就变了,正好古代女子不如男子方便,大不了女扮男装,撩拨各路美女,走上人生巅峰,翻覆一时风云…… 再然后,她发现自己被起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裴云潇。 这他喵的不是她穿越前才看过的那本科举文里,男主死对头的名字吗? 潼阳裴氏,满门勋贵,权势滔天! 裴云潇,裴家小七,世家翘楚,朝堂第一相! 这天之骄子的身份简直就是男频文里经典的靶子,于是乎裴云潇成了男主唐桁升级装逼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裴云潇代表的是世家大族利益,故而疯狂打压以唐桁为首的寒门士子,架空君王权力,可谓一手遮天。 可人家唐桁有高配版龙傲天男主光环,能是他区区凡夫惹得起的?所以,裴云潇死了,连同他身后的世族也备受重创。 而唐桁,风光无限地登上了皇帝宝座,尽享荣华。 当初裴云潇看小说时看得有多爽,穿越后的裴云潇哭得就有多惨。 好好的朝堂第一相因为自己的穿越变成了个女人也就罢了。 关键是她这个生在新社会,长在象牙塔,连职场斗争都还没体会过的十八岁单纯美少女,要怎么在这些封建人精老油条们中活下去啊! 一开始,裴云潇采取了消极策略。只要她是个弱鸡,男主就不会注意到她,她当然也不会死。 于是裴云潇吃了睡,睡了吃,就把自己吃成了现在这样的一个肉团子。 然而某一天,裴云潇突然就从京都风起云涌的朝堂政治中悟出一个道理—— 没有裴小七,还有李小七,王小七。 世家大族从来不缺能揽权势,顶大梁的子弟。 而世族和寒门自古难相容,只要男主的命运轨迹不变,他们这些世家,一个也别想独善其身! 既然如此,她何不利用自己的上帝视角,去影响男主的命运轨迹,来保自己的命呢? 别问她为什么不干脆对付男主,或是杀了男主。 问就是男主光环太强大,贸然针对男主,她怕这个书中世界也会随之崩塌。她可是怂得一批。 从那天起,裴云潇便制定了讨好男主计划——走男主的路,让男主的路上有个伴儿…… 裴云潇跟着林瑞躲进了山洞,外面依旧是风雨大作。 山洞中有些稻草,林瑞将唐桁小心地放在上面,认真地检查他的伤势。 “这孩子命真是硬,被雷劈中都能毫发无伤,只是昏迷过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林瑞感叹着。 可不吗!裴云潇心中附和。 唐桁因为这一劈,劈得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夜间认清了人情冷暖,明晰了世间天道,然后便开了挂似的一路狂飙,青云直上! 那些看不起他的,和即将看不起他的人,都被他摁在地上,再捻上几脚。 想及此,裴云潇不自主打了个冷颤。 幸好她早有准备,提前两月打着回裴氏祖地潼阳游玩的名义出京,又故作“不经意”地途径男主老家青山县,正好赶上唐桁被雷劈的时机,为今后的计划开了一个好头。 不然,自己也是唐桁未来的板上鱼肉。 “小公子可是冷了?”林瑞看到裴云潇身子发抖,急忙询问:“快把湿衣服脱下来,莫要受了寒!” “谢谢瑞叔。”裴云潇扬起童真地笑容。 林瑞一眼看去,心就化了,要是他也能有这么个儿子,做梦都能笑醒了。 锦英帮着裴云潇脱去外衣,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下,一并交给林瑞,两个小孩则躲进了山洞昏暗处,依偎在一起休息。 裴云潇看看自己,又看看锦英。 锦英,还有锦英的哥哥锦年、弟弟锦和、妹妹锦妙,四个人是她身边最亲密的人,也是除了裴云潇逝去的生母和奶嬷嬷外,仅剩知道她女儿身的人。 他们四个是亲生兄弟姐妹,是裴云潇小时候救下,带回裴府教养的。四个人都会武功,但锦年和锦和兄弟俩武功最好。 若不是裴云潇是个武功白痴,她一定自己也学会武功,才不会担心生命安全。 十二岁的锦英已经发育了,衣服鼓起两个小包子,她的长相也越发秀气,扮起男装也不太像了。所幸她本就没有隐藏身份。 而九岁的裴云潇本就没有发育,再加上又圆又胖,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小姑娘。 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在林瑞面前非常小心。 因为一旦裴云潇身份露陷,她根本不必等男主下手,浸淫权斗多年的裴家会毫不留情的处理掉她。 这也是裴云潇不再消极躲避的原因。她必须给自己加重筹码,这样就算有一天身份暴露,裴家也不敢轻易动她! 林瑞生了火,将四个人的衣服一起搭起来烤干,也便入睡了。 一夜风雨交加,直到天将明,才渐渐放晴。 裴云潇醒来时,林瑞不在山洞。 她看到唐桁呆愣愣地坐在稻草堆上,浑身被雷劈的像烧焦的木炭。他身材瘦小,枯瘦如柴,明明已经十二岁,看着却还没有裴云潇年纪大。 看样子,唐桁确实过得无比凄惨。 “你醒啦?” 裴云潇爬起身,来到唐桁面前,摆出她对着镜子练了无数遍的,充满善意、温柔、关切,并充分利用了自己超高颜值的可爱笑容。 她就不信,唐桁一个小男孩,能抵抗的住这样的“诱惑”。 果不其然,唐桁眼中划过一抹亮色,又含着些怯意:“你是谁?” 刚被雷劈过的男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这一点裴云潇也很清楚。 所以她得利用唐桁剩下不多时的小孩心性,让他接受自己这个“新朋友”! “我叫裴七!”裴云潇欢快地开口:“昨天我在山顶上的树下看到你躺在那里淋雨,就把你带到这里来啦!你叫什么?” 所以说,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唐桁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子跟自己这么温柔地说话,因此也放下了戒备: “我叫唐桁。” “你为什么下着大雨,躺在树底下呢?淋雨好难受啊!”裴云潇九年来,装小孩已经装的炉火纯青了。 林瑞从山洞外进来时,就看到两个孩子聊得正欢快。 唐桁说的,跟裴云潇从书上得知的没有不同。 唐桁是青山县唐家庄唐勇的大儿子,生母早逝,父亲不疼,祖母不喜,唐勇续娶的继母王氏对他也很是苛待。 昨日是唐桁生母的生辰,山顶上的大槐树是唐桁对生母思念的唯一寄托。或许也是生母在天有灵,才让唐桁在树下被雷劈而不死,反得了天助。 “幸好!幸好!瑞叔说被雷劈到好可怕!唐家哥哥一定是大好人,才有这么好的运气!”裴云潇小肉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说着自己都嫌肉麻的话。 “也许,是娘亲在保护我!”唐桁抬起头,眼里满是对母亲的濡慕和思念。 “说的正是!”林瑞适时的插嘴道:“不过以后下雨可万不能再到树下去了!” 唐桁点点头,很是听话的模样。 “小公子。”林瑞这才对裴云潇抱拳道:“马车在泥里陷得很深,一时半会怕是动不了了,还得找人帮忙才行。” 小公子?唐桁看向自己刚认识的小伙伴,难怪他长得好,穿得好,原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想着,唐桁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着,脑子也转得更快了,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要不,你们到我家去,我可以找人来帮忙!” 唐桁的提议正中裴云潇的下怀,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四人穿好外衣,便跟着唐桁,来到了唐家庄唐勇家中。 唐家世代农民,唐勇的爹,也就是唐桁的爷爷年轻时因缘际会发了笔横财,因此唐家的房屋在唐家庄里看着是很漂亮的。 可惜,唐桁的爷爷娶了个爱搅弄是非的妻子,又养出个游手好闲的儿子,他前脚蹬腿,后脚唐勇就把家业给败得不剩几个钱了。 现如今唐家除了房子好看些,其他的,也没比唐家庄的其他人好到哪里去。 唐桁领着几人来到自家门前,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满嘴骂骂咧咧: “那个小孽种一大早又死哪去了,连饭都不做,让一家子喝西北风啊!贱蹄子生得果然就是贱蹄子,出不上力还白吃粮!早知道那贱人一死,就该掐死这孽种,沾上他一家子都跟着晦气!” 屋里唐家老太太的咒骂恶毒非常。唐桁握在门环上的手死死地攥住,本就焦黑的脸变得更黑了。 裴云潇在一旁看得直冒冷汗——完了!完了!男主开始变异,啊不是,黑化了。 可想想也是,就连自己这个别有用心接近男主的人,听到这种话都觉得受不了,何况是在这个环境里生活了十多年的唐桁呢! 再看林瑞和锦英,两个人的脸上也露出愤愤不平。唐桁还是个孩子,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用得着这么恶语相加! “孩子,别怕,开门吧!”林瑞的手掌按住唐桁的肩膀。 唐桁身子一僵,眼中划过不知名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哟,还知道回来啊!我当你死外边了呢!”院子里,一个年轻妖娆的妇人手里抱着个娃娃,听到门响,头也没回,开口就骂。 倒是坐在竹椅上的唐老太太反应最快,立时就看见了唐桁身后跟着三个穿着不俗的人,眼睛就是一眯。 “桁儿,一大清早上哪儿去了?怎么还带外人来家?” 刚才还是小孽种,转眼就是桁儿了。裴云潇撇撇嘴,活该你们之后被男主收拾地屁都不敢放一个! “祖母,他们的马车陷在山下的泥路上了,进村找人帮忙。”唐桁声音细小,可裴云潇却听出了其中暗含的冷硬。 “马车陷住了?”唐老太太眼里精光一闪:“那条泥路可是深的不得了,推也不好推着呢!” “祖母,我去叫人帮忙。”唐桁说着就要走。 “哎!急什么!”唐老太太急忙叫住他:“大早上人家都在睡觉,你去闹什么?进屋叫你爹去!”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她可不能让这便宜给别人占去。 唐桁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放开。 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竟能一眼看穿祖母的算盘了。无外乎就是贪财! 他之所以请裴云潇一行人到家里来,除了是要报恩之外,也是抱着想和他们搭上联系的目的。他们身份必定尊贵,自己若能有这份交情,必然百利而无一害。 可祖母眼里只有钱,鼠目寸光,为了区区几个小钱,若是得罪了贵人,不光他的目的要泡汤,裴云潇他们会如何看自己?会不会瞧不起自己?嫌自己恩将仇报? 唐桁这边想得复杂,那边唐老太太却等不及,眉毛一竖:“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 新人新文求收藏、评论~谢谢小天使! - 古穿预收文《重返夫君十八岁》求支持呀!谢谢! 孟雁书的一生爹不疼后娘不爱,战乱中被丈夫出卖,幸被玉面战神卫元璟救下,与她假成婚,护她周全。 她本想一辈子报答,奈何二人战场失散。 敌军大将擒她做人质,为了不成为卫元璟的威胁,孟雁书毅然跳江自尽! 再次醒来,孟雁书以23岁之身重回十年前!国未破,家未亡,还有一个13岁的“自己”! 这一次,她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再依附任何人! 等等! 那个当街跟狗斗嘴的纨绔少年,竟然是后来救民水火的大将军卫元璟??? 孟雁书:仿佛听到偶像滤镜碎掉的声音…… 朔阳侯府18岁的世子卫元璟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除了他爹和狗,没人敢招惹。 可唯独绫罗坊裁缝西施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如影随行。 做饭、制衣、疗伤,甚至替他挡刀…… 卫·不解风情·元璟:此女故意接近我,一定有阴谋! 孟雁书:……我说我是你娘子,你敢信吗? 后来,孟雁书成了天下“一针难求”的金牌裁缝,绣庄开遍江南—— 卫·真香·元璟:娘子,看我一眼吧!就一眼! 孟雁书:不是说我有阴谋吗? 卫元璟:不!是为夫别有用心,心怀不轨~ ------------ #18岁男主和23岁女主 #男主不是真的纨绔 #伪姐弟,后期女主会回到男主比她年龄大的状态 #1v1,he,男c,女主前期非c 极品亲戚 唐桁嘴唇一抿,不情愿地朝屋里走去。 “勇子媳妇,给客人倒水!”唐老太太笑眯眯地使唤一旁的唐勇妻王氏。 王氏向来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也不会心安理得地欺压唐桁这么多年。 她才不管来的是不是有钱人,反正她嫁来唐家就不能吃亏,于是便顶了一句: “水还没烧呢,我还得抱东子,没空儿!” 唐老太太面上一噎,眼睛瞟了一眼门口的三个人,也没发作,倒是自己站起来烧水去了。 不过一会儿工夫,唐家是个什么景况,裴云潇三人看的是清清楚楚,心中立刻生出了鄙夷。 裴云潇心中冷笑。 要不说有些人是天生的贱骨头。 唐桁的母亲温柔贤惠,偏偏唐家老太太觉得她是个孤女,配不上自家儿子,嫌这嫌那的,连带唐桁也瞧不上。 这个王氏是唐老太爷死后进的门,当初就是看上了唐家的钱,结果刚进门家就败了。 王氏便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唐家吆五喝六,作威作福。 可唐家老太太和唐勇呢,就因为她舅爷是唐家庄的村长,倒把她当个祖宗供着,由着她压榨唐桁一个人包揽整个唐家的家务,却连一口饱饭也不舍得给。 裴云潇当初看书时就想,要不是唐桁年纪小,个头不高,种不了地,怕不是唐家的田也要交给唐桁去种了! 唐老太太好不容易烧好了水,给裴云潇几人倒上,那边唐勇便披着衣服,揉着眼睛,一身酒气地出来了: “娘,你叫老大叫我干什么!大清早的我还没睡够呢!” 唐老太太立马啐了一口,又使劲地朝他使眼色:“睡什么,人家贵人的马车陷在山下泥路上了,你快去给人家推推!” 唐勇一听见“贵人”二字,眼睛一下就睁开了,他几步走到林瑞跟前,露出贪婪地神色:“推车好办,就是这出了力气……” 林瑞瞥见唐勇手上要钱的动作,心中厌恶不已。 再看站在后面不肯上前的唐桁一脸的羞愤,眼神更是冷若冰霜,心下暗道可惜。 “瑞叔。”裴云潇朝林瑞使了个眼色。 林瑞了然,手伸进怀中取出一枚银稞子,扔进唐勇手中。 唐勇哪里看得上这么点钱,当即便挂了脸子:“那条泥路可深着呢,力气用小了,可推不出来!” 林瑞差点都被气笑了!这枚银稞子,能管他们一家一个月的饱饭,这人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此时的唐桁再也忍不住了,冲上来一把抓过唐勇手里的银稞子,往林瑞手中使劲一塞:“够了!他们是我的恩人!我给他们推车是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林瑞听得连连点头,裴云潇也听得满心雀跃! 男主哇!恩人啊!她的第一步计划真的成功了啊! 然而对于唐勇来说,自家这个逆来顺受的儿子如此反抗,无疑挑战了他的父权,于是他狠狠地推搡着唐桁骂道: “小兔崽子!怎么跟老子说话!老子出力,他们出钱。这才叫天经地义!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唐勇扬起手,一巴掌,清脆地扇在了唐桁的脸上。 唐桁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双眼死死地盯着唐勇,目光释出浓郁的恨意。而越是这样,也越发激怒了唐勇。 眼看又是一巴掌要落下,裴云潇知道,机会来了! 唐桁能接唐勇第一个耳光,不代表他还会乖乖地接第二个,那么这种时候,就是自己见缝插针的机会! “住手!”裴云潇一个闪身挡在唐桁面前,唐勇的巴掌,离她的脸只有一指! “这位小公子,您是不知道这孽种平日的脾性,我是他爹,就得教训他!”唐勇刚刚就看出这个小胖墩才是三人里的主子,因此说话也十分谄媚客气。 可裴云潇才不吃这一套:“你说唐桁哥哥是孽种,又说你是他爹,那你又是什么!” 唐勇被裴云潇反将一军,半天说不出话来。 裴云潇也不多纠缠,她只是为了施恩男主,至于男主的这些极品亲戚,自有男主自己收拾。 “瑞叔。”裴云潇摊开小胖手,林瑞立刻又拿出一锭银子放上去。 裴云潇攥着银子在唐勇眼前晃了晃:“昨天晚上,唐桁哥哥受伤了,这银子,是我要唐桁哥哥治伤用的!” 说完,裴云潇拉过身旁唐桁的手,将银子塞给他,又转头看向唐勇: “现在,你可以去推车了。” 裴云潇毕竟在京城裴府出生长大,耳濡目染均不一般,举手投足更是尽显世家大族的气势。 唐勇对上裴云潇冷得可怕地目光,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面前这个小孩不是普通人,而是自己惹不起的贵人! 想到唐桁手里的银子,给了儿子不就等于给了老子吗,唐勇也便作罢,招呼着林瑞就下山去了。 “小公子……”唐桁看向裴云潇。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曾这样挡在自己面前。 “阿嚏!阿嚏!”裴云潇正要说话,却连着打起了喷嚏,眼中瞬时水光盈盈,看着越发惹人怜爱。 “该是受寒了!我给你煮姜汤去!”唐桁脸一肃,扔下一句话,一溜烟就跑了。 去厨房的路上,他将银子揣进怀里,心中默默念叨—— 裴云潇是他的救命恩人,裴云潇尊贵的身份对自己有好处,他一定要尽心与他结交! 留在原地的裴云潇,此时也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她的喷嚏自然是装的。 如今她和唐桁刚刚结识,形势正一片大好,她可不能半途而废,说走就走。 她得用这办法留在这儿,巩固两人的关系,最好是能结交成兄弟、好友,未来自己才能活得长! 裴云潇到底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唐家,因为她真的受了风寒,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天。 两天里,唐桁也很是上道。本来唐家的饭就是他做,如今更是一天三顿饭,三顿药,往裴云潇屋里跑得勤快。 久而久之,两个小孩子就这样熟稔了起来。 唐勇家来了个贵族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青山县穷乡僻壤,人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到消息,唐家的邻居乡里都跑来唐家想看看贵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等进门一瞧,这小贵人长得讨喜不说,还对着唐家那个可怜的长子左一句“唐桁哥哥”,右一句“唐桁哥哥”叫得亲热,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不得把自家孩子送来,也得个贵人的青眼。 这其中最愤恨的就是唐桁的继母王氏了。她一向标榜自己有个有本事的舅爷,比唐桁亲娘高出不少倍。 可如今小贵人眼里只有唐桁,王氏急得跺脚也无可奈何。 谁让她只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女儿不好往裴云潇这里凑,而小儿子还没断奶,压根使不上劲儿啊! 唐老太太和唐勇也没好到哪儿去。 以往唐桁在家里毫无地位,被他们呼来喝去也不反抗。 如今不知是不是搭上小贵人翅膀硬了,偶尔竟也开始反抗他们了! 偏偏因着裴云潇在,他们谁也不敢轻易对唐桁随意打骂,心里憋屈得很。 这些事情,裴云潇全部都看在眼里。她不知道唐桁怎么想,反正她自己看着挺爽的。 在床上养了两天病,裴云潇就待不住了,心早飞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 青山县虽说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百姓生活勉强温饱。可也有青山绿水的好景致。裴云潇此次出京本就一路游玩,美景当前又怎会不心动? 这天一清早,唐桁又来给裴云潇送药。 “唐桁哥哥,这药好苦,什么时候才能不吃啊!”裴云潇看着碗里的药汤,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向唐桁。 这几天裴云潇一口一个“唐桁哥哥”的,倒真给唐桁叫出几分当兄长的责任心来,当即便道: “郎中说了,再喝两次才能好全!潇弟可要听话!” “好吧。”裴云潇捏着鼻子,艰难地喝光了药汁:“唐桁哥哥,我听他们说,山里有处神泉,只要许了愿就能灵验,你带我看看去好不好!” “可是……”唐桁犹豫着。又担心裴云潇的病,又拒绝不了她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眸。 “快点,不然我不等你了!”裴云潇不等他答话,掀开被子便跳下了床,径直就往屋外走。 她打小就是个好动的,这几天在床上躺着,都要长草了! 唐桁拦不住她,毕竟也是孩子,见状放下药碗,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刚到院子里,就撞上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在跟鸡过不去。 裴云潇认得他们,小一点的是王氏的女儿,唐桁同父异母的妹妹唐玲,另一个则是王氏的侄子,唐桁的表弟,王选。 这两人一见裴云潇和唐桁从屋里出来,立时就迎了过来。 “裴小公子这是要到哪里去?”王选作了个揖。 王氏的弟弟在县里是做生意的,有几个小钱,王选看样子也是学过礼,读过书的。 原书中王选与男主的生活素无交集,此时会出现在这里,恐怕是王氏找他来,为了在裴云潇跟前给自己撑场面的吧。 “出去转转。”裴云潇脚步未停,不咸不淡地扔给王选四个字。 裴云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唐桁套近乎,所以在其他人面前一向端的冷淡矜贵,这样才能显出男主的与众不同。 “我对这里还算熟悉,不如我给小公子引路吧!”王选跟上来道。 王选只比唐桁小一个月,却比没读过书识过字的唐桁看着成熟很多。 他深知姑母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爹娘也有想让自己攀附上小贵人的意思。再加上他也觉得自己比什么都不懂的表哥优秀,所以铆足了劲儿的亲近裴云潇。 王选话音一落,裴云潇便停了下来,扭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王选心下一喜,还以为裴云潇答应了,正要上前,却听裴云潇道: “我看起来很笨吗?” “啊?”王选不知道裴云潇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又不敢得罪她:“没有,没有啊!” “那我为什么要两个人给我引路?有唐桁哥哥就够了!”裴云潇下巴一扬,理所当然地反问回去。 “……”王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裴云潇得意地看他一眼,拉过唐桁的手腕就要走。 哪知道唐玲从旁一下窜出来,拦住两人,趾高气扬道:“唐桁知道啥?他除了会去那大槐树底下哭丧,还会干啥?” 说完又朝唐桁道:“你带小贵人去大槐树能看出什么来?也不嫌晦气!让王表哥去,我娘跟东弟起晚了还没吃饭,你去把饭热热!” 唐玲说的理所当然,全然没有对兄长的敬重,言语间皆是命令和鄙视。 也难怪,唐家人对唐桁都是这样,唐玲自然有样儿学样儿。 想到唐玲在原书里被男主嫁给了老头做填房,最后生生被折磨死,唐家一家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裴云潇就是一阵心悸。 你说好好的你招惹男主干啥?不知道他狠起来不是人吗! 唐桁听完唐玲的话,眼中立时划过冷芒。 被雷劈后,他开始学会了反抗,对唐家人也不会继续逆来顺受。 感受到唐桁周身蓦然阴冷起来的寒气,裴云潇吓得一抖,抓着唐桁的手立刻就放开了。 “我不去!”唐桁神色一怒,愤恨的目光扫过唐玲的面容。 现在的唐桁还没有后来那样极深的城府,所有的情绪还都写在脸上。 唐玲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可一直以来唐桁都被他们肆意欺负,故而也不以为然: “小贱种你敢不去!真以为攀上小贵人就翅膀就硬了?跟你娘一样,天生的贱命!……”唐玲比裴云潇年纪还小,可从唐家人那里学来的恶毒之语却丝毫不逊色! 裴云潇怒从心起,“啪”的一声脆响,院里众人都震惊当场。 唐玲的脸上火辣辣地生疼,回过神来,捂住脸颊,怒视着突然出手的裴云潇,一个嗓子叫起来:“你敢打我!” 话音未落,唐玲“嗷”的一下就扑了过来,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裴云潇,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她掐死。 “锦英!”裴云潇大吼一声。 紧接着,院里人影一闪,又一声闷响,唐玲的身体瞬间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啊——”唐玲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哭嚎。 院子里的动静引来了屋里的王氏和唐老太太,两人相继奔出来,看到地上的唐玲,王氏跟着便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哎哟哪个天杀的欺负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穷人啊!我的玲儿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唐老太太怨毒地瞪向唐桁,多日来因为裴云潇的关系积压的怨气全部爆发,也顾不得裴云潇和王选两个外人,破口大骂: “小贱种想上天了啊!骑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锦英!”裴云潇又是一声大吼。 锦英反应迅速,一脚踹到唐老太太的小腿上,老太婆一个没站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见王氏还在号丧,锦英得了裴云潇的眼色,上去就是狠狠地“啪”“啪”两巴掌,打得王氏口中立时腥甜一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裴云潇这才满意。 唐桁虽然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愣住,可心里,同样是解气的。 不是裴云潇非要插手唐桁自己的事。只是按原书剧情,男主如今毫无羽翼,还不能反抗唐家,再加上血缘辈分压死人,男主一直蛰伏到羽翼渐丰才开始收拾这些恶人。 可裴云潇忍不了,看书的时候她就忍不了!现在她既然遇上了,那就给他们点儿教训!反正自己成了王氏口中欺压良民的恶人,那她也不白担这个罪名! 狼狈地瘫在地上的唐老太太彻底发疯了,指着裴云潇骂道: “你!你反了天了!你是什么狗屁的贵人!就是天皇老子也不敢跟长辈动手!没人养没人教的小蹄子穿个缎子,真以为野鸡就能充凤凰了!……” 裴云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原作者为什么要把男主的家人写的如此低智极品啊?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裴云潇如今竟是一点儿怒气都没了,只是掏了掏耳朵:“锦英,让她闭嘴!” “是!”锦英利落应下,随手从院里晾衣绳上取下一块儿抹布,上前抓住唐老太太的下巴,一团塞进了她嘴里。 世界这下终于安静了。 裴云潇居高临下地看着唐玲和唐老太太,又看着瑟瑟发抖,躲得远远的王氏,冷笑着开口: “不是不知道小爷为什么打你们吗?小爷嫌你们嘴太脏!正好这有抹布,有水,好好洗一洗!下次再让小爷听见你们嘴里乱放屁,就把你们扔到粪坑儿里去,比比谁干净!” 锦英在一旁听得好笑。 虽说这话裴云潇早早就从京城那群纨绔子弟嘴里学来,可却是从来没用过。唐家的这群人还真有本事。 不知道京城那些把自家小公子誉为“仙童”的人听到这些,会不会吓掉下巴! 王氏三人唯唯诺诺地,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了。 “唐桁哥哥,走吧。”裴云潇转过头,圆圆的小脸上扬起纯真的笑容。 “啪嗒”一声,一直竭力降低存在感的王选,被她这出神入化的变脸速度,吓得手中逗鸡的石子都滚落在地。 裴云潇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眼,王选吓得嘴巴不住哆嗦: “裴、裴、裴……” 激发天赋 裴云潇懒得去管王选怎么想自己,她再一次拉起唐桁的手腕,轻声道:“走吧,咱们去瞧神泉。” 唐桁愣了一刻,眼睛从地上的祖母和妹妹身上转回,终于,微笑点头:“好。” 看着唐桁先走一步出门,裴云潇余光瞥了瞥墙角处那个脏兮兮的脚尖——看着自己的老娘、妻子、女儿被打都不敢露面,唐勇还真是对不起他的名字! “锦英,看着她们,把嘴洗干净!” 出了唐家门的裴云潇,又变回了那个矜持贵气的裴家小七。 唐桁一路领着裴云潇来到了山间的“神泉”旁。 裴云潇是特意要唐桁带她来这里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唐家庄的这潭神泉,对唐桁的意义非常重要。 如果说山上那颗大槐树是唐桁对母亲的寄托,那么神泉对唐桁来说,就像是他的秘密基地,在唐桁还没有开窍之前,就已经承托着他的很多心事。 唐桁开窍后在唐家庄蛰伏的那几年里,他也都是在神泉那里,瞒着唐家人读书练字、习武强身,甚至把自己偷偷挣得钱都藏在了那里,因此才有了之后的一飞冲天。 裴云潇定制的交好男主计划其中就有一条,要在对男主来说非常重要的事物、地点、事件中,统统留下自己的痕迹。 她是不能在这里多待的,唐桁也必须经过蛰伏和厚积才能一鸣惊人,所以裴云潇必须利用有限的时间,让唐桁的生命里更多的留下关于自己的记忆! 这里果然是景色宜人。泉水清凌凌地反射着清晨微暖的日光,给岸边渡来些微的清凉。 泉水边的山石上有清流顺着山壁淌下,形成一处小瀑布,便是这泉水的源头。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裴云潇悠悠地诵道,余光却在观察着唐桁。 果然,唐桁的眉头一动。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听过这句诗?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唐桁不由自主地念出声。 “唐桁哥哥也知道这首诗?”裴云潇故作惊讶。 “我……”唐桁到底不肯直接说自己压根不认得字,更没读过什么书:“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想到了,我说对了吗?” “对啊。这乃是前朝名儒的名句,寓意要多读书,勤思考,学问才能不断精进。京中白山书院的门前便写着这两句!”裴云潇说道。 唐桁有些愣怔,一脸若有所思。 话已点到,裴云潇也不着急。相信男主很快就能发现,那道天雷带给了他何等的天赋! 不得不说,唐桁真是原书作者的亲儿子,各种金手指都朝他身上加。 大字不识几个的乡野贫苦农家子,被雷劈了之后,脑子里就自带各种诗、书、史、文的记忆,还有不用学就能写出一手好书法,甚至还能过目不忘,智商直接飙升到280! 别人考科举还要寒窗苦读几十年,他倒好,自学了几年,就能屡试屡中了。 就凭这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男主光环,裴云潇哪里敢跟他作对?她恨不得立刻献上膝盖,抱紧男主大腿,再说一句:“大佬缺腿部挂件吗?会嘤嘤嘤的那种!” 此时的唐桁的,脑子里正是一片复杂。 他仿佛感觉到有无数东西不断地被塞进自己的脑中,他甚至根本不明白,可却只能被迫接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桁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拿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在沙地上比比划划。 突然,身体里所有令他不适的力道一点点地朝他的心房聚集,终于,化成一团不可名状的气容散到身体的各处。 唐桁又一次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只是这一次,他的思想,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低头,看向地面,原来自己刚刚在地上,写的正是裴云潇说的那句诗! 一旁的裴云潇将一切尽收眼底,男主升华了,用原书的话说——“这个世界,注定要变了。” “唐桁哥哥的字可真好看!”裴云潇由衷赞道。 什么叫男主?这就叫男主! 想当初她练了好久才写得现在一手能被裴家长辈称赞的书法,人家男主第一次写就及得上她的水平了! 简直不公平啊! “潇弟可以写一句让我看看吗?”唐桁把树枝递给裴云潇。 “好啊。”裴云潇欣然接过,在唐桁的字旁边写下了唐桁刚刚说出的首句。 唐桁的眼中闪过羡慕。 裴云潇的字潇洒快意,一气呵成,虽说自己的字也不差,可终究失于死板,到底没有灵魂。 假的总是假的,在真正被书香笔墨浸润成长的贵公子跟前,还是露了真章!唐桁暗暗想着。 总有一天,他会让假的变成真的!让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不再只是机械式的存在,而能真正与自己融为一体! “诶?唐桁哥哥快看!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裴云潇突然抓住唐桁的手臂,兴奋地指着山石小瀑布。 唐桁闻言看过去,半天也没看出名堂来。 “哎呀,一定有东西,走,去瞧瞧!”裴云潇撩起衣袍,顺着泉边走过去。 “潇弟,小心!岸边的石头会滑!”唐桁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地跟上前。 走在最前面的裴云潇悄悄眨了眨眼——她的演技越来越好了,简直连自己都信了! 她其实什么都没看出来,但瀑布之后确实隐藏着一个不大的洞穴。若不是看过原书,旁人站在这里站一辈子也看不出破绽来。 原书中男主也是落水时意外发现的,之后的几年里他都在这里面读书。 裴云潇毫不脸红的利用了自己的上帝视角,由她来发现,既不会影响男主,还能让男主记她的好,何乐而不为? 一门心思只想着实施计划的裴云潇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临近了泉水边,长年被水侵蚀而变得圆润的石头滑腻不已。 裴云潇脚一踩上去,鞋底就是一滑,紧跟着圆滚滚地身子就向一旁歪邪倒去,“扑通”一声,裴云潇瞬间被冰凉的泉水包围! “潇弟!”唐桁大骇,再顾不得其他,一个高跳跟着扎进了水中。 “啊—咕嘟—啊——”裴云潇在水中害怕地挣扎呼救,却反倒喝了一肚子的水。 求生的欲望促使她无意识地拍打着水面,双腿不住地乱踢。 “潇弟!抓紧我!”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裴云潇的手随即被一只精瘦却粗糙的手拉住。 唐桁抓着裴云潇地手和肩膀,吃力地朝岸边游去。 就在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用尽时,终于摸到了岸边的山石。唐桁咬紧牙关,将裴云潇一把推上去,自己这才跟着爬上来。 “潇弟?”唐桁用力按压着裴云潇的胸腔,一边不住地呼喊。 “扑”的一声,裴云潇口中吐出一大口积水,人也悠悠转醒。 “哇——”的一声,裴云潇惊魂未定地扑进唐桁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没事,没事……”唐桁耐着性子,安抚着怀里比自己的身形还大了一圈的肉球。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云潇才终于缓过神来,不自在地收住了哭声。 想到唐桁这瘦骨嶙峋地小身板,不知道费了多大劲儿才把自己救上来,裴云潇便是一窘。 要是因为她这一下,把男主给害死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想着,裴云潇暗暗发誓,等这次回京,她一定要立刻!马上!学游泳! 减肥?什么减肥?她什么都不知道。 “咱们回去吧,衣服都湿了,你风寒还没好,不能再受凉了!”唐桁见裴云潇没事,便说道。 “不要!”裴云潇才不肯这么早回去:“现在回去,多没意思。” 唐桁张了张嘴,只得由她。也是,之前闹成那个样子,他还是暂时避一避的好。 毕竟裴云潇总是要走的,他见到了那几个人那副狼狈丑态,他们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唐桁将裴云潇救上来的地方,正好便是小瀑布所在之处,裴云潇站起来,朝瀑布后的幽深处走去。 果然,一个不大的洞穴出现在眼前。 “唐桁哥哥快看,这里真的有一个山洞!”裴云潇激动地招呼唐桁。 唐桁好奇地走进来,也被这山洞给吸引住了。 或许小孩子天生便对这些秘密的空间充满好奇,唐桁和裴云潇这儿摸摸,那儿瞧瞧,好似把这里当成宝地一样的流连忘返。 “我以前看话本上说,很多高人都会住在山洞里,修炼什么盖世奇功,然后一出山,便打遍天下无敌手!我要是能住在山洞里,谁也找不到我,那可就太好了!” 这话倒不是假意,裴云潇对山洞一向没什么抵抗力。上学的时候读《桃花源记》,她就幻想着自己也能找到进入世外桃源的入口,以至于后来出门旅行,她都一定要去山洞看一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桁的心思跟着便是一动。 这里,的确是个隐匿的好地方!他可以在这里读书,将自己脑子里那些东西全都吃透,也许他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能到京城去,像裴云潇一样! “唐桁哥哥,这里的神泉真的许什么愿都灵验吗?” 从山洞出来,裴云潇看着面前的清泉。 “应该是吧。”唐桁也不懂: “反正当初祖父说,他就在这里许愿能发财,就真的发了财。村口三叔公家的婶婶许愿生个弟弟,也真的就生了弟弟。” 裴云潇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想了想,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对着泉水在心中默念: 希望唐桁能够记得两人短暂的少时情谊。 希望自己的计划每一步都达成目的。 希望自己能在京城的漩涡中找到一席生存之地。 希望,唐桁千万千万不要杀了她啊! 唐桁看着裴云潇的样子,也跟着许起了心愿—— 希望裴云潇能记得他们短暂的情谊,成为自己的助力。 希望自己能利用天助,改写命运。 希望自己终有一天,能成为如裴云潇这般的天之骄子。 希望有一天,他能让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结为兄弟 从神泉回去后,裴云潇明显感觉到了唐桁的变化,变得更加深沉内敛,而对自己的态度也更亲近了。 唐桁学会了忍,便是唐桁改写命途的第一步。 裴云潇教训过唐家人后,他们确实安生了不少。可时不时射向唐桁和裴云潇的怨毒眼神证明,他们还没有清醒过来。 裴云潇想,她是无缘见到他们会如何被唐桁收拾的伏低做小了,不过好在这一次,裴云潇应该不会再成为唐桁的敌人了。 而唐桁的心里,同样也有着诸多计较。 裴云潇教训人的手段,他看在眼里。简单,粗暴,但有用!而这一切的底气,无一不来自她的出身。 唐桁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握有无人能敌的权势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所以他告诫自己要忍受一时屈辱,不再轻举妄动。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让这些人知道,招惹他是多么错误的选择! 同时,他更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搭上裴云潇这位小公子是多么正确的决定!虽然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可他可以仰仗裴云潇。将来,他和裴云潇的关系一定会成为他的助力! 裴云潇和唐桁各怀心思,却不谋而合,两人的关系在之后的几日里突飞猛进! 这一日,林瑞回来了。与他一同来的,还有青山县令张柏。 在裴云潇和唐桁去神泉的第二天,林瑞就离开唐家庄,去了青山县城。 因为裴云潇的风寒已经痊愈了,他们必须要赶回京城。 但雨夜陷在路上的马车虽然被唐勇推了出来,却因为车辕受损,已经不能用了。林瑞只得到青山县城去买车。 林瑞急着买车,偏偏青山县这小地方的车行就剩了一辆马车,于是便与人起了争执。 对方是城里的恶霸,连县令都让他三分,看林瑞是个普普通通的外乡人,便想欺软怕硬。 这下把林瑞气了个仰倒。在唐家庄被那家没见识的刁民气也就罢了,到了县城连县令都要狗仗人势。 林瑞可是裴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并非奴仆,而是正儿八经的良籍,哪受得了这种气?一气之下便把裴家的令牌拍在了县令的大堂上。 裴家是什么人?那是皇帝都要让三分的人!县令张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自己的地界来了这么大的贵人,张柏立时屁颠屁颠地献起了殷勤。听说裴家的公子居然在唐家庄,张柏忙不迭地就跑来了。 而这一日,正好赶上唐家庄村长的孙子娶亲,庄上很是热闹。 村长是王氏的舅爷,他的孙子自然也算王氏的外甥。这七拐八拐的亲戚要是搁在以前,村长家是万万不愿来攀的。 可今时不同了。有个小贵人住在唐家,虽然交好的是王氏的继子,可那又如何?他们不过是想撑个场面而已。 于是,村长媳妇便亲自跑到唐家来请人了。 唐家老太太与村长媳妇不太对付,如今见他们踩低捧高的样子,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却偏偏不敢发作。 裴云潇最喜欢的就是看自己讨厌的人不开心,再加上她就要走了,为了男主在唐家庄的日子好过一些,为了唐桁能记她的好,裴云潇很愿意为唐桁长面子。 因此裴云潇欣然应允了村长的邀请,并且还表示,会备一份大礼。 所以当这日村长孙子娶亲之时,居然有了前所未见的排面——京城的贵人,县里的县令全都来了! “桁儿啊,多吃菜,看你瘦的,男子汉可不能这么柔弱!”因着裴云潇,村长竟破天荒的关心起唐桁来。 唐桁眼神淡淡地,表情却恰到好处的做出感动的模样:“知道了,谢谢太叔公!” 村长一喜。庄上都是唐姓,都是有血缘的亲戚,唐桁叫他太叔公也是应该的。只是之前没叫过,他也没管过这个被欺凌的孩子。 如今唐桁开了这个口,便是看在裴云潇的份儿上,以后这个孩子,他都会看顾着点儿! “裴七公子,您什么时候启程?下官备了一应马车、细软,您若需要,差人来县衙通知一声便是!”张柏见缝插针地也凑了过来。 莫觉得裴云潇只不过是个九岁的奶娃娃,怎会让张柏如此奉承。 裴家是朝廷的显贵世家,裴家宗亲遍布朝堂,大权在握,若不是皇帝还坐在上面,有时候人们还会恍惚以为,这天下已经改姓裴了呢! 众所周知,裴家的公子各个都是要入仕的,未来都会是他们这些地方官的顶头上司,如何能不巴结? 眼前这位裴七公子乃是裴家本家嫡支的嫡出公子,身份更是水涨船高,这么大的馅饼放在自己的辖地,张柏除非是傻了才会把送上门的机会推出去。 裴云潇一脸淡定地接受着张柏的殷勤,对她不过九年的人生来说,这种情况太常见了。虽然她从没由衷地认为自己是个贵族,可这些是她身为裴家人必须承受的。 世家把持朝权,兼并势力,排除异己,威慑君权;地方官只知站队附庸,不思施政为民;而百姓,过一日算一日,生死由命。 这就是如此混乱的时代,与裴云潇曾经生活的世界简直是天差地别。有时候,她也想,趁早让唐桁赶快受禅登基,整一整这荒唐的河山! 但想归想,身在其中,裴云潇还是得适应,她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拒绝利用身份来谋求自己的利益,就比如—— “张大人辛苦,我后日便要出发,到时还要麻烦张大人。”裴云潇端的是老成持重。 “不敢,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张柏回道。心里又一次感叹不愧是裴家的公子,说话都如此不凡。 裴云潇说完,便好似忽略了张柏的存在,但却故意用张柏和村长都能听到的声音,朝唐桁道: “唐桁哥哥,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要经常给我写信呀!” 一直在一边愤愤不平地唐老太太闻言嗤笑,她的孙子她还能不知道?他能写出自己的名字才算见鬼了! 唐桁立刻觉得这是裴云潇给自己抛来的橄榄枝,自然是要抓住的。于是他涨红了脸,有些窘迫:“我还……不太懂……” 唐桁说的模棱两可,毕竟他在裴云潇面前写过字,虽然他不知道,裴云潇其实什么都清楚。 可这话听在村长和张柏的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农家的孩子没有读过书认过字,这很正常。可如果这个孩子是裴家小公子的朋友,那就不正常了! “唐村长,过几日你把这孩子送到县城来,刚好我府上有两个儿子也正是开蒙的年纪,让他们一起读书。”张柏道。 “这怎么行!这小…我们家就两个男丁,桁儿还得干活呢!”唐老太太立刻尖声反对。 “勇子他娘!”村长恨铁不成钢地死死瞪了唐老太太一眼,这可是关系他们唐家庄的富贵,这老妇眼皮子怎得如此浅。 “若是家里出了个官老爷,你们还用下地干活吗!桁儿读书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若是有了出息,你这个祖母脸上也有光不是!” 可唐老太太怎么肯让唐桁有出息呢?想着更要反驳,却被村长打断: “不过从庄上到县城毕竟有些路程,若是天天跑着,也不方便,不如半个月去一次,往常时候,我出钱聘个先生来教桁儿读书?” 眼下唐桁成了村里的香饽饽,村长怎么也不能让这个恩情白白给张柏一人得去。 裴云潇看着张柏和村长争来抢去就觉得好笑。 现如今唐桁脑子里的那些学问,岂是什么开蒙的,亦或是聘来的先生教得了的?真让他们教,还不耽误了! 果不其然,唐桁也开口拒绝:“多谢县令大人、太叔公费心,可家中祖母、爹娘、弟妹都要照看,确实没有闲余读书。桁儿想先自己看看,要是没这本事,便也不白费大人和太叔公的心了!”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张柏和村长都犹豫着该怎么继续劝。 裴云潇倒是答应地快:“太好啦!唐桁哥哥,回头我让瑞叔买些书送你!” 裴云潇都答应了,张柏和村长也不能再说什么,也连声附和:“对对,我们也买些书送过来!” 男主读书的大事,就在三言两语中被敲定了。 裴云潇很是满意,可这还不是她的全部计划,她要的,是杜绝唐桁要她命的所有机会! “唐桁哥哥,我还是好舍不得你!诶?不如咱们结拜为兄弟吧?”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两个孩子玩得要好也就罢了,可堂堂裴家公子要跟个乡村野童结拜兄弟?这是要闹哪样? 张柏又惊又喜,一旁的林瑞却有些不赞同。 “小公子,此事重大,要不等回京后,与家主商量一下再说?” “商量什么?我想让唐桁哥哥当我哥哥,又不是当他们的哥哥,我拜就成了!”裴云潇仗着孩子心性,任性道。 开玩笑,这可是关系她生命的大事!她当然要自己做主! “可……”林瑞还想再劝,裴云潇却半点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朝村长道: “唐老爷,可否请您备上香案?我和唐桁哥哥就在这里结拜啦!” 村长嘴巴长得老大,好半天才磕磕巴巴道:“好、好嘞!” 这么随便的吗?张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裴家七公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还说一不二的。唐家庄这个小子,真是来了造化啊! 唐桁从裴云潇说起此事时,便心下暗喜。没想到裴云潇会如此待他,他有意攀附关系,却没想到一切竟都是如此的顺利! 村长动作极快,迅速便差人摆上了香案,还备下了小孩子可以喝的果酿。 好好的婚宴,被裴云潇这么一搅合,倒成了结义现场了。 裴云潇和唐桁在蒲团上对着香案上的关二爷跪下,手中各执着三炷香,表情肃然郑重。 “……今有皇天为证,厚土鉴心,裴云潇愿与唐桁结为异姓兄弟!”裴云潇大声宣誓,每说一句,都在心里默念着真正的誓言。 “从此同心协力,互为扶持!” 她会照着唐桁的命运轨迹做出“施恩”的举动! “为兄长排忧解难,两肋插刀!” 她自己就是唐桁路上最大的忧难,所以她自己让开了,唐桁可不要倒插她两刀啊!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唐桁你听见了吗!只要你敢杀我,你也得死! 裴云潇说完,便是唐桁。 唐桁一脸的诚恳,比照着裴云潇的誓言,依葫芦画瓢。毕竟,他只是一个没读过书的农家孩童: “……今有皇天为证,厚土鉴心,唐桁愿与裴云潇结为异姓兄弟!” “从此同心协力,互为扶持!” 从此他就是裴家公子的义兄了,有了这层关系,他不会吃亏的! “为兄弟排忧解难,两肋插刀!”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步入仕途,成为裴家的附庸!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不能死,裴云潇自然也不能死,他要让所有人看看,唐桁的命由己不由天! 磕下三个响头,将香柱插进香炉。 唐桁和裴云潇执手相对。 “大哥!” “潇弟!” 两人各怀心思,却一个赛一个的情深义重。 ※※※※※※※※※※※※※※※※※※※※ 关公表示:你俩搁这儿玩儿呢??? ----- 突然发现今天改状态了,啊啊啊,开心到转圈圈~ 仰天坐望小天使们的投喂~嗷呜 高调回京 裴云潇要回京了。 离开唐家庄时,除了唐桁,唐家人没有一个来送她。 想也正常,她要走,他们个个求之不得。 倒有一个裴云潇怎么也没想到的人也来了,便是唐桁的表弟——王选。 自那日裴云潇教训了唐家三个女眷,王选吓得再不敢在唐家多待了。饶是爹娘如何劝他,他都不肯再来,想必是彻底怕了裴云潇。 可裴云潇走时,王选却来了。 王选在原书中并无戏份,因此裴云潇也不知他是个什么脾性,可她刚跟唐桁结拜了兄弟,自然要对王选也客气些。 “裴公子一路顺风,表哥已与我说好,他日你二人来往信件,我都会悉心传递。”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来的。 裴云潇没想到唐桁居然选了王选当两人的信使。看样子因为她对剧情的改变,唐桁的决定也发生了变化。 “那就劳烦王公子了。”裴云潇颔首。 “不、不用。”王选连忙摆手。 他看到裴云潇还是怕得不行。那一早上的场景实在太过刻骨铭心了。 想着,王选不禁佩服自己的表哥唐桁。像裴云潇这么出身高贵,又如此狠绝的人,他居然跟她结拜兄弟,还堂而皇之的当了人家的大哥! 要叫他说,让他喊裴云潇一声“大哥”他都不敢有二话!要不怎么说还是表哥头铁胆大呢! 裴云潇阖上车帘,没有再去看唐桁和唐家庄一眼。 唐桁终究会离开唐家庄,他们的未来,还在远方! 送完裴云潇,唐桁没有回唐家,而是跟着王选去了县城。 裴云潇、县令大人和村长帮他解决了读书的问题,可没有解决他钱的问题! 唐桁已下定决心要科举入仕,彻底翻身,可唐家,不会让他轻易离开的。 如今他还没有办法和能力脱离这个与他有着血亲的家庭,但他不会让他们挡了他的路! 进了县城,唐桁直接前去钱庄。他如今身上唯一的钱财,便是裴云潇那日塞给他,说要给他治病的银锭子。 他知道父亲觊觎这银子好久了,只是碍于裴云潇还在不敢来要。 不过,他是不可能给他的。 “掌柜的,这里可以兑换碎银吗?”唐桁举着手里的银锭子。 “可以。”掌柜点点头,说着拿来账本,便要记入。 唐桁将银锭子递出去,就在掌柜要来拿走银子的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在唐桁的脑中闪过—— 这是裴云潇挡在他和父亲的耳光之间,交给他的东西!也是平生第一次,有人挡在他的身前!这锭银子,代表着他命运的转弯,对他的意义,远比他以为的要大! “诶?小兄弟?你还要不要换啊?”掌柜不耐烦道。 “不换了!”唐桁缩回手,将银锭子细心的揣回怀中,转头就跑。 他会自己去赚钱的,他想,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动这锭银子! 回到唐家庄,唐勇果然劈头盖脸就来问唐桁银子的事。 “银子我跑丢了,找不到了!”唐桁面不改色的扯谎。 “你个败家的玩意儿!傍上个贵人就不知天高地厚!只要老子还是你爹一天,就得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唐勇抄起藤条,朝唐桁身上招呼着。 双拳在身侧握紧又放开,唐桁忍住痛叫,一动不动地承受着。 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都后悔! 唐勇打累了,便来搜他的身。 唐桁庆幸自己提前把银子藏到了神泉瀑布后的山洞里,连同裴云潇和县令大人送来的书、纸和笔墨,全都藏在里面。 看样子他今后就要像裴云潇所言,将自己的锋芒隐匿在那山洞中了! 裴云潇回京的马车一路向北,她已经出来了两个多月,林瑞赶起车来也着急了很多。 “小公子,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唐公子结拜?此事传回京城,家主定会不满,其他几位公子,一准儿会嘲笑你的。” 车中,锦英看着裴云潇,很是不解。 虽然她比裴云潇大几岁,可裴云潇在想什么,她是一点儿也想不通。 “我有我的道理。”在锦英四兄妹面前,裴云潇从来不隐藏自己的成熟。 “祖父现在还是疼我的,再是不满,也会由着我。至于我爹和二位叔父,有祖父在,他们最多是说两句;大哥他们,也不过只作一时谈资,这种事,没必要看得太重。” 裴家是权力的漩涡,她如今还是个小孩,即便早有“仙童降世”的名声在外,但对于裴家来说,都是小打小闹,所以她还能保持些孩童心性。 可是很快,一切都会变化。 古人成才早,世家豪族更是如此。尤其裴家的男子十三岁,便必须能展现出自身的能力,才能得到家族的认可和支持,才有可能得到掌握家族资源的权力。 也就是说,她还有四年时间! 而按原书的时间线,男主唐桁的蛰伏也不过只有五年。五年后,他就会突然声名鹊起,然后步步登天! 唐桁与裴家的矛盾,本质上是皇权与世家贵族权力的矛盾。皇帝想牵制世家,自然只能从寒门中选贤任能。 所以裴云潇保命的方式便是,既要靠裴家,也不能过于依靠裴家。 她得让皇帝和唐桁相信,她是世家中可以拉拢的一派,也要让世家相信,她的存在能够保住世家的利益。 这样她才能有机会从中斡旋,在夹缝之中求得生机! 可是,她真得能如愿做到如此吗? 裴云潇苦了脸,她好难qaq! * 走了十多天,马车才缓缓驶入京城南门。 裴云潇的心情蓦地沉重起来。 京城,从来不是个让人能放下心情的地方。 两个多月来在江南的旅程,是裴云潇穿越后最畅快的日子,可惜这样的日子,往后怕是永远不会有了。 “小公子。”林瑞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有人拦车,要见您。” “谁?”裴云潇一时没想起来。 她回京的事只有裴家知道,但裴家才不会闲得来接她。 “哎呀,裴小七出京两个月,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真真是伤透我的心啊!”一个插科打诨地声音传来。 裴云潇倏地一笑,这便是了,除了韩家五公子,谁还会如此呢? 裴云潇掀起车帘,看向车外的少年: “五哥哥,果然是你。” 韩五公子韩少祯一喜,一个跃身便跳上马车,震得马车一颠。 “我就知道,裴小七不会那么没良心的。” “五哥哥怎么到城门来见我了?我本打算过几日约你出门的。”裴云潇不解道。 “怎么?我想你了,不行吗?”韩少祯素来口无遮拦,油嘴滑舌。 裴云潇一脸无奈,韩少祯的嘴若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见裴云潇半点儿没被自己感动到,韩少祯摸了摸鼻子,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我若不来见你,恐怕我就见不到你了!” “这是怎么说?”裴云潇装作吓了一跳:“难道韩大人终于受够了你,准备打断你的腿了?” “裴小七你……”韩少祯一噎。 裴小七这张嘴怎么跟裴家那群老顽固一点儿也不像啊! 不过若不是裴小七这脾性,自己也不会跟她交好不是吗? “你还是□□自己的心吧!”韩少祯瞪他一眼: “听说你在江南跟一个农夫之子拜了把子?京城可都传遍了!我今早撞见你大哥,他脸都是绿的!” “传遍了?” 裴云潇顿觉好笑,自己也不过是刚到京城,这消息倒是跑得比她快呢! 她的目光朝车帘打了个转,林瑞是祖父的人,对裴家忠心耿耿,把这消息传回来倒也正常。 可裴家一定会认为这是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又会是谁把这事儿传扬的人尽皆知呢? 裴家虽在朝中握有大权,可别的世家也不遑多让,裴家的附庸很多,可政敌也不少。 各家中都有敌对之人的眼线,这不是什么秘密,这漏子难不成是出在祖父那儿吗? 裴云潇脑子转了几转,到底抛开了此事。以祖父的本事,这点小事,根本不用自己费脑筋。 “往日我觉得你虽然跟裴家人不太一样,可到底也是裴家教出来的。如今倒觉得,你比我还离经叛道嘛!”韩少祯对裴云潇此举倒很是赞赏。 韩少祯乃贵族韩氏的嫡五公子,正如他自己所说,乃是世家离经叛道之人。 他十岁时便在京城大张旗鼓地做起了生意,还做得风生水起,把他爹韩家主气得病倒好几回。 毕竟在世家贵族眼里,商人即便是良籍,也是良籍里最低贱的。 世人都说韩少祯是世家的耻辱,贵族的污点,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裴云潇在韩少祯经商一事上,可是出了不少力! 裴云潇从原书中知道韩少祯一心经商,于是自小便和韩少祯打好关系。 韩少祯十岁时开办第一家商铺,裴云潇二话不说,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送了出去。 原因无它,她要参股韩少祯,要分红,要赚钱! 世家的经济来源主要来自庄园、土地和田租,但这些钱都是属于家族的,并非属于个人。 可裴云潇需要钱,需要许多的钱去办自己的事,韩少祯这个经商奇才就是她的金库! “我离经叛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我跟你的区别就是,你是明着来,我是暗着来。”裴云潇欣然接受韩少祯的夸赞。 “可你现在可暗不成了!今天你只要进了裴家的门,就算你爹不打断你的腿,也不会让你再出门了。所以我就来城门口等着,看看要不要我帮你躲过这一劫。” “怎么帮?” 裴云潇狐疑的看着他。韩少祯的脑壳能想出来的,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果然,韩少祯故作风雅地摆弄着折扇: “我在万玉阁给你包了一个月的房间,你干脆直接住到那里去。你家跟我家一样,这些个老顽固最是要脸,定然不敢去找你!” 裴云潇的额头瞬时落下黑线: “万玉阁……亏你想得出来!” 万玉阁是韩少祯名下的青楼,京城最大最红火的青楼! 她才九岁啊!九岁! ※※※※※※※※※※※※※※※※※※※※ 又是坐等小天使降临的一天~呜呜 变相禁足 “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吗。”韩少祯一脸“不识好人心”的模样。 “谢了,我还不想死得太快!”裴云潇果断拒绝。 “那好吧,等你被你爹打断了腿,我一定会登门看你的。” “那就看咱俩谁先被打断腿!” 锦英看着和韩少祯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裴云潇,一脸无奈。唯有在韩五公子面前,自家公子才会像个真的孩子。 “小公子,裴府到了。”锦英提醒道。 韩少祯立刻噤声住嘴,撩起衣袍就冲出了马车,临走就扔下一句话: “小七你这两月的分红我已经交给你家锦年了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然后一眨眼,就没了人影了。 裴云潇和锦英相视而笑。 韩少祯连他亲爹都不怕,偏偏每次见裴家人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现在更是连裴家门都不敢进了。 撩开车帘,裴云潇看着肃穆宏伟的裴府大门,还有门口御笔亲提的四个鎏金大字——“清贵荣显”,京城豪族贵门的气势扑面而来。 她到底,还是要回来! “小公子!”走进府门,门口一众家仆齐声见礼。 裴云潇目不斜视,继续朝前而去,穿过数不尽的庭院回廊,终于来到了裴府一切权力的正中心——昭玉堂。 裴家家主,裴云潇的祖父,大历朝当朝太傅,先帝帝师,裴瑫便住在此处。 “小公子。”昭玉堂大管事裴忠就等在门口,看到裴云潇,便迎了上来:“早知小公子今日回府,家主已经在堂中等着了。” “劳烦裴管事,我这就去见祖父。”裴云潇颔首道。 “三位老爷与六位公子也在堂内,小公子请。”裴忠躬身相请,言语上却有意提醒。 好家伙,难得聚这么齐,就为了她和唐桁结拜一事?用不着这么三堂会审吧? 裴云潇朝裴忠感激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踏上台阶。 锦英是没有资格进昭玉堂的,只得等在门口,担忧的眼神追随着裴云潇的背影。这一次,小公子肯定要惨了。 “不孝子孙裴云潇拜见祖父,爹爹,二叔,三叔!”一进屋,黑压压一群人立时给裴云潇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压力。 她撩衣跪拜,礼数一丝不苟。 座首的裴瑫看向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子,白嫩圆润的脸蛋还是那么讨人喜欢。人一老,对子孙后辈就会更多些疼爱,便是他这个搅弄一生风云的人,也不例外。 “起来吧。”裴瑫言语间不免带了慈爱。 裴云潇依言起身,又朝六个兄长作揖:“见过各位兄长!” “哼!”坐在裴瑫右边的大老爷裴淖忍不住哼了一声:“还知道回来!” 裴云潇低眉顺眼,垂首听训。有祖父在,她可不信她爹能怎么样她。 “虎着脸做什么!”果然,裴瑫不满地责备裴淖: “小七回祖地是我应允的,再说,出外远游也是长见识的好机会,总拘在京城里,都像你们一样,养得不食人间烟火。” 裴瑫一席话,说得在场除了裴云潇的其他人都忿忿不平。 尤其是裴家的六个公子,脸上都有些不虞。 祖父平日里偏疼小七也就罢了,这次小七让裴家丢了这么大的脸,难道还能宽宥不成? “爹,他要就是回潼阳也就罢了,您看看他都干了什么?您可不能再护着他了!”裴淖指着裴云潇,气愤道。 一旁的二老爷裴涟,三老爷裴涪也跟着连声附和。 “那你想如何啊?”裴瑫看向裴淖。 裴淖一噎,好半天才说:“起、起码要让他知错才好。” “知错?什么错?是他不该回祖地?还是不该在外近两月?还是……不该跟那个农家子结拜?”裴瑫目光扫视在场的所有人。 裴云潇一直站着,一言不发。她想到祖父不会惩罚自己,但她没想到,祖父的态度,似乎并不生气。 “这……”裴淖被裴瑫弄得无话可说:“爹,京城里如今都知道小七跟一个乡野村童结为了兄弟,不少人都看咱们的笑话,笑咱们自降身份,与粗鄙之人为伍。” 裴瑫听得这话,冷笑一声,不欲搭理他,反倒柔声对裴云潇道:“小七,说说,为什么要跟那个农家子结拜?他有何特别之处?” 因为他是男主?因为他将来能把这个屋子里的人都给弄死?裴云潇当然不能说这个。 “孙儿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与唐家哥哥投缘,想拜,就拜了。” “哈哈哈哈!”裴瑫听罢,发出爽朗的大笑:“好啊!好啊!我裴家到底是出了个赤诚之人!” 裴云潇心里惴惴不安,这话……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过就是个异姓兄弟。君子结交,出自本心,只要品行过人,出身又如何?这件事,只要小七愿意,从今以后,便谁也不要再提起!” 裴瑫毫不留情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这下不过是裴淖等人,就连裴云潇自己都惊住了。 裴瑫可从不是什么不讲出身,不拘小节的人啊!他的态度,到底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裴云潇脑子迅速的转着,却想不出所以然。 “小七啊,去见过你母亲和姊妹,她们也很记挂你。之后,便在院子里读书吧,这两个月落下了不少功课,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出去了。”裴瑫又道。 “是。”裴云潇恭敬的应是,随即便退了出去。 这就是变相的禁足了。如此,才能给家中,给京中各世家一个交待。 这个时代门阀阶级森严,裴云潇做出这种事,若裴瑫毫无表示,那么在有心人眼里就会做诸多解读。 可是,裴瑫为什么态度会如此奇怪呢?裴云潇怎么也想不通。 “爹?”裴淖满脸不理解:“您这是?” “今日我叫你们来,可不是给小七兴师问罪的!”裴瑫神色在裴云潇走后,立时便严肃起来: “你们可知,陛下已经下旨,召黄晗和刘缶回京了。” “儿子听说了,自从五年前黄晗和刘缶被贬出京,陛下一直想将他们召回,可是碍于朝臣反对,一直没能实现。”裴淖回道。 “是啊,若不是这次陈家出了那种事,也不能让陛下抓住把柄,重新起用这二人。”裴涟接过话:“恐怕,京城以后也不会太平了。” 裴瑫抚了抚胡须,一辈子在漩涡中稳坐钓鱼台,他的目光和眼界早已锤炼的无比深沉。 他身居太傅,保的是裴家和与裴家有着错综复杂关系的世家的权势不倒。可他已经老了,他一走,这三个儿子,哪个能接得住这副担子? 裴瑫比谁都了解这几个后辈,与他年轻时一样,野心勃勃。可如今朝中的态势哪里还像过去那样简单? 世家掌控大历朝已经太久了,久到连危险逼近,都不自察觉。 有时他都快忘了,慕容氏的皇室,也已经容忍他们很久了。偏偏这些世家的后辈们还是不知道收敛,非要等到鱼死网破,才肯罢休吗? 或许,整个裴家,只有那个还没长成的小孙儿,能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这一次陈家出的事,本就可大可小。但裴氏与陈家有姻亲,想要牵连裴氏也不是难事。 可陛下却无任何表示,反倒特意在朝上提起了小七与农家子结拜之事,你们以为,这只是陛下的一时兴起吗?”裴瑫反问座下众人。 “爹的意思是,陛下对小七这事,反而很满意?”裴淖吓了一跳。 “哼,还算不蠢。”裴瑫冷笑道:“若不是小七,陛下能断陈家半条命,便也能借此从裴家剜下一块儿肉来。 从今后,裴家人做事都给我谨慎一些,别太过分了。那两个煞星回来,别上赶着去触霉头。” “还是爹深思远虑,儿子们一定谨记!” 裴云潇从昭玉堂出来,便回到大房去拜见了自己的继母杨氏。 她爹裴淖一共娶过三任妻子,每一个都是世家之间的联姻,无关感情,只为权力。 原配江氏生下了裴云潇的大哥和大姐,江家是京中的老牌世家,但近年来逐渐没落,因着裴家的关系,还在垂死挣扎。 第二任就是裴云潇的生母华氏。华家只是小世家,权势不大,能与裴家结亲,实属恰逢其会。 当初江氏过逝一年,裴淖要续弦。华氏的哥哥,也就是裴云潇的舅舅被任用为御史中丞,就为了这个位置,裴淖娶了华氏过门。 裴家之所以会看重一个御史的位置,正是因为当时皇帝任用的两位御史黄晗和刘缶可谓一腔孤勇,宁折不弯,完美的成为皇帝手中的刀,搅得世家人心惶惶。 可惜裴云潇的舅舅命不好,在任没两年便两腿一蹬,死了! 黄晗和刘缶没了掣肘,与世家斗得可谓血溅三尺。然而最终还是功败垂成,两个人在五年前黯然遭贬,凄凉离京。 裴云潇的生母华氏是个极其聪慧果断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嫁进裴家是为什么,而她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华家的权势。 所以,在产下裴云潇后得知自己已不能再生育,华氏果断地和身边的奶嬷嬷将裴云潇变成了一个“儿子”,也就成了如今裴家最小最受宠的公子—— 裴小七! ※※※※※※※※※※※※※※※※※※※※ 居然涨了几个收藏,开心??ヽ(°▽°)ノ? 阴谋阳谋 因为裴云潇这个有着裴、华两家血脉的“儿子”,华家在华御史死后还能苟延残喘至今,还能得到裴家的照拂。 裴云潇一点儿也没有怨恨过华氏把她变成个男孩,相反还非常感谢她。 若不是她的男儿身,她又如何能获得如今的相对自由?想出京便出京,想结拜就结拜。 若她只是女子,她就得像她的大姐,叔父家的两个堂姐,还有继母杨氏生育的两个妹妹一样,永远拘在这个地方。一生唯一一次离开家的机会,就是出嫁,然后从一个牢笼,走入另一个牢笼。 她的大姐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没有强大的母族,只有一个一心权势的同母哥哥,裴家只把她当做联姻的筹码,即使她的丈夫是个人渣,又能如何? 回到自己阔别了两个月的小院,裴云潇再次见到了留守家中的锦年、锦和与锦妙三人。 裴云潇长在裴家,此生注定无法逃脱朝中的争权夺利,所以她也有自己的部署。 “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和京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锦妙替裴云潇更衣束发,锦年和锦和站在屏风外回话。 “之前还算平静,就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锦年回道。 “大姑娘的姑爷陈诲在外养了一门外室,生下了一子。那女子带着孩子闹上了陈府,陈家为了息事宁人,便同意那女子进门,谁知之后居然查出,她竟是出身贱籍的妓.女。 不光如此,陈家好几个后辈都被查出狎妓,甚至豢养娈童。御史台上书弹劾,陛下大怒,撸了陈家后辈所有的官职,要他们闭门思过。” 虽说锦年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说起这些腌臜事却是面不改色。 裴云潇穿戴好衣服,从屏风后绕出。 “狎妓?娈童?还纳了妓.女为妾?”裴云潇震惊地反问:“陈家可真是……蛇鼠一窝啊!” 她只道大姐夫陈诲是个人渣,现在看来,这就是侮辱了人渣。 大历朝律法等级森严,良籍和贱籍的差别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平民和贱籍通婚已是律法不能容,更不要说是官身了,一经确定,必是杖责、罢免一条龙,再无起复之日。 而对于官员狎妓,一向屡禁不止,一般情况下朝廷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陈家这次做的太过分,把把柄送到御史手上,想必皇帝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所以说,陈家的那几个后辈,算是废了?”裴云潇嘲讽道。 “是。”锦年点头:“不光如此,听说出事时大姑娘怀了身子,孩子没了,家主做主让大姑娘与陈诲和离,就这两天就要上报府衙了。” 裴云潇心里一凉。难怪今日去拜见继母时,大姐也在,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属下听到了一些传言,听说裴家也有子弟牵扯进了这事之中,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人提起。”锦和在一旁补充道。 裴云潇心中一动,好像想通了什么关节。 “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前几日。” “那我和人结拜的消息,又是什么时候传回来的?”裴云潇追问。 “我正要向公子回禀此事。”锦年道。 “当初是林瑞林总管送信到家主手中,锦英的消息只比林总管晚了一天。 这事儿本来只有家主,几位老爷和公子知道,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何家捅到了圣上那里。后来昭玉堂杖毙了一个奴仆,听说就是何家在家主身边的眼线。 当时陈家的事情刚刚事发,圣上在朝堂上提起了此事,还笑称公子是个奇人,之后,整个京城便都知道了。” 裴云潇这下终于恍然大悟。 陈家出事,一定牵扯了裴家的某些小辈,或许不是本家,该是宗亲或旁支。但皇上对世家忌惮已久,所以一定会抓住机会重创陈、裴两家。 而以祖父的心性,怎会瞧不出来裴家的政敌何家在自己身边有眼线? 所以他是故意把消息放给何家,借何家之口,利用自己与唐桁结拜之事,给裴家扣上一个远远不及“狎妓”这般严重的污点。 而裴家本就比陈家势力大,皇帝本也不能伤到裴家的根基。再加上大姐火速与陈诲和离,这样一来,裴家以退为进,反倒全身而退。 或者,祖父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 陛下恨世家入骨,对寒门和武将就难免倚重,当初的黄晗和刘缶就是一个为寒门士子,一个为寒门儒将。 但世家的权力不容小觑,寒门和武将再受皇帝重用,一时也难以撼动。从世家内部瓦解变成了上上策。 就像韩少祯被多少世家指指点点,可偏偏皇上对他赞赏有加,因为陛下就喜欢这等离经叛道的世家子弟。换句话说,陛下同样也会喜欢一个“离经叛道”的裴小七! 当初回京时,裴云潇还在想着如何才能让皇帝认为她是世家中可拉拢的一派,没想到这个目的这么快就被祖父完成了第一步,裴云潇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不过……祖父为什么要推自己出来? 想必是为了保住皇权和世家权力之间的那种平衡吧。毕竟一旦失衡,事态就会难以控制,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两败俱伤! “对了,公子,还有一件事。陛下已经下诏,召黄晗和刘缶两位大人回朝了!” “真的?”裴云潇惊讶地站起身。 这么快! 黄晗和刘缶是原书中对男主非常重要的两个人,他们提拔重用了男主,可以说没有他们,男主根本不可能平步青云。 而他们几次官场沉浮,在与世家的斗争中还是以悲剧收场。皇帝迫于世家的威慑忍痛斩杀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对男主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件事的操刀之人,便是“裴云潇”! 也是因为这件事,最终促使男主干掉了以裴云潇和裴氏为首的世家大族,自己登上了皇位。 现在,剧情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马上就要上线了,裴云潇立刻如临大敌。 她不是小说中的裴云潇,更不是什么世家贵族,她往上数三代都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所以,这一次,她一定会保住黄晗和刘缶! 别问为什么!这次不是为了狗命!是为了信仰! “锦妙,备纸笔!锦英,磨墨!锦年、锦和,守着院子,从今儿起,裴家七公子闭门思过!” 裴云潇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二十天,一步都未曾踏出过书房,吃喝拉撒睡,全都在屋中解决。 起初,没人把这当一回事,以为裴云潇只是被裴瑫变相禁足,故意赌气。 过了五天,继母杨氏先来劝,无果;一众姐妹来劝,仍旧无功而返。 十天,裴淖亲自来了,然而不管是慈眉善目还是威逼恐吓,统统没用。 十五天,裴家大哥亲自去请来了韩少祯,虽然韩少祯被吓了个半死地来了,可裴云潇还是不肯出门。 第二十天,裴瑫来了,带了一堆裴云潇爱吃的菜肴和小吃,站在门外诱哄。 “小七啊,这可是你最喜欢的云烟糕,你不吃我就喂给裴大壮了啊!” 裴大壮是裴云潇养得一只大白鹅,准确的说是裴瑫想养,却碍于面子,安在了裴云潇的头上。 名字是裴云潇故意起的,谁让自己祖父半点不顾及小孩子的薄脸皮! 要知道韩少祯知道裴云潇养了一只大白鹅,笑了她整整一个月! “您喂吧,上次裴大壮偷吃了厨房的玉米糕,差点儿没噎死!”门里传来裴云潇的童声。 裴瑫讪讪地收回已经递到脚旁大白鹅嘴边的手——好险! 第二天。 “小七啊,祖父这儿有白山书局新出的《奇异志》,你出来我就送给你!” “您自己看吧,锦年帮我买了最新版,您那个已经过时了!” 裴瑫翻了翻怀里的两本书,他买回来也就才看了几天,怎么就过时了?这时代变得也太快了吧? 第三天。 “小七啊……”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从里拉开,走出裴云潇圆墩墩的身子。 裴瑫的劝告卡在嗓子眼,欣喜地道:“小七,你终于肯出来了!我就知道,小七最听祖父的话了!” 裴云潇耸耸肩,她只是刚好完成了她要做的事情而已,不过,祖父开心就好。 “祖父,之前您说让我在家中温习功课,没事不要出门,那现在呢?我可以出去吗?”裴云潇抬头看着裴瑫。 裴瑫本来就是给外人做做样子,当然不会真的禁她的足,更何况裴云潇这一闭门思过,吓坏了阖府,他必然要依着她: “当然,小七要出门吗?” “是,孙儿和韩五公子约好今日在东林酒楼相聚,孙儿可不能失约。”裴云潇道。 “那便快去吧。”裴瑫摆摆手。 裴云潇行礼离开。 裴瑫目送着她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感叹。 整个裴家,好像只有小七,能够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只有小七,最清醒。 以往,他也觉得小七离经叛道,可如今再看,未必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家主。”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闪进院中。 “城门消息,黄晗和刘缶二位大人,刚刚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