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难为》 Chapter 1 下了手术,原嘉逸疲惫地揉捏着手腕,侧身靠在墙上低咳了几声。 二助宋扬洗过手,刚用胳膊肘怼开门,就看到原嘉逸恹恹地倚在墙角。 “原老师,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原嘉逸正半阖着眼睛休息,听见宋扬的声音,这才睁眼应了一下,笑道:“咳,没有,就是有点累。” 深秋的时节,北城供暖的时间一向很早,但手术室这边仍旧阴冷得厉害,原嘉逸穿着手术服站在这,还是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凉意。 原嘉逸避开宋扬的方向,按着口罩又咳嗽几声,说:“下午还有一场,完事我得早点撤,今天回家。” 他把‘家’这个字咬得很重,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喜悦,可回家在平常人看来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宋扬也就没听出来他隐含的欢快情绪。 “哦哟~”宋扬一脸吃瓜样,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撞他肩膀,“原老师这是有节目啊?难不成是女朋友在家等着?” “哪有什么节目,”原嘉逸笑笑,弯腰拿起座位上的病历,推了下眼镜,“再重复一下患者情况,何翠枝,女,57岁,入院前三天摔伤,左膝着地,伤后左膝关节肿胀,疼痛伴活动受限,无昏迷史,无头晕头痛……”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原嘉逸把手伸进去,捏了一下电源键。 “抱歉,我们继续说,左膝正侧位x光片显示,左髌骨骨皮质不连续,骨折移位……”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肯轻易罢休,执着地打过来。 “原老师,我去给他们说,您先忙,”宋扬识相地夺过他手中的资料,一溜烟地钻进医生办公室,又探出头来,“原老师您记得吃饭!” 原嘉逸笑着摆摆手,被口罩遮住的脸瞅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那双弯着的好看眼睛。 他攥着手机走到安全通道,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盛先生。” 盛江河刚听到听筒里的声音,就开始破口大骂:“畜生!敢不接我的电话!” 原嘉逸咳嗽一声,说:“对不起,在忙。” “澜澜又有点晕,你马上到二号楼!” 说完,盛江河就挂断了电话。 低头看眼屏幕上的时间,原嘉逸累得用力搓搓眼睛,回到办公室抓起白大褂套在身上就跑了出去。 天气越来越冷了,有空要出去买一件棉衣来御寒。 躺靠在病床上的盛澜戴着口罩和墨镜,悠闲地玩着手机,余光瞄到原嘉逸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不满地哼了一声。 “还真是居功自傲,敢让我等这么久。”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在忙,晕就躺好休息,少玩手机。” 原嘉逸随意搓搓冰凉的手,卷起袖子露出胳膊,熟练地坐到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面色拘谨地等盛家私人医生进来。 “你以为你是谁,还教训起我来了,昨天被爸打得轻了?没记性?” “……对不起。”原嘉逸的喉结动了动,揣在衣袋里的手轻轻磨蹭着指尖,不再吭声。 面对盛澜的讽刺讥笑,原嘉逸从不回以任何会让他不满的反应。 等他骂够了,也就停了。 从皮肉下带出一丝血线的7号针头被卷着胶布丢进垃圾桶,原嘉逸按着肘弯的针眼坐起身来缓慢调整呼吸。 半天才转过头去看盛澜,温声说道:“昨天看你在一个综艺里吃了把瓜子,那么尖锐的食物,还是要小心一点。” 可能是因为体内刚接受了新鲜血液,盛澜也不舒服得很,苍白着脸躺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地瞪他。 原嘉逸抿嘴笑了一下,走到另一张床边拉起被角盖在盛澜身上,喂他喝口水,“我下午还有手术,休息好就给家里司机打电话来接你吧。”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盛家的人了?用不用我提醒一下你是什么身份?不要脸!” 刚被人家喂着喝了水,气色稍好一点,盛澜转眼就不认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他一句。 原嘉逸肩膀一僵,站在原地半天,才扯唇笑了一下,“好啦,别生气,是我多嘴。” 早就知道盛澜平日里脾气不好,因为身体虚弱,痛苦难捱的缘故,便更有些变本加厉起来,对此原嘉逸从来不跟他一般见识,另外,他也没资格同盛澜讲道理。 放下卷得有点皱的袖子,原嘉逸走到门口刚搭住把手,就听盛澜说道:“我知道你和慎言今天结婚,不过你不要痴心妄想,等他掌了薄家的权,你就得和他离婚,给我让位置了。” 原嘉逸乐呵呵地答应:“知道啦,我肯定马不停蹄地给你让位置。”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这才惊觉时间有点来不及了,弯折着手肘便低头往外走。 没走几步,原嘉逸眼前就有点发晕,抠着走廊墙壁上的扶手缓缓蹲下身子,难受地换着气。 口袋里嗡嗡地震动起来,他蹲在地上摸出手机,接通后贴在耳边,“您好?” “原先生,您母亲的情况很不稳定,费用这边……” “我马上打钱过去!请您一定要全力救治,拜托您了!” 原嘉逸急得喉咙一哽,咳嗽两声才又发得出声音来。 挂了电话,他抓着扶手艰难地站起身,匆匆回到盛澜的病房,因难以启齿而有些涨红了脸,“哥……求你借我点钱,我会还给你的。” 盛澜正闭眼听歌,被原嘉逸微哑的声音打断,不耐烦地朝门口看过去。 “又他妈救你那半死不活的废物妈?还?拿什么还?你还过吗?” 原嘉逸抿着嘴唇执着地站在原地,任盛澜不留情面地大肆辱骂。 借的每一笔钱,他都有好好地记账,只等有朝一日能够将妈妈的病治好,他也就能全力以赴地还债了。 看他那副没脾气的软骨头样,盛澜翻着白眼解锁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翻飞,紧接着,原嘉逸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划了两下才解开不怎么敏感的触屏,原嘉逸看到上面的数字,眼里盈满笑意,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哥!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高兴地低头跑了出去。 刚转过走廊的拐角,原嘉逸迎面就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鼻梁磕到他的下巴,顿时鼻酸眼涩,双目发花地站立不稳。 心知肚明是因为自己跑起来没有看路,才不小心撞到人家的,他自是心虚理亏得不行。 从小在骨子里带出来的卑微,使原嘉逸下意识地就抬起胳膊挡在脸前,生怕面前的男人一个不顺心就动手打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实在对不起。” 由于担心手术之前吃不到饭,原嘉逸焦急地捂着胀痛的鼻梁连声道歉,扶稳差点被撞飞出去的眼镜,头也没抬地跑走了。 薄慎言托着发酸的下巴,皱着眉将手机收回口袋,回头看去的时候,只能瞧见那位年轻医生跑得东倒西歪的清瘦背影。 这医院的医生,怎么比患者还瘦。 看见薄慎言走进来,靠在床头上的盛澜脸上瞬间泛出红晕,他急忙收起手机,手肘撑在身后,挣扎着要坐起来,“慎言~” “别起来,好好休息,”薄慎言大步抢上前去扶住盛澜的胳膊,将人圈在自己的臂弯里温声安慰,“宋妈在家里做了口蘑豆腐汤,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 听说盛澜今天又头晕的时候,他正在公司开会,来得匆忙,便给家里做饭的宋妈打了电话,让她做好饭菜叫司机直接送到医院来。 看这个时间,估计也差不多该到了。 揽着盛澜让他躺回床上,薄慎言正想掏出手机打个电话问问,却被盛澜一把抓住手腕,嗓音柔弱软糯:“慎言,你今天和弟弟结婚,以后就不能来看我了吧?” 因为身体的缘故,盛澜挂着一张顶流的脸,演着三线明星的戏,可仍旧因为长得好看而火得一塌糊涂。 本就漂亮乖巧的长相,再配合着娇软的声线,让从小就喜欢他的薄慎言听到这话时,不由眸色一深,心疼不已。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薄慎言有点生气地反握住他的手,“澜澜,我承认一开始对你的喜欢是源自你对奶奶的善良和恩情,但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里,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意。” “可是我没能与你结婚,”不知被薄慎言的哪句话触动到,盛澜内疚地低下头,眼神晦涩不明,“我爸妈不让我们现在结婚,是因为不放心我的身体,希望你不要怪他们。” 薄慎言虽然喜欢盛澜,但是他不傻,对盛家父母的小算盘自然是一清二楚。 估计是在等他和同父异母的那个私生子薄慎容斗出个你死我活之后,再让盛澜做出选择,他们便也跟着鸡犬升天,得道成仙。 看他面色不善,盛澜一脸纯良地拥住他的手臂,“你还是要早点回去,弟弟虽然是个私生子,可也是我们盛家的人,慎言你要待他好一点。” 薄慎言嗤笑一声:“私生子,都一个样。” ※※※※※※※※※※※※※※※※※※※※ 守约来开新文啦~ 各位小天使,收藏一下即可观看火葬场扬灰直播哟~ ps:我的嘉嘉不是私生子(后面会有解释) 球球收藏呀~~~ Chapter 2 二号楼到七号楼有一段距离,原嘉逸裹挟着寒凉的秋风冲回科室,在椅子里窝了大半天,牙齿都还在打颤。 拿起保温杯猛灌了几大口热水,他又看了眼时间,抓起饭卡赶到食堂。 过了饭点,食堂的饭菜也所剩无几,原嘉逸要了两个还有余温的馒头,就着保温杯中的白开水,坐在靠门的角落位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下午的手术,需要保持充足的体力,他真就懒得冒着冷风来这里吃饭了。 他吃得极快,吃相却十分好看,双手捧着馒头,闭上嘴巴咀嚼的时候,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乖巧的模样就像是宠物店里等待主人来挑选的金渐层。 有吃完饭的患者家属打包了清粥小菜回病房,大老远看到门口孤独用餐的俊逸男医生,恨不能上楼将术后卧床的老父亲推着轮椅下来借机搭讪。 临近下午的温暖日光最是能让人变得慵懒,许多等待午后检查结果的患者在这偌大的医院中无处可去,便坐在空荡的食堂里来消磨时间。 闲来无事,门口的那一抹突兀的白大褂就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你觉不觉得那位医生好像盛澜?” “盛澜?盛澜会在这凉飕飕的食堂里吃馒头?” “没准是拍新戏也说不定吧?他们的行踪都是保密的,你看他剪了新的发型,更好看了,男人的颜值果然还是应该用一头短寸来验证。” “不会吧,那医生虽然好看,但是像个书呆子,哪有盛澜的灵气劲儿……应该不是他。” “真的吗?我不信,我还是想过去看看。” “小心他的保镖在暗处冲出来把你当场打晕,盛澜和普通的流量小生可不一样,听说他家超级那个的……” 没有灵气的书呆子隐约察觉到了别人的目光,警惕地抬眸望了一眼,不小心和偷偷议论他的两个女生视线交错,遂又懵懵低下头匆忙地猛吃起来。 直到被周围人的眼神纠缠得有些喘不过气,原嘉逸实在顶不住这种压力,才拉上口罩狼狈地逃出了食堂。 回到休息室,把剩下的半个馒头装袋子里塞进书包,刚勉强阖眼休息了一会儿,就又被二助叫醒做术前准备。 原嘉逸在抽屉里摸了两片药吞进胃里,总算让萎靡的状态恢复了一些。 这场手术比预计中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导致他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膝盖已经站得有些发僵,回弯都疼。 拖着满身的疲惫又去住院处看了一眼手上负责的患者,原嘉逸这才背着书包顶开了住院处的后门。 北城的傍晚繁华喧闹,天色还没彻底黯淡下来,沿街的酒绿灯红便已毫无阻力地映照在原嘉逸迷茫的脸上,他紧贴着街边局促地前行,双手牢牢抓着包带,只显得和这座城市更为格格不入。 回到公寓取出行李,本想着多转上几班公交也就到了,可看了地图之后,却发现没有一趟公交能通到薄慎言助理发给他的地址。 站在楼下纠结了好半天,原嘉逸终于牙一咬脚一跺,在手机软件上笨拙地挑选着价格低廉的出租车。 良久,终于在原嘉逸的口罩被寒风从脸上拽飞的下一秒,一辆油改气的出租车慢吞吞地开到了他的面前。 “师傅您好,行李放在后座的地上可以吗?轮子我有擦过。” 原嘉逸推了下眼镜,举起手机眯着眼睛对照出租车的车牌号码,确认无误后,才转头笑呵呵地跟司机打招呼。 “中,恁放着吧。” 司机看到原嘉逸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只一挥手让他快点上车。 “哎,谢谢您。” 借着车道两边明黄路灯的暖意,原嘉逸心绪繁乱复杂,因为头疼而有些昏昏欲睡,可思绪却还是被拉到了在盛家大宅的昨天。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刚查完房回到办公室,紧赶慢赶地到了盛家,静静站在一楼客厅里听了半天,才明白自己是要结婚了。 这么多年来,他任凭盛家人对他的生理和心理进行压榨剥削,只想能在某一天,把被盛江河牢牢控制在手的妈妈救出来,可没想到,如今连自己都快要被套牢了。 快要?原嘉逸想到这里,嗤笑了一下。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已经是被套牢的了,不是吗? 盛江河从不允许原嘉逸出现不服从的言语和表情,看到他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气得随手抄起一个硕大的玻璃烟灰缸,径直朝原嘉逸的肩膀丢了过去。 烟灰缸在砸到原嘉逸的肩膀后,被化解掉了一部分动能,转而落在长毛地毯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 “畜生,让你跟薄家少爷结婚,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盛江河不解气,又转头寻找着称手的东西,准备好好地打他一顿给以教训,却被盛澜软声拦下。 “爸爸,你要是把他打出外伤了,被慎言看到,会怎么想我们家啊?” 原嘉逸从来没有如此地感激过盛澜。 只要盛澜开口,盛江河几乎都照听不误,他恨恨地放下手中正要掷出去的雪茄盒:“我盛家祖上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你和你那下贱妈原淼,都是一个德行!” 原以为自己早已刀枪不入,可面对亲生父亲如此不加掩饰的咒骂,原嘉逸还是戚然地垂下了睫毛,负气般忍住发痒的喉咙里传来的咳意,倔强地开口:“请您不要这样说妈妈。” “造反了你这个畜生!” 盛江河忍无可忍,站起身捞过沙发边上的黄花梨木拐杖,朝着原嘉逸的背用力凿了上去。 整日醉心于滋补身体的盛江河虽是年过半百,可相比日日几乎住在手术室里,没办法勤于锻炼的原嘉逸来说,体力也丝毫不输于他。 原嘉逸痛得深吸一口气,硬是咬着牙捱下这一棍子,“之前的婚约,不是说好了……是哥哥去,为什么又变成让我去。” 他这句话说到了盛家夫妇的痛点上,坐在一旁的盛夫人宋娇颜犹如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骂道:“你个小白眼狼,我们盛家养你这么多年,供你读书,供你吃穿,到头来是让你这么对我们的?” 盛澜窝在沙发里,表情阴晴莫测,冷冷说道,“那你想让原淼活命吗?” 只这一句,便让原嘉逸瞬间面色惨白,颓下肩膀,艰涩地开口:“……对不起,我去结婚。” 他的人生,终是没有说不的权利。 想起昨天那毫不留情的一棍子,原嘉逸的背上顿时又重新浮现出了痛意。 放松地倚在座位上的动作缓缓变直,双手握拳,并拢着放在膝盖上看向前风挡,努力地将目光融入到车水马龙中,仿佛这样做,他就会不那么孤独。 车向着郊外开了很久,原嘉逸从始至终地绷直着脊背,目不转睛地欣赏北城的灯火万家,镜片反射回来的灯光亮亮的,他的眼睛也亮亮的。 “到了,”司机拉好手刹,回头对原嘉逸说道,“小伙子,恁长得像个明星,做这行得赚不少钱吧?” 原嘉逸苦笑一声,指指塞得鼓鼓囊囊的布制行李箱,“哈哈……您见过我这么狼狈的明星吗?” “害,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火起来的,”司机师傅突如其来的普通话让原嘉逸感到十分惊讶,“咱俩合个影吧,等你火了我也能跟哥们儿炫耀一下。” 原嘉逸茫然地微张着嘴,被司机师傅一点都不见外的闪光灯晃得差点流眼泪,“……那祝您生意兴隆哈。” 刚下车,多年一路陪他奋斗过来的行李箱似乎不满意主人给它以狼狈的评价,当场就把原嘉逸原地放倒,绊得他登时失去重心,双膝跪在地上无奈地扶额。 还没等他起身,便听见枯黄的草丛里传来疑似小动物的呜咽声。 原嘉逸凝神细听,站起身逐渐朝声音的来源靠拢。 “嗯唔——嗯唔——” 扒开草丛后,才听得更为真切。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照过去,看到草丛中的景象,不由惊讶地睁大眼睛。 有只单手握不住的土狗幼犬在一滩汽油里痛苦地挣扎着,听它无力的哼唧声,估计已经在这里冻了好久。 这种情况,应该是主人嫌它丑而丢弃在这里的吧。 原嘉逸心疼地双手捧起狗崽子,又心疼地卷起自己的袖子为它擦去眼睑上的油迹。 狗崽子虽然体积不小,但仍旧是个奶娃娃,罩着一层蓝膜的眼睛好奇地朝原嘉逸的脸眨动个不停。 “唉,小东西,你怎么就偏偏遇到我了?”原嘉逸叹了口气,看着狗崽子饿得直叫,只得伸了只手指给它吸吮,“那么多有家的人你不挑,怎么非要挑中在我面前叫呀?” 狗崽子吮得正高兴,却仿佛听明白了他说的话,又难过地呜咽起来。 原嘉逸软了声线,轻戳它的肚皮,“好好好,我们一起回家啦。” ※※※※※※※※※※※※※※※※※※※※ 二更~夸我勤劳叭~~~ 日常抱紧我的嘉嘉 各位天使崽崽~球收藏呀~ Chapter 3 原嘉逸拖着行李箱,臂弯里夹着哼唧不停的狗崽子,肩上的书包带不堪重负,径自滑落到肘弯处。 他大老远望见薄家别墅门口的暖灯,眼睛一亮,抿住嘴唇疾步前行。 昨晚薄慎言的助理来给他送结婚协议的时候,顺手给了他别墅大门的钥匙和入户密码,原嘉逸抱着狗在原地望了一圈儿,明明有钥匙,却像做贼般地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插进钥匙孔,轻轻一旋,大门应声而开。 拘谨地将指尖在衣角上蹭了又蹭,这才满脸好奇地凑到别墅门的密码键盘前,摸出口袋里早就抄好的纸条,对照着上面的数字,一个一个键按上去,口中不放心地重复着,“0——1——1——1——” 键盘上的蓝光映照着原嘉逸困惑不解的表情。 高门大户果然都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天才。 怕被偷,就设置一个贼死活都不敢试的密码。 密码正确。 他咬唇一乐,点点狗崽子的脑门,“我们进屋啦。” “嗷呜~” 满意地听着狗崽子还颇有体力的回应,原嘉逸抬手在玄关处摸索了半天,漆黑一片的大厅骤然通亮,晃得他差点夹着狗崽抱头鼠窜地钻进鞋柜。 “……” 原嘉逸虽然不怎么懂狗的眼睛在发育到什么时段才能开始视物,但还是下意识罩住奶狗的面门,将灯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手上黏腻的汽油让他蹙紧了眉头,打开鞋柜看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属于他的拖鞋。 没关系,他自带了。 鼓囊的行李箱刚被拉开拉链,里面的衣服鞋裤便瞬间争先恐后地爆了出来,炸裂在一脸淡定的原嘉逸脚边。 穿好了陈旧却干净的毛绒拖鞋,原嘉逸抱着狗崽子站在厅里环视一周,眯着眼睛锁定了浴室的方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他从来没有过养狗的经验,但处理事故的话还算是专业。 逐个打开储物柜找到了剪刀,原嘉逸顺着汽油所浸润到的最深处,把狗毛贴着皮慢慢地剪了下来。 狗崽子似乎也能明白他是在帮自己,乖巧得一动也不动,只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一下原嘉逸的指节。 “别舔了,当心舔到剪子上。” 身后传来了极为轻微的窸窣声,原嘉逸向来敏感,刚听见动静就转过了头。 看到身后的情景,累了一整天而有些发红的双眼顿时弯了起来。 “你好呀,”手中握着狗崽子,原嘉逸没办法弯腰抚摸已经凑到他脚边的漂亮布偶猫,只能低头笑着看它,“你吃饭了吗?” 狗崽子还没开始长牙,却优先使用了咬人的权利来惩罚一心二用的原嘉逸。 “你嫉妒心好强啊。” 原嘉逸被咬得指尖发痒,佯怒地笑着点点他的鼻尖。 布偶猫也不怎么满意狗崽子被独宠,绕到原嘉逸的腿间用力蹭他的小腿。 “喵呜——” 原嘉逸抿着嘴笑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急忙用一旁的纸巾擦擦手,匆忙地查看消息。 【公益短信:今天是世界粮食日,本周是……】 原嘉逸迅速揣回手机,复又拿起剪子,低头瞅着小狗黑蓝的眼睛向它解释道,“……其实我也是第一天来到这里,什么都不熟悉。” 狗崽子捧场地‘呜’了一声,又舔舔他的手指。 刚剪完毛,一人一狗的肚子就都叫了起来。 “你也饿啦?”清理完浴室的狗毛,原嘉逸双手将它举高,仰头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嚯,好一只秃狗。” 小狗哼唧一声。 含住了原嘉逸的指头。 “我给你找点吃的……等等我……”原嘉逸边说边回到客厅中,蹲下身子翻找着自己的行李箱,“我记得有半个馒头……狗好像可以吃点馒头的……” 他聚精会神地刨着行李,里面的塑料袋哗啦哗啦直响,以至于没有听见玄关处开门的声响。 从医院离开,薄慎言回到公司开了一下午的国际视频会议,头痛得要死,发现屋中有人,不由烦躁地看过去。 视线落到跪坐在浴室门口,手中不知摆弄着什么东西的背影上,身心的疲累立刻消失,略带惊喜地唤了一声,“澜澜?” 听到身后的声音,原嘉逸的背影僵了一下。 “慎言,你回来啦。” 转过来的时候,嘴角已经挂上了笑。 盛江河所吩咐的讨好薄慎言准则,嘴要甜莫招嫌,他自然是要做得到位一点。 如果只看背影,薄慎言几乎分不清他和盛澜的区别。 对这场婚姻的不重视,导致他在一场冗长的会议过后,彻底忘记了今天是原嘉逸搬进来的日子。 直到看见原嘉逸脸上的笑容,薄慎言便马上辨出了面前这个人和盛澜的差异。 盛澜被娇惯着长大,自始至终都带着少年的恣意和张扬,甚至连他的发丝,他的指甲都散发着自信。 面前的这个人,笑得虽然同样好看,可……却带着一丝让人很不舒服的情绪。 似乎是在……讨好? 薄慎言的三叉神经突突地跳起来,碍于第一次见面,只能保持礼貌地点点头,意识到他叫了自己什么之后,又转过头来看他。 “别叫这个……”薄慎言松松领带,“我们还不熟,叫全名吧。” “啊,好,”看薄慎言如此态度,原嘉逸也明白了他的想法,自然是退避三舍不敢再惹,乖顺地点头,“薄先生。” 对他的重新措辞表示还算满意,薄慎言低头打量着原嘉逸带过来的行李。 两个字:寒酸。 又粗略扫了眼原嘉逸身上的衣裳和脚下的杂毛拖鞋,推翻心中的想法,重新下了定义。 穷酸。 原嘉逸站在原地局促地抱着狗崽子不敢说话,抿着嘴唇偷眼看他。 眼睛大果然不能做出偷瞄的动作,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薄慎言对原嘉逸挂着这样一张神似心上人的脸,而露出这样鬼鬼祟祟的表情,心中很是烦闷。 视线突然落到原嘉逸抱着兰波格幼犬的手上。 “你的手……” 低头看了眼血痂斑驳的手背,原嘉逸急忙摇摇头:“……我这个是每天洗手洗的多了,有点……干皮破裂了,不是皮肤病,不传染的。” 薄慎言‘嗯’了一声,扬扬下巴,说道:“我是想说戒指,不用戴。” 原嘉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左手中指上那枚雅致的婚戒,蹲下身子将奶狗放在地上,用双脚轻轻夹着它的肚皮不让它胡乱跑动,迅速把戒指从手上撸下来,小心翼翼揣进口袋,仰头看着薄慎言。 “我也觉得不戴好一点,不然做事都不方便,哈哈。” 即便是盛江河的命令,也要分辨一下再执行,不然得罪了薄慎言,倒霉的还是自己,原嘉逸想。 还不知手中的狗崽子被不被允许安置在这个家里,即便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讨了薄慎言的嫌,原嘉逸也仍旧咬牙问了一句,“薄先生,这是我在来的路上捡到的小狗,如果不救它,它会死掉的,我可不可以收留它?” 青年有些发红的双眼在镜片后显得尤为可怜。 薄慎言突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果然是对盛澜的脸毫无抵抗力。 “嗯,可以,你也找个房间住下吧,”薄慎言走到楼梯扶手边上,顿住脚步回头看他,“只是不可以到二楼来。” 在他转身上楼的时候,原嘉逸已经高兴地弯下腰抱起小狗温声安慰起来,听到薄慎言又开口说话,忙回头认真地看向他,顺从地点头。 “好的薄先生,我不去。” 把风干的馒头搓成碎渣喂了奶狗半天,直到它一咕噜躺在地上撒起娇来,原嘉逸才松了口气,忍不住笑出声,“看你这大肚子。” 布偶猫见状也有样学样,一扭身躺在狗崽子边上露出柔软的肚皮,一副恩赐的模样看着原嘉逸。 被软糯的小猫咪勾引,任谁能顶得住。 原嘉逸摩挲着手指,蠢蠢欲动地正想要上前轻撸一把。 楼梯上的脚步声持续了一阵,又停了下来,随后是薄慎言略有不满的声音,“糯米,上楼。” 优雅大方的布偶猫昂头看着楼梯拐角处一脸薄怒的主人,懒懒地‘喵’了一声,再次用头不舍地蹭着原嘉逸的裤腿,才转身奔着薄慎言跑去。 薄慎言觉得自己仿佛被侮辱了。 糯米是盛澜在年初时送给他的奶猫,性格从小就和其他温顺友善的布偶猫不一样,刚到他身边的时候,贪玩挑食,破坏性极强,最主要的是不让人靠近,更别提让它待在人的身边被抚摸。 就连他也硬是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小东西养熟,怎么今天刚一见到原嘉逸,就能抛弃美味的猫粮,而选择去跟一只秃毛狗去抢半个梆硬的馒头? 可笑至极。 本想着再替盛澜对这个私生子进行一些言语上的讽刺,可薄慎言又看到了原嘉逸干燥发红的手背,和那真挚诚恳直视过来的眼神,语气竟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和缓。 “……你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谈谈。” ※※※※※※※※※※※※※※※※※※※※ 感谢观阅,鞠躬~ 喜欢就收藏一下叭~ 感谢在2020-12-27 23:58:02~2020-12-29 09:1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月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4 这栋别墅大得要命,有的房间压根看不懂是干什么的,好好的一间屋子只有张沙发,实在有点浪费空间。 拖着残败的行李箱夹着狗漫无目的地在一楼走了一圈,原嘉逸挑了间角落里的小屋,心满意足地住了进去。 幸好他也有带床品四件套过来,不然这床上看起来就贵到不行的毛毯他是真的不敢随便睡。 而且里面多出的枕套正好可以给狗崽子做个窝。 原嘉逸用指尖蘸着水喂给怀中的奶狗,看它吮完水后,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起来,不由替它感到安逸。 转而想起自己的事,他愁闷地叹了口气,滑坐到地上倚在床尾。 不管发生什么,都是要他一个人面对的,躲也躲不掉。 捧出了自己最昂贵的一身衣服,原嘉逸珍惜地抚过上面因叠放过久而产生的轻微褶皱,谨慎地系好每一粒纽扣,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听到楼梯拐角下那间屋子被打开门的动静时,薄慎言正穿着浴袍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看杂志,闻声抬眸看了过去。 这一眼,便叫他再移不开目光。 并不是说原嘉逸的容颜惊艳到让他愣怔,实在是对面那人的态度端正到令人迷茫。 原嘉逸一眼就看到了薄慎言手中的杂志封面,是盛澜上周去沪城拍的《嘉人苑》,他忍不住也在心里感叹着盛澜的盛世美颜。 “你……” 看着原嘉逸的打扮,薄慎言一时有些词穷。 追随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衣着,原嘉逸不安地抿着嘴唇,“怎么了薄先生?” “你……大晚上的,穿西装干嘛?” 听他这么说,原嘉逸才反应过来,一手紧张地按在腰侧的衣角上,转而开始注意薄慎言身上松垮的浴袍,瞬间尴尬得耳尖通红。 他为什么总是跟别人这么格格不入。 “您说要谈谈,”原嘉逸喉咙发痒,后退一步转头轻咳一声,“……我就以为……需要很正式。” “不用,就随便谈谈。” 薄慎言整个身子向后靠,两条长腿放肆地伸展在茶几下面,又从另一侧露出了一点鞋尖。 视线不可避免地被它们吸引,原嘉逸看了一眼,又很快地移开视线。 无拇外翻,骨骼健康。 “我让你坐。” 不知道原嘉逸站在那里老神在在地想些什么,薄慎言蹙眉唤了他三次,才将神游天外的人扯回现实。 “谢谢薄先生。”原嘉逸回过神,急忙坐在离薄慎言最远的一张沙发上,两手握拳抵在膝盖尖,眼神在脚上的杂毛拖鞋和薄慎言的洋气拖鞋上来回游弋。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忙又起身,哒哒哒地跑回卧室,很快便拿出了一个纸袋,走到距离薄慎言两步远的位置,双手递上。 “薄先生,这是我的简历。” “……” 薄慎言从未有过如此无语的时刻。 结婚……什么时候开始要递简历了? 看薄慎言半天不接,原嘉逸讪讪地收回手,将纸袋藏在身后,“薄先生可能很忙,没时间看这些……我就简单地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我叫原嘉逸,男……啊这个您知道的,26岁,身高181厘米,职业是……” “给我吧。” 平日里没有主持过面试的经验,外加薄慎言对眼前这个憨憨傻傻的青年实在并无半分好感,也不愿再听丝毫不感兴趣的自我介绍,便出言打断了他。 可按照盛澜之前对他的嘱托,叫他好生对待这个虽为私生子的弟弟,他便没办法再对原嘉逸恶语相向。 温柔善良的盛澜是他这辈子都未曾见过有第二个的宝藏。 接过原嘉逸手中的纸袋,薄慎言随手丢在了茶几上,抬头看他,“我接下来要说的,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您说。” 原嘉逸掏出裤袋里的笔,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了一个掌心大的小本夹,面色诚挚地等待薄慎言开口。 被他手中深绿色的小本子闪到了视网膜,薄慎言又深吸一口气,转头不再看他。 “……在我们婚姻合法的期间,你有义务陪我一同回家看望老人,听盛先生说你的母亲生了重病,需要大笔费用来医治,你如果能哄得老人开心,那么我薄氏给你开出的薪酬,自然也会让你满意。” “谢谢薄先生!” 正发愁盛江河用妈妈的医药费威胁他的做法,原嘉逸就听到了薄慎言这句赏赐般的言语,瞬间笑眯了眼。 看着青年脸上心无旁骛的开心,薄慎言竟也意外地跟着他一同勾起了嘴角。 发现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了变化后,又气恼地瞪了原嘉逸一眼,转而将情绪收敛成往日的深沉。 额上挂着山猫纹的海豹布偶猫从楼梯上轻巧地跳下来,还没来得及得意,又因着庞大的体格,而重重砸在地上,发出让自家主人都替它感到尴尬的声响。 糯米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原嘉逸,盛气凌人地喵了一声,迈着高傲的步伐凑到他腿边,使劲用耳后蹭他的小腿。 原嘉逸努力克制着想要摸上一把的欲望,低头笑呵呵地看它,“你好呀糯米。” 白色的猫毛毫不客气地粘在修饰出原嘉逸修长腿型的黑色西装裤上,勾得原嘉逸偷看了一眼薄慎言的表情,再次面露难色地低下头。 看着青年一着急就会有些发红的耳尖,薄慎言竟鬼使神差地有些心软。 “糯米很喜欢你,你可以摸摸它。” “谢谢。” 原嘉逸含笑着道谢,将笔帽盖好,塞进小本子里,又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后,这才俯下身,双手抱起属实不轻的糯米。 “你吃了什么呀,这么重。” 薄慎言拉好微敞的浴袍,手肘懒懒地撑在沙发扶手上,打量着糯米被漂亮哥哥抱住,连声音都比平日里更温柔了,一时间有些气不过。 可看到青年唇边的小巧梨涡,却又什么恶毒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真的和盛澜太像了,让人即便在恍惚间也不忍心去伤害。 糯米趴在原嘉逸大腿上眯着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原嘉逸合上笔帽,声音放得很轻,“薄先生,我总结好了,需要重复一遍吗?” 他小心翼翼的低低询问声好听得过分,薄慎言点点头,想要继续听他说。 “好的。”原嘉逸舔了下唇珠,淡粉的舌尖扫过下唇,又缩进嘴巴,带起一小片晶莹的水光,“薄奶奶定下的婚约原本是哥哥盛澜,但是因为哥哥身体不好,所以我来代替哥哥……” “是‘替’,不是‘代替’。” 薄慎言蹙眉纠正他的用词,倒将本来也未曾多想的原嘉逸臊红了脸。 “啊?不好意思薄先生,我用词错误,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原嘉逸急于解释,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引得糯米不满地伸出指甲猛抓一把他的腿,刮得西裤起了毛,似是警告原嘉逸小声一点。 猫主子的命令永远真实有效,原嘉逸又放低了声音,安抚地摸摸糯米的下颌骨。 “我来帮哥哥照顾薄奶奶,帮他尽孝,争取让薄奶奶保持愉快的心情,使病痛尽快恢复。” 和盛江河给他说的理由一样,薄奶奶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凭他和盛澜几乎一般无二的长相,完全可以蒙混过关。 “还有……在外面不能说我已经结婚,不戴戒指,不叫名字,不能说与薄先生您相识,如果在外面碰面,也要装作不认识……薄先生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原嘉逸用指腹盖住纸上薄慎言许给他的薪酬那行字,内心激动不已,强忍着没有复述出来。 这么大的一个老板,应该不会赖账吧,要是反复说给他听,恐怕会适得其反,弄不好还会减他的钱。 “如果后续还有其他的要求,我会再对你交待,目前就这样吧。” 薄慎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原嘉逸身边,俯身抱起他腿上的巨大糯米,刚洗过的松散额发不小心蹭过原嘉逸的鼻尖,同时也嗅到了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 原来是个小大夫。 “……好,好的。” 原嘉逸从来没有被陌生人这么近距离地触碰到,顿时有些脸红不自在起来,磕磕巴巴地应声。 装着厚厚简历的档案袋丢在茶几上未被理会,原嘉逸余光瞄着薄慎言进了二楼的卧室,手脚麻利地上前抓起简历,也溜回了自己房间。 将西装脱下来仔细地挂好,放进衣柜,在房间自带的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原嘉逸并无睡意,悠闲地趴在地毯上看着熟睡的狗崽,时不时蹬蹬腿吧唧嘴的样子逗得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门便被敲响。 “澜澜,你睡了吗?奶奶知道我们今天结婚,非要跟你说说话。” 薄慎言温柔的声音让原嘉逸惊讶地坐直了身子,听到‘澜澜’,便迅速地在脑海寻找盛澜的感觉。 他笑着打开门,接过薄慎言的手机。 “奶奶好,我是澜澜呀,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 日常抱嘉嘉~ 感谢观阅,鞠躬~ 喜欢嘉嘉的崽崽球球点个收藏呀~ 感谢在2020-12-29 09:17:29~2020-12-30 14:1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5 本想学着新婚情侣的亲昵模样,挽住薄慎言的手臂展示给奶奶看,可手刚伸出去,原嘉逸就发现并不是视频电话。 他放心地舒了口气,凑近话筒,声音温软地同薄老夫人打着招呼。 电话那头传来慈祥的笑声,“哎,乖澜澜,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忙着拍戏,空了的时候呀,又在养病,我们竟然还没有机会见一面呢,我说澜澜呀,什么时候有空回来看奶奶呀?” 听到薄老夫人的问话,原嘉逸忙仰头去看身边薄慎言的脸,表情略有几分无助。 卧室里开着暖黄色的灯,淡淡地洒在站在门口的青年背后,照出他脸上细细的绒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原嘉逸的脸简直漂亮得不像话,甚至与盛澜相比,都毫不逊色。 看他迟迟不回答,原嘉逸有点紧张焦虑,懦懦地伸出一根指头轻点了一下薄慎言的手背,又指指手机,用口型说着“薄先生,怎么办?” 薄慎言将视线从原嘉逸的脸上移开,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接过已沾有原嘉逸体温的手机,“奶奶,您也知道啦,澜澜身体不好,这几天还有点发烧呢,等到您和他的病都好些了,我带他回老宅看望您好不好?” “臭小子,可不许欺负澜澜啊,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再领回来见我。” 薄老夫人的声音让原嘉逸由衷地弯起眼睛,情不自禁地贴近已经被薄慎言拿回到耳边的手机,扬着嘴角仔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好好好,奶奶您早点休息,可不许再熬夜看澜澜的电视剧了,下次回去我再给您带回去几套写真集,省得您把画集都翻烂了。” “呵呵呵……好好好……” 原嘉逸认认真真地盯着那支手机,又仰脸看着温柔得如同在哄孩子的薄慎言,晶亮眼眸中流露出羡慕的情绪,却只一声不吭地抿着嘴唇轻笑。 挂了电话后,空荡的别墅恢复静谧,薄慎言握着手机一时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事发突然,奶奶直接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哈哈……提前演习嘛,”原嘉逸落下微踮的脚尖,红着耳朵挠挠发痒的手背,“薄先生,我的表现没有漏洞吧?” 将青年眸中努力掩藏的失落尽收眼底,薄慎言突然对他的情绪产生了好奇。 听闻盛澜说,原嘉逸的母亲原淼,自从生下了这个孩子,便极为嚣张,大摇大摆地出入盛家,用不堪入耳的言辞大肆辱骂宋娇颜,说她生了盛澜这个快死的病秧子,不如她原淼的儿子活蹦乱跳,等到盛澜一死,第二天他们母子就能搬进来。 盛澜说这些的时候,也是像原嘉逸一样带着笑,可是那笑却让他心疼得不得了,只想亲手惩罚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子。 如今见了原嘉逸本人,虽然很多耳闻过的劣迹和他的性格对不上,但出于对盛澜的信任,薄慎言仍然愿意认为这只是原嘉逸的伪装。 想起奶奶方才说过让他把盛澜养得白胖的话,不由下意识将目光落在身形削瘦的原嘉逸身上。 好像……确实该养胖点。 面前这个人比盛澜还要高出四五厘米,可肩膀竟然比盛澜还要单薄。 他的发量厚重,方才洗过的澡,即便打了这么半天的电话,发梢竟还在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 轻轻滴在青年的肩上,不动声色地滑进薄慎言的眼底。 “你早点休息吧。” 薄慎言趿着拖鞋走回楼梯拐角,突然听见原嘉逸身上发出的咕噜声,讶异地回头看他。 被撞破了饥饿现场,原嘉逸尴尬地用脚趾在拖鞋里抠出了这栋别墅的房型图。 那双毛绒拖鞋一直在动啊动,很难不引起薄慎言的注意。 他不留情面地低头看向那双绒毛凌乱的拖鞋,仿佛偏要坏心眼地把人盯得不好意思,然后让对方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不好意思啊薄先生……”原嘉逸涨红了脸,低着头道歉。 “厨房有食材,如果你不觉得时间晚了,可以自己找点东西吃。” 顶着盛澜的脸发出胃鸣,薄慎言实在不忍心让他饿着肚子过夜,淡淡说一句后,转身上了楼。 原嘉逸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一脸感激地目送薄慎言进屋,一蹦一跳进了比他卧室还要大几倍的厨房。 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厨房方向传来已极力控制的杯碗碰撞声,薄慎言眯着眼睛望向天花板,回想起原嘉逸那双失落的眸子,便怎么也睡不着了。 入睡失败,与其躺在这里无所事事地耽误时间,还不如去厨房温一杯牛奶喝,加速睡眠的进程。 薄慎言想到这里,翻身就从床上坐起来,披着睡袍状作困倦的样子打开门。 闯进视线的背影清隽高挑,和盛澜的可爱大方完全不同。 他之前是怎么把这两个人弄混的?明明很好区分。 看上去原嘉逸可能是有点怕冷,才十月份的天气,就已经将毛绒绒的棉睡衣裹在了身上。 很厚,也很劣质。 是那种自欺欺人的保暖。 也许是做医生的无论干什么都专心致志,即便已经走到了楼下,原嘉逸竟然都没有发现他在身后。 薄慎言看着那个孤单忙碌的背影,突然起了坏心思。 想要吓吓他。 放轻脚步悄悄躲在他身后,薄慎言骤然出手,径直伸到原嘉逸身前去拿冰箱里的牛奶。 “——” 原嘉逸猛地吸了一口气,吓得声音都没办法立刻发出来,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脸前,从臂弯的缝隙里煞白着脸偷看薄慎言,眼中隐隐闪着水光。 “吓到了?抱歉。” “没,没有,”手心满是冷汗,原嘉逸拄着案板缓慢地喘着气,下巴微不可见地有些发抖,面上却仍旧保持着笑意看薄慎言手中的奶盒,“薄先生……要我帮您热一下牛奶吗?” 达到目的之后,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效果,薄慎言突觉无趣,转身倒了杯水,冷淡地留给他一个背影,“不用。” 原嘉逸在冰箱里找到了卖相精致的面包,并用小锅加热了杯牛奶,站在料理台边草草吞入腹中了事,额外又捏了两片回到卧室,以防狗崽子半夜醒了饿得呜呜直叫,他却没有多余的馒头可以给它吃。 不知是不是被薄慎言说中了,夜里原嘉逸竟然真的被冻醒,频繁的生病经历让他形成了肌肉记忆,眼睛还没有全部睁开,手已经摸进了放在床头的书包外侧小袋子,顺手掏出温度计夹在腋下,紧抱着自己取暖。 良久才忍住指尖的冰凉,将温度计从温暖的肩背下取出,捏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 38.2c。 还真发烧了。 披着外套在柜子里翻出那床早就被他叠好、生怕弄脏的毛毯,原嘉逸纠结地站在原地半天,终是受不了寒冷,抱着毯子逃回了床上。 刚睡了没一会,枕边的手机又开始嗡嗡震动起来。 原嘉逸反扣手机捂住扬声器,借着零星的光亮看眼地毯上的狗崽子,这才接起电话。 “您好。”开口的沙哑让原嘉逸确认自己确实生了病,清清嗓子,重新说道,“咳,您好,我是原嘉逸。” “原老师,有急诊会诊,患者发生车祸,症状是……症状是……”小大夫是新来的规培生,还没有多少经验,遇到很平常的急诊,声音也不免显出几分慌乱,越说越怕,干脆换了句话,“需要您来医院一趟,段老师和陈老师去沪城开会了。” “好,我马上出发,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能到。”原嘉逸未再含糊,一咕噜从床上跃起,摸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好,用下巴和肩膀夹着手机,手上穿着袜子,“患者在哪个位置?” “患者在城东南方向,救援已经到了,正在回医院。” “知道了。” 原嘉逸烦躁地搓着发际线,动作麻利地跑进卫生间开始放水,解决了生理问题,洗过手后将昨晚的小面包仓促揪碎放在狗崽子嘴边,内心祈祷它能睡到自己从医院回来。 门口突然传来极轻的扒门声音,原嘉逸正好走到门边,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糯米用牙拖着猫粮袋子,被他开门的动作闪得肚皮朝上躺在地上。 “谢谢你呀小糯米。”他欣慰地抱起布偶猫揉了一把,拍拍它的屁股,“快去给弟弟吃吧。” 糯米哼唧一声,叼着猫粮袋子,傲娇地踱步到狗崽子窝边,伸出柔软的爪子刨它的脑袋。 打得狗崽子的脑门啪啪作响。 原嘉逸顾不得喝口水,跑到门口就开始穿鞋,边穿边用手机打车。 许是因为还没到早高峰,出租车司机过剩,即便这座别墅在如此偏僻的郊区,竟然也十几秒就约到了车。 看到屏幕上价格那栏跳出来的数字,原嘉逸背起书包,顺手捏住自己的人中,一把推开门跑出大院。 薄慎言睡眠极浅,隐约听见大门的动静,睡眼惺忪地打开卧室门,看着一楼客厅被猫狗扑成一地的猫粮,太阳穴突突直跳。 ※※※※※※※※※※※※※※※※※※※※ 感谢观阅,鞠躬~ 感谢在2020-12-30 14:18:28~2020-12-31 18:4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anwa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6 市人民医院急诊部。 原嘉逸扣着口罩关上车门,脚刚一沾地,两条腿便瞬间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原老师,您来了!”刚刚打电话来的规培生陈律抄着白大褂等在医院门口,看到原嘉逸下车,几大步就跑过来扶住他的胳膊,“您没事吧?” “没事,患者情况说一下。”他接过规培生手中的白大褂,匆匆套上,边走边在脑海里迅速思考着今天普外来会诊的医生应该是谁,衣袂翻飞着朝抢救室走去。 “外地转过来的,病人肠梗阻,进城的途中突然遭遇车祸,右股骨干骨折,今天骨二的值班医生突然联系不到了,情急之下才打扰您,本来是转院,可患者家属非要自己开车送过来,真是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 陈律看到原嘉逸来了,心中的大石头立刻被放下,说起话来也轻松许多,向原嘉逸解释完找他的原因后,竟开始自说自话起来,自以为在和原嘉逸套近乎,“原老师,这个病人实在是太倒霉了。” “不要这么说,”原嘉逸正系着纽扣,闻言睨了他一眼,接过陈律手中的病历单匆匆浏览,低垂着眼睛说道,“你是急诊医生,说话只能说有意义有价值的,不能耽误病人的时间。” “对不起,原老师。” 他知道原嘉逸在院里的分量,虽然他没办法去让原嘉逸帮他留在医院,但他却明白,原嘉逸可以轻松地让他不能留在医院。 抢救室所有设备已经准备就绪,恰好病人也刚躺入病床上了机器,普外主治医师杨明正和患者家属商讨手术的相关事宜,看见原嘉逸推门进来,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家属,您看这两张片子,他的肠管扩张非常严重,肺部有感染,加之股骨干骨折,但幸好,幸好还算年轻,也许……我只是说也许能撑得过手术,不过刚刚他的……妻子,是妻子对吗?是的,她决定不做肠梗阻的手术,给出的理由是他有心脏病,上了麻之后,不知道他的心脏能否承受得住,我现在是把这个情况跟您说一下,我只是给出建议,具体的决定由你们家属来做,您可以跟患者妻子再商量一下。” 原嘉逸重新换好了口罩手套,他又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家属,觉着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商讨不出肠梗阻手术的结果,倒不如先处理腿上的伤处。 如果患者的骨折还不处理,那么一会两台手术一起的话,这名患者遭受的痛苦只会更强烈痛苦。 能做出自己开车送患者转院的家属,想法和普通人定然也不会一样,除非另有隐情。 患者那位看上去不怎么好惹的妻子一定是绝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感官。 果然,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患者妻子,听到原嘉逸这边的动静,立刻像只疯猴子一样跳过来,被陈律拦住才不能到原嘉逸面前,指着他破口大骂,“我还没点头呢!你凭什么动我老公!” 原嘉逸烧得眼眶都有些发热,本不该继续上台子。 不过刚刚来的路上在包里掏出了一袋退热冲剂,就着分泌得不多的口水硬是咽了下去,现在虽是发热,但相比在家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 面对患者妻子越发疯狂的辱骂,原嘉逸抬肩用肩头扶了下眼镜,严肃地盯着女人,“患者家属,急诊室还有其他的患者需要休息,请小声一点,没有人要对你先生动手,一切的决定权都交于你们家属,我们医生只是给出建议,希望你不要紧张。” “我告诉你,我在网上查了,我老公的病只是拉不出屎,”女人可憎的嘴脸让陈律握紧了拳头,拼命忍住才没有捶上去,“我给他买了开塞露,他用了之后就会好了!” 杨明正给患者母亲讲解手术方式,听见女人聒噪的声音,重重地叹了口气,怒气冲冲地走到女人面前。 “那你最起码让我们先把他的腿治了吧?” “我儿子有意外险,搞不好这婆娘就是故意要置我儿子于死地。” 老太太低头抹着眼泪。 杨明恶从胆边生,撸起袖子就要开始回击,被脱下手套的原嘉逸一把抓住手腕,拖向身后,“你再跟患者家属对着干,小心五年内都评不上职称了。” 听到‘职称’,杨明迅速恢复冷静,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低声问原嘉逸,“那怎么办?” “上机器,先稳住体征,”原嘉逸看向陈律,抬手点点门外,“不用叫保安,直接报警,她可能要骗保。” 发现这个看上去老老实实好欺负的医生并不是吃素的,女人不禁方寸大乱。 “他的保险是我买的!他死了,钱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你报警也没用!你没有证据!” “你先生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做手术。”原嘉逸弯腰去看患者刚做完的心电图,朝那女人抖抖纸单和手中的电话录音界面,“患者母亲可以签字了。” 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原嘉逸换完衣服,后背满是虚汗地走回办公室。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下时间,竟罕见地发现屏幕上有好几条新消息。 【你的狗拉了,尽快回来收拾。】 【快点回家,很臭。】 【又在我的卧室门口尿了。】 【请你尽快回家。】 虽然是陌生号码,但这语气和说出的话,瞬间便在原嘉逸的眼前浮现出了生动的形象。 “哈哈。” 原嘉逸一想到手机那头的男人,可能每条消息都是在暴跳如雷的状态下发出来,便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么帅的男人,竟然也能被狗尿逼成这副样子。 想到这里,他再也放不下一直惦记的狗崽子,匆匆请了发烧的病假,到医院门口扫了辆小电驴,一路疾驰回家。 薄慎言待在家里一整天无所事事,看看盛澜的电影,听听盛澜的金曲。 可直到狗崽子吃饱了,拉屎了,他才开始艰难的避屎之旅。 躲在沙发上,狗崽子蹲在他拖鞋边窝一大泡尿。 上楼回书房,狗崽子追到门口拉上好大一坨屎。 原嘉逸输入密码换鞋进屋的时候,正巧看到薄慎言穿着睡衣蹲在地上,拿只铲子往地毯上一点一点扬猫砂,连背影都散发着嫌弃。 狗崽子摇着尾巴兴奋地凑在旁边欣赏自己的杰作,听到原嘉逸的声音,立刻不含糊地朝他冲来。 “薄先生,我来吧,辛苦您了。”原嘉逸抱起它,走到薄慎言边上蹲下,却不敢伸手去拿他手中的东西。 “你去地库里挑一辆车吧,”薄慎言闷闷地铲着屎,头也没抬地说道,“除了蓝色的那辆。” “不不不,不用,谢谢薄先生。” 原嘉逸被他突如其来的赠车行为惊得脸颊微红,连连挥手拒绝。 “你早上起床太早了,影响我睡觉。” “啊,那我以后轻声一点,对不起啊薄先生。” 原嘉逸轻轻捏捏狗崽子的肉爪,舔舔干涩的唇珠。 每天打车的花费也确实能要他半条命,在一切都被薄慎言说得十分合理的情况下,原嘉逸也就无法再琢磨这件事到底有哪里不太合理。 “所以,去选一辆吧,我们两个都好过一点。” 青年内疚地低着头,脖颈后纤细的骨头有点突出,薄慎言盯着那块有点好看的颈骨瞅了好半天,终究还是又命令他一句,自顾自走在前面下了地库。 原嘉逸微微张着嘴巴端详这间比医院大厅都要大的车库,入眼都是他在杂志和网页上才见过的豪车。 这里面无论哪一辆开出去,恐怕都会有着数之不尽的回头率。 没见过世面的原姥姥逐渐朝着大车园的深处走去。 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原嘉逸终于满意地停在一辆挂着大众标识的车头前面。 他露齿笑道:“薄先生,就这辆吧。” 薄慎言替他打开车门。 “车我会开,不过灯光有点生疏……”原嘉逸不安地坐进车里,从半开的窗缝里找薄慎言的眼睛。 “远近光灯在这里,左边这里,这个是雾灯,中控那里的三角标识,是双闪你知道吧。” 别墅地库里也开着暖气,薄慎言只穿着睡衣便从楼上下来,站在车门边上点点原嘉逸手中的方向盘左侧。 “哦……好,”原嘉逸懵懵地侧头去看,脑门磕在车窗上,发出‘咚’地一声,却像不痛似的,继续拨弄远近灯光的开关,“唔,懂了,谢谢薄先生。” “嗯。”有一个聪明学生,让薄慎言极为受用,他满意地点点头,负手而立,“现在打开近光灯,再变换远光灯。” “好。” 小原同学乖巧地应道,然后按照刚才被教学的记忆,迟疑地缓缓抬手—— 锃亮的风挡瞬间均匀地漫上一层细密的水幕。 原嘉逸战战兢兢地咽了下口水,呆滞地盯着风挡好久才转过头,心虚地看向站在a柱边的高大男人。 顺着脑袋的形状,精致有型的背头正四面八方地滴着水。 ※※※※※※※※※※※※※※※※※※※※ 感谢观阅,鞠躬~ 原医生爱心小贴士:天气冷了,出门要戴好口罩,雨雪天气小心路滑,新年快乐哦 Chapter 7 薄慎言:“……” 原嘉逸:“……” 雨刷器只喷了一次水,雨刷杆却还在运作,干涩地刮在风挡玻璃上,发出磨牙般的声响。 “我的天……” 原嘉逸听着空旷地库里的阵阵回音,紧张得头皮发麻,一边手足无措地想要赶快关掉,一边又想要下车查看一下薄慎言的状况。 毕竟还是有钱老板更重要。 他匆匆扯下安全带,大力怼开车门的动作又重击在薄慎言的胯骨上。 而薄慎言正沉浸在自己被水淋的世界里难以置信,此时并无防备,被拍飞坐在地上的时候,心中浮现的那种巨大落差,他觉得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原嘉逸的绝望不比他少半分。 根据薄慎言脸上的痛苦程度变化,原嘉逸缩在车门边上,瞬间分别给出了右股骨颈粉碎性骨折行全髋置换术,右侧股骨颈骨折内固定术,髋关节脱位闭合复位骨牵引等治疗方法,直到薄慎言抠住相邻车位的宽大车轮毂,挣扎着站起身,原嘉逸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妈的医药费,总算是保住了。 “薄先生,对不起!”原嘉逸诚恳地低下头道歉,手指在身后将衣服扭得死紧。 薄慎言凌乱地靠着身后的越野车朝他挥挥手,“不关你事。” 要怪就怪他高估了驾驶人的能耐,并且没有考虑到他的智商。 “这车我还是不要了……薄先生,谢谢您的好意。” 已经拿了人家那么多的钱,要是还要人家的车,那未免也太过分了。 他本来也是只想凑够妈妈的医药费,其余什么都不多求。 “我不用这辆车,它闲着也是闲着,不然你打算每天骑你的那辆三蹦子,外加劈头盖脸地把我吵醒?” 薄慎言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卑微感再次开始溢出,明白他又在心里拨弄着自己的小算盘,不由有些烦躁,虽然生气,但仍是只想强硬地将车送给他。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想,也不愿想。 如果非要问个理由,那就是他不忍心任何一个顶着与盛澜相似的脸,而受着盛澜没有受过的苦。 “可是……加不起油。” 不管盛江河在往日将他欺侮成什么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总归还是要些面子的,亲口说出自己的短处,让原嘉逸还是有些尴尬得耳尖通红。 面对这个让他十分无语,连骨子里似乎都流露着讨好的男人,薄慎言胡撸了一把脸上的水,不耐烦地瞅他一眼。 “这破车有什么加不起油的,我给你加钱总行了吧?就当是买我的睡眠质量。” 听到这话,原嘉逸眼睛一亮,转念又开始唾弃自己的贪婪,心痛地摇头拒绝,拍拍车顶,“……不用了薄先生,我应该加的起。” 怎么说他也是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怎么可能连一辆大众都养不起。 再说,薄先生已经将他最头疼的事情解决掉了,而他的这份任务除了过几天开始的时常去看望老人任务,就是帮盛澜守着这个男人身边的位置,不让他跑掉。 这么好的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也许他原嘉逸是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心中这样想着,原嘉逸看向薄慎言的眼神不免开始冒着利欲熏心的绿光,嘴角的笑似乎无论如何都收不回去地释放了出来。 “那……薄先生,我出钱买吧,总不能让您亏本了。” 薄慎言脸上露出费解的表情,“出……多少钱?” 他还有条件买车? 发现薄慎言明显有点看不起他的表情,原嘉逸不知从何处迸发出来的傲骨,突然挺直脊背自信了许多,“我愿意出两万五。” “……”薄慎言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问题,突然有些想笑,可当他看到青年脸上认真的神色,却又不忍心说出真相伤害他的自尊,于是点点头,“行,两万五就两万五。” 凭借多年在菜市场和地下商场讨价还价的经验,原嘉逸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三个字:给高了。 碍于寄人篱下的生活在日后会多有不便,可能还会麻烦到薄慎言,吃了亏的小市民原嘉逸忍痛接受了这个价格,掏出手机,“我给您转账。” 暖气早已把薄慎言头脸上的水珠蒸干,原嘉逸捏着手机凑过来的时候,浅淡的消毒水味竟让他莫名地觉得安心,情不自禁地也向前凑了一下脑袋,偷偷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我没加过好友,”薄慎言从睡裤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原嘉逸,“你自己加吧。” 千万级别的车他都会因为颜色而眼睛都不眨地一同选购数量,这两万五不过是为安抚原嘉逸那颗不安的小心眼罢了。 收了钱的薄车主双手插在裤袋里,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可他仍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有车一族的原司机美滋滋地抱着方向盘,在车里欣赏了整整一下午,每一寸真皮座椅都被他从不随意沾染他物的手指悉心抚过,将狗崽子在楼上到处拉屎的事情尽数抛在脑后,暗自感叹这笔买卖似乎真的让他转运了。 甚至连做梦都笑得没合拢嘴。 第二天一早,黑色大众轿车在薄慎言担忧的目光中慢悠悠地驶出了薄家大院。 原嘉逸身体底子好,前一天的发热,只用两包冲剂就稳妥降了温,忙碌了一上午的门诊,此时他正抱住自己的掉漆保温杯,眯着眼睛窝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晒太阳。 宋扬刚下了手术,吵吵嚷嚷地跟身后的实习医生讲解手术过程中的知识点,完全无视走廊上‘保持肃静’的几个大字。 实习医生千恩万谢地离开办公室,临走时不忘和原嘉逸打了个招呼。 回到办公室,宋扬又开始洗手,边洗边兴奋地抖腿,就像是交感神经上被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甩手的时候凑到原嘉逸的椅子边上,神秘兮兮地开口:“原老师,可以啊,您发达了?是不是在外面接私活了?当了哪个豪门贵族的私人接骨大师啊?” 原嘉逸扶了一下眼镜,莫名其妙地笑道,“什么发达?” 又说:“你现在也是主治医师了,就别叫我老师了,好奇怪啊。” 再说了,有哪家豪门贵族有事没事接骨头玩? 宋扬笑着捶他肩膀一下,拿过自己的保温杯嘶嘶哈哈地吸了一口水,“那可不一样,没意外的话,明年科室的新晋副主任医师,可会有您一个呢。到时候,我还是得叫您老师。” 面对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成熟男人,原嘉逸对于‘老师’这个称号,实在是有点受之有愧,脸红着挠挠颈后。 “看你那别扭样,老原行吧?老原?” 原嘉逸笑道:“行。” “那现在能说说你的发达之路了吧?” 绕回到这个问题上,原嘉逸又开始疑惑起来。 “我哪里发达了?” 要不是了解原嘉逸的为人,宋扬是肯定要嘲讽一番的,不骂他臭显摆已经是嘴下留人。 “我就想问那辆w12的辉腾你哪里搞来的?” “什么辉腾?”原嘉逸越发不解,“那辆是我朋友的大众……”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办法笃定。 宋扬平日里除了研究手骨和头骨,闲下来的时间几乎都是趴在手机电脑前看各种豪车的图片视频。 他如果用这么疯狂地态度来说一辆车时,那么他口中的这辆车则一定不会低于七位数。 不过他应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吧? “你们两个关系是好成什么样?他能舍得把这辆车给你开?”宋扬如同妒妇一样红着眼追问。 “啊?这应该是……算是我买来的……二手车吧,不怎么贵,我还能负担得起……” 原嘉逸还没说完,就又被宋扬震耳欲聋的吼声给吓出回音。 “卧槽!不怎么贵?!原老师您是隐形土豪啊!” 走廊里练习走路的患者好奇地朝办公室里看了几眼。 “我的经济状况你是知道的,但是我朋友他说他的这辆车已经生产好久了,而且他一直都没有开,转手卖给我罢了。” 原嘉逸想到薄慎言那副挥手施舍时大方的土财主模样,忍不住抿了一下嘴唇,浅笑道。 “……你花了多少钱?” 宋扬相当清楚原嘉逸的经济实力,又听到来自朋友的‘转手’,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 “两万五。” “……卧槽卧槽卧槽!老原,你能把你朋友联系方式给我吗?” 脑海中浮现出宋扬抱着薄慎言大腿,哭着求他卖给他一辆车的画面,原嘉逸连连挥手。 “不行,不行不行,他脾气很不好的。” 看着宋扬祈求的目光,原嘉逸扯回自己的胳膊,轻声问道,“那车是不是很贵?” 宋扬猛力点头。 “有多贵?有没有我买来价格的十倍?” 如果超过二十万,去掉折损费,他给出的价格,好像也不算赔钱。 宋扬怒极地站起身,就好像那辆车是他的一样激动,声嘶力竭地为它正名。 “一百倍!” ※※※※※※※※※※※※※※※※※※※※ 感谢观阅,鞠躬~ 感谢在2021-01-01 20:29:54~2021-01-02 20:4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铃铛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8 原嘉逸呆若木鸡。 愣了半晌后,才套上外衣劈头盖脸地跑出办公室,下了电梯就疾步奔向停车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启动车子查看油表。 宋扬比他还惦记那辆车,外加刚下了手术闲得不行,尾随他一路过来,双眼发光地盯着原嘉逸的仪表盘,绕着车走了一圈,“啧啧啧,w12发动机,轴距有3001mm,镁制气阀盖,啊呀呀,看人家这个漆面……” 坐在驾驶座上的原嘉逸越听越上火,“你说的‘w12’的那个12,是12缸的意思吗?” “当然。”宋扬正蹲下身子去摸刹车片的磨损程度,听到原嘉逸的问话,顺口答了一句,“老原,你捡到宝了啊,你这朋友是个姑娘吧?白富美?在追你?否则怎么可能把这么好的东西两万五卖给你?” “……” 原嘉逸想起那位被玻璃水呲了一身的白富美,仍旧尴尬地抠着方向盘上的木质纹路,却被从副驾上钻进来的宋扬一巴掌打在手背上,“别抠啊!这方向盘的年龄比你都大!” “?” 面对这个专业到几乎可以在业余时间里去当4s店销售总监的主治医师,原嘉逸产生了迷茫的情绪,听话地把两手握拳,缩在膝盖上,静静观赏宋扬唾沫横飞的现场。 “这是70年的老树根,你这个色泽,应该是红杉,”宋扬的动作犹如复制了原嘉逸昨天下午的一举一动,将自己的指纹均匀地覆盖在每一处原嘉逸曾抚摸过的地方,“看这玻璃上的一键除霜,太他妈奢华了。” 听他这么说,原嘉逸内心的负罪感越来越强,开始为自己开出的两万五的价格而感到羞耻。 他长呼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正巧看到戴着帽子和墨镜口罩的盛澜站在停车场入口处,远远地望过来,身后两个高大的保镖衬得他小鸟依人。 原嘉逸咽了下口水,转头对宋扬说,“我们下午……还有手术呢,早点回去确认一下患者情况吧。” 宋扬大大咧咧,没有注意到原嘉逸煞白的脸色,掏出手机拍了下仪表盘留念,乐呵呵地应道,“行,走吧。” “我还没好好欣赏一下这辆车呢,”原嘉逸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抚上中控处的空调,“确实不错哈这车。” “得,您好好欣赏吧,我先回去吃饭了,用不用帮你带点什么?” “不用,我马上就回去。” 看着宋扬的身影消失在住院部门口,原嘉逸这才熄了火,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等着盛澜过来。 夯实的车门被保镖从外面大力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原嘉逸的指尖变得冰凉。 “几天不见,你气色倒不错。” 盛澜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轻薄的小刀,侧头看着原嘉逸略有惊慌的瞳仁,嘴角勾起一抹俘获无数少女心、在原嘉逸眼中却无比恐怖的轻笑,柔和又坚定地对着副驾上的木饰划了过去。 金属和实木碰撞发出的尖锐声音让原嘉逸怕得有些发抖,可即便他再害怕,也咬牙伸出手去阻拦盛澜,“这车不是我的……哥你别这样。” “不是你的?那好吧……我不碰它了……”盛澜身体状况好的时候,动作快得一点都不含糊,眨眼之间,那把刀竟从红杉木上离开,转而按在原嘉逸放于膝盖的手背上,“碰这个怎么样?” 原嘉逸脸色灰败,不敢随意乱动,“我下午,还有手术,病人等了好几天才排到……哥你别闹了。” 戴着口罩和墨镜似乎是很不舒服,盛澜烦躁地扯掉脸上的束缚,目不转睛地盯着原嘉逸与他一般无二的面孔。 不知道盛澜阴晴不定的情绪到底能做出什么事,原嘉逸只能沉默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一声不吭。 “你知不知道,我烦透了你这张脸。” 原嘉逸抬起眼皮看他,眸中涌动着不解和疑惑。 他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为什么会来讨厌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的脸? 刀尖从原嘉逸的手上移到了颊边,冰凉的触感让他发烫的体温骤然降下不少。 “你一个私生子,凭什么也可以和我一样活在阳光之下,”盛澜的手上逐渐用力,原嘉逸的颧骨上漫出一道血痕,伤口不深,痒大于疼,“像你这种人,就应该生活在肮脏的下水道里,靠着吃垃圾活命,和那些蛆虫一样,永远不见天日地活着。” 原嘉逸的骨子里还是犟得厉害,听他这么说,缓缓换了一口气,说道,“你可以问问盛先生,有没有强迫过我妈妈,如果他能问心无愧地说没有,那就算我和我妈妈是你说的那种人。” 垂眼看盛澜手腕的肌肉走向,心知他又要用力,又说,“你划伤我,吃亏的是你,我的血液状态不好,你接受之后,也不会健康。” “反了你了!” 盛澜丢开刀,抬手给了原嘉逸一巴掌,打得他偏过头去不发一语。 “你信不信我让你在下了手术之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原淼的死讯?”抽出保镖从窗外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盛澜笑得温良无害,“你不用拿你的血来威胁我,我倒想看看,是你赌得起,还是我玩得起。” “对不起。”原嘉逸用手背蹭了把脸上的血,低着头道歉。 盛澜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早这么好的态度,不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是,对不起。”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和慎言的感情进展如何。” 他抱胸靠在宽大的座椅中,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原嘉逸的回答。 “我和薄先生之间,不存在感情。” 听到原嘉逸毫不犹豫的回答,盛澜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慢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放在原嘉逸眼前。 原嘉逸先是吓得下意识躲了一下,待到看清屏幕上的人,便激动地双手捧过盛澜的手机,将图片放到最大,一寸一寸地仔细看着。 那是原淼在疗养院的照片,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神色痛苦,眼角有泪。 看着照片上的人,原嘉逸心疼得胸腔袭来一阵剧痛,咬住嘴唇才没有发出痛哼。 他正想摸出自己的手机拍张照片,却被盛澜一把夺了回去。 “什么都没付出,还想要照片?” “我需要做什么?” 原嘉逸手指紧紧抠着手机边角,修长的指节隐隐泛着青白。 “要钱。”盛澜迎着他困惑的目光,戏谑地挑挑眉,“你要让他知道,你是一个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肯做的人。” “我已经收了盛先生很多钱了。” 虽然需要钱,但原嘉逸还没有踏足到这个底线。 “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而是让他知道,你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让他不能喜欢上你。” 原嘉逸又蹭了一下脸上的血,抿嘴说道,“这件事,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的,薄先生很喜欢你……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 “我会不定时地跟慎言聊有关于你的话题,如果他对你没有好感,我就留下原淼的命,”对他的识时务感到非常满意,盛澜开门下了车,趴在窗边笑眯眯地看他,“可如果他对你有所好评,那你这辈子……也不用见她了。” 说完,他便潇洒地戴好了墨镜和口罩,在两个保镖的跟随之下,扬长而去。 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一路走远,原嘉逸喉结上下滚动着,艰涩地自言自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手术室门口的灯熄灭。 半晌,宋扬火冒三丈地从里面怼门而出,回身指着器械护士的鼻子破口大骂,“巾钳和止血钳你都能拿错,我真是想不通你在医学院里学什么了!你怎么不把锤子直接凿在原老师头上呢?” 原嘉逸帽子还没摘,听到动静的时候刚洗完手,双手举在胸前,用胯骨顶开沉重的大门,蹙眉问道,“宋扬,你还在说她啊?” “原老师,对不起,”小护士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满脸眼泪地看着原嘉逸的手,“您的手没事吧,我第一时间去查了患者的既往病史,他的血液没有传染性,对不起原老师……” “我没事,以后要小心一点,被人骂的滋味如果不好受,就要努力不被人骂。” 原嘉逸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手上的创口,抬起手腕按一下口罩,碰到脸上被包好的伤口时,微蹙眉心,但声音仍旧和和气气,倒让小护士更内疚起来。 宋扬翻了个白眼:“老原,你不能对这些新人太客气,你就得……” “宋扬,你自己都说人家是新人了,”原嘉逸屈肘怼了一下宋扬的肩窝,朝着小护士笑,“宋老师就是这样,他也是希望你越来越好才这么严厉的。” 小护士感激地看着原嘉逸镜片后温润的浅色眼眸,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谢谢原老师,谢谢宋老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原嘉逸掏出看了一眼,瞳孔一缩。 ※※※※※※※※※※※※※※※※※※※※ 感谢观阅,鞠躬~ Chapter 9 薄慎言发的短信言简意赅。 【狗吐了。】 原嘉逸紧张地搓着指尖,回头对着宋扬,“麻烦你跟住院医师交待吧,我家里有急事,值班时间我会准时到的。” “行,你去吧,要是赶不回来,我替你值班也行。” 宋扬单身,比起回家也是宅在家里的无所事事,他更愿意待在医生办公室里逗逗对他也有好感的小护士。 摘下帽子丢进医疗废物垃圾桶中,原嘉逸跑回办公室,背起早就装好的书包匆匆到了停车场。 狗拉了倒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旦吐了,可能真的会出大问题了。 这狗崽子选了他这么一个忙起来就不知白天黑夜的主人,也算是倒了大霉。 四下无人之时,原嘉逸才敢给薄慎言拨打电话,刚被接通,他就开始急着解释,“薄先生,我周围没有人,小狗被您送到宠物医院了吗?” 毕竟是有求于人,他的语气比平日里更加卑微许多,明明急迫不已,却仿佛仍旧能透过听筒,看到他脸上讨好的微笑。 薄慎言单手插着裤袋,蹙着眉看相隔一层玻璃墙那头的狗崽子,它鼓着肚子躺在床上,床边围了两个宠物医生,三个女助手,远远看去,倒真像是在给人类做一场大手术的规模。 “嗯,在宠物医院,你要过来吗?”言罢,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烦躁地向后胡撸一把头发,“我把位置发给你。” 只要不是飞机,任它是辉腾还是飞腾,都得老老实实地在高架上陪着这晚高峰度过一段浪漫的夕阳时光。 原嘉逸疲惫地叹了口气,略为用力地按压几下太阳穴,羡慕地回想着自己骑三蹦子的时候,要是现在有辆自行车,凭他的腿速,狗崽子都已经被他抱回家了。 等到原嘉逸慢慢悠悠地停入了宠物医院的泊车位时,薄慎言已经抱着狗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好半天,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狗崽子秃了毛的头盖骨。 “薄先生……” 耳边传来极轻的呼唤声,薄慎言顺着声源看过去,微眯眼睛辨别面前的……人形广告标语。 你欣赏花的美丽,花欣赏你的高贵。 “……你这是做什么。” 寂静无声的宠物医院门口,似乎让薄慎言忘记了先前对原嘉逸的要求。 看他毫不避讳地跟自己说话,原嘉逸放下心来,松开手中被他从停车场一路拎过来挡住自己的草丛标语,用手背摁了下脸上松动的纱布,嘿嘿一笑,双手并拢着伸向薄慎言,“把狗给我吧薄先生,辛苦您了。” 秋分之后,夜色降临的时间越来越早,不过七点多钟而已,天色就已经黑得不行,可原嘉逸脸上的纱布在他栖身的墙角暗处却白得异常突兀。 他整个人藏身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双骨节修长的手被医院门口的暖灯照着,为它们在苍白惨淡上徒增一抹暖意。 “你的脸怎么了?”问出这话的时候,薄慎言同时看到了原嘉逸小指侧面的创口贴,心头涌起一阵怪异的情绪,竟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那只受伤的手,“这又是怎么了?” 被他温热的手指触碰,原嘉逸顿时像触了电一样朝后面连退几步,直到后背撞上墙面才堪堪停住,磕磕巴巴地咽着口水,“没,没怎么。” 原嘉逸的表情看不出心绪,让薄慎言下意识地站起身朝他迈了一步,想要看清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却被原嘉逸突然上前一大步冲过来,夺过他怀中的狗崽子就要逃跑。 薄慎言手疾眼快地抓住原嘉逸的手腕,劈手又将狗崽子抢回怀中,声音严厉,“你手受伤了还敢抱狗?” 平日里他没发脾气时,就能把原嘉逸吓得不敢吭声,此时这么中气十足的大声呵斥,更是让原嘉逸有点慌不择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以躲避他的责骂。 “跑什么?”薄慎言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制住他的动作,“还能开车吗?不能的话坐我的车回去。” 长着盛澜的脸,却做这么没骨气的举动,实在是……令人讨厌。 “能,能开,我……”原嘉逸的脸色苍白,若是仔细看过去,还能发现额角上密布的冷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薄先生,把狗给我吧,真的麻烦您了。” 薄慎言拗不过他,将狗崽子塞进在宠物医院买的背猫包递给原嘉逸。 目前狗崽子长得还不大,放在这个包里刚刚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原嘉逸朝前背着包,点点透明的外壳,逗弄治完病欢实不少的狗崽子,“你今天怎么了呀?” 接过包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里面的各种单子和药品,原嘉逸想着回到家里再仔细看一遍,此时跟狗说话,也只是想要逗逗它,没想到薄慎言竟在前面接起话来。 “吃猫粮吃多了,肚子里都是……屎,”似乎是觉得‘屎’字不文雅,但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简单又能够替代的字,薄慎言别扭了半天才说出来,“给它开了药,回去吃它该吃的狗粮,再加点营养膏之类的东西,很快就会好了。” “哦……谢谢薄先生。”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原嘉逸的车边,薄慎言的车停在斜对角的位置,车窗微微开了点缝隙,里面是正上蹿下跳个不停的糯米。 “你会做饭吗?” 薄慎言拉开车门,回头问道。 原嘉逸笨拙地将装着狗崽子的背包也有样学样地拉开一丝缝隙供它呼吸,闻言急忙躬身探出头来回话,颧骨上的纱布磕到b柱,疼得他一呲牙,“会的,我会做饭。” 心知薄慎言这么问,就是要让他来做晚饭,原嘉逸的车开着开着,就从薄慎言的后视镜里消失无踪。 待到远远甩出原嘉逸很长一段距离的薄慎言想起后面的人,朝后视镜看过去时,已经彻底找不到那辆黑车的身影。 他向来没有等人的耐心,十分够意思地放缓了半分钟的油门,仍旧没有看到原嘉逸赶上来,愠怒上头,一脚油门踩到底,先行回了家。 到了家,喂完猫洗完澡,薄慎言腰上缠着浴巾,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门口传来密码锁的声音,紧接着,原嘉逸就打着喷嚏进了屋。 他戴着口罩,身上的冷意和屋中的暖气相融,眼镜片上瞬间挂了一层薄霜。 轻手轻脚地把狗崽子所在的背包拉链打开,原嘉逸摘下眼镜,笑眯眯的看着它拔腿就朝前来迎接的糯米冲了过去。 薄慎言抓过旁边的浴袍披在身上,回头看他。 看不清对面人的具体模样,原嘉逸迷茫地微启嘴唇望过去,复又抿唇轻笑一下,脸上带着羞赧,“这天可真冷。” 被薄慎言盯得有点尴尬,他匆匆戴上眼镜,却发现霜还没有下去,此时映在门口镜子里的他显得极为滑稽,不由又摘了下来,蹲下身子开始换鞋。 “薄先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我买了菜和肉,肉很新鲜,还买了猪蹄,给您熬一个猪蹄汤可以吗?菜的话,炒两个……” “抬起头。”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到身前,原嘉逸被笼罩着他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闻言听话地抬起头来。 猝不及防地望进了薄慎言和煦的目光中,心尖猛地一缩。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能把他的温柔尽收眼底。 “你的眼镜……一定要戴吗?” “啊?” 原嘉逸困惑地眯着眼睛,仰头看他,手上摘口罩的动作没停,露出那块摇摇欲坠的纱布。 薄慎言蹲下身子,伸手按在他脸上的胶布边角,轻轻压实,却被原嘉逸扭头躲开,于是无趣地缩回手又问了他一遍,“你的眼镜不能不戴吗?” 盛澜不戴眼镜。 这是原嘉逸下意识就想到的事情。 “可是,不戴眼镜的话,我会看不见。” 原嘉逸不小心扫到他浴袍缝中露出的紧实腹肌,嗫嚅着低下头,嗓子里有点发痒,转过脸轻咳一声。 “……我是想说,如果你按照之前的约定,假扮澜澜陪我去看望奶奶,你是不能戴着眼镜的,奶奶知道澜澜的眼睛不近视,”看到青年赧然的表情,薄慎言又开口解释道,“还有你的头发,也要留得长一点,不然奶奶会怀疑。” “这些事本该那天就一同跟你说了的,但是……”说到这里,薄慎言有点烦躁,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出钱的那个,没有必要同他解释这些,可是心中的内疚却肆虐地疯长个不停,“如果你不愿意,那也可以不……” 薄慎言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他看到原嘉逸的嘴唇似乎在微微发着抖。 很轻很轻,但是确实在抖没错。 原嘉逸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心里安安静静地寻思着什么。 半晌才抬起头,摸过眼镜双手戴上,镜片反射着客厅里炫彩的灯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那可以多给我些钱吗?” 薄慎言站起身来,冷笑一声,“当然可以。” ※※※※※※※※※※※※※※※※※※※※ 感谢观阅,鞠躬~ Chapter 10 听到薄慎言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原嘉逸抿抿干涩的唇瓣,像是下定决心般地闭上眼睛,又睁开,仰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不戴眼镜的话,每个月加收……五万,留长头发,再加五万。” “好,好,”薄慎言拢拢浴袍的领口,怒极反笑,“总之给你钱,你就什么都可以做是吧?” 原嘉逸被这尖锐的侮辱刺痛了心脏,轻轻缓了口气,弯起眸子看他,一脸温顺。 “如果是要我的命,那是不行的。” 薄慎言一脚踢向原嘉逸手边装满蔬菜水果的购物袋,里面的橙子咕噜噜地滚了出来,狗崽子和糯米见到飞速移动的球状物体,兴奋得不行,大老远地扑通扑通跑过来,伸出爪子在地上边刨边追着玩。 “饭菜很快就会做好的,薄先生您再休息一会儿,就可……”原嘉逸惋惜地半蹲向前,捞回几个橙子抱在怀中,胳膊肘拄着换鞋的矮凳站起身来,微微仰脸看着比他高了小半个头的薄慎言。 “谁要吃你做的饭?”薄慎言端详着原嘉逸脸上有些可怜的笑容,薄唇微动,吐出的字如坚冰一般寒凉,“我嫌恶心。” 狗崽子一头撞到落地窗上,小短腿原地转了两圈,一屁股坐在地上,糯米在前面停住脚步,转回身来拍它的脑门。 两人的视线从猫狗的身上移回来,再次交汇。 原嘉逸率先低下头,抱着购物袋朝厨房走,状作没感到尴尬的样子径自说着话,“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那个超市的东西还挺贵的,不过胜在新鲜,薄先生您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就在这个超市买东西好了……” “我说我不吃你听不见吗!” 薄慎言心里别扭极了,看到青年低着头与自己的肩膀交错过去,忍住扳正他身子给他肚子一拳的冲动,用力地将脚边的橙子踢向原嘉逸的方向。 他踢得有点准,橙子飞起来,一下凿到了原嘉逸的膝弯。 背后的动作向来是让人防不胜防,也完全没有想到薄慎言会这样做,身体失去平衡摔跪在地上的时候,原嘉逸不禁有些错愕地回头看他。 “……” 看到薄慎言眼中一闪而过的内疚,原嘉逸心知他不是故意的,虽然有点疼,但也不算严重,便随意地胡撸了裤子一把,起身抱着袋子放在料理台上,低头抿着嘴唇安静地处理食材。 像他这样的人,被瞧不起也是应该的。 青年脸上的纱布几乎占据了他的半边脸,薄慎言有点看不下去,恨恨地瞪了一眼那块纱布,转身怒气冲冲地上楼回到卧室。 听到摔门声,原嘉逸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厨房里隐约传来的锅碗瓢盆碰撞声,此时听在薄慎言的耳中,却丝毫不觉得吵闹,反而逐渐地生出了困意。 斜倚在卧室的宽大沙发中懒洋洋地睡了过去,直到听见门口怯生生的敲门声,薄慎言才皱着眉头醒过来。 他竟然睡着了? 多年来,他一直都入睡困难,每天晚上虽然很早就躺在床上,可是都要盯着天花板几个小时才能依稀有一丝丝的困倦,为什么今天他就在这不怎么舒服的沙发里,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地睡着了? “薄先生,多少吃一点吧,”原嘉逸的声音充满了疲惫,非常明显地就能够听出他嗓子的沙哑感,可仍旧保持着礼貌,“如果不想吃我做的饭,喝一点牛奶也好……” 面前的门被猛地打开,带起的风让原嘉逸额前的短发也微微拂动了两下。 他好像吓了一跳,愣愣地后退了两步,腰骨撞上了身后楼梯的栏杆,发出不轻的响声,看到开门的人后,颊边又立刻挂上了乖巧温和的笑意,“薄先生,喝点牛奶,吃点面包再休息吧。” 做饭的期间他又去换上了那身廉价的灰色毛绒睡衣,之前没有细看,此时站在面前,薄慎言发现他的裤腿竟然是微微吊起的,有点短,盖到脚背的毛绒拖鞋下面露出一双很长的白色厚棉袜,虽然有点起了球,但却特别干净,一直延伸进裤腿之中,没有露出任何一块皮肤。 土得厉害。 且穷讲究。 似乎是发现了薄慎言打量自己衣着的目光,原嘉逸的耳尖发红起来,难堪地收收脚尖,再度抬臂递上手中的餐盘,想要吸走薄慎言的注意力,“薄先生。” 他没有戴眼镜。 可能他的视力是真的很差,两人之间这么近的距离,他也在时不时地微微眯着眼睛,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让人觉得如果不吭声,他恐怕会一直这样好脾气地站下去。 薄慎言的心松动了几分。 如果他真的不习惯,那眼镜戴着又会怎样,头发不留长又会怎样。 原嘉逸察觉到薄慎言眼神的变化,也明白了他可能是在透过自己看盛澜,不然那么深情的目光,他又怎么配得到。 不过日子能过得舒坦一点,总比整天挨骂要好受得多。 于是他学着盛澜的样子,笨拙地露出糯白的牙齿,尽量笑得自信了许多,“您吃点吧?” 薄慎言看得出他在学盛澜,心中怒火更甚,抬手掀翻了原嘉逸手中的餐盘,一把揪住他的领口,“谁准你学他的?” 牛奶的温度不是特别高,但被打翻了淋到皮薄的腕骨处,还是烫得原嘉逸急喘了一声,恐惧大于疼痛。 他不安地眨动着睫毛,微凉的手指攀上薄慎言的手腕,想要摆脱他的桎梏,亦或是抚平他的愤怒。 “薄先生,”原嘉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一心想着讨好要钱,可又碍于盛澜的命令,不能让薄慎言心里太过舒坦,两下犯难,只能道歉,“对不起啊。” 青年小指上粘着的创口贴磨到了薄慎言的手背,他垂眸看去,黄褐色的布贴已经因为做饭而被濡湿,此时还零零星星地挂着一处奶渍,顺着削瘦的手腕看去,原嘉逸的额发和鼻尖上也沾着几滴牛奶,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我告诉过你不要到二楼来。” 薄慎言松开手,弯腰捡起地上的餐盘和面包。 “对不起啊薄先生,我忘记了,刚刚您开门的时候我才想起来,”看到薄慎言的情绪好转了一点,原嘉逸也急忙蹲下身子捡起奶杯,接过薄慎言递过来的盘子,“以后肯定不会了。” 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青年脚上的鞋子,薄慎言‘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卧室。 原嘉逸耸耸肩,用发凉的手背抵在被烫到的手腕上,一脸轻松地下了楼。 故意上楼来激怒薄慎言,他也算完成了任务。 经常犯一些无伤大雅又惹人讨厌的错处,看起来并不是很难。 薄慎言的书房与卧室相邻,从卧室里的另一个门就可以进入书房。 他站在书架前翻看着盛澜的照片,脑海里却都是刚才满脸赔笑的青年的模样。 想起原嘉逸,指尖留下的面包和牛奶的香气似乎也立体了起来。 肚子也有点饿了。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半夜十点多了。 像原嘉逸这样刚毕业不久的小大夫,应该还在当住院医师,每天被患者和家属支来支去,应该也很累,好不容易在家的时间,肯定很早就休息了。 薄慎言想到这里,便蹑手蹑脚地开门下了楼。 客厅里的吊灯果然被关了,整个一楼漆黑一片,身后的浴室却传来阵阵水声。 他回头看去,门被关着,但有一缕淡光从门下透出来。 薄慎言走过去,轻轻转动门把手。 里面的人横放着手机,蹲在地上看视频,听到开门声吓了一跳,惊惶地抬头。 看到是他,又马上笑起来,“薄先生?” 薄慎言低头看他。 换了身白色卫衣的青年抱着一个粉紫色的大盆蹲在地上,正气喘吁吁地搓着衣裳。 “你在干什么?”侧头看着墙角的洗衣机,薄慎言指了一下,“怎么不用那个?” “不了,谢谢薄先生,洗衣机有声音,怕吵到您休息,”原嘉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很快摇了摇头,又怕拒绝的话太伤人,笑道,“再说了,手洗的也干净些。” 薄慎言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半天没吭声。 原嘉逸继续哼哧哼哧地搓着衣服,鼻梁上没有戴眼镜,只能努力地伸长脖子去看屏幕上的手术讲解。 发现薄慎言还没走,他又抬起头,“薄先生,饭菜温在锅里,想着等您忙完了有空的时候再下来吃。” 这是……台阶吗? 被青年不掺杂任何复杂情绪的浅色眼眸盯着,薄慎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走进厨房,打开锅盖,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他食欲大开,里面的饭菜纹丝未动,似乎没有被吃过的痕迹,不禁诧异地回头,“你没吃?” “吃啦。”原嘉逸指指料理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餐盘,笑道。 那是……被他打翻的面包? 等等。 那尾指的创可贴颜色已经被水泡得发白。 薄慎言皱紧了眉头。 ※※※※※※※※※※※※※※※※※※※※ 感谢观阅,鞠躬~ Chapter 11 “你的手。” 薄慎言出言提醒,说完还是有点不放心,收紧浴袍的领口,大步朝他走去。 他身量极高,肩宽腿长,从另一头疾步走过来显得气势非凡,吓得原嘉逸连忙朝身后看了一眼,想要蹿到浴缸里去避险。 发懵之间,薄慎言已经走到了跟前,弯腰抓着他的手腕迫使他站起身来。 “薄先生,对不起。” 原嘉逸怕得不行,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要像在盛家一样挨打,下意识就先道歉,可等了半天,手腕上也并未传来疼痛的感觉,反倒是越发轻柔地抓握。 “原来是胶布。”薄慎言低下头,认真细看之后,松开了他的手。 尾指上的伤口被用几层保鲜膜包裹着里面的创口贴,最后又用一层白色医用胶布缠在外面,任凭再凶猛的水流,都没办法在一时之间进入到伤口中。 “是啊,我怕伤口进了水,工作不方便。” 被人捏着手腕盯着指尖看个不停,原嘉逸有点害羞,偷偷地用着几分力气想要把手抽回来,说到自己的做法,语气里还隐约带着一丝小庆幸和小得意。 即便脸上贴着纱布,青年的面孔也仍旧漂亮极了。 睫毛漆黑浓密,因为主人的紧张心绪而有些微微发着抖,像是刚破茧飞不成直线的蝴蝶一样无助。 “只吃面包会不会饿?” 薄慎言凝着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就把心里话温声问出了口。 听到他这么暖心的问题,原嘉逸惊诧地抬起头看他脸色,以为他是生了什么病,才会变成这样的态度。 “不,不饿,够用了。” 原嘉逸脱口而出,十分果断,此刻他只想抱着手机逃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 “陪我吃饭。” “不要了吧。” 看到薄慎言出来,原嘉逸其实有点害怕,虽然在锅里给他热着饭菜,但他仍旧不敢与薄慎言有过多的接触和交流。 薄慎言脸色一沉。 当了二十几年说一不二的矜贵少爷,除了在娶盛澜的这件事上,他还没有被人拒绝过。 认识这小子不过几天,他就已经拒绝了自己好多次。 给他车他不要,让他用洗衣机他也不用,现在让他吃饭,他还是拒绝。 明明是那么不堪的身份,也做过那么多搬不上台面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他妈原淼的狼子野心,现在为什么还要又当又立呢? “陪我吃饭,给你钱。”薄慎言弯起嘴唇,语气嘲讽。 话音刚落,原嘉逸就将手机迅速塞进口袋,趿着拖鞋朝厨房走去,“不知道薄先生您有没有忌口,葱蒜之类的我就都没加,做了两道小菜一道汤,红烧香菇和……嗯……鸡汁西兰花,还有番茄肥牛汤。” 经过门口的时候,薄慎言弯腰捡起一个卡在桌凳之间的橙子,拿到手里跟在原嘉逸的背后。 他看起来很累,声音低哑,初见时直挺的肩脊不见踪影,微微驼着背走在前面。 做了一天的手术,膝盖处冰冷僵硬,此时还能强撑着走过来,完全靠着一腔赚钱的信念。 原嘉逸戴好放在燃气灶边上的围裙,把锅里的饭菜端到餐桌上,规规矩矩地摆在薄慎言的面前,回身走到厨房去收拾料理台上的碗盘,奶杯不小心碰到瓷碗的边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急忙去看薄慎言的表情,却发现本该低头吃饭的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习惯了被人忽视,此时将自己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别人眼中,原嘉逸不由有点难堪。 他搓磨着围裙的边角,回望着薄慎言,手在料理台的下面扯掉尾指上的医用胶布丢进垃圾桶里,又慢慢地剥着紧紧缠绕的保鲜膜。 再轻微的动作,在紧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被无限放大。 薄慎言放下筷子,眼神不悦,“别拽了。” “好。” 心虚地瞅了眼已经拽完了的手指,原嘉逸很快地应了一句。 “在那愣着干嘛?等我请你吃饭?” 原嘉逸灰溜溜地坐到桌前,给自己也盛了半碗饭,抄起筷子打量桌上的菜。 “加点饭。” 薄慎言看着他碗里那坨不到一半的米饭,皱了皱眉。 瘦得像只小鸡仔一样,还吃的那么少,哪还能有什么力气? “好。” 原嘉逸又去盛饭。 他吃东西很快,闭着嘴嚼个不停,除了因为西兰花太脆而发出声响,就连喝汤都没有发出水声。 还挺……好看的。 想到这里,薄慎言不禁有些得意,还不是因为像了盛澜,他才能有这么出众的长相。 青年的嘴唇泛着点点油光,像是涂了层唇釉一样饱满,连带着本身的唇色,若是执意要说难看,属实有些违心了。 原嘉逸吃得挺开心,薄慎言看得也乐呵。 “薄先生,您吃……”原嘉逸余光瞄到薄慎言搭着双筷子,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太大的幅度,不由抬头看他一眼。 这一看,发现薄慎言竟然还在盯着他,吓得原嘉逸停住了咀嚼的动作,鼓着腮帮子装雕塑。 “我看你突然结婚,好像还挺开心的。” 歪头看了他半天,终于被当事人发现,薄慎言这才夹了块香菇,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听他这么说,原嘉逸努力咽下口中的饭菜,无奈塞得太满,一时间吞不下去,只能两腮鼓鼓地回话,“随遇而安嘛,结婚很好啊,我就有家了,而且竟然还有钱赚。” 薄慎言面色如常,看似明了地点点头,又夹了块肥牛放入碗中。 “要用汤泡着饭吃才香。” 原嘉逸多说了几句话,连带着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看到薄慎言吃得小口小口地费劲,实在看不下去,拿起一旁空置的汤匙就开始为薄慎言的饭碗舀汤。 酸酸辣辣的肥牛盖在饱满的米饭上,发出晶莹的色泽,小块的西红柿零散地撒在米饭周围,叫人食欲大振。 “尝尝。” 原嘉逸把碗推回给薄慎言,抿着嘴唇等他动作。 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薄慎言从来没有这么吃过饭。 他犹豫地看着满是汤渍的碗沿,为难地将手指扣在桌上抠动。 “真的很好吃的。” 桌子很宽,原嘉逸伸长了胳膊才能把碗再推回到薄慎言手边。 青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镜片遮挡的浅色瞳孔和盛澜的漆黑瞳仁相差甚远,可细看去,竟比盛澜还要多出几分风情。 薄慎言愣了一下,像是不敢再看似的,接过原嘉逸递来的汤匙,低头慢慢吃起来。 手中的重量空了下来,原嘉逸看坐在对面的高大男人捏着一个小汤匙,吃得越来越大口,抿嘴笑了。 刚吃完饭,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原嘉逸正在洗碗池前刷碗,闻声赶快用抹布擦干手指,摸出手机查看讯息。 只要人不在医院,就要随时做好回医院的准备。 他解锁屏幕。 收到转账10000? 原嘉逸诧异地回头看背对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薄慎言。 这才想起来吃饭前他用来搪塞人的理由。 左右已经坐实了爱财如命的名号,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听盛家的话,妈妈才会有活路。 仍带着油迹的手指点上确认收款,原嘉逸轻轻叹了口气,倚在料理台边有些恍神。 狗崽子叼着球跑到薄慎言脚边,把球放在地上,仰头兴奋地朝他吐舌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你要我陪你玩?” 薄慎言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狗崽子响亮地‘汪’了一声。 糯米被狗崽子溜得累极了,懒洋洋地趴在沙发顶上不肯动弹。 “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薄慎言回头问原嘉逸。 “奥,取好了,我想叫它‘蛋挞’。” 蛋挞?薄慎言看看脸色黑黄的狗崽子,这是烤糊了的蛋挞? 原嘉逸挂好围裙,走到客厅边上站着,没有再靠前,蹲在地上笑眯眯地朝狗崽子招手。 “来,蛋挞。” 狗崽子哼唧着,肉乎乎的屁股坐到了薄慎言的拖鞋上。 “吃饭饭?” 原嘉逸无奈,走到狗窝旁边的袋子里抓了一把狗粮,凑到它鼻子边上,又向后退了几步勾引它。 狗崽子顿时馋得额头点地,失去重心地朝他跑过来。 “乖,趴下,趴下就给你吃。” 有点招架不住它的热情,原嘉逸手掌向下,示意它趴在地毯上乖一点。 “蛋挞,趴下。” 狗崽子敷衍地趴下,吃到一颗狗粮后,又跳了起来。 “蛋挞,趴下,趴下。” 吃下去,跳起来。 “蛋挞,趴下,趴下,趴下。” 吃,跳。 …… 薄慎言昏昏欲睡地看着驯狗大师原嘉逸重复了几十遍这个动作和口令。 终于有点熬不住了,生出了困意,正想要上楼睡觉,就听到了原嘉逸困惑的疑问。 “蛋挞?” “蛋挞,蛋挞?” “蛋挞,你怎么不理我?” 狗崽子不屑一顾地看着他。 原嘉逸脸上骤然露出的失落让薄慎言有点郁闷。 想帮帮他。 薄慎言走到了楼梯拐角,试探着开口。 “趴下?” 秃毛狗崽子吐出粉红的舌头,‘嗷呜’一声,撒开腿朝他狂奔而来。 ※※※※※※※※※※※※※※※※※※※※ 感谢观阅,鞠躬~ 小原医生马失前蹄,薄大总裁驯狗有方 感谢在2021-01-05 12:23:52~2021-01-07 10:4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lute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12 看到狗崽子竟然认了这个名字,原嘉逸笑得转过身去,似乎用指腹在眼尾蹭着什么。 薄慎言瞟他一眼,心情大好,蹲下身子抱起奶狗,“小东西,喜欢这个名字?” 狗崽子嗷一声。 “那好,趴下,快去找你爸爸睡觉吧。” 奶狗虽然毛秃得厉害,但对它憨萌的长相丝毫没有影响,薄慎言稀罕地揪揪它的肉爪,又将它放在地上,朝原嘉逸拍拍它的屁股。 趴下仰头看了看薄慎言,猛地跳起来咬住他的浴袍衣角,两条后腿搭在地上,死命地把薄慎言朝原嘉逸的方向拽。 薄慎言:“……” “你这是干什么?” 窝在沙发里懒洋洋的糯米见到主人被它的宠物胁迫,顿时怒从中来,一跃而下,跑到原嘉逸腿边,高昂了脑袋拱着他的膝弯,推着原嘉逸朝前走。 原嘉逸:“……” “糯米……” 两位猫狗的主子面露难色地站在原地僵持许久。 时针指向十二点的位置,饶是薄慎言也困得不行,弯腰拎起趴下的后颈肉,直接抛到了原嘉逸怀中,抱起自己乱点鸳鸯谱的布偶猫,快步上了楼。 窗外下起了大雨,冷冷凉凉拍在院落地面上的声音,叫原嘉逸不由自主地卷紧了被子。 天阴得厉害,恐怕一整天都不会恢复晴朗。 还没等到闹钟响起,原嘉逸就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了良久。 他向来觉得所有闲着的时光都是罪过,毕竟活着还是应该要争分夺秒。 冒着香气的营养软膏被挤在幼犬狗粮里搅拌均匀,原嘉逸满足地蹲在一边,看着趴下吃得满脸碎渣。 解决好了狗的饭,也该解决一下自己的了。 他洗漱完毕,轻手蹑脚地溜进厨房,把昨晚的剩菜剩饭匆匆加热,连凳子都没坐,直接站在中岛边上把饭菜一扫而光。 想起前日薄慎言说过的声响吵人,原嘉逸便不敢现在洗碗,只能放在碗池中等到晚上回来再洗。 今天医院没有排手术,只需要早上跟着段老师查房,其余时间待在办公室里老老实实地写论文就行了。 原嘉逸为这罕见的轻松日常默默攥紧拳头,语气里都带着欣喜,“下班去买衣服。” 他背起书包走到门口,手腕刚压到了门把上,就听见薄慎言的声音。 “……你能帮我看看牙吗?” 闻声,原嘉逸几乎是瞬间就心虚地摘掉了脸上的眼镜,回过头去。 这是……被马蜂叮了脸的小黄狗?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来得及,急忙放下书包走过去,站在楼梯拐角处为难地仰头看着薄慎言肿起来的脸。 “薄先生,站在这里我有点看不清楚。” “上来。” 薄慎言摆摆手,示意他上楼。 “薄先生,您这是长智齿了。”原嘉逸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觉有点发烫。 又下楼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体温计,用酒精棉撸了一把,然后伸进薄慎言的衣服里,插到他的腋下,“会有点凉,不过等等就好了。” 屋檐上还在零零落落地滴着雨滴。 卧室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体温计的时间。 原嘉逸抱着肩膀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弯腰捂住薄慎言的眼睛。 “来,啊——我看看有没有发炎。” “……”被捂着眼睛,薄慎言什么都看不见,感觉两人此时的姿势极为羞耻,但身前的人看起来却没有他这么别扭,反而好像回到了主场一样从容自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张开嘴巴。 “啊——” “很好,闭上吧。”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薄慎言的眼皮都在发烫,嗓子里干得厉害,也疼得厉害。 他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苦,此时却被一颗智齿折磨得满头汗水,不免有点烦躁。 “来,薄先生喝点水,”原嘉逸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抱枕,端着杯水半蹲在薄慎言床前,抬手递到他嘴边,“一小口,刚烧的水,会有点热。” 渴得厉害了,自然也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薄慎言抢过杯子一饮而尽,被烫得直吐舌头。 不但不反思自己的冲动,反倒愠怒地瞪了原嘉逸一眼。 原嘉逸好脾气地接过水杯,抽张纸巾给他擦脸上的水渍,“我去给您找点药,现在在发炎,如果出现牙龈炎的话,就不能拔牙了,否则可能会感染。” 三分钟后。 薄慎言对着一把没有糖衣的药片垮下了脸。 他反扣手腕,一脸期盼,“能不能不吃,我感觉现在也不怎么疼了。” “吃了吧薄先生。” 原嘉逸皱眉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温声说道。 他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可是却总带着一丝叫人无法拒绝的发号施令感。 薄慎言认命地闭上眼睛,一把吞进了手中的药片,狂喝两大杯水,苦不堪言地靠在枕上叹气。 半颗黑溜溜的乌梅递到眼前。 “酸酸甜甜的,嘴巴就不会苦了。” 青年眼下有微青的黑眼圈,莹白的脸上粘好了新换的纱布,白色卫衣的左袖边尽是水渍,晚秋的天气冷,尽管屋中有暖气,可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肯定也不好受。 薄慎言接过那颗乌梅,犹豫地开口,“这个……不会让我的症状加重吗?” “一点点啦,没关系的。” 原嘉逸咬着下唇,好像有点害羞,又好像是……舍不得那颗乌梅? 劣质的甜蜜素味道在薄慎言的舌间绽开,舌根的苦味果然立刻消失无踪。 薄慎言惊喜地回望原嘉逸,却发现他的嘴巴也在偷偷动着。 半颗。 另外半颗在他嘴里? 卧室里没有开灯,可薄慎言却看到了那莹润唇瓣上的水渍。 他的那半,会不会比自己嘴里的这一半更甜? 见薄慎言盯着自己,原嘉逸急忙挥挥双手,“不不不,不是我咬的,我用包装袋把核挤出来了,这是核。” 说完又抬手指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薄慎言不必担心。 被他解释完,薄慎言才发觉口中的乌梅是没有核的,了然地点点头。 原嘉逸看他状态好了不少,又看了一眼手机,清清嗓子,递给薄慎言一张纸,怕他不接,转而放在了床头柜上。 “薄先生,我要去上班了,您不舒服的话,就照着这张纸上的去做。” 薄慎言在原嘉逸刚递东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伸手去接,却发现他似乎没打算直接递给自己,反倒搁到一边。 心中波动着小小的不满,冷淡地‘嗯’了一声。 原嘉逸无暇顾及他的情绪,礼貌地跟他说了再见,便替他关好了卧室门,哒哒哒地跑下楼去。 直到听见入户门落锁的声音,薄慎言这才拿起那张纸,好奇地看了起来。 还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小大夫。 从发热的原因,到医用退热贴的用法,再到消炎药的颜色,通通都被原嘉逸简单明了地标注在了纸上。 都说字如其人,薄慎言指尖落在那行清冷又不失温柔的字迹上,面上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跟着科室主任雷厉风行地查了房,原嘉逸送走老师,又捏着笔挨个病房走了一遭。 正对着护士站的病房里的七床患者,是一位六十出头的老爷子,买菜的路上一脚踩空了台阶,又被身后的车撞到,胫腓骨干骨折,如今已经恢复得很好,下周二就可以出院了。 原嘉逸进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双手握着一瓶罐头,咬牙切齿地拧着,脖筋都显现出来。 他急忙快步走过去,伸出手,“宋大爷,我来吧。” 宋大爷听见原嘉逸的声音,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信赖地把罐头递给他。 “哎呀小原医生,麻烦你啦,你说我这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吃罐头,每次都能碰到你给我打开。” “有什么麻烦的,不过这糖水呀,还是要少吃。” 原嘉逸笑着把笔插回胸前的口袋里,握住罐头盖,手上稍微用了力,干净圆润的指甲刚有些发白,下一秒,罐头便发出‘啵’的一声,漫出的汁水淌到他泛着薄红的虎口。 “倒在碗里吃吧,省得罐头瓶太重拿不稳,”原嘉逸接过宋大爷递来的纸巾,低头道谢,边擦手,口中边不放心地叮嘱着,“您还得多吃正常的水果,要听医生的话哈,我去其他病房再看看。” “哎,好,好,”宋大爷吃了一口桃子瓣,捏着勺子朝一旁的病友指指原嘉逸的背影,“听说这小原医生啊,才26岁就是博士了,长得好看,性格又这么好,谁家姑娘嫁给他真是祖上积了德啊。” “老宋,你家闺女结婚了吧?”病友们纷纷附和着,还有为自己家孩子张罗的,“我家二闺女正读研呢,和小原医生呀,贼般配。” “下次小原医生来,我帮你搭个桥。” “哈哈,那可说定了。” 身处他人口中而浑然不觉的原嘉逸在走廊溜了一圈,伸着懒腰回到办公室,趴在电脑前继续熬着最近代写的sci论文,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回老宅。】 ※※※※※※※※※※※※※※※※※※※※ 感谢观阅,鞠躬~ Chapter 13 原嘉逸解开安全带,从书包里掏出药盒拿了几片放进口中,皱着眉咽了下去,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右手拇指轻轻抠着左食指的指腹,脸色苍白而灰败。 良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了车。 盛家老宅从来都没有给过他钥匙,盛江河虽然发了短讯,但等到他下班赶过来的时候,盛家的大门早已紧闭,无人应门。 别墅里灯火通明,他站在门口的监控下,不可能没有人发现他。 闷雷压着骤雨急袭而至,扑在原嘉逸的身上,瞬间灌透了他的衣服。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手掌半握成拳挡在颊边的纱布上,无奈雨势太大,还是把伤口刺得发痒发痛。 不知又过了多久,面前的门才缓缓打开。 原嘉逸暗自松了口气,迈步走进院子,隔着落地窗,望见了一脸幸灾乐祸的盛澜。 他迅速低下头,避开那抹得意的视线。 盛家刚吃过晚饭,饭厅里还飘着饭菜的余香,厨娘陈妈见原嘉逸进来,急忙加快了收拾厨余的速度,双手在围裙上蹭着油渍,钻回了下人房。 衣角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滚落着水珠,原嘉逸低头看了眼浑身湿透的自己,在门口地毯上蹭蹭鞋底,还是没有抬脚踩上一尘不染的实木地板。 “弟弟来了,快进来呀。” 盛澜估计是刚下了综艺,脸上的妆容精致的要命,黑白分明的眼睛神采飞扬,眼尾泛着细闪,窝在富丽堂皇的大厅沙发里,仿佛是遗落人间的无辜天使,愈加反衬出原嘉逸的狼狈。 知道他只是在嘲讽,原嘉逸便不吭一声地站在原地,等待盛江河的命令。 对他的知情知趣还算满意,盛江河打量他一会儿,冷哼了一声,“来了就去自己该去的地方,等我请你吗?” “是,盛先生。” 原嘉逸嫌颊边湿溻溻的纱布碍事,抬手扯掉便塞进了衣服口袋里,弯腰脱下鞋子,只穿着棉袜走了过去。 迈进祠堂,发现盛江河没有跟他一同进来,原嘉逸乐得轻松,挪步跪在祖宗牌位前静静阖眼休憩起来。 半晌,盛江河抓着根黑色的木棍推门大步进来,看到原嘉逸昏昏沉沉的样子,怒不可遏地砸向他的肩背,“大胆!” 听到身后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原嘉逸瞬间就满背冷汗,捏着拳头静待背上即将来临的疼痛,果然在下一秒,熟悉的重击袭上脊柱,痛得他急喘一口气,额角登时覆上一层细汗,连带着还没有蒸发的雨滴,扑簌簌地顺着眉骨蔓延而下。 水中的盐分流经脸上的伤口,激得原嘉逸又疼又痒。 他默默平复着稍显难堪的急促呼吸声,抿着嘴唇捱下疼痛,心中还存着一丝暗喜和庆幸。 多亏他早就吃了药,不然可能真的会疼得哼出声来。 盛江河看他咬着嘴唇不吭声,心中的暴虐更甚,抬脚又踹到了原嘉逸的肋间。 精致昂贵的尖头皮鞋踢在皮肉上的声音,确实比木棍打在身上的动静要显得好听一些。 也好受一些。 原嘉逸下巴尖都在发着抖,只能放任自己想些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这几下,只是惩罚你来晚了。” 不哭也不喊的人,打起来向来没什么意思,打着打着也就觉得没劲了,盛江河丢下木棍,弯腰掐住原嘉逸的脖颈,逼他抬头平视自己。 原嘉逸被迫仰着头,窒息的感觉一次比一次严重,他也不挣扎,任凭眼前事物越发地模糊。 随便吧。 太疼了。 “想死?”盛江河看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似乎想要解脱,劈手就是几个巴掌,然后满意地看着原嘉逸脸上的伤口重新绽裂,溢出血丝,凑近他的耳边,“想死好啊,我让你那贱人妈去陪你。” “……别。” 原嘉逸手指冰凉,按在盛江河手腕上,冷得他一哆嗦,立刻嫌恶地丢开手中的纤细脖颈。 肺里重新获得了充足的空气,原嘉逸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生理泪水从憋红的眼尾迅速滑落,滴在袖口的布料上,隐入静谧的黑色之中。 他用手背抹了下伤口,重新跪直身体,脸上满是恭顺。 盛江河理理衣领,看他:“听说,你已经和薄老夫人通过电话了。” 原嘉逸点点头:“是的。” 身后的门被打开一条缝,盛江河一脸无奈地看着门口偷听的盛澜,“进来吧澜澜,偷听做什么。” 虽然知道盛澜就在身后,原嘉逸还是怕得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以备背后突然遭受到的痛击。 盛澜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没有对原嘉逸动手,反倒装模作样地跪在柔软的蒲团上躬身拜了拜先祖牌位,又被盛江河扶起来坐在墙边的椅中。 盛江河问道:“薄少爷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带你回薄家老宅?” 原嘉逸回想了一下,说:“薄先生说,要等到奶奶身体好一点,我的头发留得长一点,再回老宅。” 留长头发这里,纯粹是原嘉逸为博盛家父子二人欢心才加上去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盛澜娇俏的脸上便泛出了羞薄的红晕,“慎言真是这么说的?” “是,薄先生真的很喜欢哥哥。” 原嘉逸抿着嘴唇看向盛澜,眼神里满是真诚。 盛澜和盛江河对视一眼,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原嘉逸身上传来嗡嗡的震动,只有两声。 早在外面淋雨时,原嘉逸就把手机藏在了里面的卫衣口袋中,避免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被大雨冲毁,此时这一声震动,让他放心之余,又揪心起来。 “……咳咳,盛先生,我可以看一下消息吗?我担心是医院的事情。” 原嘉逸嗓子痒得厉害,忍不住低咳两声,抬头乞求地看着盛江河。 对他方才的表现还算满意,盛江河恩赐般地挥挥手,“能有什么破事儿。” “谢谢您。” 手从衣服下面钻进去,灵活地掏出内里口袋的手机,原嘉逸低头查看屏幕上的消息。 看到上面的发件人,他眼瞳微缩,下意识转了肩膀,微微避开盛家父子的视线。 指尖在键盘上犹豫了片刻,原嘉逸把手机揣回口袋,继续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盛江河掏出手机,拨给疗养院负责照顾原淼的工作人员,屏幕上出现了原淼的画面,他站起身走到原嘉逸身边,将镜头怼到他眼前。 以为盛江河又要打他,原嘉逸紧闭眼睛一动不动,被拍了一下后脑才敢睁开,疑惑地抬头。 落入视线里的人让原嘉逸顿时红了眼睛,他局促地整理着被雨淋湿的头发,无奈发丝细软,越弄越乱,只能抬手挡住脸上的伤口朝她笑,“妈妈,妈妈,你能看到我吗?” 原淼正睁大眼睛看着屋顶,听到呼唤声,迟钝地转过头来,骨瘦如柴的手指哆嗦着抬起来,指着原嘉逸的方向,眼泪断了线般地掉在枕头上。 “……嘉……嘉……” “是我,妈妈,是我,是嘉嘉。” 原嘉逸看手机离他有点远,膝行着往前几步凑近镜头,想让原淼能够看得清楚些。 “妈妈你看我胖了好多,”原嘉逸捏捏自己脸上的肉,笑得腼腆羞涩,“妈妈也要好好打针吃药,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嘉……嘉……” 原淼几乎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萎缩的肌肉只能支撑她一遍又一遍、单调地重复着原嘉逸的名字。 不过这也够了。 原嘉逸忍住眼泪,不敢让眼睛模糊而失去看到原淼的机会。 哪怕能多看妈妈一眼,他活下去的勇气,也会更多更大。 盛江河的预期效果已经达到,他毫不留情地切断了通话,收回手机。 原嘉逸双手扑了空,脱力般地跪坐在地上,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 开车回薄家的这一路,原嘉逸断断续续地回忆着盛江河后面对他说的话,几次险些撞上对面疾驰而来的货车。 到家已经接近十一点多。 原嘉逸身上湿透的衣服也已经被车里的暖风蒸干,只剩下里面的衣裤还有点潮湿。 他小心翼翼地输入密码,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 客厅里的灯骤然亮起,吓得他顿住脚步。 是薄慎言。 “怎么不回我消息?我自己熬了粥,”他歪着身子躺在沙发里开口,把‘自己’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是在邀功,像个小朋友一样在要求家长的表扬,“熬的多了点,你要是不想倒掉,吃了也行。” 原嘉逸愣了一下。 而薄慎言说完就仿佛完成了任务一样,抱着睡得几乎昏迷的糯米一路狂奔上了楼。 脚步轻快。 回头看到灶上温着粥的米色小锅,原嘉逸迈步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 锅盖上贴着便利贴:熬多了,只是不知道该倒在哪里。 男人的字迹铁画银钩,极其嚣张,感觉隐约还能看出几分别扭的架势。 原嘉逸的目光落在洗碗机边的厨余垃圾处理机上,此时它的存在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他拿过那张纸反复看了几遍,眼睛蓦地弯了起来。 ※※※※※※※※※※※※※※※※※※※※ 感谢观阅,鞠躬~ 今天的小薄也算可爱啦 Chapter 14 煮粥的水放得有点少了。 原嘉逸重新添了水,拿勺子边搅拌边回想盛江河的话。 “薄家人自始至终都认为给薄老夫人捐献骨髓的人是澜澜,所以当年肯给我们盛家2%的薄氏股份,还说两个孩子在成年之后,如果有感情基础,就可以结婚。” 作为一个父亲,面对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盛江河竟变得不那么暴躁,温声和气地跟原嘉逸叙述往事。 但他没有解释为什么明明是原嘉逸去捐了骨髓,到头来,薄家人感激的却是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做的盛澜。 原嘉逸不擅争辩,也不想,只是跪在地上安安静静地倾听。 毕竟原本他也没有想从薄家得到什么。 能救人就行。 谁救的,救了谁,救了之后会拥有什么。 他通通不关心。 盛江河对原嘉逸的顺从听话表示十分满意。 “你学着哥哥的样子,把薄老夫人哄得高高兴兴的,”盛江河捋捋原嘉逸已经开始蓄起的刘海,又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给了承诺,“等你下次回来,我就让你见见你妈妈。” 听到这句话,原嘉逸才像有了心跳的正常人一样抬起头来,满眼水光,“盛先生,真的吗?” 金属勺子的导热性极好,烫得原嘉逸被拉回现实。 他敷衍地吹吹烫到的食指,眼中满是喜悦。 把锅里的粥吃得一干二净,原嘉逸鼓着肚子回到了卧室,洗漱过后将脸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抱着趴下把玩了好久,又喂它吃了点小零食,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坐到桌边又干了几千字的论文。 背后的伤被身上的衣服反复摩擦,又疼又痒,他也没太在意,长久以来都是这样的,这一次与往日相比已经轻松很多了。 心中这么想着,原嘉逸的眼睛却越来越模糊,嗓子也冒火得厉害,身上越来越冷。 他合上电脑,抱着毛毯窝在床角缩成一团,晕乎乎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被一股大力推醒,他茫然地张开眼睛望过去,发现薄慎言正站在他床边低头看他。 “……薄先生?” 原嘉逸吓了一跳,加之嗓子又哑了很多,一时有点狼狈,碍于礼貌,只能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我的牙很疼,”薄慎言操着和他一样沙哑的声音开口,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喉结,又说,“我想着让你帮我再找点药,就进来了,结果发现你好像也发烧了。” “啊?” 被他说着,原嘉逸才想起摸摸自己的脑门,果然温度不低。 不过老板的身体要更重要一点,薄慎言要是有闪失,那自己可就没钱给妈妈治病了。 原嘉逸套上外套,脚步虚浮地走到厨房给老板烧水吃药,没想到高估了自己,一头扎倒在地毯上。 爬起来后,发现薄慎言已经套上了及至膝下的厚重长外套,手里还拿着另一件,修长的手朝他伸过来。 “我带你去医院。” 薄慎言的脸色潮红,满面病态,腮边微微浮肿着,眼神也很是疲惫。 原嘉逸没怎么听清他的话,以为是让自己扶他,立刻狗腿地搭住老板的手腕,“薄先生,我去套件衣服可以吗,有点……阿嚏……冷。” “这件给你。” 手中被塞进一件沉甸甸的大衣,原嘉逸抱住衣服,受宠若惊地抬头看他,“给我的?” 薄慎言难受得厉害,再加上自己从来没有把一句话重复多次的习惯,便没有回答他,穿好鞋就走进了地库。 这些天忙得不行,导致原嘉逸根本没有时间去地下商场买过冬的衣服,如今平白无故得了件羽绒服,对他来说属实是件既省时又省钱的好事情。 穿上暖和的新衣服,他小跑着到镜子前晃了一圈,有钱人买的衣服果然无可挑剔,剪裁干净利落,却十分大方好看,原嘉逸觉得自己甚至眉清目秀了几分。 只是稍微有一点点长。 原嘉逸拎着羽绒服下摆,顺着旋转楼梯进了地库,看到薄慎言正坐在驾驶座里发动车子,心下一急,连忙又小跑着朝他奔去。 “……呼,薄先生,”原嘉逸哼哧哼哧地上了车,坐在副驾上劝他,一脸担忧,“我来开车吧,您看起来很不舒服。” 薄慎言低头鼓弄着手机,闻言瞟他一眼,没吭声。 “薄先生,要不我来……”原嘉逸以为发烧的热度已经开始影响了薄慎言的听力,心道不好,手搭在门上,作势就要下车换人,口中自言自语,“这下完了,聋了……” “没聋,”薄慎言咳嗽一声,“你比我严重,系好安全带。” 原嘉逸心虚,只能乖乖系好,缩在真皮座椅里装鸵鸟。 “去市人民医……” 薄慎言哑着嗓子对手机导航说道,‘院’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原嘉逸迅速地伸头过来,噘嘴打断,“不不不,去最近的医院。” 青年整个人藏在宽大的黑色羽绒服里,颊边泛着淡红的色泽,估计是刚刚下楼的速度快了些,亦或者是烧得更严重了。 肯定很热吧。 这样想着,薄慎言竟然就真的抬手摸向了面前漂亮饱满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仿佛刺痛了薄慎言的指尖,他先是躲了一下,继而又将冰冷的手指覆在上面。 两个发烧的人,就这么互相取暖……也挺好。 原嘉逸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顿时,脑袋像受了惊的乌龟一样缩回到羽绒服的帽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薄慎言。 没想到正好和手主人不满的视线相对,他又乖乖地把脑袋送出来,伸长脖子,发烫的脑门贴回到薄慎言纹丝未动的手掌中。 有钱人的暖手方式好奇怪。 手中的额头温度所幸降下来了一点,薄慎言面色稍霁,状似不在意地收回手,揣进口袋里磨蹭着指尖残留的余温,顺势掏出手机对着导航重复,“去市人民医院。” “……” 原嘉逸抿着嘴唇纠结不已,却又不敢再出言阻止,手指在兜里默默捏住出门前在包里抓出来的口罩。 见机行事。 薄慎言车开得很稳,过减速带的时候,阖眸休息的原嘉逸甚至丝毫未曾察觉,睡得十分舒服。 急诊。 挂好号,原嘉逸殷勤地伺候薄慎言落了座,自己挑个墙角的位置,局促地缩在那里等待输液。 没想到薄慎言迈着长腿走了过来,一脸不满,“跟我坐在一起你很掉价?” “……没。” 原嘉逸被他的倒打一耙击得哑口无言,咽下解释,安安静静地缩头装死。 有钱人的想法真是说变就变。 冰凉的液体缓缓滑入血管,原嘉逸体内的燥热和高温被迅速降了下来。 也有了闲暇的心情开始东张西望。 他今天穿得这么高贵,急诊的同事应该认不出来吧? 原嘉逸在口罩下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刚要缓口气,就听到斜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呀,老原,”宋扬估计是来帮忙会诊,手上拎着一大串空的输液瓶快步走来,笑哈哈地拍在原嘉逸的肩上,“咋大半夜来这了呢?” 被突然出现的宋扬吓得魂不守舍,原嘉逸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顾不上被他拍疼的背后淤伤,举着自己的输液瓶塞给宋扬,就朝离门口较近的座椅走去,企图挡住他身后闭眼休息的薄慎言。 “那是你朋友啊?”宋扬比原嘉逸矮了点,探头探脑地踮脚打量着靠在椅子里气质不凡的薄慎言,又注意到原嘉逸身上的衣服,“吔,是你朋友,你俩的衣服都一样的。” 末了又补一句,“哈哈,你比他矮点,你的都快垂到地上了。” 原嘉逸噎了一下,无暇顾及宋扬的补刀言论,只想着千万不能让他看到薄慎言的脸,随手夺回输液瓶挂在了旁边钩子上,抬掌拽住宋扬欲要上前打招呼的手,神秘兮兮地悄声道,“那是我的一个大表哥,脾气特别不好,砍过人,肚子上有一条这么长的疤,你可千万不要惹他。” 身后的薄慎言似乎睡得不怎么舒服,轻轻动了下腿,口袋里的劳斯莱斯钥匙掉在了地上。 宋扬眼珠子冒着绿光,像饿疯了的狗一样咽了下口水。 “你这哥哥还缺弟弟吗?要不把我砍了给哥哥助助兴?” “不缺了不缺了,他有我足够了,你快去忙吧。” 原嘉逸生怕宋扬再做出什么草率的举动,只能捏着输液瓶坐回到薄慎言身边贴身保护他,两指夹出兜里的口罩,协同输液的另一只手揪起细绳,稳稳当当地挂住熟睡着的男人的两只耳朵,扣在他脸上。 弯腰捡起车钥匙,再直起腰身来,原嘉逸却一眼望进薄慎言拉下口罩凝视着他的冷漠眼神。 “你为什么要挡住我的眼睛。” 原嘉逸语塞,总不能说他是故意的。 再说,挡眼睛也……没什么吧。 网上曝光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不也都挡着眼睛吗。 薄慎言气色不好,肿着半边脸看他。 “我很容易砍人的,小表弟。” ※※※※※※※※※※※※※※※※※※※※ 感谢观阅,鞠躬~ 专栏预收新文,甜度爆表《人活着呢,钱没了》球球收藏~~~ 双料影帝阮合意,拼死拼活拍了近十年的戏,却在快要奔三的28岁生日当天,成功确诊了胃癌。 他抠门了小半辈子,终于在死亡面前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谛。 大手一挥,将财产捐出一半,又被自己的善良感动到, 打算临死前奖励身为处男的自己一部真实的霸道总裁连续剧。 首先,他需要一只被他亲自选中的幸运金丝雀。 其次,向金丝雀展示他霸总般挥金如土的魅力,并傲气狷狂地警告金丝雀记住身份,不要爱上他。 最后,如果金丝雀在此期间非常听话,就把钱全部留给他。 经过层层选拔,阮合意满意地捏着幸运金丝雀温敖的下巴尖,“乖,叫哥哥。” 温敖乖巧地应声:“哥哥。” 后来,影帝误诊了,财产花光了,金丝雀笑了。 温敖满意地捏着阮合意的下巴尖,“乖,哥哥叫。” 阮合意面红耳赤:“啊。” 【沙雕抠门万人迷影帝受(阮合意)*腹黑假金丝雀真霸总攻(温敖)】 Chapter 15 听到薄慎言的话,原嘉逸惊得微微张大了眼睛。 大老板也偷听人说话? 薄慎言淡淡开口:“我没偷听,我又没睡。” 原嘉逸脸上的惊恐更甚。 他竟然能听到自己的心里话? “你说出来了。” “……”原嘉逸尴尬地按按口罩,“薄先生,我是怕我同事过来打扰到您。” 听他这么委婉地做出提醒,薄慎言也想起了之前的约定,有点不好意思地瞅他一眼,继续阖眸休息。 原嘉逸也累得要命,但两个输液的人要是都睡了,可就危险了,急诊护士都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照看两个仅仅只是发烧的病人,一切还要全凭自己。 他懒懒地靠在扶手上,手腕撑着下巴,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的输液瓶滴壶,用下落的液体转移着昏昏欲睡的意识。 薄慎言的鼻梁很高,睫毛也很长,闭眼安睡的时候,几乎碰到了口罩的边缘,被医院惨白的灯光照着,整张脸却越发显得高级起来,与这嘈杂的急诊室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是深夜就医,来不及整理发型,此时的薄慎言松散着碎发,软软地垂到额前,仿佛带着几分少年气。 原嘉逸羡慕地看着他。 盯了半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伸进卫衣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块糖,输液的手压着糖身,另一只手灵巧地将它撕开,鬼鬼祟祟地从口罩下面塞进嘴里。 他弄出的动静极小,但还是被薄慎言察觉到,睁开眼睛好奇地看他,“吃什么?” 原嘉逸偷偷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抿着嘴转头回话,因为嘴里的东西而有些吐字不清。 “……在呲糖。” 薄慎言看了眼他手中攥得紧紧的一角糖纸,没有说话。 “您不能吃的,牙痛会严重。” 看他不吭声,原嘉逸以为他因为自己没给他吃,而有些生气了,紧忙解释。 “我又不想吃。” 嘁,挺大的人了,还吃糖。 “好,薄先生休息吧,我守着您。” 原嘉逸抿了下嘴唇,眼尾挂着浅浅的笑意。 从小到大身体素质一直不错的薄慎言,几乎没怎么打过针吃过药,如今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好几个小时静待漫长的输液,心情难免会很差。 他烦躁地伸长了腿,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又委屈地收回来,缩成一团窝在椅子里。 看到他孩子气的举动,原嘉逸有点想笑,温声开口:“您有不舒服的感觉吗?如果没有,我把您的点滴速度稍微调快一点,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没有。” 薄慎言咳嗽一声,嗓音低哑。 “好。” 原嘉逸站起身,掏出手机放在滴壶后面,对照着屏幕上的时钟,手指拨弄着薄慎言的流量调节器。 他做事情的时候非常认真,浅色的眸子全神贯注地盯着下落的药液,遍布深红干皮与倒刺的手背和整体白皙的手色差分明,有点……可怜。 那上面的伤,每次洗手的时候,都会很疼吧。 薄慎言抬眼打量着原嘉逸,目光在他身前上上下下地游移,很快,他皱起了眉。 “别弄了,你回血了。” 原嘉逸没看他,眼睛盯着滴壶,随意应了一声,“没事。” 被他向来温和地对待,薄慎言对原嘉逸突然冷淡的态度有点不适应,加之头疼欲裂,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回的又不是他的血,他多嘴做什么? 青年低喘着坐回到椅子上,低头拨弄了一下回血的输液管,看起来十分疲惫。 刚才专心处理薄慎言的输液瓶,一时间忽略了自己也在打针,导致回的血有点多,捏了两下之后,针柄边上仍旧存着一丝血迹。 原嘉逸对待自己的事情,常常敷衍得厉害,看血回不到血管里了,也不强求,难受地闭上眼睛转了转眼珠,继而又睁开,想要看看薄慎言的状态如何。 没想到却视线相对,薄慎言竟然一直看着他。 “薄先生不舒服?”原嘉逸马上开始回想自己刚刚有没有哪里做得失态的地方,一脸关怀地问道。 “没有。” 薄慎言惜字如金。 听到他没事,原嘉逸也不再多话,顺从地点点头,“您休息吧,大概四十分钟之后就可以拔针了。” 说完,他又抬手动了一下自己的流量调节器。 原嘉逸的个子不低,肩宽腿长,加之又穿了一身黑熊似的宽大羽绒服,站起身来忙活半天,很难不让别人注意到。 有忙里偷闲的小护士抽空跑了过来,半蹲在原嘉逸旁边甜甜地开口,“原医生,我帮您处理一下吧?不然过了时间要重新扎一次。” 她说软管里的血。 还没等原嘉逸点头,她就掏出护士服口袋里的笔,动作麻利地将软管缠绕在笔杆上,纤细的手指弹了弹,很快,血又回到原嘉逸的身体里,输液管恢复了透明。 “谢谢你。” 原嘉逸温声道谢,小护士脸颊绯红,连声说不客气,像只小鹿一样欢快地跑回了护士站。 “你倒人缘好。” 薄慎言酸溜溜地开口,刚说完,自己便惊了一下。 他怎么会说这么酸的话? “都是同事。” 原嘉逸比较迟钝,没有察觉出薄慎言阴阳怪气的语境,爱惜地摸摸自己的羽绒服下摆,不太在意地说道。 “你可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 薄慎言看他这幅样子,怒意更甚,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看他。 “别!” 原嘉逸被他的出言不逊吓到,也忙不迭地坐直身体看向四周,另一手几乎就要伸过来捂住薄慎言的嘴。 他的动作举止写满了对自己的否认,薄慎言难以置信地半张着嘴,“你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不是。”原嘉逸犯了难,可怜巴巴地看着薄怒的男人,“……可是,薄先生的命令。” 薄慎言的长相本就夺目,此刻坐在医护人员都尽数认出的原嘉逸身边,接收到的探究视线更是多了许多。 他也有点理亏,想了想,没再开口,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原嘉逸。 那些小护士估计是没见过几个大夫吧,怎么一个两个的眼神,偏偏都死缠着他的人不放。 看他终于安静下来,原嘉逸轻轻吐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薄慎言的肤色白皙干净,但丝毫不女气,是种十分健康的白净,即便生了病在输液,那只骨骼构造上佳的手看起来仿佛也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只是微微有些泛白的指甲暴露了他的虚弱。 药液太凉了。 原嘉逸探头看着薄慎言的睫毛一动不动,这才放轻了动作,把刚焐热一点的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握住薄慎言的输液管。 他经常生病,可好的也快,输液之后没多久,昏沉的脑袋就不怎么痛了,手上的温度也跟着恢复了很多。 估计是血管被温和的液体浸润得舒服了点,薄慎言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睡得很熟。 时代变了很多,人们的接受能力也越来越强。 来往的患者有好奇心重一点的,便忍不住朝这一对儿相貌非凡的男人多看几眼,目光中尽是艳羡和祝愿。 原嘉逸毫无察觉,习惯性地抬手扶了下眼镜,动作猛然顿住。 他今晚戴了眼镜出来,薄慎言竟然没有阻止。 余光偷瞄着身边男人的侧颜,原嘉逸颇为感激地抿了一下嘴唇,把手指握得更紧了一点。 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薄慎言晕乎乎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原嘉逸给自己拔完针,干净漂亮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背上,力度轻轻浅浅,带着一丝微麻的刺痛感。 “我……”他刚开口,就发现嗓子里干得不行。 原嘉逸看他醒了,也没把手还给薄慎言让他自己照看,只继续垂眸按着他的针孔,伸手去掏怀中的水瓶。 “薄先生渴了吧,喝点水。” 青年的体温是有限的,薄薄的一层塑料也没办法焐热,但他已经尽力了。 薄慎言握着那瓶矿泉水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努力感受着瓶身上残余的温度。 看他呆愣半天,原嘉逸以为薄慎言大病初愈,没有力气打开瓶盖,就又伸手拿过来夹在腿间,腾出一只手匆匆拧开,再度递到他唇边,中指和无名指轻夹,顺势拉下他的口罩。 “喝吧薄先生。” 薄慎言就着他的手浅啜了一口,转而歪头看他。 原嘉逸戴着口罩,眸中始终涌着温和的笑意,瞅他喝完了,便问了一句,“薄先生喝好了吗?” “嗯。” 握着自己手背的手仍旧冰凉,修长的手指因为按着针孔的动作,只能弯折起来,由于薄慎言的动作幅度,那几根微曲的指尖会时不时地刮碰到他的掌心。 很凉。可却好像糯米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在舔他的手一样细细发痒,发烫。 原嘉逸转过头拉下自己的口罩,举起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喝着,他似乎是很渴,喝得有点急,有水渍从他唇畔泌出。 鬼使神差地,薄慎言抬起活动自由的那只手。 缓缓蹭了上去。 “慢点喝,喝完我们回家。” ※※※※※※※※※※※※※※※※※※※※ 感谢观阅,鞠躬~ 预收新文《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球球收藏呀,超级小甜饼,=3= Chapter 16 原嘉逸缩头避开唇边的触碰,惊恐万分地大张着眼睛看向他,咳嗽得惊天动地。 他迫切地想去医生办公室看看配给薄慎言的药究竟是不是打错了。 薄慎言被他喷了一手的水,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凭空擎着自己的手不知如何自处。 “对,咳,不起,薄先生。” 原嘉逸率先摸进自己的口袋找纸,却想起这是薄慎言的衣服,转而抽出自己的卫衣袖子,捏住薄慎言的手腕,一点一点擦拭起来。 劣质的布料起了疙瘩,磨在薄慎言的手背上,一下又一下,结合着原嘉逸低垂的眉眼,倒像是一种另类的撩拨。 薄慎言不自然地低头看了下时间,抽回自己被原嘉逸按着的手,站起身跺跺坐得发麻的腿,说道:“你生病了,还要留在这上班吗?” 两个人折腾到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要的,我要去楼上病房看看病人才能回家,薄先生您到家之后好好休息,多喝温水,我先上去了。” 今天没有门诊和手术,也就不用去办公室准备什么,原嘉逸扶扶眼镜,顺手收了两个人的输液瓶和一次性针管,转身正要走,却被薄慎言拉住帽子。 “怎么了薄先生?” 原嘉逸疲惫地回头看他,发现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手中的瓶子上。 “你的药……”薄慎言舔舔嘴唇,“怎么还剩这么多?” “啊?”原嘉逸低头看着自己剩下小半瓶的药,随意地晃了晃,轻笑道,“不想打了。” 薄慎言眼神微黯,是因为要提前给他拔针吧。 可能是因为穿上了厚重的外套,青年的背影总算看起来壮实了些。 还挺好看的。 原嘉逸把口罩按得紧,眼镜镜托又压在笔挺的鼻梁上,时间久了,就会有点发红刺痛,他弯起指骨蹭蹭鼻梁,换上白大褂规规矩矩地系好扣子,坐回椅上等待主任的到来。 还没到冬天,骨二科的外伤患者还不是特别多,查房和复诊统共用不上两个小时,一切事务结束后,原嘉逸穿好外套,趁着午休的大批病患使用电梯之前,蹭蹭蹭地从住院部后门逃走。 凌晨来医院时,是薄慎言开的车,此时他回了家,原嘉逸只能自己找车回去。 车开久了,再打车或者挤公交,自然会有点陌生。 十一月初的风已经冷得刺骨,刮在脸上如同被刀割了一样。 原嘉逸缩在衣服里,捏着口罩疾步走到医院大门口,眯起眼睛看着公交站牌。 余光中却突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车头,定睛看过去,顿时有点难以置信。 他怎么还在? 该不会是打完了针之后有什么不良反应吧? 原嘉逸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薄慎言是在等他,秉承着自己的想法,有些紧张地走到车边,躬身趴在驾驶座窗上,透过隔热膜去看车里的情况。 库里南的防爆隔热膜厚得吓人,原嘉逸看不清,即便戴着眼镜也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朝里面看,嘴巴无意识地半张着。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连同原嘉逸的下嘴唇一起。 “你在找什么?” 薄慎言似乎是在车里睡了一觉,说话的声音低哑性感,双眼皮上还带着些困意的褶皱,疑惑地看着原嘉逸。 “我以为薄先生哪里不舒服,才没有离开医院的,想着过来看看,”原嘉逸揉揉被车窗撸得冰凉的下巴尖,有点不好意思地拢拢羽绒服衣领,苍白的嘴唇冒着阵阵哈气,搓搓手说道,“既然您没事,我就先走了,您开车注意安全。” “你把我当什么了?”薄慎言手长,伸出车窗一把拽住了动作迟缓的原嘉逸,“上车,回家。” 大老板人真好。 原嘉逸正愁打车的费用高昂,被薄慎言强行逼视到车上,心中默默暗喜着系好安全带,但很快,又因为车内的低气压而有些尴尬。 不禁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地接受了薄慎言的邀请。 “吃什么?” 薄慎言单手打着方向盘出了医院大门,另一手去帮原嘉逸调整了一下他扣反的安全带,随口问道。 他手伸过来的时候,原嘉逸慌忙吸气,生怕自己的肚子凸出来碰到他的手,由于太过专注看薄慎言手背的针孔,竟忽略了他的问话。 “你做饭挺好吃的,”薄慎言心情似乎不错,没太在意原嘉逸没理他的事,“买点菜回家做饭吧,我不喜欢在外面吃。” 原嘉逸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好,好,我来做,薄先生您把我放到下个路口就行,我去买菜。” 薄慎言点点头。 周身漆黑的越野车稳稳停在路边,原嘉逸怕他违停扣分,早在要到路口之前就已经拉上衣服的拉链,准备一气呵成地下车、关门、走人。 他站定到路边,隔着什么也看不到的窗户高喊,“薄先生慢点开~” 随即转身欢快地进了商场。 刚摸到购物车的扶把,身后就伸来了一只手,从他身前夺走了本属于他的购物车。 秉着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处世理念,原嘉逸上前半步,又去拉下一辆,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你要买很多?” 原嘉逸惊讶地回头,“薄先生?您没走?” 青年唇边的梨涡好看得要命,薄慎言的心好似被狠狠地攥了一下,又心酸又心痒地难受。 他咳嗽一声,“不明显吗?话多。” 原嘉逸嘿嘿一笑,伸手去拉薄慎言手中的购物车,毫无脾气。 进了超市,原嘉逸就心无旁骛地直奔蔬菜区,在架子上挑挑拣拣,还把掉在地上的土豆茄子摆放整齐,眉眼间满是温和的耐意。 薄慎言站在牛奶货架旁边看他看得挪不动脚步。 反应过来后,又有点生气,到水果区看也不看地掳了几盒丢进购物车,顺带讽刺一下原嘉逸。 “怎么那么慢?” 原嘉逸抬头看看他,抿嘴一乐,晃着手中的手机,“薄先生,我在查食谱,看看应该给您做什么菜。” “我用得着你关心我?” 听到薄慎言这么说,原嘉逸不由一愣,马上笑着说道:“我知道薄先生会给我加钱的。” 说完没再看他,继续闷头挑菜。 心中刚与别扭一起生出的融融暖意瞬间冷却下来,薄慎言转身大步离去,也就没有看到原嘉逸因为握得死紧而有些发白的指节。 两人出了商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地走着。 薄慎言从来都算不上极为冷硬苛刻的人,即便已经从盛澜那里得知,原嘉逸是个只认钱的私生子,可当他看到削瘦青年拎着两大兜子果蔬从门里费力地走出来时,还是忍不住上前接过,一语不发地朝停车场走去。 “薄先生,很重的,我来吧。” 原嘉逸单手拎着硕大的袋子,快步走上去想要再拎过薄慎言手里的,被他错身躲过去。 “不用。” 说着,还怜悯地看了一眼原嘉逸被勒得青白的手指,心中暗想,幸亏只是个住院医师,还轮不到他上台做手术,累点勒点估计也没关系。 原嘉逸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重心偏移,埋着头乖乖地跟在薄慎言身后。 学临床的,最重要的就是手要稳,力要大。 这点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到了家中,薄慎言把袋子朝中岛一丢,转身就上楼去洗澡。 糯米和趴下视薄慎言如无物,腾跳着越过他,疯狂地朝原嘉逸扑来。 “你们是不是饿了呀?” 原嘉逸摘下口罩,蹲下身子一手一个地抚摸着它们柔软的肚皮。 “咪唔~”“嗷呜~” “你们已经吃过饭啦……”虚握的掌心被它们的肚皮撑起,原嘉逸了然地笑道,“原来是想我了。” 虎摸一顿猫狗,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起身走到浴室仔仔细细地洗手消毒,这才回到厨房开始做饭。 薄慎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原嘉逸低着头在洗水果,灶上用小火炖着汤,猫狗挤在他脚边取暖,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年岁静好。 仿佛怕打扰到原嘉逸的动作,薄慎言下楼的声音放得极轻,却还是被糯米察觉,哼哼唧唧地从原嘉逸的拖鞋上起身,懒洋洋地来到自家主人身边履行了一下宠物的义务。 听到动静,原嘉逸也回过头来,举起手中的东西,笑得有点憨憨的,“薄先生,您看,它比我的指头还要大一些呢。” 薄慎言将目光落到他指尖捏着的物件儿上。 是颗车厘子。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青年眼中的惊喜叫人不忍心泼他凉水。 薄慎言有点疑惑,“你……?” “哈哈,我从前只在图片上看过,同学说过,都在说车厘子很大很甜很好吃,”说到没见过世面的短处,原嘉逸有点害羞,耳尖发红,声音也不大,“今天亲眼看到才知道,果然是真的。” 餐桌上晶莹剔透的玻璃碗中,盛满了大颗大颗的车厘子,个个果实饱满,颜色|诱人,哪个都比原嘉逸手中的要大上不少。 他刻意挑出来的。 薄慎言想。 ※※※※※※※※※※※※※※※※※※※※ 感谢观阅,鞠躬~ 专栏预收小甜饼球收藏~ Chapter 17 “你吃了吗?” 薄慎言走到桌边,从碗中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掀起眼皮看他。 原嘉逸好像是咽了下口水,嘴唇上有水渍,闻言惊喜地回望薄慎言,再次征求他的同意。 “薄先生,我也可以吃吗?” 呵。 走到垃圾桶边吐出核,薄慎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讽笑一声,“你有什么好装的,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还做出这副什么都舍不得吃的样子,有意思吗?” 被毫不客气地揭开痛处,原嘉逸脸色苍白,嘴唇抿了又松,松了又抿,终于艰难地低下头,没再吭声。 薄慎言看到他手边也有一个小碗,碗中装着七八颗挂着水珠却干巴巴的车厘子,不由愣了一下。 那是他挑剩下的? 心中一阵烦闷,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无心之言可能伤害到了原嘉逸而生出的内疚感,还是因为智齿仍旧痛得厉害。 总之薄慎言换了副表情,努力做出无所谓的模样,想要缓解一下气氛,说道,“什么时候吃饭。” “马上,五分钟。” 原嘉逸手中始终是有活干的,他低头擦着料理台和灶台,凸出的颈骨时不时会碰到一下吸油烟机的边角,微微发红的皮肤看得薄慎言皱起了眉。 糯米坐在原嘉逸的脚背上,大尾巴拖在地上随着他的动作蹭来蹭去,偶尔抬头看看原嘉逸,再一巴掌拍到吐着舌头等待抚摸的趴下脸上。 客厅前是一幕巨大的落地窗,外面就是别墅的花园,前日下的雨积在庭院的花坛里冻成了薄冰,此时午间的太阳一照,冰凌顺着花坛的边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薄慎言站在窗边默默等着开饭。 “薄先生,可以吃饭了。” 原嘉逸的发烧还没好,吸了口气想说话,突然咳嗽起来,他微微动了动脚尖示意糯米下来,转过身捧着杯子喝口水,这才去盛了碗饭放在桌上,轻声唤着薄慎言。 “哦。” 薄慎言立马转过身,紧走了几步想要说点什么,却看到原嘉逸弯身抱起糯米和趴下,经过他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肩膀,眼尾低垂。 糯米拨弄着原嘉逸脸上的纱布,趴下张开嘴巴去咬它的尾巴,一猫一狗又抱在一块缠斗起来。 原嘉逸无辜中枪,狗尾巴抽在脸上啪啪作响,他只能颇为无奈地笑着看它俩,推门进了卧室。 “不一起……吃吗……” 薄慎言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明明可以在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叫住他,或者拉住他的手腕,可偏偏在他推门发出动静的时候,才发出一丝自己听着都困难的声音,假装骗过自己,已经邀请过了原嘉逸。 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吃了半天,薄慎言越想越内疚,四处寻找原嘉逸曾经给他端过牛奶的餐盘,装好了饭菜走到原嘉逸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趴下在屋中发出低低的吠声。 薄慎言等了片刻,牙痛牵连得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他径自推门走了进去,却看到原嘉逸正悠闲地坐在床边泡脚,怀里抱着趴下给它捏头按摩,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在门口看到了薄慎言的身影。 “薄先生!” 他脸上血色尽褪,惊惶地缩起双脚,企图挡住薄慎言的目光。 可越是遮掩,越引人注目。 薄慎言下意识地望向原嘉逸泡在水盆里的脚,瞳孔紧收。 为什么……那只本该细白的右脚脚踝上,会有那么粗的一圈狰狞伤痕。 猩红,扭曲,极其恐怖。 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渗出殷红的血丝。 薄慎言死死地盯着它,难以置信地看向原嘉逸的眼睛。 “你……” 原嘉逸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迅速蹲到地上,抓着毛巾挡在满是伤痕的脚踝处,声音发颤。 “……薄先生,您有什么事的话,可以也请您……出去等我一下吗?” 他鼓足勇气才说出了这句驱赶薄慎言的话,说完,整个人已经浑身虚脱般地哆嗦起来。 看他如此紧张的模样,薄慎言十分想问个清楚,可青年惨白的脸色,让人实在不忍再去掀起他的恐惧。 这道伤痕的来历,肯定有蹊跷。 薄慎言向后退两步,转身关上了门。 原嘉逸在屋中忙活了良久,才穿好平日里那双长长的白袜,沉默地拉开门,发现薄慎言就站在门边等他。 糯米迈着高傲的步伐离开原嘉逸的卧室,蓬松的大尾巴不经意地扫过他的右脚踝,引得原嘉逸再次紧张地夹起肩膀。 “你的……” 还没等薄慎言问出口,原嘉逸便仓促地打断了他。 “薄先生,协议里没有写您有权过问我的隐私。” 青年罕见的锋利语气让薄慎言不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盯了半晌,方才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对,我不问就是了。” 原嘉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想要回房。 手腕被薄慎言大力拽住,“话不说,饭总要吃吧?”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的也是。 两个人各自因为对方的奇怪反应而呆了几秒,又都很快地恢复神色。 原嘉逸率先开了口,“薄先生与我一同吃饭,不会倒胃口吗?” 说完,原嘉逸惊讶地别过脸。 自己说这话的语气,为什么听起来会带着几分不满和怒意? “……为什么会?” 薄慎言已经扯着他走向餐桌,闻言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他。 原嘉逸为自己的别扭感到不齿,尴尬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已经过了25岁的青年,皮肤却还像少年般白皙紧致,富有光泽,纤细的手腕完全看不出是属于整天拿刀的医生的。 发觉自己盯着人家的手腕看了好久,薄慎言也尴尬起来,轻咳一声,“……这……你这手腕骨头挺硌手的,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还当是什么装饰品……” 操,越说越乱。 原嘉逸抿嘴笑笑,抽出被握在薄慎言手中的手腕,背到身后偷偷转了转,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轻轻碰碰薄慎言留下的温热触感。 两人坐在对面,全程无言地吃了顿饭。 薄慎言看原嘉逸在准备猫粮狗粮,便顺手把碗盘放进洗碗机,倚在料理台边静静地看他动作。 视线仍旧忍不住在他的右脚踝上徘徊。 似乎是能感受到薄慎言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原嘉逸敏感地回头看他一眼,正好跟薄慎言慌忙看向别处的眼神撞个正着。 “你……你那……它糯米……它的毛球看起来挺好玩的……” 薄慎言紧张得直磕巴,看到原嘉逸右脚踝旁边有一团糯米的玩具,瞬间如获至宝地大步走过去,俯身拿起那东西左右手地把玩起来。 对有钱人的想法向来琢磨不透,原嘉逸咬着唇珠看了他半天,老老实实地低头继续干活。 从他的眼神中捕获到了被瞧不起的情绪,薄慎言因着心虚,也没法再据理力争,只能闷闷地看向窗外。 他的头由于智齿肿胀,还是很疼,站了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抓着手中的毛球上了楼。 刚打开卧室门,就听见原嘉逸惊喜地小跑到窗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窗外,梨涡甜得腻人。 “下雪了……” 下雪有什么好稀奇的。 薄慎言这样想着,手上继续开门的动作,刚迈进屋中一步,就又返回两大步,靠在楼梯扶手上。 “厨房那里有能进花园的门。” 原嘉逸今日的惊喜真是接二连三。 大老板一次又一次地对他温言相待,倒让他生出了不好意思的情绪。 “谢谢薄先生!” 他又小跑到门口,宝贝地拿起那件羽绒服,走到厨房门口才穿上,打开门,小心翼翼地迈进花园。 雪势目前还不算汹涌,但打在原嘉逸的面颊和身上,还是发出了刷刷的轻响。 六角雪花颗粒不小,落在羽绒服的衣袖上,停驻了几秒,才倏地化掉。 原嘉逸抓着长外套的下摆卷了起来,确认它不会垂到地上之后才蹲下身子,好奇地抓向地上薄薄一小层的积雪。 薄慎言站在他身后隐隐勾着嘴唇,一副想笑却又刻意忍着的模样,眸中若有所思。 “我看网上都有用雪做成的小鸭子雪人。” 原嘉逸手大,几把就撸进掌心不少雪,堆在墙角准备开始自己的创作。 他趴跪在地上忙活了半晌,才勉强捏出一个小小的雪鸭子来,欣喜地仰头看薄慎言。 “薄先生您看!” “你……”薄慎言欲言又止,看到青年微微发亮的眼睛,有点不忍心说出心中的话,可想到同样顶着这样一双漂亮眼睛的无辜盛澜,又叹了口气,“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惦记盛家的一切。” 原嘉逸的唇色变得苍白,眸光中隐隐闪着错愕。 薄慎言急忙补充,“你要的钱,我可以给你,你母亲的病,我也会给你钱去治,只希望你能让他们一家人不受纷扰地过日子。” “不要让澜澜再难过了。” 原嘉逸张了张嘴,艰涩地移开视线,低咳一声,什么都没说,点点头。 伸出手指,戳碎了墙角的雪人。 ※※※※※※※※※※※※※※※※※※※※ 感谢观阅,鞠躬~ Chapter 18 薄慎言看他指尖一动,下意识伸手去拦,可还是被原嘉逸抢了先。 他低着头看着那滩碎雪,不知在想什么,跪坐在地上杵着膝盖沉默了好久,才蹒跚着抓住花坛边缘站起身。 再看向薄慎言时,脸上已经是温和的笑,“薄先生,您的牙还痛么?需不需要我再为您找点药吃?” “原嘉逸……” 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名字讲出来还挺好听的。 原嘉逸正弯腰揉着膝盖,闻言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了,薄先生?” “我说那些……”薄慎言看他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心里逐渐不好受起来,他知道原嘉逸可能是装得无妨,安慰的话便不由自主地说出口,“我不是说你会对盛家造成威胁,而是……就是……” 在生意场上引以为傲的语言表达能力在这一刻崩盘,薄慎言实在无法对那双诚挚耐心地回望他的眸子再恶语相向。 “您没说错。”原嘉逸不太在意地笑了一下,弯腰又去揉膝盖,正好避开薄慎言的方向咳嗽一声,又说,“我本来就是因为钱嘛。” 薄慎言慢慢吸了口气,后退半步冷冷看他。 发现薄慎言没接话,原嘉逸也就没再自寻不快,轻轻扭扭脚踝,直起身子径自朝屋中走去。 看他要走,薄慎言怒上心头,一把攥住原嘉逸的手腕,向后一带,将人狠狠甩到了墙上。 “唔——” 原嘉逸背后还带着伤,被这么一摔,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疼得躬身咳嗽起来。 对他有偏见的时候,记忆里所有对原嘉逸有坏印象的事,便会争先恐后地涌出。 听盛澜说过,他们母子二人最擅长的就是向盛江河装可怜,朝宋娇颜耀武扬威,时常戴着一张与人为善的面具,而暗地里做着最为苟且下作之事。 原嘉逸脸上的纱布掉了下来,他急忙俯身去捞,却被薄慎言大力捏住手腕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虽同为成年男子,然而体型相差甚多,原嘉逸的个子高,可骨架清瘦,即便在平日手术的时候手稳劲大,也没办法和常年练拳击散打的薄慎言相抗衡。 加之他怕手受伤,不敢用力去挣,只能任凭薄慎言把他的手牢牢控制在头顶。 活动范围受限,原嘉逸的脸上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恐惧,他微微侧着头避开薄慎言的凝视,纤瘦的颈部线条和下颌骨的弧度在这个方向看去显得异常勾人。 “薄先生这是做什么。” 原嘉逸说话的时候,一脸无惧无畏的样子,声线也沉稳压抑。 “我还想问问你……” 薄慎言看他害怕,偷偷放了手上的几分力,面色仍旧不愉,而还没说完的话突然被原嘉逸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 “薄先生,我得接电话。” 原嘉逸手腕动了动,示意他先松开自己。 也不知皮肤白且敏感的人到底是吃亏还是幸运,清晰可见的青紫色血管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粉白色皮肤,让手腕的主人看上去更加脆弱不堪,方才被捏住的位置,也随着被放开的时间增长而浮现出通红的指痕。 “您好,我是原嘉逸。” 着急接电话的人自然没有发现纠缠在他身上手上的目光,只背过身去清清嗓子,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 电话那头的人话说的很多也很快,以至于薄慎言一句话都没听清,原嘉逸就已经挂了电话。 “薄先生,我需要去一趟医院,您在家好好休息,晚饭的话……我可能来不及赶回来做,您……?” 原嘉逸拢拢衣服,有些抱歉地抬头看他,糯白的牙齿将那颗细微的唇珠碾来碾去。 “那不行,我生病了,也给了你钱,你有义务给我做饭。” 薄慎言看不下去他搓磨自己身体的行为,转身背过手刻意地刁难他起来。 “可是病人……”原嘉逸为难地看了眼远处,叹了口气,继而点点头,“那我速战速决,尽快赶回来。” 说完也没等薄慎言的回答,转身跑了出去。 薄慎言瞪了他的背影好半天,闷闷地‘哼’了一声,看到脚边的碎雪,负气般地踢了一脚。 * “原医生,你早就知道我今天出院,怎么没来送我?害得人家还要在这里等你。” 市人民医院的地理位置正处在市中心,背后资金雄厚,有钱人所住的单人病房阳光充足,光是站在里面,就觉得心旷神怡,烦恼全无。 不过这只是原嘉逸平日里对这间病房的印象。 因为此时的他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里,病床上倚着的那个人,已经被他默默归类于最讨厌的一类人中了。 “不好意思陆先生,我只是您的主治医师,住院出院的事宜,是由负责您的住院医师所管理的。” 即便心里再烦这个陆城,原嘉逸也不敢随意惹怒他。 院内每年的医械和医用工程项目,以及明年即将开展起来的自动化药房,都要由青陆集团投资建设,这位太子爷,就凭他这个小医生,还得罪不起。 陆城看他站得远,邪笑着从床上坐起,又站在地上,缓步朝原嘉逸走过来。 “原医生,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陆先生……您的出院手续我放在这里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祝您早日康复。” 原嘉逸脸上的伤口没再包扎,这几天没有手术,也就让它自然恢复,此时戴着口罩,不免露出一角血痂的痕迹。 陆城的腿还有点瘸,但胜在身量高,几大步就走到了原嘉逸跟前,一把拉下他的口罩,“原医生,你的脸怎么了?” “陆先生,”原嘉逸夺回口罩后退两步,脊背撞在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顺手按住门把向下一压,顾不得平时不用手开门的习惯,挤出病房,“保镖先生,手续办好了,陆先生可以出院了。” “原嘉逸,”陆城扶着门框也走了出来,情绪极差,“你他妈别给脸不要。” 保镖跟着陆城多年,自然明白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看陆城如此态度,便上前抓住了原嘉逸的肩膀,看似礼貌实则强硬地将他推到门口,“原医生,请吧。” “我咳咳咳……” 原嘉逸一着急,又弯腰咳嗽起来,嗓子里发痒得厉害,咳得急了,一时有些想吐。 陆城趁机捞住他的腰,被保镖配合着将人拖回病房。 “不……”原嘉逸扒住门框,死活不肯再进去。 他的力气不小,陆城又是个脓包,在楼上的保镖只有一个人,一时间竟难以将原嘉逸制服,被他挣脱后死命捶到肚腹一拳,逃脱而去。 原嘉逸跑进安全通道,脱力地倚在冰凉的墙壁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连手指都在微微发着抖。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慌忙抽手去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心中的期待瞬间冷却。 他迅速调整了呼吸,接通电话,“冯院长您好,我是原嘉逸。” 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前,原嘉逸踌躇不已。 按照他的性格,出现在院长办公室喝茶的概率几乎为零,可今天却被盛情邀请到这里。 实在无法不让人怀疑。 他敲响了门。 “小原吗?快进来。” 院长冯鹤鸣当年曾是整个北城首屈一指的心外大拿,如今成了院长之后,便不再碰手术刀,转而拿起了话筒和鲜花,出现在各种各样的荧幕前微笑致辞。 “冯院长,您……” 原嘉逸推门走进来,只迈过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将目光落在屋中大摇大摆坐着的男人身上。 陆城双臂搭在冯鹤鸣办公室的宽大沙发靠背上,满眼嚣张地朝原嘉逸摆摆手,笑道,“嗨,原医生,这么快~又见面了。” 冯鹤鸣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神都没再给原嘉逸一个,看起来并不打算参与二人的事。 原嘉逸咽口唾沫,喉结上下动了动,满脸防备。 “冯院长,您说我的腿,是不是需要专业的医生来贴身护理,才会好得更快一些呢?” 陆城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原嘉逸的恐惧,转头对冯鹤鸣说道。 冯鹤鸣浸淫了职场多年,陆城这话一出口,加之着重语气的‘贴身’二字,他自是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连忙迎合,“陆公子说得有道理,有个专业的人士来照顾衣食起居,想必会恢复得更快些,毕竟青陆集团缺了陆公子一日,对北城的经济影响都太大了。” 陆城满意地点点头。 “那这样,小原啊,你跟陆公子回家,这段时间呢,就当休假了,带薪,”冯鹤鸣站起身朝原嘉逸走去,拍拍他的肩膀做慈爱状,凑近过去,“不然开了你。” 原嘉逸睫毛颤了一下,双手背在身后倏地攥住衣角。 黑色gmc停进医院地库的车位。 盛澜戴着口罩墨镜刚下车,就一脸惊讶地攀住身后薄慎言的手臂。 “天哪,嘉逸怎么又这样?” 薄慎言闻声望去。 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那辆迈巴赫里纠缠着的两个人。 ※※※※※※※※※※※※※※※※※※※※ 感谢观阅,鞠躬~ 敬请期待:小薄护妻现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19 “他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我都已经跟他说过了,缺钱一定要来找我,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盛澜咬着嘴唇,声音低低的,隐约露出几分心痛的意味。 薄慎言神色冷冷地看着车内纠缠的两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观察了半天,他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原嘉逸似乎是在挣脱,而不是拥抱。 只是车里的空间太有限,两个人的动作幅度都不小,才让人无端误会。 想到这里,薄慎言再也无法忍耐,迈开长腿朝那辆迈巴赫走去。 还没走到跟前,车门竟突然被打开,原嘉逸穿着白大褂踉踉跄跄地从车里爬出来,整个人摔跪在地上,面露苦痛。 听到身前的脚步声,他难堪地抬起头来,唇色瞬间惨白,“薄先生。” 转念又意识到这是在外面,不能与薄慎言说话,急忙噤了声,狼狈地抠住被他用力甩上的车门站起身脱逃。 原嘉逸的脸色很奇怪,跑动的姿势看起来也心不在焉,还没等摸到门把,就又一头栽倒在地上,摔出很大的声响。 薄慎言担心地朝他走了两步,却被原嘉逸仓皇的回头一顾盯得猛然顿住。 他满脸是汗,眼尾薄红,蹙眉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哼声,似乎生怕薄慎言朝他走来而造成不好的影响,脱力的双腿勉强蹬着地面想要站起身,急迫得让人心酸,他抱歉地看一眼薄慎言,跌跌撞撞跑向安全通道。 薄慎言看得懂他眼中的意思,没再去追,转而将注意力移到身前的车上。 车门被里面的人不甘心地打开,刚伸出脑袋,就和一脸冷厉的薄慎言对上了视线。 “小薄总?” 薄慎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吭声。 陆城的身家在北城的公子哥里也颇为不菲,尊称薄慎言一声小薄总只是出于礼貌,加之对他背后那位薄老爷子的敬畏,如今看到薄慎言不但充满敌意地盯着他,而且还不回应他的问话,心中难免不爽起来。 “薄慎言,你堵在我车门这里做什么?快让开,我还有事。” “什么事。” 薄慎言的声线很低,沉稳得如同征战沙场多年的不败将军,带着浓浓的血气,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陆城。 因着想在地库里就把原嘉逸办了,被属下看着会不自在,陆城老早便把两个保镖都支得远远的,告诉他们在半个小时之后才可以过来,又用一旁的货车挡住监控范围,将车停进死角。 此时孤身面对薄慎言,全靠着方才在冯鹤鸣办公室得到的那一腔优越感,以至于迷失了自己,自以为能与薄慎言匹敌。 陆城平日里就看这位薄家的小太子爷很不顺眼,嫉妒他的才能,他的长相,他的家产,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让陆城自愧不如,甚至不想面对面地和他对峙。 可穿着宽松外套的薄慎言就这样悠闲地站在他面前,却将他精心搭配的西装革履显得极不入流。 他更不服了。 “什么事要你管?” 陆城说罢,就推着车门想要下车。 薄慎言后退半步,把手揣进兜里,缓缓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给他让出一片空间,看到陆城的一只手刚按在了后立柱的边缘,正准备借力迈出车门,这才抬起腿,毫不含糊地一脚踹到了车门上。 “啊————!” 地下停车场顿时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吓得远处的盛澜都忍不住向后瑟缩了两步。 他和薄慎言相识了快二十年,还从来没有看过他发这么大脾气的样子。 而为了区区一个原嘉逸,他竟然会失去控制情绪的能力。 “薄……薄慎言!你好大的胆子,你……啊……疼死我了,我的手……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右手哆嗦着捧起失去知觉的左手,陆城一脸痛苦地瘫在座椅上哭喊,咬牙切齿地对薄慎言放着狠话,还没等他说完,薄慎言上前一步,将车门大开,俯身进去抓住陆城的衣领,把他拖出车外重重扔在地上。 低头欣赏陆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爬了一阵,薄慎言才大发慈悲地捞起他拖到车后,避开往来的车道,将人怼在后备箱上闷头就是两拳,继而嫌弃地在他的白衬衫上蹭蹭手背的脏血,“真他妈恶心。” “薄慎言,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也不知道陆城今天是哪来的骨气,宁肯忍着剧痛,也要对薄慎言叫嚣。 太阳穴被牙痛折腾得突突直跳,薄慎言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看上去没什么耐心。 “你都碰了他哪里?” “呵,那小贱货?” 陆城想到原嘉逸就来气,想吃没吃到,还好死不死地得罪了面前这个活阎王。 莫非他和那小贱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看得出薄慎言眼底的在意,轻佻地笑道,“哪里都摸了一遍,真他妈带劲……唔!” 薄慎言握住他的右手腕,搭在车身的边缘,屈肘劈向脆弱的关节上方,只听‘咔嚓’一声,陆城的小臂应声而断。 “啊——————啊!” 陆城喊得撕心裂肺,却被薄慎言利落地扯下他颈间领带,瓷实地塞进嘴里,用手指堵着不让他吐出来,使他噎到干呕,再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我他妈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下手也没个轻重,陆公子如果不想受更多的伤……”薄慎言阴沉地贴近陆城耳边,戳进他口中领带的手指又用了几分力,“那么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脓包还是那个脓包,终于没办法再硬气下去,陆城疼得满头大汗,哆嗦着点头。 “你喂他吃药了?” 想起原嘉逸虚浮的脚步,薄慎言第一个便想到这个可能。 接手薄氏以来的这么多年,很多意图和他合作的企业或眼红的对家,都暗戳戳地在背地里给他下过药,企图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达成某些目的,他虽然中招过几次,但从未让人得逞,最轻也是将那爬上他床的图谋不轨之人打到瘫痪不起。 薄慎言一向不齿于这种做法,加之他与原嘉逸的婚姻虽然无实,但终究是有名分,此时不禁觉得陆城是在胆大妄为地侵占只属于他的领地权。 “吃……吃了点助兴的……”嘴里的领带被抽出来,陆城贪婪地喘了几口气,疼得说话都不利索,怕薄慎言又把领带塞他嘴里,便哭着解释道,“被他抠着嗓子吐了不少……啊唔……你放心,几乎都吐出来了……没有……没有害处的……” 脚边是原嘉逸慌忙逃脱时,从白大褂里掉出来的笔。 薄慎言松开陆城的衣领,蹲下身子捡起那支笔,用袖子蹭蹭上面的灰,揣回了口袋。 他踢踢顺着后备箱弧度滑躺在地上的陆城的肩膀,“通过谁?” 心中一直对盛澜说过的话深信不疑,可他此刻就是认为这件事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他总觉得,原嘉逸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真的想要钱,陆城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他又何必豁出性命也要那般反抗? 所以想要把他从医院里带出来,绝对不是原嘉逸的本意。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原嘉逸没办法得罪的人。 “冯……冯鹤鸣……你放过我吧……” 陆城单手抱着薄慎言的小腿哭着哀求。 薄慎言掏出手机,对着陆城拍了一张高清无|码的正面大头照。 骨二科安全通道里。 原嘉逸窝坐在墙角,身上忽冷忽热,即便戴着眼镜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喉咙里一阵阵的刺痛昭示着刚才那场耗尽气力的搏斗存在的真实性。 不知道陆城喂了他什么,但肯定不是补品,他的舌尖接触到那东西的一瞬间,便铆劲往外顶,却还是被他的保镖捏着脖子按进嗓眼儿。 现在吐出来大半之后,竟然还有如此强烈的后劲,令背后冷汗涔涔。 歇息了片刻,原嘉逸抓着扶手站起身,摸摸口袋里的车钥匙,顺着楼梯艰难地一阶一阶走,步履维艰。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不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对薄慎言解释。 原嘉逸不敢走到科室换回衣服,只能穿着白大褂开车回家。 站在入户门口,他按密码的手指抬了又放,纠结好久,终于摁了上去。 “薄先生,我回来了。”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别墅,显得极其难听。 原嘉逸抿了下嘴唇,抬头望向没开灯的二楼。 幸好不在家。 他刚想掏出手机给薄慎言发消息,问他晚饭想吃什么,却突然看到墙上粘着的便利贴。 还是熟悉的龙飞凤舞:我陪澜澜去医院检查身体,不用做我的晚饭。 原嘉逸舒了口气。 一个人的饭,做起来就轻松多了。 泡面加泡面汤泡饭就足以解决晚餐。 原嘉逸叼着筷子百无聊赖地环视着客厅,脚边的猫狗仍旧在打架。 突然,他的视线被定格。 隔着客厅落地窗的寂寥夜色。 花园里有一个胖胖的雪人,嘴巴上是辣椒,憨态可掬。 ※※※※※※※※※※※※※※※※※※※※ 感谢观阅,鞠躬~ 如果认为小薄表现不错,请在评论区扣盛澜眼珠子。感谢在2021-01-16 16:03:18~2021-01-18 10:1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86521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20 入冬以后,又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场雪。 原嘉逸在薄慎言的帮助下,把胖雪人小心翼翼地挪到太阳照不到的角落里,又填填补补地将它修缮得更可爱,戴上帽子和手套,稀罕地放了半个多月才彻底化掉。 自那天从医院地库回来,他就没有主动提及过陆城的事,而薄慎言也没有问。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两个人还是每天一起吃饭,一起遛狗逗猫,在不涉及到盛澜的话题上,相处得还算融洽。 冬季的新陈代谢要比夏天快上不少,配合着用了科室里的小护士给他的祛疤膏,原嘉逸脸上的伤口竟连道细微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趁着青年撸猫喂狗的时候,薄慎言偷偷看过几次,反复确认那张脸仍旧白净如初之后,这才放心了不少。 可转念一想,他在为原嘉逸而感到忧心,便又开始跟自己生起气来。 “薄先生?” 原嘉逸双手抱着又胖了不少的糯米,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轻声唤着他。 “干什么?” 像是怕原嘉逸会看到他眼中的情绪一样,薄慎言急忙侧过脸看向窗外,没好气地反问道。 早已习惯了薄慎言的喜怒无常,原嘉逸好脾气地咧开嘴巴笑起来,“糯米的营养膏在楼上,还得请薄先生去拿一下。” “哦。” 薄慎言转身蹬蹬蹬地上了楼。 再下楼的时候,原嘉逸已经背对他在厨房开始准备起了午饭。 因为眼睛刚做完手术,他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外加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的腿也有些静脉曲张,便想借着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一下,原以为医院不会轻易给他这个假期,可令原嘉逸惊讶的是,假条竟然很简单地就拿到了,甚至免去了很多流程,新上任的院长还主动给他打了电话,死活让他在家里多休息一段时间。 请假成功的喜悦让原嘉逸当天晚上就给趴下加了餐,一坨营养膏,千屎万尿来相见。 “我直接喂它了,你不用再喂了。” 薄慎言盯着他由于切菜而微弓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被糯米跃上茶几,腾跳着到了他的肩颈上,压得他呼吸困难,才恍神过来撕开包装袋。 “好的薄先生~” 原嘉逸自顾自地切着肉,没回头,闻声只响亮地应了一句。 听起来心情不错。 薄慎言弯了下嘴唇,蹲下喂猫,看到趴下也一同凑过来,竟破天荒地勾勾它的下巴,“你也要吃点吗?” 成长迅速的狗崽子欢快地扑腾着带蹼的肉爪扑坐到薄慎言的拖鞋上。 兰波格幼犬小时候萌萌的,长大了猛猛的。 看它已经逐渐粗壮起来的骨头,薄慎言不禁回忆起前几天原嘉逸得知它并非土狗时的惊诧表情。 “我的天,这么贵?我当初还喂它吃了馒头,”青年抱着狗的动作越发小心谨慎起来,看向趴下的眼神都带着些崇拜,“给你吃馒头真是对不起,以后我如果落水了,还希望你以德报怨一下,要救救我呀~” 想到这里,薄慎言忍不住笑着摸摸趴下的脑袋瓜,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走到身边的原嘉逸。 “薄先生,可以吃饭了。” 像是被家长抓到了小秘密一样,薄慎言吓得一哆嗦,差点坐在糯米身上,羞赧地抬头瞪了原嘉逸一眼,“知道了。” 原嘉逸吃饭时的习惯非常好,目不转睛地看着饭碗中的米粒,专注得让人觉得他碗里的米粒都是有排列顺序的,他是按照序号在有条不紊地进食。 由于发色很黑,所以被衬得皮肤更白,甚至比盛澜还要冷然几分。 可性格却是完全相反的柔暖。 在家里待了半个多月,原嘉逸脸上的肉感倒是多了一点,之前只是稍长的寸头如今也留得和盛澜的长度相差无两。 没有盛澜身上的恣意跋扈,反而愈加的清俊温润。 客厅里的电视正放着新闻,混合在猫狗的叫声里,听得不是那么真切。 但还是被原嘉逸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当他转头看过去时,早已经被薄慎言大步走过去换了频道。 他不爱凑热闹,好奇心也不是很重,见状又低下头一声不吭地继续吃着午饭。 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原嘉逸看了一眼薄慎言的脸色,抿着嘴查看消息。 恰巧薄慎言起身要去盛饭,椅子向后一推,在地板上发出摩擦声,他吓了一跳,手指一抖,把语音不小心切换成了扬声器播放,宋扬喜大普奔的粗嗓门儿瞬间被放了出来。 “老原,冯鹤鸣那老登被处分了,开除了党籍和公职,违纪款全部收缴,涉嫌的犯罪问题都已经移送到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了,操,活该,就是可怜了去年那个被他包下,后来自杀了的小护士,但话说回来,你说这是哪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把他搞掉了?真他妈……” 原嘉逸本该第一秒就关掉语音转换成文字,或者切换回听筒模式播放,可是宋扬提到冯鹤鸣这个混蛋,他就一秒也不愿耽误地想要听完全部。 他知道医院换了新的院长,但是是突然空降来的,谁也不知他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冯鹤鸣要被撤职。 语音后半部分被原嘉逸直接关掉,他放下筷子抬头去看薄慎言,睫毛眨动了几下,才犹豫着开口,“薄先生……谢谢您。” 薄慎言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筷子之间的青菜掉回了盘中,他有点不自在地反问道,“谢我什么?” “冯鹤鸣的事……”原嘉逸舔舔嘴唇,胸口暖意涌动,“如果不是薄先生……” “冯鹤鸣是谁,没听说过。” 他打断了原嘉逸的话,重新换了一下拿筷子的姿势,又夹起那根菜放入口中咀嚼。 原嘉逸垂下睫毛,抿嘴轻笑,把盘子朝薄慎言推得再近了些,“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薄先生多吃点。” 快速地偷看了一眼青年脸上的轻快表情,薄慎言翘了一下嘴角,很快又恢复冷冽。 本来也不是他“亲手”搞掉的,他只是一个传达命令的人而已。 医而优则仕。 把他最在乎的东西抹杀,让他在行业里彻底失去辉光,这比让他死了都难受。 而剩下的,就交给法律吧。 吃过饭的温暖午后,总是会让人生出困意。 薄慎言窝在沙发上抚摸着糯米柔软的大尾巴,也不管沾了一身的猫毛,就那么抱着它睡了过去。 也算在一起生活了许久,原嘉逸对薄慎言的生活习惯和身体状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有着症状不轻的睡眠障碍,只要周围发出一点声响,都难以入睡,但当糯米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 原嘉逸轻手蹑脚地从他旁边经过,捂着趴下的嘴巴回到卧室,取了条轻薄的被子回来轻轻盖在薄慎言的肚子上。 他屏住呼吸再次走进卧室,慢慢关上了门。 薄慎言睁开眼睛,眼神晦暗难辨。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夕阳时分。 糯米早已不见踪影,听着楼上扑通扑通的动静,估计它又带着趴下在四处撒泼。 薄慎言把手放在腰间的被子上,低头瞅着被角上的线头微微出神。 这就是他平日里盖的被子吗? 和盛澜身上时常有的甜润香氛不同,原嘉逸的被子隐约泛着消毒水的味道,闭眼的时候,甚至让人误以为躺在医院的床上。 可那张床却被和煦的阳光照着,暖融融的,很像病愈后即将出院时充满期待的心情。 “几点了。” 薄慎言朝着原嘉逸屋门的方向问道。 他知道原嘉逸可能会听不见,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想要跟他说句话,没有回答也没关系。 等了半天,那间卧室仍旧没有传来回应。 薄慎言站起身,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充分的理由,缓步朝原嘉逸的卧室走去。 他是去送还被子的,又不是去看原嘉逸。 走到门口刚要顺手拧动门把,可却突然想起上次原嘉逸被他撞破隐私的事,抬手的动作便直接改成敲门。 “……我来还被子的,我要敲门五次,你准备一下……”憋了半天说出了这么句话,薄慎言刚一出口就暗骂自己一句。 他在说什么东西。 薄慎言又等了一会儿,比敲五次门还要再多很多的一会儿。 心中猜测原嘉逸可能是睡得很沉。 他转过身。 入户门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紧接着大门就被打开。 外面又落了雪。 青年穿着及至膝下的长羽绒服,身体一动,衣服折痕里的雪渣便扑簌簌地滑到门口的地毯上,霎时融化。 原嘉逸手中拎着两个装得满满登登的陈旧购物袋,低咳着将车钥匙放在门口的托盘里。 他背对着薄慎言。 把购物袋放在地上,单手抓下脑袋上的大衣帽子,露出形状姣好的脑袋瓜,像只落水的狗儿一样用力甩着头发。 屋中没有开灯,只有灿烂得近乎发红的夕阳照在原嘉逸背后。 也映在他栗色正浓的头发上。 薄慎言眯起了眼睛。 ※※※※※※※※※※※※※※※※※※※※ 感谢观阅,鞠躬~ 抱抱我漂亮的嘉嘉宝贝~感谢在2021-01-18 10:10:53~2021-01-19 23:2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21 原嘉逸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放下购物袋之后,连外套都没有脱掉,就径自坐在了换鞋的矮凳上,他可能是有点累,正慢慢调整着呼吸,幽幽地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薄慎言下意识蹙起眉头。 他怎么了。 脚尖一动,刚要朝原嘉逸走去,却看见他抬手挠了挠耳后,随后又像糯米蹭人一样,把脖颈使劲儿在衣领上蹭了蹭。 耳边衣料的摩擦声盖过了薄慎言走路的声音,原嘉逸搔够了痒,这才满足地伸着懒腰站起来。 刚一回身,视线就对上了怀里抱着被子的薄慎言。 “薄……薄先生?” 原嘉逸吓了一跳,又紧张地挠挠耳后,像只手足无措的小猴子。 “你去……买菜了?” 购物袋不堪重负,哗啦一声,应景地伸出了几根油麦菜的叶子,似乎是在嘲笑薄慎言的明知故问。 “昂,对,买了点菜和水果,”原嘉逸急忙蹲下身整理,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薄先生晚上想吃什么?” 薄慎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头顶的浅栗发色。 “……什么都行。” “好的,薄先生您再休息一会儿,我炒三个菜,再炖个汤,算上米饭的时间,大概……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吧。” 原嘉逸背后没长眼睛,自是看不到他灼热的目光,仍是歪头蹭蹭后颈,大步走向厨房。 他放好了食材,又忙着回到卧室换下家居服,动作迅速却又从容。 赏心悦目。 仍旧是那套灰色睡衣,脚上似乎是……换了一双新的毛绒袜子? 还带着两只卡通的小耳朵。 原以为这样清冷温柔的青年和可爱完全不搭边,可当二者组合到一起之后,竟有着十分意外的反差萌,令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薄先生?” 手中的被子被轻扯了一下,薄慎言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收回落在原嘉逸脚上的目光。 他最近总是三心二意地没办法集中精力,该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薄慎言这样想着,嘴上应道,“啊?你说什么?” 跟着薄慎言的视线,原嘉逸看到了自己脚上的袜子,起初敏感地向后缩了一下,而后确认了脚踝并没有露出来,他看的可能是袜子上的耳朵,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薄先生,我说这条被子很碍事吧?我帮您收一下。” 他总是这样放低自己,委婉地帮人解决麻烦。 “……谢谢。” 薄慎言手上松了力气,让原嘉逸得以轻松地把被子从他怀中抽走。 被子虽然轻薄,可骤然离开抱了许久的怀中,还是会有些空落落的虚无感。 “不客气~” 原嘉逸单手夹着被子,手指又覆在耳后挠了挠。 空了手的薄慎言顺手开了客厅的灯,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原嘉逸耳后那通红一片的皮肤。 “你的耳朵后面怎么了?” 虽然是问句,但薄慎言仍旧是让身体的动作快于大脑,疾步走到原嘉逸身边,从身后握住他冰凉纤细的脖子,低头细看。 “薄先生。” 原嘉逸在他刚碰到自己的一瞬间,便立刻躲开了薄慎言的手,满眼防备地仰脸看他。 “我,我看……你耳朵后面很红。” 指尖还挂着几分青年颈后的清冷温度,薄慎言也红了耳根,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言罢,心里又别扭起来。 他做什么要多管这些闲事。 红不红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原嘉逸放好被子,从卧室走出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站在薄慎言面前轻拂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梨涡深深,看上去有点害羞,“薄先生,我染了哥哥的发色,像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青年主动和他攀谈琐事,表情轻松地朝他笑的模样,薄慎言不禁有些呆滞地点点头。 “……好看。” “啊?” 原嘉逸的笑容僵了一下,他不是问的像不像吗? 转念一想,盛澜好看,他像盛澜,他也好看。 想通了薄慎言的话,原嘉逸又笑了一下,“我去做饭啦薄先生。” “那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 薄慎言还没有忘记问他耳后的问题,跟着原嘉逸走到了厨房。 发现还是无可逃避,原嘉逸脸颊绯红地快速看他一眼,神色尴尬,“我……一开始用了稍稍便宜一点的染发剂,做了一下试敏,结果就真的过敏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便宜的染发剂。 原嘉逸愣了一下,换了个盆子择菜,轻声回答道,“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敏,可能是体质不适合吧,过敏不会传染的,薄先生您放……” “心”字还没说出口,他的话就被薄慎言微怒的语气打断,“为什么要用便宜的?过敏很好受吗?” 被薄慎言接二连三的罕见行为惊到,原嘉逸说话都结巴起来,手上洗菜的动作放缓,“我,我,以为没事。” “为什么会没事?便宜的东西就是不能用,你明知自己体质特殊还不加以小心,你是故意想让我担心——”薄慎言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顿了顿,耳根发红,“……担心你弄坏了头发,影响替澜澜见奶奶的事吗?” 听到这里,原嘉逸急忙放下菜盆,双臂竖在胸前连连摆手,“不会影响的,不会影响的。” 像是怕薄慎言不信,他又侧头拨开发尾给薄慎言看,“薄先生您看,只在这里一小片发红,理发店的小哥拍给我看了,不算特别严重,大概几天就会消掉了,不会影响到见奶奶的事。” 青年纤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有点局促不安,他低低重复,“真的。” 薄慎言叹了口气,胸口发闷。 他……并非此意。 特定的铃声在口袋里响起,薄慎言无暇再在意原嘉逸的情绪,急忙走到客厅窗边去接电话。 原嘉逸在这方面的心思极为粗枝大叶,他看薄慎言走开到一边,也没多想,转身打开吸油烟机开始炒菜。 这栋房子虽然是在郊外的别墅区,可是冬日的供暖却丝毫不比市内差上半分,饶是原嘉逸这么怕冷的人,做起饭来也是热得额角渗出了汗。 把熬汤的灶火关小,原嘉逸拎起方才炒了菜的油锅,放在洗碗池中冲刷起来。 他做事全神贯注,加之油烟机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完全没有注意到薄慎言已经挂了电话,倚在中岛看他做饭的举动。 薄慎言上下打量着原嘉逸的背影,心中暗自做着比对。 若是单论外形条件,盛澜似乎真的要比眼前的青年逊色几分,唯一让人觉得原嘉逸没有他好的地方,就是骨子里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来的讨好卑微感。 原嘉逸刷好了锅,看眼灶上的汤,扬起脸抬高音量,“薄先生,吃——” 说了一半突然噤声,他想起薄慎言方才在打电话,此时也不知道挂了没有,他这么一喊,容易坏了薄先生的好事。 “笨蛋。” 原嘉逸低低骂了自己一句,继续擦着料理台上的水,又等了一会儿才回头去看打电话的人。 “什么笨蛋可以吃?” 薄慎言揣好手机,从沙发那边走过来笑问。 刚刚他倚在原嘉逸身后看了一会儿,却想起原嘉逸害怕背后有人的事情,便放轻脚步回到沙发那边,装作刚打完电话的样子走过来。 果然,原嘉逸虽红了脸,但面上没有害怕的神色,只是满满的羞懦,“笨蛋是我……不能吃,我是叫薄先生吃饭。” 太过老实的人却说出了仿佛在撩人的话,薄慎言眸色暗了暗,他实在猜不透原嘉逸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懵懂。 两人坐在餐桌前,各怀心事地吃着饭。 放下筷子的前一刻,薄慎言开口说道,“一会儿把耳后的红肿想办法处理一下。” 说完就起身推开椅子上了楼。 原嘉逸看他情绪不佳,也就没敢吭声,回手又摸了一把发痒的耳后,低头继续吃饭。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原嘉逸收拾完碗筷,带着趴下去花园里撒欢一圈,一人一狗都神清气爽地回到家中。 刚才跑得远了点,才吃饱不到两个小时的肚子又饿了起来,原嘉逸心虚地走到冰箱前,手脚麻利地打开门,掏出一样东西就蹿回了卧室。 薄慎言在健身室流了一个小时的汗,坐在凳子上平复着微微起伏的胸膛,烦躁地闭上眼睛,企图把总是浮现在脑海中浅栗色头发的青年赶走。 良久,他才站起身,匆匆洗了个澡,下楼给糯米取毛球玩具。 “糯米的毛球在你房间吗?” 他直奔原嘉逸的房门。 “在的,薄先生,我这就送出来。” 隔着门,原嘉逸的声音听上去含糊不清,嘴里似乎塞了什么东西。 他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待开门,沉声说着,“晚饭前是奶奶的电话,叫我冬至那天带你回老宅。” 原嘉逸正好扭开门把,手上捏着毛球,浅色眼瞳晶亮,水光涟涟,“好的薄先生。” 薄慎言看着他,眼中浮起笑意。 抬手用指腹抹掉了原嘉逸嘴角上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蛋挞渣。 ※※※※※※※※※※※※※※※※※※※※ 感谢观阅,鞠躬~ 真的没有崽崽喜欢我专栏的预收小甜文嘛?qaq…… 感谢在2021-01-19 23:20:19~2021-01-20 19:1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绫 4个;salute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22 “藏在屋子里偷吃什么呢。” 薄慎言语意带笑,下意识便想逗弄他一下。 “薄先生……对不起啊,”原嘉逸看他没有接过毛球,微微蹙着眉头垂眼道歉,声线有些发抖,“我今天出去买了四个蛋挞,没有拿给您吃……”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跟他开玩笑,都是败兴而归。 因为他的这种反应,未免有点太过夸张了。 薄慎言烦躁地瞪他一眼。 原嘉逸头埋得很低,偷眼看着地上薄慎言的影子,指尖逐渐冰凉。 这种可怕的静谧,总是让他想起曾经那段暗无天日的经历。 那时候他也是像今天这样嘴馋,买了一个过夜处理的打折蛋挞,放学回到家里想要藏在桌子底下偷偷吃掉,却还是被原淼发现,打了他几十个耳光,直到他的脸肿得几乎看不清眼睛,口齿也流出血来,原淼才恢复神智,抱着他坐在地上哭。 可他从没有怨过原淼。 她给了他生命,也像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深深地爱着他这个孩子。 所以他毫无怨言。 原嘉逸也爱她,他每天的动力都是赚钱,甘愿为盛家做牛做马,只求有一天,盛澜的身体恢复健康,盛江河就会放过他们母子,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带着治好病的原淼离开这座城市,在南方的某座烟雨古镇里,买个带花园的小院子,再养条狗,终此一生。 “原嘉逸?” 薄慎言伸手推推他的肩膀,紧张地看着他仿佛灵魂出窍般的空洞神色。 被推得骤然回神,原嘉逸胸腔里的心脏如同擂鼓般通通直跳,害怕得半眯着眼睛等他可能会打下来的耳光。 “你怎么了?” 薄慎言握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 原嘉逸大幅地哆嗦一下,却不敢闪躲,几乎有了哭音,“我再也不偷吃了。” 鼻息间飘进青年头上的染发剂味道,即便原嘉逸说现在已经是换了相对来讲好一点的,但这味道闻在薄慎言的鼻子里,还是熏得他蹙紧眉头。 虽然对他说的话感觉很诧异,但眼前的要事还是得尽快洗掉他头上的气味,不然对身体不好,况且过几天回老宅,还要近距离接触抵抗力极弱的奶奶。 “你不用偷吃,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薄慎言双手抓握住原嘉逸的单薄肩膀,声音温和,“现在……先洗个澡好不好?等会儿洗完澡我给你讲一下奶奶的事情。” 原嘉逸咽了下口水,被他温柔的气度感染,屏住呼吸鼓足勇气抬头看他,反复确认了薄慎言似乎真的不是在骗他,才放下心来,释然地猛点头。 看他趿着拖鞋朝屋里走去,薄慎言第一次对他的往事产生如此强烈的好奇。 他为什么那么容易恐惧,又为什么总是在讨好。 一个大男人,丁点脾气尊严都没有,只知道往自己口袋里塞钱,其余的所有事好像都跟他没有关系。 薄慎言毫不客气地跟在原嘉逸的身后,走进他卧室,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堂而皇之地注视着他走进浴室。 “薄先生……”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原嘉逸在浴室里懊恼地念叨一句什么,薄慎言正要起身去看,就听见了叫他的声音,连忙走过去应声。 “我在,什么事?” “薄先生,我今天买了香皂和洗发水,但是在书桌上的购物袋里,您能帮我拿一下吗?” 原嘉逸知道薄慎言就在门外,他浑身已经淋湿,此时再出去实在不太方便,便大着胆子向薄慎言发起求助。 “行,马上。” 薄慎言巴不得原嘉逸多跟他说几句话,好让他的情绪不再像方才一样低迷可怜。 他转身回到书桌前,拉开系好的购物袋,在里面翻找起来。 良久,他才握着一瓶洗发水,视线凝固在瓶身的名字上。 清场男士洗发水? 这??? “你是不是买到假货了?” 薄慎言生怕他那一头令人艳羡的头发被这洗发水清场,捏着瓶子走到浴室门口疑问道。 “没有的,薄先生,我一直用的这个。” 原嘉逸伸出一只手臂来拿洗发水,里面氤氲的热气随着门缝飘了出来。 被水泡过的修长手指起了褶皱,看上去像只刚出生,皮肤皱巴巴的小猫,薄慎言憋着笑把香皂和洗发水塞进他手中,“拿稳,两个。” 在里面又折腾了好一阵儿,原嘉逸才穿着之前的睡衣慢慢打开门,长了点肉的白净脸颊上粉扑扑的,看起来年龄更小了。 薄慎言突然很后悔跟他进来。 青年头上搭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浅蓝色毛巾,眉目舒展着从浴室走出来,看到薄慎言的复杂眼神,先是愣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挠挠耳后,“薄先生您请坐,我这屋子里很乱……不要介意啊。” “好。”愉快地接受了原嘉逸给他的台阶,薄慎言坐回到刚刚的书桌前,移开瞟向原嘉逸锁骨的目光,“我跟你说说奶奶的习惯吧,这样你哄她开心也会轻松一点。” “好的薄先生。” 原嘉逸咬着嘴唇走到薄慎言身边,伸手去拿桌上的小本子,拔开笔帽,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尾的长沙发上等待下文。 窗外零零星星地飘着雪花,很快便覆在地面一层,冷风轻轻一吹,又倏地散了。 薄慎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语速放得这么慢,明明可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完,可偏要等到原嘉逸的头发都快干了,才假意打着哈欠想要离开。 他抓着糯米的毛球刚迈出原嘉逸的房门,就听见身后人叫他,“薄先生,这个……” “什么?” 听到原嘉逸的声音,薄慎言马上就回过了头,兴致颇高地回问道。 “这个是我今天去街上买的棉裤,”原嘉逸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手中捏着一条厚重的裤子,拇指在食指指腹上轻抠着,“给您也买了一条,天气越来越冷了,要好好保护骨骼。” 发现薄慎言的眼神似乎不怎么抗拒,他才又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目光恳切地盼望他收下。 “给我的?” 薄慎言微挑眉梢,接过那条裤子,不小心看到了标价,488? 这么劣质的裤子可能只有他会买吧,但终归是他的好心,不好不收。 歪头看到原嘉逸的床上也有一条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他大步走过去拿起那条,“我想要这个。” 原嘉逸有点慌张,急忙跟着他的脚步走过来阻止,“不行的薄先生,这个不行。” “难不成你这个比我的好?我就要这个。” 薄慎言又想逗他,可看到原嘉逸紧张的表情,突然对这条裤子的价格产生了好奇。 莫不是真的比给他的好? 他翻看了一下吊牌,胸腔发窒地看向原嘉逸。 “你为什么要买68块的?” 连他那条的一个零头都不到。 原嘉逸低头将手中的毛巾叠得整齐,不敢回看薄慎言,难堪地开口,“我……这个牌子我穿得习惯了,挺舒服的。” 薄慎言没再拆穿原嘉逸蹩脚的谎话,放下那条单薄的裤子,拿起自己的,转身走了出去。 * 也许是孤独久了,到北方才有了陪伴,原嘉逸总觉得北城的冬至看起来要更隆重一些。 这天,路边的饺子店里挤满了人,烟火气十足。 原嘉逸趴在车窗上看得目不转睛,直到薄慎言开车拐进了胡同,停在一座四合院门前。 “到了。” 薄慎言很想胡撸一把那毛茸茸的脑袋,但还是忍住了,伸长手臂从后座拿过原嘉逸提前买给爷爷奶奶的礼品,开门下了车。 “糟了,戒指。” 薄慎言一摸口袋,低声说道。 他的身上本来也不会有戒指,只是下意识摸了一下而已。 “戒指?”原嘉逸没听清他说的话,但看他面色慌乱,急忙反手去掏自己的衣兜,带着薄茧的指尖夹着一枚素净的男戒,闯入薄慎言的视线,“薄先生,您是找这个吗?” 他一手捏着戒指,另一只手里拎着礼物,时常苍白的两颊竟有些粉嫩得可爱。 “你怎么知道?”薄慎言接过戒指,怪异地看着他。 “我猜奶奶肯定会想看,就都带着了。” 原嘉逸有点不好意思,不习惯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略长的刘海儿,抿着嘴笑道。 薄慎言没有接过原嘉逸手中的重物,反而伸手去摸他的腰间。 “薄先生?” 原嘉逸被摸得魂不附体,急忙退后几步,惊恐地看他。 “我是要把你的戒指也拿出来,”被他一副看流氓的眼神盯着,薄慎言怒极,没好气地解释道,说完似乎不解气,又说,“你还以为我能看得上你?想要占你便宜?” 对这种话向来没有什么反应,原嘉逸只应和他前面那句,温顺地挺起左胯,“在这边的口袋里。” 薄慎言顺利地掏出原嘉逸的戒指,略显粗鲁地扯过他的手,动作麻利地戴上去。 “进去吧。” “……好。” 冰凉的金属接触到温热的皮肤,本该觉得发冷,可原嘉逸却如同被火苗燎到了一样,嗖地一下缩回手,耳尖通红。 ※※※※※※※※※※※※※※※※※※※※ 感谢观阅,鞠躬~ 请在评论区与我交谈吧,真的很喜欢各位小天使的评论=3= 感谢在2021-01-20 19:11:56~2021-01-21 21:3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yj_a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23(入V公告) 就在原嘉逸偷看手上戒指的空当,薄老夫人已经被人搀扶着,从屋子里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她生得慈眉善目,一脸和蔼,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柔,举手投足间又掺着几分长久生活在北方的大气。 几十年前,薄老夫人还是沪城的富家千金秦月娥,爹娘的乖乖女,可遇到薄老爷子薄龄之后,宁肯同家中闹翻,也要跟他离沪北上,用一生来赌薄龄对她的好,幸而她没有赌错,如今北城豪门权贵的太太夫人们,无论谁提到薄家夫人都是艳羡不已。 本就已经富贵荣华享不尽,还偏生嫁了个好丈夫,刚开始,唯一能让她们觉得有优越感的,就是秦月娥的肚子,一直都没个动静。 直到快三十五那年,她才给薄家生个大胖小子,取名薄康,不求他聪明伶俐,只求他这一生幸福安康就可以,可估计这愿望许得真诚,感动了上苍,薄康果然不仅一点都不聪明伶俐,还到处拈花惹草,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搞出一堆私生子,还是薄龄亲自出马,让那些贪图富贵的名模艳星彻底消失,孩子都没让她们生出来半个。 薄龄一生钟爱秦月娥,从未做过不忠于她的事,亲儿子这样胡作非为,他自然是看不下去,便将全部家业握在手中,丝毫不给他一丁点权利,尽数留给薄家唯一的孙辈薄慎言,将薄氏财团的未来交付在这个心思活络的小孙子身上。 “哎哟,澜澜来啦,”秦月娥见到薄慎言身后的原嘉逸,忙快走了几步,笑着拉住原嘉逸的手,“奶奶想见你想了好久啊。” “奶奶好,我是澜澜,我也一直想着见见奶奶呢,无奈条件不允许,”原嘉逸比她高了好多,见手被拉住,急忙躬了点腰来低就秦月娥,乖巧地回握住她的手,“奶奶,外面凉,我们进屋。” 薄慎言接过原嘉逸手中的礼物,跟在他们身后迈进大门。 古典的雕梁画柱,四面房屋各自独立,极具私密性的同时却又宽阔舒朗,原嘉逸羡慕地环视了一圈。 被薄老爷子每日端茶递水地亲自伺候着,秦月娥的状态相对普通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讲还算不错,只是毕竟患过白血病,无论后天怎么补,气色都要差上一点。 “老爷子,澜澜来了你怎么还在炒菜的呀?” 秦月娥也不顾家中的佣人在场,进了屋就朗声呼唤薄龄。 原嘉逸被屋中温馨的气氛感染到,弯着一双浅色的眼眸好奇地四处看,手指不自觉地就把秦月娥微冷的手圈紧在掌心。 “奶奶,您怎么都不理我?” 薄慎言回想着那些俗套的偶像剧中,孙子把孙媳妇领回家后,爷爷奶奶只知道对孙媳妇嘘寒问暖的做作剧情,心里不由犯了疑惑,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难不成是真的? 秦月娥回头佯怒着瞪他一眼,转眼又笑开,“你这孩子,你要是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会不激动?” 薄慎言十分明显地看到原嘉逸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不由想起了本该站在这里的人。 他竟然差点忘了……盛澜。 心中对盛澜的愧疚感让薄慎言迅速沉下脸,走进了厨房。 原嘉逸看薄慎言朝自己走来,不由目光期待地看着他,想要攀上薄慎言的衣袖找寻安全感,却见他目不斜视地直接越过自己,男人的冷漠让原嘉逸霎时反应过来自己竟生出了脆弱的情绪,尴尬地握着空拳,连忙心虚地收回手。 还好还好,他没有看到。 “澜澜啊,在电视上总是能看到你化妆,看起来怪像女孩子的,今天看到真人,”秦月娥特意仔细地看看原嘉逸,宠溺地拍拍他的手背,又瞅了一眼从厨房走出来的薄慎言做对比,“怎么一点都不女气啊,和我们言言一样是个小男子汉呢。” 说罢,她轻撸一把原嘉逸的衣袖,状作无意地瞥一眼他的手臂,又笑呵呵地替他抚平袖口的褶皱。 原嘉逸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只习惯性地扶一下眼镜,却推了个空,才恍然想起眼睛已经做了手术,这才低头笑笑,“奶奶,电视上都会有特殊的拍照效果的,看起来肯定要更好看一点,您现在看我本人,是不是也没那么好看呀?” 心中的自卑感导致原嘉逸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找一些不如盛澜好看的台阶,紧张得连颧骨都有些发红。 “怎么没有?我们薄家的大恩人从小到大都这么好看,”薄龄笑着从厨房走出来,脱下身上的围裙递给佣人,“我那个汤啊,你可好好看着,给夫人喝的,可别大意了。” “爷爷好,我是盛澜。” 原嘉逸急忙起身朝他微微鞠了一躬,咽了下口水。 传说中千亿身价的富豪竟然也会亲自下厨做饭给老婆。 “哎,乖孩子,”薄龄走到原嘉逸面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小伙子,高高大大的,倒是比电视上看着还要顺眼呢,来,快坐。” 薄慎言也走到了沙发边上,挨着秦月娥坐下。 “你这孩子,怎么不挨着自己媳妇坐?” 被奶奶打了后背一下,薄慎言灰溜溜地坐到原嘉逸旁边,因为沙发不算宽敞,大腿只能紧贴着原嘉逸的大腿。 原嘉逸本就已经慌得不行,此时又被薄慎言的高大身影笼罩,顿时面皮上又覆了一层薄红。 秦月娥平日里没有什么烦心事,心情也就一直都不错,养养花种种菜,跟佣人们聊天打牌,如今见到了原嘉逸,就更不可能轻易把他放走。 “澜澜啊,言言可是跟我保证了,这次你们能在老宅呆上好几天呢,奶奶亲自给你下厨,做你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好?” “好,好啊奶奶,”本着不让老人家失望的心情,原嘉逸咧嘴一笑,无师自通地撒着娇,“奶奶,我可是很馋的哦,很喜欢吃好吃的。” 薄慎言性子冷,虽然从小在两人身边长大,也十分依赖他们,但终归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近几年从阴影里走出来,才爱笑了许多。 薄家二老也就从来没有见过同龄的小孩子朝他们撒娇是什么样子,这时候看到长相乖巧漂亮的原嘉逸脸上时常挂着的笑,不由喜欢得要命。 晚饭过后,原嘉逸坐在秦月娥的身边,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宋扬给自己讲的笑话,竭尽全力地想要逗奶奶开心。 “澜澜是不是很会唱歌啊?” 秦月娥看向薄慎言,眼尾的细纹弯弯。 “……对。” 薄慎言迟疑着看向呆若木鸡的原嘉逸。 盛澜确实是很会唱歌,但原嘉逸会不会……他不确定。 “奶奶,我给您唱,不过如果唱得不好听,您可别笑话我啊。” 既然奶奶提出来了,就是想听,原嘉逸碍于压力,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梨涡若隐若现。 幸好他有突击过盛澜的金曲歌单。 薄慎言看他面露自信,微微放下心,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在沙发上,准备欣赏盛澜2.0的歌喉。 原嘉逸站在客厅正中礼貌地朝大家鞠了一躬,刚一开口,薄慎言的眼睛便瞬间放大。 这是盛澜的哪首歌?他为什么听不出来? 他偷看一眼奶奶的反应,发现她也是一脸的迷茫。 为了不露馅,薄慎言急忙凑到奶奶身边,忍痛败坏盛澜的名声,“奶奶,澜澜在电视上唱歌,其实都是假唱,真实的歌声,就是这样的……” 唱了半天,原嘉逸即便再迟钝,也发现了大家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急忙抿住嘴唇噤了声,低着头站在原地。 “我……我换一首吧……” 他轻扯一下衣领,清清嗓子。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温柔低沉的男声流淌在屋中,意外地掩盖了女歌男唱的违和感,反倒让人沉醉于其中,眼前浮现出温馨和乐的画面。 秦月娥眼尾的细纹加深,握着薄龄的手一下一下地打着拍子,沧桑的容颜上是不加掩饰的幸福和满足。 一曲唱罢,原嘉逸连耳尖都害羞得发着红,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脸局促,倒真的像是选秀的学员在等待自己最终的判定结果。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会唱这种歌,”秦月娥任凭薄老爷子给她围好滑落的披肩,眼睛瞅着原嘉逸,“你很喜欢以前的老歌?” “我妈妈喜欢,我就经常唱给她……” 说到这里,原嘉逸突然白了脸色,害怕地去看薄慎言的眼神。 他怎么会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但秦月娥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继续笑眯眯地说:“澜澜真棒,唱的真好听,明天给奶奶再用那个手机录一遍,奶奶留着以后想你的时候听,好不好呀?” 原嘉逸有点意外地微微张大了眼睛,欣喜地看向薄慎言,见他也点点头,这才高兴地应道,“好啊,奶奶喜欢听我唱歌,我给奶奶录十遍二十遍都可以。” “好啦,虽然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说话很开心,但是天色晚了,奶奶该睡觉了。” 薄龄的心时刻都挂记在秦月娥的身上,寻个空当便急忙插嘴进来。 “好的,爷爷奶奶早休息,晚安。” 原嘉逸侧身让了一下路,浅笑着颔首。 “你们两个也早点睡,去吧去吧。” 秦月娥掐着薄慎言腰后的肉,把这个不主动的孙子推到羞怯的孙媳妇身边,却没掌控好力度,原嘉逸被人高马大的薄慎言撞得登时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 原嘉逸吓了一跳,捂着屁股从地上一咕噜站起身来,尴尬得直笑,顺口奉上彩虹屁,“薄先生真有力气……” “薄先生?”薄龄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叫得这么生疏干嘛?” “啊哈哈,爷爷,这是……昵称,”薄慎言一把揽住原嘉逸的腰身,另一手握着他的手腕按在自己腰上,两人贴得极近,“澜澜就喜欢这么叫我。” 薄慎言感觉到原嘉逸的僵硬,偷偷戳一下他的后背,提醒他注意。 原嘉逸最是怕痒,被人毫无预兆地按到,竟忍不住笑了一声。 薄家二老皆会心微笑。 “奶奶……我睡哪里?” 想着薄慎言在这院子肯定有自己的房间,原嘉逸扫了眼沙发,已经给自己选好了住处。 薄龄又惊讶地转过头来,“什么?难道你们在家里的时候,不睡在一起?” 原嘉逸五官僵硬地仰头看着薄慎言,惊魂不定。 “……我……我们……睡,当然睡在一起,”薄慎言搂住原嘉逸的肩膀,将人背对着圈进自己怀中,下巴抵在他肩上作亲昵状,“奶奶,澜澜睡觉可不老实了,他的意思是我们得找张很大很大的床,不能再睡我之前的房间了。” “哎,有有有,奶奶带你们去,奶奶早就准备好了,”秦月娥放了心,回身去握原嘉逸的手,抛下薄慎言,自顾自地拉着他走在前面,“澜澜呀,看看奶奶给你准备的新床单喜不喜欢呀,哎哟,你这手心怎么都是汗啊……是不是言言总是缠着你……不行不行,明天得让宋妈给你补补……” 原嘉逸:“……” 秦月娥将两人带到卧室门前,拉着薄慎言的胳膊,迫他俯身听自己说了几句话,随后才满意地离开,躲暗处偷窥。 然后,两人在看到被打开的那扇门的瞬间失了声音。 卧室的正中央是一张大红色的喜床,红得头皮发麻,大得令人发指。 原嘉逸站在薄慎言的身侧,呆滞得像只被大雨淋湿全身的鲸头鹳,缩着肩膀一脸无助。 吞咽口水的声音更是清晰可闻,只能靠着不断转动手上的戒指来转移注意力。 薄慎言表情也稍显僵硬,红得几乎要滴血。 “奶奶说……床大玩得开……叫你……别拘束。” “可以……喊出来……” ※※※※※※※※※※※※※※※※※※※※ 嘉嘉唱的歌叫《月圆花好》超好听哦 本文将于1月26日从第24章入v,入v当天发三章。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也请继续支持。 今天被锁了一天的文案,我真的怕了,不敢再动文案了,希望大家谅解。 非常非常感谢支持我的小天使们,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们的喜欢,性格使然,我有点内向,但看你们喜欢我文字的时候,真的热泪盈眶,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希望以后也能有你们的陪伴,看我一路成长,从稚嫩到成熟,感谢大家,鞠躬~ 预收新文《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期待大家的收藏=3= 双料影帝阮合意,拼死拼活拍了近十年的戏, 却在快要奔三的28岁生日当天,成功确诊了胃癌。 他抠门了小半辈子,终于在死亡面前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谛。 大手一挥,将财产捐出一半,又被自己的善良感动到, 打算临死前奖励身为处男的自己一部真实的霸道总裁连续剧。 首先,他需要一只被他亲自选中的幸运金丝雀。 其次,向金丝雀展示他霸总般挥金如土的魅力,并傲气狷狂地警告金丝雀记住身份,不要爱上他。 最后,如果金丝雀在此期间非常听话,就把钱全部留给他。 经过层层选拔,阮合意满意地捏着幸运金丝雀温敖的下巴尖,“乖,叫哥哥。” 温敖乖巧地应声:“哥哥。” 后来,影帝误诊了,财产花光了,金丝雀笑了。 温敖满意地捏着阮合意的下巴尖,“乖,哥哥叫。” 阮合意面红耳赤:“啊。” 【沙雕抠门万人迷影帝炸毛受(阮合意)*腹黑假金丝雀真霸总狼狗攻(温敖)】 感谢在2021-01-21 21:30:34~2021-01-22 23: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565346、37635709 2个;salut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开水 12瓶;一个小橘橘呀 5瓶;薄荷精 4瓶;基基爱学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