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 迟到 还有五分钟,眼看着就要迟到,许冬拉起闫悦的手,“快,这边”往教室奔去,少年单薄的背影带着洗衣粉的香气就这样飘进来,把闫悦原本死气沉沉的心搅得飘飘忽忽。他的手心带着春季晨间露水的凉意,而她的手汗已经暴露了闫悦的内心。 后来,闫悦每天上学都坚持走这条小路,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他在这里看到什么:废弃的沙坑和未修葺的树丛陪伴着从教学楼上扔下的易拉罐和零食袋。还有呢?闫悦到毕业也不懂,他怎么想到这条路的,就像她从来都不懂他眼中的世界。 终于在最后一分钟赶到了教室,许冬没有一丝犹豫地松开闫悦的手,闫悦大口喘着气,“谢”字刚滑到嘴边,男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红色木门口。 当闫悦在第一考场的所有人注视下走到第一排的第一张桌子坐下时,她的脸很红、心跳很快、握笔的手心潮热,她一边写名字和学号,一边想自己该锻炼身体了,不然毕业会考体育一定拖后腿。这是第几次了,闫悦就坐在一号的位置上,奋笔疾书,看不见身后的人,假装也没人看得到自己。 只有交卷后,她才会觉得有点孤独,四周都是同学议论考题的声音,但没有人会找她对答案,她只好静静地坐在考位上,喝点保温杯里的热水,再翻一翻笔盒里的涂卡笔芯。不敢回头,她知道他就坐在自己后面第叁排的位置上,她每一次都知道,但就像闫悦从不主动和其他人说话一样,许冬怎么会和她说话呢? 今天太不一般,闹钟坏了又没赶上公交才差点迟到,当闫悦算好时间笃定地认为迟到已成定局的时候,反而一点儿都不着急了,因为老师不会责怪她,她也厌倦了当第一名。于是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从车站走到校门口。当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的时候,闫悦吓了一跳,因为她没有存储过许冬叫自己名字的记忆,为什么她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回头看到眼前的人时,脑袋一片空白,闫悦怔怔地立在春日不冷不热的空气里。 那声“闫悦”在她写完作文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好像已经在脑袋里重复了八百次。闫悦自暴自弃地觉得自己完了,这下再也没有理由忽视它,于是她趴在课桌上用涂卡笔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地写许冬的名字,这是她头一回考试答完卷不检查。他的名字是多么简单的笔画,闫悦惊喜地发现自己最爱的季节也是冬,是个巧合吧,想着想着也就开心了起来。 终于考完最后一科,闫悦飞快得拾起笔袋,再将草稿纸仔细迭好,做了一次深呼吸,她转身,径直走到第叁排,“许冬。”男生抬起头,手里握着校服外套,听见眼前的女孩接着说“今天,谢谢你。”他冲她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她精神高度紧张,听不见楼道里的喧嚣嬉闹、听不见周围同学口中的BCAB、听不见有人从窗外喊她名字,她可能就看不到那个笑了,那笑容很淡,像叁月山涧清冽的溪流,可为什么流到她心里就变成了惊涛骇浪。 许冬问:“最后一道填空选什么?” 闫悦在心里“啊?”了一下,然后说:“C。” 她没注意自己说话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同学,听到后,有人“yes!”、有人“啊!”、有人拿来笔和草稿纸问她“闫悦你看我算的步骤哪里不对啊”,闫悦拿笔演算了起来。等回过神,许冬早不见了。 还没走到校门口闫悦就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汪婷婷,优雅修长的天鹅颈,快要扎到头顶的马尾辫,一双雪白又笔直的腿在橘色格裙里晃来晃去,咖啡色的皮鞋在哪都能跳起舞来。闫悦低头看了看自己肥大的校服裤和那双几乎人人都有的回力帆布鞋,一如既往的普通。 “今天的数学题好难啊。”汪婷婷见到闫悦就开始抱怨起来,“怎么这么多叁角函数的题,压轴题我连第二问都没做出来,呜呜呜……对了,数列那道题Tn是多少?”汪婷婷絮絮叨叨说着,一点没发现身边的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闫悦还在和灰蓝色校服裤较劲,这颜色除了耐脏没有任何优点!这布料走起路来时两条裤腿摩擦会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真刺耳!许冬为什么连校服也穿得那么好看? “悦悦,悦悦!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汪婷婷忍不住抱怨起来。 闫悦这才回过神,但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婷婷,你陪我去买个新发卡好不好?” 听到这话,汪婷婷瞬间将考试的阴影全都抛到脑后,“我给你说,麦当劳旁边刚开了一家饰品店,一直想拉你去逛来着,走。” “悦悦,你看这个怎么样?”汪婷婷拿起一个樱桃发夹递给闫悦,细闪的水钻围绕殷红的宝石,闫悦怎会不知,那部她和婷婷痴迷了整个暑假的偶像剧,还有里面代表cherish的樱桃发夹。 “试试嘛。”汪婷婷在一旁催促着。 闫悦来到镜子前,用手把厚重的刘海往旁一拢,再用发夹将其别在左耳前缘的发际线处,露出光洁的额头。镜子里的人,没有汪婷婷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双丹凤眼却与小脸小鼻子小嘴刚刚好相称,这股不坚定的自信在镜子里出现了另一张脸瞬间烟消云散。只见汪婷婷将马尾辫卸下,捣鼓起手里的橙色发带,却偏偏系不好。店员姐姐见状,主动接过发带帮汪婷婷系上一个蝴蝶结,又仔细地梳理鬓前的碎发。 “好看吗?”汪婷婷问。 闫悦呆呆地点头,像个机器人。她这副模样把汪婷婷和店员姐姐都逗笑了。不能怪她,因为她看到许冬伴随着自动门的“欢迎光临”声走了过来。闫悦还来不及思考肢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一把将头上的发夹扯下,连带着几根头发的痛,攥紧手里。闫悦在心里骂自己鸵鸟,刘海再厚也遮不住她整个人啊,于是她向货架后挪了挪,让自己埋入阴影里。 还是汪婷婷先说话:“许冬,你来买礼物的吗?” 闫悦知道躲不掉了,都怪这俩人太耀眼。 “Hi”对方先打招呼。 那句“Hi”本来是自己的台词啊。这下该说什么?闫悦硬着头皮说“Hi”。 好像听见对方轻笑了一下,当闫悦抬起头想捕捉这声笑的时候,许冬已经和汪婷婷聊了起来。 “许冬,我戴着个好看吗?” “好看。” “真有那么好看?怪不得刚刚悦悦都看呆了。” 听到自己名字,闫悦下意识地看向许冬,想知道从别人那里听到她的名字时候,他是什么反应。许冬承受着不远处的炽热目光笑的更明显了,他知道闫悦在看他,却毫不避讳地看回去,四目相对的瞬间,闫悦感觉头顶有千百只从山谷深处飞出的蝴蝶,它们夹持着她的心,统统不见了。 天才少年 最后,闫悦还是没有买那个樱桃发夹,因它太显眼了,衬得自己原本就不完美的脸庞更加失色。以前,汪婷婷还总会一边给她展示手里的或者头上的发饰一边问她,怎么不戴,现在她都懒得问了,因为即使买回家,汪婷婷也从没见闫悦戴过。这也难怪,因为闫悦只在考试的时候用来别刘海,而汪婷婷从没考进过第一考场。 回到家后,闫悦将自己扔在一米二的单人床上,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那么小心翼翼一直保管着的心情,怎么突然就像打翻了的烧瓶,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化学反应,只知道肯定不是书本里写的标准实验结果了。 闫悦和许冬做了6年的小学同班同学,一起升了初中,不同班,初中毕业考的之后,闫悦得知许冬要去市里那所升学率第一的庆大附中后哭了好久,不是因为成绩不够,而是她不能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单是几万块的借读费就得给这个家增添多少负担,还不算学费、住宿费,在工厂上班的爸妈从没有为她计划过这些,她也无法开口。让她难过的不仅仅是以后再也见不到许冬了,而是横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他多么优秀,闫悦第一次体会到了现实的残忍。 日子就这样平凡地过着,当闫悦觉得自己越来越少想起许冬了的时候,他突然间出现了。高二的第二学期,许冬作为转校生来到了捷宇一中。闫悦永远记得他穿着灰白色的羽绒服从叁楼走廊经过的样子,胳膊夹着一摞课本,身边不断有老同学和他打招呼,他都礼貌地回应着。经过闫悦的时候,他却第一次开了口:“好久不见。” 许冬看向闫悦的眼神强势又直接,闫悦不得已与之对视。他的眼睛不大,却可以发出那么耀眼的亮光,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闫悦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连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千头万绪来不及梳理,只能挤出一句:“好久不见。” 要是说过往的九年义务教育阶段,捷宇区有谁不认识许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奥数竞赛、口语比赛、诗词大会,那时的许冬拿奖简直和吃饭一样容易,“天才少年”的名声就这么响彻整个捷宇区。彼时的闫悦还寂寂无名,顶多是被老师夸“听话的乖孩子”。只怪他的光芒太耀眼,闫悦觉得自己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 六年同班的唯一交集是二年级排座位的时候两人成了同桌,坐了不到一个月,班主任就将许冬调走了。后来,闫悦才知道许冬新同桌的妈妈是学校教导主任,是她要求调座位的。 短暂的时间里,两人只说过一句话,还是许冬说的,因为有一次语文课上老师要求每人用“梦乡”造句并且举手回答,当时许冬第一个说了以后陆续好多同学都举手回答了,其实闫悦早就在心里组织好句子了,只是不敢举手。 这时,许冬问她:“你怎么不说?” 闫悦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许冬的,只记得最后老师表扬了回答问题的同学,没有再给剩下的人机会。 升了初中,闫悦原本不上不下的成绩突然开窍了,如同从前一样,她只是个听话的学生,乖乖地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任务,却一跃成为了年级里的尖子生。当学校组织活动请闫悦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时,她足足准备了一整个晚上发言稿,到了第二天也只说了五分钟,中心也只有一个——认真。认真听讲,认真完成作业,认真对待考试,除此之外,闫悦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她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去发言。 分享会那天是许冬先讲的,那时闫悦在旁候场,只是看着他挺拔瘦削的背影,听着他自信笃定的声音,闫悦感觉自己好像是一片掀不起波澜的池塘,拼命想要亲吻蔚蓝浩瀚的天空,无奈地只能将它映在眼里。 而现在,许冬就在自己眼前。 闫悦看着眼前比想象中挺拔的少年,僵硬地回应:“好久不见。”其实她还想问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偏偏在她已经快要抹掉过去的自己的时候出现。 楼道里的同学越来越多,其中一些女生是来看许冬的,而大多数人是来看戏的,他们想看看当初的天才少年和现如今的第一名会有怎样的冲撞。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人群不情愿似的散开,闫悦看着许冬走进了“高二3班”。 又是一堂数学课,自从上了高中,闫悦变得没那么认真了。因为参加了数学竞赛,通常她会一边做竞赛习题,一边在老师讲完一道题的时候抬头看一眼黑板上的板书,这时老师也会看向她,看她快速扫过解题步骤,点了点头后,老师才放心地往下讲。这已然形成了一种默契,这位年轻的教师格外信任自己的爱徒。 但今天上课,闫悦有一点反常,自从见了许冬,过往的回忆全都清晰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放映,虽然当了九年同学,但是俩人的交集本就少得可怜。当这部回忆录播放到第九遍的时候,闫悦听到了老师点名,叫她上去解题。站在黑板前的时候,闫悦想起当初分享会那五分钟,当时的许冬有听她讲吗?有看着她吗?她多想他能看见啊。 闫悦写完了板书,还特意没有将步骤简化。老师露出了肯定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上课别开小差。”只见闫悦的脸瞬间红了,头低的不能再低。老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爱徒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内向。 许冬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觉得很轻松,因为台下的同学目光都很友善,甚至于还有一些仰慕,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许冬始终不愿承认,生活和学习上的巨大变化让他吃不消,回到这里,仿佛一切从来没变,他又可以当自带光环的那个天才少年了。如果没有那场考试的话,许冬可能会永远这样骄傲。 高二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是许冬来一中后的第一次大考。许冬这辈子第一次坐在最后一个考场,因为考号是一贯按照上次考试排名来的,所以他这个转校生只能排在末位。最后一个考场的气氛向来是轻松的,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在乎所谓的考试。可能是太过轻松了,弥漫在考场里的大声喧哗和爽朗笑声,让许冬的心变得不那么平静。他怎么会不在乎,从前那个“天才少年”回来了,所有人都在看着。 铃声响起,考试开始。考场上的许冬精神高度集中,每一科都检查了叁遍,英语作文打了四次草稿,才誊写上试卷。一直以来,他都如此严谨地对待每一次考试,所以才能十拿九稳。但这一次,他输了。输给了他想象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对手。 叁天后,考试排名张贴在信息栏,闫悦又是从同学的议论中得知了“又是第一”的消息。她其实很少去看排名,但这一次,她要去看看。闫悦一边往教室外面走去,一边止不住地想:不可能的吧,我肯定考不过许冬的啊。 越来越接近榜单了,闫悦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终于到了,闫悦一行行看过去,其实一眼就够了,因为许冬的名字就在自己下面,第二名。闫悦又一科一科看过去。语文,许冬一直以来的强项,比她高了12分;数学,闫悦是满分,许冬差了8分;英语,两人都是满分;理综,闫悦280,许冬265。许冬他不擅长理科么?闫悦回到班里的时候没来由地很生气,为了许冬不甘心,也为了自己不甘心,那是她一直仰望的少年啊。 高二3班,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学都在和许冬搭讪,“好厉害啊!”“不愧是许冬!”……再厉害,不过是个第二名……闫悦,才是第一名。 新房客 闫悦听着mp3等公交车,春天的清晨真温柔啊,五月天的新歌太符合自己的心情,她忍不住哼出了声。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闫悦侧过脸,又愣住了,结结巴巴地打招呼:“许冬,你,你怎么在这儿?”依然是那件校服,依然是那种洗衣服的味道,左边的少年笑起来好像给这春天点了一把火,那么热烈,闫悦想,我完了。 “等公交,不然嘞?”许冬反问。 “你……住这附近?”闫悦问。其实她还想问许冬,你怎么会坐公交车? “同学,我都搬来半年了诶,就住你们小区2号楼。” “啊?”闫悦彻底傻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怎么知道,可能学霸眼里只有学习吧。”许冬好似无奈的说。“车来了,走吧。”说罢揽过闫悦的右肩,让她先上了车。 早高峰的公交车可以说是对体能和涵养的双重磨练,闫悦和许冬这样的高叁生必然不能幸免。闫悦勉强有了一处椅背可以支持身体,许冬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抓住扶手的杆,这条学校前的马路已然水泄不通,各种大车小车,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蹿出的电动车。 又是一个急刹车,闫悦觉得自己胳膊好麻,身体被旁边的人挤得越发偏离重心,真要命,体力不好也就算了,小脑也不行,难怪体育这么差。就在闫悦觉得自己快要把不住的时候,一股力量将她拉了回来,是洗衣粉的味道。许冬就这么将闫悦圈在臂弯里。 闫悦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有多红,她只是发现,原来许冬比她高这么多,原来男孩子的胳膊这么有力量。 公交车终于挪到了校门口的车站,闫悦忍不住大呼一口气,又止不住心头冒出来的失落。都是因为许冬,她的情绪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就像闫悦不善于应付外界事物的变化一样,她现在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被许冬操控着的心情变化。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因为喜欢他。 闫悦从没和谁提起过,但她一直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喜欢许冬。一开始,可能和别人一样对天才少年的崇拜,慢慢的,这心情发酵成了迷恋。 闫悦也从未奢望过许冬能够了解自己的心意,但也不是没有想过靠近,时长会想,如果自己能够更出色一点,许冬是不是会注意到她。当闫悦能够站在许冬旁边领奖的时候,她看着身边的男生目不斜视的样子,才醒悟这想法多么不靠谱,因为像他那么耀眼的人永远不会在意身后的人是谁啊。 就快要走到叁班门口的时候,闫悦终于忍不住说:“许冬,今天在公交车上,谢谢你!” “每次都只是说谢谢,拿出点诚意诶,学霸。” “啊?”闫悦觉得自己张着嘴啊的时候一定丑死了。 “放学后教我数学考试的压轴题吧。”许冬说完没给对方回答的时间,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 早读的时候闫悦盯着高考必备古文发呆,压轴题有什么好教的?考试卷老师早就讲过了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捱的晚自习终于结束了,期间闫悦还被数学老师点名给大家讲了一遍上次考试的压轴题,闫悦简直哭笑不得。教室里逐渐吵闹起来,闫悦收拾书包的速度明显变慢了,她有点害怕见到许冬。 闫悦还在磨蹭着,直到耳边响起低沉的男声:“收拾好了没有?”闫悦手一抖,把笔帽甩到了地上。“对不起,我马上,马上就好。”闫悦刚准备弯下腰去捡笔帽,手就被许冬拉了过去。许冬就这么握着闫悦的手,再把她的手摊开,将黑色的中性笔帽放在掌心,再将她的手合拢。“别着急。”低沉的男声有它自己特殊的磁场,令闫悦觉得有一些晕眩。 这时另一个声音扰乱了原本固有的磁场,传到闫悦耳朵里,前座的韩艺岑抓住闫悦的胳膊,略带迫切地说:“悦悦,我好饿,一起去吃关东煮好不好?” 闫悦看向韩艺岑,她的眼睛里有团种分辨不清的火光,因为不擅长撒谎,却又不想让人家失望,只好说:“对不起,我今天有事,明天一起去可以吗?” 闫悦就这么和许冬一起走着,她想问去哪里,但她又不想问。因为这时光实在太梦幻,月亮又太亮,闫悦不想让它蒙上任何瑕疵。就这么一起走到了公车站,一起上了车,一起到了小区门口。 许冬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他终于开口了:“去我住的地方吧。” 闫悦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然后她听见自己说“好”。 闫悦拿出手机迅速给家里拨了通电话:“妈,我去婷婷家写作业了,嗯,不回去吃饭了。”闫悦家里的氛围一向宽松,因为对她过于放心了,父母对闫悦在学校的事情几乎从不过问,唯一参与的只有家长会。只有汪婷婷这个闫悦从小的好朋友他们是知道的,用来当借口再合适不过。 闫悦其实想问许冬,贸然地去他家里是否唐突,他是否提前和父母说过了呢。但她还是一个字也问不出口,闫悦一向不善于表露自己的心思,更何况是在许冬面前。 许冬家住2号楼,闫悦家是7号楼,说是小区,其实是闫悦父母工作的工厂里的家属院。这楼也已有些年头,楼梯间里,闫悦跟着许冬一级级往上爬的时候能闻得到弥漫在空气里的苔藓味道。闫悦此刻的心就像融化在口中的跳跳糖,无法控制它的频率。 许冬家的门和闫悦家的门,除了从木质纹理间长出的年轮以及多年被打磨光洁的把手之外,全都一模一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像风吹过池塘边的芦荻,混合着春天若有若无的甜味,瘙得人心痒痒。 “请进。” 许冬的家 屋里没开灯,闫悦站在门口开始犹豫了。眼前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一半的身影还映在走廊里3瓦的灯光下,直接按了家里的开关,说道:“我一个人住这里。” 闫悦的身影被客厅里的白炽灯照的那么小那么小,她本来就很瘦,此刻就像是要被灯光吃掉一样。 闫悦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知道,许冬家里很有钱。他每一年过生日都会请班里的同学去家里玩,虽然闫悦从来没有收到过邀请,但是每一次汪婷婷回来都会声情并茂地跟她讲一遍,许冬家有叁层,他的卧室比她家还要大,他有整整一面墙的书柜,有数不清的遥控赛车,各个国家的巧克力,去他家零食可以吃到饱。后来的闫悦借助偶像剧才能想象出许冬的家是什么样子。 闫悦记得有一年去南郊参加作文比赛,结束后,许冬的妈妈开车来接他,因为顺路捎她到学校门口,那是她第一次坐私家车。很久之后,闫悦才在电视广告里得知了那车的牌子——梅赛德斯-奔驰。 许冬的家怎么会是这样。 进屋后,闫悦看着这间与自己家户型差不多的八十平米的屋子,难过起来。“叔叔阿姨他们不和你住一起吗?”闫悦问。 “一年前,家里的公司被查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爸妈躲债去了外地,只留我一人在东市。”闫悦感觉许冬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丝毫不自然,就像是说过很多遍了一样。这么一想,她似乎更难过了。 闫悦出生在一个普通的职工家庭,从小过着普通的生活,有着普通的长相,早就习惯了当一个普通人的感觉。可许冬他不一样,他生得好看,是大家眼里的“天才少年”,过着闫悦无法想象的生活,拥有多么耀眼的人生。闫悦不愿去想,现在许冬的生活竟还不如自己,至少她能有父母在身边。而他是一个人。 许冬,你知道吗,因为你,我才有走向光明的热望。闫悦多想告诉他,你不会寂寞。 在沙发上坐下,闫悦才开始有点不自在,她还从来没有和男生单独在一起过这么长时间,原来这间屋子比闫悦以为的还要小,她觉得有点热。 “抱歉,平时没有人来,没有多余的拖鞋。”许冬一边说着一边拿来几袋薯片递给闫悦,“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谢谢,开始讲题吧?”闫悦一直没忘记自己来这儿的任务。 许冬看她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吃吧,边吃边讲。” 闫悦这才撕开包装,她晚自习前的加餐时间因为一直想着许冬的事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有点扛不住了。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薯片手上也没耽误,闫悦麻利的从书包里掏出试卷和习题册,就是没翻到笔袋,一定是书包里东西太多被压在最底下了。许冬递给她一支中性笔,“用这个吧。”闫悦不再客气,接了过来。 “这道压轴题的第一问就是找f(x)单调性和最值,当a=0时,f(x)=(2+x)ln(x+1)-2x……” 女孩清亮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从耳边传来,在这间屋子里,第一次有人和自己讲话。 讲完题后还不到八点,许冬提议两人一起自习,闫悦同意了。但今天的作业她早就做完了,于是开始往后写习题册。许冬看她头也不抬的专注模样,心里没来由很烦躁。这个女生,不是喜欢自己吗?距离这么近,她却没有任何其他念头。许冬偏不信:“闫悦,做我女朋友。” 女孩愣了两秒钟,才抬起头看坐在右边的人,屋子里的空气停住了脚步,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冒犯这安静的夜晚。星星这时也躲了起来,好像有一只青蛙跳进了那片池塘。 “为什么?”还没等闫悦问出口,声音便被熄灭了,薄如蝉翼的吻落下来。闫悦不谙情与欲,只觉得少年的唇那么冰凉,怎能裹住那炽热的舌。少年越吻越深,溅起了水声搅乱了闫悦的灵魂,那灵魂漂浮在空中不知什么表情。闫悦觉得这样不对,错的人一定是自己,因为她不完全了解许冬心里的苦,却享用着他这一刻的甜。许冬觉得远远不够,口唇之间点点温存暖不了这间屋子,更暖不了他的心。 许冬搂着闫悦的腰,校服的布料摩擦出的调子热烈而急促,充满了狂想。一双无力的腿一步一步地沉滞下去,直至倒卧在沙发里。许冬揉着闫悦的腰,那力气似乎要将它揉断,一双冰冷的手覆在闫悦纯棉布料的内衣上时,闫悦不由得颤了一下,对方也感觉到了,于是将快要掀起的布料整理妥帖。嘴唇也离开了那汪热液,许冬将头埋在闫悦的脖颈间,拼命地吮吸其间的糖分,压着嗓音说:“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这会儿许冬只靠两条腿支撑着将整个身体压在闫悦身上,闫悦才发觉自己拼命追赶了近十年的男孩俨然已成长为男人,那样宽阔的胸膛以及连呼吸都能带走的手掌,全部融进这具燃烧着的身体。好像察觉了女生的分神,许冬嘴上稍用力便使对方吃痛地叫出声。听到后变成了讨好般的又吻又舔。闫悦从小很怕痒,这一下真要到极限了。害怕发出声音的她躲着许冬的温柔挟持,把头偏向一侧。 许冬觉得她拼命忍着的样子有点可爱,便不再逗弄她那里。双手撑起了整个上半身,语气软软地说:“好不好?”闫悦这才反应过来,是问她之前的事。 明明刚才那么强硬,现在又摆出这副样子,闫悦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切,那声音又从头顶传来:“你没有拒绝就是答应了。” 许冬竟是个无赖? 回家的路只有两百米,闫悦硬是把它变成了一千步,每一步都在拾心里飘散着的落英,再把它们宝贝起来。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是理不清和许冬的关系,这样子还是不对,后悔没跟他说点什么,而自己竟然连许冬的手机号码都没有,他离自己那么近,不再仅仅是长在她心里的那个少年,他印在自己的身体上。 情敌 第二天,闫悦在走廊里看见了许冬,她不知道要不要叫他名字。他和汪婷婷抱着作业本刚刚从办公室里出来,不知道在聊什么,俩人笑得很开心,笑时犹带岭梅香。闫悦觉得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实在好看,潋滟春日竟也黯淡。 闫悦笑自己不曾恋爱过,原来一个人吃醋的本领可以是天生。思绪突然被打断,韩艺岑看似随意实则温柔地揉了揉闫悦的脑袋,清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今天放学去吃关东煮哦!” 闫悦冲韩艺岑笑着说自己没忘。不过一句平常话,韩艺岑却直勾勾地看着闫悦的眼睛,缓缓地开口:“悦悦,你笑起来真好看。” 闫悦不解却惊喜,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夸过她好看,如今竟是一个女生夸自己,用这么直接的口吻。闫悦略不好意思,红着脸说:“谢谢。” 这一整天,除了那匆匆一面,闫悦似乎不太肯定许冬有没有看见她。而她确实一直很想见许冬,又默默地在帮对方找借口。他们不在一个班,连主科的老师都完全不一样,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更找不到理由。所以当放学铃声想起的时候,闫悦早都不沮丧了。 闫悦收拾好书包和韩艺岑走出五班的时候,许冬正被同桌缠住要他讲题。闫悦走过叁班的门口,尽管她逼自己不要看、不要看。可是闫悦的身体哪里肯听她指挥,一眼便看到了倒数第二排靠窗座位的许冬,只是她没想到许冬竟然也看向了她,明明走廊里有那么多人。 许冬冲闫悦使劲眨眼睛,又连忙对同桌说抱歉,抓起书包和校服外套就冲了出来。无奈走廊里学生实在太多,许冬一路说着“抱歉,借过”才终于在一层的楼梯口追上闫悦。 他略带不满地说:“干嘛不等我?” 闫悦被这问题噎了一下,你也没说让我等你啊。 倒是韩艺岑先说话了:“许冬,你今天又有什么事?” 闫悦听到韩艺岑说“又”,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是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她和许冬。 许冬笑着说:“这位同学,我和悦悦约好了一起回家。” 闫悦将视线上移,看见许冬说这话时的面部就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饭一样自然。 韩艺岑一把抓住闫悦的胳膊,像是很害怕闫悦根对方走,嘴上却没半点露怯:“这位同学,我和悦悦约好了一起去吃关东煮。” 闫悦不明白眼前这若有若无的火药味从哪里来,但她一向不会撒谎,更没有想过要偏袒许冬:“艺岑走吧,我没和他约定过什么。” 关东煮摊前,闫悦专心地挑着自己爱吃的海带和鱼豆腐,韩艺岑却似没了胃口,她问闫悦:“悦悦,许冬他是不是在追你?” 闫悦手里一顿,“没有啊,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韩艺岑本就不喜欢猜测,所以直接说:“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悦悦,你不要答应他。” 闫悦夹了串海带给韩艺岑,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海带好吃。” 韩艺岑坚持要送闫悦,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拉住了闫悦的胳膊,闫悦不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生。 就当她以为韩艺岑就要放开时,却听见她说:“悦悦,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 韩艺岑从高一开始就坐在闫悦前排,也只是因为座位的原因才较别的同学稍亲近些,实际上她们其实交流并不多,印象中的韩艺岑一直留很短的头发,穿酷酷的衣服和球鞋,和班里的男生玩的很好,不喜欢认真听讲,成绩却还不错。 韩艺岑说的话,让闫悦忽然明了,原来周围的同学都在关心她,喜欢她,其实是自己不会敞开心扉。 想到这里,闫悦向前迈出一步,伸出双臂,拥抱韩艺岑,在她耳边说:“艺岑,谢谢你,我也喜欢你。” 等那个拥抱离开时,韩艺岑还僵在原地,攥紧了拳头,她哪里需要琢磨闫悦的心思,只能苦笑,闫悦太单纯了,教她又喜欢又伤感。 闫悦没想到还能在回家前见到许冬。“你怎么在这儿?”她问。 “等你啊。”许冬懒洋洋地回答。他斜靠着竖在楼门口的报刊栏,头轻轻上抬,抵着那玻璃画框,一副等累了的样子。“闫悦,我是认真的,我们交往吧,你喜欢我的不是吗,悦悦…” 闫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对许冬说,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但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交往这件事。好像不太合适。闫悦既不想自己小心翼翼珍藏多年的感情如此赤裸地摊开,又不想让许冬知道自己是将他视为信仰般无法触及,她不敢答应。 许冬不知道闫悦犹豫不决的理由,只是站直了,走到她跟前,弯腰低头,擒住她的唇,一定不能给她拒绝的机会。 许多先是温柔的舔舐过闫悦嘴唇的每一条纹路,然后破坏性地侵占她口腔里的每一处领地,快感和羞耻感一并袭来,她不敢去想如果有人下楼倒垃圾会怎么样,万一那人是她妈妈。闫悦将手臂环上许多的肩膀,许冬的手顺着她的外套一路往下,直奔幽谷,任手掌在里面交缠。许冬双腿挟持着闫悦的整个身体,让她的身体更贴近自己,将自己的火热全付交给她的温软。终于,理智重启,闫悦一边喘息着,一边对许冬说:“不要,不要在这里。” 许冬不舍得放开她身体,然后扣住她的手,往2号楼走去。 下坠 (ωoо1⒏ υip) 许冬让闫悦进屋,一手将她按在玄关处,一手带上门,然后整个人贴了上去。屋里没开灯,不必借着阳台照进来的路灯,许冬也能找得到闫悦的柔软所在,不必太费力,他已经解开了闫悦的内衣扣。男生的手是温暖的风,轻轻拂过她柔弱的双峰,闫悦不由得吸了口气。 “悦悦的好大,好舒服。”许冬在闫悦耳旁一边吹气一边说。 这间没点灯的房子看不到闫悦的脸涨得通红:“你……” 许冬挑逗地舔了舔她的耳垂,又蹭着她的脖颈,颈窝、锁骨、肩头一并舔过去:“悦悦好甜。” 闫悦抓着他校服的衣领,手里浸出了汗水,这衣料好滑,大理石制的玄关好凉,屋里太黑,她看不清许冬的表情,身上的感触却被放大,她好热。 闫悦的双腿突然腾空,许冬双臂交叉,让闫悦的臀坐在上面,重心不稳颠了一下,闫悦不由自主地圈上许冬的脖子,然后用脸颊感受他的心跳。许冬径直走进卧室,把闫悦放在床边,像是摆放一只精致的花瓶那样小心翼翼。 开了灯,屋里的光和面前的许冬一样刺得闫悦使劲闭了下眼,但又舍不得不看他,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卧室。灰色的条纹床单,木质的床头柜上是一本马克·吐温的小说集,卧室的窗户没有关,风携着路灯的温柔吹起奶油色的窗帘,也吹进闫悦的心里。 许冬低头看着闫悦,她好像总是这样波澜不惊,白开水一般姑娘,所以让他更想知道她可以对自己有多纵容。 “悦悦,我想和你做喜欢的事。”许冬的声音很低。 闫悦茫然地抬起头,又因为想到了刚刚的云泥,绯色涂上双颊,她不是很懂这些事,只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拒绝许冬。 当许冬褪去闫悦的衣服时,她的身体将白炽灯映得更加白了。许冬从来不觉得闫悦是多么漂亮的女孩,但现在他却被她略带羞意的脸庞迷住了,她的嘴唇被自己亲的粉红,乳头也是粉红,许冬的手捏着闫悦的腰,细的好像希望被折断,闫悦忍不住扭动:“痒。” 许冬看着身下的女孩,多像盘里的熟虾,勾起他腹中的食欲。他的手来到闫悦的私密处,那里柔软得不像话,带着春日新鲜的露水,许冬很快就找到了那朵蓓蕾,轻揉几下,渗出一地的花蜜。闫悦从未体验过这般感受,她觉得自己每一个毛孔都想要深呼吸,又偏偏这屋子氧气不足,她的身体忍不住抖动,不只是因为痒,一股股的暖流从体内涌出,她觉得自己被拍在波涛汹涌的海浪里。 伴随着小腹下升起的火热,许冬的口越来越干,他的呼吸喷在闫悦的大腿间,再也忍受不了的舌汲上那泉眼里的甘露,连带上骨架里的渴望拼了命地吮吸,发出啧啧的声响,闫悦哪里受得了这样,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会儿被海风吹上岸边,一会儿又被浪拍回海里。再也隐藏不住的呻吟断断续续地冒泡:“嗯……啊……” 闫悦的叫声让许冬腹下的火团越胀越大,他脱了内裤,将自己的身体反转180度,整个人跨在闫悦身上,用手揉搓着闫悦烧红的唇瓣,将自己的炽热就那么直接插了进去。闫悦的嘴虽然微微张开,但还是呛了一下,然后听到许冬说:“张嘴,乖悦悦。”这才学着接受这个布满了青筋的怪物。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男人的性器,那么粗壮又挺拔的东西现在就那样立在自己的口唇之间。许冬嘴上的动作一直没停,当闫悦的身体开始抖动的时候,她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弯曲了模样,又一阵潮起,潮落时闫悦晕在岸上,闭上眼好像看得到赤色的光亮,脚趾尖还不住地颤了颤。 她也想让许冬舒服,却不知该怎么做,他看似刚强而在她心里却那么易碎,值得她用自己的汁液去浇灌,许冬说:“舔一舔它。”闫悦照做,却还是不够,由那火热往自己口腔的深处去燃烧,津液来不及咽下,顺着光滑的表面流到闫悦的脖颈上,她猛地吸了一口,伴随而来的是许冬的轻哼,这下被闫悦发现了宝藏,她学什么都很快,于是一边吮吸着肉身一边上下揉搓,她的两只乳球不自觉地留恋在许冬的小腹。 许冬看着身下的女孩,粉臀扭动,眼睛里腾起水雾,连发丝也沾染了潮湿,他揉起女孩的肉臀,将手指探入花穴,搅拌起来。闫悦被突如其来的异物刺痛了一下,不由得“啊”了一声,肉棒也趁机滑到了最底,伴随着咽部的气息和舌头的包裹,许冬终于忍不住,全部抖落。 结束后,两人并排躺着床上,中间隔了不远不近的十公分,闫悦想去拉许冬的手,却又觉得那样太刻意,明明两人已经是将最私密处相亲的关系,如此一来,就是恋人了吧。 这一刻,许冬的脑袋里十分宽旷,容得下所有心思发酵。他本来只想试探闫悦会不会拒绝,没想做这么多,谁知还没想好怎么收场,就已经发生了,自责了两分钟,快感和征服感便磨损了他的防线。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少年了,那就容许他抱着她往下坠吧。 追-更:fuwenge.com (ωoо1⒏ υip) 午餐 中午,闫悦好不容易排到中式盒饭的窗口时,剩下的都不是她爱吃的菜,闫悦正为难,就听到了汪婷婷的声音:“悦悦!” 于是闫悦放弃了纠结菜肴,走出队伍,不无惊讶地问:“你怎么在食堂吃午饭,今天不去训练吗?” 汪婷婷正在等她点的小火锅,歪了一下头说:“舞蹈班结课了,盒饭那边好像没什么好吃的菜,待会儿一起吃小火锅吧。” 闫悦去取了餐具,然后一起等着。 想来这还是这个学期第一次两人一起吃食堂,高一下学期结束的时候汪婷婷决定走艺术生这条路,虽然她从小练钢琴,但这点优势对于艺考来说也只是够入门,要想脱颖而出还远远不够,所以从高二开始,她每周都要去上辅导课。临近艺考的下学期里,汪婷婷几乎每天只有上午来学校上课。 闫悦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一个人吃午饭,还有放学一个人回家,尤其是随着高考越来越近,班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周围循环播放着考题和排名,好像除了这些没有人愿意说“废话”,闫悦会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闫悦很想念和汪婷婷一起度过的中午。在食堂排队时给她会手舞足蹈地讲自己粉上的韩流明星,她会一边吃饭一边吐槽食堂的盐是不是不要钱,吃完午饭汪婷婷一定要去小卖部买一瓶AD钙奶,然后一路喝着走回教室。每到周五,汪婷婷会借口已经辛苦一周了应该犒劳一下,然后拉着闫悦一起去校门口买老北京鸡肉卷和珍珠奶茶。 闫悦和汪婷婷从小学开始就黏在一起,闫悦也曾经疑惑着,像汪婷婷这样活泼讨人喜爱又多才多艺的女生怎么会喜欢和别人眼中的“最乖的孩子”成为好朋友。 闫悦的生活大部分时候都是一条不会变调的乐章,只有汪婷婷在一旁时才会划上几个突出的音符,闫悦觉得这样已足够好听,可就在她慢慢学着和着调子时,突然划上了休止符。闫悦觉得这时的生活是残忍的,她们为了通往各自美妙的未来,注定不能拥有同一首歌了。 “之后还去训练吗?”闫悦问。 “高考前都不去了,也该抓紧抓紧文化课。”汪婷婷嚼着牛肉丸回答道。 “嗯,你没问题的。”闫悦坚定地说。汪婷婷的专业考分不低,几所艺术类学院的排名都靠前,就剩高考最后这关了。 汪婷婷当初之所以选艺考,并不是因为文化课成绩多么吊车尾。汪婷婷的妈妈有颗当艺术家的梦想,所以让她从小练钢琴。汪婷婷最初只是听妈妈的话,因为从小到大学校里的文艺演出,她凭着这点特长没少出风头,所以也就一直那么练着。但要让她以钢琴为生,汪婷婷宁愿去饰品店打工,教她如何与不热爱的事物相伴一生? 她原本是打算上了高中以后专心学习不再练琴了,没想到她妈妈同意的条件竟是高一期末考试考进第一考场。这对于成绩一直在一百名开外的汪婷婷来说绝对是个挑战。但她痛快地接受了。那段时间她拼了命地学习,因为她想证明自己。 高中之前,汪婷婷和闫悦学习成绩差不多,差不多符合成为好朋友的基本条件。而现在她不想差闫悦那么多。最后她输了,那次考试她考了年级35名,而第一考场的人数是28人。汪婷婷看到排名的时候躲在厕所的隔间里哭了,她觉得自己就是笨吧,再怎么努力也不行,只能被朋友远远甩在身后。回家后,她坦然接受了父母安排的艺考路。既然没有能力选择自己的路,那就走父母认为对的路,汪婷婷这么想着。 “最近学校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汪婷婷问。 “就……还是老样子。”闫悦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她和许冬的事,只好固执地把他们的事不划分在学校里面。 “嘿嘿嘿,我就知道,没有我在身边的日子你得多无聊。跟你说个八卦,我前天晚上下课回家路上在麦当劳门口看到许冬和一个女生!”汪婷婷说完还冲着闫悦挤了挤眼睛。 闫悦手里的筷子在碗边顿了一下,避开汪婷婷的目光向左边看去:“和女同学说个话有什么的。” 汪婷婷继续挑着锅里的肉丸,说道:“拜托,谁说是学生了,是的话也肯定不是咱们学校的,特别漂亮,烫着卷发,打扮可时尚了!” 闫悦心里的自卑发酵了,一股股酸味儿往外涌出,能被汪婷婷夸漂亮的人,那该多漂亮啊。而自己从来就不是漂亮的女生,之前她从未想过当许冬的女朋友,即便是许冬开口,她还是觉得自己无法与他站在一起。 见闫悦不接话,汪婷婷接着说:“我看见许冬买了新出的樱花甜筒,然后俩人往梧笛商场那边走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许冬不是为了上庆大附中搬到南湘区了么,为什么回来,明明就要升高叁了。” 是啊,为什么回来?闫悦也想问。因为想象中是很难受的事,闫悦不愿去问许冬家里的变故,还有他的爸妈怎么样了,而她最想问的是:你好不好? 吃过午饭,闫悦和汪婷婷挽着手一起往教学楼走,汪婷婷感叹一句:“AD钙奶真是怎么喝都不会腻啊。”后将空瓶扔进了可回收垃圾桶。闫悦手里的饮料却才喝了四分之一。 谁会想到这么巧就在楼梯口碰见了许冬,他应该是去和同学打篮球了,汗水浸湿的白T恤微透出男孩结实的腹部线条,原本昂扬的发梢休憩成了刘海,闫悦看着眼前的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视线缓缓落在了走廊里的棕黄色瓷砖上。 还是汪婷婷先打招呼:“Hi,你们男生还真是精力充沛啊,午休也不休息。” “你们刚吃完午饭啊。“许冬和汪婷婷搭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闫悦那张平静的脸,试图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些许生机,却失败了。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能够如此内敛? “诶,不是我八卦啊,你是不是谈女朋友了?”汪婷婷拉着闫悦凑近许冬,用叁个人听得到声音问。 许冬看到这时的闫悦眼神里露出的慌乱,她这才与许冬对视,却又在一瞬间找到了落脚点,那么平静如水的眼波,仿佛在说,你说什么我都可以。许冬想了一下,缓缓开口:“那人还没答应。” “哦~~~~”汪婷婷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真是一物降一物,我们的校草也遇到了敌手哦!加了个油!” “我回教室了。”闫悦对汪婷婷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悦悦,下午放学等我一起回家啊。”汪婷婷冲着闫悦的背影叮嘱。 椰果红茶 闫悦回到教室,翻开高考作文范文300篇看了两页觉得无趣,于是趴在课桌上。窗外飘来了洋槐花的香味,带着温柔的风吹在闫悦小小的脸颊上,天气越来越热了啊,她想。教室黑板上的高考一百天倒计时牌一天揭去一页,什么时候已经过半?从前中午的教室总是很吵闹,闫悦不得不塞上耳塞勉强能够睡着,而现在周围只有翻动书页和签字笔笔尖的沙沙声,闫悦反而睡不着了。 想着许冬和那个不认识的女孩,他们在一起会做什么呢?一起吃麦当劳,一起逛街,像每一对情侣那样吗?闫悦想到自己和许冬做的那些事,觉得心里闷闷的,属于情侣的约会她一次都没有过。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额头抵在课桌边,将手机藏在桌兜里看消息。没想到竟有一条来自许冬的短信: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闫悦盯着那两行字直到觉得眼睛痛,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扣上手机壳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个春日是甜的。 下午的英语课老师讲了模拟卷,闫悦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发条短信告诉许冬放学不用等她一起走,中午汪婷婷跟她说的话许冬想必也听到了吧,再发短信说一次是不是有点刻意,闫悦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些日子以来,她才发现自己很容易陷入这样的情绪中,谈情说爱的自己一点也不酷。 下课铃响起,闫悦座位前面货真价实的酷仔转过头,韩艺岑抓着闫悦的右手,摩擦着她中指上的茧,闫悦任她玩着,视线仍在那行阅读题干上,这题怎么选的B,她觉得是笔误,再看几遍都不可能错选成B啊。 “别看了,悦悦,你也让眼睛休息一下吧。”韩艺岑歪着头,把脸贴在闫悦的手上。闫悦也学她那样,把头顺时针转45度,刚好和她的视线平行,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看了一会儿,韩艺岑主动别过视线。“我说,要不去走廊上透透气?”闫悦欣然接受了,俩人勾着手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悦悦,你英语怎么学的啊?”韩艺岑右臂扒在护栏上,脚也踏上了水泥阶。 “嗯……也什么特别的,就多做题吧。”闫悦认真地回答,但答案好像并不能让人满意。 “初中的时候,我们班英语老师,你还有印象么?Miss姜。” 闫悦点点头,她是有印象,一个很漂亮的女老师,那时候他们班的男生都说如果带教的是姜老师,而不是班上的那位老张的话,班级英语平均分也不可能年级倒数。 韩艺岑接着说:“要是Miss姜知道我现在英语这么差的话,她肯定会生气的。” 闫悦听了她的话,沉思了一下,想来艺岑大概是姜老师的得意门生吧,所以安慰道:“这一次的成绩不能代表什么啦,你别太放在心上。” 闫悦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却看到韩艺岑将上半身倾向护栏外,闭着眼睛,下巴微微扬起,似乎想与春天的气息融在一起。闫悦笑了,原来她以为的酷仔也会因为成绩烦恼。 今天班里的晚自习,物理老师终于没有拖堂讲题,闫悦收拾好书包,走到二班的教室门口等汪婷婷。他们班的同学陆陆续续往外走的时候,汪婷婷还在讲台那里和老师说话,周围吵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闫悦也没有走向前,只看到那戴着圆框眼镜的男老师对汪婷婷笑得很慈祥,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汪婷婷好像一直没什么表情,不时地点点头,末了才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容。 汪婷婷冲闫悦打招呼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精神。闫悦问她怎么了,原来是这次模拟考试的数学成绩比平均分还低了十多分,数学老师在给她分析试卷,还安慰她别太大压力。 闫悦真的很羡慕汪婷婷,虽然她的成绩总不是最好的,但从小到大所有老师都很喜欢她。不说小学时因为才艺就当上了大队长,初中时汪婷婷也一直是班主任身边的红人,班里的大事小事总少不了她,班主任甚至还拜托她去接自己在上幼儿园的女儿。 相比而言,老师们似乎不怎么重视闫悦,她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个别几次所谓的发挥失常也没有那么夸张,闫悦又能很快地找回状态。闫悦不记得有人对她说过别太大压力这种话,只有语文老师曾无意间说了句“高处不胜寒”。高一第一学期末班干部选举的时候,班主任直接任命闫悦为学习委员,班里全票通过。班主任私下对她说,学习委员这个职位能够顾及自己的学习,对她比较好。后来闫悦才发现,各科的学习工作都由课代表负责,学习委员这个职务其实形如虚设,班级的事物她几乎不用参加,闫悦也才明白了老师的良苦用心。 闫悦也安慰汪婷婷是因为之前练舞耽误了一些学习,很快就能找回状态,还请她喝了珍珠奶茶。两人在车站告别了以后闫悦拨通了许冬的电话,嘟嘟声响起的时候,闫悦紧张地攥紧了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男生好听的嗓音传来:“喂。” “你在哪,上车了吗?” “你回头。” 闫悦连忙向后转,左手里的柠檬红茶差点滑落,十五米外男生的手机屏幕照亮了他的侧脸。 “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闫悦问。 “是啊,我就一路跟着一路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男生的语气带着点委屈。 闫悦猛地吸了口红茶,嚼着嘴里的椰果,掩饰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尴尬。 许冬看着少女鼓起的腮帮,眼里带着笑意说:“就这么喜欢喝这个?” 闫悦机械性地点了点头,过了两秒钟,又更使劲地摇了摇头:“没有,这个会长胖。” 车来了,许冬牵起闫悦的手准备排队上车,闫悦觉得有点不自在,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牵手,而且还是在学校门口的车站,周围好多高叁的学生,于是她轻轻挣脱,低声说:“会被看到的。” 许冬却偏不由着她,手握得更紧了。 周末约会 到了小区门口,闫悦先开口:“那个,今晚我表妹要来我家,就不一起自习了。” 许冬点点头,一副很了然于胸的样子,反正两人明天也约好了去图书馆自习,今晚他本来也想放松放松。眼前的女孩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如此不加闪躲的目光好像还是头一次,他露出那要人命的笑容,他很小就习得了如何笑得不留破绽,弯腰凑近闫悦说:“好,那你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见。” 闫悦呼吸着许冬在耳边留住的气体,想算出那句肯定里的一点点偏倚,好像什么都没有。 闫悦坚持不让许冬送到楼下,因为害怕碰到小姨她们,所以在2号楼门口道别后,她又一次望着许冬的背影,这个背影和以往比起来除外高了一些,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又有一点不同,这个人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 许冬回到家没有开灯,黑暗能让他感到平静,他喝了半杯水,然后举起杯子,看屋外的路灯,他讨厌这种老旧的黄色光线,散发着上了年纪的污浊,围绕着一群死期将至的飞虫,他知道这灯光正透过剩下的半杯水映在自己脸上,水也洗不净的脏意涌上心头——许冬讨厌此时的自己。 闫悦每次鼓起勇气说服自己,许冬他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信仰而是自己的男朋友时,都会少了一些底气,因为她不知道别的情侣都如何相处,只觉得现在在许冬面前自己仍然小心翼翼,好像有颗种子从干裂的土地向外伸长、伸长,然后敲着闫悦家的窗,那声音在说:这也不是真实的你。闫悦沮丧地丢掉了手里在公车上颠簸一路的椰果红茶。 第二天,闫悦穿着运动外套背起书包就出门了,她的衣柜也没什么衣服可以挑,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竟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闫悦拿出手机看昨晚刚刚下载的言情小说,她觉得这也算是学习,故事情节确实夸张了些,但闫悦作为好学生一向善于总结提炼。 不一会儿,许冬也到了,他穿着黑色耐克T恤和牛仔裤,一双红色的球鞋分外惹眼,在他身上却是恰如其分。 他将一份麦当劳的早餐递给闫悦:“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买的。” 闫悦心想,今天早上没等她一起出门原来是去买早餐了,她拿出纸袋里的汉堡咬了一口,牙齿与肉汁交汇的舞曲真教人想跳起来。 许冬看着闫悦嘴里塞满了食物,一脸满足的表情,心情也不像天气那么糟了,他问道:“好吃么?” 闫悦嘴里鼓鼓囊囊,说话也含含糊糊:“好好次啊。”说完就后悔了,这样子太不淑女。 排队入馆的时候,闫悦感觉许冬心情挺好,自己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周末的图书馆一向人很多,来自习的学生从小学到大学统统都有,一进门许冬就凭借腿长个高的优势为两人占得了靠窗的座位。她和许冬并排坐着,对面是两个女生,她们从书包里掏出高一的数学习题册,然后立在桌面上挡住她们的头,说着悄悄话。因为桌子实在不大,她们压低了声音闫悦也听得一清二楚。 “诶,那是高叁的许冬吧!” “是是是他!好帅啊!” “有生之年能和校草离这么近,果然爱学习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他旁边的是谁啊?和他一起来的么?” “不会是他女朋友吧,呜呜呜。” “不可能,一点也不配,一定是碰巧而已。” 闫悦觉得试卷上的abcd开始变形,她倏地站起来,不想再听接下去的内容,她对许冬说:“我去接水。” 许冬当然也听见了,可能他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议论,不论是从前的褒扬还是后来的讽刺,他看了一眼闫悦手里的保温杯,按住了她的手,说:“我去吧,我也想喝。”然后拿起桌上自己的天蓝色水杯。 闫悦任许冬从手里接走了自己的杯子,她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女声静止了,她的保温杯今早刚灌满的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 许冬当然也听见了那两个女生说的话,但他早已经习惯了活在别人的议论里,不论是从前的褒扬还是后来的讽刺。他的眼神一直没有从她脸上离开,试图看出闫悦内心的不平静,直到听见“女朋友”和“不配”的字眼,他才发现自己的烦躁。 许冬把闫悦保温杯里还热得发烫的白水倒掉一半,加上自己杯里剩余的凉白开,给自己接满了开水后回到了座位上。这时候周围很安静,只有闫悦中性笔在纸上沙沙的演算声,他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周围人听到的声音对闫悦说:“喝吧,看看烫不烫。”闫悦低声说:“谢谢。”对面两个女生瞪大眼睛又不敢说一句话,而许冬自始至终根本没有看一眼。 快到中午的时候,许冬看闫悦趴在桌子上玩起了手机,他放下手里的单词书,凑过去想看看她在玩什么游戏,闫悦看得很入迷,没有注意到身边靠过来的身影。 “你在看小说么?”许冬看清了小小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觉得新鲜。 咣当一声,闫悦吓得手一滑,手机重重摔在桌上,她没想着检查一下手机,却反射性将手机翻盖扣上。“是高考满分作文,我作文一向拉分。”闫悦解释着。 许冬不想拆穿她满分作文里竟有一个人叫“金月夜”。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许冬发现眼前这位学霸同学可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刻苦型,而是天赋型。许冬有的时候会因此沮丧,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分努力才能弥补。他也发现闫悦根本不在乎排名,但是他却很在乎,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能再让他感到现在的意义。 “要不要去吃午饭?”许冬问道。 闫悦想回答好啊,却因为爱情小说里的学习指导,缓缓地说出一句:“你想去吗?”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 许冬懒得再去展现体贴,直接说:“我饿了,走吧。” 闫悦跟在许冬后面,低头提着路上的石子,感觉这样的剧情不太理想,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她其实想问许冬去哪里,但又开不了口,对方显然不太喜欢她的问句。 他们来到一家刀削面馆门口,正是饭点,本就不大的店里挤满了人,吵吵闹闹,没有空座位,门口还蹲了几个人抱着碗在吃。系着围裙的老板娘眼亮手快,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招呼等位的客人,还不断地对需要拼桌的人说“抱歉,抱歉”。她看到许冬的时候眼睛弯了:“这是冬冬吧,都长这么高啦,多长时间没来了。” 许冬也礼貌地打招呼:“黄姨。” “这会儿人正多,还得再等等啊。” “没事,您先忙,不用管我们。” 好不容易坐了下来,闫悦环视四周,墙上的油烟给这间不到20平米的小店涂抹了记忆,装汽水的玻璃罐也装满了少年酸甜爽朗的童年。 许冬点了一大一小两碗鸡汤刀削面,老板娘夸闫悦长得秀气,然后一边给他们到面汤一边问起许冬的爸妈,还说记得他爸爸最爱吃臊子干拌。许多感觉背的书包突然变得沉重。面汤扬起的蒸汽令闫悦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摆弄着手中的一次性筷子,耳边的吵闹声变得尖锐。 从面店里出来后闫悦打破了沉默:“面好好吃。” “嗯。”许冬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 “我们接下来去哪呀?”闫悦用轻松愉快的语气问。 “你想去哪里?”许冬的语气还是平直。 闫悦有点儿恨自己之前那样子说话,又感慨许冬学得真快。 许冬其实并不是有意学闫悦的口吻,只是他的思绪像是被猫咪绕乱成结的毛线团,想去梳理,却找不到结的开头。他也不知道爸妈最近怎么样,他们只是偶尔拨电话给他,每次用的号码都不一样,许冬试着拨回去的时候都只能伴着听筒里的“嘟……嘟……”声失神,他不想这样被动,却更不想沉溺于过去的时光里面看不到未来,后来所幸就忘记了想家。 “要不要去小学门口看看?”闫悦想了半天说出来的提议却第一个被自己否定了,这样又会勾起回忆吧,“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们回家自习也行。” 没想到,许冬竟然说好:“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情人墙 其实捷宇一小原本就和捷宇一中隔了一条街道,只是后来中学有了高中部。在他们上学的时候,每个年级最漂亮的女孩必然会有一个又高又帅又会打架的中学生男朋友,每天下午四点四十五小学放学,她们会叫上玩得好的女生去捷宇一中后门的奶茶店等男朋友放学。闫悦五年级之前从没走近过一中的后门,因为汪婷婷告诉她,那条路上总会遇到混混打架,一定一定得绕路走。 许冬和闫悦站在一中门口,校门已经和他们当年大不相同,围着黑色铁栏杆的教学楼墙壁被刷成了砖红色,“初中部”几个字陌生地地烙在上面,只有校名还是着名校友《黄河情》的曲作者的题字,闫悦想起来初中叁年的歌唱比赛必选曲目就是这首被当做校歌的《黄河情》。然而,现在捷宇一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校歌,这些年入学的学生也很少有人会唱那首老校歌了。 闫悦突然兴奋地对许冬说:“我们去学校后门那条路吧!”许冬不解。闫悦解释道:“上初中那会儿他们说后门那条路上有情人墙,大家会把告白的话写上去,每天天黑的时候都有一中的情侣在这里幽会。” 许冬看闫悦越说越兴奋的样子也有点好奇了。他倒没见过什么情人墙,当年倒是有几人在这条路上跟自己表白。因为自己不喜欢校门口商店的吵闹,所以总是走这条小道。两旁的墙壁经年已久,现在只剩垂在空中的墙皮宣告着曾被粉刷过的痕迹,像是遗失了很多块的拼图,再也完整不了。闫悦一点点看过去,觉得这里似乎有笔迹,但仔细一看又分辨不清,大概只是雨打过的痕迹。许冬站在闫悦左边,看着她,几乎要把这墙盯穿。 两百来米的街道很快就要走完,闫悦不由得沮丧,原来传说都是骗人的啊。这时,许冬注意到了一行红色粉笔字,歪在角落里,笔画越写越低,他只能弯腰去看,闫悦也注意到了,这片临近街角的墙上有不少粉笔写的表白,其中好多失色了的字迹连主人公的名字都辨认不全,两人相视一笑,“情人墙”就是这里了。 闫悦看着墙上歪歪扭扭的字,假装调侃道:“诶,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写给你的!” 许冬眯起眼睛看着女孩,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透过树荫将她的脸一半荫在阴影里,盯了一会儿,许冬才不上套:“那你找找看啊。” 闫悦听了以后冲着许冬瘪了下嘴:“切,找就找!”于是她用比刚才仔细的两倍的目光盯住这面墙,许冬感觉这年久失修的墙就快被女孩眼里的火光点着。 十分钟过去了,就在闫悦在心里打起退堂鼓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行刻上去的字,“诶诶诶……许冬你看!”那句话很直白,但当年的我们也只会这样的表达:许冬,我喜欢你。婷 闫悦的声音读到最后的落款处戛然而止,原来这字不是刻上去的,而是用中性笔重重地写进去,只是油墨早被风雨侵蚀,留下了刻痕而已。 当了十二年同学和好朋友,闫悦怎会认不出汪婷婷的字,她只有在写自己名字时候,婷的最后一笔会写成竖弯钩,像是英文字母的J。 许冬记起初中毕业典礼那天,汪婷婷跟在自己后面,一直快到路口,许冬就要往右转的时候,她才叫住了他,说给他的同学录上忘记写她的新手机号,然后递给他一个用淡蓝色书皮包得很整齐的礼物盒,说是毕业礼物。 当时毕业季班里流行互送礼物,因为他和汪婷婷都是班委,平时交流比别的女生要多些,所以当时没有多想就收下了。回家拆开才发现是一支深蓝色的凌美钢笔,还有一张桃粉色贺卡,大概的意思是祝他的心愿都能实现。句末用水粉笔画了一个鲜红色的爱心。 在许冬去庆大附中的第一学期里,汪婷婷用她的新手机号码给许冬发过几条短信,内容大都是问他新学校怎么样、作业多不多、每天几点睡,许冬也都当做老同学的问候,一一回复了。 有一次半夜十二点多,汪婷婷发了条短信问他未来如果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会不会难过。许冬家里当时刚出事,父母每天都在争吵,很多时候是为了他转学的事,母亲不愿和许冬分开,因为不放心他一个人,但父亲却坚持这样更好。许冬那段时间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在二层的卧室里做英语听力,当他看到那条短信时深感自己的未来不知在何处,一时间无法回答,后来竟忘记了回复,而后再也没有收到过汪婷婷的短信。 许冬恍然大悟,却又在不免在心里叹息,原来那时汪婷婷喜欢自己,可是自己从前根本没想过。 闫悦还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抿着嘴唇,只是眼里的光熄灭了,似与这情人墙对峙至终盘的棋手,看见了结局。她还能记得清楚当时汪婷婷是怎样用夸张的表情和手势跟她反复描绘这条路多么“古惑仔”,千万不能走,可又是什么时候她和谁走到这里写下了这句表白? “走吧。”许冬拉了一下她的手臂。 过了五秒钟,闫悦回答:“嗯,走吧。”然后头也不回得向街口走去。 周末的小学校门紧闭,许冬和门房大爷好说歹说还是不许他们进入,只好作罢,许冬说想买几支笔芯,于是走进学校旁边的一家文具店。“晨光的这个考试必备还挺好写的,你平时用什么笔芯?”许冬站在货架前说,一回头闫悦还站在门外。 闫悦几乎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巧合,因为她看到了收银机旁边穿着花裙子的汪婷婷。汪婷婷看到她和许冬还是笑着打招呼,但闫悦太了解她的一颦一笑,每次班主任拜托她去小学接孩子的时候她都是这样笑着说“不麻烦”,歌唱比赛老师指定她当指挥让她带着大家练习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笑着说“好”。 闫悦知道这家乐乐文具店是汪婷婷的舅舅开的,从前念书时她就很少来这家买东西,因为舅舅知道闫悦是汪婷婷的好朋友后总不愿收钱,毕业后就基本没再来过。谁能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汪婷婷? 汪婷婷说今天舅舅去医院照顾外婆了,于是拜托她看店,顺便盯着表弟写作业。她拉着闫悦的手说:“悦悦,你和许冬今天怎么会来这边,是不是有活动,不会是给小学生宣讲吧,哈哈哈哈。”说罢还不忘偷偷看一眼许冬的表情。 要是以前闫悦遇到了这样的事一定会惊慌失措,或许是今天遇到的刺激太多,闫悦脑袋有点儿沉,只知道此刻她一点都不想顺着汪婷婷的话给自己找个借口,她说:“不是。” 许冬虽然感受到了从她口中冒出的冷气,可他总是对女生的心思缺乏想象力,只能他把手里选好的笔芯递给汪婷婷,然后说:“我和悦悦一起过来看看母校。” 汪婷婷的眼睛还弯着,嘴角的弧度似乎没有改变,她松开了闫悦的手,低头算着价格。“一共五块五,你给五块就行。” 许冬还是递给她了五角零钱,说:“那可不行,你舅舅回来得查账呢。” 和汪婷婷道别之后,闫悦觉得更闷,五月的天气还不算热,但她好想把头泡在凉水里。许冬注意到路边开着的饮料店,他让闫悦稍等,回来的时候拿着两杯椰果红茶。他递给闫悦一杯,闫悦喝了口才发现是温的,她埋怨说:“怎么不加冰啊?” 许冬拔出自己杯里的吸管,把手里那杯冰饮料递给她,不忘吐槽一句:“也不知道谁在用保温杯喝热水。” 闫悦的心情突然放松,大概是这杯饮料的功劳,她摆弄着吸管吸杯底的椰果,就那么自然地问出口:“许冬,你有没有喜欢过汪婷婷?” 许冬被这直白的问题呛了一下,已经慢慢习惯了闫悦隐忍的模样,了解到这就是她的个性,现在看来自己根本不懂女孩子。 “我没有。”许冬实话实说。 “喔!那你还真厉害,我要是男生的话就一定喜欢汪婷婷那样的。”闫悦说的话伴随着咀嚼椰果的节奏。 许冬听了怎么都觉得这话别扭,以为闫悦不相信,又说道:“我真没有喜欢她,以前只想着学习,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 闫悦回到家,看到手机屏幕又一闪一闪的,是汪婷婷发来的短信,其实她早就看到了消息提醒,只是没勇气点开。拿出作文书翻了两页却一个字没看进去,被攥在手里的手机外壳都捂出了水汽。翻盖、解锁、OK键。 “来信人:婷婷 信息内容:你是不是在和许冬交往?” 秘密 闫悦握着手机,有种脱光衣服被太阳毒烤的感觉,羞耻的炽热,赤裸的秘密,连吹过的一丝风都不愿为她停留庇护。她从没想过早恋,更何况是和许冬谈恋爱,不知道汪婷婷现在是否还喜欢着许冬。闫悦很想问问她,但又不忍对方也接受这般被揭露的折磨。明明她们曾是在一盆水里洗澡的关系。 上午的课,闫悦一直心不在焉,上周测试的成绩下来了,她一向强势的科目数学因为粗心错了两道选择,排名勉强维持在前十,被数学老师点了几次名后,闫悦似乎仍然云游在外。老师严厉又无奈地对她说下课来一趟办公室。 课间,闫悦在数学教研室的门口遇到了许冬。少年的衣角飞扬,所到之处都留下了一阵阳光的味道。闫悦虽然没去看排名,但想来这次的第一名又是许冬了吧。 许冬看见闫悦那张和往常一样平淡的脸,想打招呼,又犹豫着,拼命想从她眉眼中看出些什么,那人已消失在教研室门口。 年轻的数学老师装作随意地问闫悦最近学习上是否有困难,因为怕说的太多伤及女生的自尊。他一直看重自己的这个学生,不仅仅是因为闫悦在全国数学竞赛上为自己争了光,而且觉得闫悦很像以前的自己,看上去沉稳内敛,其实是羞于表达自己的思维与活力。上课铃响了,老师拿起桌上的教具,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对闫悦说去上课吧。 中午放学,闫悦没想到还能在教室门口看到汪婷婷等自己吃饭。只是半天不见,两人看对方的眼神带着陌生。汪婷婷今天没在秋冬款的校服外套里穿短裙,而是穿着和闫悦一样的夏季校服裤。米色长裤穿在她身上变成了八分裤,露出修长骨感的脚踝。 两人一前一后排在中餐盒饭的队伍里想着各自心事,都没有说话。打好饭两人端着餐盘绕了一圈,还是找不到连着的座位,闫悦正想说要不分开坐吧,就看到不远处的汪婷婷正对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说着话,男生看了一眼汪婷婷又好像不敢直视她眼睛,点着头就挪了位置。汪婷婷这才对闫悦招手。 饭吃了大半,闫悦本来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口,后来想到自己平时也是听得多的那个,竟也坦然了。 汪婷婷盘里的两个菜,她只挑了木耳炒肉里的木耳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出口的话还带着怨气:“你昨天怎么不回我短信呢?” 闫悦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女生,说:“是你看到的那样,许冬在和我交往。” “多久了?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怎么能早恋呢?会影响学习的。我看你们理科排名了,这两次考试你都不是第一了吧?之前我跟你说许冬的事,那时候你是假装的不在意么?”汪婷婷话越说越快,问句越来越密。 闫悦的眼神还是看不出一点波澜,她问:“吃好了么?回去吧。” 汪婷婷受不了闫悦一副好像随意谈论别人八卦的样子,偏偏又从中嗅出来一种她不配拥有的骄傲。汪婷婷知道以她的成绩怎么有资格去质问闫悦,只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宣泄自己心里的落差感,稍微喘一口气,她竟然想不清楚自己是在生气许冬喜欢闫悦,还是闫悦一直瞒着自己。越想越乱,汪婷婷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这片被闫悦控制的空气,她把餐盘扔在座位上,不等闫悦说一句话,逃出了食堂。 整个午休,汪婷婷把自己锁在女厕所的隔间里。当眼泪流淌到疲倦的时候,汪婷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挤压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维度里,这里没有时间,空间也在慢慢流逝,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看到自己和过去一点一点割裂开。 汪婷婷离开后,闫悦收了两人的餐盘,像往常一样在小卖部买了一瓶AD钙奶。她固执地认为,汪婷婷是因为嫉妒她和许冬的关系,所以在闹脾气,过几天就会好了,因为她了解的汪婷婷自始至终都是个直率爽朗的姑娘。汪婷婷刚刚提到她的成绩下滑,闫悦也不太在意,反而觉得轻松。其实她一直觉得不太自在当那个被人仰望的第一名,从前暗下决心想要的无非是被许冬看到,现在她的目标已经实现,至于未来的事情,闫悦没有想过。 化学课上,老师给大家十分钟时间讨论。前后排的同学围起来的讨论小组因为有闫悦大家也都不专心在问题上,这十分钟倒成了难得的聊天时间。韩艺岑一转过来就握住闫悦的手,轻轻揉搓着,说:“悦悦你的手好嫩!” 闫悦早就习以为常,把她的手翻过来看了看,说:“你该剪指甲了。” 韩艺岑微愠道:“切,不剪。”然后抽回了自己的手。 闫悦压低了声音,在韩艺岑耳边问:“要是你的好朋友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办?” 韩艺岑听罢,两只眼睛在闫悦身上来回扫视了叁圈。 闫悦当即后悔了,假装咳嗽了一下,说:“你看我干嘛?当我没问。” 韩艺岑不理会,冷冷地问:“悦悦,你喜欢的人是谁?” 闫悦心想,这下完了,掉坑里了。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韩艺岑还是捉住闫悦不放,一直在问她喜欢的人究竟是谁。闫悦本就被一道物理题难住了,死磕了半节课,还在原地绕圈。韩艺岑就像是部复读机,她实在不堪其扰。 “我,没有喜欢的人,你放过我吧。”闫悦被逼无奈,苦苦哀求道。 闫悦收拾好书包,韩艺岑拉着她的手不放,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公交站。 闫悦拗不过她,直到看见10路公交车的灯牌驶近,她宛若看见了东方的启明星:“我车来了,你不会要跟我回家吧?” 韩艺岑的家在相反方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闫悦上了车,车牌消失在尾气里。 韩艺岑知道闫悦喜欢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她,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人是谁。好像知道了以后就能有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死了这条心。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闫悦。 文理科分班后韩艺岑才和闫悦成了同班同学,在此之前为数不多的交集是两人同在的第一考场,但考场里的闫悦一直独来独往,给韩艺岑一开始的印象是个高冷的学霸。坐了前后桌之后,韩艺岑才慢慢发现,闫悦虽然看上去难以接近,但实际上她外冷内热,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会认真倾听。 韩艺岑无意中发现竟然闫悦也在看言情小说,聊起小说的时候,闫悦的眼睛里会有星星闪烁。有一次自习课,她偷听mp3差点被抓包,闫悦故意将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帮她打掩护。 韩艺岑最喜欢的还是问闫悦那些没头没脑的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要结婚啊?以后自己也非得生孩子吗?一个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会不会很太可怜? 闫悦每次都会耐心地听她讲完,然后缓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无论是多么奇怪的问题,闫悦也回答得很认真。 闫悦疏离的气质和冷静的性格令她着迷。韩艺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眼里就只有闫悦。本来不喜欢和别人说话的她,上课的小组讨论却成了她最喜欢的环节。因为每当这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转过来趴在闫悦的课桌上,玩她的手指,听她说话。 后来韩艺岑才明白,她喜欢闫悦的原因正是别人不喜欢闫悦的原因,因为她总能冷冷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显得很不近人情。尤其是中学的老师们,从来不希望学生拥有属于自己的想法。韩艺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态度,但她知道闫悦很在乎,因此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所以让她又喜欢又心疼。 喜欢 许冬回到家煮了一碗面条,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他对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说:“妈,生日快乐。”然后就着客厅的台灯把面吃干净,连汤都全部喝光。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几乎很少回家,许冬记事以来都是母亲照顾自己,每到周末她就开车带着自己奔波于各种兴趣班和辅导班,从小到大她从没缺席过他的任何一次家长会和颁奖典礼。 许冬长大后偶然间知道,母亲是南方医科大学毕业的研究生,以前是妇产医院的大夫,后来为了自己才辞去了工作。从那时起,许冬认为只有自己获得第一名、被所有的老师认可、被所有的同学喜欢,才能对得起母亲的牺牲和付出。为了扮演着最优秀的许冬,他必须持续地努力。 可是现实中没有无往不胜的童话,他去庆大附中的第一学期,就发现自己做不到一如既往的耀眼。他从未有过丝毫懈怠,可却不尽如人意。这所学校的老师只看重成绩优异的学生,许冬发现无论他何时举手提问,被老师点名的同学永远都是那几个。班里的同学也按成绩抱团,他不敢向比他分数高很多的人搭讪,他结交的好朋友居然会因为一次月考的成绩比自己差了二十名便不再理他。班里的座位是根据每周测验的成绩每周重排,半学期过去了,许冬依旧叫不出自己周围同学的名字。 每到周五许冬拿着成绩单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的那条路都最是难熬,他知道母亲一定准时等在门口。有几次他想开口说自己不太喜欢这个学校,都因为看见母亲眼里的期待而无法说出口。许冬不想辜负母亲的寄托,更无法坦然接受自己不如别人这个事实。自从家里出了事,母亲似乎不曾担心父亲的安危和工厂里几千名职工的出路,只是想着如何能让许冬不受牵连,完成学业。在一次次不眠不休的争吵过后,许冬还是被留下了。 分别时,许冬不记得看见过母亲眼角的泪水,只记得她眼里那始终让他害怕回应的期待,有些干裂的嘴唇说“冬冬,回去捷宇,一定要当第一名。” 离开母亲后,许冬忽而觉得一阵轻松,又瞬间觉得这种轻松是罪恶、是不孝。他被这两种情绪翻来覆去地煎熬,晚上睡不着,白天醒得早。他恨父母为何要给自己编制一场黄粱美梦? 当许冬发现他始终战胜不了的第一名是闫悦时,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女孩的歌声。 那一次初中同学聚会去唱歌,KTV里的男生和女生分开坐两边,场子热起来后就有人起哄让班里的“官配”对唱情歌,许冬和汪婷婷免不了被推到前面,汪婷婷一向大方,拿起话筒就唱:幸福开始有预兆,缘分让我们慢慢紧靠。 许冬平时很少听流行歌曲,即便是这首当时出门就能听到、所有商场超市都在播的热门歌曲,他也就只会哼个副歌,所以他摆摆手说:“我真不会唱,你们谁来?” 后来班上有个男生顶了上去,汪婷婷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起哄的口哨声中用笑脸把歌唱完。时间过半,大家唱歌的兴致阑珊,好多人抱团玩起来桌游,许冬被拉去玩骰子,在噼里啪啦的摇骰子声中,他听到了女生甜美的歌声,许冬在闪烁的KTV霓虹射灯里找拿着话筒的人,然后看见了闫悦。 这是她今晚的第一首歌,没有什么技巧,可能还有几处跑调,但因为许冬是第一次听这首歌,居然觉得分外悦耳:如果有一天,我回到从前,回到最原始的我,你是否会觉得我不错? 周围的人催促许冬快点下注猜点,许冬根本没听清上一个人给出的点数是多少,慌忙看了一眼自己杯里的骰子,说“十一个五”。下家听罢,哈哈哈哈笑着说“开”,许冬果然输了。 许冬挨了惩罚,起身说不玩了。视线一直追着闫悦,然后他看到了女生投过来的目光,接着唱出最后一句歌词:我想对你说,却害怕都说错,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闫悦眼神里的喜欢那么纯粹,和她的歌声一样,不夹杂修饰地在这空间中流动。喜欢一个人,是跨过山河大海的河流,而终于在一方宁静的土地里有了归宿。 从前的许冬不会关注周围的人,他收到过很多人的告白,因而也将闫悦与其他人等同。他喜欢老师们的夸奖,享受着女同学的喜欢和崇拜,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却不料从家里的变故开始,生活便一次次毫不客气地羞辱他。让他不再耀眼,不再被喜欢,他觉得努力维系着的骄傲也在父母离开后不值一提。 他回到捷宇,以为能够找回的自信,却一次次败给了闫悦。这个曾经他毫不在意的女生。当他看到自己的排名永远居于闫悦之后时,他的不甘心开始扭曲,他想要让她也尝尝被打败的滋味。 所以许冬故意接近闫悦,做出喜欢她的样子,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他原以为闫悦不会上钩。没想到,这么久了,她竟然还喜欢自己。他的每一个要求,闫悦都不会拒绝,她越是喜欢自己,许冬却越讨厌自己。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哪里值得被喜欢,想到这里,他觉得闫悦也是够可怜。许冬明明做着过分的事,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快感,他有的时候会觉得,连同他一起毁掉也不错。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的午餐后,连续叁天闫悦都没等到汪婷婷一起吃午饭,去她班里的时候同学说她早就走了,偌大的食堂也没看见她身影。闫悦将手机翻盖扣上又打开,来来回回伴随着听到金属边框撞击的声音。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滴——滴——就在闫悦快要挂断的时候,对方接了起来,“喂。” “你吃午饭了吗,我在食堂,要不要帮你带点?”闫悦试着有条理地说话。 “我吃过了。”冷冰冰的声音传进闫悦贴着冰冷手机外壳的耳朵里。 “下午放学,要不要一起去吃鸡肉卷?”闫悦问。 “我今天还有事,你自己去吧。”汪婷婷顿了一下。 闫悦听到那头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个男声,她忍不住问:“你在哪呢?” 汪婷婷没有回答闫悦的问题,只是说:“没别的事的话我挂了。”没等闫悦反应便挂了电话。 闫悦看着屏幕上通话已结束几个字,有点无力,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拆掉堵在两人之间的墙。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却生出一种愧疚,如果她没有喜欢许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放学的时候许冬被老师留下来登模考的分数,闫悦一个人去了奶茶店,手里拿着鸡肉卷和红茶在车站等了一会儿车还没来,不知为什么就不想回家。闫悦咬了一口鸡肉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姨放的酱料太少,她觉得喉咙很干,眼看着10路的车牌越来越近,闫悦却转身往学校走去。 又路过了奶茶店,闫悦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让阿姨给她加点酱,不料却看见汪婷婷和一个男人拉着手走了出来。今天的汪婷婷也很美,盘起的长发好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她的眉毛弯成了摇篮,摇着那亮闪闪的眼眸。 汪婷婷没穿校服,那个男人也看上去不像是学生。闫悦感觉身上白色的校服上衣忽然被风吹得好宽好胀,自己的身体却在其中拧做一团。她冲上去拉住汪婷婷的手,一路狂奔到教学楼旁的那条小路,不顾身后的叫喊声。如果能作为体侧成绩的话,闫悦这次一定能满分。她想起之前每学期测八百米都是被汪婷婷带着跑完。 闫悦弯着腰大口喘气问:“你说的有事就是这个?” 汪婷婷不顾自己的蓝色格裙会沾上灰,坐在沙坑旁的台阶上,反问道:“你可以交男朋友,为什么我不可以?” 男朋友 闫悦哑口无言,一双眼睛盯着汪婷婷想要看穿她脑袋里纠缠的绳结哪里是开端。 汪婷婷没有避开着闫悦的目光:“许冬怎么不陪你吃鸡肉卷?他不是知道给你买椰果红茶吗?” 原来那天她一直看着他们,闫悦叹了口气,说:“婷婷,你别这样。” “我怎么了?不就是谈恋爱嘛,我也会。” “你别气了,我道歉,我不该撒谎,不该隐瞒你我和许冬的事。”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喜欢许冬。你们郎情妾意多美好啊。” 闫悦愣住了,汪婷婷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你知道的,你一直知道我喜欢许冬对不对?你这么生气,因为你也喜欢许冬。”闫悦说着说着就笑了。 “是,我知道,因为我比你更早喜欢他,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明明我这么漂亮,又多才多艺,你除了成绩哪里比我好?我就是嫉妒你,我讨厌你,因为我学习不如你,谈恋爱不如你,闫悦你就是这样要让别人都觉得自己不如你,你多骄傲啊。” 听了这话,闫悦心底涌动着的情绪令她的鼻头发涩,闫悦好似从来没认识过眼前这个人,她想如果今天和许冬在一起的是汪婷婷,她绝不会这般嘲讽。因为他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她一直知道的。 闫悦深呼吸一口说:“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 汪婷婷却装作没听到,继续说:“你以为许冬真的喜欢你吗?他喜欢的不过是第一名罢了。” 闫悦分明看到了汪婷婷眼里闪过的光点,但当她走进想要看仔细些时,那些亮光却又熄灭了,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今晚的月亮太亮。 还没等闫悦回过神来,汪婷婷的“男朋友”已经找到了她们,刚刚没有注意,这个男生很高,戴着鸭舌帽,即便穿着宽松的运动T恤也能看得出身材很好。 “这是我的男朋友,蒋浩。”汪婷婷说这话的语气很冰冷。 闫悦不知道那个男生是否也感受到了,但还是礼貌性地问候:“你好,我是闫悦。” “你就是悦悦啊,百闻不如一见,婷婷经常提起你。”蒋浩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眨了眨眼,闫悦这才看清,他浓密的眉毛下有一双慑人的桃花眼。 闫悦似乎被他这句自来熟的话镇住了,难道这个人真的是汪婷婷的男友?她还是不相信:“你和婷婷交往多长时间了?” 蒋浩刚准备开口,却被汪婷婷挽住了胳膊,他看向身边故作亲热的女生抛过来的白眼,乖乖闭上了嘴。 “我们在一起叁个月了,怎么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想不想知道我们初吻是什么时候?上床是什么时候?”汪婷婷说话越来越快,越来越离谱。 这时候闫悦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许冬。 “你在哪呢?” “我还在学校。” “诶?你还没回家?那你帮我登分吧,这个好麻烦啊。” “嗯,好。” “英语教研室等你。” 汪婷婷猜到了是谁的电话,踮起脚用胳膊环上蒋浩的肩膀:“阿浩,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滑冰吗?” “走吧。”蒋浩说罢亲了一下汪婷婷的唇角。 闫悦虽然不愿相信,但是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只能放弃了猜疑。 闫悦走后,汪婷婷一脚踢向蒋浩的小兄弟:“谁允许你亲我了?” 蒋浩反应很快,像是提前练过很多遍的样子,轻轻松松地躲开了,嘴上却不饶人:“演戏演全套嘛,我也牺牲了很多的。” 汪婷婷见脚上功夫败下阵来,双手连忙接上,冲着蒋浩的手臂上一通拿捏,无奈这人肌肉太硬,这招也不好使。于是,汪婷婷怒火中烧,大吼一声:“你给我滚。” 汪婷婷那几下,和挠痒痒似的,因此蒋浩还是满脸堆着笑:“别啊,亲爱的,咱滑冰去。” “闭嘴,谁是你亲爱的,你不滚,我滚。”汪婷婷连书包都顾不上背,扭头就跑。 蒋浩拎起地上的橘色书包,叁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亲爱的,你这么着急啊。” 闫悦走到教研室前就给母亲拨了电话,面不改色地说自己去汪婷婷家给她讲数学题,母亲叮嘱她不要太晚回来。 许冬其实一直在教研室里写卷子,还没怎么开始登分,他本来想写完试卷再弄应该来不晚,没想到闫悦竟然来帮自己,那真是太好了。 许冬根本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但又无法拒绝老师,害怕坏了自己在老师心目中的形象。他趁着闫悦走过来还得一会儿,随便登了几行上去,然后将电脑屏幕和屋子里的灯一并关掉,悄悄躲在门后。 闫悦在走廊里老远就看到英语教研室的灯是黑的,她心里奇怪,不会是搞错地方了吧?走到门口,她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闫悦伸手去拉门把手,转了一下,没锁,一推开门就落入了一个少年气息的怀抱。“诶,你怎么不开…”灯字还没说出口,闫悦的嘴就被堵住了,狂热的吻席卷了闫悦的口腔,许冬的手花枝招展地蔓延到闫悦的衣襟里,一下轻一下重地捏着她的腰。 闫悦好不容易喘口气,将自己从许冬身上抠下来,问道:“分登了多少了?” 许冬撇撇嘴说:“还有好多。”心里暗自吐槽闫悦没情趣。他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过来,让闫悦坐下。闫悦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填了数字的几行表格,又翻了翻手里钉起来的一沓试卷,说:“我念你登吧。” 闫悦盯着许冬敲键盘的手指,他竟然盲打这么熟练。闫悦自己很少用电脑,家里笨重的台式电脑一个月也开不了几次机,主要是母亲用来加班做报表。闫悦想许冬应该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吧。这活儿两人一起干果然效率翻倍,两个班的英语分不一会儿就登完了。许冬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揉了揉闫悦的脸颊说:“悦悦,谢谢你哦。”闫悦摇摇头说不用客气。 两人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许冬问闫悦吃饭了没,闫悦才想起来自己吃了半个的鸡肉卷还在书包里,这下凉透了恐怕更难吃吧。她回答说吃过了。许冬有点遗憾地说:“哎,还想和你一起吃夜宵呢。” 闫悦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快九点,说:“时间不早了,我想先回去了。” 许冬说:“一起吧,饭回去再吃也行。”闫悦看向许冬的眼睛,他的眼睛生的深刻,但凡认真看谁一眼,那人也会被吸引吧。许冬迎着闫悦的目光,问她怎么了?闫悦摇摇头说:“没什么,走吧。” 这个点的公交车人少了很多,两人并排坐着,车厢里的空气很安静,许冬见闫悦插着耳机便也靠着座椅背闭目养神。闫悦看许冬闭着眼睛,便用视线勾画着他的脸庞,这样一张好看的脸,有谁会不喜欢呢? 回到家,闫悦的母亲问她在汪婷婷家里吃饱没有,家里还剩了一些菜,她觉得最近一个月闫悦总去人家家里蹭饭不太好,便又说道:“什么时候叫婷婷来家里玩。”闫悦应着说好。 模考 闫悦躺在床上,汪婷婷的话还萦绕在脑海,许冬其实不喜欢她,只因她是第一名而已。真的是这样吗?闫悦想要一面可以随时随地照得到她的镜子,因为她想看看自己眼里的喜欢是怎样的。那么下一次,她和许冬在一起的时候,便可以知道许冬看向她的时候,究竟是不是喜欢。 因为她那么喜欢许冬,而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知道自己和许冬在一起一点也不搭,他那么帅气,那么耀眼。而自己好像除了成绩好,没有其他别的优点。她很想问问许冬,是因为她成绩好才喜欢她吗?闫悦越想越乱,她知道许冬很在意成绩,但她从来不觉得考试能代表什么。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闫悦的母亲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我以为你还在写作业,是准备睡了吗?早点睡对身体好,不要总熬夜了,最近你睡得越来越晚,作业写不完就先不写了,老师会理解的。” 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却从来不问她的成绩,闫悦想,之所以自己不在意是因为她从来没有什么压力吧。 “妈,知道了,我就快睡了。” “别老躺着看手机,对眼睛不好,等你上了大学,到时候想怎么看小说怎么看。”母亲看了一眼闫悦床头的手机,叮咛道。 “知道了。” 这是第五次模考,也是高考前倒数第四次的模考。考场里的空气仿佛凝结,连蚊子都不敢肆意地飞舞。 这场考的是数学,闫悦的优势科目。她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二排,享受着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许冬的背影。传卷子的时候,连同许冬袖口的洗衣服香味一并接收。拿到试卷,闫悦先将试卷翻到第四页,扫了一眼压轴题,是道数列的题。 闫悦在心里演算着,很快便找到这题的突破口,铃声响后,考场便只有沙沙的落笔声。闫悦迟迟没有落笔,看向了倒数第二道圆锥曲线。这道题太常规了,闫悦懒得在脑子里打草稿,于是接着看其他大题。其实她很想看看最后一道填空题是什么,可惜在这一面试卷上看不到。 就在她心里有些怨念的时候感受到了监考老师投来的目光,她才想起来这场考试监考的正是她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在一开考的时候便开始观察起自己的爱徒,因为接连两次模考,闫悦都是在数学上被拉开分,丢分的还是他认为最不该的题目。于是,这次模考他专门申请了监考第一考场,就是想看看闫悦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这都开考二十五分钟了,别的同学奋笔疾书,只有她还按兵不动。如果不是闫悦盯着试卷看的样子,他恐怕会以为闫悦生病了。考场上监考老师不得与学生交流,于是他只能默默走到闫悦的座位旁边,试图用自己的身影提示她。 闫悦当然感受到了来自老师的压力,周围的氧气密度也随之降低,她咽了口唾沫,在心里默念,老师对不起。就在这时,前桌的许冬将试卷翻页了,他答完了试卷第一面。 谢天谢地,闫悦拿起桌上的笔,将脑海里早就解好的题誊写到试卷上。数学老师看着闫悦流畅地解出压轴题的最后一问,便放心地回到了讲台。 当闫悦写完试卷的所有大题时,考场里相继想起了刷刷的翻动试卷声,她终于可以放心地翻到第一页去看最后一道填空题了。还好还好,这种难度,许冬肯定也没问题,闫悦心满意足地写上了答案。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的时候,闫悦试卷已检查过两遍,她碍于数学老师的视线,不好意思直接趴在桌上睡觉,所以照例观察起许冬。他还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只看背影就能想象他该多认真。闫悦猜他应该在算压轴那道大题,她用了竞赛学到的公式所以很快解答,许冬会用洛必达法则吗?闫悦看了一眼最后一问的分值是9分。 考试结束后,许冬很快收拾好书包,转过身对闫悦说:“一起回去吧。”闫悦点头说好。 “今天考试的时候你怎么了?”两人往校门口走的路上,许冬问。 “……没事啊。”闫悦心想,完了,不会被许冬发现了自己故意等他翻页才开始答题吧。以前的闫悦从来不会在意这些,总是迅速地答完卷,趴着睡觉的人。只因一次,许冬抱怨说:“你答题也太快了吧,我才写到第叁道题,你就翻页了。” 闫悦才意识到,原来第一考场的同学,除了考试成绩以外,还在暗自较劲答题速度。仿佛第一个答完试卷的人,便获得了心理上的征服感。闫悦从来没有过,即便是坐在第一排,她也没有任何胜利者的感觉。 可是因为闫悦喜欢许冬,便理所当然地想要照顾到他的心情。所以自那以后,她每次都先做试卷第二面的解答题,等到他翻页后,才能放心地恢复自己的答题速度。 “你们班的韩老师一直在你座位旁边,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许冬的声音传到耳边。 “没有啦,他可能就是监考无聊了,随便看看。”闫悦心虚地说。 “悦悦,悦悦,悦悦。”对话被打断,一双精致灵巧的手扒上闫悦的后背,差点把她的书包挣掉。闫悦回头,看到韩艺岑小巧的鼻头上闪着涔涔汗水。 “不是说好,考完试一起去逛书店的吗?你怎么不等我。打你手机也关机。”韩艺岑冲着闫悦一通狂轰。 闫悦这才想起昨天课间和韩艺岑约好的事,怎么全抛到脑后了。 “对不起,我忘了。” 韩艺岑抱着闫悦不放,她看着瘦小,力气却不小,闫悦被她拖着无法向前走,眼看着周围的同学一个个挤了过来,水泄不通。许冬看不下去了。 “你先放开,人这么多,这样很危险。” 韩艺岑这才注意起闫悦身边的这个人,又是许冬。 “你忘了和我的约定,就是为了和这个人在一起?”眼看着韩艺岑的五官拧作一团,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不是,因为我们是一个考场,所以……”闫悦连忙解释。 许冬上前把韩艺岑和闫悦拉开,疏通了人群。叁个人站在校门旁边的文具店门口。周围很吵,但许冬说的话非常清楚:“闫悦是我的女朋友。” 闫悦也看得很清楚,韩艺岑红了的眼眶。 最后,她们没去书店,闫悦和许冬搭公交回家。一路沉默,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闫悦终于忍不住:“你为什么要说?” “说你是我女朋友有错吗?” “你的话是没有错,但是被知道了的话会带来麻烦。” “怎么,你怕了?” “我……”闫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怕吗?她其实有想过,如果被发现她和许冬谈恋爱该怎么办,处理起来一定会很麻烦,身边也有“早恋”的同学,最后都惨淡收场。所以闫悦不想被发现,熬过这段时间,毕业后就好了。 许冬看出了女生的犹豫,他突然很怕听到她口中显而易见的答案,索性吻了上去:“别说。”正午的阳光不偏不倚地洒在他们身上,太阳不会偏私,它不在意谁的喜欢多一点,谁的少一点。 女生的唇被霸道地擒住,多么灼热的吻,那感觉让她腾空,送她每分每秒都更贴近太阳。当闫悦睁开眼,就那么近距离看着许冬眼睛里的自己,想知道他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更想读懂他的眼神。他的津液,引得她像是分不清毒液和花蜜的蜂蝶,只能拼命汲取,如果现在这一刻停止,她就会死掉。 男生的手从女生宽松的衣摆探入,拂过一寸寸山沟山河,留恋着,不舍得,来到一汪瑶池,那里的水汽令他驻足,想要更多。 “你疯了。”他手中的力度令闫悦打了个激灵,这是大白天,还在小区门口。奋力挣脱后,闫悦拉开和许冬之间的距离,喘着气,看着四周来往的行人。 疯了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合理的距离来到了闫悦家的单元楼下。许冬感觉到了闫悦在生气,他知道今天是自己做得过分了,但要他去服软或者道歉,那不可能。 闫悦停下了脚步,仰起头看眼前这个连头都不愿低一下的少年。许冬的额头的发丝在风的吹动下遮住了他双眼,不必去拨开,闫悦也知道,那双眼睛里有多么骄傲的光芒。闫悦叹了一口气,开口说:“我回去了。” “嗯。” 闫悦转过身的时候闭了一下眼睛,她多么希望这时候他可以多对自己说句话,不一定是道歉,说什么都好。她没等来许冬的话,还没听清楚他离开的脚步,便看到了楼梯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悦悦,你回来啦?”母亲还穿着工厂里的那身湛蓝色的工作服,化纤的布料已有些许掉色,袖口的地方还沾着油污。 “妈。” “米饭蒸好了,家里没生抽了,我正要去买。” “我去吧。” 闫悦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十块钱,转身看见许冬竟然还笔直地站在单元楼门口。他一定刚刚理好了头发,因为闫悦看见他眼神里的窃笑。 少年流畅的单眼皮,琥珀色的瞳孔,还有稍稍勾起的嘴角。明明都处在同样老旧的砖瓦房屋檐折射下的日光中,太阳定是偏心眷顾长得好看的人。 闫悦的母亲当然也看到了许冬:“悦悦,这是你同学啊?” “妈,他是许冬。” 但凡在捷宇开过家长会的家长没有不知道许冬的,闫悦看见母亲脸上的纹路都变成了更柔和的模样。 “你就是许冬啊。” “阿姨好,我来找闫悦对考试题的答案。” “哎呀,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还没吃饭吧。” “还没呢。” “来我家一起吃吧,吃完再学习。”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阿姨。”许冬说话的嗓音柔软如絮,又配合上他那纯真无害的笑容,任凭闫悦怎么使眼色,他都视而不见。 “不谢不谢,悦悦你赶快去买生抽,记得是生抽啊,别买错了。” “阿姨,您放心吧,我和悦悦一起去。” 于是闫悦和许冬来到了小区对面的小超市。闫悦一路上都没和许冬说话,这会儿认真地看过一排排货架,找和家里牌子相同的生抽。 找到了! 她刚伸出手就被另外一只手捉住了,许冬的手掌比闫悦的大一圈,修长的五指将闫悦的小手攥成拳头,包裹严实,皮肉下的静脉发青,流过的血液很烫,丛生在结实的骨骼之间。 然后一个很有分量的身躯贴了上来,许冬用另一只手固定住闫悦的腰,两条腿分开顶在货架上。闫悦后背贴着货架上的玻璃瓶调味料,前面贴着许冬隔了衣服还能感受到热量的身体。她想离这具危险的身体远一点,但她已无路可退,稍微动一下,便传出了货架的晃动连同玻璃瓶身撞击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闫悦压低了声音说。 “惩罚你。”许冬又挂上了那迷人的笑,但闫悦从中看出了危险。 “你放开我。” “你不是说我疯了吗,那我就疯给你看。” 许冬说完便用力亲上闫悦的耳垂,那里本来就是闫悦的敏感带。他先是用力亲着,然后又伸出舌头轻一下重一下地舔,之后又用力地吮吸,发出滋滋的水声,闫悦受不了,因为她无论她心理上多么抗拒,她都能感受到从身体里涌出的股股热流。更要命的是,因为两人贴得太紧,闫悦感受到许冬那团正野蛮生长的硬挺之物正在隔着校服裤,蹭着她的肚脐。 许冬将腿稍稍弯了弯,随即便在闫悦那纸包不住火的私处来回摩擦,每贴近一下,闫悦都不自觉地抖动一下,眼里潮湿的水汽令周围五颜六色的包装纸都模糊不清,她的理智也随之模糊,她松了抵抗,靠上许冬宽阔的肩膀。 “冬冬……” 女孩的气息喷在许冬的脖子上很痒,他知道她动情了,便残忍地停下了所有动作,突然地抽离。伸手拿起货架上的一瓶生抽,说:“回去了,阿姨该等急了。” 等到许冬离开去结账,闫悦失焦的眼方才重新找回五颜六色。她看许冬将校服外套脱下系在腰间,自己也只好忍着内裤的黏腻往回走。 回到家,闫悦的母亲熟练地炒好两个菜,还做了蛋汤。饭桌上,许冬一个劲儿夸阿姨做的饭好吃,搞得母亲都不好意思了,说今天准备得匆忙,邀请他下次再来。二人一唱一和,完全把闫悦晾在一旁,她简直没眼看,只能默默地扒饭。饭还没吃完,母亲就提了帆布包,装着钥匙匆匆忙忙地出门上班了。她走之前反复叮嘱闫悦,锅里还有蒸的玉米,别忘了关火。 “你俩慢慢吃,吃完碗放水池里泡着不用洗,剩菜放冰箱,我去单位了。” 嘭的一声,门关了。许冬将坐着的板凳滑到闫悦身边,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索着入口。 闫悦发誓再也不由着许冬乱来,她将自己的凳子往外搬了半米,用筷子指着许冬的碗:“好好吃饭”。 许冬端起碗,把碗里剩下的饭一扫而空。然后将碗倒着甩了甩给闫悦看:“吃完了,不够。” 闫悦才不吃他这套:“电饭锅里还有米饭。” “我要吃悦悦。”许冬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的看着闫悦,声音不软也不嗲,让人想起来他在周一晨会上的演讲。 闫悦觉得许冬真的会把自己吃掉。 “我在吃饭,你不要捣乱。” “好,那我等你吃完,你慢慢吃。”许冬说话算话,说完便从书包里掏出模考卷,在一旁开始看题。 这顿饭闫悦吃得要多慢有多慢,为了拖延时间,她还把盘子里的菜吃得一口不剩,连同盆里的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闫悦打了个饱嗝,看旁边的男生眉头轻轻皱着,闫悦心想,莫非遇到了解不出的题。 不想打扰他的思考,闫悦分了两次才将所有的碗盘端去厨房,放进水池,打开水龙头。随着流水的声响,闫悦走到电磁灶前,把火关了,然后她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破处(H) 因为总是和许冬贴贴抱抱,闫悦早已习惯了他身上的味道,即便如此,她的心脏还是猛地鼓了一下。 “吃饱了吗?”许冬问。 “……嗯” “那现在我是不是轮到我了,嗯?” “……” 闫悦被许冬连抱带推,来到了电视机前的椅子上,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只是被这样亲着,闫悦便有了感觉,体内的热流顺着皱壁淌出,还没干透的内裤,又湿了更多。她害羞地闭上眼睛,然后她感受到许冬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怎么,害羞了?” 在许冬眼里,闫悦像一颗外表最普通不过的奶糖,没有花里胡哨的包装,却让人想一吃再吃。 闫悦倏地睁开了眼睛,但不发出声音。许冬的嘴角勾起,逗弄她的欲望更加强烈起来。他将闫悦的短袖向上撩起,奶黄色的内衣就露了出来,解开内衣的扣带,粉嫩的肉团从布料间弹出。 怎么会有这么粉的乳头,连乳晕也粉嫩得犹如春日里的一朵桃花。许冬的舌游走过这朵花,留下滋养它的蜜水。还不够,他就着这丝丝缕缕的蜜水,不断得吸吮。还不够,他一边吮吸一边啃咬。像是得了奶水的婴儿,有不可力抗的觅食反射。 “啧啧啧”的吸奶声传到耳朵里,闫悦累积的羞耻感成了刺激的来源。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就要烧了起来。 许冬的手来到了那片温湿的花田,一下下拨弄着花核,闫悦的乳房便随之一下下抖动着。 “嗯…”闫悦忍不住叫了出来。 “舒服嘛?”许冬一边吸着奶头,一边含糊不清。 这个时候许冬说的任何话,都像是给这即将燃烧的火炉添了一把柴,惹得闫悦的羞耻心就要爆炸。但她不能回答,就算被上下都被玩弄着,刺激感一波波袭来,只好拼命咬住自己的手指不让声音发出来。 许冬见状,将手指离开花核,插入花穴。那花穴早在天然的润滑之中为他绽放,那么紧那么温暖。闫悦感受到许冬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入体内,想象他那只平时执笔的手指尖,正在搅动自己的小穴。小穴的内壁不由得收缩了一下,又溢出更多蜜水。 “嗯……”闫悦就快将手指咬破也不由得发出呻吟。 “叫出来,不要忍着,我喜欢听你叫。”许冬说话时候冲着闫悦的奶头上喷出的雾气,让它更加粉嫩、更加饱满。 就在许冬将第二只手指插入花穴时,闫悦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母亲。就在闫悦正为难着怎么接电话的时候,许冬已经用另一只手搓开了滑盖手机,还打开了扬声器。 “悦悦,电磁灶关了没有?” “……嗯……关了”闫悦故意沉着说,但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很奇怪。就在闫悦母亲关心地问话时,那插在她小穴里两根手指开始快速抽插,挂过穴壁以及穴里的水,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许冬在用手指肏她。 “你得从锅里把玉米拿出来,不能一直闷着。” 这时候许冬突然将手指抽出,他捏着闫悦的脸,粗暴地将沾了许多蜜汁的手指插入她的口中,搅拌起来。 “唔……”闫悦的上颚被他手指勾到,有了止不住的咽反射。第一次尝到的蜜汁,味道有点咸,不难吃。但她一想到这是自己下面流出来的,害羞的感觉更加强烈。紧张之下,她不小心咬了许冬的手指一下。 “嘶……”听到男生的吸气声,闫悦本就被折磨地快哭了,这下竟涌出了愧疚的心情。 许冬却没有将手指抽出,而是插得越来越深。短暂的吃痛带给他的刺激似乎更多,闫悦张着嘴吞吐着手指的样子让他想起她吸着自己阴茎的模样。想要插在她嘴里。 于是许冬解开校服裤的系带,将阳具掏出来。它忍了很久,露出一副残暴的模样。许冬用嘴型说:“含住”。 闫悦拒绝着摇头,他便使劲按下闫悦的头,让她的身体弯成弓形,宛如母亲子宫里未出生的婴儿,逼她以这副最原始、最纯净的模样含住自己的阴茎。闫悦的口里那么软,那么温热,让他觉得他的阳具就要融化在这里。 “悦悦,听到我说话了吗?”那边母亲的电话还没有挂断。 闫悦嘴里的硬物让她不敢出声,但又不能不回答,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吐着字:“嗯。” “你在干什么呢?声音怎么有点怪?” 许冬两手把住闫悦的头前后摇动,让他的阴茎在她嘴里进进出出,闫悦不敢伸舌头,生怕发出吸吮的声音,闫悦简直要疯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吞吐着许冬的阴茎,自己身体也会有快感,身下的水流到白色的木质椅子上。 她想快点结束这通电话,用手插入自己的花穴,沾满花蜜,又示好似的涂在许冬的阴茎上。许冬被这突来的滑液激了一下,眼睛都红了。他想插进闫悦的花穴里,想让他的阴茎沾满花蜜。 于是他将阴茎从那湿软的口腔里拔出,开始在闫悦的花穴周围摩擦,惹得闫悦舒服地想要呻吟,身体的快感来得就像是雷阵雨,但她还没有忘记回应母亲,煎熬地吐出几个字:“我……在睡觉。” “哦,那你好好睡吧,” 听了这话,闫悦连道别都没有就挂了电话,因为她怕下一秒钟自己的呻吟就会传过话筒进入母亲的耳朵里。 “嗯……啊……你……嗯……”闫悦呻吟着。 “可以吗?”许冬虽然忍得就要发疯,还是温柔地问。 那摩擦着她最柔软处的硬物,磨得她又热又痒。她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喜欢了近十年的男生,明白自己想要更多,于是回答道“可以。” 许冬听到这句,看着女生眼里的泪光,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也灰飞烟灭,直接用阴茎对准了花穴。像是在沙漠里行进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所有的热量和压抑都需要释放。 他刚进来,闫悦被那东西顶着的感觉吓到了,但很快就适应了它的大小,被填满的感觉,严丝合缝,她舒服地叫出声:“嗯啊……” 他搂着闫悦的腰,不让她掉下去,闫悦也环上他的肩膀。他们以拥抱的姿势相交,每次撞击,她的两个乳房就摩擦许冬的上衣布料,发出嘶嘶的声音,可是好像还不够,她想将它们揉烂磨碎。 许冬也感受到了胸口的两团火球,便让闫悦跪在凳子上,从后面进入,两手抓住那两团柔软的火热。 “嗯……啊……太……深了” 这个姿势照顾得闫悦更舒服了,没被顶一下,她都感觉自己体内的某个东西就要藏不住了。 “啊……啊……我想……我想尿尿……”她呻吟着说。 “不许,憋着。” 许冬听到后插的更快了,手上的动作也以同一个频率,搓的那两团粉肉变得通红。 “啊……不行了……许冬……我要……尿尿”闫悦觉得自己体内的东西就要喷出。 “憋着。” “……啊……要……憋不住的……嗯……” 许冬换一只手指尖触碰上闫悦发热的阴蒂,这一刺激回弹,闫悦彻底忍不了了,只觉一股灼烫的液体从体内喷出,连同着全身不自主的痉挛抖动。仿佛一时间,凝固成形的世界万物都进入了她的臂弯,被她牢牢圈住,可是转瞬之间,它们又都化为无形。 “啊……” 闫悦高潮了。 ==== 追-更:liaoyuxs.com (woo18.vip) 门 许冬就着水声又插了几下,拔出来后射在了闫悦大腿上。 两人清理了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开窗后并肩坐在阳台。午后的斜阳和窗外的槐花香一齐飘进屋里,少年的衣服上还沁着汗,绽放着他独有的味道。 闫悦仍然浸在刚刚肉体的交欢中,在收拾屋子的时候还不小心打翻了饮水杯。她晃了神,不单单是因为高潮过后大脑一片空白,是因为她从未想过的最亲密的事,和许冬在一起的时候都变得顺理成章。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欲望,是在面对身边这个男孩的时候。 读过的书里写到,我们只有通过爱他人才能实现自立。没来由的,她什么都想要给予,什么都愿意为他,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一定是爱。 “你在想什么?”许冬有些懊恼,没有准备好便要了一个女孩的第一次,太不像话。看着对方平静的侧脸,许冬担心闫悦是不是在生气,却又不愿直接去问。 “没有,只是发呆。”闫悦像往常一样的吐字方式回答。 她与刚刚在他身下呻吟的那个人一点不同,又重迭在了一起,这让许冬有些错乱了。于是两人就这样坐着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太阳的影子更斜了,陡然增强的风将树枝叶吹得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地声响。 “我,今天,对不起。”许冬开口说。 闫悦不解的眼神持续了一秒钟,又瞬间明了。她笑了一下,那笑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分别,但许冬却从她眼里看到了温柔闪着光。 “不会,我甘心情愿。”闫悦回答。 多年之后,当许冬想起这个午后时,才知道不是亲密无间的性爱让他们靠近,而是女孩眼里的温柔就这么简单地打破了与他之间的界限,她是万丈光芒。 “今天,我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我有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妈妈做的饭菜了。我的爸妈,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所以离开我。我好恨他们,他们太自私了,从没考虑过我需要什么。我的爸爸,为了自己的虚荣和形象,维系着破碎不堪的婚姻,他贪污腐败,他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我的妈妈,她说她只有我了,她要一个完美的儿子,所以我必须是第一名。很可笑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是许冬第一次对别人说起自己家里的事,他越说头埋得越低。闫悦能想象家里的变故对他而言是多么残忍,每当他一个人回到那个冰冷的屋子里时有多么孤独,他才不过成年,就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闫悦站起来,走到许冬对面,轻柔地抚上他低垂的头,她的骄傲少年,竟然受了这么多苦难。 “这段时间你一定很辛苦吧,其实你已经足够好了。”闫悦在心里接着说,让我来照顾你的需要,让我来对你好。 “你喜欢我什么?我早就不是那个天才少年了,我自私、虚伪、懦弱。”许冬还想说,我还欺骗你的感情,利用了你。 闫悦想了半天,就当许冬快要失望的时候,她老老实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因为是你,所以都喜欢吧。” “巧言令色。”许冬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是认真的。喜欢你对我笑的样子,喜欢你穿校服的样子,喜欢你牵我的手,喜欢你给我买的椰果红茶,喜欢你吻我。” 许冬看女孩的脸染上斜阳里的绯色,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后认真地发问:“喜欢我肏你吗?” 女孩听到后脸更红了,为了防止他再说这种话,便用手捂上他的嘴。谁知正中下怀,许冬迅速地用舌头舔过她的掌心,又在指尖流转。 闫悦抽出手来,将掌心里的口水往许冬衣服上蹭:“脏死了。” “刚刚怎么不嫌脏,嗯?” “你别再说了。” 高叁的体育课早就减到每周一节,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同学选择在教室里自习,而不是下楼上体育课。因此,体育老师为了凑人头便将几个班的体育课合在一起上。 今天刚好是闫悦他们班和叁班一起,闫悦想到一会儿能见到许冬,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不过万一,他不来上体育课呢? “走吧,悦悦~”韩艺岑挽起闫悦的一只胳膊,她是体育课代表,所以闫悦一节体育课都没落过。 闫悦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也停止了胡思乱想,带上水杯,准备下楼。 两人路过语文组办公室的门口时,韩艺岑被叫住了。 “韩艺岑,你干什么去?” “上体育课啊,老师。” “你这周的随笔怎么回事?” 倒霉,韩艺岑最不喜欢的就是写作文,明明都快高考了,为什么还是每周都要写两篇随笔,这周有模考,她一直拖着想等到考试结束再写。结果是她果然高估了自己,一篇考试作文已经完全掏空了她的词汇量,考试结束后她面对随笔只能更加提不起劲来。于是胡乱写了几行,想着能够蒙混过关。但她没想到,这都快要高考了,语文老师还是这么不通情理。 “你别去上体育课了,把随笔补完。” “老师,我……回头补上”韩艺岑发挥了撒娇本领,但老师根本不吃这套。闫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百般不情愿地去办公室领随笔本。 韩艺岑一步一回头:“悦悦,你等我哦,我一会儿就下来。” 上课铃声响了一阵,学生们才稀稀拉拉到操场上。 “集合”体育老师吹哨声响起。 学生们听到口号,懒懒散散地站队,叁五成群地聊着天,排起的队伍也是高低不齐。 “肃静肃静。”老师无奈地又吹了两下哨。 “课代表呢?”老师问。 “报告老师,叁班体育课代表请假了。” “五班的呢?” “语文老师留堂,她一会儿下来。”闫悦回答。 体育老师点点头,又问:“班长呢?来没来?” 许冬出列。 五班的班长没有下来上体育课,体育老师指着闫悦说:“这位同学,你一起去器械室拿排球和篮球。” 就在闫悦还有点迷茫的时候,许冬侧身穿过几个同学,站到了她身旁,说:“走吧。” 闫悦跟着许冬来到体育器材室。推开器材室沉重的铁门,能看到一排排靠墙立着卷起的瑜伽垫和两个敞开的立柜。屋内正中间,有两张废旧的乒乓球桌被当成了储物架,上面放着运动会用的横幅和旗杆,桌下摆着一只只收纳盒,里面装满了各种球类。闫悦一眼看见了装着排球和篮球的盒子,她径直走去,准备从中挑出几只饱满的。一回头,闫悦发现许冬将器材室的门关了。 “诶,你关门做什么?”话还没说完,闫悦就被许冬腾空抱起,坐在乒乓球桌上。闫悦本来就不高,这会儿才勉强能和站在地上的许冬平视。“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不放,今天在操场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许冬说着便将手伸进闫悦的校服上衣中,他的指尖游走过闫悦的小腹,虽说那里没有一点肉,许冬还是使劲儿捏了一把。 “嘶——”吃痛了的闫悦用手推搡着,“别闹了。” 但许冬根本不听,他的手继续向上,来到那柔软饱满的乳房。太软了,五指贴上的时候,那软肉会嵌入自己的指缝,将它包绕。许冬用食指和中指缝卡住乳头,手掌摩擦着乳房的大部,乳头很快便硬了。许冬将闫悦的两条大腿分开,让她坐在球桌的边缘,更加贴近自己,然后便用下身慢慢挺立起来的阴茎,隔着衣物抵在闫悦的内裤上。 闫悦的感觉那硬物一点点地膨胀,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它蓬勃的生气,龟头每抬起一下,便冲着自己的阴部撞击一下,她知道自己湿了。 许冬用力吻上她的唇,这个吻好像要把她吃掉一样,唾液交汇的响亮水声回荡在屋里。彼此的喘息短促频繁,在空气里飞来飞去,气温升高,让人想脱掉所有衣服。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门开了。 === 答辩顺利通过啦,今天双更哦~ 滑冰场 “你们……” 站在器材室门口的韩艺岑挡住了门缝间透过的阳光,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有种不敢直视的悲伤。 闫悦见来的人是韩艺岑,于是猛地推开许冬,跳下乒乓球台,胡乱地将自己被褪到脚踝的运动裤提起,顾不上系带。时间好像凝结在这一刻,空间也似乎正在不断地被压缩。她们只是这样看着彼此。 许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摆了摆头,便蹲下来开始在框里挑篮球。 韩艺岑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说:“体育老师让我来看看你们怎么这么久没回来。”然后她拿着装排球的网袋,随便装了五只排球,就离开了。 “走了。”许冬走到门口,回头看到闫悦还在原地发呆。闫悦很想听他再多说些什么,可是她明白,这件事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如果非要责怪谁,那也只能怪自己太过纵容他。 整节体育课,韩艺岑没有再和闫悦说一句话,许冬参加了男生的篮球比赛,闫悦只好一个人坐在看台上发呆。操场上有体育特长生在训练,穿着特制的大红色运动衫,围着一圈又一圈的跑道在做热身。闫悦想,如果她是一个运动细胞很好的人,是不是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情绪宣泄的出口。 直到晚自习结束,韩艺岑也没有和闫悦说话,期间有两次课堂习题讨论,闫悦本想借此打破僵局,可无论她说什么,韩艺岑都当做没听到一样。闫悦潜意识里觉得抱歉,但又说不出到底错在哪里,好像自己的朋友都因为许冬离她越来越远了。所以,是早恋的错吗?大概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和许冬谈恋爱吧。 闫悦本以为今天韩艺岑不会再理她了,没想到放学的时候,她收拾好书包突然转过来对闫悦说:“一会儿陪我去滑冰场吧。” 虽然闫悦有点迷惑,为什么要在这个点去滑冰,但她还是说:“好。” 滑冰场在学校的东边,走路过去大概十五分钟。闫悦只在周末白天的时候和表姐来过一次,只是她本就不擅长体育运动,这种考验平衡能力的就更难了。她在表姐的保护下绕着冰场只滑了两圈就已经摔了四五次,后来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再滑了。 两个人一路沉默地走到冰场的门口,买了入场券后进场,闫悦目瞪口呆了。原来晚上的冰场竟然是这副景象。五颜六色的射灯变换着角度照在冰面上,最中央的表演台竟然变成了舞池,里面拥挤着贴身热舞的男男女女。动感的DJ曲让闫悦的耳道和大脑都随之共振,让她有点站不住的晕眩感。身边不时都有穿着冰鞋滑过的人,扬起一阵阵快将她吸走的风。 闫悦拉了一下韩艺岑的手臂,对她说:“我们真的要去吗?”果然她的声音淹没在了吵闹的人群和震耳欲聋背景音里。 韩艺岑冲她指了指换鞋的区域,却看到闫悦一脸为难的样子,便拉着她的手,走向了舞池。 舞池中央的肉体散发出汗水混着香水的味道,麻痹了闫悦的嗅觉。他们都穿得很少,闫悦有点庆幸校服是长袖,能让自己的触觉多了层保护。身边的人好像一点也不因为她们的加入感到奇怪,没有人来示好或者邀舞,这虽然让闫悦有了点安全感,但她仍旧不敢松开韩艺岑的手。 闫悦拼命冲韩艺岑眨着眼睛,用另一只手比划着,示意她想离开,但韩艺岑却根本不看她,跟随音乐灵活地扭动着身体。闫悦看见她的短发扬起时在霓虹灯下变换着不同的色彩。韩艺岑的鼻梁很高,因此灯光打光在她脸上时候,总是会给一只眼睛蒙上阴影,让闫悦分辨不清她的情绪。 这时候DJ切了一首柔和的音乐,身边的人两两成对跳起来交际舞。韩艺岑手臂一用力便将闫悦带到了她的身前,牵着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闫悦感觉到她纤细的手臂揽住自己的腰。因为高一的文艺汇演,汪婷婷拉着闫悦凑人头,闫悦才勉强学会了国标舞,时隔这么久,竟然还能跳起来,闫悦惊叹于肌肉记忆的深刻。 闫悦凑近韩艺岑,在她耳边说:“跳完这一曲,我们就回去吧。” 谁知道韩艺岑还是不回答,闫悦搞不懂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没听见,还是在置气。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耳边的乐章渐弱,一曲终了。 DJ又切回了动感的蹦迪曲,闫悦观察到这时候身边许多人都下了舞池,她拉着韩艺岑准备离开舞池,谁知道韩艺岑却根本不动,一使劲儿便将闫悦拉了回来。作用力让闫悦几乎贴到了韩艺岑身上,她正要开口说话,就被吻住了。 韩艺岑的舌头席卷着闫悦的口腔,发了疯一样不放过任何一处。闫悦瞪圆了双眼,拼命想挣脱,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同样是女生,韩艺岑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她想质问:“你在做什么?”却无法说出连续的话,发出的声音带着一片旖旎。 闫悦感觉到韩艺岑的手从腰窝出径直向上到后背中央,一下子就解开了她的内衣扣,附上她的乳房。这简直太离谱,闫悦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推开了韩艺岑,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溜冰场。 韩艺岑追了上去。 春天的晚风还带着些许凉意,闫悦蹲在路边,对面是喧闹的夜市烧烤摊,有醉醺醺的人拿着玻璃啤酒瓶在大声地说话。 “悦悦。” 闫悦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影子罩住了,抬起头看到韩艺岑的脸。 “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 闫悦觉得虽然最近有很多人向自己道歉,但是她总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为什么?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因为,我喜欢你,闫悦。我不想当你的朋友,我想成为你的恋人,你懂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女生。”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是我很清醒,我想吻你的双唇,想抚摩你的每一寸皮肤,想占有你的身体,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受不了你和许冬谈恋爱,我只要一想到他对你做的事,我会想让他死掉。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恶心。” 闫悦看着面前的女生,从前她清澈的眼神现在布满了血丝,拼命忍着的眼泪在眼里打转,那么脆弱的人却又装作那么强势。 “对不起,我不知道……” “该道歉的人是我,我只想问你,你和许冬在一起快乐吗?” 快乐吗?闫悦很难回答,回想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许冬总是那么霸道地要求和占有,而她一直认为喜欢一个人便是满足他的期待。她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他,现在的她也想问他快乐吗? “我喜欢他,如果说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便是快乐。” 韩艺岑一直注视着闫悦的眼睛,她想从中捕捉些端倪。“如果有一天,他让你不快乐了,那我一定会让他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