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仙尊自救指南》 第1章 吭。他穿书了。 季澜四肢盘起,坐在冰凉的石砖纹地板,披在脖颈处的银白长发湿辘,将衣襟前方染上湿气。 此刻他思绪正混乱如毛球。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人还躺在床上滑着评论区,顺便给他近期看的一篇小说打上负分。 里头主角空有光环,c位出道。最终结果身心半残,c位出殡。 黑化反派却双商在线,事业线风生水起,最终踏着主角身躯,大杀四方威震天下。 季澜:吭,就泥马离谱! 还给他一双没看过这篇文的眼睛! 季澜脑袋一面回想,维持着坐姿,瞪眸看向身上的洁白衣袍。 手掌慢慢抬起,肌肤上的血管浅浮于表面,手型和骨骼形状仍是他看熟悉的那双没错,可肤色却硬生生白了一层。 仿佛许久未晒过日光的重病人士。 季澜瞄了瞄自身的白肤白发和白裳。 心道,好的呢,还能直接送葬qaq。 一旁墙柱上由利刃刻下的『夜焰宫』三个大字,笔画龙飞凤舞,字尾边角还用夸张的淡金颜料渲染,与满室的黑金配色互相衬托,妥妥的阎王住所模样。 随时迸出一群蝙蝠都不夸张。 眼前盈满他视线的气派奢华,与诡异画面…… 是了!这如此熟悉的场景,就是那篇他此生最后悔入坑的文! 破书名为《仙尊嗷嗷叫》,是本讲述仙尊与魔尊抵死互对,不手刃对方不罢休的仙侠玄幻小说。 文中主角身为仙门第一,性格高冷淡洁,长年穿着一身雪白仙衣,哪里有难就往哪钻,唯一抱负是解救天下苍生,并且与邪魅狂狷的魔尊夜宇珹誓死对抗。 季澜只差没鼓掌。 太完美了呢,赶紧教教反派怎么做人。 个鬼! ! 没想到两人相杀一百万字后,原主身躯留下一堆抹灭不去的严重伤痕,甚至两腿还被对方给徒!手!拗!断! 让季澜看到血压急遽上升的原文如下↓↓ 【白袍仙尊瘫软于地,雪白衣衫尽数被鲜血沾染,往下瞥去,膝盖以下已被活生生拗断!残骸血肉飞溅,偌大的伤口处明显能看见断骨与血肉血管错乱沾黏,两截削瘦的小腿就扔在不远地面,鲜血混着泥沙尘土。 】 季澜:果然!世道艰难。 挂着仙尊两字的不是卒,就是亡。 惨。 折仙之路便是荆棘之路,走到最后,主角已是身躯破败、灵力被夺、徒弟惨死、永远成为对方底下的败将。 就在他期待万念俱灰的主角即将开启金手指之路,夺回灵力大慑八方,将魔尊夜宇珹踩回脚底时,怎知作者却神来一笔,不淡不咸的写了句: “远方雾气冉冉,仙魔两方的首座分别位于山河两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what the fuck! ?十分烂尾! 【一棵植物简称。 】←读者季澜唯一感想。 季澜心塞了整整一星期,既然里头正邪两道殊途,为何结局不干脆让其中一方入土? 于是他果断拉黑作者,从此与这本书江湖不再见。 怎知现在自己却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袍,大半夜的待在某座诡异殿上。 难道是因为他与书中悲惨主角有一模一样的名字? ? 季澜:qaq我要控诉,上天不公! ! 正当他竭力厘清混乱的思绪,打算一头撞向身旁墙柱,尝试清醒之际,蓦然间,殿门从外头被大力拍开,吹进的门风让窗边纱帘随之扬起,宛如他看过的慢动作特效场景。 画面妥妥的便是主角降世排场等级。非常适合搭配瓜子观影。 一道深色的人影从敞开的殿门走进,步姿俐落到不留残影,缎面黑袍有种诡谲之感,与大殿上的任何一样摆设都极为相衬,衣料上绣逢的金线在油灯烛火下反射着细细光芒,穿在身量极高的那人身上,像极了来索命的阎王。 对方就这般径自略过他,仿佛他只是立于室内的摆设,直接走向宽大的床边卸除衣袍。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未扔来。 季澜沉默的站了起来,立于原地。 此刻他已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反派气场,难道这就是所谓魔头风范? 只见对方从容的脱衣,一层…两层…… 直至第三层的里衣也脱除时,精壮的胸膛和一身肌肉已然完整显露,腰腹间的线条宛如打印上去那般不真实,单从胳膊的结实程度便能猜测,里头蕴藏的力气约莫能徒手断柱。 季澜顿时一诧。 这满身的结实……难不成现在就要对他实施书中酷刑! ? 然而他的目光如此直白,眼前人却没有停手之意,也丝毫不在乎他的打量,明明室内冷寒如冬的温度,俨然一副要将衣衫给脱尽的架式。 直至那充满力度的手指放置里裤裤腰上时,季澜冷不防噎了下,对方裤头已是卡在髋骨的人鱼线附近,看起来便是一扯即掉的模样。 不。 这位大侠,我并没有想欣赏其他部位的意思! 于是他气弱开口道:“等、等等!有话…好说。” 话落之后,那抹微微上挑的眼眸,终于将目光移至他身上。 眼前深邃英挺的五官带着一丝邪气,浅勾的狭长眼型散发着狂妄不羁,看向人时总一抹懒散又不经意的视线,搭配着周身显而易见的张扬气场,与他在阅读小说时的想像根本相差无几!一眼就能轻易辨认身份。 仿佛头顶自带发光简介→【本魔尊,邪魅狂狷,一百年后即将把你搞成半残。 】 季澜瞬间一抖。 嘤。求你做个人吧。 他力保镇定地咽了口口水,试图呈现面上淡定,脑中也飞快斟酌着用词,毕竟原文中他和这人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被软禁在对方殿上长达百年之久。 眼下他刚穿来不过一个多时辰,压根不想体会这股仇! 于是季澜刹有其事的将双手覆于背后,极力保持住想像中的仙尊站姿,淡淡开口道:“这里是否有匕首?” 这语气淡漠之程度,他感觉自己拿捏得特别好,毕竟对待大魔头,便要如十二月的寒冬般冷凉。 那人闻言随即挑起眉宇,说道:“要匕首何用?” 这声嗓偏低,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与狂妄,与他想像中的简直如出一辙。 季澜瞬间胆颤心惊,毕竟原文中对方可是能劈斩山河的厉害角色,原主拖着断截小腿的叙述还残留在他脑内,于是他努力掩饰声音中的颤抖,又道:“我…总之…本仙尊自有用途。” 本仙尊想死死看。 看能不能死回去破旧小套房。 夜宇珹俊美的脸面透着冷淡,发丝随意披于肩后,看起来懒散又张扬,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说道:“用途?” 季澜冷静的点头,慢慢抬手指向一旁墙柱,又说:“倘若没有匕首的话,要不你这根柱子借我。” 本仙尊立即撞撞看。 两人如此大眼望小眼的互视了半晌,另一人又是不发一语。 于是季澜缓缓地将胳膊放下,既然对方不愿借匕首与墙柱,他便再度提出建议:“或者,你能否一掌劈在我头上?就当是我俩比试武功,我让你先出手。” 他试图维持仙姿,感觉自己讲出的话非常大器,充满江湖高手的气息。 总之一身傲骨。 对方嘴角的弧度瞬间扩散,懒洋洋的将胳膊交叉环胸,高大的身量就斜靠在床柱边,姿态闲散地说道:“你确定?” 季澜用力点头,一面看着那胳臂线条,内心浮现“徒手断腿”四个字。 确定确定确定!简直不能更确定!赶紧让他卒回小套房。 而他极力想穿回去的最大原因之一,便是因文中如此描写↓↓ 【魔尊夜宇珹目光幽幽,望着仙尊季澜的视线中带着三分不屑、三分怒意,以及四分的怨仇,他一边瞳孔散发阴鸷,另一边瞳孔散发残戾,从季澜被囚至夜焰宫的此刻起,两人每晚皆一同入寐,没有哪一夜为例外。 】 以往季澜身为读者时,总觉得这段叙述特别带劲,先不提那三分三分又四分,居然两边瞳孔还能散出不一样的光。 书里夜宇珹总是想尽办法要折辱原主,不只将来毁其身躯,更要摧残其心志,故让高洁于一身的仙尊每晚皆于魔尊殿上入寝,毕竟对原主这种天之骄子、仙气飘渺的仙门来说,这便是最大的屈辱。 而这也是本篇文最大的看点之一,殊途的两人冲突满点,而季澜追文时,总期待哪方在夜晚之际就把对方给弄死。 然而只要章节卡在两人熄油灯入寝的断点,底下便会有大量评论涌出,不外乎是-- 【我流鼻血,你们负责流白色液体】 【一人血书,请魔尊现在就压上去!】 【淦他淦他淦他阿阿阿】 季澜:?? 这说的什么? 以及他总会在万千条评论中,默默发出一条与上下左右都违和的话: 【今天魔尊终于要死了吗?】 可这条评论底下总会被一堆莫名其妙的人盖高楼,清一色留言:【死他身上。死他身上。死他身上。 】 季澜:天要亡我,岂料有天我就是主角! 还是赶紧死回他那间房吧。 穿什么书。 不如跳湖。 于是季澜满怀希望地闭上眼,衷心期盼的等待头上掌风落下。 面前三尺处,夜宇珹漫不经心的望着眼前苍白面容。 打从一个月前他将季澜掳来夜焰宫,这回是两人头一次在殿上对谈。可对方却一反常态,与平日里的高傲相差甚远,单由脸色看来甚至不似想过招,倒是想求死。 方才回宫之际,右护法安爻便匆忙禀报,表示今晚殿中有些不对劲,说一个时辰前他奉命进殿拿物件,就见季澜坐在地面动也不动,眼神还盯着墙面不移。 安爻简略叙述完此事,还慎重附带了句:“属下猜测,仙尊约莫是中邪,也不排除夺舍的可能。” … 床榻边。 夜宇珹见季澜仍是闭着眸,似乎极为期待他手刀落下。 于是他慢慢的抬起胳臂,对准眼前人的头顶,手势俐落的一掌挥去… 一阵强劲的掌风落于季澜颊面,擦过耳际,带起银白光泽的发丝飘扬。 季澜满是疑惑的睁开双眸,蹙眉问道:“是不是你没瞄准?” 夜宇珹眉宇一扬,懒洋洋的说:“对,本座看偏了,现在换你出手了。” 季澜抱持着镇定,随即调整位置,靠近几步站到他正前方,再度慎重道:“那你再试一次吧,这次的位置你肯定不会失准,毕竟方才说好,让你先出招的。” 夜宇珹却耸肩道:“可本座今日的内力已用尽,无法再出掌。” 季澜闻言大吃一惊,怎会如此弱不禁风! ? 说好的徒手劈斩山河呢! 夜宇珹将他明显失落又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进眼底,又道:“要不待明天醒后再试?届时本座掌力说不定恢复了。” 季澜瞬间又充满了希望,抬脸问道:“你说真的?” 夜宇珹颔首:“明日清晨未醒时,本座便能达成你的心愿。” 季澜顿时有些犹豫,可仍是极力维持淡定:“会疼吗?” “保证毫无感觉。” “既然魔尊都开口了,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夜宇珹懒懒的接上。 季澜瞬间欢欣满布。 于是他喜孜孜却佯装淡定的点了点头,走回方才落坐的地板,拾起棉被。 既然明天才能死,那今晚还是得睡觉的。 只是这原主仙尊也真奇怪,分明书上就说得在魔尊的榻上入寝,他穿来时确实有感觉自己从某个高处摔落,可要从这大床的位置滚到他摔下的地方还是颇远的,不知原主睡姿有多差! 夜宇珹见他抱着枕头棉被上榻,还非常认真的将被子摊开来甩,拍打至蓬松,扬眉说道:“你要睡这?” 季澜一脸疑惑:“不然要睡哪?” 夜宇珹眼角瞥了眼离棉被掉落处不远的墙边,那儿放了个不大的长躺椅,看上去就是这室内最小的家具。 接着他又将视线调回季澜身前的宽大床榻,说道:“对,就这。” 季澜也瞄了瞄他光裸的上身,实在很想询问对方,能不能穿上衣服再入寝,毕竟他不习惯与身怀绝技的新室友裸睡于同床。 并且这人将来还会把原主弄断一条腿! 正当他纠结万分时,立于床侧的高大身影蓦地来了句:“一般这时候,你也脱衣睡。” 季澜才刚上床调整好位置,脑中陷入各种夜宇珹将他划伤打伤刺伤,以及弄残扳断的场景。 闻此番话,瞬间惊的又坐起。 ※※※※※※※※※※※※※※※※※※※※ 沙雕轻松甜文,快乐就好!! (走心走剧情更走感情唷,最后走肾。) -----【看看预收吧,求你啦qwq!】----- 《原来尊上邪魅狂狷》 上一世,黎雪闲在仙门大会上被一剑穿身。 最后一眼,是冰冷淡漠却与他有婚约在身的那张脸。 对方曾和他约定三件事: --在外头不得提起两人关系。 --两人单独相处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时辰。 --成亲后分房睡。 怎知一朝重生,一切回到多年前。 他未和厉倾羽定过婚约,未曾参与仙门大会。 黎雪闲紧紧握拳,对天起誓:从此姓厉的,再与我无关! 【发誓手势三连】 * 好巧不巧,浸雾峰送来急信。表明有人急需治疗,请神医务必上峰。 黎雪闲眼眸一亮,这与他一心向医的诉求几乎吻合。 便迅速提上行囊,兴高采烈入职了! 岂料见到来信者的第一面,那人就将他堵于墙柱前。 分明是同一张脸,神情却一百八十度大变,狂狷张扬道:“你迟到了,该怎么赔偿我?” 黎雪闲一脸茫然,默默捂紧包袱。 …为、为何…厉倾羽在这儿? ! 接连几天,便发生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 --厉倾羽和整个浸雾峰的人表示,他俩订亲了。 --有厉倾羽在的地方,众人总是自动闪避,每回皆剩下他与对方。 --厉倾羽搬来和他睡同间房。 黎雪闲:“……” 这、这到底是?? 终于他忍着怯意,客气疏离道:“尊上,需要我医治的弟子在何处?至今还未见到面。” 厉倾羽眼眸一刻不离,死死盯着黎雪闲,道:“就在你面前。” 只要把身体里另一个他弄走,他就能独占眼前人。 他要整整十二个时辰都霸占对方,将人禁锢在他怀里。 【主人格狂妄不羁.副人格淡漠不禁欲.本质都是深情.自己醋自己攻x医术超群.天生笑眼.开朗活泼受】 【轻微火葬场,轻松甜文向。(高亮:上一世不是攻杀了受)】 【求一键收藏!】 【预收2→《穿成海王校草的男友》】 第2章 “脱吧,本座等你。”夜宇珹唇边噙着弧度,上榻后随意靠在床头,一半墨发散在结实胸膛上。 姿势可谓是酷霸狂妄跩。 季澜暗自吸了口气,果断拒绝道:“今天天气微凉,我就不脱衣了。” 这位大侠,你看起来像是准备到青楼点人的模样。 对方却忽地伸掌往偌大的室内空间一挥,那股环绕在四周的寒气瞬间被收敛,然后懒洋洋地说:“寒气已收,方便仙尊更衣。” 季澜:马的,所以刚刚那股宛如冷气团降临的东西就是你搞出来的! 他浅咳了一声,冷静开口道:“可我今日有些风寒,就这样睡吧。” 他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堂堂[真.穿书者.季澜],居然不知道平时主角是什么样子入睡,毕竟原文中也没有好好描写,只说了要在魔尊榻上入寝。 夜宇珹挑起英挺的眉宇:“风寒?那仙尊方才为何坐于地板上,不嫌地砖冰冷?” 他方才原本想脱除外袍直接就寝,岂料一向冰若寒霜之人却一改高傲,淡眸视线直直落在自己身上,于是他便一层层故意往下卸,探探对方什么反应。 “我在练功。”季澜脸色高深回道。 “霜雪门的密传?” “没错。”季澜维持高冷。毕竟与死对头对话的语气就应该是这样。 “是否为寒冰大法?” “就是。” “可就本座所知,这功法实属邪派小教的武功。” 季澜:“……” 吭。那你干嘛讲出来晃点人。 而且既然是小教,还叫什么大法! 于是他神色镇定的说:“是我记错了,总之我练的便是霜雪门心法。” 夜宇珹随意的颔首,然后道:“那我便把你的份一起脱了。” 季澜忙不迭的呛了一口。 对方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裤,万一真脱了,岂不是全.裸! ? 夜宇珹扬眉:“所以?” 季澜清雅的面容透着心不甘愿,咬牙道:“我脱就脱。” 反正自己卸除了外面一件,也还有里衣里裤! 这种一穿书过来就被迫逼良为娼的血泪! 谁!能!明!白! 他低头开始将身上层层白衣给拉下,可因对这套服饰不够熟悉,解开过程中不免拉扯。 搞了半晌,连个腰带都解不下来。 “腰带左方有个小扣环,得先拉开。”这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懒邪。 “多谢。”季澜镇定开口。 一身雪衣的仙尊终于一步步成功解开自身衣裳。 季澜心中疑惑难当,忍不住道:“为何你对我的衣饰如此了解?” 夜宇珹道:“都出自夜焰宫里,缝法相同。” 季澜点点头,毕竟原主被软禁在魔尊寝殿上许久,做个两套衣物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书里也未琢磨这方面太多。 夜宇珹面不改色,望着眼前人再度将被子摊开,快速躺进,手指还不忘多摸几下被褥外层的质料,表情看起来特别满意。 一旁季澜则是舒服的在心底叹息,这种包围他身体的雪缎质料,若是原世界的话,他一件都买不起,毕竟还得省吃俭用,每月拿点钱回去育幼院资助。 他心底欢喜的同时,不忘慎重叮咛道:“别忘了明天清晨,你我还有一场比试,由你先出手。” 夜宇珹嘴边扬着懒散弧度,靠在床头颔首,穿着里裤的一双长腿横跨在被辱上。 于是季澜又继续补充:“届时你掌力应该已经恢复,这次别打歪了。” 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离奇,虽说他是几个月前追文的,也因为作者烂尾而极度不爽,导致他刻意遗忘这本书的情节,但印象中…夜宇珹的功力并不需要隔夜休养。 “这次本座定当对准,放心。” “好。” 简直不能更好,总归明天他就能死回去了! 季澜喜孜孜的抱着被子,躺在柔软如棉花般的枕榻上,顶上黑金相交的床帐,完全满足了他对小说中魔尊寝殿的幻想。在这般『穿书一日游』的想法中,便渐渐陷入绵长梦乡。 夜宇珹眉眼间的锐利也尽数回拢,他起身随意披上外袍,模样狂放无比,发丝随意披散,却丝毫不损其俊美的脸面,接着俐落的翻下床,速度极快的移至门边,掌风拍开殿门跨了出去,动作间一气呵成,毫无停顿点。 安赐与安爻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宫主出来,赶紧低头行礼。 平时在夜焰宫中,只要夜宇珹经过的地方皆可谓寒冬过境,那冷厉的眼神一扫过来,连鸟都吓到原地断翅,总之没人敢抬眼,就怕一不小心与邪肆狂狷的宫主对到焦,自己就跟着鸡骨头一同被分尸,然后与落叶一同被包进麻袋,扔至宫外。 夜宇珹眼神森冷的扫过两下属,道:“把他下午做的所有事报上来。” 安赐立即上前一步,快速说道:“仙尊依旧是清晨起床,在偏殿用了早膳,接着回宫主寝殿中一路看书看到下午,中途未出来吃午膳,直到天色暗下后,我听见殿中有声巨响,推开门时便见仙尊坐在地板上,动也不动。” 夜宇珹挑起眉宇:“一声巨响?” 一旁安爻点头如捣蒜:“我也听见了,所以才跟在安赐后头奔进,仙尊确实是坐在地下,并且对于我们的话完全不搭理,就直直盯着墙柱。” 安爻说着说着忽地皱起眉,迟疑道:“宫主,这霜雪门首座该不会是被软禁至神智不清了?” 安赐对着他摇头:“仙尊一身傲骨,从不与人低头,即便是被软禁,肯定也是撑到最后一刻,不轻易认输,更何况是才刚囚禁了一个月,说是精神出问题,未免过于不合理。” 安爻这才应首,觉得对方分析的极有道理。 安赐:“宫主,还是先把仙尊的作息移到偏殿,我让人在那订张新床。” 夜宇珹听着两名下属讨论之声,蛮不在意的开口:“不必,他就睡本座殿上。” 安爻连忙说道:“可仙尊行为有异,属下觉得…” “就这样。”懒散的低嗓直接打断他。 夜宇珹朝他俩摆了摆手,示意对话已结束,接着脚下一跃,须臾间,身影又已回到相距百尺的殿门前。 带茧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推,眼前沉重的雕花殿门便应声而开,而他能感觉里头的人确实已陷入沉睡,呼吸的频率绵长而平稳。 作戏?这人居然有此等戏子功夫? 无妨。 他便等着下一场开幕。 -- -- 隔日清晨。 季澜睡姿成大字,脸颊边的枕被舒适到令他不想睁眼。 只是脖子上不停有挠痒感,他下意识伸手拨了几次,发现弄不开,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是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 ? 床上某仙尊瞬间惊的用力睁眼,弹坐起身。 外头天色隐隐发亮,从黑金纱帘透了进来。 不对!怎么还没穿回去? 于是他一个偏头,目光正好与躺在身侧的那人对上。 夜宇珹一手枕在脑下,唇边的笑靥可谓是懒散狂狷,似乎从刚刚就看着他惊醒后一连串的动作。 季澜:这位反派!你说话不算话! 他努力压下惊诧,镇定说道:“为何魔尊未兑现承诺,昨日说好我俩比试一场。” 夜宇珹懒笑道:“本座出掌了。” 季澜试图维持住淡定:“又打偏了?” 对方一身慵懒的指了指床头围栏:“没打偏,自己看。” 季澜瞬间回头望向身后,那不知是由什么高级木头制成的墨黑围栏已是断裂成数条,木屑岔出,有些断只还直接掉落在地,俨然被劈过的模样。 一副破败样。 季澜心底一惊。 那自己为何还好好的坐在这? 夜宇珹:“看来便是仙尊实力高强,未被本座掌力所伤,现在轮到你出掌了,本座必定正面迎上。” 季澜呆愣的凝望面前仿佛被雷劈过的床栏,眼下他不仅穿不回小套房,还必须对着这人出他从没用过的什么掌。 此时此刻他已认清自己携家带眷迁来这世界的事实,喔不,他没家也没眷。 只是这剧情到底进展到哪,他根本一点底也没有。 季.真穿书者并且对剧情印象模糊.澜。 他侧头看向另一人,对方仍是如昨夜睡前那边,上身未着吋缕,一件墨黑被褥随意搭在腹腰。 季澜闭了闭眼,眼下他已无法关心那条被子到底为什么这么薄,导致明明隔了层布料被他还是能隐约看见对方腹上的线条。 总之自己得先赶紧厘清下一步该怎么走! 于是季澜飞快的在脑中快速整理思绪,镇定回道:“过招这事先搁置一旁,如今你将我丹灵封住,我实力减半,如何能赢得了你。” 幸好,他至少记得原主被囚来夜焰宫前,就被夜宇珹封住了身上灵力,只是没想到,即使被封灵,他仍是能避过对方出掌,这原主的实力简直不要太强! 忽地殿外一抹极大的禀报声。 “宫主,阮堂门忽地来到夜焰宫,还带了全门派的弟子一同前往,现在正在前厅等待。”安爻喊道。 夜宇珹并未出声,只一派悠闲的下了榻,慢慢穿上衣袍,过程慢的像是在展示高级订制服那般。 季澜用眼角偷偷欣赏了一阵。 好吧,确实衣料和人还挺搭,对方身上肌肉线条无不透着体内所蕴含的力量,结实胸膛衬上黑袍有种带欲的张力,肤色和他这种惨人的白一比,看起来则是充满野性。 他忍不住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好一只披着黑亮毛皮的帝王企鹅! 此时外头禀报声又再度重复了遍,似乎是怕寝殿中的人尚未听见。 季澜脑海蓦地闪过……等等,什么门? 他一阵机灵,对书里内容的印象逐渐有了脉络。 软糖……阮堂门! 原文中,此门门主带着一干弟子找上夜焰宫,为的就是让夜宇珹把原主给释放,可他记得阮堂门与霜雪门有些潜在的私仇恩怨,打着救人与铲除魔宫之美意,把人救回后也只是要关起来另做虐待。 最重要的是……这门派的门主是个娇艳动人的小姐姐! 作者对阮绊棠的外形着墨还不少,这姑娘原为正道之女,怎知与夜宇珹历经不打不相识后,一切即猪羊变色。 两人原地就发展出畸恋,啊不是,是发展出一同祸害武林,狼狈为奸干坏事的作恶大业,小姐姐义无反顾、死心蹋地的爱上夜宇珹,做尽坏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对方,堪称一代痴情女配。 【爱上你,我不惜一切,惊天动地!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然而夜宇珹这种冷血无情的大魔头,到头来谁都没爱上,故阮绊棠的下场也颇为凄惨。 总之,在此段上宫讨人的场景中,两派人马的纷争可说是一触即发,直接就在夜焰宫上打的轰轰烈烈,最后阮绊棠被夜宇珹捉住纤细的脖颈,就在顷刻间深深着迷于魔尊眼中,那宛如能让流星划过的深.邃.夜.空.。 总之原文废话二十行,重点就是这件事间接导致她后来的黑化。 于是世人眼中,夜焰宫罪状+1。 勾搭良家妇女,迷惑原为正道的阮堂门门主,使其变为妖女,一同祸害天下。 季澜快速回忆完之后,心底是既紧张却又期待,故作镇定的开口道:“此番阮堂门门主亲临,我想一同过去。” 夜宇珹似乎有些意外,挑眉道:“这属于我宫中私务,仙尊过去做什么?” 季澜:看好戏。 ※※※※※※※※※※※※※※※※※※※※ 季澜:本读书人!携上瓜子和布偶猫,前排预定。 夜宇珹一个懒懒瞥视。 季澜:…(冷静剥瓜子.jpg) 第3章 季澜眼眸中充满沉思,淡声回道:“我想看看阮堂门近来发展可好,毕竟我与前任门主曾为旧识。” 然而所谓的前任门主,也就是阮绊棠的亲爹,在原文中就是个打酱油的,书里就寥寥两句话带过,一句是他与季澜曾经认识,另一句是他因食用糯米团子呛到而原地去世。 他曾怀疑作者写这段时,是不是才刚让糯米团子给呛着了,要不怎能写出这种死法? 以及总归自己都穿来了,一定得想法子到外头看看,努力摸清周遭动向。 夜宇珹见他挺直着背,面色淡淡。直至今日,对方已被软禁长达一个月,皆睡于他殿上的墙边小榻,期间一声未吭,神色冷的宛如结霜。 可从昨日开始,季澜的行为举止便处处透着异状。 他便眉宇一挑,道:“倘若仙尊想见对方,不妨便与本座同行。” 季澜正挺着背等待回复,心里头猜想夜宇珹会拒绝,故已是飞快在脑中组织下一个理由,岂料对方居然应首。 他眼神一个激动。 果然,立志走好剧情的穿书者会有上天帮忙! 于是他压下即将围观前排摇滚区的兴奋,准备开口之际,夜宇珹却又突地来了句:“只不过你得待在本座身侧。” 语毕便一派悠闲的从矮桌上拿过一条金色细绳,道:“并且用这条线绑住手腕。” 季澜瞬间一惊。 这位本座,难道你有s倾向! 夜宇珹见他神色微露抗拒,便说:“绳子一端绑你手腕,另一端系于本座手腕。” 季澜这才收缓了紧张,原来这绳子是如警匪片中的手铐用途啊。 啧。话得说清楚。 他便果断伸出手,还主动将袖摆往上撩,露出一小节削瘦偏白的小臂。眼下他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只囚鸟,身不由己且受人胁迫。 拭泪。 夜宇珹却将金绳扔到他眼前,道:“还劳烦仙尊自己绑。” 季澜一脸茫然,“我绑自己?” “不只,绑完还得替本座绑。”俊挺的脸庞勾起唇角。 季澜:…所以说这位本座,有病真的得医。 在夜宇珹的视线所迫之下,他只好冷静的拿取细绳,煞有其事的往自己手上绕了三五圈,手口并用的把绳子给系紧,只差没打上死结,然后另一端绕上对方强健的手腕,打上跟自己相同的结。 “这样可以了?” 眼下他约莫是个人质的概念。 夜宇珹见他动作间不时蹙眉研究细线,清雅的侧脸极为专注,看上去似乎真没其他趁机攻击的念头,反倒手上连绕个结也动作生涩,于是便道:“难道仙尊平时没绑过东西?” 季澜:“没事要绑什么?” 况且我哪知道你抖m,我对打结的业务又不熟练! 夜宇珹嘴边仍是同一抹弧度,又懒又邪,瞟了季澜一眼后便径自往殿门口走。 季澜连忙跟上脚步,毕竟两人间的细绳只有一尺。扯了会疼。 安爻伸长脖打量着毫无动静的殿门,只见门扉被掌风拍开,宫主出来后,后头还跟了个另一道身影,亦步亦趋的走在身后,非常近身的那种。 安爻一头雾水,倒是身边的安赐颇为淡定,说道:“宫主,阮堂门已准备上至夜焰宫。” 他垂着头报告完毕,抬起眼眸时,就见季澜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安赐皱了下眉,不懂对方这是何意。 只见夜宇珹脚步仍是未停,身后季澜也就跟着一直走,疑似要随之前往,他连忙道:“宫主,阮堂门明显不怀好意,应是……应是要来讨人。” 讨的是谁,不言而喻,倘若季澜还跟着去,岂不是大乱。 夜宇珹瞟了属下一眼,简单道:“要讨也得经过本座同意。” 这语气随意之程度,无不透漏着狂妄跩。 季澜闻言不禁感叹,大侠,你确实把人设发挥的很有水准。 安爻充满迟疑的说:“仙尊到夜焰宫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已有三个门派上前讨人,且这阮堂门……” 他话尚未说完,只见一脸高冷的白衣仙尊忽地抽动了下眉宇,唇边也是。 季澜:别看我笑,谁让你俩一脸严肃的软糖来软糖去。 不过此刻他终于见到传闻中的左右护法,果真如书中形容那般,其中一人表情丰富多变,另一人冷肃淡定。他印象中,安赐虽沉默寡言,可武功却特别好,除了夜宇珹外,便是夜焰宫第二。 而酷霸狂跩的某人则是一派闲散的往大厅走去,丝毫没把安赐安爻的挂虑放在心上。 季澜就紧跟在他身后,一面观赏夜焰宫周遭景物。 似乎只有夜宇珹住的寝殿为全黑,其余屋房都是一般色泽,其实他也想回霜雪门一探究竟,毕竟文中那是属于他的门派,并且自己座下也有一个徒弟,不知现在正在何方。 蓦然间,就着距离前厅近百尺的距离。 季澜远远便见一台软轿从天而降,两侧纱帘飞舞轻扬,画面柔美。落地后,轿中立即伸出一只纤纤手掌,拨开挡住众人视线的帘子,一抹娇俏艳丽的人影随之走出,便是如今的阮堂门门主,阮绊棠。 原文中,此女子面容艳丽如火,一身烈焰羽衣、倩影婀娜,红唇仿佛鲜红的蔷薇,眼眸带电似能摄魂,勘称道上数一数二的绝美面容都不为过,而倩影一闪,无数男子便拜倒石榴裙之下,踏破阶梯哭求着入赘阮堂门,这一袭红衣身影,活妥妥便是道上男子心中最耀眼的光明之火,分分钟点亮你心。 此门派也如同原文所叙,门中上下全为女子,一眼望去全是妹子,待阮绊棠出轿后,六名女弟子随即提着竹篮上前,捧着五彩花瓣洒落,配合阮绊棠刻意放慢的步姿,画面朦胧、意境满点。 季澜目不转睛的眺望这手动特效,脸上维持无波,只见那软轿周围还挂了数盏灯笼。 居然不忘打光。 大厅上。 数百名女弟子随着阮绊棠一同涌入,全数身着红衫,宛如一片红彤血海。 岂料众人还未站定,一抹深色身影蓦然间从厅门飘进,身旁跟着另一抹白影,不过眨眼刹那,对方二人已从门边闪至厅堂最前头。 季澜也被这瞬间移动的速度弄得一阵晕,尚未稳身时,至于后背的胳膊便已放开,他用力闭了闭眸,好一会儿才终于焦距对准。 此刻他居然有幸,近眼一瞧书中的绝容艳姿,心中不禁感叹:哇喔,平时副业约莫与眼线笔有关。 阮绊棠扬着柳眉,往前踏步:“今日我率领阮堂门来讨人,只望夜焰宫即刻放了霜雪门仙尊。” 季澜闻言,眉眼一颤。 不愧是软糖,说话这么硬。踩在别人地盘上,还一上门就直切主题。 然而有了真人版的加持,他对阮堂门的记忆也逐渐清晰,并且方才安爻不小心意外说出口,这是他被囚来夜焰宫的第一个月…… 那岂不是小说中前三章的部分!他居然穿到开头的地方! 《仙尊嗷嗷叫》开篇便是两方对峙于叱骨谷。第一章末尾,仙尊即被魔尊给抓回软禁,整篇文中原主虽逃离过数回,可次次皆被对方给逮住,过程中道上纷乱,发生的破水事不只一二三,而这断断续续的软禁也长达百年之久,最终两人才一起走到那该死的破结局。 回忆至此,季澜望着眼前火红艳丽的女子,额边悄然落下一滴冷汗。 他记得……这阮绊棠虽对夜焰宫魔尊一见钟情,可文中她和夜宇珹的初识并没有这么快发生啊! 应是在原主被软禁的第十个年头,原本的阮门主突然被团子呛死,由阮绊棠接任大局,上宫讨人之际才和夜宇珹正面相遇,电光火石间,她也沉溺于对方如星辰大海般的忧郁眼神里。 为何阮绊棠此刻便出现在这里! ? 眼前的红裳女子娇靥透着愤怒,忽地将手中的独门武器长柄短刀给举高,娇嗔道:“放人不放人,一句话!” 她身后的全体妹子也跟着将手中短刀扬起,表情各个如侠女,带着此战必胜的决绝。 只见夜宇珹眉宇轻轻一扬,说了声:“喔。” 季澜心乱之余,又是一诧。 不愧是夜焰宫。 更硬! 连不放两字都懒得讲。 阮绊棠闻言,靥上怒气扩散,身上衣裳宛如发着炽热火光:“总归今日仙尊便归我了,我势必将人带回。” 季澜瞬间又瞪大眼:…归妳! ? 这位小姐姐,有话好说,我跟妳不熟。 况且妳明明是正道出场、中途黑化,为何现在讲起话来就像个妖女? 阮绊棠见夜宇珹不为所动,仿佛连她的话都未听入耳,火气已达满点,充满傲气的扬起下巴,“今日既是阮堂门主动上门,为了公平起见,我提出三场过试,倘若我方胜出两场,便能将仙尊带走,若是我输了,人便留在夜焰宫。” 只见夜宇珹终于懒散的瞥了她一眼,语气随便的说:“好。” ※※※※※※※※※※※※※※※※※※※※ 季澜:!? -------- 强推基友的文,爬过存稿箱,超级好看~! 《反派师兄不想入魔[穿书]》by白鹭爱吃鱼 白梵路一朝穿到仙侠小说里成了反派魔尊。 原著里这位魔尊大人原本位列仙班,前途无量,可惜就因喜欢上男主,为男主入魔黑化,最后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白梵路表示严重不能接受这样的脑残剧情,那位魔尊大人黑化理由不充分,他明明是个正人君子! 当然最最重要的原因的是,魔尊大人和他同名同姓。 系统:给你个机会,让你证明自己。 白梵路:? 系统:坚持不黑化到最后,等男主拯救完苍生你就可以回了。 白梵路:……如果黑化呢? 系统:当然是被炮灰。 白梵路想,要不黑化,需得坚守三条原则: 1、不和男主有肢体接触。 2、不和男主有恩怨纠葛。 3、不和男主有感情交流。 然而事与愿违—— 1、 白梵路下山逃跑第一天,是被男主抱着回师门的,众目睽睽。 众师姐妹:掌门师弟对大师兄可真是体贴。 白梵路:…… 2、 白梵路修习功法走火入魔,男主冒险帮他打通经脉,保他毫发无伤。 众师兄弟:掌门师弟舍己救人,实乃大义之举,令人叹服。 白梵路:…… 3、 峭壁下是无尽界深渊,按照原著剧情,他会被推进万丈魔坑。 白梵路想,难道注定要走上黑化一途了? 正在绝望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祭出七彩长绫,将他从红莲业火中卷出来,扛上天。 神木树下,云山仙海,少年欺身困住他,眸底暗色翻涌,“师兄……你是想离开我吗?” “我不允许。” 白梵路:…… 白梵路:所以,黑化的到底是谁? #被迫背上腹黑人设的假白花魔尊受# #勉强扶住正道形象的真狼狗仙君攻# #年下,1v1双洁he# #会有双掉马# 第4章 季澜心底一诧,惊愕的望向身侧人,如此快速就妥协!? 不是说好冷血无情吗! 《仙尊嗷嗷叫》中阮绊棠虽提出了三招过试,可夜宇珹是直接掐住对方的脖子,果断拒绝。如此一来,妹子才能沉溺于那幽暗阴鸷的深眸中。 而原主从头到尾都是高冷的站在旁边,表情傲然不屈,不愿任何人舍身搭救自己,直到阮绊棠被夜宇珹掐住脖子时,才终于出声。 说的是“妳回吧,霜雪门在此谢过。” 季澜心道,这高冷的语气,难怪某人总想找你麻烦。 岂料眼下走向却是瞎走一把。三招过试的提议莫名获得肯首。 季澜脑中却飞快地转着念头。倘若自己这一被带走,命运便是未知,说不定更加多舛。眼下他一个穿书新手只想留在已知的地域,至少在理清头绪前,夜焰宫相对来说是个安全地带,不提未来的半残打伤划伤,短期内他至少性命无虞。 于是季澜赶紧假意咳了声,收敛住慌乱,试图将走歪剧情拉回。 他语带高冷的朝红衣女子道:“季澜多谢阮门主相救之意,可眼下尚不是时候,不需弄的难以收场,待我离开夜焰宫之时,定会亲自到阮堂门道谢。” 赶紧走吧。答应我,别闹事。 岂料阮绊棠却无视于他的话,径自朝夜宇珹说:“第一场就由我亲自上阵。” 季澜:“……” 小姐姐麻烦一下,能不能尊重一下人质的意见? 夜宇珹眼神瞥过身旁,见对方从刚刚开始目光便一直放在阮绊棠身上,几乎是半刻未移,这般专注的视线也勾起他少有的兴趣,在他印象中,季澜眼眸总是冷淡,不曾专注于谁过。 于是他弯起嘴角,道:“本座节省时间,就改为一场吧。” 季澜听见他这话,顿时又一个怔愣。 这位反派! 你为何! 脱纲至此! 阮绊棠面上同闪过惊诧,额上已有薄汗泌出,眼前这人不愧是让全道上都忌惮三分的存在,虽阮堂门是女子众多的门派,可武功之狠辣实属道上前几,岂料夜宇珹不只从头到尾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连出口的话都像懒得动口那般省略简短。 以及她从小到大皆是心高气傲的性子,第一次尝到被忽视的感觉,先不说自己身为一门之门主,本身姿色她也非常清楚,通常男人看见她便会先礼让三分,或者光瞧她面容便被惑了心神,何曾如今日这般散漫无视。 她越想越不服,便道:“一场便一场,阮堂门由我亲自出马,夜焰宫要派谁一战?” 季澜被这脱轨的剧情弄得满心慌张,怎知他身边那人却忽地勾起唇角,将两人绑在一起的手腕一扯,导致他忙不迭的的往前踉跄一步。 然后便听见夜宇珹懒懒的说道:“他。” “!?”季澜连脚步都没站稳,霎时又惊的睁大眼。 你这神智不清的魔头!本人身分是人质! 阮堂门全体也一并愣住,脸上写着“我们看不懂这剧情走向+1。” 前厅上,只有夜宇珹神情自若,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道:“今日他人既然在夜焰宫,本座派他出去合情合理。” 季澜:什么情?哪个理?你冷静点。 阮绊棠也不愧是一门之主,很快收敛起诧异,娇靥展出一半自信,已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毕竟她打着救人名号而来,季澜再怎么样也会配合自己,装做输家好离开夜焰宫。故这提议荒谬归荒谬,可有利于她。 [季.被搅得一头雾水.澜]仍陷在不可置信的震惊中,朝隔壁那人道:“你确定要我上场?” 对方却勾起唇:“本座何时开过玩笑?” 季澜简直两眼一黑。 …从刚刚开始,你讲的话每一句都像玩笑! 他面无表情的与身侧人对视,心底雷声轰鸣外加闪电暴雨。明明这段剧情中他就是个纯看戏,以及只有一句高冷台词的旁观者,为何演变成如此! ? 季澜:脱序的魔头!摔。 眼下他居然被迫上场,还是打戏。 第一,他不会武功。第二,他不会武功。第三,他不会武功。 况且,书里他早被夜宇珹给封灵了不是吗! 季澜:懂了呢。我这就原地表演一套广场舞给大家。 阮绊棠手上短刀发出惹眼光芒,心底掂量着,自己既身为一门之主,对此番荒谬的提议仍得做做样子。 半晌后,她便喝斥道:“我与夜焰宫的比试若是让仙尊上场,这岂不是胡闹?” 夜宇珹无所谓的说:“那就本座和他,妳选吧。” 他不经意打了个呵欠,缎袍袖摆跟着懒散张狂的动作往旁挥了下。一旁结实的砖墙瞬间震出个破洞。接着又顺着收回,另一处墙面跟着破洞。 更大。 只见艳丽的面容瞬间转向季澜,道:“仙尊,绊棠待会儿多有得罪了。” 于是季澜面无表情的神色更加面瘫。 他见阮绊棠已握紧手中武器,摆出对战姿势,只好故作镇定的抬了抬自己的手腕。 一阵细碎的闪耀反光。 在场所有人瞬间眯起眼,想将他腕上的东西给看清楚,只见光线照射下,金绳上散着闪耀光泽,而这长达半尺的线,另一头则隐在季澜隔壁那抹黑袍的袖摆里。 季澜面色冷淡。 内心却是疯狂呐喊。 踏马的! 临时被添加剧情还能怎么办! 最差的办法也就是唯一办法了。 半晌后,他冷静开口道:“眼下我左手被钳制,无法使用武器,这比试便改为三掌过招吧,倘若我接的下妳三招,便当我赢,要是撑不住三掌,则当妳胜出。” 口气轻飘飘地,听似虚无,最后两句更是显得不染尘烟。 阮绊棠柳眉一挑,直直盯着季澜,似乎想借此悟出他深藏于脑海的深沉想法。 既然对方此刻主动提议这比试方法,看来救人之事,有谱! 于是她开口试探道:“仙尊,那么绊棠待会儿便是真打了。” “这是自然。”同样轻飘淡然的语气。 语毕,两人又是一阵对视。 阮绊棠:了解。待会你便刻意输我,咱俩一起离开夜焰宫。 季澜:好说好说。毕竟是未来的妖女,要走妳自己走。 站在他俩不远处的安赐眉间一皱,觉得这提议实为不妥,正想开口时,却见夜宇珹弯唇道:“就这样吧。” 一副他只是来围观看热闹的模样,只差手上没握只糖葫芦。 厅上众人见魔尊已开口同意,便纷纷往后退步,让出一个小圈儿。 不过一炷香时间,阮绊棠前两掌便像过家家似的潦草度过,只要季澜往右闪身,她出掌便向左,故两次出击都落在空气上,连雪白衣袍的衣角都没碰到。 可阮绊棠这么做也有原因。此刻她心里已完全明白,仙尊定会刻意输给自己,故以不伤人太多为主。 全场皆弥漫着这股你知我知大家知的气氛,一旁安爻的表情也极为差劲。一群气势高涨的妹子则是越来越浮躁。 唯一处之泰然的便是厅上的黑袍身影。 第三掌时,季澜朝阮绊棠点了个头,些微站定身子,挺直的后背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绝世之姿。 眼前鲜红衣裳的女子这才在掌上多运了几分力,紧接着用力往前一推。 季澜直面接下这道掌风,而他身躯因灵力被封,无法护体,被这掌力给打得往后退后,与夜宇珹之间的细绳也越拉越直,直至绳子绷紧之际,他胳膊猛地被一阵力扯住,退后的步伐这停了下来,半弯着身,脸朝地面让人看不见表情。 阮绊棠见他一副准备要倒下的模样,眉间一喜,说道:“看来是阮堂门赢了,请夜焰宫立即放人。” 她只用了三成力,只要季澜装的像点,落败后便能与她一同离开。 大厅上持续了好一阵子的躁动,阮堂门的众妹子们已难掩欢欣之情。她们居然凭着一门之力从夜焰宫带回仙尊,这要是传去道上,前来攀亲入赘的人又要多上十打! 拒绝起来,当真麻烦。 没想到,银白长发的那人却缓缓将脸抬起,面色已是白上几分,淡声道:“我…还…尚未倒下,这三掌过试…算是阮堂门大意了。” 嘤。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不是半糖吗,为何妳如此不甜。这就是所谓看书时很美,实际体会像遇到鬼。此刻他几乎要站不住,膝盖逐渐使不上力,腹间的痛感蔓延扩散至内脏,疼的他脑袋中什么话都飙出来了。 可却消灭不了这疼痛任何一分。 阮绊棠闻他一番话,扬着胜利的娇靥忽地一僵。 怎与刚刚说好的不同!? 季澜额边滴下细珠,努力将逐渐涣散的视线对准她,一字一句说道:“倘若我今日为了离开,而刻意输败,此等不光彩之事传至道上,有辱我霜雪门名声。” 呼。他居然把这装逼的话讲得如此合乎情理,看来很适合参加演员101。听说演戏时的巴掌耳刮子都是来真的,他晋级下一轮没问题。 阮绊棠随即瞪大双眸! 对方这话似乎极有道里,她虽想将人带回阮堂门问话,可确实操之过急,做法不够正派。 就在她恼怒显得容貌更加红艳动人之际,发觉夜宇珹正一派闲散的望着她,阮绊棠随之回接上他的目光。 季澜虽疼的冷汗直流,内心却是瞬间狂舞。 所谓沦陷在深邃眼眸的桥段要来了吗。 只见夜宇珹懒懒的开口道:“嗯。” 就一个字。 语气明白透露着:妳输了,滚吧。 阮绊棠立即被激的狂怒无能,可她虽然懊恼又愤怒,却无法反驳出声,于是连话都未回,直接转身朝一整群妹子吆喝道:“我们走!” 红衣身影一个转圈,衣摆晃出一阵宛如涟漪的圈儿,率领大批小姐姐往外走。 坐进软轿前,尽责的妹子们还不忘多洒两盆花瓣,然后才抬着轿浩浩荡荡的离去。 不过顷刻的时间,败兴的整群人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季澜却已无多余心力去观赏此轮场景,身影撑不住的往下跪滑,脖颈也低垂着无力抬起。 就在身子滑落之际,拽住他胳膊的力气瞬间又加大几分,阻止他的下落。 季澜半阖着眼,脸色也越发惨白,他轻皱起眉心,却是无力转面看向对方。 ……这位魔头,你捏得我好疼。 求你放开,本读书人宁愿往地上摔! ※※※※※※※※※※※※※※※※※※※※ 季澜:痛…qaq,本意是携上布偶猫看戏,岂料自己就是演员之一。 (读书人翻桌.jpg) ........ 【超级重要的通知!】 因为压字数等榜单的关系q//q,这边要向小天使请假几天,〔1/23下周(六)晚上18点〕恢复更新! 本篇全文存稿,章节全都放在存稿箱了!!请大家下星期六,一定要回来继续看读书人嗷嗷叫呀(?),求你啦! 第5章 -- 子时。 魔尊寝殿上。 正中间的床榻上躺着一道白衣人影,无血色的唇瓣搭上清雅面容。 妥妥的便是仙人遗姿。 季澜动了动指,缓缓睁开眸,顶上的黑金床帐顿时映入眼帘。 周身知觉逐渐回拢,第一个涌上的心头便是-- 痛痛痛痛痛。 第二个是:渴渴渴渴渴。 各种感知交集下,他不禁用力蹙起眉心,颤着手捂住腹间。 身边突然一道邪魅低嗓:“想喝水?” 季澜眼都没抬,仍是眉心聚拢的神色。 夜宇珹挑眉道:“不想喝?” 季澜:“……” 您没看见我疼的说不出话吗!本人刚被一点都不甜的半糖小姐姐给打成重伤,难道您没在场? 夜宇珹见他浅浅吸了几口气,额际汗水零星,便随意往旁挥过一掌,殿内一扇窗瞬间被掌风给弹至半开,接着又随手将桌边小几上的杯子给抛了出去。 季澜:…你干啥?倘若中邪了就赶紧打自己两掌好吗。 半晌后,他便听见安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宫主,晚膳送来了。” 接着便是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左护法端着膳食送入,见到他俩在同张床上也是脸色未改,随即又退出房外。 季澜忍着疼,忍不住问:“…方才你丢杯子是在叫人送餐?” 夜宇珹勾起嘴边弧度,“不是,是本座中邪。” 季澜:“……” 书里没说你会读心,别闹。 半晌后,他终于吃力的撑坐起身,过程中只觉得自己身体大概是裂开了。 然而身边那个人就靠坐在床栏边,一脸闲散的看着他皱眉咬牙模样,墨黑缎袍散在床铺面,一副张狂邪魅的模样。 季澜知道原主和对方向来是以敌姿相处,便也没说什么。 总归他得先确保自己在这世界里能够性命无忧,拯救苍生什么的晚点也不迟。 他抖着手指舀过安赐放于床边的汤碗,喝了一口。 凉的。 算了,至少闻起来味道还挺香,并且由摆盘看来并不是残羹剩饭。 于是他动作缓慢的继续进食,一边思考事情。 好一会儿,寝殿上只有动匙的轻微声响。 经过白天大厅上的闹剧后,季澜发觉自己居然把小说中重要的部分全都给记起来了。 约莫是潜意识里求生欲坚强! 他曾以全知全景的视角三百六十度的看过整篇文,感受两尊之间每个白昼与黑夜的互对,而原主怀着大志,却只能抱辱屈从,彼此间宿怨说是愁江恨海都不夸张。 并且原主拥有波澜壮阔的救世志向,总在被魔尊搅乱一切的世道中力挽狂澜,故取名季澜。 而他唤着同名同姓的两个字,只因育幼院院长曾说,澜也代表洗米水,让他倒掉时得顺便洗把手。不可浪费。 两者反差之大,让季澜更是全心全意投入追这部创世大作! 书里仙尊一身傲骨,周身自带高矜不屈的气质,眼眸中更闪烁着冰洁高冷的光。零下负十八度的冰霜面容,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倾诉“你这世俗的恶人不配与我站在同个高度”,肯定是这点让魔头更加不爽,誓言加以摧残! 这也间接导致之后的花式be。 毕竟灵力全失√ 武功被废√ 搞成半残√ 再者认识的人全死光√ 看看这宛如人生输家的履历!连be都没这惨!! 这般折磨心志的日与夜,以及最终重创身心之苦,季澜果断拒绝。 可难就难在,眼下原主高冷再先,如今季澜不只被迫踏上剧情,还凭空多了个内心阴鸷/处事狂狷/行事鬼魅/想一掌劈死他又想看他背负屈辱、并且身怀绝技,武功高强之魔尊室友。 季澜:简直药丸。 不愧是[季.穿书第一天就准备成为悲剧.澜]。 嘤qaq。 只能趁现在身上每寸肌肤都还完整,抢救人生,从头做起!把魔头想干煎他的念头,全摁死在腹腔里! 【叮咚1:季.一身冰洁风骨之宁死不屈结果be.澜,手动下线。】 【叮咚2:季.洗米水记得洗手之立志he.澜,宣告上线。】 季澜:唉。果然小说看多了,本读书人不只穿书,还得一人分饰二角扮演系统。 寝殿的大床上。 白衫飘渺的某人一面喝着冷汤,内心充满纠结与感慨,脸色忽暗忽明,时而蹙眉时而眯眼,眼神中偶尔还留露出灵光一闪的小愉悦,不过半晌,神色已五度变化不止。 夜宇珹的视线半刻未离,懒洋洋地坐靠在床栏边,把对方喝个鸡汤也不安宁的模样收入眼底。 一刻钟后,那碗凉汤终于全数进到季澜胃腹。他胡乱擦了擦嘴,一脸淡定的将碗放回木盘中,过程中拉到腹上的伤,不禁骴牙吸了口气。 此刻他也拟定好了抢救计划!最要紧的就是舍弃原主的惜字如金,毕竟如今的他,就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be存在,空有傲骨只让原主最后走上悲剧。 俗话说,语言是沟通的桥梁,多讲多探听,便是首要! 不过就是和一个未来即将把他弄成残废的魔头说话。 如此容易。 【狂风中落泪.jpg】 季澜深呼吸了口气,打算开启成为好室友的第一个里程碑,便清了清嗓,朝另一人道:“你何时要解开我身上封灵?” 原文中,他被囚来的第一天就被夜宇珹封灵,连个保护自己的内力都没有。倘若自己的十成功力都还在,依照原主目前累积的实力,阮绊棠即使用十成力也伤不了。 夜宇珹只道:“本座高兴之时。” 季澜:“……” 好的。里程碑已塌。 【手动翻桌!】 没想到自己才刚抛弃了惜字如金,岂料对手居然是言简意赅。难怪原主与对方总是没说上两句话就开打。 季澜只好又道:“你囚我于夜焰宫上,有何意图?” 为折磨仙尊一身的傲骨高洁,看对方屈从,不得不睡于自己寝殿←【满分完成作答√】 可眼下的他,不能仗着拥有解答就不说话。得一步一踏实的搭起沟通桥梁! 只见夜宇珹眉宇一挑,说道:“为了杀你。” 季澜:好的呢。 【桥梁一并倒塌√】 不得以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又问:“既然如此,为何昨日让你出招,你却又打偏?” 夜宇珹仍是勾着张狂弧度,低懒的嗓音慢慢说道:“本、座、爽。” 季澜忍着嘴角抽蓄,努力组织语言,做出最后尝试,“方才在前厅,为何又突然改为一场过招?” 就不怕他真的故意输给半糖姐姐,顺水推舟离开夜焰宫? 这回夜宇珹并未出声,略为邪魅的笑容依然挂在唇角,神情是毫不在乎,仿佛根本没在意过此事。 季澜:懂了呢。七个字,本座高兴本座爽。 总归阮堂门也无法在这人眼皮子底下将他带走,管夜宇珹想怎么玩。救走了再劫回来便是。 他还忽地想通,夜宇珹让他绑上金绳,约莫也是想要折辱原主。只是他已非原本的仙尊,甚至不幸阅读完整本《仙尊嗷嗷叫》,心情自是今非昔比。 夜宇珹见对方时不时的出神模样,忽地懒声道:“方才你喝的那汤,里头下了毒。” 季澜瞬间睁大眼眸,手指不自觉的抓紧被褥。 !!! 你这趁人之危的家伙,作为主要反派势必得手脚大器,暗中下毒算什么魔头! 他凝望那只被他喝完空碗,脑中只浮出【叮咚3:洗米水季澜,预告下线。】 他的悲伤,辣么大。 夜宇珹:“想要解药?” 季澜力保持镇定,可轻颤的眼睫仍是流漏些许情绪。 有解? 夜宇珹懒洋洋道:“明日本座要出宫,你一块去,解药自当会给。” 语气十分邪魅。 季澜却是一头雾水,脑中又浮现脱纲两个大字,“去哪?” ※※※※※※※※※※※※※※※※※※※※ 季澜:魔头又要误我! (忧愁后翻桌.jpg) 某人邪魅一笑:本座爽。 . . . . . . . 【之后更新时间→每晚18点唷!】 【本章留评,掉落小红包,提前过年压^^】 第6章 夜宇珹:“雪髯城。” 季澜听见这半熟悉的地名,脑中随即抓出记忆。 雪髯城,此地属于偏北地带,为半蝶教发迹之处,此教由上到下皆是男性,并且是由一群貌若潘安,身形细骨的男子组成。并且季澜印象特别深,这门派的独门武器居然是把铁扇,简直特别诡异。 《仙尊嗷嗷叫》中夜宇珹受邀到对方教中一趟,结束后便成为半蝶教全体的偶像。堪比万人迷,镇压全场。 于是夜焰宫罪状再度+1。 又是一个舍身投入魔尊底下的正道门派。 并且半蝶教教主在言谈间还不断释放对夜宇珹的好感,妥妥的搅基之感。 季澜当时心道,为网罗全性向读者,作者真是辛苦了。 【递茶】 约莫《仙尊嗷嗷叫》中,全天下不论男女,皆要陷进夜宇珹深邃的瞳孔里。 然而这作者就特别擅长神来一笔,搞了半天,这半蝶教各个长相如玉的男子,居然……是一群妹子! 师门上下皆女扮男装,为了掩饰代代相传的貌美容颜和独门铁扇武功,整个门派刻意装成另一性别。 教主甚至和阮绊棠发生过激烈口角冲突,然而这段妹子争风吃醋的互殴章节,季澜是快划跳过的,不过原作者也没描绘多少,毕竟主线不是围绕于此。大概又是为了满足搞百合的读者们,还是相爱相杀的那一挂。 【再度递茶】 总之,《仙尊嗷嗷叫》分明不是后宫文,却每个姑娘都想进夜焰宫当女主人。 于是季澜轻蹙起眉,神色看起来高冷而不可侵犯,开口道:“为何要我一同前往?” 他有印象,原主虽然也有一起到雪髯城,可却不是与夜宇珹同行。并且悲惨的就在后头,经过半蝶教这一段后,夜宇珹很快便顺藤摸瓜拿到某样聚灵之器,进而在他身上留下不可抹灭的伤痕。 严格来说是伤痕之一,因为还有二三四五六七。 夜宇珹凝视着他,眼神既懒又狂狷,对于他的问话只道:“因为本座爽。” 季澜:“……” 你敢不敢有更多台词,一天到晚本座高兴本座爽,是嫌出场费不够? 夜宇珹见他眉毛轻轻抽了下,便弯起唇,随意道:“安赐今日禀报,说你门下有名弟子在雪髯城。” 安赐已是第二次禀报这件事,原本他压根没放心上,可如今季澜整个人都不对劲,他对此事便来了兴趣。 床榻一侧,季澜闻此番话瞬间直起背,牵动伤口时又是一阵蹙眉。 他记得霜雪门的弟子们皆是庄严肃穆,偶尔游走于道上收集消息。也许是哪名弟子在打听夜焰宫之事时,被人给抓去了! 季澜不禁蹙眉,明明《仙尊嗷嗷叫》中,霜雪门任何弟子皆与半蝶教毫无交集,怎会有人出现在那? 夜宇珹忽地又道:“是你座下大弟子。” “凉凉?” 季澜更加吃惊了,眼眸随之睁大。 何凉凉,字知雪,三天一闹、五天一摔,所有正常人做不出的傻事全给做了遍,一生大志是接过原主衣钵,成为道上最正义的那道光,季澜私自认为,对方智商就比猫崽狗崽好上那么一点。 且小说中何凉凉是原主收的唯一徒儿,还是在年幼时便纳入门下,故季澜身为整本追完的读者,也等于看着何凉凉一路长大。 一种刚穿来就凭空多出个儿子的感角。 只是何凉凉为何没好好待在霜雪门和雪貂玩,四处乱跑简直该打! 季澜赶忙又问:“什么时候能出发?” 他担心自家徒儿身陷半蝶教,虽说整群小姐姐的口味都比较重,明显喜欢酷跩狂霸风,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小少年怎么样,可就怕何凉凉自己找死。 夜宇珹弯起唇,模样狂妄:“现在又想去了?” 季澜颔首:“凉凉是我徒儿,自当得去一趟。” 夜宇珹慢慢说道:“本座决定不去了。” 季澜:“……” 现在又是闹哪样? “你不怕那毒汤?”夜宇珹见季澜不过一会儿便恢复镇定,便饶有兴致的问道。 季澜一脸淡然地望向床柱:“贪生怕死并非我愿向。” 简直胡扯。 只不过是他知道自己此时不会卒与亡罢了。 夜宇珹望着对方清雅的侧脸线条,那淡色的长睫低垂,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阴影,明显正在想事,便道:“明日上午出发。” 季澜这才放下悬心,问道:“为何夜焰宫里所屋房皆为砖瓦白墙,只有这里为全黑?” 这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反正这人也只会说本座爽。 岂料夜宇珹却道:“你话挺多。” 眼下的季澜,压根是彻底变了个人的感觉。 季澜随即做出一脸肃穆深沉状:“人活在世不过几年,如今我被囚于你宫上,已想通不少以往没想过的事。” 长话短说→【我穿书了,并且不想be。嘤。】 若说原本抱有一丝希望,再者不愿面对穿书,积极想死回小套房,现在则是知道回不去了,自当不能亡! 惨。 夜宇珹道:“譬如?” 季澜:譬如我想和你当个相敬如宾的好室友,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微微眨了眨眼,银白的长发批散于两边肩侧,有些微乱却仍布着滑顺光泽,一脸正经道:“譬如拯救苍生的同时,不要忘了自己。” 这句倒是他的真心话。 原主的人生过于压抑,一生志向便是奉献于苍生,导致自己特别悲惨。 夜宇珹扬起英挺的眉宇,“想法不错。” 一旁,季澜在床上东看西看了好一会儿。 不知那碗毒汤的作用是什么,死状又是如何。既然不会卒,他倒是挺好奇,毕竟在他看过的小说中,只有江湖高手会被下奇毒。 而他分明不是高手,却已有高手的待遇。 【沧桑点烟】 他一面动了动身,试图下床喝杯热茶。怎知连床沿都还未碰到,腹间被阮绊棠打伤的地方又是一股疼蔓延。 夜宇珹就斜靠在床头,凝视他缓速移动的模样,向来挺如直板的身躯,眼下是一步拖着一步在走,显见的吃力。 季澜好不容易撑到桌边,立即瘫软在椅上。 他从小到大从未与人打过架,原来被痛揍一顿就是这种感觉吗。心肝脾肺肾都疼。 他颤着手拎起壶具,往瓷杯中倒入,一口气全喝下。 直到他连续喝了三杯,打算回床榻休息之际。一个回身,便发现另一人的身影早消失了。 季澜转头望向另一侧厚重的雕花门扇。 …您行事非得如此鬼魅?出个门居然毫无声响。 …… 夜焰宫前厅。 安赐安爻正低着头听事。 夜宇珹:“明日你俩人一同跟上,去雪髯城。” 安赐瞬间抬起眸,点头应首。 安爻:“宫主,仙尊的起居我已叮咛下去,让人看紧。” 夜宇珹懒散地说:“不必,他一起同行。” 安爻闻言便瞪大眼:“可这……岂不是很不方便,此行不是为了打探沧刎珠的下落吗?” 他与安赐两人已调查线索许久,终于有迹象显出。 安赐朝他道:“或许是仙尊的徒弟也在那,故他想一同前去。” 安爻更加不可置信:“所以就让他去了吗?” 早些时候与阮唐门的过招已经是让他雾里看花,如今季澜又要与他们共同前往雪髯城,路上可不保证两方是否会大打出手。 安赐也考虑到了同一点,便说:“如今仙尊被宫主封灵,应是不用担心。” 安爻眉心紧紧蹙拢﹕“可我感觉仙尊从昨日摔下床后便有些不对劲,今日在大厅的模样也与平时不大相同。” 可又无法具体表达出哪里有异。 夜宇珹听着两个属下的讨论,只道:“就让他跟着。” 倘若季澜是作戏,他便继续观戏。当是无聊日常的调剂。 安赐颔首:“属下这就去调配马匹,仙尊也是一人乘坐吗?” 夜宇珹:“弄台马车。” 一旁安爻又是瞪大眼,大家修为都不低,为何需要马车? 虽说霜雪门修的不是仙术道,没有递影术之类的仙术,可驭剑飞行也非难事。 安赐立即一个眼神扔过去:仙尊被宫主封了灵,灵剑也不在身上,如何驭剑? 安爻立即恍然。他这都忘了。 夜宇珹则语气随便,道:“本座与他共乘车。” 夜宇珹语气随便,只道:“本座与他共乘。” 看看对方还有多少出奇不意,能翻出什么水花。 半刻钟后,待夜宇珹回到寝殿上。 放眼便望见床榻上一抹雪白身影,银白长发散在枕墨黑的枕上特别显眼,呼吸已是绵长。 季澜侧着身睡,腹侧垫了团棉被,似乎唯有这姿势才不会压到伤口。 夜宇珹微微扬眉。 这人睡的还挺惬意,分明昨夜以前都是自己独坐在墙边硬榻,一副高洁不屈的模样,这会儿却是理所当然的躺在他榻上。 难道这就是所谓,拯救苍生的同时也对自己好一点? 他卸下黑袍随意仍到床角,上床时的动静未减,身侧人随即颤了颤长睫,接着又浅蹙起眉,似乎睡梦间还感受到伤口的疼痛,过了几近半刻的时间,才慢慢放缓眉心。 半晌后,夜宇珹才将视线收回,一边胳膊垫到脑后,躺姿仍是张扬狂放。 -- -- 隔日一早。 季澜刚睁开眼眸,全身知觉回拢,便立即感受到昨日的伤口…居然更!疼!了! 约莫是内脏也受到波及,一部份的疼痛到今日才显现。 他光是坐起身便脸色惨白,挣扎着下床去梳洗。而寝殿内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己,隔壁那人一早便消失不见影。 季澜光是来回就花上整整一刻钟,回至床侧时已然疼的整个人冒汗。 原本他就属于偏瘦的体格,而原主的身体确实也就是他原本的身躯,腰间没多少肉的情况下,阮绊棠那一掌便是实实在在的打进他腹里。 他咬牙坐回床上,万分吃力的调整好坐姿,接着才满头薄汗的将背靠至床头。缓速的掀开衣衫,腹间已显出一道清晰的紫痕,约莫手掌大小。 于是他伸指轻轻按了几下。 嘶。 疼! 看来止痛药这种文明东西这里是不会有的,倒是不知有没有跌打损伤膏。能否救救他这读书人。 蓦然间,离他较远的那侧床柱边,传来一道低沉声嗓。 “疼?” ※※※※※※※※※※※※※※※※※※※※ 季澜:好说好说。其实是拯救苍生的同时,顺便不要半残qwq 夜宇珹:(酷狂勾唇笑.jpg) 第7章 季澜被那声音吓了跳,刹那间惊的颤身。抬眸一看,高大的身影就依靠在柱边,脸色宛如看戏般慵懒,身上黑袍已换了一套,仍是用金线缝上奢华纹路,却明显与昨日的不同。 吭。 为何你进出间连个脚步声都无。就不能亲切愉快的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只是季澜心中呐喊归呐喊,面上却丝毫不想开口。方才被这么一吓,伤口顿时又拉扯到,让他痛的更是眉心蹙起,只得缓慢的将衣袍给拉上。 夜宇珹蓦地说道:“桌上是昨日的解药。” 季澜偏头一看,上头果然放了只小瓷碗,不知何时搁于那处。 “现在就给我解药?” 人还挺好。 夜宇珹勾唇道:“解药一共三碗,此为第一碗,其他两碗没喝的话,一样是七孔流血而死。” 季澜:好的呢,总之不顺你意就是死。 他撑起身子下榻,雪袍衣角又跟着再度落地,就这样拖着身步至桌边。端起碗一口干尽。 而后气虚问道:“我们何时要出发?” 夜宇珹只道:“待会。” 他懒散的打量了季澜几眼。方才对方衣袍掀开后,露出的一截腰腹削瘦又单薄,肤色极白,以至于上头的紫印特别显眼,而对方也痛的发出嘶声。 季澜听见回覆,满意的点点头,觉得夜焰宫办事还挺有效率,一面思考着自己是否也该收拾下行囊。可忽地又想起原主根本没这种东西,毕竟是被掳来的。 囚鸟的悲哀。惨。 … 夜焰宫东侧一角,马殿里。 安爻将缰绳悉数套上后,疑惑的朝隔壁人说道:“宫主为何一大清早便要我拿药去膳房熬?” 早上夜宇珹交代事情时,一旁抹桌的下人听见那漫不经心的懒肆口气,手上速度忍不住越加越快。 安爻不禁感叹。宫中清扫的速度一年比一年更有效率。 安赐动作俐落的将绳索给系牢,神色自若道:“你没见昨日在前厅上仙尊被阮堂门给打伤?” 安爻顿时瞪大眼,反驳道:“废话我在场,自然看见了。” 干嘛!现在是拐着弯骂他弱智? 安赐瞟了他一眼:“你不是?那为何还问这种蠢问题。” 安爻:“……” 半晌后又道:“所以药汤是给仙尊的?” 安赐表情毫无波澜,只道:“所以你是真蠢?” 安爻气的将马绳一摔。 你我同身为左右护法,把我气死了是能接收什么吗! 安赐见对方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便出声提醒:“系好了就赶紧走,宫主在等。” 安爻瞪着他,道:“仙尊不是还得喝药吗!我看见那汤里有止疼麻沸的药材,待会儿才能生效,我们迟点又不碍事。” 且那把药材中不只麻沸散,还有些化瘀化疼的东西。 于是他略为好奇道:“宫主居然会准备汤药给仙尊,你想这是为何?” 安赐:“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怕对方拖累我们行程。” 众所皆知,夜宇珹耐性并没有多好,省的季澜路上突发状况,唤大夫来诊疗什么的断不可能。而他知道眼下宫主没无要让季澜死的意思。 安爻感叹道:“也是,总归宫主的耐性就比米粒大那么丁点。” 安赐瞥了他一眼:“这话你等会儿去对宫主说吧。” 安爻冷不防被噎了一口,脑中又忽地闪过什么,瞬间露出窃笑表情:“对了,你此次上赶着去雪髯城,不就为了那没智商的家伙?” 安赐这回便没有答话了。 安爻瞬间感觉自己扳回一城,紧接着再道:“干嘛?你找到何凉凉后便要打他一顿?” 玩笑归玩笑,可他知晓对方应是有些急了,才会在五天内向宫主禀报两次一样的事情。 身边颀长的身影未吭一声,将手中稻草尽数喂给马匹后,才道:“走吧,时辰到了。” 安爻这才沾沾自喜的收回打量视线,牵着马匹跟在后头一同散步出殿。 … 魔尊寝殿前,偌大的黑金马车就停于门口阶梯之外。 半刻后,一黑一白的身影才相继走了出来。 安爻仿佛要去踏青般的绽出笑靥,安赐则站的直挺,表情肃然。 两人虽穿着同样的青袍衣饰,可周身气场却天差地远。 季澜远远的端详了一会儿。心道,组个相声或许能火。 此时的他又有心力观察这夜焰宫的景色了。方才喝下那碗汤后,不知是何种原因,总之腹间疼痛很快便消了大半,走路也不必再弯着腰。 夜宇珹直接便上了马车,季澜跟着坐进后,只觉得这人简直无时无刻都将狂妄酷霸跩的人设发挥到极致。 居然连车内坐姿都可以这般张扬。十分钦佩。 他正襟危坐于一角落,没了疼痛后脸色又恢复淡定,虽然抢救计划是与对方打好交情,可毕竟他是仙尊,还是需要偶尔展现仙气飘飘、一身高洁。 据他了解,时不时的面若冰霜,特别能展现这种职业的高度与修养。 此时夜宇珹一人便占了超过半车厢的位置,长腿横跨于坐垫上,懒懒地朝车厢外头说了声:“出发。” 季澜:“……” 你可知道,连空气都觉得你嚣张。 … 一路上。 马车不算颠簸,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夜焰宫,洒银两即小事一桩,总之不只车厢内舒适奢华,四只大轮还特别坚固安稳。 隔了一小会儿,季澜撩起身旁的纱帘,想看看外头天景,然而窗外景色已是一片荒烟蔓草,哪里还有夜焰宫周围的富丽景象。 最前头拉车的马匹通体纯黑,滑顺的鬃毛无一丝杂色,在日头底下闪着亮眼光泽,四条健壮的腿正极速的往前迈,如风驰电擎,即使在烈日之下也丝毫没有缓下,奔腾间,每个动作都展现出力与美。 季澜心底一诧,这马匹的速度简直不要太快!他坐在扎实的车厢里还真的毫无感觉。 那黑墨如发的鬃毛马尾巴甩啊甩的,他凝望了一阵,忽地记起这马匹便是《仙尊嗷嗷叫》中夜宇珹的坐骑,名唤踏湮驹,能日行千里而不停,且非常有个性,谁的话都不听,单单只听夜宇珹。 纯黑的马蹄用力踏在坡地上,每一步扬起都搅动砂土,尘沙飞舞间,季澜看的是啧啧称奇。 果然,神驹配反派,大写的跩。 只不过他从未骑过马儿,有空也想尝试大侠的感觉。 夜宇珹见对方削瘦的脖颈微微歪向一侧,银白发丝随着车外阵风纷飞,视线专注的连眸都不眨,似乎想将前方黑马给瞧个清楚。 可季澜分明不是第一次见到踏湮驹。 最初他从叱骨谷将人掳回时,乘坐的便是自己坐骑。那时季澜坐于后头的另一匹马上,虽灵力被封却满身写着风骨不屈,由安赐安爻骑于两侧看守,一路回至夜焰宫。 半刻钟后。 [季.观看马术表演.澜]终于将脖颈给伸回车厢。 颊面发丝被吹的微乱,他有些不顺手的拨了两下。 这长发还挺麻烦,虽然仙气飘渺,可一整天的缠在脖子上也是不便。 然而昨日他也用力回忆起一些雪髯城的细节,这趟除了把突然出现的何凉凉给带回,另一件重要之事,便是打探苍刎珠的下落。 此珠外型圆润光滑,为润白之玉所组成,且在夜间能发出光亮,总之就是所有武侠小说中夜明珠的外观。而这苍刎珠还有个重要用途,为开启虫烟潭境的至要关键,约莫是种钥匙的概念。 只不过雪髯城也属《仙尊嗷嗷叫》里一个难熬的波折点。文中,夜焰宫带着人马到半蝶教调查苍刎珠下落,原主也终于迎来首次逃脱夜焰宫,摸着线索跟到了雪髯城,岂料两方一言不合又当场打起来,而仙尊虽然凝聚了剩余内力,冲破魔尊的封灵限制,可身躯仍是受了影响,故实力减半,最终在此场冲突中败给对方。 过程中夜宇珹甚至用了极少出场的长鞭。进而在原主身上留下了第一道严重伤痕。 季澜当时看到这里,差点忍不住给出他人生中第一个负评。 为何仙尊只能有如此悲惨的待遇!对方反派气场围绕,金手指大开。难道原主身为主角,就不能也跟着一起开! 作者却大方表示,写这段就是为了突显两人间的冲突美,不要在乎那么多细节。 季澜:听你胡扯! 【手动差评】 他面不改色的回想完这段剧情,抬眼向车厢主位某个酷霸跩的人说道:“此次去雪髯城,我便要将凉凉给带回。” 顺便找找你也在找的珠子。再用力想想办法,看怎么渡过此劫。 “喔。” 夜宇珹一脸漫不经心,眼神慵懒。 季澜毫不在意他的回答,反正这人就是这样。大概一天不邪魅狂狷就会死。 于是他又道:“凉凉与我会合后,我能否回霜雪门一趟?” 夜宇珹兴味盎然的瞟了他一眼,懒声道:“不能。” 季澜浅吸一口气,在心里连续重复了十遍“心平气和使我熠熠生辉”,然后说:“所以凉凉要与我一同回夜焰宫吗?” “你回,他无所谓。” 季澜再度深呼吸:“能否…打个…商量?我偶尔回去霜雪门两天,行吗?” 毕竟别人初一十五都能回娘家,为何他不行。 不对。这话似乎哪里有问题。 夜宇珹蓦地扬起唇角:“可以,本座跟着过去。” 季澜瞬间瞪大眼:“你和我回霜雪门!?” 不是啊喂。 初一十五回娘家时,另一个通常会跟着去吗? 呃。不对。这话貌似更有问题了。 他赶紧道:“还是算了。” 约莫对方一踏进霜雪门,里头养的上百只雪貂,立即被那邪肆气场给吓的翻肚。 不妥,不妥。 第8章 踏湮驹的马蹄哒哒,出宫后便一路往雪髯城的方向前进。 季澜坐在舒适的靠垫上,已有几分淡淡倦意。 在长睫半阖之际,蓦然间外头一阵粗吼叫喊。前进的车轮也随之停下。 季澜被那急煞的晃动给摇的惊醒,随即听见-- “此山是猴老爷子开,此树是猴老爷子栽,既然要从猴老爷子的地盘经过,得呈交些东西过来。” 接着是安爻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让开!我们马车过不去了。” 一句话三个猴老爷子,你以为在绕口令? 没想到对方又粗吼道:“连此山的鸟都得听猴老爷子谆谆教诲,此山的水只供猴老爷子引用,哪里有你这不谙世事少年说话的余地!” 安爻:“……” 开口闭口猴老爷子,烦不烦。 季澜同样听见这无限循环的发话,忍不住掀开纱帘瞧看。 外头站了五个大汉,肩上全挂着不知何种深山动物缝缝补补的兽皮,样貌一副山寨土匪。 他便从马车窗边说道:“敢问这猴老爷子人在何处?要上交东西得去哪儿交?” 看来这猴老爷子死期不远,挡了夜焰宫的道。 他在这边就大胆猜测,对方获得的东西约莫只能拿去买冥纸了! 此时车厢内另一人坐姿依旧酷狂,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季澜暗自点头。 了解呢,冥纸上还得刻猴老爷子的画像。 方才大吼大叫为首的糙汉,蓦地视线一转,见车里居然有个银白头发、长相俊雅的男子,一双被刀疤划过的眼皮瞬间睁大。 好个风雅仙姿的人类! 随即又大吼:“你!出来!” 一旁喽喽也跟着喊叫:“就你了!要过猴老爷子的山,就将人留下。” 季澜眼眸一喜。 莫非这就是山寨抢人! 安爻却是紧蹙眉心,看起来随时要驭马踏过对方。 忽地马车里传来另一股声音,偏低而闲散,“让他下去。” 安爻只得收住袖中武器,忍着不耐,瞟了眼周围的三五大汉,一面看季澜走下马车。 季澜心底充满新奇,毕竟山贼出没,要人交保护费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亲身尝试。 不知该如何交流! 于是他覆着手,仙姿飘渺,淡淡问道:“请问猴老爷子是哪位?” 这么客气好吗? 还是得一起用吼的? 他十分想见见占山为王的山匪,通常是什么厉害长相。 五名大汉随即往旁站开,后头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步出,肩上披着深色山羌皮,脸上的刀疤伤痕比其他人都多,体型却比五名手下矮了两颗头不止,仿佛一只小猴站在整群大猴中间,十分显目。 其中一大汉朝他抱拳道:“猴老爷子,这车队约莫是赶去成亲的路上,已让他们留下欲成亲的男子!” 猴老爷子一个拍掌,用震天响耳的声嗓,拍胸说道:“行,既然是成亲,不如进我山寨里,我随时准备好。” 毕竟上个月刚抢了第八名小妾,礼庆用品都还在。 季澜一脸荒唐:“……” 成亲? 先不说夜焰宫的车厢辣么黑,即使不是送葬队伍,怎么也是个颂诗列队。况且他自个儿还一身纯白,谁家成亲是这种黑白配的颜色? 有没有搞错。 难道是山上住久了就色盲? 看来猴老爷子与他的朋友们智商皆不高。 然而季澜脑中也闪过一些印象,《仙尊嗷嗷叫》中,原主赶去半蝶教的路程上,确实有遇到一批山匪,可对方当时抢的是包袱,原主用强硬解封的灵力,不过两成便打败对方,看着这伙人夹着尾巴逃离。 眼下他坐在夜焰宫的马车中,居然还能遇到这伙人。 猴老爷子视线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季澜,半晌后,非常满意地喊道:“你!跟我回山寨里头,即刻就成亲。” 他一面说着,就要伸手往季澜方向探去, 季澜下意识一个闪身,衣摆飘起一角,如雪花散开。猴老爷子瞬间看呆。 果真是神仙下凡! 他一定得把人拉进山寨。 季澜则没空理他惊叹的眼神,此刻心底全是讶异。 方才那一闪,他居然能感受到轻功这东西的存在,踏步之间仿佛飘移,即便眼下他被封了灵,还是留有些功力余韵。 他这读书人! 感到! 十分了不起! 也许一脚便能将猴老爷子踹进隔壁山沟。 于是在猴老爷子赞赏的眼神下,季澜又稍微踏了几步。 移动仿佛飘移。 猴老爷子眼神更是发亮,朝一旁手下说道:“还不敢紧拿绳过来!把人给绑回去。” 季澜这才回神注意到他们,客气说道:“猴老爷子,今日我路过此处是要去外城办事,还请你与手下借道,让我们通行。” 对方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自顾自说道:“你样貌极好,看来配上大红喜衫挺不错,也许发上能用个红缎,配你那银发肯定适合。” 其余喽喽接连点头,其中一名说道:“猴老爷子底下已有八个妻妾,全是貌美如花,有这般待遇你得知足了!” 季澜顿时一脸荒唐。 八个妻妾还要别人知足,你是算术有问题? 另一个手下不等他开口,眼神便不断在车厢附近打转,发现里头貌似还坐了另一人,便大喊道:“老爷子,车里还有人!也许是陪伴成亲的。” 季澜眼眸一颤。 发话大哥,你的人生约莫一盏茶内就要结束了。保重。 安爻在旁看着这闹剧,觉得对方发言简直是跟天借胆。 此时微风拂过,纱帘随之扬起,那名手下也终于将车里人的长相瞧个清楚,立即喊道:“猴老爷子,这里头的约莫不是陪嫁,而是这人成亲的对象。” 他手指了指季澜,又道:“那人一身黑,配上他一身白,这般搭配,应是即将举行成亲礼没错。” 季澜立感傻眼。 谁家喜衣是这般配色,连深山野猴都比你有常识。 安爻翻了个白眼,骑着马至猴老爷子前方,“让开,我家宫主不耐烦了,别挡路。” 对方立即满脸红怒:“居然敢这样说话,见了我还不跪下。” 几个手下听见头目发怒,便企图一拥而上,将马匹上的少年扯下,顺带将季澜掳回。 安爻身后却飞来一把剑,直接削下猴老爷一半头发,以及他近身两名大汉的兽皮披肩。 完事后,那把剑便飞回另一匹马上。 安赐俐落地将剑收鞘。方才只是浅浅警告,此行以雪髯城一事为重,且这些丑角并不足以让夜焰宫的剑刃沾血。 安赐说道:“仙尊,宫主让您上车。安爻,继续出发。” 季澜有种看完戏后怅然若失的感角,这山贼挡路不过尔尔,除了不要银两的大嗓门之外,战斗力根本为零。令人十分扫兴。 然而夜宇珹从头至尾皆坐在车厢中,浑身散漫的睥睨外头。 踏湮驹则是在最前头吃着石头上的青草,姿态闲散,偶尔还甩了甩蓬松的鬃毛马尾,似乎在问何时要让他继续奔跑。 与主人是一个样的张狂。 季澜望着这幕,一边走回车边,一面心道,很明显的,猴老爷子你派头不够,连马儿都懒得理你。 也许下回多挂些老虎皮在身上,踏湮驹能朝你多施舍两眼。 猴腮男子见对方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副整顿完便要走人的模样,即朝着周围大汉吼道:“全给我上!用抢的!” 于是这回轮到安爻出针,三名冲过来的粗胡大汉瞬间往后摔跌,倒在泥地上哀号。 猴老爷子瞠目,急道:“为何输的都是我的人!” 安爻不耐的瞥了他一眼。心道,你这是真心的问话? 猴老爷子紧接着又脱口而出:“为何打赢的都是他的人!” 安爻更加厌烦。 干嘛重复两句相同意思的话? 猴老爷子见手下瘫倒,便打算自己冲上前,以蛮力致胜。 至少得把好看的人抢回去! 岂料还未碰到季澜周身,那把刚刚出鞘过的剑又再度飞来,剑柄直直往他脑壳撞下。 猴老爷子瞬间一瘫,倒在僵硬的石头路上。 季澜望见这幕,遗憾地摇了摇头。 运气不好便是如此,属下跌于软泥地,头目却跌于硬石地。 画面太惨,他不忍直视。 安爻驾马回到车厢前,准备要启程。 摊于地面的猴老爷子却忽地朝他喊道:“等!等等!把人留下来…我有仙门第一手的消息,直接让给你。” 安爻已是厌烦,听见这话更是不想理会,准备吆喝队伍走人。可车厢中却传来一道低懒得声嗓:“给让他说。” 安爻这才耐住性子,朝地上的山寨头子道:“赶紧讲。” 讲完快滚。 猴老爷子用力爬起,糊了把被石子磕破的粗糙脸面,似乎信心又来了,仿佛手上握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宝,神神秘秘道:“你可曾听过道上人人都想争抢的那样东西?” 安爻一脸想杀人。有屁快放。 对方便展出得意的笑,大声道:“我猴老爷子,知道苍问珠的下落!传闻这珠子里头藏着百年丹药,吃了便能长生不老。” 安爻闻言,顿时又翻了个白眼。袖中暗针忍着不出。 季澜已是坐回车厢内,听见这话,忍不住探出纱帘,连连点头,说道:“不如说来听听,这珠子模样为何。” 猴老爷子:“此珠外型如拳头般大,质地比石头坚硬,整面成灰,有了他便能抢下十座山头,当山大王。” 季澜慎重点头,又问:“含进嘴巴是什么口味?” 猴老爷子有些疑惑,可仍是答道:“约莫如苦涩难当,入喉辛辣。” 季澜:恩呢恩呢,兴许还能入你山寨佳肴。 车厢主位上,夜宇珹坐姿狂放,随意靠着椅背,仿佛外头的粗犷声音就是个天大笑话,而他不过为了让踏湮驹多吃些青草,故才在此闲留。 季澜又道:“这珠子眼下在何处?” 尖嘴猴老见他似乎有极大兴趣,便沾沾自喜地说:“就在不远山头的山头上,一处豪猪群聚的洞穴之中。” 安爻觉得这对话压根弱智到极点,语气差劲的问道:“你如何得知的消息?” “隔壁山头的马大爷告诉我的。”猴老爷子一个拍胸。 季澜好奇道:“那马大爷为何不自己去取?” 对方瞬间答不出话,半晌后,才不确定的说:“也许是豪猪洞过于凶险,他没我猴老爷的魄力,故不敢以身试险。” 他话刚落,身旁两尺外的大树便突地轰然而断。树枝倒塌时,又断成更多枝截。 猴老爷子瞬间惊的往旁跳开! 发生什么事了!分明天空一片晴朗无云,无半丝惊雷电掣,为何这粗树凭空断裂? 季澜眨了眨眼,偏头望向车厢,里头的人正懒懒收回手掌。 安爻则对眼前山匪嗤笑一声,明白宫主这是走人的意思,此时踏湮驹也已将石面青草吃得透彻。 他朝眼前惊吓惧怕的山寨头目问道:“喂,你脸上那堆刀疤,是搏命时留下的?” 他最后只好奇这一点。 猴老爷子连忙摇头:“非也非也,是我在山寨里炒菜时,不小心滑跤,撞到石壁划伤的。” 跌得特别凄惨,还休养了半个月。 安爻简直嘴角抽搐,直接朝安赐比了个手势,吹声口哨,示意出发。 猴老爷子顿时想追上去,可才刚踏前一步,眼前地面忽地一排利针飞插。 季澜朝着车窗外摆手,提大音量道:“对了,猴老爷子,那珠子名为苍刎珠,并非什么苍问珠,下回你跟马大爷纠正吧!” 这珠子可是原主与夜宇珹缠斗的一大要点,故季澜谨记在心,闭着眼都能写出苍刎珠三个字。 随着前头踏湮驹逐渐加快脚步,没一会儿,猴老爷子与他的朋友便消失在视线之内。 季澜忍不住悄悄往身旁瞥去,另一人正漫不经心的斜靠于垫上,连发话都懒,完整体现《仙尊嗷嗷叫》中冷酷狂妄的模样。 半晌后,在他打算继续撇头看风景之际,夜宇珹忽地挑眉,弯唇道:“看来仙尊摔床后虽性格有变,却从未忘记苍刎珠。” 季澜顿时一噎。 所谓自己手动挖坑,再自己推自己坠坑。 【三百头草泥马狂奔.jpg】 ※※※※※※※※※※※※※※※※※※※※ 季澜:读书人说话稍有不慎,挖坑垂直坠入。 (内心十分慌张qaq) 第9章 车厢中,季澜正襟危坐于位上,对于夜宇珹的问话,内心已然十分慌张。可面上却力保冷静,试图云淡风轻道:“毕竟这珠子广传于仙门,约莫谁都知晓,张口便能唤出。” 夜宇珹似笑非笑,瞧了他一阵,忽地又不出声了。 季澜不免有些汗颜,就怕一扯到苍刎珠,对方随手将他拍出车外。 世道艰难,读书人讨生活,十分不容易! 还求手下留情。呜。 过了半晌,马车里仍是一片寂静,气氛愈发地难以言说。 伴随着季澜七上八下的内心煎熬,在这般你不言、我不语的氛围中,继续朝着雪髯城前进。 …… 几个时辰后。 踏湮驹的健蹄终于缓下,即便中途有山寨闹事插曲,仍是比预期的早到达,前后不过花了半天时间。 只是几个时辰狂奔未止,其余马匹已是用尽全力,累的不断喘气。唯独踏湮驹踏着悠悠马蹄,神采飞扬,一副运动完后逛大街的模样。 此刻马车正缓缓越过城门,进入雪髯城城内。 季澜好奇探头出窗,惊觉全城的百姓皆戴着面纱,人群往来的大街,一半以上全是半脸遮罩的百姓,只露出一对眼睹,景象看来整齐一致,可又让人感到神秘。 不仅如此,季澜还看见不少游客挤在面纱铺子上,兴高采烈的试戴装扮,选的全是鲜艳颜色,似乎已成雪髯城的标志物。 他好奇地四处张望,蓦地看见一处街口饼铺,对方大娘穿着一身灰衣,面上系了张深灰罩纱,坐在那卖饼。 季澜很怀疑对方真卖得出去? 以往他看书,想像中的市集糕饼铺子都是张灯结彩,并且热闹欢腾,何曾如眼下这般惨淡,只差没立个牌子,写着“一块饼配一碗孟婆汤,送你上阴阳”。 马蹄很快的经过喧嚣街景,哒哒哒的往郊区踏去,待人声越渐微弱之后,终于最终停在一处偌大的门庭前。 以踏湮驹为首的马儿见前方头头已停步,便纷纷止住马蹄。 门杠上挂着厚重的木牌,牌面倒映着日头,反射发光,似乎是天天皆有定时擦拭。上头刻写着『半蝶教』,以及另一行较小的字,写着『非门派者勿入,闯入者死』。 接着他就听见身侧人语气懒洋,朝窗外说道:“直接进去。” 季澜:好的呢。总之要跩。 夜宇珹嘴角略微扬起,一派无所谓的邪妄,明摆着对这地方一点兴趣皆无,连外边景色都不愿多给两眼。 半晌后,黑厢马车刚停于屋房前,季澜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仿佛有凶兽在后头追赶。 “夜焰宫已到!夜焰宫已到!” 两句话喊的是一句比一句嗓门大,怕人耳朵失聪听不见似的响亮。 然后便是另一人惊惶失措的声音:“不是明日才到吗!难不成是用飞的?怎么办,里头师兄弟还在吵架,眼下人都来了,你赶紧去劝劝。” 两道声音皆不难听出慌乱,且都是刻意压低过的,毕竟是妹子装男声,确实有些难度。 季澜不疾不徐的步下了车,朝那名迎面而出的慌张弟子问道:“里面弟子在吵架?吵的什么?” 那人见到他,眼眸随之睁大,瞬间又转为满面激动,欣喜道:“仙、仙尊!我居然三生有幸能见到您,今日便是弟子最大的福气降临!” 季澜:啥? 夜宇珹在他后头下了车,散开的黑袍衣摆宛如黑鸦,一身狂跩的立于季澜厅前。 那名弟子顿时惊惧。季澜只觉得他眼眶都要睁裂了。 待对方一个劲儿的回神后,才朝着季澜结结巴巴的解释:“回仙尊问话,今日清晨我起床后便听见大弟子们在吵架,可却不知……不知是何原因。” 最后一句简直是咬牙说出,看得出平时不惯于撒谎。 季澜见他眼神飘忽不定,嘴巴紧紧抿着,便不愿为难,只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倒是他身后那人,低懒的嗓音直接说道:“本座累了,房间在哪?” 话落也不等回应,就大步走进厅内。 那名迎客的弟子瞬间吓傻! 这里头吵的东西万一被听见,说不定众人便会被一掌击毙,可他压根不敢阻拦那道直入的身影。 眼下他已是瑟瑟发抖,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鸟,连顶上发冠都快被那发抖的频率颤掉。 季澜看了对方一眼,不禁在心底同情。 放宽心。大家都是受害者。总之本座高兴本座爽。 他从容的跟在夜宇珹后头,一同从正门踏入,却在离议事前厅还有几尺的距离外,便听见一阵激烈的吵骂声。 “吵了半天,不都是为了挣个出头的机会!如今我半蝶教在道上不大不小,若能拜到夜焰宫底下,不过一年半载便能在道上闯出名声,岂不是最好的方式!” 另一个声音道:“师兄,这走捷径的心思可不正派,阮绊棠上门讨人一事无人不知晓,仙尊为人高洁,风骨不屈,若要投效,自然也是霜雪门!” 接着便是两派人马吵的不可开交,你来我往。可又碍于半蝶教身为名门正派,言行举止不得过于泼辣,故架式仍是比市井大娘杀价抢菜时好上一点儿。 而季澜也终于听明白。 总归是阮绊棠上宫讨人不过一天,事情已传遍全道,半蝶教中有人表示他这股续留敌窝,不愿用招数逃脱的精神着实撼动全场,另一方却觉得夜焰宫身为一方霸主,气焰狂妄且无人能敌,倘若他们投效于此,对方定能扶持半蝶教霸据一方,便是门派最快能获得权威的方式。 季澜心道,妳们也是离谱。 先不说他莫名其妙被赞扬什么精神。要夜宇珹多花一瞬去注意别人,甚至扶助门派,那必然是不!可!能! 他视线瞟了一圈,见身侧安爻也跟着扬起眉宇,似乎同觉得荒唐。 所以小姐姐们啊,妳们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且《仙尊嗷嗷叫》中,分明半蝶掌门对夜宇珹一见钟情,打从心底被那张英挺邪魅的脸面给吸引,原本还算正派的念头全数胎死腹中,并且为了讨好夜宇珹,甚至主动说出沧刎珠的相关线索。 眼下却硬生生多了一派他的拥护者。 如此强加他剧情。 他无福消受! 倏然间,一阵灵力由厅内往外发散,在场所有人全感受到了。没想到半蝶教居然真起了内哄,直接在厅上互打起来了。 里头摔桌翻椅的声音不断,季澜当下立即思考,是否该替别人留一丝颜面,他们能先停于外头,缓一缓也无妨。 正当他想开口之际,却有名弟子从厅内猛然飞出,砰的一声!直接摔落于他们前方三尺。 季澜随即睁大眼。 看来小姐姐打架都是来真的! ! 地上那弟子却连转头都无,奋力撑起身后,举着铁扇再度冲进厅,一瞬间便消失无影,仿佛方才那抹重摔不算什么。 季澜更加傻眼。 有人说掉到地下的吃食,默数到三以内捡起来都没问题。看来重摔落于地,只要数三以内能站起来,便同样没问题。 可谓毫发无伤。 然而身侧高大那人宛如未看见这荒唐的一幕,脚步未停,直接便入了前厅。 季澜只好快步跟上。 里头几张茶桌已是断成数半,季澜才刚踏进,其中一张便直直朝着他们飞来。 夜宇珹眼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将胳膊一甩,分明没碰到桌体,那裂桌却宛如受了极大的掌力那般,瞬间往另一方向砸去。 砰的一声,撞在大柱上。瞬间又裂成五半。 可见撞击力道之大。 一群打架的弟子束发已乱,看得出原本为女子的模样,且表情皆残留着互杠的愤怒,以及见到他们出现的错愕,神色可谓是十八变,精采万千。 夜宇珹却浑身写着不在乎,仿佛没看见这堆乱象,只道:“房间在哪?” 季澜:? ? ? 居然还只想着睡觉!到底多懒。 能否融入一下这紧张刺激的同门相杀场景。 其中一名大弟子最快时间恢复神色,连忙道:“夜焰宫大驾光临,半蝶教有失远迎,是我们失礼了,这就让弟子带您过……” 他话至一半,忽地瞟见夜宇珹后方那抹雪白之姿,顿时惊的下巴合不拢。 安爻出声提醒道:“请问房间位于何处?能否先让我们下榻。” 他担心耐性为零的宫主,下一刻数值就要变负的了。 万一那黑袍底下的胳膊一挥,这半蝶教的屋房便要塌掉一半。 对方这才急忙回神,朝身后一名满脸惧色的小弟子仓促交代几句。 而小弟子年龄约莫八、九岁,维持着掉牙神情,紧张的连连点头。 季澜不禁偏头看向夜宇珹。瞧你把人家小女娃吓得。检讨一下好吗。 半晌后,一行人终于再度回至廊上。 前头小弟子慌慌忙忙,不时回头看大伙儿有无跟上,走到半路时,不知是脚步太过仓皇还是身体颤抖,一个不小心,置于衣襟前端的铁扇就滚落出来,立刻又被匆忙的捡了回去。 季澜:“……小师弟,你别这么紧张。” 带个路而已,不至于走到一半被一掌击毙。 小弟子吓的魂都快没了,连走路都成蛇行乱步,也不知话听进去没,只拼命的应首。半晌后才小声地朝他道:“请问…您就是霜雪门的仙尊对吗?” 眼前大哥哥一头银白长发,身上衣袍洁白如雪,气质还特别温雅,尤其是站在身旁跟他说话时,正好挡去另一抹让他畏惧的黑袍身影。 是救星! 季澜朝她露出安抚的笑靥,毕竟还是小姑娘家,见了后头那尊阎王自然吓傻,于是便缓和着气氛,随口问道:“你入半蝶教很久了吗?” 小弟子忙不迭的的点头:“从我一出生就在这儿了。” 季澜摸了下她发顶,赞许道:“你很棒,多练习个几年,说不定就出师了。” 小弟子脸色忽地染上红晕:“可我、我武功不好,打杂反而做的顺手。” 季澜:“别看低自己,人的潜能无限,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定。” 譬如你看我。现在好整以暇地站在这里给妳加油打气,未来的我,可能会走上半残且be的结局。 谁!能!明!白! 小弟子绽出更大的笑容,已能看出稚气的姑娘外貌,对季澜的鼓励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经过一片花圃后,她便指了指身前的小院,表示住所已达。 接着神色又显出颤巍,道:“魔尊大人,这里是教上为您准备的房间,倘若您有任何不舒适,再另行告知我们。” 接着视线移至季澜,面色也缓了些,“仙尊的客房在另一边,我这就带您过去。” 季澜正想答话,身旁那抹极高的身影蓦地开口:“不必,他与本座一起。” 对方立即讶异的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季澜:别看我,没结果。 这里魔头说了算。 小弟子见夜宇珹视线漫不经心的打量小院,便胡乱的垂头应首,赶紧带着安赐安爻去另外一处下榻。 季澜踏入房间后,随即环视一圈。发觉里头十分干净,不愧是女子教派,处处充满整洁。 他拎起桌上茶壶,里头淡淡的桂花飘香,一股清新之感,连续喝下两杯后,也舒缓了不少长途坐车的疲倦。 这才转面朝另一人问道:“待会儿我能先去找徒儿吗?” 夜宇珹坐在房内唯一一张桃花大椅上,单边手肘撑着椅把手,懒洋洋的托腮道:“你打算从何找起?” 季澜想了会儿,道:“柴房?一般不是都把掳来的人关在这地方吗?” 夜宇珹似笑非笑的说:“所以下次回夜焰宫,你想住柴房?” 季澜这才忆起自己也是被软禁的人之一,毕竟在他的抢救计划中,被囚于对方寝殿这件事,要用入住豪华套房的心情对待。 他微微挺起背脊,镇定回道:“睡哪里都行,我不强求。” 于是夜宇珹手指向最里头的床榻,一脸酷霸跩的说:“那便现在上榻。” 季澜:?! …魔头又要搞啥! ※※※※※※※※※※※※※※※※※※※※ 魔头:你。 (先对未来喊话) 第10章 夜宇珹:“本座困了。” 季澜面带冷静,将手覆于背后:“可我尚未困倦。” 夜宇珹一个挑眉。 于是季澜认分的走向最里头。 可恶。你累了关我什么事! 难道还需哄睡!? 他盘腿于床面,见对方起身往他方向过来,便道:“你不去议事?” “本座需议何事?” 黑缎衣袍散在床沿,一部分交叠到季澜雪白的衣角。 季澜与他对视。你明明就是来找苍刎珠的不是吗,干嘛要我说。 本仙尊看上去像是会爆雷剧透的人吗? 哼。 于是他展现机智,反驳道:“所以你大老远来这就是为了郊游?” 夜宇珹神情自若,道:“为了遛马。” 季澜:好的呢。这一遛就是半天,你可真有时间。 “我何时能去找徒弟?”他不死心的发问。 “等他自己出现。” 季澜:“……” 这种找法找的到才有鬼。 他感觉自己就是和一道墙说话,不管自己问什么,对方总回答得不明不白。 比墙都不如。摔。 夜宇珹见身侧人一瞬内变换了好几个微表情,先是眯眼,而后是蹙眉,接着又是无奈,最后还干脆的往枕上躺下,甚至拉起棉被往身上盖,也没顾忌他就在旁边,一连串的姿势充满顺畅。 季澜扯了下自己衣袍下摆,客气的说:“你压住我衣服了。” 闪。 夜宇珹却没将腿移开,反而问道:“你之前未见过踏湮驹?” 季澜拽了下衣,发现对方真没要让的意思,方加上才又不让自己去找人,心中已是略为不开心,可又不敢微词,只道:“那是你的马,我怎会见过。” 此刻的他,早已忘记原主仙尊被囚当天,曾一路看着踏湮驹甩着马尾的背影到夜焰宫一事。况且如此细节,要人记住也难。 夜宇珹唇角弯起,一会儿后忽地说道:“本座想起来了,你到夜焰宫的前几天,曾毁过西房的花庭一角。” 嘴边扬起的弧度看起来特别邪狂。 季澜瞬间露出错愕。 对方懒散的脸色正写着--“本座即将算总帐”。 而他脸上写着--“本仙尊。将亡。” 季澜内心布满悲苦。 嗚嗚。话得说清楚。毁你花园的人是原主! 如今虽然身躯是他的。脑袋是他的。三魂六魄约莫也是他的了。可总之不是他! 唔,这逻辑混乱得宛如毛线。可果然,天将降大锅于穿书者也,便要在之后的路上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季澜:我要控诉,与我无瓜qaq! 他力保镇定,静了半晌后发现自己居然无路可选,只得接下这莫须有的担子,便道:“你囚我于先,怪不得我毁你景物。” 夜宇珹:“还曾经打伤过两个厨子。” 季澜傻眼。 原主不是高洁的仙尊吗!生生气毁毁花园就算了,居然还迁怒? 可他记得《仙尊嗷嗷叫》里原主被抓至夜焰宫后,并无过大的泄愤举动,也或者是…书里省略了这段细节,季澜忍不住又往心底骂起作者。 该详写的地方全都马虎略过,倒是把他be的部分描述得仔仔细细,身上每一道伤、每一裂痕皆是娓娓叙出,仿佛他留的血不够多似的。 以往季澜光是阅读文字就觉得疼,何况他即将准备亲身经历。 越想越窒息。 嘤。 半晌后,他只得艰难地问道:“如今那些人…被我打伤的人…他们身体还好?” 夜宇珹:“皆为重伤。” 身侧人瞬间睁大双眸,慢慢变为忏悔神色,说:“待离开雪髯城后,我必当亲自过去道歉。” 话说到最后,季澜已是眉头轻蹙。虽然人不是他杀的,可却是由他的手做出的事。 感觉十分怪异,且不安。 夜宇珹只道:“后续安爻都处理好了。” 因为是根本没有的事。 两厨子眼下约莫还在夜焰宫灶房愉快的晒着腊肉,毁花也是随口编扯。 季澜沉重的应首,连衣角都不想拉了,有些丧气地坐靠在床头。 夜宇珹:“当真难过?” 季澜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心情沉黑得宛如锅底。各种复杂的原因交错,以及他居然找不出词汇来痛骂《仙尊嗷嗷叫》的作者。 看来是阅读量还不够。 他深刻反省! 夜宇珹:“要不你之后便到灶房与庭院代他们工作,月俸仍算他们。” 季澜这才些微打起精神,应首道:“好。” 倘若有弥补的方式,他自是愿意承担。少点不安,以后的路说不定好走一点。 不知是否来得及拯救他悲剧的将来。 譬如多种一束花,身上少一道疤什么的。 夜宇珹见对方黯淡的神色亮起,顿时便挑起眉。 如今的季澜,浑身上下都有意思极了。 小院外头传来安爻的禀报声。 “宫主,属下已发现仙尊徒弟的踪迹。” 于是房里雪白衣衫那人,脸上终于闪过欣喜。 -- -- 半刻钟后。 一行人再度回至大街上。 人来人往的地方,全是面纱罩脸,显得他们格格不入。 季澜朝一旁的安爻问道:“我们真的不准备面纱吗?” 安爻一脸荒唐:“仙尊想戴?” 季澜面色高冷的应首,神情淡然。 少年,你知不知道旅游都要入乡随俗。 得融入当地特景。 安爻点头,“那我就去铺子买几张吧。” 一面朝隔壁安赐问道:“你需要吗?” 对方连目光都未移向他,只道:“你自己戴吧。” 一双眼赌就直直望着几条街外,似乎那儿随时要出现什么。 于是安爻走到最近的商铺,选了两张软质面纱。 一张是自己的。 季澜欣喜地围上后,稍微调整了下高度,刚好露出两只眼睛,鼻梁以下的俊秀全让纱给遮住了。 偏头便见夜宇珹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季澜随即伸手,紧紧捂着面纱,道:“这是我的,你要的话让他们再去买一张。” 他知道夜焰宫出得起这银俩,别唬他。 安爻闻言,立感傻眼。不止这话的内容,还有季澜说话的语气。 难道撞到头后脑子也一并毁损了? 他偷偷瞟了眼一旁的深色人影,发觉宫主脸上并未出现不悦,甚至唇角还微勾起。 妥妥的看戏神情。 他明白了。宫主约莫把仙尊当成傻子。 毕竟摔坏脑什么的,确实令人不忍。 季澜与安爻各自围好罩纱后,由安赐继续带路,一路走到三条街外的巷口。 最终停在一处小小的饼铺前。便是季澜方才瞥见的那家。 对方那大娘正低头数铜板,虽说是个铺子却连摊车都没,就几个竹篓摆在前方,任人挑选。 安爻一头雾水:“安赐你不是说找到何凉凉了?人呢?” 为何带他们来饼铺,他们里面有谁看起来会吃饼吗? 喔。有。摔过脑的仙尊。 安赐没理他,对着仍在摆弄铜板的大娘说道:“你师父来了。” 对方瞬间抬起脸,目光往季澜方向瞥去,接着便一个激动地弹跳起身,踢翻身下小板凳,手中钱俩也洒落满地,顺带撞翻前面三个篓子,满篮的食物给喷了出来,东一块饼、西一堆屑。 他奔踏至季澜身前,慨然激切的通天一跪,只差眼泪没有扑簌簌掉下,喊道:“师父!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季澜:? 这位大娘,您卖饼卖好好的,为何突然尬台词。 眼前中年女子顺手摘掉脸上面皮和面纱,展出俊俏中带着些稚气的脸孔,眼眶泛红道:“师父,我是凉凉!您以前总能一眼认出我的!怎么现在不行了呢!” 季澜随即一噎。 是我错。书里没说我有这特异功能。 何凉凉见夜宇珹就站在季澜身侧,不止一脸懒意,还一副看戏的模样,便大声说道:“你这反派!将我师父给封了灵,还囚他于你殿上,弄得全道上皆知,败坏师父名声,如今阮堂门搭救失败,既然我为了调查半蝶教,人已在雪髯城,定不会再让师父被夜焰宫掳回! ” 季澜差点没拍手。 这位少年,莫非你也看过原著。居然短短一席话便将剧情走向及目前出现过的门派全都给表述出来了。 给课代表鼓掌。 不过在《仙尊嗷嗷叫》中,何凉凉就是一个时常语出惊人的存在。深得他心。 譬如原主受重伤时,何凉凉会泛泪大喊:“师父,您看起来伤得好重,是不是快不行了!?” 【是的呢。快死了。】←当季澜还是读者时,总是忍不住如此回应。 又譬如,原主又被夜宇珹划了刀不可抹灭之伤痕时,何凉凉再度泪喊:“师父,您上回的伤都还未痊愈,眼下受此重击,万一您死了便是让魔尊快活。” 【确实,你说得太对了。】←读者季澜再度回应。 并且日常觉得原主怎没一口血喷出。毕竟少根筋的徒儿总是张嘴便一针见血。 大街上,何凉凉急着从唯一未翻覆的竹篓中抽出长剑,站到他面前。 夜宇珹表情未动半分,垂眸望着对方跳脚模样。 季澜顿时一个惊诧。 眼下他们一伙人站在大街上怒目相向,再加满地上的糖饼与铜板。 约莫会被认为抢劫。 于是他主动移至何凉凉前方,手指轻轻的按住光滑剑尖,然后慢慢下压。 少年,冷静点。表达的方式冷静点。 第11章 何凉凉这才缓缓地移开剑刃,朝季澜道:“师父,这回徒儿定当会救您回霜雪门。” 季澜神色镇定,回道:“此事自然重要,可半蝶教如今起了内哄,貌似还与我有关,得先处理完。” 总归瞎说一把。 重点是不能离开,毕竟破珠子半个影儿都还没出现! 何凉凉收回怒目,视线转了转,接着蓦地朝一旁的安赐狠狠瞪了下,才点头道:“那师父您就住在半蝶教上吗?” 安爻没好气地插话:“对对对,要是你卖饼的闹剧闹完了,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休息了。” 何凉凉听对方嘲笑的声嗓,忍不住又来气:“你!小心我回到半蝶教,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安爻也回道:“来啊,还是干脆直接在这里解决!” 于是何凉凉又再度拔出刚收鞘没多久的剑。 季澜忍不住哀叹一口气。这情景将来大概还会上演一百零八遍。 因为在《仙尊嗷嗷叫》里,除了两大主角的相杀看点之外,每回只要何凉凉对上安爻,那必定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从嘴上斗到兵器,每回皆以一团混乱结束。 眼下两名少年又开始互不相让,站在巷口你来我往地吵了好几句。 一旁宛若看戏的夜宇珹突地出了声:“你这饼哪来的?” 何凉凉瞧了他一眼,道:“魔尊既有兴趣,那就全都送夜焰宫了。” 最好噎死两个属下。特别是从头到尾都站在旁边不说话的那个! 此时安赐正低着眼,默不吭声望着何凉凉颈侧一点小小的痣。 只见夜宇珹低沉的嗓音懒懒说道:“这饼,有毒。” 何凉凉皱起眉,清秀的脸蛋带着半怀疑:“可我自己都吃了,怎会没事?” 季澜睁大眸:“你吃了!?” 何凉凉颔首:“是阿,我所有铜板都拿去买这饼了,除了抬高价卖掉外,也只能三餐吃这个。” 安爻眼带同情,用看弱智的神情望向他。 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安赐立即闪到他身侧,将其手腕拉起,认真打量了上头青筋与血色。 何凉凉动了动想抽回手,对方却握着不放,他便压低声音道:“放开!” 安赐这才松了掌,朝夜宇珹道:“确实中毒了。” 对方青筋已呈淡淡紫色。 季澜一个跨步,想上前查看徒儿的情况,却被一股力道给钳住,他眉头一蹙,接着一声闷哼。 这位本座,你拽人的力道能否控制。是想直接扭断手腕? 夜宇珹瞟了眼季澜腕部,道:“你方才饮下的茶水,有毒。” 季澜又是一个震惊,方才他确实喝了杯桂花茶。 可分明《仙尊嗷嗷叫》里,整段半蝶教都着重于夜宇珹与掌门人的纠葛!好吧,应该说是掌门姑娘单方面的纠葛,总归什么毒的,压根未出现半个字。 别告诉他……这是作者巧妙安排的隐藏设定! ? 想必是为了给穿书者一个双重惊喜大礼包。 吭! ! 就尼玛离谱。 有种破作者就一起穿书,与他一起品尝这坑人的剧情。 ↑↑【仰天喊艹并狂怒无能之读者季澜心声。 】 他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心底安慰道,看来要成为绝世高手,坠崖和中毒都是必备过程。 他懂…他懂…! (差点咬碎牙齿.jpg) 一旁安爻不可置信的说:“区区半蝶教居然敢对我们下毒?” 不管眼前仙尊与夜焰宫是敌是友,总归是夜焰宫带来的人,居然有人敢动手! 夜宇珹只道:“他们教上约莫也都中了毒。” 譬如早些时候和季澜对话的小弟子。 季澜简直茫然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 安赐:“宫主,我们不妨先回去吧,进室内再谈。” 何凉凉忽地瘪了下嘴,小声对他说了句:“你离我远点!” 前头。 季澜则朝身边那人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那茶水有毒?” 夜宇珹懒洋洋地说:“不知道。” 季澜:…你这说谎的反派! 摔。 夜宇珹蛮不在意的说:“反正不会死。” 只要他没想要人死,那人就断不可能会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茶水即便有毒,也非当场致命的剧毒。 季澜皱起眉:“所以你当这是乐趣?” 夜宇珹闲散的瞟了他一眼:“茶是你喝的,并非本座挟着你头喝进。” 季澜:“……” 这话说得真好。 他竟毫无反驳之力。 何凉凉走在两尊后头,见对方二人不时搭话的模样,简直目瞪口呆。师父在叱骨谷被掳回时,他虽赶不到场,可软禁后怎会是这般情景? 安爻看懂他的诧异,好意说道:“你师父摔下床,撞了脑。” 何凉凉:“那你家主子呢?也跌跤撞脑了?” 安爻嗤笑了声,眼带笑嘲的说:“宫主只不过看戏罢了,谁跟你一起摔。” 于是何凉凉又再度拔剑。 季澜听见这动静,随即回眸看了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 少年。你需要淡定。 只是这天外飞来的毒发事件,也不免让季澜心思多了层凝重。 该死的坑爹隐藏大礼包! …… 半晌后,待一行人回至小院。 安爻立即查探静置于桌面的桂花茶。 “宫主,这茶让人换过了,眼下未沾有毒。” 何凉凉道:“你的武器居然还是银针,是拿不起剑?” 安爻:“总比你这白痴卖饼卖到自己中毒好。” 接着又是一抹剑梢出窍的金属碰撞声。 季澜:“……” 唉。孺子不可教也。 能否先关心中毒一事? 幸好安赐早有准备,挡在再度准备起争执的二人中间。 安爻先是朝何凉凉摆了个挑衅表情,这才认真道:“这半蝶教众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如今不只吃的饼被下毒,连茶水也跟着被施毒?” 何凉凉也道:“你们光是看手腕就能知道中毒,这半蝶教难道就没半个人看出?” 安爻应首:“的确有些怪异,这群姑娘也未免过于粗心大意,天天吃饼还不知中毒,难道当真眼瞎至此?” 季澜闻言瞬间吃惊:“你知道她们是姑娘家?” 安爻一个皱眉:“难不成仙尊看不出来?” 季澜瞬间一脸高冷。 小心你的眼神。我看见了鄙视。 等、等等! 既然连安爻都瞧出来了,那某人约莫早就…… 桌边,夜宇珹将沉重的茶具拎起,随意查看了一阵,接着毫不在意的伸手一扔。 铸铁茶具从敞开的窗角处飞出,匡当一声砸碎于地。 季澜:…您又干啥? 对方唇角扬着不在意的弧度,道:“这茶凉了。” 季澜:“……” 所以就连杯具一起毁了?真是省时省事的做法。 安赐朝何凉凉道:“你方才说大饼是跟哪处大娘买的?” 何凉凉瞪了他一眼,似乎不想回答,可眼下中毒之事要紧,只好不情愿地说道:“城角的一处农家,里头大娘专门做饼的,有许多口味,街上不少铺子都是向她购买,再多些价格卖出,至少能糊口。” 安爻忍不住道:“那你干嘛跟着卖?为了融入当地?” 何凉凉:“我身上银俩不够,出门在外,总得想办法挣钱。” 安爻瞬间露出“霜雪门果然仙风道骨,真穷。”的表情。 季澜:“……” 与夜焰宫相比,道上哪个门派不穷? 请摆正标准!他们可是刻苦耐劳的仙门。 他咳了咳声,朝徒儿问道:“凉凉,你为何会在街头卖饼?我原本以为你是让半蝶教给抓来的,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何凉凉也露出疑惑:“徒儿并非被囚啊,是前些日子霜雪门接到来信,说师父您人之后会到雪髯城,要我于此处何您会合,我才连夜赶路,于雪髯城等待。” 那天他一早起床梳洗,打扫小厮忽地急匆匆的跑进,说有人托急件转交,于是他也赶紧拆信读起,上头就寥寥一段话--“下月月初,霜雪门仙尊将于雪髯城作客”。 何凉凉再度说道:“所以我月初就来这等了,哪知道师父您月中才到。” 季澜蹙起眉:“我人在夜焰宫,怎么可能和其他人相约?” “本座也想知道。”房内一抹低懒的声音响起,季澜立即往旁看去,对方正一脸兴味的凝视着他,眉宇挑起。 季澜瞬间惊恐。 干嘛干嘛!我啥都没干! 本读书人就是只安分的囚鸟。飞也飞不高。 嘤qaq。 就在他沉默之际,安赐忽地发言,朝何凉凉问道:“这几天可有人与你买过饼?” 何凉凉想了想,说道:“半蝶教每日早晨固定向我采买一屡,其余百姓倒是没人购买,皆是停步打量一阵便离开,分明我给的价格就特别便宜,为了此事我还特地去隔壁铺上打听,对方一块饼硬是比我贵了一铜板!” 安爻忍不住嘲笑道:“你一身灰衣,配上深色面纱,看起来一副送丧样,哪个百姓会上前讨不吉利。” 何凉凉闻言是气得沸腾,一个踏步冲上前,一副决斗姿态,幸亏安赐眼明手快扯住他衣摆,将人又拉回身边。 何凉凉大叫道:“这面纱贵得很,虽是素色,可一片纱便要五块铜板!” 安爻眼眸露出不可置信,心道,霜雪门当真这么穷? 季澜直接便看出他的心声。 咳!就说了,难不成你没看过朴实无华的仙门? 大椅上,夜宇珹则弯起指节托着额际,浑身漫不经心的模样。 待两少年战火再次消停后,安赐才抓住空档,道:“回教途中我沿路观察,路过的百姓们皆无中毒征兆。由此判断,约莫只有知雪卖的饼里有毒,故这毒未染给城中人们。” 他瞥眼便见何凉凉抓握剑柄的那腕,肌肤已浮现明显淡紫,不禁又眉心聚拢,朝夜宇珹恭敬问道:“宫主,这毒可有解药?半蝶教既为雪髯城第一教派,应能调配解毒的方子。” 夜宇珹神色自若,只道:“只要是人为配置的毒,必定有解。” 安赐随即想开口再问,可桃花椅上的人却接着道:“本座累了,都下去。” “是。”安赐只得颔首。 季澜:…您体弱多病是吗。一个下午累三回。 何凉凉只得先跟着安赐安爻出房安顿,虽是满心的不愿,可眼下师父与自己都中了毒,还得留在此地弄清楚。 他踏出门槛后,见季澜并未一同出来,便赶紧回头问道:“师父,那您睡哪呢?” 季澜还来不及开口,夜宇珹便一脸肆意懒散,朝何凉凉道:“本座榻上。” 接着以掌风关门。 啪。 ※※※※※※※※※※※※※※※※※※※※ 因为原本的文名不能用,所以本篇从《仙尊嗷嗷叫》改为《美人师尊自救指南》:d 还请小天使们继续陪伴仙尊和魔头呀!! -------- 季澜:本读书人!绝对不会承认什么嗷嗷叫! 夜宇珹挑眉:是吗? 季澜:……嗷qaq。 第12章 … 门扇被大力阖上后,季澜已是面不改色。 毕竟早已习惯某人莫名狂跩,便从容地走回桌边,随之落坐。 夜宇珹顿时朝他挑了下眉。 于是[季.面不改色.澜]默默地挪了下位置,从桃花大椅上站起,坐到隔壁的小椅凳。 都给你都给你。 才不稀罕。 哼。 一瞬后,对方墨黑的衣摆即散于桃花大椅椅脚,坐姿狂妄邪魅,硬生生将那木椅坐出帝王椅的观感。 季澜往房内东看西看,打算倒杯水来解渴。可伸脖一望,整副茶具早是连茶带杯让人给扔了出去。 于是他幽幽地望向窗户一角。 蓦然间又忆起自己身上居然一次中了两种毒! 呜qaq。 夜宇珹见他脸色一诧,即懒声道:“记起来了?” 季澜努力保持着冷静,问道:“第二碗解药呢?” 夜宇珹:“没带。” 季澜:“……” 现在是打算让他身中多毒,当场吐血身亡是吧。 他干脆改问:“所以半蝶教弟子的毒该怎么办?” “不清楚。” “不去查查下毒之人?” “有空再说。” “就这样放着不管?” 这次回答只有一个懒散的耸肩。 季澜:…你!敢不敢现在就出来决斗。 摔。 可眼前魔头既不肯讨论,他也无法相逼,只好意兴阑珊的走到墙边木柜,研究起这房间。 在他想像中,修道中人的房间应是布满兵器,要不就是文雅的古风气质,东边一只花瓶,西边两座鼎。总之不会像夜宇珹的寝殿那样,诡异的宛如随时要飞出一窝蝙蝠。 他饶有兴致的将书柜扫视过一轮。 都是书。还是书。一把铁扇模型。又是书。木扇模型。整叠的书。 好的呢。不只寒酸,还无趣。 连把钝刀都没有。 季澜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使劲拉开手臂伸了下懒腰,满脸无奈地从柜上随意抓出一本,打算做为这几日的睡前读物。 才刚拎着书爬上床,身后就一道声音:“你喜看这种类型的?” 季澜将那本背面有些发黄的书本翻过来,这才发觉上头写了行字:《半蝶教秘史之掌门韵事》。 季澜瞬间瞪大眼,这宛如风流情史的标题是怎么回事! 赶紧反驳道:“我就随便拿的。” 何况既然是秘史,还如此大剌剌的摆在客房? 懂了懂了。约莫是隐藏大礼包双重送,先有中毒的惊喜,再附带一本教派八卦秘史给你。 秉持着绝对不要偷窥别人秘密的良好心态,季澜在心底强烈谴责了好一会儿,接着翻开第一页。 夜宇珹坐在桃花木椅上,一手托腮盯着他看,目光之直接,连季澜特意将书举高遮住脸,都觉得那抹张狂的视线已穿破书页,朝他直射。 半晌后,他略微淡定的将书放下。 手酸。 并且诚心诚意地建议道:“倘若你无聊,不如也拿本看看,那儿还有掌门韵事第二集。” 很多本,不要客气。 “你手上那本看来挺不错。”夜宇珹语气随便道。 季澜随即将书阖上,伸长胳膊道:“这给你,我看别本。” “本座不想用眼,你读出来。” 季澜:“…要不我帮你把安赐安爻叫回来。” 双人合念更有情境。 夜宇珹:“不必,就你读。” “为什么要我读!”季澜一个瞪眼,道:“我拒绝。” “不想念?” “对!” “那半蝶教的事就无可解,等等就让安爻备马,回程。”这声嗓仍是一往如常的懒闲。 季澜:“……” 居然还用威胁的! 可恶。 于是他只好忿忿地再度翻开书,语调稍嫌气愤,念起上头内容。 阳光明媚的午后。 房中的读书声音陆陆续续响起,清朗温煦的音质声嗓流淌在房内各角,仔细听还瞧得出一丝丝不满,配上第一代掌门的几段感情纠葛,有种说不出的氛围。 且语调中,偶尔还能听出念书者的心底波动。 当季澜读到一整段外貌叙述时,声调仿佛在说“有完没完,烦。”,读到另一段有关扇子武功的施展,仿佛又在说“如此神奇!赶紧多形容一些!” 独到复杂的纠葛时,声音更是不时波动。 哦哦,这半蝶教的掌门,搞起对象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哦哦哦,三人的纠缠可真精彩,不愧是掌门韵事! 这股不知不觉带入感想的语气让夜宇珹饶有兴趣,书本的实际内容倒是毫不在意,于是在季澜稍作停顿时,便说道:“继续。” 季澜顿时往对方瞟了眼。眼下夜宇珹仍是漫不经心的靠坐于桃花大椅上。 啧啧,刚刚还嫌他看这本书,分明魔头也对八卦史感兴趣! 他调正坐姿,继续念道:“半蝶教三代掌门聂氏风华绰约,此女子面容如兰,发丝乌亮,一双柔夷纤纤,指头如青葱,握上沉灰的铁扇便如一副诗画,令人沉醉,展开扇子的姿态宛如盛开的绚丽烟花,天赋绝技艳压全道上。聂氏于二十芳华的年纪遇上江湖中人,此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于是她不顾教上众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带着师门单传的掌门铁扇与对方奔走天涯,从此下落未明。” 季澜往后一翻,发觉【第三代掌门韵事】就只记录到这里,不过寥寥两页。可前两个掌门至少都有五六页的叙述空间,细微到与过客萍水相逢这等小事都详细写上。 季澜翻了翻页,道:“三代掌门就到这里而已,要继续念第四代?” 夜宇珹却回:“你可曾看过半蝶教掌门铁扇?” 季澜摇头。 就说本人穿书倒楣鬼,细节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脑袋里。 他道:“不过这掌门铁扇不是遗失了吗?如今半蝶教已传至第八代,约莫世间早已无人见过掌扇了。” 夜宇珹却弯起嘴角:“你看过。” 季澜有些诧异,却维持着镇定脸色。 什么掌门扇子的,他怎会见过,也许原主在行走江湖时曾经见识,可他没有。 为了厘清这顺序,他便问:“我于何时看过?” “下午。”夜宇珹唇角弧度接续上勾,“在那带路的小弟子手上。” 季澜神色随即转为吃惊。 他记得对方吓的连声音都发抖,且掌门传物怎会保存于一个功力平平,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手上? 这走向简直毫无逻辑! 隐藏大礼包的安排十分不对劲。 半晌后,季澜念着念着也不禁有些疲惫,毕竟上半天的舟车劳顿,方才又去街上找何凉凉,眼下再精采的八卦也得养足精神再欣赏。 可他才刚将书阖起,低沉的声音却突然岔进:“方才那段再念一遍。” 季澜揉了揉眼,一面把书册放到床沿:“你自己念吧。” 本仙尊困了。倦了。累了。 大礼包就交给你自己探讨了。 怎知他才刚躺下拉过被子的瞬间,手中那条薄被的另一端却被某股力道压住。 季澜眼都没睁,只说:“你的被子在隔壁。” 魔头行动如鬼魅,每回瞬间移动不带声音。 夜宇珹将书本扔到他身上,懒洋洋道:“你念。” 季澜却累的直打呵欠,摇头表示拒绝。 床边故事什么的您自行解决。 累。 可对方又不松手,他便顺着放开,一面拉过隔壁床位折叠整齐的凉被,随意覆盖于腰间,侧过身就要入睡。 夜宇珹却瞬间拽住那被褥一角,有力的五指一个收拢,略微施力。 唰的一声。 第二条被子也被抽走。 以及,榻上之人的腰带。 衣带抽起的刹那,扣环连同被子一并被扯开,季澜也顺着在床上滚了半圈,差点直接面撞另一侧墙壁。他发丝微乱,缠绕于肩颈,忍不住气的坐起身,却发觉自己身上衣衫散开,已是敞开个洞,连里衣都显出一角。 “……” 季澜:忍无可忍警告! 小心我这读书人一掌将你拍到外头! 夜宇珹神情自若,将手中长衣带扔至枕侧。 季澜瞌睡倒是全被气跑了,一面将衣袍给拉紧,却发现没了扣环根本固定不了。 他努力压抑气呼呼的语调,说道:“你想听就自己念。” 本仙尊乏了。现在还得烦恼衣服扣环一事。没空没空没空。 夜宇珹见他明显气鼓的模样,俊秀的脸颊甚至些微发红,便勾起嘴角道:“生气了?” “没有!” 他是仙尊。仙尊怎能生气。仙尊不食人间烟火。仙尊宰相肚里能撑船。 所以你不如自行谢罪吧。 夜宇珹挑起眉宇,懒散的坐到空出的那侧床上,一副酷跩的模样,说道:“念。本座要听。” 季澜略带气愤地捡起枕边书籍,道:“魔尊既然这么喜欢半蝶教秘史,不如将他们整套借回来看。” 夜宇珹:“也行。等等就让安爻去办。” 季澜:…您真的很有事! 身为魔尊,床边配物怎么能是秘史。 您应该要跟骷髅头睡一起! 他深呼吸好几口气,心底将“心平气和使我活下去”这句话重复念过十遍。 认命地将惊喜大礼包第二集翻开。 页面上用黑墨记载着【掌门韵事之桃花风流秘史】。 季澜:“……” 这取名也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呢。 ※※※※※※※※※※※※※※※※※※※※ 风流秘史什么的,读书人一点兴趣都无。 (口是心非.jpg) --------- 强推基友的文,爬过草稿箱,超好看~ 《仙君踏月而来》by楚执 宋悯欢看了本小说《天杀》,里面除男主之外全员炮灰,男主杀妻证道、残害昔日同门,甚至连苦心教诣自己的师尊也不放过。 他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罔顾伦常,将师尊当着一众仙门之首的面凌.辱。之后还亲手废了师尊的修为,让师尊变得人人可欺、人人可糟践,直到玩腻,把师尊亲手杀了。 …… 里面的师尊是个病美人仙君,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武力值冠绝三界,温柔如水心系天下,一剑封平无尽深渊,曾拯救整个仙门和人间。 宋悯欢看的几欲吐血,深深的为师尊感到不值,对师尊无比心疼。 …… 然后当天他就穿书了……穿成了小说《天杀》里病美人师尊的徒弟。 ——也是男主的师兄。 穿过来之后,宋悯欢看着少年美强惨男主和正道之光温柔仙君,默默地在心里做决定,一定要改变原著的结局。 不让师尊落得身死的下场,也不让男主黑化,避免自己最后也被炮灰。 …… 男主在他费尽心思的掰正下改邪归正,师尊也没有了性命危险,只是两个人为什么看他都有些不对劲? 某年某月某日 男主在他的剑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仙君身姿胜雪,修长的指尖一把碎了他手里的剑,目光依旧温柔,又似乎带着些许沉郁。 “吾身在此间,心亦在此间。” ps: #1v1,he,病美人攻# 第13章 季澜瞪着那页面。 十分纠结该不该继续念风流秘史。 可如今他受人胁迫,似乎只能继续当个免费复读机。 为了提振精神,他便打算起身坐到桌边念书。 唉。 悬梁刺骨什么的,也许终有一日用的上。 他艰难地压着敞开的前襟下榻,见窗边桌几摆了套崭新的黑袍,知晓是安爻准备在此,要让夜宇珹梳洗后替换,便朝床上人说道:“这腰带借我,可以吗?” 他衣衫未裂,就是缺个绑的。 夜宇珹望着他,颊边弧度似笑非笑,明显毫无不在意那套衣饰。 季澜便将那套沉甸甸的黑袍给拎起,缎面布料极有份量,加上许多处的精细绣纹,他抽出中间衣带,上头纹了些金色绣线,精致而奢华,摸过去的触感只有五个字。 高端上档次。 左右端详后,发觉带子最边沿确实有和他衣带上一模一样的扣环,便朝另一人扬了扬手中长带,表示自己拿走了。 这种高级货,约莫夜焰宫有上百条,毕竟魔头家大业大,少了几条压根无所谓。 季澜花了点时间系上后,便拿起掌门秘史第二集,坐于桌边。 夜宇珹仍靠坐于床头,姿态张狂,长指拉过被扔至床边的雪白衣带,置于指间把玩。 上头小扣已被他方才的力气扯坏。 桌边那道削瘦的背影,背影淡雅,银白长发披于肩,淡色的长睫低垂,正专注念书。 墨色衣带系在那窄腰上,看起来似乎随时能将人勒断,腰间一抹黑衬在雪衣上头,着实惹眼。 季澜读至一半,忽地好奇道:“这掌门扇子在第三代就消失不见了,难道整个教派就没想要重塑一把?” 他身后那人似乎也正看着页面叙述,低懒的嗓音道:“有,现在这掌门手上有铁扇。” “你见过?” 季澜回过头问道,怎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片黑缎衣袍。 惊。原来反派离他这么近! 夜宇珹没有后退,只低头看向他,道:“你也见过,四年前的誉仙大会上。” 季澜顿时一愣。 《仙尊嗷嗷叫》开篇就是原主被掳回夜焰宫的章节,故在这之前的任何事他一概不知,对于上届誉仙大会能说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是对下届印象深刻,他记得仙门各派聚集,整整三天没议上多少事,反倒原主与夜宇珹打了一场长架,最终被刺穿肩头,肩上开了个大大的血孔。 可他如今已无法去关切什么血孔,眼下连面前这关都要过不去了。 到底! 如何是好! 季澜脑袋混乱一团,背后逐渐渗汗。 夜宇珹见他坐立难安的模样,便懒懒说道:“半蝶教掌门当时开了扇,与巫凤教教主过招,不相上下。” 季澜:天。居然还有根本没听过的门派。 得去哪里科普呀qaq! ? 夜宇珹勾起唇,道:“看来你前几日摔了床后,记忆丧失挺严重的。” 季澜闻言,心中一个机灵,连忙点头附和:“确实遗失了一部份。” 简直一派胡言。 身为穿书者,他何止遗失不份记忆,许多事根本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于作为读者时,这就是一本让他气得半死的小说!可书中短短五百字的叙述,在现实中便是扎扎实实的五个时辰。每个细节、每趟牵扯、每段过往,都不是几十万字的小说能体现出来的! 以往《仙尊嗷嗷叫》中大面积略过的部分,对于如今的季澜而言,每一瞬都是完整经历,都得亲身体会。 可惨就惨在,他却毫无之前的记忆。 【读书人含恨抹泪. jpg】 夜宇珹闻言,挑眉道:“只遗失了一部分记忆?” 来雪髯城途中,他听见车外细微的交谈声,安爻骑着马,边小声与安赐交谈,说仙尊简直从头到脚发生巨变。结论是约莫睡梦中被雷打到脑。 季澜点头如捣蒜:“总归就是摔下榻,然后撞到脑了。” 这借口实属上乘!总之赶紧把事给圆回来就成。 只是不知魔头信否。 夜宇珹睨了他几眼,唇边那抹懒散仍是未消。最终只道:“把下几代的掌门事迹也念一念。” 季澜见话又转了回来,连忙再度投入桃花风流秘史的行列。 夜宇珹望着他背影,嘴角勾了勾。 四年前,众仙门虽然举行过誉仙大会,可季澜当时压根没到场,自然也未看见什么铁扇。 木桌边,白衣仙尊正挺直着背,一路将风流秘史念至第七代。 这秘史过程,便是扎堆的修真界人士上门追求,因半蝶教势力越来越大,众人皆想以力借力,立足于江湖,若是两方皆有声望的门派结亲,声誉便是更上一层楼。 季澜看来看去,心道,总归就是和亲的概念,只是以入赘的方式。 而历代掌门确实也都选了较有名气的门派中人。 他疲倦的停下念诵,喉咙已是干渴,可桌上却没半盏茶。 蓦然间,腰后衣带冷不防地又被拽了下。 “念完了?”夜宇珹懒懒的松开手指,见季澜视线扫来扫去,明显在找水。 季澜:“口干。” 第七代的事情只念到一半,事迹比裹脚布都长。 此女名为古莘儿,连名字都取得一股掌门人风格。也许是样貌特别出众,追求者写了整整五页未完,从山寨匪类到仙门雅士都有。 然而她拒绝了拥有两座山矿的土匪头目,又拒绝了五步成诗的雅士,踩过一堆炮灰后,接着遇上江湖中人聂姓男子。 二人可谓天雷勾动地火,才刚见面便从城门一路打到郊外。此男子面冠如玉、天庭饱满、英姿飒爽、神采英拔……季澜数了数,居然一共用了十八个成语,可见这人应该就是第七代掌门的未来夫婿,要不然用这么多语词形容一个配角,这桃花秘史的作者约莫脑袋有问题。 夜宇珹:“有无第八代掌门的纪录?” 季澜摇头:“这书就到第七代而已,况且第八代是如今的掌门人,既然还在位,记录的人也不好意思将东西写上去吧,毕竟现今掌门尚未成亲,这东西写起来也不好看。” 对方一个单身小姐姐,若是被记载进什么桃花秘史里,约莫会羞恼翻桌。 第八代掌门,名为海吟吟,《仙尊嗷嗷叫》中不少她的片段。季澜记得此女子虽然姓海,却丝毫没有容人的雅量,且书里虽提及她接任的过程并不顺利,但这部分并未琢磨太多,基本寥寥两笔带过,全数重点皆放在她带领师门上下加入夜宇珹的后援会。 季澜揉着眼皮,突然想通了些事情,“如今半蝶教全体中毒,难道与掌门铁扇有关?不是说在那小弟子身上吗?” 苍刎珠潜于暗处,此事应是没几个人知道。可处于明处的,第一件要物便是掌门铁扇。 桃花大椅上,夜宇珹神色慵懒,明显对这番话不以为意,一副本座早知晓的邪魅表情。 季澜:……! 既然早猜到,干嘛不说! 摔。 “所以这毒药一事,应该从何处查起?”季澜干脆将话挑明,“假使那人的目的就是扇子,也清楚在小弟子手上,可平时半蝶教聚众岂是难事?退一步说,从一个小姑娘手中夺扇,为何非得等到夜焰宫来?” 难道对方还得等先见上夜宇珹一面,才能干坏事? 夜宇珹手上仍挂着雪白衣带,将那雪白带子至于五指间,正玩弄的十分惬意。 季澜眼眸一抖,难不成是他遗漏了什么! ? 这缺失的细节部分,简直令人胆战心惊! 蓦然间,外头传来一阵吵闹。 何凉凉的骂声从门口传进:“我就找我师父,是哪里不行了!有种拿你银针出来决斗!” 接着是安爻的声音,刻意压小声的,“你这白痴!刚刚就警告你了,我家宫主也在里面,想死就进去啊!” 季澜:唉。 他才刚偏头望向门口,门扉便忽地被一掌推开。两道差不多个子的身影一前一后从门口跨进。明显的一追一赶。 何凉凉和安爻的吵闹声也于进房后瞬间停止。 四只眼眸与房里头的二人互看。 此时此刻,桌边的仙尊,腰间系了条黑色衣带,原本的纯白衣带则在另一人手中,被当作绳子般缠玩。 何凉凉瞪大眼眸,握住长剑出窍,朝身侧的安爻大喊道:“我杀了你!” 安爻一个机灵闪过撇来的剑:“又干我什么事!” 何凉凉在心里怒道,你宫主侮辱我师父在先,你必须原地砍头谢罪! 安爻忍无可忍,脸色写满了“干老子屁事”,终于也拿出银针,打算向对方出个几针。 手腕却蓦地被另一人给打下。 安赐站在他身后,阻止了长针,另一胳膊抬高,用自己未出鞘的长剑壳挡住何凉凉挥来的剑刃。 季澜:太好了。以后维持秩序一事就交给你了。 何凉凉见安赐视线盯在自己脸上,薄唇抿着,手上虽挡着他出剑,可用的力气其实不是很大。 于是他愤怒的吸了口气,一副要把对方二人身边空气全吸光,让他俩原地窒息的模样,一面将剑用力收回,朝安爻道:“今天先饶过你,下回算帐!” 季澜见安爻也准备回嘴,赶紧将身上腰带拉得更紧些,问道:“凉凉,怎么了?” 夜宇珹则是看着这一大出闹剧,一副酷霸狂跩的神情。 何凉凉:“师父,您的衣衫怎么了?” 季澜冷静道:“刚刚入寝时不小心扯坏了。” 何凉凉这才舒展眉心,了然道:“原来是师父自己弄坏的,我以为是让人给扯的。” 看来是他多心了。 幸好。 桌旁的黑袍高大身影却在这时发话,语调带着懒散,道:“就是本座弄的。” 门边瞬间又是长剑出鞘声,接着是安爻的大叫。 季澜顿时睁大眼望向夜宇珹。 你这! 闹事的! 反派! 不帮忙维持秩序,乱上加上! 罪加三等! 安爻与何凉凉怒目相对,双双看了眼季澜腰间,那条墨色衣带缠在雪白衣袍上,实为突出显眼,两人顿时又一同皱起眉。 踏马的,借衣服是看得起你! 踏马的,就这蝙蝠衣裳,霜雪门还看不上! 季澜见他俩又要原地吵起来,便赶紧说道:“不是要吃晚膳了吗,大家一起去吧。” 两少年这才一面推着对方肩头,一边吵着跨出门槛。 何凉凉抬步瞬间正好被安爻用力一推,整人往后头踉跄,背后却及时伸出一条胳膊将他给稳住,何凉凉愣了下,头都没回,站稳了身子继续往前走。 关门前,最后离开的安赐朝里头两尊微微颔首,才跟在其余二人后头离开。 季澜不禁叹道,养孩子果真不易。 吵吵闹闹,吵吵闹闹。 ※※※※※※※※※※※※※※※※※※※※ 季澜穿进的《仙尊不嗷嗷》改成《仙尊嗷嗷叫》! 因为《仙尊嗷嗷叫》不能当本篇的书名,那就要成为穿过去的那本书名!(作者执念.jpg) 第14章 -- 半刻钟后。 半蝶教的迎宾厅中。 桌面摆着众多丰盛膳食,季澜觉得此处不愧是女子教派,这菜肴约莫是十个厨子也做不来的东西,摆盘还特别华美,训练专业。 安爻趁着旁人不注意,速度飞快的用银针测过所有菜色,而后向夜宇珹应首,示意菜盘全数无毒。 季澜远远望着大桌中央的红枣炖鸡盅,心中激动得不得了。连他距离好几尺,都能闻到汤盅满满的药材香,与鸡肉混在一起,炖出的飘香简直令人垂涎三尺! 半蝶教一名大弟子见他神色高冷的站在墙柱边,便好意的过去问道:“仙尊,您不来一起用膳吗?” 季澜朝对方摇摇头,表示不用理会自己。 唉,本人囚鸟。在邪魅魔头未开口之前,不知坐哪。 夜宇珹神情懒洋洋的,向他勾起嘴角,下巴朝身侧空位微扬了下。 季澜立即明白。好的呢,本囚鸟有位置了! 由于他们坐于主桌,所有大弟子皆在此,季澜发觉早上带路的那名小弟子也在,虽然所有人仍是扮为男相,可不论是一个年幼姑娘坐在一群姐姐中间,还是一个小弟弟坐于一群小哥哥之间,皆显得有些突兀。 桌子主位上,最资深的大弟子面色庄严地站起身,朝夜宇珹道:“夜焰宫此次光临,实为半蝶教之荣幸,今日准备了丰盛肴点,望客人们都能尽兴。” 他拿起瓷杯朝夜宇珹一敬,桌边其余弟子皆默默随之举起,可有些人的动作却是不甘不愿,仿佛被硬逼。 季澜这才记起早上的事件。这里头还有一派自己的拥护者。如今他虽是一只豁达的囚鸟,可在众人眼里他便是夜焰宫的阶下囚,自是为他打抱不平。 然而夜宇珹嘴边勾笑仍是张扬,发懒的姿态明显没把这场景看入眼里。 桌面上。 大弟子说道:“这几日我们掌门正好出教办事,由我代为迎客,若有任何不周,还望夜焰宫尽快告知我们,定会即时为您们处理。” 季澜闻言有些吃惊,海吟吟竟然于此时出教?与夜宇珹碰不上面的前提下,之后又该如何成立后援会?作为读者的他,简直忧心忡忡。 思闻及此,他忍不住偷偷瞄向身侧人。 喂,继气走半糖姐姐后,你又将少一名仰慕者了。难过不? 饭厅上一片喧哗交谈声。 好一会儿后,待大弟子结束致词,众人几乎是瞬间拾起筷子往菜盘夹取,明显因为掌门人不在,弟子们的神情皆放松许多。 季澜一边喝着炖鸡盅,心底一面叹息。人间美味,人间美味。 待将整碗汤咽下后,他顺带举起眼前瓷杯。方才敬酒时他并没有真喝,可鼻尖嗅着那醇香酒味,还是忍不住想浅尝一口。 季澜长睫低垂着,唇瓣碰至杯口边沿,抬臂动作间,雪缎袖摆滑过桌面,配上几丝垂于胸膛前的银发长发,不论什么动作皆显得仙气飘摇。可就在含进酒水的刹那,笑容也瞬间僵硬。 嘶。 辣辣辣!! 他下意识的睁大眼眸,口含烈酒僵着没动。眼下嘴里东西又不能当众吐掉,于是他只得面色僵硬的硬吞入喉。 液体滑过喉头,带来的辛辣感让他又是一阵颤抖。 半蝶教不全都是妹子吗!怎会喜喝如此烈物? 他见对侧那名不过九岁十岁的小弟子也跟着举杯,季澜正想出声阻止,对方却仰头,一口干尽。 季澜:“……” 所谓师门上下全是酒国英雄。他见识到了。 【掌声送给半蝶人√】 夜宇珹见他只喝了小口便止住,便道:“不喝了?” 季澜背脊打直,一副仙人风范,淡定的朝他摇摇头。 夜宇珹却低笑:“半蝶教的酒皆浓烈,倘若你此杯未喝完,其余弟子以为你不喜这口味,下一杯便是更烈的。” 季澜挺直的身板瞬间一晃。吭。真的假的。 夜宇珹随意指了个正在送菜上桌的弟子,对方手里一抹精美瓷壶,形状为酒壶模样,说道:“那就是下一轮的酒。” 季澜顿时深吸口气,阔气的拿起面前小杯,一干而尽。 接着又缓慢地搁下酒杯。神情高冷无比。 …嘤。 本仙尊味觉,宣告丧失。 此时何凉凉从侧桌转身过来,见季澜酒杯全空,不禁讶异道:“师父,你居然全给喝完了,这酒是一边配菜一边喝的,您这般空腹饮用,容易醉的。” 安爻闻言也转过身,惊道:“仙尊的酒量真好,居然能一口气饮尽,安爻佩服。” 没想到仙门中人喝酒还挺气派。 季澜胡乱的点了抵头,因酒入腹的速度太快,此刻已有些头晕眼花,他道:“对面的小弟子也全喝了,约莫不是什么烈酒。” 安爻却道:“半蝶教的教规之一是不准饮酒,故他们杯中全是茶水,酒是接待客人用的,他们教上不喝。” 季澜:“……” 你。 为什么。 不早说。 不过他身边魔头刚刚讲了,这杯不喝完也会有下一轮更烈的,故还是得喝的。 不算亏,不算亏。 此时捧酒壶的弟子正好将壶盖打开,朝夜焰宫的几人恭敬说道:“这是教中特地为各位准备的甜枸杞茶,倘若诸位不喜酒味,便能换成此杯。 ” 季澜:“……” 他瞬间转向身侧那人,却因偏头速度太快导致一阵晕眩。 你!这!说!谎!的!反!派! 狂怒无能警告。 夜宇珹撑着下巴,朝他道:“哦,本座记错了。” 身后的安爻立即转头回桌。毕竟宫主开玩笑,他听不起!听不起! 季澜被肚胃中的酒气呛的浅浅打嗝,出口的尽是浓烈酒香,他顿时又是一阵晕。 一冲而上的酒味,压根是再喝一次的感角!嘤。 季澜赶紧多盛了碗汤喝下,想壂壂胃,缓解不适。 眼下他已打算,整个晚上都不与隔壁那人说话! 【手动禁言警告──无法禁你故禁自己。 】 对面那名年幼弟子嚼着白饭,一面偷偷打量眼前仙尊,那端庄仙然的进食模样令人不得不赞叹!让他心中崇拜更是轮番膨胀,忍不住朝季澜问道:“仙尊,您的配剑呢?怎么不在身旁?” 季澜将口中滑蛋悉数吞咽,面色镇定道:“这回没携上罢了。” 总归他也不知剑在哪,约莫是被说谎的反派拿走了。 小弟子认真的点了点头,怎知下一刻出口的话却是惊人,“是不是让夜焰宫给夺去了?” 季澜心中瞬间倒抽一口气,明明没再喝酒,却差点被噎住。 妹子啊,废话不必多说,想死就直说。可知妳这天真可爱的一句话,万一隔壁那人一个不爽,原地be的不是我,就是妳! 他脑袋已然有些晕,却仍是急转着求解,一面维持淡定,不疾不徐地回道:“剑是我借放的,无谓夺不夺之说。” 这语气特别漠然,且不卑不亢,特别符合原主的冰霜态度。他十分满意。 岂料此话一落,桌面瞬间一片寂静无声。 …怎、怎么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一片宁静中,季澜脑中默默浮现一排大字。 这气氛…简直妥妥的药丸节奏。 他眼角默默地往身边瞄去,隔壁魔头正单手托腮,似乎又准备看好戏。 季澜:哔声警告!!您搞清楚,到底谁才是[真.穿书]。 为何他这穿书者看起来都比魔头更融入气氛! 拍桌。 桌面争吵声不断,在季澜打算假装无事发生,平静的掀过此事时,桌上一名大弟子突然将筷匙用力一扔,站起身道:“众师兄弟,今日这顿饭我是吃不进了!既然魔尊仙尊人皆在场,不如所有人把话说清楚吧!” 季澜才刚拾起大匙舀鸡汤,顿时手腕又是一抖。 不呢。别说。 隔壁人依旧神色自若,而何凉凉与安赐安爻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偏桌,其中两人嘴上咬着卤香鸡腿,手上还一面抢红烧虎掌,貌似啥都没听见。 季澜:“……” 告诉我。这厅里还有谁是正常人? 第15章 季澜只能镇定的挺直背脊,努力忽略桌面一触即发的可怕气氛。 没想到另一名大弟子也跟着拍桌,奋力站起。动静极大,桌上碗筷被掀了一半,一副准备开吵的架式。 那弟子朝最先拍桌的人怒道:“客人在此,你这般撒泼成何体统,此等行为有辱半蝶教名声,晚上便拉你下去受罚。” 对方讥笑道:“自古以来,半蝶教皆为道上名门正派之一,如今居然有人想投奔魔宫底下,如此违背道义之举,倘若前几代掌门还在,肯定拿铁扇将人给挥出去。就这德行,还想要教训我,根本笑话!” 季澜默默将鸡汤端起,就怕一晃一晃的桌面会让食物全撒了。心道,小姐姐,我就直说了吧,倘若妳们八代掌门在此,她可是会带着全体妹子去领粉丝号码牌,妳们拦也拦不住。 主桌边,越来越多弟子站起来,激昂的加入吵架,所有人似乎不吐不快,轮番将心声给呐喊出。 --“师兄,你这话是何意思!吵架归吵架,将前几任掌门拉出来,不觉得不敬吗?” --“你们的行为难道不是有辱师门?别顾左右言他,只想着教训别人!” --“那我就直说吧,我现今就想直接投奔夜焰宫,半蝶教如今式微,想振作起来只有靠这方法。” --“你傻了吗,若要声誉美名,仙门第一之称的霜雪门难道不是首选!?” 其中一名大弟子忙于吵架战场,甚至整碗白饭未动,连鸡汤都果断放弃,面上气势备足,一副干脆吵到底的模样。 桌旁,季澜方才喝下几碗热汤后,胃中那股灼热感已渐渐平复,他一边听着众人吵架,一面多夹了几口嫩蒸鲈鱼。 哦哦哦,真鲜。 接着又夹了一旁的红烧虎掌。 恩呢恩呢。滋味甚好。 而在他对面,方才引发事件的小弟子已是眼带惊惧,一脸不安的低头扒饭,似乎终于意会到,自己短短两句话所带来的惊人效应。 两方第子唇枪舌剑间,动静也越来越大,蓦然间,一盘菜朝桌子中央飞了过去,狠狠的砸在墙边柱子上!接着是第二盘,砸中右后方另一根,那柱面立即色香味俱全。 随着桌面的菜盘越来越少,季澜也默默地端起汤碗,往后退了不只一点,眼带可惜的望着剩余菜色。 果然天之定律,翻脸完毕,接着翻桌。 他也不忘偷瞄了眼身侧。隔壁反派仍是好整以暇之样,似乎整场闹剧与他无关,随时要化身为黑翅蝙蝠,随意飞出厅。 就在第八道菜跟着砸飞之际,蓦地整个桌面一个倾斜。季澜忍不住心底一颤。 不好。鸡汤要倒。 可他只来得及将椅子往后又滑了一点,下一瞬,便是整座大圆桌被翻起,直接往一旁墙面撞去。 一长串的霹啪声响,陶瓷碗盘尽数掉落的碎物声。 季澜冷静的喝了口手上热汤。心道,只缘身在此教中,姐妹脾气各不同。 嘤。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做诗。并且这汤里碎肉真软。 安爻安赐终于也从另一桌站起,朝夜宇珹道:“宫主,要先回房吗?” 这语气之自然无波,如同自家主子一样,丝毫没把对方教中的内哄看在眼里。 夜宇珹一身懒散的站起,往厅门口走去。 安赐拽了下桌边仍在吃饭的何凉凉,看着对方将最后一口饭给扒完,才甘愿站起,一边小声嘟嚷着:“吃饼吃了十几天,好久没吃饭了。” 季澜见大家都淡定自若,果然此时此刻才能体现自己是个穿书的。总归大场面没见识过几个。不知仙门中人都是如此坦然应对。 眼前几名大弟子铁扇已上手,其中几个还拎着厅上长木凳,一副有种就开打的激昂。 然而季澜手上就一个喝见底的鸡汤碗。 他镇定的将碗放于一旁未倒塌的侧桌,跟在安赐几人后头,打算一并远离这闹剧。 可就在最前方那抹黑袍身影准备步出门厅之际,季澜眼尾却忽地瞥见说错话的小弟子,对方在混乱间被推挤至正中央,直接手脚大张的面扑于地,画面实惨。 可其中一派人马却无视于人,已然作势甩出长形木凳。那长凳为扎实的硬木所制,砸于身躯,不亡也残。 季澜一个震惊,脑袋没做多想,脚下却已行动。他飞步上前,一个捞手,欲将小孩抱离。 可就在一瞬间,长凳也正好朝他俩飞来。同时另一派人也甩出另一张,却是往安爻他们方向。 季澜只来的及伸手将小女娃拉靠到怀里,一面护住对方的头,心中闪过“要卒”两个字。 电光火石间,一条黑鞭猛然现于众人视线中,残影如锐利凶猛的黑蛇,啪的一声惊响,重重地将砸来的长凳给甩飞,鞭尾也顺带将另一张直直飞越众人、距离季澜不过一尺的凳子给劈成数块。 匡当重响砸于地面。两张实木长椅皆是四分五裂,尸状凄厉。 季澜一个抬眼,只见夜宇珹立于门口中央,手里握着鞭柄,狭长的眼眸正望着自己。 分明已然退险,可季澜额边的汗水却不禁落下。 脑中也闪过原文对此鞭的叙述。 【夜焰宫魔尊虽少用长鞭,可仍是长携于身,此鞭皮面为凶兽软皮所制,翻遍修真界找不出第二条,其鞭体为纯黑,宛如凶猛锐利的黑蛇,打于身躯却比蛇牙咬身更加痛楚,其皮开肉绽之程度,好比锋利刀口在身上割下一道深痕。夜宇珹出鞭时总悄然无声,直至狠狠甩落于物面上,那仿佛批斩土地的声响,即使不打在肉驱之上,也能让众人发自心底地狠狠一颤。 】 季澜头一次瞧见这鞭子,纯黑发亮的皮面,打在身上有多疼足以想像,然而《仙尊嗷嗷叫》中,对方就是用此长鞭,在原主身上留下横贯身躯的鞭痕。 他光是想,便不由自主地发怵,脑袋一片慌乱。此刻他对于那条黑鞭的恐惧,远远胜于飞天长凳。 方才喝汤享用菜肴的好心情已是荡然无存。 厅上。 半蝶教两方人马见夜焰宫这头武器已出,纷争更是一拥而上,各个铁扇已张,甚至自动站成两边对峙的场面。 季澜扶着小女娃站起,见她惊惶冲回某名大弟子身侧。此时他身后已围绕一大团教中弟子,不断喊着夜焰宫为魔宫,一副预备投奔霜雪门之慨然模样。 门扇边,何凉凉见季澜方才历经千钧一发,心中已是愤怒难当。吃个饭居然还有生命危险! 眼下又见满屋子的弟子叫嚣,他忍不住大声喝斥道:“吵什么吵!在场所有人全都中了毒,再吵下去也没几条命可活!” 这音量之大,完全听得出心底不满。 安爻难得和他同声共气,也提大音量道:“与其忙着内哄,不如先行找解药,要吵架也得先看的见明日太阳再说!” 总归宫主既已出鞭,代表耐性耗尽。他不想被扫到! 半蝶教众弟子闻言,闹哄声乍然止住,一名抽气声首先响起:“你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中毒了!?”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在场众人顿时皆忙着检查自个儿的筋脉。 大厅混乱一团,好一会儿后,方才致词的大弟子才用压抑过的冷静音调,说道:“确实如此。” 她刚刚用铁扇边角划过自己腕部,流出的血不太对劲,有些奇异淡香。 于是厅上弟子也纷纷照办,一个个划破自己手腕。 季澜:“……” 这突然间集体割腕的画面简直震撼。 而自己刚刚护住的那名小弟子已然退到墙角,不断发抖望着眼前纷乱,一面按着自己前襟。 季澜:小妹妹,妳这姿势一看就知道掌门铁扇的位置。 蓦然间,她身侧奔来一名大弟子,是方才饭桌上坐于她身边的人。那人先是朝着季澜喊手,作为答谢刚刚的救命之恩,接着用力将小弟子的袖摆往上扯,紧张地端详对方手腕。 一群人吵嚷喧嚣,整个厅中宛如锣鼓震天的音量。众人沉浸在中毒的氛围中,一片惊惧,无法自拔。 夜宇珹漫不经心的扫视过一轮,而后直接跨步出厅。 季澜瞧了那小女娃最后一眼,也随之出厅。 转至廊上后,他脑袋瓜仍是晕眩,只见夜宇珹与安赐在前头走着走着,才刚转过两道廊便忽地不见踪影,安爻与何凉凉则是直接跟着几名弟子到教中药房,监督他们配药。 季澜一路回到小院,百般思绪下,又拿起掌门桃花秘史翻看,可心神却迟迟无法宁静。 除了酒意带来的不适,满脑子都是方才那鞭。 《仙尊嗷嗷叫》里,原主与夜宇珹在半蝶教的冲突,说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也不尽然,因为二人其实没对话几句,总之就是直接开打。 原主强制突破封灵,攻力自是有损,节节败退下,被夜宇珹一鞭子甩成重伤,从此左背留下条深遂伤痕。 季澜揉了揉眉心,眼下情势混乱无比,还加上作者附送的隐藏设定大礼包……整体说是节外生枝都太客气。 而他最害怕的段落之一,黑鞭终究是准时现迹了。 单凭夜宇珹胳膊的力量,再加掌力与灵力注入,一鞭打下后血肉模糊之样,他光想就怕极了。 季澜闭了闭眼,内心忍不住呐喊。 救救读书人吧! !呜。 【本仙尊慌的一批. jpg】 心绪恍惚间,外头倏地传来敲门声。 季澜这才被清脆的叩叩声给唤的回神。 嘶。难不成天降奇观,魔头学会敲门? 他颤颤地起身,拉开门扇后却发觉外头的人并非酷霸狂,而是方才守于小女娃身边的大弟子。 看来是有事情要谈。 他懂他懂!江湖高手都必须如此,白日无事、深夜议事。 明明无事,面色需摆的宛若有人刚死。 第16章 季澜便挺着身板步出院外,与对方弟子走至小院角落的大树底下。 那弟子神色有些不安,问道:“仙尊,请问魔尊…在房里头吗?” 季澜知晓她担心的什么,便摇摇头,淡声道:“就我一人,半夜时他皆不在房内。” 总之被骗喝酒的仙尊独自在房,说谎骗人喝酒的反派不知去哪游荡。 幸好他方才也喝了五六碗鸡汤,稍微减缓过酒力,目前意识还算清晰,随时议事什么的都很方便。 对方瞬间展出三分放心,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弟子名唤舟凝,今日见仙尊在饭厅中舍身护住我家小兄弟,令弟子十分感动,便想与仙尊商谈些事,顺便问问下毒之缘由。” “解毒一事目前仍束手无措。”季澜伸出手腕,淡然说道:“且我自身也中了此毒。” 舟凝见他手腕上血管浮现淡淡紫痕,表情随即展露惊讶,“仙尊您、您这确实是中毒迹象,可这淡紫……与教中众人的毒相实为不同。” 季澜顿时一个怔愣,方才在饭厅一伙人轮番吵闹,他则忙着喝鸡汤,根本没时间去细看。 舟凝道:“弟子们手腕并无紫痕,倒是出血时有些异香。” 季澜:“…如此奇特。” 这毒居然还带香,勘比话本中狐妖的迷香。 舟凝表示自己也同中了毒,便稍微拉起袖摆,让季澜看看。两人站在树下比对了一小会儿,发觉另一人腕上确实并无呈紫。 舟凝放下臂,道:“仙尊,弟子这回来找您,是有另一件重要的事,便是我那小兄弟。” 得到对方点头示意后,她便继续往下说:“我那弟弟名唤灵儿,姓古,虽然与我年岁有段差距,却是感情极佳,从前便对霜雪门的名节感到钦佩,前几日灵儿听闻阮堂门上宫讨人一事,更是崇敬仙尊,希望与霜雪门结交,可他自认程度低下,身份不配,且在半蝶教中也时常让人使唤来使唤去,今日见仙尊亲临,已是激动的和我讲了个下午。” 她讲完这席话,便定眼望着身前仙尊。 季澜:请给我半柱香的时间。 毕竟妳这话我得手动转换性别。 总归妳与灵儿小姑娘情同姊妹,可对方因武功不高导致自信心低落,时刻要妳照顾,并且莫名的把我视为偶像。【ok,理解完毕√】 季澜面色高冷,心道,这番话实属正常,可怪就怪在,你们教上的弟子阶级到底怎么安排的? 这小弟子居然小到手上持有掌门铁扇。 挺荒唐。 于是他脸色镇定,用淡稳飘然的语气回道:“今日下午灵儿带大家回房时,路上便与她小聊,是个性子活泼可爱的小弟子,天资这种东西,倘若有,便是上天恩赐,倘若没有,日后多加修练,也未必不成,眼下她尚年轻,不必过于计较,勤加修练更为重要。” 舟凝一听,随即面呈激动:“仙尊不愧是仙尊,一席话便能将人心结给开解!” 季澜:好说好说。不过是瞎装逼呢。 季澜见对方感激的望着自己,便打算多探听些事情,一面惦量着用词,道:“对了,从前我听闻半蝶教事迹,传闻妳们第三代掌门半途隐世,此后下落不明,故教上传物也因而失去踪迹。” 这席话,巧妙的避过了掌门铁扇四字,说的半分含糊,似乎只是好奇一问。 舟凝几乎是瞬间便收起方才的欣喜面容,展露出肃穆,回道:“三代掌门与夫婿归隐后,便无人得知二人下落,掌门铁扇也从此消迹,此后的掌门拿的皆是大弟子专用铁扇,不过在八代掌门上任后,便特意请人铸造了把掌门专用的,于是道上也有掌门铁扇回归的消息。” 季澜见她一席话说得毫无保留,便说:“方才在饭厅,听其余弟子说掌门这几日不在,可是外头有急事?” 舟凝一个耸肩,皱眉道:“我也不知掌门人在何处,她交代了其中几名大弟子,人便消失了,我也是直到他离开后才收到的消息。” 她这话不经意地流露出心中不悦,仿佛积怨已久。 季澜心道,果然女子教派,内斗八卦不能少呢,他已准备好前排板凳。 半晌后,谈话内容又逐渐转回小弟子身上,舟凝花了足足半刻钟,语气抑扬顿挫宛如说戏,像个提起妹妹便满脸疼惜的大姐姐,详细述说古灵儿对季澜种种仰慕事迹。 结束谈话前还特别恳请季澜在半蝶教上这几日,能给对方打打气,表示季澜两句话的鼓励,远比自己说上二十句都来的有效。 季澜淡淡的颔首,无处不崭露着仙姿飘逸,覆手往小院房间走回。 背影仍是特别飘仙。宛若萧瑟寒冬中的,最后一抹飘叶。 -- -- 远处屋顶上。 一抹黑缎衣袍随着夜风飘扬,墨发飞舞于背后,精实的肩膀衬着缎面布料,不难看出衣袍下的结实线条,肩头处几抹金色纹路,在月色下闪着细细碎碎的光,散着诡谲气场。 安赐恭敬的站在他身后,皱眉道:“宫主,仙尊为何会与半蝶教弟子相识?” 方才宫主让他来此处禀报事情,开口没几句,便意外看见远方小院一幕。两人还卷着袖摆不知在比什么。 夜宇珹凝望着刚阖上的门扉,雪白身影也随之消失于门内,这才朝安赐道:“无妨,你继续说方才之事。” 安赐恭谨的应首,说:“半蝶教下毒之人还未查到,可已能确定,所有教中茶水皆沾染此毒,与何凉凉的饼是为同种毒药。” 夜宇珹道:“这毒的显象挺特别,男女的毒发迹象还能不同,血液带香的毒道上少有,若是对方关起门来自己研制,便属外头罕见之毒,光从毒性毒相无法查知,直接从目的这方向去查便成。” “所以这事情便如宫主方才所言,与苍刎珠有关。”安赐拢起眉心,又道:“那持有扇子的小弟子,是否还需要盯着?我与安爻能轮流守值。” 夜宇珹懒散说道:“不必,掌门铁扇于我用处不大,至于谁手中皆无所谓。” 他不在乎这东西,也用不着。 安赐又是一个点头,接着忽地口气持疑,问道:“宫主,仙尊摔到脑一事……不知是否属实?” 他着实想知道,季澜身上这巨大的转变,其真实性有多少。 夜宇珹神色懒洋,用无谓的语气道:“目前挺真。” 倘若是以往的季澜,绝不可能用他的腰带束身,更不可能在半蝶教内哄翻桌时,端着鸡汤退到桌边继续喝。 各项事迹皆不是原本的季澜能放下身段演出来的。 安赐也有同感,便说:“待会儿属下就将那大弟子抓来,询问与仙尊的谈话内容。” “不必。”低沉的嗓音流淌在月空中。 这东西,他等等回房就能得知。 安赐恭敬的颔首,眼眸一抬,前方那道黑袍身影已是消失。他便将目光调向半蝶教的药房,随后也跟着跃下九层高塔的屋檐。 … 季澜刚回房不久,门扉便再度被拍开。 他抬眸一望。没想到魔头这回居然有出声响。 进步了。不错。 季澜也下意识地往对方手中一瞄,发觉长鞭已然收起,顿时松了口气。可在看过对方出鞭的模样后,他对这人短暂松懈的畏惧瞬间又满档。 夜宇珹在《仙尊嗷嗷叫》终究是人生赢家,除了一身邪魅狂狷,还一路畅通无阻,辗压全仙门。 而与季澜同名的两个大字,分明挂着主角的头衔,却是妥妥的人生输家。 十分心酸。 他蓦然想起,有人曾在评论区底下发小作文,内容大概是【请求作者,将魔尊百分之十的开挂值渡给仙尊】 季澜当时简直拍手叫好,倘若原主能分到夜宇珹的开挂力百分之十,说不定能扭转情势!他赞同这读者的评论,不禁连连点头。 是了,如此一来,主角仙尊便能度过半蝶教的一鞭。 便能抵挡誉仙大会上与夜宇珹决斗时,不幸中的一剑。 还能在进入诡异的虫烟潭境时,不被对方的聚灵之器所伤! 最后也不至于腿被夜宇珹徒手拗断! 没错!原主缺的就是这百分之十的开挂能力! 这条长评可谓头头是道,一千多字,详细分析原主面对的各种惨况与难题。 正当季澜心中浮现诸多心得,准备激昂的回覆这位志同道合的书友时,恰好看到小作文的最后一句:【建议作者,这所有的开挂能力,不如就以身体交缠做为过渡方法吧!】 于是季澜缓缓地冒出了个“?” 咦。 他到底看了什么? 反倒这条千字评论下方,众多人回覆: 【呜呜太长不看,但是好喜欢楼主的最后一行】 【就酱就酱吧,用身体沟通,什么都好说! ! 】 【作者听见没,啪啪啪能化解一切!啪一次渡五分能力便成】 【支持楼主!如果啪到二十次,全数转移过去后,还能再继续啪回来! 】 简直惊悚过头。 总之话题扯不开啪。怎样都是啪。 于是季澜默默的右上角按叉。 小院房内。 夜宇珹走至桃花木椅旁,淡淡瞥了出神的人一眼,懒声道:“方才在看书?” 季澜眼睫一颤,心中衡量了半晌,打算跳过问话,便道:“你还要我念掌门秘史吗?” 眼下他宁愿念书,至少可以冲淡些紧张。 “待会再念。”夜宇珹突地勾唇,又道:“倒是今晚月色不错,不如你与本座去屋顶赏赏吧。” 季澜瞬间一悚。干嘛干嘛。想趁月黑风高把我毁尸灭迹? 夜宇珹见他眼眸睁大却仍力保冷静,便道:“要是你赏过,就不用去了。” 季澜瞬间抓住救星:“我方才赏过了,是上弦月,特别好看。” 总归月儿就像一弯笑眼,定能笑进魔头内心。 您赶紧自个儿去赏吧。 夜宇珹却往桃花椅上一坐,指节弯起,撑着颊侧道:“哦?你方才赏过了。” 季澜顿时又是惊慌,只见夜宇珹嘴边一抹懒笑。 ……你这可恶的魔头。居然套我话。 摔。 ※※※※※※※※※※※※※※※※※※※※ 读书人没有防备,猝不及防qaq 第17章 季澜与房内另一人大眼瞪小眼,一阵后终于放弃,诚实道:“方才有名大弟子来找我了。” 夜宇珹:“为何事?” 季澜:“她说自己与下午那名小弟子私交极好,对方名唤古灵儿,希望我能多给他鼓励。” 其实这段谈话也没啥不能说的,可他就怕夜宇珹想起刚才饭厅闹剧,毕竟是同个小弟子搞出的。 并且万一魔头一个不爽,眼下就两人独处,对方一掌劈来也只有他能当目标物。呜。 夜宇珹扬起眉宇:“然后?” “我侧面问了下三代掌门与铁扇的事,他所陈述的东西与掌门秘史上一模一样。”季澜偏头想了下,又道:“也稍微研究了大伙儿中的毒,发觉男子女子的毒相不太一样。” 他将女子血中带香,与男子筋脉呈紫一事简单述出。毕竟解毒还得所有人一同参与。 夜宇珹:“谈话就这样?” 季澜用力点头。对对对,就这样。 倘若有假,我原地表演一个卒。 夜宇珹表情写着“这对话简直浪费本座时间”,不听也罢。 季澜:…… 注意你嫌弃的眼神。分明是你吵着听的,摔。 他镇定的起身走向墙边木柜,为了避免与魔头单独相处之紧张,打算找找有无类似秘史的读物,毕竟八卦什么的总是令人特别有阅读欲。 目光扫视过两大排的书册,发现上头全是心经或教义大全,甚至发现一本《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 季澜:挺不错。住个客房还能顺便学学做人的道理。 他将那本书拉出来,可看没两页又胡乱塞回。这书刚打开第一页便是忠字的一百种解释。 十分复杂。他这读书人看不懂。 季澜将视线上拉,打量起第一层摆放的木扇。 整座扇子做的不算精美,或许是时间久了,上头的漆已些微斑驳。可依稀看的出,这东西是依照弟子铁扇所打制的模型,拿来当做客房摆饰,展示一下半蝶教悠久的独门武器。 季澜近身观赏了好一会儿,干脆动手将它取来端详,接着又将木扇张至最开,宛如鸟羽开屏。却发觉扇面上头却没有任何色彩,就是一般常见木纹,上了层透明胶料保护。 他朝房内另一人说道:“这弟子所用的扇子,与掌门铁扇有何处不同?我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全都是同个模样,大同小异。” 还不能拿来扇风。 夜宇珹从方才就见季澜在木柜前忙活,拉出的书看没两页又放回,而他视力实属上乘,隔上好几尺也能看清封面,是本讲述身处仙门应有的十八种礼节、全篇废言的一本书。 他懒懒回道:“两扇之间重量不同,刻纹不同。” 季澜应首:“这扇体光是木头做的就一股沉淀之感,铁铸的肯定更沉,看来半蝶教上的弟子力气都挺足,天天举着这东西还不累。 ” 夜宇珹忽地说道:“你的剑倒是挺轻。” 语气特别特别随意。 季澜眼睫一抖。 为何突然提起我的剑! ? 莫非您还记得晚膳时愉快的聊天内容。 长凳被批裂数半的模样瞬间又闪过脑海,季澜维持着冷静,道:“嗯,是比这扇子轻一点。” 反正胡扯。总归他没拿过。 那半蝶铁扇光是用看的便沉重无比,而他记得原主的剑是什么玄铁还白银做的,使用起来特别轻巧。 只见夜宇珹神色慵懒肆意,貌似方才只是随口一提,没放上心。 季澜心底连忙呼了口气,倏地想起对方与两个属下皆无中毒,可夜焰宫这回却帮着查解毒药引。 着实稀奇。 于是他旁侧敲击道:“安爻与安赐……现在应该都待在药房吧?” 感觉这言词修饰得特别好!将话中意图尽数隐藏。完美。 殊不知眼前魔头瞬间看破他想法,道:“本座等等就让他们撤回,撒手不管。” 季澜:“……” 呜。我错了。 是我没在该沉默的时候沉默。要不继续讲配剑的事吧。 椅上那人随即又勾起弧度,说道:“总归是夜焰宫带来的人,要出事也只能在夜焰宫手上,旁人碰不着。” 眼前的白袍身影便是其一。 季澜闻言,忍不住又吃了一惊。 喔哇喔哇。 真跩。 外头拍门声蓦地响起。夜宇珹靠在桃花大椅上,懒声说了句进来。 安爻端着一只瓷碗走进,放于桌面,敬声道:“宫主,仙尊的药已熬好。” 季澜往着那碗乌漆麻黑的汤,疑惑道:“我的药?可毒药方子不是还未研究出吗?” 夜宇珹:“是在夜焰宫里中的毒,第二碗解药。” 季澜这才忆起自己身中两毒之事。说也奇怪,他自身居然没什么感觉。在雪髯城中中的毒好歹有些毒相,可前几天夜宇珹给他下的毒却是一点症状都无。不过既然打着解药的名号,他仍是乖乖的端起碗。 安爻在旁静静看着。心道,宫主唬弄人还挺有一套。得学。 他与安赐皆知晓,季澜在宫里喝的压根不是毒药,可没想到对方撞了脑后居然如此容易上当。 着实不忍。 一刻钟前。他正在药房看半蝶教众人忙乱,顺便跟何凉凉吵架。 夜宇珹忽地从天而降,张开的黑缎衣摆宛如夺命修罗,吩咐他弄碗药汤过来。 “什么药?”安爻接到命令后一头雾水,明明眼下什么方子都未配成。于是他凭着机灵的脑袋,又问:“给仙尊的吗?可半蝶教之毒尚未有解。” 夜宇珹却道:“跟毒无关,随便弄就行。” 反正房里那人也不知道。 于是安爻立刻意会,也真的随便拿了把药材,顺带放些解酒的草,一同去膳房煮。 … 小院中。 季澜仰头一口喝尽。 这汤有些发苦,还有许多叶渣残留,他闭着眼眸全吞下去了。 果然仙门中人就要这样。越苦越能显出不平凡! 他将空碗交给安爻,一面问道:“凉凉晚上住哪?与你们睡一起吗?” 安爻瞬间露出嫌弃:“仙尊多心了,他自己一间房。” 约莫吧。虽然他猜某个沉默护法会去对方屋顶上守一夜。 季澜颔首。心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俩会为了不存在的灰尘把墙撞破。 安爻见季澜再度拿起桌面木扇,忍不住用疑惑的眼光看去。 一把破扇有啥好看,难道仙尊打算跳只扇柄舞? 于是季澜冷静地将扇子放回柜上。用视线回应。 哔哔警告。少年,我看懂你的目光了。 桃花大椅上,夜宇珹懒洋洋的说:“喝完就继续念书,把下午没念完的补上。” 安爻明白宫主这是在与季澜对话,便严肃的倾身鞠躬,三两步退出房。 季澜也拾起桌边书册,雪袍袖摆部分叠于桌沿,正襟危坐,准备接续未完的部分。 然而书本才刚摊开,便有一把小刀射了出来。 幸亏季澜在开书刹那,余光早已瞄到刀柄的亮光,在瞬间便歪颈一闪。 小刀直直飞过他肩头以上,最后插在窗棂处。 季澜怔愣的望着那处。 这…… 又是…… 什么! 跟什么! ! 他这苦命的读书人,想好好看个书居然也能碰上暗器! 难道主角光环就是这样吗? 别人家的主角c位出道。 他则是c位出殡。 《仙尊嗷嗷叫》不愧是世上第一等破书! 夜宇珹眉宇微蹙,眼神转微冷厉,走至窗子边拔出刀尖。 这刀刃并不是很利,即使伤人,也是浅口的皮肉伤。 季澜见书上夹了张纸条,上头用歪斜的字体写着五个大字:【正道一定赢】 “……” 这仿佛弱智的留言是怎么回事? 夜宇珹随手将掌中小刀往旁一甩,刀柄脱离手掌,直线飞出,力道远比方才的机关强韧,这回便直接插进砖瓦墙面,入壁三分。 接着将那小纸扯过一看,“约莫是你即将入门的新弟子,想暗算夜焰宫。” 这话指的是半蝶教的内哄,一派人吵着要入霜雪门。 季澜简直无语。连要暗算的人都弄不清,十分荒唐。 这些弟子到底知不知道他也住在这间房! 倘若他方才未闪开,这刀子插中的不就是他吗! 连自己的支持者要暗算别人,都能差点误伤他。 这淡淡的哀伤。无法收拾。 夜宇珹蛮不在意的说道:“应是趁晚膳时跑进房塞纸条和小刀。” 摸黑进房,总之桌上有书,便随夹了上去。 季澜见对方连暗算者是谁都不想管,想必这种俗滥的暗算技巧,根本也入不了夜宇珹的眼。 对方修为如此之高,即便刀口直射过去,也能在千钧一发挡下。何况是把不怎么锋利的小刀。 唉。这半蝶教,能不能管管弟子的智商阿。 降智的配角,万一搞出什么烂摊子,难道要他承担? 嗷。 他不服。 ※※※※※※※※※※※※※※※※※※※※ (读书人心里苦qaq,飞来横祸.jpg) 第18章 … 半晌后,季澜终于收了收被闹剧影响的心神,依着魔头指令继续往下念书。 清朗念书声再度在房内响起。 “七代掌门古莘儿与夫婿聂霁回到教中居住,并于两年后诞下一女,依照半蝶教习俗跟从母姓,古莘儿便想就此退位,专心相夫教子,可第八代掌门迟迟未有明确人选,传闻她与夫婿因而争执过多次,后来两人干脆放下一切,带着女儿归隐,不再过问教中事。” 季澜读完这段,不禁评论道:“我都忘了,半蝶教既为女子教派,嫁娶皆以入赘方式,跟从母性也实属正常。” 只是他觉得这段叙述有些熟悉感,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夜宇珹只道:“半蝶教传位掌门,向来不必过问夫婿意见。” “可这书上写古莘儿与丈夫聂霁引发多次争端,甚至为此放下教务,携女归林。”季澜十分机灵,指出不对劲。 看来古有后宫乱政,现有夫婿扰教。他见识到了。 夜宇珹见他一副有所体悟的表情,便勾起唇角,道:“看来你对夫妻间纠葛很有心得。” 季澜胡乱挥了下手,袖摆飘动间,带着淡淡仙气,“并非如此,只是感慨而已。” 别忘记吸引一堆小姐姐的是你!要论感想我哪排的上。 夜宇珹:“方才你说那小弟子的名字叫什么?” 季澜:“她姓古,名灵儿。” 夜宇珹懒声道:“与第七代名讳不过一字之差。” 季澜瞬间开悟。 迟迟道不出的熟悉感顿时迎刃而解,讶然道:“莫非…她便是古莘儿之女…?论年纪确实符合!可掌门扇为何会在她手上,分明第三代后便失传了不是吗?” 等等!若古灵儿身为掌门之女,怎会被呼来唤去,做些打扫端茶的工作? 难道教上无人知晓她身份? 夜宇珹指节撑着额际,漫不经心地说:“掌门铁扇只是失踪,失传的东西只要未毁损,终有一日会再现。” 语毕他便从容地从大椅上站起,步向最里头的床榻,一面将身上黑袍脱下。姿势张扬透着俐落,连卸衣的动作都散发着力度。 最后随意的将衣衫扔于一旁桌几。 季澜简直一头雾水。 …啥?您的行为举止能不能有些起承转合。 简直令人看不懂呢。 夜宇珹蓦地将视线投射过来,摆明着“你。现在上榻。” 季澜这次看懂了。 只好默默起身,往那方向走去。一面叹着气,爬进里侧的床位,拉过被褥盖上。 嘴巴里全是方才药汤的苦味,令人皱眉。 夜宇珹躺下后便将胳膊垫于脑后,长腿横放,一人便占了超过一半的床,说道:“你衣袍不脱?” 季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的反应未及,只见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望着自己,便冷静回道:“我习惯穿着入寝。” 夜宇珹眼中写着无所谓,随意的说:“那就一样,本座帮你的份一起脱。” 季澜瞬间伸手解衣带。 吭。 你这次次都用同个理由吓唬人的魔头! 他愤愤地将腰间纯黑衣带的扣环解开,而后把雪袍拉下,露出里头洁白的里衣,接着立即拉起一旁被褥,钻进被窝。 夜宇珹随手拽过他衣袍,往旁一扔。 那衣服直接就被丢至桌上,与另一件黑袍叠在一块儿。 画面散乱。 季澜:“……” 放个衣都不忘邪魅狂狷。 不愧是您。 夜宇珹指头挑起季澜枕上的东西,那白色的衣带自下午被他扯坏后,便扔来这了。 他将东西至于手中把玩,一面道:“方才饭厅上,为何护着那弟子?” 他记得季澜刹那便奔向对方。 季澜只道:“就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难道你不会?” 夜宇珹瞧着他,眼神说明一切。 季澜:了解呢。总之身为魔头,冷血为首。 他只好道:“那小姑娘年纪尚轻,万一真的被砸中,肯定半条命没有,只是当时她明明退到人群外了,却又被推到中央,运气确实不好。” 夜宇珹眉眼一挑:“被推过去的?” 季澜点头:“嗯,就一团混乱中,她往外跌了出去。” 并且四肢张开扑地,非常戏剧性,特别特别惨烈。 夜宇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那厅上弟子如此之多,单单就她跌至中央。” 季澜琢磨着夜宇珹不上心的口吻,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对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女娃,埋没在众师姐当中,为何会成为目标?” 接着他眼眸一睁,蓦地悟道:“你是指,半蝶教里还有人清楚灵儿是七代掌门之女?” 退位掌门将女儿送回原教派磨练,实属正常,况且教中不乏资深弟子,兴许还记得第七代掌门的样貌,与古灵儿应有几分相像。 可排除此点,那把不应该出现在小女娃身上的铁扇,总归算个大秘密吧。难道这些人也都知晓? 季澜心中思绪快速飞转,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任督二脉被打通的表情。 恍然大悟一瞬间,眼眸也随之发亮。 季澜:嗯呢!本读书人不愧仙门之眼! 眉头没皱两下,事情已然清晰一半。 他满意的点点头,朝身侧人道:“可为何你也知道那把是失传的铁扇?” 毕竟他头顶着仙门之眼的招牌,得对所有事情保持高度的疑问,以及源源不绝,探索的心。 夜宇珹一脸酷狂,道:“没为什么。” 并且望向季澜的目光中就写着“这种废话还须要问?” 季澜:懂了呢。是我不该多言。 摔。 夜宇珹忽地又问:“叱骨谷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季澜瞬间归回冷静,淡定道:“全忘了。” 对方随即一个挑眉。 于是他赶紧补充:“总归我摔下床,撞到脑不记得了。” 夜宇珹神情看不出端倪,话锋一转,懒懒说道:“你与半蝶教现任掌门曾为相识,这也忘了?” 季澜机灵说道:“半蝶教为大教,约莫全仙门都曾与海掌门有一面之缘。” 他记得夜宇珹曾说,他在仙门大会上看过对方出扇,击退黑鹅教还巫鸭教左使。 夜宇珹眼眸瞧着他,道:“是巫凤教。” 季澜:喔。 夜宇珹唇角弯起,道:“前几个月在叱骨谷,你曾与海吟吟彻夜密谈。” 季澜眼眸不禁睁大:“……” 你能否一次把话说完!! 并且本人仙尊。彻夜密谈这种出现于小话本中的俗气字眼,适合吗! 夜宇珹见他脸色闪了几轮,便弯唇道:“看来仙尊确实忘了。” 季澜心道,何止是忘。这事情从没在我脑中存在过。 眼下他十分想接着问些关于叱骨谷的事,可在《仙尊嗷嗷叫》里,原主便是在这儿被夜宇珹抓回。 似乎是个不可随意开启的话题。 唉,以至于他虽有撞伤脑子这完美的借口,可仍是不知如何开口。 没想到,这回倒是夜宇珹先发声了。 “你对叱骨谷残余的记忆有什么?” 说话间他仍是胳膊枕在脑下,因躺姿关系,墨黑里衣贴在胸膛上,结实强健的线条透过那缎面布料若隐若现。 季澜眨了眨眼,若要说他记得的部分… 【就是你浑身酷狂霸跩,莫名其妙把我掳回夜焰宫,还逼我睡在你殿上】←就这样。嘤。 可季澜脑中想归想,嘴上却是不敢应声。 身为一只小小小小囚鸟,他哪敢在反派魔头面前瞎说大实话! 瞎说。 大实话。 且《仙尊嗷嗷叫》开篇,也只有略微形容叱骨谷的荒景,其余东西大面积跳过,直接从原主被抓回那边叙述起。 《仙尊嗷嗷叫》第一章,原文如下↓↓ 【景色壮阔,落木萧萧,如鬼魅的风吼长年悬宕在叱骨谷一带。此处为修真界最荒凉的存在,谷景陡峭,一整片的悬崖寸草不生。然而此刻的叱骨谷,争端已是一触即发,霜雪门中向来对正道以外不屑一顾的雪衣仙者,与夜焰宫首座虽未见面几次,二人不合却是人尽皆知,眼下风吼阵阵,双方话不投机,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大打出手。可惜淡雅仙尊于这场争斗中落败,被魔尊掳回,从此囚禁于夜焰宫中,便是二人血斗的开端。 】 季澜回想着这段叙述,一面日常痛骂作者。 就是如此宏大气派的开头,让他立马就入了坑,最后发现不对劲时,已是咬着牙不得不追下去,就想看看原主何时会翻盘。 结果他没等到这天。原主倒是身心半残。 唉。穿书艰难,读书人风中拭泪。 夜宇珹似笑非笑道:“若再撞一次头,记忆说不定会撞回来。” 季澜心底倒抽一口气。不许你用这原因把我拉去撞墙! 夜宇珹望着对方些微恐惧的神情,感到饶有兴趣。 以往季澜就是风吹不动,似乎活着就是为了拯救苍生,没有其余的五感情绪。可如今这人却在短短几天内将喜怒哀乐都给表足了。 季澜蓦地小声说道:“即使撞到头也不一定撞得回来。” 夜宇珹:“没试过,你知道?” 季澜:“……” 不知道。 可本洗米水穿书,即使再撞一次脑,也只是个撞到脑的洗米水。你明白吗! ! 他鼓起勇气道:“当初你为何将我掳回夜焰宫?” 总得有个理由吧,可书中什么也没提,他只能沦落到从魔头这边得知原因。 且做为好室友,还是需要多找话题的,第一步就从“你为何看我不爽”做起。 夜宇珹散玩着手上衣带,只道:“因为本座爽。” 季澜:…你是故意死话题! ? 夜宇珹扬唇道:“还有别的问题?” 眼下季澜掩饰不了面色,胸口微闷,便气鼓鼓说道:“没了。” 反正你也不肯好好回答。 沉默之际,夜宇珹忽地伸手捏了下他脸。 力气不大不小。 季澜下意识眯起眼。 干嘛干嘛。把我捏死了你能得到什么。 半晌后,夜宇珹才松开手,道:“睡觉。” 季澜便将被子拉紧,将身躯包成一团,默默地滚到墙边。 背对魔头。 夜宇珹勾唇:“又生气?” 季澜闭着眼眸,说道:“没有,想睡觉。” 仙尊肚里能撑船。不要让他说第二遍好吗! 并且脸颊好疼。哼。 好一会儿,室内便是悄然无声。季澜揉了揉颊面,终于也抵不住一天的疲累,不过半晌便沉沉睡去。 夜宇珹偏着头,见对方银白长发散在床榻上,与指间衣带皆是同样的雪白,他随意地将那带子又多绕上几圈,一边忆起叱骨谷一事,原是懒散的眼神,也逐渐转回锐利。 失忆前的季澜,除了浑身霜雪气质,与高高在上的眼神,最重要的,是对方手里还有一道重要线索。 就是他一直在寻的东西。 ※※※※※※※※※※※※※※※※※※※※ (读书人翻肚睡得很开心,并且啥都不知情.jpg) 第19章 -- 隔天一早。 季澜刚睁眼便哀叫了两声。 呜。原来喝酒后入寝这么痛苦的吗! 昨日教中晚膳虽被魔头骗喝下一杯,可明明睡前状况还好,今早起来却堪比撞到脑。 以往小说中的宿醉镜头总是非常唯美,什么视野望出的叠影如幻境,斑斓色彩仿佛万花筒的绚丽。 废话辣么多,其实不过脑子糊成坨。 什么万花筒他没感觉到,走到一半去撞树倒是挺容易。 季澜用力眨了眨眼,一面往旁撇去。预料之中的又是一个大空位。 他一面按揉着脑袋,心道,这人天天半夜不睡觉,早上又起的比公鸡早,明明是魔头,作息却堪比神仙。 半晌后,他终于打起精神,撑着身体下床出房梳洗。 季澜脸上沾染着洁净的水滴,些微打湿了额际发丝,露珠在银白色的发色下显得更加晶莹。 此时天气已入秋,小院中有片不大的草丛,上头枝叶仍是青绿茂盛,季澜猜测约莫是生长于秋的品种,那叶子小巧稚嫩,每片不过拇指大,一簇簇的聚在一起,层层翠色交叠下,便是小院中最鲜活的一片景,许多抹浅绿上还留着清晨的湿润水气。 季澜干脆蹲下来端详,半晌后,忍不住将手掌平放于草丛上蹭了蹭,上头水露珠便跟着摇摆的枝叶甩来甩去,画面可爱,他颊边弧度也下意识地扩展。 于是雪袍身影便蹲在草丛前,足足闹腾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不亦乐乎,不亦乐乎。 好一阵后,待季澜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拍拍衣角打算回房,一转过面,就看见大清早消失的魔头立于不远处。 唇边扬着懒洋洋的弧度。 “……” 咳。先声明,方才本读书人是特意蹲身关心枝桠的生长状况,看看与底下泥土是否契合。 夜宇珹勾着唇,道:“看来还挺好玩,本座有空也试试看。” 季澜面色高冷,说道:“这枝桠长得极为旺盛,我替你看看,往后回夜焰宫能否种植。” 夜宇珹:“宫里有专门的园艺打杂,且你不是要先去膳房帮忙吗?” 帮那两个完好无缺的,正欢喜晒腊肉的灶房师傅。 季澜顿时忆起自己还有这项要职。果然仙尊这行业不只高危险职,还越来越不好当,样样技能都要会。 外头忽地一阵凉风吹过,季澜瞬间瑟瑟发抖。 冷。 于是他快速地经过夜宇珹身前,率先进房。赶紧倒了杯茶暖手。 打从昨日下午,这茶水便由安赐负责准备,皆确认无毒才送进。于是季澜放心的一口气喝了两杯。 夜宇珹高大的身躯斜靠在墙边,道:“你怕冷?” 季澜应首,一面倒壶,再度将杯斟满。他从以前就极为畏寒,冬天时总要穿上好几件厚棉袄。 夜宇珹语气懒散的说:“霜雪门一年四季皆偏寒,你如何度过?” 季澜冷不防被噎了小口。四季皆寒! ? 简直谋杀。 不过他的仙门既然取名如此,想必也不是什么酷热烈暑的地方,只是一年到头皆是白雪飘零,真心让人过不下去。 他肃然道:“霜雪门内自是会准备御寒衣物。” 夜宇珹:“本座怎么记得,你门中之人皆是四季单件衣袍,无人添加厚罩。” 季澜:天。那里的人约莫五感失调。 这种一穿来就被告知自己的老家没有春夏秋,让他的心宛如寒冬。 哀伤,颤抖。 夜宇珹拿起柜上的另一把铁扇模型,往桃花大椅上落坐,有力的长指摊开扇骨。金属骨架碰撞间,磨蹭的唰声响亮,带来一片刺耳。 季澜揉着额际,舒缓脑中胀感,只觉得那声音让他头更晕了,便道:“我想去找凉凉。” “不必,他等等会进来。” 季澜:? 喔。魔头也搞神秘。 夜宇珹却没再开口,随意地将铁扇抛回木柜上,撞击之下又是框啷一阵声响。 而门外也恰好响起脚步。 安赐端了碗汤药进来,上头还冒着腾腾热气。 季澜伸长脖子,往敞开的门外章望,却没等到下个出现的人影,便问道:“凉凉呢?也过来了吗?” 安赐摇头,道:“原本是他要送药来此,可到半路便被半蝶教弟子请去药房。” 他面不改色地说完。其实是安爻忽地拿了把药草冲出来,说能治何凉凉的脑袋,两人在廊上又吵了起来,他便接过对方手中汤碗,先行送来。 季澜见碗内与昨日相同,皆是黑漆漆一坨,而他记得魔头说过,此毒需喝三次解,便问:“这是第三碗解药?” 安赐朝他应首。于是季澜便坐于桌边,拾起汤匙慢慢喝起。 好苦! ! 安赐静静的站于门边等待,眼眸垂着,恭敬的没往房里乱瞄。 …… 一个时辰前。 众人聚集在药房。 何凉凉有些焦虑的在里头踏步,来来回回,左左右右,看的安爻跟着发晕,便骂道:“干嘛?你这是中邪?” 何凉凉气道:“你才被夺舍!我在担心我师父昨日喝了酒,今早起来头肯定疼得厉害,想送碗缓疼的药进去。” 可夜宇珹人约莫正在房里,他该如何送入? 请飞鸽? 安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收收你那愚蠢的想法,鸽子载不动碗。” 何凉凉瞪眼道:“那不如你也想想办法!看有什么帮忙的好法子。” 霜雪门虽养了许多雪貂,可眼下他一只皆未带来。 安赐从门口踏进,听见两人对话,便朝何凉凉说:“我去与宫主说一声,你先煎药。” 安爻挑眉道:“你确定能成?” 安赐这才将视线调向他:“要不你去。” 对方瞬间转身选药材。 此时夜宇珹正在半蝶教的教中重地。 此地方名为玄翡阁,为半蝶教的机关重地,里头全是半蝶教重要的史册,以及教中重要之物,外头两个守门弟子每四个时辰轮换一批,可谓是守被森严。 眼下,门口的守门也正一脸庄严地盯向前方,尽责的守护教中重地,不让一丝灰尘飘入。殊不知此时此刻,里头的人正踏着懒闲步伐,无声无息,随意翻看他们历代以来的重要之物。 安赐跟着从屋顶一角跃入,朝那抹身影道:“宫主,仙尊今日能否喝第三碗解药?” “他徒儿在吵?”夜宇珹看都没看他,掌中把玩着两颗铁珠,轮流滑于指间,明明速度极快,可却毫无滚落之样,牢牢地被困在修长有力的五指内。 安赐恭敬应首。 然而这第三碗解药不过是个禀报的名义,总之夜焰宫上下都知道,季澜在宫里时并未中毒。 夜宇珹道:“行。” 今日曙光刚亮,隔壁那抹包成一团,挤在墙角的人便不时发出难受低吟,不难看出宿醉头疼。 而他需要季澜保持清醒。 安赐获得肯首后,便从屋顶一角跃出,回到药房让何凉凉煎药。 玄翡阁内,那抹深袍人影仍是从容地四处巡视,行进间毫无声响,模样慵懒的察看半蝶教的重地,可狭长眼眸中,却是满布冷厉。 …… 小院房间里。 安赐等着桌边仙尊喝药。 季澜却时不时蹙眉,吞咽得极为缓慢。心道,这药为何一碗比一碗苦?昨日的已经够难喝了,今日的味道更是不敢恭维。 宛如黄莲。 他每喝进一匙,眉心便更加聚拢。总之各种悲惨。 几近半刻钟的时间,季澜才终于将最后一口给咽下,把碗交给安赐,看着对方阖上门扉。 夜宇珹:“当真苦?” 眼前人的表情仍是不好。 季澜点点头,抿了抿唇,试图将苦味给抵消,却是无法。即便多喝了两杯茶,口中发苦的味道也只是更加发散。于是表情宛若苦瓜。 他艰难的开口道:“半蝶教找到解方了吗?” 嘶。连讲话都是一阵苦味。 这解药居然比毒药更难喝。 夜宇珹:“尚未。” 季澜:“如今弟子群聚于药房,不会一言不合打起来吗?” 毕竟还分两派后援会,一般不是拉踩,就是互相捧杀。季澜不禁回想了下昨日翻桌场面,蓦地发觉两种情形都不适用。 是的呢,如今情形没有捧,约莫只有杀。 夜宇珹直接露出一副“打就打,不在意”的神情。 于是季澜又道:“不知这毒发作的迹象是何,我瞧半蝶教中人人皆能正常生活,似乎并未带来不便。” 夜宇珹却懒洋洋道:“只要是毒,必当有症状,有些是需要引子才会引出。” 季澜好奇地睁大眼,半分心思终于被转移:“何谓引子?” “能让毒迹发出的东西。”夜宇珹将手中铁扇合起,扔于一旁。 季澜简直汗颜。毒发这两字听起来就特别可怕,居然还得用引的。媲美蛊虫,因他听说蛊王的作用便是如此。 夜宇珹勾唇道:“你们身上的并非蛊,就是少见的毒药罢了。” 季澜:还笑。不如你也一起来中中看。 夜宇珹:“有些毒药,没有引子前,中毒者皆能生活如常人,可只要引子一出,便是椎心的痛苦。” 季澜不禁心头惊骇,努力集中心绪,说道:“这下毒之人约莫藏匿于教上,未何不直接检查众人血液,找出血中未带异香的弟子。” 夜宇珹:“对方既然布了此局,必有考虑到这点,只要引子不用于自身,中毒了也无所谓,还能避人耳目,隐于众人。” 季澜深深领悟。不愧是反派,把谍中谍的概念发挥的顺畅无比,他这朴实的仙门,完全料不到如此走向。 他轻咳了几声,认真说道:“既然眼下大家忙着查解药,不知有没有弟子能带我们在教中四处走走?” 出门旅游,急需导览。 夜宇珹挑眉道:“你想逛半蝶教?” 季澜不知眼前魔头在夜间已去过对方家的玄翡阁,还逛了整整一夜,便道:“这里景色还不错,总归眼下无事,多走走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 譬如走路走到一半,解药从天而降,他就能惊喜地捧着东西,四处大喊--有解啦! 喔不是。他身为仙尊,万万不得激动,更无法喊声,有失这职业的修养。 约莫只能淡淡的捧着解药,用虚无飘渺的声音说:“拿去吧,此毒应当能解。” 夜宇珹懒散道:“本座要去药房,你要跟?” 季澜随即应首。 要跟要跟! 本读书人身中多毒,还需救治。 夜宇珹望着他沾在额际发丝的小水珠,往下看去,衣襟前端也染了点湿气,忽地眉宇一挑:“你梳洗能洗到衣襟打湿?” 语气兴味盎然,唇角微勾。 季澜:“……” 还敢嫌弃! 要不是你昨日骗我喝酒,我哪会头晕脑胀,连水都没泼稳! 夜宇珹嘴边弧度更加往上:“看来仙尊酒量颇差。” 季澜气鼓道:“是没有你百杯不倒。” 他记得《仙尊嗷嗷叫》中,曾经有一段提及夜宇珹的酒量,能饮下整整十壶烈酒,依旧面不改色。不愧是魔头。 夜宇珹却懒洋洋道:“你如何知晓本座酒量?” ※※※※※※※※※※※※※※※※※※※※ 看来以后喝了酒,偌大的后劲会全用在读书人身上。 读书人。 身子上。 第20章 季澜心底一诧。 却佯装镇定道:“我猜的。” 夜宇珹望着他,道:“下回本座便让安爻准备几壶酒,印证一下仙尊的说法。” 季澜:?! 不必了呢! 万一魔头喝了酒,心血来潮想折腾人,和对方同榻的自己岂不是首当其冲! 夜宇珹不知是否看出这想法,蓦地扬唇:“就这样说定了。” 季澜:“……” 不是,谁跟你说定? 二人互对相视之际,黑袍那人神情泰若,唇边带着懒散,白袍那人则是眼皮狂跳,却依旧努力维持仙气飘飘。 可定眼一瞧,那飘飘中,还挟带着淡淡慌张。 -- 此时此刻,药房中。 半蝶教众人已轮流拿着试配的药方去灶房炖煮,就剩三人留于此地,望着桌面各项药材沉思。 何凉凉拿起一把貌似种子的东西,握于手中端详。 安爻见他重复打量那堆小籽,不禁说道:“你干嘛?这样看是不会看出一朵花的,需要浇水。” 何凉凉嘴角一抽,差点没忍住的往他头上扔去,“你闭嘴!” 安赐站在何凉凉身边,一同查看药材,“半蝶教弟子说,他们吃了城中大娘的饼约莫十天,其中并无毒发迹相,若不是昨日晚膳时知道中了毒,他们至今也无法发现。” 安爻看笑话般的眼神望向何凉凉,看。你的饼。 何凉凉怒视回去。再吵,待会塞你嘴。 安爻收起玩闹,说道:“可这毒除了血液带香外,既然没有毒发症状,下毒的用意何在?” 意图让半蝶教成为不用胭脂粉便自带香气的教派? 确实。也算多个技能。 安赐:“或许只是毒迹未发,暂且留于体内。” 他拉起隔壁人的手腕,专心查看。 何凉凉闻言便偏头望他,皱眉道:“什么意思?” “躯体中毒而无相,多半是需要引子,将毒性引出发作。”又低又懒的声嗓从门口处传来。 身后跟了道洁白高雅的人影,神色淡然无波,散发的感觉宛如只可远观的冰霜白雪。 季澜跟在夜宇珹身后踏进药房,淡睫扇了扇,整个人仙气勃勃。 大家早!我来玩耍了。 早起的一天,就让我们从愉快地讨论毒发开始吧。 安爻安赐立即恭敬道了声宫主好,然后朝仙尊点过头。 何凉凉心绪已是不安,眼下他们师徒二人皆中了怪异之毒,又无可解,他道:“那这引子会是什么?” “眼下尚未有人毒发,要找引子实属不易,看来是还没出现。”安爻垂眼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又道:“宫主,此人目的究竟为何?竟将整个教派的茶水与饼都染上毒,难不成要半蝶教消迹于雪髯城?” 夜宇珹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桌上药材,目光定格在某堆棕色小果实上,道:“若本座未猜错,他找的东西约莫与本座相同。” 安爻随即睁大眼,“难不成对方手上也有线索?” 毕竟夜焰宫此趟确实是为苍刎珠而来,只是没料到刚进雪髯城便发生如此多事。 何凉凉却摆了个受不了的表情,用嫌弃的语气说:“该不会又是那颗玻璃珠吧?” 季澜瞬间一颤。哇喔。少年,你很敢讲。 安爻听何凉凉语带嫌弃,骂道:“干嘛,你那什么语气?” 何凉凉回嘴:“眼下我与师父皆中毒,命都管不了,谁还管那颗破珠阿。” 季澜心道,这话挺有道理。逻辑满分。 只不过话虽这样说,珠子还是要找的。 他即偏头向徒儿说道:“凉凉先别担心,半蝶教弟子既然已快马加鞭找寻解药,肯定很会再有法子。” 一旁,安爻拿起夜宇珹方才扫过眼的果实,道:“这半蝶教不愧是雪髯城第一大教,髯松子如此昂贵的东西,这里一抓便是一大把。” 季澜眼眸一亮。 啥松子?吃的! ? 幸好何凉凉率先开口了,“原来传闻中的髯松子就是这个啊?有什么效用?” 安爻:“这是雪髯城的特有植物,能入菜做药熬汤,给猫狗吃也行,果实就拇指指节这么大,像桌上这堆,约莫比你脑袋大点而已,风干后还会更小,这一把应是刚摘下的。” 何凉凉顿时气得跳脚,重重踏了下地面,桌子也跟着震晃,几颗果实掉落至地。 季澜:唉。吵吧吵吧。吵一天长一吋。 季澜靠近了些,抓起一大把近看。 小果子挺可爱,圆圆的像小玉石,且捏起来颇硬。 安爻扔了一粒进嘴,一咬破便是浓密的汁液,口感酸甜。 何凉凉也有样学样,吃了一小粒,却是一入口便迅速吐出,破口大骂道:“好苦!!” 安爻这家伙居然骗他,还吃的一副享受表情! 安爻一脸不解:“苦?分明是酸酸甜甜。” 安赐立觉有异,随即也吃了一颗:“确实是酸甜的。” 何凉凉眯眼道:“看来左右护法一起味觉失灵了。” 季澜听着他们对话,忍不住又不回桌边,试图拿一颗来吃。却冷不防被一股掌风拍开。 “别动。”夜宇珹冷声道。 季澜:…干嘛!连吃果子也不行了吗!您管真宽。 夜宇珹:“安爻,去倒两杯茶过来。” 对方立即应首,奔出门外。季澜与何凉凉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 很快的,安爻便把水给端过来了,夜宇珹道:“你和你徒儿各喝一杯。” 季澜:“…这是在做什么?” 夜宇珹:“喝了便知。” 何凉凉蹙眉道:“这茶干净吗?” 安爻翻了个白眼,道:“难道你以为我会将落叶搅拌于里面。” 他干脆的拿起一杯,以不碰杯口的方式,倒了点进嘴里。 何凉凉这才安心,拿起瓷杯饮用,入口瞬间整张脸变皱成一团,大叫道:“好苦!!你为何拿苦茶给我们!” 季澜听他连两次叫苦,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伸手取了另一杯,喝进的刹那也同是两个字。 好苦。 夜宇珹眼眸微蹙,朝安赐说:“去查。” 安赐见何凉凉苦至皱眉,不禁面色凝重,赶紧颔首。 安爻望着眼前师徒喝过的杯,不可思议道:“宫主,这是否为毒发征兆?” 其余人不觉苦味,可季澜与何凉凉皆是躯体中毒,食用的东西也皆是发苦。 季澜一惊:“所以…引子出现了?” 他顿时想起今早喝的那碗药,也是又苦又涩,入喉困难。 眼眸一抬,发现夜宇珹也正望着自己,便道:“可昨日在教中一整天,根本没遇上异状,这引子从何出现?” 夜宇珹:“随时随地。” 季澜:?听起来要死真容易。 安爻道:“仙尊,引子这东西不一定特别,可以是随手可遇的任何事物,吃的喝的,甚至光是触碰,随每一种毒药特性而不同。” 季澜简直汗颜。努力的回想昨日接触的一切。 何凉凉已是惶恐的说不出话。 半刻钟后。两名半蝶教弟子相继急奔至药房。 首先赶到的那个,先是看见夜宇珹,眼眸便垂了下去,到口的话又吞回嘴边。 另一名弟子则是发现药柜前的雪袍身影,像是找到救星般,冲上前道:“仙尊!不好了!有些弟子似乎毒发,眼下正于医堂待着。” 何凉凉立即被拉回心绪,急问道:“什么症状?” 那弟子道:“几个弟子从一大早便觉得耳朵重鸣,接着便是闻声渐弱,另外几名则是用早膳时吃不出味,连直接咽下酱汁都尝不出。 ” 季澜眉心不禁拢起。 什么诡异症状? 夜宇珹蓦地说道:“去告知你教上,引子已显。” 语调森冷。 两名弟子霎时愣在原地,不知是被对方的凌厉口吻给下住,还是因为引子已出。 安爻不耐烦地喊了声:“还不快去。” 对方二人才匆匆忙忙的回过神,脚步慌乱的奔出。 季澜闻言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身旁夜宇珹则眉宇紧蹙,盯着他手中仍盛满热茶的瓷杯。 一刻钟后。 众人已群聚于半蝶教医堂。 何凉凉看着这大拨人马,将此处挤在是水泄不通,便道:“反正此刻尚无解方,我先回房了。” 他身中毒药,还想独自静静。 安爻望着弟子们各个惊慌的表情,也道:“我去找安赐,一同查起。” 然而方才还与他们在药房的两尊,此时皆不知去了哪里。夜宇珹寥寥交代了安爻几句后,便腾空一跃消失。季澜则说他去教上四处看看,是否有引子的踪迹。 …… 午后的安逸时刻。半蝶教的某侧大庭院中。 白袍仙尊立于此处,望着叶片掉光的深棕树头,。 季澜方才离开医堂,过时便被这抹斑驳树景给吸引住,脑中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缺少了什么。还是十分重要的一项。 于是他定睛瞧了眼四周,此处秋色萧瑟,眼下虽微风软拂,可那枝桠上已无多少叶片能掉落,单单只剩孤单的枝干轻轻晃动,画面与他下榻的小院院景截然不同。 一炷香后,季澜终于灵光闪过。 是了!那缺失的东西,确实如此的重要。 萧萧秋景怎能没有吟诗作曲! 毕竟伤春悲秋在读书人身上是特别重要的一环。 他也不能少。 于是季澜大气凛然的抬眼望天。 等了半天却连一只麻雀都没出现。 半晌后只好放弃关于秋雁的诗词,转而等待下一阵的清风掠过。 以风之名,创造文曲,便是秋意的最高意境。 他懂。 可没想到方才还不断袭来的风儿,这回却像闹性子似的,就这么停了好一阵,连季澜雪白的衣摆都不再飘扬。 一炷香后,仍是毫无动静。 季澜:? 本读书人想发挥一下文学价值也不行? 摔。 正当他面无表情,打算转而进攻地上尘土,来个七步成诗,背后忽地一道小女娃的叫唤声。 “仙尊!” 古灵儿站在后头,一脸稚气的朝他招手。身旁则是与她寸步不离的舟凝,看起来一副稳重大姐姐模样。 ※※※※※※※※※※※※※※※※※※※※ 季澜:懂了呢。又有事要谈? 第21章 小女娃面上难掩欣喜,松开舟凝的手,奔上前喊道:“仙尊,您、您还记得我吗?” 她不知舟凝曾私下找过季澜,而这是她在教中第一次私下遇见对方。 季澜见她不过九岁十岁的年纪,却为了入教而扮为男相,头上小小的发冠束得极为整齐,一点儿也没乱,看的出想极力做好每一件事的心意。 或许外人不觉多大的努力,在小娃娃心中,只是想要别人一句诚心的称赞,他们便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圆眸散发真挚,而季澜本身个子也高,小女娃高度不过到他腰间,于是便干脆的蹲下身,调了个差不多与古灵儿平视的高度,说道:“当然记得,你昨日紧张得连饭都用吞的。” 约莫是知道自己发言不当,引起争端,惶恐到连饭都吃不进了。 也罢。他昨日怕鸡汤翻桌,同是三两口用灌的。 古灵儿不禁惊奇的睁大眼,眼前唇角微弯的仙尊,简直如天上神仙!甚至如此平易近人,蹲身与自己说话。 舟凝则是一脸感动的站在身后。 眼前白衣身影不愧是仙门敬重之人,毫无架式! 古灵儿则激动得眼眸颤动,可仍是有些怯意,小声说道:“昨日灵儿在饭厅上失、失言了,回去后舟师兄念了我一顿,让我往后说话定要先好好想过,说这叫祸从口出。” 季澜见她认真的检讨反省,不禁觉得可爱,便含笑道:“灵儿年纪尚小,很多事情慢慢学就好,不急于一夕成长。” 虽说他时常胡乱感慨,可这话倒是真实的心底话。 他总觉得,年幼无知有时反而是种单纯的幸福,谁都应该拥有这段时光,那些能犯傻犯蠢犯笨的年纪,所有错事皆不必放于心上。 季澜说着说着,不禁有些好奇,房里魔头的孩童期不知是如何度过。 约莫是跟一群黑漆漆的蝙蝠做朋友,比谁长大能更吓人。 古灵儿:“那…仙尊昨晚、昨晚可有被波及…?” 她知道饭厅上争执的内容,是众师兄分为两派,就是不知这吵谈有无害到季澜,毕竟夜焰宫魔尊一副修罗阎王样,浑身凌厉的让人不敢多瞧。 季澜摇摇头,道:“没事,你看我如今不是还好好的?灵儿不必担心。” 总归魔头尚未将他搓扁成泥。 万幸。 古灵儿仍是脸色愧对,稚气的面容充满歉疚。 季澜便伸臂拂过一旁大树下的小杂草群。 接着两手握拳置于小女娃面前,朝她道:“猜猜看,哪只手中有东西,猜对了便给你惊喜” 古灵儿沮丧的圆眸瞬间睁大,被季澜的话给吸引住,专主的打量起眼前两个拳头。 半晌后,她迟疑的指了指右边。 季澜语气带笑,说道:“确定吗?确定了便不能改。” 古灵儿便将小小的手指移往另一侧,“那我选左边!” 季澜将手掌摊开。 一朵淡紫色的小花,五片椭圆花瓣仍是完好,没有因为被握于掌中而毁烂。 他将那朵小花递给小女娃,道:“给妳。” 语调清朗,暖阳如絮。 古灵儿喜不自胜的接过,眸中的忧愁已被这小小的把戏给打散。 不过十岁的年纪,就是这般的易笑易哭。 季澜这才笑笑地站起身。 舟凝在旁望着这几幕,感动盈满心头,眼前仙尊并不似道上流传的那般淡冷,果然传闻只是传闻,不可听信! 如此温煦,如此亲切!就像个大哥哥那般! 于是她用力朝季澜颔首,以示言谢,一面走近说道:“仙尊,这两天的伙食可还习惯?倘若吃的不满意,我随时请人更换菜色。” 季澜:满意满意。鸡汤很大盅。 虽然昨天整锅都给洒了,幸好本读书人手脚快,已先下肚好几碗。 他定了定神色,再度想起鸡汤被掀至柱上的情景,仍有些可惜,可仍是镇定的回道:“半蝶教上一切礼数皆足,且环境幽静,并无任何不妥,大弟子放心。” 舟凝:“我们虽在雪髯城中,可却是偏郊区的地方,故外头人声吵不进,也是我们教中的环境优势了。” 舟凝面上虽挂着笑,可心底却是忧虑不已,如今她与古灵儿也同中了毒,虽毒相皆未显,尚未有其他弟子那般知觉失调的症状,可她明白,半蝶教上除了掌门人外,许多人便以她为第二,一旦掌门不在,便是事事都要问过她才放心。这会儿自是也指望她,希望能想出应对策略。 昨日她带着古灵儿到医堂,里头忙事的弟子表示因掌门人不在,而此毒怪异难解,大夫且束手无策,故想聚集大弟子们共同研究,舟凝听着大伙儿忧心忡忡的议论,心情也是越来越焦心。 一筹莫展的状况,只能被动等着这毒药下一步是什么症状,宛如坐以待毙。 舟凝分神思考之际,一旁小女娃蓦地扯了扯她袖摆,小小的手心轻轻打开,把季澜方才给的花儿献给对方看。 舟凝也下意识的展笑以对,分明是不足为奇的杂草群花,却仍是陪小女娃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脸上不难看出对小女娃的疼惜之情。 季澜心想,约莫这就是有兄弟姊妹的感觉,挺好。 只是这念头才刚闪过脑袋,他瞬间又忆起安爻与何凉凉一见面便吵架的片段。约莫又是另一种方式,虽然不怎么和睦,还得安赐来平定。 舟凝忽地抬头,朝季澜说道:“仙尊,您腰带是不是坏了?” 她瞧季澜身上尽是白雪之色,单就腰间一抹纯黑,非常显眼。 季澜简单说道:“嗯,扣环掉了。” 被扯坏了。 凶手是闹事的魔头。 唉。 舟凝:“倘若仙尊有需要,我能到教中的储衣室找条颜色相同的过来。” 对方身上衣袍看来是雪缎材质,虽教上并无这衣料,可只要一条白色衣带,那还是找的出的。 季澜却摇摇头,道:“无妨,平白无故我也不好意思拿别人东西,何况是衣带这般贴身之物。” 舟凝眨了眨眼,又瞟向那抹黑腰带,半晌后才道:“仙尊说好便好。” 可这衣带…难道不是夜焰宫宫主的…? 此种缎面光泽的纯黑,全道上约莫只有一人会穿。 季澜与二人站在庭院中聊了好一会儿,一旁小女娃仍是紧紧护着掌中小花,直到天色又灰了一层,才终于结束谈话。 离开前,季澜朝舟凝问过教中路线,表示想去其他庭院走走,对方便指了个方向,而后牵起古灵儿,往医堂过去,打算去探望其余弟子。 如今的半蝶教,四处弥漫沉重气息,原本惬意的午后时段,整个教上却悄然无声,就连长条回廊也无半个人影。 众人皆聚于医堂之中,共同研讨法子,其余毒相未显的则是在药房中配药,另一些弟子则在灶房煎药,已无平时练扇的聚集场面。 …… 半蝶教其中一道长廊上。 此处偶有微风拂过,卷起地上落叶飘舞,最终又回归平静,落于地砖。 原本空空荡荡的廊间,忽地有道仙姿飘扬的白袍身影慢慢从弯角转入。 季澜双手覆于背后,方才他已将昨日踏过的所有地方都走上一遍,只觉得哪儿都正常,引子根本无从找起。 百般心绪下,他又想起《仙尊嗷嗷叫》中原主来到半蝶教的主要用意。眼下他虽毒性在身,可苍刎珠仍是要找的,毕竟之后还得去虫烟潭境里寻找聚灵之器,而苍刎珠是唯一金钥。 其实他曾想过,就这般顺其自然,找不到便算了,可难就难在《仙尊嗷嗷叫》中夜宇珹进入虫烟潭境,并且从里头取得聚灵之器。 这东西伤人无数,包含原主身上的伤痕,一半皆是这东西制造出的。 故季澜不得不找,必须一同进入潭境。 不疾不徐的脚步绕过昨日用晚膳的饭厅,季澜踏进,心道,这是最后一个可能出现引子的地方了。 他一面探查之际,也想起《仙尊嗷嗷叫》里,八代掌门海吟吟春心萌动,自愿帮忙夜宇珹寻找苍刎珠下落,而珠子的线索确实藏于教中。 他用力的回忆线索到底是什么,却在记忆恢复后,火气也跟着上升。 【海吟吟芳心已许,已然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女之姿,朝着眼前高大英挺的身影,娇声说道:“吟吟愿魔尊早日达成愿望,只要您开口,半蝶教便倾心尽力。”,夜宇珹接过她手上之物,眼神锐利而淡漠,甚至并未多望一眼海吟吟特意妆点过的凝肤红唇,连开口都无,便若夜鹰一般,消失在月明星稀的夜色当中,留下海吟吟满是恋痴的眼神。两个月后,夜宇珹便依着线索寻到苍刎珠,进入虫烟潭境。】 以上原文。 季澜简直想捶墙。 这文章从头至尾压根未提及苍刎珠是如何找到!就是【找到了→给他了→他进入了】。 中间省略三万字。 并且作者是否忘记海吟吟为女扮男装,一个男子妆点什么红唇,不会突兀吗! 怒。 于是季澜深吸了口气,转而回忆原主是怎么拿到珠子的。 【白衣仙者顺着徒儿给的脉络,前往半蝶教祭拜厅找寻。推开木雕门扉后,炷香的淡味迎着门风潮外涌出,季澜身躯飘然的立于掌门列牌前,淡眸的视线缓缓往柱边望去,那儿摆放了只玲珑别致的花瓶,约莫半人高度,瓶身完美无瑕,实为巧夺天工之做,季澜缓步走向花瓶,面色淡淡,如羽翅的长睫透着冷然,半刻钟后,雪袍仙者便从瓶上得知了苍刎珠的下落。 】←左边原文。 饭厅里。 季澜回想至此,眼眸顺时闪过喜色。 【叮咚,你的金手指副本即将开启。 】 嘤。他又自己扮演系统了。总之他找到了! 花瓶。祭拜厅。他现在便去! 厅中的雪袍人影一个急转身,加快脚步的绕过几个回廊。终于找到半蝶教的祭拜之地。 季澜力保冷静,不知道其他人金手指开启时是不是也这么淡定。眼下他非常想加入穿书者群聊。 不过他是仙尊!不只肚撑船,还得面高冷。 他挺直了背,步伐改为从容,一步一脚印的往胜利方向走去。 岂料眼眸一瞥,发现墙柱边却是空空荡荡,什么花瓶的影子都没有。 于是季澜连忙扫视堂内一圈,可除了一座座掌门牌之外,到处皆未未发现花瓶踪迹。 疑惑之余,正好一名半蝶教的小弟子拎着畚箕踏进。 于是他神情淡洁的朝对方颔首招呼,说道:“这次我来半蝶教,想顺带祭拜教上祖先,你们历代掌门皆是道上敬重之人物,故想对前辈们聊表崇敬之情,不知此处是否有献花的瓶子?待会我便让徒儿去准备祭拜花束。” 那名小弟子见仙尊居然主动与自己搭话,已是喜悦交加,赶紧伸手指了指墙边,说道:“之前有只很高的大花瓶摆在那儿,师兄们会将祭祀花朵插于里头,可前日另一名弟子来打扫时不慎滑跤,意外撞倒花瓶,当场便碎了一地。” 季澜瞬间僵化。脑袋不断轮回四个字。 碎.了.一.地。 ……这教上的小弟子都是怎么回事! ?有的拿掌门铁扇到处跑,有的把苍刎珠线索撞碎。 全是人才。 那弟子见仙尊不发一语,便又慌忙补充:“仙尊若想献花,可否等等,师兄们已去城里订购了新的花瓶,很快便会送达。” 季澜:不必,花已枯。新花瓶什么的已是与我无瓜。 【手动再见】 【金手指已断。】 【并退出穿书者群聊。】 单凭一个! 小弟子! 居然! 就这般! 硬生生地! 把剧情给砍断!! 摔。 季澜努力维持口气平静,说道:“花瓶的碎块还在吗?” 弟子道:“已经全用麻袋收拾起来,扔了。” 季澜:好的呢,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留。气派。 【笑容逐渐僵硬.jpg】 他面无表情的朝对方应首,踏出祭拜堂时脚步看似不疾不徐,实则僵硬。 眼下线索全毁。他只想把《仙尊嗷嗷叫》的作者抓出来狠踩一顿。为何要把如此重要的线索刻于易碎物上!难道你不懂,天有不测风云,花瓶有砸破之险。 本仙尊终究只能抹泪。嘤。 季澜沉重难当的回到房里,发觉室内空荡,另一人仍是未回。他在高低起伏的情绪交加下,便干脆的上榻,打算休憩一会儿。作为平复。 唉。原本想顺藤摸瓜找线索,结果藤给毁了,瓜又更加难找了。 ※※※※※※※※※※※※※※※※※※※※ 季澜:就泥马离谱qaq 第22章 -- 此时此刻的医堂,已是更多弟子陆续毒发。除了味觉听觉外,已有不少毒相出现。 这天的晚膳,饭厅里的人少了一半,连何凉凉都未出现,说是想待在房里静一静,让谁都别去吵。 季澜午睡醒来后,慢吞吞地散步到此,发觉全厅上的人都是一脸忧虑。而眼下吃什么都发苦,已无心情喝汤,便随便扒了几口白米饭垫胃。 晚膳期间,夜宇珹仍是不见人影,季澜则是苦恼着如何解毒,以及珠子的下落。简直内忧外患。 趁着吃完饭的时间,他向侧桌的安爻问了医堂状况。 对方答道:“此毒的毒发迹象有许多种,道上偶有听闻,类似的毒发状况,可谓是千奇百怪。” 季澜立刻说,有哪些,赶紧讲来听听。 看本仙尊中了几个。 安爻脸色镇定,道:“眼瞎手抖、七孔流血、丹元自爆、五马分尸。” 季澜瞬间惊呆。中个毒居然还能五马分尸,这有合理?这毒难不成天下无敌。 安爻见对方一副深信模样,不禁有些讶异,可又逗趣,赶紧解释道,这毒相是五感损毁,没有分尸。 最后安爻便得到仙尊一抹淡然的应首,表示自己方才并无当真。 -- -- 一日半后的晚间。 季澜吃完一小碗白饭后,便回房里看书。手上翻着掌门韵事第二集,里头内容他已看过两三遍,无聊之际,他蓦地发觉已是一天多未见到何凉凉,因连续几餐对方都未出现于饭厅。 于是季澜便阖起书,出了房去探望。 怎知才刚要进入何凉凉的房间,便听闻里头一阵吵声。 “走开,这里不需要你!” 他听的出来,这是何凉凉的声音。 接着是另一人,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对方拒绝的口吻,“你眼睛如今受损,如何自己用膳?” 季澜顿时皱起眉。 何凉凉眼睛有损! ? 他连忙拍开门,步入后便看见安赐拿着碗坐于床沿,脸色凝重,一手拿匙。 季澜眼眸一颤,上前问道:“凉凉,你眼睛怎么了!?” 床上少年立即往门口附近看去,可焦距却对不上人。 何凉凉知道这是季澜的声音,赶紧喊了道师父。 季澜蹙着眉,直接走至他床沿坐下:“你看不见了?” 何凉凉眨了眨眼,视线仍是灰蒙不清,沮丧的点点头,说道:“并未完全失明,就是看出去的视野有些雾蒙。” 季澜知他这话是说轻了,约莫是不想自己担心,便朝旁边的安赐道:“你来说。” 何凉凉闻言,嘴唇开阖了下,最终仍是抿着唇,默默低下眼。 安赐望着对方低头模样,颈边小痣明显,可如今也随着主人仿佛垂头丧气般,他手掌不自觉地紧握,半晌后才朝季澜说道:“知雪的眼睛从昨日傍晚便出现异状,一开始只是看不清楚近物,后来叠影越来越多,连走路也无法走好,只能扶墙行走,今日早晨起来,即变成现下这样。” 季澜心底震撼,压根无法思考为何安赐知晓的这么清楚,总归越听心越沉,又问道:“为何凉凉毒发状况如此严重,虽说引子还未找出,可我中午去医堂一趟,里头弟子也没有凉凉这般况状。” 安爻之前所说的五感失调,他今日也终于问了个清楚。 说是道中曾经传过此毒物,会让嗅觉、味觉、视觉、听觉、触觉接连失调,待五感通通失灵,最后便是身躯败坏而亡。 安爻用特别凝重的口气说,这是一种慢性的恶毒毒药,让人在痛苦之中走向灭亡。 听的季澜满心惊悚,且厌恶。 何凉凉闷声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总之全是一天内发生的事,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为何今日突然就这样了。” 季澜握着下他手,不易外地发现对方掌心有些冰凉,便道:“凉凉你别怕,师父一定替你找出药方。” 眼前原本欢笑无忧的少年,如今却是失明又丧气的坐于床榻,季澜着实心疼,又道:“你的膳食与起居怎么办?” 安赐沉声道:“仙尊放心,知雪这儿我会注意,您自己也务必当心,引子还未找到,任何地方皆有可能藏匿。” 季澜点点头,道:“倘若你们这头还有突发状况,便尽快告知我,引子的事确实不能再拖,必须尽快寻出。” 何凉凉:“师父,半蝶教上有弟子与我们的毒相相同吗?” 季澜摇摇头:“我特别观察过,半蝶弟子其他知觉出问题的不在少数,可若说是味觉失调,没人如我们这般口舌发苦,全是直接尝不出味道。” 他话落后便叹口气。 至今他才深有体会,口舌发苦,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唉。 安赐语调沉重:“据我所知,有几个毒发严重的弟子,如今双耳已然失聪,其余大弟子已打算出教寻找医术更好的大夫,试图救治。” 何凉凉顿时面露惊惧。 这毒药简直令人发怵,本以为服下后没有大碍,最终居然让人失明失聪失觉。 季澜心绪凝重,又见徒儿面色发白,知晓他定是联想至自己半瞎的眼眸,如今弟子们毒发越来越重,也代表随时会轮到他们。 一旁安赐紧盯着何凉凉神情,平时稳重的模样已转为忧虑,里头还能瞧见淡淡怒意。 下毒者,究竟何人。 季澜见房里气氛凝重,便深呼吸几口气,尽力将沉重的心绪掩过,改为平时谈聊的口吻,聊起稀松平常的琐事。 在他有意引导之下,话题终于渐渐被拉开,何凉凉在季澜的指引下,也渐渐忆起小时候爬坡玩雪的趣事,口气这才欢快了些。 其中几件正好在《仙尊嗷嗷叫》里略为提过,季澜便顺着对方的描述,讲叙下去,床上少年那双视线不明的眼眸这才闪过喜色,似乎十分怀念童趣时光。 安赐紧蹙的眉宇总算散开了些。 半晌后,季澜见何凉凉神情已有些睡意,便瞥了眼桌面膳食,向安赐扬扬下巴作为示意。 表示何凉凉睡前别吃这些冷食,他等等便亲自到灶房交代。 安赐自是明白,立即应首。 季澜朝床上少年道:“凉凉,你既然累了,师父便让你先休息。但你也不能不进食,虽然嘴里发苦,可不吃东西更没力气对抗体内毒性,我等会即让膳房弟子端碗新的热饭进来,只吃白饭的话,口中苦味便不会太重。不过你得答应师父,不能一个人逞强,得让安赐帮忙。” 如今对方眼睛半失明,自是对不准碗,还需安赐帮忙喂匙。 榻上少年这才轻轻点头,揉了下眼睛,道:“师父,您也好好休息,我们同中了毒,万一您有不舒服,也得告知我一声。” 季澜浅笑道:“我一切都好,凉凉不必挂心。” 何凉凉:“早上我听半蝶教的人说,因这阵子天冷湿意重,教上的棉袄厚被晒不干,故每间房的冬被只有一条。师父你可得捂紧,别让人抢走了。” 少年语气之认真,十分担忧。 所谓抢走,指的谁抢,也不言而喻。 季澜面色淡定,望上去便是一身沉着冷静,用安抚的口吻说,“凉凉放心。” 毕竟要论抢被。 本读书人,没输过! 安赐:“仙尊拿饭的时候,也替自己拿一些,晚上饿了能充饥。” 季澜颔首,忽地说道:“你家宫主近几日似乎十分忙碌。” 魔头时常不见人影,不知是否和蝙蝠一起玩耍去了。 安赐镇定道:“宫主有事在身,仙尊若要找宫主,我能代为传话。” 季澜蓦地一脸漠然,“没事,我没要找他。” 找什么魔头!他宁愿对墙说话。 哼。 何凉凉听他这语气,忍不住紧张道:“师父,你在那儿睡不好吗?要不你搬过来和我住吧!” “我睡的还行,凉凉你得先顾好自己。”季澜道。 毕竟《仙尊嗷嗷叫》这破书里的破设定,就是夜宇珹和他同榻入寝,倘若自己随意出走,不用一天便会被揪回去,总归眼下他睡的不错,也无人抢被,勉强能度日。 季澜继续转开话题:“凉凉,我先去拿饭过来,待会你还得趁热进食。” 可何凉凉仍是不放心,说道:“师父你还是得小心。” “好。”季澜一面走出房门,随手关上门扉。 放心呢。 魔头约莫和蝙蝠玩的很开心。 本读书人,独占床榻。 ※※※※※※※※※※※※※※※※※※※※ 岂料就快占不了了呢。 (魔头回房,读书人瑟瑟发抖.jpg) 迷之音:放心。读书人仍有位。 魔头身上很大一个空位。 第23章 …… 半刻钟后,季澜终于离开徒儿房间,覆手站在灶房外头。 里头弟子忙进忙出盛热饭,热心的问要不要淋些鸡汤,季澜思及何凉凉毒症加重,且与他相同,吃什么都发苦,尤其是味道浓厚的汤盅,约会只会苦上加苦,于是便婉拒了对方。 可离开前他仍忍不住问道:“这儿有瓜子吗?” 灶房弟子连忙答道:“有的有的,仙尊要什么口味?” 季澜心底微喜。 居然还能挑。 于是便道:“焦糖味的。” 半晌后,他手里即多了袋焦糖瓜子。季澜心道,也许毒解后,他便能与外头麻雀一同食用。 白衣身影握着一袋瓜子踏步于廊院,脑中又想起解读与引子一事。待季澜慢步经过一颗光秃秃的大树,也逐渐回想起《仙尊嗷嗷叫》里关于半蝶教的叙述。 原文里,没有人中毒。 与那破碎的花瓶一样,总之扎堆的隐藏设定大礼包,拆都拆不完。 摔。 他不禁停步于树下,努力回想《仙尊嗷嗷叫》的内容。半晌后,便发觉书中对半蝶教的琢磨确实不多,篇幅多集中于他和夜宇珹之间的敌对。 关于此教派,能算得上用心描写的,只有两段。 第一段↓ 【半蝶教中除却掌门之外,几名大弟子全对夜宇珹一见倾心,心如撞鹿之下,其中一名弟子忽地从衣襟中拿出独门铁扇,开扇呈弧,原地便跳了曲扇柄舞,嘴里吟唱教上歌谣,试图凭借歌曲舞姿引起魔尊注目。此曲在教上已逾百年之久,为历代流传弟子流传而至,婉转音调悠悠在堂内响起,“玉扇掩面儿女长,木扇精坠飘淡香,掌门玄铁扇骨扬… ………”,可直至弟子唱至最后一字,铁扇阖起,夜宇珹森冷的脸庞仍是毫无波澜,眼光中带着淡漠。 】 季澜当时看到这段,简直想手动刷负。不知作者是否江郎才尽,编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来骗字数。 那中间的省略号至少有一百字,搭配各种扇子的材质。 就泥马离谱。 可他却因为想看作者有多才尽,忍着将这歌从头到尾逐一看完。 感想是,更想刷负了。 文中另一段描述则是: 【海吟吟望着桌面八道佳肴,意外瞧见其中一道散发淡淡香味的菜色,自她幼年起,只要一碰至这东西,便会吐的七荤八素,故她极为厌恶。海吟吟怒目朝灶房弟子说道:“你于半蝶教做事多久了?难道不知我厌吃髯松子,拿下去!”,却在夜宇珹往自己瞥来的刹那间转为柔和,凝脂面容展出温巧,笑盈盈地朝弟子道:“下回煮膳时,切记别误放了,这东西极为昂贵,留给教中其余弟子吃吧。”】 季澜忍不住心道,小姐姐,妳人格分裂的很有水准。 总之挑食挑的很夸张,吃到不喜的食物便呕。 而这两段,前一段是弟子跳舞,后一段是掌门挑食。他发觉半蝶教也挺老百姓日常。 接地气。 季澜回忆完两篇剧情后,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堆无用的东西。果真是破书。 他这穿书者的金手指到底在哪! 前几天刚裂了一根,现在十分需要拯救。 季澜怀着乱糟糟的心绪以及满腹凝重,半刻钟后终于步回下榻的小院。 岂料刚推开房门入内,一幕震撼无比的画面便硬生生冲击他的视线。 里头另一人上身光.裸,正用湿毛巾擦着肩脖。姿态随意又张扬,带了份季澜逐渐看熟悉的懒散,几丝水滴沾在麦色的肌肤上,顺着流过健壮结实的胸膛,往下看去,纯黑的里裤松垮垮的卡在髋骨间,两条宛若刻画的人鱼线,尾端隐没至裤里,然而这里裤分明松垮,可某些部位的份量仍是透过缎面布料若隐若现,画面邪气。 季澜:嘤。我瞎了。 夜宇珹眼眸往门扉边瞥去,嗓音低懒,说道:“你去找徒儿?” 季澜闭了闭眼,简单回了声嗯,接着便步至桌边,选了个不必直视对方的位置落坐,一面望着眼前典雅的茶具,心道,嗯呢,这杯上染墨着实赏心悦目。真美,真美。 待他欣赏完瓷杯花纹之际,目光也顺着往左偏去,岂料入眼的,便是一条让他作梦也畏惧的黑鞭。就摆在壶具不远处。 季澜:…我好难。我疯狂的闪。 可为何映入眼帘的,不是果体就是长鞭。 方才他瞄过几眼,对方擦拭时,展出的胳膊线条极为惊人,其中蕴含的力量,让人观望之后便想直接趴地投降。 季澜脑袋瞬间浮现《仙尊嗷嗷叫》的描写。 【夜宇珹为全道上最腥风血雨的存在,一袭暗黑墨袍让人瞧了便心生畏惧,然而夜焰宫魔尊不只外貌俊美英挺,高大的身躯同时布满力量,其腹背线条结实坚硬,潜藏饱满力量,五指一聚拢便能将人的胳臂硬生生拗断。 】 ↑↑以上原文。 季澜忍不住闭了闭眼,不知道多久的将来,对方将在他身上留下众多抹不去的血痕,譬如徒手拗断他左边小腿,譬如持黑鞭往他身上甩落,譬如拿剑划在他肩头。 救命。 简直花式be。 不如跳湖。还更惬意。 半晌后,夜宇珹终于将毛巾扔于床边桌几,可仍是未将里衣穿上,而是直接披上缎面黑袍,连衣带都未系,一副邪魅张狂的模样,走至季澜正前方的桃花大椅坐下。 半露的胸膛就位于他目光正中间。 季澜:“……” 唉。一晚上瞎两遍。 不知能否战术性失明。 季澜一面伸手拿起桌上重壶,镇定神情后,缓慢地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过程中又不小心瞟见黑鞭,腕臂忍不住颤了两下,泼茶出杯,只好淡淡地说道:“你这鞭子能否收好,放这儿会被茶弄湿。” 他的阴影,辣么大。 夜宇珹却勾起唇,道:“本座待会就拿去榻上,毕竟还有仙尊□□,够稳妥。” 季澜:“……” 想吓死我不如直说。你这唱反调的魔头。 此刻他已不顾口中苦涩,为掩饰紧张,足足将一整杯热茶喝进,道:“这几日晚上你很忙?” 不知魔头这几天白日少见、半夜不见,是去哪游荡了。还是一般反派的修养皆如此?行踪如鬼魅。 夜宇珹挑眉,懒洋洋的说道:“没想到仙尊居然如此关心,下回本座出门定留纸条。” 季澜:倒也不必。并不关心。 哼。 于是季澜特别淡定的浅咳了声,打算用友善的关怀,提醒对方穿衣。 他神色安然,道:“最近天气有些凉寒。” 赶!紧!穿!衣!服! “你冷?”夜宇珹扬眉反问。 他时常看见季澜入寝后抱着棉被睡成团。 “如今时节入秋,夜里确实有些寒意。”季澜淡定回道。 “与你那霜雪门比,不足为奇。” 季澜顿时噎的无法回话。毕竟他个穿书新手,目前尚未回过老家。只知道那里养了百只雪貂。况且最近的气温,一入夜便冷飕飕,约莫眼前魔头已些微走火入魔,才会裸.身而不知寒。 夜宇珹见对方明明眼神发蒙,明显透出疲倦,却仍使劲撑着眼,他便站起身,长指勾起桌面黑鞭,一面走至榻上,饶有兴趣的说:“本座要睡了,你整个晚上便要坐那儿入寝?” 季澜眸中倦意满布,毕竟脑袋瓜转了整整一天,已是疲惫,便小力地伸了个懒腰。一个偏头,发觉魔头已上了榻,正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 而方才随意披在夜宇珹身上的黑袍,此刻又是整件散在床边桌几,富有重量的袍面张扬地摊开,质料泛着光泽,肩头处的奢华金线闪着细碎光芒。 季澜:“……” 喂。不许你仗着自己是反派就裸睡。 ※※※※※※※※※※※※※※※※※※※※ 【公告】下一章入v啦,更新往后推6小时,大家开心吃完年夜饭,2/13的00:00更新,记得来看读书人和魔头呀!并且字数爆量喔~~球球大家不要养肥我,入v的订阅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qaq!你们就是我的动力来源呀!! 【v后每日6000更新+天天日更+绝对不坑,小天使们放心追~】 →→→以及请小天使们康康我的预收,求求一键收藏qwq! 《原来尊上邪魅狂狷》 上一世,黎雪闲在仙门大会上被一剑穿身。 最后一眼,是冰冷淡漠却与他有婚约在身的那张脸。 对方曾和他约定三件事: --在外头不得提起两人关系。 --两人单独相处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时辰。 --成亲后分房睡。 怎知一朝重生,一切回到多年前。 他未和厉倾羽定过婚约,未曾参与仙门大会。 黎雪闲紧紧握拳,对天起誓:从此姓厉的,再与我无关! 【发誓手势三连】 * 好巧不巧,浸雾峰送来急信。表明有人急需治疗,请神医务必上峰。 黎雪闲眼眸一亮,这与他一心向医的诉求几乎吻合。 便迅速提上行囊,兴高采烈入职了! 岂料见到来信者的第一面,那人就将他堵于墙柱前。 分明是同一张脸,神情却一百八十度大变,狂狷张扬道:“你迟到了,该怎么赔偿我?” 黎雪闲一脸茫然,默默捂紧包袱。 …为、为何…厉倾羽在这儿? ! 接连几天,便发生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 --厉倾羽和整个浸雾峰的人表示,他俩订亲了。 --有厉倾羽在的地方,众人总是自动闪避,每回皆剩下他与对方。 --厉倾羽搬来和他睡同间房。 黎雪闲:“……” 这、这到底是?? 终于他忍着怯意,客气疏离道:“尊上,需要我医治的弟子在何处?至今还未见到面。” 厉倾羽眼眸一刻不离,死死盯着黎雪闲,道:“就在你面前。” 只要把身体里另一个他弄走,他就能独占眼前人。 他要整整十二个时辰都霸占对方,将人禁锢在他怀里。 【主人格狂妄不羁.副人格淡漠不禁欲.本质都是深情.自己醋自己攻x医术超群.天生笑眼.开朗活泼受】 【轻微火葬场,文风轻松甜文向。(高亮:上一世不是攻杀了受)】 追-更:po18x.vip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