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太子气运被夺后》 第1章 《看见太子气运被夺后》 文/花里寻欢 2021.1.5 第1章 永平十年春,四月初八,英国公府老夫人七十大寿。英国公府里张灯结彩,鼓乐齐鸣,热闹非凡。 因老夫人出身宗室且颇有威望之故,皇家也来了不少人,宴上会的气氛因此越发热烈,众人举杯相饮,笑声不断。 秦家三姑娘秦昭昭也在参宴之列,不过这会儿的她既无心赏乐听曲,也无心喝酒吃菜,因为…… “这太子妃之位实在非我所愿,我心之所向,不过是得遇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惜命运弄人,叫我有幸遇见你却偏又不许我们在一起……三郎,如今……如今只求你莫要忘了我,好不好?” “傻姑娘,你这么好,我怎么会忘了你?怪只怪我出身太低,无法与太子抗争,把你从他手里抢过来……”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是我没有福气呜呜呜。” “好淑儿,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漆黑寂静,与热闹的前堂形成鲜明对比的花园里,一对有情人儿正依偎在一处位置隐蔽的假山后说着悄悄话。 两情相悦的年轻男女在月下互诉衷肠,本来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可秦昭昭看着这两人,却只想翻个白眼,再呸他们一句“狗男女,不要脸”。 因为他们一个即将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另一个却不是太子,而是太子的弟弟赵王。 眼下这准叔嫂俩不仅背着太子偷偷幽会,说着说着还搂在一起亲上了,显然半点都没有把彼此间的伦常关系放在眼里。 又见他们越亲越黏糊,甚至隐隐有干柴烈火的趋势,秦昭昭:“……” 不看了不看了,再看下去怕是要长针眼。 她抖抖身上被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又揉揉微抽的嘴角,这才视线一转,看向了自己正前方那几棵紧紧挨在一起,花叶极为繁盛的梨花树。 四月初,春意浓,雪白的花朵像海浪,挡住了树丛后的一切。秦昭昭伸着脖子看了又看,才勉强看见一片绣着金丝龙纹的玄色衣袍。 ——是的,那里有个人,秦昭昭刚才就是跟着他来到这里的。 至于这人的身份…… 龙纹是帝王的象征,除了皇帝只有太子能用,而皇帝今日并未出宫。 所以没错,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假山后那两人戴了顶大绿帽的倒霉苦主——当朝太子殷溯。 众所周知,大越太子殷溯曾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军中战神,自十六岁亲征北上起,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十九岁那年更是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击退了强大的北狄铁骑,护住了岌岌可危的大越江山。 那时世人都说他是天上神君转世,只是好景不长,近年来,上天却似乎不再眷顾这位“神君”了——先是身边亲信接连出事,伤的伤死的死,后是差事屡屡出问题,皇帝因此多次当众斥责他,甚至一度放话说他“蛮横忤逆,不堪为君”。最要命的是半年前与西蛮的一战中,这位太子殿下不仅第一次惨败而归,自己还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毁了容,至今手不能提,行不能疾,形同一个废人。 曾经高立于神坛之上的人就这样从云中跌落。随后不知哪来的传言,说他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是因为这些年暴戾噬杀,造孽过甚,遭了天谴。 一个不再被上天庇佑的人,怎么能保护得了国家和百姓?一时间,民心也开始离他而去。 因这种种原因,大家都说他这太子之位是坐不长了,赵王和准太子妃楚淑容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敢这样大胆。 就……挺惨的这位殿下。 简直像被老天爷戏耍了一通。 秦昭昭唏嘘摇头,默默同情了倒霉的太子殿下片刻后,继续猫起身体,收敛声息,小心翼翼地借着夜色和花影的掩藏往他所在的地方挪了过去——她放着宴席上的好酒好菜不吃,做贼似的跑到这里来,可不只是为了看狗血八卦。 一步,两步,三步…… 被花浪裹挟着的青年终于慢慢显露出挺拔的身形。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这是个背影十分好看的男人,不过秦昭昭这会儿并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因为…… “怎么又变黑了一点?” 看着那团漂浮在青年戴着玉冠的头顶上,只有她能看见的诡异绿光,秦昭昭犹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蛋上,两道英气的眉毛拧了起来。 *** 秦昭昭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能看见别人的气运。 所谓气运,就是一个人在特定时间内的气数、运势。人们常用“鸿运当头”,“霉运罩顶”等词来形容不同形态的它。 在普通人眼中,它是虚幻不可触摸的,可在秦昭昭眼中,它却有着具体的形态——一团漂浮在人们头顶上,约莫拳头大小的光团。 这些光团通常情况下是透明无色的,但有时会闪出诸如金、粉、灰、红等颜色。 秦昭昭一开始不知道这些颜色意味着什么,后来见的多了才渐渐悟出一些。比如金色一般是指福运,粉色一般是指桃花运,灰色和红色则代表着霉运和血光之灾。 至于绿色和黑色,头顶绿光有头戴绿帽的意思,多出现在惨遭另一半背叛的倒霉蛋头上。而黑色就比较吓人了,因为它是死亡的象征。 秦昭昭上一次看见这不详的颜色,是在一个久病无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老人身上。那时他头上的光团已是一片漆黑。 这为太子殿下的情况倒没严重到那个程度,他头顶上的光团大体还是绿色的,只是其中夹杂了几缕黑气,看起来有些不详。 秦昭昭一边观察,一边弯着腰在一块距离殷溯只有五六步的石头后面蹲下,没有再往前。 她在京城出生,但七岁之后就随舅父一家去了边关,两天前才刚刚回京,跟这位太子殿下其实并不认识。但对方曾在三年前意外救过她一次,所以刚才在宴席上发现他这情况后,她才会悄悄跟出来,想着找个机会把往日恩情给报了。 只是没想到,机会还没找着,先撞上捉奸现场了。 秦昭昭心道晦气之余也有点好奇他会怎么做,是直接现身吓死这对狗男女,还是暂时忍下这口气,另找机会出? 正这么想着,余光突然瞥见一抹森冷的银光直直地朝着殷溯所在的方向射了过去,秦昭昭心下一惊,立马从脚边摸了块小石头砸过去。 “碰”的一声脆响后,那小石头和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暗箭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果然是暗器啊!不过这什么情况?有刺客?! 秦昭昭反应过来后,急忙探出脑袋去看倒霉的太子殿下,但还没看清他那边的情况,就见不远处那准叔嫂俩刷的一下分开彼此朝这边看了过来。 “谁?!” “什么人!站住——皇、皇兄?!” 看着听到动静后几个箭步蹿了过来,却在看清楚殷溯的面容后,瞬间僵在了原地的赵王,秦昭昭回神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拍了一下手: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看热闹了,因为暗处的刺客发现自己偷袭失败后,趁乱跳出来要人命了。 秦昭昭:“……” 秦昭昭想报恩,但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现身,毕竟皇室丑闻什么的不是谁都能围观的。然而想起倒霉太子如今的身体状况,再加上他们所在这位置有点偏,就算有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也未必能及时赶来…… 她垮着小脸纠结片刻,到底还是起身冲了出去。 赵王和准太子妃楚淑容却是趁机跑了。 刚被刺客惊回神的时候,赵王倒还有点想上前护驾的意思,楚淑容却一把拉住了他,显然没打算管倒霉未婚夫的死活,甚至没准还存着借刀杀人,好保全自己和赵王的心思。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秦昭昭一边感叹,一边动作飞快地冲上去,把不知是不是气傻了,一直没有反应的倒霉太子往身后一护:“大胆贼人,竟敢行刺太子殿下!殿下快走,这里交给我!” 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秦昭昭喊得很大声,喊完后她甩出缠在腰间的小飞锤朝刺客攻了过去——这小飞锤是她舅舅特地叫人给她打造的防身武器,手柄部分以细长的玄金链代替,锤子不大且精致,坠在腰间像漂亮的装饰,但锤起人来特别顺手,所以她平时走到哪儿都会带着。 那刺客大概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会带着锤子来参加宴会的奇葩程咬金,整个人都傻了一下。 秦昭昭抓紧机会,一飞锤抡在了他的脑门上。 刺客:“……” 刺客吃痛大怒,回神就开始反击。秦昭昭看出他身手不凡,心下有点儿紧张——她怕自己打不过对方,可没想就在这时,那刺客突然捂着眼睛惨叫一声,倒地打起了滚。 秦昭昭:“……?” “不知死活。” 阴冷低沉,带些讥讽的声音从身后浓郁的梨花香中飘来,秦昭昭下意识转过头,对上了团团簇簇的梨花中,那张原本俊美非凡,却被一条狰狞刀疤破坏了整体美感,且因为脸色过于苍白,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的脸。 却原来是太子殿下出手了。 可他不是受伤未愈,变成软脚虾了吗? 正这么想着,青年一双狭长幽深的凤目就没什么温度地瞥了过来,秦昭昭一个激灵回过神,抬头冲他弯起了眼睛:“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您没事儿吧?” ※※※※※※※※※※※※※※※※※※※※ 嗨呀我回来啦,快一年没见了,超想你们!快说你们也想我啊哈哈!(不说我就要闹了doge) 然后这么久没见,来波红包雨表达一下激动的心情吧,接下来一周每天都有,大家接好哦! 最后祝看文愉快,我会好好写的,希望你们也能 第2章 第2章 眼前的少女衣着鲜亮,打扮精致,看起来像是寻常宾客。但谁家姑娘来参加宴会会随身携带武器?加上她出手的时机过于巧合,很难让人不多想。 殷溯目光森冷地盯着她,指尖暗器轻转,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你是谁?” “臣、臣女秦昭昭,是江陵秦家长房之女。”秦昭昭先是被他凶戾的样子吓了一跳,但想到他只是个被命运捉弄了的可怜人,就没那么怕了。她说着赶紧收起自己的小飞锤,一边冲他行礼一边解释道,“三年前在邳州城外,臣女与家人运气不好遇到雪灾,又遭到流寇追击,是殿下路过出手相助,我们才能顺利脱险。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这件事呀?” “不记得。”不过三年前他确实去过邳州。殷溯又盯了她片刻,确定她不像是在说谎后,暂时收起了指尖的暗器和身上的杀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几年前的一次萍水相逢而已,秦昭昭也没指望他能记得。她提起这事,不过是为了引出下面的话。 “臣女是来向殿下道谢的。殿下当年走得急,臣女没来得及向殿下道谢,心中一直记着呢。不过这些年我一直住在边境云州,没怎么回京城,所以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殿下……” 好好的酒席不吃跑到这里来,总得有个说法,不过秦昭昭刚解释到一半,便被人给打断了。 “殿下!哎哟我的殿下诶!您没事儿吧?!” 是个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看起来有些阴柔的中年男人。只见他捏着兰花指,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这大老远就听见有人喊刺客,刺客在哪儿呢?” 这人名叫高福海,是殷溯的生母——已经过世的丽妃娘娘生前的心腹太监。丽妃过世后,他就跟了殷溯,是殷溯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 不过今日前来参宴,他并没有带高福海,这会儿见高福海突然出现,殷溯不由沉了沉脸:“孤没事,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高福海一边喘气一边看了秦昭昭一眼,而后神色十分凝重地朝殷溯耳边凑了过去,“殿下,老奴来是想告诉殿下,栖凤宫里出事了!皇后娘娘她——” “太子殿下小心!” 突然一声惊叫,殷溯被人重重扑倒在地。同一时间,冰冷的匕首险险划破了他的袖子。 是高福海,他竟然要行刺。好在秦昭昭及时出手,他才没有得逞。 而她之所以能发现高福海的异常,是因为高福海动手前一刻,她看见殷溯头上光团中的黑气突然暴涨,因此本能地警惕了起来,不然就刚才这情形,她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高福海这出其不意的一击。 秦昭昭想着就有些后怕,一脚踹飞高福海后,忙晃了晃被自己半压在身下的青年:“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少女白皙圆润的小脸在他阵阵发黑的视线中来回晃动,殷溯恍惚中,突然想起了一件早已忘记的事。 似乎是三年前还是几年前,也曾有个脸蛋圆圆的小胖妞跟个球似的砸进他怀里,砸得同样受了伤还没好的他两眼发黑,差点一口气厥过去。 那时候的感觉和这会儿很像…… 所以,当年那个小胖妞就是眼前这丫头??? 殷溯额角跳了跳,深吸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先给孤……起来。” 他确实如传闻中所说,在与西蛮一战中身受重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这后遗症源于一种诡异的毒,这种毒会使人全身筋脉曲张,一举一动都剧痛难忍。 这半年来他寻遍天下名医,却始终解不开这毒,只能有限地压制住毒性。如今他可以正常起居,轻动慢行,可但凡是磕到碰到或者多用点劲,身上就会剧痛难忍。 比如现在,不过是被个姑娘轻轻一扑,他就疼得两眼发黑想杀人了。 殷溯恨极了这种废物般的感觉,他下颌紧绷,盯着秦昭昭的眼神阴鸷得叫人害怕。 然而…… 【起来?不行不行,还得再多抱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呢!】 突然传进耳中的甜美嗓音让满心暴戾的青年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他可以肯定这丫头刚才没有开口,那是谁在说话? 【他好像挺疼的样子,不然还是先起来,之后再另找机会碰他?可是那样好麻烦……】 秦昭昭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被人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会儿的她所有心神都在殷溯头顶的光团上。 大概是体质特殊的原因,很早之前她就发现自己可以通过肢体接触的方式,消除或者说吸收掉别人身上的负面气运。她偷偷跟着殷溯,也就是想找机会跟他来个“意外接触”,好把他头上的黑气给除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机会来了,她肯定不能就这么起来,因此秦昭昭只能厚着脸皮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一直到殷溯头顶上的黑气消失得差不多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似的松开殷溯爬了起来:“殿下您还好吧?那个,臣女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刚才情况紧急……” 情况紧急是真的。毕竟就连殷溯也没有想到,跟随他多年,从来没有过二心的高福海会突然叛变。 想到这,殷溯本就阴沉的气息越发凌厉。他挥开秦昭昭伸过来欲扶他的手,转头看向连人带刀被秦昭昭一脚踹飞的高福海,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为什么?” 高福海不会武功,能做的只有偷袭,如今一招失败,他自知再无机会,便没再挣扎。听见殷溯的话,他身子颤了颤,却没有多做解释,只红着眼睛爬起来,朝着殷溯重重磕了几个头:“对不住……殿下,是老奴对不住您,对不住丽妃娘娘!老奴自知罪无可恕,这便下去向娘娘谢罪!” 说罢抓起地上的匕首就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哎你——”他动作极快,下手也狠,秦昭昭扶着殷溯,想拦没拦住。 高福海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断气之前,他不舍又愧疚地看着殷溯,眼泪和鲜血一道涌了出来:“殿下……您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殷溯身体微僵,面色难看至极。 这老太监对他来说显然不是无关紧要之人。太子殿下这是,又一次被身边人背叛了啊。 秦昭昭是真的有些心疼他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叫了他一声:“殿、殿下,那个,你没事吧?” 殷溯没有回答,半晌猛然抬起手,抓住了秦昭昭的手腕:“扶孤起来。” 他的语气冰冷压抑,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带着隐晦却骇人的力量。 秦昭昭忙点头照做。 殷溯撑着身体站稳后,没有再看地上的高福海,只压下心头肆虐的戾气,转头盯住了秦昭昭:“继续回答孤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可第二次高福海的出手是他都不曾预料到的,她怎么就能这么及时地发现并制止? 大概是受了刺激,他这会儿手劲挺大,秦昭昭被他捏得有点疼,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那个,臣女就是想跟殿下道个谢……” 嘴上这么说着,秦昭昭心里想的却是:【我为什么会在这,还不是因为你头上又绿又黑的眼看就要倒大霉,我这不琢磨着找个机会,好把以前欠你的恩给还了嘛。】 听见了她说出口的话,也听见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的殷溯:“……” 什么鬼? *** 秦昭昭身上明显有古怪,但殷溯还没来得及往下探,就被闻声赶来的英国公等人打断了。 他心中不快,眉眼就更显冷厉,加上地上这又是刺客又是尸体的,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吓了一跳的样子,随即纷纷跪地请罪,说自己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为首的英国公面色尤其难看。毕竟今天是他家老母亲的寿辰,好好的喜宴不旦见了血触了大霉头,还牵涉到东宫太子,平白得了个失察之罪,自然糟心。 好在太子没出什么事,不然事情就更加难以收拾了。英国公一边在心里大骂幕后黑手王八羔子,一边暗自庆幸。又见秦昭昭竟出现在了这里,他不由一惊,随即赶紧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秦昭昭瞄了殷溯一眼,没敢实话实说,只说自己吃多了酒想出来吹吹风,结果意外撞上了刺客行凶的一幕。 “原来是这样,好孩子,多亏了你!不过你自己没有受伤吧?” 知道她不但没事反而救驾有功,英国公放了心。他跟秦昭昭已经过世的父亲是生死之交,两家还有口头婚约,因此秦昭昭在他眼里等同自家闺女,这会儿自然关心。 秦昭昭忙说自己没事,英国公闻言没再追问,毕竟太子还搁这儿站着呢。 之后的事秦昭昭没有再掺和,因为她的目标已经达成,殷溯头顶上的光团已经恢复成清澈的额,绿色。 至于其他的,比如刺客的来历,高福海背叛的原因,还有赵王和楚淑容私会事件的后续什么的,秦昭昭自觉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不该多管,便识趣地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正好英国公也不想把她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就找了个借口让她先行离开。 殷溯目光晦暗地盯了她片刻,没有阻拦。秦昭昭见此赶紧点头告退,回前头宴席去了。 不过才走到半路,一个长了张秀气娃娃脸的锦衣少年突然从荷花池边的长廊里跳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姓秦的,你听好了,小爷我是绝对不可能娶你这种又胖又土的乡下妞为妻的,你死心吧!” 秦昭昭:“……” 你娘的,又胖又土说谁呢? ※※※※※※※※※※※※※※※※※※※※ 本文暂定每天早上9点更新,大家明天见=v= 第3章 第3章 秦昭昭并不胖,至少女孩子该有的曲线她都有,只是天生骨架小,加上脸上婴儿肥未消,所以看上去有点肉肉的。 那为什么眼前这锦衣少年会一脸嫌弃地说她胖,殷溯对她的印象也是“当年那个小胖妞”呢? 因为当下流行的是“身姿蹁跹,楚腰袅袅”之美。 简单来说,就是这是一个追求纤细,以瘦为美的时代。像秦昭昭这种圆润可爱型的姑娘,虽说不至于落得一个“丑陋”的评价,但也是不太符合当下的美人标准的——尽管她的五官其实非常精致,皮肤也很白。 秦昭昭是女孩子,女孩子都爱美,她当然也不例外,但她又很爱吃,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所以一直瘦不下来。为此她挣扎过几次,但始终没什么成效,便只能装死地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可眼下却有人精准地踩在了她心里埋着的这颗雷上。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说她土。 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虽然很想一拳捶爆眼前这少年的狗头,但秦昭昭还是忍住了,因为这家伙的老爹,是刚刚才在太子面前护了她一把的英国公。 英国公膝下有两子,长子为世子,已经成家,次子就是眼前这名叫穆霁的少年。 穆霁比秦昭昭大一岁,秦昭昭还在她娘肚子里时,英国公和她爹约定,若秦昭昭和穆霁是同性就结为兄弟,若两人不同性就结为夫妻,所以秦昭昭和穆霁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正式下过定,但也是实打实地指腹为婚。 说来秦昭昭这次回京就是为了这桩婚事,因为刚过完十五岁生辰的她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她舅舅觉得她该回京准备出嫁了。 秦昭昭虽然觉得自己还小,但想到早嫁晚嫁都是嫁,再加上这门婚事是她父母生前为她定下的,她就也没太抗拒。 谁想她名义上的未婚夫竟压根不想娶她? 秦昭昭很不高兴。 任谁被人这般嫌弃都会不高兴。 她鼓起小脸盯着眼前的少年,不客气地回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公子要是对咱俩的婚事有意见,该去跟你爹,也就是我穆叔说,毕竟他才是当年做主定下这门亲事的人。” ……他要是能搞定他爹,还跑到这里来跟她废什么话? 穆霁被秦昭昭这话堵了个正着,差点哽住。又想到寿宴开始之前,他爹警告他的那些话,还有刚才宴席上来自狐朋狗友们的嘲笑,他心里越发烦躁,扬起下巴就神色不善道:“少拿我爹来压我!我告诉你,小爷从没认过这门亲事,我也绝对不可能娶你为妻!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秦昭昭才不怕他呢,小手往腰上一叉说:“我要是不呢?”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少年斜着眼睛,一脸鄙夷不屑,“不过是个落魄户出身,又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罢了,竟妄想嫁进我英国公府,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至于那什么所谓的婚约,咱俩下过定吗?交换过庚帖吗?有过婚书吗?不过就是我家老头子喝多后的一时戏言,你还真以为能作数啊!” “既然不能作数,你跑来找我耍什么横?吃饱了撑的?”秦昭昭才不惯着他呢,她舅母说了,男人不能惯,一惯他们就得上天。 穆霁被她怼得无言以对,白白的面皮涨得通红:“你!” “我什么我?你不想娶我,我还不想嫁你呢。”秦昭昭上下打量他两眼,撇着小嘴嫌弃道,“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说话还这么没礼貌,要不是看在穆叔的面子上,就你这样的,贴到我跟前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那退婚啊!”她这话一出,穆霁一边气得半死,一边又忍不住亮了眼睛,“只要你去跟我爹说你也不想嫁给我,他肯定会同意咱俩退婚的!” “原本你要是好声好气地与我商量,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可现在,”秦昭昭斜了他一眼,哼道,“不好意思,你家二少夫人的位置,我还就是坐定了。” 这话当然是气话,秦昭昭压根就没想过,也不可能退婚。 “……秦昭昭!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穆霁噎了一下后大怒,“实话告诉你吧,小爷我早就已经有心上人了,她才貌无双,性情温柔,不是你这样的野丫头能比得上的!你要是肯听小爷的话,主动去找我爹退了这门破亲事,我还能记你个情,可你要非得跟我作对,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昭昭一愣,片刻说:“哦,我不介意多个妹妹。” 妹妹? 穆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妹妹”是什么意思。 “你做梦!我才不会叫她做妾!”他被她的油盐不进气得眼前发黑,再也忍不住指着她大骂,“天下男人这么多,你非得扒着小爷不放?你爹娘没教过你什么叫廉耻是不是?哦差点忘了,你爹娘早死了,听说还是被你克死的是吧!你就是个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野丫头、丧门星,难怪秦家都不肯养你,把你扔给了——”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变成了一声惨叫。同时只听“哗”的一声大响,穆二公子光荣地成为了一只落汤鸡。 “……” “!!!” “秦昭昭!你个死丫头居然敢踹我下水?!”穆霁不敢置信之余差点气疯了。 “我就踹了怎么着吧!”荷花池畔,方才不管他说了多少难听的话,都没有真正动怒的少女彻底炸了,她瞪着眼睛呲着牙,气势凶悍得像只被惹怒的小老虎,“再敢说我爹娘一句,我直接送你下去见他们信不信?!” 穆霁僵了一瞬后恼羞至极,破口大骂。 秦昭昭见池水不深就没管他,重重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她本来没想跟穆霁较真,但早逝的父母是她心中的逆鳞,加上穆霁刚才的表情实在太过欠揍,她一下就没忍住。 不过没忍住就没忍住吧,横竖他俩这情况,早晚都得有这一遭。秦昭昭吹着夜风收拾了一下心情,很快把这事儿丢到脑后。 *** 因为太子遇刺之事,英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被迫提前结束,秦昭昭也没有多留,跟同来的秦家二夫人汪氏及几位堂姐妹一起告辞离开了。 秦家是百年世家,书香门第,祖上曾出过好几任宰相,还有两位太子太傅。不过近几十年来,族中除了秦昭昭那位惊艳才绝却英年早逝的父亲,没再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所以渐渐有了没落之势。 如今的秦家是二房当家,秦家大房因为秦昭昭父母早逝,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三房四房是庶出,因为老夫人还健在,也还没分出去。 二房的老爷,也就是秦昭昭的二叔目前在礼部任职,其正妻汪氏掌握府中中馈,不过这府里真正说了算的,还是秦昭昭的祖母,秦家老夫人林氏。 林氏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利索,今日没有去参宴,不过因为府中好几位姑娘都到了适婚年龄的缘故,她很关心这次的宴会,秦昭昭一行人刚回府就被她叫过去问起了今日的情况。 听说太子在寿宴上遇刺,林氏吓了一跳,不过这事儿和她家没什么关系,老太太惊呼过后就没再多问了,只道可惜了这么个相看人家的好机会。 汪氏和府中几位姑娘陪着附和,唯独秦昭昭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林氏也没有看她。 因为她不喜欢——准确地来说,是十分厌恶秦昭昭这个孙女。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一,林氏不喜欢秦昭昭的母亲。因为秦昭昭的母亲只是个普通武将之女,林氏嫌弃她出身低微也不够温柔贤淑,配不上自己尊贵优秀,哪儿哪儿都好的长子。可秦昭昭的父亲认定了她母亲,非卿不娶。柳氏棒打鸳鸯无果,只能无奈妥协,但也因此,心里始终对秦昭昭的母亲抱有成见,连带着也不太喜欢她生的秦昭昭。 原因二,秦昭昭的父亲当年本在京中任职,前途一片光明,可因心疼妻子,不愿她总被母亲为难,便主动申请了外放。而他这一外放,就再没回来过——秦昭昭六岁那年,一家人在回京过年的路上遇到了山洪,秦父为救妻女被山洪冲走,秦母受不住打击一病而亡,一家三口只剩下了秦昭昭一个。 林氏因此觉得秦昭昭命硬克亲,更恨她们母女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儿子,对她多有苛待——这也是为什么秦昭昭没有在秦家长大,而是在七岁那年被舅父一家接去了边关的原因。 事实上,如果不是从舅家出嫁不合规矩,秦昭昭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回秦家。 “三姑娘,三姑娘?我们二姑娘问你话呢。” 正神游着,旁边突然有丫鬟叫道。秦昭昭回过神,有点儿茫然地眨了下眼:“额,二姐姐方才说什么?” “祖母还在这坐着呢,三妹妹就发起呆来了,可真是‘孝顺’。”秦蓉蓉是二房嫡女,汪氏所出,在府中排行第二。她不满秦昭昭对自己的忽视,先是刺了她一句,而后才柳眉微挑,不怀好意又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不过算了,换做谁遇到这种情况心里都会不好受,我就不与你计较了。只是穆二公子在寿宴上当众放话说看不上你,要跟你退亲的事儿,不知三妹妹可想出什么对策没有啊?” 秦昭昭才知道穆霁私下找她之前还干过这样的“好事”。 她顿时就有些后悔,刚才就该好好揍这王八羔子一顿再扔他下水的! ※※※※※※※※※※※※※※※※※※※※ 明天见啦,啾啾! 第4章 第4章 “什么退亲?”秦蓉蓉的话惊动了坐在上面的老夫人林氏,她终于皱着眉头朝秦昭昭看了过来,“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让二公子不喜的事?” 看着这问都不问就给她定罪的老太太,秦昭昭有一瞬无语。但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她早都习惯了,这会儿便也懒得多说什么,只道:“我什么也没做,是他另有喜欢的姑娘了,想叫我给人家腾位置。” “什么?另有喜欢的姑娘了?那三妹妹你可怎么办啊!”秦蓉蓉一脸吃惊,眼底的兴奋却差点溢出来。 秦昭昭:“……” 就不是很明白这破堂姐为什么总想看她倒霉,明明她从来没得罪过她。 她扯了一下小嘴,脸色不变地说:“这有什么,大不了多个妹妹。” 秦蓉蓉没想到她这么淡定,差点没接上话:“……不是,穆二公子能委屈自己喜欢的姑娘做妾?再说能被穆二公子看进眼里的姑娘,身份应该也不低,万一他铁了心要跟你退婚,转娶对方——”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他说了不算。”秦昭昭不想再看她表演,直接打断道。 秦蓉蓉噎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上头林氏又开了口:“你能这么想最好。这世间男子少有不三妻四妾的,你有英国公的支持,必然能坐稳二公子正妻之位。其余的,不该多管的就别多管,省得闹出什么事儿来,叫二公子厌了你。” 这话不是安慰,而是敲打。 因为兵权在握,又是世袭公爵的英国公府对于秦府来说,是根实实在在的高枝。林氏不希望秦昭昭闹出什么事儿来累及这门亲事。秦蓉蓉心里发酸,迫不及待想看秦昭昭笑话,也是因为这个——她嫉妒秦昭昭可以嫁进英国公府这样的高门显贵。 秦昭昭听懂了林氏的意思,随口“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她如今对林氏没有半点期待,自然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因为她的偏心和苛待感到伤心和委屈。 林氏却不大放心,又想到次子——秦家二爷近来仕途受挫,正需要英国公府的助力,便瞪了心有不甘,又欲开口的秦蓉蓉一眼,不许她再说话,同时忍着心中的不喜问秦昭昭:“你和二公子的婚事虽是英国公做的主,但英国公夫人的态度也很重要,今日在英国公府你可有见到她?她有说什么没有?” “见到了,但今天客人多,夫人忙得很,我与她没说上几句话。不过回府之前,穆叔跟我说成亲的事他已经着人在安排了,过几天应该就会有人来咱们府上商议细节。” 大户人家成亲规矩多,秦昭昭父母已逝,舅父一家又远在边关,按照礼法应该由汪氏这个当家的婶娘出面跟英国公府详谈婚礼细节。林氏对此是默认的,这会儿确定穆霁的态度不会影响到亲事的进展之后,就一眼不想多看地摆手让秦昭昭出去了。 秦昭昭早坐不住了,闻言二话不说起身告退。 林氏见此却不知道为什么,更加不痛快了。尤其是瞥见秦昭昭肖似其母的侧脸后,心里更是又恨又痛地翻滚了起来。 时隔多年,她依然无法对长子的死释怀。只是秦昭昭如今背靠英国公府,她心里再难受,也没法再像她小时候一样凌虐她出气了。 *** 秦昭昭住的地方叫望月小筑,位置有点偏,但环境清幽,布景雅致——大概是英国公府的面子上,秦昭昭这次回秦家,受到的待遇还算不错。 “姑娘你回来了!”刚进望月小筑,一个方脸单眼皮,身材比一般女子魁梧些的女子就快步迎了出来,“怎么样?见到未来姑爷了吗?” 她叫双喜,比秦昭昭大两岁,是秦昭昭的舅舅裴征麾下一名普通将士的遗孤。秦昭昭刚去裴家那年,她失了父亲又跑了母亲,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裴征看着不忍,就做主把她带回姜家,给秦昭昭做了个玩伴。 这么多年来,双喜一直跟在秦昭昭身边照顾她,不过这回到达京城后她有些水土不服,这两天一直拉肚子,所以秦昭昭今天去英国公府没带她。 “见是见到了,不过……哎呀,先进屋,再给我弄点吃的,咱们边吃边说吧,我这一晚上什么都没吃,肚子都要饿扁啦。” 对秦昭昭来说,双喜才是她真正的亲人,她把林氏等人扔出脑海,冲着双喜拍拍自己干瘪的小肚子,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叹气声。 “不是说寿宴吗?怎么竟不给吃的!”双喜一听就急了,忙去厨房做了一碗肉臊面过来。 这肉臊面是云州的特色,面条筋道,面汤鲜香,做法简单却非常好吃。 秦昭昭闻着那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赶紧卸下头上的钗环,踹掉脚上的鞋袜,爬上小榻盘腿一坐,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慢点……” “我还想喝咱们从云州带过来的小奶酒!还有舅母亲手给我做的香香小肉干!” “……要不要再来点我下午刚做的芝麻白糖酥?” “要要要!” “……” 一刻钟后,秦昭昭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歪倒在了小榻上。 “所以姑娘,英国公府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双喜这才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秦昭昭没有瞒她,把今晚发生的事情简单概括了一遍,只除了自己能看见别人气运这个细节——倒不是信不过双喜,而是这事儿太过玄乎,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双喜听完“啪”的将手中收拾到一半的碗筷往桌子上重重一撂,眼中凶光毕露:“那姓穆的小鳖孙竟敢这样折辱你,我这就去打断他的狗腿!” 她的表情不像是要去打断人家狗腿,倒像是要去灭人家满门,秦昭昭看得直乐,一边打饱嗝一边拉住她:“不用啦,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再说他终究是我未来的夫婿,这要真打残了,最后累的还不是我么。” 双喜一听,更生气了:“他都这么过分了姑娘还要嫁给他?叫我说,这亲不成也罢!” “你知道的,这门亲事是我爹娘生前给我定下的。他们走得突然,除了这门亲事,什么都没给我留下,我不想连这点念想都没了……”秦昭昭说到这,情绪有一瞬低落,不过很快,她又晃着脚丫子弯起了眼睛,“再说了,反正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跟谁搭不是搭呢。穆霁要真闹得过分,我就揍他。凭他那小身板,我不信揍不服他。再说了,这不还有穆叔在么,只要穆叔不松口,他翻不出什么浪花的。” 双喜本能地觉得自家姑娘的想法有问题,可又不知该怎么反驳,最终只能皱着眉道:“可还有国公夫人呢,听说国公夫人最宠未来……呸,那穆二了,要是国公夫人被他说动,帮着他往国公爷耳边吹枕头风怎么办?再说那混账玩意儿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姑娘就算勉强嫁过去,只怕也得受冷落……” “冷落就冷落呗,我乐得自在。” 大概是还没开窍的缘故,秦昭昭对嫁人这件事看得很开,对她来说,完成父母遗愿可比情情爱爱什么的重要多了。至于穆霁喜欢谁想宠谁,她懒得管也不会管,只要他别以真爱之名逼她让出属于她的东西就行了。 不过英国公夫人那边……秦昭昭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说:“穆叔这人最重承诺了,不然也不会隔了这么远,还多年如一日地照顾着我这个故人之女了。就算穆霁说动了他娘,穆叔应该也不会被她的枕头风吹动吧?” 双喜却说:“不一定,人家毕竟是睡一个被窝的两口子。”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秦昭昭挠挠脸蛋,顶着一头滚得毛茸茸的头发爬了起来,“那这样吧,你把我那条做了一半的莲花抹额拿过来,我争取早点做好送过去,刷刷我那未来婆婆的好感,也好以防万一。还有他们家的老夫人……哦,老夫人的就先算了,她昨天说自己过完寿就要出发去万泉山礼佛养身,这会儿应该都出发了。” 秦昭昭跟英国公亲近,但与他的家人并不熟悉,因为云州距离京城实在太远了,双方没法经常往来。不过英国公夫人毕竟是她未来婆婆,她虽没见过她几次,却也在回京之前做过不少功课,知道对方出身当今四大世家之一的王家,性格端庄贤淑,精通琴棋书画,喜欢素雅的莲花。 她口中的莲花抹额就是她特地做给英国公夫人的,只是她不善女红又想着精益求精,所以上面的绣花至今还有小部分没绣完,自然也就还没送出去。 双喜看出她的执着,到底没有再劝,只有些不情愿地说:“那明天再开始吧?今儿都这么晚了。” 秦昭昭揉了下眼睛:“没事,我现在还不困。” “可是夜里做绣活儿对眼睛不好,还容易扎到手……”双喜说着叹了口气,“这样,还是我来帮姑娘绣吧,免得姑娘到时候又扎得自己满手都是血洞。” “……不,我可以的。” 亲手做的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心意,秦昭昭最终还是说服双喜,撸起袖子亲自上阵了。 *** 与此同时,东宫,殷溯正在做梦。 梦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正是他今晚在英国公府经历过的。 唯一和现实不同的是,梦里他被人刻意引去花园撞破赵王和楚淑容的私情,又遭到刺客偷袭时,那个名叫秦昭昭的小丫头没有出现。出现的,是本该迟些出场的高福海。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梦中的高福海看见不远处被他用暗器所伤的刺客,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 殷溯眼神一冷,嘴上却是不受控制地答道:“孤没事,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殿下,老奴来是想告诉殿下,栖凤宫里出事了!皇后娘娘她——” 和现实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没了秦昭昭的及时出手,殷溯哪怕反应再快,也还是免不得受了伤。好在高福海不会武功,又因为紧张失了准头,只划破他胳膊上一点皮。 殷溯忍痛抬腿,一脚将高福海踹飞,然而下一刻,他脚下突然冷不丁地滑了一下,随即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向了高福海手中的匕首。 殷溯:“……” 殷溯死死地盯着那把像个荒唐的笑话一般,直直扎进了他胸口的匕首,半晌,猛然睁开眼醒了过来。 “殿下您醒了?”旁边候着的侍从见此,忙要过来伺候,却被床上青年阴鸷骇人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僵在了原地,“殿、殿下……” “出去!” “是、是。” 侍从白着脸退了出去,殷溯低头盯着自己的胸口,确定那里没有任何伤口之后,方才用力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一切,是梦。 现实中的他没有被高福海刺伤,也没有因为那一下怎么看怎么蠢的脚滑险些丧命。 只是,胸口残留的逼真痛感却让殷溯莫名有种“这个梦并不只是梦,如果不是那姓秦的小丫头意外出现,事情真的很有可能会照着梦中场景发展”的感觉…… 他怒极想笑,又笑不出来,神色阴冷地扯了一下嘴角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来人。” “殿下。”有暗卫像影子一样从窗外飘进。 “江陵秦家长房之女秦昭昭,孤要她生平所有的资料。” 暗卫一愣,领命而去:“是。”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殷溯看着窗外漆黑的天,一半俊美非凡一半狰狞可怖的脸上,有明暗交错的光微微闪烁。 ※※※※※※※※※※※※※※※※※※※※ 被噩梦惊醒的太子殿下:赶紧去查我媳妇的资料压压惊。 ----- 感谢在2021-01-05 00:00:00~2021-01-0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纹家的头头鸭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铜钱不躺枪 2个;聪明伶俐的幽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花花花花、murasaki、尼尼的线上老婆 2个;西西、小院子、聪明伶俐的幽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l 30瓶;歪歪 15瓶;summer、馍馍 5瓶;murasaki 2瓶;二三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第5章 秦昭昭不知道东宫发生的事,她花了大半夜的时间绣好抹额上的花纹,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姑娘?姑娘起来吃饭了!” “唔,知道了……” 整个人卷在被窝里的少女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探出了脑袋。阳光从窗外照进,落在她白皙红润的小脸上,衬得她眉目灵动,充满朝气。 她家姑娘明明这么好看!穆二那王八羔子的眼睛怕是长在屁股墩子上了! 双喜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是生气,但不想秦昭昭一醒来就说这些不开心的,就沉着脸忍住了。 她动作麻利地端来热水给秦昭昭洗漱,末了一边帮秦昭昭梳头,一边问起了她今日的安排。 秦昭昭想了想,说:“等会儿吃了饭,我就趁热打铁去一趟英国公府把抹额送出去。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那我跟姑娘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秦昭昭透过铜镜看了看她,“你这脸色还不是很好呢,还是再好好休息一天吧,不然万一走到半路又想拉肚子,多尴尬呀。” 一下噎住的双喜:“……可是我不放心,万一那穆二又欺负姑娘……” 秦昭昭眨眨眼,低头拍了下自己腰间的小飞锤:“你觉得他能欺负得了我?” 双喜:“……” 也是。 想到自家姑娘昨晚才把人踹下荷花池,双喜眉头一松,放了心。 “三姑娘,”这时,外头突然有丫鬟快步走进来,“见过三姑娘,二夫人让奴婢来告诉姑娘,英国公府差了人来,说是有事请姑娘马上去一趟国公府。” 秦昭昭惊讶:“现在?” 丫鬟答道:“是,来人正在外头等着呢。” “……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英国公府都特地派人来请了,秦昭昭肯定不能让他们久等,便加快速度收拾好自己,拿上那条连夜赶出来的莲花抹额,跟着那丫鬟走了。 “姑娘等等!”双喜见此,忙从桌上拿了两块昨晚吃剩下的芝麻白糖酥跑过来,“你这刚起床还没吃饭呢,这个拿着,路上先吃点垫垫肚子。” “双喜姐姐最贴心啦!”秦昭昭嘿嘿一笑接过,冲她飞了个亲亲。 *** 英国公府离得不是很远,秦昭昭吃完那两块芝麻白糖酥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来了。 “到了,姑娘请下车。” “好。” 秦昭昭下了马车,在仆从的带领下进了英国公府大门,然后一路前行,来到了一处奢华富丽,十分宽阔的院子里。 这院子名为春熙苑,是英国公府二公子穆霁的住处。 在这里,秦昭昭见到了满脸通红,昏迷不醒的穆霁,和守在床边,神色疲惫的英国公夫人。 秦昭昭:“……” 姓穆的什么情况?病了? 这,不会是她昨晚那一脚造成的吧? 秦昭昭惊愕之余下意识有些心虚,但想到是对方先挑的事儿,自己也已经手下留情,这点子心虚就散了。 先撩者贱。 就算因此生病了,也是他活该。 不过这想法肯定不能当着人家亲娘的面表现出来,秦昭昭低下头,一脸乖巧地走上前,冲英国公夫人行了个礼:“昭昭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秦姑娘来了。”英国公夫人王氏是个容貌秀丽,气质端庄的贵妇人,天生一双笑眼,面相温和可亲。但这会儿大概是担心儿子,她脸上没了往常的和煦笑意,而是神色淡淡,带着一种让人莫名不适的距离感。不过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客气,“来人,看座。” 丫鬟搬来椅子,秦昭昭顺从坐下后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多谢夫人。夫人突然请我来是有什么事吗?还有二公子,这是怎么了呀?” “这孩子,大夫说是落水受凉,染了风寒。倒是要不了命,就是高烧不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英国公夫人说到这,微微顿了一下,“叫秦姑娘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霁儿昏迷之前,会说是你将他踢下水的呢?这里头可是有什么误会?” “……啊,”虽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对着人家亲娘,秦昭昭还是感到了一点尴尬和不好意思,“那个,是这样的,昨晚二公子突然找到我,说要跟我退亲,我没同意,他便口出不逊,辱及亡父亡母。我一时生气,这才……不过我没想到二公子会因此受凉生病,夫人,对不起。” 见她坦然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英国公夫人垂目轻抚了一下手腕上戴着的佛珠,而后抬头看她:“霁儿对姑娘无礼,有此下场也是应该。不过这孩子自幼体弱,经不起折腾,下回他若再有冒犯,还请姑娘手下留情。若实在生气,不妨告诉我这做娘的,我定会好好管教他,叫他不敢再犯。” 这话说的轻柔,可里头藏着的暗刺却叫秦昭昭一下愣住了。 不过做娘的见儿子被人踢下水还因此病倒了,担忧之余一时生气也是正常的。秦昭昭虽然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小脸微热,连忙表示:“夫人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英国公夫人便没再说什么。 秦昭昭见她态度不冷不热,显然是因穆霁生病一事怪罪上了自己,不由有些郁闷——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呀。 好在她提前做了准备。 秦昭昭想到这,忙站身将手边装着那条莲花抹额的锦盒递了过去:“对了,夫人,这是我亲手为夫人绣制的抹额,上面镶了云州特有的暖玉,天冷时戴着很是暖和。只是我手艺不精,也不知绣的图案夫人喜不喜欢……” 话还没完,英国公夫人就抬手接过那锦盒,看都没看地放在了床边的案几上:“你有心了。” 秦昭昭:“……” 好吧,手上的血洞看来是白扎了。 *** 虽然讨好未来婆婆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受了阻,但秦昭昭想着来日方长,倒也没有太过沮丧。 因为这件事说到底是穆霁起的头,再说她也态度良好地道了歉,英国公夫人就算再心疼儿子,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厌恨上她吧? 等过些时候她消了气,她再来给她请安好了。 秦昭昭这么想着,就收拾了一下心情准备告辞,谁想就在这时,床上的少年脑袋上突然浮现一抹淡淡的血色。 秦昭昭:“……?” 血色代表血光之灾,这家伙不是发着烧昏迷在床么,怎么还会摊上血光之灾? 因为纳闷,她下意识抬眼盯住了穆霁,结果这一盯就发现,他的眼皮轻轻动了两下。 秦昭昭:“……” 所以他是在装病?! 她就说嘛,昨天晚上天不是很凉,那荷花池的水也没有很深,他这么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说病倒就病倒…… 却原来都是装的! 秦昭昭反应过来,粉拳一下硬了。 不过当着英国公夫人的面,她不好动粗,当然也不好直接指着穆霁跟英国公夫人说“这混账羔子是装的”……秦昭昭垂着脑袋想了想,片刻,大而明亮的杏眸里闪过了几许狡黠。 “夫人,我看二公子病得不轻,不如让我来试试吧?我从前在云州时,与一位江湖游医学过一种按摩法子,这种法子可以帮人通筋活血,排出寒气,对治愈风寒有奇效。” 秦昭昭这话来得太过突然,英国公夫人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不必了,霁儿的病自有太医……” “夫人放心,只是按摩而已,不会有任何副作用的,您也可以在旁边看着。” 秦昭昭正劝着,英国公突然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我竟不知你这丫头还有这样的本事,快去快去,正好让你叔我也开开眼!” 嗨呀叔你来的可太是时候了!秦昭昭心下暗笑,面上则飞快地应了一声,随即不等英国公夫人开口就快步跑到了床边。 床上正闭眼装死的穆霁:“……”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我知道你是装的。”秦昭昭弯腰在床边坐下,面上一本正经地查看起了穆霁的状况,实际上却是在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跟他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根本不会什么能治愈风寒的按摩法子,我只会……往、死、里、掐、人。” 穆霁:“……!” “二公子可千万要忍住哦,不然你装病骗你爹娘的事儿可就瞒不住啦。”秦昭昭不怀好意地说完,拉起眼皮重重颤了两下的少年的胳膊,装模作样地找了找穴位,然后,用力一掐。 “啊——!秦昭昭我干你大爷!!!” 惨叫声响起的瞬间,床上本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少年跟只蚂蚱似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厚厚的棉被因此被掀翻,露出了里面数十个灌得满满的汤婆子。 “……” “!!!” “这、这是什么?汤婆子?所以你所谓的高烧就是这么捂出来的?!臭小子!你他娘的居然敢给老子装病?!还有你刚才骂昭昭什么?啊?有种你再给老子骂一次?!” “爹!爹我错了爹!别打别打——嗷嗷嗷娘!娘救命啊——” 一阵诡异的死寂后,英国公惊怒交加的咆哮声和穆霁抱头鼠窜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秦昭昭瞪着眼睛张着小嘴,一副“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的无辜样,心里却已经笑翻了。 原来这就是这家伙血光之灾的由来啊。 嗐,真让人愉快! ※※※※※※※※※※※※※※※※※※※※ 明天见=v=! ----- 感谢在2021-01-06 00:00:00~2021-01-0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百里透着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2个;百里透着红、朋友上岛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碧 8瓶;暗中讨饭 4瓶;murasa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第6章 这件事的最终结局是:穆霁挨了自家老爹一顿毫不留情的毒打,并被压着向秦昭昭道了歉。 秦昭昭自然是大度地原谅了他。 穆霁恨得不行,暗中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秦昭昭才不怕呢,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冲他弯唇一笑,天真又无辜。 穆霁差点气死,但又没办法,只能撅着差点被亲爹打烂的屁股,愤怒地将自己埋进被子。 “不孝子!要不是你娘和昭昭拦着,老子今儿非得打断你的狗腿不可!”英国公扔掉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棍子,余怒未消地骂道,“还有你昨晚在寿宴上干了什么?啊?居然当众侮辱贬低昭昭,还放话说要退婚!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子,把昭昭这个未婚妻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你跟昭昭的亲事那是打娘胎里就定下的,退婚?你想都不要想!” 本来已经被揍萎的穆霁一听这话,又炸了:“凭什么?!我又不喜欢她!再说这死丫头这么凶,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你要给我娶这么个母夜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英国公被这糟心儿子气得额角青筋直跳,英国公夫人见此忙道:“霁儿!不许再胡说!” 又劝英国公,“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是,别气坏自己。再说秦姑娘还在这呢,别吓到她了。” 英国公这才勉强忍下心中怒火:“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还有!成亲之前不许再出门!敢偷溜,老子打断你的腿!” “什么——”穆霁脸色大变,还要再闹,被英国公夫人一把捂住了嘴。 英国公这会儿是一眼都不想再多看这糟心儿子,拂袖转过身,努力缓了缓神色,然后才看向旁边神色看似尴尬,其实正愉快围观的秦昭昭:“好孩子,叫你受委屈了,这臭小子以后要再犯浑,你只管往死里揍,不用手下留情。你放心,就算真的打废打残了,叔也绝不怪你!” 秦昭昭很感动,但看着旁边英国公夫人微僵的脸,她明智地没有表现出来,只赶紧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大概是觉得委屈了她,英国公亲自送她出门,又从自己的私库里挑了整整一大车的好东西让她带回去。 秦昭昭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做脸,也是在告诉众人:穆霁昨晚在寿宴上说的话不作数,英国公府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并没有退婚的意思。 她心口发暖,想了想,到底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 英国公的举动很快传到春熙苑,穆霁听完气得差点没把床砸了。 同一时间,刚回到正院准备休息一会儿的英国公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 “……听说搬了整整一车呢,国公爷对那位秦姑娘,未免也太大方了些。还有二公子这边,我瞧着国公爷是铁了心要他迎娶那位秦姑娘了,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的是英国公夫人的亲信徐嬷嬷。她也是穆霁的奶娘,从小看着穆霁长大的,这会儿心疼之余,忍不住就低声埋怨了开,“说起来咱们二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国公爷也真是的,明知道二公子不愿意,非要逼着他……再说那位秦姑娘,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长得也不怎么样,那性子就更别提了,还没成亲呢就敢踹未来夫君下水,真要成了亲,咱们二公子还能有活路吗!国公爷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拿这样的人当宝,咱们王家那几位表姑娘都没有这样的体面呢!” 英国公不重女色,后院只有一妻两妾,膝下也只有两个嫡出的儿子,没有女儿。但英国公夫人娘家女孩儿不少,平时也常来国公府走动,只是英国公对她们都很平常,不像对秦昭昭,那真是说一句“视若亲女”也不为过了。 徐嬷嬷对此忿忿不解,英国公夫人却很清楚里头的缘故。她冷笑一声,温和可亲的面孔再也绷不住,裂出了冰冷的缝儿来:“心上人的女儿,自然不是我那几个侄女能比的。” “什么?”徐嬷嬷一愣,吃惊道,“夫人是说国公爷对那位秦姑娘的母亲——” “那就是个贱人!” 英国公夫人目露厌恨,不想多说,脑中却无法自控地浮现出一个噩梦般的红色身影来。 那是秦昭昭的母亲,裴瑛。 出身武将世家的她,年轻时常穿着一身明艳的大红衣裙骑在马上招摇过市。 那张扬热烈,率性不羁,不将世俗规矩放在眼里的样子,叫向来重规矩的英国公夫人看了十分不喜。 这种不喜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合,直到裴瑛一举拿下当时京中所有少女的梦——秦家大少爷秦舒鸣,也就是秦昭昭的父亲,才进一步变成厌恶。 没错,英国公夫人未出阁时曾对秦舒鸣有过好感。不过真正让她恨上裴瑛的,还是英国公。 因为英国公也喜欢裴瑛——虽然碍于好友秦舒鸣,他从没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裴瑛也一直不知道。 而英国公夫人之所以会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某次英国公喝醉酒,不慎泄露了几许心声。 那时两人刚成亲没多久,英国公夫人乍然得知新婚夫婿心里藏着别的女人,心下既震惊又伤心。 虽然两人成亲是皇帝赐婚,但她对英国公这个夫婿还是很满意的,也满怀期待地想要跟他好好相处,携手到老。可没想到他早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人还是那个粗俗无礼,离经叛道的裴瑛! 这让素来骄傲的英国公夫人无法接受。 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裴瑛也因此彻底成了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利刺。 随着成亲时日的加长和她对英国公感情的加深,这根刺越扎越深,越扎越深,最终长成了一块不能触及的心病。 直到秦昭昭的父母意外去世,这块心病才停止生长。 但停止生长不代表消失,这些年来,英国公夫人只要一听见“裴瑛”两个字,依然会觉得心头发闷,如鲠在喉。也就是温和可亲的面具戴得太久,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再说秦昭昭,就冲她是裴瑛的女儿这一点,英国公夫人就不可能接受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她之所以会任由这桩婚事拖这么多年,一是因为秦昭昭七岁就被她舅舅带去了云州,这些年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她看不着人,便也不愿主动去想这件糟心事。二是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出言反对,英国公也不可能同意退婚——他这人一向重诺,无故悔婚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更别说对方还是裴瑛的女儿了。 按她本来的打算,是想先摸清楚秦昭昭的性格和弱点,再想法子让她主动退婚——只有这样,才能过得了英国公那一关。谁想穆霁太沉不住气,被人激了几句就当众在寿宴上闹了起来…… 英国公夫人想到这,脸上寒意更重。 不过这件事终究是要解决的。 秦昭昭……一个贱人生的野丫头,也配做她家霁儿的妻子? 英国公夫人垂目冷笑一声,抬手碰了一下手边花瓶里插着的那朵红艳艳的海棠花,随即,用力掐断了它。 *** 秦昭昭对上一辈的恩怨一无所知,这会儿的她正慢悠悠地溜达在回秦府的路上。 ——之所以没有跟英国公送她的那车东西一起回去,是因为她想顺道逛逛街,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这会儿午时已过,不过她逛的这条街上酒楼饭馆很多,街边还支着许多卖吃食的小摊,因而四周处处都是食物的香味。 秦昭昭早饭午饭都没吃,这会儿闻着这满街香气,哪还忍得了,当即便挑了一家看起来十分不错的酒楼走了进去。 “姑娘吃饭吗?快快里边儿请!” 酒楼小二十分热情,秦昭昭心情愉快地跟着他上了二楼,进了一个临街的雅间,然后…… “咦,这屋里怎么已经有人了?小二你带错路了吧?” 刚进门没走两步,就发现绣着花鸟图案的竹木屏风后面坐着一个人,秦昭昭一愣,停住了脚步。 “没有错的,就是这里。”小二闻言,直起身子冲她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谁啊?”秦昭昭惊讶之余心生警惕,那小二却不等她有所动作就把门一关,退下了。 “姑娘进屋看看便知道了。” 秦昭昭:“……” 行吧,那就看了再说吧。 这么想着,她就转头看向了屏风后面的人,结果人还没看见,先看见了一团夺目的绿光。 秦昭昭:“……!” 她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 ※※※※※※※※※※※※※※※※※※※※ 太子殿下,一个出场自带背景特效的男人? —— 第7章 第7章 屏风后不是别人,正是殷溯。 这家名唤云来的酒楼是他的私产,那小二也是他的人。不过今日会碰上秦昭昭是个意外,他在这里等的是另外一个人。只是那人还没来,他又不经意瞥见秦昭昭在楼下大街上转悠,这才心头微动,将某些计划提前了。 秦昭昭不知道这些,通过那团绿光猜出他的身份后,就犹豫着往屏风后面走了过去。 妖异的眉眼,阴沉的气质,苍白的肤色,狰狞的疤痕,果然是那位昨晚才见过面的太子殿下。 秦昭昭惊讶之余踌躇了一下,乖乖上前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 青年的嗓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像是昨晚没有睡好。身体也半靠在铺着厚厚狐裘的软榻上,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他的脸冷白冷白的,嘴唇也毫无血色,随意半束在脑后的墨发因此被映衬得极黑。 这样的他乍看之下有些脆弱,但骨子里头透出的气势依然强盛凌厉,叫人不敢直视。 不过秦昭昭自认没做什么亏心事,倒也没太紧张,只在犹豫片刻后,忍不住问:“那个,殿下找臣女前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昨晚你救了孤,”殷溯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皮,“孤该谢你。” “啊?”秦昭昭意外,忙摆手说,“殿下言重啦,那都是臣女该做的。” 殷溯不置可否,目光在她圆润白皙的小脸上落了一瞬:“说吧,想要什么谢礼。” “臣女没什么想要的,殿下真的不必挂怀。”秦昭昭回神摇摇头,“再说殿下以前也救过我,您就当我是在报恩吧。” 她有一双又大又圆,极为明亮也极为清澈的眼睛,让人一看就会想起夏夜里的繁星,冬日里的初雪,以及未经世事沾染,心思纯真无垢的孩童。 殷溯盯着那双眼睛,想起今早暗卫呈上来的那些信息,还有三年前自己确实无意中救过她的事儿,气势微敛地扯了一下嘴角:“孤不喜欢欠人。” 他说着抬手指了下手边案几上放着的,那个约莫两本书那么大的红木箱子,“既然没什么想要的,那就把这收下吧。” 这是什么?秦昭昭迟疑片刻,到底还是照他的意思,上前打开那红木箱子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被一阵炫目的金光闪花了眼。 “……”居然是一整箱的金条! 秦昭昭一下瞪圆了眼睛,然后,可耻地心动了。 太子殿下道谢的方式虽然简单又粗暴,但是实在啊!瞧瞧这些金条,闪闪亮亮的看起来多么地可爱! 不过她救他是为了报恩,如果收下这些金条,那这恩岂不是白报了?……不行不行,还是报恩要紧,不然以后又要找机会重新报什么的,太麻烦了。 秦昭昭这么想着,就艰难地咽着了一下口水,忍痛拒绝了:“臣女说了,臣女救殿下是为了报恩……这个,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殷溯斜了这明明就很很心动的小丫头一眼,轻嗤:“孤送出去的东西,从不往回拿。” 啊这,这么霸道的吗? 秦昭昭呆了呆,瞄了那红木盒子一眼,又一眼:“这……反正臣女不能收。” 怕自己会动摇,她说完之后忙转了话题,“这样,殿下要是真想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吧?我今儿早饭午饭都没吃,这会儿肚子饿得都要贴到后背上去啦!” 大概是他的所作所为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说这几句话时表情很丰富,一看就知道心理活动不少,但殷溯却什么异常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殷溯眼神晦暗地盯着秦昭昭,没有马上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啧一声:“随你。” “多谢殿下。”秦昭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肉疼。她不敢再看那充满诱惑的红木箱子,假装欣赏风景似的扭着脑袋看向了窗外,“那个殿下您瞧,今儿的天可真好哈。” 殷溯回神看她:“……今天是阴天。” 秦昭昭:“……” 大意了! 她干笑一声,努力给自己找补:“我、我就喜欢阴天,阴天比较凉快哈哈。” 看着这努力绷着小脸,一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模样的少女,殷溯无言之余莫名有点想勾唇。 不过这冲动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被心头层层叠叠的阴翳盖过去了。 他垂下眼睛,捏着手里的茶杯轻敲两下案几,很快就有人送上了满桌珍馐。 秦昭昭看得两眼发亮,一下把刚才那点肉疼扔到了脑后:“这也太多啦,我一个人吃不完的,要不殿下,您也一起吃点?” “孤吃过了,你只管吃你的就是。”殷溯其实没吃,他近来胃口很差,没什么食欲。 秦昭昭本来也只是出于礼貌才会问他,这会儿见他拒绝,便也不再多说,拿起筷子就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一开始她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跟这位太子殿下实在算不上熟悉,但她实在太饿了,加上这酒楼做的饭菜味道非常好,开吃后没一小会儿,她就什么都不顾上了。 “唔,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这个肘子做的也太好吃了吧!” “还有这道松鼠桂鱼……嗨呀,鱼肉好嫩,都弹牙啦!” “这个笋片也不错,又鲜又脆的口感好好!” “这道八宝鸭味道也好好,这个汤汁拌饭吃肯定超棒!” “还有这个是什么?樱桃羹吗?酸酸甜甜的好好喝!” 看着这吃得两腮鼓鼓,小嘴红亮,态度也越来越旁若无人,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叹声的少女,一旁渐渐感觉肚子空了的殷溯:“……” 她是属鹦鹉的吗? 吃个饭这么多话! *** 两刻钟后,秦昭昭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结束了这幸福的一餐。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那个,让殿下见笑了,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主要是今天实在太饿了……” 这话秦昭昭说的有点心虚,但再心虚也得说——她也是要面子的! 殷溯:“……嗯。” 想着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他到底是忍下张口讥讽的冲动,嘴角微抽地移开了视线,“吃饱了么?没饱的话孤再让人上几道菜。” “不用不用,我很饱了!” 可能是吃人嘴软的缘故,这顿饭后秦昭昭再看殷溯就感觉亲近了不少。虽然他态度懒懒淡淡的称不上热情,但就冲他不但没有嫌弃她吃得多,还想给她加菜这一举动,她就觉得他是个好人。 可惜好人没好报,叫他摊上了那么多不幸的事。 秦昭昭想到这有些唏嘘,忍不住抬头看向殷溯头顶上的绿光:“那个,殿下……”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在密切关注她的殷溯没有错过她这不同寻常的一眼,他指尖微动,抬头盯住了她:“怎么?” 绿光还在,说明他和楚淑容的婚约还没解除,楚淑容名义上还是他的未婚妻。可她和赵王都被他现场捉奸了……他难道不介意吗?还是说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他们? 秦昭昭挺好奇的,但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了。因为这种事儿吧,就这么问出来挺冒犯的,再说这事儿毕竟事关皇家脸面,她也怕自己一着不慎,惹祸上身。 “没什么,臣女就是想说,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没有。”其实胃部正隐隐抽痛的太子殿下皱了下眉,“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额,是呀。” 秦昭昭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奇怪,但还没细想,眼前的青年就眼皮一垂,扯唇说了句:“那就跪安吧,孤该回宫了。” 就近观察了秦昭昭大半天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殷溯今日份的耐心已告罄。他说完不等秦昭昭反应,撑着软榻就要起身。 谁想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壮,胡子拉碴,整个人风尘仆仆的大汉就满脸激动地冲了进来:“殿下!我回来了殿下——” 他出现得突然,嗓门又大,别说秦昭昭吓了一跳,就是殷溯也有一瞬凝滞。而这时他刚撑着身子准备下榻,这一停,右手手肘就一个不慎磕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嗯!” 难以承受的剧痛瞬间自手肘席卷全身,殷溯脸色一白,闷哼出声,同时双手一下紧握成拳,身体也无法自控地弯了下去。 秦昭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回神,忙冲上来扶住了他:“殿下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没看到他磕到。当然就算看到了,也想不到这轻轻一磕会让他疼成这样。 “……没事。”殷溯疼得下颌紧绷,额角乱跳,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两个字。 他厌恶极了自己如今这瓷器般碰不得磕不得的身体,那是一句也不想多说,却不想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像是隔着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嘀咕:【骗谁呢,眼泪都快出来了还说自己没事。】 殷溯:“……” 殷溯眼皮重重一抽的同时,倏然抬了起头。 秦昭昭不知自己的心声被他听去了,突然对上青年又密又长的睫毛下,那双幽黑中杂夹着点点猩红,看起来妖美异常的眼睛,猝不及防之余整个人愣住了。 【好、好漂亮的眼睛……】 又是一句明明是她的声音,却不是从她嘴里发出的话。 确认自己没弄错后,殷溯心头猛地动了两下。 半晌,他慢慢偏过头,盯住了她正紧紧扶着自己胳膊的双手。 昨晚听见那几句古怪的话时,她的手似乎…… 也正放在他的身上。 ※※※※※※※※※※※※※※※※※※※※ 昭昭:这个好吃那个好吃,都好好吃! 太子殿下:……咕噜。 —— 感谢在2021-01-07 00:00:06~2021-01-1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百里透着红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空华炎 2个;百里透着红、murasaki、尼尼的线上老婆、阿纹家的头头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卫 6瓶;咔嘣 2瓶;晨熙麻麻、murasaki、烤焦的黑面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第8章 既然成功找到了秦昭昭身上的古怪之处,殷溯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她离开。痛过劲儿缓下神后,他以自己“旧疾发作,需要人照顾,又因为某些原因不好让外人知晓”为由,重新将她留了下来。 秦昭昭虽然觉得突兀,但刚吃了人家一顿大餐,加上他看起来确实很不舒服,就没好意思拒绝。 她扶着他重新躺回软榻,按照他的指示,替他揉起了据说是疼得厉害的肩膀。 ——给个不大熟的男人揉肩膀什么的,秦昭昭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殷溯指着那个红木箱子说他可以付她酬劳,她就…… 咳,那毕竟是一整箱的金条对吧? 再说他又是她的恩人。 秦昭昭这么想着,就丢开犹豫撸起袖子上了手:“殿下,这个力道可以吗?” 肩膀上传来的陌生触感让殷溯身体有些发僵,眉头也不适地拧了起来。但为了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他还是忍下一把扯开她的冲动,神色淡然地“嗯”了一声。 “那我开始啦!” 一开始秦昭昭还有点不自在,也有点本能的戒心,但看着殷溯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身体,这点戒心很快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怜惜——好奇他的遭遇和这旧疾的由来,怜惜他堂堂东宫太子沦落成如今这个样子。 不过心里想的再多,秦昭昭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她和殷溯还不是很熟。 ——她并不知道自己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其实都被殷溯听去了。殷溯经过多次不动声色的试探后,也终于确定了自己能通过肢体接触听见秦昭昭的心声这件事。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它确确实实是发生了。 又想起过去一年中,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同样诡异古怪,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殷溯眸子微垂,眼神变得阴沉。 那些事情,会和眼前这丫头有关吗? 秦昭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周身气息突然变冷,不由愣了一下:“殿下怎么了?是我按疼你了吗?” “……没有。”殷溯回神沉默片刻,终究是压下了满腹翻腾的戾气。 她身上确实有古怪,但这古怪和他往常遇到的那些古怪不大一样。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以前那些古怪都是为害他而来,而她身上的古怪对他却似乎并无害处,反而还疑似帮了他…… 想起昨晚那个诡异又逼真的梦,殷溯心思转动片刻,缓下了语气,“行了,就这样吧,孤好多了。” 秦昭昭觉得他怪怪的,不过想到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糟心事,她又觉得怪也正常。她点点脑袋应了一声,很是识趣地没有多问,只道:“好的,那臣女可以告退了吗?” “……嗯。” 虽然很想知道她身上的古怪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殷溯抬目瞥了她一眼,没再往下探——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 秦昭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闻言美滋滋地抱起那箱金条就要告退——这可是她用自己的双手挣来的,拿着不虚! 就是这么一小会儿功夫的按摩好像值不了这么多金条…… 秦昭昭高兴之余有点不好意思,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摸出一枚铜钱递了过去:“这枚铜钱开过光,据说能辟邪还能转运,殿下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希望它能给殿下带来好运。” 这话是真的,因为这枚铜钱她贴身带了很多年,上面沾染了她的气息,确实能一定程度上地帮人吸收负面气运——当然,肯定没有她亲自上阵那么有效,但也比没有要好。 能辟邪还能……转运? 殷溯心神一动,没有拒绝,神色懒散地说了句“是么”后,随意似的抬起了手。 却不想因为动作过快,意外触到了她的指尖。 【哎呀好凉!不过他的手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又白又长跟玉雕的似的!嗐,真想摸一把!】 殷溯:“……” 殷溯:“???” 放肆! *** 没想到秦昭昭看着乖乖巧巧,心下却这般大胆奔放,殷溯回神后嘴角微抽两下,什么话都没再多说地让她走人了。 他不喜欢女人,尤其不喜欢对自己有所企图的女人。 虽然秦昭昭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真的冒犯到他,但殷溯心里还是本能地生出了些许不喜。 秦昭昭完全不知道这倒霉太子在想什么,抱着那箱金条就快快乐乐地告退走人了。 出门时,她看见了刚才那个突然闯进屋吓了她一跳,还害得殷溯“旧疾复发”的青年。 对方换了件衣裳还刮了胡子,看样子应该是下去洗漱过了。 秦昭昭有点好奇他的身份,因为他冒然闯进屋害得殷溯病发,殷溯都没有罚他,只一脸嫌弃地说了句“下去洗洗再滚过来”,就打发他出去了。 反倒是这人自己意识到自己闯祸后,急得当场给了自己一巴掌。 秦昭昭觉得他应该不是普通的东宫侍卫。不过不管他是谁跟她都没什么关系,所以她也只是好奇了一小下后,就把这事儿扔到了脑后。 一路闲逛回到秦家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绚烂的晚霞爬上天际,将原本蔚蓝的天染成了粉紫色。 秦昭昭脚步轻快地走进望月小筑,扬声喊了一句:“双喜姐姐,我回来啦!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双喜很快从屋里迎出,只是声音听着不大对劲,似乎是有些愤怒。 “怎么了?出什么事……”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双喜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秦昭昭瞬间笑不出来了,“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的?!” “是秦蓉蓉。”双喜快速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下午英国公府的人送东西过来,她正好路过瞧见,就跟了进来说要凑个热闹。我以为她只是看看,没想到她非要上手去摸,结果就打碎了一盏琉璃灯……” “怎么打碎的?” “说是不小心,可我看得很清楚,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双喜一脸气愤地说道,“她还说了很多阴阳怪气的话,什么英国公府送姑娘这么多东西,不一定是好事,有可能是想悔婚所以才给的补偿之类的,听着就叫人生气!我没忍住反驳了几句,她就一个巴掌甩了过来,说我以下犯上……” 对于自己挨打一事,双喜没有很在意,她气得是秦蓉蓉打碎英国公送给秦昭昭的东西,还明里暗里地盼着秦昭昭被退婚。 秦昭昭却是小脸一沉,明亮的杏眸里彻底没了笑意:“你没打回去?” 双喜一愣,怒容微顿:“她毕竟是你的堂姐……” 她本来是想打回去的——跟着秦昭昭这么多年,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但想到秦昭昭的亲事还得靠秦家人去操办,再加上秦蓉蓉再怎么说也是秦昭昭的亲堂姐,她就忍住了。 秦昭昭却不等她说完就皱眉道:“她只是我的堂姐,你在我心里却是亲姐姐,下次她再敢打你,你只管打回去,有什么事儿我给你撑着!” 双喜整个人怔住。 “听见了没有?”秦昭昭护短,最见不得自己人被别人欺负。她气鼓鼓地瞪着双喜,直到她回神咧开嘴巴,声音洪亮地大喊了一句“知道了”,她才把手里的红木箱子和其他东西往双喜手里一塞,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儿道,“她打碎的琉璃灯在哪儿呢?拿盒子装上跟我走,咱们找祖母评理去!” 双喜迟疑:“这,老夫人能给我们做主吗?她好像挺宠爱秦蓉蓉的……” “再宠爱也得讲理,小孩子都知道打坏了别人的东西要赔呢,祖母不会不知道的!” ——就算不知道她也会让她们知道。 秦昭昭说完这话,带着双喜就脚下生风地往老夫人林氏住的寿安院去了。 *** 寿安院里,林氏正准备用膳。听说秦昭昭来找她做主,先是有些惊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问过身边刚好来给她请安还没走的秦蓉蓉,知道了怎么回事后,就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一盏琉璃灯罢了,也值得她这样大惊小怪。果然是乡下长大的,眼皮子浅得慌。”说是这么说,想到被打碎的琉璃灯是英国公府送来的,林氏还是转头对秦蓉蓉说了句,“不过这件事终究是你理亏,一会儿你跟她赔个不是,省得她上蹿下跳。” 秦蓉蓉不是很乐意,挽着林氏的胳膊撒娇道:“可是祖母,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不用道歉赔偿了?那这么说我也可以跑到二姐姐屋里,‘不小心’打碎二姐姐的东西了?”一进门就听见秦蓉蓉说的屁话,秦昭昭没再跟她客气,直接张口怼了过去。 “什么?你敢!” 秦蓉蓉一下跳了起来,回头看见秦昭昭脸上不加掩饰的怒色,却是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秦昭昭是个好欺负的软包子,因为自打秦昭昭回来之后,她明里暗里的没少针对她,但她从来没有反抗过。还有林氏的冷待,下人的议论,府里其他姐妹的排挤,她也都是默默受着,没有半点脾气的样子。 这还是秦蓉蓉第一次看见秦昭昭发火。她有些惊讶,原来她这堂妹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再有脾气,也不过是个父母双亡又不受祖母喜爱,不得不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 秦蓉蓉想到这回过神,冲秦昭昭抬起了下巴:“三妹妹,你这琉璃灯虽然是从我手里掉下去的,可真要说起来,却得怪你身边这丫头。我不过是一时新奇想要拿起来瞧瞧,她却非要拦着,要不是她拉着我推来推去,我怎么会一时手滑,叫那琉璃灯掉在地上?”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推你了!分明就是你—— ” 双喜没想到她会倒打一耙,眉毛一竖就要反驳,谁想林氏却一个冷眼扫了过来:“闭嘴!主子没发话,哪有你开口的份儿!真是没有规矩!” 说罢又满脸不快地冲秦昭昭皱起了眉头,“你就是这么管教丫鬟的?” ※※※※※※※※※※※※※※※※※※※※ 现在的太子殿下:居然想摸孤的手,放肆! 未来的太子殿下:……求摸。 —— 感谢在2021-01-10 00:00:00~2021-01-1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院子、天空华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爱、巴卫 6瓶;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第9章 “双喜姐姐不是丫鬟,她是我舅舅收养的孩子,是我的义姐。” 秦昭昭知道林氏不喜欢自己,也一定会偏袒秦蓉蓉,但她既然敢来找她“做主”,自然是有所倚仗的。 她说完不等林氏反应,又语速飞快道,“二姐姐趁我不在,闯进我的院子,打伤我的义姐,这也就算了,她还打碎了穆叔送我的琉璃灯。祖母,那可不是普通的琉璃灯,是南洋那边的贡品。穆叔把它送给我,是想给我添妆的。” 既然是嫁妆,那将来肯定是要带回到英国公府去的,林氏一听,倒也顾不上双喜了,眉头一皱后顿了片刻,看了秦蓉蓉一眼:“罢了,不管到底是谁害的,东西既然是从你手里掉地的,你便多少有些责任,给你三妹妹赔个不是吧。” 秦蓉蓉不乐意,但林氏都发话了,她不敢不听,只能撇着嘴巴看向秦昭昭,态度敷衍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接受二姐姐的道歉。”秦昭昭闻言点点头,“现在请二姐姐给双喜姐姐道歉。另外这盏被你打碎的琉璃灯,穆叔送给我的时候,顺口跟我说起过它的市价是五百两。二姐姐照价赔偿吧,这样万一日后穆叔问起来,我也好跟他交代。” 本以为跟她道了歉这事儿就完了的秦蓉蓉一愣,变了脸色:“让我给个丫鬟道歉?你休想!还有,一盏破灯五百两?你唬谁呢?!” “我说了,双喜姐姐是我的义姐,不是丫鬟。别说是二姐姐,就是我也没有资格打她。”秦昭昭以前不跟她计较,那是因为懒,也是因为没有被踩到底线,今天却没打算再惯着她。她歪头笑了一下,说,“二姐姐不道歉也行,那就让双喜姐姐打回来吧,这样你俩就扯平了。” 秦蓉蓉:“……???” 扯你娘的平! 她惊怒之余看向林氏:“祖母你看三妹妹!” 林氏自然也舍不得叫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去给秦昭昭的丫鬟道歉,闻言脸色一沉就要开口。谁想秦昭昭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扭头就飞快地对双喜说道:“看来二姐姐是不会跟你道歉了,双喜姐姐你还是打回来吧。” “是!”双喜这回没有迟疑,一个箭步跨上前,对着秦蓉蓉的脸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动作很快,秦蓉蓉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才不敢置信地捂着脸尖叫出声:“秦昭昭!你竟真敢叫这贱婢打我?!” “二姐姐若是不服气也可以再打回来。这是你俩的事,我可不管。”秦昭昭心头那口恶气可算是出来了。她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满脸无辜地说,“不过我得提醒你,双喜姐姐自幼练武,身手很好的,二姐姐可要当心些,不然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打掉牙什么的,怕是得不偿失。” 打、打掉牙?怒火滔天的秦蓉蓉一下僵在了原地。 但让她就这么放过秦昭昭和双喜她又实在不甘心,秦蓉蓉红着眼睛气得直颤,半晌“哇”的一声扑向了林氏:“祖母!三妹妹欺人太甚!” 林氏的脸色也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她没想到秦昭昭会当着她的面动手,这简直是半点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果然是裴瑛的女儿,这目无尊长,粗俗跋扈的样子,和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氏想到这,心头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她抬手指着秦昭昭,胸口重重起伏了几下:“好!你好得很!” 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吓人,但秦昭昭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她阴沉的脸色和疯狂的辱骂,害怕得整夜整夜做噩梦的小姑娘了。她睁着圆圆的杏眸,不避不让地看着她,甚至还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我挺好的,所以祖母,剩下那五百两的赔偿,您看……?” 林氏:“……” 林氏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没有让人把她打出去。 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声音冷硬得像石头:“够了!一家子的姐妹何必这么计较,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何况你别忘了,你终究是要从这府里出嫁的,你的婚事也需要你婶娘帮着操持……” 这是在拿她的婚事威胁她。 秦昭昭并不意外,表情不变地说:“既然二姐姐不愿意照价赔偿,祖母也支持她,那我还是现在就派人去一趟英国公府,把这事儿知会一下穆叔吧,省得将来我嫁过去之后,他问起这琉璃灯我没法跟他交代。至于我的婚事,穆叔早就说过他可以派人来帮我操办,要是二婶娘不得空,我去麻烦他老人家就是。” “你!”林氏噎了一下后勃然大怒,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在威胁我?!” “孙女不敢。”秦昭昭嘴里说着不敢,眼睛却朝双喜看了过去。 双喜意会,捧着那琉璃灯的碎片就要出门。 “站住!”怕秦蓉蓉挨打之事再次上演,林氏眼皮一跳,厉声喝住了她。 “祖母?”秦昭昭抬头看着她。 林氏被她气得脸色青黑,额角乱跳,可想到次子的仕途和英国公在朝中的势力,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闭上眼,从牙缝里挤了一句话:“二丫头,拿钱给她!” 仗着林氏会给她撑腰才敢这么嚣张的秦蓉蓉:“……???” *** 最终秦蓉蓉还是赔了秦昭昭五百两。 秦昭昭对此很满意,笑眯眯地谢过林氏,带着双喜走人了。 “姑娘,这琉璃灯真的值五百两吗?”回望月小筑的路上,双喜问秦昭昭。 “我也不知道,五百两是我编的。”秦昭昭这会儿已经彻底消气,闻言嘻嘻一笑,理直气壮地说,“不过穆叔送我的东西肯定不会太便宜,没准这五百两还不够呢。不过算啦,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让大家都是‘自家姐妹’呢!” 双喜一听就知道这五百两十有八九是多了的。她也乐了,竖起大拇指就道:“我家姑娘就是善良!” “谁说不是呢。”秦昭昭抬起下巴哼哼一声,“跑到我院子里撒野不说,还敢动手打你,这要不是看在大家都姓秦的份儿上,我非得说个一千两不可!” 知道她今天会发这么大的火主要是为了自己,双喜心下感动,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嘿嘿一笑说:“我没事儿,我皮厚,她那点力气对我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一点都不疼。再说我这不都打回来了嘛。不过姑娘,你怎么知道老夫人会怕你去跟国公爷告状啊?” 按说今天这件事只是一件小事,就算真的闹到英国公面前也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毕竟英国公一个大男人,又是长辈,总不至于为了一盏琉璃灯大动干戈,林氏不该怕的。 “因为二婶娘之前找我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有希望我能把二叔引荐给穆叔的意思,我猜应该是二叔想走英国公府的门路,好升官发财吧。” 秦昭昭刚到秦府时汪氏找她说过话,那时她就发现这件事了。不过她一直没太在意,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原来是这样。”双喜明白了,想了想又道,“不过虽然成功逼着秦蓉蓉赔赔了钱还道了歉,可我看老太太气得不轻……咱们毕竟还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没事,反正就算没有这件事,她也看我不顺眼。” “可万一他们在你的婚事上做手脚……” “不会的,除非他们不想要英国公府这门亲事了。再说我不管怎么说都姓秦,就是为了府里其他几位姑娘,她也不会乱来的。” 这年头的大家族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秦昭昭才不怕呢。 双喜一想也是,就放了心。 两人心情愉快地回屋数钱去了。 *** 与此同时,云来酒楼里,殷溯正在吃饭。 入口即化的水晶肘子,鲜嫩弹牙的松鼠桂鱼,汤汁浓郁的八宝鸭,脆爽可口的清炒笋片,酸酸甜甜的樱桃羹……这些都是酒楼的招牌菜,底下人的之前送来过一次,不过那时殷溯没动筷子,光看秦昭昭吃了。 结果这一看竟莫名把自己看饿了,加上刚从江南赶回来的范戟也没吃饭,殷溯就让人重新上了一次菜。 ——范戟就是秦昭昭之前见到的那个青年。他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刚毅,身材高壮,身上带着从军之人才有的煞气,乍看之下有些凶恶。 不过他一开口说话,那种吓人的气势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怎么看怎么淳朴的憨厚劲儿。 “这大肘子好吃,殿下多吃点!还有这个鱼,补身体的,我把刺儿都挑出来了,殿下快吃吧!这汤也不错,殿下喝点?凉菜啥的就别吃了,对胃不好……” 这会儿他正一边念叨一边给殷溯布菜,动作娴熟,粗中有细,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干这活。 殷溯习惯了他絮絮叨叨跟个操心老妈子似的模样,但这不妨碍他表示嫌弃:“吃你自己的去,孤自己有手。” “我知道殿下有手,但殿下总是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这样不好。”范戟也不在意,憨憨一笑后继续碎碎念道,“俺娘说了,挑食的娃子长不壮,你看你这还中着毒呢,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好好吃饭了,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住……” 殷溯:“……再废话一个字,你就给孤滚出去。” 范戟这才憋着嘴巴不吭声了,但一双虎目还是时不时地往殷溯筷子上飘,一副期盼着他多吃点的样子。 殷溯:“……” 殷溯怕了这一根筋的二傻子,到底是勉强自己多吃了几口,但也只是几口,再多就吃不下了。 ——明明之前看秦昭昭吃的时候,感觉这些菜看起来还不错,可这会儿亲自尝了尝,他却觉得也就那样。好在多少是吃了点,胃没那么不舒服了。殷溯意兴阑珊地放下筷子,片刻,偏头看向了手边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色锦囊。 “你刚才说,你是在临安城外遇见一方道长的?” ※※※※※※※※※※※※※※※※※※※※ 明天见=v= —— 感谢在2021-01-11 00:00:00~2021-01-1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阔落警告、天空华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第10章 “唔,是啊!”这锦囊是范戟从江南带回来的,他先前之所以会激动得闯门而入,也是因为它。这会儿见殷溯问起,他忙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饭菜说,“就在临安城外的官道上!那会儿雨下很大,他的马车轮子坏了,卡在泥里走不了。我正好路过,见他们一个老头儿一个小娃娃的挺不容易,就上去搭了把手。没想要走的时候那老头儿突然叫住我,说了句什么我……我知君从何处来,又在愁何事,对,就是这个,然后就笑眯眯地从兜里摸出了这个锦囊塞给我,说是谢礼。” 说到这,范戟挠挠头,满脸的不解,“一开始我还以为那老头儿是要给我钱,就没要,可他非要给我,我只好骑马跑了。没想到他却赶着马车追上来骂了我一顿,还说他就是咱们要找的一方道长。我这才知道他这布兜里装的不是钱,是要给殿下的东西……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明白,那我就不会跑,他也不用追我追得险些岔气儿了。” 没想到事情经过居然是这样的殷溯:“……” 还能是为什么,人家想要装逼,结果碰上你个憨憨,硬是没装成罢了。 “对了殿下,你快打开看看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吧,那老头儿……哦不,一方道长说,这里头有殿下要的答案,还说你看了就知道该怎么破解眼前的困局了!” 范戟说到这饭都顾不上吃了,一双眼睛瞪得炯炯发亮。 他虽然不认识一方道长,但随身带着他的画像,所以当场就确认了他的身份。殷溯知道这事,这会儿也没怀疑那老头的身份,只是指尖微微一顿,心中腾起几许波澜。 一方道长,前朝国师李易之的关门弟子,据传博古通今,道法高深,有卜天问地之能。 殷溯已经找了他将近一年的时间。 一年前的元宵节,他在宫中遇刺,虽然刺客并未伤到他也很快伏诛,但他却莫名昏了过去。 一天后他醒来,身体无恙,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可生活却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开始是生活小事上出现各种不顺,比如喝水时莫名呛到,吃饭时莫名被鱼刺卡喉,出门时遭遇各种小意外。 渐渐的这种不顺开始往大事上延伸。比如办差时莫名犯下一些往日里绝不可能犯的错误,或是在朝堂上无法自控地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惹怒他父皇。 再后来,这种不顺变成了实质性的伤害。像是走路时险些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骑马时险些被没缘由发疯的马儿甩下马,与人对阵时莫名脚滑以至受伤之类的。 他身上的毒也是这么来的。 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意外,在他的生活中以各种荒唐可笑的方式上演。本就对他颇为不喜的永平帝因此越发不待见他,他身边亲近的人也受他影响,被贬的被贬,受伤的受伤,甚至还有的丢了性命。 而如今,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远比刀剑更危险的诡异力量,似乎是更进一步地开始威胁他的生命了…… 想起高福海没有任何征兆的背叛和昨晚那个诡异的梦,殷溯眼中满是阴鸷。 他从不信鬼神也从不信命,这一切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操作。但那人那谁,具体又是怎么行事的,他一直在查却至今没有头绪。 也不是没在身边人的建议下找过有名的大师,但那些人要么说不出个所以然要么就是骗子。 师承前朝国师,素有半仙之称的一方道长是他最后的希望。 可这人居无定所,行踪不定,他一直找不到他人,没想到前些天在临安,他竟被去江南办差的范戟误打误撞地碰上了。 ……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 殷溯想到这,一言难尽地看了范戟一眼,早知道就早点派这憨货出门了。 不过如今也不算晚。 想起一方道长交代范戟的话,殷溯回神顿了片刻,伸手拿起了那个青色锦囊。 锦囊很轻,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六个大字:贵人昭,天命归。 “怎么就这么几个字啊?贵人……这,这字儿是念是昭吧?贵人昭,天命归,殿下,一方道长这说的什么意思啊?”范戟看得两眼迷茫直抓头。 殷溯却在一瞬怔愣后,紧紧盯住了那个“昭”字。 昭字,明显之意。贵人昭,这意思是他的贵人已经出现他身边,且身份十分明显?还是说……这贵人的名字里就带有昭字? 拿出秦昭昭送他的那枚铜钱,想着她恰好出现在这纸条上的名字,殷溯垂目盖住了眼中的惊异。 贵人昭,天命……归么? 有点意思。 “殿下,人带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殷溯回神将手中的纸条和铜钱一并收进袖子,说了句:“进来。” “是。” 房门被打开,先前将秦昭昭引来的小二带着一个身材臃肿,面容平凡,这会儿正一脸惊惧的民妇走了进来。 殷溯一怔,没想到自己等了一下午的,竟是这样一个人。 他眉眼阴沉地盯着她,许久才像是看到什么荒谬的笑话似的,发出了一声讥讽至极的冷笑:“高福海便是为你背叛的孤?”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妇人骤然愣住,许久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抖着唇发出了一声不敢置信的低喃:“他去做了……他竟真的去做了……?” *** 云来酒楼里发生的一切秦昭昭并不知道,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再和那位太子殿下产生交集——对她来说,恩报完了,这事儿也就结束了。 如今她的心思都在英国公府这门亲事上,毕竟这才是她此次回京的主要目的。 不过因为上次的出师不利,她没有着急再次上门去刷未来婆婆的好感,而是等了几天,想着英国公夫人的气儿应该消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带着自己亲手做的云州特色糕点去了英国公府。 英国公夫人态度温和地接见了她,笑容也恢复了亲切,看起来是不在意上次的事情了。 秦昭昭就挺高兴,她这未来婆婆虽然宠儿子,但还是明理的。 “你回京才几日,还没怎么出去走动过吧?过些时候就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长宁公主将在城东的芳菲园里举办百花宴,邀请大家前去品茶赏花。到时你与我一道去吧,正好认认人。” 正想着,英国公夫人突然笑着说道。 秦昭昭回神,惊讶又迟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我并不认识长宁公主……这样合适吗?” “无妨,回头我派人与公主打声招呼,再给你要张帖子便是。”像是怕她有心理负担,英国公夫人说完又温声道,“我娘家几个侄女也要去的,到时你与她们一起玩,她们会带着你的,你不必紧张。” 她眼神和善,语气轻柔,看起来十分慈爱,可秦昭昭看着眼前这张挂着完美笑容的脸,心下却没由来的有些不适。 不过这点不适并不明显,秦昭昭也没有多想,见英国公夫人都这么说了,便点头应下了邀请:“那我听您的。” “好,到时我差人去接你。”英国公夫人说完,偏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秦昭昭见此,识趣地起身告辞,不过出门前她说自己想去探望一下穆霁,英国公夫人答应了。 “你来干什么?不对,应该说,你个死丫头你还敢来?!” 托秦昭昭的福,穆霁还在禁足中,不过身上被亲爹揍出来的伤却是好得差不多了。秦昭昭到的时候,他正踩着贴身小厮的肩膀准备爬墙,被秦昭昭一声“你这么爬是爬不上去的”,吓得差点一脑袋栽下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我又没做亏心事。”见这家伙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双手紧紧扒着墙头不敢松开,踩在小厮肩膀上的双腿也是摇摇晃晃,一副费了大劲的样子,秦昭昭皱皱鼻子,很是嫌弃,但还是劝了句,“说了这么爬是爬不上去的,你还是赶紧下来吧,别一会儿掉下来摔个鼻青脸肿。” 穆霁因为使劲憋得有些发红的脸一下气得更红了:“你敢咒我?!” 秦昭昭白了他一眼:“我这是好心提醒。” “就你?还提醒我?”穆霁现在是一看到秦昭昭就牙痒痒,闻言冷笑一声就鄙夷道,“小丫头片子一个,你翻过墙么你——” “你”字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见秦昭昭点足一跃,徒手攀着墙轻轻松松地翻上了墙头,穆霁:“……” “你猜我翻没翻过?”秦昭昭居高临下地冲他晃了一下自己的脚丫子。 穆霁:“……” 穆霁瞪着眼睛,好半晌才脸色青青紫紫地挤出一句:“你——小爷不跟你掰扯!总之你赶紧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秦昭昭没有理会他的无能狂怒,嘻嘻一笑,拍拍手从墙头跳了下来:“我知道你想出去,不过这样爬墙偷跑好像不大好呀,万一被穆叔发现,他肯定会更生气的……” 话还没说完穆霁就惊怒道:“你威胁我?!” 秦昭摊手:“我只是想说,我可以去帮你跟你爹求情,让他别再关你禁闭,这样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出门了。” “得了吧,你会这么好心?”穆霁才不相信她呢,松开扒在墙上的手,从小厮肩膀上跳下来就要走。 秦昭昭伸手拦住了他:“好吧,其实我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穆霁冷笑:“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秦昭昭上下打量他两眼,皱皱鼻子说:“我知道你不想娶我,其实我也不大看得上你,不过这门婚事是我父母生前给我定下的,我不能轻易放弃……” 穆霁脸色一黑要开口,被秦昭昭一句“你闭嘴,先听我说完”给噎回去了。 秦昭昭这才背着小手继续道,“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硬逼着你成亲也没什么意思,可要是试都不试就放弃,我也没法对我死去的爹娘交代,所以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话叫穆霁愣了一瞬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起了头:“什么办法?” ※※※※※※※※※※※※※※※※※※※※ 感谢在2021-01-12 00:00:53~2021-01-13 00:0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高小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空华炎 10瓶;安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11章 “咱们以半年时间为期,互相给彼此一个机会怎么样?”秦昭昭也没卖关子,飞快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这半年内,你不准再提退婚的事,我也会说服穆叔将婚期往后延。然后呢,咱俩试着相处看看,如果半年时间到了,你还是不愿意跟我成亲,那这亲事就算了,我会主动去找穆叔说明情况——你应该也很清楚吧,只有我主动去提,穆叔才有可能同意退婚的。” 穆霁当然清楚,不然那天晚上,他也不会在狐朋狗友的挑唆下直接找上秦昭昭了。这会儿听了秦昭昭的话,他惊愣之余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假的?你说话算数?” “当然,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正经相处过,你也根本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一上来就说嫌弃我,要跟我退婚……”秦昭昭看了他一眼,撇嘴,“换做是你,你能甘心答应?” ……不能。穆霁哑言。 “再说我还得给我爹娘一个交代呢,不然我怕他们怪罪我,说我不孝。”秦昭昭说完歪了一下头,“所以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就定下这半年之约。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反正我是不可能主动退婚的。” 穆霁心动了。不过他觉得这好事儿来得太突然,有点怀疑秦昭昭的用心。 秦昭昭见他迟迟没有吭声,故意道:“怎么了?你不敢啊?” “我有什么不敢的!”穆霁听不得这话,当即便斜了她一眼,嗤声道,“别说是半年,就是十年八年,小爷也不可能改变主意看上你这样的野丫头!我只是觉得你这是在浪费时间罢了。但你既然乐意浪费,又非得撞一撞南墙才甘心,那小爷成全你就是!不过半年太长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他转着眼睛想了想,一拍手,“三个月,我只能给你三个月!还有,未免你事后赖账,这事儿咱们得白纸黑字地写下来!” “三个月就三个月,白纸黑字写下来也行,不过这期间你不可以再提退婚的事,也不能故意躲着不见我,更不能像之前一样在众人面前下我的脸,坏我的名声。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再闹到长辈那里去,不然万一穆叔知道了这件事,一个生气要把婚期提前,我可不管。” 最后这句话才是秦昭昭今天来找他的重点,穆霁却没有听出来,手一挥就答应了。 不就是忍辱负重三个月么?只要能退掉这门破亲事,怎么着都行! *** 此时的穆霁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为今天的事悔青肠子,和秦昭昭一人签了一张契书后,心情大好地回屋睡觉去了。 秦昭昭见目的达成,也没有多留,爽快地去找英国公求了个情,让他别再禁穆霁的足。 英国公看在她的面子上答应了,又见两人似乎是冰释前嫌有了进展,更是高兴得连连称好。 秦昭昭却很清楚自己这招缓兵之计只能让穆霁暂时收起对她的排斥,并不能让他改变主意接受她。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她搞这么一出,只是为了在得到英国公夫人的认可之前稳住穆霁,免得他一挨揍就跑去找老娘告状,影响到她在未来婆婆心目中的形象。 “姑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做啊?” 说话的是双喜,经过几天的休息后,她终于不再拉肚子,能跟秦昭昭出门了。刚才秦昭昭和穆霁说话的时候,她也在旁边站着,只是没有开口。 “先搞定穆霁他娘再搞定他吧,具体我的也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好了。”秦昭昭这会儿没放多少心思在穆霁身上,对她来说,未来婆婆好不好相处,可比未来夫君喜不喜欢自己重要多了。 “那如果三个月到了,那家伙还是坚持要跟姑娘退婚怎么办?”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呗,车到山前必有路嘛。”秦昭昭说完嘻嘻一笑,眼中闪过狡黠,“放心吧,那家伙看着就蠢蠢的很好糊弄的样子,你家姑娘我这么聪明,还搞不定他?” 双喜:“……” 倒也是。 “好了先不想这些了,现在重要的是那个什么百花宴……”说到这,秦昭昭收起笑容挠了挠下巴,“一会儿回府之后,你先帮我去打探打探长宁公主这个人吧,尤其是她的喜好啊忌讳什么的,一定要打探清楚,免得我这两眼一抹黑的,到时候在宴会上出丑闹笑话。” 双喜回神,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 秦昭昭心情颇好地带着双喜回秦府了,与此同时,殷溯正在凤栖宫里陪养母谢皇后下棋。 谢皇后出自当今四大世家之一的陇西谢氏,是今上永平帝的原配发妻。她生有一子一女,只是儿子早夭,如今膝下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儿,便是英国公夫人口中的长宁公主。 殷溯是记在谢皇后名下的。 他的生母丽妃在他八岁那年去世了,之后他流落民间,两年后才重返宫廷。那时谢皇后亲生的大皇子刚刚过世不久,谢皇后悲痛之余,见殷溯长相与大皇子有几分相似,又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照拂,便把他接过去养在了膝下,以做慰藉。 殷溯因此成为中宫所出的嫡子。他能顺利得封太子,也离不开谢皇后和她背后的谢家支持。 这会儿两人正在说英国公府老夫人寿宴上发生的事情——这几日殷溯已经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所以那晚的事又是出自老五之手?” 谢皇后今年四十出头,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比真实年纪年轻。她长了一张清雅淡泊的脸,容貌并不是十分出众,但气度高华,举止优雅,看起来自有一股凤仪天成,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会儿听完殷溯的话,她先是不怎么意外地顿了一下,片刻才又眉头微拧,捻起一枚黑子道,“可那刺客也就罢了,他如何能叫高福海这样的人背叛你?” 高福海的突然背叛是谢皇后也没有想到的,因为这人几十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从未出过差错。甚至前些年殷溯伤重遇刺,也是他舍命护主,用自己险些丧命的代价帮殷溯撑到了救兵的到来。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轻易被人策反? 谢皇后想不明白,殷溯之前也想不明白,但那日在云来酒楼见过那个中年妇人之后,他就明白了。 “因为一个女人。”殷溯眼神冷冽地嗤笑一声,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将事情大概说了说。 原来那日那个出现在云来酒楼的中年妇人是高福海儿时的邻居。两人自幼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十岁那年,高福海因为家中太过困难被继母送进宫做了太监,两人由此断了联系,一直到一年前才意外重逢。 那时那妇人已经是个丧夫多年的寡妇了,高福海见她日子过得艰难,唯一的儿子又是个天生体弱的药罐子,便暗中接济起了他们。 因为怕被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进而给殷溯惹祸,高福海把这事儿做的十分隐蔽,所以哪怕是殷溯也没有察觉。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因为一个意外被齐王,也就是谢皇后口中的老五知道了,于是齐王就抓了那妇人和她的儿子,以此来威胁高福海。 高福海纠结万分,挣扎数日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妇人母子。 二十多年的主仆情分,竟比不上一个只相处过短短几年的儿时邻居。殷溯一想起这事儿便觉得嘲讽。 谢皇后看出他在想什么,正欲落子的手顿了一下,摇头说道:“有些感情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那个妇人对高福海来说怕是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所以他可以为你豁出命,却也可以为她背叛你。” 殷溯听懂了她的意思,却并未因此动容。 别说高福海是个阉人,根本不可能和那个妇人在一起,就算他们真是夫妻,他也无法理解高福海这种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的做法。另外高福海要是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儿禀报给他,求他帮忙救人,他难道会置之不理?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 殷溯想到这心下越发不快,便没有接谢皇后的话——被亲信之人背叛的感觉并不好,亲自去见那个妇人,并在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放过他们母子,已经是他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对高福海做出的最宽容的处置了。 心知他这是还没有开窍,才会这般看轻情爱一事。谢皇后落下手中的黑子,一双明亮睿智的眸子失笑般扫过这便宜儿子,没再多说什么。 “那老五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 ※※※※※※※※※※※※※※※※※※※※ 没错,穆二拿的是追不到妻火葬场剧本,太子殿下拿的是真香剧本23333 第12章 第12章 永平帝膝下有七个儿子,大皇子和四皇子早夭,二皇子就是如今的太子殷溯,三皇子是当日给殷溯戴绿帽子的赵王,六皇子和七皇子年岁还小,尚未封王,剩下一个五皇子,就是当朝白贵妃所生的齐王了。 齐王是永平帝最宠爱的儿子,因为他母妃白贵妃是永平帝心爱之人。加上白贵妃和谢皇后一样,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所以齐王在朝中也有不少支持者。尤其是近一年来殷溯开始失势之后,他的簇拥者就更多了,如今齐王府的势头可以说已经直逼东宫。 就连永平帝也不止一次地表现出了想另立齐王为太子的意思,只是碍于谢皇后和她身后的谢家,以及殷溯自身在军中和民间累积多年的威望,一直未能如愿。 不过齐王鲁莽刚愎,殷溯从来都没有真正把他看进眼里,倒是生母身份卑微,没有母家助力,性格也一向怯懦低调的赵王,叫他生出了几分在意——再怎么样他现在也还是东宫太子,一个真正胆小懦弱的人,怎么可能有胆子给他戴绿帽? 他这个好三弟,怕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呢。 想到这,殷溯盯着棋盘上胜负未分的棋局扯了一下嘴角:“他既这么喜欢往孤这伸手,那就把整只胳膊都留下来,别收回去了吧。” 谢皇后一顿,惊讶:“你这是打算对白家动手了?” “嗯。”也就是余毒缠身,分不出神,不然殷溯早就出手把白家按下去了,哪还会容许他们撺掇着齐王上蹿下跳这么久。 谢皇后却有些迟疑:“有把握吗?” 白家是齐王最重要的臂膀,没了白家,齐王成不了气候。但白家毕竟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不是那么轻易能撼动的。 殷溯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既然敢说这话,便是做好了准备,当下就把自己的安排大概地说了说。 谢皇后听完之后放了心:“既如此,你放手去做就是。宫里这边,本宫会替你安排。” 殷溯等的就是这话,闻言说了句:“那便有劳母后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而后谢皇后才又面露厌弃地说起赵王和楚淑容的事情:“那楚家女也着实不知好歹,竟敢背着你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还有老三,从前只觉得他只怯懦低调,是个老实的,如今看来却不尽然,你多注意些。另外这事儿,你想好要怎么处理了吗?” 见她也察觉出了赵王的异常,殷溯动作一顿,眼中透出几许凉意:“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既然喜欢,孤这做皇兄的,让给他就是。” 谢皇后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赵王和楚淑容要倒霉了。她点头接过身边内侍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没有多问。 虽说所有皇子名义上都算是她的儿子,但她对赵王并无情分,自然不会替他说话。 至于楚淑容,这姑娘是镇北侯府的嫡长女,出身尊贵,长相温婉,又精通琴棋书画,在京中颇有才名,但谢皇后一向不太看得上她,认为她性子过于娇弱,又喜欢风花雪月却不爱打理庶务,担不起太子妃以及未来一国之后的重任。然而这门亲事是殷溯的生母——已故丽妃给他定下的,她作为养母,没有特别的理由不好插手。 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件糟心事儿。 好在殷溯一向不近女色,对楚淑容也没有多特别……谢皇后看了看他的脸色,有心安慰,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最终只能放下茶杯道:“等此事过去,本宫再替你挑个好的。或者你若是有什么心仪的姑娘,也可以跟本宫说。” 两人虽为母子,日常却并不十分亲近。一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外露的性子,二是因为殷溯去到谢皇后身边的时候已经十岁,两人之间不像亲生母子那样有多年的感情基础。不过殷溯对谢皇后还是很尊敬的,这会儿心里虽有不屑,却也只是说:“这事不急,以后再说吧。” 因为某些原因,他自幼便有些厌女,对娶妻一事并不期待。楚淑容虽说是他的未婚妻,但因为他公务繁忙又一直征战在外,两人接触得并不多,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对于她背叛自己转投赵王怀抱的事,殷溯除了尊严受损的恼怒,倒没其他情绪。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外头突然有宫人匆匆而来:“娘娘,殿下,前朝出事了!” 谢皇后一下皱了眉,殷溯却放下手中的棋子,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可算是来了。” 谢皇后若有所觉:“莫非是赵王和楚淑容的事……” 殷溯点头,撑着椅背站起身:“母后等着看戏便是。至于这盘棋,儿臣晚些时候再来陪您下完。” 谢皇后闻言,目光往已经能看出胜负的棋盘上一扫,摇头笑了起来:“不必了,此局本宫已经输了,你安心办事去吧。” *** 赵王和楚淑容的私情暴露了。 暴露地点挺特别,是在朝臣们上朝的太和殿。至于具体是怎么暴露的,这还得从本朝一位十分有名的人物——御史大夫张敬说起。 众所周知,御使有监察百官之责,弹劾百官之权,御史台的官员们因此个个都是口舌如刀的喷子,日常就是逮着这个喷喷,抓着那个骂骂,在朝中算是比较讨人嫌的存在。 作为御史台的最高长官,这位张敬张大人当然也是个喷子,且他的嘴巴之毒,性情之刚正,脾气之顽固,是所有御史加起来都赶不上的。 他曾把一位年过七十的老臣骂得直接在朝堂上哭出来,也曾把一位宗室皇亲骂得回府就要上吊,还曾当众指着齐王的鼻子喷得他脸都青了,却愣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就连永平帝平日里也没少挨他的怼,时常想把他拖出去砍了。奈何人家不怕,不但不怕,还没事儿就拿头撞柱子给他来个死谏,气得永平帝直想吐血却又拿他没办法。 总之这人就个非常难搞的刺头,不管是朝中官员还是皇室宗亲,见了他基本都是绕着道儿走的。 赵王今天就是撞在了他手里——就在刚才,大家上完朝正要退朝的时候,赵王袖子里突然掉出了一方帕子。张敬那会儿正好站在他身后,就帮着给捡起来了。本来只是顺手做个好事,谁想那帕子上竟然绣着楚淑容的闺名和明显是指赵王的“三郎”,还有一句众所周知是表达少女心事的诗。 这要换做别人,突然发现这种事关皇家颜面的丑闻,第一反应就算不是装傻,也肯定不敢就这么大声嚷嚷开,可偏偏赵王碰上的是嫉恶如仇且铁面无私的张喷子……啊不,张大人。于是,他和楚淑容的私情就这么被当众揭开了,且当时永平帝还没走,这事儿就跟着闹到了御前。 永平帝大怒,当朝质问赵王这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赵王会否认,毕竟这事儿发生得挺蹊跷的——不说那帕子上绣的东西指向性过于明显,赵王又得多没脑子才会随身携带这样要命的东西,单说那帕子掉出来的时机就很微妙。 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赵王竟然没有否认,而是白着脸承认了自己与楚淑容两情相悦之事。不过他说这一切都是源于情不自禁,自己并非故意冒犯太子,还连连磕头说有什么罪责自己愿意一力承担,求永平帝不要迁怒楚淑容。 他这副可怜痴情人的模样,倒是让永平帝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会儿他为了能和另有婚约在身的白贵妃在一起,也闹出过不少的事儿。因着这个原因,永平帝消了一些气,不过这事儿毕竟是皇室丑闻,如今闹得人尽皆知,怎么着都得赶紧处理了。因此他思索片刻后,就派人去把近段时间一直在东宫休息,没来上朝的殷溯叫了过来——楚淑容毕竟是他的未婚妻,这事儿要怎么处理,于情于理都该问问他的意见。 殷溯到的时候,太和殿上文武百官们都还在——永平帝倒是想让他们赶紧退下,可张敬却说太子的婚事事关国本,乃是国事,他们身为人臣,有责任也有义务知晓个中内情。永平帝气得拿玉玺砸他,他也梗着脖子不肯走,加上以谢皇后的父亲谢太傅为首的许多大臣也纷纷站出来支持张敬,永平帝最终只能青着脸妥协。 这会儿见殷溯来了,永平帝没好气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就把怎么处理这件事的问题抛给了他——他不喜欢谢皇后这个原配,也不喜欢和她同一阵线的殷溯。这会儿之所以会生气,更多的是因为赵王做的事情丢了皇家脸面,而非心疼殷溯,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宽慰或是安抚的话。 “皇兄,此事是臣弟对不住皇兄,臣弟愿以死谢罪,只求皇兄不要怨恨淑……楚大姑娘,她是无辜的。”赵王今年刚刚及冠,身形清瘦,长相斯文,清秀的眉眼间满是书卷气,看起来像个文弱的书生。此时他正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见殷溯到来,先是自觉无颜似的满脸羞愧地低了一下头,而后才鼓起勇气恳求道。 ※※※※※※※※※※※※※※※※※※※※ 太子殿下要坑人啦! 第13章 第13章 殷溯没有理他,上前见过永平帝后,才偏头看向自己这个往常没怎么关注过的三弟:“你很喜欢楚淑容?” 他平静的语气听得赵王一愣,本以为他会暴怒的大臣们也有些意外。 “是,臣……臣弟与楚大姑娘七岁便相识了,那时楚大姑娘是长宁皇妹的伴读,每日都会进宫,臣弟意外与她结识,因此心生爱慕。”赵王回神,隐晦地点明自己和楚淑容是从小到大的情分,他才是后来插入的那个人后,露出了一个苦笑,“只是还来得及表明心意,父皇便在丽妃娘娘的恳求下将楚大姑娘定给了皇兄。臣弟虽然难过,却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心存妄想,可谁想竟是……情深不能止。不过楚大姑娘从未想过要背叛皇兄,是我没忍住心里的贪念诱她动了情,此事怪不得她。至于臣弟,臣弟自知罪该万死,不敢奢求皇兄原谅,只求皇兄能饶过楚大姑娘……” “明知自己有婚约在身还恬不知耻地跟未来小叔子偷情,这就是你口中的无辜?”殷溯满是讥讽地嗤笑了一声,转头朝人群中的镇北侯看去,“镇北侯以为呢?” 镇北侯手握重兵,声名显赫,何曾在人前丢过这样的大脸?加上他压根不知道自家闺女做的好事,这会儿惊怒交加,都快气昏过去了。 “臣实在不知我那不孝女竟如此不知廉耻……太子殿下,这,臣……臣实在是无颜再见殿下……” “子不教父之过,侯爷确实该好好反省。”说话的是着名搅屎棍张大人,只见他冷哼一声后就用一双小而聚光的眼睛盯住了镇北侯,那模样显然是在说:本大人下一个要弹劾的就是你,你做好准备吧。 镇北侯:“……” 因为事发太过突然,镇北侯这会儿气急败坏的同时,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在殷溯也没有继续责问他,懒懒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赵王:“一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罢了,你若真的喜欢,早些跟孤说,孤说不准就成全你们了,何至于闹成如今这样?” “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这八个字一出,楚淑容的名声算是完蛋了,镇北侯府其他姑娘也得受连累。镇北侯因此脸皮重重颤了一下,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再难受也没法反驳,只能憋着。 倒是赵王不忍心上人背此恶名,急忙解释说:“皇兄!臣弟与楚大姑娘虽彼此有情,可一向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越雷池一步!楚大姑娘自知不久就要嫁入东宫,已决心与臣弟情断,臣弟也发过誓,绝不会再去打扰她了!”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叫殷溯盯了他片刻后,忽地笑了起来:“这话说的,你是忘了英国公府老夫人寿辰那晚,你俩在英国公府花园里做的那些亲密之事,孤都亲眼看见了?” 这话一出,太和殿上瞬间一片哗然。 英国公府的花园里?亲密之事?亲眼看见? 这几个词过于劲爆且十分令人遐想,众人议论纷纷之余,有那跟英国公站的近的,就忍不住低声问他真的假的。 正默默吃着瓜,没想到突然吃到了自己头上的英国公:“……” 别问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皇兄这话叫臣弟实在不敢认!那日我们只是在话别罢了,并没有其他逾矩之举。臣弟对不住皇兄,皇兄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此事事关楚大姑娘清誉,皇兄这么做是在逼她去死啊!皇兄,还请皇兄口下留情!” 不得不说赵王反应很快,竟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变成了殷溯的“报复”。 “以往只知三弟精于书画乐理,今日才知三弟神思敏捷,口才也非一般人能及。”殷溯看着自己这果然是深藏不露的弟弟,脸上淡然又带些讥讽的笑容不变。 他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也没有被他激怒,赵王眸子不着痕迹地闪了一下,心中隐隐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殷溯就盯着他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罢了,你我终究是手足兄弟,孤又是做兄长的,总不好真的为了个女人就叫你去死。这样吧,孤将楚家的这门亲事让给你,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好了。” 这话叫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可从来都不是这种宽厚大度的性子啊,再说被戴绿帽可是男人最大的耻辱,他真能就这样放过赵王? 刚这么想着,就听殷溯慢悠悠道,“只是,此事不管怎么说都伤到了孤的颜面,传出去也会让人以为你我兄弟感情不睦,所以三弟是不是该给孤一些补偿,也好叫外头的人知道,你我之间的手足之情并未被这件事影响到?” 赵王没办法说否,只能眼皮微抽地顺着他的话问:“……不知皇兄想要些什么补偿?” “孤近日吃药费钱,手头有些紧,三弟不若就补孤些银子吧。”殷溯说完啧了一声,“当然,数额多少孤是不介意的,便是一枚铜钱也无妨,你我毕竟是亲兄弟。不过三弟这般喜欢那楚家女,想来是不愿意叫外头的人说她只值一枚铜钱的,是吧?” 这话一出,满殿寂静。 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损!太特么地损了! 这是直接把楚淑容当成货物给卖了啊! 堂堂镇北侯府嫡长女,即便不如皇室公主身份贵重,那也是实打实的金枝玉叶,高门贵女,这倒霉太子居然直接用卖东西的口气把她给卖了,还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跟卖家说,你就是出一枚铜钱也行,我不在意…… 虽说这事儿是楚淑容自作自受,可这招还是要多损有多损,毕竟这已经不只是名声受损的问题了,这是要把楚淑容彻底变成一个笑话啊。而且这事儿过后,楚淑容就算能如愿嫁给赵王成为赵王妃,只怕也没法再在众人面前抬起头了——那这赵王妃做的还有什么滋味? 再说赵王,虽然太子殿下说一枚铜钱也无妨,可他能这么干吗?楚淑容背后可是镇北侯府,他这银子要是给得少了,首先会得罪镇北侯府——原来我家姑娘在你心里就值这么点钱?再者也是打他自己的脸——不是说真爱吗? 所以这钱他不但得给,还得倾尽全力,尽可能多地给——换言之,他这回得出血了,还得是大出血才行。 众人都想到了的,赵王自然也想到了,他脸色僵硬地盯着殷溯,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握成了拳。 他知道殷溯不好对付,可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这种贱招,是他妈人能想出来的吗?! 【系统,现在怎么办?!】 【宿主,事已至此,你已经是骑虎难下,我的建议是答应他,至少你迎娶楚淑容,攀上镇北侯府的目的是达到了。】 脑中想起的机械电音让赵王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想着自己未来的大业,他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苦笑一声,认命似的低下了头:“皇兄所言在理。” *** 永平帝最终还是按照殷溯的意思解除他和楚淑容的婚约,另把楚淑容指婚给了赵王。 永平帝不待见殷溯这个太子,生母只是个宫女的赵王在他心里也没多少分量,但两人毕竟是皇家血脉,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允许楚淑容一个下臣之女在两人之间游移,还弄出丑闻累及皇家颜面,因此赵王先不提,楚淑容这姑娘他一开始是没打算轻饶的。 可这做兄长的心疼一片痴心的弟弟,因此主动退让,成全对方这样的说法,总比叔嫂偷情以至兄弟反目什么的来得好听,再加上赵王那番话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殷溯这个苦主也主动发话了,永平帝想了想,就还是答应了。 至于殷溯以补偿为由报复赵王和楚淑容的事儿,他没管——当然也管不了,毕竟殷溯的话已经说出口,谁也没办法让他再收回去。 表面上这事儿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但因事发时围观群众过多,消息很快就在外头传开,没多久便闹得人尽皆知。 而这结果是,楚淑容首当其冲,名声尽毁——这世道对女子远比对男子苛刻,虽然赵王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楚淑容是无辜的,可她还是背上了“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臭名。人人都说她背着未婚夫勾搭未来小叔子不要脸,说她往日里的温婉贤淑都是装出来的,也难怪太子发现真相后弃她如敝履,说出一枚铜钱就能换走的话。 消息传到镇北侯府,楚淑容又怒又慌,哭着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然而这回没人再像以前一样哄着她了。府里其他姑娘受她连累坏了名声,个个哭肿了眼睛,恨不得来找她拼命。向来宠她如宝的亲爹镇北侯也只铁青着脸给了她一个脆响的巴掌:“你不是看不上太子想嫁给赵王吗?这下如你所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淑容捂着脸呆住了。 她确实看不上喜怒无常,不解风情的太子,想嫁给温柔体贴,视她为宝的赵王,可没想以这种方式达成心愿啊!眼下闹成这样,她还怎么出去做人?! 镇北侯却没再管她,糟心至极地往东宫请罪去了——虽然太子没说要追究镇北侯府的罪责,但他身为臣子,不能不主动表态。 至于赵王,他的名声当然也受了点损,但比起楚淑容却好很多。虽然也有人觉得他不顾伦理勾搭准嫂嫂,是有辱斯文的伪君子。但也有些人觉得他认识、恋慕楚淑容在先,并非故意插足太子和楚淑容的婚事。 还有些人——比如秦昭昭眼前这个正坐在路边茶棚里侃侃而谈的书生,反而被他勇于当众承认自己的心意,为了所爱之人不惜与世俗为敌的行为感动,觉得他是个真性情,有担当的男子,甚至觉得太子设计坑他是太子心胸过于狭窄。 对此刚刚吃完整个瓜的秦昭昭只想说:……我能锤爆这智障的狗头吗? ※※※※※※※※※※※※※※※※※※※※ 实力护夫的昭昭已上线√ ----- 感谢在2021-01-13 00:00:00~2021-01-1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空华炎 10瓶;咔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第14章 那书生不知道人群中有人想揍他,发表完对赵王的敬仰后,又话锋一转说起了太子:“……作为男人来说,遇上这样的事确实叫人同情,可细细想来,却也怪不得那二位。毕竟一个杀孽缠身,被上天所弃之人,真嫁过去,别说荣华富贵,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人家姑娘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心中会害怕会抗拒,说来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再说那位三爷,想来也是不忍心上人往火坑里跳,才会冒险站出来……哎,要我说,这事儿要怪啊就得怪东宫那位爷自己造孽太多,这才遭了报应——” “应你奶奶个腿!”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娇喝声,正说得唾沫横飞的书生被半个烤得酥酥脆脆的葱油饼砸得整个人往后一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众人哗然转头,就见一圆脸粉裙的姑娘一脸生气地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这里妄议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叫做造孽太多,被上天所弃?你是老天爷吗?不是的话,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根据说这样的话!再说要是没有太子殿下造的那些所谓的杀孽,北狄的铁骑早就已经踏平你脚下的土地,叫你,你们!还有你们的亲人朋友全都沦为亡国奴了!他是为护大越而伤,是为护天下百姓而伤,可如今他遭遇不平和伤害,你们不仅不心疼他,还反过来替伤害他的人说话,说他是活该?王八羔子,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指着那书生一顿狂喷的人,自然是秦昭昭。 她本来只是偶然路过,没打算发表什么意见,可这书生说的话实在太恶心,她听得心火直烧,终究还是没忍住动了手。 这会儿见那书生反应过来后,跳起来骂她多管闲事,还一脸恼羞地口出秽言,秦昭昭更加恼怒,抬手就一飞锤抡在了他的嘴巴上:“嘴巴是用来吃东西,说人话的,不是用来喷粪的,你既然不会正确使用,那就别要了!” 书生文弱,想躲没躲开,生生挨了两锤,嘴巴霎时肿成了香肠,只能呜呜惨叫,再说不出难听的话。 秦昭昭这才消了些气:“今日只是小惩大诫,再叫我听见你说太子殿下的坏话,我打烂你的嘴!” 她说完没管周围众人是什么反应,用力哼了一声就要走,谁想刚转过身,就对上了人群外面,太子殿下那双幽深妖异,似笑非笑的眼睛。 “……” “!!!” 前一刻还气势汹汹,像只发怒小老虎的少女顿时小脸一红,呆住了。 他、他来了多久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不会都听见了吧?! *** 殷溯确实听见了。 她说的大声,他离得又不远,想听不见都难。 事实上那书生说的话他也基本都听见了,不过他并没有动怒——一是蠢货不配得到他任何关注,二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没少听见类似的话,这会儿早都麻木了。 他没想到有人会替他生气。 还气得不顾自己的形象,冲出来抽肿了那蠢货的嘴巴。 说实话,殷溯挺意外的。 这会儿见秦昭昭红着脸,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杵在那,一副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样子,他嘴角微勾,阴云密布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去把那丫头叫过来。” 外面赶车的范戟正磨拳擦脚地准备往那狂妄书生身上补刀,一听这话,顿时惊讶了:“殿下认识那替你说话的姑娘啊?” 殷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放下了马车窗帘。 范戟虽然见过秦昭昭一面,但那次匆匆忙忙的并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加上他向来有些脸盲,因此这会儿也没意识到,她就是上回和自家殿下一起吃饭的姑娘。 闻言他有点好奇,但也没多问,跳下马车三两步迈到秦昭昭面前,说了请她过去的话。 秦昭昭就……不大想去。 因为有点羞耻。 虽然她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并不是编的。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觉得难为情。不过这毕竟只是个意外,秦昭昭也不是扭捏的人,很快她就按下心头那点不好意思,点头跟着范戟过去了。 殷溯今日坐的马车外表看起来很普通,显然是微服出巡,秦昭昭走到跟前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叫他“殿下”。 就在这时,车里的青年突然开口:“上来。” 秦昭昭一愣:“啊?” “有事跟你说。” “……哦。”虽然有点莫名,但太子殿下都发话了,秦昭昭不好拒绝,便只好抬腿准备上马车。 “姑娘?”一旁不知殷溯身份的双喜见范戟气势凶煞不好惹,有些担心地扯住了秦昭昭。 “没事,”秦昭昭转过头,小声跟她说,“这里面是太子殿下。” 什么?!双喜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才连忙点头让步。 秦昭昭这才弯腰上了马车。 马车里殷溯里正捏着一个玉白色的茶杯,懒懒散散地倚靠在铺着厚实狐裘的座位上。 他今日没有束发,黑长的头发像墨一样随意披散,带出了几分之前没有见过的慵懒和不羁。不过秦昭昭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他绿光不再却黑气翻腾的头顶。 “……” “???” 她不是刚给他吸过一波黑气吗?这才几天啊他脑袋怎么又黑了?!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秦昭昭没忍住瞪圆了眼睛,已经到嘴边的请安也忘了说出口。 殷溯见此眉眼微动,面上却只不动声色道:“愣着做什么?过来坐。” 秦昭昭这才回神走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那个,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呀?” “路过。”其实是特地来找她的青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露出了自己包着白色纱布的右手。 秦昭昭见此惊讶:“殿下受伤了?” 殷溯瞥了自己的伤口一眼:“嗯,今早在东宫,险些被意外掉落的匾额砸中。” 秦昭昭:“……” 这也太倒霉了吧! 不过他脑袋上的黑气浓成这样,只是被匾额砸伤手已经很幸运了。想到这,秦昭昭又忍不住瞄了殷溯脑袋一眼。 “怎么了?孤头上有东西?” “……没有。”秦昭昭回神干笑了一声,“臣女只是在想,匾额那么沉,幸好没砸在殿下头上。” “你说错了,那匾额原本是要砸在孤的头上的,只是……” 殷溯突然顿住,秦昭昭不解抬头,就见他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铜钱,放在了横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千钧一发之际,你送孤的这枚铜钱突然从孤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孤下意识去捡,这才躲开了一劫。” 秦昭昭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青年又微微倾身,将那枚铜钱推到了她面前,同时案几下的长腿也借着这个动作轻轻一伸,膝盖不经意似的碰在了她的膝盖上,“而孤起身后,发现这铜钱的面上竟然裂开了一条缝儿。” “裂、裂开了一条缝儿?!”秦昭昭猝不及防,一下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铜钱能在一定程度上帮人吸走厄运,抵挡灾劫,但从不知道它在帮人挡灾之后会裂开! 这!这不是坑她吗?! “嗯,看来这开过光的铜钱是真有些神通。”将她慌乱不解的心声尽收耳中,殷溯长睫微闪,似笑非笑地盯住了她,“说说吧,你是从哪里求来的,孤也想去求几枚,好做防身之用。” 秦昭昭:“……” 秦昭昭心说你求不来,这是我贴身携带了许多年,用自己的气息浸染出来的。 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殷溯:……贴身携带? “那个,殿下赎罪,这枚铜钱是我从一个云游的老道士手里买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求来的。”秦昭昭没法实话实说,只能硬着头皮瞎编。 殷溯回神忍下心中的不适:“……是么。” 秦昭昭心虚点头:“嗯嗯。” 殷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再马上接话,许久才身子往前一倾,凑到她耳边扔下一句看似轻飘,在秦昭昭听来却如同惊雷的话:“可孤怎么听说,这枚铜钱是因为沾染了你的气息,才有了这样的神通呢?” ※※※※※※※※※※※※※※※※※※※※ 今天是突然掉马的昭昭恍恍惚惚地跟大家问好=v= 第15章 第15章 秦昭昭整个人都傻了。 殷溯这话来的太过突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脑袋顿时轰轰作响,身体也僵成了石块。 她震惊又慌乱地瞪着他,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什么气息,殿下这话臣女听不懂……” “是么,那孤说得再明白一点吧。”殷溯偏头轻笑了一声,“除了这枚铜钱的来历,孤还知道很多东西,比如你的眼睛与常人不同,能看见某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再比如,你不止能看见那些东西,还拥有替人消除厄运,抵挡灾劫的能力……是吧?”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底会突然被人揭干净的秦昭昭:“……” 她从来没在人前暴露过自己的秘密,就连天天跟她呆在一起的双喜都不知道这些,他一个才见过她几面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殷溯其实不知道,他是根据她心头闪过的那些只言片语猜的。至于眼前这枚铜钱,也不是她送给他的那枚,而是他另外让人弄裂了拿来诈她的。 不过他没有告诉她,而是好整以暇地直起身往后一靠,语气懒散地表示:“好了,不必紧张,孤对你没有恶意,跟你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请你帮个忙罢了。” 秘密的暴露让秦昭昭有种咽喉被人扼住的危机感。她反应过来后本能地想否认想装傻,可心里却知道他既已把话挑明,就不会允许自己逃避。 “……殿下想让我帮什么忙?” 最终,秦昭昭只能抿着小嘴抬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盯住眼前的青年。 “替孤消厄挡灾,顺便将背后装神弄鬼算计孤的人揪出来。”殷溯很满意她的识趣,抬手打开身边放着的红木箱子,露出里面的灿灿金光,“这是辛苦费。另外你放心,只要你乖乖替孤办事,孤自会替你保守秘密。” 在那金光的映照下渐渐回过神的秦昭昭:“……” 听起来好像还、还行? *** 虽然一开始有点吓到,但殷溯态度还算客气,出手也大方,再加上他保证自己会帮她保守秘密,秦昭昭就慢慢缓了过来。 不过她实在是不想掺和到皇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便还是在犹豫半晌后,鼓起勇气问了殷溯一句:“我可以拒绝吗?” 殷溯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皮:“可以,不过这样一来,孤就不得不绑你回东宫了。” 秦昭昭:“……” 这算什么可以! 她小脸一垮,没忍住鼓了鼓腮帮子,半晌才不甘不愿地说:“臣女答应帮忙就是了……不过殿下得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秘密的。” 殷溯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但见她实在好奇,就把一方道长拎了出来,说自己是得了他的指点。 秦昭昭自然也听说过一方道长的大名,闻言愣了半晌,彻底认了命。 那位可是传说中的半仙呢! 他既能凭空算出她的本事,还让太子殿下来找她帮忙,说明这事儿多少是天意吧…… 算了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忙她帮就是。 这么想着,秦昭昭就没再多问,抱着那箱子金条收拾了一下心情后,主动开了口:“行吧,哎,那殿下先跟我说说您这满头黑气是怎么回事吧。” 满头黑气? 殷溯若有所思,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把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怪事大概地跟她说了说。 秦昭昭听完之后很惊讶。她本以为他只是一时走背运,可眼下看来,分明不是啊。 作为未来天子,他身上有帝王紫气护体,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接连走那么长时间的霉运,还因此危及性命。这事儿确实像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过她跟他认识时间不长,对他身边的人和事也不了解,这会儿还看不出什么来,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先把他头上那些黑气给吸掉,不然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于非命了。 想到这,秦昭昭回过神,冲殷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殿下把手给我。” 殷溯挑眉:“做什么?” “帮你消除厄运呀。”秦昭昭是个心宽的人,既然决定要拿人钱财□□,很快就说服自己端正了心态。所以这会儿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坦然地说道,“要身体接触才可以的。” 殷溯:“……” 怎么还有这种要求?她该不会还在馋他的手,想趁机占他便宜吧? 想起上次见面时,她胆大包天地想摸自己手的事儿,殷溯眉头微皱,心下有些抗拒不喜。 秦昭昭不知道眼前的青年在脑补什么,见他半天没动,不由纳闷:“殿下?” ……罢了,姑且信她一次。 看着少女明亮清澈的眼睛,殷溯到底还是眼皮一垂,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掌放在了她面前:“需要孤做什么?” “殿下什么也不用做。”秦昭昭说完就伸出双手,隔着袖子握住了他的手腕。 没想到她会隔着袖子触碰自己的殷溯:“……?” 心里放肆归放肆,表面上倒还算那什么,克制。 青年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他头上的黑气比上次多很多,吸起来没那么快,秦昭昭正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现场莫名古怪的气氛,外头范戟突然敲了敲马车门:“殿下,刚收到的消息,老谢回来了。” 殷溯回神,一下抬起了头:“不是说下午才到?” “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现在人已经在东宫。” “孤这就回去。”殷溯说完看向秦昭昭,“还要多久?” 秦昭昭不知道老谢是谁,但也看出他是有事要先走,忙说:“还要一会儿……” 殷溯皱眉:“孤有事要办,你随孤一道去,完事后孤派人送你回家。” 想起自己今天出门的目的,秦昭昭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臣女一会儿也还有事要办呢,这样,我抱着殿下吸吧,会快一点。” 说完,一心想着赶紧办完事走人的她也不等殷溯反应,直接张开双臂倾身上前,用一种客气有礼,算不上亲近的姿态抱住了他——这么做是因为根据她以往的经验,两人身体接触的面积越大,黑气消失的速度就越快。 “……” “??!!” 不知道这茬,也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太子殿下一下被抱了个正着,他面色一僵,下意识就要推开这胆大包天的丫头,谁想下一刻就听见了一句:【他好瘦啊!这么高却这么瘦,平时吃的肯定很少……哎,怎么就不多吃点呢?看得人怪心酸的。】 秦昭昭纯粹是羡慕的感叹——她也想克制住自己少吃一点,然后瘦瘦瘦,可惜做不到,只能暗自心酸。 但殷溯听在耳中,却不期然地怔了一下。 她这是在……心疼他? 又想起她先前当众维护自己的样子,殷溯皱起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了一些。 他垂目盯着她乌黑的发顶和洁白小巧的耳廓,半晌,到底还是收回了正要扯开她的大手。 ……罢了,看在她如今也算是自己人了,又是在为他办事的份儿上,忍她一回。 ※※※※※※※※※※※※※※※※※※※※ 今天是哪里都不愿意给人碰,宛如一个贞洁烈男的太子殿下给大家问好=v= ----- 感谢在2021-01-16 00:00:00~2021-01-1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爱 11瓶;hwy 10瓶;晨熙麻麻、百里透着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第16章 秦昭昭不知道殷溯在想什么,帮他吸收完头上的黑气,又另给了他一枚铜钱,确定他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后,她就下车找双喜去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突然发现,或者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殷溯身上的紫气淡得快看不见了——紫气是帝王的象征,只出现在天子或未来天子身上。它和气运不同,是萦绕在人周身的。三年前秦昭昭第一次见到殷溯的时候,他身上帝王紫气浓郁,整体运势极好,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接连不断的厄运影响,他身上的紫气淡得她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了。 她把自己这个发现告诉了殷溯,殷溯听完,很快就想起了一方道长给他的纸条上写的“天命归”三个字。 归,是还回来的意思,所以现在,是有人想法子弄走,或者说盗取了他身上的帝王紫气,他才会运势大跌,沦落至此么? “很有可能。”秦昭昭肯定了他的猜测,随即眼睛一亮道,“殿下心里有没有怀疑对象呀?如果有的话,找机会让我看看那人啊,我能看得见殿下身上的紫气,应该也能看得见那人偷去的紫气……” 怀疑对象自然是有的,不过还得进一步确认。加上他这会儿有事要忙,殷溯便没有马上回答,只在沉吟片刻后说了句:“知道了,此事孤会安排,你等孤的通知。” 虽然很想早点完事早点解脱,但他都这么说了,秦昭昭也只能点头:“好吧,那臣女就先行告退啦。” “嗯。” 今日收获不小,殷溯心情比来时好了不少。和他比起来,赵王殷恒的心情就很糟糕了。 因为不管外人如何评价他,他答应给殷溯的补偿都是要给的——还得竭尽全力地给,因此他名下的产业和赵王府里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他换成银子送去东宫了。 这会儿的赵王府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就连他喝茶的茶杯也从白玉杯换成了劣等瓷杯。 “……” 殷恒不想发火,但看着眼前光秃秃空荡荡的家,到底还是没忍住,将手边的瓷杯重重拂落在地:【系统!你不是说殷溯气数快尽了吗?他到底什么时候死?!】 ***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赵王殷恒早就死了,如今住在他身体里的,是一个来自千年后的异界,名字也叫殷恒的男人。 这个殷恒是在意外死亡后,被他脑子里那个自称是天命系统的东西绑定,穿越到这里来的。 天命系统告诉他,他是它随机抽中的幸运儿,只要他愿意按照它说的去做,它会帮助他取代这个世界里的天命之子,让他代替他成为这个世界里至高无上,权掌天下的主宰者——也就是皇帝。 原来的赵王面对这样的诱惑,未必会答应,因为他确确实实是个生性怯弱,胆小怕事,只想龟缩起来过好自己小日子的人,跟太子夺皇位什么的,他别说是去做了,想都不敢想。 但这个殷恒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在现代就是个心机深沉的野心家,刚上大二就费尽心思追到了出身豪门的校花女友,之后借着她家的势力,在短短七年内就从毫无根基的农村小伙子,一跃成为了炙手可热,身价上亿的商场新贵。 原本再给他一年的时间,已经计划多年的他就能成功吞并整个岳家,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没想到就在这紧要关头,他妻子意外发现了他在外面养小情人的事情,并因此跟他决裂,任凭他怎么道歉都不肯回头,还放言要报复他。 眼看到手的鸭子即将飞走,自己多年的奋斗成果也即将化为泡沫,殷恒对妻子下了狠心,可没想到动手时出了点差错,反倒害他自己丧了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竟在幸运之神的眷顾下死而复生了,还穿到古代成了一位王爷。 这里可比讲究法治,做事处处受掣肘的现代有趣多了。再说,一个小小的集团总裁而已,哪有做一国之君来得爽? 于是,天命之气抢夺计划就这么开始了。 系统拥有神秘力量,在它的帮助下,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殷溯身上的天命之气,也就是秦昭昭口中的帝王紫气被一点一点转移到殷恒身上,殷恒因此气运大涨,做什么事都很顺利。 这还是他穿来这么久第一次吃瘪,殷恒很是恼怒,也彻底没了耐心,然而系统却说:【宿主,殷溯确实气数将尽,但作为这个世界里的天命之子,他身上有天命之气护体,在他身上的天命之气全部消失之前,他死不了。】 殷恒沉下脸:【就没有其他更快的,能把他身上的天命之气转移到我身上的办法?】 系统:【有,但我现在力量不够,没法开启其他办法。建议宿主继续努力,多获取别人的好感值来增强本系统的力量。等本系统攒够力量,自然可以帮宿主达成所愿。】 系统的力量来源于别人的好感值,这对殷恒来说,倒不算是什么难事——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凭借穿越者的优势和系统的帮助,获得了不少人的好感甚至是仰慕。 不过这些人大多是女子和文人。女子不必多说,文人是因为原来的赵王虽然不通政务,但在诗书画乐上却颇有造诣,平时走的也是文人雅士的画风,只是因为胆小,一直捂着自己的才华不敢外露。 殷恒来了之后虽然没敢一下改变太多,但适当地在一些文人学子面前展露出自己的才华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他现在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私下已经有了不少簇拥者。 不过这对他来说远远不够,所以他才会盯上准太子妃楚淑容,和她背后手握兵权,声势显赫,最重要的是向来对她疼宠有加的镇北侯。 如今他的计划算是成功了大半——楚淑容毕竟是镇北侯最宠爱的女儿,就算镇北侯因为他们俩的事情一时恼了她,也不可能真的从此就不管她了。另外,不管镇北侯现在怎么想,只要他娶了楚淑容,外人眼里他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他也有的是法子让镇北侯彻底听命于他。 不过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首先是名声上有了污点,另外就是,为了表示对楚淑容的看重,他把自己明面上的财产全部折现送去了东宫,如今手里是一点钱都没了。至于暗中的,因为之前明面上的财产够花,他还没来得及去弄。 虽说他和系统有的是赚钱的法子,可这些法子再厉害,也是需要时间去操作的——而在这段时间内,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尤其殷溯那边,这会儿应该已经盯上他了。 想到这,殷恒又回想起了那天在太和殿上发生的事情,还有那条根本就不属于他和楚淑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他袖子里掉了出来的手帕,以及那个跟只疯狗似的咬着他不放的御史大夫张敬。 这明显是殷溯设下的,一个针对他而来的局。可就算看出来了,为着楚淑容和她身后的镇北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跳。 真是好城府,好手段,难怪能成为这个世界里的天命之子。可惜在系统神鬼莫测的力量面前,他怕是连自己为什么会沦落至今都还不知道吧…… 想到这,殷恒心里的烦躁渐渐褪去,整个人冷静了下来:【我知道了。】 【宿主加油,你可以的。】系统机械地鼓励道。 殷恒:【……嗯。】 *** 秦昭昭不知道背后算计殷溯的人就是赵王,她从殷溯的马车上下来后,就让双喜抱着那红木箱子回秦家,自己一个人往英国公府去了——前几天英国公夫人有事出门了不在家,秦昭昭一直没刷上她的好感。今天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她肯定要去请个安亲近一下。 可惜不太巧,她到的时候英国公夫人刚刚睡下,她身边的大丫鬟还说她赶了一路身体有些不适,接下来几天都不会见客。 因为她说话态度很客气,秦昭昭也没有多想,说了句“那等夫人身子好些了我再来”就要走,只是还没走几步,她又觉得自己不能白跑一趟,于是决定去找穆霁培养一下感情。 正要出门玩耍,却突然被她拦住去路的穆霁:“……培养什么?感情?”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扬着下巴嗤嗤两声,翻了个白眼,“别浪费时间了行吗?小爷有事儿赶着出门呢,没工夫在这陪你过家家!” “所以你是想食言?”秦昭昭看了他两眼,扭头就走,“那既然这样,我这就去找穆叔把婚期给……” “你给小爷回来!”穆霁黑着脸叫住她,“……不就是要培养感情吗?行!你说!怎么培养!” 秦昭昭其实也不知道,她还没跟谁培养过感情呢。 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这培养感情的第一步,应该就是多相处吧。秦昭昭想到这,就挠挠下巴说:“你陪我逛街去?” “街有什么好逛的。”穆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又见秦昭昭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想不出来了的样子,心头忽然一动,“这样吧,小爷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 今天是马上就要被昭昭教做人的小母鸡跟大家问好=v= —— 感谢在2021-01-17 00:00:00~2021-01-1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里透着红 2个;小院子、是你不努力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wy 10瓶;儒非魚 5瓶;晨熙麻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第17章 好地方?秦昭昭歪了一下头:“什么好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穆霁那张长相其实挺讨喜,就是神色总有些欠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一看就是要使坏,不过秦昭昭才不怕他呢,加上她正好也想看看他都能使出些什么招儿,就答应了。 一刻钟后,秦昭昭站在一个混乱嘈杂,拥挤不堪的小赌坊门口,冲穆霁歪了一下头:“就这?” 明显感觉自己被鄙视了的穆霁:“……” 她为什么一点也没有被吓到? 难不成以前去过这类下九流的地方?这不能够吧?怎么说都是个闺阁姑娘…… 秦昭昭还真去过——她舅舅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她嫡亲的表姐裴婧带她去的。 那是个长相和性子都比男子还潇洒不羁的姑娘,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女扮男装带秦昭昭出去“干坏事”。 秦昭昭也喜欢跟着她到处玩,加上云州民风远比京城开放,这些年她不说什么都见识过吧,至少赌场这种地方她是不怵的。 不仅不怵,她还挺喜欢的,因为能赢钱,嘻嘻。 “怎么了,敢不敢跟小爷进去赌几把?放心,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的!”怎么想都觉得秦昭昭不可能来过这种地方,穆霁回神后一想——她肯定是装的!于是哼笑一声,挑衅似的冲她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钱袋子。 却不想秦昭昭半点没迟疑地答应了:“好呀,赌大小,三局两胜怎么样?” ……怎么感觉她挺懂的样子,装的,一定是装的! 穆霁有心给她个教训,让她不敢再纠缠自己,这么想着的同时一口应下了:“行!不过光赌钱没意思,输了的人除了出钱,还得跪地叫爹!” “跪地叫爹”这四个字,纯粹是平时和狐朋狗友们说习惯了之后的脱口而出,谁想秦昭昭却爽快地应下了:“好呀,你别耍赖就行。”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还挺狂!一会儿看小爷怎么教你做人! 穆霁这么想着,当即嗤笑一声迈进了赌坊大门:“谁耍赖谁孙子!” 论打架,他是打不过她这样的野蛮人,可要说赌钱,他一个天天泡在这类地方玩的人,还能输给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小丫头? 等着看吧,今儿他非得灭一灭她的嚣张气焰,叫她再也不敢跑来烦他不可! *** 穆霁带着满腔雄心壮志进了赌坊,然而刚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就先撞上他的死对头——广安府的世子爷赵怀了。 这赵怀和穆霁一样,也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两人不和多年,平日里没少掐架斗气。 这不,一看见穆霁,那赵怀就跟个斗鸡似的,立马摇着手里的折扇,带着一众狗腿子走了过来:“哟,这不是穆二公子么,好多天没在外头见着你了,忙什么呢?” 不等穆霁回答,他身边的狗腿子就故意大声道:“自然是在忙亲事了,世子您忘啦,穆二公子很快就要娶媳妇儿,做新郎啦!”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赵怀恍然大悟似的用折扇敲了下自己的额头,而后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婚期定下来了没有啊?哥哥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还有那位据说在边关长大,性子天真烂漫的秦家姑娘,也不知长得是何等的花容月貌,竟叫你们家连门当户对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在意了……” 穆霁被踩到痛脚,一下黑了脸。 他身后的秦昭昭也看出了这个穿着奢华,举止做作,看得出来很在意自己形象的青年是在嘲讽自己,她当即就不高兴了,上前一步道:“花容月貌不敢当,反正比你能好看一点儿……不对,是很多点儿。” 身材矮粗,方脸大鼻,脸上还长了颗大黑痣的赵怀笑容一僵,猛然转过了头:“哪儿来的小娘皮——” “你不是对我那名义上的未婚妻很好奇吗?喏,她就是。” 换做平时,穆霁绝对不会主动承认秦昭昭的身份,但秦昭昭居然出言怼了赵怀,还成功气到了他,这就让他心下舒爽之余,暂时忘了自己对秦昭昭的排斥。这会儿见赵怀吃惊瞪眼,穆霁甚至主动对秦昭昭说,“你怎么拿自己跟一个又丑又糙的老爷们比啊,多掉份儿!” 秦昭昭还没说话,赵怀先忍不了了:“穆霁你娘的,又丑又糙骂谁呢你!” “谁急了就是骂谁呗。不过你说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老是跟个娘们似的这么在意意外表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住了风骚婆娘呢。” “放你娘的屁!你心里才住了个婆娘呢!哦不对,你是马上就要被婆娘,还是个乡下来的小土妞,野婆娘给骑到头上了——” “□□娘的赵怀!又想打架了是不是?!” “来啊老子怕你不成!” 两人就这么当众掐上了,秦昭昭:“……” 秦昭昭看着他们互喷唾沫的样子,无语极了,围观了一会儿后,见他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就上前扯了穆霁一把:“行了别跟他吵了,你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她可不想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穆霁这才想起自己跟秦昭昭打赌的事儿,不过他这会儿有点不想跟她赌了,因为他只想先把赵怀这孙子给弄死。 巧了,赵怀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直接弄死对方不太现实,但他可以坑死他——刚把这家赌坊买下来,成为其幕后主人的赵怀想到这,率先停了下来:“吵架太有失风度,本公子不跟你吵了,你要是有种就跟我上桌去,咱们场上见输赢!” 穆霁哪经得起这种激,当场就应下了:“行!一会儿输得当裤子你别哭!” 秦昭昭想拦没来得及拦,只能看着他脑袋上缓缓浮现的,那朵明显是破财之意的乌云,嘴里重重抽了一下。 她这倒霉未婚夫除了脾气不大好,脑子好像也不大好啊…… 算了,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再试试能不能救吧。 这么想着,秦昭昭就忍下心中的嫌弃抬脚跟了上去,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见证了穆霁输得险些要去当裤子的“光荣历史”。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赵怀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肯定是使诈出千了!” 穆霁技术不错,赌运也向来很好,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输成这样,可这赌坊里如今都是赵怀的人,他叫得再大声也找不出赵怀出千的证据,只能在赵怀的嘲笑打击声中表演无能狂怒。 实在看不下去了的秦昭昭:“……你别叫了,不就是输了几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瞧着吧,我帮你赢回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穆霁反应过来后脸色更难看了:“快拉倒吧,你可别给我添乱了!” 赵怀也大声嗤笑道:“就是,爷可不欺负女人!” “你怕了?”秦昭昭却歪头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的。” 赵怀:“……”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话,赵怀当然也不例外。 于是秦昭昭就上场了。 然后,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赵怀成了新的那个输得要去当裤子的人。 所有人:“……” 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 感谢在2021-01-19 00:00:00~2021-01-2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7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7瓶;我是谁我在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第18章 从赌坊出来的时候,穆霁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昭昭说“我帮你赢回来”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说大话。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在赵怀那孙子明显使了阴招的情况下! 这让他有种如置梦中的荒谬感,可手里赢来的,沉甸甸的银子却告诉他,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就他娘的离谱。 “你是不是该跪地喊爹了?” 秦昭昭的突然出声让穆霁终于从恍惚中回了神:“什、什么?” “刚才那个什么世子赢了你,我又赢了他,所以咱俩的赌约,很明显是我赢了吧?”秦昭昭拿着根从路边买来的糖葫芦,一边咬一边心情愉快地提醒道,“是你自己说的,输了的人要跪地喊爹,还有谁耍赖谁是孙子的。所以,做我儿子还是做我孙子,你想好了吗?” 穆霁人都傻了,半晌脸色青红交加地回过神:“这怎么能算——” “哦,耍赖,那你就是选择做孙子啦。”秦昭昭咽下嘴里的糖葫芦,笑眯眯地叫了他一声,“乖孙儿。” 穆霁:“……” 穆霁差点气死,却又没法反驳,只能憋着气儿无视她的话。 好在秦昭昭只是促狭一下,没真逼着他跪地喊爷爷。穆霁暗松了口气,随即实在按不下心中的惊奇,别别扭扭地开了口:“你……那什么,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秦昭昭一开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刚才……你怎么避开赵怀那孙子设下的坑的?还有,这些玩意儿你跟谁学的?玩的就哼哼,还不错。”虽然没达成自己本来的目的,还反在秦昭昭面前丢了脸,但要不是她,他今儿估计得在赵怀那王八蛋面前丢大脸,穆霁因此心情复杂极了,但到底对秦昭昭有了些许改观,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好了不少——至少秦昭昭听着没那么想打他了。 “那是当然,我有高人相授,他那点坑算什么。” 她口中的高人,自然是她表姐裴婧,不过秦昭昭能一点不错地避开赵怀的暗算,主要还是因为她有一双神奇的眼睛,能看见赵怀的气运,根据他气运的变化去对应下注。 当然这话秦昭昭是不会跟穆霁说的,她说完指指他怀里抱着的那一大包银子,心情很不错地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吧,银子分我一半,我要回家啦。” 正想问问她那个高人是谁的穆霁:“……什么分你一半?我为什么要分你一半?” “因为这些银子是我帮你赢回来的啊,”秦昭昭理直气壮地说,“我要一半辛苦费应该不过分吧,毕竟刚才要是没有我,别说这些银子,你裤子都要输没啦。” “……”穆霁无话可说,心情郁闷地瞪了她半天后,没好气地将怀里的银子全扔给了她,“这点小钱小爷看不上,你全拿走吧!” 秦昭昭眼睛一亮,也没跟他客气,接过银子就高兴地说:“下回要还有这样的好事,喊我啊!” 瞬间感觉自己被嘲讽了的穆霁:“……” *** 赌坊事件后,穆霁渐渐地就没那么讨厌秦昭昭了,因为他发现不管自己玩什么,外表看起来乖乖巧巧,跟普通闺秀没什么区别的秦昭昭,都能跟他玩到一块儿去。 什么赌钱斗鸡玩蛐蛐啦,□□爬树掏鸟蛋啦,就没有她不会的。就连他故意带她去青楼喝花酒,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坐下来,跟他讨论这里的姑娘漂不漂亮,点心好不好吃。 穆霁:“……” 要不是她从头到脚都是姑娘家的模样,他都要以为他爹是给他找了个陪玩的兄弟,而不是过日子的媳妇儿了! 至于秦昭昭,她当然不是什么都会,只是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强,也不会因为穆霁做的是众人眼中不正经的事就鄙视他或是拦着他——在她看来,爱玩不是什么大问题。人生在世,谁还没点爱好呢。只要不作奸犯科不违背良心,想怎么活都是个人自由。虽说倒霉未婚夫整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点欠揍,但毕竟没妨碍到别人,所以,他爱玩就爱玩吧,反正陪玩这种事对她来说也不难。 不过穆霁这人是真的熊,又不甘心天天在她这吃瘪,一开始就总是憋着坏地想反击,对此秦昭昭的做法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锤他。 一顿锤不乖就锤两顿,锤得多了他自然就安分了。 打不过她,又因为签了契书没法去跟爹娘告状的穆霁:“……” 算了,看在她是个姑娘家的份儿,他、他让着她,不跟她置气了!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一点一点缓和了。不过于跟秦昭昭成亲这件事,穆霁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有五个字:不可能,没戏。 秦昭昭也不着急,这还有两个多月呢。 倒是英国公夫人听说了儿子近来与秦昭昭走得挺近这一消息后,惊愕之余没忍住皱了眉:“霁儿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会突然改了心思?” “好像是因为不管二公子想玩什么,她都能陪他一起玩……”徐嬷嬷说到这压低声音,“夫人,这丫头不简单啊。” 英国公夫人一下就想起了秦昭昭的母亲裴瑛,那也是个男人会的她都会,因此总能跟男人们玩到一处去的。她瞬间沉了脸,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骂道:“贱人的女儿,果然也是贱人!” “夫人息怒,眼下这发展虽说有些出人意料,可老奴瞧二公子也只是不像之前那么讨厌那她了,并没有喜欢她的意思。”徐嬷嬷见此忙安抚道,“再说明日就是百花宴了,只要咱们的计划顺利,那小贱人往后就再也没法来咱们府上碍您的眼了,二公子那里,自然也不会再和她有什么往来。” “……你说的是。”英国公夫人这才脸色稍缓,轻轻握住了手腕上带着的莲花佛珠,“就是明日的宴会可得顺顺利利,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听出她话中森然的冷意,徐嬷嬷忙点头说:“夫人放心,必能如夫人所愿的。” *** 秦昭昭不知道一个针对她的阴谋正在暗中伺机而动,这会儿的她正在云来酒楼二楼的雅间里等殷溯。 因为太子殿下头上的黑气总是反复滋生,她给的铜钱效用又有限的缘故,这段时间她每隔两三天就会来这里看看他的情况,以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今天又是约定好的日子,不过殷溯迟迟没到,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想着他要真出意外耽搁了,自己不止白跑一趟,还得另找时间过来,秦昭昭不由有点儿担心,吃着来时路上买的蜜饯往临街的窗边一趴,盯起了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 然而盯了半天她也没盯到人,反而被从密道而来的殷溯看见了她毫无形象地撅着屁股趴在窗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 “……”秦昭昭小脸一红,飞快地站直身体迎了上去,“殿下你来啦,那个,这几天过的怎么样?没有再碰上什么意外吧?” 殷溯嘲笑似的看了她一眼,末了才说:“还行。怎么,孤的头上又黑了?” “是呀,明明前两天才吸干净的,这会儿又冒出来好多黑气。”秦昭昭厚着脸皮假装无事发生地走过去,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过殿下别担心,我帮你吸掉就好啦。” 殷溯瞥了她还算安分的小爪子一眼:“嗯。” 两人近来熟了不少,秦昭昭已经彻底不怕他了,跟他说话也随意了很多。殷溯倒也没跟她计较这些——人在他这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有用没用之分。秦昭昭是有用之人,自然可以多得些优待。 “这是我刚才在路上买的果子,可好吃啦,殿下要尝尝吗?”这么杵在门口有点奇怪,秦昭昭就请殷溯走到桌边坐下,把自己刚才在吃的蜜饯分了点给他。 她这么做纯粹是出于礼貌,太子殿下却一脸嫌弃地拒绝了:“孤从来不吃这种东西。” 又甜又腻,齁得要死,也就像她这样的小丫头才会喜欢吃。 秦昭昭:“……” 感觉有被冒犯到。 不过不吃就不吃吧,她自己还不够吃呢。 她在心里默默地冲他做了个鬼脸,骂了句【不识货】。 却不想下一刻,对面的青年就似笑非笑地抬目瞥了过来,那眼神,就好像知道她在心里偷偷骂他似的。 秦昭昭:“……” 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她想多了! 将她所有心声尽收耳中的殷溯盯着她略有心虚的脸蛋,忍了忍没忍住,垂目轻勾了一下嘴角。 ※※※※※※※※※※※※※※※※※※※※ 今天是看见了未来媳妇毫无形象的样子,却没觉得嫌弃,反而莫名愉快的太子殿下跟大家问好=v= ------ 感谢在2021-01-19 00:00:00~2021-01-2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urasaki 7个;百里透着红 3个;冰阔落警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asaki 7瓶;我是谁我在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19章 秦昭昭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多,她像往常一样帮殷溯吸完头上的黑气后,就收起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松手站了起来:“殿下,好了。” 殷溯回神“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帖子扔给她:“明日在芳菲园举行的百花宴,你记得去。” 秦昭昭先是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殿下是想让我去认人?” 想要找出暗中谋害殷溯,抢夺他帝王紫气的人并不难,只要让秦昭昭挨个看看他怀疑的对象,观察一下谁身上带着偷来的紫气就行。 但这些天,齐王的母家白家因为殷溯的反扑出了件大事,嫌疑最大的齐王为了救回自己这条臂膀,忙的焦头烂额,根本看不见人。同样嫌疑不小的赵王,在出了朝会那件事后也一直闭门谢客,极少出门。其他几个嫌疑没那么大的倒是有出门的,但殷溯怕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便也没急着行动,只给秦昭昭看了几人的画像,让她提前有个印象。 他不急,秦昭昭却挺急的,她想赶紧完成任务溜之大吉,这会儿见他终于要行动,不由整个人都精神了。 殷溯见她一脸积极,心下有些满意,他“嗯”了一声,说:“明天是个好机会。” 谢皇后虽不受宠,但长宁公主作为永平帝的嫡长女,还是很得圣心的。加上她才貌出众,人缘也好,京中各家女眷都以自己能去参加她的宴会为荣,宫里的皇子公主们也少有不给她面子的。 所以明天,不管是齐王还是赵王应该都会出席。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殿下放心!”秦昭昭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一定完成任务,末了才道,“至于这帖子就不用啦,英国公夫人已经给了我一张。” 这倒是殷溯没想到的。长宁公主的宴会一帖难求,他本以为刚回京不久的她不可能收到帖子,没想到英国公夫人早就为她弄来了一张。 他有点意外,想起暗卫呈上来的资料中,确实有说她和英国公府关系不错,两家似乎还有婚约,就没再多问——这类与大事无碍的信息,他没时间多看,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那好,明天完事后来这一趟,跟孤说说具体情况。” 秦昭昭一愣:“殿下不去吗?” “不去。”殷溯不爱凑热闹,以前是因为忙,现在是因为懒——都是些虚伪又无聊的蠢货,他才没那个耐心去应付他们。也就是英国公府老夫人身份比较特殊,又与谢皇后有些渊源,他才会纡尊降贵地出现在她的寿宴上。 “嗷,那我知道啦。” 秦昭昭见他神色懒懒的似有讥讽,没敢再多问,只暗暗瞄了他刀疤狰狞的脸两眼,心说好好一张脸毁成这样,不想去也正常。 虽然没听见她的心声,但莫名看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的殷溯:“……” 她以为他是在自卑自己毁了容,不敢去??? *** 第二天就是大越一年一度的花朝节,百姓们会在这天举行各种跟“花”有关的活动来庆祝节日的到来。 不过位于城东的芳菲园是长宁公主的私产,这里有各种价值千金的名花异草,有从千里之外运来的奇山怪石,还有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兽,整个园子的布局更是依照江南最有名的园林望春园而造,十分的精巧雅致,普通百姓可进不来。 便是权贵人家,没有带帖子的也一律都会被拒在门外。 秦昭昭还是头一回参加规格这么高的宴会,心里本来挺新鲜也挺期待的,可就在她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本来要跟她一起去的双喜突然又拉起了肚子,她自己也是眼皮跳了两下,隐隐有种今日不宜出门的感觉。 可英国公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太子那边也还有任务要她完成,秦昭昭没法说不去,只能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思上了马车。 马车得儿得儿地离开秦府,朱红大门后面,秦蓉蓉气红了眼睛。 “也不知三姐姐走的什么运,竟能叫英国公府的人这般看重。英国公就不说了,向来最重规矩的英国公夫人竟也对她另眼相看,隔三差五就命人送东西来不说,还亲自去长宁公主那为她求了百花宴的帖子,又特地为她准备参宴的衣裳首饰。还有他们家那位二公子,先前明明那般嫌弃三姐姐,可转眼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跟她有说有笑起来,前天我还瞧见他们一道逛街呢……” 说话的是秦家四姑娘秦苗苗,她是二房庶出的姑娘,平日里跟秦蓉蓉这个嫡姐不大对付,这会儿说这话是故意扎秦蓉蓉的心,因为秦蓉蓉今年想了很多办法都没弄到百花宴的帖子。为此她娘汪氏还撺着老夫人林氏去找了秦昭昭,想让她想办法把府里其他姑娘也带上,可惜被秦昭昭一口回绝了。 秦蓉蓉因此又妒又恨,这几日没少针对秦昭昭,结果秦昭昭没怎么吃亏,她自己反倒气得时不时就要砸一通屋子。 秦苗苗就挺高兴的——她这从小就不可一世的二姐姐可算是踢到铁板了。至于百花宴,她是庶女,往年也轮不到她去,这会儿反倒没那么在意。 “一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罢了,能走什么好运!”秦蓉蓉死死地扯着手里的帕子,心下酸得几乎要冒出泡泡来,“英国公府……他们不过是可怜她罢了!再说他家要真有心,怎么会拖着婚期迟迟不肯定下?说不定心里根本不想让她进门,现在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给别人看而已!” ——她并不知道婚期迟迟未定是秦昭昭的意思。秦苗苗自然也不知道,不过这不妨碍她继续看秦蓉蓉的乐子。 “二姐姐快别说了,国公府可不是我们能胡乱揣测的。再说就算真是二姐姐说的这样,三姐姐也是真真切切得到过人家给的实惠的,哪像有些人,便是想被人同情,想被人哄骗,都没这个机会呢。” “你!”这话里的嘲讽之意太过明显,秦蓉蓉脸色一青就瞪了过去,“你敢嘲讽我?!” “我说的是有些人,可没说二姐姐,二姐姐可千万别对号入座呀!” 话音刚落,秦蓉蓉就一个巴掌甩了过来,早有经验的秦苗苗快速躲开,露出了委屈之色:“二姐姐这是做什么?我知道二姐姐去不了百花宴心里难过,可又不是我叫你去不成的,二姐姐心里有气,找始作俑者去啊,在这里与我逞什么威风!” 这些天没少跟秦昭昭对上,却一次也没赢过的秦蓉蓉被踩中痛脚,俏脸彻底扭曲:“死丫头!我撕了你的嘴——” 见她再也顾不上平日里装出来的温婉淑女形象,扑过来就要撕扯自己,秦苗苗心下大乐,一边拔腿跑开一边大喊:“来人呀,二姐姐发疯要打人啦!” “站住!你个小贱蹄子你给我站住!” …… 姐妹俩这一通闹,最后闹到了老太太林氏那里去。林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严厉地训了秦蓉蓉一顿——她虽然不喜欢秦昭昭,可十分看重英国公府这门亲事,自然不许秦蓉蓉妄自揣测,胡说八道。 秦蓉蓉受了气还挨了训,心下不甘至极,回屋就狠狠大哭了一场,同时心里也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要嫁的比秦昭昭好。 到时看秦苗苗这小贱丫头还敢不敢跑到她跟前来嘲讽她,还有祖母,看她还会不会再替秦昭昭那个丧门星说话! *** 秦昭昭可不知道自己出门后,府里还出了这么一件事,这会儿的她刚在芳菲园门口跟英国公夫人汇合。 “这水云纱做的衣裙,果然还是得你们年轻小姑娘穿着才好看,瞧瞧,娇俏又可人,比花儿还漂亮。”英国公夫人瞧着心情极好,一见面就笑容和煦地打量着秦昭昭夸了起来。 “夫人过奖啦,主要还是夫人送的裙子好看,所以衬得我人也好看啦。”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秦昭昭低头看看身上如云似雾,轻薄梦幻的粉色纱裙,跟着弯起了眼睛。 “你这张小嘴呀,真是会说话。”英国公夫人笑着说完,替她介绍起了一旁站着的三位长相气质都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姑娘,“这几个丫头是我娘家的侄女,这是雅芝,这是雅诗,这是雅怡,你一会儿跟着她们玩便是,我已经叮嘱过她们了,她们会好好照顾你的。还有,都是自家姐妹,你也别拘着,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们。” “嗯嗯,劳夫人费心了。” 这事儿英国公夫人早就跟她通过气,秦昭昭听完点点头,率先冲王家的三位姑娘行了个平辈礼,跟她们打了招呼。 王家三位姑娘也挨个回了她一礼,做了下简单的自我介绍。 双方这便算是认识了。 之后英国公夫人就说了句“你们玩你们的去,我去前头打几声招呼”为由,率先离开了。 秦昭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下略有点紧张,好在王家大姑娘王雅芝十分和善,主动拉着她攀谈了起来,还说要带她去认人,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谢谢王大姐姐,给你添麻烦啦。这是我从云州带回来的暖玉雕,不值几个钱,就是天冷的时候能暖手,希望你会喜欢。”秦昭昭说完,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了三枚云州特产的暖玉雕成的小玉雕,挨个分了分,“还有王二姐姐和王三妹妹,这是你们的。” “这玉雕真好看,你太客气啦。”王雅芝第一个收下。她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清秀,笑容亲和,看起来很是面善。 王雅诗和王雅怡就没她那么热情了。尤其是排行最末的王雅怡,随手收下小玉雕后,看都没看就扔给了身后的小丫鬟:“大姐姐你带秦姑娘去认人吧,我就不去了,我得去找梅姐姐,我们之前约好了的。” 虽然没有明着表示对秦昭昭的不喜,但举止间的轻视却是毫不掩饰。 王雅芝见此有点尴尬,忙对秦昭昭歉意一笑:“不好意思,秦妹妹,阿怡她是事先有约,这才……” “不要紧的,我跟着王大姐姐你就好了。”秦昭昭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习惯,既然看出对方不待见自己,自然不会再上赶着。 她说完看向态度同样没那么热情,但和王雅怡的轻视不大一样,而是一直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她的王家二姑娘王雅诗,“王二姐姐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猜猜王二是谁~ 第20章 第20章 “啊,没、没有。”没想到秦昭昭会突然看向自己,王雅诗忙收回视线不好意思似的说,“我就是觉得,秦妹妹你长得很可爱呢。” 和端庄大气的王雅芝不同,这位王二姑娘长相极为柔美,气质也是楚楚袅袅,弱不禁风,自带些惹人怜惜的忧郁。 秦昭昭想起之前打听过的王家这三位姑娘的出身,倒也没觉得奇怪——王二是庶女,和上下两位嫡出的姐妹不是同个娘生的,做派自然也不一样。 不过,为什么感觉她对她的态度怪怪的呢?她们以前见过吗? 秦昭昭仔细想了想,什么也没想来,又见王雅诗之后一直安安静静的再没开口,也没再偷看自己,便不再去想了。 也许人家性格就是这样,是她多心了。 *** 多心个屁! 半刻钟后,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委屈至极的王雅诗,和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将王雅诗往身后一护就对她怒目而视的穆霁,秦昭昭捏着自己发硬的小拳头,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没错,王家这位二姑娘王雅诗,竟然就是穆霁口中那位“才貌无双,性情温柔”的心上人。 可秦昭昭在穆霁出现之前并不知道这一点,王雅诗也没有表现出来,一直到刚才,王雅芝暂时离开去方便,王雅诗才借口这边有难得一见的绿牡丹,将她引来这四下无人的小山坡下,对着她来了个无语凝噎,未语泪先流。 一开始,秦昭昭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位王二姑娘又为什么说哭就哭,还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 说好的来看绿牡丹呢??? 直到倒霉未婚夫突然从一旁跳出来,急吼吼地将王雅诗护在身后,又一脸恼怒地指着她,让她有事儿冲他去,不要为难王雅诗,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玩阴招?有什么不爽的,直接约出来打一架不行吗! 秦昭昭翻了个白眼,没再任由穆霁指责下去,小手往王雅诗身上一指,快速说道:“我没骂她没欺负她也没碰她。是她说这里有珍贵的绿牡丹,要带我来看看,我才跟着来的。结果绿牡丹我还没看见,她先莫名其妙地哭了,然后你就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她为什么要哭,你问我我还想问她呢。” “你的意思是诗诗故意陷害你?”穆霁却压根不信秦昭昭的话,白皙的娃娃脸上满是恼怒,“秦昭昭你够了!你觉得这种鬼话小爷会信吗?诗诗向来天真善良,没有心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倒是你——” “我怎么样?我就不天真不善良,有心机做这种事是吗?”秦昭昭忍着直接把这蠢货打死做成肥料的冲动说,“行,就算我有,可在你出现之前,我压根不知道她就是你喜欢的人,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找她的麻烦?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穆霁被她怼得呆了一下:“你、你不知道她就是……不对,我凭什么相信你啊!” 秦昭昭翻了个白眼:“就凭我要是真想欺负她,绝对不会让她哭得这么漂亮。” 想起自己与她交手后落得的狼狈下场,穆霁:“……” 竟、竟然有点道理的样子? “表哥,秦姑娘没有欺负我,我……我是自己想到了一些伤心事才会哭的。秦姑娘你也千万不要误会,我跟表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我们只是自幼一起长大,关系比寻常表兄妹要稍稍亲近一些罢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时王雅诗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话了,“表哥你也信我好不好?你……你跟秦姑娘很快就要成亲了,往后就是一家人,千万不要为了我闹不开心,我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她生得柔弱,哭泣的样子很是惹人怜惜,本来有些相信秦昭昭的话了,正在想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穆霁顿时心口一疼,理智再次失踪:“什么成亲什么一家人!小爷才不会娶她!诗诗你、你别哭了,我这就让她给你道歉好不好?” 王雅诗泪水连连地摇着头:“不要,表哥……呜呜呜真的不怪秦姑娘,她、她没想让我哭的……” “所以她确实是为难你了是吧?秦昭昭你行!小爷差点就相信你了!结果呢!” “表哥,秦姑娘真的没有……” “她都这么欺负你了你还替她说话!” 秦昭昭:“……” 秦昭昭看看嘴上说不关她的事,实际上一直在引导穆霁给她定罪的王诗雅,再看看被王诗雅忽悠得整颗脑子都仿佛被狗给吃了的倒霉未婚夫,突然觉得他俩还挺配的。 可惜穆霁再狗也是她爹娘给她定的,她不能不要,不然这样的蠢蛋,她真不介意送给王诗雅了。 想到这,秦昭昭反而不怎么生气了。她等着穆霁把王诗雅哄好,又转头朝自己看来,这才歪着脑袋问:“演完了是吧?” “什么演完了!”自觉已经安抚好心爱的表妹,穆霁心头那口气散了些,又想到最近这段时间他跟秦昭昭玩的还不错,彼此间也算有了点交情,他到底是哼了一声,没再死抓着刚才的事情不放,只冲秦昭昭摆摆手说,“行了小爷懒得跟你废话,不管你刚才跟诗诗说了什么,又是怎么把她弄哭的,只要你好好地给她道个歉,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不然……” “不然怎么样?” “秦昭昭你别不讲理!” “行,那我就跟你们讲讲理。”秦昭昭点点头说完,抬手就把猝不及防的王雅诗推倒在了地上。 然后,她跳过去在她浅妃色的裙摆上重重踩了几脚,顺便把她的发髻也弄乱了。 瞬间狼狈不堪的王雅诗:“……!!!”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空口白牙的就想往我头上扣莫须有的罪名,那为了不白白被人冤枉,我也只能真的欺负她一下,把这罪名坐实了。”秦昭昭跟又惊又怒的穆霁说完,歪头冲王雅诗眨眨眼,露出了一个天真又无辜的笑容,“现在我可以道歉了。对不起呀王二姐姐,我刚才就是手滑了一下,不是故意故意推你的,你这么大度这么善良,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王雅诗:“……” 穆霁:“……” 两人被她这番出人意料的骚操作惊呆了,半晌穆霁才在王雅诗嘤嘤嘤的哭声中铁青着脸蹦起来:“秦昭昭!你太过分了!!!” 他还有脸说她过分呢? 秦昭昭小脸一冷笑容一收就要开口,谁想就在这时,小山坡的坡顶上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嗤笑:“孤倒觉得她干得挺漂亮的。” 三人皆是一惊。 这声音…… 太子殿下?! *** 小山坡坡顶上竟有个被几棵柳树挡住,不注意看都看不见的四方凉亭。四方凉亭里,半张脸俊美妖异半张脸狰狞可怖的青年正懒懒倚靠在栏杆上,不知看了多久的热闹。 秦昭昭回神后惊讶极了,他不是说他今天不会来吗? 殷溯看出她在想什么,却没有解释,只随意似的扫了穆霁和王雅诗一眼,不加掩饰地讥讽道:“一个爱演,一个没脑,倒是挺般配。” 穆霁和王雅诗:“???” 怎么一上来就人身攻击的! 秦昭昭闻言也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在帮她呢。 她心下微动,一双乌溜溜的杏眸弯了起来,似模似样地给他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请恕臣女斗胆,请问殿下来这里多久了,可有看见臣女欺负这位王二姑娘?” 穆霁一愣。王雅诗也是身子微僵,一双泪盈盈的美目飞快地往殷溯看去。 殷溯却没看她,只斜了秦昭昭一眼说:“看见了。” 秦昭昭:“……?” 大哥你哪边的? 欣赏够了她眼睛瞪圆,不敢置信的样子,殷溯这才嘴角轻勾,漫不经心似的说:“不就是方才推了她又踩了她的裙子。” ……皮这一下你很开心? 秦昭昭反应过来,心下一松的同时没忍住鼓了鼓腮帮子,而后又不知怎的有点想笑。她抿唇忍了忍,这才转头看向整个人都傻了的穆霁,扬着下巴轻哼道:“先前没有人证,我怎么说你都不信,现在,太子殿下总不会骗你吧?” 太子口中的欺负,只是她刚才推了王雅诗又踩了她的裙子,这也就是说,之前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再想到殷溯刚才说的“一个爱演,一个没恼”,穆霁不由僵住了。 秦昭昭却没管他,说完又看向脸色微白,身子摇摇欲坠的王雅诗:“其实你们要是真的两情相悦,只管大大方方地与我讲便是,我不会不同意他纳你的,你不用搞这些小手段。当然了,正妻之位我没法让给你,但只要你一直安分守己,别作妖,我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为难你。” 感觉自己整张脸都被她撕下来往地上踩了的王雅诗:“……我没有,秦姑娘,我对表哥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呜呜呜拜托你不要误会我……” 脸色青红交加的穆霁则没有说话,他这会儿终于相信自己是误会秦昭昭了,难怪她这么生气……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谁让她平时那么凶,动不动就欺负他还揍他。 两人一个因为惊怒,一个因为心虚,这会儿心思都有些恍惚,只有殷溯看着这平时和和气气,被惹恼后却会毫不留情地露出自己小爪子的少女,心情挺不错——他的人,自该有这样的气性,那种被人欺负了只会哭哭唧唧委曲求全的废物,不配出现在他身边。 第21章 第21章 这件事最终在王雅诗的“晕倒”中落下了帷幕——是的,在发现自己解释不清了之后,这姑娘捂着心口一脸脆弱地晕倒了。真晕假晕不知道,总之就是晕了。 穆霁虽然因为自己冤枉了秦昭昭有点心虚,但并没有因此怪上自己心爱的表妹,因为在他看来,表妹说的都是实话,是他自己没有相信,所以她也是无辜的,他得赶紧带她去看大夫才行!——至于王诗雅说自己对他只有兄妹之情的事儿,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是姑娘家的羞涩。 看着回神后急匆匆地抱起王雅诗,经过自己身边时,吭哧半天憋出一句别别扭扭的“是我误会你了”,之后就撒腿跑没影了的倒霉未婚夫,秦昭昭:“……” 这脑子好像是没得救了的样子。 “愣着干什么?上来。”正想着,头顶上的青年开口了。 秦昭昭回神“哦”了一声,把倒霉未婚夫扔到脑后,然后绕着小山坡找了找,找到一条窄小的石阶跑了上去。 殷溯斜了她一眼,眼神嫌弃:“谁给你和刚才那蠢货定的亲?” 没想到他会过问自己的私事,秦昭昭有点意外:“啊,我爹和他爹……” 她简单说了一下两家指腹为婚的事儿,然后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蛋说,“其实我这次回京就是为了这门亲事,不过殿下也看到了,他另有心上人了,不大想娶我。” 殷溯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打算深究,这会儿见她语气平常,半点都不觉得难过,不由有些意外:“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退婚?孤看你也不是很中意他。” “是不怎么中意,不过这门亲事是我爹娘生前给我定下的,我不能随便退,所以也只好将就一下啦。” ……刚看她还挺精明的,怎么转眼就犯起蠢来了?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想法的太子殿下嘴角一抽,斜了她一眼:“所以你就明知道前面是坑还往下跳?” “也不能这么说……”秦昭昭摸摸鼻子解释道,“主要是,嫁人不就这么一回事嘛。就算我爹娘给我定的不是穆霁是别人,我也得面对各种糟心的问题,也得不断地将就妥协呀。” “好比我在云州的几个小姐妹,她们家里的夫君或者爹爹,不是风流花心满院子妾室,就是什么都听老娘的没有半点主见,还有那整日浪荡在外不着家的,嫌弃媳妇儿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的,甚至还有个王八蛋,没事儿就喝酒,喝醉了就动手打媳妇儿呢!” “就连我眼中难得的好男人——我舅舅,身上也有不少叫我舅母难以接受的小毛病。我舅母说她刚成亲那会儿,没少被他气得吱哇乱叫,后来是成亲时日长了,彼此磨合得多了,两人才渐渐变成现在这副恩爱有加的模样的……”秦昭昭说到这歪了一下脑袋,“所以,既然嫁给谁都是一样,那我又何必违背我爹娘的意愿跟穆霁退婚呢?他是挺混账的,但谁知下一个会不会比他更混账呀。除非我不嫁人了……但那肯定不行,舅舅舅母会念叨死我的。” 殷溯:“……你直接说世上男子全是坑,没一个好东西得了。” “我、我可没这么说!”太子殿下的脸色有点黑,猛然想起他也是男人的秦昭昭顿觉心虚,忙缩缩脖子,冲他露出讨好的笑,“这世上自然也是有值得嫁的好男人的,比如太子殿下您——您看您身份尊贵,英勇不凡,为人仗义大方,还很那什么……对,洁身自好,更不会恃强凌弱对女人动手,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好男人呀!这要不是咱俩身份差距太大,我就——” “你就什么?” 说得太快差点嘴瓢,秦昭昭反应过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她脸蛋微红地支吾片刻,灵机一动说,“我就是想说除了太子殿下,我还见过一个值得嫁的好男人!” 被她这一连串马屁拍得好气又好笑的殷溯神色微妙地一顿:“是么?” “是呀是呀,那个人就是我爹。”想起自家爹娘,秦昭昭眼睛一弯,“我舅母说我爹对我娘可好啦,从一开始就可好可好,挑不出半点刺儿的那种好,她看了都羡慕呢!不过就算是这样,我娘嫁给我爹之后还是受了不少苦,因为我祖母不喜欢她……” 秦昭昭说到这,想起了小时候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和爹娘的死,她笑容微消,声音低了下去,“我爹很努力地想让我娘摆脱那一切,所以他才会主动申请外放,可惜……” 可惜,情深不寿。 秦昭昭永远记得她舅舅评价她娘的这句话。 她怔了片刻,不愿再往下想,只飞快地摇摇头弯起眼睛,语气轻快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总之我的意思就是,这世上好男人太少啦。我自知平凡,不敢奢求能嫁给那样的人,只希望可以和我舅母一样,嫁一个不那么差的。穆霁虽然比不上我舅舅,可笨蛋也有笨蛋的好处,至少我有法子制住他。至于我们俩最后能不能像我舅舅舅母一样磨合成功,那就随缘了,反正我尽力就是啦。” 这话说得坦然又豁达,可殷溯听在耳中,却莫名觉得刺耳,他皱了一下眉,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最终便只轻嗤了一声:“随便你,孤对你要嫁谁,想嫁谁这种事儿没有任何兴趣,只要你别因为刚才那样的破事儿,影响到答应替孤办的事儿就行。” “嗯嗯我不会的。”秦昭昭也不觉得他会关心自己的婚事,说完拍拍胸脯保证了一句,之后才好奇道,“对了,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呀?还有,殿下昨儿不是说今天不来吗?怎么又……” “……这不是你该管的。” 殷溯本来确实没打算来,但长宁公主今早跑到他宫里一个劲儿纠缠他,加上不想被某个小胖丫头看扁,他就难得地妥协了一次。可来了之后,看着那一张张虚伪又愚蠢的面孔,他腻味之余实在懒得应付他们,就找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自己待着。 没想到就碰上了一出好戏。 他心说这丫头的老爹眼神儿可真次,但想着她刚才那番话,到底没再说什么——她自己都不在意,他又何必替她不平。 “我就随口问问嘛,殿下不说就算了。”秦昭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闻言讪讪地干笑了一声,“那臣女现在先去办正事啦?等有消息了再来禀报殿下。” 殷溯回神瞥了她一眼:“……嗯。” *** 秦昭昭跟殷溯告辞后,转头跑下了小山坡,不过还没走几步,她就碰上了方便回来,正四处找她的王雅芝。 “秦妹妹,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没在咱们方才说好的地方等我?还有我家二妹妹呢,怎么不见人了?” “王二姐姐说这边的花园里种着难得一见的绿牡丹,要带我来看,结果走到半路,她突然有些不舒服,就找地方休息去了。” 秦昭昭没提刚才的事,一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英国公夫人夹在中间为难。另一个是觉得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她和穆霁之间的事,她想自己解决,不想麻烦别人。再说她这会儿还有正事要办,也没心思跟王雅芝多说。 王雅芝一听,面露歉意:“那也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二妹妹真是……” “没关系的王大姐姐,我正好四处逛逛。”见王雅芝还要说什么,秦昭昭忙转移话题,“宴会是不是快开始了?咱们快过去吧!” 王雅芝见此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歉意又无奈地笑了一下:“好。” 今天的宴会名为百花宴,这宴会的主角自然就是各种各样的花,正好今天天气也不错,长宁公主就命人将宴席摆在了开满奇花异草的花园里。 秦昭昭和王雅芝过去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众人沿着摆放好的桌椅围坐在一起,以曲水流觞的形式赏花品酒,吟诗作对,一旁的凉亭里还有乐姬弹琴助兴,整个场景热闹又雅致。 秦昭昭在王雅芝的带领下,顺利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期间她看见了各色各样的光团——红的金的绿的灰的黑的,什么颜色都有。 不过和往常一样,无论看见什么她都只当自己没看见。因为她相信世间一切自有因果,也不想变成大家眼中的异类。也就是殷溯情况特殊又对她有恩,还保证自己会替她保守秘密,她才会对他破例。 “快看,长宁公主来了!” “齐王殿下和三公主五公主也来了,还有赵王殿下……诶,说到他,我又想起楚家那位大姑娘了,她今天是不是没来啊?我都没看见她。” “是没来,我要是她,我也不敢来……” 这时长宁公主带着一众兄弟姐妹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园子,秦昭昭赶紧抬头去看。 为首的是个身着艳丽红裙,容貌美艳无双的少女。很显然,她就是今日宴会的主人长宁公主。 她身后那几个人秦昭昭都见过画像,其中的赵王,英国公府老夫人寿宴那晚她还见过他真人。但那时天色昏暗,她离他也不是很近,看的并不是很清楚。直到这会儿,她才终于看清楚他的长相——斯文白皙,俊美温雅,这人长了一张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脸。 可惜人品不咋地。 秦昭昭上下打量赵王几眼,确定他身上没有帝王紫气后便要移开视线,谁想就在这时,赵王突然侧头跟身边的五公主说了句什么话。 这一动,秦昭昭就发现了一件事:赵王的头上竟然没有光团! 秦昭昭一愣,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一下瞪圆了眼睛。 她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呢! ……不对,也是遇到过的,但那些都是死人——她只有在死人头上才看不见光团,活人,包括她自己头顶上也是有光团的,只是她看不了自己的气运,所以它常年都是透明的。 可赵王明明还活着,她怎么会看不见他的光团呢? 秦昭昭心下惊疑,忙又转头去齐王。 齐王是个身材魁梧,长相粗犷,身上带着几分武将勇莽的青年,他身上也没有帝王紫气,但秦昭昭看得见他头顶上的光团,还知道他很快就要倒大霉了——因为他头上的光团整个儿都是灰色的,其中还夹杂着点点血色和黑色,可见他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其他人头上也都有光团,秦昭昭挨个确认后,最终还是把视线转回在了赵王身上。 虽然没有在他身上看见太子殿下被偷走的帝王紫气,但秦昭昭有种预感,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具体会是什么干系呢?她又为什么看不见他头上的光团呢? 秦昭昭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因想得太过认真,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正有个端着茶水的小丫鬟快步朝她走来。直到那小丫鬟脚下一滑,不慎将手中的茶水泼了她一身,她才猛然惊回神。 “你这丫头怎么做事的!”秦昭昭还没说话,旁边的王雅芝已经急急站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周围众人也朝这边看了过来,秦昭昭见此虽然忍不住想皱眉,但还是说了句:“没事,王大姐姐,我看她不是故意的,让她走吧。” “你这性子也太好了些。”王雅芝这才缓了脸色,对那小丫鬟说,“往后小心些。” “是,多谢姑娘宽宏,奴婢记住了!”小丫鬟忙躬身告退。 “我带你去换身衣裳吧,瞧你这衣襟都湿了。” 这时王雅芝站了起来,秦昭昭本想说擦擦就行,不用麻烦,可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里衣都快透出来了。 ……这水云纱做的外裳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轻薄,水一沾就透了。 秦昭昭咽下到口的话,双手抱胸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姐姐了。不过我没带可以换的衣裳……” “没事,我家马车里备了几套,我这就让丫鬟去取,你将就换上先。” 王雅芝说完就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了几句。 丫鬟很快领命而去。 “走吧,咱们去客院等着。” “好。” 秦昭昭不疑有他,起身跟上了王雅芝的脚步。 ※※※※※※※※※※※※※※※※※※※※ 感谢在2021-01-21 14:39:33~2021-01-24 01: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院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蜡笔小兔 66瓶;百里透着红 30瓶;悠闲书呆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第22章 芳菲园有供客人休息的客院,名唤迎客居。迎客居里有茶厅也有厢房,不过今日客人多,仆从们都去前院帮忙了,这会儿这里没什么人。 王雅芝带着秦昭昭进去的时候,只碰见了一个同来换衣裳的年轻姑娘——她像是摔了一跤,裙摆上都是灰尘,看起来颇为狼狈。 “王大姑娘好。” 看见王雅芝和秦昭昭,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就不大好意思似的,匆匆与王雅芝打了个招呼,埋头跑进了离自己最近的那间厢房。 秦昭昭见她主动跟王雅芝打招呼,还以为她俩认识,没想到王雅芝却说自己并不认识对方:“许是从前在哪儿见过吧。” 王家家世显赫,王雅芝本人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会遇到这种对方认识自己,自己却并不认识对方的情况并不稀奇,秦昭昭点点头,也没在意。 “快进屋吧,你身上湿着,可不能吹风,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王雅芝说着就带着秦昭昭往刚才那姑娘进的房间隔壁走去,只是才走到门口,就有一王家丫鬟匆匆而来,说夫人——也就是王雅芝的母亲找她有事。 “这……” 见王雅芝似有为难,秦昭昭忙说:“王大姐姐你快去吧,我一会儿换好衣裳自己回去就行。” 王雅芝面露犹豫:“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换个衣裳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正好这时王雅芝的贴身丫鬟拿着衣裳回来了,秦昭昭接过衣裳冲她弯起了眼睛,“姐姐快走吧,一会儿见!” “那好吧,”王雅芝温声叮嘱,“你快些换,别受凉了。” “嗯嗯。” 王雅芝带着丫鬟走了,秦昭昭目送她们离开,转身进了屋子。 一进屋秦昭昭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因芳菲园里到处都是花香,她也没有多想,只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窗户都关好了之后,就快步跑到屏风后面,开始解缠在腰间的小飞锤。 结果因为动作太急,小飞锤两个锤头之间的玄金链打结了,秦昭昭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之后才开始脱外衣。 不想刚脱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放得很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秦昭昭吓了一跳,刷的拢好衣襟抬起了头:“谁?!” 来人没有做声,也没有退出去,反而快速将房门一锁,大步朝她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是个男人。 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还算周正,身穿锦衣华服,看起来身份不低。 但秦昭昭并不认识他,她回神后立马抓起了自己的小飞锤,而这时那男人也已经冲至她眼前。 “你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满身酒气,像是喝醉了。他没有说话,只抬起一双漠然的眼睛打量秦昭昭片刻,像是在确定她的身份,之后就伸手朝她抓了过来。 秦昭昭脸色微变,飞快地侧身躲开……不对,她竟没能躲开! 看着男人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秦昭昭愣住了,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四肢竟不知为什么,软软的使不上劲儿了。 她心下大惊,又见男子抬手扯开自己的腰带就要把她往旁边的小榻上压,后背更是猛然蹿上了一股寒意。 “你……你住手!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 看着身下一脸惊惶的少女,男人动作微顿,但随即就别开头扯起了她的衣裳。 秦昭昭见此又急又气,一边挣扎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里抓着的小飞锤抡在了他的脑袋上:“臭流氓去死——!” 她毕竟自幼学武,身体比寻常闺秀强壮,加上那男人完全没想到她的小飞锤不是装饰品而是实打实的武器,顿时被砸了个正着。 “你??!!” 男人刚进门的时候,秦昭昭就看见了他头顶上那抹象征着血光之灾的红光,这会儿见自己成功砸得他头破血流,心下顿时一松。 “你什么你!我跟你说过再不住手我不客气的!” 她说完咬着牙将男人踹开,又强撑起越来越软的身体跑过去抓起王雅芝的衣裳,之后就努力用小飞锤砸开一旁的窗户,整个人翻了出去。 *** 迎客居的厢房后面是一片竹林,竹林旁边有个垂花拱门通往别的院落。 秦昭昭一边咬着舌尖强撑着自己,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出垂花拱门,进了那个不知名的院子。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那是个供人垂钓玩乐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方大大的鱼池,鱼池里飘着几片荷叶,养了许多品种不一的鱼,还砌着两座高大的假山。 秦昭昭边跑边打量四周的环境,最后盯着那两座假山,噗通一声跳进了鱼池——她实在没力气再跑了,为防那人追上来,她必须得找个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躲起来,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人还有没有同伙或是后招。 另外她会莫名其妙地手脚发软,失去力气,应该是中了迷香之类的东西。而这类东西通常都比较怕水,她跳进水里泡一泡,没准能解开。 最重要的是,落水还能掩盖她这一身的狼狈,不然万一被人撞见她衣衫不整地从迎客居里跑出来,她的名声必定会受损…… 这么想着,秦昭昭就拼命挥动酸软的四肢,往假山后面游去。 四月的水并不暖和,尤其假山附近晒不到太阳,更是阴寒。秦昭昭忍不住哆嗦,却不敢有片刻停顿。好在她泳技不错,跳水的地方离那两座假山也不远,所以最终还是硬撑着自己游到其中一座假山后面,找了个位置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她彻底虚脱了。 幸好她躲藏的位置附近有一块突出来的石头可以坐,这鱼池也不起浪,她不用担心脱力的自己会被浪卷下去淹死。 秦昭昭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快如擂鼓的心跳也终于稍稍平缓下来。这时她才感觉自己舌尖火辣辣的疼,胳膊也好像被尖锐的假山壁划破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又吸了一下鼻子,想要把终于忍不住滚落的眼泪逼回去,但却没能成功。 呜呜呜呜王八蛋,她一定要报仇!!! 可是,刚才那个人是谁?他又为什么要害她? 秦昭昭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却没敢发出声音,因为她不知道危机是不是已经解除了。她一边无声抽噎,一边紧盯着岸上的动静,脑子里乱哄哄的闪过了许多念头。 一阵又一阵的风吹来,浑身湿透,下半身还泡在水里的她越来越冷,好在那男人没再追来,岸上也没再出现什么可疑的人。 秦昭昭暗暗松气,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四肢没那么软了。 果然泡水能加快药效的退去! 秦昭昭高悬的心猛然落下一半,她抬起冰冷僵硬的双手活动了一会儿,又使劲揉了揉同样有些麻木了的双腿,之后才重新滑下水,小心翼翼地从假山后面游出来。 大概是这院子地理位置有些偏,宴会又刚开始不久的缘故,岸上一个人都没有,秦昭昭借着荷叶的掩藏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探出脑袋准备找地方上岸。 不想刚游到岸边,就见一队巡逻守卫神色严肃地跑过。 “公主说了,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胆敢此地行凶的刺客找出来,你们都看仔细点!” “是!” 秦昭昭吓得一个低头躲回了水里。 刺客?什么刺客?前院的宴会上出什么事了吗? 秦昭昭惊了一下,却没往下想,毕竟她这会儿自身都难保。 好在那队守卫很快就离开了,秦昭昭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飞快地爬上了岸。 但爬上岸没多久,她又转过身,“噗通”一下跳回了水中——因为她看见两个头顶金光的洒扫丫鬟从不远处走过来了 “天呐那边有人落水了!” 俩丫鬟被秦昭昭弄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忙扔下手里的扫帚跑了过来:“这、这位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秦昭昭怕她们太大声会引来别人,忙从水里探出脑袋说,“我就是一不留神踩空了,不要紧的。” 俩丫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可要奴婢们拉您上来?” “要的要的,多谢你们。” 秦昭昭不认识这两个丫鬟,对她们谈不上信任,但她现在浑身湿透,连带着王雅芝那套衣服也湿了个彻底,根本穿不了,只能先找人给自己弄套衣服过来,不然根本没法在人前现身。 而且因为那个什么刺客,园子里的守卫们在到处跑,万一不小心撞上他们,被他们看见她浑身湿透的样子,那她刚才那一切努力就都白做了。所以在看见这俩丫鬟头上顶着的,那团象征着意外之财的金光后,秦昭昭就决定赌一把。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这俩丫鬟完全不认识她,对她也没有恶意。秦昭昭以“浑身湿透,没法见人”为由,给了她们一人一样首饰,让她们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挡个丑。 俩丫鬟都很乐意。 这个季节穿的外衣还比较厚,秦昭昭把两人的外衣相继往身上一裹,终于没那么冷了。 她暗暗吐出一口寒气,跟俩丫鬟道了谢,又确定自己狼狈归狼狈,却不会再走光损及名声后,就赶紧按照她们给自己指的路离开了这里。 她得赶紧回前头宴席上去,那里人多,安全。 然而刚走到半路,秦昭昭就看见了王雅芝。她正蹙着眉头,一脸担忧地站在迎客居门,与几位公主府的守卫说着让他们一定要帮忙找到她之类的话。 秦昭昭舒出一口气,跑过去叫了她一声:“王大姐姐!我在这儿呢!” “秦妹妹?!你、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竟不在屋里?!” 看着见到自己后脸色微变,脱口而出的王雅芝,秦昭昭一怔,莫名有种被人质问了的感觉。不过这会儿她没时间深想,因为下一刻,王雅芝就跑上来握住她的手,一脸担忧地说:“方才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都要吓死了!不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竟弄成了这样?” 一旁站着的几位贵女听见这话,纷纷看了过来:“她就是那个疑似被刺客劫走了的秦家三姑娘?” “应该是,不过她这个样子不像是被劫持了,倒像是落了水……” 秦昭昭听得一脸懵:“什么刺客?什么劫持?” 见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几位贵女也有些惊奇,其中一个口齿颇为伶俐的,忙把刚才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然后秦昭昭才知道她们口中所谓的刺客,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 ***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所谓的刺客是忠义侯许成泽——也就是那个意图对秦昭昭不轨的男人编出来的。 因为秦昭昭逃跑时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在她隔壁换衣裳的那位姓陈的姑娘。那位陈姑娘闻声跑来,看见头破血流的许成泽和被秦昭昭砸破的窗户,吓得失声尖叫,引来了许多人。 大家见此纷纷问许成泽发生了什么事,许成泽没法说自己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只能说自己是喝多了酒想到客房休息一下,却不想这客房里竟藏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刺客”。 因他满脸血做不得假,平日里名声也十分不错,众人都没有怀疑他的话。长宁公主会大动干戈地派出府卫四处查找“刺客”的下落,也是因为这个。 至于为什么大家会把秦昭昭和这个“刺客”联系在一起,那是因为王雅芝说事发的时候,秦昭昭也在这院子里换衣裳,可事后大家找来找去怎么都找不到她人,这才有人猜测她会不会是被刺客给抓走了。 “不好意思啊王大姐姐,叫你担心了,不过你们说的刺客我连影子都没见着呢,”弄明白事情的始末后,秦昭昭眉头一皱,立马解释道,“刚才正要进屋换衣裳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耳坠掉了一只,因为这副耳坠是我表姐送我的及笄礼,我很喜欢也很看重,就赶紧原路折回去找了,没想到找得太专注没注意看路,竟不小心踩空落了水。幸好两位丫鬟姐姐路过将我救了起来,还好心地脱下自己的外裳给我挡风,不然我这会儿还在那水池里泡着呢!”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加上她还说出了具体的人证和物证,大家一听,基本都信了。 只有王雅芝一个字也没信。 因为她是亲眼看着秦昭昭进屋,也是亲眼看着许成泽在她之后跟进去的。 王雅芝也知道秦昭昭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打伤许成泽的“刺客”,可她想不通秦昭昭一个中了迷香的小姑娘,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打伤许成泽一个大男人,还成功逃离现场的。加上许成泽已经发话,将一切归在莫须有的“刺客”头上,她便也只能顺势把话题往“秦昭昭被刺客抓走了”这上面引。 因为许成泽瞎编出来的刺客是男的,而秦昭昭一个未婚小姑娘,要真是在换衣服的时候被刺客劫走过,名声也会受损。 如此一来,今日的计划也不算完全失败。 可没想到秦昭昭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反应极快地编出了一套连她都找不到漏洞的说辞,当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王雅芝面上庆幸地说着“原来是这样”,心下却是猛然一沉,又躁又乱——事情办成这样,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自家姑母,也就是英国公夫人交代了。 *** 秦昭昭还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那位看似温和大度,对她亲近有加的未来婆婆设计的。急中生智地编了那么番话保住自己的名声后,她就以“有点冻着了,想早点回家休息”为由跟众人告辞了。 大家都表示理解,王雅芝也不好阻拦,只能安排马车送她回家。 中了迷香受了惊吓,又在水里泡了许久,还吹了好长时间的风,秦昭昭这会儿头重脚轻的其实已经快撑不住了,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坚持了一路,直到回到家看见双喜的脸,她才心弦猛然一松,放任自己软倒在地。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正在收拾屋子的双喜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过来扶起了她。 “我没事……”看着她满是焦急的脸,秦昭昭鼻子一酸,眼泪滚了出来。她委屈巴巴地抿着小嘴,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哭着改了口,“不对,我有事,差点出大事了!呜呜呜!双喜姐姐,有王八蛋欺负我!” 她生性乐观,心性坚强,很少哭鼻子,双喜见此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就心疼坏了。偏偏她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最终只能心慌意乱地憋出一句:“哪个王八蛋欺负你了?我去打死他!然后再、再把他祖宗十八代挨个挖出来鞭尸——” 眼泪一下滞住的秦昭昭:“……” 那、那倒也不必。 “姑娘?”见她脸上挂着泪,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双喜越发心焦,也是这时她才发现秦昭昭浑身都湿透了,又见她小脸冻得发白,她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赶紧抱起她往里屋跑,“这怎么身上全湿了!快先把湿衣服脱下来!” 秦昭昭回神往她怀里拱了拱,抽抽搭搭,声音小小地说:“我要洗澡要吃东西,还要喝暖乎乎的小奶酒。” “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双喜说完赶紧把她身上的湿衣服剥了下来,之后一边烧热水一边给她煮了姜茶和小奶酒。 姜茶驱寒,秦昭昭捏着鼻子喝了一碗,又就着小奶酒吃了点东西,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这时热水也烧好了,双喜伺候着她洗了头洗了澡,又小心翼翼地给她被假山壁蹭破的胳膊上了药,之后才重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秦昭昭却没有回答——彻底放松下来的她,在氤氲的热气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秦昭昭揉揉眼睛爬坐起来,有点惊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不过睡完这一觉她感觉舒服多了,就是喉咙有点干疼,应该还是有点凉着了。 她皱皱鼻子,倒也没觉得意外,就是想起那些苦苦的药,心里有些抗拒。 “醒了?” 黑暗中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猝不及防的秦昭昭一跳,她心下一凛,几乎是闪电般抄起了自己的枕头:“谁?!” “……孤。” 认出殷溯的声音,秦昭昭一愣,倏地瞪大了眼睛:“太子殿下?您、你怎么会在这里?!” ※※※※※※※※※※※※※※※※※※※※ 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入v,当日三更,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大花,支持正版,非常感谢么么哒=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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