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谜踪》 版权信息 版权信息 书名:山海谜踪 作者:皮簧 出版者:贵州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7年9月 isbn:9787221139061 本书由北京凤凰互动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授权咪咕数字传媒有限公司全球范围内电子版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一章 山村诡冢 第一章 山村诡冢 我是一个阴阳先生,按照现在官方的说法,我的工作证上署名“秦岭辖区护林防火工作人员”。听着似乎跟我本身的职业没啥关系,但倘若把秦岭这个十三王朝的中兴龙脉,与那些飞尸养珠、蟒蛇化龙的传闻联系起来,然后你们再适当想象这个职业的话…… 没错!有些发生的诡异事情,但却必须隐晦地处理掉,这就是我待在这儿不能离开的原因。那一年我有幸随胡老道参与进来,目睹了整个锁龙台大墓的发掘过程,那便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世事就是此般无常,谁能想到,那地宫底下竟挖出了那样一件东西,更牵扯出整个一盘匪夷所思的迷局!这其中的惊险与转折,甚至早已超出人们所能承受的心理范畴。事儿还得从那年开始说起。 一九九四年的夏天,锁龙村出了件震动全省的大事,当时的报纸铺天盖地乱飞,事件曾一度火了几个月之久。 那年我九岁,这天清晨,罗老汉像往常一样去地里除草,他走在半道上,弯下腰哼着秦腔。突然,前方山风一吹,一阵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刺鼻的臭味令罗老汉直欲作呕。 这个罗老汉就是我爷,当时山里经常有野猪祸害庄稼,山里人用钢丝绳套死野猪,经常等到尸体发臭才有所察觉,因而尸臭的味道我爷很是敏感。 他循着臭气查找,原以为前头又死了只发臭的野物,可却没想到,上了坡,到了锁龙台附近,却看见前方封土堆前莫名多了个盗洞,那尸臭的味道以及黑色瘀血从洞内溢出,染花了洞口泥土,只见半只被撕裂的人手就垂在洞口不远处的地面。 我爷当时都愣了,当天早晨一阵乱吆喝引来了四面八方的村民,那年我爸正是村子的村主任,骑上摩托车赶忙去乡派出所报案。警察当天中午赶来验尸,拖出三具被活活咬成蜂窝状的干尸,死相惨不忍睹,并从尸身里搜出数件精美的玉玦和玉琮。 警方那边给出结论,死亡三人系盗墓贼出身,但具体这三人咋死的却是只字不提。这件事很快惊动了市里的文物研究所,几天之后村里来的四轮子汽车越来越多,有的专家学者就此开始四面取土、探察。 当时山里人也乐意,原本冷清的山村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甚至省市各大电视台、报纸媒体都开始了争相采访。很快在一片舆论造势之中,一个陕西的“马王堆”、又一个震惊考古界的重大发现等舆论一度引起不小的呼声,村里的外来人也越来越多。 半个月后,一支由数位省市专家学者组成的考古发掘队在村里住下,因为我爸是村主任,所以省博物馆的两位老教授就住在我们家。那天大概是都多喝了点酒,我的师父,村中朝天观的胡老道也在席间,大家闲聊着,就听两个专家开始慷慨激昂,惊叹起来。 吴教授方正的国字脸上透着激动,他指着锁龙台,鼻尖上的眼镜似乎都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这个锁龙台至少该是两汉朝代的大墓,甚至年代更早,我们进行全方位勘探,墓的规模只大不小且几乎没有盗洞,一旦发掘,少不得要干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 他举起一杯酒痛快豪饮,旁边那个研究员老李也是满眼火热,大家几天相处下来也知道胡老道是干啥营生的,八字胡、酒葫芦,一身干净朴素道袍,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道士打扮。 老李便兴起问道:“胡师父,你们道家会算个风水前程,那要依着你们道家风水来看,这块墓穴的品相咋样儿?” 老李问胡老道这话,其实正在兴头上,这么大规模的墓风水自然是极好的,且听听胡老道是怎么解释的。 而我师父这人的确有真本事,我的顺利降生也多亏了他,但这事暂且不说,可他的毛病就是说话直。 胡老道摸着他那长下巴,表情顿时十分认真,他指着锁龙台大墓的方向说:“咱这村叫锁龙村,那头的土包包叫锁龙台,没人知道这其中有啥联系,可咱老胡自打娘胎里出来,相过不少好坟好穴,就连电视上那些帝王陵寝都能说出些道道来,但这个墓嘛……” 胡老道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下巴抠得就更紧了。吴教授来了兴致,忙追问道:“老胡,咋样?” “按风水里讲,锁龙台这位置白虎主杀,山势堵住生门,这叫死门洞开、不留余地,是个正宗的绝门户穴,亡人要是埋在这里,少不得要断子绝孙、克死满门,根本不适合造墓,所以要依我看,两位最好别开这墓,不然,这诡奇的事怕是谁也摸不着谱儿。” 胡老道说完这话没接着吃菜,而是很认真地看了吴教授他们一眼。 老李跟吴教授一看我师父这么认真,笑着缓和气氛道:“哈哈,老胡还是蛮风趣的嘛,这墓被盗,上级要求立即进行抢救式发掘,咱们这只管挖,可管不了上头的决策,再说了,风水玄学这不就是个说道嘛,老胡,咱们继续喝酒,不谈这些。” 当晚胡老道挺郁闷的,以他大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不适合造墓的地方造大墓,那多半有诡异。第二天去朝天观胡老道考我背咒的时候还专门为这事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上离下巽,内外皆虚,主前路未知。 反正当时我也不懂,但接下来村里似乎迎来了春天。 数天之后,两辆挖掘机来到,村里的壮劳力、大姑娘、小媳妇也被考古队请来,按照他们划定的地方开始挖泥,工资按日结,这事情倒算是为村里人造福,毕竟常年生活在山区,收入来源实在不多,但事情也就出在这里了。 夏季时而多雨,加之山地施工艰难,整整一个多月下来,墓地才被清理出来部分,但这已经不得了了。 其间考古队挖出一个大鼎,吴教授他们老眼放光,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那鼎的造型像极了先秦以前的东西,大家对墓里的东西也更加期待起来。 但自从这个鼎挖出来之后,整个工地上开始怪事连连。到了夜里锁龙台工地上阴森森的,就像是隆冬下雪一样,冻得人喘不过气来。 更有甚者,待在那里的人晚上老做噩梦,大家做的梦内容竟都完全一样,梦见自己被黄土埋进去半截,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口朱红寿材里。 考古队的人最后全都无精打采的,也开始心慌起来。 要说一个人做梦那没啥,可一群人都连天做一个梦,这事儿的邪性令不信邪的吴教授他们也动摇了。那天夜里,我爸去朝天观把胡老道请来,吴教授他们亲自开车去镇上买的酒菜、烤鸭摆上,就为了专门请他来吃这顿饭。 酒席宴间,吴教授皱着眉把这怪异的事一说,问胡老道这梦是不是有啥说道? 胡老道听完吴教授的话想都没想,他反问:“黄土把身埋了半截,你们说这叫啥? 老李当即就答:“这就是死了一半了啊!” 我师父胡老道嘿嘿一笑,突然摸紧下巴:“知道死了一半就好,倘若再挖下去可就不是做梦那么简单了,那可就得钻坟入土喽!” 胡老道这话说得吴教授有些害怕了,老李皱着眉头问:“真的这么邪?” 胡老道这才掏出一张符,把它递给老李,对他说:“这张符是道家常用的挡煞符,你回去把它贴在挖出的大鼎上,要是没反应就好,倘若有了反应,就赶紧走,这墓也别再挖了。” 老李当时还有点不信,收好胡老道给的符就想去试。临走前胡老道叫我拿一把檀香跟上,嘱咐我随着去探察。 当时我虽然九岁,但却十分老成,大概是山里孩子少,再加上寒暑假都跟胡老道在一起受他熏陶,所以也并不害怕,反而大步跟了上去。 老李路上直跟我打听神怪传闻,到了地方,我在施工的地宫上方摆好七宝香阵。在考古队临时搭起来的工棚里,那口黑漆漆的鼎就蹲在墙角,裹上了几层牛皮纸,因为晚上黑漆漆的,手电筒并不能看清楚全貌。 说来奇怪,这整个房间冷得就跟个冰库似的,冻得我瑟瑟发抖。老李举起符纸一路走去,可真的看到这宝贝大鼎,他现在也额头带汗,那一张符就这样贴上去了。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令我出了一身冷汗。那张符咒刚挨上青铜鼎,老李的手还没离开,挡煞符噗一声就着了,直接燃成灰烬。 我也有些惊愕,这种符可以用来压惊、挡煞,倘若贴在邪物身上,也有压制作用,可怎么就燃了呢? 我赶忙去看香阵,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香阵里二十八支檀香香气合成一股浓烟,一点点钻进土里,就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张嘴在吸香火一样。 那香燃的速度极快,哗啦啦一阵,转眼间已经燃到底了…… 看到这一幕我跟老李面面相觑,转头就跑。 挡煞符贴上大鼎,当即焚化,这就好比两个人过招,一个照面就被揍趴下。胡老道跟我说过,抓妖驱邪就跟两国打仗是一样的道理,但不同的是道士手里的符跟法器就是那兵,可符纸不灵也就算了,反而自焚那可真是邪性得紧。 还有那七宝香阵,但凡道士们做法事或者开光、请神才会把香这么摆,而且用的香都是专门敬神的贡香。人吃饭,鬼吃香,这么好的贡香往地上一插,被飞速吸完,这恰恰说明脚下的大墓里是真有东西的。 等老李急匆匆回到我家院子里,他已经结巴得难说出话来,我把事情跟胡老道一讲,他脸上的颜色当即变了三分。 胡老道一拍大腿叹道:“我来锁龙村住了二十来年,也算我眼瘸,竟没发现这村中还有这么邪门的地方。” 这话说得不假,但并非是胡老道没本事,相反,胡老道的本事那是极大的。 他是一九六七年闹红卫兵那会儿逃进山的,当时胡老道戴着高帽,双手被捆上,还是来了这里我爷收留的他,他来村上几年调理,村里庄稼也好了不少,听老辈儿人说他抓过蛤蟆精,我外婆断气那年他敢挡勾魂阴司的道,让我大舅能赶回来见自己亲妈最后一眼,我这条命也是他给救的。 那能瞒过胡老道的风水格局,肯定也不是个凡物! 只是一切都如卦象所言,内外皆虚,前路未知。吴教授得知刚刚发生的事也有些不敢回工棚了,他当夜就把天线安在我家门墙,打电话给上级,把这里的情况跟上头汇报,请求暂缓挖掘。 但电话里那个领导的声音我们听得一清二楚:“老吴同志,咱们科学工作者不信邪、不信鬼,你们作为文物工作者更应该保持这种光荣传统嘛,咋个现在反而带头迷信起来了呢?从你们现场发掘一个多月开始,省内外报纸天天刊登消息,现在省电视台已经提前订好开墓当天的盛况转播,我跟你说,千万不能给我出差错,你是老同志了,头脑一定要清醒嘛,千万别给我搞砸了!” 吴教授抓起电话呆立良久,才怔怔放下,大概也是头一次遇上怪事,他见事情不行,只好哀求胡老道帮忙。那时节山里人都好打交道,尤其吴教授说按天给算工资,我师父最后也答应了,但他说一切都要听他的,这事肯定不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事我基本上是听胡老道后来说的,因为我要上学,下午五点来钟才能去工地看上两眼。 胡老道提出要暂缓施工,吴教授他们哪里敢不听,都把他当成神仙菩萨一样供着。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李跟吴教授就去了朝天观,等胡老道起炕打完太极拳,洗漱完毕,才带上罗庚慢悠悠地出来。 当天并没开工,他们三个是先上的山,把锁龙台周围的山梁全都看了一遍,最后来到一块高山头上,胡老道又望了望风水格局。 胡老道抓着下巴叹气道:“祖先们的本事传到现在,只余十之一二,这山的脉络我还是看不清楚,这样,我起个坛给墓主人打声招呼,你们再破土。” 当天晚上算好时辰,胡老道开坛大做了一场法事,考古队的车去了镇集,拉了不少纸扎回来烧了,最后念了破土咒,大家眼看谢罪香不灭,这才动工,但胡老道为防意外,用一把金钱剑插在墓地一角,驱避戾气。 这次倒是真与往常一样,吴教授他们不再做噩梦,夜间那种冰冷的异样感也消失了,老李他们这才信了邪,竖起拇指称道胡老道的本事,而胡老道这人也是喜欢马屁的,那几天马屁拍得他走道儿都直晃悠。 其间电视台还来过一次,拿着话筒的记者是个女的,长得也漂亮,当胡老道精心打扮站在话筒前头的时候,看到人家记者姑娘那超短裙跟大白腿,臊得他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又是二十来天之后,整个锁龙台大坟已经被挖下去十六米,其间主要是破开夯土费了工夫。等整个大墓的墓砖显露出来,这个东西长四五百米的大墓引得来人啧啧称奇。 电视台的人连夜过来架设备,赶着第二天开始录像,就连市领导都被惊动,派下来一个副市长专门坐镇,做监督工作。 但第二天的清早,天气并不像往常那样晴朗。 天空阴郁得厉害,仿佛老天爷要发飙似的。我记得那天是周末,赶巧我们不上课,全村人还有好些外地人都赶过来,把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 电视台架了好多钢架子,同时展开四台摄像机摄像,外头吴教授陪同副市长,从早上到中午一直在接受采访,愣是没顾得吃一口饭。因为我爷是第一个发现盗洞的“功臣”,所以市日报、民报还都对他采访给录了个像,那天当真是所有人都高兴得不行,心情丝毫不受天气影响。 但无声无息地,胡老道在墓地旁插着的那把金钱剑,无端端地就散了。 金钱剑散成一百○八颗铜钱落地,没有人察觉这一切,当揭开地砖的那一刻,这座尘封了不知几千年的地宫,终于重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随着几个最先下去的考古人员把墓砖卸开后,里面很快传来惊呼声:“看见了!看见了!天哪,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从墓里出土的几件精美的青铜器令吴教授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原本因为采访搞得疲软的眼睛一下亮得犹如火炬,整个人十分精神地下到了墓底。 地宫被打开不到八分之一的规模,底下有人吆喝发现了大东西,但此刻已经临近天黑,来围观的人离去大半。 我跟胡老道就是在这时候才发现散落的金钱剑的,胡老道面沉似水,赶紧拉住兴奋的吴教授,告诉他金钱剑散,证明里面的戾气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让他们先不要挖,提防有变。 但吴教授哪里肯听呢,一个考古学家毕生盼望的就是发现一座举世闻名的大墓,亲自用双手挖出一件件深埋进泥土的文物,此刻所有的考古人员都满脸激动,早已忘记了告诫。 面前的吴教授更是神情激动,他顾不得胡老道的劝阻,手捧一块精美玉琮,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十岁。 这时胡老道还不死心,要把下墓的工作人员往上拉,但大家的工作热情早已战胜一切,老李他们更是要连夜挂灯,把里头的大物件儿清理出来。 当时我爸在一旁劝胡老道,几个工作人员也叫我们赶紧离开,不要危言耸听。胡老道对吴教授嚷道:“你们得听我的,这几天我眼皮子直跳,再挖下去要出事!” 这时录像那几个摄像师转过来,冲胡老道嚷:“别吵吵了,这是在录像,后面要搁电视上播呢,你再吵让我们咋拍纪录片,咋继续工作呀?” 我跟我爸当时用尽了力气,才把胡老道架回去晚上请他喝酒。给我们这么一闹,他才算安稳了,半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就跟我躺一个炕上。 现在想来胡老道还真是神人,那天半夜已经都三四点钟了,外头风刮得呼呼呼的,我睡得正迷糊呢,胡老道突然酒醒,爬起炕提上那把斩妖剑就往外跑。 那动静,他愣是急得一脚把我家堂屋门给踹开了。 我爸他们被胡老道的莫名其妙给惊醒,但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啥。 然后大概是胡老道出去没三分钟的工夫,我家屋里的狗还有圈里的牲口突然开始惊恐地吼叫起来,这一叫不要紧,河对岸那边、我们上头那条沟还有别的地方那些牲畜受惊的吼叫声简直震彻了整个村子。 我记得三岁那年后山林里拴住个花豹子,那天晚上花豹子就不断地叫,整个村里牲口跟疯了似的,吼了一晚都不安生,难道这天夜里又来啥东西了? 胡老道当晚并没再回来,牲口的叫声一直持续了不下两个小时,等安静下来,我晚上起夜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狗缩成了一团,浑身发抖。 同样地,圈里的其他牲口一个德行,像是见了啥恐怖的东西一样。 第二天当我们大家吃完饭,大清早的赶去锁龙台继续看发掘时,却没想到事情已经大变了,地上残留着点点未经处理的鲜血。 工棚塌了,吴教授面如死灰地坐在一旁,红着眼睛,满脸疲惫。他看向胡老道的眼里有感激,也有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惧。 几台连夜就上来的挖掘机、铲车开始在填封这座大墓。 没错,是填封!之前花费两个多月挖出来的地宫,准备电视转播的大墓,甚至省里已经决定在锁龙村这里修建博物馆,打造一个专门规划的时候,挖开的大墓突然被重新填埋起来。 数月的心血都在这一刻被白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令前来观望的人们一片哗然。 当时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考古队只剩下吴教授一人,四个摄像师同样只活下来一个。 但现场剩下的那个摄像师疯了,吴教授面色惨白地坐在那里,盯着胡老道,无论叫他干啥都没反应,这人就跟傻了似的。 我要说的就是胡老道,在他后背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令他后背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但胡老道根本不让碰那块伤口,自己更不治伤,就坐在一边,手提斩妖剑,目光如同犀利的刀子,盯着大墓的一个方向。 这事一直到了下午时分才算平息,围观的人群各自散去,然后来了辆卡车,拉走了那个鼎。 之后不久,来了另一辆车,我记得那车厢里洒满了黑狗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在一旁,有一块奇大的、被黑布裹住的重物被数人小心翼翼地抬进那辆车里,随后车门紧闭,这事情透着股子不对劲儿。 至于车上那块东西我看不真切,但应该十分沉重,呈圆形。包裹住那东西的黑布上贴满了辟邪的黄符咒,我目视那东西的时候,眼皮莫名地会跳。 东西被卡车拉走的那一刻,吴教授才缓了口气,仿佛一个背负沉重使命的人终于解脱了一样,但转面而来的却是一种万分不甘的神态。 胡老道终于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转而问我:“徒弟,你趴下来听听,地下有什么动静不?” 我听他的话,趴下来耳朵贴在地上,忽然,我整个人惊了似的从地上站起来。 胡老道问:“真有动静?” 吴教授也急了,他赶忙问:“孩子,你得听准了,你可得听准了啊!” 我根本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还是照常说了出来,虽然说那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师父,教授,地底下有活物。” 这句话说出来他们都炸了,但是没错,地底下真有活物! 而且,这东西是我亲耳听到的,就在刚才,我趴在地上的时候。 看到这里很多人肯定不信,我一个孩子家能听见地下的东西?但的确是这样,这就是我的本事。吴教授觉得不可思议,他摇头道:“怎么可能?这地下怎么可能有活物,胡师父,你这徒弟是不是说玩笑话哄咱们呢?” 吴教授一说这话,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以前倘若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胡老道总会破口骂我一顿,就像今天这事,地底下有活物,说真的要不是刚才真听见了呼吸声,我也不敢妄下断言。 我甚至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但胡老道竟然相信了,不过他还是小心地又问了一遍:“徒弟,你能听冥音,刚才你真的听见了吗?” 我点点头,再不敢多说,眼前这气氛一下就僵住了。 良久,吴教授垂下头,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一样,他叹气道:“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哪!” 那天直到我们回家,吴教授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十二人的考古队最后就剩他一人回来收拾行李,少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却像个风烛残年、昏昏沉沉的病残老人。 吴教授再次去往锁龙台流下悔恨的泪水,默默鞠了三个躬悄然离去。 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总是问胡老道那天夜里发生了啥,因为我敢断定,胡老道背后那伤不像是尸毒、阴气所伤,倒像是被硬撕出来的。 按理来说,只要是我问,胡老道就算多秘密的事都会告诉我,但唯独那天晚上的事他却只字不提。 那件事后的第二天夜里,来了个面生的人跟我爸谈话。第二天清早,就在我家院子里,我爸亲自开会,嘱咐锁龙村的事情千万不能说出去,说大墓是国家的财产,泄露出去被人盗掘了那我们就是罪人。 他们还为此做了解释,挖开大墓的时候里面机关重重,当天夜里古墓里的机关令考古队损失惨重,所以专家们需要时间暂缓发掘,同时因为大墓里信息量庞大需要分析。 反正当时来围观的大多数是山里人,这个借口一出也没人怀疑,事情在不久后也就沉寂了,至于外面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我们在山里自然不清楚。 本来我也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对于考古队那些人的死也深表遗憾,尤其是老李,他还送过我糖果吃。但半年之后,当我再亲眼看见锁龙台里发生的事,再看见老李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寻常理论来解释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章 地下活物 第二章 地下活物 前面师父问我听见了什么,我告诉他地底下有活物,我听见了呼吸声。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很多人会觉得荒唐,但我的确能听见,因为我能听冥音。 请不要对这件事觉得惊奇,毕竟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奇人的。 有的大力士可以拉动十几吨重的汽车;还有的人必须靠吃玻璃渣儿和煤渣才能生活;甚至还有人一生下来就能看见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阴阳眼。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拥有这种能力的,但我听冥音的能力则是生下来胎里所带,从小我就能听见很多别人听不见的东西。 三婆去世的那年,三伯跪在堂屋里哭,我明明听见三婆和死了四年的三爷在聊天,说明儿个吃饺子,还嘱咐三爷多搁点儿肉。我小时候下河洗澡,也听见过水底下有人聊天,说抓个人下去当替身,所以那天我没下河,然后那天下河的王福娃真的就淹死了,他死后尸体从水里拖上来,脚上有一排明显的手指印。 所以,也正是因为我这本事,胡老道才收我当徒弟,但当年我出生的时候,其实并不那么顺利。 一九八五年秋,赶上村里粮食丰收,那年我家的运气也是真的好,干啥啥都顺,恰逢当时家里修新房上梁,结果在宾客们庆贺道喜的时候,我妈突然要生了。 农村上梁讲究个讨彩、接喜,上梁师父在上梁时要喊:“当家的,冲喜冲喜,大吉大利!” 这时候屋里当家人就要接喜,象征着今后好运,但这事儿灵吗? 我要是个无神论者,我肯定觉得这是放狗屁。但问题是从小到大胡老道就是我师父,他曾清楚地告诉我,旧社会那些活到七老八十的土地老财们重病要死,娶一房小媳妇冲冲喜,就真能缓过来,再多活个好几年,所以胡老道说的话应该有谱。 于是上梁当天这一冲喜,我妈又要生了,这就算二喜临门。可当时不知咋搞的还难产,眼看着没办法,胡老道用符水暂缓住我妈的症状,教我爸念保生大帝咒,一路让他带我妈去二十里外的乡卫生所找大夫。 可路上也巧了,那天正是黄道吉日,赶上两家结婚,在一个三岔路口三家竟然碰上了。我们这边的规矩是两个喜事碰到一起,要放鞭炮庆祝,所以在我爸抱着我妈狂奔的路上,后头那两家结婚的给点了两挂鞭炮又喊了两声恭喜,这就是四喜临门。 民间忌讳老人给年轻人下跪,因为这样小辈要折寿,而我这还没出生的胎儿就被冲了四道喜,结果可想而知。 到了乡卫生所原本我都出来一半了,可后来竟又回到了腹内,医生替我妈检查脉象,得出结论她离分娩期还得一个多月,当时所有人都啧啧称奇说这是件怪事,等回到家屋里人更是手足无措。 因为当时我妈已经怀胎十月了,再等一个月那就是十一个月,家里人也都害怕是不是有忌讳,就找胡老道来给看看。可胡老道这一看却很高兴,他说哪吒当初怀了三年多,赵天君怀了十八个月,但凡出生越晚的人先天肯定比别人圆满,更加成熟老到,这种胎儿叫灵胎,某些方面一点即灵。 当下家里人大喜,但胡老道却道出了缘由。原来这种灵胎固然难得,但刚一出生就容易遭劫。 灵胎先天圆满,就跟唐僧肉似的,要是鬼怪吃了能增加道行,到我出生那天肯定逃不过那些妖魔鬼怪们的觊觎,更何况这里是秦岭,各种山精鬼怪吃人的传说比比皆是。据说我爷年轻的时候就看见过山魈,那东西长得獐头鼠目,恐怖至极。 所以在我出生的那天夜里,胡老道跟我家人也是做足了文章,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我并不清楚,只听奶奶每次跟我讲,那一晚上鬼哭神嚎得可吓煞人了,至于究竟是个什么名堂,我也说不上来。 当然这些话都是之前家人给说的,其实严格算起来我遇见过的邪性玩意儿也都是些小打小闹,一直跟着胡老道,这老东西也就是教我念书认字、打太极拳还有背个咒啥的,而那真格的邪性玩意儿,还得是开年以后,我十岁的时候亲眼所见。 这件事情的起因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年前那晚胡老道跟两个人密谈被我听到一点,那两人说了这样一段话: “锁龙台的事经过深思熟虑,上头决定进行抢救性发掘,可是那里面的东西……” 当天晚上,胡老道回到朝天观就抠住他那下巴,胡子都揪下来几根一直陷入深思。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被他“抓壮丁”,被拉到锁龙台跟前给他听里头的动静,而胡老道开始每天在笔记本上记录,从那以后,我更是时而能看到他鬼鬼祟祟离开道观,去跟人交头接耳。 我一直很好奇,我师父以前也没这么多麻烦事啊,要说他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那就只有前段时间那事儿了。 吴教授他们离开个把月之后,那天突然来了几个人,拷上胡老道不由分说就把他带走。 随那几人一起来的是我们镇上的镇长,也是我表姨夫,我一看胡老道被带走便哭闹不止,我爸、我爷都搞不清楚状况,才听表姨夫说起。 表姨夫问道:“这姓胡的来村里好几十年,你们知道他大名叫啥不?” 一问这话,我们全家都愣了,胡老道是一九六七年闹“文化大革命”那会儿从秦岭里跑出来的,村里人只知道他姓胡,至于他以前干啥的还真没细问过。 表姨夫一叹:“这人我打听了,听说那罪过儿全抖出来,够枪毙个十回八回的,活不了了。” 可谁能想到,就在两天后胡老道却云淡风轻地又回来了。只是从那以后,我师父常皱眉头,才有了这些怪异举动。尤其他以前是事事都不瞒着我的,可现在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一个人还偷偷在后头自言自语,跟犯了魔怔似的。 开年,我十岁。 开春四月是耕种季节,大伙忙着春耕种苗的时节,胡老道道观来了几个人,而头天晚上胡老道嘱咐过我,说今天就不要去朝天观了,他不在。 结果被我撞了个正着。 有两个陌生人我原来见过,就是当初带胡老道离开的那两个,后来我还见过几次,三人似乎在后山上密谈些什么,倒是另一边坐了三个人我从没见过,怎么说呢,总是感觉怪怪的。 为首一人头发斑白,看起来得有七十好几了,一个穿着红色唐装的老爷子,打扮得也精神,总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感觉,他坐那儿闭目养神,自成一股气势,胡老道静静陪在一旁。 另一边坐着个胖子,一旁放的设备我见过,上回电视台来录像用的那玩意儿我印象深刻,是一台摄像机。 现在要说最后一个人了,他就站在一边,身体立得笔直,每个转身、抬腿给人的感觉这人走路是不是用尺子量过的? 那冷峻的面庞给人一种饱经风雨、值得信赖的感觉,尤其每次说话都跟服从命令似的,叫他说才说,不叫说就闭口不答,唐装老头不发话,胡老道再问都不答。 我从外头进来大叫着胡老道,他很是无奈地看着我,同时那几个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被他们这么一盯我总有种异样感觉,却说不出来。唐装老头对那个站得笔直的人说:“鱼鹰,试试他。” 原来那个人叫鱼鹰,不过名字挺奇怪。毕竟我那会儿年纪小,并不知道厉害,那个鱼鹰二话没说,冲上来就是一记扫腿,被我跳起来躲过,他的攻势当即又上来了。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他揍了一顿,之前说过胡老道教我太极拳,但可不只是要我健身用的,他教给我的功夫很简单,后发制人,以静制动。 怎么说呢? 我们打架不看动作招式,只看你的身体。人在出招前的零点几秒里实际上是有个预备过程的,比如要出左拳他必定左肩要轻微浮起,然后胳膊才会动,同样,要出脚,关节肯定有轻微幅度的变化,所以等他的招式过来我已经提前知道他的轨迹,可以轻松化去,这是胡老道教我后发制人的精髓。 可我毕竟年纪小,腿短手短外加个子不高,力气也不大,没两下就吃不消了,被对方一个擒拿锁喉给制住。 我以为自己丢人了,没想到鱼鹰犀利的眼眸精芒闪烁,撇下了三个字:“好苗子!” 他转身就走,留下莫名其妙的我站在院里发愣,胡老道这才叫我过去,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道:“徒弟,师父有件事必须去做,但可能有危险,你愿不愿意帮我?” 我当然是没问题了,胡老道他们没有多说,阴沉着脸又去了锁龙台。 他跟老者各自看完风水,两下无话,胡老道指着地下,叫我耳朵贴上去继续听,良久,他问我:“有啥动静?” 我觉得刚才自己绝对听错了,又把耳朵贴住地,竖耳静心,渐渐地,底下有一种轻微的锁链晃动声,然后…… 我又听见那种熟悉的声音,但这次不止有呼吸声,还有咆哮声。怎么说呢,我感觉地宫里头到处都有呼吸声,就好像有数个正在熟睡中的人在集体打呼噜一样,而那咆哮声模糊得紧,听不清楚,但锁链碰撞产生的清脆声响绝对不会有错。 我把听到的所有状况告诉胡老道,唐装老头脸色便有些阴沉了起来:“这下面会是什么呢?” 胡老道紧抓着下巴,叮嘱道:“不管有什么,都得小心为妙啊!” “你安心吧,我们这次准备周全。”唐装老头又说道。可胡老道这时反驳:“我感觉还是不妥。” 唐装老头终于在这时发作,他颇有怒意地质问道:“你一个山野道士,我是闻名的风水大家,咱们两个谁的话有分量?” 此刻胡老道再不多说,我傻傻地看着他们,知道事情和锁龙台有关,但并没有多想,因为也多想不起来,当时并不明白他们两人间这模糊的对话是个啥意思。 不久之后,为这事胡老道还和唐装老者大吵了一架,当晚还去我家找我爷喝酒,但中午那些事他一字未提,也不准我说,只是喝完了酒开玩笑说要借我用用,晚上跟他下趟山,时间定在后天晚上。 其实哪里是下山,就是到时候下墓。但我一个小孩子是不可能让我也下去的,那我做什么呢? 胡老道嘱咐得很清楚,从他们下墓开始算起,第二天夜间八点之后,我要在他们进墓的地方点上南斗灯阵,摆好买路钱、手持摄魂铃在外坐镇。 胡老道怕的是什么?他怕自己一行人进去后出不来。 传说人但凡到了死期,或者说人活到坎上遇了险要遭横死,城隍爷手下的勾魂阴司便会前来勾人魂魄,这道法里讲“北斗主死,南斗主生”。 我在外头摆下南斗灯阵,只要这火焰不灭,便有一丝生气不灭,一旦他们到规定时间还不出来,我还能再帮他们拖延一阵,让这阴司无从下手。 这事儿说起来有些离奇,但也间接说明此事的危险。 其实在我心里,至少十岁以前,胡老道是属于那种啥都不怕的人,我本来以为这回的事也是小菜一碟,可没想到被他们搞得真是玄而又玄。 第二天一早,他们果然收拾了东西,甚至我看见胡老道用上了许多珍藏道符,他们所带的法器简直多到吓人,我目送他们离开,师父临走前告诉我事情千万不能泄露,更是要我一定要用心坐镇,这事情关系到他们的性命。 他们一行人当天去了锁龙台就此下墓,我回家之后却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上回考古队失踪的队员老李、老孔在对我笑,他们还用幽幽的声音在跟我说:“娃,咱们还会见面的。” 我愣是在朝天观守了一天,到晚上八点胡老道都没出现。我只得谨遵他嘱咐,收拾好买路钱、纸元宝,拿上灯碗、清油,最后装上那把摄魂铃,穿着我师父的大号道袍去锁龙台。 大墓北侧也不知是啥时候被他们挖了一个深洞,我就席地而坐,把东西一一摆好。 因为是小孩儿,总归还是坐不住,我时而站起来去转两圈,可走着走着我听见了脚步声。 反正当时具体时间我忘了,但那种脚步声我听得很清楚,还夹杂有交谈声。 一个声音响起,说道:“兄弟,咱们可得快着点儿,眼前这地方不好久待啊!” 那另一个声音顿时便附和道:“是啊,咱们赶快把这趟差事干了好回去跟老爷回话儿,这地底下可是大邪套着小邪,进去那叫一个死无葬身之地呀!” 听到声音我下意识朝那方向看了一眼,虽说这会儿我耳朵里能听到这阵阵冥音,可这四面荒郊野地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却又哪里来的说话声呢? 此时,我立即便知道事情不妙,听得见声音看不见人,莫不是师父说的,那勾魂的阴司真的来了? 一想到这个,我心里立刻便忐忑了起来,毕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还从未见过,这一晚上要是碰见了,若是再出个状况…… 我这思绪才刚想到此刻,竟不承想,一阵阴风冷飕飕一吹,如同隆冬的冰刀子剜心一样,随即,就在我耳边,两道幽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怎么这里还有股子生气?” “你看那小娃身前的灯,嗨,生气不绝,咱们是不能办差的,也只能稍微再等等了,你看这小家伙面前堆着不少元宝,咱们索性蹲在这里等他烧钱给咱,反正他也看不见咱们。” 一个诡异的声音刚落,顿时,另一个声音反倒嬉笑了起来:“好,本以为来了件穷苦差事,没想到事后还有银子花,哈哈哈。” “你也别得意太久,别忘了这地方是个禁忌地,里头势葬的那玩意儿可不是好玩意儿,搞不好会送命的,嗨,希望这小娃平平安安的,可别遭了殃吧,这里头那可真是大邪套小邪,大煞镇小煞,处处都是惊险地啊!” 这两道听得见,摸不着的声音不断你一句我一句瞎扯着,一面等着我烧纸钱。 可他们却想不到我能听冥音,这一来二去,他们嘴里那点儿东西可都进了我的耳朵了。 原来,这地方似乎埋了个什么东西,使这一片风水地势极其凶恶,似乎听这两道声音所说,这里面的葬法叫个什么势葬,胡老道这些年正葬、法葬都教过我,可这势葬是个什么样儿的葬法呢?我倒是真没听说过。 眼见我这纸钱还没烧完,那两道幽幽的声音似乎还要说得更多,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了。 “嗷——” 忽地,面前那个洞里传来一声恐怖的叫声,我们脚下土地都被这声波震得嗡嗡颤抖,洞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竟是胡老道。 “徒弟,快拉我们!” 听到胡老道的叫声,耳旁那两道幽幽声登时一愣,随即便失声了:“他们命大没死,咱们这趟差事白来了。” 那另一道声音却在这时,更加焦急地喊道:“别扯这么多,咱们快跑吧,下面那大邪动弹了,晚一步咱们可都得搭进去!” 胡老道被我接应出来,他后面紧跟的就是那个唐装老头,最后一人是鱼鹰,背着摄像机的他已经浑身是血,但依旧拼命在护着那东西。 “鱼鹰,快点!”唐装老头刚叫了一声,接住鱼鹰的摄像机,突然,洞内又是一声吼叫,一股莫名的吸力从洞内传出来,鱼鹰来不及说一句话,一身血就被直接抽干,变成一具干尸。 一个大活人,就这眨眼的工夫身体快速瘪下去,变成这般模样! 那股吸力再来,他的尸身也被吸进洞内,什么都没剩下。 “鱼鹰!”唐装老头大叫,胡老道更是痛哭流涕:“鱼鹰兄弟,鱼鹰兄弟……” “哎哟我的妈呀,太邪性了!”那两道声音当即远遁,吓得拔腿就跑,整个地面嗡嗡嗡地带着颤声,胡老道一把拦住唐装老头,死命般地大叫:“快撤,快撤!” “救……救命啊,带我出去……老胡,老胡……”洞内一个嘶哑的声音不断在呼唤着,随即传来阵阵绝望的哭声。 “师父,洞内还有活人。”我叫嚷着,但胡老道扛起死死抱着摄像机早已昏厥过去的唐装老头大叫:“快走,走!” “可是……” “可是个屁,快走!”胡老道怒极,我急忙捡起地上的手电筒,趁机捡起灯碗带上,那一刻我再次听到洞内哽咽的呼唤声,不由举起手电筒往通道内探照了进去。 那里面的东西长着人头,可整个身体早已恐怖异常,看到他的一刻,我惊恐地叫了出来,那种吸力再次传来,我拔腿就跑。 那个东西绝望的声音嘶吼着:“娃,救我啊,我给你吃过糖……” “我给你吃过糖啊……” 跟随胡老道飞速逃离的时候,那句话一直回荡在我脑海里,就像是无法摆脱的魔咒,嗡嗡作响。 我从阵阵惊骇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站在朝天观,胡老道的房间里面了。 我师父重重地咳嗽几声,一口黑血喷在地上。他用惨白的手臂把毛巾递给我,气喘着说:“徒弟……你,你照顾好他。” 他指着的自然是那个躺在铺上,昏迷不醒的唐装老头。方才出洞时我并没看清楚,此刻才发现,这唐装老者的一侧脸颊上全是血,他……他竟被撕去了一只耳朵。 来不及去想别的,止血要紧,因为胡老道也懂些草药中医啥的,我去他药箱里翻出来止血药,不由分说先给这老头包上,为了让他睡得再舒服一点,我把老头死死抱住的摄像机攥着,准备拿下来放在一旁,替他翻身换个姿势。 但老头死死抱着摄像机胶带不撒手,他用最后的力气愤怒命令式地喝道:“不准动,你……你出去!” 被他这么一喝我也懒得再伺候这位大爷,转身就往屋外走去。 那个老头随后就昏了过去,事后我才知道,那个老头极其有名,大家都称他华老,听说他还有个外号,叫“铁口横断”,其名声可想而知。 而我是一晚都没合眼,因为这一晚发生的事太过于诡异了,我还清楚地记得,数个月前的考古队,老李经常请我吃糖,今晚洞里那个呼唤我的人难道是他吗? 可老李那模样我永远都忘不了,那还是个人吗? 一颗人脑袋下面长着的,则是另一副躯体,密密麻麻地布满鳞片,当时洞内的突然一瞥,我看见的分明就是个长着人头、面目狰狞的爬行动物,要不是那熟悉的面容,我根本无法把那怪物跟老李那和蔼的形象联系起来。 如果说我看到的这些足以令人惊骇,那么胡老道他们此次下墓,见到的则是更多的匪夷所思。人们总喜欢用神鬼一说来解释一些未知的超自然现象,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很多未知的东西是连鬼神之说都解释不了的。 华老第二天被专车接走,与他一起离开的则是那台破碎的摄像机。临走前,华老就像熟识数年的老朋友一样跟胡老道道歉:“老胡,对不起!” 胡老道叹了口气,绷住一张脸显得很面无表情,他说:“我守着,弄不清楚我死不瞑目,老华,麻烦你了,回去把那份档案带给我,千万别忘了!” 华老沉重地叹着气,再没有了当初对胡老道的不满,我跟胡老道目送他们离去。胡老道依旧紧绷着脸,他这人就是这样,每到了伤感的时候非得紧绷着,不表露一丝感情出来。 半晌,他对我说:“徒弟,你说是咱们现代人聪明,还是古代人聪明呢?” 我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当然是咱现代人,古代连个灯都没有,咱们这儿有电灯、有录像机,人都能上天了,这还不聪明吗?” 胡老道说是,可也不是,他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无论活人死人,千万不要低估他们的创造力与智慧。” 之后,胡老道讲述了他们一行四人的下墓经历。 由华老、鱼鹰、胡老道和扛摄像机的胖子组成的探察队,选择在白天下墓,锁龙台那地方平常没人愿意上去多待,尤其是考古队出事之后。洞口是直接打好了的,这次显然胡老道他们做了十足准备,面对邪墓,自然做足了防范。 四人循着洞下墓而去,数十米后逐渐触到地砖。鱼鹰以最快的速度小心翼翼取下墓砖,打开空气探测器,确认氧气浓度正常,四道手电筒悄悄照射进去,下面的空间极其巨大。 正中一条东西向的神道一直通往前方,这条神道花纹古朴,刻满了各种晦涩的符号,有的像日月星辰,有的则更像一些图腾的模样,可那些图腾大家却是根本认不得。 胖子抱着摄像机在地宫内打量,手中直射出去数百米的电光直接将身后照了个通透,这让他们先是一愣,随后抓挠着脑袋大感离奇。 为啥? 墓中甬道、耳室、主墓室以及殉葬坑各类的摆设,即便朝代不一,可都有各自的特征才对,但眼前这座地宫则是大不一样! 原本从外围探察已经得知,锁龙台大墓东西狭长四五百米,可刚刚仅是那手电筒一探照,后方数百米的位置除了一条宽阔的神道之外,并无其他,神道两侧则是几尊石塑,除此之外整个这一大片可算是空无一物。 “一、二、三、四……十六、十七。”胖子陆续数完神道两侧的塑像,却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他摇头道:“不对,这些塑像不是四个九个,更不是二十四、二十八,为何偏偏是十七个?” 胡老道跟华老再一打量,也陷入沉思。 风水之中有镇墓一说,镇墓兽、护佑神像都是常见手段之一,这其中的数字也有讲究,自然错不了,可还从来没见过用十七这个数字的,更离奇的是这数百米的地方已经占了地宫近三分之一,可这么大的地方除了一条宽阔、刻满图腾的神道之外,就剩这十七尊雕像,这也说不通啊。 胡老道紧抓住下巴,打量半晌道:“这其中诡异离谱,地宫摆设全不遵风水规制,甚至毫无风水可言,你们还是下判吧,这到底是何年代的墓葬?” 胡老道只懂风水、镇邪之法,风水方面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已然瞎了多半,现在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其余三人身上了,鱼鹰则笔直地站在一边,等着华老的命令,仿佛就跟周围陪衬的石塑一样一动不动。 胖子跟华老直摇头,华老叹气道:“我的收藏室里藏品颇丰,对历朝历代葬制都有过几分研究,可这墓哪有什么规格秩序可言?历代墓葬都是谨遵礼法、规制,什么身份怎么葬那是有明确规定的,可这里面的东西,简直是胡来啊,简直胡来!” 胖子抄起摄像机开始摄像,当下开始探察古墓机关,这对盗墓贼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过去的墓主人死后总要防盗,怕百年之后被活人盗发自己墓葬,使魂灵不得安宁,墓中所设机关,常见的如暗箭、硝器、簧器,用毒、流沙、巨石,一旦一步踏错引发机关,便事关生死。 所以这一行下墓必须八面玲珑,有这些拆除机关的本事。胖子为此一折腾就用去不少时间,直到最后把这空间都探察了一遍。 胖子转头,面带苦涩:“华老,这……这墓里没有机关啊,也没有墓主人名姓。” 华老还以为胖子不卖力气,佯带怒意:“黄胖子,你这次戴罪立功,立即释放出狱,要不然你的老婆孩子你这辈子可就别想见了。” 胖子咬着牙又察看几遍无果,这些图腾奇形怪状,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无奈,这个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地宫,却让众人的防备心越发警醒起来。 “探不明墓主身份,外面按理来说应有的建造完全没有,连块碑文都不见,看来只好深入了。”华老叹了口气,胖子、鱼鹰打头阵,他们缓缓沿着神道向前行走。 漆黑的空间里,手电筒的光芒显得十分渺小,脚步踩在神道上发出的回声咯吱轻响,甚至胡老道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紧张的呼吸声。 后面似乎总有什么在跟着,可究竟是什么呢?胡老道不知道,但凭直觉,后面的确有东西! 他没有转过头,而是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五帝钱,朝后打了出去。 华老竟跟他同样默契,几乎在他五帝钱扔出去的同时,华老手里一个物件儿也甩了出去。两人都没有回头,甩出去的东西竟也没有落地。 胡老道几秒后闻到一股臭味,很臭的味道。 但那种感觉依旧没能消失,逐渐地,华老跟胡老道的步子也都放慢了,前面的鱼鹰似乎意识到什么,身体稍微停顿,而胖子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 那种臭味突然间消失了,随后被一种香味所取代,就像是大锅里撒上汤料,炖着猪肉的那种香味,竟勾起人的几分食欲。 这种味道令胡老道都忍不住咽了道口水,胖子第一个忍不住了,他下意识鼻子猛嗅,奇道:“哪里来的肉香啊?” 这时候,前面隐约可见一道紧闭的巨型石门。距离前面的石门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孔,来,为了咱们的重大发现,咱们大家伙儿得干一杯!” 胡老道面色抽搐,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孔,大家伙儿,考古队,肉香…… 第三章 黑石棺 第三章 黑石棺 胡老道猛然想起来,数月前那算上吴教授在内的考古队,十二个人里的确有一个爱讲荤笑话的队员,叫老孔。 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老孔这人出了名的怕媳妇,戴着副眼镜平时看着很是斯文老实,可每次喝了点酒总喜欢放肆两把,大家伙儿都笑话他,那是平时被妻管严,逮着机会就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果然,石门内几声微弱的欢呼声过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又来了个荤段子,很荤! 胡老道之前还听老孔说过这笑话,可惜胡老道听完了并没有笑,老孔因此称他不懂风趣,那此刻墓里的这些人声、嘈杂声,还有肉香…… 不等胡老道发话,华老小声问道:“考古队失踪那十一人里就有个叫老孔的,这声音可是同一人?” 华老脸色严肃,在等待胡老道下文,但他的脸上已经表露出来自己的猜测了。 胡老道抓紧下巴一点头,胖子直接就炸了:“我这运气,这样也能遇上粽子!” “鱼鹰,小心察看。”华老吩咐一声,鱼鹰服从命令,机警地察看四周。 华老一把拉过胡老道来到一旁:“那十一个人失踪了近半年之久,如今怎么出现在墓中?” 胡老道点头,接口:“他们的死我亲眼所见。” 华老阴沉着脸,胡老道也明白,里头的玩意儿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墓的邪性早已显露出来,此刻里面的说话声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但无论如何都是要闯一闯的,因为他们这次的到来肩负了使命。但根本不待两人商榷,石门位置忽然轰隆隆一阵巨响…… 大门开了! “天清地明,赐我神灵,脚踏七星!”胡老道见事态不好,随手甩出一杆五行旗。 嘎巴。 五行旗打在门内人身上,却并无惨叫声响起。令旗落地发出清脆声响,几个人直接呆住了。 只见门内那人并不在意,反而由惊变喜,激动地大喊:“老胡,竟然是你!” 胡老道到底反应快,他睁大眼睛,做出一副激动到无以复加的模样,快步过去拉住门内那人,华老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在两人“真挚”握手的这一刻,胡老道的脚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咒,被他悄无声息用脚尖点在来人背后,贴在那人身上,胡老道便在这时疾退出去几步。 门内站着的人正是老李,之前跟吴教授住在我们家,一起喝酒吃肉的那位。胡老道贴在他身后的那张符叫子午灭形符,一种能令阴邪现形的符咒。 要知道,以胡老道的道行若老李真是个粽子,这张灭形符是肯定能让老李现原形的,可令人纳闷儿的是,这现形符贴在老李身上竟无丝毫效果! 胡老道可不会忘记那晚发生的事,他苦劝吴教授他们别再继续发掘,可考古队执意不听,被我跟我爸拖回去喝酒,还灌了个半醉。 半夜凌晨,一股强烈的不安令他坐卧不宁,在赶到锁龙台的那一刻,自己想尽办法都不能阻止这股吸力。 当晚考古队众人被吸成干尸,鲜血洒了一地,就连尸体都被吸进地宫之内,那是真正死去的人了,可是现在…… 胡老道刚才的握手是在试探,老李的手上温度如常,他甚至专门为此捏了老李一下,当时老李眼中还闪过一丝不解,这眼前的老李分明是个正常的活人,所以法器、符咒打在他身上没有作用自然是对的。 可老李他们当日被吸进地宫,到如今过去那么久他们还活着,这其中的异常如何令人不疑? 石门内好几个人都跟了出来,那几个熟悉的队员,还有当晚跟胡老道打过交道的三个摄像师都面带惊喜。 但这时候,那股子肉香可就更加浓郁,引得几人都不自然起来。 “胡先生,进来坐,你们可算来了。” “是啊,我们就知道,上级不会放弃我们的,我们这段日子没少研究这个墓穴,咋样,吴教授肯定在外接应我们呢吧?” 一连串的问话令几人都蒙了,背后那阵阴呼呼的感觉早已经消失不见,华老轻微示意鱼鹰,跟着进石门。 到了这里跟外面神道的摆设却又截然不同,地宫里整齐摆放着许多石台,上面的灰尘厚厚一层,石台密密麻麻,给人的感觉这像是个巨大的会场,平常有一群人坐在下方石台上开会似的。 再往前则是一条长长的台阶,一路向上,到了一定的位置,却通往黑暗之中,再瞧不真切了。 胖子的眼一直盯着那个位置,老孔一看,笑道:“这里很简陋,简直就不像个墓穴,那个台阶你们看,一直通往前方,在达到一个高度之后会向下延伸,然后通往下一道石门。” 胖子一指自己站的地方,按照自己的猜测便问老李:“那这地宫一共三道门,现在我们正在二道门内,往后第三道门当中应该就是主墓室了吧?” “或许吧。”老李苦笑了下,却没有了一点考古人员严谨的工作态度。胖子摇头:“你们没进去过吗?” 跟前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很是迷茫:“我们一直在这里研究,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 这整个过程中胖子一直在问话,胡老道一直想察觉异样,却连半点邪气都察觉不到,而华老则是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石台所吸引,每一块石台上都刻着几段看不懂的文字,或者图案。 但唯独鱼鹰站在一旁不闻不动,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可他那双犀利的眼却始终未离开过说话的众人,胖子问着话,最后来到鱼鹰这边轻声说:“我看不出这些家伙问题所在。” 而鱼鹰此刻也疑惑起来,因为无论从这些“人”的神态举止看,他们也的确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一群没说谎,但被吸成干尸踏入墓中却又“死而复生”的人,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死的? 还有,这地宫里又哪儿来的肉?如何能支撑他们度过这半年? 种种疑问令人不解,老李他们邀请四人坐下,交谈的整个过程中根本看不出半点破绽,他们用器皿煮着肉,甚至拆了一些木料用来生火,但是似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老道坐下来,试探道:“老李,你们被困在这儿一个来月了吧?” 老李摇头道:“老胡你糊涂了,整整半年了,要不是这里头的一些发现,我们早就待不下去了。” 整整半年,胡老道心想老李倒是记得清楚,几下询问之后,几乎已经找准了情况。 胡老道试探过考古队那晚发生的事,但老李他们似乎想不起来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就仿佛那段记忆被人强制性掐掉了一样。 从老李他们现在的表现来看,每天除了吃饭以外,他们的时间、精力都用在解析这些石台文字上了,仿佛他们早已经入迷,一个劲儿地跟胡老道他们谈论着这些。 他们不知道自己每天吃的肉是从哪里来的,更不去考虑照明什么的,或者不如说,他们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些,如果仔细辨别,老李他们身上具备很多寻常人根本不具备的能力,当然,很多寻常人拥有的基本能力他们也没有。 鱼鹰假装把自己的手表掉在地上,漆黑的地宫里静悄悄的,就连说话都能产生回音。表链落地的脆音传遍四面八方,没有光照是很难找到的。 鱼鹰趁机喊道:“我的手表!”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孔竟飞快从地上寻到那东西,一把交到鱼鹰手里,顺便善意地提醒他:“小哥儿,看看摔坏了没有。” 这一动作吓得胖子也退后了两步,胖子这辈子见过粽子,内蒙古逃命的时候遇上狼群差点成了开胃菜,可那些玩意儿毕竟没眼前这群半人不人的东西诡异。 胡老道在心下暗暗得出结论:这是一群不知为何出现“异常”的人,不明生死,他们竟然拥有常人不具备的夜视能力,但很显然,这些人已经丧失了一部分人类的思维。 人这种东西通常会考虑事情的合理性,这个东西干什么用的?你给我这么多钱肯定要让我干些什么? 但老李、老孔他们根本不考虑这些,有肉吃、有木料生火,他们醉生梦死般地研究着那些石台上的文字,仅此而已,他们根本没考虑过除此之外的东西,甚至根本就没有这种思维。 这与他们考古人员的论证、佐证、合理严密推论思维恰恰是相反的! 当一块块香喷喷的肉递到胡老道他们面前时,几乎就连训练有素的鱼鹰都忍不住动了动喉咙。 可这肉太香了,在这样简陋、没有调料、没有碗筷的条件下,反而香到令人发指的肉,先不说怎么煮出来的,但明白人谁敢吃呢? 胡老道绷着脸,苦咽着口水婉拒老李:“老李,你们吃,我现在迫切想知道这个地宫的情况,你们不是下来研究半年了吗?能给我们做个简单介绍吗?” 他这一问,老李连肉都不吃了,双眼泛起精芒,围在火焰前讲解起来:“胡先生,我告诉你,这地宫像墓可又不是墓,类似远古先民们的祭祀场所,根据我们现在破译的资料显示,这个地宫,只怕非秦、非周,更在夏商之前。” “什么?”华老目瞪口呆,胡老道紧追问道:“那墓主人的信息你们破译出来多少?” 老孔一听说墓主人的信息,一指那条楼梯:“第三道墓门按理说该是最后一道关卡,我想,那里面应该是个祭祀场,一切秘密都藏在那里了。” 华老点头:“那好,我们商量完,准备进去探探。” 谁知,这话刚才说完,老李跟老孔竟被吓得惊恐鼠蹿,考古队其他人全都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仿佛到了生死关头一样。 他们失控吼叫道:“去不得,千万去不得!” 除了胡老道他们四个,其余人突然全都精神失常了似的,拼了命地往后疯跑。 鱼鹰他们的手电筒照过去,很快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他们,十一个考古队员外加三个摄像师,十四个人躲在墙角,用手抱头,蜷缩在一起,目光表情全部呆滞,无论怎么叫都没了反应。 “老李,我是胡老道,老胡啊。”胡老道对着远处那些人呼唤,但老李惊惧失常,他摆手尖叫道:“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李文华,孔钟,我是吴教授派过来接你们离开的,你们先安定下来,慢慢保持放松,安静下来,咱们一起出墓,一起出墓……” “来,慢慢地放松,我姓华,受吴教授的委托,来……” 华老的话根本没说完,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李文华是谁啊?谁是李文华?” 发声的正是老李,而李文华正是老李的大名,老孔就叫孔钟,他们不知怎么了,突然间捂住脑袋痛苦地开始撞墙,一时间所有人都痛苦地号叫,似乎很痛一般,丝毫看不出半点人性,仿佛一群被囚禁起来面目狰狞的猛兽。 老李跟老孔被刺激得最严重,他们疯狂咆哮着,就听一个摄像师痛哭号啕:“又是那道门,又是那道门……” 整个空间里早已混乱不堪,散发出肉香的器皿被打翻在地,被烫到的人似乎无感,没有丝毫疼痛反应。黄胖子他们待在一旁,只觉得无比悚然。 他犹豫再三,问道:“咱们是进,还是不进啊?” “不进”这两个字在出唇的时候他稍稍后退两步,这大概就是现在胖子的真实想法。华老阴沉着脸问道:“你天不怕地不怕,鬼墓邪坟都敢闯,怎么反倒在这地宫退缩了?” 胖子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他摇头苦叹道:“哪一行都有个忌讳,我们这一行讲求险中求财,这险中遇怪那算自己气运不佳,可最忌讳的便是这险中有诡,却又无鬼,那越是你没遇见过的越是最栽跟头的时候。” “别说了,你跟鱼鹰头前探路,老胡你断后。”华老吩咐下来,胡老道只是稍微应声,因为刚才老孔不知咋的突然冲过来,在经过胡老道身边时,落下了一样东西。 似乎是个厚厚的笔记本,很皱褶,胡老道没有细看,把它揣进了口袋,快速往里走去,看来此行所找的东西就在三道石门背后了。 从那密密麻麻的石台上穿过去,正西的位置向前是一条石阶,光滑的石块打磨,台阶一梯梯向前,却很奇特。 胖子一直在注意着,这里的石阶每十七阶便会出现一个标记,说是标记,更不如说成是图腾,甚至像一个咒纹般的东西。 这样十七阶地走着,每十七阶一个咒纹,胡老道他们一共数到第十七个咒纹,这证明他们走了十七个这样的阶数,整整二百八十九个石阶。 胡老道想,这里的数字和最外围那些石塑会不会有联系呢? 一想起石塑,便又想到那股莫名的危机,他跟华老同时拿法器打了出去,证明那里是有东西的。 整个石阶很稳,看着除了光滑一点,没什么别的特征。但二百八十九阶已经到了整个石阶的最顶端,站在这里用手电筒对射过去,前面黑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唯一的路便是继续往前,这次却又是个下坡路。 胖子说道:“咱们都搞错了,看来外头那些怪人的结论是正确的,这里的地宫甚至是个商周之前的原始祭祀场所,那个年代的人哪有什么防盗措施?” 他指着身后四面,对胡老道说:“老道士,你瞅瞅看,这里头有没有阴气、邪气?” 胡老道把罗盘端正这么一瞧,墓里不但没有阴晦之气,反而慢慢地积累出了一点阳气! “这……” 原地只剩下华老和胡老道目瞪口呆,华老跟胡老道对视两眼,眼珠子一转,却依旧无解。 下坡的台阶也是二百八十九个,跟前边上去的完全一样,这么大的阵仗,方才那宽广的石门,众人甚至可以想象接下来这道大门的高大程度了。 可是,却又出人意料! 因为,石门是开的! 不再像之前挖掘时候那样,也不像刚才老李他们打开的那扇门,这第三扇石门同样高大,但中间有个很大的洞,似乎像被什么重物砰然一击,打碎开来的。 至于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的力量,那根本不可知,手电筒照进其中,里面的场景果然是个祭祀台。 胖子忽然想起之前问老孔他们的话,他曾经问过老孔,这第三道门里面应该就是正主儿了吧,但老孔给他的答案却是“可能吧”这三个字。看老孔他们的神情应该不曾说谎,难道他们在地宫里待了半年,就真没来过这里? 而且这里的门本来就是破开的,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可他们为什么不进来察看? 令人狐疑的事情越来越多,这一路之上甚至没有任何危险的事情发生,可众人的后背都森森然发凉。 鱼鹰从背包取出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左右一拧扔进了里面的祭坛,瞬间一股强烈的光芒升起,整个门内已然大亮,光芒在持续,亮如白昼。 眼睛被一阵刺激,胡老道眨巴几下,再迎上柔和的光,第三道石门内的一切,全部呈现在眼前。 这一刻是分外明亮的! 四面山壁围住一个圆形祭坛,密密麻麻的凹槽遍布整个地面,凹槽里有血,殷红的血,在光照下显得极为耀眼夺目,看着尤为新鲜。 八口庞大的四方石盒围在祭台上方,其余位置,密密麻麻堆满了骸骨。 古中国的人牲祭祀并不罕见,在这里,无尽的骸骨数以千计,骷髅头与骨架分离,全部呈十七个一堆,所有的堆组合在一起,成为密密麻麻的一大堆骸山骨海。 从骨架的死相上看,应该是当初令人牲跪地,就地斩首的,胡老道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忍不住心头悸动,脸抽搐了一下。 胖子他们的目光全都被地上的枯骨吸引,但只有鱼鹰注意到,对面的位置似乎有个洞口,里面刚刚有一股似乎赤红色的光,只是悄悄露出点头目,便又无声无息隐退了回去。 “咱们先出去。”从来不主动说话的鱼鹰,现在突然发话了。 华老很了解鱼鹰的脾性,他知道鱼鹰一定发现了什么,洞内光芒燃烧一分钟后熄灭,所有人退回了原地。 “鱼鹰,你发现了什么?”华老直奔主题,鱼鹰也皱了下眉,他思考几秒,沉声道:“刚才,对面洞里有异。” 鱼鹰的手电筒照进去,笔直的光束很快找到那个洞口,向里面探了探,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华老在皱眉,他也是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这里有个洞。刚刚整个祭台里燃起光芒的那一刻,他根本没看到,就在自己对面正西的位置,有那样一个洞,水缸粗细,直径在一米四五,一直通往另一个未知处。 其实究其原因并非是华老没细心注意,因为洞内强光一出,所有地方都是一样的颜色,加上地面那么多人牲骨架,早已经吸引众多人的目光,没看到也很正常。 鱼鹰简单地指着那个洞,说道:“光芒照亮洞口那一瞬,我看见那个地方隐约一股红光快速退了进去,但因为白光太过于耀眼,只是突然间一瞥,也或许是我眼花。” “那咱们再扔个那玩意儿进去看看不就得了吗?”胖子似乎对鱼鹰扔的那玩意儿好奇,可那东西都退走了,就算再扔,估计也很难再看见了! 鱼鹰还是扔了一颗过去,准备再试试。但这一颗照明弹扔进去,众人并没有再见到那股红光,却多了个意外发现! 刚才四人全被人牲骨架所吸引,这次胖子再一抬头,吓得屁滚尿流:“哎哟,我的妈呀!” 他一指头前,从这里往上数十米的穹顶处,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锁链,那些锁链大大小小就跟盘虬的老树根一样,混乱缠绕在一起,粗细不一。 鱼鹰眼光极其精准,距离这么远,又那么模糊,他目测之后,得出结论:“那些锁链最粗的无法估计,但最细的如同常人大腿。” 这是一个非常让人震惊的结论! 鱼鹰的职业便代表着他的话绝对不会有任何偏差,可问题来了,直至战国时期铁器尚未普及,那如此之多的金属锁链,金属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个祭台给人的感觉,绝对是在夏商之前,那片空白时段内建起的,那时的工艺水准要造出这样的东西,只怕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令如此沉重的铁链横在这地宫穹顶之上?靠人为吗? 灯光重新熄灭,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在原地,但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不平静,也无法平静。 胡老道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甚至他能听见其他人的心跳声,仿佛就连一根头发落地,此刻他都能听见响声一样。 然后,他听见一阵呼吸声。 呼…… “你们刚才谁吸气了吗?”胡老道问道,这一声呼气声响打乱了他的思考节奏,但那个声音却又戛然而止了。 十七分钟后,当所有人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的时刻,浅浅的声音再次发出响动。 又是十七! 呼…… 一道呼吸声,不是来自胡老道与华老众人之口,而是来自……祭坛中央的石盒之中! 如此诡异的声响引起了众人的警觉,胡老道和华老更是面色沉重起来。 胖子这会儿咕咚咕咚连咽了几次唾沫,才镇定下来问道:“我说两位,这正主儿就在里面,这么多的献祭人牲,你们再看这底下刻画的东西,多少应该懂点儿吧?” 胖子指的是地面那些大小不一的凹槽,这些凹槽满布其间组成一连串晦涩的东西,其中汩汩血迹看着非常新鲜,就好像这些凹槽里每天都有人往里输送新鲜血液一样。 那些发出呼吸声的石盒就被这些凹槽围在里面,要进去,必先跨过这里。 但这些凹槽痕迹胡老道一看,就望而却步。这种数千年前的东西已经无法用道家风水来解读,因为生出这些东西的时节,还没有所谓的风水学说。 胖子指着凹槽说道:“这玩意儿我们有前辈碰上过,我太师爷,清末年间跟他师兄着过道儿,当时他们三人发墓,结果就他一人活着回来,还丢掉一只眼睛。” 胡老道眼尖,沉思片刻,有些拿不稳地问道:“这莫非是……是冀图?” 胖子没想到胡老道竟能说出名字,他不由惊叹道:“可以啊,老胡!我这是凑巧从老辈口里得知,那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胡老道懂得果真比胖子多,他用手抠住下巴,死盯着那块图案,解释道:“冀图,又叫祭图,名字来历没人再能说得清,毕竟老祖宗的玩意儿传了几千年下来也剩不下多少说道了;这东西常见于祭祀,先民们认为以有灵性的生命献祭,可达到天人合一境界,从而沟通到神灵,献祭就需要祭图,至于具体作用我却不得而知。” 华老总算对胡老道高看一眼,也不由收起先前的随意口气,问道:“老胡,这祭图你从何而知?” “在秦岭西北,这一代一直到陇西、宁夏是西北汝神术的地盘,往南要过巴山,那一带是巫蛊之术起之地,这些巫祝术数原本就是祭祀之术衍化出来的,同为一流,我似乎记得,我以前有个老朋友叫苗三道,还是他当年对我提起的。” 胡老道说出的这些话涉及地理、人文,此刻他的面色又如此凝重,当然没人会怀疑其真实性。 但胖子就像踩了电线似的,不由失声叫了出来:“你说你认识苗三道?” 胡老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胖子摇头:“不可能,你肯定记错了!你的老朋友是苗三道,那苗三道要是活到现在,最起码一百七八十岁了,那人老死的时候是一九一八年,你的话能信?” 胖子这一开搅,胡老道想了想,说道:“那可能是重名重姓,咱们说的不是一个人。” 胖子点头:“我看也像,巴山巫医苗三道,后脑门儿上三道大凸骨,那凶神恶煞的巫医不是旁人,他教过我师爷医术,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胖子说完话,胡老道这一思想,不由回忆起来:“你说的那人脑后也有三道凸骨?” 这个话题被胡老道绕过去,石盒里的呼吸声依旧,鱼鹰盯着手表,十七分钟的指针刚一指正,果然,那种呼吸声再度响起。 而胖子则盯着凹槽的位置,因为他发现,那些凹槽每一个纹路大交汇处都会形成一个图腾,更加惊奇的是这些图腾跟之前看到的十七尊石塑形状竟一模一样。 胖子临走前暗暗记下了那些石塑的形状以及排列。没想到,在这里刚好用上了。 凹槽里的血像是会流动一样,每当血迹流到一个图腾之上,过去的时间正好是一分钟,当十七个图腾流淌完毕,形成一个周天,正好是石盒里呼吸声再度响起的时间。 也正好是鱼鹰紧盯着手表,过去整整十七分钟的时间! 到这里华老明白了,外面那些随意摆放的石塑还有长长的神道并非无用的摆设,或许正是由于它们的存在,才会使得这凹槽内血液的周天流转畅通,加上这石盒里的呼吸声,这样巧夺天工、匪夷所思的构造法门早已让人忘记了惊叹。 至于这巧夺天工的设置背后,那些石盒里面究竟有什么?那正是他们这次前来的目的之一,将推测一一证实。 在经过短暂考虑之后,胡老道先占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乃大凶之兆。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里,成功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就连胡老道自己都已无法自拔,他也把之前的顾虑抛到脑后,眼见是大凶征兆,自然要排干支,算定时辰方位。 按照这天的日期来看,喜神在东南,他们第一时间踏进门内东南方,胡老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草来,飞快把稻草绑成个草人,贴了张符用红绳扎住。 被他绑好的纸人随着他念咒作法,符火在身上绕了三圈,竟然缓缓站了起来。 胡老道凝神喊道:“草人草人,我与你取名金宝,金宝听令!” 胡老道的八卦镜抽出来,手电光柱一照镜面,光华被反射到草人身上,他朝前方一指,那个叫金宝的草人竟然一点点朝前走了过去,虽然速度很慢,但落在鱼鹰的眼里,已经十分神奇。 众人的眼光直直盯着那个叫金宝的草人,之所以给草人起名,那是为了预防生变,不然一旦被破法,可能施术人都会受到牵连。 没想到胡老道的顾虑果然成真了,金宝刚刚跨过凹槽,走进去三两步,浑身冒起青烟,很快变得焦黑无比,就此倒地不起,胡老道的额头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珠子。 他赶忙顺手抄起一道保身符,往额头上这么一贴,几乎在这同时,贴在头上的符咒突然燃烧,吓了神经紧绷的胖子一跳。 几人被他这么一搞瞬间提高警惕,华老也稍稍后退,询问胡老道:“老胡,你没事吧?” 胡老道后退几步,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给草人起名,就是为了把危险降到最低不使它连累到我,可即便这样还是差点出事,幸好我手快。” 华老则是望着罗盘,感叹道:“这地方煞气真重,不好对付啊!” 所谓的煞气并非妖邪之气,人们常说一个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形容的其实就是那样一种气势,当然,这里说的也不是人,而是动物。 狮子、老虎以及其他大型食肉动物,随便一声咆哮就能把人吓个半死。在秦岭山里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动物的感触是最敏锐的,一般山里有啥大型动物下来,哪怕隔得很远,也会把圈里牲畜吓得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断啼叫。 这影响家畜的东西就叫煞气,煞气的作用可不小,更能驱鬼甚至是摄魂,所以民间也有化煞一说,指的就是这。 胡老道叹道:“外面老李他们不敢进来这第三道石门我大概明白了,他们是真的不敢进来,这里煞气之重只怕正是他们的克星。” 胡老道这么一说,也解释了罗盘探察不出阴气的原因,这样一说也算合理了,华老他们再一想到之前听冥音时我描述的线索。 铁链声、咆哮声加之人的呼吸声,无不佐证了这一点。 只是,究竟是什么东西煞气这么重?这地宫又已历经数千年,那东西依旧在咆哮,岂不是依旧还活着? 这样的结论越发让人头皮发麻,胡老道说道:“这里煞气之重早已超过成精的虎狼,踏进凹槽,只怕会被摄去一身魂魄。” 胖子好动,问道:“摄掉一身魂魄?那不就是死了吗?” “所以不能立即进去,一定要想办法化煞,煞气化不完,咱们就不敢进去。”华老掏出自己的化煞符,加上胡老道自己的符纸,正待要想办法,但远远地竟然又听见一阵阵的脚步声。 声音很剧烈,好像很多人飞快奔跑一样,那些声音速度之快转瞬已经到了眼前。 鱼鹰警醒,手电筒往外一照,正好看到其中一个摄像师的脸,胖子紧跟着就打招呼:“你们不是不敢进来吗?” 摄像师没有说话,就像只呆板的傀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胖子,直接几步来到他身边。 霎时,一张血盆大口突然张开,那张嘴的颌骨直接大开,看模样吞下一个榴梿简直不在话下。 这嘴张开的幅度早已超过了正常人,伴随摄像师张开的巨口,两排尖利如锯齿般的白牙令人森然发寒,腿肚子直转筋。 “我的妈呀!这是活粽子吗?”胖子到底是灵醒,看到那张大口的时候强忍住害怕,一脚踹了出去,一边鱼鹰飞起一脚将摄像师踹出门外,但后面咆哮声大作。 摄像师的身后,密密麻麻地站着十来个人,老李他们,赫然都在其列! 但此刻老李他们站在门口,数十个人眼光并不友善。 呆滞的目光、眼白盖过眼珠的异样状态,看着就像野兽一样,他们站在门外就跟刚刚扑上来的那个队员一样,丝毫看不出半点人性可言,甚至有些可怖。 胖子被这伙人嗜血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颤,下意识身体一抖。 他刚一动,后面的东西异常灵敏,脸上瞬间换上副狰狞要吃人的面容,张牙舞爪便朝胖子扑了过去。 胖子大骇:“想我一世英名,今天竟然落在一群粽子的手里!” 嘴里虽说害怕,但胖子实际却并不慌张,他紧贴墙角依靠有利地形顺势一闪,鱼鹰右手一抽,一把寒芒迫人的军刀已逼至眼前。 嗤!胡老道一个五雷指甩过去,最先扑过来的那个狰狞的摄像师被打得身形一抖,他二目圆睁,但仿佛没事人一样,脚下生风般地又冲过来。 怎么没效呢?胡老道来不及诧异,身体一避,用云手把这家伙拨弄到后面,顺便右腿狠蹬,踹了那东西一脚。 后面顿时传来胖子的声音:“你爷爷的老道士,胖爷我跟你没仇,你干啥踹个鬼东西害我啊?” 胡老道可是丝毫没理胖子,后面扑上来的队员被他一脚踹开,鱼鹰动作灵敏地紧随上去,对准脖子就是一刀,速度之快令华老跟胖子咋舌。 胡老道冷哼一声,大有种你敢在钟馗门上闹事的感觉,老家伙几步踏上去,虽然年事已高,但手法娴熟,几张镇尸符噼啪一阵,全贴在六七具人尸脑门上。 可越贴胡老道发现不对,背后那阴风一吹,咋不对劲呢? 他这一转头,便看见身后四五只东西全朝他抓来,双拳难敌四手,那些家伙猛抓过来,他疾速间一躲,便连身后石壁都给那东西抓出了几条指甲印,而这些怪物额头上贴的镇尸符竟丝毫无效。 “这些活死人究竟咋回事?”胡老道一声惊呼,华老用浸过狗血的红绳猛地缠住身边一个尸体的脖子,猛地一拉。 倘若是寻常尸变,被他这么一拉也许真就制住了,可刚才胡老道镇尸的时候四周黑暗,他并不知道问题所在,这么一拉,便见两只僵硬手臂猛地一撑,狗血绳一断,一双爪子趁势就紧抓住他脖子。 这边华老被掐得喘不过来气,另一旁胡老道也气得不行,被五六个怪物这么追,符咒法术打上去全都不灵,即便身手再好也撑不住。 耳边突然传来鱼鹰的声音:“保护好华老,我引他们出去。” 刹那间鱼鹰飞奔出去,用力击打这些活死人,将他们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可即便如此,胡老道还是被老孔狠踹一脚,不由捂住肋骨疼痛难当。 谁料想到这些东西突然会变?至于他们现在究竟是群什么东西,那就连胡老道都说不清楚,唯一的一点,胡老道只能感叹这座地宫内的神奇。 鱼鹰快速出了祭台大门,手电光刺激着尸群,那些东西被他整得勃然大怒,胖子一看也讲哥们儿义气,直接跟着就出去了。 外面打斗声响成一片,突然间又传来胖子的吆喝声:“嘿!变了变了,全变粽子了!” 粽子是行话,就是古墓里的尸变,胡老道一听不好紧追出去,这刚一往外冲,便看见一个个浑身长毛的尸体一蹦一跳速度极快,他不由一愣:“僵尸?” 方才跟些野兽似的,现在瞬间变了僵尸,这过程也是够离谱的。胡老道当下大骇,举着斩妖剑朝外冲去,迎面一个黑毛僵一蹦跳出两三米远,径直落在胡老道面前。 砰…… 胡老道猛踹一脚,却像是踹上了铁板,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又勃然大怒,但举起斩妖剑的手却迟迟未落下,因为这个黑僵是曾经一位很熟的考古队员,他现在又搞不清这些家伙到底是尸还是人。 与此同时,胖子跟鱼鹰一起对敌,这些家伙浑身被刀子割出伤口丝毫无感,碰上这些不怕死还拼命的东西胖子没了分寸,抄起手上的三脚架抡圆了当铁锨使,鱼鹰更是眉头紧锁,他精通各种刺敌要害的路子,但眼前这些黑毛僵根本就不是人,心脏剜成八瓣依旧在动。 变成黑僵的老孔一张嘴喷出口尸气,鱼鹰被这一喷下意识拿军刀去挡。好家伙,这一挡军刀直接被尸气腐蚀出半截恐怖缺口,胖子急了,掏出个黑驴蹄子用力一塞,黑毛僵尸瞬间被定住。 竟然灵了! 胡老道一看法器又灵了,掏出镇尸符直接赶上,率先扑过来的摄像师被他一脚踢翻在地,一张符纸定在地上,当下胡老道发起威来,噼里啪啦一阵黄符纷飞,群尸被定住一动不动,胖子恨得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消磨着怒火。 当所有的一切平定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胡老道也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毕竟他的年纪大了,中气不足也很正常。 “一、二、三、四、五……十一、十二、十三……咦!”胖子突然咦了声,自语道,“十一个考古队员加三个摄像师,那不是十四个吗?” 胡老道神志敏锐,眼睛一闪指着那边角落:“在那边,是老李!” “鱼鹰,快追。”华老死命令一下,鱼鹰后腿已经迈了出去。胖子叫道:“老道士,借张符。” 他不等胡老道说什么,抽了张符就往前头跑,胡老道一看口袋,摇头喊道:“化煞符?胖子,你的符拿错了。” 但胖子早欢喜地跟上跑了,胡老道眼看不成,跟华老又往回赶,上台阶再重新下到第三道墓门口,里面的祭台里传来剧烈的打斗声。 老李浑身腐烂,恶臭难闻,此刻狰狞的脸上那颗右眼珠子已经因为过度腐烂,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 但胖子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鱼鹰箍住腐尸,胖子一张化煞符就贴了上去,可谁知这根本没用。 狰狞中的老李咆哮着,突然蹦进祭台之中胡乱击打,鱼鹰趁机用刀一挑,直接剜出他的双目,两颗腐烂严重的眼珠子噼啪两声掉在地上。 “嗷——” 老李似乎很痛,在祭台之中胡乱扑腾,祭图上的纹路大作,突然一股狂风猛吹过来,胖子跟鱼鹰距离极远,竟感觉到一股怪异的力量,耳边仿佛响起声声诵唱,仿佛自己的灵魂将要跟随那种声音一起飞向远方,离开身体。 慌乱之中胡老道一声大喝:“别听,闭目凝神!” 他一声大喝把鱼鹰他们从索命颂唱中拉出来,手上一瓶童子尿往里一扔,童子尿打在老李身上冒出青烟,被祭图束缚住的老李突然脱困,惨号一声,疯狂地扑向其中一方石盒。 他扑在一边石盒上用头去撞,没想到一副不起眼的小身板儿竟然将那一方石盒移动开来,盖子都被他掀飞了出去。 祭台上面的那些纹路突然间停止了动作,停止了周天运转,胡老道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双脚都在抖。他想得没错,这祭图能吸人生魂,可僵尸有魄无魂一旦踏入进去是有机会周旋的,他则在关键时刻打破祭图束缚的节奏,妄图破阵,居然还成功了! 但这阵破的凶险只有胡老道自己能体会。老李的身体在刹那间四分五裂,就像化作一摊脓水被狂暴的大阵撕裂。道道阴风吹得众人浑身好似刀削,泛起阵阵无力感。 忽然,耳边一阵沉重的呼吸声传来,急促而短暂,就像忽然供不上氧呼吸困难的病人一样。胖子跟华老面面相觑,因为这阵呼吸,不属于眼前的任何一人…… 胡老道一瞅华老,问道:“你听这呼吸声。” 华老侧耳一听,登时大惊道:“怎么会有呼吸?” 此刻石盒中的呼吸声不断传来,因为距离比较远,加上盒子足有常人肩头一般的高度,所以看不清其中的东西。 但这沉重的呼吸声早已令众人思绪万千,胡老道跟华老都没想到,这沉寂数千年的地宫当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呼吸的声音? 整个祭图里的煞气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十分轻松地被破解。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老李还为这次行动间接立了大功。 就在此刻,华老他们的心头一阵悸动,只因为石盒里屈膝盘坐着一个人。 一个面色安详、盘坐在石盒内的黄种人。他的尸身一直保持临死前的模样,头发不断生长缠得石盒内到处都是,那条条指甲盘成一圈圈的,延伸开来估计得有七八米。 更重要的是,这里面盘坐着的是数千年前的人,手中紧握的权杖代表了他的身份。胡老道跟华老不得不为之激动,因为眼前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这个“人”竟然在呼吸! 第四章 苏醒的“人” 第四章 苏醒的“人” 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一直过了很久,胖子才回过神来,但胡老道跟华老依旧盯着石盒里那东西,似乎长时间不眨眼,那眼睛也不会干涩。 四人当中只有鱼鹰不为所动,自始至终笔直地站在一边,犀利的眼眸打量四面。 良久,华老叹了口气,触着石盒不忍放手,叹道:“这些人死得值了!” 顺他的眼光往石盒里看,那个被茂密毛发包围着的人盘坐其中,贵不可言,只是那不断呼吸起伏的心口却让人觉得有些妖异。 整个空间里占据最多的则是他的头发,那些细密丝质般的长发一直从肩头垂到盒底,将整具尸身围起,如果把头发全部拉出来,足有数丈之长。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头发,隐约闪着柔顺光泽,十分妖异。而这层层头发上黏着不少风干的大块杂物,看起来就像些特大号头屑,但其实不是。 这些东西密密麻麻,层次、颜色全都不同,胖子用手捻起一块仔细看了看,然后胡老道跟华老他们一人拿起一块,其中胡老道手里拿的那块皮是湿皮,刚刚脱落还未曾变干的那种。 “这是……人皮!”胖子从震惊中醒来,华老丝毫不为手中东西所动,他跟胡老道盯着人皮良久,最后得出结论,石盒里这东西从下葬到如今,一直在蜕皮,从现在看来,至少蜕皮在八次以上! 胖子震惊得脸都僵住了,就连鱼鹰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眉头抽抽了下。但突然间,众人的眼睛里出现了突兀的一幕。 尸体手中权杖与身穿丝织物因为在空气中暴露过长,竟一点点变黑,瞬间氧化变成了飞灰…… 那根权杖的木把直接化作灰尘,只剩下上面那块石质杖头咣当一声掉进奇大的石盒当中,发出闷响。 华老一惊,回过神来和胡老道商量,石盒毕竟太大不好摆弄,他便吩咐胖子跟鱼鹰:“给我把他抬出来,再做具体研究。” “您就好儿吧。”胖子嘴上搭话,跟鱼鹰两人搭手,就准备把里面的东西抬起来。 但他这时嘟囔了句:“按理来说,以我发墓的经验,咱们这一路走来是不是太顺了点儿啊?” 有时候乌鸦嘴真是一说就中,胖子话音刚落,华老眉头一皱,胡老道也愣了愣,琢磨起了意思。 华老这就要呵斥胖子,但胖子的手抓住石盒内尸体脖子,已经来不及了。 不等他说话,石盒里那东西腾一声坐起来,森白的牙就咬上了胖子。胖子急了,这盒子太大根本没办法使劲,被这一下偷袭咬住胳膊急得他大吼一声。 这家伙当机立断,眼看那双怪人手臂就要抓来,猛飞起一脚踹向怪人额头,鱼鹰趁势赶来一刀切去胖子衣袖,还好,尸口里只是咬住他衣袖。 但石盒里那家伙一点也不给人留余地,张口间一口黑气喷出来。胡老道迅速一晃符咒,一道符火激发而出将黑气烧得一干二净,趁机上去一张镇尸符镇压,对鱼鹰他们说道:“你们距离太近会被他吸收阳气引发尸变,先把他弄出来。” 但已然来不及了,众人一直忽略了的墓室里,突然间传来一声微弱但却极其有力的声音。 就像一个喉咙嘶哑了的人,嗓子呼呼地发出那种粗糙的漏风声音。但瞬间这整个祭台里气息一冷,声音听着极其阴森,只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惊。 嘶…… 声音发出的位置似乎来自祭台最中央,胡老道小心不让自己触碰到周围森森白骨,拿手电筒往中间一照,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在这八个石盒之中东北角的石盒处,八个石盒从八个方位围住整个祭坛,在正中间有一个黑漆漆的坑洞,那上面给人的感觉,似乎少了一样东西,阴恻恻的…… 胖子也奇怪,指着中间道:“按照墓葬布置,中间那坑的位置应该有个什么东西压阵才对,这里怎么没有?” 华老跟住胖子的话就接道:“有,上次他们一部分人从西边开了个洞,然后拉走了一口磨盘,那东西现在放在省博物馆,原本就是从这中心石台上拉走的。” 只是华老说这话的时候心有余悸,胖子很不解。 一边站的胡老道自然知道华老说的东西,那是自己亲自用诸多符咒镇压的,当晚要不是考古队挖出这东西,又怎么会集体遭袭? 可根本不等他们再想许多,地底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晃动,众人只觉得脚下颠簸,身体有点立不住了,仿佛脚底下有个什么东西在翻滚作乱一样。 祭台四面的白骨不断摇晃,甚至垮塌掉大半,但却并没有腐朽化为骨粉的意思,数千年来依旧坚实。 在众人奇异的目光当中,八个石盒围绕的正中祭台上,那个黑坑突然发生变故,被一个庞大的物体从里面撞破,那东西从黑坑底下缓缓升起,粗略的轮廓看着极像一副棺材的造型。 石棺通体黢黑,不知是何材质,光线照在上面竟不反光,众人只能勉强看清。 砰…… 棺材突然动了一下,阵阵阴森森的烟气从棺内溢出,漆黑阴暗。 再一看胡老道他们众人的面相,早已经沉重无比。 谁都没想到这下面竟隐藏了这样一个东西,胡老道心里明白,单是从棺材里那阵如此浓郁的黑烟掂量,便知道其中的东西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黑雾一点点颤抖,那种恐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仿佛一个沉睡中的人被突然吵醒。当有人惊醒了他的美梦,那后面的结果肯定是不会太好的。 鱼鹰知道麻烦来了,机警地做好准备,锋利的军刀横在小臂前方。 胡老道从手里取出一把金钱剑,用中指血涂在上面,默念密语,将其交给鱼鹰,做了个防御的姿势,但几人根本不敢说话,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口石棺。 这种情况自然是他们动过人尸,惊动了墓主人引起了冲撞,这要是在别的墓里可还好说,但偏偏就在于,这个地宫根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胖子先观察情境,悄悄把手电筒灭掉,整个祭台里所有的手电光芒在这一刻全部熄灭。 几乎与此同时,一声嘶哑的低吼似乎代替了哈欠,寂静的地宫里此刻再没有了别的声音,就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打扰了里面的东西。 在这方面上,进墓之前胖子就说过很多常识,所以大家都不敢怠慢,只好暂时听着动静。 寂静的地宫里,就连胡老道也开始感叹时间的漫长了,但其实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石棺里,忽然嘎嘣一声脆响,这个声音陡然令所有人放松的神经猛地紧绷,紧跟着,从棺内传来一阵指节被捏的咯咯作响声。 胡老道在心里想象出一幅画面,一双干枯紫黑色的僵硬手掌手腕突然一转,骨头因为长久不曾运转所以很是生硬,发出脆响。 活动开手腕,然后则是整个五根干枯恐怖的手指,五指微握成爪,手上关节发出咯咯咯的活动声,仿佛像是沉睡多年的旧机器突然恢复运转一样。 胡老道并不是故意这么想,而是此刻那种诡异的气氛不由得令他胡思乱想。甚至不只是他,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时都丢掉了以往的机警、沉稳,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浮现出那恐怖的画面。 胡老道想,接下来那只恐怖的爪子紧握在一起,同时一阵嘎嘣嘎嘣活动脖子的声音肯定会更加清脆刺耳。 然后,漆黑的黑暗当中,一阵紧绷的关节摩擦声不断响起,那分明是一个人用力蠕动关节,握指成爪、成拳的声音。 这跟想象一模一样的清脆声,简直比大冬天咬一口青萝卜还要脆,当浑身关节活动完毕,是否会有一双干瘪的爪子,用他那长长的指甲去推开棺材,发出刺耳的棺材抓挠声,最后掀破石棺破棺而出? 所有人突然集体想到这里,便在这时,石棺动了。 石棺上传来一道轻轻的推棺声音,霎时四周的空气里,仿佛有一种沉睡千年的怨气突然苏醒,伴随一道轻轻的嘶哑叫声,胡老道不知为何,内心极度不安起来。 棺材内那东西突然嘶哑着喉咙,略微低吼了几声。胡老道当场变色,瞬间汗流浃背,他跪下连磕九个头,最后双膝一弯,突然跃起,两腿重重跪在墓砖上,稳如泰山。 旁边胖子听见胡老道这动静,莫名地身体一抖,下意识揉揉自己膝盖,对胡老道更加佩服起来。便在这时,华老跟鱼鹰他们也全都学着胡老道的动作,跪了下来,想请求墓主人的谅解。 胡老道又对那东西说了几句旁人听不懂的尸话,石棺里突然传来一阵“咯咯咯”的阴森笑声,声音阴森发麻,胡老道面色一变,对华老说:“我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无果,咱们速速退出地宫。” 果不其然,棺材里的东西突然间嘶吼声变得沉重,一句晦涩的语调发出来简直阴冷无比,就连华老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快走!”胡老道当机立断拉上华老就走,一阵更加阴森的声音便在此时响彻整个祭坛。 石棺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那指甲紧抓棺材的声音令所有的人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砰的一声,棺材被掀翻了,黑暗当中,陡然多了一股气势,压得众人心乱如麻…… 掀棺声陡然一响,胖子赶紧捂住唇鼻,仿佛棺中那股浓厚的尸臭便要蔓延开来。 胖子厌恶地捂住唇鼻,一股很浓重的霉变味道即便令久钻陵墓的胖子都受不了,差一点便要骂娘。 “咳咳……” 华老似乎比他更加忍不住,这个穿着讲究、派头极大、平日里太过于养尊处优的人,如何受得了这种味道? 正是因为他这几声咳嗽引发的声响,突然一道更加霉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胡老道被这股风刮得下意识向左边一闪,脑袋后面直冒凉气,便在此刻,不远处咳嗽的华老惨叫一声,叫声仿佛跟杀猪似的。 胡老道再也无所顾忌,手电光束照定,只见一道狰狞的模糊影子正在光线下疾速移动,鱼鹰一个箭步再冲过来,只见华老倒在一旁捂着右侧耳朵失声号叫,那双颤抖着的手上,鲜血刺目! 几乎同时,胡老道手里一张黄符突然一甩,黑暗之中一处墙角突然冒出火花,但符火打在暗中那东西身体上,却像石沉大海一般,没了动静。胖子一看这模样,把摄像机抱得更紧,出言提醒鱼鹰:“你注意啊,粽子这玩意儿刀枪不入。” 那一刻所有人都没发觉,只有鱼鹰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略微带着丝丝绿光,在漆黑的另一端似乎正在逼近。 但光芒近乎看不见,除了鱼鹰观察入微所以发现它之外,就连胡老道都无所察。 因为太黑了,看似安静的地宫里随时都有危机,突然,霉变味道大盛,鱼鹰听到脚步声,把华老往身后一甩,刚好落在胖子怀里,胖子怪叫一声,此刻的鱼鹰抓住金钱剑已经扑向胡老道身边。 “嗷!” 刺耳的恐怖咆哮声令胡老道反应迅猛,突然刺中那物的金钱剑上散发出金色光芒,被鱼鹰用力刺进,直至将剑柄戳进怪物体内。 胡老道十分配合地飞起一脚将其踹飞,不知道用了几成气力。他从袋中取出墨斗线,忙叫鱼鹰:“拉住一端,给我绷直喽!” 道家认为戒尺能直一切不端,墨斗能正一切偏斜,鱼鹰跟胡老道的墨斗刚一展开,那股刺鼻的霉变味已经瞬间而至。 伴随一道清脆声响,惨叫声起,那个恐怖东西被打出浑身火光,倒飞出去数米。 前方黑暗的角落里,三两声刺耳的牙齿嚼肉声令胡老道面色沉重,那声音三嚼两嚼,忽然咕咚一声,华老被撕掉的那只耳朵便被吞入腹中。 尸身上的火光在黑暗之中异常显眼,胡老道跟鱼鹰震惊地看到了那东西异常恐怖的轮廓。那是一个干瘦得像猴子一样的东西,浑身皮包着骨头。 它长长的指甲一把刺进自己身体,将鱼鹰猛刺进去的金钱剑强行抓出来。金钱剑阳气大盛,金光迸射,烧得怪物手上直冒黑气,那股子霉变的味道越来越重。 “嗷!” 怪物在突然之间发怒,双爪闪电似的一拍,整把金钱剑直接散落一地,就此碎裂。 “这可难弄了!”胡老道面目严峻,双眼中已经快滴出血来。就是鱼鹰也皱着眉摇头:“我看咱俩加在一起,都干不过它。” 胡老道再一看这家伙身上越来越重的尸气,不由说道:“不好,它刚从棺中醒来,现在道行正在一点点恢复,不趁现在灭掉它,只怕后面咱们都要完。” 胡老道当机立断,把斩妖剑加持开锋,递给鱼鹰:“你身手比我好,咱们前后夹攻。” 鱼鹰接过斩妖剑,眉头都不皱,对胡老道表现出了充分的信任。 对面愤怒的怪物浑身裹在黑气当中,刚好清除掉最后一丝金钱剑上的阳气,转面见鱼鹰提剑而来,速度之快转瞬就到了面前。 胡老道吩咐胖子带华老快走,手中墨斗线拧成几股,悄悄寻了上去。一双干枯的爪子猛然间一扫,距离颇远鱼鹰依旧感受到那冰冷的寒气,仿佛面前的东西正是块埋藏万年的地下寒冰。 鱼鹰闪避后退,双手举剑狠狠对准暗中的东西斩去,就听砰一声,斩妖剑就像是砍上了石头一样剧震,怪物略微倒退两步,鱼鹰抖着手勉强举着剑,右手虎口的位置已经被自己鲜血染红了…… 鱼鹰大感诧异,越发小心起来,便在这时,一直被分散注意力的怪物根本没关注到身旁的胡老道。我师父猛然暴起,拧成几股的墨斗线突然紧勒住老尸脖子,顿时墨斗线遇上阴气泛出红光,勒得怪物惨嚎声不断,脖子上的位置就跟烤熟了的臭肉似的,散发出恶心味道。 胡老道趁机大叫:“快用中指血抹在剑刃上,拼命砍它脖子,拍出尸气。” 鱼鹰执行得真快!果断咬破中指,鲜血抹在剑刃,几乎在那同时用尽力气,狠狠一剑落在怪物脖子上。 铛一声,强大的力量就好像两块金属间的碰撞,震得身后胡老道一个不稳,身体倒栽过去,怪物惨嚎一声,张嘴喷出一大口黑气,那黑气喷出极远,直接令周围的人牲骨架上结了层厚厚的冰晶。 胡老道一看有效,又一次猛扑上去,抓住怪物按翻在地:“兄弟,再来!” 鱼鹰几乎在那同时,不顾反震受伤的双手,一剑就要斩出,便在瞬间一股强烈的杀意蔓延,怪物突然咆哮一声,原本眯着缝儿的眼睛全部睁开,一双绿油油的眼里登时凶光大盛。 “哎呀!” 胡老道只觉得一股大力跃起,自己瞬间就被掀飞了出去。鱼鹰急忙举剑去砍,那东西就像阵风,将反应灵敏的鱼鹰一臂拍飞了出去。 胡老道用血在手中画符,一指斩妖剑,那剑身突然间抖动,被胡老道操控在空中转了个弯,一剑夹带风火之势,猛刺向暗中那物。 眼看嗖嗖嗖的破空声将至,突然一只干枯的爪子像信手拈花一样抓住斩妖剑,直接倒扔出去,胡老道匆匆避开这一剑,被一口黑气打中后背,直接吐出黑血。 “它……它恢复过来了!”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刚才的怪物拼斗两人还能勉强跟住节奏,可现在……情形根本不容乐观。 胡老道当机立断:“快走!” 他一步刚迈,后面的霉变气味大盛,转瞬间到了眼前。幸好这次胡老道提早做了准备,几乎同时手中一条黄符衣展开,胡老道借力用力从怪物身上越过,把黄符衣套在这家伙身上。 鱼鹰也知道再攻击都没用,跟随胡老道两步踏出破损的三道石门,随后便听后方火光冲天,扑哧一声黄符衣炸裂,道道阴风正往这边吹来。 “剑给我!”胡老道吆喝一声,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鱼鹰把斩妖剑扔到光束那边,被胡老道接住。 他从口袋里迅速拿出五个小面人,一一摆好。 胡老道的手法极快,一根红线缠住五个小面人,手中请神符一晃即燃,随着他密语念出,面人突然炸开,一团幽幽的紫色正气被他引到剑身,斩妖剑在漆黑的夜空中光芒更胜,耀眼夺目。 哧。 胡老道二指微张,对准一个方向,那把剑自行飞出去,轰隆一声漆黑的远处散发出剧烈炸响,夹杂着一声异常痛苦的嚎叫。 怪物竟然受伤了! 鱼鹰从心里对胡老道的佩服又多了一分,但胡老道却是心中惊愕不定:“那是我压箱底的本事了,这样都只是让他受伤,这只躺了数千年的老尸怪已经恐怖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时间差不多了,不出意外胖子掩护华老应该到第二道门那边了。”鱼鹰看着胡老道说完,示意胡老道放心后撤。 后面怪物的咆哮声依旧,听着恐怖异常,但不等他们跑回来几步,远处却又传来华老跟胖子的声音,在他们背后,那些变化过后的考古队员、摄像师正在以一种疯狂姿态冲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被镇服了吗?”胡老道大骇,远处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喊道:“我们……我们刚下台阶到二道门,那些……那些东西跟疯了似的扑上来,镇尸符也不见了。” “不见了?”胡老道想不明白,那些尸变的东西遇符就害怕,那究竟是谁把符给揭了呢? 时间根本不容他多想,身后阴风阵阵,猛地一吹众人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好像地上的墓砖都被活生生刮去了一层粉末。 那双绿油油发出幽光的眼速度之快,只几下就到了跟前,胡老道举起斩妖剑一口舌尖血喷上去,迎面只见一个黑影猛地一跳,蹦出两丈多远,目光直接对准华老面前的胖子。 鱼鹰灵活变通,料想舌尖血有效,一个翻滚来到近前,眼见两颗森白獠牙就要见肉,这口血直接喷了怪物一个侧脸。 “嗷!”怪物身上像被泼了硫酸,被喷到的地方快速腐烂,它双臂用力一扫,胖子紧急躲过这厮指甲,被一股大力打飞,鱼鹰直接被扫飞出一丈多远,身上多了好几条口子。 而华老身后的考古队员又再次扑来,华老强忍疼痛爬起,大叫胡老道:“老胡,探索中断,想办法出地宫!” 胡老道早就急了眼,慌乱当中就见那怪物来无影去无踪,当真是防不胜防。 鱼鹰刚一转身,胖子惊得一激灵,鱼鹰心知不好,急忙下蹲。 电光火石之间,那东西擦过鱼鹰身前,鱼鹰到底是胆大。眼看怪物身体从头上扑过,一把跃起抓住这老尸两条枯腿,妄图将其扑倒。 怎知道这东西竟然极厉害,拖着鱼鹰接连窜出去好几丈,速度之快使鱼鹰身上的衣服都被磨得起了火光。 胖子见这模样看准时机又扑上去,拦腰就将这家伙抱住,但加上他的重量根本起不到作用。怪物突然一跃而起,腿爪一张,庞大的力量把胖子跟鱼鹰甩飞出去撞在墙上。胖子疼得龇牙咧嘴,红色血迹从嘴里溢了出来。 怪物竟极其聪明,舍弃鱼鹰朝受伤最重的胖子而去。 胖子绝望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咬断脖子,变成死尸倒地的画面。 便在此刻,胡老道夹带一片法网瞬间把怪物罩住,后方华老疯了似的叫:“不对!你们快跑,这些队员变了,变成野兽了!” “什么?”胡老道费尽心机才准备下这么个大招,正准备再重创怪物一番,却眼见老李他们浑身上下正在发生变化。 那些东西一身脊椎骨逐渐软化下去,从一个人变成四肢着地类似动物一样的东西,并且这些家伙浑身逐渐长出鳞片,变得像极了蜥蜴猛兽。 如果说还有区别的话,那就是他们还长着一颗人的脑袋。 胡老道大骇:“活死人变僵尸,现在变恶兽,这到底咋回事?” 胖子大叫:“你别管咋回事,趁机会快跑!” 鱼鹰拉上华老,胡老道跟胖子一路上直往前跑,胖子只恨自己长的手脚太少,前面半人半兽的恐怖东西猛往上扑,后面那只被困在法网里的东西更是虎视眈眈。 胡老道汗流浃背,眼看众人直下了台阶,才长出了口气。后面那些半人兽便在这时冲上来,胡老道夺过一颗闪光弹往前猛地一扔。 片刻间整个地宫亮如白昼,所有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后面传来那些半人兽的惨嚎声,甚至还有一股夹杂风雷的声音……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冷啊?”胖子疑惑问道。 胡老道用手捂着眼,却依旧觉得刺目难当:“不好,那只怪物又来了!” “我的妈呀!”胖子叫了一句。鱼鹰一直在心中默数,他说道:“那只尸怪恢复过来开了双眼,应该也会因为强光暂时失明,你们听我口令,一起往第二道大门冲。” 胖子点头:“好,我来开门!” 没等鱼鹰说话,胖子就冲了出去,也是他盗墓贼出身有两下子,竟然记准方向冲到墙边,一点点扳弄机关去了。 “三、二、一……大家往前冲!” 睁眼的一刹那,正是刺目光芒收敛的那一刻。鱼鹰的估算果然准确,胡老道心想自己捂住了眼都刺得这么生疼看不见东西,后面那些东西肯定比自己更重,或许现在还反应不过来,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他还真想对了,几乎在这同时,胖子顺利打开第二道石门,简直就是一条逃生之路从这里启开。华老不由得激动道:“大家快走,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呜…… 愤怒的吼叫声紧追而至,鱼鹰瞬间心冷,拉上华老,一拽胡老道。一边华老看事态紧急,忙叫胖子:“黄八,快撤!快撤!” 胖子刹那间一拉机关,巨门开始合拢,胡老道他们死命地往前头跑,只觉得后面那道道阴风呼呼呼得刮,简直像是刀子,同时那令人发晕的霉臭气味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浓到了极致! 那东西已经到了身后,鱼鹰敏锐地察觉到它离自己等人不足一米距离,大门合拢了一多半,胖子率先冲了出去,便在这时鱼鹰一声高喝,拉上胡老道跟华老猛地一扑。 “你大爷!”胖子终于发了威,手上的金属实心三脚架被他狠狠抡圆了,眼看鱼鹰背后那个恐怖面容扑来,距离三人已经不到一尺,就要冲出石门之外。 铛。 狠狠一记重击,胖子抱着变形的三脚架摔倒在地惨叫声不断,扑来的怪物竟被他一架子打了回去,用了多大力气可想而知。 轰隆隆…… 二道石门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关闭,鱼鹰最后回头,只见门内与他恶目对视的那张恐怖的面孔。 轰…… 数吨重的巨石门合上,回到神道,众人早已经身心疲惫。 轰隆隆的石门闭合声响仿佛是一颗定心丸,所有人原本紧张到嗓子眼的心终在此刻彻底放下,胖子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华老欣慰地喘着粗气,似乎也忘记了失去右耳的疼痛感。 就连原本警戒的鱼鹰脸上都露出一脸疲惫,只剩下胡老道皱着眉叹道:“果真厉害!” 华老再没有了当初盛气凌人的姿态,他放下身段看向胡老道,问道:“老胡,你说那些半人半尸为何能不断变化?” 提起这些半人半尸也真是神秘到了极点,万物本来就分阴阳,倘若时而阴时而阳可以自由转换,那岂不是说活人可以随时死去,死人亦可复活?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些东西时而害怕符咒的原因,大概胡老道他们最开始遇见的,正是考古队他们的活人状态,之后则是死后的尸变状态,而直到刚才,那或许是再次复活之后的猛兽状态! 但他们转念一想,这跟那些躺在石盒里呼吸了数千年的人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若是算下来,那些家伙岂不是一直就活着?活了数千年? 胖子把头摆得拨浪鼓似的,嚷道:“想那么多干啥?都受伤了,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原路返回不好吗?快让胖爷我恢复恢复气力。” 华老跟胡老道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逐渐地,鱼鹰也懈怠了,因为他真的也累了。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逼近…… 这一切,胡老道始终没能察觉,不知道是因为年纪跟体力的原因,还是胡老道此刻心不在焉,要放在以往,他直觉那么准,肯定会察觉到的。 胖子忽然感受到一丝异样,华老捂着耳朵被疼痛刺得更加清醒,他忽然强烈不安起来,而鱼鹰则是下意识地用手抓住刀柄。而这个动作,只有在危险袭来的时候,鱼鹰才会下意识这么做。鱼鹰的直觉一直很准,从来没出过错。 他下意识疾速偏头,丝亮的黑发因为这快速一甩在空中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 胖子慢了鱼鹰半步,但转过身来却什么都没有,鱼鹰拿手电筒照了自己头上方,地宫的穹顶位置,勉强可以看清楚,并没有异常,甚至就连异物都没有。 “难道刚才把咱给吓疯了!”胖子回过神仔细喃喃说道,他没注意到,此刻自己上空的位置几撮微小的灰尘轻轻跌落下来,就落在他背后。 四人中鱼鹰的眼光最是敏锐犀利,可即便是他竟也无法察觉异样。时间一点点过去,胡老道他们取出干粮一边吃,一边讨论着,其间,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又出现过一次。 鱼鹰递给华老了一袋牛肉干,胖子曾倒出一些牛肉放在自己右侧的食品袋上,胖子那时候正在吃压缩饼干,那种莫名的气息一渗透过来,胡老道这次极快地转身打出一道符,但依旧落空。 别说动手了,根本连啥都没看到过。但胖子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因为他转过身来,发现身边那把牛肉干没了,恰巧他旁边的胡老道是不吃这玩意儿的,另一边华老距离他很远,那这牛肉干的消失…… 胡老道站起身警惕环视四周,鱼鹰皱着眉瞅着一个方向,似乎刚才他抓住了一点痕迹。 但这次诡异的情形更加令人琢磨不透,几分钟后众人再次坐下,又丢东西了! 这次丢的是压缩饼干,丢饼干的人不是胖子、华老,而是一直以来感官最敏锐的鱼鹰! 在众人抬头环视四周时,鱼鹰手中的饼干莫名消失,待众人再次回神,包装袋里只剩下食物残渣,饼干丢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不行,咱们赶紧出去要紧!”鱼鹰喊道。 几乎与此同时,第二道石门那边响起阵阵颤动声,声音虽然细微,但在座的无不吃惊。 这道石门重量不下数十吨,能把它撞得轻颤,其力量可想而知。胡老道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考古队跟那个怪物又恢复行动了! 现在后有猛虎,前有鬼怪,身处在这个诡异的环境里,胡老道心里再次泛起一阵强烈不安。 丢失的东西必然是被那暗中窥探的东西带走了,那说明此刻的地宫神道里必定隐藏着某种未知生物,由此看来,危险似乎并没有退去。胡老道跟华老面面相觑,突然想到了临进墓的那一幕。 当时四人刚刚撬开穹顶上端的墓砖,破入神道查探之后找到了第二道石门,在神道即将走到尽头,遇见老李他们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忽然胡老道他们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危机感。 那时鱼鹰明显察觉到了,胡老道则是跟华老一起打出法器应对过,法器打出去那种诡异感便突然消失,还伴随着淡淡的腥臭味。 胡老道这次回过神来才知道整个事情的不对劲儿了,原来,早在最开始的那阵子自己就中了算计,可那个未知生物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是石塑?抑或者是墙壁的石头会活动? 鱼鹰再次掏出一颗照明弹,将其一燃放,这次光芒大盛,众人看了几眼远处,直接仰头看起了上端,顿时穹顶上原本遮挡住的部分变得不再神秘,全部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次光明的时间持续了一分钟,但对大家来说都够用了,放眼望去,四周上下全是光秃秃的石壁,哪里有…… 胖子突然大叫起来:“你们看,看那边!” 其实此刻不用胖子说,所有人都看到了,隐约间一群好像蚯蚓一样的东西正在穹顶上爬啊爬的,那些东西正在他们头上端的石壁上。 因为距离的关系,虽然看着小,但大家都明白,那些东西放大了看,分明是一条条大小不一的蛇! 鱼鹰的眼睛就跟定位仪器差不多,他估算得尤为清楚,那些蛇最小的细得看不清楚,估计跟拇指差不多,最粗的,单是现在来看,就有直径超过一寸的家伙。 最要命的是那些东西密密麻麻的不知从何处爬过来的,竟然越来越多,且十分密集,短短时间那边石壁上变得黑压压一片,蛇群中发出的响动令所有人头皮一阵发寒。 嘶嘶嘶…… 清晰的嘶鸣声代表着那些冷血的东西正在搜寻猎物,大量蛇群已经蔓延过来,胖子大叫:“雄黄,雄黄!” 胡老道摇头:“没带雄黄。” “那用弹药也行,硫黄的气味一样能让这些东西有所退避。”胖子喊道。 耳听那些嘶嘶声变得越来越响,华老手电光束照过去,已经看到远处那条落到地面还在攀爬的蛇。 三角的脑袋,两颗锋利的毒牙,这些家伙全都是毒蛇,被咬上一口那都是要人命的。 鱼鹰拆了不少弹药,在地上划出一条线,准备等蛇群到来时候直接点燃,眼看已经准备好了,鱼鹰甚至在手里攥紧了唯一一颗压箱底的燃烧弹。 蛇群越发近了! 五米,四米,三米…… 身后的劲风一动,胡老道猛然转身,华老的身体突然飞到了半空,胡老道双足用力一蹬,直抓住华老的腿把他往下拉,但那上方一股强大的拉力正把他们两人不停地往上空中拉。胡老道手电筒因为身体不稳来回晃动,导致大家根本无法看到那个暗中的东西。 嗖…… 只是眨眼的工夫连带着胡老道都被那股庞大的力量带着卷上了空中,胡老道喊道:“老华!老华!你怎么了,老华?” 华老仿佛睡着了一样,并不吭声,胖子终于在此刻回过神,一看到胡老道他们这副模样,直接嘴巴张成了○型。 “你们还玩空中飞人哪?”虽然嘴里这样说,胖子早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前面的墙壁,那笨拙矮胖的身躯丝毫不影响他的灵活性。 胖子飞冲向墙壁,突然一跃,借助这股弹力跃起总算抓住了胡老道的脚。 可抓住他就后悔了,自己这点重量似乎根本不够用,只嗖的一声,胖子的脚就离地了…… 第五章 老孔的笔记 第五章 老孔的笔记 嘶嘶的蛇鸣声已经越加逼近,眼看胡老道跟华老他们就跟人肉串一样被吊在半空中根本看不真切,而那边密密麻麻的蛇群就像一层庞大的移动地毯,倘若是普通人看见,估计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忘记逃跑了。 鱼鹰面对这样的阵仗面色极其苍白,但他依旧镇静无比,眼看胖子他们被拉到空中,那上方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可又情况紧急…… “老胡,叫一声。”鱼鹰朗声喊道。 胡老道虽然不知道鱼鹰的意图,但他非常配合地在鱼鹰话音未落前直接吆喝一句,声音很是清亮。 突然嗒嗒嗒的闷音枪声响起,子弹就像梭子一样从鱼鹰快速取出的枪管中弹射出去,伴随着黑暗中几点火光,隐约还有子弹打在石壁上所发出的声响。 与此同时脚下那嘶嘶嘶的蛇群蠕动声已经到了跟前,眼见就要到达鱼鹰用弹药撒下的那道分界线。 鱼鹰此刻表现出来的战斗素质果真比胡老道强百倍,他翻身向后一滚,一枪打在那道弹药线上,突然一道刺目的火光快速向两边蔓延,就像一条火焰长龙般,在漆黑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光耀夺目。 做完这些的鱼鹰没有丝毫停顿,嗒嗒嗒又是一阵扫射,头上方胖子大叫了一声:“掉了,掉了!” 便在这时,轰隆一声响动,众人全部摔了下来。 四周全都是刺鼻的硫硝味道,熏得蛇群快速闪避,但这阵味道根本撑不了多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最先掉下来的是最重的胖子,当时的他已经被拉到空中三米,要不是一身皮糙肉厚,屁股着地,只怕要摔个半残,但即便这样他依旧疼得喘不过气来,手里却依然举着那个一路偷偷摄像的机器,生怕摔坏了。 没人知道胖子究竟拍下了哪些画面,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突然间地一拍,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胡老道掉下来砸在胖子肚子上,然后华老又掉在胡老道身上,而那边疾退如潮水般的蛇群里总有几条不安稳的蛇依旧晃悠着脑袋,鱼鹰一手用枪,另一手照明,绝不浪费一颗子弹,很快打得周围蛇血飞溅,残躯乱飞。 但四处飞溅的鲜血不会让这些生物有丝毫畏惧感,反而更令它们的感官受到刺激,尤其蛇类对鲜血的敏锐度最是强烈,眼看硝烟散去,那些东西又开始缓缓聚拢过来。 站在最后严阵以待的胡老道没有发现,在靠近自己和华老一侧的位置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只怪手,或者说那是一只“巨手”! 那是一个庞大的类似手掌的一样的东西,拥有手指、手心,但不同的是这个手掌看起来十分狰狞,上面的手指足足数十根,整个直径绝对超过一米。 华老此刻要是转过头来肯定能看见,刚才他被这东西一抓,一股淡淡的香味突然钻进鼻子里,然后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恍惚,失去知觉,背地里刚才拉走他们三个人的正是这东西。 但十分不同的是,这只手掌最诡异的一处在于,它似乎是石质的,通体带着一层石头质感,仿佛这是一只石头做成的手一样,尤其像极了之前胖子看到的那些塑像。 那种感觉越发地近了,胡老道莫名地嗅了嗅,赶紧捂口,但已然来不及。 那只恐怖石手眼看就要抓住胡老道,胡老道此刻忽然一阵恍惚,变得跟刚才的华老极其相似。 嗒嗒嗒…… 一排子弹狠狠地打在胡老道身前那只石手上,子弹不停,直至穿破那层石质打入其中,顿时汩汩鲜艳的血液从其中流出来,恍惚中的胡老道突然被血腥味惊醒,正在此时,那只大手仿佛怒极一般,猛地扬起就要朝胡老道拍下去。 从抬起的那只手,鱼鹰可以准确地做出估量,那一巴掌如果拍下来胡老道绝对会被拍成一坨,就像之前锁龙台罗老汉发现的那三个盗墓贼一样。 但此刻刚从恍惚中清醒的胡老道哪里能反应过来? 眼看大手拍下那一瞬,鱼鹰瞬间一个扑跃,把胡老道按翻在地往旁边一滚,但他低估了那东西令人发指的手指长度。 原本看似很短的巨手手指突然间好像变长了不少,至少三根狠狠地刺进鱼鹰后背,胡老道终于完全回过神来,感受到鱼鹰滚烫的热血从上面流淌到自己脖子上。 “兄弟!”胡老道大叫一声,这一声兄弟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他从手里掏出五行旗来,对准巨掌狠狠一刺,说来也怪,那外表一层子弹都不能轻易打透的石皮竟被他的法器像刺豆腐渣一样给穿透了进去。 胡老道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咬破中指在左手掌画了道掌心符,食指跟中指并拢,狠狠朝那只巨手刺了进去,手指轻松穿过石皮,直接戳出一个大洞。 “五雷天兵,唯吾奉行,驱邪斩妖,令出即明,七星盖顶,收斩邪精!” 胡老道掌心那道血符忽然光芒大盛,这一刻他举掌如刀,活生生将那巨手连带数十根手指斩掉大半,鲜红的血随即飞溅,只听轰隆一声,半截手掌落地。 突然,不远处一尊石塑竟开始嗡嗡颤抖起来,胡老道幡然醒悟:“原来如此!” “究竟是怎么回事?”胖子张口便问。胡老道一指前方:“先看四面吧。” 巨手一断,大量鲜血飞溅,地上很快滴落下大摊鲜血,那截断手快速伸回去,洒下的鲜血越发多了起来,染红了四周的墙壁,那些蛇群原本有些忌惮剩余的硫硝气味,可现在全都发了疯似的,竟全都仰起头,随时准备冲过来。 “衣服脱了,卷火把。”鱼鹰喊道,同时便利索地把衣服脱下,胡老道斩掉的那半截巨掌因为刚才一摔落地,外表一层半寸深的石皮被摔碎,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竟然是一些密集盘虬的树根,所有人大骇,原来,那些石塑根本不是石头…… 鱼鹰一刀削下一截树根,直接点染衣服缠好火把,胖子他们有样学样,胡老道打响指一样双手一划,手上就蹿出一道蓝幽幽的火焰,屈指一弹,便点燃一个火把。 胖子震惊了,华老看着胡老道仿佛变戏法一样的手段,也不由高看了他一眼。胡老道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四人举着火把,防范四面。鱼鹰说道:“赶紧清出一条路,这里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几人举着火把将逼上来的蛇群快速吓退,必要时候鱼鹰直接开枪,胖子直接拿背包去砸,甚至用脚踩。 几人快速移动出去七八米,但依旧被蛇群围在当中,很是艰难。 胖子把一条扑上来咬住裤脚的蛇直接拧死,吓得出了身冷汗,几人当中华老最是麻烦,胡老道跟鱼鹰不时照料,眼看又移动出去几米,但火把的火势越来越小,群蛇间双目突然赤红一片,仿佛越加疯狂了。 “这里的蛇眼睛是红的!”胖子叫道,他突然想起三道石门里那些人牲白骨,不由冷汗直下,“对啊,它们的祖宗吃过人牲里那些人肉,我说怎么……” “别说话!”胡老道突然打断他,火把往前一照,把袭向胖子的蛇拨开。 鱼鹰几次尝试想把蛇群再逼远些,但这些浑身光溜溜的冷血长虫压根就不怕,连续几次无果,使他越加头疼。 弹药剩不多了,原本想刚才将蛇群熏开,利用这些时间赶紧尝试跑路,可突然袭来的巨掌却让人猝不及防,而现在陷入重围之中,鱼鹰沉思良久,一脸严肃地说道:“四个人,没办法离开。” “那我们怎么办?”华老明白意思,一皱眉,转而说道:“我必须活着出去,只有我能联系到龙王!” 他看了眼鱼鹰跟胖子,最后看了一眼胡老道,那意思很明确,其他三个人都能出事,但是他不能。 胡老道沉默了,与他一同的还有胖子,此刻他们想的极其复杂,尤其是胖子,脸上复杂的表情似乎预示着,他想的比华老更多。 鱼鹰刚要张口,胡老道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准备留下来,鱼鹰兄弟救了我一命,胖子你有家庭,有老婆孩子,蹲了七年大狱也没见过她们一面,就我一个孤家寡人,留在这里或许是个最好的归宿。” 胡老道的话令胖子一阵感动,但他眼睛几转,不断摇头朝胡老道示意,并不同意胡老道这么做。 便在这时,鱼鹰摇头道:“不用,还是我留下,你们带上华老快走,我的任务就是保证华老人身安全,你们负责送他出陵墓。” 鱼鹰说完话,刹那间举起火把往四面一扫,突然一条大腿粗细的大蛇朝胖子扑咬来,胖子惊愕得已然反应不过来,仿佛成了个活靶子。 “闪开!” 胡老道拿起黄符用力一划,燃烧的符纸直接以迅雷之势塞进大蛇张开的恐怖巨口中,大蛇急忙退避,胖子险险地从两排毒牙下逃过一劫。 胖子感动得稀里哗啦,真诚地看了胡老道一眼,只是那些蛇群已然发了疯似的扑上来,转眼众人的活动范围又小了足足一大圈。 胖子突然眼神一定,身体僵住了,他惊愕地失了神…… 鱼鹰一把甩飞胖子腰上爬的蛇,喊道:“专注!” 胖子拿眼扫了鱼鹰一眼,才回过神,只是这一刻他有些呆滞。 他的眼里一丝沉闷决绝的光芒一闪而过,但众人当时都忙着驱蛇,根本没时间管他。 “老子豁出去了!”胖子狠狠拿背包将脚下的蛇往死了砸,一下变得无所顾忌。一旁突然闪出一条手臂粗细的绿色蝰蛇,此刻的胖子突然怒火中烧,情绪失控般地上去将那条蛇拍成肉酱。 “你干啥呢?”华老意识到胖子的失控,但胖子根本解不了气,仿佛那条蛇是自己今生仇人一般,一直把它踩成肉酱,他依旧没能解恨。 火把上的温度越来越微弱,胡老道驱赶蛇群一点点后退,可眼看距离出口的路程还很长,现在情况堪忧。 终在此刻,鱼鹰把华老往胡老道身边一推,没有丝毫犹豫地一跃冲进蛇群当中,这一幕吓得华老也叫了一声。 胖子不再说话,胡老道没想到,鱼鹰竟在这时舍身冲向蛇群。 他用火把点燃自身衣衫,抱着枪在周围一阵扫射,直到子弹全部打光,胡老道不由咬住牙关,应付着身前身后,但心里早已经十分激动。 “你们快走,我来引开它们!”鱼鹰喊道,他以前在部队进行特殊生存训练时有过经验,蛇类这种东西对高热量物质十分敏锐,此刻鱼鹰浑身带火在蛇堆里乱窜,被他踩到的蛇在地上四处翻滚,远处的蛇则是摆脱胡老道他们冲去鱼鹰那边,这一搞,胡老道他们压力骤减。 “兄弟,快出来!快出来!”胡老道像野兽一样嘶吼着,鱼鹰拿起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却对准了胡老道…… 砰、砰、砰…… 接连六枪,胡老道站在原地不曾皱一下眉头。 他知道鱼鹰不会对他下手,胡老道早在鱼鹰举枪扣动扳机那一刻便猜到身后事物,手里斩妖剑被他舌尖血一喷,转过身去用力一斩,半截直径在二尺左右的石头手臂被他砍出一道豁口。 斩妖剑卡在伤口中间拔不出来,胡老道举起符咒大喝一声:“急如风火,唯令施行!” 符咒贴在剑身,斩妖剑像是再次注满能量一样,一剑将那条手臂直接斩断!硕大的手臂掉落在地上,鲜血飞溅,被摔碎的石皮里蕴藏着无数细小的根须,那些根须落地不断流淌鲜血,仿佛跟活物一样,在地上蠕动,碧幽幽的很是恶心。 胡老道喝道:“这是以血养树的古方术,用人血滋养树木却不让其成妖,这些树逐渐产生异变,喜欢寻血气补充自身,树身凸出来的地方必定是血液聚集处,此处有浅淡阴气聚集,阳气冲击可破!” 胡老道终于完全确定下来,这整个锁龙台地宫原是一盘大棋! 这些石塑其实便是用人牲鲜血滋养的树木,只是因为无数年静止不动,导致身上灰尘结了一层薄薄的石皮,远看着竟跟雕塑差不多,至于胖子说那些所谓混乱图腾,那大概是树根随意摆放造成的现象,让人误以为如此。 一旁的华老更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这大墓原来是一个良性循环,人牲的血用来滋养树木,想来这些异变树木一来可以护卫陵寝,二来肯定跟那石盒里呼吸的尸身,以及那些周天运转的血凹槽有关。这一个地宫里的设施虽然简单,但却是环环相扣,各有用处,合在一起便是那些尸体维持呼吸,并且不断蜕皮的根源所在。 虽然只是一个大致推理,更多的细节大家并不清楚,但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却是真真实实发生在数千年前甚至更久前的老祖宗们身上,令华老更加感叹世间造物宏伟,物化之神奇。 当然,在危急关头这些想法在众人心中都是一闪而过的。 胡老道发现这截蠕动的树木落地,血液流尽很快便成了枯木,他一道符火将其点燃,飞起一脚踹了出去,借机把里头鱼鹰拉了出来。 胖子跟华老一边趁势引火,将树枝铺开,组成一道火海,一边疾速后退。那些蛇群一半被阻在原地,压力顿时再减。 “没事吧?”胡老道关切地问。 鱼鹰扑灭身上火焰,尤其他腿部位置的肉已经烧烂一大片,但他依旧点头,仿佛十分轻松。胡老道闻到身边那阵焦臭的肉香脸皮抽搐了下,看到鱼鹰的脸又多了几分佩服。 但事态在这一刻转变得更加突然,一股浓烈的风呼呼呼在整个地宫当中响彻,尤其在远处第二道关闭的石门里,震动声此起彼伏,仿佛里面正在爆发一场磁场风暴。 一想到关在里面的尸怪和这阵动静,所有人的脸都蒙上了一层阴霾。但那些原本避火逃蹿,甚至因为明火温度懒洋洋趴在地上的蛇群突然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样,这一刻全部抬起蛇头做攻击状,阵阵嘶鸣声越发剧烈。 嘶嘶嘶! 这次蛇群再度袭来,速度之快令人发指,距离老远,那种嘶鸣声已经令人极度不舒服起来。 胖子的脸上在抽搐,他知道,这次只怕不像刚才那样好解决了。 鱼鹰掏出那颗燃烧弹,那是众人最后的武器,等到这些蛇群聚集在一处,一举将它们解决! 他们为争取时间快速奔跑,但人的速度根本比不过那些东西,转眼间,群蛇乱舞,又到了跟前,这次一条毒蛇直接冲过来,差一点在胡老道身上留下个洞。 这条蛇冲得极快,后面跟着的则是成千上万正在蠕动中的蛇群,明晃晃的无数双毒牙森森发亮,甚至靠近的毒蛇已经喷出毒液进行攻击,鱼鹰知道这样下去无疑是送死,而胖子则一直挡在最前头。 “你被咬伤了!”胡老道喊道,他焦急地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却视若无物,鱼鹰扫了胖子一眼,发现他状态不对。 华老也有些诧异,却见胖子浑身发黑,口吐白沫。 胖子却并不理会这些,把摄像机扔给华老,突然冲到胡老道身后,用双脚在蛇群里踢打着,他一把抢过鱼鹰手中的燃烧弹,用刀在身上割出数条口子,顿时更多的蛇群又朝胖子蜂拥而去。 胡老道看了看那些散落一地的人牲血,又看看浑身流血的胖子,顿时便一阵揪心的痛。 这一走神,胡老道率先中招,被一条蛇扯住裤腿。一边的胖子痛苦地号叫一声,点燃了自己脚上的裤子。 “快走!”胖子狂喊道,他愣是用自己身体开出一条短暂的路,鱼鹰没有犹豫,拉上华老跟胡老道顺着就往外去走,路上又被几条蛇咬但众人根本没办法再理了。 胖子突然号啕一声,越发疯狂起来,周围聚集的蛇也越来越多,眼看胖子腿上的火势就要被扑灭,他又点燃了膝盖以上,点燃了腰…… 几米之后,一道手电光照在斜上方的位置,几条绳子竖在一边,那正是出口的位置,眼看着只剩下六七米远了,越发近了。 可等来的却是更加疯狂的蛇群。 胖子扒下衣服点燃不断摇摆着,不断发出的惨号告诉胡老道等众人,他无时无刻不在被蛇咬,但他忍了。 鱼鹰坚毅的眼神里有一道轻微的雾气,华老一边叹气没再多说什么,胡老道紧绷着一张脸,但整个面皮都在抽搐。 胡老道越是在最感动的时候,越是下意识绷住,尽量让自己做到面无表情,这是他的脾气。 但这一次,他做不到了。 一滴泪水毫无声息地流落下来,静到自己都无从察觉。 远处的胖子彻底成了个火人,他用身躯刨开道路不断来回驱赶蛇群,嘴里大喊道:“小哥,我黄八这辈子不服人,你算一个!” 他豪迈一笑,然后看向胡老道:“老道士,你得活着出去,你是个好人,就这么死在这儿,不值!” 此刻的胖子再次奔回来,刨开一条路,手中握紧了被烧得滚烫的燃烧弹。 他回头冲华老喊道:“你并不值得我尊敬!但你得出去。老子大号黄八,本名黄三八。华老,我救你出去,胖爷我一死不求当个烈士,可我有个体弱多病的老婆和一个八岁儿子,咱本来有罪,不求活命,只求一笔抚恤金留给儿子、老婆!” 华老的嘴唇忍不住颤抖,被鱼鹰拽着送上绳索,这一刻他跟胖子相距不远,终于忍耐不住。 华老喊道:“兄弟,咱们一起出去,你跟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啊!” 他丝毫没看到身后的情形,鱼鹰扶住华老蹿上绳索,那一刻鱼鹰身上的蛇就跟藤蔓一样,缠得浑身都是。 胖子早已淹没在蛇海里,甚至身上的火都被扑得一熄。他拼命地往外扒拉,直到被缠得几乎不能动弹。 胡老道咬着牙,看向胖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胖子冲他一笑,几道手电光照在他身上,露出一个最爷们儿的笑容。 “记住,老子叫黄三八,老子不要命,要钱!”胖子大喊一声,用最后的力气推了鱼鹰一把,扒拉下他身上缠着的毒蛇,扯着嗓子一通爽笑。 众人快步爬向出口,华老回头看了一眼,胡老道回头看了一眼,鱼鹰也看了胖子一眼。 胖子一直在笑,然后,他转过身体背对着众人一挥手…… 那是在告别! 轰隆一声,道道热浪席卷而来,整个地宫中温度奇高,为之一静,通道当中胡老道他们听到最后一道声音。 他用生涩别扭的关中话唱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 胡老道他们听着歌声,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点一点沿出口往外而去。 有时候这不扎刀子的伤口总比扎刀子的还要痛!胡老道叹了口气,他想再回头看最后一眼,但咬着牙,最终没能转过身去。 鱼鹰趴在最后面,临到了通道转折处,他终究忍不住一回头,手电筒直直照过去,胖子的身体依旧站在那儿,虽然模糊,但却无比高大! 无数毒蛇一下散开,代表着胖子身上已经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看到白骨那一刻,鱼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便在他情绪发作时,突然间整个地宫内一阵更大的风暴正在袭来。 那声潮犹如山呼海啸,转瞬即至,刺得人耳膜生疼。 一声恐怖的非人叫声令人头皮发颤,那明明是尸怪的咆哮声,但紧接着一股庞大的吸力传来,尸怪似乎也知道避怯,再不敢大声发作。 咔嚓…… 鱼鹰脚下那些泥土被这股吸力一吸,全部朝地宫内飞去,他赶紧跟上往外爬,同时心里想着祭台里看到的那双赤红色眼睛。 虽然只是一瞥,甚至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看清楚,但现在可以肯定,它是存在的。 突然,那股吸力猛地转了个弯,力量猛增,正在通道爬行中的胡老道他们身子一个不稳,重新被那股力量往地宫拽去。 “怎么回事?”华老喊道。 胡老道心道不好,这股吸力他已非初次所见,上一次吴教授他们的考古队就是这样被吸进古墓中的! “趴下,互相抓住前面那人!”胡老道大喝,一把抓住华老,鱼鹰从后面拉住他们,双脚撑在两边墙壁上,用尽了力气。 那股吸力就像是虹吸产生的巨大引力一般,能将数万吨湖水一下吸入空中,鱼鹰只觉得自己身体在飞速后退,他下意识紧抓住洞壁,十指血肉模糊,用自己身体堵住洞口为胡老道他们争取时间。 胡老道知道鱼鹰心意,刚走了胖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撇下个共患难的人,三人当即相互扶持,一直堵在洞口拐角处,争取不被拉下去! 万幸,吸力忽然开始减弱,数秒后,逐渐平静。 “趁这机会咱们快跑!”华老他们虎口逃生,不由加足了马力,三人在通道内大汗淋漓,十多米的盗洞就像是爬了一天一晚那么漫长,但眼看就要到洞口了,鱼鹰似有所感,身后的位置,一场更大的吸力风暴似乎正在酝酿。 “快!快走!”胡老道大喊,周围的地面不由地轻微震动起来,胡老道攀过华老率先爬了出来,终于再次见到外面的星光,但此刻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了。 那晚我就在洞口,看着他们出来,最后又看着鱼鹰被再次吸进洞内,甚至我看到满身鳞片的老李…… 胡老道叹了口气,他绘声绘色地把这些细节全部形容给我,天色已到傍晚。 老家伙很激动,尤其说到胖子的死和鱼鹰的舍生,甚至有一种恨不得自己代替他们去死的心情,我突然发现胡老道原来还是个十分讲义气的人,至少他这个优点我以前就没见过,但现在老头儿心情沉重,我没敢跟他杠,而是选择退到一边仔细回想。 看到他换下的破烂衣服,我问道:“师父,你这件衣服晦气,我替你扔了吧?” 胡老道想了想,说道:“留下,当个念想。” “那我去洗了吧。”说完这话胡老道没有反对,我拿了盆准备泡他的衣服,却触到一本硬邦邦的东西,打开一看,是那个厚厚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很脏,以至于看起来很是陈旧,但上面笔迹应该是新的,而且十分工整,字迹更十分有力。 我忽然想起来胡老道他们的经历,在见到那些活死人,老李他们发生异变之后,当时四周黑漆漆的老孔掉了样东西,后被胡老道捡到顺手揣在了怀里。 他大概也是忙忘了,我掏出笔记本一翻,竟然密密麻麻记载了多半本子,翻开第一页,我看到两行令我震惊无比的话! “我知道我死了,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灵魂的归宿,为什么我还有呼吸?” “好吧!我得学会适应这样的日子,他们……似乎都睡着了。” 看到这儿我觉得不可思议,按照胡老道的讲述他是没机会翻看这本笔记的,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老李、老孔他们忘掉了某段记忆,成为了某种“活死人”,抑或是一种变异了的“人”。 但这里第一句话很清楚,这时的老李从地宫里醒来,他意识到自己死了,他还是清醒的! 尔后一句其他人似乎还睡着更能说明问题,到了这里,只是翻开笔记的第一页我已经深深地陷入其中。 天哪,这就是师父所说,那群活死人亲手记录下的日记吗? 此刻我一个字一个字,聚精会神地看着,逐渐地,便已经被吸引得出了神,脑子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徒弟,干啥呢?”我手里正捧着那本笔记在继续思索,胡老道的声音却在距离极近的位置响起。 我急忙收书,心头一慌,做贼心虚般浑身不自然。 我怯怯地看了胡老道一眼,才发现笔记还是打开的,又赶紧合上。本以为胡老道会生气,因为我偷看了这本活死人们墓中记录的东西,更窥探到了他们的秘密。 但很明显胡老道并不这么看,他俩眼袋耷拉下去,双目无神显得异常疲惫,再一看我手中的东西骂道:“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考试又考坏了不敢拿回家里去见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胡老道一把就夺过笔记,吓我一跳。 等我心惊胆战跟他进了屋里,他拿来一支笔随意翻开一页,问道:“这里?” 当时我都吓傻了,呆滞地点点头,胡老道在上头用熟练的笔迹模仿我爸的签名,然后把笔记再还给我:“去吧,下次往好了考,不然小心你老子揍你。” “啊?”我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心说这老家伙今天眼瞎了?笔记本上这么大的字他愣是没瞅见? 胡老道见我不走,摇摇头:“回去吧,衣裳不洗了,洗了它就不叫念想了。” 回想起师父这一幕我依旧心有余悸,但也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每次考砸了不敢回家都是他给我签名去糊弄老师,这让我生出一种想把笔记还给他的冲动,但后来我没敢。 因为,那本笔记一看下去,后面的事情就全都不同了。 我夜晚回家,把手电筒揣进被窝里,细细去看,却是越看越觉着背后发寒! “我感受不到饿,但却很想吃东西,这大概就是人的本能吧!那我也许还算个人? “今天依旧只有我一人,老李他们还有三个摄像师,十三个人依旧在熟睡,呼吸越来越稳了。” 这是第二天的话,然后到了第三天。 “万幸,小邱醒来了,但这两天熬得异常难受,我尝试着自己在地宫来回走动,那些石阶一共二百八十九层,每十七个一组,共十七组;十七这个数字在考古界的葬配标志中还是首次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对了,我攀上石阶站在最高端,总感觉前路阴森森的,莫名的一种恐惧令我不敢靠近。 “小邱专研文物鉴别与墓葬结构,我们探查了整个第二道石门,其他人似乎也快要醒了。” 第五天: “今天陆续醒来四个队员,对于我们来说是件大事!我们清晰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探明主墓室的小邱领着几个人率先移开墓砖,他们由上而下吊出一样东西,当晚我们看得不清楚,但依稀可见,那里面的主墓室八个石盒排列,森森白骨数以万计,我们带走了那个东西,发现这个墓室可能是个祭祀台,但不敢确定。 “那是一块乌漆墨黑的石头物件,朝代无法辨别,但形状很像庞大的碾子磨盘,很奇特,但我们来不及研究,只觉得脚下仿佛要发生地震,那种吸力不断,好像要发生磁力风暴!黑漆漆的地宫里总有什么东西诡异地出没,不停地把人拍死,我亲眼看见两个摄像师被拍成肉泥……然后,大概我被捏死了,因为临死前我体会到了身体分崩瓦解的痛。 “补充一句:但我现在身体完整,这是为什么?” 第八天: “所有人陆续醒来,老李是队伍里除去吴教授外经验最丰富的研究专员,我们一致断定,这个地宫不是墓葬,的确是先民们的祭祀场所。 “那两个我亲眼所见被拍成肉泥的摄像师竟然复活了,但他们和我一样完好无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感觉自己似乎得到一次重生,但这一切好像是个谜…… “老李决定解谜!考古人员就是一群从历史、证据中寻找真相的人,可惜墓门全部塌方被埋掉了,大家不能及时送出消息,但我们相信吴教授会坚持援救工作,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救出去的!” 笔记看到这里,已经是深夜。 我看得很细,一直在揣摩,甚至因为夜晚太过于安静,我一边看一边触动思绪,竟仿佛身处在那个从未去过的地宫之中,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亲身经历,每一个画面都如此反复地在脑海中形成,体会着。 而这前八天的记录大概算是开胃菜,从第九天开始,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离奇! 十一个考古队员里总有各种专业的能人,很快,笔记里记录一个叫黄晓宇的队员探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个地宫里还有一片未知空间。 当他站在二百八十九层台阶最高处,却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像有个异常恐怖的东西一直暗中潜伏着,阴森恐怖的煞气令他下意识地身体直哆嗦,不知道为何就紧张起来。 黄晓宇开始在第三道石门附近探索起来,甚至他还踏入了第三道石门,在这里笔记上和胡老道的描述是吻合的,石门早就破开一个大洞,但接下来的事情果然跟胡老道他们的经历一致地出奇。 在这过程中,老孔和黄晓宇不只听见了呼吸声,还有说话声! 没错! 说话声来自于石盒,这让他异常惊恐,老孔描述黄晓宇当时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前方那个胡老道他们描述的水缸粗细,直径约一米三四,一直通往另一个未知处的黑洞也赫然就在其间。 胡老道说鱼鹰不经意间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但不敢肯定,那么这里……黄晓宇看见了那双眼睛,而且他真的看见了! 对于这双眼睛,老孔的笔记里只用了两个词形容:“目露凶光,篮球般大!” 目露凶光的眼睛很好理解,那么篮球般大,是指这两只眼睛的真实大小如同篮球那般巨大? 事情到这里就没有然后了,因为黄晓宇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身边多了好多肉,大家全都醒来,发现记忆似乎开始变得差劲起来。 昨天发生了什么?老李记得,昨天晚上八点左右,自己忽然没了意识。 众人只记得八点之前发生的事,然后他再看看时间,发现此刻按时间算,外面已经是正午太阳高照了。 如果说除了这团多出来的肉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怪异之处的话,那就是好几个人双手沾满了血,无法解释。 因为他们自己醒来,恢复意识之后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黄晓宇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只觉得十分蹊跷,算上摄像师在内十四个人分成两组,一组开始勘探第三道石门内的事情,另一组留下来继续考证,试图找出证据。 接下来的数天都是没有收获的,那双赤红色的眼睛看不见了,但呼吸声、说话声依旧,众人当时想要打开石盒窥探里面的东西,但有队员刚走过去,便直接口吐白沫整个人死掉了,但第二天他还是会继续醒来,仿佛重生了一般。 而胡老道的讲述里,这些石盒也不是自己打开的,当时变成半人半兽的老李猛地一掀,沉重的盒盖才被掀开,这其中事情也算对得上数。 倒是大家数天尝试,无论如何那道血红色的眼睛都没再出现,但偶尔却能听见锁链晃动声,因为几人的手电筒装备并不能照明很远,所以自然看不清楚头上端的景象,但直到有一天,一声怒吼发出,惊动了所有正在忙于研究的人。 原因是一个不怕死的队员爬进了那个洞里,然后出现了胡老道描述的情况,那些铺天盖地的蛇群一触即发,笔记里的场景跟胡老道他们的形容简直不差分毫。 笔记到了关键时刻,那么,老李他们一行人是如何逃脱这些蛇群的呢? 那时他们再次失去了知觉,等第二天醒来又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面前摆着一大摊的肉,很多队员浑身是血,但关于失去意识之后的记忆没有人再能回忆得起来。 而与此同时,考古队有个古文字研究者经过一阵对比研究,竟然破译出了短短的几句话出来,而他们的这段发现则充分证明了我之前听到的那两个字——“势葬”! 这个字眼原本很是模糊,但我可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听到的诡异声音,在那当中,竟然也有这两个字的出现,只是……它究竟代表的是什么呢? 接下来,我看到考古队员们从地宫里破译出来的几句话。其实那并不是几句话,准确来说只是几个词:神灵、祭祀、新生、光辉…… 笔记本里写到,他们率先破译出四个词,由这四个词开始推断,加上后面的破解与意思揣摩,最终得出这样一段话。 “在上的神灵,把它祭祀给您,我们都将借助您的光明实现新生,传播您的光荣事迹。” 这段话是考古队众人最后的推断与臆测,或许在他们自己认为,这个答案可能并非事实,因为只靠那些词汇组织出这么个句子,无论如何都不足以证明那些隐藏在历史尘埃中的事件。 更何况,考古也是讲求证据的!只是一点揣测的东西,或许并不准确。 但后面的日记里则出现了更大的转机! 第十二天的时候,老孔的笔记本上记录了这么一句话:“我们找到了重大转机,真的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奇异的事情!如果可以调查清楚,这辈子死而无憾……” “我们发现了它的存在,我们开始着手寻找它,暂停考古工作,大家都相信,如果真能把它找出来,将它真实存在的影像公布于众,我们将会成为世上最伟大的考古学家!” 第六章 发掘出的老物件儿 第六章 发掘出的老物件儿 看到这里,我愣了一下,因为下面的几个字让我彻底震惊了:“天哪!我们发现它了!” 然而,笔记本到了这里,突然少了三页,后面陆续少了四五页左右,看着分量似乎很小,那几页纸上应该写不下多少字,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些东西应该是更重要的! 后面的记录里老孔经常提到那个“它”,并且对于“它”十分推崇与狂热,可这个“它”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他肯定也见过了,不然在他的记录里,怎么会有他们发现了“它”的字眼? 然而,笔记断断续续很快到了第三十天,老李他们待在其中整整一个月的时候。 这时的考古队突然开始出现一个问题,大家的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差!差到什么地步?第一天做完的事情第二天醒来会全部忘掉。 这样一天复一天,老孔需要提前把那些事记录好,第二天开始再看一遍才能继续工作,这期间他们终于进行了一个汇总。 “几乎可以确定,这里是数千年前,甚至更久前一个部落或者民族的祭祀地点,人牲的骨架堆满了地宫,估计当时的部落正是以人牲为祭在做祭祀,至于年代,初步判断在三千年以上或许更加久远,无科学仪器,只是估算。” 而另一句话则是真正震惊到了我! “我们破译出墙壁上一段文字,那里描写了他们抓住‘它’的经过,过程很是惨烈,他们当初在古黄河河道附近将‘它’擒拿,然后驯服。” 我很难想象当时贴身肉搏,抓住“它”的那种情景,但想来也跟打仗差不多了吧。 尤其我听胡老道他们不止一次说过,甚至亲眼所见鱼鹰的死,地宫里那个“它”竟能弄出莫大的吸力将人抽成干尸,一切可想而知,即便是如今科技发达的现代,我估计它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那个“它”究竟是什么?笔记里却并没有说清楚,至于后面笔记里则是更加凌乱,记载的东西越来越少,甚至就连字迹都不多了。 缓缓合上那本笔记,从头到尾我都在仔细思忖,最后一页记录的是第五十四天,老孔的笔记里已经只剩下胡写乱画了,他们的记忆力估计越来越差劲,后面开始发生了更多的异变,估计那之后胡老道他们说的夜视眼啥的都是这段时间异变产生的。 我忽然发现对于这类东西,自己真的越来越着迷,甚至我心里也在不断思考,晚上做梦都梦见地宫里的事,一双血红色篮球般大小的眼睛,一股奇大无比、诡异的吸力…… 那本笔记被我藏起来,始终没敢给胡老道看。 十多天之后,从省城西安来了个人,那家伙专门带给了胡老道一封信,当着他的面叫他看,之后用火烧干净便离开了。 那就是华老临走前胡老道拜托给他的事,具体什么事情我并不清楚。 只是从这天开始之后,胡老道仿佛瞬间老了十多岁。他以前最大的爱好是到我们家跟我爷下棋,从那以后也不经常去了,反倒像个性情大变的孤家寡人。 我时而去看他,竟发现师父双眼红红的,他明显哭过,却不承认。甚至从这以后开始,他时而会哼一段京戏、秦腔,唱一些我从来没听见过的小调子,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当然,我看见最多的还是胡老道自己一个人站在道观外的山崖上,那孤单零落的身影…… 如果这只算是开端的话,那么后面发生的事却会更加神经质。 胡老道每天绞尽脑汁想问题,既不出门,也不洗衣服、做饭,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叹着气,然后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要背负这么多呢?我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是为什么呢?” 那天周末放假,我去朝天观看他,我妈做了他最爱吃的魔芋豆腐,但胡老道似乎没兴趣,他蹲在地上,用石子儿摆出了精细的图画。 我看了一眼便知道,那就是他之前形容的整个地宫的大致结构图,从神道一直延伸到里面的祭祀台。胡老道摆得很详细,然后在那里一蹲就是一个多小时,七十多岁的人了,却丝毫不觉得累。 我忽然觉得心疼,忙把这倔老头儿从地上搀起来。他双脚都已经麻木了,但眼中依旧闪着光彩。 胡老道忽然问我:“徒弟,这棺材分正葬、法葬,风水陵墓分聚龙、分龙两种葬法,可这锁龙台的墓既不是葬在分龙之地,也不是葬在聚龙之所,甚至根本没有风水,却为何里面的阵法如此神奇?” 我没想到胡老道会忽然问这个,正葬、法葬是棺材的葬法,聚龙、分龙说的是风水地势,的确如此,这些方面锁龙台大墓都没沾上风水,底下却可以活死人生白骨,造出种种离奇的造化。 其实我是想把势葬这回事告诉胡老道的,只是没敢跟胡老道说。 但胡老道却一直在屋中叹气,临走前我还听见他的声音:“唉,明明没有风水护佑,如何能运转那样一个精巧大阵,当时的巫术真的强到这等地步?能凭空让死尸复生?” 其间我爷爷又去过几次,胡老道依旧跟得了魔怔似的,最要命的是从那以后每天早上他不带我打拳了,这让我很不适应,终于,半个月后,看到他的模样我实在忍不住了。 “师父,你别想了,或许我能解释你想不明白的事。”我忍不住对胡老道说道。 “你……你能解释?”胡老道黯淡的双目忽然变得有神,他问道,“徒弟,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你还能解释这个?那你试试!” 我一咬牙,硬着头皮便问他:“师父,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作势葬?” 胡老道在思索,也并没有问我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良久,他忽然点点头,似有所悟道:“我记得自己像是听过,徒弟,你先回去,容我想想。” 看他真的那么入迷,我也不想把自己推断的答案告诉他,夜晚我回到了家里,两天之后,胡老道忽然满心欢喜地上我们家来了一趟,那天他很是高兴,跟我爷下了一天棋。 眼看老哥俩儿又再次和好,我也很高兴,但师父胡老道的这些怪异举动却并没有改变。 胡老道脊背看起来更驼了,再过去一年,村里小学也合并了,家里人带我去镇上念书,父母租房子照看我学习,我便很少回老家了。 进了重点小学,然后又是重点中学,我爸妈他们每天看着我学习,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块学习的料。 每次家里人看见我不及格的卷子,都会忍不住说我:“你师父说你某些方面一点即灵,学习你咋就不灵呢?” 我也很想自己学习能足够好,但无论如何一看书就头疼。因为胡老道教我功夫,在学校我打架请家长是家常便饭。我最喜欢做的就是带女朋友去租录像碟片,那时候的电脑并不普及,到高二那年我看完了几乎所有香港台湾鬼片,那时候真的很是痴迷这些,尤其自己又跟胡老道学这个,加上这些兴趣,更是对锁龙台的事一直念念不忘,久而久之我竟然患了跟胡老道一样的毛病,想到地宫里那些未解之谜便一阵唏嘘。 这年我十七岁,高二,爷爷终于没能熬过病魔侵蚀,胃癌晚期。 葬礼过后,胡老道叹了口气,说道:“徒弟,听说你学习成绩还是不好。”我点点头,他叫我跟他去朝天观,给我倒酒:“听说你在学校打架、睡觉、骂老师,还交女朋友,还喝酒?” 胡老道这老家伙一说话,我下意识就要辩解。虽然现在看起来他比我老得多,但从心里来说,我怕我爸,但我更怕突然变脸的胡老道,那家伙揍起人来简直要命。 良久…… “进来喝一杯吧。”胡老道说道。 我把老头儿的苞谷酒拿出来,一人倒了一盅,师父抽出一根“凤凰公主”,问:“抽不?” “师父,我不会抽烟。” “得,不抽烟算了。你个浑小子,你小时候我就说过你,那某些方面绝对是一点就灵,我也清楚,你的天赋不在学习上,而在这些道术上。看得出来这些年你对这些玩意儿越来越痴迷,从我这儿也学了不少的东西,今天叫你来,就跟你商量个事。” 我看了眼胡老道,他慢悠悠地说完,同样慢悠悠地呷了口酒,骂道:“师父喝,徒弟不喝,这样可没什么滋味儿!” 我被他一吆喝赶紧喝了口酒,辛辣的味道呛着喉咙,静静听胡老道接下来的话。 胡老道笑道:“你爷走了,我就跟他耍得要好,一想到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你说我这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人还能有几年活头儿呢?” 我心中微微伤感,看他在笑,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听胡老道说道:“徒弟,你爸妈他们商量过,又征询了我的意见,你把高中上完,后面就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吧。你这孩子,本性其实不坏,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不知道为啥,胡老道越说这话我越觉得是在托付后事,眼看即将放寒假,我忽然决定今年一定不补课,就算逃课回来都要好好陪陪这老头儿。 我们从天南聊到地北,胡老道终于把笑容板正,换上了一副十分严肃的面孔,然后对我说:“你虽然叫我一声师父,我也喊你一声徒弟,可你毕竟没有真正给我奉茶磕头。罗晨,师父今天问你,可愿意归到我门下,真真正正做我的弟子?” 胡老道这突然间的一本正经令我有些瞠目结舌,我马上点点头,十分希冀地答应下来。 真正传了胡老道的衣钵我才算个能行走江湖的阴阳先生,这是师徒之道,也是正儿八经该有的礼数。我跟胡老道其实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已经有师徒之实了,但终究差个名分。 今天,此刻他真正提起来,我赶紧拈香奉茶,磕头跟着师父一起祭拜祖师,并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父。 当晚胡老道叫我给师爷上香,我才知道自己师爷也是个阴阳先生,这才知道胡老道的一些经历。 西北地区阴阳术数、巫道相结合,因而风水先生们所学颇杂,大多是不分道派的。而胡老道正是这样,我师爷原本一个游方郎中,兼些辟邪的本事,后来收了胡老道。胡老道最后还真当了道士,学得更杂,但他的本事可比师爷要强得多得多。 只是,胡老道毕竟学得杂,所以真要论属于哪一派,茅山、清微、天师道或者全真,他不能不算,可也不能全算。要是真真正正说起来,我师父根本就没派。 这一晚念誓词、敬祖师香,我一直跟他把这些做完,胡老道开始狂喝起酒来,他哈哈大笑,最后整壶的酒让他一人喝得一干二净。 苞谷酒的度数早已超过六十,胡老道渐渐地便醉了。 他开始跟疯了似的狠狠抽自己嘴巴,抽得噼啪作响,他一边抽还一边骂:“你个浑蛋!你个畜生,你这就叫活该,自作自受!” 胡老道抽着自己嘴巴,一面哭一面笑,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肩,不料这老家伙提前一腿戳过来,把我放翻在地,他转而理也不理,趴到桌子上从那边拿出一面镜子来。 胡老道指着镜子中的自己,笑得很勉强:“你不是那个你,你是那个你;我也不是那个我,我是这个我。”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的,师父拉上我,语重心长地说道:“徒弟,凡事需要尽力而为,但尽力而不成是天命,不尽力而不成是浑蛋。” “师父,你喝醉了。” “没醉,我没醉!徒弟,你去准备香蜡纸裱,我有用。”胡老道的目光不容置疑地看向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真被震慑地吓了一跳。 只见他在地上画了个圈,点上香蜡,烧着纸钱元宝,胡老道一边烧一边说道:“玲儿,我徒弟给你来烧纸了,你在天上得保佑他。玲儿,有些事情是必须解决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呢?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 到这一刻起,我才知道自己有个师娘,我默默烧完了纸磕过头,胡老道拍拍我肩膀,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咱爷俩儿大醉一场,你看咋样?” 也真是难得胡老道酒兴高涨,我不好扫他的兴,师徒两个一顿猛喝,忘记喝了多少,大概最后是我不行了。 我以为胡老道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就是想请我喝这顿酒,但第二天中午,太阳照头的时候我醒来,才发现胡老道是另有所指。 胡老道的法器全带走了,道观里剩下的都是些包裹衣物,甚至他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都留给了我,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千块。 桌上放着一封信、一方巴掌大小的檀木大印,那是师父经常用来写符要加盖的符印。 在后方的蓝布里则包着一本古色古香的线装书,是他老人家一身本事所在,留下来供我学习。 胡老道的信里说:“徒弟,原谅师父的不辞而别,我一直在等你,再见上你一面就要远行,这是我原本就计划好了的。 “那方大印留予你做个纪念;从今以后,你也算我老胡的唯一弟子,必须坚守正道,不可同流合污。 “我原本想安享晚年,但谁料那些过往还是一点点想起,师父的记忆几乎全部恢复。有些事情必须去走一遭,此番路途凶险,我已决定亲入秦岭深山之中去寻求一丝宿命。不要找寻,你也找不到我,但你记住,这辈子你就平平安安地过好这一生,不要再瞎掺和这些稀奇古怪的事。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嘱托。 “对了,为师记忆恢复,想起往事,顺便告诉你势葬二字的根本。所谓势葬,古时有人抓来禁忌之物将其囚禁,用以镇压自己尸身,护守陵墓,且借助那禁忌之物不择手段达到某种目的,这就是势葬的原理,告知这些是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探。 “那本道书是我一身本事的记载,切记不要失传。” 落款写着“师胡不传留”。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的师父,胡老道的真实名字——胡不传。 胡老道就这样走了,走得很匆忙。 我后来那几天到处找过他,有那日下地早的老人说看见过他,当天一早背着一大包东西上了老山。这里老山指的就是秦岭深处那些村里人都不敢踏进去的地方,毒虫野兽、悬崖峭壁,据说里头还有迷魂子,进去就甭想再出来。 往后那段时间我是茶不思饭不想的,爷爷去世,胡老道走了,这算是我最亲近的两个人。到高三这一年我没再闹腾,老师也待见我了些,转眼到了高三毕业,这年我十八岁。 暑假在家里待了二十来天,我也在为自己以后干啥而思考着,反正不想上学了。这天清早,我那当镇长的表姨夫找上我。 “侄子,前些年来过咱这儿的一个老教授找你,说是姓吴。” 我看了表姨夫一眼,转念一想,应该就是八年前考古队的吴教授了,虽说时间能模糊了过往,但锁龙台的事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总让人历历在目。 “吴教授来了?”我刚觉得高兴,但忽然心里一阵失落,“姨夫,我师父跟我爷都没在了,他来了能见谁去?” 镇长兴冲冲地说道:“人家点了名叫你,现在正拿着介绍信在镇上呢。” 我点点头,大概是来叙旧的,就一起到了镇子上。再次见到吴教授,我觉得这老家伙家里肯定出过事了,眼神不再像当年那样深邃,一头白花花的枯发,双目浮肿,整张脸上多了一股饱经沧桑的感觉。 似乎他很疲惫! 吴教授见我来了,双手有些颤抖,他稳了下镜框,笑着说道:“来……来了?” “吴教授,您老还好吧?”我客套了一句。吴教授点点头,看起来精神状态还是有的,在他旁边,也就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侍候着,一见他双手颤抖有些激动,便提醒他:“吴老,您该吃药了。” “好。” 我看他一点点把药吞服完毕,整个过程总是十分压抑。吴教授问道:“高中毕业,有啥打算了吧?” 他也不算外人,我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跟师父学过些本事,也喜欢这些玄学之类的玩意儿,最近市里火葬场缺个镇场子的,我准备过去。” 吴教授点点头,说道:“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自己想做的事也该去做,不过火葬场这种地方你们年轻人能别去就先别去,毕竟现在还没说媳妇儿呢,外头姑娘一听你是烧死人的,谁还敢嫁给你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一笑也就放开了,吴教授一看气氛缓和下来,对我说道:“罗晨,你想干个跟风水玄学相关的事情,那在考古这方面有没有相应打算呢?” 我一想考古这边我是肯定想去的,不说别的,就是锁龙台那里的事也一直印在我脑子里,倘若有一天我能跟随考古队再解开那个秘密的话……毕竟我是不能自己下墓的,那是违法。 但不等我说些什么,我看到吴教授身边那个年轻小伙子,身子突然抽搐了一下。 如果是普通抽搐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这小伙子刚才那一抽,整个脸上一层凹凸不平的血管突然绷出来,真的吓了我一跳。 我心里有种不祥预感,再一看他,只见这年轻小伙双手开始不停抓,不多时手、脚、脖子包括脸上突然蒙上一层青色,整个人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看起来越显狰狞。 “不好,他又犯病了!”吴教授急忙把刚才自己吃的那种药拿出来一粒,叫道:“罗晨,帮我。” 他话刚说完,小伙儿一跃而起,就像突然间疯了似的,朝吴教授抓去,我正好站在侧面,眼看那家伙狰狞地张开大口,两边嘴角的牙暴出来少许,已经变成獠牙。 天哪!他中了尸毒! 我忙趁此时,将吴教授推开。可这小伙身上皮肤立时便惨白发青,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口吐白沫,眉心印堂处漆黑色一片。 “教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终于忍不住问出来。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这小伙一身尸毒攻心,自然不是寻常的事情。 此时此刻,吴教授的脸上表情异常难看,大概是他自己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些,终究他叹了口气,一拍脑袋:“唉!这事情说来话长,但现在不是谈论的时候,你看……” 他一指那小伙子,我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救人要紧。 “想办法找些糯米撒在他脚下挥发尸气,用莲蓬子磨成粉冲水喂给他喝。”我吩咐完毕,伙计赶紧去办,我那个镇长表姨夫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捂上嘴。 “趁这机会把他暴长出来的獠牙锯掉。” 吴教授手忙脚乱地跟我一通忙活,才算把这家伙制住。糯米弄回来,我把干莲蓬子磨成粉,倒上水给他冲服,看到吴教授一脸担忧,才提醒他:“应该没事了,他这症状算轻的,有的治。” 我的眼睛再瞄在吴教授身上,此刻,他很明白我想问什么。 良久,吴教授一声长叹:“唉,我们……遇到麻烦了!” 他伸出双手,将手臂挽起来呈在我面前,吴教授的这两只手臂就跟肌肉萎缩的病人差不多,而且颜色带着一点浅黑色,甚至在我看来……还有点恶心。 我走过去挽起那个伙计的胳膊,吴教授叹气道:“他的是在脚底。” 我一脱掉那个伙计鞋子,果然如此!打眼一看明明是个正常人,但脱掉他脚底鞋袜再一看他脚掌,底下那一团根本不像是脚掌,倒像一堆枯萎的树根盘在一起,狰狞无比,真的让人觉得震惊。 我左思右想,根本想不明白,不由自语起来:“尸变分十八种,但只有僵尸抓咬的人才会起尸,可你们身上却没有伤口,只是看起来肌肉被尸毒腐蚀。” 吴教授这时的心情大概很复杂:“我们不是被抓的!” “不是被抓?”这就更加令我疑惑了,常人直接被尸气一喷少不了要浑身糜烂,甚至当场死亡,我的眼睛忽然盯到吴教授放在桌上的那些药丸。 那些药气味刺鼻,但很明显是吴教授胡乱做出来的,甚至上面我看到半角掺在其中的符纸。 “这药效果也并不怎么样吧?”我试探着问道。 吴教授这才把茶倒上,狠狠闷了一口,偏过头去似乎在做痛苦回忆。 “八年前,那年你十岁,锁龙台的考古发掘,你还记得吧?”他忽然问我。 我点点头,毕竟那件事也是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吴教授清清嗓继续说道:“考古队十一人死亡,摄像师死去三名,发掘工作被紧急叫停,最后我们只运出了两样东西和几个物品。那些物品来自于主墓室内,一个叫邱志刚的队员率先挖掘那里,挖出了那个物件儿,导致主墓室里突发袭击,这件事你应该是知道的。” “那这事情扯得就远了。”我附和了句。吴教授稳稳镜框,点点头:“那个大鼎是我们从神道正中抬出来的,这东西虽然诡异但没出岔子,我们的问题出在里面主墓室里挖出的东西身上。” 我差点脱口而出,那是一块磨盘! 这记载是看了老孔记录下的那本笔记我才知道的,没想到,吴教授他们后来出事竟然也出在了这上头。 “我一离开你们村,组织上要我直接返回西安。面对一众媒体压力我几乎一晚白了头发,真是捧得越高摔得就越重啊!当时说什么陕西的马王堆出土,可到后来直播不了,墓葬被填封,我在无数家媒体的采访下承认了所有错误,最后只能在省博物馆安安心心当个仓库协调员,负责保养地下仓库里那些未经展出的藏品,而这其中……就包括那件挖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块磨盘!”吴教授说到这儿的时候双眼被恐惧替代,莫名地害怕。 我明明心里知道是那块磨盘,但被他这么一说还是心里一番震动。那东西并不小,我依稀还记得,当初胡老道他们眼神死盯着那东西还有整个陵墓,送走那个磨盘的车上洒满了黑狗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而那东西本身,还被贴满了辟邪符咒,回想起当年那场面,我直到这时,依旧印象深刻。 我忍不住问道:“教授,那你们说的那块磨盘究竟是怎么回事,为啥看你的表情好像十分惧怕似的?” 我试图安抚住情绪激动的吴教授,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工夫,吴教授捧着茶杯不断摇晃的手才终于稳定下来。 他看看那个小伙,又看看自己,叹了口气:“唉,我给你看一组照片吧。” 吴教授身影仿佛老了十几岁,他缓缓转过去掏起公文包,整个动作显得非常笨拙,片刻之后,一个黄颜色信封袋被他拿出来,仿佛那东西很沉重,他用双手把那个信封递过来好像足足花费掉了全身的力气。 我接过吴教授递来的信封,很轻。 “你打开看看,然后我再给你说,但你要能提前忍受住。”吴教授说完话就去看那个伙计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打开了那个信封,而当我看到那当中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震惊了起来。 信封里有三张照片,拍得很模糊,还有重影,可以想象当初拍照时应该十分随意,但随意却不随便。 漆黑的地下仓库里白墙四立,但那正中有一块通体黝黑的磨盘,很大的那种。最诡异的地方就在于黑色的磨盘上竟满布鲜血,周遭躺着许多尸体,满满地铺了一地,红黑二色组成的这幅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人觉得十分可怖! 我不禁在想,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第一张图。第二张照片真的提起来我很不想说!那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上 全是肢体,仅仅看了一眼就直接败退。 我忍不住要吐,但早上没吃饭,只是不停地干呕,但这种感觉真是异常难受,到了这里,第三张照片我不敢再看了。 那样的血腥照片如果再看下去,三天之内我都不想吃饭了。我也终于明白这三张照片为啥会如此模糊,还有重影。 料想当初绝不是摄像师技术不好,试想一下,当一个手拿相机拍照的人站在这一片令人恶寒的血泊当中,要是我的话,真的连举起相机的勇气都没有。 我沉默了会儿,吴教授见他带来的小伙计症状轻了一些,才又走回来。 他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模样,顿时提醒道:“你再看下第三张照片吧,我不敢给你看多了,但是你得看全喽。” 我扫了吴教授一眼,他老而无神的眼睛早已不复当初的深邃,但却依旧很坚定。 缓缓拿出第三张照片,这一刻……我惊呆了! 这似乎是监控录像中的截图,时间为凌晨三点四十三分,画面里依稀可以看清楚,主体还是那口磨。 但那口磨竟然在自行转动,而旁边的碾盘上躺着一条条不动的死尸,看那大 石碾子的轨迹,正要从上滚压过去…… “看完了?”吴教授问道。 我略微思索,回答他:“从照片角度来看,监控录像里的那口磨应该是自行转动碾压,教授,这……是真的?” 吴教授点点头,面色沉重:“每次事发后地面都是一片狼藉,需要清扫,但这种事情博物馆根本不敢声张,所以只有我们三人秘密进行,因而……因而我们慢慢就变成这样,需要吃药维持。” 吴教授准备说话,但欲言又止,他转而对我说道:“你师父以前来看过一次,那时他用符阵把它困在地下,但只能维持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会再次发生,但以后再请他他都不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听人说,那时候你师父在村里精神出了问题?” 我摇摇头,精神出问题那是鬼话,主要是胡老道那时接到华老的资料想起自己一些过往,因而像变了个人似的,但就连他都只能压住这磨盘三个月,这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我师父镇压磨盘时,还跟您说过什么没有?”我问道。 “没有,老胡看到这东西觉得眼熟,但他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是他徒弟,所以我现在只能找你。” 吴教授又解释道:“这怪事现在越来越频繁,上回碾了六具尸体,我们刚清扫完仅仅过了八天,竟又碾了九具,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安宁,没办法,我们找过不少先生,就连知名的道长、大师都请过,但无一例外……现在,我想请求你的帮助!” 我理解着吴教授的意思:“这话的意思是……请我?” 说真的我是有点不想去的,尤其看到照片上那些毛骨悚然的画面,真心觉得发怵。 吴教授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又加了一句:“这磨盘是从锁龙台出来的,你师父在的时候只有他能镇住,你是他的徒弟,唉……现在你说我还能找谁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提起了锁龙台,便突然触及了我脑海中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好奇心在这时忽然上涌,一想到这些,我有些把持不住了。 从小到大,锁龙台的事就像块心病一样压在脑袋里,压得我喘不过来气。我是打死都想去探寻其中的秘密,因为那太引人入胜了,尤其是胡老道讲的那个故事。 “咳……咳。”我的思路被打断,原来是那个小伙醒过来了,我看他似乎没事。这时吴教授问道:“我们这趟是专程来找你的,罗晨,你跟不跟我们去?” 我一咬牙又看了眼那几张血腥照片,然后回头看看被尸气折磨的吴教授,还有锁龙台那些各式各样的秘密,最终下定决心,跟他一起离开。 当天吴教授的聘书就下来了,我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我爸在家看到那张聘书,乐得喜笑颜开,不住地笑:“兹聘罗晨先生出任省历史博物馆文物修复师助理,哎呀,咱们老罗家也出个人能在省城上班了!” 大家都十分高兴,我自然也很高兴,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师父临进山前曾经叮嘱,这里面的事情让我不要再探,平平安安地过好一生。 可有些事情不去干总觉得心里痒痒不是?我忍不住那点好奇,两天之后跟吴教授他们坐火车,整整跑了一天才到了省城,见到那座宏伟的历史博物馆。 我们的馆长姓金,体态微胖,戴着个金丝眼镜看着应该是业务干练、老奸巨猾的那种人。他见我来了只是瞅了我两眼,眉头都不眨一下便跟我签了五年合同,原本我以为一个乡下来的,人家可能看都不会看上两眼,但金馆长真的对我礼遇有加。 一顿饭过后,酒足饭饱,金馆长用他那亲和面孔笑着对我说道:“那接下来你就跟老吴一起管地下仓库那边的事,其实重点就是那口磨,这件事情必须保密,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他还郑重其事拿出一份《保密协议》,我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阅读完毕在上头签上自己大名并按上手印。金馆长把一盒录像带递给我,要我晚上回自己单人宿舍好好看一遍,仔细琢磨琢磨。 值得说的是我的单人宿舍就在地下仓库楼梯转角的位置,距离那口磨的位置不到二十米。吴教授住我隔壁,在他旁边还有一间二人宿舍,住着那个之前看见过的小伙和另一个清洁工老汪。 新同事见面自然要客气一番,但我跟他们客气,他们却离我远远的,只有吴教授跟在我身边,静静坐在一旁。 我不由疑惑地问他:“教授,为啥那两伙计表现得这么冷默呢?打招呼都不理我。” 问完我就疑惑了,因为我看到我这间房里放着不少道袍跟法器,看起来都不是便宜货,如果没猜错,之前这房间还住过人,应该还是个道士。 并且从这些道袍的门类、大小还有木剑、金钱剑的制式上可以看出,这些法器不全是一个人的,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吴教授点点头,不再瞒着我:“这房间里的法器来不及收,都是以前来这里镇邪的师父留下的。” “那他们人呢?”我不由问道。 “你看完最新一回的录像带就全明白了,这里在你之前一共住过二十三个道士,八个和尚,还有三个巴山巫祝,也就是跳大神儿的,至于那两个为啥不跟你打招呼……他们习惯了,刚跟一位先生混熟,那位先生镇不住邪就把自己的命也送进去了,唉,所以你也别怪他们。” 我吓了一跳,镇不住邪把自己命送出去了? 我说金馆长咋对我这么客气呢?尤其吴教授这糟老头子,我今年刚满十八岁,他这把我弄过来不就是害我吗?我突然有种想要破口大骂,揍这老家伙几拳的冲动。 “你听我解释,这里住过二十三个道士,其中死了二十二个,只有一个安然无恙,在磨盘出事那晚成功挡住怪事,镇封了磨盘三个月,那人就是你师父。” 我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就因为胡老道是我师父,所以你也相信我有那能力?教授,你可把我害惨了!” 吴教授突然摇摇头:“你放心,这么久了我们也知道一些避免的方法,要是真到了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们几个还是有信心保你平安的!” 我愣了下,真的假的? 第七章 鬼磨盘 第七章 鬼磨盘 我见吴教授眼中有神,面容坚定,似乎靠谱儿,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送走吴教授前他告诉我,尽量不要在晚上看这部录像带,并告诉我,晚上要是磨盘再发起狠劲儿来应付不住,让我躲到他们屋里去,就可以保命。 但我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一间小房子,不大的空间里一张铺、一把椅子、一张桌,其余真是空荡得出奇,无聊的我只好坐在椅子上,打开桌子上的放映机。 录像带塞进去的那一刻,整个电视屏幕咔嚓一声,闪过一道黑白卡屏,慢慢地,屏幕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这个录像带里的画面原来是监控录像,而且画质竟然极其清楚,虽然是在黑夜,但依旧能看清楚很多细节,而最上面的时间上显示,此刻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之前金馆长也说过,这盘带子是上一次事情发生时候的,我刚才也问过吴教授,上一次事件发生是在六天前。 看着录像带里六天前才发生的事情,逐渐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也开始拧起来了。 大概是吴教授说过,来过这里的道士除了胡老道之外都死了,我揪心地看着,画面一转,突然切换到另一幅监控画面。 而这幅画面看着十分眼熟,正是我现在坐着的房间。躺在被窝里的是个身穿蓝衣的中年道士,墙上挂着木剑还有八卦镜,此刻这道士正躺在被窝里哼着小曲儿,似乎很是悠闲。 但这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画面再次一转,监控突然换了另一个地方。 那里大概是历史博物馆外的某条街道,远远地,路灯下两个晃晃悠悠的黑影正在往这边走着,此刻的时间尚未到夜晚一点半,但那两个人影走起路来僵直犹如机械,特别是在路灯的照耀下,长长的影子在路上被扯得变形,看起来竟有种阴森的感觉。 接下来我看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那两个影子走了大概七八分钟,终于被博物馆这边的墙挡住不能前进,但他们根本不后退或者改变方向,而是突然间一跃,整个身体就跟弹簧似的,两米多高的院墙直接越过。录像里画面一转,又换到另一个监控探头的画面上。 这个画面则正好是院墙里面的监控,只见画面上突然两道影子蹦得极高,越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他们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那个方向正是博物馆地下储存室的入口处…… 时间指向一点三十六分,监控画面再次切换到我所在的房间,根据角度,我一抬头便发现了监控这个房间的摄像探头,当然,我的目光还是再次回到了监控画面之中。 因为时间已经切换到一点五十八分,从另外几个方向,陆续密密麻麻地出现了几个怪异模样的“人”,我刚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喝口水醒醒脑。 便在这时,突然摄像头上探出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张惨白色的脸在摄像探头的白色画面里显得更加突兀,更加恐怖。我被一吓,一口水噎在喉咙里,差点一个身子不稳摔在地上。 而此时此刻,房间里的中年蓝衣道士已经昏昏欲睡,丝毫未曾发觉危机的步步逼近。逐渐地那些黑影到了近前,突然一双长着锋利指甲的手对准地下仓库的大门猛戳,片刻间,那高强度钢铁制成的大门被快速破开一个大洞,轰隆一声,门被直接拆了。 其中一个赤着脚的死尸脚脖子上还系着一块脚牌,那明显是太平间死者尸体的编号,大门被拆开,九具尸体如同潮水一般先后朝楼梯内走去。 监控中的中年道士突然从床铺上翻身起来,门外铁门被拆开的轰隆声惊动了仓库里的所有人,我看到角落那边吴教授他们吓得赶紧开门,把一种东西往门上一抹,吓得魂不附体般地回到房间内,后面就一片死寂了。 这时,中年道士手提桃木剑从门内冲出来,似乎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整个房间里突然开始嗡嗡嗡地抖动,那种声音咯吱咯吱就像碾子在碾盘上滚动的声音一样,很是刺耳。 中年道士的心有些发慌了,他利索地开灯,眼睛四处张望,一直走到二十米外的那个储存间。门被打开,一口奇大的磨盘连带上头的碾子哗啦哗啦不停地转圈,石头间摩擦产生的响声令人极度不适。 “好邪的东西,只怕这趟差事不简单!”这是我听到中年道士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他刚一转身挡住身后死尸道路,一道黑影猛扑上来,道士往后一避,背后一双干枯的鬼爪一样的手臂便将他死死箍住。 中年道士小声念咒,一脚踹翻背后箍住他的那个尸体,前面那个黑影又一次猛扑过来,急得他一剑狠刺过去,画面上一声尸吼刺耳无比,真的是恐怖! 被道士一剑穿心的尸体竟未倒下,张口一道尸气喷得中年道士发出惨叫声,一条手臂上就跟被泼了硫酸似的,快速腐烂,单是这一喷之下道士已然大骇。他猛地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木剑上,举剑迅猛一刺,正中死尸心口。 “嗷——” 那个被刺中的尸体惨嚎一声,顿时倒地挣扎,突然间被磨盘的响动往旁边带去,更多的尸体开始朝磨盘所在的储物间里走去。 中年道士眼神惊恐,快速掏出一把糯米按在伤口上,他的整个手臂上流淌出黑汁,糯米挨上伤口冒起黑烟立马变得焦黑,那些被他阻挡住的尸体为了前进又一次朝他扑来。 痛得四肢打战、浑身抽搐的中年道士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刹那间便被尸群包围,等他再冲出来,已经浑身是伤,口吐鲜血不已。 此时的中年道士身上剧痛,哪里有时间来得及反应? 只听到背后一阵破风声,中年道士刚要躲避,背后无声无息的一双枯爪将他抓住,那双枯瘦手臂上锋利的指甲不等他动作,猛然一刺,倒是突然一颤,他的眼神瞬间失去光泽,面部表情永远停止了…… 砰…… 那是尸体倒地的声音,与此同时磨盘上响起异物碾压声,那恐怖的充满着殷红的鲜血的画面,使我竟然没有发觉到自己紧咬住的嘴唇已经发紫。 半个小时后,死去的中年道士眼睛暴突,猛地从地上直立而起,他狰狞的面容在探头前显得恐怖无比,整个大厅里一片狼藉。 中年道士眼睛空洞,伸直了双手,化作死尸大军中的一员,默默地躺在上 了磨盘,我瞬间咬牙闭上了眼睛…… 录像带在这一刻终于接近尾声,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了,因为最重要的地方我都看到了。 中年道士的死大概有他学艺不精的问题,也有他轻敌的原因,我的脑袋里飞快回想起当时斗法的情形,要是他跟我一样,被胡老道从小用太极拳打下基础,身形敏捷的话…… 要是当初不托大,准备好应对物品的话…… 我忽然发现,即便自己这样想,但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对付这些东西。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其次,真正操控它们的似乎是那块黑磨盘,那些尸体只是它每次发作弄出来的牺牲品而已,录像里的道士一直在斗尸,从头到尾都没跟那块黑磨盘正面交手过。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点底,只是这份录像带我看得有些后怕,再也睡不着觉,我也终于明白吴教授为什么提示我,让我晚上别看这些东西了,因为看过之后真的会极度不适。 我忽然生起个想法,强忍着胃里那阵翻江倒海又把那个录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我打开了门,开灯,打量起四周。 墙壁上贴的是白瓷砖,但上面略微一闻还是有股子血腥味,虽然很淡。我从这边走到门外,丈量了下距离,开始按照录像分析起来,那些死尸当初进来之后的位置、动作,仿佛自己就置身其中,我就是当初那个被一群死尸杀死的中年道士。 不知道为啥,这一刻我竟有种想要退缩的冲动,便在这时,我踢到脚下的一样东西,发出一串清脆响声,只是半分钟不到的工夫,我看到吴教授他们突然开门,连同那个清洁工老汪,以及那个小伙全都跑出来,各自心惊胆战地跑到门外,手里拿着一盒东西。 老汪面带恶心地用手抓起那盒子里的东西,正准备往门上抹,然后此刻的吴教授突然看见了我。 “罗晨,磨又要发疯了,你不熟悉情况赶紧进来躲躲。” 说罢他就要来拉我,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鼻子上一嗅,那股恶心的味道赫然是……动物尸油! 原来如此,吴教授他们每晚也得看在这儿,门上抹了动物腐烂的油脂,因而外面那些东西才不会察觉到他们,而且看他们这一听到响动当场就往外跑的模样,显然是训练有素。 “小伙……不对,小大师,晚上别一惊一乍的,不行趁早走,别吓着人!要是害怕就赶紧离开,不然送了小命你也划不来。” 老汪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我看他这态度莫名地火气腾一声蹿了起来。虽说我少年老成,但骨子里那些火气可是在的。吴教授看情况不对把我压住,而我看向他手中的尸油…… “教授,那些尸油别再用了,对身体不好。” 吴教授的脸上有点难看。我没有再说教别的,而是一瞥那道大门的位置,问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布置,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们要是睡不着咱们商量商量。” 说完话我掏出四个本命神像安放在大厅四角,用红线缠绕好,手段还算是熟练。 老汪跟那小伙看了两眼,沉默着进了我的房间。 开着的日光灯并不能烘暖房间的气氛,但有些话我必须要说。 我问吴教授:“教授,每次发生这种事都是你们三个负责的吧,晚上镇邪是法师的事,第二天一早的现场肯定是你们收拾的。” 吴教授点点头。我看向老汪,问他:“你身上有块被尸气侵蚀到的地方在哪里?” 老汪眼神闪躲了两下,不由得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转而看了吴教授他们两眼,小伙才说:“我上次说遇见了高人,把我从尸变的路上拉了回来,说的就是他。” “啥?你说那个高人就是他,这么年轻?”老汪不再怠慢,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我通通记录下来。 每次事发后的当天,无论什么原因,地下仓库是要关闭的,吴教授他们三个负责打扫这里的一切,让其面貌恢复如初,虽然这事情一直处于保密状态,但外面那些保安多少风闻了一点,所以晚上从来不到这边来,至于疯传出去的博物馆闹鬼事件其实也不算空谈。 吴教授给我的名单里详细罗列了每一次事发,丢失尸体总数的详尽表格。甚至每一具尸体的姓名、年龄、精确到死亡时间、停尸的地点都写得一清二楚。 我没时间去管他们从哪里找来这么详尽的资料,但从上面的大体数据来看还是有规律可循的。 磨盘最开始的发生频率很慢,两个月、半年甚至更久才会发生一次诡异事件,但随着这些年的过去,发生频率越来越高;每次召唤过来的尸体少则四五具,大多数是在八九具,也有些特例会出现十多具尸体一起出现,但这并不多见。 唯一一个比较大的规律是,越往后,每隔半年左右会爆发一次大范围的尸潮,当时最要命的一次,周围医院太平间,甚至郊区坟地里的死人都爬出来了,涌进博物馆地下仓库,尸潮规模一度达到近五十人,这是历年来闹得最凶的一次,那一次事件之恐怖已经超过人们认知,引发了一次大事件,博物馆闹鬼的事便是由此传出去的。 而今年眼看半年之期要到,这一次按理来说,该到的尸潮却并没有到,一念至此,我内心的压力一下就忍不住了…… 毕竟我才十八岁,一切都还是个半吊子,而之前死在这里的,可都是些有名气的前辈! 考虑到这里,我忙问吴教授:“当初我师父处理磨盘的时候,留下录像资料了吗?” 吴教授摇摇头:“当时因为锁龙台停止发掘,考古事业受不到重视,连点项目资金都弄不到,更别提为这玩意儿安装个摄像装备了。” 我叹了口气,只得努力背诵经咒,练习指法,同时盘算着怎么才能进一步搞定这件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用黄符把那块黑磨盘封住,对着这玩意儿我看了良久,除了觉着它黑得离谱,给人的感觉不真实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感觉,更看不出丝毫猫腻。 临出门前正好看见俩保安抬着副破烂棺材,显得十分小心翼翼的,一边的金馆长站在一边,轻声地吩咐:“一定要慢,一定要慢!这棺椁里的主儿可是嘉庆年间一位边疆亲王尸骨,我从未见过保存如此完整、肉身充满弹性的干尸,你们一定要小心。” 吴教授被这抬过来的玩意儿吸引住了,跟上保安就进去了。恰巧金馆长看见我,摆出他的招牌式笑容问道:“小罗啊,咋样,到这儿还习惯吧?” 我笑了笑,金馆长看到我有话要说,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先说。 我便一股脑儿地把话抖搂出来:“馆长,我想知道之前那些家伙镇邪留下的所有资料,这些东西必须得看看,对博物馆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 金馆长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跟我讲:“那些资料我稍后亲自送来,说真的,先前请过来那些道士是真不如你负责,他们全都心高气傲,要是像你这样多了解些问题,估计也不会酿成这么多的惨剧。” 金馆长把我夸得天花乱坠,真是让我觉得这家伙驾驭部下的本事熟到了极点。他临走前又回来问我:“小罗,还需要啥东西你全列条子,馆里都帮你,只要是针对里面那主儿的事情我一概批准,概不过问。” 我是真有些感动,当即点头,回头盘算了一下,混着资料开始想主意。 用九星神咒压住磨盘、周围用符咒封死,对面备好法坛,请八方值日神将压阵,挡住整个房间的阴气,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鬼! 我开始没日没夜地看那些录像,逐渐地,半个月悄无声息地过去…… 我这才发现最大的一个问题,录像带里的那些道士大多数都是博物馆请来的有些名气的家伙,这些人自视甚高,大多数根本没有防备之心,把那些尸变的东西当成普通僵尸对待,因此着道的不少。 但其中倒有几位是真有本事的,以我现在的手法绝对比不上人家,但在斗尸之时一人面对十五具尸,即便本事再大,就他孤身一人,最后还是耗死了。 究其原因,没有帮手协助是一点,而且当时在场的吴教授他们紧守住门不敢开,把几位道长活活耗死也是一点,总之还是一句话,那些东西太凶了,不能以常理度之,而真正的威力,也还要打过才知道。 夜晚,十二点后。 我照常在房间里巡视一圈,眼看一切无恙,我准备回房间等到晚上两点,如果到了这个点还不出事,那这一晚应该算安全了。 毕竟连续十五天的平静还是让我的雄心壮志消磨掉一些。这天吴教授还喝了点酒,我跟他们约定,要是我有危险请他们一定暗中相助一把。 打了个哈欠,我刚要进房间。 砰。 砰砰。 砰砰砰…… 一阵奇怪的敲门声剧烈无比,不像是人为,那一刻,里面安静了二十来天的磨盘突然又转动起来…… 我忽然发觉,刚才的敲门声并非是人为,因为那种声音是我用冥音听见的,除了我之外吴教授他们都是听不见的。 果不其然,正当我站在一边要有所动作的时候,那边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传来磨盘吱呀吱呀的声音,吓得吴教授他们率先跑出来,老汪一听这动静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赶紧往门上抹腐油,吴教授关切地问道:“罗晨,你应付得来吗?” 事到如今不去应付那也没办法了,我摆手让吴教授他们先进去,吴教授以平生最快速度利索地在门上抹好腐油。我则是竖着耳朵一边听,手里一边捏着一颗棺材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前去“查探”。 说是查探,其实依旧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毕竟遇上的这些事情里充满了未知,而未知这东西,往往是最可怕的! 渐渐地,二十来米距离便走到尽头了,我突然一开灯,存放磨盘的那个储物间里瞬间大亮,但随即这灯便一阵明灭不定,就连整个地下仓库都开始逐渐闪烁起来。 我心里一揪紧,现在可不能慌啊,更不能露馅儿。便假装壮胆似的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看我来收你。” 然而,那个磨盘还是依旧如此,根本不理会我的话,依旧在吱呀吱呀地转着。 心里一寻思,便有了主意,现在这种情况必须先阻止磨,推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暂且不说,但这磨盘不停,那些尸是肯定会出现的。能把一切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肯定比别的事情重要得多! 说干就干,我一边后退,紧贴住墙角,终于触碰到开关。一张辟邪符沾了我的中指血一扔,符咒在空中发出一道火光,我猛按开关,整个房间灯光大亮,久违的光明终于再次闪现在眼前。 但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磨盘的转动越来越快了,心急之下我点燃九星神咒,火光燃起的那一刻,磨盘顿时停止下来,我的心头终于一松。 可事情的转变就是这么离奇,突然间九星神咒上冒起冲天火光,整个磨盘开始颤抖着继续行进,虽然极慢,但此刻的慢却让我的整个心里紧跟着流汗。 就像是一个体力不支的人撑着一块大石,逐渐地……贴在磨盘上的符咒开始冒起道道青烟,突然间全部焚化了个干净,九星神咒终于也燃烧殆尽,磨盘顷刻间恢复运转节奏,越来越快。 绝对不能让它这么转下去! 手攥符咒,我在磨盘周围不断贴着,希望能以此令那个暗中推磨的东西退却。 砰。 砰砰…… 便在这时,又一阵剧烈的碰撞声令整个大厅里回响声不断。循着声音看去,这次的动静竟然在博物馆里面的仓库内。 那里面能有什么呢?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拿起罗盘刚将指针拨正,便在这时,一道猛烈的尸吼传得奇快无比,刺啦刺啦的指甲抓棺声音令人头皮发麻,不待我再有所动作,只听轰隆一声,那房间里的东西突然发作,紧挨着一扇储藏室的大门突然被冲开。 一道恶臭的黑气突然间喷出二尺多远,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前段时间金馆长他们接到报案,在农民自留地里挖出一具保存完整无比的尸身,吴教授后来鉴定,那具尸体是大清皇族,叫什么我忘了,但他好像说过,这家伙跟嘉庆皇上可是亲哥们儿! 来不及让我多想,这真是前有追兵后有猛虎啊! 我一把抓起法坛上的令旗,一声吆喝:“天清地明,赐我神灵,脚踏七星!” 咒毕七步踏定,手中五行旗正迎向从那门中蹦出来的一个黑影。 五行旗飞冲出去,正中黑影前膛,被这一炸顿时冒出火光,伴随一声强烈的嚎叫:“嗷!” 一口尸气紧随尸口喷出,黑影旁的墙壁被腐蚀出一团漆黑的坑,惊得我赶紧左右查看,心里突突跳了起来。 “我的妈呀!”慌乱中,门内传来不知是小伙还是老汪的声音,我来不及管别的,抓了两颗五帝钱几步冲上去对准那个黑影扔去,五帝钱打在那个老尸身上,火光直冒。 趁此机会用柚子叶一开眼,我再度朝磨盘那边看去…… 竟然什么都没有!这究竟是什么邪? 仅这一愣,后面那个黑影直接扑了过来,一身紫色团龙朝服上金线刺目,波斯蓝的一拢朝珠随着他的跳跃左右摇摆,发出清脆声响。 那东西一步蹦出两米多远,简直像是脚上安了弹簧,眨眼到了跟前,张嘴一口尸气。 我急忙抓了把香灰扔出,尸气迎上香灰被抵消得一干二净,随即手中抽出两张镇尸符,被我一指按去,定在老尸额头。 这竟然是个僵尸!而且年头已经很长了。 符咒在这一刻突然无火自燃,老尸又一次动了起来,紫黑色的指甲足足半寸长,朝这边一扫擦着我头皮过去,真把我吓了个半死。 这一番躲避间汗哗啦啦地就往下流,但这个僵尸根本不给我喘息机会,双爪往地上一戳,一口尸气顿时喷来,吓得我赶忙往旁边一躲,就在这无暇顾及其他的工夫,背后被老尸的双脚猛蹬一足,直接把我踢飞出去四五米远。 我感觉这一脚踢得我尾巴骨都要散架了,僵尸的僵硬那绝对实打实的!刚才那一下就好像有人拿几十斤重的铁块狠狠在我背上砸了一下。 我疼得龇牙咧嘴,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那东西已然又扑到面前,根本不给我喘气的工夫。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慌乱间我一口咬破舌头,一口舌尖血足足憋满,那双犀利指甲已到近前,眼看距离我脖子不到十厘米。 就是现在! 嗷! 一口舌尖血夹杂我此刻怒气,狠狠地喷在老尸脸上。它的那张皱脸上就跟泼了硫酸似的,冒出脓血,半张脸溃烂成一团,我趁机一脚将它踹退。 这一脚力气不说十分,也用到了七分,但老尸身体只是被踹得晃了晃,双爪捂脸近乎妖魔一般疯狂舞动着。 吴教授果真仗义,听到这声嚎叫以为我出了事,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一把木剑,老教授大吼道:“罗晨,我来救你!” 再次闻到人气的老尸突然间一掉头,吴教授吓得喉咙紧咽了口唾沫,木剑直接掉在地上。 吴教授的腿都快吓软了,但这老头到底见过世面,他一把抓起剑朝我扔过来:“接着!” 我也被这紧急事态给搞得没办法了,还管个屁!又把刚才舌头上的口子一咬,疼得我龇牙咧嘴,顺势嘴里的血没有丝毫浪费全喷在木剑上,两三步猛冲上去,双脚跨上老尸两边肩膀,站在僵尸双肩上,手上的桃木剑狠狠刺向它的天灵盖。 论及令妖魔永不超生的手段,刺天灵盖算是最狠的一种,也算是最容易解决战斗的方式。现在哪儿还有顾忌,我握稳木剑,一咬牙用尽了力气。 轰隆……轰隆…… 轰! 录像带里熟悉无比的声音,没想到此刻突然出现在耳边。 那是磨盘推动,引发死尸破入博物馆,拆开地下仓库大门的声音…… 一听外面那猛烈声音,我心头一凝,差些乱了方寸。 谁知道竟在这时候出了这么档子事,到头来依旧没能阻止尸群到来。幸亏脚下老尸已经安生下来,可是现在…… 砰…… 突然之间,阴风大盛! 外面梯道的门被数双利爪拆开,那里面一个个狰狞面孔张开獠牙,仿佛十分不满似的将大门拆下来朝我直扔过来。 那门被它一扔,呼呼呼地夹杂着风声一路猛进,眨眼到了跟前。此刻我趁机一避,只听见那门轰隆一声,在对面墙壁上留下一道巨大裂纹与数个坑洞,整个墙上瓷砖裂开,门被砸得变形。 好家伙!我这是低估了这些家伙的能力了,一具死尸的力量竟如此强大,怪不得录像里那些前辈如此不堪。 喘着粗气的我已经累到极点。并不是身体上的累,刚才那一切看起来只是短短几秒钟,但真正完成起来耗费的精神早已经令人不堪重负,再看看被四神像法阵拦在外头的群尸,原本刚松了的气,又被我重重地提起。 一旁的吴教授早就呆住了,站在远处张大了嘴巴。我急得朝他一喊:“教授,您快进去,等我解决完了再出来。” 吴教授脸上的惧怕我看在眼里,但他眼神异常坚定,老教授猛摇头道:“不行,你是我请来的,老胡跟我是老朋友,救过我的命,今天要死我得跟你一起死,无论如何都得来帮你。” 我心想吴教授怎么这么不听劝哪?就算我整不过但逃出去的能力还是有的,毕竟现在老尸已经被定住,而门外剩下的尸体一共六具,也算是上天眷顾我。 但吴教授说什么也不走,我无可奈何的同时却也觉得感动,吴教授坚决摆手道:“我一个糟老头子这辈子没搞清锁龙台发生的事,死就死了,但绝不能丢下你不管。” 我重重点头,突然感觉心里少了丝恐惧,一股冲劲儿直接从心里窜出来。 我冲吴教授喊:“你去我房间找那块雷劈木大印,铺底下有朱砂,用大印蘸满朱砂替我拿过来。” 我的话刚一说完,道道阴风突然窜进屋内,四处游走。房间里的灯光一时间忽明忽暗,风吹得远处那些古籍字画哗啦啦不断抖动,整个屋中被那种阴煞寒气完全占据。 便在这时,耳边一声巨响! 只听得轰隆一声,四神像砰然炸开,阵法瞬间被破。 吴教授正朝屋内钻去,两具死尸灵活地跟了上去。我这一急,忙翻身回法坛,手抓两杆七星令箭,狠狠扔了出去。 令箭如同两个火箭,遇见阴气的令箭本能散发出炽烈阳气,扑哧一声,便像是滚烫的烙铁入水一样,激起一阵阴阳不容的嗞嗞声响。 “嗷——” 两具死尸各自痛嚎,身体抖动间仿佛承受着无尽痛苦,然而,更多的死尸却如同僵直的人偶一般,全都赶了过来,惊得我木剑劈断,符咒打完,眼见就要被尸群包围。 我被吓得一惊,一个哆嗦,心里早就急了,这会儿要家伙没家伙,这些东西铜皮铁骨,再打也没有痛觉,再不逃命可就没机会了! 幸好不远处吴教授他们房间一直开着缝儿,看到这场景,赶忙冲我吆喝道:“罗晨,你快进来,快点!” 听到他们的声音,我赶紧脚下抹油,一路先逃回吴教授的房间,老汪赶紧抹了些腐臭的动物油脂在门口遮住味道,更是将房间门死死抵住,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直到此时,我额头上的汗珠子才算淌完,但喘着粗气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晚上我一宿都没睡着,直到快天亮才沉沉睡去,等第二天中午醒来,吴教授他们已经将尸体搬走,开始清扫了。 我这才意识到今天自己起来晚了,老汪一扫之前态度,点头哈腰地对我恭声说道:“罗师傅,您是第一个敢冲上去跟这些玩意儿搏斗还没事儿的,我老汪服你。” 我想伸手去跟老汪还有那小伙客套一下,可这一伸才发现,手臂发麻,活动似乎不利索了,看起来昨天晚上我还是被吓了个够呛。 尤其是那个磨盘的诡异程度,简直无法解释!怎么它就能自行转动,又怎么一转动就能引来已经死去的尸体活动,还奔着地下仓库而来呢? 而这磨盘不断碾压死尸,这真像一种恶心的怪癖,怎么看都是那样令人费解。 金馆长在下午时分才从会场赶回来,当他看到这才处理的场面之后很是满意,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晃:“小罗啊,你总算没有辜负期望,好好干,后面再给你额外补发奖金,最近就好好休息吧。” 我勉强笑了下,心想等下你知道那个清尸被我弹棉花似的搞成那副鬼样,还说不定怎么收拾我们呢! 果然,金馆长一听说那个清尸诈尸之后发狂,直接脸就白了,再一听吴教授的解释,亲自下仓库看到那个被戳得浑身是洞的古尸,脸色一绿,差些一个踉跄晕了过去。 我看金馆长气得紧咬牙,看到磨盘的那一刻眼睛似乎在滴血,也不敢再说话。便在这时,金馆长突然喝道:“把这口破磨盘给我扔了!” 吴教授一听,脸色大变,急忙解释:“老金,你不能这么做啊!上级有命令让咱们博物馆保管这口磨的,要是人家不开口,咱们别说扔了,动都不敢动啊。” 金馆长瞬间大怒:“上海那边都开始准备展览事宜了,就因为这具古尸,能换三件镇馆之宝啊!本来一具古尸能换他们三件镇馆之宝,还有上千万的项目费用来做文物修复,现在呢……这古尸还咋交给人家?” 吴教授给金馆长的话呛得没声了,只是这到底责任重大,我还是又心虚地问了一遍:“馆长,真扔啊?” “扔!责任算我的!”金馆长拂袖而去,只剩下我跟吴教授愣在原地。 我其实听说金馆长要扔东西,也是乐得清闲,这玩意儿一扔我也就没事干了,尤其昨晚那么凶险的事,还是别再让我遇见得好。 我跟吴教授说这事,吴教授却直摇头:“唉,那年锁龙台的事一捅,我成了罪人,领导现在都不待见我,我说啥他们都不听了,可这东西当初是那个组织专门放在这里的,那可是半点都不能出错的。” 我不由一愣:“那个组织?” 这一下不由想起胡老道他们当时也有提到这个词。吴教授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对你说的,你师父后来就跟他们合作过,他们的主要作用你可以参考神秘调查局。” 我点点头,跟吴教授着手准备扔掉磨盘,反正也是眼不见心不烦,第二天凌晨车子就来了,那沉重的物件儿足足让十来个保安弄了好几个小时才弄上车,我们定的地方是把它扔进十几二十米深的河里去。 一路上吴教授跟我坐车上亲自押送,司机在前头开车带路,吴教授说道:“扔得浅一点,到时候也好再打捞啊。” 我愣了下:“还打捞干什么?” “老金就是那样个人,他这人有时候脾气上来了挡都挡不住,可真要事情来了他可得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我们相视笑了笑,吴教授又说道,“这个磨是从锁龙台出来的,说不定跟那个地宫还有关联,这是当时那个组织的人说的,而我这辈子唯一遗憾就是锁龙台的地宫没探个明白。唉!” 听到吴教授的话我不由想起了胡老道,他们两个其实很相像,尤其为了锁龙台大墓,都是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 半夜司机顺利把磨盘倒进河中,大磨盘被油布包裹住,轰隆一声落入十多米深的河水中,我俩叹了口气,默默朝浑浊的河水里看了一眼。 可谁能想到,诡异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 我们前脚刚回博物馆,走在大门口却正赶上金馆长怒冲冲地走来,他顿时问道:“你们怎么还不把磨盘弄走?昨晚上不是派车了吗?” 我跟吴教授莫名其妙地说:“磨盘不是刚扔了吗?” 金馆长的怒火很大,他说道:“哪儿扔了啊!你们赶紧去扔,咱们馆上千万的资金都给它毁了,赶紧扔了这气人的东西!” 吴教授跟我对视两眼,老汪的电话突然打来,里面传来他的声音:“教……教授,那个磨盘自己回来了!” 第八章 棺中人 第八章 棺中人 “什么?磨盘自己回来了?”吴教授震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方才金馆长恼火的模样,还有老汪的话都不像是假,我俩面目严峻地就往博物馆地下仓库里走,刚才替我们拉了磨的司机师傅没搞明白什么事,也正准备开车回去。 哐…… 博物馆大门外,突然一起车祸就此发生,我跟吴教授一回头,正是刚才给我们拉磨的那辆车子。 “你先回去,我去看那司机有没有事。”吴教授赶忙跟保安赶过去,我也急忙回到博物馆,同时心里也有些捉摸不定。 难道真的就那么邪?司机替我们拉了磨,这一回头的工夫就出了场车祸? 来不及去想别的了,等我赶到地下仓库一看,跟老汪大眼儿瞪着小眼儿。果真是那口磨盘,就连我们包裹着的油布都在,整个物体身上湿漉漉的,还夹杂着河里特有的泥沙,看起来就像刚从河里捞上来似的。 可这不对啊!我们把这东西一扔掉头就往回赶,它咋比我们还跑得快呢? 想到这里我赶紧问老汪:“汪叔,你是啥时候发现这磨盘回来的?” 老汪脸上也不自然起来,回想起来似乎十分迷茫,他说:“跟我同屋住的小唐刚才洗拖把回来,那时屋里是没磨盘的,等他再出来看,东西就凭空出现了;开始还以为你们又搬进来了,可我一想这不对啊,那玩意儿那么沉,昨天晚上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搬出来,现在咋可能没一点动静又弄回来呢?” 老汪话音刚落,吴教授的电话来了:“罗晨,你马上打车去早上扔磨的位置看看,看磨盘还在不在。” 电话那头吴教授显得很是焦急,救护车的警报声异常刺耳,我不由担心地问:“那个司机没事吧?” “事情大了,我们先送他去医院,抢不抢救得活还说不定呢,你也小心。” 吴教授焦急挂了电话,剩下我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我马上赶出去打车往之前扔磨的河段走,司机说那地方偏远生怕我是个打劫的,为此我可是没少说好话。 到地方我再往河里一瞅,好家伙,河段中间清晰可见一个庞大的坑,看模样是给重物砸出来的。而那个位置我也认得,那就是凌晨我们扔磨盘的地方,同时我这脑袋里嗡的一声。 坑还在,磨不见了,竟然自己回了博物馆! 这种事要是说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我是有精神病!我只好再把电话给金馆长打过去。 “小罗啊,你要说这尸变、冤魂缠身啥的我还真信,可这事情它说不通啊!那么大个好几吨重的磨盘,你说它能跑喽?自己从几十公里外的河里回到博物馆,还比你们开的车快?年轻人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嘛,河里不行就往水库扔,反正别再让我见到那口混账磨盘!” 金馆长电话一挂,我心里咯噔一声。那家伙肯定以为我跟吴教授串通好了的唬他,怕麻烦不愿意干,我十分无奈,给吴教授把电话打过去,吴教授心情似乎也落寞得很。 “那个司机给挤破了脾脏,说不定还要截掉左腿,唉,这事情算不算是咱们给人害的?”吴教授忽然说道。 其实我心里也是有点内疚的,但问题在于司机是离开博物馆,在不远的街道上跟人家撞了的,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说不定真是司机自己的责任呢? 我把金馆长的话跟吴教授重复了一遍,吴教授提不起多大兴趣,叹气道:“那扔了就扔了吧,唉,我现在是真没心情再管那些了,你们这次去郊区水库吧,水深超过四十米,我就不信那磨还能再回去。” 我点点头,心想这次倒要看看你怎么再回来! 当晚我又把磨盘装车,为了更加仔细还做了场法事,用辟邪玉符镇压住这东西,更是把博物馆地下仓库的监控探头全部打开。 开车的司机是个老实人,估计也风闻了早上发生的事,有些不安地问我:“小兄弟,听说中午有个司机给你们博物馆拉完货就出意外了,人人都说你们博物馆闹鬼啊,这……” 一听这话,我忙宽慰他:“您不能这么说啊,他拉完东西离开博物馆出的事,应该是自己开车不小心吧。” 说完这个我还专门提醒司机好好开车,同时自己身上也带了几样法器和符咒,用来以防万一。 车子到达郊区水库已经是夜晚,当磨盘被扔下去的时候,一切正常。 我还不怎么放心,用手电筒照到前方,就见水库底不断往上冒出气泡,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座,司机数了钱兴高采烈的,我不断提醒他注意开车,减速慢行。 这个司机笑道:“小兄弟你放心,我前不久才检查过眼睛,都不近视,开车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点点头,跟司机说:“反正晚上开慢点好,安全第一嘛。” 其实也是怕他出事,倒是司机笑着点头,然后对我说:“小兄弟,可你说你这样子我咋能好好开车?女朋友就坐你腿上,这个影响是不是不好啊?” 我一愣:“女朋友坐我腿上?” 这话说得,我低头看了下,空空如也明明啥都没有,我问司机:“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眼睛花了?” “眼睛咋能花啊,哎呀,车快没油了,那边刚好有个加油站。”他说完话就把车开到偏离公路的树林子里,我吓了一跳,这周围黑漆漆的看都看不清楚,除了树还是树,这哪里来的加油站? “妹子,加两百块的柴油,对了,厕所在哪边?”司机问道。 他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一个人跑到前方一个小土包包上,我用手电筒一照,风把坟茔上的白纸吹得哗啦啦直摆,明明是座新坟! 这家伙哗啦啦地就给人家尿了一泡,转身掏钱卡在树杈上,就又往回走。 临走前我忙开法眼,再就地看去,漆黑的地方烟雾重重,看起来阴气很重,并看不清楚。 这多少有点唬人,但我竟有点不敢坐司机的车了,幸好这里是树林,要是等下碰上悬崖,我们掉下去不就没命了吗? 可转念一想这司机是来帮我拉磨的,人也还不错,我就这样走了要是他出事,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再说了,这荒郊野外几十公里的,不跟着他回市区我怎么回去呢? 我这人又不会开车,这么一想,我还是跟他上去,只是越加小心起来,时不时掏出罗盘看着四周的脉络。 可越走我越发现不对,来的时候这路上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回去的这条路咋就这么直呢?此刻再一开法眼,这一看竟惊得我毛骨悚然,我俩走的根本不是人路,四面时不时有一些模糊的人影一点点朝前飘去,而罗盘指向的位置却在正西,但如果我们要回去,实际上现在是要往北边走了。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问司机:“老哥,还有多长时间就回市区了?” 司机哈哈一笑:“咋了?急着回家上炕?放心放心,就快到了。” 正前方,突然一个白影猛地从路上划过,我法眼看得明明白白,那家伙一身白衣,周遭阴风阵阵的,在路灯的照耀下根本看不见影子。 而那张惨白的脸就在这时猛地朝司机一扑,司机给他吓得方向盘猛打突然间拐向另一个方向,慌乱之间我看到前方的位置到处都是阴森森的坟包,耳边突然响起无数个“人”阴森森的笑声,仿佛饿急的人正在等待食物一样。 “快走!”我也管不了别的了,忙把司机方向盘扳正,同时一张辟邪符直塞他口中,转手念咒,一个五雷指打出去,外面传来噼啪的怪叫声。 司机眼看又要发蒙,我急了!掏出辟邪符令、符咒,大念仙人指路咒,打火机点燃符咒引发符火往前一指,面前黑漆漆的路面突然之间被烧得雾气弥漫,司机猛打方向盘惊出了好几身冷汗,慌乱之间把车开上正轨,此刻我们面前的景象全都一变! 司机愣住了:“白马台?从省道过白马台中间隔着大半截瓜果蔬菜棚还有几十公里路程,小兄弟,咱们这是咋开过来的?” 他一把揪出嘴里黄符,像感谢救命菩萨似的朝我作揖:“哎哟,高人,谢谢!真的谢谢您!” 我自己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好家伙,差点儿我们就跑丢了。 活人走的阳关道,死人过的阴间路,刚才明显是到了路口,倘若不是我反应快,那一进去可就出不来了,到第二天指不定我们的尸体在哪儿被发现呢!肯定还少不得见报,说什么“司机乘客夜间大意,车祸导致两尸两命”啥的。 我跟司机直出了一身冷汗,开车绕回市区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 谁能想到,我刚下了车惊魂未定,吴教授的电话却又打了过来,我当即心里一惊…… 接电话的一刹那,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今晚遇见的事情太过于诡异了。 然而,电话接通,吴教授说的却是另一件事:“罗晨,你事情办妥了吗?你还别说,我晚上一翻古籍文献,还真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说不定就跟那口磨盘有关。” 听见吴教授的话,我心中大喜。有点线索总比现在毫无头绪要好得多啊,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磨盘并没有再回去。 我赶紧回到地下仓库,买了两瓶酒还有些熟食,晚上把老汪跟那个小伙都叫过来,在我房间里一起闲唠起来。 吴教授喝了口酒,说道:“我呢,老伴儿走得早,儿子在国外,可以说是只身一人,要说牵挂那就是锁龙台,那里头的事情可真是玄而又玄,几乎颠覆了我这几十年考古生涯的世界观!好喽好喽,扔了也是一种解脱,以后也就没必要再去想那些事了,省得看见那玩意儿就又想起来,老觉得遗憾。” 我能理解吴教授的心情,安慰了他几句,看到外面原本放置磨盘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觉得一下轻松了不少,可心里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老觉着空落落的。 我问道:“教授,您说可能想到磨盘的出处,那究竟是什么线索呢?” 老汪一听也来了劲儿,他跟小唐一直打扫底下这摊子,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也是略有风闻。小唐忍不住问道:“吴老,您说说,您说说。” 吴教授一笑道:“嘿,说实话,我以前吧,还真没敢把那口磨往那上面想,可现在突然回过头来……好家伙,还真像!” 吴教授抿了口酒,问:“传说人死了魂灵要去往阴间,阴曹地府里有个十八层地狱你们都知道吧?” 吴教授一说十八层地狱,我心里快速盘算,突然之间想到一个答案,但我摇摇头,直接就给否定了。 老汪大概喜欢这些玄乎的东西,忙问:“这磨跟十八层地狱有啥关系?” 吴教授突然严肃道:“其实说出来我也有些不信,这十八层地狱里据说有种刑法,是专门对付那些作奸犯科的恶人的,那里面专门有一层地狱叫鬼磨地狱。” 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吴教授说的就是这个。 “传说鬼磨地狱里到处都是石磨,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就要被小鬼抬过去,扒掉衣服放到上头,用沉重的碾子往死里轧,直到把罪犯压成肉酱,他们魂灵不死,却依旧感觉痛苦难忍,生死不能,如此循环往复。” 听到他的话我随即便问:“可那是阴间的东西,咱们这里是阳间,道家有讲,阳间物进不了阴间,阴间物更是进不了阳间,这根本不可能发生。” 吴教授点点头:“所以这也是我所怀疑的一点,单不说有没有阴曹地府这回事,毕竟传说太过于虚幻;可有一点你们想想,鬼磨地狱里的磨轧的可都是人,然而咱们博物馆里这东西它……” 我心里飞快一转,轧的也是人!虽然是死人,但也是人,这么一说好像可能性真的很大。 便在这时,吴教授竟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曾经查过,这些死者几乎清一色是作奸犯科、生平混账的王八蛋,丢的尸体几乎全部如此,这事情以前我从来没扯到玄乎的地步上去,可现在这一扯……” 说真的,我有点信了。再看一旁老汪和小唐,他们那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深信不疑”。 也是吴教授觉得这么说太过于玄乎,摆手摇头道:“算了算了,都是随便瞎扯,没证据也坐不住,反正那玩意儿都扔了,也回不来,以后就都甭提了。” 这顿酒喝得还算是轻松,老汪跟吴教授酒量明显不如我们年轻人,虽然我要夜间保持警觉并没有多喝。 本来以为这件事到这里也算完了,可怎么知道…… 第二天早上,大概还不到七点的时候,突然门又被敲响。小唐紧急的敲门声,吓了我一大跳。 我打着哈欠开门,问:“还让不让人睡觉啊!这不还没七点呢嘛!” 小唐脸上焦急的神色很快令我清醒,他指着对面的储物间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一看他表情慌张,我心头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储物间的门被打开,还是那间之前停放磨盘的房间,只是里面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水,就在我面前,那个庞大的磨盘黑漆漆的,显得笨拙而沉重。 而此刻,它正摆在原来的位置,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有磨盘身上的水渍滴滴答答地流淌着,仿佛获胜的王者在嘲笑对手一样。 突然之间,我怒火直冒三丈! 拉走这磨盘扔掉,我跟司机遭遇了一连串诡异。现在想起这件事情我脑袋里还阵阵恶寒,可这该死的磨盘就是扔不掉,不由得我怒意全部爆发出来! 举起墙角放置的铁锤,我狠狠冲了上去,对准磨盘一阵猛砸,怒意冲天的我再也顾不得别的,怒骂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放在这里祸害人,扔也扔不掉,几次三番害老子不得安生!” 想起那天晚上差点让群尸整死,我更是抡圆了大锤。直到手上的锤把被砸成两段,赶来的小唐跟老汪才敢把我拦下来,吴教授一直吩咐他们把我弄进屋里去劝我消气。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吴教授摇头道:“或许这就是天意,镇不住,又扔不掉,那就先放着吧,唉,金馆长来例行检查的时候我跟他说。” 我恶狠狠地盯着那口磨盘,我发誓下次这混账东西再作祟,我一定往死了整它! 不知道是当晚的愤怒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我的运气好。稍后一段时间,磨盘似乎规矩了。 隔了两天,吴教授看我气消了,这才跟我认真去看那晚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在凌晨五时许,突然之间房间监控花了,不断狂闪,这一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钟,等监控探头再次安定下来的时候,那块磨盘已经回到原本的地方了。 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东西是如何回来的,但至少有一点可以断定,绝非人为! 吴教授当天就给金馆长打电话,说这件事不好办。金馆长来亲自看过后,脸色严峻,他又看了我一眼,拍拍我肩膀说道:“小罗,你也别有压力,毕竟以前请了那么多高手来都没办法,好歹你还给镇住了,这也算功劳不小。那这磨盘扔不掉就别扔了,你先看着,我抽空向上头反映,看能不能设法联系到那个组织,让他们来处理。” 我不由反问一句:“馆长,您联系不到那个组织的人吗?” 金馆长苦笑道:“那个层次的东西哪里是咱们普通人能知道的,一看你娃就处世不深吧!我得去联系上级,这些组织大都直接隶属于国家管辖,说不定上头都没有联系方式,反正你别有压力,一切照常就好。” 我点点头,看金馆长离开之后心里倒是很感激的,金馆长这人也是个性情中人,脾气来了你搞不定,但平常待人的确很好。 上司对我的信任加上我对磨盘那说不出的怨气,越发让我决定这次要好好想办法整掉磨盘,尤其是整掉那些暗中推磨的东西。 然而时间一晃竟过去了三个月,其间我领了三个月工资,过完了十九岁生日,每天除了跟吴教授泡博物馆,闲了转转花鸟市场,剩下还真没啥事情,这不由得叫人松懈了不少。 老汪跟小唐主要负责这下面的事,磨盘只要不闹那就皆大欢喜,一天天的也没啥大事。晚上我跟吴教授他们三个抽王八,小唐脸上贴了一脸的条儿,他郁闷道:“以前嫌麻烦,每天提心吊胆地说不出话来,这几个月却又闲得不行,都快闲出病来了!” 吴教授一看小唐,笑着撕掉他脸上的纸,把牌一扔,说道:“算了,不欺负你们这群小孩子了,咱们看会儿新闻。” 我跟老汪郁闷地把脸上纸条子全撕了,心想:“这老家伙七十多了,咋还这么厉害?我们三个打他一个,结果愣是没能赢他?” 正巧,吴教授这时打开电视,西部新闻正在播报:“本台讯,近日所发生的灞水殡仪馆丢失尸体案件正在调查中,涉案尸体十三具暂时没有线索,本市刑侦人员力争尽快破除大案,还社会一方平安。警方初步判断,盗尸系人为,已将重点嫌疑锁定阴婚交易方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案件一定会被侦破。xx记者报道。” 我怔怔看完这条消息,回头看了看磨盘。也是没办法,现在只要哪里报告丢尸,我马上第一念头就是那口磨出事了!即便这磨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可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 吴教授看到我这模样,说道:“尸体丢了两天了,你放心,要是磨盘作祟尸体绝对是当天丢,然后就会来博物馆的。” 然而,老汪结巴着说道:“也……也不一定,我这几天耳朵里老是听到嗡嗡嗡的轻微震动声,还以为是耳鸣,如果我没听错,应该要来大尸潮了!” “大尸潮?”我当即一怔。 吴教授点点头:“大尸潮的时候十分恐怖,这个磨盘会白天黑夜地转上几天几夜,到时候进来的尸体都是几十具以上,绝不会消停,老汪说的那种嗞嗞声如果真是磨盘所发出的,或许……真有极大的可能会是大尸潮来临。” “这……”此刻听到吴教授的话,我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算起来已经多半年没来大尸潮了,但每半年多一次,照这么看来,可又怎么得了? 此时我只觉得一阵心烦,更是在突兀之间,莫名增加了许多压力,却又束手无策。 毕竟面对这样的大阵仗,就算我留下来,还能保得住性命吗?就更别提镇尸这回事了。 又是三天之后,我的手机上显示出一个陌生号码。我按了手机上的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个陌生男人。 他的声音很沉闷,仿佛缺氧似的,说话字音很是不标准,我足足听了很久,才听清楚他究竟说的啥。 “我在巴山磨盘石沟,三花汇聚穴眼处,你过来,接我离开。” 我觉得莫名其妙,直接就要挂了电话,但那个声音竟然出乎意料地用晦涩口音叫出了我师父的名字:“我认识胡不传!接我。” 我大叫:“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大名?喂,老兄,你到底是谁?” 我立马在脑中回忆了自己所有的同学,或者是认识的人,却发现刚才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我竟然从没听过。 我赶紧把电话再打过去,可这时候问题又来了,提示音显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难道又遇见鬼了?”我心里暗骂一声,心想:“这几天怎么总是遇见怪异事呢?” 电话里那人告诉我的位置实在太过于偏远,还在巴山那边,我想了想,并没有决定过去,这件事被我暂时放下。 但第二天的傍晚,电话竟诡异地又打了过来,邪门儿了! 我一把接过电话:“你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我是谁。” “那你究竟要干吗?”我不耐烦地问道。 那个声音响起:“我在巴山磨盘石沟,三花汇聚穴眼处,你过来,接我离开。” 电话在我沉默间嘟嘟挂掉了,我有些郁闷,电话再拨过去依旧是空号,难道真有人恶作剧? 不一会儿,吴教授从外面回来,看到我的疑惑也翻看起那个电话号,他说:“我托朋友帮忙查查,一切也就清楚了。” 吴教授打了个电话,把我的号码发过去。大概半小时后,他那个警察朋友打电话过来,告知我们说:“教授,这个电话位置不详,查不出具体方位,您看需不需要进一步调查?” 我摇摇头,示意吴教授不用了。等他匆匆挂完电话,我看向吴教授,拜托他:“教授,这件事情我想去看看。” 吴教授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有麻烦打电话给我。” 当天下午我坐上了前往汉中方向的火车,从镇巴进巴山,前往那个电话里告知的具体地点,当然,这个地点是秘密,我不可能真正说出来,反正是在一个乡上。 按照中国的地理划分,整个这一带叫“秦巴”,秦就是秦岭,巴就是巴山,传说巴山近四川,盛行养尸且流传有巫蛊之术,我在最近的镇集上等待着,有那些办货进山的老乡用骡子拉车进山,正好可以把我捎带上。 但就在这劲头儿上,却听赶集的人正用当地方言土语在说一桩事情,因为我家乡原本离巴山不远,他们的话都能听得明白,这乍听之下却令我心里生奇,他们谈论的一件邪事竟然跟我要去的地方有些关联。 一旁摆地摊卖烟叶的老汉蹲在地上,身边聚了六七个汉子,老汉抽着旱烟好一番吞云吐雾,操着一口土话说道:“我说那个地方邪得很噻,你们看看嘛,这哈子又出毛病来喽嘛。” 旁边的汉子搭腔:“幺爷,出了咋个事了嘛,你倒说说看噻,别吊人胃口嘛。” “那四五天前,邢三娃家那娃子你们知道的噻,买了个车,天天开上显摆,结果把自己给撞死喽。他们屋里不是要埋人噻,找端公看了个坟,那个端公说,这个山是好山,三面有包包,正中水围山,风打此处过,魂登极乐天。” 我一听,这老汉说的这地名,那正是我要找的地方,顿时听老汉再说起话来。 “当时把那里说得香饽饽一样,可是……昨天一挖,竟然给挖出来喽一副棺材,你们说,下葬的地方挖出棺材,这不是预示他们屋里更加晦气了嘛!” 听这老汉说完话,跟前的汉子议论起来也没完了,一个个有啥邪事都往上头扯,说啥怪不得以前走到那附近觉得头皮发毛啥的,我郁闷地看了他们几眼,按照那个端公的说法,的确,那个位置下葬是比较好的,但挖出一口棺,这事情有点异常。 我上去就跟老汉套近乎,说了半个钟头,这老汉答应把烟叶卖完,拉我进山去看看。主要这路不好走,又刚下过雨,我道路不熟,不然是完全可以自己走上去的。 老汉办完事情已经是这天的下午,天气还算晴朗,山里也并不闷热,我们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才听说那个地方手机是没有信号的。 可问题来了,我接到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亡灵电话? 这一番考虑下来我微微有些变色,甚至有些想返回去的念头了。但转念一想似乎不对啊,凭啥选了我,他非得打电话给我呢?而且这人还知道我的师父胡老道,这断然是别人冒充不了的。 老汉把我放在村口,一指前面那条扭曲的土路:“你沿这路往上走就对了,十来分钟就到那地方了嘛。” 我点点头,回头看看那个身影佝偻的老头,才发现不远处靠东边果然有一家人做白事,孝杖还插在门头上,整个村子里也没几个人,夕阳把我的影子拖得老长,到了这边我才发现自己真是人生地不熟。 我检查了身上的符咒,还有一把随身佩戴的辟邪玉符,以及装在兜里的雷劈木大印,想着还是不打扰村里人清净的好,先去那位置探探情况。 路上足足走了十来分钟,沿路的崎岖过后,一转弯,果然,面前出现个三面围山,脚下河水围绕的地方,那正中的山脉下方垂着一块平台,还有被翻开的新鲜泥土,应该就是那里了。 仅看四面风水,这里是块良好的安息之地,那人电话里告诉我一个词叫“三花聚汇”,说的是风水穴位,而这里正是那个穴位的位置。 我轻轻移了过去,周围还有股子淡淡泥土腥味,黄土往下一米来深露出一截棺木,黑漆漆的看着深沉,这大概就是老汉所说陵寝里挖出的棺材,越是山高路远的地方人们越是信这些东西,因而不敢动里面的玩意儿也很正常。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口棺木,随后察看四周。周边又没有民居房屋,哪里来的人烟呢? “难道打电话那家伙在耍我?”我自语着。 “我没耍你。”突然之间,耳朵里一道冥音传了过来,那道声音似乎来自棺材内,令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声音正是打电话给我的那家伙!我下意识举起雷劈木大印,左手符咒,就等待着里面的老妖掀棺而出,趁乱给他一击。 但……似乎我又想多了。 那道沉闷但极具磁性的声音从棺材里发出:“开棺,我要出来。” 我愣了下,义正词严地问:“开棺?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躲在棺材里?” 谁知那声音顿时传来:“什么什么玩意儿?胡不传说过,如果有缘提他姓名,你会替我开棺。” “什么?”我感觉自己一定听错了! 胡不传? 棺材里传来几声艰难的咳嗽声,我大感不可思议,再问他,但他似乎十分虚弱,并不再说别的。 旁边还有半截闪断的铁锨扔在一边,我略微思考一下,决定先替他开棺,把里面那家伙救出来,因为我听见了他的呼吸,他似乎是活人。 这或许有些不可思议,可现在不可思议的事情早见得多了,还怕那些干什么? 我飞快地用铁锨铲土,因为只剩下半截,挖起来格外费劲,这一番忙活足足弄了四五十分钟,才勉强把大半截棺材给铲出来,放在外头。 我顿时又听见那家伙的声音:“敲掉棺材钉。” 我下意识打量了下棺材,发现在棺材四角上各有一颗长长的钉子,不由心想:“这家伙不会真是僵尸成精了吧?” “你不会是妖精吧?”也不知为啥,我忽然问出这么个白痴的问题。 棺材里那家伙似乎懒得理我,我能听见动静,他似乎把头别到了另一面,以对抗我问出的白痴问题。 我一想,得了,先给他开了再说! 铁锨猛削那几颗生锈的钉子,没两下就断了。我凑到一边,用力撬,直到把铁锨撬变形,终于勉强将棺材盖撬出了一道缝。 顿时棺内通了光线,我看到一双纤细的手掌突然间猛推棺材,那沉重的棺材盖被他推出大概一尺宽的一道缝,他整个人的身影便从那道缝隙之中一翻,便脱离出去。 好家伙!这人身手利索,简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不禁心惊,他究竟是何方妖孽? 等我艰难地从棺材这头直起身子,擦了擦头上汗珠看去,那家伙躺在地上似乎睡着了。 他穿着黑色t恤,整个人很是现代。竟拥有一张完全可以媲美女人的面孔,当然,我说的是他精致、俊俏的五官,还有白嫩透亮的肤色,整个人给我一种极细、很瘦的感觉,就像是弱不禁风的那种。 我心里想,就算他是妖怪,这样一只弱不禁风的妖怪我吹口气,他也得飞个十万八千里出去吧? 砰砰砰! 突然之间,刚才他躺过的棺材竟然嗡嗡颤抖起来,从里面直冒出一股黑如墨汁的阴气。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没想到我还是中招了,他果真是妖孽! 我翻起身来,已经做好应对准备。 但没承想,这家伙的速度比我还快,他瞬间睁眼,从地上站起来一脚踹在棺盖上,将其重新合拢。 但棺盖并没有因此而安静,黑气溢出棺材,遮天盖地,一瞬间地面四周变得黑压压一团,竟让我有种遮天蔽日、无处可逃的感觉。 那家伙一看情形不好,突然自己整个人往地面上一跪,连续磕了五个头,他用指甲在自己掌心位置轻轻划出一道很长的伤口,鲜血点点滴下,一直落在地面上,鲜红而妖艳。 这恭敬的态度不是装的,他开口平淡地说道:“我必须要走了,你们留不住的,我也会毕生铭记你们的恩德。” 而这时,那口棺材刹那间被腐蚀成灰烬,阴风吹得木屑乱舞,露出地底一个黑漆漆、风声不止的洞,那些陈陈风声仿佛是来自幽冥的话语,气氛恐怖得令人肃穆心惊。 我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一切,那家伙看起来长得娘了点,可那身手却与半点娘气都不相干,而面前这个洞里面又究竟有什么? 他勉强支撑住身体,似乎很吃力,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清晰入耳:“我和它叙旧,去三百米外等我。” 我这时已经被吓傻了,也来不及想太多,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说话我就本能地有一种想去执行的冲动。 我还真的走了四五百步,估计差不多离他三百米了,停下来想想刚才做的事,忽然觉得那家伙真的很高深莫测。可那棺材下的黑洞绝对非同小可,如果非要比的话,我估计胡老道他们描述的地宫里那只怪物也不过如此吧,难道这里面又出了一个老妖孽? 这七八分钟的时间我尽是胡思乱想,天色逐渐暗下,我忽然有些担心那家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准备走回去看看。 转身,迎面。 那家伙虚弱无力,走路三瘸两拐地缓缓跟上来,手臂染血,面色惨白得紧,就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模样。 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想了想,走上去准备扶起他。 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我感觉面前这人像是个女的。他怎么浑身就像水做的一样?他腰间的位置硬邦邦的,别了一排东西,我注意到那一排东西全是小拇指粗细、一尺来长的铜针,其中一根并未完全收归原位,铜针染着黑血,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没等我们走出几步,这家伙鲜血吐了一地,他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道:“离开。” 我还来不及问别的,他竟然这样晕过去了。我才发现在他腰间有什么东西湿漉漉的,用手一碰,天啊,全是血! 可我刚才明明记得,这家伙站起来转身踢棺的时候,腰间是没有伤口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把他弄到村里,跟白天拉我走的大爷说了声。山里人纯朴,也没说收啥钱,给做了顿饭,还帮忙用干净碎布给这家伙清洗。大爷跟我闲聊了会儿,问问外头现在啥样,是不是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还打包票明天再送我们下山一趟。 但我的心思现在都不在这上边,这家伙一晚上都在不断咳嗽,像感染了风寒一样,弄得我一晚上都在给他冷敷退烧。我也是贱的,说句实话当时上高中,就算是对女朋友都没有这么好过。 而那家伙躺在一旁闭着眼,一晚上不安生,还时不时晃动着小蛮腰,我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你大爷的,生病休息还这么不安生!” 可关于三花聚汇位那方古怪黑洞,给我的震撼却深深埋在我心里,我不知道胡老道有没有碰上过那么猛的东西,但仅仅是溢出的那团庞大黑气,绝对不是我所能抗衡的。 可这家伙一身带伤,苍白无力地回来,他似乎是动手了,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大概是我最难熬的一晚了,成了使唤用人,为了给他退烧接连打了十多盆水。直到天明时分,我打着哈欠,原本对这家伙的一丝敬畏也因为疲累而消失无踪。 清晨,这个家伙才缓缓醒来,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我饿了……” 我简直一肚子鸟气没处发,尤其看到这个小白脸,那小模样跟个女人似的,我更是昨晚照顾他一宿,把烧给他退了,结果他也不说跟我客套客套,竟像使唤用人一样使唤我。 恰巧,大爷送的早饭来了,自家做的擀面,足足两大碗。 他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辗转下地,脚步虚浮无根一样地坐在木头桌子上,以最快的速度吸了半碗汤进去,把碗里剩下的面一股脑儿全吃了。 然后,他抓起我的那碗,我抓狂了! 可偏偏我又没法说,眼见我那碗面被吃得溜光,他忽然抬起那张俊俏的脸,问我:“还有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别过头去。这家伙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过了片刻,他似乎有力气多了,站起来整理装束,对我说道:“咱们该离开了。” 我怒道:“你自己掏车费,我可不给你凑哈。” “车费?”这家伙闪过一个疑惑的眼神,“我没钱。” 我心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可忽然才想起来,他是我从棺材里救出来的,这样再一想,我忽然又没了之前的怒气,鬼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看这一身装束比我还潮,难道是我师父胡老道把他抓进去塞在棺材板子里,然后等我来救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摇摇头,不再瞎想,反倒这家伙忽然变得郑重其事,看着我严肃无比:“我们该离开了,我看你这个人有问题,还碰到了问题。” 我不由一愣:“碰到了问题?那你说说是什么问题?” 他脸上忽然现出一抹迷茫,似乎在回想,半天之后忽然摇摇头,看着我很是真诚地说道:“我忘了,不过我应该能解决问题……” 第九章 没有记忆的人 第九章 没有记忆的人 回到博物馆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的事了,路上我找了个黑车司机,被狠狠宰了一笔,因为这家伙根本没有身份证,用现在的话说,就叫黑户。 我也发现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时而眼神呆滞,时而迷茫无比,仿佛一个懵懂无知的小童,对着天空在思考人生。 但他也有个爱好,每走一段路程都要让司机停下来,黑车司机不耐烦地看他拔了一大把草,上车之后就开始编青草戒指,一个接一个,一个续一个…… 我问过他,这家伙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编这个,但这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没有之一。” 我有些抓狂,甚至是无语。我问这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年龄知道吗?你怎么认识的胡不传?还有,你怎么会打手机,还知道我的电话?” 娘炮总会在这时迷茫地摇摇头,唯有我最后问他的那句话,他突然眼神十分坚定,甚至那一刻我觉得他不是迷茫的,反而十分专注。 我问他:“那你活着,除了编青草戒指外还有别的夙愿吗?” “我要去两个地方。”他说。 我忽然别过头去嘲笑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能记住那两个地方怎么去?” 娘炮突然一扫之前的迷茫,说道:“我记得,那里有永恒的光,有永恒的暗。” “那是什么地方?” “黑白。” 我一挑眉:“黑白?这地方没听说过啊,怎么去?” 每到这个问题,他又会抬起头不予回答,似乎思想又已经飘离到九天之外了。 转眼几天过去了,期间吴教授打电话催过一次,我觉得磨盘出事也就是这几天了,毕竟大段时间又都过去了。至于那个纤细如女人般的家伙,他身手着实不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相信他,反倒觉得有他帮我们,这次的事情八成可以了结了。 这天晚上,我跟老汪还有小唐坐在一起,吴教授不玩,就连抽王八都没意思起来,那老头简直就是个算牌机器,我们三个年轻人合起来都打不赢他。 小唐有心扯上这个家伙一起,但他一直坐在旁边发呆,手里攥着编好的草指环,根本没把谁的声音听进去。 小唐有些不悦,撇着嘴抱怨:“这家伙不吭气不出声,整天面对天花板,问他也不答话,真是个冰窟窿。” 我一听就乐了:“冰窟窿?你还真别说,他也没名字,叫他冰窟窿真是比什么都合适。” 我还忍不住回头叫了那家伙几声,但冰窟窿真就是冰窟窿,理都不理我,直接就把脸别过去。 忽然,那种咯吱咯吱的磨盘转动声便在这时候响了! 我心里一动,下意识看表,已经是快到午夜十二点的时辰,刚才一直顾着玩倒把时间给忘了。 我立马就去屋里准备法器,准备死马也当活马医了。 我刚攥着桃木剑出来,便听到外面仓库大门又被攻破的声音,不想这次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我才刚冲出去,便听到轰隆一声,整个仓库大门便被掀飞掉。 顿时,外面无数的尸体拖着长长的影子,张牙舞爪便冲了进来,若是仔细看这些尸体脚上的编号牌,似乎正是当初丢失尸体的几个殡仪馆的。 我被这难以想象的画面差点吓傻过去,单是从外挤入的尸体就不下七八具,那这外面又堵了多少尸体? 我左手举着桃木大印,背插木剑,手中登时一大把符咒全都打了过去,但这些符咒飘飞而去,也只是将尸体暂时阻止了。 然而,此时从门外陆续进来的尸体一路狂冲,速度比上一次还快了不少,并且,来的尸体更加多了,转眼间走廊、楼梯口已经聚集了十多具蜂拥而至的尸体,外面还陆续有张牙舞爪的尸体不停拥挤而来。 而伴随尸体的增加,我的符咒在瞬间全部失效,登时这二十多具尸体径直冲了上来,来到了磨盘所在的大厅,且自那大门之外,涌进来的尸体还在不断猛冲,顷刻已经达到三十多具,且还有东西不断进来。 “这……” 我的心跳猛地加速,甚至萌生退意,就面前这个阵仗,只怕是我还没冲上去,就被这些尸群上来给撕碎了。 这会儿也不只是我,吴教授跟老汪赶忙在远处吆喝:“罗晨,大尸潮你是断然没办法的,这么多尸体每具抓你一把,你身上那些肉都不够它们抓的,快进来。” 这时,就听小唐哭丧着脸喊道:“老爷子,这次这么多,咱们能撑到天亮吗?” “唉……”吴教授重重叹了口气,眼见那些尸体一齐涌入大厅,分作两股朝磨盘和我们来了。 就在这时,冰窟窿这家伙眼睛忽地一扫,他指着这些尸体就问:“就是这个?” 我看他这表情也不知道他这意思打得过打不过,就率先提醒他:“这些尸体很厉害,小心为妙。” “不用。”冰窟窿磁性的声音传来,随即我看见一枚一尺长铜针化作流光,嗤一声飞出,狠狠地扎进磨盘当中。 哗啦啦的血液流淌声清晰到了极致,我睁大了眼睛。 磨盘……磨盘竟然流血了! 汩汩鲜血轻轻流淌,在地上留下一片血红。 我看到眼前这一幕,再回头把冰窟窿仔细端详,忽然间觉得这人简直深不可测,他更像是个谜一般的人,在我的脑海里冰窟窿的形象竟逐渐变得高大。 砰…… 磨盘停止转动,就像断了生息的死人,虚弱无力地转完最后一圈。整个地下仓库都安静下来,正从门外涌入的尸体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全部倒地,化作寻常死尸,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凶残可怖。 看到整个仓库的尸体就此倒地,磨盘上插着一枚深深扎进的铜针,我觉得脑袋乱了起来。冰窟窿说是胡老道让他找我的,而这家伙又这么厉害! “锁龙台的磨?”冰窟窿两下沉思,忽然又摇头,“它怎么会到了这里?” 他似乎在沉思,没想到冰窟窿竟然知道锁龙台,还知道这玩意儿来自于那里。 老汪跟小唐在房间听了会儿动静,等他们走出来看到外头的这副模样,心里也震惊不少,忙问冰窟窿发生的事,冰窟窿瞥了一眼磨盘,说道:“以后踏实了。” 老汪他们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了,这玩意儿以前一直都是大家伙的噩梦,每次到了临出事的时段大家全都是心惊肉跳的,就害怕出啥大事,毕竟每次磨盘动起来那血腥场面太过于可怖,如今终于解脱,众人身上仿佛卸了块石头。 我也觉得身上这担子轻了不少,这下没了后顾之忧,可这会儿看着冰窟窿我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就在我身边,竟然来了这么个宝。 此刻看到一众尸体全部倒地,磨盘流血之后寸寸碎裂,我跟吴教授他们直到现在还觉得,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而这口磨盘和锁龙台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冰窟窿的铜针又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 而且,他怎么知道这是锁龙台的磨?莫非,他也去过那里? 而关于这个人的真实来历…… 这一切的谜已经越发让人解不清楚,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于渺小,而这个世界上绝对不是如我所看到的那样平静,就比如今天晚上…… 我提着木剑、大印怔怔愣在原地,大概是太过于震惊,我甚至都忘记了去察觉周围的一切。恍惚之间我听见警报声,感觉自己双手好像被戴上手铐,随后似乎被打晕了…… 砰砰砰! “请进。”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十分柔和地响起,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 另一个冰冷的女声问道:“他醒了吗?” “应该就在这两天。”那人话刚一说完,我不适地咽了口唾沫,正琢磨着自己这是在哪儿,是不是在监狱。 那个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看,他已经醒了。” “那我带他去见龙王。”女人的声音终于有了丝温度,她走到我面前,我却不知为啥,并不敢睁开双眼,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气氛。 良久,她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听到声音,下意识把眼睛睁开,这是一间很干净的病房,里面的摆设简约却并不简单,四周的墙壁白得有些晃眼,甚至让我觉得这里的病房比外面都要优雅得多。 一个穿着皮衣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把我拉起来,给我戴上手铐,我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病号服,很薄的衣服,甚至连条内裤都没穿。 我急了,赶紧问:“谁替我脱的衣服?” 女人一愣,大概也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厌恶地别过那张漂亮脸庞,声音重新恢复冰冷:“龙王要见你。” “我要是不去呢?”我赌气说。 “你会被永久关在这里。”女声响起。我大怒:“你们敢关我,难道就没王法了吗?” “你只有三秒钟选择,一、二、三……”我听到最后一个声音:“打晕他。” 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而一边有很多个玻璃围成的小单间,里面坐着好几个人,我竟然全都认识。 吴教授、老汪、小唐他们都在其间,他们似乎在对着我说话,但我却听不清楚他们的声音。 这时我看到一个肩膀上缠着绷带,穿着黑风衣的年轻帅小伙,他就坐在走廊这边,正在微微冲我笑着。看他笑得这么贱,我突然想揍他。 “你笑什么?”我问。 “像你这种人,进了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你犯了什么事儿?”他贱笑的模样令我十分无语,揉揉疼痛的后脑勺,我思维散乱无比。 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这家伙立马变得无比严肃,端正坐着,跟刚才笑嘻嘻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静静地看着,一个四十岁上下、长相平凡甚至可以说是极丑的男人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那个之前把我打晕,身着皮衣的美女。 男人看到我们,拿出一个档案袋,忽然朗声说道:“历史博物馆的事情真是令人震惊无比,你们四个现在由我调查,我需要跟你们商量些事情。” 此时我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到了小唐、老汪还有吴教授,可唯独少了冰窟窿。 我不由问道:“我们还有个同伴,他去了哪里?” “抱歉,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先处理你们的事情。” 那个叫龙王的回答了我的问题之后,又讲道:“官方已经辟谣,一伙不明身份人员欲潜入博物馆盗取镇馆之宝,被当场击毙。至于博物馆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秩序回归井然,你们继续回博物馆工作,记住我说的话!” 龙王把头从一边的话筒前偏回来,小玻璃单间里吴教授他们点点头,然后美女助理念道:“经调查,吴焕之教授曾参与锁龙台大墓发掘,汪东明与唐有才都是博物馆地下仓库保洁员,情况属实。” “放汪东明和唐有才离开,剩下的人跟我进来。”龙王说完话,留给我们一个笔直的背影进了屋里。老汪跟小唐最后看了我们一眼,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一句,悄悄跟着工作人员溜了出去。 我们进到了一间很是优雅的书房里面,四面放置的全都是书架,各式各样的书都有,真是琳琅满目。但这都不是重点,龙王示意我跟吴教授坐下,然后跟旁边人交代了一句话,给他一份文件叫他回去参阅,最后,整个书房里就剩下我和吴教授以及这个龙王,我们三个人。 我忽然浑身不自在起来,不知道为何,我有种感觉,龙王似乎能轻而易举看透我心里的想法,这令我觉得极度不适。 “倒茶。”他吩咐一声,美女助理进来倒完茶又离去。龙王略微品了一口,一清嗓子,说道:“外面宣布的将会是今晚新闻播出的辟谣通告,但其实发生的事情你们两个都多少经历了些,罗晨罗先生,你的经历最是完整丰富,吴焕之教授,你已经是老朋友了,第一次来这里是在八年前,当时正是锁龙台大墓填埋之际,所以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我直接问了。” 我心里一动,原来吴教授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那这里……就是那个神秘调查组织的总部吗? 我刚想到这儿,龙王忽然提醒道:“罗先生,您走神了。” 我一愣,越发不敢往多了想。龙王这才看着我们两人,说道:“那口磨盘,我们掌握的信息其实并不多,跟你们一样,很可惜,我们也不知道它的来历、作用以及其他用途,但你们又是最直接接触那东西的人,所以这些事情一定要保密,一旦泄露出去,就会造成外界恐慌。” “当然,这磨盘当初就是我们的人运走的,实际上,八年前的行动也是我们的策划,那次进入地宫的小队原本是打头阵进去探查,但后来出现了意外,至于后面发生的事……” 龙王一清嗓子,示意我们不要问,继续说道:“至于具体原因,请恕我们保密,现在我想知道,你们接触它这么久以来,你们觉得那口磨盘究竟是个什么异类,或者说你们认为它的来历是怎样的?当然,在此之前我要对之前为你们添的麻烦表示歉意,并代表我们这个集体向你们表示感谢。” 龙王给我们鞠了个躬,一时间让我跟吴教授都有些错愕,但吴教授毕竟见多识个,反应不像我这般明显。 吴教授回忆良久,最后摇摇头,说道:“我们认为这口磨跟传说中的阴曹地府有关,虽然这个结论在您这里并不一定会被相信,甚至有人会觉得我们是疯子。” 龙王摇头,微笑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相信?继续说下去。” 吴教授诧异了下,点点头把我们的分析一一道来:“众所周知阴曹地府有一种刑罚叫鬼磨,甚至民间传说中阴间专门有一层鬼磨地狱,小鬼们将犯错的鬼犯押解至磨盘,用碾子将他们磨得粉碎,受尽痛楚以示惩戒。而这口磨和传说中的地府鬼磨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也是我们唯一能想到的来源,只是……” 龙王示意吴教授继续说下去,吴教授叹气道:“地狱、阴曹这些东西大多来自人们的虚构,或许说起来太过于虚幻了,根本就是看不见够不着的东西,所以这种说法难免是站不住脚的。” 龙王忽然摇头道:“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未知的,就连我们也无法确定。” 吴教授一愣:“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有关地狱的线索,你会不会感到震惊呢?或者是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成立,再继续调查下去?” 龙王忽然轻敲了桌子三下,对走进来的美女助理说道:“去,取第八二三号绝密档案过来!” 美女助理离开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着:果然,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必须瞒哄下来的,就比如鬼神之事,大概很多事情还是不让大众知道要好得多。 而此刻吴教授大概也没想到龙王会做出这个决定,取出一份绝密的档案给我们看。 而我这个人天生就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极感兴趣,不由期待起来。龙王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但依旧坐得笔直,让我不由在想,这家伙平常都是这么严肃,这么无趣吗?人倘若都活成他那模样,那也真是够惨的! 很快,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逐渐近了起来,那份所谓的八二三号绝密档案被美女助理递给龙王,然后经由她再递给我和吴教授,这一刻我便有些失去了兴趣。 我想,这绝密档案既然绝密,上面肯定要写上一行小字,譬如:“擅自打开,格杀勿论”之类的话,但这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档案袋,只是贴着红色封条的位置上异常显眼地标注有三个字母“sss”。 毕竟我只有十九岁,哪里懂得这些。倒是吴教授看到这封档案袋的时候,竟下意识地颤抖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龙王说道:“拆开看看吧。” 吴教授颤抖着手,我帮他把档案拆开,美女助理忽然在这时送来两份协议,便是那大名鼎鼎的“保密协议”。 吴教授看都没看,在上面盖上手印,我瞅了两眼,心思都在档案上,也就跟着把手印按了。但等到内容被抽出来的那一刻,我跟吴教授都惊呆了。 这份绝密档案仅仅两页,但里面记录的信息量则是庞大的,因为其中包含的东西简直太多了。如果说道家所谓阴曹地府只是另外一个世界,抽象地告诉你魂魄方可以进去的话,那么这张纸则清晰地标明了所谓的地狱方位、深度、估算面积大小甚至无数猜想…… 当然,这上面的一切都只是猜想,因为最后那个地方没有人真正下去过。 龙王见我们都看得差不多了,于是张口解释起来:“一九八三年的时候,中美关系逐渐缓和,双方联系逐渐增多,包括一些商业运作、外交关系的发展,当然,很多暗中的东西也是要一并合作解谜的,就比如说一些关于地壳探究的东西。” “西方的教士研究专家认为,西方的魔鬼来自于地狱,而在中国的道教、佛教甚至外国的其他宗教之中都普遍存在类似地狱一样的存在,因而他们有个大胆的设想,试图找出这个地方,或许这里将是那些魔鬼的巢穴,如果可以毁灭掉它们……” 龙王说道:“当时的大背景之下,经常出现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所以双方很快达成共识,但是请原谅,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件我无法为你们一一举例,但在此之上还有另一项任务可以一并进行,打穿地底探察地狱的同时,双方都可以深度合作,探察地心、研究地质,甚至是深层发掘地底矿物,可以说这是当时一个双方合作、共同探究共赢的机会。” 我跟吴教授点点头,静静地听龙王接下来的正题。 龙王接着说道:“双方各自派遣专家到达彼此国度,而我们国内出现了三支中外混编的专家队伍,他们分别从丰都、酒泉以及东北一处山脉附近挖掘,其他两处地方最后都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也并没有任何发现,但唯独一个地方!” 我脱口而出:“丰都!” 龙王点头:“没错,你们道家讲阳世的丰都城对应的正好是阴间地府酆都城的位置,所以这是我们重点发掘的位置。你们也都看到文件了,这期间耗时四年,最终在丰都打入地底九千米之后,超级微声探测器探测到地下声音信号,那声音频率像极了传说中的锁链声与人、动物的哀号声甚至是皮鞭劈打声、油锅炸油声,很是混乱,当时他们录了音。” 我点点头,文件里所说绝对不会有假,甚至听过的所有人都认为那就是地狱里鬼犯们的哭嚎声,认为那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但问题就在于钻头到这里就再也打不进去了,也因为某些频频发生的怪事,这件事情不得不就此终结,整个洞口最后都被填埋。 吴教授看完之后脸上欣喜无比,甚至有些过于激动。但他似乎若有所思,在想些什么。 龙王看到他这模样,说道:“吴先生,您的老师是中国鬼神学说研究的大家,尤其对于这方面事情的考究很是细致,您是他唯一还在世的学生,所以我告诉您这些,希望您能顺带加入我们部门,为我们继续那些研究。” 吴教授的目光突然从黯淡无神变得炯炯有神,可片刻间,他眼神再次由明转暗,叹气道:“十年动荡,恩师不幸过世,他的研究资料早已被抄没,唉,即便有心,我也无力啊!” “这方面由我们负责,材料两天就能到达,关键是那里面很多的字符含义唯有您懂得,而且在古文字、古史方面您都有足够见解,所以现在我们很需要像您这样的一位专家,因为接下来我们需要了解这些东西,应对后面的事!” 吴教授表现得很是激动,在那位美女助手的安排下暂时被引出去。少了吴教授在身侧,我多少有些不适应,不知道为啥,越发觉得紧张。 龙王此刻突然说道:“很多事情仅仅靠道术是不够的,你发现了吗?” 我极度震惊,为什么他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难道他会读心术? 但龙王似乎并不打算再多探究什么,而是问我:“刚才给你看的文件你看懂了吗?” 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回答懂了。 龙王却看着我的脸,问道:“你哪里懂了?那你觉得地狱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我想了想,回答他:“死人灵魂的归宿,跟阳间相对,那是一个彻底属于鬼魅的世界。” “仅此而已吗?”龙王问。 我心想:不是仅此而已难道是什么样子?难道地狱里还能住活人?或者说住着神灵?这不是和祖师爷的理论相悖吗? 龙王似乎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提点道:“或许咱们认知中的东西并不是那个样子的,你要知道,认知是认知,事实是事实,毕竟到现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定论。” 我不由反问:“我见过虚无缥缈的阴灵、尸气,听到过它们说话,我师父也能离魂下阴,难道阴间地狱还能住进活人不成?” 龙王忽然一笑:“也未可知啊!你要记住,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你所认知的,也不一定就是你真正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秘密,但绝大多数人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得知这些秘密,而唯有我们,可以探究这些秘密。你本身具有一定的条件,也具备一个解谜人所拥有的热情,所以你可以跟我们一样,知道这些秘密。” “你想说什么?”我直接问了出来,毕竟我这人绕不了弯子,大概也是处世不深的原因,也让我对这些并不在行,甚至有一丝厌恶。 “很简单,加入我们!”龙王说道。 我顿时一滞,加入他们?一听到龙王刚才的话,我就知道干这一行没那么容易。说不定就要经常过刀头上舔血的日子。 如果是以这样的代价加入进去,那为了探究一些秘密把自己害死,我还是不想去干的。而且看这个机构这么正规,我甚至想到了当逃兵应有的后果,这帮人……我得罪不起。 我还没追到我的初恋,我还是处男哪!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奶奶还在家等着我回去,放着安生日子不过我这是要疯了吗? 可锁龙台里的那些秘密……我真的很想知道,关于老李他们的死而复生,锁龙台的石盒中人,我更是想知道那其中的秘密,可一旦走上这一步面对未知的路,这个抉择似乎有些难……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时,龙王忽然说了一段话,他说:“你一点都不了解你的身边事,胡老道大名胡不传,可你真的了解他吗?一九六七年他从秦岭山中走出,在你们村子安家落户,可那之前关于他的事你知道吗?” 我随口就答:“我师父之前的事是他老人家的隐秘,不知道就不知道,我得尊重他,为什么要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正准备请他送我回去,龙王见我衡量再三,去意似乎已决,竟又抛出个重磅炸弹:“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师父已经死过三次,活了两百来岁的话,你信不信?如果我再告诉你锁龙台里的东西,以及真实发生的那些真相,你会不会愿意留下?” 他忽然从手中的档案袋里取出五张照片,走过来亲自递给我。当我看到这些照片的瞬间,双目忽地皱缩…… “加入我们,你能得知事情真相。”龙王的声音响彻我的脑海。 这一刻龙王的声音像是具有莫名吸引力一样,引得我不得不回头。看着照片,我的双手在颤抖,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这其中的事情,竟然牵扯出了我的师父胡老道! 师父来到村里那么些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直到他去年进山的那一刻,我才从他留给我的信件上得知他的名字,落笔写着胡不传。 而手中第一张照片上便清楚地拉着一条横幅,上面白布黑笔,繁体字写就了一行大字:枪毙民国悍匪胡不传为民除害大会。 黑白照片早已经泛黄,但是不难看出,画面之中的人正是我的师父,只是他比现在我看见的模样要年轻很多。 照片里的他站在高台上,宁死不跪,身后数人按都按不下,在那下方,一排身穿军装的士兵举枪瞄准,整个画面让我凝神沉思,在照片左上角还有着一行钢笔小字“一九三九年义盗胡不传重庆就义现场”。 这张照片竟然发生在一九三九年! 果然,另一张照片是用当时的相机拍摄的新闻报纸一角,那上面的标题上写着:重庆方面枪毙土匪胡不传,为民除害,山城人民笑开颜。 下方还配有黑白照,依稀是我师父的轮廓,那时的他已经被击毙倒地,应该不假。 至于第三张照片,那是新中国成立之初探察秘密小分队在黄河某段拍到的一张照片。整个照片似乎是个庞大的雕塑,照片逼真,不像作假。而我的师父胡不传比一九三九年行刑的时候稍微显老一点,而他的尸体斜挂在那个雕塑凸出的独角上,贯通心脏,人早已经死去,瘀血干了一地。 后面的两张照片一张是胡老道死后的模样,还有一张是相机拍摄下的一纸材料。而这次则是最近的一回,照片中的胡老道看起来五十来岁模样,但依旧只是尸体。 胡老道的尸体被抛在野外,面目清晰可见,身上绑着绳索,头上戴着批斗高帽,只是身上已经腐烂,细节上很容易看出来。后一张材料上则有着明确的交代,这年是一九六六年,我师父被当作牛鬼蛇神打倒,批斗三次后将他关在牛棚饿了八天,就此重病而死。 最残忍的是一直到他饿死六天后,尸体溃烂才被发现,当时的尸体便被丢在靠近秦岭深山的野地上,就此处理。 而下一次胡老道的出现我记得最是清楚不过,一九六七年,他身上戴着批斗用的高帽,身上缚着绳索,从秦岭山里跑出来,在我们村里落户,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我心里真有个念头不断告诉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但这些照片无疑像是一盆盆冷水,令我根本没办法去否认。 良久…… 龙王忽然将胡思乱想中的我唤醒,他问我:“看完这些照片你有什么感想?” 我真的想极力否认,但转念一想,我沉默了。愣了那么几秒钟,我看向龙王,收敛起刚刚的激动情绪,呼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龙王熟练地打开手中的档案袋,将里面的纸张打开,从中找出一张朗读起来:“一九一二年,胡不传第一次出现在秦岭北麓边缘山区,当时人称铁面师爷,铁笼寨上做二当家,常至山西、关中一带抢掠富商财物,后散发穷人,江湖人称义盗师爷,是铁笼寨的主要谋士成员。” “胡不传这辈子学的是阴阳术数,有一身太极散打本事,他们沿途作案,最后在重庆被抓获,具体原因不详,但他的名号不知为何,早在一八六○年左右就已经出现过,其间足迹踏遍全国各地。经当时戴笠暗中的神秘彻查部门调查,他更兼通寻龙下墓的本事,几处古墓都是被他们所盗,当然,变卖后的钱财他们都用来做了义事,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 我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倘若真是这样,我师父可真是个传奇人物! 第十章 八年前的录像 第十章 八年前的录像 只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了三次,活了两百多岁?他们又是怎么判断的呢? 我这时忽然想起一个细节,胡老道他们从地宫出来,九死一生的他那段时间说话并不多加思考,无意中透露了很多原本不该告诉我的东西。 比如说他跟胖子的那段对话,胡老道曾经含糊地说他老朋友叫苗三道,而胖子顿时反驳,说苗三道教过他师爷医术,不可能与胡老道是至交。 尤其胖子透露过,苗三道死的那年已经近百岁,且死于近九十年前,两人若是至交的话,年龄相差自然应该不大,如若这么判断下来的话…… 我不敢再想下去,活了将近两百岁这事情很有可能也是真的! 果然,龙王再次告诉我,华老回来之后曾做申请,将这些材料复制一份交给胡老道,算是地宫回来后的报酬,这就与我最后的所见吻合了。 当时的胡老道看过华老差人送来的文件之后,开始变得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些疯癫,整天说什么宿命、生死,又时而一个人发怔。 他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甚至他的故事绝对惊险刺激到难以想象!而在最后留给我的信件里,胡老道也说过,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记忆,他要去寻求自己的宿命。 我并不知道我师父要找的宿命是什么,但他似乎在这之前跟冰窟窿一样,丢失了部分记忆! 可他又如何能够死而复生数次,活了两百多岁,这种事情本身已经令人匪夷所思。 从龙王办公室走出来的那一刻,我浑浑噩噩的。等在外面的吴教授看到我这副模样,也有些担心。 吴教授见我逐渐恢复平静,然后问道:“他们要我劝劝你,让你加入进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做长辈的更不能把你往危险中推。他们究竟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失魂落魄,我一个糟老头子了,也不想问。总之吧,小伙子你自己的事该自己做主了。” 吴教授说完这话,跟我上车,我们的眼睛被蒙起来,差不多四个小时后,回到了博物馆门口。 那块磨盘终于暂时平静下来,我看了看回来连话都不敢跟我们说的老汪和小唐,也不知道那个组织的人对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没工夫去管别的,而是仔仔细细地把跟胡老道有关的离奇事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却越理越乱。 谁能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倔强,带点儿小脾气的怪老头竟是这么个隐藏在暗中的厉害人物?而他一直就在我身边,却一直不被发现。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有秘密的,而我……心里那些解谜探秘的好奇心忽然开始蠢蠢欲动了。 两天之后,我跟吴教授讲,准备加入那个组织。吴教授点点头,没有告诉我里面很危险,也没说什么恭喜你加入之类的话,事实上他一准儿地留在博物馆等我,就是为了等待决定,然后跟他一起去报到。 之前跟吴教授聊天我也大概了解到一点,那个地方不是说进就进的,就算你本事好,有天大的能耐,不需要你就是不需要你,那是半点儿情都不讲的。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冰窟窿。 本来我以为冰窟窿听到这话应该会皱个眉头,再拿我师父胡老道来压我,但他却并没有,而是继续编着戒指。冰窟窿仿佛没空理我似的对我说:“我已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 “什么?”听到冰窟窿的话,我愣了下。 “我跟他们制订了一些计划,准备执行。”冰窟窿说完了话,便继续编起了草戒指来。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第二天一早吴教授打来电话,我跟金馆长告别,第二次来到那个总部。 办公室里,龙王打扮得像个绅士一样,虽然看着丑,但气质依旧是那么不凡。 他伸出手来,主动对我说:“欢迎你的加入,罗晨!” 我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道:“那我现在可以知道关于我师父的一切,还有锁龙台里那些隐藏秘密了吗?” “当然可以,但在这之前你要先签了这份协议,从今天起,你在这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烂在心里,就算是最亲近的人都不可以泄露半句,这将是我们所有组织中人的基本义务与责任。” 龙王顺势掰断了手里的铅笔,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摇摇头,在协议上签了字。 龙王点点头,轻轻一敲桌子,对面的门一开,我便看见一身新潮打扮,唇红齿白的冰窟窿轻轻从里面走出来,惊得我又看了看龙王。 “我宣布,你们两位将成为同事,甚至你们将在一个三人小组共事,现在你们可以选择,由我为你们委派队长或者由你们自己去挑选队长,之后将会接取属于你们的第一个任务,然后才有权得知后面的事情。” 这时,冰窟窿走上来,淡淡地说:“队长我要自己选。” 离开龙王办公室后,我便迫不及待地问冰窟窿:“窟窿,有你的啊,你可真是不简单啊!” 冰窟窿继续埋头走,没有接话。 最近冰窟窿的举动令我越加迷惑,我不解地冲他喊:“其实很多事情你明明知道对吧?那你为什么要说自己忘了?究竟都瞒着我干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又怎么会认识我师父?” 冰窟窿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他淡淡的话语响起:“我真的忘了很多事情……不过……从某种概念上来说,我是个跟你师父一样的人。” 脚步声轻轻穿过走廊,留下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着:“跟我师父一样的人,那会是什么?活了几百岁,死过好几次?还是……” 龙王为我们小队命名为“虬龙”,成了西北地区一支神秘探测小组。冰窟窿那天去挑队长,没有选择拉风的黑术法师,也没选那个能看透人体结构的特殊能力人员,他最终选择了一个被组织里称之为奇葩的民间奇人黄狗娃。 黄狗娃之所以奇葩,则是因为他的性格和做人算多个方面。当初上一任龙王捡回来一个在垃圾堆上吃煤渣的婴儿,这家伙用钢铁磨牙、吃石头煤渣,渐渐成了组织上的异类,但这家伙反应速度极快,我想这就是冰窟窿选他当队长的原因。 只是,平常时候,他总容易发呆发愣,跟冰窟窿一个熊样。 之后的事情比较平常,龙王派我们小组暗中调查过一些事情,有的稀奇古怪,有的异常诡异,但黄狗娃这个队长着实厉害,往往我还没想好怎么应对的时候,黄狗娃已经开始布置任务,不久任务便完成了。 在连续几个枯燥的小打小闹之后,小队算是基本磨合了,冰窟窿这家伙还是那个模样,一声不吭,只办自己需要办的那些事情,死活不多说一句话,冷得简直跟个冰疙瘩似的。 三天后,我们回到了省城,在将一个潜逃七年的逃犯胖子逮捕,交接的那一刻,龙王的美女助理竟然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放我们一个长假! 我曾经听说龙王是个办事很严苛的人,即便手下小组事情办得特别出色,他也会告诉他们:“你们还可以办得更好。” 别以为这句话是个贬义词,相反,能从龙王口中得到这句话的小组真的不多,更何况我们刚刚完成任务,竟然给了个大长假。 买了几条好烟,给父亲寄回家里,又打几通电话,整天跟冰窟窿无所事事地躺在房间里,吃饭让黄队买,没事就拉上黄队下象棋,玩游戏。 九月中,闲了我们十几天的龙王忽然发令,让我们小组集合待命。 在他的绝密工作室里,当美女助理离开之后,龙王站起来,目扫众人,说道:“虬龙小组,这几次任务完成得很好,我向你们表示祝贺!” 除了冰窟窿,我跟黄队都瞪大了眼睛。 刚刚我们在走廊等候,门开的一刻,前一个被龙王面见的小组被骂得狗血喷头,可据说他们任务完成得几近完美。可现在到了我们这儿,明明只是一个小任务且难度也不大,可我们完成之后,龙王竟然用“很好”两个字褒奖了我们。 我想起往日里龙王那严苛模样,我跟黄队再一看他不怒自威这副面孔,心凉了半截,等着后续劈头盖脸的大骂,可等了半天,龙王却没再提这件事。 “你们的奖金将会按比例在年终的时候有所增加,现在你们小队也磨合得差不多了,我们真正的计划任务也要开始实施了。” 龙王一清嗓子,熟练地翻开手中卷宗,念道:“一个月前,冰窟窿提出要求,抓捕魑魅魍魉中传说的‘魉’,用来凝炼香膏,我们手下小队已经完成,这件事情你们还不知道,我今天通报一下。” 我们两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冰窟窿这家伙什么时候提了这么个条件?魉这种东西严格来说属于山精石怪,浑身散发奇香,可用这玩意儿做什么呢?龙王要让我们做什么任务? 我此时疑惑不解地看向龙王,便听龙王继续说道:“古生物专家正在对魉这种传说中的魔物进行取样调查与对比,稍后研究完毕,我们将会把这种东西炼制成散发奇香的药膏,进行下一次任务,同时也请你们记住稍后的任务,我们将这次行动命名为‘金钩钓鳌’特别行动要案!” 我跟黄队在脑海里思索着,鳌这玩意儿就是传说中的似龙非龙的鱼,这次竟然是特别行动案,组织里重中之重的大案要案才会被这样命名,性质可见一斑,尤其这个钓字。 我记得,冰窟窿加入组织的时候跟龙王说过,要准备诱饵才能引锁龙台下面的东西上钩,金钩钓鳌,难道我们这次要钓…… 我捂住了嘴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八年了!从胡老道他们下墓的描述至今,我一直都为墓底那个神秘生物而着迷、疯狂! 老孔的笔记本上描述异常激动,他们描述那家伙两只眼睛闪着红光,足有两个篮球大小,尤其在锁龙台中张口一吸形成的吸力,胖子、鱼鹰他们都因此而丧生,再一想起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对于锁龙台,我竟然越发痴狂起来。 我这一刻,我看到黄队的眼睛里闪着火热的光,即便一旁的冰窟窿都凝神注目,仔细聆听起来,等着龙王的下文。 龙王似乎对我们的热情很是满意,他说道:“这之前,我要先给你们看几样东西。” “什么?”冰窟窿开口问。龙王亲自带路,到了整个组织内部的禁区重地,因为里面关着很多平常根本无法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奇异东西。 每个房间都有编号,从001一直往前,房间白墙黑门,走廊两边看不见窗户,我们并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善茬。 我注意到,一扇门上冷气森森,那种冰晶结得一层一层,将整个门都包裹在其中,这可是夏天,九月还很热的时节,可走廊里老是阴寒阴寒的,甚至在一扇门后,我听到淡淡的喘气声,就跟从牛鼻孔中出来的喘气声差不多,但要更加暴烈。 我甚至有种要停下脚步仔细倾听的冲动,黄队趁机将我拉稳,我才知道自己失态了。 到128号房间,龙王的手表上闪过一道荧光,整个黑色铁门忽然轰隆一声,应声而开。 伴随一阵轰鸣声,我们才知道这个门究竟多么厚,一尺多厚的实心黑金属门,这个门的金属材质也实在太黑了,估计是一种秘密研发的合金,料想硬度方面肯定不差。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暗黑暗黑的,穿过这道走廊,再进一道小门,我们看见一道玻璃门,在那中间,地面铺着一张被抓得破烂的草席,房间里凌乱不堪,其中关押着一个恐怖的人! 这人究竟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他整个人极瘦,肋骨扭曲突兀地长遍全身,整个身体上黑一块、白一块,身躯只有黑白两色,就连头发都是如此,一半黑一半白,相互混杂,无比狰狞。 在他嘴角长着两排尖利细牙,密密麻麻闪着寒芒,一看就极其锋利。 而这个人,趴在地上做爬行状,一见我们几个人过来,猛地一撞,直接被玻璃防护栏弹回去,听那动静跟力度,我估计单那一下冲撞可以轻而易举撞翻两头数百斤重的水牛。 面对这个恐怖的人,我们已经没时间再去感叹玻璃防护栏的结实了。 冰窟窿问龙王:“他怎么变成这样的?” “进了锁龙台。”龙王说。我愣了下,进了锁龙台?自从八年前那次后,那个地宫应该再没有人敢闯才对,那最后一次从地宫里出来的人只剩下两个,一个是胡老道,一个是……华老。 果然,龙王一指这人形怪物:“他把黄三八在墓中拍到的珍贵影像资料送了出来,但因为被咬掉一只耳朵,出来之后没多久就彻底变了,我们只能给他家属下死亡通知,却又不能杀死一个功臣,只好把他秘密控制在这里,我们期待有一天可以找到方法,让他恢复正常。” 我点点头,龙王的话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一个是面前这家伙就是华老,而另一个,胖子在地宫里拍到的那段影像极其重要,被华老送回,现在组织手里。 我问龙王:“他一回来没多久就变了,是因为被墓中怪物咬了一口吗?” 龙王摇摇头:“这个……我们了解有限,不能确定。” 我寻思,从墓中出来的人,那就只剩下胡老道跟华老,如果华老中的是地宫里的诅咒,因而变了,难道胡老道也变了? 龙王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转而说道:“之前你的祖父报案,正因为他发现锁龙台盗洞以及几个被拍扁的盗墓贼尸体,因而才有了我们现在的锁龙台大墓,那几个盗墓贼并没有华老的变化,这个……尚在研究。” 龙王没有再细说,但他还是提点道:“这正是我亲自带你们过来见他的原因,情况未明,你们这次执行任务,尽量避免受伤。” 我跟黄队面面相觑,认真地点点头,龙王叹息道:“他现在已经没有神志了,我真不知道有一天就算能解了他的异变状态,他又能否重新变回以前那个人呢?” 我对这个在地宫里有些自私、倚老卖老的华老再也没有了别的偏见,到现在只剩下同情,看到他在这个封闭的玻璃笼子里狰狞恐怖而又无知地活着,我知道这次该轮到自己下墓了,亲下地宫,可一定不能受伤! 龙王关闭了128号密室大门,转而说道:“我还有许多资料、录像要给你们看,因为这次所涉及的秘密实在太过于重大,你们小组成员都需要单独再签一份关于此事件的保密协议,至于最后那段黄三八拍下的墓中影像,希望你们看到后不要太震惊。” “因为,你们即将见到它。” 这一句话所代表的东西,对我而言,是极其重要的。 因为八年前,从考古队的探查失踪开始,我跟随师父已经接触到很多鲜为人知的东西,因而在之后的日子里,我甚至连做梦都能梦见地宫里的东西,胡老道的讲述令人发颤,老孔的那本笔记几乎构成了我童年里诸多回忆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越发想了解这些东西,探知更多秘密。 我跟冰窟窿还有黄队坐在龙王面前,手里拿着那份保密协议,心在颤抖。 关于协议内容我无法泄露,但逐字逐句地读完,却在心里仔细寻思良久。黄队率先在上面签了字,到我了,我看了看冰窟窿。 “你们可以考虑,但不签署这份保密协议的话,请恕我无法让你参与之后的行动。”龙王说道,“我只能从另一个小组调换人过来,临时组队去进行‘钓鳌’行动。” 话说到这里,我心痒难耐,这好奇心一起,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签了字,却发现冰窟窿依旧在迟疑。 “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答应。”冰窟窿淡淡地说。 龙王锐利的眼一扫冰窟窿,却发现无法将他看透,他认真回应道:“你说。” 冰窟窿开门见山,直接提道:“如果我们下到地宫,有条件的话,我会自己独立办一件事。” 龙王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他竟然没问冰窟窿是什么事,这要搁我的话,肯定第一时间问他什么事情,再做决定,但龙王没有。 龙王思索片刻,道:“本来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冰窟窿没有说话,龙王紧跟着说道:“但我有一定的决策权,你要办的事情在什么程度,我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冰窟窿说道:“不大不小,在能掌控的范围。” 龙王眼睛越发犀利,似乎想要竭尽所能看清楚冰窟窿这个人的内心,但他眼神忽然一暗。我知道,他不可能从冰窟窿身上探到什么,这家伙,只有他想给你看你才能知道他的秘密,否则,从他身上不会透露任何东西出来。 终于,龙王点点头:“我答应,出了后果,全部由我承担。” 冰窟窿依旧面无表情,他也不说话,直接在保密协议上签了字,龙王把三份协议确认,装进档案袋,随后在身边从容坐下,说道:“我现在想问诸位一个问题,关于锁龙台底下的禁忌生物,你们脑海中第一想法觉得它会是什么?” 我心里根本没有犹豫,锁龙台锁龙台,我也曾经怀疑,那里面的东西极有可能是一条龙,毕竟锁龙台的名字里就带有一条龙。 而胡老道也曾经讲述过,第三道石门尽头有一个直径在一米多宽的洞,一直绵延到洞壁深处,因而要说什么东西能在里面自由穿梭,那只能是类似龙蛇一样的长躯体生物。 可转眼我就否认了,按照道家的划分,龙分类太多了。 螭龙、蟠龙、应龙、苍龙等等都是龙,再一细分鳌鱼、螣蛇、飞蛟、狴犴这些东西都属龙科,更何况这玩意儿喷云吐雾、腾空飞天,也仅限神话传说之中,胡老道在我小时候就说过:“史书上写黄元三年,有龙出京畿,跃然腾飞而天下丰登,那都是狗屁,这些东西属禁忌之物,世间无巨祸,几不可见。” 龙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见到的?所以我想了想,脑子里便觉得里面或许是一条成了气候的大蛇之类的东西。 黄队似乎也在思考,冰窟窿坐在一旁闷不发声,龙王笑问:“你们怎么不说话?” 黄队摇头道:“龙吗?我觉得不可能。我虽然是第一次当队长,但以前跟很多小组交流过,他们执行任务二十多年几乎搜遍全国,都没能见过,应该不可能。” 我也附和:“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也没理由相信,毕竟这东西只存于传说,世上并没有人真正见过。” 冰窟窿依旧未发声,龙王倒是很有闲心,他对我说道:“三十年前,我执行过一个任务,当时我们在东北,调查对象是在一座非常著名的大雪山之中。” 我跟黄队认真倾听起来,只听龙王说道:“那座山原本是没有异常的,可后来频繁发生雪崩,致使下面的军械基地遭受严重损失,我们两个三人小组一同去探秘,发现雪山上空常有一阵雾气纷飞,直蹿上天形成白雾,几天观察后,我们发现了异常。” 我跟黄队都竖起耳朵听着。龙王讲道:“我们在雪地蹲守数天,终于发现,在山间一个隐秘雪洞处,时而会有一阵巨大的白色雾气喷出来,时而因为喷出的雾气巨大,引得漫天飞雪,从而引发雪崩,那次我们险象环生地从雪崩底下捡了条性命,但是之后…… “之后就没那么幸运了,我们奉上峰命令前去查探,队员在找不到敌手的情况下一连损失四个,全是被洞内吸力摄入,然后听见队友们疯了似的惨叫,最后我跟另一个幸存队员慌忙回到临近的屯子村落。当时木屋里住了个近百岁的老人,他说那里头住了条真蛇,所谓真蛇,就是即将修成龙的蛇,至于那些雾气,则是它在吞吐。 “我们开始还不相信,没承想,这老爷子真有本事,他用当地流传下来的土办法帮了我们大忙,当夜老人的办法就奏了效。 “半夜,我们听见震耳欲聋的声音,远远看见夜空下一道长影迅速扎入山下冰河之中,破冰沉入,第二天我们再进雪洞,发现地上有条水缸粗细的划痕,根据痕迹看应该是条巨蛇一样的东西,那条痕迹顺悬崖峭壁而下,直入了山下结冰的大河。我们并未看见本来面目,但地面上居然有爪印,这事情令我至今印象深刻。” 我跟黄队听得阵阵惊奇,但一向不喜欢废话的龙王竟然告诉我们这么一件事,他是在向我们证明龙这种生物的真实存在吗?我一愣,脱口而出:“难道锁龙台里面真锁了一条龙?” 龙王没再接茬把这话续下去,他打了个响指,门外美女秘书轻轻端着一段陌生的骨头进来给我们看,我不由奇道:“这东西是?” “龙骨。”冰窟窿这时头也不抬,冷不丁地说了这两个字。 龙王甩出个有些诧异、但也在意料之中的眼神,看了冰窟窿一眼,随后点头:“这的确是一截龙骨。” 听到他的话,我呆愣愣地看了龙王手中那块骨头半天,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截普通骨头,我顿时便奇怪起来:“那您手上的龙骨又是怎么来的呢?” 龙王反问:“一九三四年,辽宁营口的坠龙事件你们在座有谁听说过?” 我跟黄队一脸吃惊,对于这种事件我平常最喜欢搜集,自然清楚。一九三四年,民国时期,辽宁营口据传有龙搁浅,当地农民祭龙王,往这大龙身上浇水,又采芦苇替它遮阳,最后潮水涨回,这东西才缓慢游走,消失不见。 至于第二次出现,是在半个月后,这条大龙终究死去,龙尸再次出现是在距离上次位置十多公里外的一片浅滩,不过这一次龙尸已经严重腐烂,最后龙骨据说被美国人拉走,还拍了照片上了当时报纸。 龙王点头:“龙骨我们并没有存货,当时的目击者早已经死去多年,再无对证。但当时民国时期的异事调查科曾经留下一份文档,当时他们接手案件调查,发现有三位当地农民吃过腐烂的龙肉且侥幸生存下来。新中国成立之际,我们组织的前身机构曾参与调查,甚至找到了当时还幸存的两位吃过龙肉的村民,营口当地的人戏称他们为龙人,你们看。” 龙王指向屏幕,调出两张黑白照片,被放大的照片十分清晰,那是两个身上长着零散龙鳞,脖子上长出两腮的诡异人,两人的嘴角甚至真的长出来一寸多长的龙须,脸上凹凸不平,有点形似模糊的龙头状,但终究只是有一点形状而已,这样的人在当时来看那就是怪物。 龙王说道:“这两人的尸体我们后来制成标本,而你们现在看到的骨头,其实并非完全意义上的龙骨,是他们两人的骨头。” “什么?”我跟黄队一惊一乍,有些不可思议,仅仅吃了一点腐烂龙肉就有这样的效力?人竟然会产生如此异变! 龙王摇头道:“关于这些传说中的事件实在太多,下面,我要给你们看的,是黄三八在墓中所拍,由华老冒死带回来的那段影像。我说过,千万不要震惊,不然,当你们真正面对它,甚至要抓住它的时候,会出大问题的!” 面对龙王的郑重警告,我心里有些紧张,更有些激动。 我心想,倘若真有一天亲眼见识到那传说中的东西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到那时的我真的敢抓它吗?又真的抓得住它吗? 这些问题现在想起来似乎有些远了,但很有可能却是我们之后都要面对的一个棘手问题,我不知道真的要把锁龙台底下的东西钓出来,那得用多么大个的鱼钩,总之,在我看来这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震惊归震惊,我可不想错过这些秘密。龙王随后说道:“关于锁龙台,我们尚有更深一层的秘密,但这些东西你们现在还不宜知道,也不用知道,你们得先掌握线索,然后我会分配任务。” 龙王在前引路,又去到上次我跟吴教授一同进去的那个小书房里。办公桌上早搁着一盘漆黑的录影带,那东西我很熟悉,因为之前第一次见胖子,我就看见过这玩意儿,只不过当时胖子还提着沉重的摄像机。 龙王小心翼翼地拾起那盘带子,然后准备好,开始放映。 整个房间的灯忽然一关,面前巨大的屏幕上,逐渐亮了起来。 里面传来胖子的声音:“下快一点,下快一点啊!憋死胖爷我了!” 此刻的胖子他们才刚从地道往下走,画面黑咕隆咚,似乎并没什么可看,但我们都不愿错过里面任何一个细节,龙王绝对不是第一次看了,可他依旧凝神注目,看得异常认真。 画面在不断抖动,片刻间胖子一照前头鱼鹰的位置,正是鱼鹰在卸墓砖时候的模样。整个屏幕一黑,等下一次画面再亮,我们看到了面前的影像。 四周黑漆漆的,有些模糊。胖子的手电筒轻轻在神道上照来照去,这正是他们刚下入地宫时的模样。手电光一照,我看到了一幅高大的图腾,那是一尊石塑,一动不动,因为距离问题摄像机并不能拍下全貌。 但我知道,这些东西并非真正的石头,因为我师父他们逃命奔袭的时刻,这些东西突然袭击,很是凶险。 带子时而带着巨大噪音,时而花屏根本看不清楚。龙王补充道:“他们逃命期间整盘带子几乎被毁,我们后来用最好的技术修复,即便这样,现在存下的画面也不过十分之二三。” 画面一转,华老和我师父胡老道似乎在说些什么,但距离挺远,听不清楚,加上地宫里似乎有某种磁场一样的东西在干扰,整个画面不断跳跃晃动,画质已经极不清晰。 忽然,镜头边上凑上来一张大脸,吓了我们一跳,镜头焦距一变,原来这张巨脸的主人竟然是老李! 那群在墓中又重新复活的活死人! 第十一章 一支勘探队 第十一章 一支勘探队 我似乎听见胡老道跟老李他们在相互寒暄,还能听见火焰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整个镜头突然一黑,突兀地,办公室里咯咯咯地出现一阵阴森森的声音。 画面之中,一道模糊黑影伴随着雷鸣般的轰隆声,砰然落地。 远处,胡老道跟华老站在一口黑色石棺前,胖子的镜头一点点退了出去。 整个镜头时间极短,我想,胖子这浑蛋在地宫里究竟拍了些什么,怎么都是两三秒钟的镜头影像。 我在心里不断期盼,后面镜头前一片漆黑,我听见了怪物恐怖如风般的声音、号啕般的惨叫声以及胡老道大声念咒声,加之胡老道当时形容的细节,靠着这些声音我在脑海中快速脑补着画面。 这阵声音持续的时间非常长,听得我跟黄队他们全都提心吊胆的,单是听那声音我就知道,里面那只怪物老粽子绝对凶悍异常,甚至我在想,冰窟窿就算进去也不够下饭的。 屏幕画面突然一变,这次,我们清晰地看见整个祭台里的画面,鱼鹰用了照明弹,整个画面突然间无比清晰。 一旁被打开的那个石盒以及其余七个石盒清晰可见,祭台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牲骨架,胖子专门移动位置,把这里拍得很是清晰,那个硕大的冀图正在对面的石壁上,那个洞窟清晰而显眼,此刻全呈现在我们眼前。 突然,一声恐怖的吼声令洞穴四壁震动,就连胖子似乎都受到影响,整个画面直抖,传来胖子的惊叫声,镜头黑了下去,画面再一转,那里似乎是个巨大的空间。 突然传来胖子跟我师父胡老道的叫声:“快看,你们快看!” 旁边传来华老不可思议的惊叫:“天哪!我……我眼花了吗?” 鱼鹰的身影向前猛跳,画面抖动之间,胖子竟然把手电筒打开朝里面照了进去,光束照到前方那东西,忽然被反射回来,画面上我们看见的是熠熠生辉的一团鳞片。 “嗷!” 一道嘹亮的轻吟婉转低沉,借助那淡淡的光线,画面里突然出现一道奇长而巨大的影子,到了这里,我的心跳加速,但周围竟无比安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样! 一条奇长无比的蛇形生物,在那空间当中如同遨游一般,镜头里看起来极小的空间其实应该是极大的,画面一闪一闪地抖动不断,持续两三秒钟,夹杂着锁链被拖动产生的巨大噪音,伴随胖子他们所有人的一声惨叫,画面戛然而止。 我心里早就揪成一团,等待着下文,然而,咔嚓一声轻响,龙王退出了带子。 我猛想起龙王之前的提醒,带子损坏严重,恢复出来的东西只是当时拍摄中的十分之二三,这让我有种抓狂的感觉。 在我身旁,黄队盯着早已放完的画面,久久不能平静,冰窟窿看了一遍,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似乎并不关心结果如何,我怔怔道:“能再放一遍吗?” “抱歉,带子只有这一份且无法被复制,我需要封存。”龙王没再多说什么,利索地收起东西。我跟黄队面面相觑,只能在心里回忆之前的画面。 那个蛇形生物的画面里,因为胖子拍摄得紧急,又没有参照物,所以很难估量那个东西究竟有多长,但很显然,那个模糊轮廓极有可能是一条龙,甚至,我觉得那就是一条龙! 只是,我师父胡老道当初对我的讲述当中,却没有胖子拍到的这一段啊,看来当初的事情,师父对我也是有所隐瞒的。 龙头、尾、身,甚至是爪子,简直跟传说中的东西一模一样,龙王封好档案,说道:“好了,你们签过协议,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所以,不允许泄露,下面,我来说说本次任务的情况。” 龙王正色道:“本次任务为‘金钩钓鳌’特别行动要案,我是这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任务的主体完成者就是你们虬龙小队三人组,当然,这次我们还有一位行动顾问。” 我心说这次的行动顾问是谁呢? 龙王对冰窟窿一笑,道:“他将作为小组成员,再兼任本次重案行动顾问一职,你们要直接听从他的安排,我们这次的任务,以他的调遣为主。” 我寻思着,要冰窟窿打架还成,可我们面对的可是那样一条禁忌之物,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啊,仅凭冰窟窿可是完全不够的,让他做行动顾问,真的能行吗? 反观冰窟窿,这家伙一直都表现得很是平静,他看了龙王一眼,又看了我跟黄队一眼,转而说道:“我会尽力。” 他并没有承诺别的,但冰窟窿这家伙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听到他这认真的话语,我跟黄队再也怀疑不起来,只是我管不住嘴,还是问:“你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这次锁龙台行动你真的能搞定?” 冰窟窿点点头:“我感觉可以。” 龙王见我们三个没有异议,说道:“根据以前我们的诸多案例来看,本次行动我要提醒你们几点。 “第一,千万不要在下面被那只尸怪咬中,否则产生异变,华老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我希望你们都能逢凶化吉。” 龙王紧跟着说第二点:“这是关于锁龙台的材料,你们可以领回去看看,但大致部分你们都已经清楚,尤其罗晨所掌握的诸多细节甚至比材料更详细。我只有两个要求,听从冰窟窿的话暂时钓出禁忌中的东西,只有这样地宫当中才能安全,你们才能安然无恙打开所有的石盒,将里面的八具尸身带回来。组织上的人会在外围想尽一切办法接应你们。” 我点点头,心里却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些条件是龙王让我们必须完成的,要做到这两条,我们必须直面怪物,首先为了不被那个未知生物活活吸进去。我们只有先将它控制住,然后再完成组织上交给我们的任务。 原来,“金钩钓鳌”是这么个意思! “最后,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弄清楚锁龙台诸多的未解之谜,尽量调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龙王郑重其事地说道:“根据手中的证据显示,这种生物并非传说中飞天遁地那样的离奇,它们只是处于真正自然界生物链金字塔顶端的存在,拥有莫名吸力,极其强大,且根据营口坠龙事件来看,被龙气喷到或者误食龙肉很可能变成怪胎,此种东西并非能腾云驾雾,但呼吸之间吞云吐雾,会制造出迷雾用来迷惑人群。至于攻击力,我们研究表明,它们的龙爪将会是撕碎敌手的最佳武器,你们要小心。” 从总部出来,我一直都回想着之前发生的那一幕幕,这世上你想不到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每一件都是那么匪夷所思。 在组织总部逗留两天,冰窟窿嘱咐了要准备的东西,因为他这个行动顾问所需要的东西太多,并且用魉提炼出来的香膏还在发酵中,我们准备先回到锁龙村,去实地勘察地形,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冰窟窿分析道:“这次行动刻不容缓,直觉告诉我,这次的事情更不好办,尤其害怕被别人先插手。” 我笑道:“窟窿,你想多了,这种事情谁还会插手呢?那可是传说中的禁忌生物,谁有几条命都不敢在它面前放肆。” 冰窟窿摇摇头:“这些事情你还不明白。你最好打个电话,确认村里是否已有外来者驻扎。” 我一想,我们村这七八年时间路虽然修了,但地方太偏,加之许多人都搬离村子在县城买了房,说句实在话,就跟一潭死水一样,哪里会有外来人住进来呢? 虽然这样想,但也架不住冰窟窿说,我立即把电话拨回去,接电话的正是我爸。 问了下家里情况,我开门见山:“爸,最近村里没啥异常吧?” 电话那头我爸笑着说:“哪有异常,村里还不就是这样,能有啥啊?” 冰窟窿提醒我外来人的问题,我再一问,我爸依旧否认:“哪有什么外来人,咱们这里流动人口也不多,偶尔隔几天来几个捡板栗、割竹子的就不错了。” 他说完话,我正要跟冰窟窿回话,忽然我爸说道:“咦,对了,三四天前,市里来了七个队员,说是研究咱们秦岭山区的地质,一直在村里搞地质勘探。你一个小娃家问这搞啥?” 我急忙找托词:“这不是嘛,我跟博物馆几个同事要回趟村子,鉴定些东西,反正就是考古的事儿,你也不懂。得了,等我回来了再跟你细说。” 我爸在电话里头就骂道:“你才参加工作多长时间?还跟老子扯上考古了!” 等我挂了电话,跟冰窟窿说这事的时候,冰窟窿一挑眉,道:“这些人的事,我们回去后要从侧面仔细打听一下。” 这时,躺在旁边不言语的黄队看着我,笑道:“你总算长进一点,没让你爸再问下去,让他起疑心。” 我嘿嘿一笑,可转念一想:“那几个市里派下去的地质勘探队员应该没问题吧。既然我爸说是市里的,那肯定人家办了手续,有相应文件,我看你们可能多虑了。” 黄队一摆手:“越是这种情况才越要小心。窟窿现在是行动顾问,咱们听他的,没错。” 我看了看冰窟窿,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再怎么瞅长得也不像顾问哪。至于他跟龙王之间达成的协议,我是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劝服龙王的。 我们当天中午到的县城,我爸雇面包车接我们回村,路上,黄队跟我爸聊得极其开心,不但成功伪装成了考古专业人员,还无声无息地挖出了很多情况。 “罗叔,我们干考古这一行讲究个山势风水,首先想到的就是大龙脉聚集之地。这家伙西有昆仑,东有长白,中有秦岭,到处都是中兴龙脉,这次跟罗晨回来工作考察,我可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我爸平常喜欢侃大山,遇到投缘的也喜欢吹上两句,当即唾沫漫天飞:“是啊,咱别的不说,长安城作为历史上十三朝的首都,那就是靠的咱秦岭这龙气,要不是这秦岭山里的风水,他们能中兴王朝,一个个的当皇帝吃喝玩乐?” 我直冒冷汗,没敢打岔,黄队跟着乱侃一通,我爸差点就以为遇上知己了。一阵热络下来,黄队问道:“罗叔,市里那些勘探人员不会跟我们撞上吧,我们这次也有探寻古墓这些程序要走,要是跟他们搞地质的弄到一起,以前就碰到过争一块地方的事,这两个局的人遇上,不好说话啊。” 黄队旁敲侧击,我爸当即就回:“那些人就用铁锤啥的敲几块石头,每天在山间转来转去的,对了,最近倒是老往锁龙台后头那山沟沟里跑,那底下晨子知道,是悬崖峭壁,他们最近倒是对那里热衷得很。” 冰窟窿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耳朵一动:“那块峭壁在什么方向?” 我爸说道:“西面啊,罗晨知道得一清二楚。锁龙台大坟后头几百米外有一面悬崖,每隔几年上头那药材长出来,真叫喜人,光是那些药挖出来都能卖好几千!” 问到这里,黄队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了。我忽然想起最后第三道石门后的祭坛似乎也在西面,按照锁龙台的方向走势一直往前面算的话,其实峭壁的位置距离这边是最近的。 冰窟窿眉毛一挑,是不是在打这个峭壁悬崖的主意呢?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顿时觉得有些可能。 当天下午回家,我妈就忙着做饭。我这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个地质勘探队的几个人一直住在我师父胡老道以前住的地方——朝天观。 那里满满的都是回忆,大概也是我自己觉着那些人真跟锁龙台有关,心里不安,总想过去看看,饭还没好,就迫不及待地往朝天观走去。 沿路的风景都是老样子,只是山下的那些竹子都开花了,这竹子只要一开花,基本上就活不了几年了,看到这有些破败的小山头,以及上方那座早已人去楼空的道观,我有些莫名的心伤。 师父离开大半年了,华老受伤变成了那个模样,从锁龙台出来后的八年里师父脾气变得越来越怪,那现在的他,是不是也变了…… 一想到这些,我便加速上了朝天观。四周的杂草多了不少,倘若胡老道在,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而在大殿外的地面上,正有袅袅炊烟徐徐升空,两个人正趴在一边架锅煮着饭。 我迈步朝前走去,道观里忽然出来个人,这人穿着身衬衫,十分随意地敞开领口,但依旧难掩那一身的书卷气和那中年博闻的气质。这人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他一见我,便和善而认真地问道:“你是?这里被我们暂时征用了,不知道小伙子你有什么事?” 我把这几人都草草打量了下,并没啥不对,就说道:“这里以前住着我一个亲戚,他后来走了,我想……回来看看。” “这样啊,那你进来吧。”中年人很和善,身子退避,自觉让开一条路,还朝里吩咐,“你们三个把工具收拾收拾,嗨,别乱扔,咱们明天还要用呢。” 我顿时有些感激地走进去,中年人问道:“贵姓啊。” “我叫罗晨,您是?”我顺便打听。男人点点头:“我是市里地质勘探局的,最近来村里勘探地质进行重大研究,你就叫我老徐吧。” 我这就往屋里走,顺带着问:“徐叔,你们这个重大研究时间不短吧?” 中年人摇头笑道:“这个很难说啊,快则十来天,慢的话可能要个把来月也说不定。对了,你在哪里高就呢?” 我又仔细打量了这几人两眼,忙说:“我在省城找了份工作,刚刚回村来看看。” 我顺势往屋里就走,胡老道的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他带走的东西以外,什么都没变,墙角堆着很多矿石,还精细地标注了编号,各种勘探用具,电视上看见过的、没看见过的这里摆得到处都是,这让我相信,他们应该是专业的。 屋里三个人一同朝我笑了笑,看到他们整齐的微笑还有一口闪亮白牙,我也报以一个微笑,大概转了一圈,没什么线索我就准备往回走了,毕竟没了胡老道,这地方再怎么熟悉,那也就是个念想儿,人走了茶就凉了。 我刚往院外头走,旁边几个人都笑道:“小伙,这里村主任也姓罗,你是他的……” “他是我爸。”我笑了下,朝他们一挥手。这几人挥手示意:“有空过来玩,我们这里有好多好玩的。” 我点点头,这一切都这么正常,人也很和善,几乎都是搞研究的,我来这边转了一圈,顿时之前的疑心全消。我心说,冰窟窿这家伙真是多疑。 “嘿,你看看,常年让咱们做这勘探的活,唉,老胳膊老腿的都不中用了。”一个人感叹了句。顿时他后面另一个人说道:“哈哈,好好干,拿到这个重大研究成果咱们也就不负领导期望,反正风风雨雨干了好几十年,也习惯了。” 听到这两段话,本来之前我心里的疑问全部被打消,可就在这时,一个细节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好家伙! 这帮人真有问题! 原本之前我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但错就错在那两个点火烧饭的人做作地又多说了两句话。 既然是常年勘探,老胳膊老腿都受不了,那他们的工作应该极苦才对,却为何所有人的手都十分光滑,上头连老茧都没有? 要说什么东西骗不了人,我记得胡老道变了以后,醉酒叹息过,说:“这岁月啊,它最骗不了人,往往再心思缜密,最终都会在时间的洗刷下露出破绽!” 我顿时发现这几个人有异,只是还不好完全就下判,就当即往家里走。晚饭时黄队表现得极其客套,一度被我爸引为知己,我这才发现,这家伙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跟人打成一片。 酒过三巡,我们几个脸上有些潮红,冰窟窿还是老模样,我爸夹了口菜吞下去,兴致勃勃,就问我们:“上半天打电话,我听你们问那几个地质勘探队的人,他们搞地质的跟你们这些保护文物的之间梁子结得不小嘛。” 黄队点点头:“您想啊,我们需要对地下墓葬进行抢救性发掘,可那些人为了保护地质不让我们动,要是跟他们相上一块地,这官司递上去不打个几年可算是下不来。” 我在一旁附和着,尤其跟着冰窟窿他们合伙骗自己老子这事情,我心里总是觉着愧疚,但一想这也是为了任务。 我爸说道:“他们最近天天在西面峭壁上,说那些石头是啥几百万年前的东西,咱山里人弄得清楚啥嘛,人家又有上头开的证明,咱们也管不着人家的事,就是配合人家工作嘛。” 黄队点点头:“不过我们这次拿的是省里的文书,罗叔,那些人手里文件是谁签发的?” 我爸却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悄无声息地吃过饭,黄队晚上利用组织联络系统把这些资料发回给了龙王。这支勘探队既然有问题,那给他们签发文件的人是不是也有问题呢? 晚上,我跟黄队还有冰窟窿三人挤一间房,冰窟窿执意要一个人睡,我跟黄队挤在一起。黄队问:“窟窿,你是怕自己长得太苗条,我们两个把你吃了是怎么着?” 冰窟窿把头偏过去,懒得理。黄队觉得无趣,开始询问细节:“晨子,你说这锁龙台是东西向的墓葬,神道往里,到了祭台那边刚好是正西,而锁龙台后方的悬崖也在西面。我想知道,是不是从悬崖那边也可以直接进入锁龙台祭坛呢?” 我忽然一想,这样算下来距离是差不多的。八年前考古队过来确定墓葬的结构,确认这座大墓是东西向,甚至还进行了全墓的挖掘,我记得这整个大墓东西连贯,足有四五百米长,若是沿锁龙台再往前往深山里走,直到悬崖的位置,直线距离估计也只几百米而已。 可我随后就摇头:“从西面悬崖到锁龙台第三道石门的确只有几百米,可那悬崖陡峭,到处都是坚硬的山石,要打个几百米的通道进去,咱们谁有那个本事呢?” 我刚说完这话,黄队把一颗石子儿塞进嘴里,嘎嘣一声,听得我冷汗都下来了。 我居然把黄队这本事给忘了,他是个奇人,每天都得吃石头、煤渣,不然牙痒痒,像他这样的怪人…… “对啊,如果让他去啃峭壁上的石头,打个洞出来的话……”我刚拿黄队开涮了一把。 一旁冰窟窿忽然摇头:“不用。” 黄队问:“对了,窟窿,你的计划究竟是怎样的?” 冰窟窿摇头:“那些人……你们明天把考古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看他们反应。” 我跟黄队也没多问。毕竟我们晚上住的地方跟我爸妈他们就隔了一个堂屋,说多了难免这些东西被传了出去,虽然那是我父母,但组织上是有规矩的。 临睡前黄队说道:“明天有机会,带我去看那队人。” 我们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早,还没等我们去找那队人,那队人却先来了。 那个领队的中年人正是之前我见过的,姓徐。 “罗主任,我们队里缺点东西,你看屋里有不锈钢榔头吧,借两个用用。”中年人一说完话,我刚好从屋里出来,我爸就一指他:“这是勘探队队长,叫徐叔。” 我点点头,上去客套一句:“徐叔,真巧,今天又见着您了。” 我爸跟徐队在那里说着话,我看黄队还有冰窟窿都在窗口观望,就说:“我去里屋取榔头去。” 进屋的时候,黄队悄声道:“想办法跟他们去。” 我点点头,把东西递出去,徐队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又问道:“我们昨天看见两个人,是你朋友吗?怎么不见出来?” “嗨,我们来考古,他们到了乡下嫌早上冷,这会儿还睡着呢。”我作势就叫他们:“你们两个别睡了,起来吃饭。” 徐队这就要走,我赶紧说:“徐叔,你们去山上有啥好勘探的?我碰巧回家,也对这些方面感兴趣,要不,你带带我吧?” 我爸这会儿有些疑惑,他觉得我们都不对劲儿似的,但也没多说什么。 “成,那去我们队上吃早饭,都说考古勘探是一家,等下咱们一起去,最近我们在勘探一处悬崖,你跟着去了可只能看,不能动,不然很危险的。” 徐队跟我从院里就往朝天观走,一路上谈着,也问了几句关于冰窟窿他们的事。我反问:“徐叔,你们眼真尖,我那两个朋友都不常出门,你们还看见了。” “嗨,我们时而外出,路上远远望见也很正常嘛。”徐叔敷衍着。我心里冷笑道:“老家伙,昨天自打冰窟窿他们回家,就再没出过门,你站在朝天观就能看见我家院子?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我们吃过早饭,一路跟其余几个队员客套着,也都差不多混熟了,大陶、小陶、老姜还有几个年轻闷不吭声的小伙子,加上徐队,我们一行人沿着锁龙台旁的小路就往山上走。 徐队提醒我小心山路,随后一拍脑门:“嗨,我忘了,你就是这村里走出去的,这山里的路你可比我们还熟呢。” 我嘿嘿一笑,走到锁龙台附近的时候,我整颗心都在荡漾,这片地宫现如今就在脚底下,距离如此之近,可却仿佛遥不可及,而这其中更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们没多做停留,这些人,路上也都没什么特殊举动,所有人的眼神、举止都很正常,甚至不往这锁龙台大墓多看一眼。 我说道:“这里就是当年省里发掘的锁龙台大墓,本来发掘成了我们村就富了,建个旅游村跟博物馆,村里也就有名气了,可后来那些人竟把墓填了,我们都是新毕业的实习生,这不是,就来实地考察考察当作实习。” 老姜四十来岁,嘴里叼着烟枪,看面相应该是那种默不作声的人,他附和了声:“这里的事,倒是听说过。” 徐队点头:“我们也听说了,这墓距离我们勘探的火神崖也很近,不过考古这事情嘛,我们不太懂。” 徐队说完话,便继续往山上走去,也不多言,便又去干其他的事情去了。 我一见徐队他们带着上山用的工具,搞得的确跟个地质勘探队似的还十分专业,便跟着他们跑了一天,这期间老姜没少问我考古专业术语,可我整天泡在博物馆跟着吴教授,哪里能不懂一些? 老姜见问不住我,徐队他们又愣是在山上转悠了一天,其间全是砸石头找样本,实在枯燥乏味。这一天大家相互试探来试探去,最终我又回到了家中,一无所获。 然而,就在我们都以为一筹莫展,无法对勘探队探底的时候,却不承想,一个意外的机会却到来了。 老姜他们在勘探过程中碰到了麻烦,赶来求助,便找到了黄队跟冰窟窿。 只听徐队焦急地对我们说道:“我们在一个地方找到了要采集的样本,对我们的研究尤其重要,可是……可是关键时候却出现了意外,我们的一个队员下去采集样本,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黄队先是表现出惊奇的模样,随后徐队说出了他们的请求:“我们人手不多,请求你们协助,帮忙寻找队员。你们说的那个锁龙台大墓我们曾经有所耳闻,距离我们勘探的火神崖很近,我们更是在下方发现一个很深的洞,说不定能直通那个地方,不如咱们一起合作,互帮互助。到时候我们采集我们的样本,你们考古,咱们两不耽误,互利双赢,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面对徐队这突如其来的请求,黄队谨慎地并没有答应,而是说要请示上级。 当晚,我跟黄队还有冰窟窿商量,便达成了一致:要想知道这些人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就得先顺着他们走,我们决定答应他们的合作请求,跟随他们一起勘探考古,等他们把狐狸尾巴彻底露出来。 中午,勘探队要回来煮饭,我们三个正式上门。 徐队似乎在意料之中,一见我们过来表现得很正式,其他像大陶、小陶都表现得挺热情,但唯独老姜蹲在一旁抽烟,不怎么说话。 “欢迎你们的加入,咱们作为暂时合作关系,虽然是暂时的,但更应该同心协力。”徐队说着场面话。黄队终于问道:“不知道我们怎么能帮你们的忙?” 徐队点头:“我们的力量有些不够,这一次,我们将会再派两名善于攀爬的队员下去采集矿石,顺便寻找失踪的那个同伴,而他们一旦遇上危险,我们需要你们帮忙快速拉绳子,把他们救上来。” “救上来?”这时我跟黄队都有些疑惑不解。 “没错儿。我们怀疑,这下面有个不明生物,威胁着我们队员的安全。” 我们大致进行交流,但我们这边的节奏全被黄队掌控着,也基本上顺从着徐队他们的要求,开始跟他们准备行动。 “中午在这里吃吧,我们吃完午饭就开始行动。”老姜这时候说道。 这顿饭我们都吃得很融洽,大陶小陶时而插几句嘴,老姜也有了笑容,那旁边两个小伙的脸也不再冷冰冰的了。等我们再上锁龙台,到了悬崖边上,看着这陡峭的数百米崖口,黄队和冰窟窿一观四周山势,都觉着奇怪。 黄队问:“这里往下有多深,你们这地方海拔充其量不到两千米,这崖口往下怎么还有这么多云雾?” 一见黄队发问,我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解释起来:“这地方向来如此,这崖口四面全部被云雾遮挡,朦胧一片看着很是迷蒙,轻易也没人敢下去,倒是以前生活过得艰难,有些技艺娴熟的老药客隔上几年爬一回悬崖,下去采药,现在老药客也都绝迹了。” “我们曾用绳子坠石头,石头放下去六百米,绳尽了也没到底。”老姜说。 我对这悬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毕竟是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的东西,倒是黄队先问道:“对了,晨子,这崖口除了你知道的这些,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传闻?传说也行。” 我想起这事,昨晚跟黄队在被窝里的确提起过,可我心想传说不都是假的吗?跟现在这真实的崖口有什么关系? “传说有时候可是有依据的,说不定对咱们弄清楚这地方云雾弥漫的原因,也有极大帮助。”徐队说着话,便让我说说这个传说。 他们这么一说,我侧耳倾听,却并未听见任何声音,只得讲出那个传说:“有几位尚未过世的老药客来采过药,最后都说这下面有个挺大的洞,不过当时因为那洞里云雾缭绕的太阴森恐怖,没人敢进去。然后我们当地有个传说,说这崖口名叫火神崖,崖下有个仙人洞府,说是明朝就有个人坠落下去掉进洞,意外凿破石皮得到三本无字天书,修炼成了火神,每隔几年这里都会起火,只要一起火,那火势蔓延就会烧坏大批林木,所以这悬崖下面也是根本没有树木的。” “那准吗?我不信。”大陶的劣性脾气上来了。老姜瞪了他一眼,转而问:“你们有人下过底吗?” “这么深,怎么敢下底,不过以前总有山里人把大石头从这崖上扔下去听动静。” 我继续跟他们说:“但这些人把石头扔下去,许久过去,人们竖耳倾听,根本听不见半点响动。旁人都说下面是个死垭口,意思就是下面以前死过很多人,因为我们当地有个说法,很多死去的尸体无法入土为安,当上面有东西掉下来,就会拼命争抢,盖在自己身上当作坟墓,所以秦岭里又有个传说叫尸垒坟,自己给自己接石头垒坟,直到把自己尸骨掩埋起来。” “反正我就知道这下方一定有个洞,我们的队员看见了,还不小,这两点跟传说吻合。你继续说。”老姜这时候凝神仔细听着。 徐队说道:“既然有洞,那些烟雾又大多从洞中而来,那这下面肯定有古怪。我们得找个身手利索的人下去探查。” 第十二章 眼睛 第十二章 眼睛 我们所有人都说不上来,老姜直接叫小陶:“你身手利索,要真有个洞,你下去探探。” 小陶看了看底下这几乎垂直的峭壁,咬了咬牙,带了根绳子固定好,说:“姜爷,你放心,真有个洞,看咱给你探进去,说不定还能抓那东西几绺白毛出来呢。” 老姜把烟枪往地上一磕,笑骂道:“傻崽子,万一是条蛇,那抓出来的就是蛇鳞。” 大家都被小陶这一闹搞得眉开眼笑的。徐队叮咛道:“还是小心。” “放心吧!”小陶龇出一嘴白牙,冲我们打了个手势,就往下走。 这家伙真不愧是身手好,不过六七分钟时间,我们眼看他下去十几米就被云雾遮住看不见人影,可他硬是在几乎垂直的峭壁上一直往下。我们看不清,只见到绳子在一点一点晃。 “有!有!有啊!”底下突然传来小陶的声音,老姜双手放在嘴上,大声朝下喊:“拍个视频,送上来。” “好!”小陶刚答应下来,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恐怖的声音从下往上传来,音如裂帛! 那声音痛彻心扉,仿佛他正在承受无边的痛苦。 老姜惊而大叫:“小陶,小陶!” 他正在大叫,却见小陶垂下去的绳子上一道纯蓝色火焰突然如风般直往上蹿,眨眼就到了跟前。 天哪,这股火焰快得离谱,简直像是坐了火箭了! 蓝色火焰如风,从那绳头猛一蹿就上了大陶身,我们顿时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大陶的手被那火焰一烧,快速化为灰烬,由于速度太快,直到他整双手化成森森白骨,大陶依然毫无知觉! 老姜急了,大叫:“大陶,快松手!快松手啊!” 痛感瞬息而至,大陶突然像是被万箭扎心一般,疼得惨叫声此起彼伏:“啊!救命啊,姜爷救我!姜爷救我!” “呸!”老姜以极快手法掏出长刀,顺势一刀就朝大陶落去。 但老姜此刻略一迟疑,手中那把长刀终究不忍心砍下。火焰便趁此机会飞快一蹿,那旁惨叫的大陶已经被火焰烧到腰间。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了结。 蓝火从大陶身上只一蹿,在眨眼之间便跳上了长刀,只差一丝就要烧着老姜。 “哎呀!”老姜此刻自身难保,他拼命往后一个纵跳,顺势将手中长刀一扔,那火苗以极快速度将刀身包围,瞬间便将其烧成铁水。 “姜爷快跑!”一直跟在徐队身后的两个小伙子里,一个平常冷冰冰的家伙捧了把泥沙朝空中火焰一扑,顺势极快地向后翻滚,我们所有人都往后退。那蓝火终究被这一扑稍微阻挡,老姜真是堪堪躲过这夺命一击,再反观刚才那捧阻挡了火势的泥沙,被烧成鲜红岩浆落地,发出刺啦刺啦声。 “姜爷……姜爷!”大陶最后惨叫两声,蓝色火焰已经上脑,只瞬息间,原地只剩下一副骨架轻轻坠地,化作满地骨粉逝去…… 方才在我们眼前还有说有笑的,大陶、小陶一个比一个逗,可现在…… 想到他俩被这火焰转瞬烧成灰烬,我心里一阵惋惜,更觉着恐怖而不可思议。原来,我们村子里竟有这样一处诡异地方,这竟是之前从未察觉到的! 大陶身体化作骨粉,再无动静的那一刻,崖下的小陶早已没了声息,崖上蓝火没有了依附之物便再也烧不起来,就此熄灭。 许久,老姜冲上去就要捧起大陶骨灰号啕大哭,被黄队和徐队赶紧拉住。老姜咬着牙,看着面前的崖,半晌都没再说话。 徐队叹气道:“大陶、小陶,是老姜的亲外甥,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就两个外甥还在这次给……” “唉!”我叹了口气,也只能说两句节哀的话,我们几次拦住老姜,那蓝火的温度早已经高出了人们的估计,顷刻间把泥沙都烧化,此刻地上那堆骨灰的温度可想而知,谁敢去碰? 老姜蹲在原地沉闷着,连续抽了好几袋烟,整个人表情木然,一直盯着崖口,不知道在想些啥。 不多时,众人只觉得这附近温度忽然越来越高,不知为何,我跟黄队竟然开始出汗。 “难道那火焰又蹿上来了?”有个年轻小伙子惊了一声,他赶忙往崖口上跑,我们却又看到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 但见整个崖底下明晃晃的一片,看得并不真切,但这悬崖周边的云雾却在极其快速地蒸发掉,所有人看到崖底这副模样,心都突然一凉。 “这是……”徐队沉默了。冰窟窿眼睛一瞥,说道:“火蹿下崖底,烧了林子。” “什么?”黄队道,“那不是完蛋了!这么厉害的火焰一烧,还不得把整片林子都引燃,最后遇物烧物,遇火吞火,整个村子也得给火势包围了啊,赶紧救火!” “可这火怎么救呢?”徐队叹气道,“火势蔓延,单靠我们几个人是根本没办法的,除非是发动村民灭火。” 却在这时,只见那谷底火焰已经越来越大,我大惊:“这火真是厉害,想来烧的速度极快,不然怎么都这么半天了,却连股子浓烟都不冒。” “树木只一瞬间就烧成灰烬了。”黄队说完,见大家面容严峻,忽地眼睛一转,“晨子,你之前说过,传说里这是火神洞府,以前也发生过大火,却怎么不见烧到你们村庄呢?” 我摇摇头,这事情是真不知道。徐队一想,又说道:“这事情咱们整不懂,可还得先疏散人群才是,如果出了意外,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冰窟窿站在原地,似乎正在想些什么,但还没等我们下山,没想到,我爸他们几个人倒先来了。 来的人是我爸跟村上我三个表叔,他们赶紧往山上跑,直奔火神崖口我们站的位置。 徐队一见我爸他们来了,急忙说:“罗主任,赶紧把村里疏散一下,这里火势太大,现在蔓延急剧,如果烧到村子就大事不好了。” 我爸忙摇头说:“不要紧,不要紧。” “啥叫不要紧,罗叔,这有些事我们没办法给你说,但还得赶紧疏散人群。”黄队赶紧就跟我爸说,没想到,我一个表叔倒是先开口了:“火是蓝颜色的,见啥都烧对吧?” 我们全都一愣,呆滞地点点头,为什么我爸他们也会知道这些事情。 我另一个表叔轻描淡写地问:“你们勘探队咋少了两个人?还有两个不会被火神爷给拖走了吧?” 老姜还没回答,我爸却抢先说道:“你们放心,这火烧不到村,也就一晚上的工夫。” “你们怎么知道的?”徐队难以置信地问。我爸一摆手:“嗨,以前烧过,村里每隔几十年就得烧一回,这不,都烧习惯了。” 我表叔点头:“几乎每隔三四十年,这东西都是要烧上一回的,最多持续到第二天凌晨火就会灭。那些年我们老祖爷还活着的时候,管这叫火神爷炼火呢,说火神爷睡醒了就得吐口火出去吸吸凡气。没想到,你们这勘探队竟然又给遇上了。” “哎呀,有三十年了吧,上次烧火的时候咱们几个还跟老祖爷来看了哩,难得啊,今天夜里你们几个还能看一出好戏。” 我爸说完,徐队他们都问道:“好戏?有什么好戏?” “晚上你们就看到了,这一烧崖底的云气都给蒸完了,晚上就能看见火神爷往回去收火呢,那场面叫一个壮观。就今天晚上,要是错过就得再等至少三四十年了。” 我表叔害怕耽误我们办事,随后补充道:“这火来得快去得更快。你们放心,你们的勘探工作啥的全都耽误不了,第二天你们能照样工作。今晚这奇景可是不得不看啊,说不定还能见到火神爷哩。” 他们说得玄乎乎的,倒是黄队跟徐队他们拿不准主意,反正今儿个这火烧得这么旺,也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人要是再失足掉下去一个那就又算个重大损失。我们决定晚上跟我爸他们一起看看所谓的奇景,或许能发现下面的秘密也说不定。 看到一旁还在悲伤中的老姜,徐队摇头道:“小陶、大陶的事我会上报的,至于后事什么的你放心。” 他后面那两个小伙也安慰道:“姜爷,让逝者安息吧。” 我爸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事,以为是队员被火焚,也说了一句安慰的话。这天大家都忧心忡忡地回家,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二点之后,我爸才又叫我们往山上走。 “等会儿去了不要在崖边烧火,不然就得出大事,记住。”我几个表叔说完,我们所有人都往崖边上走,找到合适的地方蹲下去,抱住树杈远远地朝着起火的位置看去。 却见崖底下火红色的一片,远远看去,这下面应该是极深的。因为火焰的原因,四周到了晚上还格外暖和,就跟大太阳在照似的。下方那些林子黄队远远地估计,至少烧了十多里地,可为什么往下就不接着烧了呢? 时间逐渐就到了凌晨一点半,我几个表叔啃着鸡爪,喝着啤酒,突然间,这四周风开始呼呼呼地刮,底下那火势迎风直涨。 好家伙! 之前那些蓝火迎风上蹿我们就看得清清楚楚,此刻这大风一起,底下的火势被刮得就像腾龙起凤一样,那些火焰逐渐被烧得开始变黄,最后变成了红彤彤的一片火海。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巨大的吸力像是山呼海啸发作一样,突然从崖下而来,我们所有人坐在崖上,虽然受到的吸力并不明显,但也感觉到不少。 我爸他们还不断提醒:“大家把树抱紧!” 突然之间,那股巨大吸力往下方那片火海中一吸,只见漫天火焰跟随那道吸力全都腾上天空,整个画面壮观无比。 夜空下,数十上百条烧得通红的火龙,大大小小几十米甚至近百米长的火蛇,全部跟随那些吸力飞起。吸力突然一收,众多火蛇犹如鲸吸牛饮一般,全部汇聚向一个方向,直直钻入峭壁上一个模糊的巨大深洞当中,爆发出剧烈响声…… 这异常壮观的场面真是叫人惊奇,如果问大自然中有什么奇景能与之媲美,那大概只有龙卷风虹吸,将湖水卷上天空的震撼场面能与之相比了。 火焰一齐涌入其中,那一刻我们把崖壁上的摆设看得清清楚楚,下方的洞穴极大,只是刚一看眼睛就受不了了,所有火焰汇聚在一起,面前突如白昼,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我只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这一阵四周温度飙高,瞬间竟然升温到六七十摄氏度,热得我们全部后撤,临走前我回头看了眼,漫天火蛇在空中乱舞,跟随那道吸力最后全部被吸入古洞之中。 那个洞究竟有多深?竟能把火焰全部吸纳其中!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下面的洞跟锁龙台地宫绝对是相通的! 因为,这股吸力我在八年前遇到过,那一次,吸力一出,鱼鹰登时被吸进去,要不是胡老道他们闪得快,只怕那晚接应胡老道失败,我也要跟胖子他们一起进去喂蛇了。 至于这股吸力,那正是第三道石门祭坛里,那个洞口的东西所发出的,但那一次是在锁龙台方向。而这次峭壁古洞,却是在锁龙台后方,那家伙的吸力依旧能透出来,将漫天的火焰全部吸纳,其强大可见一斑! 黄队跟冰窟窿也已察觉这个问题,徐队他们站在一旁静静等这整个奇观结束,眉宇之间很是沉重。 “走了走了,咱们该回去了,不然惹恼了火神爷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一个表叔提议,因为他们都在,况且现在已经午夜,我们也都准备各自回屋,第二天再作交流。 在回去的路上,我爸问我:“你们跟勘探队的人神色慌张,没给吓到吧?” 我说:“我们协商好了,峭壁附近可能有我们要考察的东西,也有他们要研究的课题,所以就决定一起合作,各取所需。” 冰窟窿也点点头:“跟他们合作方便,这边说不定要炸山裂石,他们要采集样本,我们也要等他们破开石层,再做研究。” 我爸他们点点头:“那手续你们要办妥了啊。” “这个您放心,后面的事您都不用管,我跟晨子他们直接就从上头办了。”黄队轻描淡写地把话题一圆,我顿时猜到接下来可能就要有大行动了。 冰窟窿订的东西是第二天一早到的,就是他那个巨大的鱼钩。当然,有这个还不行,我们订的东西实在太过于吓人,而且极其沉重,就连拉货的司机都直抱怨。他用手绢擦着汗埋怨道:“你们这到底拉的是什么玩意儿?要不是我技术好,路上几回还真是差点翻车呢!” 也不能怪他,冰窟窿订的那个钓钩比徐队他们挂在边上的那个还要大得多,除此之外,我们还打造了很多粗大的锁链,由于锁链太大而且沉重,一个箱子只能装一环,可想而知,这东西得多大。 也不知道龙王在哪里帮忙打造的这批货,单是锁链中的一环用的都是近乎胳膊一般粗细的钢筋拧成,可想我们做了多少万全准备。 一直到中午,单是这些锁链就拉了四大车,看到屋里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上面又都贴着封条,我爸他们没咋动,现在就等龙王他们送用魉炼制成的香膏过来,还有一块饵肉。 徐队他们从我们卸车开始,就全都来了,一个个地帮忙卸货,那一环锁链足足四五十斤重,我一次扛两个,老姜跟那两个小伙一次都抱三个往院里卸,我心说,这些家伙可真不是常人。 黄队跟徐队也都是两个两个地抱,然后我看到了冰窟窿,一手抱两箱,来去自如,行走如飞,老姜他们搬一趟的工夫冰窟窿两趟都快完了。 这令老姜大感诧异,停下来说道:“这小哥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没想到竟这般有力气。” 徐队也点点头:“弄这么多东西,还这么重,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但黄队这时候摇摇头:“徐队,这是我们工作任务了,大家都是执行任务,这些事情您应该懂的。” 果然,徐队点点头:“我明白,只是刚才看到这么多沉重的玩意儿,我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回过神才忍不住问的。” 货卸完,眼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再去火神崖前看了看,果然,火势全灭,而且这里面的云雾真的淡了很多,远远地,还能看见下面那洞口的位置。黄队目测,这个昨晚上吸火的洞应该在崖下距离我们近二百米的位置。真要下去一趟并不容易。 我问冰窟窿:“你的计划是?” 冰窟窿说道:“崖顶开洞,放下锁链,钓出东西。” “可这要近二百米的距离才到古洞位置,你的锁链够长吗?”黄队问。冰窟窿点头:“差不多。” “一环四五十斤重,将近一米长,咱们卸了二百多个环,这么重的吨位,崖前打个洞很容易开裂,下面那东西怎么上钩咱们暂且不说,就算真的上钩,那力量凶猛,一扯还不得连带着铁索都给拽下去?”黄队这句话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面对这个大家都担心的问题,冰窟窿却说道:“我有办法,但这些事除了我们三个,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我跟黄队面面相觑,一同点点头,剩下老姜跟徐队他们四个人后面赶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大概觉着窟窿这白净小哥儿脑子被烧坏了。 徐队更是看着我们这些沉重的箱子,不由说道:“看来你们的问题不少,我们还是先帮你们的忙吧,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冰窟窿这时候说道:“需要你们勘探出一块坚固的地方,然后打洞放入铜柱固定锁链,我还想亲自去那天出事的地方看看,并且,这些东西也都要送到火神崖。” 他把情况趁势一说,众人到了火神崖看了看这下面崖壁的古洞,老姜提议道:“那些事情交给我们,现在倒是个极好的机会,趁现在下洞穴去探探,昨晚大火将雾气蒸发得一干二净,或许咱们能下去找到些线索。” “可下面那大火已经烧死咱们两名队员,里面蹊跷,还有,昨晚锁龙台地宫吸入诸多火焰,却着实让人寻不着半点线索。”徐队看向崖下皱着眉看向了冰窟窿:“小哥,你们队伍真的要下去,可一定得当心啊!” 黄队此刻站出来说道:“我去吧,毕竟我牙口好,关键时候可以救自己一命。” 冰窟窿沉思了下,说:“好,但下去时你绑两根绳子,方便我接应。” 黄队点点头,在上头的歪脖子树上结结实实地绑了两根绳子,我们把那两大盘绳子全部往下顺。黄队顺绳子往下,在峭壁上攀折,却稳稳当当地十分从容。 每到了险地,这家伙三两口就把面前山岩咬下去个洞,方便借力,我们眼看着他一点点往下,过去十来分钟后,下方只能勉强看见黄队的影子了。他在下面朝我们招手,随即就准备进洞。 因为昨夜大火全被吸入洞穴,致使这洞穴四周被火熏得漆黑一片。黄队穿着黄色衣服极其显眼,我们的目光全都盯住他,眼见他掏出手机似乎在拍照片,一点点往里面走。 “很深!有洞!” 下面传来黄队的声音,我跟冰窟窿往崖边看去,突然,黄队大叫:“不好!” 冰窟窿顺势把绳子往洞口一荡,也不知这家伙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绳子刚到洞口,黄队看都不看,直接从洞中往悬崖下一跃,一把抓住冰窟窿荡过来的绳索,冰窟窿瞬间把他往回一拉,招呼我:“快来帮我。” 我赶紧伸手去抓绳子。几百米的绳子下面吊着个人,重量简直惊人,突然之间黄队喝道:“它来了!” 我死命跟冰窟窿抓住绳子,就见黄队拼命往前一跃,双手抓住之前在石壁上啃出的孔洞,贴在峭壁上终于逃得一命。一道蓝火瞬间从绳子下端以极快的速度往上烧,冰窟窿趁机一刀将绳子斩断扔下。我们只见一只形似丹顶鹤的鸟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冲来。 这只鸟真叫个奇怪,形似鹤,翅膀却蓝绿相间,更奇异的是它只有一足。 一看这家伙猛冲而上,我大吃一惊,这玩意儿极像《山海经》里的火禽异兽——毕方! 果然! 那东西刚一露头,冰窟窿面色严峻道:“毕方!” “毕方?”老姜闻讯,突然从后顺出一杆烟枪。那只鸟儿速度极快,竟已然到了眼前。冰窟窿瞅准方向,手中割断绳子的刀顺势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对准冲来的毕方脑袋,眼看就要一击必中。 突然,一道蓝色火焰腾地冒起,那把刀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之间便被液化,化作一摊铁水掉在一旁的峭壁上。那只蓝绿相间的火禽已经猛冲至跟前。后面有个小伙子用力抱起块大石头趁机砸去,他的位置瞄得极其精准,怪鸟又刚刚躲过冰窟窿的刀,正在转向。 可那石头一过来,鸟儿竟极其迅捷,身影一闪,只听嗖一声便又改变方向,向后折去,可那块石头顺着悬崖就朝下滚落。 砰! 那块大石滚下去一半,撞在山壁间凸出的石块上四分五裂,顿时化作四五块数十斤不等的石头滚下,眼看下方黄队正趴在石壁上。 “黄队!” 我赶紧大叫一声,回头看那砸石头的小伙子,心说这浑蛋是不是故意的? 但那小伙子似乎也有些惊愕,好像意识到自己失手,有些不知所措,我正紧张担心地看下去,突然,底下一声脆鸣,那只毕方去而复迫,竟又一次昂首飞上,直插云天。 冰窟窿作势欲动,可那毕方鸟竟丢下我们,在空中转了一圈,飞上了我们头顶的高空,它蓝绿色的翅膀上泛起星火点点,幽蓝而晶莹,令老姜大吃一惊。 “快退!它要放火了,咱们拦不住它!”老姜大叫,顺势就来拉我。冰窟窿向后疾退两步,一手抓腰。那鸟忽地犹如离弦之箭,朝下俯冲,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眼看翅膀上火焰瞬间燃起,整个成了只浑身裹着蓝火的恐怖杀器。 “唳!” 忽地,一声脆鸣夹杂着惨叫,那只毕方竟在空中丢下两片绚丽羽毛,身体直冲而下。 风吹起那两片色彩斑斓的羽毛,看着也就是寻常鸟羽,但就是这极寻常的东西却能耐得住毕方身上火焰的燃烧。造物主果然神奇! 我们再回头看去,发现冰窟窿腰间的铜针少了一枚,原来,刚才最关键时刻,就在那只毕方即将喷火而出的一刻,率先被冰窟窿一针飞刺了过去。 不远处石壁上还流淌下两滴蓝得耀眼的鲜血。那只毕方直接飞回崖下,竟连趴在崖壁上的黄队都没理。我终于庆幸地松了口气,万幸啊,那几块石头当头劈下,黄队竟然运气好,没被砸中受伤。 可这家伙牙口虽好,但也不是铜皮铁骨啊,他怎么扛下来的? 冰窟窿快速把另一根绳子荡过去,黄队抓起绳子就往上爬,徐队忙吩咐老姜他们跟我们一起拉。毕竟方才的场景太过恐怖,蓝火随便沾染上一点那都不是闹着玩的。 黄队爬上来早已经累得狗喘气似的,他汗流浃背,直径躺在悬崖边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足足过去良久,才放松下来:“好……好惊险。” “你得谢谢这小哥,他救了你一命。” 老姜难得露出个笑容出来,都是队友,估计昨天大小陶没能逃脱噩梦的事令他心里沉闷,今天看到黄队死里逃生,他的心里才好受了些吧。那鸟儿虽然凶戾,但我们这边有冰窟窿,这家伙却依旧有办法对付它。 黄队对冰窟窿竖大拇哥儿称赞:“窟窿,可真有你的!” 可冰窟窿还是那模样,脸别过去不知道在想啥,直接把我们忽略。作为跟冰窟窿出生入死过的队友死党,其实我跟黄队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冰窟窿真是个极其神秘的人,他忘掉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但在关键时刻,这家伙还是靠谱的,他现在或许正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思考。 良久,冰窟窿回过神来,再朝洞的方向看了看,略微有些恍惚。 “窟窿,你在看啥?”我问他。冰窟窿摆手:“想毕方,我们回去吧。” 我四顾周边一看,也的确无法解决毕方的事,只能先回去。一直等回家之后,冰窟窿喝了杯白水,站起来,开始自顾自地准备材料。 用了半天时间,找了五种颜色各不一样的土,其中一种就是锁龙台里找到的红色土,五种土被他找到,他又开始找五种不同的水。他问我:“晨子,找五个不同的穴位,有问题吗?” 我问他:“要哪种穴?” “五行穴位。”冰窟窿随后补充道,“取水。” 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道家有用五方水、五色土筑器的方法,但并不是小说里那种法力滔天、吞天食地的法器,而是用来当祭祀用具的礼器。 我虽然不知道冰窟窿要做什么,但既然他说了那照办就肯定没错。 我拿上罗盘,一路相地。冰窟窿用铁锹按照我指出的地方往下挖洞,因为这穴位实在难找,这一来二去,我们竟然用了四天时间跑遍周围山峦,才费尽周折找到冰窟窿要用到的东西。 龙王那边的魉膏和饵肉也到了,黄队前去取肉,徐队跟老姜按冰窟窿的要求,在火神崖顶找了块坚固的地方打了个洞,并将一根海碗粗细的铜柱深插进去固定完毕。 这天我跟冰窟窿又一起出来。冰窟窿忽然间拉住我说道:“晨,明天我下去,小心他们。” 冰窟窿所说的他们就是徐队他们。我点点头,虽然现在跟那些家伙只是合作关系,但留个心眼是必须的,毕竟那些家伙心怀不轨,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难。 这些事情我们暂且搁下,回去的当晚,冰窟窿混合水土搅拌均匀,用手随意糊了个大瓦罐,实际上冰窟窿的手艺真不怎么样,烧出来的瓦罐跟个大酒坛子似的,甚至比夜壶都要难看。我们一直忙活到半夜,冰窟窿搜刮了附近几家屋中所有的盐,第二天一早就让我们扛上。 “我下去。”冰窟窿站在崖前,最后特意看了我一眼,黄队这一去还没回来。 我提着数十斤的盐往下看去,崖壁经过昨天一天时间,现在又蒙上了层淡淡的云雾,但并不多,依稀可以勉强看见冰窟窿的行动。 这次就我跟徐队还有老姜在崖前,只见冰窟窿一手拿着大瓦罐,另一手抓住绳子,就那样单手牢牢向下爬去,仿佛那路径他无比熟悉似的,稳稳当当的,比那天小陶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眼见到了洞口,窟窿把瓦罐揣上,在身上别好特制针孔摄像头,徐队他们的电脑上顿时有了图案,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的情景。 这个洞穴很大,估计长宽足在十来米外,因为之前吸进去巨量火焰,以至于整个洞壁完全被烧干烧裂,整个石头上带着一种烧灼漆黑的颜色。 冰窟窿一点点往里走,依靠身上挂着的那个摄像头,让我们一点点瞧见了洞内的东西。他很小心,而这摄像头也是徐队他们此行的宝贝之一。 整个洞内被熏得漆黑一片,就算有什么痕迹,也都被那晚的火焰悉数毁灭掉了。冰窟窿再往前走,我们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上的画面,说不定,那只毕方就在黑暗中某处,会突然冲出来也不一定。 一步、两步、三步……三十步…… 这个洞竟然是通的,直通向里面,听冰窟窿轻微的脚步声,以及洞内轻响的回声,整个洞内空间很大,但画面一片漆黑,我们看不见,冰窟窿也是一步步在黑暗中前行,他不开灯,更不发出一点声音。 实际上,冰窟窿这么做是对的,我忽然回过神来,第一次引毕方出来的时候,小陶当时在洞口处大呼小叫的。 然后有了第二次,黄队下去都没事,可他也叫了一声,那东西就突然出来了,而这次冰窟窿没叫,那火禽竟然就没出来,难道它没察觉? “快看!快看!”忽然,屏幕上竟然出现两道微红色光柱,或者说那并不是光柱,而是两团散发出细微红色的光,只是因为洞内狭小且漆黑,因而看上去竟异常显眼。 突然,漆黑的空间里,两只犹如红灯笼般的东西亮起,我们顿时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不是灯笼,竟是一双眼睛! 第十三章 火鸟毕方 第十三章 火鸟毕方 那是一双奇大的眼睛,远远看去,按照比例,每一颗都似篮球般大小。 我忽然想起老孔日记里的记录,他们也看到了一双眼睛,篮球大小,整体通红,散发出恐怖的威压,仿佛是位于上层的神漠视着匍匐在地、跪求宽恕的人们那样。 突然真正看到这样一双眼,我竟生出一种自己异常渺小的感觉,仿佛在那双眼睛的主人看来,我们的渺小简直不值一提。 老姜他们早已经瞪大了双目,即便徐队看起来沉着稳重,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瞠目结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众人仿佛已经忘记了隐藏的危险,内心的狂热早已令他们忽视了那个未知生物的恐怖强悍。我们心里多么希望冰窟窿能够一直向前走,到达那里,让我们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再看冰窟窿,他并未被那恐怖的东西吓到,竟然还在向里深入。洞内似乎潮湿了很多,冰窟窿的针孔摄像头上逐渐蒙上了一层水渍,电脑前的画面像是捂上了层塑料膜,看起来有些模糊。 忽地,红光消失了,那双眼睛忽然一转,似乎把头别向了另一方。我们登时听到一声威严的声音,好像九天上的龙吟,那声音很细微,但难掩其中恼怒的气息,声音从电脑音响里传出,无比清晰地传进众人耳中。陡然地,一声清冽脆鸣打破了整个气氛的平衡,这声音一出,我们都替冰窟窿捏了一把冷汗。 毕方出动了! 那声清冽鸣叫配合一道蓝绿相间的奇快身影,在漆黑的空间里犹如一道离弦之箭,只一眨眼,便要到了冰窟窿面前,这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画面突然开始反转,电脑上传回的画面上天旋地转,冰窟窿正在洞里进行搏斗,他速度极快,看得出来整个人在洞里快速移动,时而画面竟然颠倒过来,甚至能看见毕方蓝幽幽的火苗擦着摄像头而过,可见冰窟窿所承受的危险之大。倘若是换个人,只怕早被烧成一地骨粉了。 冰窟窿不断闪避着,快速往出口方向跑,他这一跑,还不忘打开光不断照射着四面情况,但画面反转太快,冰窟窿处于快速移动之中,我们很难看清楚。 只听见一声脆鸣而来,蓝色火焰直喷成一道火蛇,冰窟窿竟叫了一声,整个人似乎躲得很吃力。 继而洞内毕方的鸣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锐,冰窟窿那边似乎用什么东西猛拍了毕方一下,把这恐怖火禽打了一个踉跄,那东西顿时就跟发了疯似的,整个洞内都在回荡它发出的尖锐叫声。 “瓯瓯!” 伴随一道沉闷声,电光火石之间,我似乎听见了冰窟窿盖上瓦罐的声音,不由得我们几个人全都一喜,难道窟窿得手了? 画面终于在瞬息之后重新安定下来,耳边传来冰窟窿的声音:“得手。” “哈哈哈!”老姜痛快得笑出了声,他不住拍手称赞,“这小哥不得了哇!没想到他看似柔弱的身子骨竟然这么能打,竟然徒手捉毕方。” 徐队点头:“这畜生,烧死我们两名队员,阻碍咱们任务停滞不前,总算把祸患给除了!” 老姜听到这里,眼神中略微有些暗淡。他身后那两个年轻小伙子连忙安慰:“姜爷,大小陶会安息的,您老节哀。那火禽已经抓住,等小哥儿上来,咱们求他交给您处理。” 老姜的眼角里闪烁着泪花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求我等下帮他说句话。我点了下头,再看老姜这面相,当真是情感真挚,也动了恻隐之心。 徐队忙解释道:“老姜跟我们共事二十多年,这辈子无儿无女也无牵无挂,他能看透一切,却就是放不下这亲人间的生死离别,本来就孤家寡人一个人习惯了,可一旦有了这亲情牵挂……”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再回头去看屏幕,突然,身后那小伙子大叫道:“快看啊,那双眼睛又睁开了!” 我们赶紧就往屏幕上看去,冰窟窿手上打着光,正一步一步往前走,顺势看着洞内的情况,虽然洞壁上的东西大多都被那晚吸入的火焰损毁,但仍然留有一些痕迹,冰窟窿正在仔细打量着这些东西。 我心里想要提醒,冰窟窿这次却忽然一转头,便看见背后那双红色刺目的眼。 “嗷……” 那是一声暴怒的清吟声,这声音清亮无比,仿佛能穿透一切,声音并不太大,但传进耳朵,却将我们众人震得嗡嗡失聪,十分恍惚。 自那洞中,由内而外,忽然发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就好像磁场干扰电波,形成的那种刺耳的呲呲声,声音瞬间仿佛在我们耳中掀起了场风暴,徐队手快,先一步关掉声音,不然只怕我们的耳朵会立即报废掉。 这种声音我听过,那正是里面的恐怖玩意儿要爆发出吸力时的前兆,可奇怪的是我们站在山崖上,冰窟窿就在崖下的洞内,洞内的声音我们居然听不到! “画面没了!”老姜叫了句,我登时一怔,下方的情况这下完全没有了消息,近在咫尺,我们却听不见下方洞口的声音,电脑彻底与冰窟窿失联,看不见画面,徐队连忙又叫道:“打开声音,打开声音!” 声音被打开的一瞬,刺耳的呲呲声差点把耳朵震聋。黄队大声吼道:“那款摄像头可以抵抗很严重的电磁干扰,咱们看不见,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听上面了。” 我心里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完了完了!没有人能从那股吸力当中逃得一命,即便冰窟窿再厉害也不行,那种力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所能抵御的。” 我急了,急忙对准崖壁下大叫:“窟窿!冰窟窿,你还听得见吗!你要听得见就给我跑快点!” 电脑音频上顿时传来冰窟窿快速的奔跑声,但这声音刚一出,声音就完全断了。 徐队最后叹了口气,露出个颓废表情:“完了,彻底没消息了……” 这一刻仿佛整个崖壁都静了,静悄悄的一片,我甚至能听见山风轻拂树梢的声音,甚至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心想:声音呢?让我听到一点声音吧,哪怕是一点,也好让我知道里面发生的事,冰窟窿到底怎样了? 但令人极度不适的是,洞内那么大的动静,外面却依旧毫无所感! 突然,崖壁下方突然飘出来大片翻腾的云雾,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从洞内透出,涌向四面八方,我们脚下的地面似乎在这一刻,都开始不稳起来。 远处崖壁之下被烧得漆黑的地面上,往日的土灰被吸进去一层又一层,转眼间整个天空之中粉尘飘散,灰蒙蒙的一片遮住了湛蓝的天。那些粉尘哗啦啦一通在空中盘旋,然后逐渐变得越加漆黑恐怖,仿佛一大团黑色阴云降临,堵住了整个崖壁下方,遮挡住天穹。我们面前飞沙走石的一片,完全不可见。 我最后急切大喊起来:“窟窿,窟窿!” “走吧,小哥完了,罗晨,小哥完了。”徐队拉着我,几个人正要抬我走。 我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离别,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满满的都是信任。上次我眼睁睁看着老姜失去自己两个亲外甥,当时心里就有些压抑,可今天,这种生死离别的事却又发生在我的队友身上! 我挣脱徐队他们的拖拽,趴在崖上,感到了越发浓厚的吸力,又一次大叫:“窟窿!窟窿!你个混账,给我死出来!” 崖下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拉我!” 我顿时心中又惊又喜,这是冰窟窿的声音。 徐队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全都围上来帮忙,我们几人合力把绳子往上拉,徐队他们更是用尽力气,终于,天昏地暗之间冰窟窿被拉出来,我们所有人都欣喜而意外。 “是龙吸,快走……” 冰窟窿临走前把他烧成的瓦罐密封起来,在稍远的地方往地面上一放。让我们把所有带过来的盐都撒在瓦罐四周,吩咐道:“谁都不准打开。” 只说完这句话,他就昏过去了。老姜原本想弄来火烧死毕方,替自己外甥们报仇,可冰窟窿昏睡前的这句话他却极其信服,所有人顿时都不敢动。 我们忙抬着冰窟窿向山下走,便见崖壁那方黑咕隆咚一片,整个天空仿佛布满了阴云,回去路上,我二爷一见我们这模样,问道:“咋回事?” “二爷,他被石头砸晕了。”我赶忙挑了个理由。二爷吆喝道:“你们搞勘探也得小心点嘛,看那头昏天暗地,赶快回去,小心下雨。” 我们赶紧就往回走,那阵黑云越来越厚,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十多分钟后,忽地全部消失殆尽。我知道,那些东西肯定又被吸进了洞中。 冰窟窿一直昏睡差不多一宿,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醒来。整个村子下了一场大雨,动静极大。黄队冒着雨把剩下的东西全都搬运了回来,看到冰窟窿醒后的举动后,大吃了一惊。 冰窟窿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锁龙台后方崖壁的位置,怔怔地说道:“感觉怎么不对了?” 我与黄队问:“什么不对了?” 冰窟窿却也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坐在一边,弄得我莫名其妙。 转过天来,天清气朗已经是十月初,冰窟窿又上了回火神崖,上次我们摆在那里的大瓦罐还在一旁,但四周的盐都已经没了。 黄队想不通地问:“窟窿,你当时弄这些盐撒在毕方四周有什么用处?” 冰窟窿并没说话,徐队他们看到我们这模样也都站在一边,老姜盯着这东西,欲言又止。 良久,没什么动静,冰窟窿轻拍瓦罐数下,也不见响动,他说道:“盐是用来杀它的。” 说罢,一揭瓦盖,顿时恶臭扑鼻,远远地,我们闻到一鼻子恶心的臭气。 只见那瓦罐里哪里还有之前那只蓝绿相间的鸟儿?只剩下一罐子羽毛以及一副形似仙鹤骨骼的鸟骨,里面到处都是脓水,只有那鸟骨上单独的一只脚可以确定它的身份,这家伙正是之前令我们损失惨重,陷入困境的那只毕方火鸟。 众人看到那只犹如火中煞神一般的毕方现在成了这副模样,都有些震惊,徐队他们估计是过来人,脸上还稍微好看点,但老姜显然心里有异,他忍不住问道:“烧死我两个外甥的东西怎么这样就死了?” 冰窟窿一本正经道:“毕方遇盐即化,否则,不易杀。” 老姜恍惚了一阵,并没有再做纠缠。冰窟窿丝毫不顾恶臭,用手捉起毕方那只奇长的腿骨,那上面有四个凸出的骨节,就像是长了四个小疙瘩。冰窟窿说:“一节百年,它活了四百多年。” 我也认真看了那骨节一眼,却觉得这玩意儿再厉害,死了也是一堆枯骨,只是毕竟十分神奇,这毕方的火究竟得有多少摄氏度啊,竟连泥沙、钢刀都能秒熔。 徐队看了我们两眼,问:“我们的队员丧失掉两人,没想到这下面竟然有这样的怪物,这真的令人震惊且难以置信,接下来我们怎么做?都听你们的安排。” 冰窟窿指着一个方向道:“把东西全搬上来。” 接下来的几天真是把人都给累个半死,那些锁环极其沉重,为了将东西搬往火神崖不被大多数村民看见,我们只得自己用背篼搬了一趟又一趟,肩膀上被勒出两道红杠,火辣辣的简直不敢触碰一下。 晚上黄队龇着牙跟我相互抹着药酒,再看一边的冰窟窿,不由问道:“窟窿,你扛了一天就不疼吗?” 冰窟窿摇摇头。 “你不疼,我疼。”黄队说完话,摇头叹息道,“那天崖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就少了我呢?那可是龙吸啊,传说中的东西在吞吐,还有一双眼睛都被你们瞧见了,为什么就没我的份儿呢?” 我笑道:“等咱们把那东西抓住,让你好好看个够。” 冰窟窿却摇头道:“不易抓。” 黄队问:“对了,窟窿,你之前说的策略,把那些铁环全部串在一起,弄一条大锁链下去穿钩子钓它,这样成吗?钩子放下去,可那东西在洞的最里面,它不出来,咱们该怎么下手?” 冰窟窿说道:“会有办法的,事情备置妥当,我就会说。” 我就奇了,问冰窟窿:“你咋知道这么多?为啥你都失忆了,还跟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机灵小不懂似的,啥都知道?” “嗨,窟窿,还真别说,你这失忆还真是古古怪怪的。说句实话,反正我觉着你这来头也太大了点儿,现在你就算说自己是太上老君、那我也相信。” 我跟黄队打着岔子,冰窟窿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别的可以忘,祖宗的东西不可忘。” 我顿时郁闷道:“你也不说,就别瞎嚷嚷,省得我们跟你一天到晚神神道道的。” 过些天来,崖上材料已经堆了满满的一层,老姜他们带了帐篷过来,准备就地扎营。冰窟窿、老姜他们开始把锁环一环一环串联起来,将一端挂在那根固定在崖顶、结实的铜柱上。 冰窟窿就着这些锁链一环挂着一环,到这天天黑,锁链已经完成了多半,山顶下的云雾气重新升起,冰窟窿吃过饭在一旁休息。 倒是黄队过来悄声说道:“看来古人记载,龙这东西吞云吐雾该是事实。你看看,才几天的工夫,这下面崖前竟又有了白茫茫的一层雾气,都看不清楚了。” 我们在帐篷里面待了一晚,大概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冰窟窿全部串联完毕,那块三百多斤重的大鱼钩被我们协力装上,冰窟窿已经累得没有了丝毫力气。 一直到下午时分,我们才靠众人的力量将这庞大的锁链、吊钩坠下崖壁,远远看去,一条巨大铁索垂直崖前,场面当真壮观。 黄队和冰窟窿他们再次进入洞中。冰窟窿带上了我准备的大桶黑狗血,把它们全刷在洞壁上。并且把手中魉炼制成的香膏在洞内抹了一遍,那种突生的异香一出,就连我们这些远远站在崖上的人都凑着鼻子闻了又闻。 那饵,是一只专门运回来,剥了皮的大海龟,香膏悉数淋在肉饵之上,这下异香四起,引得周围鸟儿全都飞了过来,远远地在空中成群结队,在周围搭成了鹊桥。 冰窟窿提着我给他准备的黑狗血,在洞内做着准备,把洞里凡是看得见痕迹的那些凿刻全部用狗血涂抹上。 到了这里,一切完毕,冰窟窿要我们静等。 这天忙活到夜里,我们几人弄了堆火,正准备煮饭。等待期间,徐队才问冰窟窿这一切的事情。 冰窟窿说道:“铜柱用来固定锁链、鱼钩,饵肉抹上香膏,异香扑鼻,最容易把它从洞里引出来。” 徐队跟老姜他们脸上变色,不由惊疑道:“你们一定不是常人,说不定不是考古的,你们准备这么多,看来……看来你们一直都知道这下面有一个怪物,你们想用这个把它钓上来对不对?” 谁知冰窟窿在这时候说道:“你们现在已经参与了进来,这件事情原本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你们现在只能放下手头的任务跟我们做,然后等待我们组织调查签署保密协议。” “这……”徐队当即变色,“这里太过于危险,如果我们现在退出,保证不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行不行?” 黄队摇摇头。徐队无奈地点点头:“也好,老姜这人从小学过些功夫,我也练过几年内家拳,之前毕方冲出来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我们留下来帮忙,只是……” 徐队跟老姜这时候赶忙问我们道:“我知道你们肯定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今天发生在这里的都是神秘事件,只是一旦我们事后签署保密协议,你们不会为难我们吧?” “当然不会,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路的战友了。”黄队答应他们的话。然而我却心里一阵冷笑:“真是笑话,到了这时候这些家伙还在装,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算盘?冰窟窿这下可是自己决断,没有事先告诉龙王,看来这家伙为了把这些人留在身边,查询蛛丝马迹还真是费尽了心机。” “洞里凿刻依稀可以分辨,是古时候祭祀用的阵图,类似于冀图。从上面的镇纹来看,这图腾应该可以锁定声音,并且拥有一种能力,令那待在洞中的东西不可出来,这点在我捉毕方的时候就有体现,它暴怒异常,我试过,这洞内明明通畅,它却无法出来,所以,阵图一直困着它。” 我顿时明白了冰窟窿问我要黑狗血的真相,他是用黑狗血暂时把那些图腾锁住,这通道相通,里面的东西自然就能出得来,再加上他的钓钩与那些香膏,这家伙原来从头到尾都对这里了如指掌! 一想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老姜情绪激动道:“小哥,咱们能有多少把握?” “魉的香味一天比一天浓,会在第三天达到巅峰,巅峰时刻,有八成机会。” 听到他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为之信服,仿佛那条东西已然是囊中之物一般,然而冰窟窿依旧皱着眉。 “嗷——” 忽地,一声清亮的吼声从崖下的洞内穿了出来,阵图解封了! 那声低吼欢快而愤怒,从洞内轻传出来清晰落在众人耳中,我们再也无法入睡。 黄队、徐队他们从帐篷里一骨碌起来,我跟老姜慢悠悠地从后跟上,但唯有冰窟窿依旧躺在那里,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这两天实在太累,已经睡着了。 那香膏的味道真叫一个浓香扑鼻,即便到了深夜,也依旧香得没谱。老姜龇着牙,笑得两个腮帮都鼓起肉来,把烟袋往地上一磕,说道:“这阵香啊,比女人身上的味儿还好闻不少咧!” 他这一句玩笑,徐队他们也全都笑了,没了往日的严肃。我们就守在周围,不敢上去打扰,等着听那下方的动静,一旦有锁链响坠声,那便一定有情况。 可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所有人都顶着个大眼袋子,却依旧什么都没发生,就连崖下一点风吹草动声都没有。 冰窟窿正好一觉睡醒,见了我们这模样,疑惑道:“你们干什么?” 老姜兴奋道:“小哥儿,我们等这东西上钩呢。” 一想到那东西一身鳞甲、蜿蜒盘旋着出现在我们面前,张嘴吞云吐雾的场面,顿时所有人都兴奋无比。黄队这时笑道:“等抓住那东西,别的不要,给你们放二斤血出来,看能延年益寿不。” 我顿时笑道:“你想变成怪物再被我们拿去研究吗?” 黄队赶紧闭口,老姜、徐队他们全都笑吟吟的,冰窟窿却说道:“洞里阵纹被狗血覆盖,还未完全被克制,所以它的声音传不远,才会听起来如此低沉,后天是整个香膏散发香气最浓时刻,它最容易出动,也是黑狗血将镇纹效力压制得最弱的时刻。” “这样说来,后天它上钩的概率才会最大吧?”我说道。 冰窟窿点点头:“下一步我们需要商量。” 徐队道:“你说。” “我们原本有八成把握钓上那东西起来,但现在看来,我们的把握又要再加上一成。” 老姜瞪大了眼,问:“怎么回事?” 冰窟窿说道:“它不是它了。” 又是这莫名其妙的话,听得我们都一阵皱眉,但冰窟窿并不愿意解释太多。我也明白,跟冰窟窿办事,他说的结果就是结果,过程就不必太过详细追究。 徐队也知道冰窟窿不愿说或者说不上来,反而问道:“如果它上钩,我们该怎么抓住它?” “但凡凶禽,人力不可为,必须耗尽它体能与戾气,再想应对办法,这里有两个情况。”冰窟窿说道,“第一,我们有一成可能抓不住它,那么,如果它不受诱饵的诱惑,我们会拦不住它,它一发威就会酿成一场灾难,无论如何,从此之后会失去它的踪影。” 我们点点头,老姜考虑后,道:“即便把握有九成,可也不是百分百就能成功的,咱们必须准备好退路。” 冰窟窿继续说道:“第二,涉及后续合作问题,如果它上钩,我们抓住它的概率将有六成,但须耗得它筋疲力尽才有把握。这段时间锁龙台冀图没有它的支撑无法完全运转,我们需要下地宫一探究竟,完成此次任务,再对它进行收服。” 老姜当即一拍胸脯:“我们的人身手虽比不上那位小哥,可也是实打实从生死间磨砺出来的,我前些年带队到过秦岭山采集标本,当时碰上一只鬼猴子,侥幸死里逃生,被那身高丈八、黑乎乎的东西追着在老林子里逃了三天三夜,我们行动上不会拖累你们。” 老姜接着说:“我们这次下去,全听你们指挥,不过之后的功劳,能不能也算我们一份?” 冰窟窿点头:“我同意。” 我晚上躺在被窝里,一直在想这些事,幼时因锁龙台所种下的那些好奇心正在一点点地解锁,现在,我们极有可能亲眼得见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这如何不让人激动? “晨子,喝了那么多水,一起出去上个厕所。”黄队走过来,打着哈欠拍我,旁边老姜带的俩小伙很警醒,远远地从对面帐篷看了我们一眼,又躺下睡去了。 黄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解开裤带,凑在我身边,小声说了句:“咱们这次任务表面上很是祥和,但早已经是暗流涌动了。现在带着老姜他们下墓,一来是怕他们暗中搞后手,二来带他们在身边咱们随时都可以控制。你记住,下去之后一定要小心,我跟徐队会留在崖上随时查看那条被钓上来的禁忌之物。” 这一刹那,我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变了,现实发生的事跟我的想象存在巨大偏差! 暗流涌动,一切都在向着更复杂的方向蔓延…… 第二天清晨,一声脆亮的叫声响彻整个崖前,留下道道回音在山间回荡。这一天崖前的香味竟大了不少,村里我李叔在山上砍柴都被惊动了,好不容易才被劝回去,大家都知道,狗血起作用了,下面石洞里的阵图的作用正在被一点点削弱。 时间在第三天的夜里,终于沸腾起来! 那是凌晨五点多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只觉得身下躺着的大地下面发出一阵沙沙沙的声音,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剧烈地与岩石发生碰撞一般。 声音极其细微,如果不是整个身体躺在地上,只隔着层毛毯,根本无法感知。 那种动静一直持续了一分多钟,惊醒了所有人。冰窟窿突然紧盯崖前,霎时,一声嘹亮到极致、仿佛穿破九天的轻啸声打破夜空的寂静。崖下风声大作,一时间大风飞起,刮得周围树木纷乱,崖下饵肉上的香味被刮得随风而走,十里生香。 出来了,一定是它出来了! 我们所有人的心里都一阵悸动,仅仅片刻,突然,大地一阵震动,崖下的锁链噼啪地响,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夹杂着呼呼乱吹的风,一片庞大的云雾突然蒸腾而上,霎时火神崖前竟大雾漫山。冷不丁地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那东西上钩了!” 听那吆喝声一起,老姜他们脸上洋溢着激动之色,倒是冰窟窿微微起身,他并不怎么震惊,而是一看这突如其来遮住山林的云雾,提醒道:“注意脚下。” 啪啦……轰! 锁链的激荡声,以及下面东西与峭壁山石的剧烈撞击声一起,这阵剧烈晃动已经令人把心悬起。这大风一吹起来,大片大片的浓雾直往人脸上招呼,仅片刻,我身上的衣服便被浸得湿透了,脸上一层雾水,只听这下方轰隆轰隆的全都是声音! “快退。”冰窟窿吆喝一声,我跟黄队随即就往外退,但听徐队说道:“那东西上了钩,可现在锁链不知能不能困得住。” “咱们不能走啊,你听脚下这颠簸声,那家伙的力气太大了,要是掀翻了铜柱跑了,咱们可就完蛋了。”老姜讲道。我当即就问:“咱们站在这边又能帮上什么忙?” “快退!”冰窟窿再一吆喝,顿时我背后来了道影子,猛地就把我脖子一扣,猛力死掐。 大爷的! 我当即身体向后倒去,顺势翻身一个反手擒拿,把身后那家伙手腕扣住! 现在的雾浓到没边,即便那人现在近在咫尺,我也看不清他面容,只得大叫:“老姜、徐队!” 那远处老姜他们都应了一声。身边不远处黄队忙叫:“怎么回事?” “那俩小伙子跟上了吗?”冰窟窿好像知道我的意思一样,隔着那么远忽然问了一句,但听那俩小伙子在远处也答了一声,我就奇了怪了。 现在崖上就我们几个,老姜徐队和那两个小伙都在对面,黄队在前,冰窟窿在后,我手中抓住的这人是谁? 我正要擒他,这家伙忽然用力挣脱,那力气极大,也说不上来咋回事,这人身上竟滑不溜秋地像条泥鳅,我连续几个反扣竟被他溜脱,心中诧异的同时,我也想到了一点。 刚才反扣住这人喊老姜他们,我就是怕徐队他们搞暗中偷袭,现在不是徐队、老姜,那这是……? 我顿时吆喝:“老姜,有人袭击,你们注意着点儿。” “小心,先得解决掉他们。”徐队那旁一声喊。冰窟窿擦着我背后就过去了,疾奔向一个方向,远处的黄队突然进入战斗,我竖着耳朵正细听着四周动静,突然,一声剧烈的大地震动声噼啪一阵,简直要把这块火神崖给摇晃裂了。 那声音咚咚咚地响着,老姜大叫:“是铜柱!固定着锁链的铜柱正在被拉扯!” 徐队也叫:“小哥,那铜柱没得问题吧?听这声音,要是铜柱断了,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我刚要去找冰窟窿,突然间,背后刀锋瞬息而至,刀还没到,一股慑人的寒气已经到了。 我赶忙往后一躲,装符咒法器用的布袋直接被那刀挑出一条口子出来。我扒拉着身边雾气,赶紧后退,便见那前方一道黑影顺势而来,我急了,抓了把符纸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给他拍在脸上。 本来我想用符纸把这人眼睛盖住,趁机把他解决,却没想到,这符纸一挨上他身,顿时传来那“人”野兽一般的嚎叫。这家伙身上散发出恶臭,竟然恶心异常,似乎正在快速溃烂。 好家伙,这东西竟是邪物! 我顺势一抽雷劈木大印,将法器提在手上就要冲出去,脚下一阵颠簸,崖前锁链上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晃动,底下那东西的力气究竟有多大可想而知! 远处的夜空里,丛林深处不时发出噼啪声,似是庞大生物从林中涌出,折断大量树木的响动,听着恐怖异常。 一声近似花豹子般的叫声响震四野,远处锁龙村村落里的家狗牲畜们几声悲鸣,再不敢发出点点声音,似乎一切都变得越发恐怖起来。 黄队他们距离最近,急忙往一边赶,我顺势将一张符纸又贴在一个袭来的黑影面门,大印顺势一按,直把这家伙打得浑身直冒黑烟,便在这时,背后一人忽然抓上我疾速飞奔。 我反手去抓他,竟被他轻轻躲过,这家伙身子很软,像水一样,更像是女人的腰肢,我顿时探到他腰间的铜针。 是冰窟窿! 我刚要张嘴,这家伙一把将我的嘴巴捂住,快速往一边跑,大概二十多米 外,他提着一个被抹了脖子的死尸按在我面前,我当即看清了这人面容。“大……大陶?” 第十四章 呼吸的死者 第十四章 呼吸的死者 冰窟窿把尸身一扔,问道:“明白了吗?” 我只觉着脑袋,就像炸了锅一样。大陶不是死了吗?可现在却变成了想要杀死我们的袭击者,力图将我们几个击毙,这份乱劲儿我哪里还能不明白? 老姜他们策划这一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儿个,地宫里的东西被钓上来,他们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冰窟窿当即就往回走:“回去。” 我紧跟着他,冰窟窿走在前头,我速度比他慢一丝,也就一丝! 可当我再冲到他身边,却听到冰窟窿一声闷哼,我走上近前,这家伙用手捂着腰间,一手强撑,又一次进入了搏斗。 “嘿嘿嘿……”一道阴森的笑声得意至极,仿佛获得了极大的成就一样,影子转瞬就走,我紧跟过去,看到一个暗淡身影,便一路紧追。 那人影竟然奇快,我紧追不上,急得大叫:“妈呀,龙!” 那身影果然停滞,我已经冲到近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手中掏出一张哑口符二话不说,双手一夹,心中默念咒语,符咒瞬间无火自燃,被我直接按住塞进这浑蛋口中。 那人一惊,顺势朝我扑来,招招狠辣,我招架了几次,听到对面的破空偷袭之声,连忙后撤。黄队突然大叫:“徐队、老姜,你们没事吧?” “还有那俩小伙子?” 其他三人马上答了话,到了老姜这里,却不见答话。我心中顿时有了数,冰窟窿吆喝道:“徐队,集合你的人,我有办法对付那些偷袭的家伙。” “好,都过来,老姜,你出事了吗?”徐队他们的人迅速循声音与我们会合,冰窟窿站直了身体跟我还有黄队与徐队他们面对着面,我再看此刻的老姜,依旧之前那副表情,看不出来半点异样。 黄队极其聪明,他一看老姜这不答话的举动就知道有异,我正准备趁机拆穿,刚要递话,黄队抢先道:“这伙人原来想趁机把咱们除掉,好自己去抓下面的东西,还好攻势不猛。” 我心里嘿嘿一笑:不猛?冰窟窿拉我过去时,路上到处都是怪物尸体,这家伙就跟魔神附体了似的,我才杀了四个,他一个人杀得满地都是,有一个还是明明被毕方烧死的大陶。 徐队那边却说道:“这阵攻势算是退了,这些家伙估计也没想到,咱们这块钉板不好啃!” 老姜顺势冷哼一声,似乎在表示赞同,可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老东西极有可能中了我的哑口符,刚才那道偷袭冰窟窿的影子就是他! 现在他能发出个哼声就算不错了。 同时我也暗暗庆幸,前几天随手画的那几张哑口符竟然在今晚起了大作用。 四周茂密的山林里时而有一阵野兽骚动声,就连这附近山中走兽都给惊得四处逃窜。 这时冰窟窿提议道:“按原计划办,留下两人看护,老姜随我们下去。正好,再碰上危险也能应付。” 黄队点头:“希望大家同心协力,我和徐队留下,你们放心。” 徐队轻拍老姜肩膀:“姜爷,下面的事儿你替他们多分担分担,人多力量大嘛,现在我们也是同伴!” 老姜点头表示同意,却没说话,他身后那两个小伙也是一言不发,冰窟窿前头带路,我们一行五人飞快往锁龙台下行。 我临走前看了黄队一眼,这家伙虽说聪明,但徐队那家伙一看就练过,那些偷袭的人估计都是他们安排的,就他一人留下,这能胜任吗? 冰窟窿这时问我:“上次你们填埋的地道呢?” 我们重新找到通道。但见锁龙台后山上云雾漫天,足足的一大片。 老姜招呼手底下两个年轻小伙手起铲落,原本被封填的地洞本来也极其稀松,二十多分钟后,竟然全打通了。 两人点着蜡烛下到通道底部,几分钟后,小伙率先喊道:“姜爷,没问题,通风情况很好。” 我心笑道:这边跟锁龙台后山的洞都是通的,空气又怎么可能会不好? 顺着通道下入地宫,这个阶段很闷,加之我也是第一次,这地宫中的味道真是出奇的难闻。 老姜手下那俩伙计走最前头先下去,我们紧跟其后。我刚一下墓,却忽然听一个小伙轻声道:“有异常啊,姜爷!” 我们顺势看去,不远处果真有庞大的图腾石塑,在那石塑前头,竟然藏着一个影子,我们还没开口,他竟然先开口了:“你……你们是?“ 没承想,这墓中倒有活人声音,吓了我一跳。 那俩小伙子里一个当即就喊:“姜爷,这地宫招贼了?” 另一个人顿时举起铁锹:“出来!不然拍你的脑袋!” 墙角里的声音似乎很熟悉,他慌张说道:“我……我不是坏人,你们……你们是谁?” 这声音映在脑海里,我的思维快速搜索,一个记忆中的面庞很快浮现在脑海里:“老……老李?” “你怎么认得我?”暗中躲在墙角的人忽然就往这边冲,老姜皱着眉紧盯前头,他身后那伙计已经抄上了家伙,只等这人一冲过来,就抽他。 可这人影一冲出来,整个儿一个大活人,就连那两个小伙子都愣住了。我再看去,一张沧桑而满是惊恐的脸上刻满了惊喜,面前这人跟八年前一比,竟依旧年轻,仿佛根本没发生什么变化似的。 竟真的是老李! 老李一见我们,激动地叫道:“终于……终于又见到活人了,同志,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冰窟窿忙道:“我们奉了吴焕之教授命令。” 老李顿时脸色大喜,他将我们所有人都打量一遍,似乎根本就认不出我就是当年那个锁龙台听冥音的十岁小男孩,这时的老李简直跟疯了一样,癫狂到了极致。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神道不断磕头,把头都磕破了,鲜红的血水就那样流出来,老李似乎感觉不到痛,早已经泪流满面地喊:“多少年了!我们终于得救了,教授啊!没想到您还惦记着老伙计,还惦记着老伙计!” 老李的心情激动无比,充满着惊喜,可是,他脸上肌肉却忽然僵住了。 激动的泪水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号啕大哭,仿佛他们的经历就像是炼狱里的犯人一样,受过了无尽的惨痛折磨。 冰窟窿朝我一示意,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问老李:“我们看过材料,你们考古队剩下的人还有那几个摄像师呢?” 我并没有透露自己身份,说自己是胡老道的徒弟,当年那个小孩子,老李竟也没认出来。正当我们以为老李要好转的时候,他却突然疯了似的大叫:“他们!他们死了!死了……地上流了好多血,到处都是尸骨,到处都是血腥味……我……” “就连我也会……啊!”老李疯狂地大叫一声,“就连我也会死!” 癫狂中的老李忽然暴走,老姜背后的小伙一上去就把他按翻在地,可这时的老李力气极大,摆脱那两人的纠缠直接跑到了墙角,忽然,在远处的神道尽头,那道巨大紧闭的第二道石门位置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撞击石门声。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把那数吨重的巨大石门冲撞得直响? 脑海深处胡老道他们的遭遇瞬间浮现出来,是……那个老怪物! 耳朵里一道冥音传来,这种旁人根本听不见的声音。只听见石门内那恐怖的咆哮声,就像个被戳破肺管、喉咙的人说话漏风一样,发出嘶哑的喘息声,在这阴森幽暗的地宫内部,当真是有些恐怖。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桃木大印。 冰窟窿不知何时轻触了我一下,眼睛一瞥老姜嘴唇,朝我示意。我有些不愿,现在不让这老东西说话不是正好吗?干吗要给他的嘴唇解封? 我心里十分不爽地走到老姜身边,一看他这脖子,问他:“哎呀!姜爷,你啥时候在墓里中招的?” 我赶紧掏出定神符在他面前用火点燃,替他解咒。老姜的嘴霎时轻松起来,喘着粗气深深看了我一眼。我心中冷笑,老家伙,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冰窟窿的脸有些白,他显然受伤了,在上面老姜趁机偷袭冰窟窿,被我撵上去嘴里塞了张符,我当时就听到窟窿的闷哼声,现在心里莫名有些担心。 那道冥音突然之间变得极其强烈,一道浓重的血腥气透过门缝,恶心到令人胃中抽搐,地宫内的气味本来就不好闻,老李这时疯了似的大叫:“千万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老姜被我解了封口符,忙劝解道:“我们是上级派来营救你们的人,快跟我说明情况,我好救你。” 老李不断摇头,对于老姜的话根本不听。这时老姜一步上去一把按住老李,猛吼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珠子……珠子!它口里的珠子……会吞人血,我们都难免要被它杀!” “是怪物吗?”我忙问。老李惊恐地点点头:“它……它会飞,它会飞!” “只要它出来,我肯定会死!肯定会死!”老李忽然一把拉住我跟姜爷,叫道,“救我,我想见吴教授,救我……” “嗷呜——” 此刻,一声恐怖的尸吼声令众人都倒吸了口冷气,那道声音愤怒之中夹杂着喜悦,瞬间,整个庞大的第二道石门竟发出轰隆声,有了要打开的迹象。 我吓了一跳,心中把老李的话一番寻思,珠子?怪物?会飞? 那可真就完蛋了! 胡老道当年地宫遇到的尸怪,现在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看这场面,尸怪已经会飞,里面的家伙不知道比八年前胡老道对付的时候又强了多少倍? 我不禁心惊:“八年前这家伙还是尸煞状态的时候,就已经厉害非常,在地宫里它究竟有何等手段,竟能这么快就化成了飞尸?尤其僵尸到了这种境界,首先晋升之后会遭到天雷地火的化形大劫,一个不好就会被打得灰飞烟灭,这尸怪在古墓里又缺少人牲鲜血,是怎么挺过来的呢?” 同时我也明白,这东西一旦出来,我们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轰隆隆…… 第二道石门彻底打开了,霎时一股强烈的阴风吹起神道上灰尘,整个地宫都被吹得一片尘雾弥漫,在那其中,咯咯咯的嘶哑笑声令人极度恐惧,老李惨叫一声,晕了过去,顿时,那门内大片的血腥味道扑面而至,简直比博物馆磨盘发威还要恶心。 “嗷!” 突然,阴风大振,一道漆黑影子竟像一条直线,从漆黑的地宫深处飞冲而出,快似离弦之箭…… 破空之声在地宫内回荡,那一瞬间,老姜一声大喝:“好个恶主儿!” 便听老姜使尽全力在翻滚,我跟冰窟窿的光几乎同一时间打到老姜身边,只见老姜顺利躲过那夺命一击,向左后方一偏。 谁知那东西似乎认准了他,张嘴一口尸气就喷,我以前听胡老道描述过这老怪物,张口一喷便是黑色浓如墨汁般的尸气,被这尸气喷到只怕整个身体会被腐蚀溃烂,可现在…… 这家伙一口尸气竟然变成红色的了,吓得老姜面色一凝,我也急了,赶紧抽出了家伙。 才刚进来地宫,就碰上这样的东西,即便老姜是敌人也得先救下来,不然只怕我们根本应付不了。 可我这时才刚抽出法剑,身旁冰窟窿却将我按住,把剑又放回了鞘中。我一脸诧异,心说这家伙想干吗? 也就在这时,那道手臂粗细赤红色尸气已经直奔老姜面门,便在这时,他身后那俩小伙忽然大叫:“姜爷!” 那俩小伙果然义气,跟着扑了上去,他们之间距离近,替老姜挡了下来,直接被尸气喷得鲜血淋淋,身上皮肉溃烂。 “嗷——” 这老尸一声咆哮,就跟发了狂似的,满头长发全部披散成一团,随后他看了眼冰窟窿,又朝老姜那边猛扑了过去。 老姜咳嗽了两声,估计是刚才哑口符塞进嘴里给憋的,加上一上来就剧烈地打斗,这会儿气儿还没顺过来。 “啊……”可他一转眼,见这尸怪又一次扑来,登时就连歇息也顾不上,连忙跟两个伙计朝神道那边逃命去了。 而此时,我正疑惑不解地回头看冰窟窿,这家伙嘴里一阵念念有词,发出的尽是些忽高忽低的吟唱声,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可这尸怪为什么只奔着老姜追,却不来找我跟冰窟窿呢?这事儿我着实有些摸不清头脑。 远处的神道上只能听见老姜他们的逃命声,后方那个尸怪仿佛喉咙破风一样,大喘粗气一直紧跟。 “咳咳咳!”老姜猛烈咳嗽几声,嘴角溢血,一路逃命折回,着实狼狈不堪。 “小哥儿,帮忙啊!”他几乎用尽浑身力气朝我们喊。但冰窟窿并不理会老姜,而是一摆手:“趁现在进去。” 我只觉得一阵头大,对冰窟窿的行为更是疑惑不解,我边走边问:“刚才的东西是飞尸?怎么老去找老姜麻烦,却不来找咱们?” “它还不算飞尸。”冰窟窿快步向前,同时淡淡说道。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问,“轻而易举盘旋在空中,瞬息间飞冲到眼前,这么恐怖还不算飞尸?” 但冰窟窿却依旧摇头:“粽子到了这个境界,一旦突破就会迎来天劫,被天雷地火熬炼。它应该还没渡劫,一直躲在地宫,利用这冀图的能力躲避三灾五劫、天雷地火。”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在理,只是我看冰窟窿刚才口中念念有词,那个老粽子又这么怪异,这会儿我忽然心生错觉,难道冰窟窿能操纵这东西?还是说那老粽子知道冰窟窿不好惹? 但我来不及多想,就在我们头顶上方,不知因何一道道窸窸窣窣的声音急急涌来,冰窟窿打光顺势朝上一照,只见那穹顶之上,无数细小的黑点正扭动着,一点点在集中。 仅片刻间,那些东西竟凝聚成了一大片,密密麻麻像滚动式地毯一样。 那竟然是胡老道他们当初遇见的蛇群! 吱呀! 石塑图腾在扭动,不断发出碎裂声响,碎石皮正在咔嚓咔嚓地不断脱落。伴随这些石皮的剥落,从里面竟涌出大量腥味沉重的鲜血,只一瞬间便染红了大片地面,伴随石塑破开的断裂树根,顿时将这整条神道都染得一片血红。 “这是怎么回事?”我急了,忙问。冰窟窿马上接口道:“整个地宫相互循环,全靠势葬提供的煞气做动力支撑。” 他这一说我算是明白了。现在我们从地宫的另一头把底下那玩意儿钓上去了,没了它做势葬风水支撑,这地宫里的布置大乱,便全都开始混乱了。 我回头再扫了逃命的老姜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些原本躲在上方的蛇群被这血水一刺激,加之石塑碎裂不受控制,一股脑儿全掉落下来,掺杂在血水中扭动着身躯,瞬间张开毒牙,把目标锁定住我们。 看到这堆在血水中蠕动的蛇,我再怎么也不会忘了胖子当初的壮烈,忙冲冰窟窿喊:“那些蛇迎着血水过来了!快跑!” 形势紧急,我们直接就往第二道石门那边跑去。 从这边到石门足有好几十米,这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空有双腿都不够使的,可也奇怪,不知道身后老姜怎么摆脱了老粽子追杀,他竟也跟在我们身后狂奔逃命。 蛇群窸窸窣窣的声音简直成了地宫里最刺耳的声音,当一群毒蛇蠕动着身体,鳞片之间刮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那种声音的恐怖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有所体会。 我感觉脚下的裤腿被血浸湿了,跑起来明显慢了一拍。 “快进去!”冰窟窿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踹在我身后跟来的老姜身上,但老姜此时已经冲入门中,一手按下墓门机关,同时冷笑道:“你在算计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曾算计着你们,想摆脱我,没门儿!” 石门在闭合的刹那间,一道枯瘦干瘪的影子,在墓门即将闭合之际,先一步也跨入了门内,那幽幽的眸子再一次盯上了此时气喘吁吁的老姜。 我们摆脱了外面蛇群那道生死玄关,没料想到老姜竟然没被我们甩掉,那么,现在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了。 “呼……呼……” “呼……”那种喘气声一直延续着,我跟冰窟窿这会儿才缓过气来。老姜也冲我们嘿嘿一笑,开门见山说道:“你们的目的是祭坛中的八具远古死尸,我们的目的跟你们一样,不过你们那么精明,从刚刚的算计来看,我们从一开始就露出破绽,没能瞒过你们的眼睛吧?” 冰窟窿点头,他随后便正对老姜:“你们演戏虽真,但破绽太多,现在我们有两人,你的手下伙计折损殆尽,还要跟我们再耗下去?” 的确,现在地宫当中,我跟冰窟窿占了上风,我可不信加上冰窟窿还揍不过他一个老姜?这会儿明显是我们占了上风,顿时我也底气足了很多。 然而,对面老姜却把指节捏得噼啪作响,攥紧成一团,冲我们诡异一笑:“谁说你们稳占上风了?” 他这声音阴阴的,忽然掏出个秒表,张口竟然开始数数儿,老姜只数完一二三,冰窟窿脚下一个踉跄,忽然猛按住之前被偷袭的伤口,竟昏倒在地上……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对我来说是那么猝不及防。 冰窟窿直接倒地,昏迷不醒,嘴里的血液还不停地往外喷,那些血竟然呈黑色,还是瘀血。原来他一早就中了毒! 我回头目露警戒之色,老姜此刻无比轻松地看着我,脸上更是换了副耐人寻味的笑,显得更加诡异,跟之前简直大相径庭。 “你们竟在这时候意外发难,那东西刚钓起来,现在动手,缺了冰窟窿你们不怕它跑掉吗?”我趁机试探道。老姜那边嘿嘿一笑,皮肉却根本不动:“那些事情不劳你费心了,我倒是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老姜盯着我说话的口,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语气重重地逐字逐句,把那声音清清楚楚递进了我的耳朵里:“你的命!” 我顺势就往后一闪,老姜突如其来的攻击扑了空,没想到这老姜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却极其难缠,只是交手两把,竟然有要吃住我的意思。 眼见我落了下风,被他一拳击退出去,此刻老姜蹲在冰窟窿刚刚吐血的位置一看血迹,随后说道:“我配的药,时间一到不差分毫,必定发作!” 我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咬牙骂道:“你个浑蛋,偷袭冰窟窿的果然是你。” 谁能想到冰窟窿这个主心骨竟以这样一种方式就此倒下,我倒吸了口凉气,感受着浑身刀锥般的疼痛。 再这么下去根本不行,我不是老姜的对手,现在又受了重击,根本招架不住。 我趁机转移着注意力,用来缓解疼痛:“老姜,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可你们要这些死尸又能干什么?难道也准备开个博物馆做展览吗?” “图什么是我们的事,你就不必知道了。”老姜的声音响起,根本不给我一点套话的机会。我怒了,大骂道:“你可真是忘恩负义,冰窟窿好歹除掉了毕方,还替你两个外甥报了仇!” “报仇?外甥?”老姜把脸一横,顿时笑道,“那我让你死个明白,这洞中毕方我们早就发觉,丢失队员只是借口,找你们帮忙是为了试试你们的手段,从头到尾我们只忌惮那个小哥而已,所以后面他提出自己进洞找死,我们才点头同意。黄狗娃命大没被扔的石头砸死,没承想小哥进洞,不仅没被毕方烧死反倒将其擒杀。” 我一愣,顿时心中明白了一二:“原来那次毕方出洞是你们故意引发的!” 老姜嘿嘿笑着,我情绪一激动,顿时又承受一击,浑身汗水跟鲜血混杂,早已经分辨不清。 但听老姜笑道:“我哪有什么外甥?只是你太蠢,正是因为你们本事不小,出乎首领的预料,所以才有了那东西上钩那天晚上的偷袭。你现在明白了这一切,那么……” “接下来,你也可以死得瞑目了!”老姜那满脸皱纹此刻难得地舒展开,他将口中烟枪摘下,对准我摆开了架势。 我心里一凝,暗暗思索着老姜的话,原来这暗中的较量从很早就已经开始。 老姜转瞬即到,手中烟枪狠狠便朝我后脑打来。此时我一阵手忙脚乱躲过,但对敌恐惧便已经使我输了大半。 此时我惊恐发现,刚刚冰窟窿倒下的地面,哪里还有那家伙身影? 我心里快速盘算,不止冰窟窿不见,就连刚才的老粽子也早已不见了身影。 “小伙,让我从你身上取到东西,少受折磨。”老姜大笑。我怒道:“老子身上没你要的东西。” “嘿嘿嘿,你真是活得灵醒,到现在还不自知。”老姜随即变得面无表情,将我逼到了角落,他猛地抬起手中烟枪,然而…… 一枚铜针在这时,从后背贯穿他的心脏。冰窟窿的声音随即传来:“你不是人!” 不是人? 我还没弄明白冰窟窿的话,眼前冰窟窿已经从我兜里取出一张黄符,猛往老姜脸上一贴,老姜脸上便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快速腐烂了大半。 我不由一怔,但本能反应趁机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手中两道辟邪符夹好,就要朝他脑门上戳去。 老姜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朝后猛退,可我刚才拖延时间休息了一阵,哪里能让他跑掉。 夹着黄符的手指如同刀切豆腐,一指便刺入老姜眉心。他一面叫,嘴里发出一种非人的叫声。我吓了一跳,却只听脚下的地砖噼啪之间似乎在颠簸,这种动荡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忽地,脚下地砖被破开,从那地砖之下竟然钻出一个个举着长刀的“人”。 这些人密密麻麻,浑身散发着雾气,远远看去至少也有二三十人,此刻将我跟冰窟窿围了个严严实实,看起来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一旁的老姜此时正满脸痛苦,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咬牙切齿,不断自责:“大意了,如果早点叫出你们来……咳咳……” 老姜似乎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此时他用尽最后力气朝这些包裹着雾气的“人”喝道:“我的哲那罗部下们,唱起战歌,迎接回我们的八位英明圣人,将这些罪恶的人乱刀分尸,用他的鲜血祭祀古老的祖先。我们用他的逆鳞打开罪门,完成先祖们的遗愿!” “你们,给我上!”老姜低沉的声音忽然飘散开来,回荡在整个地宫当中,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忽然一僵,向后倒在地上,在道道雾气散开之后化作一摊脓血。 还不待我有所动作,那些叫哲那罗的东西们举刀便朝我砍过来。 我一急,生死攸关之间真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直接抓起所有能用的符纸以毕生最快速度点燃,漫天符火被我激发而出,哲那罗当即暴退。 这些东西果然害怕符咒,我这会儿心里已经有底。老姜他们的身份的确值得思考,尤其是这种哲那罗,却是一种似人,但却从来没见过的怪物。 那些哲那罗们张口一吐,极大的一股雾气猛扑而至,这种雾气竟然森冷异常,只一瞬就像是水火相遇,把我的符火悉数消耗殆尽。 我皱着眉头,心里暗暗吃惊,真没想到,这些东西聚在一起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心念刚落,身后的位置忽然悄无声息地钻出来一只哲那罗,他手中那锋利的刀几乎擦着我头皮而过,地宫内混乱无比,无数晦涩难懂的声音似是在嚎叫,又似是在高唱着战歌,哲那罗们越聚越多,很快我已经身中两刀。 我绝望了!我们的一切都在老姜的计划中,尤其现在我跟冰窟窿只有两人,对面却拥有这么多随时都能从地底蹦出来的怪物。 “嗷——”忽地,一声恐怖的咆哮声刺激着众人耳膜,地宫中的所有异响登时便被这股声音完全盖住,竟是那只老粽子的声音。 我睁开绝望的眼,却见一道道尸气不断喷向四周的哲那罗。老粽子速度极快,双爪犀利如刀,浮空迅捷,来去之间竟将这些哲那罗刺得不断惨叫,不远处大片哲那罗的长刀砍在这老粽子身上,竟不能伤它分毫,果然飞尸十分厉害! “你没事吧?”冰窟窿关切的声音传来,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家伙,不由欢喜起来,“你……窟窿,那只老粽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冰窟窿淡淡一句话,我接过他递来的电源,便被冰窟窿拉上直往第三道石门内的祭坛跑去。 这家伙有秘密,他对于锁龙台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尤其就连八年前追杀胡老道的粽子,似乎跟他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但我来不及去想,趁现在老粽子缠斗那些哲那罗,现在正是我们完成龙王交托任务的最佳时刻。 “小心!”冰窟窿忽然喊道。我被他猛地一拉,便躲到了角落一侧,在我们正前方的位置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它行走在这两道石门之内,庞大的身躯将那些铺满角落的石凳、石桌碰得轰隆隆直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刚寻思着这阵动静,却忽然被一声怪叫般的嘶鸣打破:“咻……咻!” 那声音……是蛇! 我绝对不会听错,从小到大在秦岭山里待了这么多年,小到手指那么细、大到暖水瓶一般粗大的蛇我都见过,这种声音我怎么会不认识,分明是蛇吐芯子的声音。 而方才石凳、石桌的响声那么大,这条蛇究竟得多么粗? 声音刚一落,腥风忽然而至,冰窟窿叫道:“快跑,它发现我们了。” “石门外是蛇群,往第三道石门里跑。”冰窟窿大叫。我跟他急忙就往前面跑,细微的手电光束在黑暗之中太过于渺小,仅几十米的路却让我摔了四五跤。我骂道:“这地宫里不是只有一只老粽子吗?他姥姥的啥时候天降奇兵,又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冰窟窿紧跟着说道:“火神崖前香味大盛,可能吸引到些东西钻入地宫了。” 我大骇,冰窟窿拉上我奔跑如飞,一路往台阶上跑,我只恨自己腿长少了,跑得太慢。 转眼才往上跑了不到一半,后面那恐怖的声音混杂着腥风却又袭来,惊得我心中慌乱如麻。 “它来了!”我叫道。冰窟窿顺势将我一推,我俩一人倒向一面,那一瞬我感觉一条极大的东西擦着我身体过去,刮得我身上一股钻心的疼。 “咻……咻。”那声音就在身边,冰窟窿顺势一开灯,我登时看见恐怖的一幕。 那是一条直径二尺粗细的黑色大蛇,浑身鳞甲图案好像云纹,每一枚鳞片竟都跟钢铁打造似的,上面散发出金属一般的光泽。 这条蛇不下十几米,身躯猛地蹿上台阶,立即回头便要再扑过来。冰窟窿手取铜针,猛扑上去,对准这大蛇尾部直接扎了下去,那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只见冰窟窿两只纤细手腕快速运转,手中双针瞬间已经起落无数遍,在蛇身上留下一大串血洞,鲜血便流淌出来。 这大蛇吃痛,把头一扭放弃了我们,逃往了地宫深处。只是应付了这一阵,我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快脱力了。 “坚持住,后面还有大事要办。”冰窟窿说话工夫便跟我下台阶,赶到第三道石门之外。 轰隆……轰隆…… 没有了势葬压制,其他七个石盒里不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里面的东西正企图掀翻石盒,从中跳出来。 而在另一边,当初被胡老道他们打开的尸身盘坐在石盒内,整个身体的呼吸开始变得更加粗犷,节奏在加快。我跟冰窟窿对视一眼,忍不住激动起来。 刚才地宫之内可算是九死一生了,现在,我们终于来到了祭坛上,看到了龙王要我们带回去的八具死尸。 只是,他们现在肺部起伏,且有呼吸声,究竟算是死尸还是活人呢? “窟窿,我们该怎么把这些东西从这祭台当中搬运出去?”我将震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冰窟窿,等待着他的答复。 只见那具盘坐在外的死尸心口处肌肉怦怦地跳动着,那一瞬,沉睡千年的古尸忽然发声了。 “唔——”仿佛吐了口留存千年的浊气,那具古尸喉咙抖动几下,下一秒钟,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十五章 八瞳人 第十五章 八瞳人 那是一双诡异到极致的眼睛,与常人近似,可那之中却有八只瞳孔,竟相连交织在一起,构造出一双极其恐怖而诡异的眼睛。古尸的眼睁开那一瞬,从其眼中激射出的精芒几乎实质化,光芒许久不散。 我不由惊出了一身汗,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砰、砰……其余七个石盒内正发出沉闷的响声,胡老道他们曾描述过这石盒的分量,那些东西被困其中而不得出,然而这剧烈的碰撞声已经让人胡思乱想起来。 我的手忽然被冰窟窿抓住,他极其郑重、严肃地看着我的眼,冲我讲道:“晨,接下来你要把龙王的嘱托放在一边,静下心来帮我!” 冰窟窿的话很果决,看到他严肃的面容,我有些不解,可又不忍心拒绝。 我点点头,虽然心里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但我并没有拒绝他。 我面前的冰窟窿忽然竖起一枚铜针,朝那具盘坐的古尸心口处猛刺过去,铜针在下一秒贯穿,这东西发出凄厉惨嚎,可那伤口处竟然一滴血也没有流淌出来。 “你……”我一见冰窟窿直刺古尸,心里猛震,龙王让我们将这些东西安然无恙运送回去,可是现在…… 古尸突然间动了,速度犹如火箭,冰窟窿速度那么快竟躲不过分毫,被那古尸一击命中,瞬息间我看到诡异的一幕,被古尸抓住的冰窟窿整个人突然快速腐烂。 仅仅不过半分钟,冰窟窿从一个方才完整的人变成一个极度腐烂、五脏全部烂掉的恶心尸体。 咔嚓! 冰窟窿的尸身被扔在地上,踹得四分五裂。面前忽然涌出无数哲那罗朝我冲来,地上是老姜和大陶、小陶,他们看着我在快意地笑…… 轰隆!古尸飞冲而至,满头茂密毛发将我卷起,那卷成一圈的指甲猛然间伸直,直朝我抓来,我在这一刻猛掏出腰间匕首,便要朝他刺下去…… “晨!” 耳旁突兀传来冰窟窿的声音,我猛然清醒过来,登时大惊! 不知何时,我已经冲到冰窟窿身旁,举着手中匕首,只差一丝,就划破了冰窟窿脖子。我呆若木鸡,赶忙收回匕首,只觉得脑子里混乱不堪,正巧看见这具古尸的双眼闪烁绿光,这一刻正盯着我的眼睛。 “不要看它的眼。” 冰窟窿在旁提点我,随后猛地抽出铜针,又一针刺穿古尸心口,这妖异的东西才逐渐失去气力,眼中绿芒散开,倒在地上再无丝毫生气。 “窟窿?晨子,你们在哪儿?在哪儿?”忽然,我听到了黄队的声音,还来不及去想别的,祭台上另一个石盒竟然不断颤抖,有了要被掀开的迹象。 伴随越来越近的声音,我的光源往前方一照,正是黄队,这一刻他也终于看到了我。 黄队冲上来,急忙说道:“徐队忽然消失,我被两个持刀、浑身包裹雾气的怪物袭击,侥幸逃脱才赶下来通知你们。” “徐队消失了?”我随即问他,“外面的老粽子你看见了没有?” “老粽子浑身是伤,地上到处都是脓血,在跟那种持刀怪物在神道上拼杀!”黄队一面说起外面的情形,一面眼神当中尽是惊恐,随后,他便看到了已经被冰窟窿刺死的一具古尸。 黄队顿时急了:“龙王下了死命令,想尽一切办法,把这八具古尸完好无损地带回去,还有……那个钓上来的东……” 黄队的话还没说完,冰窟窿的双脚像剪子一样,瞬息而至,将另一只刚从石盒里蹦出来的古尸按翻在地,手中两枚铜针交叉,在那具古尸心脏位置来回交叉,便听那古尸仿佛活人一般,发出道道惨叫声,仿佛一个正在遭受凌迟的罪犯一样。 “嗷——呜!”冰窟窿速度极快,手起针落之间,那具古尸竟就此断了气,死在一旁,这具古尸的心脏被冰窟窿戳成了蜂窝煤,我跟黄队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冰窟窿,你在干什么?”黄队大惊,这一刻我也有了种完蛋了的感觉。我忙冲他大叫:“咱们要完整地把它们带回总部。窟窿,你刚才都杀了一具了,现在你还来?” 冰窟窿丝毫不理我们,直奔向下一副石盒,他用力一掀,加之里面尸体正在不断用力,那盒盖直接便被掀翻,从中直接跳出一只浑身长满毛发、指甲成圈的恐怖古尸出来。 冰窟窿不顾我们劝告,竟又一次举起铜针。 “窟窿!”黄队怒声吼叫。冰窟窿这一刻却犹如一只失控的杀神,皱着眉,脸色阴沉无比,他这样的面容自我们接触以来,我从来未曾见过。 修长闪烁着紫光的针被冰窟窿握在手中,仿佛具备了生命力,手起针落,眼见他就要冲那具古尸心口落下。 黄队大叫:“要杀杀我!” 瞬息间,黄队的身体挡在了古尸面前,然而,冰窟窿阴沉的脸没有丝毫变化,更没有丝毫迟疑地落下铜针。 那一刻,铜针直刺进肉…… 我一声惊呼,画面在此时几近凝固了,我眼睁睁看着黄队在地宫当中,被我们的同伴所杀死。 “不!窟窿,你在干什么?”我大叫,扑了过去,冰窟窿才一把将黄队推开,我耳边却又传来黄队的声音:“快起开!” “什么?”我刚问出话来,便见冰窟窿往旁快速一闪,那石盒当即被一股大力掀飞出去,那只刚才露头的恐怖古尸一跃从中跳了出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不敢再直视这古尸的眼,可事情就发生在瞬间,那古尸双眼忽然盯向我,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眼中两条疾速形成的火蛇顿时朝我扑来。 黄队拉上我便跑,那火蛇直落在地面,就连冷冰冰的地砖竟也不知为何,燃烧起来。 我心里顿时就跟掀翻了天似的,眼睛喷出火连地面都能焚烧的家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们转身就在整个祭台中跑开,碰倒森森白骨无数。 黄队并没有受伤,原来,冰窟窿见黄队用身体去护尸,一见冒出头的邪尸眼里泛出火光,急得用铜针将其镇入石盒,而我只是因为距离太远,看见了错觉。 此时我赶忙大叫:“先往外走。” “不行,外面被两条大蛇堵住去路,惊险得很。”黄队叹了口气,拿上武器跟我严阵以待,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冰窟窿做了个手势要我们噤声,整个祭台内石盒噼啪抖动着,其余几个石盒看模样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而刚才朝我喷火的那个怪物此刻正缓缓转动脑袋,骨头因为长久不动,不断发出咔嚓咔嚓机械般的声音。 这东西似乎刚刚醒来,并不太灵醒,但外面那两只盘踞的大蛇不断发出嘶嘶声,猛吐蛇芯腥风扑鼻。喷火古尸的注意力突然被吸引,他愤怒咆哮一声,似乎这两只庞然大物打扰到了他的清静。 那一瞬,两道直线似的火蛇从邪尸眼中窜出,延伸数丈直接透过石门的洞,扑在外面大蛇身上。 “嗷——”门外登时传来那两只庞然大物的痛嚎声,我跟黄队早已被这邪尸的恐怖给吓了一跳,便在这时冰窟窿找准方向,突然猛地往前一扑手中铜针顺势猛刺过去。 可邪尸竟比他动作还快,身体往后一退,张口一道火舌喷出,整个脑袋几乎旋转半圈,又连续几道火蛇狂喷,烧得冰窟窿根本避无可避,只能退回。 我也是急了,一把抓起地上成堆的骷髅便往邪尸身上招呼,可一手抓起骷髅,我却发现这些东西竟根本抓不起来,那些骷髅之上似乎还有一股巨力正与我抗争。 我吓了一跳,再往下看,这一看却惊得我说不出话来。祭台四周无数密布的人牲骨架竟像小说里的亡灵战士一样,竟开始缓慢地复苏了! “你姥姥的。”我举起大印猛一下,将这堆骨架打倒在地,大叫,“窟窿,这些东西怎么活了?” 冰窟窿根本没工夫解释,剩下我跟黄队在其中乱窜,便听砰砰几声,其余几个石盒竟然也被掀开,从那其中又蹦出了另两具邪尸。 冰窟窿抓起两枚针猛地一甩,那两针正好刺进两邪尸天灵盖位置,针刺进去了一半,冰窟窿喊道:“把针按进去,现在能杀死多少是多少。” 我不解,再看黄队。黄队摇头道:“可龙王的命令是要我们抓住他们安全带回去。” “不行。”冰窟窿直接拒绝,“现在不杀,后患无穷!” 我仔细一寻思,哪里还管那么多,现在可是保命要紧,这一具古尸就这么猛,更何况其他石盒里的家伙还都没出来呢,我赶紧就往一具古尸身边扑,那东西估计被冰窟窿的针刺进去一半,暂时被镇压住,只是张着獠牙朝我猛扑。 咔嚓……咔嚓! 然而脚下的骷髅们速度极快,竟在不多时全部苏醒过来,数双恐怖的森白手骨紧抓住我的双脚,更多的骷髅眨眼间全围了上来,我举起大印猛轰,可那些东西密密麻麻犹如尸山骨海,速度极快,转眼一堆白骨已经把我按翻在地,爬到了我身上。 门外两个庞然大物死命般地发出惨嚎声,霎时火光冲天,仿佛邪尸喷出的那些火根本无法扑灭一样,而我被一大团骷髅架子围在正中,困了个严严实实,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冰窟窿忽然向我扑来,那旁邪尸的火焰顿时喷过来,正对准我身上那些骷髅。火焰一出将骷髅们烧得不断发出咯吱声。 黄队趁火焰烧灼骷髅的时候,快速伸出手来将我从一群骨架当中挖出来。我都忘了自己是怎么从这些骷髅骨骸中爬出来的,而到了此时,远远地我们已经听见大片哲那罗们呼喊的声音。 事出紧急,我再也顾不上龙王的命令,一把扑上去,把那具刚站起来的邪尸踹翻在地,双手紧握铜针死命往下一刺。 “嗷——”谁料这邪尸张口一吐,咆哮当中一口怪风猛吐出来,这风当真是臭气熏天,力气还庞大无比,四周的骷髅被吹得飞起,我跟黄队捂着眼,顿时只觉得恶臭难闻。 吐风的邪尸挣扎跳出,数十只哲那罗突然从门洞冲进来,脚下被扇飞的骷髅再一次聚集,已经将我们退路完全隔断。 冰窟窿一看情形,叫道:“只杀死了两具,来不及了。” 他左右一看,便见到祭台对面位置那个奇大而幽深的石洞,那正是胡老道他们描述、看到那双眼睛的地方,冰窟窿叫道:“快进。” 黄队率先爬进去,我跟冰窟窿随后,整个地宫便跟炸了窝似的,无数复生的骷髅扬起骨头如潮水一般涌来,身后仍能听见巨蛇、古尸的惨嚎声以及石盒震颤的刺耳动静。 “快走,你们后面跟紧一点。”黄队在前开路,手中光源照过去,这整个通道越往里竟然越大,一两个人并排在里面爬竟然没一点问题,我一边爬,一边用手触碰这石壁四周:“这条圆形通道像是人工凿出来的。” “嗯。”冰窟窿确定了一声,随后说,“骷髅堵在门口,暂时进不来。” 我们回头一看,才松了口气,原来那些骷髅并没什么智商,从洞外一股脑儿地往里爬,结果造成一大团堵在中间,无法行进,总算给了我们喘气之机,但同样也把我们后路全堵死了。 但总归安心一些,顺着通道往里爬,一面爬我一面观察这圆形的洞壁,这上面极其光滑,偶有痕迹也几乎被磨平了,一看年头就已经很久。 突然,脚下一片坚硬的东西令我极度不适,我拿手去捡,竟被这东西划破手指。冰窟窿见我不走了,问:“怎么了?” 我小心用手抓起那玩意儿,拿过来放在眼前这么一看,好家伙,竟是一枚似桃子般大小的鳞片,上面银灿灿的闪着光芒,煞是好看。 黄队转过来一看到这玩意儿,顿时瞪大了眼睛,我们两个一起回头看冰窟窿的表情,心里却震撼到了极点。 这个洞直通祭台,顺着一直往前就是火神崖的位置,那这鳞片……极有可能是龙鳞! 没想到冰窟窿拿起鳞片一看,反而扔向一边:“它还很年轻。” “什么?”我忙问,“你能看出它的年龄?” “它真的不是它了,它应该已经死了。”冰窟窿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记得之前火神崖他说过同样的话,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冰窟窿没有明说,我跟黄队并排往前面走,越往里我们发现的鳞片数量越多,很快竟收集到七枚。黄队说道:“单是鳞片都这么大,晨子,咱们可以想象一下,那东西一身银鳞、龙须、龙角的样子,那模样一定神气极了。” 冰窟窿咳嗽了声,似乎在表示否认,十多米外,洞口却忽然兀地一转,来了个九十度直角转弯,我们再往里爬,这石洞竟然分出了四条路,看到前面黑漆漆的洞口,我们几个顿时不知道该走哪一条。 冰窟窿一指前方第二个洞:“这个直通火神崖。” 随后他带头往左手第二个洞爬去,这家伙身材娇小纤细,爬起来很灵活,我跟黄队紧跟冰窟窿,确保后面的东西都没有跟进来,一路跟着往前爬。 到了前方,忽地豁然开朗,冰窟窿从石洞尽头往下一跃,往下坠了三四秒才落地,留下一道闷响般的落地声音。我跟黄队跟过去,一看下边,不由惊叫:“这么高?” 黄队根本没管底下有多高,却忽然跟魔怔了似的,指着下方一条庞然大物,怔怔地道:“我……我也懂了,它不是它了!” 我以为黄队也魔怔了,忙问:“什么它不是它?你们两人咋还穿一条裤子了?” 话音刚落,我眼睛往下方一扫,好家伙! 冰窟窿跟黄队的电源正照射在下方,在我面前有一个极大的深坑,足有几十米见方,此刻我站在洞口尽头,从这个坑洞上方向下看去,只见一派极其壮观的景象,一看到它,仿佛这么多天的苦累都消失无踪,只觉得全值了。 不可思议! 在那下方,一条浑身闪着金辉般的龙形物体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坑洞正中,那家伙整个身体盘成几圈,目测身躯足有二十多米,龙头、龙身,腹生四爪,单是那龙须便足有数米长。 这…… 正是我们寻找了许久、吞云吐雾、飞天遁地的传说之物——龙。 此刻的冰窟窿就站在那庞大的龙头面前,他的身板跟这条庞然大物一比,简直渺小到可以不计,就是那家伙随手一只龙爪也比冰窟窿的腰粗。 黄队的眼中全是震惊,早已经忘记了其他。这一刻的我甚至也早已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锁龙台地宫当中,我挽着黄队直接从这洞口处往坑下面跳,落地那一刻即便已经减力,可从十多米高的地方跳下来,五脏六腑所承受的震荡依旧不是人受得了的。 我强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此刻传说中的禁忌之物就在眼前,是多么的不真实,可是……这居然是真的! 只是,这条庞然大物就如此这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连光束照在鳞片上反射出的光彩也并不甚夺目了,它缺了一股生气。 没错,它死了。 冰窟窿仔细打量了一番,指着其庞大的身躯说道:“看,它只剩其表,皮肉尸解,只剩下骨头跟鳞片了。” 我跟黄队还有些不敢动,就见冰窟窿用铜针轻挑龙躯,那桃子大小的金色鳞片竟被他很轻易地拨下来几片,再看其中,那鳞片里面的肉都已悉数腐烂完了,再往里看,空空如也。 黄队倒吸了口气,有些恼火道:“怎么会……它怎么就死了呢。咱们费尽千辛万苦见到的却是一具尸首,还是一具腐烂得只剩下鳞片、骨头的尸首!” 冰窟窿面无表情道:“幸亏它死了,不然我们根本来不了这里,更不可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它。” 黄队点点头,但依旧可见其失落之色。 我不由叹道:“可惜了,我们刚找到它存在的证据,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冰窟窿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说道:“它应该是老死的,但似乎有继承者,我不知道它怎么繁衍的后代,但你之前捡到的银色鳞片,还有被我们钓上来的东西也间接证明,它留下的后代依旧在守卫锁龙台。” 只听冰窟窿又说道:“它死后的这些年,这地宫应该是由继承者守护的,我想不起来这个地宫的具体缘由,但现在可以肯定一点,这并不是个陵寝,或许它以前是个祭坛,但这些年它一直是个囚牢。” “囚牢?”我很是疑惑。冰窟窿点点头,他的眼睛在整个坑洞四周巡视着,忽然停在了前方一片光滑的石壁上。 “那上面有字。”黄队眼尖,快速走过去用光照射石壁,率先打量起来。 我跟冰窟窿也紧跟其后。这上面的文字真叫一个密密麻麻,但上面刻的东西一会儿圆圈、一会儿空心实心的,就像一个个字母符号一样,歪歪扭扭,像极了象形文字。 黄队跟我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冰窟窿也不懂,冰窟窿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说道:“这极有可能是当年地宫的创建者刻写的文字,你们谁认识?” 一听到冰窟窿的话,我跟黄队连连摇头。冰窟窿蹙眉,摇头道:“可能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了,这些东西……我们无法带回去。” “那咱们把这里能看见的东西拍成照片,把那些文字也拍下来,吴教授现在专攻这些东西,对古文字什么的都有研究,要不咱们回去请教他?”我提议道。 黄队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对了,窟窿,你之前说这个地宫是囚牢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一并连照片带信息给龙王传送回去。” 黄队说着话掏出了联络手表,冰窟窿沉思了片刻,似是回忆般地说道:“这里面原本是有一条龙的,它存在的目的正是镇压八个石盒之中的东西。” 黄队点点头,照实把冰窟窿的话想办法从手表上发出去,我们在这边逗留许久,外面断断续续可以听到喧闹的声音。 冰窟窿见我们办得差不多,对我们说道:“八具古尸才被杀死其二,等其余六个恢复过来,怨气冲天极有可能屠龙。” 我跟黄队一下就炸窝了:“屠龙?” 黄队不可置信地摇头道:“窟窿,我说哥哥啊,你不会烧糊涂了吧?从石盒里出来的东西能屠龙?你确定这是真的?” 冰窟窿点头道:“组织上下死命令,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带它回去一个是研究,我相信另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保护它。我们将它钓上悬崖才能进入地宫,可它现在火神崖上却是个活靶子。” 听到冰窟窿的话,我恍惚想起黄队之前的话,这下一联系,当即吆喝起来:“那东西被挂在火神崖上成了活靶子,黄队,你别忘了徐子良先你之前跑掉了,这家伙的意图,多半是冲着这银龙去的!” “嗷——” 突然,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龙吟将我们的话头打断,这声龙吟是从我们前方,在火神崖的位置传过来的,但这一次声音却比之前听起来更加剧烈,还带着惨嚎声。 听到这声音我们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黄队问:“听这声音,外面那个东西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冰窟窿点头:“咱们出去看。” 黄队速度极快地爬上洞壁,随后将我跟冰窟窿拉上来。只是这期间那阵龙吟声却越发紧急,甚至发出了声痛苦的哀号。 “窟窿,咱们来不及了!”我忙吆喝了冰窟窿一声。冰窟窿皱着眉往前爬,祭台那边咆哮打斗声依旧不止,他皱眉道:“本来想找机会再进去,想方设法干掉古尸,可是现在……” “先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黄队顺着冰窟窿指的那条直通火神崖的路往前走,往前我们头顶的位置密密麻麻的竟全都是锁链,这些锁链大小粗细不一,交织在一起便跟个庞大的蜘蛛网一样。我记得,在祭台上空也有这样的锁链,密密麻麻围得到处都是。 我的心思没在这上面,听到外面那些声音我便知道不妙,但这时我注意到冰窟窿,他的眼光似乎一直没离开过这些锁链。 我心想,这上面难道也有什么猫腻吗? “呜呜……呜呜!”顺着石洞一直往外走,很快我便看到冰窟窿上次用狗血遮挡住的那些阵图,再往前,我听到一阵呜呜声音,这不是哭声,却像是一群人兴奋无比的喊叫一样。 发出这些声音的家伙我认得,那是……哲那罗们的声音。 “嗷——”龙啸声忽然变成了惨嚎。冰窟窿三两步快速跟出去,我跟黄队急忙往外就冲,临近洞口,远远地便看见一群哲那罗手中攥着锋利的铁枪,那些哲那罗最前面站着一人,正是徐队,徐子良! 这些哲那罗竟然诡奇无比,半截小腿深深扎入峭壁当中,竟能在泥土中来去自如,不掉下悬崖,令我惊奇到了极点。 冰窟窿一见上方雾气森森,哲那罗狰狞无比,且到处是龙啸惨叫声,他当即取出两枚铜针刺破岩石,竟然顺着攀爬上了崖壁。 一旁黄队也不甘落后,这家伙的手就像安有天然吸盘一样,四肢如同壁虎,牢牢贴在峭壁之上,随之攀爬而上。剩下我站在这中间,没有冰窟窿的铜针与臂力,也没有黄队的奇异能力,我愣是心里焦急,却帮不上半点忙。 呜呜呜……却在这时,背后那来自锁龙台祭坛的通道内,一阵阴风大振。我猛地回头,便看到一双散发惨绿色光芒的眼眸,一个身影便出现在对面洞内尽头。 看那东西双脚浮空,飘飘悠悠好似鬼魅。我就知道不好,伴随这东西越来越近,我终于看到了这些家伙的诡异之处。 他们的眼睛当中,闪烁红光点点,足足八个瞳孔,当真吓人无比。 呼呼…… 阴森森的风声好似索命的音符,八瞳尸飘飞着逐渐到了近前,他眼中激射而出的光芒几乎令我的心凉了半截,眼见那卷曲成几圈的指甲忽然一甩,齐齐冲我刺来,我举起法剑一斩,顿时火星四溅,指甲被斩断大半。 此时我心中焦急万千,并不是想待会就死了,甚至变成跟邪尸一样的东西,而是担心这些东西一旦出去,按照冰窟窿的说法它们如果真去协力屠龙,那该怎么办? 人在最危急关头不一定都会想到自己的生死。大概是我被之前窟窿和黄队豁出去的劲儿所感染,现在一股子血劲儿上来,我便准备用自己的力量尽可能拖延这些东西一阵,争取让他们晚些出洞。 电光火石间,这八瞳尸奇长的爪子已经再次抓来,速度之快令人心惊。我忙瞅准时机闪避过去,几乎同时,那些指甲甩过,在洞壁上留下一排深深的印记。这看似简单的一个照面,却像是经历了一次大战一般,令人精神高度集中,压力之大苦不堪言。 邪尸双眼一动,大概没想到我竟闪到一边,破坏了他的兴致。 他突然张开臭气熏天的口,一阵腥臭恶风,刮得我东颠西倒,差一点就被直接吹出这崖洞。 一见这下方就是悬崖,我赶紧就往回跑,那东西立即从正面扑来,这一瞬我举起桃木大印,一口舌尖血喷在印身,猛举着就对准八瞳尸砸去,但与此同时后方陆续又有八瞳尸从地宫出来,正朝通道这边而来。 桃木大印混杂舌尖血与加持咒,即便是铁尸也得给打趴下,我这一击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八瞳尸却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邪尸脸上被大印一盖,冒出青烟,脸上快速腐烂掉一块,但他转而一张口,一道臭风猛一喷,我只闻到一股恶臭,顿时头脑发晕、四肢沉重,整个人便晕晕乎乎的,完全提不起任何力气了。 八瞳尸此时面色狰狞恐怖,它的脸上带着诡异笑容,仿佛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我也知道自己要完了,最后张口大叫了一声:“窟窿、老黄,我先走一步,你们别跟我客气,就义后再来找我!” 我喊叫完这声,眼见那指甲即将触到我脖子,看到邪尸那腐烂恶心的面容,我选择闭上了眼睛。 第十六章 禁忌之物 第十六章 禁忌之物 为什么等死竟然还这么焦虑呢?我愣了愣,始终不见那些指甲把我插死,或者被邪尸两颗獠牙咬中脖子。 难道这八瞳尸还舍不得下口了? 我猛一睁眼,只看见邪尸手中指甲正伸出来,但却僵住了。眼见指甲离我不足一寸,就要在我脖子上留下个血洞窟窿。 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救我的竟然是地宫里的那具飞尸老粽子! 此刻飞尸双爪死抓住邪尸脖子,那力道之大,仿佛脖子都给它掐断了一样,可就是这样,邪尸的眸子依旧死盯着我,只是被死掐住脖子、捂住嘴,它根本无法发声。 我心中大急,直出了一身冷汗,趁着这机会赶忙逃离。 “嗷!” 老粽子用力一跃,身体飞上高空,将手中八瞳尸抓起往洞内深处一扔,那八瞳尸在地上滚出几个跟头,转眼又从地上站起来。 便见老粽子附在洞壁顶端,速度极快地朝八瞳尸飞冲而过,八瞳尸张口便是一道臭风,但对老粽子根本没有作用。 我这才回想起自己遇到的这些八瞳尸,可真是个个都不一样。最开始那只能令人制幻,面前这一只能口喷臭风,还有两只能够喷火喷冰,除此之外尚有几只并不明确。 这会儿我才拍拍心口,好在冰窟窿之前已经除了两只。 可即便如此,现在还有六只八瞳尸活着,我终于知道冰窟窿害怕的是什么了,这些家伙即便任何一只逃出来,那都是天大的祸害! 眼见老粽子将喷臭风的八瞳尸撕得浑身破损,此时远处的其余几具邪尸已经到了近前,忽地,一只喷冰的八瞳尸便猛扑而上,与老粽子拧作一团,局面变成了以一战二。 我心想这老粽子果然厉害,可冰窟窿这家伙又哪里来的能耐,能把这么厉害一个家伙指挥得服服帖帖? “嗷!” 洞口外一声龙啸清亮而刚直,似乎它也感受到八瞳尸的出动,突然剧烈的锁链摩擦声与金属碰撞响动从四面袭来,刺耳无比。 从地宫祭台到这火神崖洞路线错综复杂,其间足有四个石洞通向不同位置,这大概是八瞳尸不能一起出现的原因。 只是很快又一八瞳尸到来,场面顿时大变!除去口喷臭风与冰霜的八瞳尸外,另一只赶来的家伙,正是之前冰窟窿对付的那只口中喷火的东西。 我一见不好,可现如今也只有顶着头皮上了!左手雷劈木大印,右手六十四颗金钱剑,我忙往上迎去,火尸张口便是一道火焰,老粽子飞上半空,便被一旁喘过气来的喷冰尸一口浓霜暂时把身躯冻住,几乎在那瞬间,火尸张口,一大团诡异火焰直扑向老粽子。 我急了,眼看火尸张口,喷出的火焰即将到达老粽子面前,一下举起手中金钱剑,再咬破舌头,将一口舌尖血急喷在上面,顺势将剑掷出。 “啊!” 火尸口中中招,被闪着金光的金钱剑一剑贯通。这家伙大声咆哮间,一把将金钱剑抓住从口中扯出,强忍着那上面剧烈阳气的灼烧,竟活生生将剑折成两段,甩到一边。 但老粽子身上已经沾染上火焰,这火一起竟然无法扑灭。老粽子张口便是尸气狂喷,可火尸速度比它更快,喷出的火焰远比用尸气扑灭来得更快。 “啊——”老粽子惨叫着,带着一身火焰,往洞口飞冲,几乎那瞬间,臭风尸猛地往上一跃,那十根奇长无比的指甲猛然间趁势一剖,老粽子被剖开腹部,整个皮肉翻卷。 号称刀枪不入的僵尸竟这样被破了膛! 老粽子惨叫一声,我举起雷劈木大印便要帮忙,但远远去看,只见洞口深处,三双眼射奇光的八瞳尸又赶了过来。 六尸齐聚,现在即便把冰窟窿他们都弄下来,我们也不是对手! 老粽子惨嚎一声,用尸气喷灭掉身上火焰,突然速度极快地往洞口处跑,那家伙好似一支离弦之箭,仅一瞬便飞冲出洞中。 我只觉得身前一轻,便发现自己已经冲出洞口到了空中。外面的天空正值下午时分,太阳当空,那些哲那罗举起手中标枪,正散乱成一团。我在往崖壁上飞冲的一瞬,看见黄队手中举着刀,正伺机反扑哲那罗,但已经浑身是伤。 “嗷——”峭壁之前大团云雾令人看不清楚,身入云雾一片朦胧之间,我看到一只巨大闪着银光的爪子正抓住那旁坚韧的铁链在猛拽,妄图把锁链拽断。 老粽子强忍着疼痛,整个尸身因为见了光,被晒得竟开始快速腐烂,那一瞬,我的视线终于冲破云雾,被一股力量抛飞到火神崖上方,站在峭壁上我朝下看去。 老粽子被太阳光晒得浑身大冒青烟,突然间,天空上成片乌云凝聚,瞬间变了天! 老粽子双腿燃起劫火,它开始应劫了! 这对老粽子来说,却是个致命的打击! 本来这老尸自胡老道他们离去之后,八年里化成飞尸已经极不容易,一直借助锁龙台势葬躲避劫火,可现在不仅在青天白日里出现,被阳光脱去一层尸气,更在重伤之后突然迎来劫火,这根本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胡老道曾给我说过一个故事,故事虽是故事,但却是真实发生的。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会儿,好不容易十年大乱刚刚平息。在我们村旁一个叫观音庙的地方,那破庙背后有座老坟,坟里便有个家伙成了精。 据胡老道当时言说,那家伙只差一步也到了老粽子,也不知平常吸了多少血才修到这种层次,在那破庙背后竟然到处都是被它吸血后变异的行尸,这只怪物极其聪明,准备得极其充分,足够的血、渡劫选在月圆半夜阴气最盛的那晚。 可即便这样也只有三成希望渡劫,最终这具尸体渡劫之余,被劫火烧得只剩下半截焦黑的脑袋顺着山梁滚落下来,最后被第二天路过的胡老道捡了个正着。 那样妥备的应付都要灰飞烟灭,此刻重伤的老粽子又哪里有机会生还?我默默在心中哀叹一声,遥望着浑身燃起五色劫火的老粽子,鞠了个躬。 这是我唯一能感激它的方式了,那个老粽子身遭劫火,却并未想着如何应对劫数,而是一晃身影,竟又跳下崖壁。 底下喊声震天,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那些哲那罗如此兴奋,肯定不是好事。 “嗷——”果然,紧跟着一声揪心到极致、令人心疼的龙啸划破了我内心深处的平静,那六个八瞳邪尸终究还是出来了,他们竟然沿着峭壁直行,与那些哲那罗一般也不坠落。 崖壁下方一片云雾蒸腾,比刚才更加猛烈起来。这一刻,就连火神崖上方都被遮蔽,迷迷糊糊的一片能见度变得极低。 远远地,我听见山下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到了,下方突然又一声龙啸,紧跟着我听到八瞳邪尸的惨叫声。 “啊——”那种声音简直令人头皮发麻,倘若不是真正亲耳听到这种声音,我绝对感受不来那其中的惨烈。 这些惨叫声里混杂着两个八瞳尸的声音,更有那个老粽子的痛嚎。我趴在崖壁前抱着树,固定好身体想要看个清楚,但下方云雾蒸腾间一片迷茫,却看不清楚。 轰隆隆…… 庞大而沉重的锁链被下面的东西摇晃得噼啪作响,不断发出刺耳声音,忽地,龙啸声如同一只狂怒咆哮的雷神,用力发出更加剧烈的声音。这锁链上的响动越加剧烈起来,就连我脚下地面仿佛都在抖,承载我体重的那棵歪脖子树摇摆不定,就差把我摔下这悬崖峭壁当中了。 可最上方那块固定锁链的铜柱竟然稳如泰山,好似横插悬崖深处,却丝毫不动,这锁链直晃,却并无办法。 正在我焦急间,前方脚步声疾飞,六个人已经到了面前,其中有一个我还认识,他跟黄队熟识,我们都叫他邱队。 “罗晨?你们虬龙小组另外两人呢?”我来不及解释,只简单问了一句:“有什么符箓之类的快借我用用。还有,下面有一群怪物哲那罗,最怕驱邪法器,有没有队员有办法制伏它们?” 其中一个女人点点头,顺手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东西。那东西我认识,符箓宗的天师们经常用到的简单驱邪法器——符簿。 符簿是把简单的锡箔银纸裁成小方片,用朱砂写符晾干,在神台上上香焚祭而成的驱邪利器。胡老道曾经说过,这符簿锡箔纸,悬在妖魔头上就像刀子。 这女天师身材不高,但更加灵巧,她竖耳站在崖壁倾听,听到那些哲那罗的声音,便确定了那些哲那罗范围,随手一把符簿从崖前散发下去,便换另一个地方继续撒。 邱队说道:“龙王派了人已经在锁龙台周围驻扎,防止山民进来这里,顺带严防其他意外,这里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我没工夫细说,眼见悬崖往下不远处,一截锁环已经被撕扯变形,快要断裂。 那地方离着火神崖十多米,我一面紧抓绳子举着法剑便往下滑,可当身体挂在崖前时,却感觉浑身乏力,竟使不上一点力气,真有种备受煎熬的感觉。 “嗷。”一声龙啸刺耳无比,那锁链被甩得飞起,差些飞上来直接拍出我脑浆子。我听着下方的惨嚎声,努力良久,死抓住绳子终于来到这截锁链位置,举起手中法剑,使尽浑身力气朝那截变形的锁环斩去。 这法剑不是凡物,削铁如泥,加上锁链被下方巨物坠得压力巨大,现在这是唯一能令下面银龙脱困的办法。 铛。 锁链毕竟粗壮,被这一斩力道不够,反倒震得手中法剑近乎脱出。我强忍着虎口破裂的剧痛,猛地再斩数剑,便听咔嚓一声,这截锁环崩断多半,已经近乎断裂。 我用双手紧抓绳子,寸寸染血地往上爬,邱队在上方大叫:“大家拉晨子一把!” “嗷——呜!” 那一刻,下方的传说之物似有所感,猛地晃动锁链。锁链竟有了要被撕断的声音。 “唳——”一声清鸣瞬间直冲云霄,刹那间,锁链上一股大力传来,只一眨眼间,崖壁下方嘎嘣一声巨响,这锁链竟然应声崩断,那一刻,又一声龙啸仿佛在欢呼雀跃一般。 大量云雾升腾而起,在那云雾之间,我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远远望去,一条龙形灰影竟在朦胧云雾之中穿行,身上鳞片反射出银光点点,端的是刺目。它张口吐雾,身体便跃上那团云雾,庞大的身躯竟然也不下坠,如腾云御风一般在空中窜行。 好家伙! 下方实在太过于朦胧,多余的东西我再看不清楚,我强忍着疼痛紧攥住绳子,终于被邱队他们拉了起来。 旁边几个队员看得目瞪口呆,邱队喃喃道:“天哪,这声音……我没想到,来这里执行任务竟意外见到了传说中的东西!” 他一旁那个符箓宗女天师点头道:“传说龙能御风,腾云吐雾,竟然是真的!” 那声音只一瞬便消失在我们视线当中,刹那间老粽子一声惨嚎,那声音拖出老长,仿佛是临死前的告别一般,由强减弱,一点一丝……终于,下方传来一声剧烈爆炸一声。 连救我两次的老粽子就此化成飞灰…… 我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如果不是这只老粽子救命,只怕现在我早已经死在崖洞当中了,哪里还能看到这下方景象! “不好,它冲上来了!”女天师喝了一声,手中八卦镜趁机一照,但见下方一只八瞳尸竟似壁虎一般,手脚并用在几近垂直的崖壁下方不断攀爬,那速度极快,转眼已经到了火神崖前。 女天师手中八卦镜照了过去,可对上这邪尸竟然无效。我也是急了,一看掌心被震裂,直流鲜血,转手念咒画了一道掌心符在手。 “啊!”那家伙突然一声惨叫,爬上崖壁一声嚎叫,直朝我们扑来,我顺势一掌打在这家伙身上,将其击飞出去。好家伙,那邪尸坠落之间,浑身五色劫火遍布它浑身,烧得它肌肉不断萎缩,正惨嚎不止。 原来,那老粽子身染劫火竟然还去拼杀八瞳尸,这真是临死还要拉几个垫背的,但凡是妖邪沾了这劫火那是绝对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啊!”那五色劫火终于发了狠,猛地蹿上尸脑,这只无坚不摧的邪尸被烧得身体一滞,愣在原地,劫火上脑,只一瞬间,便焦黑炸裂。崖壁前忽然吹起一阵烈风,那只被劫火烧灼的八瞳尸被风一吹,连个渣都没剩下…… “嗷呜!” 下方的禁忌之物摆脱锁链束缚,终于开始了疯狂的复仇。这简直是哲那罗们的噩梦,那其中甚至有八瞳尸们的惨叫,一片恐怖声音当中,一群受伤的哲那罗簇拥着徐子良。我看到其余八瞳邪尸如之前那只一般,快速从崖下往上飞跑。 但云雾当中,一只闪着银辉的巨大银爪忽地翻腾而起,那一瞬,双爪猛地一撕,八瞳尸尸首分离,残骸坠落崖下…… 这是邪尸们的噩梦,一直饱受压抑的禁忌之物腾飞了! 双爪跃起,仅瞬间便撕碎了八瞳尸当中的一具,而另一具早被老粽子引发的劫火烧成飞灰。 此刻,那四只八瞳邪尸好似逃命一般,快速沿垂直崖壁往上逃命。邱队急了,忙大叫道:“弟兄们,上家伙!” 从他后方出来的队员上来就是一轮扫射,只是这些子弹密密麻麻打了下去,对准四尸,但即便持枪的人都是神射手也不行,子弹打在八瞳尸身上连滴血都不流,根本就像是沉入了泥潭。 那四尸当中有一个个头最矮、枯瘦异常的家伙,那是一个老者,长着鹰钩鼻,整个脸庞活像只猫头鹰,这家伙瞬息间身影一闪,紧跟着便到了邱队身边。 我的妈呀! 它抬起双手跟砍瓜切菜似的,朝队员扑来,我跟女天师急忙阻挡,邱队更是闪退老远,一阵心惊。 幸亏这邪尸一爪扑空,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便在此时,下方忽然传来龙啸声,此刻其余三尸刚刚冲上崖前。 忽地,以往地宫里那种庞大吸力猛地戳了过来,连带着大片云雾顿时都被猛吸了下去,我赶忙招呼邱队:“赶紧趴下,找障碍物躲避。” 幸亏我之前倒过霉,反应迅速,几乎在这同时,那猛蹿上来的四个八瞳尸根本来不及动作,便被这股巨大吸力一吸,直接又坠下崖壁。 这股吸力来得快,去得更快,但这一去,连带四周迷蒙一片的云雾尽数被吸走。 我跟女天师赶紧趴在崖壁上往下去看,黄队手足全趴在崖下的石缝里,勉强躲过一劫,然而冰窟窿那家伙却不见了。 那团团云雾被巨大吸力连带四尸全部吸了回去,最后一声龙啸声起,迷蒙当中我似乎看到两只庞大的银色巨爪抓住八瞳尸,朝崖底而去。这禁忌之物似乎非常着急,正在追赶什么东西似的,龙尾一晃,便消失在雾海中,只剩下崖壁下方一片云雾蒸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急得冲崖底下扯破喉咙大叫:“老黄,你咋样了?” 我直喊了好几声,下面黄队才有一点动静,他气喘吁吁地骂道:“老子……死不了,就是没力气往上爬了。” 我登时喜笑颜开:“没事就好,对了,窟窿那浑蛋去哪儿了?” 黄队转头察看四周,惊讶道:“这……这家伙不会被吸走了吧?” “啊?”我愣了一下,冰窟窿这家伙大风大浪都过了,有句老话叫八十一拜都拜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他不会真被哆嗦下去了吧? 心里一阵担忧,但好在黄队没事。我拍拍狂跳着的心,说不出来为什么,一直惦记着冰窟窿这家伙。 远处的林中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耳朵中冥音一响,忙招呼邱队他们。他手底下剩下那几个家伙果然敏锐,林中一扫竟发现残留下的十多个哲那罗,那些家伙浑身散发出朦胧的雾气,看不清楚具体面容,但此刻显而易见是在逃命。 “上。”邱队一声令下,顿时弹药成了最好的武器,那些哲那罗快速分散逃离。女天师觉得奇怪,也跟了上去。 这时就剩下我跟邱队站在火神崖顶。我刚要问邱队,忽地,旁边草丛中闪出一人,正是之前指挥屠龙、摆了我们一道的徐子良! “别跑!”我紧跟着便追,邱队速度之快竟超过我,他猛扑上去一个擒拿,不想徐子良竟比他还要灵活得多,转手几招竟将邱队一只胳膊卸了。我忙往前冲,邱队在后面喊:“罗晨,那家伙很老到,你小心!” 我已经跑出十多米远,后方咔嚓一声,似乎是邱队在接自己那脱臼的胳膊声。徐子良似乎也受了些伤,他一面跑一面捂住肩头,仿佛承受了巨大痛楚一样,很快,在百十米外的山涧,我将他堵在一方巨大的花岗岩下,他已无路可退。 我紧咬牙关,恶狠狠地骂道:“这下看你孙子往哪里跑!” 徐子良似乎依旧镇定,此刻重新恢复了那一身的书卷气,看起来文静而安然,似乎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竟朝我笑着,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以为这家伙故作镇定,拿话诓我,想要趁机逃跑,竟不想,徐子良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招呼我:“坐下,我们谈谈吧。” 我直直站在原地,想不通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徐子良又一笑,道:“我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我竖着耳朵,却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果不其然,徐子良笑道:“我的哲那罗手下们在峭壁上行走如风,如履平地,如果真要逃,完全可以去到另一边。让他们去送死,而我在你面前现身的原因是什么,你是聪明人,一定懂得。” “我真的要找你谈谈。”徐子良看着我认真说道。他端了块石头放在一边,替我放好,但我不为所动,随时准备动手。 但徐子良仿佛根本没看见似的,他笑道:“这一切透着股子不可思议,但也的确发生了。锁龙台的秘密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但我猜,你身边那个小哥儿全盘掌控这里,这里的秘密他全都知道。” 他随后说道:“这是个囚牢,囚的,是我们的祖先。我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救他们脱困。你说说,人都讲个忠孝节义,眼看自己祖宗被困受苦,却不救出,这就叫不孝,你说是吧?” 我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便辩驳道:“你的祖先是八瞳尸?那你岂不是这些邪尸之后,妖邪难道也与人一般,讲什么忠孝节义?” 扑哧。 谁知徐子良用短匕直接划开手臂,殷红的鲜血从他手中流淌出来,跟那些哲那罗、邪尸果真不一样。 “我也是人,至于我的祖先,你们叫他们八瞳尸,可他们并不是尸,同样在我们认知里,也是人。” 我不想跟他扯这些无聊东西,心里一阵警觉,这人心机之深只是聊了几句,我便清晰地感觉到了,我当即便不准备多言,朝他动手,这家伙却猛地闪躲到另一边。 徐子良一直摆手,却还在继续说下去:“我扯远了,本来也准备进入正题,我想借你一样东西。” 听到他的话,我便意识到不对:“你要借什么?” 果然,徐子良说道:“我想,借你一用。” “取一样东西,我只借你一用。”徐子良说完话,我心中一动,借我一用? 这话在地宫时老姜似乎也说过,可他问我借的——是命! 我顷刻间警觉:“那我若不允许呢?” “拿不走活的,也要拿走死的。”徐子良忽然认真说道,我忙摆开架势,这家伙竟说动就动,便朝我扑来。 仅仅几个回合,我被他轻而易举反制,徐子良举起他刚才坐的石头,对准我的脑袋:“抱歉,我必须借你一用。” 我咬着牙,一摆头,他一举起石头,便要砸下,我直到这时才知道,这人一直在藏拙,即便重伤之际竟还有这一手功夫! 这个跟头,我算栽了个瓷实。 我只觉脑部一痛,再无知觉。 “晨,醒来……醒来……”耳边有人在呼唤我,我猛然睁开昏沉的眼,大有种如梦方醒之感…… “怎么会?”我愣住了,“冰窟窿,我们这是在哪儿?” 四周一片黑暗,我只觉得脑中一片天旋地转,直到过去好一会儿,还依旧觉着有些云里雾里。 终于,回过神来,却见到浑身是血的冰窟窿正半蹲在面前,眼睛一直盯着我,旁边放着水,他一直在旁照顾着我。 看这周围的地形,我们似乎还在地宫当中,没能出去,这四周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铁链,漆黑的铁索或粗或细,到处都是,遍布在四周的每一个角落,我惊奇地发现,自己正躺在这些铁索之间,身下全是空的,而现在,我距离头顶的穹顶竟然如此之近,便可触及。 “我们这是……到了锁龙台地宫上空,贴近穹顶位置?”我问道。 一旁冰窟窿点点头:“我们在第三道石门到火神崖之间的穹顶处,这里空间很大。”我脑子一顿,迷茫之间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锁龙台第三道石门直通火神崖的通道窄小,哪里又来了这么大一片穹顶?而我,不是被老粽子送上火神崖了吗?我跟邱队他们会合,解救那只禁忌之物就此脱困,地宫中的八个邪尸死掉一半,最后我清楚地记得,徐子良将我按翻在地,他那一石头明明是真格儿地砸下来的。 可是现在,我出现在锁龙台的地宫,还爬上了这似乎根本无法上来的穹顶,徐子良不见了踪影,而我还活着,冰窟窿还站在我面前,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我看向冰窟窿,发现从他身上根本看不出半点端倪,这时,我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窟窿,你怎么会带我来到这里,究竟为了什么?” 冰窟窿缓慢说道:“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我跟你的师父是一样的人,甚至是同路人,而我必须带你来这里做一件事。” 我疑惑万千,但他眼光犀利,似乎明白了我的所思所想,转而说道:“晨,我知道你师父的一些事情,但现在你还不能过问。” 我不解,问他:“为什么不能过问?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冰窟窿只是摇头不说。到了这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冲冰窟窿吼道:“别让我蒙在鼓里,就算让我死,也得清清楚楚地去死,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糊弄过去一辈子。” 但冰窟窿依旧沉默,他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他既然不说,那我也是真的没办法再逼他。 我顿时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稀里糊涂地经历了这一切,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甚至只算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天下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此。 良久,冰窟窿率先说道:“我想起了很多东西,但有的事情还不能告诉你,龙巢里的阴文,如果你们能破译出来,事情始末便可知道个大概。” 他不等我插话,抢先说道:“晨,我没时间了,在这之前我要完成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我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你放心,我会让你活着出去的。”冰窟窿冲我说了这句话,不等我再说什么,他一把拉起虚弱的我,直接横站在一条条交织密布如蜘蛛网般的锁链上,脚下黑漆漆的一片,下方就是地宫,只要一个失足坠下,便是一死。 可我们走得极稳,因为锁链密布而坚固,冰窟窿手中光源直射向远方,渐渐地,我看到了远处锁链交织在一起的地方。在那层层铁索密布之间,有一个漆黑无比的金属铁球,手电光照过去,漆黑一片,端的是诡异。 我们一步步接近,逐渐看清了那东西的面容,被团团围困在当中的铁球上全都是类似龙巢里我们看到的那种阴文,密密麻麻的一层,但我们并不认识。 冰窟窿从腰间取出最后一根铜针,他的眼光落在我身上。这一刻我便知道他要动手,但我从他眼中看不出半点杀意,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极是放心。 我闭上了眼,心口处忽地一片冰凉,一阵刺痛几乎令我痉挛,冰窟窿手法极快,那一阵疼几近像是剜心,他的铜针刺进我心口处,似乎从中划断了什么东西,将其一把从我身体里抽了出来。 我浑身都是汗,疼得龇牙咧嘴,睁眼间,只见冰窟窿手中举着一枚类似鳞片一样的结晶,那东西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鲜红如血,来不及令我多看两眼,鳞片状结晶被他往金属铁球上一按,那里正好有个小凹槽,鳞片结晶一塞进去,竟然形状吻合。 咔咔咔…… 铁球之中似乎有无数齿轮在转动,在我们面前,那些机关不断转动,铁球以极快的速度剥开一层又一层,连续七层之后,啪一下闪出一个玉盒,看起来古老而质朴。冰窟窿取出玉盒,将其打开,在那其中,躺着一块龟甲。 殷商时期,世人崇尚占卜,那时的人认为龟甲为灵,最易令天人交感、与灵媒沟通,普遍用龟甲刻纹进行占卜。我心想,这块龟甲难道是殷商时期的东西? 可仔细一看,龟甲上的东西再怎么也不像甲骨文,其实我也并不认识甲骨文,只是这龟甲背部只画了三道横杠,更是怎么看怎么像个寻常物品。 然而冰窟窿拿着这块龟甲时神情庄重无比,他将龟甲递给我,郑重说道:“收好这个东西,记住,即便是龙王、你的师父,都不能把它交出去。” 第十七章 碾子溪残骸 第十七章 碾子溪残骸 我一阵恍惚,捂着心口处流血的伤口,整个人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摇摇欲坠之感,整个人只觉得十分迷糊。 这时的我忽然想起,老姜在洞中原形毕露时曾经言道,要借我一样东西,取了我的命然后拿我身上的一样东西,不会也是心口处那枚鳞片状结晶吧? 趁着还有一丝神志,我问冰窟窿:“徐子良是不是也妄图拿到这东西?” 冰窟窿淡淡地说:“你醒来之前,我将他击出地宫了。” 只是这一句话,我便明白了,徐子良后来果真到了地宫。至于这其中发生的事,即便不知道过程,但我也明白,冰窟窿破坏了徐子良的计划,而我活下来了,他们问我借的东西正是我心口处的这枚结晶。 只是我意识临近恍惚,已经没有精神再去想自己身上为什么会长这样一枚东西了……冰窟窿搀着我似乎在往下走,我能感受到迷迷糊糊之间我们一起摔倒了好多次,甚至,冰窟窿吐出一大口鲜血。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出现在第三道石门处。八个石盒尽数破裂,那道破裂的石门只剩下根基,门外,两个被烧得焦黑的庞大尸体,正是那两蛇,也是遇上了八瞳火尸,算它们倒霉。 整个地宫内一片混乱,在那八个石盒正中的祭坛上,残余的骷髅被烧得漆黑,冰窟窿连动下手指头都变得极其艰难了,可似乎仍在祭台上方找寻着什么。 我恍惚间往前走了过去,祭台正中有个大洞,那地方正是之前放置老粽子黑石棺材的地方,在那下方是一个漆黑的洞,手电筒照进去根本看不见底,不敢想象究竟有多深。 而冰窟窿在黑石棺材里摸索着,终于……他找出了一片染血的白布。 因为年深日久,便连血迹颜色都变得极淡了,但我不会认错,这是一块裹尸布。 而冰窟窿在这时,正将那块又大又长、脏兮兮的裹尸布拿起来,一点一点折叠好揣进兜里。随后他艰难地走上祭坛正中,脸色惨白得就连喘气都变得极其困难。 他虚弱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晨,那枚鳞晶我重新放回你身体里了,你会没事的。” 我见冰窟窿这模样,心中担心,却又忍不住发问:“你这话的语气……不跟我一起出去了吗?” 冰窟窿强撑着说:“我不行了,你休息下,止血并想办法出去,或许……下一次我们还会再见面。” 冰窟窿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出现在他冷冰的脸上,略显僵硬。 突然,他用力往洞中一跳,整个人朝我一挥手,跳进了那个漆黑深沉的黑洞当中,瞬间,阴风从中涌出,十分寒冷,里面呜呜呜的风声仿佛是地狱的鬼哭,恶魔的号啕。 我站在洞口唏嘘良久,强忍着一身痛楚,一个人在这漆黑的地宫中,开始忍着疼痛向外爬去…… 关于冰窟窿,关于锁龙台,我也没工夫再去想,身受重伤,又失血过多,现在只觉得浑身酸痛仿佛遭受了人间酷刑。 如果我还想继续探寻接下来的一切,那么,首先我必须活着! 锁龙台穹顶被砸开的洞上方看不见人烟,我张开喉咙大叫,但根本不可能等到援兵,我想往第二道石门那边走,穿过神道爬上绳子,重新从盗洞处出去,但这一切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现实。 没有了多余的力气,我只能选择从通往龙巢的洞想办法爬到火神崖,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在洞口点燃自己衣服,借助这股青烟当作信号,极有可能等到救援,这也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我开始艰难地、缓慢地往洞口钻,过程已经近乎麻木,我想我只能先活着出去,才能解开这些谜题的面纱,况且我的父母在外面等着我,奶奶还在屋里翘首以盼,我还没结婚,还没有女朋友……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经脑海,我竟浑身生力,顿时也不觉时间缓慢,一路拼命往外爬。 但逐渐地,我困倦了,脑子里晕乎乎的,身子也完全软了下来,就这样完了吗? 仿佛我真的完了,临闭上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个浑身是血的人,喘着粗气一摇三晃,一点点走过来,虚弱地呼唤着我。 我闭上眼,恍惚间听到黄队的声音,冲他笑了一个…… “现在是在南星疗养院,先生,您受伤过重还不可以下地。”耳畔响起一个美女护士的声音,黄队不甘地别过脸去,他想再坚持下去,可是看到这护士姐姐,竟没来由地老脸一红,最后乖乖躺回病床。 那个美女护士摇头道:“这人真怪,为他换药的时候他总是扭来扭去的,很不自在,好像对咱们不满意似的。” 小护士嘟囔着嘴,不满地离开了病房,只剩下我看着黄队在笑。 黄队一脸不好意思。我对黄队报以微笑:“队长,真是谢谢你这次救了我。” 黄队一笑,骂道:“别说这屁话,经过这次锁龙台的事情都算是生死之交,过命的兄弟了,以后别跟我客气。” 我点点头,随后龇牙嘿嘿一笑,问:“你肯定没谈过恋爱吧?人家给你换个药,你都扭扭捏捏的!” 黄队听到我的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天南海北乱侃了起来。 良久,黄队却忽然面色忧郁:“可惜了,窟窿怎么会跳下那口黑洞呢?” 他转而问:“你觉得窟窿这家伙这次还能不能生还?” 其实,我何尝不希望冰窟窿可以生还?但那下方黑洞里风声一片,漆黑之间深不见底,更不知通向何处,一旦落下,哪里还有机会生还? 但一想到冰窟窿,再看黄队那眼神,我犹豫着转而说道:“但愿他会没事吧!” 黄队点点头,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而已,说句实话,冰窟窿跟我们一起时间虽短,但一起经历得太多,那真是生死过命般的交情,谁心里会不希望自己同伴好呢? 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冰窟窿能奇迹般地活下来。这天下午,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吴教授打过来的。 “罗晨,你还好吧?”对方吴教授那苍老但依旧洪亮有力的声音传来,这老头儿最近状态竟然好得出奇。 我嘿嘿笑了笑,吴教授见我们状态都不错,也不磨叽,直接进入正题,说道:“别的话我懒得说了,龙王上次亲自来看你们,你们黄队把那些照片传给我,现在有眉目了,那些是上古先民们书写的阴文。” 我一听心中一阵激动,冰窟窿说过,那阴文很可能就是地宫里事件的记载,一旦破译出来,我们便可以得知大概眉目,而目前看来,吴教授状态这么好,心情也不错,应该很有希望。 果不其然,我问他是否能破译,吴教授兴奋说道:“我老师以前就是这方面研究的专家,毕生都在考察举证关于这些方面的内容,只是我多年未曾拾起,现在有些生疏。照片上的阴文破译得不多,还要根据老师的手札慢慢进行比对,这个破译过程快则一周,慢则数月,相信会有个结果的。” 我跟黄队兴奋地跟老头儿道谢,答应下回有机会一起喝点儿烈的,犒劳犒劳他。 倒是这会儿吴教授悄声说道:“冰窟窿这回可是把龙王惹得够呛,现在龙王怒火冲天,一个人顶着上面施加的压力。下次见到小哥儿,估计得好好出出火气。” 一听这老头儿这么神秘,我问他:“教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我也是听说的,据说龙王要你们把那些八瞳尸带回来的原因,好像是上头有些老人知道了锁龙台的事,为了寻找延年益寿的法子,才让你们安然无恙把那些玩意儿带回来,用作研究的,结果冰窟窿在地宫里擅做主张,你说龙王现在整天顶着上头压力,能好受得了吗?” 吴教授挂上电话之前,还叮嘱我们这些传言不能泄露出去,倒是我跟黄队这会儿乐得够呛。 其间父母、奶奶都来看了我好几次,说我这考古工作竟然成了要命的勾当,特别是母亲和奶奶,女人家毕竟心软,让我不行就别干这一行了,找个工资低的工作也行。我爸则是站在一边看着,并不多说话。 我们一起出去买饭那会儿,我从父亲口中打听到,当时龙王派出的人维持警戒,因为龙啸声已经无法隐瞒,因而说是发现野生老虎出没,大多数人虽然都信了,可这件事我爸似乎看出了端倪,毕竟是在秦岭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人,见过的东西也多,他又当了二十多年村干部,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他一拍我肩膀,说道:“儿子,能活下来不容易吧?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在干些什么,但这种事情很危险,你千万要小心!” 我点点头,我老爸的聪明劲儿真不是吹的,至于他对我的理解,我只能在心底里感激,我准备出院之后就跟龙王请个假,回家好好休息几天,陪陪亲人。 几天之后,我跟黄队出院了,伤势基本无大碍,我们在疗养院这一躺便是将近半月多。正在这时,好消息也接踵而来,吴教授再次打来电话,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你们伤好之后寻个机会过来吧。龙王同意了,关于阴文里破译的东西可以给你们透露,但事情涉及很深,我希望与你们面谈。” 吴教授的话音里我能听出一丝疲惫,可见他为了破译这阴文,费了极大功夫,而我和黄队也更加兴奋。我有预感,这次,我们终于能揭开一些东西了。 我跟黄队离开疗养院先回家里看了看,村里人还在为之前的事议论不休。 我二舅站在远处跟两个爷辈儿的老头儿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飞:“我给你们说,就咱们那旱地那头,哎呀,你们猜怎么着哇?好家伙!我去放水,在地上捡了老大一条银色蜈蚣,那家伙二尺多长,二尺多长啊!只是这蜈蚣已经死了,我愣是吓了半天才把它捡起来,虽然害怕,还是去了趟药店。人家药店老板一看,当场收了,给了我这个数儿。” 他一伸手,我那俩爷辈儿人忙问:“这是多少?二百这么多哇?” 我二舅一伸手:“啥叫二百?你以为我没见过钱哪?告诉你们吧,人家直接出了两千,我才把它卖了的!哼哼。” 我听我二舅唾沫星子乱飞,心里却狂笑不已,他看见的蜈蚣估计是真的,因为我也听黄队说过,也是他真的不识货,那么大的蜈蚣拿出一条卖好几万都不止,毕竟那么大的玩意儿上哪儿找去啊。 村里几乎传遍了,秦岭山里出了怪物,连二尺长的蜈蚣都死了,更是从深山老林里逼出来了好多大家伙,事后还有人见过奄奄一息如水桶般粗细的大蛇,甚至还有山猴子,也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山鬼,这些消息也引来了更多外地人来村里瞎转悠。 从村里出来,等我们赶回省城,再与吴教授按约定时间见面,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再次见面,相隔数月,吴教授似乎年轻了太多,也更爱笑了,人倘若做上自己喜欢做的事,那种兴奋劲儿就跟天天娶媳妇儿似的,那真是一点儿没错。 我们在省城一家酒店里碰面,就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嘘寒问暖一番,当吴教授看到我和黄队身上的伤口,不由感叹道:“唉,真是让你们受苦了!” 黄队说道:“受苦我们也认了,毕竟也活着回来了,现在生龙活虎的,但是别的不说,我们稀里糊涂地卖了这一趟命,差点死无葬身之地,可现在关于锁龙台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却被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道。” 我跟着皱眉附和道:“是啊,别的都认了,可人要是活得稀里糊涂,那还有什么意思?教授,您说是不是?” 吴教授这老家伙自然知道我们这是话里有话,在间接地让他告诉我们关于阴文的事。 他笑了笑,忽然脸色变得严肃,说道:“那些阴文我破译出了大半,但仍有小半无法破译。” 我心中一凝,忙问:“那还有小半没办法破译可咋办?教授,短期之内还有办法吗?” 吴教授摇摇头:“人不是万能的,我能破译出现在这些阴文还多亏了我老师当年的研究成果,那剩余小半阴文只能慢慢来了。” 吴教授举目一观,见我跟黄队脸上略带失望,却笑道:“你们孩子家的还是太猴急,虽然还有小半未曾破译,但这已经译出的大半阴文里面依旧包含了太多的秘密,这其中,就包括锁龙台里面的大多数秘密。” 黄队登时目露精芒,连连追问。吴教授看看四面,确保门关着,这才又神秘兮兮地说道:“首先,这阴文里说得很清楚,这锁龙台不是陵墓,也不是地宫,算半个祭坛,但实际上,它是一所囚牢。” 果然,就连吴教授翻译出来的阴文里都是这样解释,我第一次听到锁龙台是个囚牢这话,是出自冰窟窿之口,但他当时并不确定;再后来我从徐子良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就又多了一分把握;没想到,吴教授现在也这么说,那么,这必定是个囚牢没错了,如果是这样,冰窟窿的推断就全都对上了! 我没有打断吴教授的话,让老头儿继续说下去。吴教授顿了顿,说道:“我先给你们说一个故事吧。” “在这个故事之中,有两种不一样的人,至于这两种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渊源之类的,我也不知道。按照阴文说的,其中一种人当时正在锁龙台下祭祀,那正是他们修建的祭坛之一,当然,至于他们要干什么,上面没有明确记载。” 吴教授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在当时祭坛之上,八圣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八只八瞳尸,他们躺进石盒中举行仪式,似乎在做一件大事,但在这时,来了另一伙人,把八瞳尸镇封在石盒当中,用了手段把锁龙台下的祭坛就此镇封住了。碑文上对这八瞳尸,所谓的‘八圣人’的描述也就是两个字——恶魔。” 原来,我一直以为被关押的银龙就是大邪,其实都错了,那真正的大邪正是八瞳尸,也正是阴文里描述的那八个所谓圣人。 吴教授喝了口酒,脸上很快红成一片,他继续说道:“按照阴文里的说法,当时是没有人可以杀死八圣人的,另一伙人只能抓来了那条禁忌之物——龙,在祭祀台上刻下冀图用来反克石盒中的邪尸,令他们陷入沉睡,借助冀图之力,淡化掉邪尸一身血气,从而达到削弱他们的目的,好让他们在千百年后虚弱致死。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吴教授讲到这里,忽而一声叹息,道:“那段没破译出来的阴文大概就是双方引发交锋的原因之一,可惜我现在并不能全部破译出来,至于这一切需要多久,我也不好说,快则数月,若是没有契机,我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如果有生之年都难以破译,只怕更会徒留一桩憾事!” 我跟黄队陪吴教授喝了一杯,将这老头儿安慰了一番,同时在心里快速地盘算起这些事情。 那两伙人里,所谓的八圣人应该就是徐子良他们的祖先,自然也就是锁龙台祭坛里真正的主人,而另一伙人大概与我们是一方。正是他们出手,在八圣人躺入石盒中时趁机将其暂时镇压,为了达到杀死他们的目的,凿刻冀图,又抓来那只禁忌之物锁在其中化作势葬,支撑起整个冀图大阵不断运转,继而消磨八圣人能力。 而后,吴教授又透露出了一个重大的线索,而这个线索,很有可能事关冰窟窿这家伙的身世之谜。 吴教授继而说道:“那阴文里还有一行遗嘱,我只破译出了极少的一部分,那上面的大致内容是说,镇封住八圣人后,立碑在此,望后人,在其最是虚弱之际,将其立杀在地,否则祸患无穷,将遭大劫。” 这句话无疑像个指路明灯,因而到现在我对冰窟窿的身世也终于有了一丝了解,看来,徐子良便是那八瞳尸的后嗣,而冰窟窿极有可能和他敌对,正是当初那些镇封者的后人,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冰窟窿对整个锁龙台祭坛莫名其妙地知道那么多,也能解释他非要杀死八圣人的原因了。 而现在八圣人已除其四,在那条禁忌之物冲下崖壁之前,我更是看到它两只银爪下各抓了一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两尸断然是逃不脱的,剩下最后两只八瞳尸料想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黄队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我就不听了,阴文上的内容我是知道了,可现在……又有更多的谜题一个个地浮出水面。唉,你说人这好奇心吧,它咋就这么鬼呢?偏偏越危险,我又越想知道这些事,还愿意拼了命去探究这些东西!” 我在旁边一笑:“人这辈子得有几个羁绊,不然活着多没意思呢。黄队,咱这生活也算多姿多彩了吧!哈哈。” 吴教授在旁一笑,道:“说得对,龙王就说过,干咱们这工作你就得有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不然根本不成。” 吴教授说得很对,这一顿饭我们也吃得很是愉快。我更是跟黄队计划着,哪天天气晴朗约上组织里白老爷子的孙女儿白丞丞,出去郊游联络下感情,顺带解决自己的单身问题呢。 然而,天不遂人愿,我们刚坐上车,黄队就接到呼叫,龙王命我们火速接受任务行动! 忽然怔怔地说道:“不好了!天……天塌了!” “啊?咋了?”我问了一句。 黄队盯着我的眼睛,一把将我扶住了,说道:“听到后面的消息你不要太震惊。” 我点点头:“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龙死了。” “哦,龙死……”我心里咯噔一沉,“什么?你是说……龙……龙死……了……” 死了!! 谁杀死了它? 要知道,当初我们豁出了性命就是为了让这东西安然无恙地出来,却不想,现在好不容易让它活生生地出来了,它却还是死去了。 果不其然,黄队一个重磅炸弹扔了过来:“锁龙台里死了四个八瞳尸,还有四个逃出生天,行凶的正是他们,当时八尸未能屠龙,最后却被这四尸合力杀死,证明四尸脱困,这下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消灭八瞳尸,夺回龙骨!” “对了,这次的任务是所有闲置小队的集体任务与目标。但龙王把希望寄托在了咱们这个小队上,因为咱们之前跟这些东西打过交道,但说句实话,没了冰窟窿,咱们队的实力简直打了个对折。”黄队摇头苦叹一声。 我点点头:“这家伙当初进地宫就是为了除掉这些八瞳尸,现在如果他能接到消息就好了,肯定会赶过来的。” “他哪在在哪儿呢?”黄队自言自语。我紧接道:“是啊,咱们还是抓紧行动吧!人嘛,也总不能在别人的庇佑之下成长,不然以后没了冰窟窿咱们还不次次都玩儿完啊?” 我没再去瞎想这些东西,毕竟现在干了这一行,虽说辛苦且经常跟死神打交道,但说实话,其实我非常热爱这一行,现在该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了。 经过上一次交锋,我对这些东西的恐怖那真是深有体会,可我想了半天,自己也没什么厉害一点的法器。最近画的那些符咒全部拿上,但胡老道送我的桃木大印算是毁了,裂成那样也只能当个纪念品,回忆下光辉岁月。 现在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一把锋芒内敛的古剑。剑这东西之前我就说过,锋芒毕露,杀气腾腾,一般的孤魂野鬼作祟,枕头底下压把剑、菜刀什么的,只要带杀气,阴邪都会害怕而躲避。 尤其那些见过人血的杀生刃,据胡老道说,日久也会通灵,特别是那些大将的兵器,饮血无数,到了最后锋芒内敛,断金裂石,这就是古人的养剑之道。而这种杀气内敛、锋芒不露的东西才能真正称之为剑,用这种剑斩妖破邪自然是利器中的利器。 一想到剑,好家伙,我顿时想到了博物馆里金馆长藏的那几把古剑。我记得,其中有一把新出土的千年青铜剑,这把青铜古剑出自一位汉帝大墓,被墓中偏移的巨石砸中,身呈七十度弯曲历经千年不断,更不生锈。当时考古专家搬开巨石,这把剑立即笔直地弹射而飞,落在地上重新变得笔直,绝对是至宝。 我急忙找到金馆长的电话,跟他客套几句,问起那把剑的事情。金馆长似乎很忙,不愿意跟我多说,毕竟我是个小人物。 但当黄队拿着龙王给的东西在金馆长那里转悠一圈之后,金馆长肉疼至极,但依旧二话不说地找到那把剑,交付我们。这把剑果然不凡,剑刃位置并无缺口,上面镀着一层极薄的金属,整个剑身极薄,七八斤的重量,不到一米,轻便、易携带,要说最令人惊奇的却是这把剑给我的感觉。 古朴的花纹,看起来平凡至极,就跟没有杀意一般,可我看到这把剑就是觉着不一般,举起剑身一剑砍在玻璃上,这玻璃不碎,却从中间平滑而整齐地分割开来,这种工艺与锋利,即便现代都十分少见。这把剑的名字也很一般,因系青铜铸造,名“青剑”。 这次的目的地依旧在秦岭附近,但已经不是当初我们村子的位置了,而是在数百公里之外,太白山附近的一个封山育林区里。 在这里执行任务的好处就是人不多,深山老林几乎没有住户,所以动静大一点也没关系,正好方便我们这一次任务的执行。 路上大家面色严峻,黄队恨不得赶紧赶到目的地。等我们到达林区附近,已经是下午时分。别的小队已经开始执行任务,将原地封锁,拉了警戒线,就连在这里执勤的三个林区护林人员也都放假回家,确保事情不会出纰漏。 黄队出示证件后跟随另一个小队队员一起,往事发的地方走去,路上很长一段山林损毁严重,脸盆粗细的大树被撞断。地上很多爪印,那爪印巨大,我跟黄队认识,正是龙爪印,但这痕迹已经不新了。 一名队员指着远处说道:“爪印一直从西边的位置延续到这里,现在还在确认中,但大概可以判断,这东西应该是从秦岭南麓一路过来的。” 秦岭南麓就是我们那边的山区,也就是说,这家伙的确是从锁龙台过来的。 黄队此刻表现出了一个队长应有的素养,他果断简练地问道:“事发经过是怎样的?” “有个护林员发现林区燃起大火,急忙报了警,怎奈这火怎么都灭不掉,直到一天之后火焰自动熄灭,警方后来发现事情严重,赶紧逐级上报,最后省厅告知龙王,排查此事,现在已经是事发第四天。” 黄队说:“带我们去看看它死的地方吧。” 我们往前走,大概在一公里之外的山林当中,这一片周边数百米几乎成了真空地带,树木不是被烧毁,便是被扫断,很多树木躯干被严重重腐蚀。 “就在前方。”那队员一指面前的地方:“前面是条小溪,岸边就是案发现场。” 第十八章 恐怖生物 第十八章 恐怖生物 我们几人赶紧过去,另外一个小队也正在案发现场仔细查看,他们都是没看见过这玩意儿的,此刻看着一地染血的银色鳞片,一个个啧啧称奇,每个人脸上写满了严肃。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摇摇头:“太惨了!整个鳞片散落,鲜血染红了一地,尸身血肉模糊看不出来半点模样,脊背的位置骨头被剔得一空,这……” 准确来说,地上只剩下一堆烂肉了,它身躯蜿蜒成数段,可见应该是被活生生剔去了一身骨头,活活疼死的。 看到这里,旁边围观的队员再也不忍直视……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待会儿我们将会处置这里的尸体,义由专家进行基因研究,您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那个队员继续问道。 黄队只有一句话:“杀它的东西你们有线索吗?” “对不起,这个我们也没线索,毕竟那些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的。”那个队员一说完话,我点点头:“辛苦了,剩下的我们自己去看吧。” 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分不清楚形状,我不忍再看这些,把脸转到另一边。 倒是面前这片林子十分异常,看着那些腐蚀溃烂的死树,我越看越觉得恐怖离奇,这些树居然是被毒死的。 我顺带着往前方走去,一路查看,八百米外的位置,发现一头早已经死了的黑熊,这家伙是二级保护动物,但出现在太白山林场我却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这熊一身完好,唯独血液流失了个干净。 它被吸干了血! 这附近遍布八瞳尸留下的痕迹,只是这条禁忌之物早已经死去多时,那些邪尸我们又该去哪里找呢? 此时我跟黄队一致决定,邪尸吸血说不定这附近会有吸血致死的命案发生,去公安部门查询最近报案,应该就能找到线索。 然而,当我们开车才走到半路,我的手机突然接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晨,沿着我发的定位快来,发现你师父正在追杀邪尸,他背后有一个庞大怪物,赶紧通报龙王。 看到这条消息,我当即一愣:这信息的语气……是冰窟窿? 我心头一喜,冰窟窿这家伙果然没事,直到这会儿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终于放下了。 可是,关于师父的消息却又使我心里一哆嗦。我的师父在追杀八瞳尸?时隔近一年,他老人家又重新出现,从秦岭深山里出来了吗? 那他……是否找到了他所寻求的那一丝宿命呢? “黄队,赶紧往冰窟窿发来的地址赶。”当黄队看到消息之后,他也睁大了眼睛:“你的师父,他一个人在追杀八瞳尸?” 不只是黄队,其实现在就连我也是十分糊涂,按照我跟师父的接触,加上他老人家八年前在地宫对付老粽子的手段,那是断然没办法对付八瞳尸的,更何况,这四尸都能屠龙,我师父又哪儿来的这么大能耐? 黄队似乎也在考虑这些问题,他赶紧沿着冰窟窿发来的定位驱车赶去,其间冰窟窿不断发来位置,他自始至终都在移动,直到夜晚八九点钟,才终于找到这家伙。 此时的冰窟窿手中铜针闪着光芒,半蹲在原地,正不停地喘息着。 “上车。”黄队的车在冰窟窿面前停下来,冰窟窿打开车门翻身进来。我从旁边拿来一瓶水递给他,立马被这家伙一饮而尽。 “还有吗?”冰窟窿伸手又问,我一看他这脸红气喘的模样知道他没少跑,赶忙又递给他一瓶。 一直等到冰窟窿第二瓶水喝完,黄队这时才问:“什么个情况?” “我从锁龙台出来,一路跟着穿越了整个秦岭,亲眼目睹了它被八瞳尸围攻的过程。”冰窟窿这时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没工夫问他怎么从地宫出来的,赶忙便问起了具体情况。 原来,冰窟窿从地宫中出来,一路沿着爪印追赶,林中到处都是被八瞳尸毁坏的断木,他更是几次勉强追上,远远看到围攻银龙的情景,最后一路穿越丛林来到了碾子溪,顺着八瞳尸的位置一路跟随。 “我是在快到碾子溪的位置发现你师父的,他背了把剑,穿了身道袍,一路狂奔,速度丝毫不比我慢,剩下的八瞳尸一个喷火、一个喷毒、一个能遁地,还有一个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你师父趁喷毒的八瞳尸落单,斩了他的双足,我跟那个火尸交过手,现在他们刚刚朝前方跑出去没多远。” 我马上就联系龙王加派人手增援。黄队开车前直奔,只是一刻钟的工夫,远处的月夜田垄之间,我便看到个影子背着剑,正朝前方追去。 借助月光朝前看去,那正是我师父胡老道! “走,下车去追!”黄队说完话,我跟冰窟窿已经下了车,紧跟着蹿入田间,朝师父刚才消失的地方追去。 冰窟窿之前看过胡老道的资料,他绝对不会认错,现在虽然不知道我师父的目的,但他追杀八瞳尸肯定不会是坏事。 我跟冰窟窿飞快往前蹿去,不远处的地面上,沿路流淌的尽是黑色恶臭的毒液,这些东西落在地面上不断将沙土腐蚀得嗞嗞冒烟,还散发白烟恶臭,我很快便注意到一旁快要烧灭的黄符,那上面的笔迹的确很是熟悉。 “嗷——” 此时此刻,前方一声惨叫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力,但惨叫所发出的位置,却不是我师父追去的方向。 这时,龙王的呼叫便到了:“在你们左侧不远处,其他两个小队合力正在对付落单的八瞳尸,他们已经发现龙骨,你们马上赶去会合支援。” “是!”黄队答应完毕,立马朝我们左侧行进,我这时候却陷入两难,难得今晚遇见师父,现在停下追赶或许会再次失去他的踪迹,加上八瞳尸也并不好对付。 “晨,你放心去。”冰窟窿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随后便对黄队说道,“我先不归队,我要去追他。” 冰窟窿用手一指胡老道远去的方向,已经奔跑如飞。黄队不由一怔:“窟窿,我还没同意呢!” “我找他问话,很重要。”冰窟窿甩下最后一句话,便离开我们了。 “得了,咱们赶紧追上去。”黄队沿着龙王随后发来的小组定位,三里地外,便找到了我们队员的踪迹。 此刻,不远处的平地上,左右后三面摆下了三才阵,三个位置上正架设着法坛,上次锁龙台我见到的那个女法师以及另外一个年轻人、白胡子老道正将一只八瞳尸困在其间,旁边其他三人举着木剑、金钱剑附近地面还有尚未熄灭的大片火焰。 原来,这是上次在地宫里跟我们交手过的火尸,只是,现在仔细看这些人,火尸身上受伤十分有限,反倒参与围攻的这三人身上伤痕累累,法坛上摆设已经凌乱不堪,明显我们这边队员处在劣势。 我一把抽出青铜剑,便也加入围攻,黄队随后赶来,我们几人重新把这火尸围在当中。看到我们赶来,女法师不由眼前一亮。 “小心他的火,沾到身上很难扑灭!”白胡子老道此刻好心提醒,我一抽青铜剑先朝火尸砍去。 这家伙张口就喷火,被我顺手从地上捏的一块石头扔进嘴里,将那张腥臭恶心的口直接封住。 火焰被堵在了喉咙,这火尸愤怒地将石头咬碎吐出,黄队跟旁边几位趁机举剑,招招紧锁火尸要害,终于把这火尸逼得连连后退。 这时,白胡子老道手中一杆令旗打出来,从后背刺入火尸身体,将他打翻在地,我顺势将两张黄符虚晃,符火化作两道火蛇朝火尸席卷而去,火尸应付黄队他们攻击躲避不及,被我符火烧中顿时皮开肉绽,嗞嗞嗞往外直冒臭气。 有了我跟黄队的加入,形势好转,火尸躲避之间身上便多了数个窟窿,差点被黄队一剑穿心。 大家体力毕竟有限,我跟黄队他们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动作慢了下来,这火尸终于找到机会摆脱包围。 顿时,这东西速度快成一道闪电,张口火焰翻飞,逼得我们不断后退。 这时候大家的劣势便显露出来,我们的速度根本不及他,法坛那边因为八瞳尸速度太快,攻击大多都打空,我们试图再次将火尸合围,却被他那长长指甲抓伤几道。 就在这时,法坛那边几张桌子被砰然掀翻,女法师被掷飞过来,白胡子老道手中的木剑被砸断成了两截。 “嗷——” 火尸捂着身上伤口,双眼直往外冒火,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我举着青铜剑冲上去便要解救老道士,这东西暴怒之下张口火焰一喷,将我逼退,随即双手如同钢钳,便将老道士洞穿。 “我跟你拼了!”老道士终于找到时机,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猛喷进火尸张开的口中。 舌尖血是至阳之物,被这么一喷火尸口中快速腐烂,大声惨叫起来,另一边法坛上的小伙趁机赶来,手举金钱剑猛朝火尸嘴里一刺,当即皮肉翻飞。 “啊——”火尸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老道长用手捂住伤口,但大量鲜血从伤口冒出,已经受伤颇重。 “咳咳,不要管我,赶紧解决他,不要前功尽弃!”老道长一面咳嗽一面说,随后便昏死了过去。 我赶忙叫黄队跟女法师:“快拉去医院。” “那你们这边?”女法师问。 “他已经废了,嘴里不能喷火威力下降了大半,放心,我们有办法。”我跟旁边伙计齐声。黄队不再犹豫,跟女法师赶忙送老道士走。 而此时,八瞳火尸被金钱剑刺破喉咙,口中不断发出呼呼漏风声,我见状,大叫:“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趁势将他消灭掉。” 四把木剑在八瞳火尸躲避不及间,猛刺入了他的胸口:“嗷……呜呜……” 火尸临死前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在发出一声怪叫之后倒地,彻底没了生气。 我这才收了手中青铜剑,坐在地上歇息起来,旁边几个组织队员也是一脸疲惫,如同躲过了一场浩劫一样。 “这些东西太诡异了,要不是我们两个小队一同行动的话,这次遇上他还真要交代在这里呢。”一旁那个叫杨勇的队员拍拍胸口,说话间依旧心有余悸。 我跟他们这才客套了一下,刚熟识,可远处一道黑影直奔我们而来,边冲还边发出怒吼声。 “这是……”杨勇看到远处冲来的东西,整个人都惊呆了。 “又……又来了一只八瞳尸?” “兄弟们,快准备!”我赶忙喊了一声,可远处那个影子长发飘散,如同夜魅,手中指甲翻卷,已经冲到近前。 “呛!” 一个队员举剑刚一挡,手中金钱剑直接就被这只八瞳尸锋利的指甲折断,随即指甲深深刺入他的胸腹当中,将他的身体洞穿。 “兄……弟们,跑……跑啊……”眼见一个队员暴毙在我们面前,我跟杨勇他们举剑便刺了过去。 可那东西刀枪不入,刀剑砍在身上竟然火星直冒!我知道这就是冰窟窿刚才说的那个刀枪不入的八瞳尸,心道糟糕。 就在这刹那工夫,八瞳尸双手的指甲翻飞,将木剑折断,包括杨勇在内的组识成员,身体一软,全都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咯咯咯……” 这个八瞳尸的目光最后锁定了我,闪烁着惨绿光芒的眼中八颗瞳孔汇聚,冷漠而令人畏惧。 我紧握手中剑,咬破中指将血涂在了剑身上。 八瞳尸猛一爪便朝我抓来,我快速退后,险险闪过这一击,反手一剑斩出,就听到铿锵的金属交击声,我的手掌被震得嗡嗡嗡发麻,但这八瞳尸的指甲总算被我砍断多半。 然而,连续几击之后我双手已经震颤起来,剧痛得令我无法再握剑,就在这恍惚间,我看到两双枯瘦的爪子明晃晃划过我的头顶。 下一秒,便是被指甲洞穿脑袋的结局,这就完了吗? 我心里一寒,想起了很多往事,就这样死去,心里是这么不甘! 陡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徒弟莫慌!” 那……是我师父胡不传的声音! 我闻言顿时大喜,只是现在这情况……我即便再有求生的心气,也无可奈何了! “太极九转阴阳二气,乾坤四象天地二门,化作指引道气长存!”胡老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八敕八正,镇定伏法!” 他飞快地在右手的巴掌上用血画了个特殊符号,登时对准冲我抓来的八瞳尸喝道:“定!” 我猛地睁开眼,被胡老道一气呵成的动作震惊了。 胡老道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我,什么才叫真正的道术!道术即道法,就是术法,不是小打小闹。 伴随胡老道那一声“定”,那只八瞳尸果然被定在原地,暂时不得动弹。 “快过来!”伴随胡老道的叫声,我赶忙从这恐怖指甲下逃了一命,但紧跟着这八瞳尸居然又动了起来。 我被吓得魂飞魄散,这时胡老道的右手将我用力一拉,随后一把抽出背后的斩妖剑,虚空画了许多符号,顿时一剑砍过去,这八瞳尸虽然没受伤,但依旧惨叫一声往后退却。 “没事吧?”远远地,冰窟窿声音也传来,这家伙手攥铜针在我身边停下来。师父胡老道的声音响起:“解决了没有?” “八瞳毒尸已经解决。” “那还剩下两个。”胡老道慢悠悠地说着话,举着手中斩妖剑,猛一掐诀。 便在这时,就见我师父胡不传提起自己手中的斩妖剑怒目而视,两步横跨而去,抽身之间一剑便斩在八瞳尸身上。登时这八瞳尸被打得一颤,整个身躯被斩妖剑斩出一道白森森的伤口,几可见骨。 对面传来八瞳尸恐怖的叫声,夹杂着惨嚎,这东西当即双眼冒火,愤怒无比朝胡老道抓来。 好家伙! 这会儿冰窟窿似乎有意要看看胡老道的深浅,并没有帮忙。 我师父却是突然抓起一张符咒,大喝一声:“八敕八正,火神借法!” 他右脚在地面画着符号,猛吸气一吹着火的黄符,登时大片符火直奔八瞳尸而去,这八瞳尸一见情况不好,赶忙就退,胡老道却又一喝:“敕!” 登时,这八瞳尸双脚被定在地面,竟然不能移动分毫,眼看大片符火突然烧起,伴随一阵烧焦的肉味,八瞳尸的惨叫声连连不断。 看到这一幕,我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胡老道,这真的是我那个师父胡不传?八年前进锁龙台古墓时候的胡不传?可看如今的道法差距,真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年胡老道的水平再高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步吧? 可是现在…… 胡老道将八瞳尸烧得惨叫连连,不停往前方奔窜,此刻他赶忙提剑。 冰窟窿早已如一匹脱缰野马,再度追了上去。这时候我师父胡老道叹了口气:“这些家伙跟银龙斗了几天几夜筋疲力尽,可即便这样斩杀起来还是不易。” “什么?”听到他的话,我不由一怔,“师父,这么说这些八瞳尸现在十分虚弱?” “不足全盛时候的一半威力,可即便这样还是不易抓住,彻底斩杀。”说罢,胡老道忽然摇头苦叹,“徒弟,我的时间不多了,跟我去追。” 胡老道说着话便跟在冰窟窿身后,紧追出去,我使尽力气还跟他差了一段距离。 冰窟窿很快便跟附近的小队成员再度截住了那只八瞳尸,随着师父的逼近,跟冰窟窿一同动作,不过一刻钟,这个八瞳尸便被冰窟窿扎成了马蜂窝,最终被胡老道从天灵盖一剑刺穿。八瞳僵尸晃晃悠悠倒在了地上。 “嗷——” 这个八瞳尸最后发出一道惨嚎声,此刻从锁龙台地宫逃出来的八瞳邪尸便除掉了七个,只剩下那最后一个慌忙逃遁。无论如何也翻不起大浪了。我激动得冲上去抱住胡老道,同时惊喜地喊道:“师父,您终于回来了!您现在怎么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近一年不见的思念之情,在这时候被我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师父的眼中也有些老泪汪汪,但他很快平静下来,说道:“罗晨,我不让你管这些事,没想到你还是牵连进来了!” “师父,我……”我这时候想要辩解,但最终,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等着胡老道的批评。 胡老道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略微叹了口气,随后仔细将我打量:“这都是命,我恰巧出现在了锁龙村里,又恰巧遇到了你,还有你的家人,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师父说完这句话,随后看了眼冰窟窿:“咱们都是同病相怜了!” 冰窟窿看了眼胡老道,却反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打算?” “我必须得离开,它来了!”我师父胡不传一脸严肃,他随即对冰窟窿说道,“死穴在左眼,你掌握好时间行动,我……被它发现了。” 冰窟窿面沉似水,点点头对胡老道说道:“保重。” 胡老道沉重地点点头,看了我一眼,他似乎想说什么话,但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师父,你去哪儿?” 胡老道背对着我,没有再转过身来,我知道他是想跟我交代什么的,可最后……他就那么沉默不语地走了。 冰窟窿忽然摆手道:“赶紧撤退,快走。” “怎么了?”我不由问道。 此刻我十分失落,忍不住对胡老道的背影大吼道:“师父,你究竟要去哪里?” 他由走变成了跑,速度之快,很快便在前方小路上留下一个渺小身影。我真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冰窟窿一把拉回来,不由分说,硬拽着我往远处的地方躲避。 黄队此刻归队,一边看着满地血迹,一边面沉如水,越发阴沉,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冰窟窿却沉重地说:“它要来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冰窟窿和胡老道的对话,不由心里一紧:“我师父不会有事吧?” 冰窟窿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把我紧拽着便走。片刻之间,忽然从远处散发出一阵剧烈的腥气,那阴风飘飘忽忽地扫过来,迎面数百米的树叶被全部掀飞到了空中,所有的植被几乎全被这阵气势掀翻。我知道,冰窟窿所说的“它”来了。 我能听得见,地底下全都是一阵阵的轰鸣声,仿佛那东西路过的时候,跟地下的岩石产生了激烈碰撞一样,仅仅路过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这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家伙个头儿估计也小不了! 脚下的地面上不知不觉起了一层寒霜,我们所有人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冰窟窿更是提前让我们四面散开,别聚集在一处,一直过去许久,那种声音才消失。 今晚的月光好得出奇,前方的高冈清晰可见。 忽然,那边产生了异样。 一团蘑菇云从高冈上方升起。我们看到两道极强的光,从那些蘑菇云当中射出去,一直照到极远的地方,就跟平常我们看见的探照灯一样。 光芒不多时便消失了,但蘑菇云却足足过去一刻多钟,才终于散尽。看到这一幕,我们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阴霾,这…… 我问冰窟窿:“它在干什么?” 冰窟窿说:“在透气。” 他随即又补充道:“那是它的眼。” 我一愣,单是眼睛就能直射出两道光芒,这东西得多么庞大?我师父就是惹上了这个东西吗? 黄队在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后,叹了口气说道:“胡师父真是个世外高人!” 我喃喃自语:“是啊,可是碰上了这么大的怪物……” 我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临走前连句话都不跟我说了,不是他不说,而是他有太多的话,但他不知道说哪一句! 他肯定能预感到那东西来了,他更加来不及说,他只有赶紧走,才不会连累到我们,一想到这里我才知道他真是用心良苦。 在皎洁的月光下,秋风吹动着树梢,还有树梢上的那层寒霜。 冰窟窿摇摇头:“它不是怪物,它只存在于传说中。” 不是怪物?我心想那东西从地下过去时的动静那么大,不是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我跟黄队这会儿还想追问下去,但我知道,冰窟窿不想说的东西你就是喊破天他也不会告诉你。 冰窟窿果然沉默着,他回头找到黄队之前停车的地方,口里衔着一枚草环爬上车,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今晚体力透支,冰窟窿睡得很沉,但我一靠近他,他就察觉了,沉重的呼吸忽然间停止,他抬头看向我。 我问他:“窟窿,我师父被那东西追得逃走了。我们还继续追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我从心底里想让冰窟窿去追的,毕竟我的师父现在正处于危险当中。 但冰窟窿这时摇摇头,他说:“不追,我们追不上。” “为什么?”我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 “你师父有自己要做的事,以他的脾气不会甘心就这么死去的。”冰窟窿说完,转过身去又睡了。这一天体力消耗过多,他肯定需要多休息。我把他跟胡老道的对话又仔细揣摩了个遍,终于令自己彻底平静。 的确,师父似乎有办法摆脱后面追他的东西,不然他之前追杀八瞳尸这么多天,怎么没被发觉? 我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脑袋昏沉沉的。忽然觉得一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双脚一软,直接便倒在地上…… 我在睡梦当中还梦到了胡老道,我问他:“师父,八年前您都没这么厉害,怎么这会儿却强了这么多?你们究竟在办一件什么事?我感觉现在越陷越深了!” 胡老道看着我却总是笑而不语,在梦里,他还是老样子,跟我们家老爷子下着棋,似乎锁龙台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是啊!要是锁龙台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该多好?一切还像以前一样。 回到组织数天之后,我们搬到了新的住处,跟组织里白老爷子、邓九爷这几位老人儿成了邻居。白丞丞这刁蛮丫头长得极是好看,我跟黄队总是乐意在她家蹭饭,同时等待龙王对这次事件的裁定。 冰窟窿有气无力地坐在一旁,抬头看着天,他眼睛直对着太阳,以一种极其熟练的手法不停地编着指环。在他旁边放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里面放着很多挑选整齐的干草,专门留给冰窟窿编指环用的。在冰窟窿脚下,躺着一堆已经编好的指环,数量极多,堆了一堆,我估计他从大清早就开始编到现在,一定没歇息过。 前方的院子里,邓九爷跟白老爷子吹着微风,晒着太阳,棋盘上相互对弈着。黄队手里抱着本《符咒精髓全解》,也不知道哪里买来的盗版书,正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还装模作样地在地上画起来。 厨房里,白丞丞正在做饭。 我晒着太阳,十分惬意。这样的日子倒也清闲,只是一想起最近发生的事请,我内心,又开始波动。 黄队这会儿剥了个橘子嚼了两口,随后说道:“刚刚发来消息,龙王给我们放假,年前几乎没什么重大行动了;窟窿不知道跟龙王说了什么,咱们的任务计划将在明年四五月份执行,这期间应该没什么大的任务,你们没事可以出去度度假。” 我说:“时间挺充裕的,倒是窟窿,你明年四五月份实行的计划又是怎么回事?” 冰窟窿淡淡道:“新的封印要开了,他们不会放过机会,像这样的镇封地还有好几个。” 不久,我从龙王那里获批,再次将关于师父胡不传的资料又看了一遍,随后决定去寻找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我记得胡老道曾经说过他跟巴山巫医苗三道是至交好友,我从总部找到了关于苗三道的一部分资料,交还档案之后我默默记住了一个地址。苗氏一脉现在唯一还活着,苗三道的小孙子苗一封已是七十多岁的老爷子了。 我想着能从苗一封那里知道一些事情,顺带白老爷子的孙女儿白丞丞要去,我决定带上她。冬至后的第七天,我们坐上了去杭州的火车。 第十九章 第二镇封地 第十九章 第二镇封地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这几乎算是古人对杭州最高的评价,因为这个,白丞丞非得让我带着她一起过去玩一趟。其实我本来志不在此,不过探访师父消息的同时,这倒是个发展个人关系、两人独处的最好机会。 白丞丞的爷爷,今年已经九十多岁的白老爷子,与胡爷、邓九爷他们几位,都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组织上第一批执行任务、有着丰富经验的元老了。而白家在新中国成立前更是江浙一带有名的盗墓世家,之后被第一任龙王收编,才成了寻找线索、探墓取物研究的专业人员,后来逐渐参与了早期的很多任务。而这丫头自然也继承了白家祖传的本事,同时刁蛮任性也是实打实的。 果然,白丞丞根本就没有一点要跟我独处的意思,总是在关键时刻打击我,火车上一路都是跟我说杭州地图、美景、小吃,那里怎么好,怎么美,说得跟她亲眼得见似的,直到在杭州大小街巷逗留了三四天,我们才过去拜访这位苗一封苗先生。 苗先生住在一条老街巷里,过道口的位置还开着那种老式门面,只是这巷子里行人已然不多,他也不卖东西,店门上破破烂烂的,连个门牌号都找不到了。我跟白丞丞一路抱怨,找了许久才找上门去,在店门口有一个满脸皱纹、七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者,蹲在地上抽着烟,静静看着四周空荡荡的街道。 他的眼睛最后停留在我们这边。白丞丞看见这老者,还不敢断定,上去问老先生:“爷爷,这个二十七号怎么走?” 老头不慌不忙地抽完烟,把烟锅往地上一敲,一指破烂的屋里头,说:“就是这儿,早等着你们了,抽了一袋烟的工夫你们就来了,进来坐。” 我心说早等我们了?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就是苗三道的孙子苗一封? 老头走进屋里,漆黑的房间里也不开灯,外面太冷,街上连个行人也没有,阴晦的天将光线遮得很暗,看都看不清楚。 他指着不远处两个小板凳,笑着说:“坐。家祖苗三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苗一封,要喝点什么自己倒,茶壶在你们身后边。” 我们顿感惊奇,我摇摇头:“老爷子,我们还不渴,可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找您的呢?您又知道我们是谁吗?” 看到这老头的时候,我感觉他仿佛能看透世间万事似的。白丞丞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她笑着吐了吐舌头:“老爷爷,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小丫头,你祖父接近百岁才称得一声爷爷,我今年才七十多称不起个老字,坐吧,不用太客气。”苗一封说完了话,剩下我们两个呆坐在一旁。 我心说这苗一封肯定是个世外高人,不然怎么可能认识白丞丞的爷爷呢? 不承想,苗一封先开口:“你们打西方来,我老头子一辈子不认识大人物,只蜷缩在自己这一间小店里,至于白老爷子他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他,只是学了几天算术,懂一些皮毛,关于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我也知道。你们想问个人对吧?” 我点点头,心道这人真的神了,什么叫未卜先知?眼前这个绝对就是! 我正要说些什么,苗一封忽然抬手打断,他说:“我有个生意上门了,完了再跟你们细说。” 他说完话走出门去,不多时我便听到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老东西,还在这里算卦呢?你看看你这一手坑蒙拐骗还能蒙几个人?这把岁数了不图个名声也就罢了,还骗什么人,玩什么把戏挣钱哪?跟我斗,非挤对得你没生意不可。” 只见一个身穿道袍打扮得油光锃亮的道士就地吐了口唾沫,往前面走了二三十米,在一个装修挺气派的算命馆里停了脚,那上面写着三个金笔大字“点金阁”。 我心说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派?身上道袍花色都绣错了,全真不是全真,符箓宗不像符箓宗,一个家伙连行头都能置办错了,他才是坑蒙拐骗吧。 可眼前这老爷子也是不管不问,他就站在门口迎着,不多时,我听到一个老迈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街面儿上传过来:“苗先生……苗先生在吗?苗先生?” “唉,老姐儿,您来了?”苗一封搀着一位双眼失明、杵着竹竿探路的老妪,一步步把她扶进屋里来。我一看这老婆子命相,脸上全是晦气,再一看她脸上的神色,那分明是旧病缠身的征兆,说话断断续续的,估计这老婆婆也没多少日子了。 老妪断断续续地问苗一封:“苗先生,苗先生啊。” “唉,我在。”苗一封答了一声。老妪嗽着说:“我那儿子就快回来了,可我这身体好像不成了,您给算算,我还能活多少天?我,看看等不等得儿子回来。” 苗一封拿出算盘珠子搁在腿上仔细盘算了一番,解卦算卦我不会,可最后的结果我却能一眼明了,子卯相冲,阳元不过七天,我以前看过这方面的书,背过一些常识。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结果告诉老太太有些沉重,当一个满心盼着儿子回来的母亲知道自己只剩下七天可活的时候,那种心情…… 白丞丞祖上盗墓出身,对风水干支都有研究,看到那个卦象也明了了。 我们齐齐把眼睛看向苗一封,只见他笑着对老妪说道:“你的阳寿不多了,等你儿子回来,他最多能再供养你十年。” 老妪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的:“十年啊?哎哟,那太多了,一年两年就成,多了给儿子添麻烦多不好啊。嘻嘻嘻……谢谢苗先生,谢谢苗先生。” “多少钱啊,我给钱。” 苗一封一摇头:“这卦金我从你儿子寄来的钱里扣了,他还给你寄了点生活费,你拿好了。” 说罢苗一封掏出自己的钱包,取出几百块钱递给老太太,他这钱包可就直接空了。 老妪一听,也不客气:“又寄钱了,哈哈,这娃出息了,听到信儿我也就放心了,先生,我先走了。” “多吃点好吃的,我待会儿给你再送些过去,最近吃好喝好了,气色一好起来,你儿子要是看见了准得高兴!” “哎……我一定吃好喝好了!”老妪喜笑颜开地离开了,看到街道上远去的垂老身影,白丞丞流下了眼泪,剩下我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你不告诉她自己的事怎么办?咱们该打电话叫他儿子回来准备后事了。”我说。 苗一封叹了口气:“援朝第二年的时候,他儿子就战死了,十七岁啊,没人敢告诉她,都希望她好好活着。” 我沉默着,点点头。白丞丞说:“那她儿子寄来的钱跟信……” 我忽然为佩服起苗一封的人品,信自然是他杜撰出来的,至于钱自然也是他掏的腰包。苗一封这人果然是为人着想的好人,说他是菩萨心肠一点都不为过。 直到这时候,苗一封才把自己店门关上,他摇头苦叹道:“没生意了,外头风吹进来冷,还费煤炭。” 等他把门关上,屋里渐渐暖和起来,我知道白丞丞这两天嗓子不舒服,去烧了点水,顺带给老爷子泡了壶茶。苗一封看了看我,然后看看白丞丞,抚着白须缓缓说道:“你的师父叫胡不传。” 我点点头:“您一定认识。” “我认识,也见过,当年关牛棚那会儿,我们被一起下放到关中,白天一起干活,晚上关在同一个牛棚里休息,最后我父亲的病体撑不住,死了,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我忽然想起来,苗三道早在一九一八年就去世了,胡老道跟苗三道是至交,那跟苗三道的孙子又怎么论辈分呢? 苗一封笑了笑,回忆起当年的事仿佛那是一段极其美好的光景:“胡不传这人愿意跟投缘的人玩,据说我祖父活着的时候他管我祖父叫老苗,管我父亲叫小苗,后来祖父去世,父亲成了老苗,我成了小苗,到了最后……” 他含笑不语,我也明白,他肯定也成了老苗,在辈分上胡老道的确是不那么讲究的。苗一封笑着说:“正因为这个,我们一起倒是没什么隔阂,我这一身卦术也就是那会儿接触他的时候才慢慢上道的。我只能说一句,你师父就算不是世上奇才,那也一定是个在道术上有一定见解与悟性的人,他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那段时间没少从他身上学本事,这些年压箱底的玩意儿,说句实话,实打实地,可都是他开导的。” 我点点头,就听苗一封又继续说了起来:“唉,可惜……这样的时间只持续了不到一年,不然我倒是能从他那儿学会更多,说不定也就成了你师兄呢。” 苗一封叹了口气,一张脸上满是肃穆,他回忆着:“大概是一九六六年,你师父犯了事,这件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他被当成牛鬼蛇神打倒了,连着失踪了数天。等我们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听说人死在荒郊野地上就连尸首都臭了,唉,我就说,当年发生的事不是他,他咋可能干出那种事呢?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哪!那件事又咋可能是他干的呢?” 事情还得从当年胡老道他们被下放到关中那时开始说起,苗一封的父亲病入膏肓,终究没熬过去,白天劳动、晚上牛棚,戴上高帽被揪斗,时间一长便撒手人寰,驾鹤西去。 据说苗一封的父亲死了之后出了几桩邪事,按照胡老道的说法,他说那是死者亡魂不安,怨气沉重要回来报仇。 自那开始他天天备受整治,人们说他宣传封建迷信祸害他人,是黑五类,几番殴打打得胡不传整天躺在床上痛苦不已。 “就在他躺床上的那段时间里,忽然几天就出了事,你师父嘴里念念叨叨真跟疯了似的,他一个劲儿在嘴里喊‘不行,来不及了我得走’之类的话。三天不到,你师父还真就消失了。” 苗一封说道:“凡是我能去找的地方我都去找过了,可根本就看不见你师父的人。我觉着奇怪,可这时候刚好出了岔子。” 我一愣,难道就是因为胡老道这一走,数天之后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就烂了?被人抛在荒郊野地里? 但苗一封一句话却给我们来了个大逆转:“你的师父那天旷工消失,晚上大队上教育课点名不在,可把大队长惹恼了,碰巧儿这气头儿上,你师父一身是血地回来,当时因为外面正赶上几个妇女被残忍杀害,于是……” “唉,那件事情始终没有结果,究竟事情是不是他干的当时没人查得出来,他回来被一番揪斗加上又冻又饿,没几天就去了,直到临死前还不停地跟我说,等他以后有机会再继续教我。” 苗一封老爷子回忆完了,叹了口气:“我当时指望算一卦想知道那事情是不是他干的,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折几张纸钱给他烧了,也算是不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可谁知我这卦竟然算到他命数未尽。我再一算,你们猜怎么着?” 苗一封老爷子一拍腿:“嘿,我竟然算到他还活着,祖师爷的卦象骗不了我啊。数十年后我回到老家,算术精进不少,我便知道他该是真的没死,可这事情就怪了,尸体都腐烂了还能活?这事情稀奇啊,再往后的事情可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看来苗一封老爷子也是对这些怪异之事觉着不可思议。 苗一封又说道:“我后来才打听到一桩陈年旧事,无意间找到一张旧报纸,上面却是胡不传民国时候在重庆被杀的新闻,我敢确定画面上那人就是你师父,绝对没错。可我父亲、祖父从来没传下来什么话儿让我知道这些,倒是这胡不传的年龄成了个谜。你想想,当年跟我祖父就认识的人到了现在还活着,这得多大岁数了?” 我问:“老爷子,您就没起一卦,算算我师父的岁数?” “咱们这行很多东西是不能算的,忌讳算这些。你师父的事我不是没算过,就是算不出来。” 苗一封的话让我多少有些诧异,从我跟白丞丞来到这条街道的那一刻,他就未卜先知似的在等着我们,他提前就知道我们要来,其算术可见一斑。然而,对于我师父胡老道,他却毫无办法。 只是,现在我也疑惑了起来,当年的事,几个妇女的死究竟是不是我师父干的呢?要依着我看,以师父的性格人品,他是坚决做不出这些事情来的。 我转眼看了看白丞丞,这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们又从苗一封这里询问了一些胡老道的生活习惯以及一些小事,几乎他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给我们了。 倒是临走前苗一封老爷子给我算了一卦,良久,他擦着额头上汗珠,跟我摇摇头说道:“唉,你的命途我也算不准,你跟你师父一样,这辈儿是个谜,但临走前我送你一句话,明年是你大凶之年。” 苗老爷子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多少有些沉重,告别他,从街巷出来之后,白丞丞看我闷闷不乐,忽然拉上我买了两串儿糖葫芦,她递给我一串,眉开眼笑对我说:“活在当下,想太多不开心的事情就是作践自己。再说了,大凶未必不能成祥,不要想那么多,再陪我玩几天吧。” 去完了杭州去苏州,这一趟出门将近半月,再次回到省城,秦岭已经下起了大雪。黄队回了老家,不久我也回家准备过年。就在年三十儿晚上,一脸霜雪的冰窟窿忽然来到我家门前,晚上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在我家住下了。 其间我倒是问过这家伙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但冰窟窿也不多说话。 冰窟窿跟我在家待了半个多月,开年执行两次小任务之后,四月初,龙王的任务便来了,但这一次,除了龙王之外,吴教授也在场,还有另一个陌生人坐在一旁。 “这是华北方面组织的人,你们这次的引路人之一,这次执行任务的所在之地是内蒙古阿拉善右旗境内,但因为西北地区广大,内蒙古地区虽属西北,但异事调查都由华北负责,所以此次他作为向导,负责西北与华北地区联合行动。” 龙王并未说明眼前这人的身份,我们也就都没去问,这个人坐在一边虽然不说话,却自有一股气质,给人一种很是沉稳的感觉,他有时候一个眼神我似乎便听懂了他的语言,那意思大概是后面的事情交给他们。 龙王介绍道:“这次的任务属于上次锁龙台的后续事件,你们组的队员……”龙王沉默了一下,冰窟窿没有名字,要叫只能叫他冰窟窿。 他又接着说,“队员冰窟窿呈报的计划被予以审批,你们可以找他了解具体情况,队伍还是由黄狗娃负责,到了华北需要精诚合作,服从代号c的命令,好了,我不多说,最近在忙招新的事。” 龙王说完就走,嘴皮子明明干了,却连口水都顾不得喝。 坐在我们面前这个华北地区的人笑了笑,对我们说:“诸位,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黄狗娃作为队长,说道:“我们随时可以。” “好,我是代号c,作为你们的向导与协助人员,我将一直跟随你们完成这次的任务。既然时间上都没有问题,那么,我们需要尽快赶到阿拉善右旗,一个叫额日布盖苏木乡的地方,除却虬龙小队的三人组外,这次参加任务的还有我手下的一支小队。” 代号c低头一看时间,随后道:“给你们一个小时做准备,我们需要在指定的时间与华北地区的协助小队会合,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我们三个人应声回答,接着赶紧回去准备。 回去的路上,黄队一边掐着时间,一边说道:“晨子,这个代号c还真是行动干练、不浪费时间啊。看见没,跟人家相比,咱们小队现在还差得远。” 我顿时朝他翻了个白眼:“得了啊,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个当队长的都是这样,咱们小队好得了吗?” 我把黄队憋了个够呛,回过头来,我就问冰窟窿:“这次任务龙王让我们找你,说说具体情况吧,这次怎么回事?怎么龙王还直接委托你了?” “他赶时间汇报工作,具体的我跟代号c会告诉你们,但这次你们做好准备,任务当中会碰上厉害的东西。”冰窟窿郑重其事道。 “难道还有比锁龙台银龙更令人惊叹的东西?”饶是黄队,这时也起了疑惑。 但不想,冰窟窿却点点头:“类似于锁龙台那个层次的东西,我们从古至今都称它们为‘禁忌’。锁龙台的禁忌是一条银龙,但徐子良他们也有禁忌,多半会在这时候出动。” “禁忌?”一听到冰窟窿的话,我跟黄队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那……徐子良他们的禁忌是什么东西?对了,窟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见过。” 我跟黄队仔细一回想,双眼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那天晚上,追我师父的……” “是。”冰窟窿随后说道,“正是因为它追杀你师父才被我察觉。” “那……这头禁忌是个什么东西?”黄队忍不住问道。 “螣蛇!”冰窟窿随即补充道,“《山海经》里,有关于它们的记载。” 这一说不要紧,黄队受锁龙台事件的刺激,最近一直在看这种类型的书,这会儿他不由回头一愣:“不是吧?真有螣蛇?” “此行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它。”冰窟窿淡淡说完话。 我跟黄队可都吓了一跳,没承想我们这么快便要再次面对传说中的东西。只是那螣蛇究竟是什么模样?一条巨大的蟒蛇吗? 冰窟窿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在等人。不多时,吴教授从后面追上来,跟我们打了个招呼。 冰窟窿问:“教授,我们时间不多了。” 吴教授点点头:“我刚跟龙王收拾好材料,下面我跟你们说说螣蛇。这东西传说之中乃是飞蛇之身,属于龙类却浑身无足,传说继承了神龙腾云驾雾的本事,乃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兽。” 我吓了一跳,这么厉害的玩意儿,那可不是凡物。 倒是冰窟窿这会儿不像我似的被震惊到,他反倒问吴教授:“教授,我们上次见到它,它能潜于地下行走,且速度不慢。” 听了冰窟窿的话,吴教授说:“我的老师对螣蛇的描述一共十二个字,螣蛇入地,龙脉退避,当属土也。” 这句话的意思我们自然知晓,意思是螣蛇一旦钻入地下,就连地下的团团龙脉都要退让,替它让道,这说明螣蛇能操控土行,五行属土。 听到这个消息的冰窟窿随后沉默了下,对吴教授说道:“土克水,这次我们会很艰难,谢谢您的信息。” 吴教授并没有过多浪费我们时间,反倒拜托冰窟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捕捉到那东西的影像,我需要这么一份资料!” 这时的吴教授有些激动,数秒钟后,他稳了稳镜框问我:“可有你师父胡不传的消息?” 我摇摇头:“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吴教授接着说:“龙王的情报小组也在找寻他的下落,一旦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倒是黄队见吴教授这么痴迷于螣蛇,对他透露道:“太白山,上次击杀八瞳尸的地方你可以去掘地察看,下方痕迹就是螣蛇借道留下的。” 吴教授随后叮嘱我们几句,转身离开。 “晨子,走吧。”黄队提醒我收拾行李的工夫,代号c的车早已经停在我们身后。 这会儿黄队郁闷道:“这次可是要去内蒙古,这么远的路程也不说给弄个直升机。” 听到这个,代号c一笑:“省城繁华,在这种都市之中不宜大喧大闹,走吧。” 我们上了车,黄队坐副驾驶跟代号c轮流当司机。我跟冰窟窿坐在后排,这次要去的位置是阿拉善右旗的额日布盖苏木乡,据说是一个大峡谷。 代号c行驶上了高速,开始说道:“首先,这次计划原本就是冰窟窿先生提出来的,所以他算是计划的整体框架策划者,所以详细的计划书几乎就印在他的脑子里。冰窟窿先生,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 我心里就差偷着乐了,没想到随口给冰窟窿起了个外号最后竟然变成他的姓名了,我在想,当初要是不给他起这名字,那现在代号c该怎么称呼他? 我都快笑喷了,冰窟窿却根本不理我这边笑得合不拢嘴,缓缓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大峡谷,从古至今人们习惯称它为黑冰大峡谷,事实上靠西北方向的内蒙古地带并不十分平整,这黑冰大峡谷便隐藏在一群山脉当中,水温寒冷,深不可测,即便当地人中也只有十分熟悉路径的人才能找到,极其隐秘。” 说完了目的地,冰窟窿说道:“关于锁龙台的事情,代号c肯定看过资料,这次的任务算是锁龙台的后续,到了现在提案已经报给了国家,我说一些自己了解的情况,好让你们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心道终于要出干货了,心里默默期待起来。 冰窟窿稍稍整理思路,然后说道:“事情的发生要追溯到很久以前,究竟有多久我也不知道,根据我的了解,那时候的人分很多种,可以生活在地下、水中,还有陆地上,在我们的历史里将那段时间称之为上古,《黄帝内经》里有一段话‘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就在那个时期,矛盾就此发生。” 冰窟窿说,关于这些“人”的矛盾发生原因不详,但最终若干年后,便只剩下生活在陆地上的人,也就是我们。 至于生活在水中以及地底的人已经近乎隐去行迹,但他们并未完全消失。 冰窟窿说黑冰大峡谷便是个跟锁龙台几乎一样的地方,就像一个囚笼,里面镇封着的都是类似于锁龙台所谓八圣人一般的存在。 “数万年以前,这些人类之间为何闹矛盾,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们的目的就是阻止那些东西脱困,重新崛起在这片土地。其中利害你们一想就明白。” 我现在终于知道冰窟窿忧心的问题了! 无论当初这三种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最终我们这些活在陆地上的人依旧活得好好的,并且不断壮大,而那其他人族一个个消失殆尽,或者隐在暗中。我们当初在锁龙台之中便已经弄清楚因果,我们陆人的祖先趁八圣人祭祀之际忽然发难,将其全部封印在石盒当中,同时借用势葬之力,捕捉来禁忌之物予以镇压。 现在那些东西一旦出来,必然是一场浩劫,甚至是一场灭顶之灾,毕竟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上古时代,人们也退化严重,别说像上古时候人们捕捉禁忌之物了,现在连个狮子、老虎都吓得人胆战心惊,我们又有什么实力去跟那些能隐去身形、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斗呢? 代号c感慨地说道:“放在以前我只觉得这种事情是天方夜谭,可是现在……种种证据加上我亲眼看见的那些材料,这些使我不得不信,所以上头将锁龙台以及后续事件列为今年第一大行动,可见这件事太重大。” 黄队也是非常震惊:“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冰窟窿继续说道:“我的记忆零散而混乱,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只有来龙而无去脉。这次锁龙台八圣人脱困实则是无法改变的,石盒中的封印已经无力,就算势葬存在,时间一到封印最终会消解,所以他们要从中逃出来也是必然,也就是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尽量杀死他们的原因。我把八圣人这一类人统称为地人,所以地人们这次营救八圣人实际上也是在暗中蠢蠢欲动,这都无时无刻不在预示着他们的野心。而现在,黑冰大峡谷封印即将到期,这才是我们这次行动的原因。” 岂料只是一个锁龙台竟然牵扯出这么一团秘密出来!这种事情就算传出去,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当真,毕竟冰窟窿说出的秘密太玄乎,令人难以接受。 许久,我才感慨一声:“怪不得,这种事情也只有我们悄悄去,暗中把危机扼杀。” 代号c点头:“对,这就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责任。” 但我靠在一角仔细思索,最后反倒觉着有些不妙,我当即就提醒冰窟窿:“窟窿,咱们这次去北方虽说任务跟上次差不多,就是阻止封印中的东西,并且杀死他们,但这次真的不好弄!” 黄队这时也附和一声:“的确不好办,上次锁龙台就出现意外,幸好半路杀出个胡师父摆平,但这次的螣蛇是个大患……” 黄队一提到这里,有些沉默了。 冰窟窿则是从头到尾都皱着眉,良久,他才将当中核心的秘密说了出来:“黑冰大峡谷中的水域里势葬禁忌属水,螣蛇擅控土,正好克制它,我知道这是最艰难的一次。” 冰窟窿的话令我们车上的所有人面色严肃,登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我不由问了冰窟窿一句:“这黑冰大峡谷下方的势葬禁忌是……” 冰窟窿淡淡地说:“象北之兽。” 象北就是四象之北,传说中北方的神兽,那自然就是玄武! 关于这东西,纵观古今都有典籍记载,玄武属水且耐寒,道典上说这东西擅长控水,又名玄冥、神龟,极长寿。 短短时间内我已然见过了毕方、真龙,遇到过螣蛇,竟不承想此行竟又能见到这等禁忌,真是吊足了人的胃口,不知为何,我反倒心生期盼,急切盼望起这一次的峡谷之行起来。 第二十章 峡谷中的大鱼 第二十章 峡谷中的大鱼 连续数天的路程,路上我没事跟白丞丞发着短信,代号c开累了便由黄队替换,几天之后,我们已经到达阿拉善右旗境内了。 代号c把冰窟窿那晚讲的东西做了摘录,当作资料发给了他手下的三名队员。我们终于在当天下午到达额日布盖苏木乡。这地方其实不大,到这里我才发现草原还真不多,大多都是山地、戈壁沙漠,往南距离陇上极近,人口并不多,倒是给我一种新疆的即视感。 苏木乡的乡镇总人口也就千百人,我们在街道主路上绕过了数群吃饱回家的羊群,忍着一阵阵膻气终于到了苏木乡招待所。 招待所的老板是个牧民,家里喂养着三十多头骆驼,看到我们一脸疲惫地从车上下来,操着一口十分流利的汉语跟我们交流。我发现他这汉语说得倒是挺溜,细一问人家以前卖山羊经常往外跑,倒是免了言语上的不便。 我跟黄队出去熟悉了下环境,才发现这四周草原还是很大的,尤其四月份新草长出,青绿一片,就连这草场的气温也比秦岭那边高出不少,竟让人感觉有些暖洋洋的。 黄队看着我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内蒙古这里的人就是住蒙古包,出去的时候骑个马,没事跳跳舞摔个跤什么的,原来跟咱们想象中的这么不同。” 我笑着说:“他们这里很随意,你看街道那边住的是泥土结构房屋,远处草原那边也有蒙古包,还有,人家这骆驼都是几十甚至上百头地养,可比咱们那边富裕多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终于,代号c那边的人手也都过来了。我们这边加上代号c一共是四个人,代号c那边小队三人,一个瘦了吧唧的小伙子、一个好像练气功的光头大个儿,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有仙气儿的花白胡子老者。 那个瘦了吧唧的小个子年轻人一下车,伸出手来先跟我们握手:“嗨,大家好,我叫秦圣,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来帮忙,同时我还拥有多种身份,数学天才、数据分析师、堪舆测定……” 我算是明白了,这孩子就是个搞分析的,看他年龄比我还小,倒很是自负。 代号c一见这三个人来了,才介绍道:“秦圣,今年才十七岁的数学天才,善于分析各种数据。他的大脑就好像一部计算机,能轻松算出很多常人无法解析的事情,是我们这边的十佳队长,由他带队的任务到现在还没有失手过。” 我这才把这个小年轻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代号c又开始介绍道:“吴智深,他练过外家硬功夫,精通实战,水中闭气可达三十分钟,是按照冰窟窿要求精挑细选出来的队员。” 最后代号c开始着重介绍那个老者:“刘清风,内家功夫的修行者,水中闭气可达四十多分钟,他也是我们的老队员了。相信你们现在应该能猜到,这次的任务执行多半会在水中。” 接下来代号c准备介绍我们,冰窟窿谦虚地说:“我只能闭气几分钟。” 黄队接着说:“我闭气比他还不行,功夫更不成,论统筹能力比不上这位小哥,但是我有对付那些东西的经验。” 然后轮到我,我介绍道:“我闭气比他们两位还差,潜水必须依靠煤气罐,我学过几年内家功夫,自保还成,水底下打架不成,但精通几手道术,算是唯一的特长。” “煤气罐?”倒是秦圣听到我的话,不由大笑出声,“你说的是气瓶吧?” “你别理他,估计是他小时候学潜水造成了心理阴影。”黄队在旁边补刀。 我们的介绍很简单,完了气氛也都轻松了下来。那个秦圣跟冰窟窿客套了几句,但冰窟窿就不是个会客套的人,他一句没回地转身坐到了一边。 秦圣看出来冰窟窿的不善言辞,然后跑到了我这边。刘清风跟那个光头大汉吴智深时而聊上几句,剩下的时间也没什么事可干。代号c倒是时而跟黄队坐在一起说些别的。 晚上吃完饭,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冰窟窿把他记忆之中还记得的那点东西全部倒了出来,也就是关于这个黑冰大峡谷的事情。 秦圣真就像一台计算机,坐在一边不用笔记本记录,直接问冰窟窿话。冰窟窿也很直接,只管回答。 “黑冰大峡谷的情况简单说下。” “南北狭长,峡谷之下是深渊,两边水浅,深约三米,中部渐深,可达九米,最中部一段视野开阔,光线充足,两边尽是悬崖峭壁与浅滩,水深十五米到四十五米不等,暗沟、漩涡无数,水流平缓但危机暗藏。” 冰窟窿短短几句话把情况全部介绍一遍,秦圣略微一皱眉:“这峡谷情况很糟糕啊,中部水深十五米到四十五米不等,这地方构造很特别,我晚上得稍稍计算。明天前去观察地形,现在还得再说一点,那峡谷下方的情形、水温你能记得多少?” “今春温度升高,水温应该能到十多摄氏度,下方水藻青苔极多,逢晴天,水下二十米清晰可见。” “这倒是好处,能见度高比什么都强。底下是什么土质?沉淀的淤泥还是泥沙?或是纯粹的砂石?” 冰窟窿淡淡说:“砂石、淤泥都有,分地方,其他情况不明。我记得,这下方水中诡异之处极多,但一时想不起了。” “成,你慢慢想,我晚上仔细分析数据。”秦圣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冰窟窿,“对了,没记错的话你们都是刚到的苏木乡,那你刚才提供的那些数据都是什么时候测量的?其中间隔了多久了?” 只听冰窟窿淡淡地说:“那是六十年前的数据。” “这个……”秦圣顿时大跌眼镜,他的面部表情仿佛在告诉我们,他的智商已经被冰窟窿严重羞辱。 但冰窟窿这时却显得郑重其事,他对秦圣说:“这是族中流传下来的东西,数据不会错,放心。” 但即便冰窟窿这样说,看秦圣那模样,他要是相信才怪呢。 这时候代号c站起来缓和气氛,赶紧转移话题说道:“我们都在部署,严密监控徐子良等人的踪迹,并且还在四处监控那种叫作哲那罗的怪物,一旦有消息会立即得到报告。” 但代号c还是坚持道:“为了以防万一,就算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要坚持。” “不说这些了,我来之前倒是查了些资料,传说这大峡谷下面有怪兽。喂,你们谁明天跟我下去一趟,咱们布个网,一来调查,二来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抓到它?”秦圣这时候说。 秦圣说完这句话,把目光投向了我,看他的意思八成是要我跟他去了,我朝旁边刘清风跟吴智深那边努了努嘴,秦圣直摇头:“跟他们两个走一起最是憋屈,你们那个小哥又是个冰块脸,我就跟你聊得来。” 说真的,看到这自负的小屁孩我是不想去的,但我还没张口,秦圣先一步说:“你能打能抗,又有道术上的功夫,所以说让你跟我一起最是适合,也可以搞定紧急突发事件,你说呢?” 好吧,我答应下来:“那明天怎么行动?” “晚上跟我睡一个房间,咱们商量。” 黄队这会儿看向我笑了笑,冰窟窿还是老样子,坐在一边不理不睬的。晚上我跟秦圣一起进了楼梯左拐的房间。秦圣躺下来,给了我一床被子:“咱俩睡一头吧,方便说话,你可不要多想哦。” “你这小子鬼心眼儿还不少!”我郁闷地白了他一眼。秦圣把灯一关,靠在床头上长吐了几口气。 他这会儿不再嬉皮笑脸,显得成熟多了,语气沉稳地开始跟我说道:“老实说这次的事情太大了,我都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遇到这么一档子大事儿。这事儿要是做成了,回想一下这辈子都值了!” 等他感叹完了,又说:“我看过你的资料,比我大不了多少,可你从锁龙台的事情一路跟过来,这才叫轰轰烈烈,惊险刺激,真是比我的花样人生还要传奇得多。” 我摇摇头:“得了吧,我能经历这么多其实算是运气,一来我老家就在锁龙台,这事儿摊上了,二来也是身边有人跟这些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总感觉冥冥之中命中注定一样。命运就是这样奇怪,它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把原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生忽然强加给你。” 秦圣似乎很赞同我的这句话,他轻笑了下,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因为我的话也产生了一些共鸣,许久又问道:“那你感觉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龙王应该也对你说过,做我们这一行首先要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兴趣,这样才会有动力做下去,把事情办好,办出色,办漂亮。” 我点点头:“我对未知的东西的确也充满了兴趣,身边发生的种种也越加坚定了我揭开团团迷雾的决心,可是……” “可是什么?” “总感觉失去了些什么。我不能经常在家,这一路上又全都是凶险,说不定这一次就……” “不忘初心就好。”秦圣一笑,躺下用被子卷住头,说,“今天晚上不想这么多了,明天就我们两个过去,我们有事情要做,而且会下水。” “那其他人呢?”我问。 “他们先在原地待命,一次进去的人太多,会惊到那些乡民,引起猜疑。我曾经听说咱们要进去的那座山是个邪门的地方,这里的乡民一旦知道我们要进那座山,只怕会把我们当异类看。” 我提了个醒:“冰窟窿说那下方诡怪的事情很多。真有水怪!” “要是你们自己去那个峡谷,明天你们会怎么做?”秦圣反倒问我。我直接就说:“先看看四周的风水,然后下水一探。” “要是我的话肯定不先下水。”秦圣说完,一拍我,“哥们儿,睡觉吧,明天可别起不来。” 这家伙不正经的时候归不正经,可正经起来还真像一回事儿似的。 大概是第二天的早上五点多,我迷迷糊糊中被秦圣叫醒,这家伙已经整装待发了,而此刻的我还昏昏欲睡。此时,天色就已经清亮了,秦圣笑着说:“向导就在外面等我们了,预计不错的话我们走在半路上还能看见日出呢,最近的日出是在七点五十分,我们正好上山,到达黑冰大峡谷应该是上午十一点左右。 原来他早把时间安排好了。秦圣说:“快点,快点,耽误看日出就不好了。” “那玩意儿天天看是会腻的。”我说。 “你每天的好心情不是随机出现,而是日出带给你的。”秦圣说罢拉我起来,不多时吃了点便饭。外面倒真有个本地汉子在一旁等着了。 这汉子牵着三头骆驼,用不十分标准的普通话跟我们交流。代号c起来得更早,跟我们介绍道:“他叫巴根,是这边乡上对山里路径最熟的人,没有之一。这次就由他做你们的向导。” 我接过秦圣弄过来的足足三大包装备,沉沉的,足足四五十斤,这才知道有一头骆驼的好处真是不言而喻。这一路向前,穿过一片狭平的草原,便是晦暗的戈壁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我们走过了十多公里,终于到达了当地人称之为死山的地方。 “你看,那就是日出。”秦圣指着一轮初升的红日。我定睛看去,顿时觉得朝气蓬勃,当即便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死山脚的位置是可以用骆驼攀爬的。大概半小时后,随着天色更加明亮,我俩的心情越来越好,尤其看到这四周怡人的景色,我不由多看了两眼。 不远处有条河,巴根忽然从骆驼上下来,身体半躬着惊恐地开始朝那河水行礼。秦圣跟我都张大了嘴巴。 这是……鲤鱼吗? 眼前这三四米深的河水之中正漂着一条硕大、浑身鲜红的鲤鱼,谁能想到一条普通鲤鱼竟然能长到一丈大小,而更可怖的是,这条鲤鱼只剩下一半,这一丈只是它的一半身子。 再看那伤口处,竟像是被巨大的牙口一口咬断一般…… 一条半截身躯就有一丈长的大鱼,那整个身躯加起来大概超过六米,这么大的鲤鱼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 我回头去看秦圣,秦圣摇摇头:“我来时查了太多资料,看牙口不是神龟所咬,但要说是螣蛇干的概率也不大,可以排除。” 我问:“为什么你把螣蛇排除在外?” “锁龙台的禁忌之物能轻易感受到同类的气息。记载上说神龟沉眠而耳目聪颖,所以有异物忽然降临,它肯定有所察觉。你站在凶兽的角度上去想,假如你是螣蛇,你会不会为了吃几条大鱼饱餐一顿惊醒下方沉睡中的玄武,让它严加防范,以至于打草惊蛇呢?” 我顿时明白过来,可转而找补了一句:“万一那条螣蛇并不聪明呢?再说了,它一个兽不一定能有咱们人聪明。” “大哥,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完全绝对!”我被秦圣的话呛得哑口,也是因为我的侥幸心理作怪,我此刻再回头看巴根,这家伙匍匐在地已经乱作一团,额头上全是汗水。 “巴根,你怎么了?”秦圣赶忙扶他起来。这巴根三十来岁的模样,刚娶了新媳妇。这一路上说话什么的都乐呵呵的,还时不时地给我们来几句荤段子。他那么开朗,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样子,很反常。 果然,巴根大叫:“冥神回来了,山里住着冥神,这就是冥神回归的异象啊!” “以前冥神回来的时候也发生这种事情吗?”秦圣很快从巴根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苏木乡以前还真发生过这种事,每隔几年便会发生一次,就在这时,上游肯定会有大量死鱼漂流下来,这时候下游的水是不能喝的,因为鱼尸腐烂会留下剧毒,一旦喝了人跟牲畜都会倒霉。 “我们必须下山通知他们,赶紧把鱼尸捞出来。”巴根焦急地跟我们说。 秦圣将他安抚住之后,对我说:“鲤鱼本身没毒,应该是咬它那东西口含剧毒。这里是黑冰大峡谷下游,我们抓紧去看,说不定现在赶过去能有什么重大发现也说不定呢。” 他跟巴根又一阵好说歹说,总算把这家伙给安抚住了。我们继续向前走了不多远,只能留下骆驼,朝山上去了。 这边的山林灌木长得极其矮小,但架不住林子密,反而更加难以钻进去,跟秦岭那大山疏林相比,真是要恼火得多。山林之中草木堵住去路,看得出来,这里以前是有老路的,只是被草长满早已经难以分辨。要不是有巴根这个向导在前方引路开道的话,说不定我们已经迷失在茫茫密林之中了。 秦圣一边走,一边跟巴根聊天,闲话了些家常。等巴根放松下来之后,秦圣问:“你们这死山里有什么讲究没有?” 巴根张开口似乎也想说点话把这些恐惧驱散,他故作镇定地咳嗽一声,然后说道:“山里住着冥神,一旦有人上山,极有可能被冥神选中,而被冥神选中的人,只能留魂灵在这里永生永世地陪着他,伺候他,就连尸骨都找寻不见。” 我心说这肯定是他们夸大其词了,便问:“那冥神看不上的人,是不是就可以不用伺候他,安全从山里出来了?” 巴根却忽然咬着牙,坚毅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冥神极少有看不上的人,这近三十年里只有我是看不上的人,我的阿布、额吉、额布格、额木格全都……全都……” 巴根咬着牙,擦干眼泪继续行进:“我每年都来山中祭奠他们,我的亲人……他们全都在这里陪伴冥神,或许是冥神开恩,才放我一条生路,可以不用留在这里。” 秦圣跟我解释,阿布、额吉这些都是蒙语,简单地说,巴根的家人全都进入死山,再也没能出来。听到他的解释我只能在心底里一叹,巴根是个苦命人,一个坚强活着的苦命人。 在密林中穿梭,逐渐地,我们已经看不见头上的太阳,甚至很难再见到完整的光。一路上翻山过道,逢山开路,因为草木长满山路的原因,加上道路错综复杂,直到正午,我们才终于到达这个传说中的隐秘地带。 黑冰大峡谷,这是个隐蔽在死山深处的大峡谷,远远站在悬崖上向下看去,这地方像极了一个天然的巨大水库,南北狭长,两边窄,连绵数十里,而中间却又极其开阔,像个巨大的罐子一般。 秦圣感叹道:“这地方左右狭窄而凶险,中部却又这么开阔,远远一望地方太大了,要在这下方找到那个地方,只怕太难了。” “怪不得呢,这山中还有这么大个深水峡谷,不出凶兽都困难。”我刚一说完,秦圣眼尖,便看见那远处位置一大团红色的东西,似乎是鲜血,从湖底往湖面上快速扩散。 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巴根早已经呆愣在一边傻了,虽然他知道这死山怎么走,可是毕竟来的次数也不多,我想他肯定也不经常到这边的大峡谷里来。 而那远处的湖水中一团血红色在快速扩散,紧跟着,不多时便密密麻麻从下方往上陆续冒出大量的尸首,那些尸首一个个闪着鳞光,白色的肚皮朝上,我们一眼便瞧了个清楚,正是鱼尸。 从这边往峡谷下方有一块山头,矗立在半山腰间最适合观察这湖中情况。秦圣当即便指着那个山头问:“有办法去那个山头吗?” “估计要重新开路,要费些工夫。”巴根老实地说了个情况。秦圣说:“你帮个忙开路,我们不怕等,这个事情对我们很重要。” 巴根大叔不由看了我们两眼,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还是往前走去,钻进丛林中开始清路。秦圣说道:“代号c跟他说我们是科研人员,不然他打死都不会把我们带到这死山当中来,这里可是他们的禁地。” “那这次的酬劳开得不低吧?”我问。 “嗯,你快看。”秦圣一指那位置,好家伙,密密麻麻的鱼尸此刻不断冒出,至少都有数百,且大小不一。我们紧跟巴根的脚步,二十多分钟后,巴根终于把路清理好,我们赶紧就往下方那个光秃秃的小山头赶。这个位置能将四周大部分湖光水色一览无余,因此,我们看得更加清楚。 湖里的东西真真切切,漂浮着的鱼尸,不下数百。大多数鱼根据秦圣估算都在一米以下,属于正常范围,但有的鱼身也有一两米,而这些都是普通的淡水鱼类,长这么大,且数量这么多实属罕见。 “有二十多条鱼身长是超过两米的,你看那边那四条”秦圣说完,一指最远处那四条大鱼,“这四条鱼根据我的估算,一条身长在八米以上,还有一条被咬去了少半截,但至少能到七米,还有那两条身长都在五米之上。” “咱们上山碰到的那条全长六米的鱼,看来是这次死亡鱼群里较大的一条。”我说完,秦圣接话道:“是啊,淡水鱼类很难长到一米五以上,这里的鱼这么大还这么多,并且肯定只是这湖中极少的一部分,而这吃它们的东西……” “我不敢想象,咱们这要是下水的话……”我不经意间打了个寒战,秦圣却说:“我们必须下水,你看。” 他把其中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充气阀,差不多载三到四个人在湖里逛一圈根本没有问题。秦圣把气阀打满,然后从那个最重的背包里掏出了其余要用到的东西。那里面是一副巨大的网,还有几块很大的肉饵以及一个声呐探测器。 秦圣率先打开声呐探测器,仅仅是片刻之后,手中的仪器上方便出现一个巨大的东西,根据标志那家伙的体长在六米以上。秦圣说:“这是一条普通的鱼,我需要坐上充气阀到湖中间去,我们今天时间很紧,要把下面探测出个大概,还需要把网撒下去,说不定能抓些东西上来分析研究。” 对这方面我是真的不懂,所以只能照着秦圣的话做,但到了这里巴根再怎么都不敢去,他死活坚持在山头上等我们,这家伙竟然连湖边都不敢下来,说是害怕湖神拿他去献祭。 我们两个见状,只好自己去,但划船我还是头一遭,在秦圣的一番尖叫当中,我终于掌握了技巧。 我们的第一站便是直奔方才那个出血的湖中心,路上秦圣再次发现一条体长超过五米的鱼类,紧跟着他发现一种未知的生物,那家伙一直在发射出信号,秦圣一时之间竟识别不出来。 秦圣不由皱眉道:“根据频率,不同生物发出的信号是不同的,可我几乎把现在探测的各种生物信号都记在脑子里了,怎么就没见过这玩意儿呢?” 我知道秦圣这家伙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天才,这只能说明湖下真有个未知生物在作怪,等我们的气阀到达湖中心,血液已经散掉了,但湖水上还留着一层淡淡的血腥气味,混合着鱼的腥味,湖里漂着的一些鱼尸已经开始往下游流去。我使致劲,终于划到那条最大的鱼面前,这是一条最常见的草鱼。 鬼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淡水鱼类,而这条草鱼的身长足足八米,此刻死在这湖水之中整个尸身因为湖水波浪的起伏,一浮一沉,秦圣让我划船绕着鱼尸绕了一圈,我们才发现,这鱼浑身上下竟然没一丝伤口,但就这样死了。 “这只是鱼身的半面,或许伤口在下半面,咱们把鱼尸翻个身就能看见了。”我说完,秦圣问:“这么大,你去翻啊?”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秦圣趁机捡了远处一条一米多长的鱼。这条鱼被拖上来我们仔细看了看,依旧一点伤痕都没有。秦圣用刀把鱼肚子划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鱼肚子里的内脏竟然全部变成了一团汁液,黏黏糊糊的汁液,仿佛之前被豆浆机全部搅拌成汁了似的,可这鱼外边无伤,而内脏全部化成汁液,这是什么情况? 秦圣想不通,声呐探测器一直也找不到这些东西,我开始充当苦力,一点点在湖中划船,忽然,探测器上有了响动,秦圣吓得尖叫一声,从气阀上掉到了湖里…… 便在这瞬间,从充气阀上掉落湖中的秦圣一把护住声呐探测器急忙往上一抛,朝我大喊:“接着。” 我一把接住,因为刚才在一边听秦圣的唠叨,我已经基本会读一些数据了,现在一看,也吓得顿时尖叫起来! 我手里一个不稳,直接把这东西给扔进湖里,秦圣急忙游过去把那设备救起来,好不容易爬上充气阀,他大叫:“大哥,这是现在最先进的设备,国外专门采购回来的,我的专属,你以为这是板砖好扔是吧?” 我被秦圣这么一吆喝,才稍微镇定一点,只是看到刚才那个图像真的是吓得不轻。 这显示屏上的数据代表着水深、信号强度、物体形状还有长宽之类的东西,而刚才这机器在那一刻,竟然冒出来一条像鱼类一样的玩意儿,可要命的是如果按照上面的数据显示,那东西的体长至少超过十八米。 这湖里是淡水,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东西呢?这都快赶上海里一头鲸鱼大小了。我不可思议地又揉揉眼睛,下意识朝水里望了望。秦圣查探了一下,说:“窟窿给的数据有出入,刚才这大东西游走的位置最深处应为五十八米,带我把湖四周走转一圈,我要考察地形。” “考察地形?”我问。 “这个仪器可以一边探测一边扫描地形并予以记录,最后合成一幅完整的三维图形。我可以放到电脑里将具体情况进行标注,这样就可以大致了解这个地方的整体情况了。” 我恍然大悟:“比冰窟窿那模糊不全的记忆高科技多了。” “当然了,你也不看看哥是干什么的。”秦圣哼了一声。我骂道:“你就不能正儿八经干会儿活?小屁孩一天到晚地自恋!” 我们从中午弄到下午,最终将湖中大多数地方转了一圈,眼见日落西山,一条横向百米的大网也被我们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布好,并且放置了诱饵。 秦圣说:“这里的大东西这么多,我不信就没有上钩的东西。” 我问:“都这时间了,咱们晚上要不要在这里扎个营,就地住下得了?” 巴根一听这话是死活都不肯。这个憨厚老实的人变得气愤无比,巴根跟我们说:“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死山当中不能留宿。这个坚决不行!” “我们加钱,大叔,这样行吗?再加一倍!”秦圣刚一说完,巴根便开始反驳:“再加十倍也不行!我新娶了老婆,不做这有命挣没命花的事。必须离开!” “那我们留在这里,您先回去总行了吧?”我说。 “不行!”巴根真跟疯了似的,把我们两个拉上就往回走,无论怎么他都不同意我们留下来。秦圣无奈,毕竟巴根这人一片好心,我反手将他制伏也不是个事儿,无奈间我跟秦圣对视一眼,得,稍等一天,后天再上来看一次吧。 我们沿着山路一路往下,下山特别快,等快到停骆驼的位置,巴根的心情才好了一些。那山上一片高寒,下来顿时暖和多了。这时候巴根朝着不远处吹了几声骆驼哨。 可是连续几声,也不见回应,巴根急了,急忙就往前跑,五十米开外我们来时拴住骆驼的位置竟不承想,出了变故! 三头骆驼不见了,而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斗大一颗骆驼头滚落在一旁,地上全都是血迹。 我和秦圣这才意识到死山深处的危险,而我们今晚要是留在黑冰大峡谷里,这水中诡异,山里恐怖,说不定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呢。 巴根咚一声就给跪下了,他泪流满面,但却不是愤怒的大叫,而是感恩似的冲这死山深处磕头,并且喊道:“多谢冥神开恩,放我离开,多谢冥神开恩……” 不多时,我跟秦圣架上巴根赶紧就往山下跑,等回到额日布盖苏木乡的招待所,已经是深夜了,巴根一上来面色惶恐地跟代号c说了些什么,结了工钱便走了,我俩知道这次死山之行吓煞了这位老实人,估计下次叫他跟我们过去他也不会去了。 代号c还有冰窟窿他们听我们汇报完情况,一个个的脸上都不好看。旁边吴智深还有刘清风一听说那湖底里的恐怖东西,不由睁大了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晚上秦圣把仪器里的东西发送到电脑,经过后半夜的标注,一幅较为完整的黑冰大峡谷地势分布图便全出来了。这个湖里有很多暗坑,暗坑很深,湖中最深的水位甚至已经达到近七十米,但除却暗坑之外,其余一切都是比较正常的。 而我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看这些暗坑之间的排列形状,赫然发现,这是个百子开花的穴位,竟不承想这水中竟也暗藏着风水。 按照道家的风水玄学来说,百子开花地穴可以从字面上来解释,其实就是个开枝散叶、子孙后代无穷无尽的穴位,简单一点说就是个旺丁的宝地,因而有这个穴位在此,这湖中生物想不多都难。 而所谓风旺丁水旺财,这穴位隐在水底,天生的一个富饶之地,对于湖中的生物来说,这财自然就是充足的食物,因而这里面的大鱼、怪物体长极大便都可以解释了,这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秦圣接着说:“下方的大鱼对我们来说是个隐患。” 黄队便问:“那有没有办法把这些大鱼全部弄走?” 秦圣说道:“有一个办法可行,我可以往水里放置声呐发射器,发射出巨大频率把下面的东西全部驱赶出去。” 第二十一章 水晶宫 第二十一章 水晶宫 “那咱们下去没事吧?”吴智深问了一句。秦圣摇头:“这种信号专门针对水下生物,这种频段咱们人类根本听不见。” 商量好后,代号c指着冰窟窿说道:“今天我们也有收获。” “收获?” “事实上还是这位小哥眼尖,他竟然先一步发现了情况。这苏木乡已经潜伏进来相当一部分的哲那罗,并且……” “怎么回事?”秦圣问。 “它们竟然借宿在一些牧民家里,你们想……这些牧民见到哲那罗还继续收养它们,这只能说明……”黄队把代号c的话接了下去,“当地人里有一部分已经是他们的人了。” “我们今天悄悄干掉了十多只哲那罗,都是小哥弄死的。”代号c的眼里对冰窟窿显然有几分佩服,只是我没想到那些东西竟然来得这么快,转眼便到了。 等任务分配妥当,已经快到早上天亮时分,我长吁了口气,坐在一旁浑身无力,而消失的冰窟窿也恰好在这时候回归,我从他手里看到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绿色鳞片,上面纹路古朴,就像是一圈一圈的水波纹一样,鳞片上晶莹剔透,就像美玉一般。 我问:“你这是?” “螣蛇的鳞。”冰窟窿说。我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了过去,只听到从后面赶来的代号c说道:“鳞片很新,刚刚脱落,它就在附近。” 良久冰窟窿一叹:“这是一只中后期的螣蛇,从鳞片上看,现在是它的壮年时期,它来了,这里会起大风浪。” 我不由说道:“这螣蛇这次过来为什么没整出大的动静呢?假如师父没死的话,他会不会也到了这里?” 这时候的冰窟窿一摇头满脸迷茫,举着手中螣蛇的鳞左看右看,然后说道:“它还在隐忍。” “黑冰大峡谷下面有条东西,跟螣蛇是一个级别的死敌,即便我们来得再早,螣蛇现在出动我们都难逃一死,它们之所以放任我们进入苏木乡,自己却隐忍下来,必然是有所忌惮的。”秦圣说。 “那它们忌惮的是什么呢?”黄队疑惑道。 “是啊,忌惮的是什么呢?我要是知道就是半仙了,还在这里想这些干什么。”秦圣白了黄队一眼,转而说道,“它们已经渗透进来了,现在咱们大致了解了那上面的地形。死山里通往黑冰大峡谷的路也大致弄清楚门路了,只是没有巴根这个向导,难免死山当中还会出现意外。” 秦圣说完,代号c看了我们一眼,从他的眼中我们猜测出来了大概。巴根肯定不会再去了,把我们送回来的那一次巴根找代号c应该是在结工钱,然后辞差。现在没了向导,想到那死山深处巴根所说的冥神,还有这次亲眼目睹的那三头骆驼的死,我有些恍惚。 代号c这时候说道:“不出意外,明天装备物资将会运到这里,我们就可以准备上山了。” 秦圣点点头:“我根据当地数据预测了下这几天的天气,这边最近不会有较大降水,天气恒温,应该对我们有利。” 第二天清早,我跟秦圣便先行一步又去了趟黑冰大峡谷,但我们上次在湖中布下的大网上却没有多大收获,只是抓了一些小鱼。 无奈,我们顺着大峡谷彻彻底底走了一遍,等待着后面赶来的黄队、代号c他们。 午后黄队他们终于到了,一起架锅吃了点炖兔子肉后已经是下午,这时候水温正好适合,商量了一下,秦圣说:“实在不行咱们下水吧。” “那谁去呢?”黄队搭了个茬。秦圣说:“按照之前的计划,自然是吴智深还有刘清风下去,他们闭气功夫好,可是那下方的东西太出人意料了。” 代号c紧盯着湖面,皱着眉头,现在湖中情况不明,不论我们谁下去,面对秦圣探测到的那些庞然大物,无疑都是十分危险的。 这时,我身后的冰窟窿说道:“我下去吧。” 秦圣点点头,一指我:“那就我们三个下去。” 秦圣用手指着的正是我跟冰窟窿,我就知道这家伙饶不了我,穿上一身潜水装备,穿好脚蹼、潜水镜还有那个煤气罐一样的气瓶。我往身上挂好铅块,三个人站到了一块儿。 我临下水前带上了黄队从金馆长那里讹来的青铜短匕,代号c吩咐道:“大家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赶紧发信号上来。” 我们三个往湖中走去,然后便下了水。 渐渐地,在潜入下方五米左右开始,一股极冷的寒气冻得我直接打了个激灵。秦圣在水中用手势给我比画,这家伙脑子够用,只是一比画我便能看懂他说的东西。当下冰窟窿也冲我做了个防备的手势,这是在告诉我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我们一路往湖底潜去,目标正是湖中心最深处的地方,秦圣就是想下水再探测那些消失了的大家伙们的身影。 此刻在水中还能清晰地看到水底,果然这湖中能见度不错。 但随着逐渐地深入,我的腿开始不安分地抽筋,而一直到现在,我们左顾右盼,这湖里就连一条小鱼小虾都不曾看见,简直就跟个没有生物的死湖没有任何区别。 冰窟窿往前游去,十多分钟后,忽然,水下一道红色的东西远远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那东西飘飘悠悠像极了一团红藻,在这水中缓缓漂浮着仿佛是无根之萍,一团死物一样。 我朝那东西观察了一会儿,一看没有异常,便没再管了,只是一面看着这下方布局,一面往下走我却老觉着心里没底,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似的。 越是这样想我便游得越快,我似乎已经听见了响动。远处秦圣似乎看到我的异常,开始拿比画手势,我看明白了,他叫我不要转过头去。 可这时候我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准备掏出青铜短匕便要给身后那家伙来上一下,可我这忽然转身,却吓了一跳。 “啊!” 呼吸器捂在嘴上,我并没能如实叫出来,可后面那东西却是真实存在的。 那是一团蓬蓬的血红色头发,就像一团没有生命的水草一样。 可就在这时,那家伙突然闪出一张恐怖面容,只见那张高度腐烂的面容上,所有人的眼睛、鼻子、嘴巴、烂掉牙龈的牙齿甚至夹杂着贝壳、死蛇等物缠满了一身。这样一张恐怖面容忽然朝我猛扑过来,此刻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乎鼻尖对鼻尖了。 我吓得一脚踹了过去,但脚上戴着脚蹼,根本没有力气,情急之下我用青铜短匕一刀刺了过去,那东西忽然化作一团毛发在水下发出清晰的咯咯咯的笑声,便漂向了远方。 水底下的声音很响,那东西一声笑,令我耳朵里跟打雷了似的,震得嗡嗡发麻,我不自觉地往后连退数步。这下方一个暗坑上忽然卷起一股激流,我便被卷入其中,短短几秒钟,而这时冰窟窿跟秦圣距离稍远,根本没机会赶过来救援…… 这阵激流竟然越发大力起来,一时间将我卷得无力动弹,没多久我便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用手死抓住手中的呼吸器不放,确保自己在这阵激烈的水流当中不至于窒息而死。逐渐地,这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开始一点点减弱,我只觉得现在的时间过得很慢…… 就像是过去了一天一夜! 嗡嗡嗡! 耳朵边上忽然有了声音,等我醒来睁开眼,自己还在被这一股减弱的激流继续卷着走,眼前全都是气泡,弄得我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终于,我用尽浑身力气,强扭着才从这激流当中挣脱出来,漂浮在水域当中。 这下方一片黑暗,我急忙拿出扣在腰间的手电筒,往下照去,这一照,竟然发现一个宝贝! 手电筒的光照到下方,在下面十多米处到底的位置有一片闪闪发光的巨大建筑。那里被我这手电筒一照闪闪地发出荧光,在这漆黑水域当中十分耀眼。我一看四周都黑漆漆的,现在也不知道潜入下方多少米了,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不如先下去看看。 随着我轻轻潜入,这里的水流反而平静了不少,可以确定这里是湖底那万千深洞中的其中一处,我想水深至少已经达到五六十米了,这下方全都是软软的白沙,极细,而此刻我逐渐下到这最下方的位置,终于把眼前这栋建筑全部收入眼底。 这是个类似于庙宇一般的建筑,从外围就可以看得很清楚,往里面走应该是个大殿,后面还有个内室,仅此而已。但建筑很大,单是高度就不下两丈,而长宽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 我走到这边,发现这建筑所用的石头自己根本就没见过,手电筒照过去极其晃眼,这石头会发出一种十分刺目的光,仿佛就跟夜里发光的月亮似的。往前又走了一些,我终于看到了这巨大建筑的全貌。 只是这深水湖底猛地出现这么一座闪闪发光的宫殿,我不由得惊讶,难道……这里是水晶宫?传说中神话里龙王爷所住的地方? 正所谓 “深水潜渊出真龙”,这一刻我下意识顿了顿脚步,最后心怀忐忑地往前游过去。我要打开这道门,进去看看。 此刻的我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一直往前游走,等到了那道远远看去是白色,实际上蓝幽幽的石质大门前的时候,我只是轻轻一推,这门便开了。 这水晶宫中灯光大亮,四周角落堆着金银,左右前后二十四盏烛台上全部架设着半拳头大小的荧光球体,头上穹顶的天花板上镶的全是夜间会发光发亮的各色宝石,所有的光芒相互折射自成一派气象,光亮汇聚在整个房间当中十分明亮,真是个长明之所。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一点点往里面走去,但大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看似气派的大殿偏偏太过于空洞,给人一种十分不适的感觉。我奓着胆子便往内室游去,而这内室当中的布景却十分富足,和外面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水晶材质的石榻、石桌、石椅、石烛台,什么都是蓝色的石头做的,里面东西也摆得满满的,除了一些用来照明的金银器、夜明珠、宝石之类的,前方还有个衣柜,里面挂着众多的衣服。而我赫然发现,这些衣服不是普通的丝织品,而是…… 它们竟然全是用水藻、青苔等物品编织出来的,用手一触,极其清凉,这简直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切如梦似幻,真真绝妙! 我看这衣服的材质,照此说来,这件衣服的主人是……难道,他生活在水里? 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下方这么深的位置,这栋石头做成的房子却稳如泰山,长久以来竟然未被这庞大的压力碾碎,而且更要命的,我回想起一个细节,刚才进门的时候我轻轻一推这大门就开了。 这事情不对啊! 下方这么大的压力,这里面又是个充满水的封闭场所,无论是从里从外推门,这门都应该跟安了千斤闸似的推不开才对啊,可这本应存在的物理现象为何在这里不存在,那门怎么轻轻一碰就开了呢? 我大感不解,眼睛四处乱扫,却发现在这房间的桌子之上放着一颗鸡蛋大小、圆圆的、散发出荧光的物体,那似乎是一颗珠子,深蓝色的珠子,蓝得竟是那么耀眼,以至于看见它的那一眼我就想把这东西据为己有,不忍再移开目光。 直看了好一会儿,我忽然鬼使神差般地游过去,拿了那颗珠子,将这里又打量一番,发现当真没有人住,才往外走。 本来我是想拿几颗夜明珠的,但不知怎的,一看到这颗蓝色珠子,便跟离不开眼了似的,我心里有些愧疚,但还是在心里对自己说:“这里主人早就没了,无主之物,拿得拿得!” 出了水晶宫,估摸着也就不到几分钟的工夫,之前将我卷起来的那股子激流此刻竟然折返了,根本没有给我时间反应,我便被卷走。我死命抓住这颗珠子,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次回去的路似乎更加波折,也更加痛苦,我感觉自己似乎都开始吐白沫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当我最后从水底被卷上湖岸的一刻,我摘掉呼吸器,把一嘴的白沫吐干净,再也忍不住大口呼吸着空气。我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躺在水边都不想动了,直到二十多分钟后,赶来的冰窟窿跟黄队找到了我。 迎面我便听到了黄队的声音:“晨子没事,这家伙自己从水里出来了!” 冰窟窿走过来问:“晨,你没事吧?” 我点点头。冰窟窿二话不说把我扛着就往回走。我不由问道:“过去几天了?怎么回事,我被一个赤红色的东西一吓就被激流卷走了。” “秦圣说那是湖底的漩涡。”黄队插了一句。我剧烈咳嗽一阵,水下这趟遭遇差点把我的肺给憋坏了,路上我问黄队,原来从我们下水直到现在,一个小时的工夫都不到。 我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等回到营地,秦圣他们都一个劲儿地庆幸我命大的时候,我脱掉装备,拿出那颗蓝色的珠子。 “这是什么宝石?”吴智深刚问,冰窟窿的眼睛登时移不开了。他一把夺过这颗珠子,然后转过身去看了看手中鸡蛋大小的东西,又看看水波翻腾的大湖,就那样怔怔发呆,直过去良久。 “窟窿,窟窿,你没事吧?”黄队吆喝了几句。秦圣也拍了他两下,直到这时冰窟窿才回过神来。我看他刚才的状态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事似的,而这时候冰窟窿不由叹了一句:“它真的老了!” “什么老了?”在场的人除了代号c在一边思考之外,其他的人都十分不解。但我看到秦圣深深看了冰窟窿一眼,我料想这小子猜到了些什么。 冰窟窿忽然转过身来,秦圣就说道:“给我看看,窟窿哥,我总感觉这东西不是凡物。” 冰窟窿看了秦圣一眼,随后对我们说:“需要保管起来,关键时刻再还给它。” 我算是松了口气,管他那么多的,先赶紧歇歇喘口气,现在我是啥都不想管了。但就在我以为自己能稍做休息的时候,冰窟窿却又对我说:“一会儿还下水。” “这次轮不到我了吧?”我叫道。冰窟窿摇摇头:“就是你下去。” 我直接就炸了:“为什么又是我啊?我现在都快没力气了!” 却不承想,冰窟窿对我说:“必须是你,因为它选了你。” “它是谁?”我不由问道,所有人竟都异口同声问了出来。而冰窟窿此刻淡淡的话音落了下来:“玄武!” 他转而说道:“它很敏锐,依照现在的情况看,它已经察觉到螣蛇的到来,在准备后事了。” 准备后事? 只这四个字,在场的人全部吃了一惊,就连一向镇定的代号c都愣了几愣,一脸的不解。 但冰窟窿此刻并不准备多说,而是一指我:“晨,我跟你下去。” “为什么还得下去?”我问。 “很急,你照做。”冰窟窿说得很认真。得,这家伙办的事情没出过岔子,我纵然千般不愿但还是重新站起来,换了套装备穿上。 秦圣在一旁早有准备,把一个定位跟踪器装在我身上,藏得既隐秘且十分牢靠,我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是要我再去一趟,如果能再次卷进那个水晶宫,这次自然就能定位到具体坐标,后面行事就方便了。 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我只有硬着头皮上。冰窟窿的任务主要是陪我,说真的,现在叫我一个人下这么大的湖,我心里也哆嗦着呢。但我们这次却没有任务收获,湖里漆黑一片什么都不可见,也没有那种赤色的东西出现,更不见什么漩涡激流,最后冰窟窿打了个手势我们上了岸。 我说:“看来中午那次是偶然吧,现在咱们下去就再碰不到那股激流了,要不下次咱们都下水去,一个个地遇,这样概率还能大一点。” 冰窟窿却直摇头:“它认准了你,就只能是你,明天再下。” 我的个老天爷,我顿时觉得自己这命有点太悲催了! 直到晚上围着火吃了顿饱饭,吹着潮风,我才知道什么叫作享受。 我们这次的扎营位置还是选在那三个小山头上,扎了三个营,那两个练功夫的家伙住一起,黄队跟代号c住一起,然后是我跟冰窟窿还有秦圣在另一边,因为晚上有事情商量。 直到这时,冰窟窿才继续白天的话题:“它长寿,但寿命终究有限,今天实际上它选中了晨,在求助于他。” 我问:“你怎么知道?“ 秦圣也问道:“对啊,窟窿哥,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猜到一些了吗?”冰窟窿终于正眼看了一眼秦圣,转而说道,“之前说过,玄武就在黑冰峡谷底,这个湖中,它看着另一个囚笼,那里面封印的东西是类似八瞳尸一般的存在。” 我跟秦圣点点头,就听冰窟窿又说道:“这只玄武族中是有记载的,它是那个时代就被驯服的禁忌,跟锁龙台那条临时被捉住的禁忌不同,它经过驯养,十分忠诚,所以实际上它可以自由出入整个湖底,行使它的使命。” “然后呢?”我还很不解。然而听到这里秦圣已经明白许多,他接着冰窟窿的话解释道:“玄武又叫神龟,因为其寿元绵长,你想想这样一头禁忌沉睡数百年,醒来只需进一次食便可以继续沉睡,这数百年里消耗代谢极少,它可以一直好好地活下去,现在窟窿哥却说它在准备后事……” “那它不是老了吗?”我辩解道。 秦圣摇头:“老是一方面,你仔细把这些细小的线索联系起来,然后大胆地推断。为什么这湖里会有中毒的死鱼?尤其还以大鱼为主?现在窟窿哥说它在准备后事,它又为什么准备后事?” 秦圣随即又提醒我:“准备后事一方面是被逼上了绝路,另一方面肯定是它自身出现了问题,那么从这些问题联想到开始我们遇到的一系列事情,我怀疑这头玄武遇上了劲敌在食物方面也遇到了问题。” “你是说……湖里没有它吃的东西?”我问。 “终于开窍了。你想想看这湖里的鱼为什么经常死?而且鱼身带毒,恰好它又准备后事?现在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秦圣非常聪明地便猜到了那珠子的来历:“窟窿哥,你说这里也是个镇封地,那么这里肯定就是借玄武的势而葬了,而它选择罗晨将这珠子带出来,珠子自然不是寻常物品,那么……我猜那蓝色珠子对我们现在的行动、对整个囚牢都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并且它应该就在水晶宫附近,一直暗中观察,知道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 秦圣这么一点拨,我飞快在脑子里一过,所有的事件脉络就全部清晰了! 冰窟窿点点头,随后说道:“珠子是它一身能力的根源,可以说是它一身道行的根源所在,即便没有它,有这些珠子在,势葬依旧会运行起到压制的作用。” 秦圣听完了冰窟窿的话,眼珠子转了几圈,便明白了:“那后面它的行动我大概知道了。” 看到他们这一唱一和,又都把话说一半,我这会儿脑子都快晕了,经过他们刚才的提点,我现在能真正清楚的就是: 这头禁忌之物的确是老了,但它得不到食物补充消耗,自身处在劣势,实力大打折扣甚至在流逝,所以它今天才选中我,将它自己的道行让我带了出来。只是玄武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我真是抓破头皮都想不通,但无论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时,山脚下碰到的那条大鱼,还是后来湖面上那些诡异的中毒鱼尸似乎都在说明,这四周有着一种东西在控制着这里的食物链,通过这种手段令那下方的禁忌之物缺乏食物、无法进食,一点一点消耗着它的实力,令它越加年老体弱。 之前巴根也说过,死山深处经常往外漂鱼尸,甚至这段时间的水都是有毒的,喝了必死,这直接说明,这种事情持续了极长的时间,也就是说这种东西一直控制着这湖中的食物链,因而玄武才会一直得不到进食。 冰窟窿见我们都差不多明白了,才接着说道:“所以它很是聪明。禁忌的智慧已经接近于人,甚至完全可以和我们相媲美。或许从我们下水遇见的红色怪物起,就是它的安排,然后激流涌动将晨卷到那个特定位置,之后晨才会拿到珠子。它只是这一下就把消息传递给我们了,包括它的行动。” 冰窟窿这时候略微看了眼迷茫的我,解释起来:“它把珠子带给我们,珠子是它一身道行所在。有这些珠子我们下入水中,依旧可以引发势葬,封印就暂时不会破。那么这期间它会干什么?” 秦圣接着说道:“螣蛇就在附近。” “对,玄武看守镇封地是不能擅自离开湖面的,这镇封地在水中,我们只有在风平浪静的情况下才能下去,但暗中螣蛇虎视眈眈,所以它在告诉我们它接下来的计划。我们下水的时刻,大概也是它上岸引开螣蛇缠斗,替我们争取时间的时刻。” 经冰窟窿一点破,我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他跟秦圣眼光看得这么长远。这时的冰窟窿才又嘱咐我:“它的计划已经被我们知晓,所以明天你要继续下水。下一次,它会把所有珠子都给你,然后……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在水晶宫里仔细寻找,如果遇见一具类似锁龙台地宫里的枯瘦尸体的话,不要担心,那是这片镇封地的看守者,那个时代发下咒言誓死守卫镇封地的族人。” 好家伙! 我就说上次锁龙台的枯瘦老粽子怎么回事,原来,他跟冰窟窿同族,怪不得当时不断追杀老姜,后来又连番救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用劫火与八瞳尸同归于尽,到了现在我才知道这其中原因。 倒是现在,冰窟窿跟他家族的身份,可就越来越神秘了。 只是秦圣这时却依旧皱着眉,他说:“螣蛇正当壮年,玄武已经年老且虚弱不堪,更是长时间得不到能量补充,最要命的则是土还克着水,它们又都是死敌。” 形势到了这里,一切便都清楚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我们这次的命运也是十分堪忧,如果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可能性是极低的,毕竟最后的大战肯定在这两头禁忌当中发生,我们敌不过螣蛇,赌注只能压在玄武身上,现在甚至已经能预料到结果。 我的心在颤抖,忍不住问秦圣:“你不是擅长分析吗?还称自己是个预言师,那你说,这次的结果会朝着怎么样的方向发展?” 秦圣皱着眉,良久,说:“我很难估量,虽然我们处于劣势,但不一定没有机会反转,留给我们最好的机会将是下水时节,玄武引开螣蛇的时候,如果能趁机完成任务,就没有问题。” “可我们忽略了徐子良他们,他们肯定是会赶来的,其中的情形复杂,想要顺利完成这次的任务我们需要变数。”秦圣淡淡说道。 “是,需要变数。”冰窟窿说道,我从心里由衷地感叹,这变数又谈何容易?又是否真的能有变数? 这一晚上得来的信息对我的冲击实在太大了。秦圣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这样吧,明天下午两点钟我们继续下水,就在今天你消失的那个老地方,看看能否再次把你送到那座水晶宫。” “如果可以到达目的地,多注意观察。”冰窟窿对我说。 我点点头,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这头禁忌之物很明显就在水晶宫。明天下去长个心眼儿,说不定我还能发现它,毕竟冰窟窿说的它在那个时代就已经被驯化,不像锁龙台里被束缚住的东西,因而相对安全。 可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它会选上我呢? 时间不早了,我一躺下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冰窟窿猛地把我推醒,自己则飞奔了出去。我迷糊当中知道有异常,紧跟着便要去追,但等我站起来的时候才赫然发现,我们睡的帐篷竟然不见了踪影。 远处冰窟窿已经追了出去,然后秦圣也醒来了。我跟冰窟窿已经冲到了最前面,赫然发现,抬着我们帐篷跑的竟然是一群赤发的东西,竟像极了在湖底遇到的那种怪物。 一想到那玩意儿的面相,我便从心里往外直冒凉气,但脚下还是不停移步。 冰窟窿直接把我甩出去将近二十米,闻讯起来的刘清风和代号c跑得也很快,但依旧被我甩开七八米出去,秦圣跟吴智深在后方紧追慢赶,可最前面的红色身影就连冰窟窿都追不上,直到四五里后,我们钻了不知道多少山林,终于追上了。 却见那几个浑身赤红色的家伙忽然丢下帐篷,整个身躯快速退回到湖边,一头扎入水中不见了踪迹。而我们赶到的地方,就剩下空荡荡几顶帐篷被扔在一边,孤零零地,此时深山老林当中异常的安静。 然而冰窟窿并没有就这么算了,他在那个地方左转右转,最后竟在附近发现了线索,那是一个巨大的洞,周围的痕迹我们异常熟悉。 面前的土洞,赫然就是螣蛇的痕迹。 但我们已经来这里数天,却并未察觉到螣蛇动静,这恰好说明螣蛇已经到了这里,或许就隐藏在暗中,但它在伺机而动,并没有暴露。 而刚才那些浑身赤红色的怪物,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竟不承想,那些家伙抬走帐篷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件事,我顿时觉得这些家伙可能受了湖底玄武的指示,来提醒我们这一切。 同时,我脑子里仔细思索,好像这东西师父胡老道曾经跟我说过,有一种东西叫赤水怪,形状如人,浑身赤红,常出没于水中,往往是人死后尸体受煞气影响,最后变成的一种怪物。 按照我们的说法,无论是动物或者人身上都是有煞气的,有个成语叫为虎作伥,就说得是这煞气的事。 我细一寻思,老虎都有那么大煞气,锁龙台、黑冰大峡谷的禁忌能没这种能力吗?再加上这黑冰大峡谷下面也有冀图,势葬要禁忌之物配合冀图才能起到镇封作用,那么现在看到这群赤水怪通风报信,也就能理解了。 冰窟窿跟我们几个默默看着地上巨洞,最后跟代号c商量。代号c轻轻嘱咐道:“心里有数就行,就当没看见,但咱们得竖起两只耳朵时刻防范。” 这一夜众人都没睡好,第二天,还是例行下水的事情。 下午两点多,多云天气致使水下能见度降低了不少,但我还是必须下水,我们几乎是在昨天下水的同一时间段下水,并且就连走的路径都跟上次差不多。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秦圣跟冰窟窿故意离我远远的,来之前秦圣便分析了,赤水怪来吓我是必然的,说不定就连漩涡也是赤水怪或者玄武的杰作。 果不其然,这次我的中招概率又是百分之百! 第二十二章 螣蛇 第二十二章 螣蛇 我正在水下游走,忽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我一转过身去,便看见水下一个高度腐烂的赤水鬼龇着一嘴森白的牙齿在对着我笑。 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我就被这家伙往后猛地一推,忽然一股激流便到了,我被这股激流卷得整个人就跟要死了似的,头昏脑涨之间差点失去意识。 渐渐地,不知过去了多久,跟上次的感觉一样,水流在一点一点地变缓,整个眼前都是黑的,我缓缓从这激流当中跳出来,手中的手电筒往前方一照。 果然! 这次到达的位置跟上次的位置差不了多少,手电光一照,那座散发出光芒的水晶宫依旧矗立在原地。 我再次轻轻推开那道没有一点压力的大门,在空荡荡的宫殿深处找了找,这里的东西都没被动过,宫内并没有什么新的痕迹,但不同上次的是,几颗珠子却已经摆好放在那张石桌上了。 一样的石桌,一样的蓝色晶体,但这次不是一颗,而是五颗,原来它早就准备好等我来拿了! 我将五颗蓝色珠子全部装好,一点一点退出来,同时四面寻找,但我并没有找到这头禁忌的身影,这四面都是光秃秃的石头,极其巨大,手电照射不到的地方则是黑压压一片,根本不可见。 而我的脚下,厚厚一层细沙格外干净,周边就只有这一座孤零零的水晶宫矗立在中间。 不久,那股冲我而来的激流终于折回,我被这股激流卷走,就要往外面去,这时的我几乎已经闭上了眼睛,可这股激流顿时被一股强烈的水流从中打断了! 前方水中,我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远处一股剧烈的水压正向我逼近,就好像金枪鱼在水中吐出的一道水箭,直接将我击飞出去,顿时一口血喷在了呼吸器上。 远远地,就在前方黑暗之中,我忽然看到两个巨大的灯笼放射出强烈的光芒,一闪一闪正向我这边而来。 我赫然回神,这哪里是灯笼?分明是朝我冲过来的一对巨大的眼睛! 我急了,可现在根本没办法,那股激流现在还在盘旋,并未带我离去。我正要再一次尝试往激流最剧烈处移动,忽然间,远处那庞大的家伙竟以极快的速度朝我游来。 这次,我真的看清了! 这东西是类似于海里的电鳗一般的东西,但它长着四只爪子,如同一只身躯庞大的蝌蚪或者大鲵,浑身裹带着鱼鳞,远远看去只怕不下十几二十米。 我忽然醒悟,这不就是第一次我跟秦圣坐着充气阀,突然在声呐探测器上发现的那巨无霸吗? 天啊,怎么这玩意儿偏偏跑到这里来了? 这家伙张口,嘴里忽然凝聚出一种发光的东西,看着就跟电鳗准备发电似的,那东西在这怪物嘴里一闪一闪,就连湖底的黑暗都被这光芒照得一亮一暗,我知道不好,这肯定是大招,挨上了只怕不死也残。 我一急,心说这玄武就在其中,何不出来救我? 这一瞬间,我慌忙用尽全身力气往激流最深处猛地一扑,道道漩涡将我飞快地包围,终于赶在那庞然大物赶来之前,启动了。 迷迷糊糊当中,不知道过去多久,我觉得很难受,因为喷出的血堵住了呼吸器,空气越来越少,我更是担心背后的东西追上来,这样难耐的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我终于浮出了水面。 黄队他们早赶在这个位置先一步把我拉了出来,而我已经快没了知觉,只记得用手死死捂住腰间,因为那里有禁忌留下的五颗道行珠,不容有失…… 直到晚上八点多,我才缓缓转醒,秦圣说道:“你是吐了血,加上呼吸器被堵住的阵阵缺氧窒息以及五脏轻微移位,造成的昏迷,你在水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差点挂掉?” 我这会儿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倒水先漱漱口,把一喉咙的瘀血全部吐出来,过去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在水下的经历说了出来。 “真没想到,探测器上查到的那种恐怖东西竟然让你遇见了。我有个猜想,或许这种庞然大物正是控制这黑冰大峡谷之中食物链的东西,地人留下抑制玄武的死敌。” 我看冰窟窿脸色不好,顿时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倒是冰窟窿这会儿没再多问什么,他轻轻地说:“你先好好休息。” 我看了看手中的这五枚蓝色珠子,交给冰窟窿小心保管。 反倒秦圣原本有说有笑的,这时脸色突变,他紧拉住冰窟窿就叫道:“窟窿哥,我有大事跟你商量,这次估计事情大了!” 没承想,冰窟窿却一摆手:“不用商量,今晚可能就要来了。” 我不由问道:“什么要来了?” “对决,玄武的藏身之地暴露了。”冰窟窿淡淡地说。 我似乎明白了,今天……出现意外了! 按照秦圣的预测,今天遇到的那怪物就是黑冰大峡谷食物链的控制者,那么毫无疑问,那些死鱼、毒鱼都是它们干的,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地人们留在这里数年的先手,它们既然全是一伙,那怪物看见了我,发现了水晶宫,地人跟螣蛇应该会在不久后发动袭击。 冰窟窿这一晚上就坐在外头,哪里也不去,任凭潮风将自己吹得浑身湿透,他说:“螣蛇今晚可能会出现。” 秦圣从远处端了几块石头,给我跟冰窟窿、代号c一人分了一块,坐下来后他说道:“前面我们说螣蛇有所忌惮,我猜想,螣蛇属土,水土相冲,它忌惮的正是这水,加上它不知道玄武的藏身之地所以不敢妄动,不然只怕等不到现在,地人们早在数年前便带着他们的禁忌把玄武搞定了。” 冰窟窿也点点头:“它在水下应该一直隐藏着,藏匿得很好。” 秦圣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水晶宫的位置我们已经掌握,的确很隐蔽,在湖底深处的某个湖洞里面,要是它不来主动找我们,只怕我们来这里潜水一年都发现不了这水晶宫的位置。” 听到秦圣的分析,我心说这玄武究竟选了多么隐秘的一个地方啊,那些怪物在水中这么多年,都没能发现它的所在地——水晶宫,看来,它真的是十分聪明。 冰窟窿说道:“水中怪物是地人们的眼线,不出意外马上就该我们下水了。” 我们几个怔怔坐在外面,就连吴智深他们听到我们的话也都出来坐在一旁等待起来,刘清风在一旁闭目打坐,但我能清晰听到诸多的心跳声,即便是这阵阵湖面上吹过来的潮风都不能消磨掉这要命的声音。 大家都很紧张,除了冰窟窿,他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大风大浪,此刻依旧只是淡淡看向远方那片闪着波光的水域。 三个小时后,在我们前方的位置,毫无征兆地开始了一阵轰鸣巨响,夜色里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我们勉强能看到一座百米高大的山影忽然之间全部支离破碎,倒进湖中。 随着这阵轰隆隆的声音,整个大地都在震动,一阵山呼海啸,我们脚下当即不稳起来,整个湖面的水开始哗啦啦卷起大浪,不停地往岸边拍打。 这一汪死水终于不再平静,随着这阵颠簸,远处另一座山头突然之间也全部垮塌,我现在真有些害怕,这就是螣蛇控土的力量吗?一头成长到巅峰时刻的禁忌,真是不可想象! 就在这时,远处几道数丈高的浪头拍打过来,我们赶紧就往山上跑。突然间,一声恐怖的啸声就跟打雷似的,我们一面往远处的山上爬,一面回头看去,只见远远地,一道蛇形身影忽然自半空中疾速掠过,大概两秒钟后,轰隆一声便扎入了水中。 那就是螣蛇吗?真是好大的身躯! 秦圣叹了口气:“力量悬殊太多,我无法下判,但这头玄武的智慧如此之高,我有预感,说不定这次我们不会输呢。” 秦圣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不知道这家伙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是根据什么下的结论,但还是选择了相信。 黄队站在一边摇头惊叹道:“这……螣蛇这么厉害,胡师父的情况只怕不容乐观!” 此刻,湖水当中卷起滔天大浪,水中开起来一个巨大的漩涡,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然散开,露出一丝月光,使原本漆黑的天色终于多出一点亮光,只是此刻距离太远,我们也只能看见有限且模糊的一些景象。 在湖边缘的位置,一道巨大的漩涡不断顺时针旋转,随着漩涡快速扩大,最后达到二三十米的直径。 突然,漩涡当中喷出一道数十丈高的水花,那条螣蛇被激烈的水柱从湖中顶飞出来,倒飞向空中。 只是距离过远,我们无法看清楚,只见一个影子在远处的天空中不停摆动翅膀。 面前的景象毫无疑问,必定是螣蛇吃了亏,但它根本不气馁,身体绷得笔直,犹如夜空中一道离弦的冷箭,我们只听得空中嗖的一声,那螣蛇一闪,便没影了,就连湖水都来不及泛起水花,这禁忌之物便又冲了下去。 这次螣蛇似乎铆足了劲,不多时,湖中顿时大乱,大浪接着一浪,浪头最后翻起来,整个湖中像是沸腾了一样,大湖中间同时卷起三个漩涡,湖中心的水位因为漩涡的原因快速下降,边缘的水位快速上升,并且疾速旋转。 短时间内水位竟上升了十多米,我一阵后怕,眼见湖边的小山头一会儿便被淹没下去,每一次冲刷都席卷了大量的泥土树木,不多时我们脚下的山体已经被这巨大漩涡冲刷下去好大一层泥土,脚下的山石快速地崩裂,继而坠落,惊得我们不断后退。 场面实在太过于壮观了,秦圣用设备不断拍摄着记录下这壮观的一幕,这么惊虚的场面简直秒杀了锁龙台不知道多少次。两大禁忌之间的对决所引发的景象引得我们目不转睛,早已经忘记了周边的危险,幸好代号c不断提醒,拉上我们躲避打上山头来的水花。 湖水彻底变成橙黄一片,混浊得厉害,水中漂着一层层的树木。不多时林中一群浑身是水的赤水鬼惊恐地向更远处的山林当中跑去。秦圣说道:“这些东西往往能先知先觉,它们预感到危险不断逃命,咱们也要逃,别看了,快跑!” 我们拔腿就往外跑,连续爬了上百米的高坡,突然,刚才我们众人站立的那个山头没有任何征兆,眨眼之间四分五裂,尘土飞扬,无数岩石以及树木被卷入湖中,这座山头便就此垮塌,只剩下少半。 我们根本来不及回头多看,赶紧就往更远的地方跑。 同时,湖中又是一声巨响,霎时两物腾空出来,然后各自坠落而去,一股森冷的寒气忽然之间四处乱窜,那螣蛇瞬间便钻进土里,不远处的山头上冒出一道黑烟,两只近乎探照灯一般的眼睛四处扫射,呼吸完毕重新扎入土中,再也不见了身影。 这场变故到此终于结束,此刻再看这四周的山头,我才知道这些东西为何被称之为禁忌。 我们绝大多数装备都丢了,就连帐篷、充气阀都没能抢救回来,而这周围将近百米的山头全被螣蛇驱开了龙脉,导致山石崩裂化作大湖的一部分,这整个大湖当中的漩涡足足转了一晚上还未能平息。 黄队震惊当中把这边的情况报告给了龙王,还好这地儿太过于偏僻,不然这么大的秘密可就给泄露出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这里的动静才算彻底平息下来,湖面终于稳定,波浪平复。 但水中一片浑黄,别说下水了,看来湖底损毁得已经不成模样,螣蛇遁走,玄武不知道怎么样了,而我们则束手无策。 但秦圣这会儿坚决说道:“玄武未死,螣蛇虽然遁走,但不像是达到目的而离开,它离开前那一次呼吸,看模样是准备再次隐蔽下去。” 冰窟窿也同意秦圣的话,说:“螣蛇需要再一次做准备。摧毁这些山头并不是说干就能干的,它必须提前潜伏下来,在土中操控龙脉相冲,然后在关键时刻发动,才会令山峰土崩瓦解。螣蛇只是利用风水龙脉而已,但下方龙脉损毁,这一战玄武倘若受伤,龙脉短期之内无法恢复,同时……” 秦圣接着说:“湖底镇压的风水被破,只怕冀图毁坏,封印之物将会提前复苏,大概就在这几天,形势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妙。” 我心里一阵阵纠结,但代号c安慰众人说道:“好的一点是,这次湖水必定要平静之后,地人们才会有所行动,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再次准备,做最后的一搏。” “的确,两大禁忌决战的时候,只怕也将会是我们同地人拼生死,击杀镇封物的时辰。”秦圣说完,代号c摇头叹息道:“我发求助信息到了华中方面,但组织里现在人手紧缺,这一次估计腾不出手来帮我们。”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但秦圣说距离湖水清澈至少需要半个月,甚至更久,或许这期间会有转机。他们一边跟总部要一些必要的装备,一面留下人观察这湖中情况,剩下的人回到额日布盖苏木乡继续等待。 我跟冰窟窿还有秦圣选择留了下来,黄队他们负责去迎接物资,但偏偏这时候,不知胡老道怎么办到的,竟然买通了巴根,而巴根上来则送了一封胡老道亲笔写就的书信,师父在信里说希望可以再见我一面,剩下的则是他留下的一些离火击煞符。 这种符咒所产生的符火威力很大,师父突然送上这些东西,无疑是雪中送炭,这可是对付哲那罗最得力的东西。 我不知道胡老道当晚是怎么摆脱了螣蛇的追杀,更不知道他老人家离去之后的踪迹,所以我问了巴根关于师父最后出现的地方,打算趁着回苏木乡休整的时机,过去看看。 额日布盖苏木乡招待所往东,有一片很是嫩绿的草原,远远看去蓝天白云,清绿一片一直延伸向远方,直到前方的地平线上依旧是这般的景色,那骑马的牧人手里拉着草原特有的马头琴,悠扬的丝弦声令人的思绪不由飘向了远方。 我朝前走去,在巴根说的那个破烂蒙古包前停下来,可以看见,遍地牛羊正在蓝天白云下悠闲咀嚼,而这个破烂的蒙古包当中,炊烟徐徐升起,我听到了里面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这时,我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即将见到师父的一刻,心里竟然莫名地紧张起来。 此刻,蒙古包被打开,师父穿着一身青衣道袍,里面的桌案上整齐摆放着他刚洗好的碗筷。 “师……师父,你怎么也来了这里?”看到胡老道,我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师父则跟以往一样,他一见我来了,笑了笑:“徒弟,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此时的师父看到我也是十分激动,从他那晚正式收我为徒算起,这一年多的时间当中我们只见过一次面,就是上次太白碾子溪附近,而且还因为种种原因,我们都没有好好说会儿话。 “最近遇到麻烦了吧?那条螣蛇正值壮年,这边的玄武已经是壮士暮年了,你们的劣势很大啊!” 听到师父的话,我点点头,看向他:“师父,那条螣蛇,您究竟是怎么摆脱掉它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胡老道叹了口气,才数月不见,我看他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看得出来师父每天都很疲惫,黑眼圈严重,他最近睡眠应该不好。 “徒弟,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待空下来,我有机会再跟你细解释吧,我知道有人在暗中调查我,这当中包括地人,而且你加入了这个组织或许已经知道了我以前的事情。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们组织提供的消息的确属实。事实上我也是从华老最后送来的文件当中回想起了自己的以往,所以我活了很多年,仅仅这道士就当了数百年,往事历历在目但太多难以跟你说清楚,但这些年的沉淀我倒是创出一些自己的东西。” 师父说完了话,最后拿出一本用笔墨写好的道书,将它交给我:“你是我徒弟,就要传我衣钵,我这些天将自己的东西总结体会,最终造册记录,你要勤学苦练,既然已经卷入了这趟浑水,就要尽力让自己一路走到最后。”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疑惑不解,但我依旧接过师父递过来的书册,这时,胡老道一声长叹,将手背在身后。 他转而说道:“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为那个时代画上终结的句号。” “那个时代,是个没有记载,甚至属于神话传说中的时代,虽然不是恐龙、怪物横行的远古,但依旧有着种种的未知。那个时候的人很强大,寿元很长,能力也很强,他们可以合力捕捉到禁忌之物将其驯化为己用,部落间的战争甚至也以自己的禁忌之物数量来衡量,我们的祖先抓住玄龟将其驯养,地人同样可以抓到螣蛇让其屈服。徒弟,你们探寻的,是一段失落的历史,被掩埋在尘埃当中的人族变迁。” “师父,我还是不明白!”我转头看向胡老道,眼中依旧是不解与迷茫。 “往后你会明白的。我们是他们的后人,无法改变什么,只能顺着他们当初的足迹继续走下去,把事情办好。” 师父说到这里,便又钻进蒙古包将自己的东西背在肩上。看到他这一举动,我便知道他老人家又要走了。 可是,我拦不住他,我拼命地朝他喊:“师父?您要去哪儿?我们还希望您能加入进来,帮我们解决黑冰大峡谷的事情!” 但胡老道摇摇头:“我有自己的使命,你替我转告那小哥儿,我发现了蹊跷,要去探察一个特殊的地方,那里面住的全都是地人!” 说完话,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从破烂蒙古包前离去,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师父跟冰窟窿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似乎这一切都跟地人有关!我在回去的路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味着他老人家的话,随后也收起了迷茫,决定一直追随他们走下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冰窟窿一直在草原外面等我,我将师父胡老道的话和盘托出,最后转告了师父留给他的那句话。冰窟窿点点头,随后转身往回走去。 我们在苏木乡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傍晚背上物资连夜跟冰窟窿上了山,毕竟留秦圣、刘清风他们在死山之中,时间久了我们不放心。 走在半路上,我问冰窟窿:“窟窿,你很久以前就认识我师父了,是吗?” 冰窟窿回答了我:“算是吧,从某方面来说,胡不传跟我是一类人。” 冰窟窿忽然停下来略一沉思,他对我说:“整件事情,很快你就会知道!” 我跟冰窟窿回到峡谷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秦圣在我们刚到帐篷外面便醒来了,他见我们一脸疲累,也没再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直接进入了正题:“今天湖里的死鱼又冒上来了,上次两大禁忌之间的对决波及严重,下午时分湖中漂出大量浮尸,数以万计,其中便有五条罗晨所看见的怪物,它们的体长最小的十二米,最大的二十五六米,只怕睡醒,会有更多的鱼尸从中漂出。” 果不其然,我们一觉醒来,到了天明时分更多的死尸冒了上来,各种死去的鱼类成片浮出水面,又从湖底翻出了三条那种巨大的怪物,正是我在水下所遇见的东西,其中一条身上还有伤,漂到岸边我们看了个仔细。 今天是禁忌对决过后的第五天,然而,湖水依旧很是浑浊。 忽然,水底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那漩涡之中而来,很多细小的鱼虾都被吸进这漩涡当中,大约十来分钟的时间,湖面上消失足足一大片的死鱼,从水下冒出两个巨大的气泡,似乎是吃饱了食物的东西打了个饱嗝儿。 冰窟窿说:“它终于有机会进食了。” 秦圣点点头:“看来下方的怪物死完了,不然哪怕有一条还活着,食物都会被控制,玄武也不敢进食。” “别说这么多了,鱼尸时间一长肯定发臭,这湖里的鱼也太恶心了,咱们最后还得下水,现在要不要清理清理?”我刚问了一句,只见,从水底忽然腾出几道巨浪,连续几次拍打竟把这些鱼尸全部顺向了一个方向,陆陆续续冲着下流而去,水面在这些巨浪拍打过后,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不多鱼尸。 那个漩涡消失了,但一股更大的浪潮被拍飞出来,对准的位置赫然是山头上的我们。 我们赶紧躲避,但跑起来依然没那浪潮快。玄武的力气极大,一时之间大量水浪直冲天际,朝我们这山头上涌来,直到把我们全部拍翻在地,一身衣服、帐篷全都湿透了。 我正要骂几句,却忽然发现脚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硌脚,定睛一看,竟然是四颗深蓝色鸡蛋大小的珠子,这不正是玄武一身道行所在吗? 我之前已经从水下带出了六颗,冰窟窿随即捡起地上四颗珠子,对我们说道:“十颗聚齐,现在全了。” 水下的漩涡彻底停止了,而我的使命似乎也告一段落了,现在十颗珠子全部到手,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等待中度过。 转眼,进入五月份。湖面重新变得澄清,也因为前几天下了一场雨,鱼尸被冲得差不多干净了,同时,我们该准备下水了。按照秦圣的测算,时间定在三天后。 我曾经问过冰窟窿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这个地方,那个时候趁螣蛇不在,徐子良他们还没有到来,直接悄悄下去杀了那些邪人不就什么事情都了了吗?更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同样,黄队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反过来徐子良他们也可以带着螣蛇趁我们不在进行突然袭击,为什么每次都是在一个特定的期限,最后我们都会相遇,继而引发大战,搞得伤亡惨重。 为此,冰窟窿给出了解释:“第一,只有在期限要到的数十天内,那些东西才会彻底被淡化能力,达到可被杀死的状态;第二,只有期限快到才是封印最薄弱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进入,对方才能最大限度地成功攻入,进行营救。” 我们跟随后赶过来的黄队还有代号c他们,聚集在一处,开始了新一轮下水任务的布置,明后两天先下入水中探明情况,第三天没有异常便可下水。就在这时,我们也发现了哲那罗的行迹。 赤水怪们再次在我们帐篷外作祟,我们被引过去很快便发现了哲那罗的影子,种种现象表明,它们就在附近。那么,徐子良他们队伍的人应该也到了。 吴智深跟刘清风在第一天和第二天同时下水,跟随代号c他们一同下到了湖底。秦圣发现,这湖底的很多地方都被山石所填埋,但他们还是凭借精确定位,在那座崩塌的山下顺利找到了水晶宫的位置。 奇异的是,这座宫殿竟然没塌! 序幕便在第三天的午夜,全部拉开了……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下水之时或许便是哲那罗们出动的时机,螣蛇会在这时候引开玄武,这是它们的机会,也将是我们的机会。 然而,事情却突兀地发生了,就在我们始料所不及的时候,忽地,一声巨大的吼叫声从远处传来,犹如天雷滚滚,震耳欲聋。 我们赶紧走出帐篷,天空当中一个巨大的长影在一对硕大翅膀的带动下,盘旋在天空,并发出犹如飓风撕裂一般的声音。 冰窟窿说:“它在对它宣战。” “玄武会应战的。”秦圣说,我跟黄队、代号c侧耳倾听他的解释。秦圣解释道:“想来现在已经到了封印即将瓦解的时辰,以玄武的能力自然可以在封印虚弱之时冲进去先杀了那些东西,但螣蛇在外肯定会令它无暇分身,那么,对付邪人的任务自然会落在我们身上,我们的担子很重啊!” 果不其然,那螣蛇在水面叫着,玄武并不出去,但那螣蛇也不下水,僵持两个多小时,天开始变亮的时候,下方忽然腾起一股巨大的水浪,从那水面当中,一个庞然大物忽然夹杂着滔天巨浪快速在湖面行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空中的螣蛇此刻被我们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浑身布满漆黑鳞片、长着一双土黄色巨大翅膀、额头无角但长着肉冠的玩意儿,粗略一看其身长不下二十米,而那水下巨大的玄龟终于也出来了,它的背上全都是砂石、青苔、水藻,缠着诸多东西,整个身躯像个圆盘,直径超过七丈! 空中的螣蛇一声嘶鸣,忽然飞向远方,这玄武果然如秦圣所料,紧跟了出去,在远处的浅滩处猛地上了岸,那旁山头的树木以极快的速度在崩塌,两方似乎交上手了。 我明白,螣蛇属土,正好克制玄武。但玄武现在也只能放弃水中的天然屏障,上岸暂时与其周旋,为我们赢取时间,尽快灭掉镇封物。 此刻也不管什么别的事情了,我们赶紧下水,同时,一群赤水怪迅速钻入水中,不一会儿,便有数具哲那罗的尸身从湖中漂了出来。 “它们先我们一步下水了。”代号c说完。秦圣说道:“我们也下水。” “走!”吴智深一声吆喝,便跟着跳入水中。我们所有人都跳入这清晨冰冷的水中,湖中还有上次未曾沉底的细沙在不断落下,极其影响人的视线,但有吴智深他们带路,速度倒是极快。 大概下潜到十多米的位置,冰窟窿发现了大片哲那罗的身影,那些东西竟然可以杀死赤水鬼。在不断激斗当中,倒下了大片的哲那罗,湖底也落下一片赤水鬼的身躯。 我们一直潜到一个暗坑边缘,沿着暗坑往内穿过层层石洞。此刻严格来说已经算是进入某座山腹当中的地下水道了,而我则感觉到一点异样,这条路自己之前似乎走过。 吴智深带着我们连续穿过数个洞口,那些哲那罗被缠在外面,暂时进不来。大约五分钟后,我们从洞中出来,下方是一道巨大的海沟,一座蓝色发光的建筑正不停地散发出光芒。 代号c冲冰窟窿打手势,意思是位置到了,冰窟窿随即点点头,打手势示意我们从后方跟上他。 而这时黄队在那水晶宫下方不远处发现了异常。那边的山石赫然缺了一大块,缺失的部分正好像极了我们刚才所见玄武的模样。 我大吃了一惊,这头湖底禁忌原来一直在沉睡,一动不动到最后就连自身都跟山石长在了一起,以至于我来这里两次,竟然没有发现它其实一直就隐藏在附近看着我。 冰窟窿率先往前赶,推开这水晶宫的门,黄队、代号c他们一个个被当中的景物刺激得睁大了眼睛。 冰窟窿就像是来过这里似的,只是略微分辨,随后就来到一处位置,将墙壁上一颗夜明珠摘下来,放到一个看似莫名其妙的地点。 随后开始了等待,其间黄队跟吴智深、刘清风四处查看间掀开一块烂石板,竟发现了一具奇怪的骨头。 这骨头远远看去像是人骨,但比现在人类的骨架要稍微大那么一些,并且,这副骨架的腿骨位置,长出了许许多多新的骨头,远远看去,竟然有了向人鱼变化的征兆。 看到这一幕,秦圣不由一阵惊奇,但现在大家说不了话,无法交流。倒是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冰窟窿说每一个这样的镇封地,都有他们的族中先人发下咒令誓死守卫,这里的这具尸骨不会就是冰窟窿的族中先祖吧? 难道是因为他的先祖牺牲自己死去,最后变成粽子守卫这里,不断进化,加上尸身被泡胀腐烂,最后只剩下骨架?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便被抛开,大家在这水晶宫中只是略做等待,很快,这水晶宫中开始冒起了气泡,四周的烛台全部倾翻在地,一屋子的金银财物开始伴随着震荡散乱在水中。 轰! 第二十三章 湖底祭坛 第二十三章 湖底祭坛 我们脚下的地板突然之间便塌了,一股沉重的吸力瞬间便将我们吸入其中。这吸力极大,我死死握住手中的青铜匕首,不知过去多久,我感觉自己漂浮在水中,耳朵嗡嗡作响,呼吸器已然断了,一身装备被这强烈的激流冲刷得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几件。 前方一片漆黑,而此刻我们只有冰窟窿手中还紧握着尚好的手电筒,代号c他们则在一边,黄队可以夜视,我赶紧掏出备用手电筒,同时仔细看了眼师父给的符咒,确认被塑料袋包裹未曾浸水,才稍微安心一些。 我们此刻正泡在水里,这应该是山腹当中的一个暗洞,在那上方是一条高出水平面的隧道,一左一右立着两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很多的咒文,但早已经断裂掉了。 “这是哪儿?”黄队一声咳嗽,把口中的水全部吐了出来,在上岸的一瞬间,我们便看到了刻在岸上的冀图。冰窟窿手中的蓝色珠子因为距离冀图极近,这会儿冀图处竟然有流光闪烁,看得出来这冀图不解,我们根本无法进去,如果硬闯说不定会有危险。 可我们即便想解这玩意儿也没有丝毫办法啊!这冀图之上的东西我们根本就看不明白,连字儿都不认识,更何况是破解了,此时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全投到了冰窟窿的身上。 再看另一旁的冰窟窿,他一直在苦思冥想,随后这家伙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就跟个神棍似的开始了番奇怪的动作。 他在口中高唱颂词,这些密语就跟巫师口中那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吟唱一样,足足持续了七八分钟,冰窟窿咬破手指滴下一滴血落在自己面前。忽然,我感觉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阴森气息。 不多时,一道干枯的身影,双眼冒着绿光从里面漆黑的洞口深处一点一点飞了出来。我赫然发现,这竟然跟锁龙台中石棺内的那具粽子一模一样。它们的体型特征一样、衣物穿着一样,就连境界都一样,这竟是湖底留下的另一具飞尸老粽子,看来这才是正牌的冰窟窿的家族中人,镇封地的守护者。 果不其然,这老粽子见到冰窟窿竟然十分安静,在那阵法封印当中低下头,卑躬屈膝站在一旁,静候冰窟窿的吩咐。 这飞尸究竟是什么东西,好歹也死了千年,为何对一个后辈这样卑躬屈膝呢? 我想不明白,但见冰窟窿不断演算,每说出一个位置,就用自己的中指血在那个位置画上一个古怪的符号。冰窟窿接连说了数个方位,不多时,冀图之上已经多了十几处冰窟窿用血写下的符号。 随后,冰窟窿掏出手中铜针,对准冀图旁边一角猛地刺了进去,就听他一声暴喝:“破!” 轰隆! 那两块蹲在洞口的石头便在这时,突然爆开,我们眼前那原本闪烁光芒、正不断运转的冀图忽然一滞,随后就跟龟裂的土地一样,眨眼之间遍布裂缝,已经作废了。 然而,一阵阵阴笑声却在这时,从身后响起…… 我猛然转身,身后那片水域当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哲那罗,此刻这些东西在水中显现,顿时优势尽显。 成群的哲那罗钻入地底,众人才刚聚拢一处,便被突然从左右蹿出来的哲那罗逼得不断后退,此刻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三四十只哲那罗集体隐入地下,轮番攻击,又因为这岸上实在太过狭小,那隧道之中更是狭窄,我们几个人站在其中根本无法展开,这些哲那罗竟清楚地利用现在的形势忽然从空当之中蹿出来,手中闪着寒芒的刀差点将我生生活劈。 关键时刻,冰窟窿一把攥住砍向我的那把利刃,整个右手掌上全都是他流出来的殷红的血迹。我猛然回头,终于找机会抽出一张离火击煞符,随即黄符燃烧紫色符火一出,便飞快蹿上这些跳出来的哲那罗身上。 师父给的符咒威力极大,那紫色符火只是沾上哲那罗身体,便一阵燃烧,很快数只哲那罗全部倒地,被烧得不断蒸腾,身体散发出焦臭味。 这一下黄队、代号c他们都加入战团,我掩护着秦圣,吴智深和刘清风两个老家伙上去就是一顿猛劈。他们的功夫更是厉害,不多时便将这群哲那罗逼得倒退回去。冰窟窿趁机将老粽子留下断后,拉上我们飞快就往洞穴内跑去。 “走,赶紧进洞,老粽子撑不了多久,毕竟那边地形狭窄,哲那罗可以随意出没,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 这隧道,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通向何处,在这里面左一圈、右一圈地绕着,我感觉自己像是进了迷宫,跟九曲十八弯一样,绕得脑子晕乎乎的,几乎所有人都分不清方向了。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西面。”秦圣说道。 对这家伙来说,真是没有什么大事能难得住他,就在此刻,我感觉到了淡淡的阴气,突然之间,脚下的利刃再次袭来,惊得我们赶忙跳开。 秦圣大叫:“果然又来了,这隧道之中宽高不过两米,不容易闪避,大家快分散开。” 秦圣刚一说完,便被一只哲那罗踹翻在地,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就要朝他刺去,我急忙用最简单的道术将哲那罗击飞出去,打得那东西惨嚎着逃离。 这手交得真是有些憋屈,我们明明一个个都有应变的本事,可在这狭窄的地形之下被神出鬼没的哲那罗打得毫无脾气,无奈之下我一口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道聚阴符。 掌心符咒一出威力很大,我口念咒语四面阴寒之气快速被我吸引,这些哲那罗智商其实并不高,本能地便跟随阴气涌动的方向,一时间全都朝我而来。 眼见这些哲那罗举着刀,一副得意的模样像是要得逞了似的,我口中默念引火咒,一只手背到身后取出两道离火击煞符,黄符被我点燃,这些哲那罗眼见距离我还有不到四尺,我突然将这符火全部祭起,转头就跑。 这些被吸过来的哲那罗没刹住车,被强烈的符火烧灼之间,惨叫声连连,身上不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只是转眼的工夫,这通道中已经一片恶臭。 趁这机会,我一把抽出青铜剑,跟刘清风两人两剑顺着通道乱砍,地上到处都是哲那罗死后化成的脓血,我跟刘清风在这期间头发都被烧掉了一截。 “没事吧?”黄队关切地问了一句。我摇摇头:“赶紧走,快过这段隧道,不然迟早会被这些东西再次缠上的。” 冰窟窿在前面带路,疾速飞奔,终于,在不远处拐角,一个天然而成的古洞坐落在面前。 下了古洞,一左一右竟然有两条路口,黑漆漆的看起来深邃无比,不知通向何处。 冰窟窿带着我们顺着左边的路口一路急冲,在前方一个转角处,忽地一下豁然开朗。在那前方,一个类似于祭坛模样的位置上,竖着十二根高大的石柱。而此刻的我借助手电筒的光芒,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天哪!”秦圣随着手电光望去,跟我同时看到了祭坛深处的东西,即便我们早有准备,但我们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这十二根高大的石柱之上,钉着十二个面容俊秀的“人”,但与其说它们是人,不如说它们的上半身像个人。 我上初中时候,历史书上有考古器皿上关于伏羲、女娲的壁画,上面全都是画着人首蛇身的怪物,我当时只是当成小人书看,可当有一天真正看到这东西的时候…… 它们的上半身与人无异,且并无衣衫,但从肚脐开始,竟然全是蛇身蛇尾,密密麻麻的鳞片将这些恐怖的怪物包裹起来,它们的身躯看上去超过五米。 而这正中的石台上,十二根拔地而起的庞大石柱矗立得笔直,三指粗细的铜钉密密麻麻钉满了这些蛇人的全身,它们被直直钉死在这些石柱上…… 不对! 我赫然发现,这些东西竟然未死,它们的心口处还有呼吸起伏,被钉住的蛇身蛇尾竟然还有轻微的抖动,而地上已经落下了多半铜钉,看起来正是这两天新落下来的,如果不出意外,只怕再来晚两天,这些钉在石柱上的蛇人一身铜钉便会悉数掉落,到时候它们将会彻底苏醒,从里面击破封印逃生。 “动手。”冰窟窿一句话,我用离火击煞符化出幽幽紫火,并且不断往里添符,这紫火火焰越燃越大,被我突然往那石柱上一点,火焰化作数丈火蛇直飞而去,对准一个钉在石柱上的蛇人烧去。 紫火一沾身便开始剧烈燃烧,伴随着蛇尾不断地扭动,这个蛇人开始越发难受起来,突然,它张嘴发出嘶鸣,口中全都是痛苦的惨叫声。 “啊……啊……” 高分贝的惨叫声几乎将耳膜震裂,为了保险起见,我又用符火再次点燃三个蛇人,却并不敢多点,以防生变。 而几乎在我行动的同时,冰窟窿已经从腰间抽出铜针,眨眼到了石柱下方。 这些蛇人被符火烧得身体不断扭曲,身上大片蛇鳞被烧得模糊不堪,烂肉一片,整个空间充斥着一阵焦臭味道。 符火一烧,蛇人一个个痛苦无比,在不断挣扎当中身上的铜钉开始大范围脱落,最后一颗铜钉落地的时候,肯定是蛇人恢复行动之时,到那时我们估计得做这些蛇人的腹中食。 我急了,可现在哪里有什么办法呢?唯一的解救手段就是趁机赶紧杀死这些蛇人。 此时,十二蛇人身上剩下的钉子已经不多,耳边尽是蛇人们的嘶嘶吼叫声,那吼叫当中夹杂有痛苦、有兴奋与喜悦,也有怒火中烧的愤怒。 噗噗噗…… 它们忽然开始集体发力,将身上的铜钉一颗颗用力逼出,一个蛇人在拼尽全力间逼出了最后一颗铜钉,它发出嘶鸣般的怪声,尾巴着地摆动着,恢复了自由! 此刻的气氛一下变得极其阴森,十二蛇人身上的火焰逐渐熄灭,除了两个蛇人被烧得奄奄一息之外,其余蛇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变故就发生在数秒间,我一面被这蛇人们脱困的速度震惊着,一面已经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蛇人身边,抽出青铜剑猛地一掷,剑身刺中蛇人心口,秦圣急忙趁机赶来立在石柱下方甘当人梯,让我踩上他背。 我猛地借助秦圣后背一跃,弹跳而上用力抓住蛇人心口处的青铜剑,猛地抓紧剑柄往下一坠。 登时这锋利剑身将蛇人心口处划下一道伤口,一直延伸到蛇尾部分,一时间血流如注。因为我用力过大,一屁股坐在秦圣脑袋上,我俩一起滚在地上,顿时便被脱困的蛇人尾巴猛扫。秦圣后背中招,一口血就喷在我脸上。 好在石柱上那个蛇人被我一剑刺穿心口,在惨叫数声后彻底毙命。 刘清风跟吴智深两人就像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他们一人横练外家功夫,一人又是内家剑法,两人手持大刀长剑,不断抵挡从外冲来的哲那罗,还将两个重伤脱困的蛇人抵得死死的。 而一旁的冰窟窿已经攀上了石柱,在那石柱上尚有一个蛇人身躯并未完全脱离,不断在上挣扎。 冰窟窿飞奔而去,一步蹿上石柱,两步攀爬借势弹跳,直接跳跃到蛇人心口位置,手中的铜针便在此时落下。 与此同时,蛇人眉心最后一枚铜钉刚好被逼出,这家伙突然睁眼,口中血红色的蛇芯伸出一尺多长,朝冰窟窿猛地一卷,惊得冰窟窿掉落在地,随后这蛇人口中毒液朝冰窟窿喷出。 我一急,便要去帮忙,但这边三个蛇人已经蹿到刘清风他们面前,我只得帮他们死死招架住这三个蛇人。 前方冰窟窿躲避之间,从腰间取下两枚铜针,隔着距离一齐猛掷,那两枚铜针速度极快,闪着流光正中那个喷毒的蛇人眉心。 先前被冰窟窿刺穿心口,现在又被两枚铜针直接洞穿眉心,这蛇人鲜红的蛇芯子还垂落在上空,脑袋却已经歪了下去,大片尚未来得及喷出的毒液顺着牙龈滴落下来,落在石柱上。 第二个蛇人终于被杀死! 冰窟窿做完这一切,整个人快速喘息起来,那后方又有两个蛇人已然挣脱身上铜钉,狂吐蛇芯游走到他身后。 我一见不好,手中两颗五行钉朝那蛇人打去,这五行钉速度极快,蛇人躲避不及,被击中落地,算是解了冰窟窿一时之危,但此刻冰窟窿也不好受。 吴智深跟刘清风这边被三个蛇人打得连连后退,吴智深更是用硬气功顶着,掩护刘清风撤退,转眼之间吴智深便被抽得浑身鲜红,吐了好几口血。 秦圣一路全靠代号c保护,这没多久的工夫两个人已然招架不住,浑身是伤。 眼见冰窟窿那边忽然被强劲的蛇尾一击抽翻在地,此刻十个蛇人聚集一处,吐出口中长长的蛇芯,就跟那修行千年的蛇精一般,齐刷刷地站成一整排,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哲那罗的吼声,我心中暗道不好:后方大量哲那罗涌来,前方蛇人虎视眈眈,我们两头儿的路都给堵死了。 这可怎么办? 我心中一急,便没了办法,胡老道上次击杀邪人用的那些道术我短时间内还无法学会,他以往教的那些东西大多数要借助符咒、法器施展,可我们这次任务要下水,符咒法器被水一浸泡自然失效,所以普通符咒我根本没带。 现在没了后手,眼见我们已经被包围,同时我们已经身处劣势。 就在这时,老粽子忽然从背后赶来,再次冲入哲那罗中用枯瘦的双臂狠狠抓刺着。 很快,哲那罗被老粽子冲散开来,但此时的老粽子也浑身是伤。 几乎就在一个蛇人的蛇尾抽过来的时候,老粽子已经飞至,那十根漆黑、半寸来长的指甲狠狠地刺入蛇人胸膛,同时张开一双森白獠牙,猛地朝蛇人脖子上一咬。 咕咚,咕咚! 老粽子大口大口吮吸起蛇人血来,那旁蛇人在惨叫声中不断摇晃身体,用自己那粗壮有力的尾巴将老粽子团团围住,越发地用力。 可这老粽子至死不撒手,它那一双干枯手臂犹如铁钳,深深刺进蛇人身体当中,不断扯断蛇人内脏,紧紧箍住蛇人身躯,这个蛇人越发抽搐得严重,其他蛇人赶去帮忙,怎奈这老粽子吃了秤砣铁了心,被其他蛇人打翻了好几个跟头,将一只手臂抽到变形,却依旧不放手。 “啊——” 那个蛇人最终被老粽子活生生抽干血液,直接被爪子刺死。 随后,这家伙眼中闪着绿油油的光,又朝下一个蛇人扑去。 轰隆! 突然,我们所在的山体发出剧烈摇晃声。冰窟窿大吃一惊:“螣蛇和玄武就在上面,它们的战斗波及了下方。” 伴随数道剧烈声响,我们头顶上传来一阵山石撞击的轰鸣,震得脚下地面都开始摇晃,并且不断发出嗡嗡声,令人耳朵发麻,一阵晕晕乎乎。 一阵更大的力道猛地撞上我们头顶上的岩石,登时这祭坛四面被震得满布裂纹,竟然摇摇欲坠,犹如地震袭来一般。 “不好,这里只怕要塌。”秦圣赶忙朝最里面浴血奋战的刘清风他们招手。此时刚刚脱困的蛇人来到地面上,时而还有些身体失控站立不稳,吴智深与刘清风根本不听秦圣的话,愣是把一个蛇人逼到角落位置,联手冲到了近前。 毕竟这些东西被钉在石柱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现在刚刚苏醒,脱离石柱的束缚,又怎么能这么快适应过来? 就在吴智深长刀劈砍当中,蛇人一条胳膊被斩断,刘清风顺势一剑刺穿蛇人心口,吴智深刚猛的大刀开合之间,将这怪物直接斩成三段,地面上一截蛇尾正在不断翻腾做垂死挣扎,那蛇人已经倒下,没了声息。 头顶上剧烈的摇晃令这里碎裂的岩石变动,开始塌陷下来。 “老刘,你们快点,不要命了?”秦圣在一边冲吴智深他们大叫,冰窟窿趁乱杀死两只哲那罗,那旁的老粽子更是将另一个蛇人死死箍住,便见老粽子身后一方石柱猛地倒塌下来,那石柱七八米长,足有几吨重,猛一塌陷下来正将老粽子与蛇人压在当中,埋入石头堆里。 轰隆隆! 更多石块劈头砸下,哲那罗们快速冲杀过来,掩护蛇人离开。这些石块塌落之间,砸死数只哲那罗,将代号c砸得肋骨断裂,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快走!离开这里!” “组长!”秦圣连忙扑了上去。但此时在他与代号c之间,一块巨大的石头猛地坠落下来,直接将通道堵绝,看那块石头砸下去的位置,我咬着牙,背过脸去不忍心再看。 然而,代号c最后跟秦圣对视的时候,他眼神当中亮光一闪,我分明读懂了他眼光里流露出来的意思,他要我们快点撤退,不要管他。 “小子,快走!快走!”吴智深也不管秦圣这会儿愿不愿意,将他扛上肩膀,任由他挣扎,但双手还是死死将他按住就朝外面跑。 “啊——” 慌乱之间,冰窟窿趁机杀死另一个蛇人,与此同时,不远处垮塌下数块不下千斤的石头。三个哲那罗与被围在中间的蛇人还未来得及逃离,就被当场砸中,这时的冰窟窿迅速闪身,不顾头顶随时坠落下来的岩石,硬是上去又朝蛇人补了一刀。 轰隆隆…… 大量岩石彻底塌落下来,这条通道顷刻间被生生填埋。我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眼代号c被埋的位置,被黄队拉上就往外面跑,而此时大片哲那罗与其余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许久,镇封地入口位置,那破裂的冀图前方,秦圣眼泪如注:“代号c教过我很多东西,我年纪小他一直都很照顾我,可是现在……在祭坛里我全靠他保护,反倒当了拖油瓶害了他……” “这跟你没干系,没有人可以预料到结果,就像刚才的突然塌方一样,这都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事。”刘清风这时劝解道。 “就是,老刘说得对!秦小娃子,你要是想给代号c报仇,现在就振作起来,让咱们逃出去多杀蛇人!” “现在这里成了定局,留在这里无济于事,我们的确应该赶快出去。”黄队沉默了下,随后说道。 “那些东西经过刚才的恢复,现已入水逃走,他们的能力会十分诡异。”此时的冰窟窿皱着眉,一面提醒我们一面似乎在思考应对办法。 但秦圣这时摇摇头:“不考虑那么多了,现在死马就当活马医,不然咱们迟早也会困在这里的。“ 于是秦圣展开了推算:“现在咱们没有了装备,从这里潜水到水晶宫下面,具体路途我并不知,但我这边有两个塑料袋,可以先储备空气进去,以备水下换气。” 秦圣反复嘱咐刘清风:“气不要灌满,不然水压增大袋子会炸开。” 随后他又开始了一连串估算,从湖底浮上水面的深度、时间,不考虑外部干扰各种情况,但最终秦圣说道:“我们这次能活着到达湖面的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 他又额外加了一句:“刘清风跟吴智深保管气袋,关键时刻负责补给。” 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黄队这时候说:“我来的时候拿了个气囊,里面装了一半空气,这样够吗?” “哎呀,可算是帮了大忙了,如果有这准备,咱们生还的概率能达到一半以上。”秦圣说完话又大致说了些安慰的话,然后开始倒数,我们全部深吸一口气,几乎同一时刻,全部跳进水里。 此刻的水下看不太清,全靠冰窟窿跟黄队两只手电筒,还有黄队的夜视眼。我的手电筒已经在祭坛当中遗失,现在没有了半点依仗。 跟着他们往前游,这里大概是某个山腹内的水洞,一直通往湖底,我们一直往前游,其间大概过去两分钟,穿过这洞,忽然自下方往上看,二十多米之上正好有个巨大的洞口。 黄队率先往前游,等我们再次回到水晶宫内,里面早已混乱不堪,秦圣第一个打开气囊缓了口气,我也有些憋不住了,但似乎还能再憋一会儿。 这次从水晶宫往外游,除了冰窟窿还有吴智深、刘清风不用换气外,其他人都换了一口气,气囊里只剩下最后一点,最多只够两个人。 黄队加紧带路,我感觉自己脑袋快缺氧了,冰窟窿憋得满脸通红,就是不肯换气,我们沿着洞不知道游了多久,我跟秦圣忍不住再换一口气,到这里气囊也空了,而我们还没有到达湖底。 此时,麻烦却来了,眼见即将到达湖底的时刻,黄队竟看到一条巨大的蛇尾,那是一个蛇人守在洞口,正等着我们。 洞外头那蛇似乎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响动,忽然自水下传来了一道怪异的女声:“黄狗娃。” 黄队诧异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整个人就跟撞邪了一般,突然晕了过去。 吴智深一看不好,吓得急忙用嘴给黄队度了点气过去,把他口鼻捂严实了,跟刘清风一起架着这家伙往前走,现在已经没了办法,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等在这里只会在氧气耗尽之后死去。 冰窟窿掏出一枚铜针,一拍刘清风跟吴智深,示意他们跟上,我跟秦圣拖着黄队的身躯,只觉得异常沉重。 冰窟窿小心翼翼地来到洞前,一道好听的女声忽然又传进我耳朵:“秦圣。” 我二话没说,对准秦圣就是一个巴掌,幸好我这试探性的一巴掌扇对了地方,秦圣眼见要中招忽然被我打醒反倒没有中招,可紧接着这声音便又来了:“罗晨……” 我吓得闭上眼,用手捂住耳朵,咬着牙硬挺。这时候我总有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转过去看一眼,心里这个念头很强,强到我根本无法反抗,差点就真的转过去,而这时,秦圣一巴掌就将我抽醒过来,我再一睁眼,冰窟窿他们都不见了。 秦圣朝我一瞄,意思是先出去。 我已经快憋不住了,赶紧跟秦圣就往外游,等我们一出洞,到了湖底,才发现湖底此刻的恐怖。 吴智深与刘清风各被一个蛇人缠住,冰窟窿已经力尽,即便他再厉害,在水下也没了气力,冰窟窿被一个蛇人的蛇尾猛地一抽,水中发出沉重的击打声,他整个人就沉到了湖底。 我心道不好,便放下黄队朝冰窟窿游过去。现在我心里最好的打算大概就是我们这群人死了,能在水底下留个全尸吧,这要是蛇人再把我们吃得骨头渣都不剩,那可就更惨了。 一念至此,我拼了! 我强憋着那口即将憋不住的气,人的潜力总会在这时候爆发,我竟然游了过去,先一步抱起冰窟窿,使那蛇人一击落空。 但水中突然传来嗡的一声,我只觉得自己脑袋麻麻发胀,整个人有种眩晕感,直接跟冰窟窿掉落在水底,我知道这次完了,碰上狠茬儿了。 这些蛇人如此诡异,能知道我们的名字,还能在水下发出声音,我们一听就晕,现在两个蛇人就在这边,我们难逃他们的掌心。 随即,那两个蛇人朝我们游来。秦圣拖着已经晕过去的黄队两边不能兼顾,一个蛇人已经直奔吴智深而去,即将把他缠住。 而我看到另一个蛇人忽然朝我跟冰窟窿而来,张嘴露出两颗半寸长的锋利獠牙…… 要结束了吗? 忽然这一刻,周围水中猛地激起一阵阵漩涡激流,将那些蛇人激得在水中翻了数个跟头。吴智深跟刘清风摆脱这些蛇人,赶紧朝我们游过来,在那前方,一股黑色的激流从水中透来。 脑子里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重,我几乎憋不住气,快要神志不清了。 就在这快要窒息,即将晕过去的一瞬间,我忽然看到不远处几个浑身赤红色,脸上高度腐烂的怪物,它们长长的红色毛发在水中飘荡,那一张张浮肿溃烂的脸,正看着我,在恐怖地笑……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猛按我腹部,随即喉咙内忽然一呛,一时间激得我眼泪鼻涕全都出来了。我在朦胧间睁开双眼,看到刘清风从面前移开,去旁边救秦圣去了。 我终于觉得自己脑子不再天旋地转,忙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众人全都一脸惨白,若不是吴智深跟刘清风他们水下功夫好,就算我们被那些赤水怪从湖底送上来,只怕现在也全都死掉了。 我问冰窟窿:“你没事吧?” 冰窟窿摇摇头,只听远处轰鸣声音越来越近,玄武跟螣蛇交手的位置树木大片倒塌。 而在不远处,剩下五个蛇人与哲那罗们会合,徐子良正在对面的小山包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在他旁边还站着几个人,以及……上次锁龙台逃走的那只八瞳尸。 蛇人们四男一女,他们用仇视的双眼紧盯着我们,不停摇摆背后的蛇尾,似乎想朝我们冲来,但刘清风他们举剑站在原地,即便我们在蛇人眼中是一顿美餐,可他们打算要吃,还得先掂量掂量。 冰窟窿从背后取下两枚铜针,紧紧握在手中,凌厉的目光朝蛇人们一扫。 那旁的女蛇人吐了吐蛇芯,忽然张口便叫出了秦圣与吴智深名字,与此同时她双目含情,眼中一道光芒一闪。 几乎就在下一秒,吴智深突然举起大刀就朝秦圣砍去,秦圣竟然不闪不避,举起拳头迎面朝吴智深冲去,眼看就要被吴智深力劈。 铛。 关键时刻,刘清风一剑挡住吴智深的刀,将他擒拿在地。冰窟窿飞快地两巴掌猛拍出去,在秦圣他们脸上各留下一个血红色的巴掌印,他俩当即醒来一脸迷茫。可女蛇人阴阴一笑,暗示其他四蛇人准备动手。 咻! 冰窟窿的针可不是吃素的,两枚铜针不知何时已经飞出,女蛇人堪堪躲过一枚,却差点被另一枚刺中心口。 “不要与他们纠缠,你们脱困达到目的就可以了。”就在蛇人恼怒,准备攻击的一瞬,徐子良已经来到湖边,一声呵斥。 几个蛇人转身看了眼远处的螣蛇以及徐子良与八瞳尸,他们目露凶光似乎还不准备放弃,但冰窟窿再次从腰间抽出三枚铜针出来,女蛇人多少有些忌惮,她们面对冰窟窿,尾巴向后摆动着逐渐撤离到了徐子良身边。 此刻,徐子良将我们所有人一一打量,似乎在做决策,稍后,他双眼直盯冰窟窿,面无表情地说道:“来日方长。” 徐子良带上大片哲那罗与蛇人、八瞳尸撤退,直到这时候,冰窟窿再也压不住伤势,吐出一小口鲜血,同时用手捂住后背腰间。 原来,他那里的伤口鲜血流淌不止,一直在用力按着,只为了不让徐子良他们看出来。 但我觉得奇怪,仅凭我们几个人现在的这点儿能力,又怎么可能是徐子良的对手? 他人本身就不弱,八瞳尸加上五蛇人的诡异,还有大量持刀的哲那罗伴随,优势尽显。 但我瞥见冰窟窿的余光看了看侧面位置,我立即转身,便看到一条蜿蜒盘旋的蓝色怪蛇一直竖起身子,盘旋在岸边水中,这条蛇整个身体呈深蓝色,如同水晶一样的鳞片不断闪烁光芒,就好像蓝宝石那样漂亮。 这条蛇自始至终看着冰窟窿,随后冰窟窿似有所悟,从兜里将那十颗蓝色的珠子取出来一扔,便被怪蛇张口全部吞没,随后这条蛇猛地钻入湖水当中,如同一道火箭,飞速朝着玄武螣蛇对决的地方而去。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徐子良忌惮的不是重伤过后的冰窟窿,而是这条蛇。 它,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玄蛇。 第二十四章 宿命之战 第二十四章 宿命之战 根据古书上关于玄武的记载来看,它实际上就是一只巨大的乌龟,但不同以往的是,玄武并非是一物,而是龟蛇合体的一种异兽。所谓蛇主攻击,龟主防御,那么此刻跟螣蛇拼命的则是玄龟,刚刚出现在我们身后的正是玄蛇。 只有玄龟玄蛇合为一体,才能统称为玄武! 直到这时,秦圣众人也才明白过来,我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希望,毕竟现在准确来说,螣蛇以一敌二,一旦玄武顺利击杀螣蛇,对方的禁忌死去,我们这边再拥有一头活着、随时可以调动的禁忌的话,那无疑徐子良他们就全都不是事儿。 轰隆! 一声滔天巨响从不远处传来,迎面而来的天上,我当即看到一个巨大的黑锅盖从高处掉了下来,轰隆一声着地,大半都沉在土中,暂时不得翻身。 一个巨大黑影拖着长长的身躯,扇动着翅膀便飞了过来。 但这两个庞然大物都没能注意到,不远处一道水漩涡翻卷着,一直处于蛰伏状态。 我们几人悄悄到了一处隐蔽的山头仔细观战,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玄武和螣蛇。 此刻那螣蛇攻击力强悍,将那只比自己身躯还要大上些许的黑色凸背大乌龟抽得连连败退。 玄龟的身体直径足足七八丈,巨大的身躯笨拙无比,而那螣蛇身体细长,且行动如风,攻伐极狠,每一记都抽得玄龟身体不停地颤抖。 玄龟明明想快速躲入水下,但根本没那个机会,它最终无奈,只好蜷缩身体躲进龟壳当中。 那条螣蛇瞪着灯笼一般的大眼,张开巨大蛇口,两颗巨大而森白锋利的倒钩牙齿便朝玄龟龟壳猛咬了下去,怎奈这玄龟做了缩头乌龟,它把脑袋、四肢缩进龟壳,打死也不出来。 这螣蛇尾巴缠住四周数颗巨大的树木,借助身上的蛮力想要把龟壳咬开,却根本不行。 它愤怒之间将这巨大龟壳拼命抡起,连续数圈,抡得呼呼生风,猛地朝远处悬崖石壁上抛去,就听轰隆一声,那石壁上被砸出个巨大的深坑来,玄龟的龟壳依旧不碎,这缩头乌龟就把头缩进龟壳当中动也不动。 螣蛇接连三次,把玄龟当作炮弹打得对面石壁上直往下掉落石块,最后干脆把玄龟当陀螺抽,那巨大有力的尾巴啪的声,将玄龟抽到石壁上,轰隆一声在石壁上又留下个巨坑。 就在玄龟身体落下去,还没着地的时候,它下一击便又到了,连续这么抽了十来次,我根本不敢想象这螣蛇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再看对面的石壁上,全都是玄武身躯砸出的坑洞。 我跟冰窟窿还有黄队看着这一幕,心特别疼。 螣蛇这次用尽全力,对准玄龟猛地一抽,就连自身蛇尾都被抽断掉一小截。 轰隆! 它的身躯如同旋转炮弹一般,狠狠地砸进了石壁当中。到了这时,玄龟的强硬防御再也支撑不住,龟壳的几个缝隙当中,鲜艳的血液从中大片溢出,玄龟即将坚持不住了。 我跟黄队一面观战一面紧咬牙关,秦圣把指节捏得噼啪作响,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场面。 螣蛇又一次竖起了那条如同皮鞭一样的巨大蛇尾,拧足了劲准备抽过去,而另一旁从龟壳往外溢血的玄龟终于将四肢全部伸出了龟壳,这时的它选择做一个卫士,迎接最后的风浪,哪怕是抵挡不过,最后被抽得龟甲碎开,身体四分五裂…… 玄龟伸出了缩在龟壳中的头,这一刻,它张开巨口,露出里面的白牙利齿,冲螣蛇示威。 “嗷——” 一声咆哮仿佛是在嘲笑玄龟的自不量力,螣蛇出动了,猛地一尾抽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玄龟。 可它不知道背后隐隐有另一道目光在虎视眈眈看着,那旁一条深蓝色、晶莹,近乎透明般的玄蛇无声无息,以超过螣蛇的速度猛扑了上去。 一股深蓝色的寒气如同离弦之箭,在螣蛇尾还未到来之际,忽然先一步到达,空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螣蛇的尾部结起一层深厚的冰凌,这寒气极重,冻得螣蛇开始不安地嚎叫起来,远远观战的我们这时候仿佛也被那股冰寒之气冻结住了一般。 “螣蛇死穴在左眼处!”冰窟窿忽然开始大声呼喊。一听到冰窟窿的喊叫,顿时我们所有人都在这边的山头,对玄蛇、玄龟那边呼喊起来。 玄蛇似乎听见了,它如同在水里游走一样,轻飘飘地在天空中蜿蜒疾行着,转眼就到了螣蛇面前。螣蛇开始咆哮,这玄蛇虽长却极小,灵活躲过螣蛇喷出的黑气,已经蹿上螣蛇头顶。 “啊呜!”一声深深的惨叫犹如地狱里魔头的痛嚎声,玄蛇直奔螣蛇左眼,却被螣蛇避过,但螣蛇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它那被玄蛇冻得僵硬的蛇尾猛地将玄蛇扫飞了出去,但因为用力太大,蛇尾僵硬,这猛扫之间被冻得僵硬的尾巴咔嚓一声,断掉近两米,彻底成了一条秃尾巴蛇。 玄龟也终于在这空当解了围,有机会重新回到水中。 落入水中的玄龟好似龙归大海,在水面上的速度甚至快过螣蛇,它以极快的速度踏着波浪接住被抽得倒飞回来的玄蛇,这时的玄龟、玄蛇终于合为一体,黑色的巨龟背上缠着一条奇长但极细的深蓝色玄蛇,一头玄武禁忌终于彻底站在了螣蛇面前。 我跟黄队此刻看得热泪盈眶,难得玄蛇出现,此刻真正的玄武面世,螣蛇受伤,机会来了。 玄武落在水面上四平八稳,等待着螣蛇的进攻,这似乎是场宿怨,它们的存在,似乎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一辈子都将是你死我活的命运。 两个分属不同势力的禁忌,两个延续了数千年的决斗,在今天爆发。 螣蛇咆哮一声,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了玄武面前。玄龟双爪一拍,大量水浪在湖中腾起一道水墙,玄蛇张口一吐,水墙便结了冰,自那上方无数冰箭发出噌噌噌的声音,不断对准螣蛇疾飞而去。 这螣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土黄色的双翅扇起狂风,那些冰箭未到,便被卷成碎渣,落得湖面上到处都是。 这场激战从开始渐渐向白热化过度,螣蛇在水中不是玄武的对手,被连续击打得倒退逃窜,不断发出惨叫,螣蛇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大招。 它一声暴喝,忽然钻入土底,我们脚下尽是轰隆隆的震动,忽然,在下游湖口处位置,忽地几座山头相互间一崩,发出巨大声响,顿时情势急转直下。 这湖口处往下乃是个巨大的高落差瀑布,此刻湖口处两座小山当中龙脉被螣蛇驱走,大量山体塌陷,顿时湖水没有了地势阻挡,大量湖水冲往下游。 湖中水位以极快的速度下降,仅仅一分钟时间不到,水势已经强到无法围堵。 黄队摇头大叫不好:“那边两座山头塌陷,水位下降这么快,不出几天,只怕这湖便会干涸,到时候这玄武没了依仗只怕要完。” “螣蛇属土,克着玄武,现在只有速战速决了。”我摇头一叹。果不其然,玄武一见螣蛇这么凶悍,直接朝这螣蛇冲去,但此刻的螣蛇岂不知以逸待劳的办法? 它根本不与玄武纠缠,身体快速飞向空中,甘愿冒着被玄蛇冰箭刺得鲜血淋淋的痛楚,再一次躲入地下,潜伏而下不准备再出来。 玄武的优势短短时间竟变成了弱势,现在出水到了岸边,那便是螣蛇的天下。 水干了这玄武必定被螣蛇周旋而死,即便顺着下游逃奔到其他大湖也是杯水车薪,况且其他大湖距离这里甚远,而螣蛇一直潜伏在地下,只要玄武一到陆地上,螣蛇再一出动,即便是禁忌,也离死不远了。 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见玄武待死,这种事情如何能忍? 可冰窟窿坐在一边却并不言语,事实上我也知道,不是他不言语,而是无论我们现在做什么,也无力去改变两大禁忌间的决斗,毕竟我们的力量太过于渺小。 玄龟开始筑起水墙,玄蛇开始用寒气将缺口处的位置冻结成冰,防止湖水泄下,但这么大的缺口如何能堵得住? 玄武在这旁疲于奔命,可另一边螣蛇潜伏下来在地底不断改变地脉风水,不多时又一座山头塌陷,在另一个方向,又有大量湖水猛灌向了山下。 直到深夜,玄武不再继续修补,而是选择了保存实力等待最后的死战。 我跟冰窟窿还有黄队蹲在林子里没敢动,直到后半夜里,湖中水位急剧下降。我们听到了玄龟凄厉的吼叫声,还有玄蛇的低鸣,仿佛这头禁忌玄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般,幽幽感叹着自己的命运,却不能去改变些什么…… 我跟黄队的心情一时间极其沉重,一晚上都没能平复百感交集的心情。 冰窟窿摇头叹气,最后对我说道:“晨,咱们走。” “现在吗?”我真的很想留下来,虽然我已经知道了最终的答案,但我想着,或许会有变数,玄武如果再次战胜了螣蛇呢? 但心里的事情毕竟只是臆想,我知道现在我们该走了,不然定会在最后被螣蛇发现,死无全尸。 黄队当断则断,说道:“咱们现在不要牵扯个人情感进去了,晨子、窟窿,咱们连夜下山吧,该走了,毕竟这次阻止蛇人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我点点头,刚站起来,准备跟着冰窟窿他们撤,但我们转身才发现,身后,一双灯笼一般恐怖的眼睛正在十多米外探出头来,朝我们哼哼几声。 我跟冰窟窿吓得摆开阵势,但这庞然大物却不过来,它仿佛是在嘲笑我们。 黄队叹了口气:“它早已经发现了我们。” 我岂能看不明白?这螣蛇拥有近乎人一般的智商,此刻的它只威吓却不杀我们,这不就是在我们临死前还要对我们炫耀一把吗? 我跟黄队说:“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站在这里静静为玄武鼓气,咱们做它最后的守卫者、支持者。” 冰窟窿默默转过身去,看着那沉入湖中的玄武,我们静静地盯着月光下的湖水,一夜无话…… 天明,这湖中水位已经下去了少半,螣蛇在隐忍,玄武却是无奈,螣蛇昨晚又连续布置好了两条山脉,在它的挑动下,山头炸开,湖水水位下降得更加快速。 又是整整一天过去,湖面只剩下个巨坑了,上游的河道里缓慢地往湖中蓄着水,这小坑当中到处都是缺口,玄武将身子蜷缩在水中,借助这水下的能见度,我们能清晰看见它的身影。 它没有选择出来,但螣蛇今天却出动了,我们几个忘记了饥饿,等待着最后的一战,我期待会有更大的变数,最好螣蛇被一击必杀,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而这次,面对螣蛇嘶鸣般的叫板,玄武从水中缓缓冒了出来,玄蛇缠在玄龟背上。即便没有了湖水的依仗,但这不妨碍玄武继续拼斗的决心。 大战一触即发,上来便是近乎贴身一般的肉搏,玄武勉强占了上风,然而,它老了。 螣蛇开始操控湖底的淤泥,化作土墙、凝聚土石朝玄武砸去,玄武没有了湖水的依仗,形势开始一边倒,短短时间被螣蛇打得龟蛇分离,惨不忍睹。 在螣蛇的又一番剧烈攻击下,玄龟背部的龟壳竟被抽出个血洞,玄蛇更是被螣蛇咬中,差点撕扯成两截。 这场大战看得我十分憋屈,黄队摇头叹道:“幸好它没有爪子,幸好没有……” 的确,要是有爪子,螣蛇此刻只怕早将玄蛇撕成几截,将玄龟龟壳挖开,龟心都给捏碎了。 我终于醒悟过来,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完美,玄武更不可能,死里逃生哪里会这么容易呢? 螣蛇因为玄武的不敌,攻势越发迅猛起来,而玄武没了湖水的支撑,也的确越来越弱不禁风,几次下来玄龟、玄蛇重伤不堪,眼见已经快到了奄奄一息的时刻,螣蛇更加癫狂,甚至时不时看向我们。 我自然知道那家伙杀完玄武,接下来便是我们,但就算我们逃,无论如何也是逃不出它的手心的。 直到这时我想开了,黄队问冰窟窿还有什么遗言?冰窟窿说,还没有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黄队又问我,我说自己没能尽孝,没有走完这条探究之路。 我跟黄队用一分钟的时间把家庭、亲情、友情、爱情全部交代了一遍,加上冰窟窿的那句话,最后黄队用通信手表发给了龙王。 “呼叫龙王,虬龙小队有负使命,现在生死边缘,全队成员即将罹难!” 我们都在等待最后的那一刻,好发出这条信息,然后举起武器朝那条庞然大物冲去,即便最后我们死了。 我跟黄队凑在冰窟窿身边,死死地跟他挨在一起,螣蛇的攻伐转瞬便到了。玄武将自己藏在淤泥当中,不再出来。 螣蛇仿佛十分得意,随着一声喜悦的怪叫钻入淤泥之中,朝下方玄武猛扑而去。 然而,我们期盼已久的变数却在这时发生了! 有句话叫会水的最后都淹死了,螣蛇太过于自信了,它以为自己可以控土,便可随便在这土中翻滚,却不承想,玄武的临死反扑正式拉开了序幕。 螣蛇缠住玄武的一刻,犹如藤蔓一般,将玄武活生生缠在其间,螣蛇一振翅,顿时那些流动的淤泥以极快的速度覆盖在玄武的全身每一个角落,螣蛇似乎在用必杀之技,一步到位将其杀死。 但一旁,玄蛇不知何时悄无声息从淤泥中冲出,张口寒气一吐,瞬间竟将那些淤泥全部冻得犹如坚冰。螣蛇似乎知道中计,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玄蛇在外,忽地蛇尾一扫,那坚硬的结冰淤泥当中忽然开了一个口子,我记得那个位置似乎正是螣蛇的头部所在,左眼之处正是死穴,只要击中,螣蛇必死无疑。 “嗷呜——”螣蛇发出惨痛的叫声,那声音无比恐怖,大团的土黄色汁液透过淤泥冰墙流淌出来。此刻的秦圣不由惊道:“成功了,它破开了螣蛇死穴,螣蛇受伤了。” 我心中一喜,玄蛇又是连续几击,然而,螣蛇即便死穴被击中,却并没有那么容易死去,玄龟将四肢缩进龟壳,螣蛇即便缠住它,也无可奈何。 外面又被玄蛇的冰墙困住,玄蛇根本就没有要放过螣蛇的意思,它张口不断吞吐寒气,令那冰墙越来越厚,越加冰寒,剩下的不多湖水当中都开始逐渐结了冰,远处寒气迷蒙,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降低,冻得我们几个打着寒战,又冻又饿,不停地颤抖着。 这一天太阳就跟没出似的,冻得我们好像在过冬,以至于龙王给我们回的紧急邮件都没能看到。 咔嚓! 一道脆裂的声音从那巨大的冰墙深处传出来,紧跟着声音逐渐变大,咔嚓……咔嚓! 忽然冰墙迅速龟裂,那些淤泥冰墙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的玄武和螣蛇。 此刻的螣蛇没有被冻死,它依旧在动。 冰窟窿说道:“螣蛇属土,它能控土为自己升温,所以玄蛇只能一直加厚寒气,希望可以有效,但……” 螣蛇浑身猛地一抖,将玄龟从这边扔飞出去,但自己的身躯早已冻僵,这一剧烈动作引得它身体连续咔嚓咔嚓的数声,竟然也有了龟裂的痕迹。 此刻,螣蛇有近乎一半的身躯被冻得僵硬,但它不得不摆开阵势继续与玄蛇争斗到底,但只要一舒展身躯,之前被冻僵的身体便开始出现裂纹,只怕动作若是再大一些,螣蛇这一半身体非得断掉不可。 玄龟跟玄蛇再次合为一体,朝螣蛇而去,但此刻湖中的水已然耗尽,它们的优势彻底丧失。 “嗷——”螣蛇此刻怒火中烧,就像个疯子一样,它猛一振翅,拼着自己受损的身躯缠住近乎力竭的玄龟、玄蛇,登时便朝不远处的山壁附近游去。 很无奈,我并不知道它的吼叫有什么意义,但接下来的一声悲鸣,令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轰隆…… 那远处的一座山头忽然塌陷下来大半,在山石解体、山崩地裂的同时,无数碎石砸中玄武,将玄龟与玄蛇活埋在山石当中。 咔嚓……轰隆 一大块碎石被玄武掀飞,玄蛇被砸成两半的身躯忽然飞冲出去,将螣蛇缠绕在当中,玄龟随后追至,一口咬住舌头,那十颗蓝色的珠子忽然被玄蛇从口中吐出来,合成一条脸盆大小的光柱,正在不断膨胀扩张。 “落幕了!”冰窟窿忽然一叹,朝玄龟、玄蛇鞠了一躬,静静凝视着远方。 伴随一道剧烈无比的爆炸声,湖面淤泥被炸出一个半径数十米的深坑,玄龟、玄蛇在最后一刻,束缚住了螣蛇,选择与它同归于尽。 漫天蓝色在这一刻激射而出,刺眼无比。爆炸声过后,大地震动,数秒后玄龟那已经四分五裂的身躯从天空中坠落,重重地砸进淤泥里,沉入湖中,再不见踪影。 玄蛇过于细小的身躯在爆炸后已经几不可见,那条螣蛇的身躯化作数段落地,焦黑如炭。 这一刻,它们就此殒命。 黄队沉重地闭上双眼:“螣蛇一死,也算是了了大患一个了,它们死得值得!” “它没死。”冰窟窿却忽然拔出铜针,严阵以待。 冰窟窿说道:“玄武如果尚在壮年,再生能力极强,还可再续一命,但它老了,可螣蛇正在壮年巅峰。” 果不其然,自那淤泥当中,一截巨大的蛇头冒了出来,它的身上,开始冒起道道土黄色的气流,螣蛇的蛇头之后,开始一点一点,快速生长出了新的身躯。 我大叫不可思议,那蛇身一直长了四五米才停下来。螣蛇复活了,可却损伤了大半元气,它的翅膀已经彻底消失,那焦黑而狰狞的蛇头上,全都是杀意。 然而,刚才的爆炸当中竟然不只是螣蛇设法生存了下来,玄蛇深蓝色的一截头颅竟然也还活着,它无声无息地窜了出来,嗖一声飞到螣蛇左眼位置,钻了进去。 砰! 一声剧烈的炸响,玄蛇彻底殒命世间,螣蛇的眼睛炸开一个血淋淋巨大的洞,鲜血流淌可见森白头骨。 螣蛇的嚎叫惨绝人寰,冰窟窿拦住我们示意先别出去,这螣蛇嚎叫了不知多久,摇摇晃晃地竖起身躯,猛吐着蛇芯,一头钻入土中,朝着远方而去。 冰窟窿站在一边的岩石上,再次对着玄武沉下去的方向鞠了一躬,我跟黄队也心悦诚服地对准那个方向行了一礼。我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 黄队摇摇头:“这就是命。” 冰窟窿激烈反应道:“命,是为了抗争!只有自己努力得到的才是属于自己的命!” 他皱着眉,远远地又看了一眼湖中景象,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螣蛇消失的那个方向。 “我要去找它,然后击杀。”冰窟窿说道。 秦圣跟黄队更是愤然恨道:“我要亲手灭了它!” 我点点头:“灭了它!” 说走便走,我们六人赶紧就往山下而去,只是才行到死山半腰,眼前的一片景象却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下方地势低平的草原因为上游湖水被淹没了。 一大片浸水草原还在不断扩大,而远远地,我们看见远处冒出的一股黑气,那是疲于奔命的螣蛇在地底下换气的征兆。冰窟窿指着那边说:“无论用什么办法,击毙螣蛇。” 他冲我们几个深深看了一眼,我们飞速下山,沿路的草原都变得近乎浅水沼泽一般,我们只能在上面寻找高地,好摆脱水位纠缠,但此刻放眼望去,路边倒着数具牛羊的死尸,甚至还有染血的蒙古包。 远处的马儿们不断乱窜,这周边一片死气沉沉,黄队在前面发现了痕迹,看模样必定是蛇人行迹无疑。 我咬着牙,整个人愤恨到了极点,一路上的经历加上现在倒在血泊当中的牲畜,这令我对那些蛇人的愤恨提升到了顶点。 黄队要用手表拍照回传给龙王,但那手表在他触碰一下之后,发出滴的一声,突然启动装置销毁了里面的一切,黄队叹了口气。 “龙王发来消息确认,我们没回复的话就代表我们已经罹难,手表便会启动自毁装置,销毁掉里面数据。现在的装备已经不能用,我们联系不上他们了。” “那就靠自己。”我说道。 “秦圣,你们现在不能跟着我们一起走,无论是代号c的死,还是这里此刻所发生的事情都十分重要,你必须快速报上去,顺便替我们联络龙王。至于追杀螣蛇的事,由我们三个继续负责。” 秦圣在旁听到黄队的话,脸上有些不愿,但他最后稍做思考,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只是一边吴智深跟刘清风不干了,被秦圣拦下来劝说了好一会儿,才做通思想工作。 “这里的止血药品留给你们,还有我们身上带的零钱、装备,那我们就此分别,你们路上小心。”秦圣最后深深地回看了我们三个一眼,吴智深与刘清风冲我们一抱拳,点头致敬。 跟秦圣他们分别之后,冰窟窿沿路找到一个牧民家里,将拴在一旁受了惊的马儿拉出来三匹。黄队将钱留下,朝屋里的人大叫:“抱歉,买你的马使使。” 说罢,我们三人跃马而上。冰窟窿似乎是个驯马的高手,仅仅不多时便安抚好受惊的马匹,一路上直朝一个方向追,根本不看路径。 四个小时后,前方的沙丘上冒出一团黑气,那黑气经久不散,黑气当中两道灯笼般的光柱激射而出,绵延向远方。 我们座下的马儿被螣蛇散发出的煞气惊得不住倒退,黄队强行抽了自己的马儿往前赶去,但等我们赶到附近位置,只发现螣蛇当初出来透气的那个地洞,以及下方的浓厚煞气,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又让这家伙跑了,它重伤在身,不想着休息养伤,却一路狂跑不停,究竟为了什么?”黄队问道。 他的不解也正是我的不解,冰窟窿却道:“咱们这样根本追不上它,我知道它的下一站会去哪里。” “什么地方?” “向东有座沙漠小镇,叫密勒。”冰窟窿说。我跟黄队听到他的话,却疑惑问道:“为什么?” “它会去那里的,这样才能快速恢复。”冰窟窿随后说道,“你们跟我走。” 我们骑着马,现在没有导航、地图,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密勒镇距离我们有多少距离。冰窟窿这次没有再跟在螣蛇身后,而是一路绕道。眼见天色黑了下来,我们终于来到一个有人烟的县城。 黄队先去诊所处理完伤势,我们做好分工。我去附近超市买了一大包吃的,黄队拿卡里的钱在县上搞了一辆越野车。 黄队从夜晚一直开车到凌晨,整个油箱的油已经快被耗完了,我们终于比螣蛇快了一丝。看着不远处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的螣蛇,冰窟窿张口开始念起一种我跟黄队根本就听不懂的话,那种声音就像是远古祭祀之中吟唱出来的咒歌,一会儿幽深、一会儿低沉,声音极其跳跃。 脚下的大地轰隆隆地开始震动,前方,忽地,一个巨大、狰狞的蛇头从中冒了出来。 螣蛇一见我们三人,顿时萌生了杀意,我不知道冰窟窿念的这段话什么意思,竟然能令螣蛇在我们面前停下来。黄队此刻摆开阵势,加上我跟冰窟窿,我们三个准备将面前这个不到六米、水桶粗细的庞然大物给收拾了。 我跟冰窟窿经过一天休整,已经稍微好了一些,再看对面的螣蛇,面目虽然狰狞,但已被玄武整得半死不活,现在正挺着一口气加速往那个小镇的位置跑,看得出来它居然对我们有些忌讳,真成了强弩之末了! 我们三个分三方朝这螣蛇袭去,冰窟窿对准螣蛇的头,那东西张口露出森白利齿,以极快的速度朝冰窟窿咬去,冰窟窿快速翻滚躲过,但螣蛇的巨大身躯已经卷过来,把我盘在其中。 我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几乎就在下一秒,螣蛇的巨大身躯开始骤然收缩,只是一瞬,我只觉得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身上咯蹦咯蹦的仿佛就连骨头都开始了收缩。 幸亏冰窟窿的铜针扎得够快,正对螣蛇左眼。螣蛇巨大头颅往旁边一闪,却被黄队得逞,锋利的青铜匕首直接破开螣蛇鳞甲,在上面留下个两寸来长的口子。 他手中的青铜匕首毕竟是千年古物,这一刺、一划,螣蛇皮肉外翻,疼得身躯一震,将我扔出去,随即一尾倒抽过去将黄队打得在地上倒滚了几圈,才勉强止住身形。 螣蛇突然钻入地下,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观看四周,就怕这家伙展开突袭。 此刻我看着冰窟窿那边,冰窟窿看着黄队,黄队看着我,还好因为配合默契,大家都十分小心。 突然,冰窟窿背后一道蛇影以极快的速度蹿出,这速度快到我跟黄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巨大的蛇口已经张开,朝冰窟窿咬了下去。 “嗷!” 冰窟窿甩手一枚铜针正中螣蛇咽喉,螣蛇口中受伤,似乎不打算与我们纠缠。 它现在一颗巨大的脑袋长在一条水桶粗细的蛇身上,看起来就像个蝌蚪,身体极其不平衡,又因为身上有伤,螣蛇飞快逃离又重新钻入地下。冰窟窿却摆手示意我们别追。 冰窟窿说道:“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只能先它一步去那个小镇,然后布置妥当将其截杀。” 倒是我这时问起冰窟窿之前的动作:“窟窿,你刚才嘴里念的是什么?怎么就能把螣蛇从土中召唤出来。” 第二十五章 89621秘密档案 第二十五章 89621秘密档案 “那是那个时代大祭司们用的咒令,禁忌们听得懂古语,所以我猜它会上来。” 冰窟窿的种种手段令我们惊叹,黄队遵从了冰窟窿的话,开车往那个叫密勒的镇子赶去。黄队说道:“有了导航就是好,距离那镇子还有三百公里左右。窟窿,我查了下,那是个钢铁小镇,这地方好像以前就是个工业区吧。” 冰窟窿没说话,我们的手机都在之前丢了,现在剩下的钱不够,都不敢去干别的事。眼见第二天中午,我们距离密勒已经不远了,在城区里,我们计划了一下。 冰窟窿说:“咱们需要大量的雄黄,现在别的东西都不用管,我们需要准备食物以及燃油。” 我跟黄队出去办事,最后身上所有的钱都花了出去,也顾不上完事儿之后怎么回去了,毕竟这次截杀结果未知,也没工夫去想别的事情。 我用最后仅剩的五毛钱拨打了家里电话,我刚听到我奶奶的声音,“哎”了一声之后,瞬间眼泪如注,默默地怔在了电话亭前,无论奶奶怎么问,我都忍住没搭茬儿,一直到她老人家嘟囔着挂了电话。 “晨子,你怎么不说话啊?”黄队这时问我。 我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跟黄队回到车里。 这次真可谓是精打细算,就是车里加多少油都是精算过的,剩下的钱全部买了雄黄,足足两大塑料袋,这会儿身上果真一分钱没有,全部花得一干二净。 黄队沿着导航,一小时后我们便到达了这座密勒小镇,但镇子上已然荒芜一片,没有人了。 镇子四周全都是沙漠,小镇上的厂房并不是十分破旧,但看得出来,因为长期炼铁,加上远处的开采,导致现在土地沙漠化严重,最后整个小镇都被沙漠包围,想不撤出去都难。 我朝这死气沉沉的镇子又看了两眼,觉着,沙漠不像是这死镇的罪魁祸首,因为,这镇子上明显有凌乱的痕迹,好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砖墙上的抓痕、黑色的血迹,使这座九十年代初建起来的居民区看起来破烂不堪,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冰窟窿和我们沿镇子中央的公路开始往前走,我们直奔中央的厂房,就听冰窟窿说:“镇子原本很和谐,但开采铁矿中他们挖到了东西,螣蛇会在这里找一个入口。” 说着,他指了指下面…… 我们大概都猜测到了,这地底下有东西,可这……会是什么呢? 沙漠的气候实在太过于干燥,我们小心翼翼向那里面最大的厂房进发,沿路还能看到“加班加点,为国为家”的口号,再往里,废弃的机器上蒙着大量灰尘,简直就跟刚从地里刨出来的一样。这地方大概很多年都没人来过了。 冰窟窿带着我们一直往里走,仿佛这些地方他都很熟悉似的。 我跟黄队从后面轻轻跟上他,绕过一排排厂房,直奔主控制机房,从这里往下走,赫然有地下空间,冰窟窿说里面是类似地下线路改组这样的东西。我跟黄队跟随他往下,果然,这下方到处都是复杂的线路、机器设备。 但这些机器已经损毁严重,毕竟废弃的时间已经很长。这里随处可见动物的毛发、响尾蛇的蛇皮,以及在机房里面活动着的老鼠。 眼前这派景象简直破败到了极点,冰窟窿带着我们从底下穿过,没多久,竟然找到一条干涸的下水道。 工厂地下控制室的通道竟然通向小镇的下水道? 我们一路沿着这干涸的下水道向前,我问冰窟窿:“怎么来了这里?” 冰窟窿应声道:“它必定会从这里经过。” “就是这里?”我跟黄队愣了下,恍然大悟。 冰窟窿这时候对我们说道:“我们必须在这里截住它,这里也是唯一可以为我们稍加利用的机会,一旦错过,壮年的螣蛇进入另一个地方,那就犹如龙归大海。我们将功亏一篑。” 我跟黄队遵从他的吩咐,开始准备起来。 连日的赶路为我们争取到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是紧追螣蛇的第三天,我们的布置刚准备好,果不其然,远处地底的震动开始了。 冰窟窿隐藏了起来,我跟黄队退到下水道更深处的位置,那螣蛇虽然瞎了一眼,但仅仅朝这边一扫,便发现了我们。它以极快的速度顶着那颗大脑袋朝我们扑来。 “放!” 黄队吆喝一声,我们将大量雄黄往面前一撒,空气中尽是这黄澄的粉末,飘得附近都是。 螣蛇吐着蛇芯,仿佛极其害怕这些东西沾身一样,赶紧就往后退。 但就在下水道入口的位置,冰窟窿猛地跳下来,此刻我和黄队跟随对面的冰窟窿,一前一后将螣蛇拦在下水道当中,前后都被雄黄堵住,这家伙似乎极其害怕沾染上雄黄,竟然开始蜷缩起蛇身,竖起脑袋打量起我们来。 冰窟窿叫道:“不要顾忌,它元气大伤,一路赶路疲惫,现在很是衰弱。” 黄队说道:“那就把它当一条普通长虫来收拾!” 我顿时满腔愤怒,想起当时玄武的死,尤其是那夜湖中的哀鸣声,玄武如同末路英雄,仰天长叹的场景。 “晨子,报仇!” 黄队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青铜匕首,我抄起青铜古剑,冰窟窿那旁一阵佯攻,趁着螣蛇不注意,一枚铜针狠狠地扎进螣蛇七寸的位置。 “嘶——” 螣蛇愤怒地咆哮一声,却依旧掩不住强烈的痛意。 此刻死穴被破,七寸又被冰窟窿狠狠用铜针钉入,前后被堵没有退路,此外对于螣蛇来说简直是个死地。这下水道勉强能容三人并立,它无法控土,巨大的脑袋占了通道多半个空间,就连掉头都显得极其艰难。 我举起青铜剑就冲了过去,一剑猛刺向螣蛇头颅,黄队趁机又冲上来,后方冰窟窿就在身后,手中铜针逮着机会便在螣蛇尾部留下一连串血洞,只是一瞬之间,螣蛇血洒得满下水道都是,这东西进退不得,又转不过身来,几乎等同于一个待死之物一般。 “嗷——” 我一剑砍了上去,螣蛇脖颈处直接剖开了条口子,那身下的软鳞被我劈作两半,鲜血飞溅而出,伤口处皮开肉绽,这大家伙终于怒了。 它猛朝我扑过来,我急忙一拉黄队就退,使了个巧劲儿移出雄黄圈子,螣蛇在即将触碰到雄黄的时刻,头颅忽然摇摆不定,疾速朝后退去,被身后的冰窟窿又捡了个便宜,连着重创数下,几片鸡蛋大小的鳞片都给冰窟窿扒拉下来。 这样压着螣蛇打,我跟黄队心中痛快,仿佛把黑冰大峡谷时候的压抑全都发泄了出来!在三人围着螣蛇一阵围追堵截之后,这家伙终于支撑不住了。 它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庞大的吸力直朝黄队而去,黄队距离那么远,竟然被螣蛇的血盆大口隔空吸着,一点点朝它移了过去。 我一见不好,赶紧用力抓住黄队,冰窟窿却趁机将半袋雄黄提起,对准螣蛇尾部扎出的血洞往上一倒。 “嗷——”螣蛇惨叫一声,整个身躯拧成麻花,在狭小的通道里越发扭曲起来。黄队冷哼一声,我这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这时冰窟窿那边喊道:“别给它机会喘息,你们想办法刺它死穴。” 我点点头,提起手中的青铜古剑,对准螣蛇的眼睛,猛扎了过去…… 锋利的古剑被我挥舞到了极致,速度极快,刺得极正,我甚至觉得,这一剑是我生平刺得最出色的一剑。 但这大家伙猛然张开血盆大口,阵阵腥风顿时上涌,从那巨口之中呼出,一股腥臭的恶风,我便被吹倒在地。 我似乎忘了,这螣蛇方才张口一吸,能造成巨大的吸力。小时候爷爷就说过,秦岭山中蟒蛇吸人的传说不是没有,蟒蛇似乎都有这种能力,更何况面前的家伙是一条禁忌。 我刚被那股强风吹倒在一边,这旁螣蛇怒极之间,张口猛地吸了口气,对准四周的雄黄再张口一喷,顿时,满地雄黄粉末都飞向远处。 地上粉末被吹走,顿时压制减了好些。螣蛇不再顾忌地上那层薄薄的粉末,朝我跟黄队张口咬来。我们登时支撑不住,冰窟窿趁机在后方想办法拖延,我跟黄队险象环生地躲过两击,好不容易刚站起来,螣蛇巨大的头颅已经冲了过来。 我急了,一把抓起地上青铜剑,猛地往外一冲。 这时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的勇气,我硬生生抓住螣蛇的巨大身躯,一剑狠狠刺进它瞎了的那只眼窟窿上,那上方蛇肉翻卷,鲜血已经干涸,背后的冰窟窿忽然扔过来一枚铜针,我急忙用力接住,双手钩住螣蛇蛇身。 这大蛇虽然虚弱,但依旧反抗个不停,身躯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扭曲,将我按翻在地上,冰窟窿忽然从那边疾冲过来,黄队快他一步,扑上去双手狠狠一推,将钉在螣蛇七寸上的那根铜针连根没入其中,疼得螣蛇在地上不停打滚。 嗖! 关键时刻,冰窟窿手中最后一根针飞出去,在螣蛇的另一只眼睛上留下一道细小的孔洞,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螣蛇右眼突然中招,转眼之间干瘪下去,流出大量黏液,整个身躯在地上不断翻腾、扭曲起来。 这东西双眼全瞎,在巨大的过道当中不断用蛇身抽击周围的洞壁,连续数次,抽得我们头顶处洞壁有了裂纹,隐隐有了塌方的迹象。 冰窟窿一见螣蛇拼命的模样,叫道:“小心,不要让它再往前走了。” 我跟黄队都知道冰窟窿指的是什么,一旦让这头禁忌进入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只怕我们之前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我跟黄队死命地抵挡,这螣蛇张口朝我便咬来。我只觉得一股腥风扑鼻、臭不可闻,整个人都被那庞大的颌骨包围住,即将进入螣蛇口中。 “哼,我就不信你还不死!” 黄队一把夺过我手上的铜针,趁螣蛇眼瞎无法看见,在这通道内又无法剧烈活动的情况下,举着针猛朝螣蛇左眼死穴死戳,随着他用力几下,螣蛇眼睛处的碎肉都被剖开,里面依稀可见一个类似于心脏一般的东西,那上面血管密布,砰砰地不停跳动。 冰窟窿叫道:“那就是死穴,想办法破坏掉!” 我们这才明白,之前虽然把螣蛇左眼刺瞎,但它的死穴隐藏太深,我们一直都没能真正将其击中。 黄队果然不负期望,一针直刺心脏。吃痛的螣蛇此刻发出嘶鸣声,疼得浑身不断哆嗦,使不上力气,这才使我避免了被螣蛇当作腹中餐吞进肚子里的命运。 随即,这条庞然大物猛地抬起头颅横冲直撞,突破我跟黄队的防线,将我俩直接撞翻在地。 螣蛇丢下我们,摇摇欲坠,在整个通道内乱窜,朝最里面最漆黑的地方而去。 冰窟窿站起来,顾不上我们便往通道里面赶,黄队把我拉起来,一瘸一拐紧追在后。 我只觉得肚子、心口处尤其疼痛,但现在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大家都在死命奔跑。在一直往前追了一百多米后,忽然这个通道急转而下,绵延而下数十米。 “窟窿!”我跟黄队惊叫一声,眼见冰窟窿跳了,我们也紧跟在后。 紧接着,意外就出现了。我们刚跳下去,脚就落了地,这地方看似悬崖,实则是地面! 往里赫然有个洞,冰窟窿的脚步声回荡在我们耳边,我跟黄队紧随其后。 百米之后,似乎一直在下坡,此刻终于停了下来,就看见前方有一道幽幽的门,门边竟然站着两个人。 那条螣蛇身躯卷着冰窟窿半边身子已然进了那个诡怪的门,冰窟窿却在这时,抓住螣蛇背鳞,右手直接刺伸螣蛇左眼,且连全部手臂没入其中。 “嗷——” 螣蛇哀号一声,一头禁忌之物竟然彻底没了脾气。 在冰窟窿的手上,攥着一堆类似心脏一样的肉包,那东西足有足球大小,即便被冰窟窿从螣蛇身上扯下来,却依旧一蹦一跳,似乎生气未绝。 冰窟窿从黄队那里接过最后一枚留在手中的铜针,数次贯穿,这肉包一样的东西再也不动,滚落地上泯灭了声息。 应该是死了……此刻看守奇怪大门的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三个,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冰窟窿走了上去…… 我跟黄队看向冰窟窿,因为这里似乎不是一般的地方,至少……它的存在有些诡异。 现在,风波暂时平息,我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里的结构,密勒镇的地下下水道最终通向的位置是这样一所大门,此刻站在我们面前的两个人穿着古代的装束,宽袍大袖,像是祭祀服一般的服饰。 更要命的是,我没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同样地,我也没能从这两个人身上感觉到半点恐怖,他们怎么会这么奇怪? 而且,这两个奇怪的人在地底下看守大门,看到螣蛇这种禁忌般的恐怖巨兽,竟然面无表情,从始至终都像是没看见一样,这真的正常吗? 再看他们身后的那扇大门,似乎是桃木做成的门,门极大,上下三丈有余。可螣蛇拼死都想逃进这道门里,冰窟窿最后豁出去,就为了赶在螣蛇进这道门之前,将其杀死,从这道门进去,就当真能到达冰窟窿说的那个地方吗? 我问冰窟窿要不要进去,此时冰窟窿摇摇头:“进去要慎重,我们回去。” 说着话,他朝那两个守门人鞠了一躬,随后默默离开。 从密勒出来,黄队跟我都很疑惑,但看冰窟窿那疲惫的模样,关于那扇大门以及守门的两个面无表情的人,他应该没有力气告诉我们了。 黄队开车带我们走到了一处市集上,无奈,我们只好又卖了刚买的汽车换了点钱。因为黄队低价卖车差点被当成骗子,直到当天晚上我们才拿到钱,找了个旅馆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睡了一觉。 我跟冰窟窿第二天去找镇上赤脚医生给伤口换药,黄队买了部便宜手机,办了张卡,随后拨通了白丞丞电话,让她转告龙王我们的所在之处。 不久之后,在华北地区我们再次见到秦圣,休整了数天之后回到了组织。 “一路颠簸,总算到家了,我那张平板床啊!”在自己的宿舍面前停下来那一刻,黄队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我跟他一样万分激动,这一次辗转生死,竟然能平安归来,的确很不容易。 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冰窟窿早已闭眼睡去了。黄队定了第二天一早的闹钟,害怕我们回来睡得太沉,耽误了明天面见龙王的汇报工作。 清晨,我们带着一身伤痕,一早就到了龙王办公的地方,在走廊等待着,不久龙王的秘书小悦把我们三个带进去,只见趴在桌子上打着哈欠的龙王。 他见我们进来,用手捂住嘴,强行把哈欠止住,重新打起精神来,说道:“抱歉,你们先坐吧。” 他冲了杯咖啡,喝下去一大口,才把桌上凌乱的文件全部收拾好,对我们笑道:“欢迎你们虬龙小队回归,幸好消息及时,我还没注销你们的番号。” 我跟黄队看着龙王一笑,黄队问:“您又一晚上没休息?听说您最近都没什么时间休整,这样会影响工作效率的。” 龙王再次打了个哈欠,耸耸肩:“没办法。” 大概了解了情况之后,龙王随后说道:“好了,黑冰峡谷的情况华北那边的人也把大致情况报过来了,刚刚问你们的细节与他们送过来的报告没有出入,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等下汇报完毕,回去还要详细写一份报告给我,不要错过当中任何一个细节。” 说罢,龙王又打了个哈欠:“因为上头十分重视这件事,很多之前未解开的谜团逐渐浮上水面。这整宗案件一出,牵扯实在太大了!好了,这些稍后再说,我先告诉你们之后在草原上所发生的事。” 龙王开始说道:“华北部成员代号c遇难,队员秦圣、吴智深、刘清风已经回到华北总部;这些半蛇半人的怪物逃出黑冰大峡谷,一路上杀死牧民七人、牲畜四十六头,并且往西南逃窜。徐子良最后露面的地方是在秦岭附近,进入山中后消失。” 龙王随后补充道:“这期间,我们派出四个小组,十二个人在赶往黑冰大峡谷协助你们的途中,用三死两伤的代价抓住一个落单的女蛇人,现在已经在组织内部羁押。” 听到龙王的话,我跟黄队点点头,同时为遇难的队员默哀。 随后,龙王开始问起黑冰大峡谷的后续事件,我跟黄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汇报,而在问到那扇大门与守门者的时候,就连龙王都皱着眉头问起了冰窟窿。 但面对龙王此刻的问话,冰窟窿却依旧淡淡地说:“进去那里要慎重。” 不过随后这家伙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久后会离开一段时间,进去那里面。” 龙王一愣:“你要离开?” 龙王拿起钢笔飞快地记录着,口吻急切了一些:“那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吗?我需要你如实告诉我。” 冰窟窿答道:“那是一个属于地人的世界,进去的人很难再出来。” “什么?”我们齐声惊讶道。 “据我们现在所知,无论是锁龙台事件或者这次黑冰大峡谷事件的主异者,都是个名叫徐子良的人。” 黄队刚说完,龙王便接道:“我们暗中调查过这个人,一九八○年的时候,他作为返乡知青回到城市,最后却因病不治而亡,我们这边还有他当时的入院情况以及死亡证明。至于这个人的历史几乎可以用清清白白来形容,现在……” 龙王说道:“这个人很奇特,或许,他又是一个胡不传那样的人。” 的确,死而复生的胡老道、死而复生的徐子良…… 龙王把我们此行的细节全部问了一遍,足足记满了两份卷宗,最后一人坐在原地沉思,我跟冰窟窿还有黄队则准备离开。 “罗晨,你留一下。”这时,龙王忽然留下了我。 我心说龙王这会儿留下我能有什么事?难道还对我们的有些行动持怀疑态度,不太相信? 龙王似乎知道我心里在胡思乱想,说道:“有件事情想跟你谈谈。” 龙王把卷宗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对我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份秘密资料是关于白老爷子的儿子、白丞丞父亲白飞宇的。不久前他突然回归,只是多年前关于他的一些事情实则充满了蹊跷,实际上……白飞宇执行的任务还和你师父能扯上一定关联。” 他叫秘书小悦把一个编号89621的卷宗提调过来给我,然后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这份卷宗十分保密,不允许带走,我带着资料到了静阅室,一点一点细看了起来,这一看,才发觉确与胡老道有关。 胡老道这辈子活了二百多岁,死了好几回,其中有一回则是新中国成立之初探秘小组在黄河某处拍到的照片。 在当时的照片上,他的尸体斜挂在那个雕塑凸出的独角上,贯穿心脏,人早已经死去多天,瘀血洒了一地。 这回的死看来应该在一九四九年左右,而白飞宇被派过去执行任务的地点也正是这里。 并且,我在这份卷宗当中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名字——辟地仙师! 关于辟地仙师高自定,我似乎听师父胡老道提起过,是个明末时代的传奇人物,此人精通阴阳变幻,善于观山望气、寻龙点穴,甚至被当时的人称为活神仙。 而我手中捧着的这份卷宗里所记载的,正是高自定生平里的一个小故事。 高自定刚刚崛起之时,年少气盛,踏遍名山大川,寻龙望气、观山指谜,当时闻名的人已经称他为铁嘴神仙。 但那时的高自定尚未获得极高的地位,本身来说也比较势单力薄,不像日后那般门人弟子遍布。 据说当时河阳县有个十分霸道的家伙自诩代天伐帝,悄悄组织人马准备造大明朝的反。那时已经是明末时期,崇祯帝虽然还算勤政,但难掩衰败之势,河阳这边更是混乱不堪。 那霸道之人名叫吴雄炎,竟差人找了这高自定过来,要他为自己指定一紫气东来之帝王宝穴,葬下先人尸身借风水之势造就帝运,用以吞并天下。 高自定当时推脱不掉,只得从之,可能高自定当时还真想过事成之后吴雄炎能封自己个国师当当,在黄河断流之际寻下个宝穴,说那穴位叫九龙高升、八宝来降,可比朱元璋当年的太极晕强了数倍,只是这人需要有大气运才能镇得住此穴。 随后吴雄炎还真命人去断流之处挖河开穴,事情果然也如高自定所断,竟挖出了高自定说出的诸多祥瑞,但要命的却是……吴雄炎派去挖穴之人进去一个消失一个,进去一群消失一群,最后一个都没能出来,就此消失在世间。 最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吴雄炎跟疯了似的,说周遭全是找他索命之厉鬼,愣是吓得七窍流血而死。而这件事情一发生,高自定则是做了一场法事随后离去,从此闭口不提这事。 这个故事竟然在卷宗里花长篇笔墨着重描写,可见一斑。 我看完这个故事,不管是真是假,也无论高自定当初是真想帮这吴雄炎,还是因为其威胁自己,借故寻邪地报复,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这就是一个故事,关键的还是关于白飞宇的事。 这还真不只是个故事这么简单,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竟然与野史相吻合了。 在若干年前,这个传说中的地段竟然开始不断有浮尸从河中冒出来,这黄河长江里有个浮尸算什么? 可要命的是,这些浮尸的模样、装扮看起来竟然像是清朝以前的人,浮尸隔三岔五地浮出水面。当时的百姓们迷信,还以为是河神爷发怒清理河道淤尸,又是上香拜祭,又是敬献猪羊牛头颅三牲的。 结果这不拜祭还好,拜祭了没几天,从黄河当中竟然浮出来一条搁浅的大鱼。这条鱼照卷宗上说,平躺着落在地上,得有一层楼房这么高,多大反正是没人细说。河中出了这么大的鱼自然不是凡物,村民们都道是河神老爷出水透气回不去了,加之这条大鱼身上鳞片五颜六色,灿烂夺目,大家更加相信。 但来的人再多也推不动这么大个庞然大物,这鱼在第二天傍晚时分还是熬不过,就此死了。 大鱼一死,说来奇怪,天上瞬间风雨大作,暴雨一起,河水涨得飞快,大浪滔天,水势将两旁农田悉数淹没,这鱼尸也被冲进河水之中,消失不见。 自那以后,经常有人看见河面上有人在动工,一群穿着古代装束的百姓在巨浪滔天的河道当中挖着什么,旁边还有几个高人指指点点的,可当村民们走近一看,哪里还有这些东西? 简直就是幻觉一般!村民们大惊以为闹鬼,可更邪的还在后头。 数日后河道越发干涸,自那河中露出了两条粗大的锁链,一直蔓延数百米,不知通向何处,每夜大雨倾盆之间,大家甚至都能听见怪声。有不少村民发现,那些原本在河里动工的鬼影竟然浑身滴着泥水,晚上出现在了自家屋中,搞得当地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白飞宇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达当地去察看的,小队在到达当地两天不到的时间里,从河中陆续发现两口被重重锁链缠得死死的水晶棺。白飞宇当时十分博学,想方设法大做法事,成功把这些鬼影般的东西给压住了。 然而,这也是导致他们所有人噩梦的开始,也是他们白家噩梦降临的开端。 第二十六章 冰窟窿的家族 第二十六章 冰窟窿的家族 那些诡影虽被镇住不假,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越加邪异起来。 自此之后,那些古人影像再未出现过,但这段即将汇入中原的平坦河段上,竟开始连续不断地往外冒东西。 不是水晶棺材,也不是死尸、怪物、邪物,而是数之不尽的螃蟹、鱼虾,甚至还有王八。 这些生灵从那大段的黄河淤泥里爬出来,一点点上了岸,朝着两边扩散。 白飞宇他们小队当时警告过村民,这些东西不可妄动,然而在那会儿人们连物质生活都满足不了,还哪里有得商量? 不少村民抓了那爬上来的王八炖汤喝,还有吃炸螃蟹的,甚至还有村民捉了一大挑子准备放到镇集上去卖。但后面发生的事…… 接下来出现在我手中的这页纸整张都变成红色的了,这意味着后面发生的事情只可能更加离奇甚至恐怖,更不能轻易被人所知。 果然,看了这张红纸上的后续记录,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吃了这些王八的村民在白飞宇道场镇邪后,开始不断咳嗽,脸上、眼睛里开始有奇长的虫子从肉里钻出来,这些人就跟那些当初爬上来的螃蟹一样,趴在地上,横着走路,只是一晚上便死干净了。 还好当时吃这东西的人只是少数!这些死尸被家人痛哭着抬到堂屋布置灵堂,等候下葬,但就在当夜,死尸全部消失。一天凌晨,有个癞子喝醉酒回家,在黄河岸边上看见密密麻麻的人脚印,一直通向河道那两条巨大锁链中间,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白飞宇他们接到消息赶过去看,但没人相信,那些死尸竟然自主进了这个黑漆漆的洞,但种种迹象似乎都表明,那些死尸……似乎真的进去了! 卷宗上只剩下一页纸,上面还有白飞宇那几天的记录,全都是每天消失多少人、总之就跟高自定那个传说一样,进了那个洞的人全都没出来。 白飞宇他们最后把一截绳子绑在一个舍生忘死的队员身上,那个队员怀着坚定的信念进了洞中,那绳子他们放得极长,有一百米,而那个拴了绳子进洞的队员走进洞中四五十米之后,里面忽然传来巨大的拉力仿佛要把外面拽住绳子的人全都拉进去。 在众人的不断努力、拼命抵抗之下,里面的东西僵持不下,白飞宇他们终于占得先机,把绳子倒着开始往回拉,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绳子拉出来五十米,里面的人依旧没能拉出来,白飞宇记得,那个队员身上裹着绳子进洞一共才走了四五十米,现在绳子按理来说应该拉完了,可为什么绳子还没到尽头?那个队员还没拉出来? 但是,大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绳子缠绕着的重量,那个队员肯定还是绑在绳子上没丢的。 大家继续往外拉,六十米……七十米……一百米,最后绳子拉完了……依旧没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白飞宇知道事情不对,立即往总部汇报消息给当时的龙王,而他的消息刚刚发出,紧接着又发出了一条消息,白飞宇那条消息是这样说的:“东西出来了,龙王,我们可能遇上麻烦了!” 事件到此,上任龙王在当晚接到情报报告,派去执行任务的小组全部消失,具体过程不详。 …… 我缓缓合上了这份卷宗,在脑子里琢磨了良久,最后才交还卷宗,从大厅里走出去。 我觉得这件事情十分压抑,龙王的秘书小悦在收走档案的时候,对我说道:“白飞宇在那之后失踪,他的妻子林薇在七天之后忽然病发,被专家断定脑死亡,一直被组织上细心护养,关于她究竟是否死亡现在还有很大争议,所以现在白老爷子跟白丞丞祖孙相依为命。白丞丞还不知道这件事。” 小悦说完这段话,随后悄声告诉我:“龙王现在很疑惑,白飞宇突然回来了,对于当初的事情就好像没发生过似的,他忘了很多事情,就像你们组的队员冰窟窿一样,加上你师父曾经出现在那里,所以我们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让你随时注意,最近多让冰窟窿和白飞宇接触,看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异常或者交集。” 小悦在叮嘱我这些之后,便去找龙王需要的一些卷宗了。看得出来龙王现在很忙,甚至都有些心力交瘁,茶不思、饭不想了。 我转过身出了大厅,走在路上,一个人独自思索着。 “东西出来了,龙王,我们可能遇上麻烦了!”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令我心中久久不能平复。毕竟,白飞宇那一次任务的确太惊人了,我仅仅看完卷宗便觉得心神剧震,更何况亲自经历了这些的丞丞父亲呢? 可是,他真的像冰窟窿一样,把这些经历都忘了吗?我一时间疑惑万分。此时我想到了冰窟窿,想到了冰窟窿当初被我救出来的那个特殊的地带,以及锁龙台的地宫还有受冀图作用的考古队老李、老孔他们。 准确来说,他们之间或许是有联系的,毕竟在很多特质上都是那么相似,比如说冰窟窿丢了很多记忆,白飞宇跟冰窟窿一样,而老李、老孔他们受冀图影响,最后也逐渐在向这一点上改变,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谜团。 等我快步回到房间,此时的冰窟窿坐在一边不停地编着草戒指,还跟以前一样,倒是黄队对着镜子在悉心打扮,竟然换了身新衣服,看他眉飞色舞的,似乎很是开心。 “队长,这么开心,你们家房梁着火了?” “你们家房梁才着火了呢!”黄队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说道,“咱们隔壁,丞丞的父亲执行任务回来了,白丞丞要我们晚上去她家里玩。” “这样啊?”我心说龙王才刚刚让我看过卷宗,不想这会儿竟然要见到正主儿了,我也很好奇,想见见那位卷宗上的白飞宇,顺便带上冰窟窿,看他们两个相似的人,能否出现交集,回想起来一些东西。我这才刚刚回来坐下,不承想白丞丞就过来了,一脸笑意的对我们三个说:“走吧,家父今天亲自下厨,让我过来叫你们几个,晚上一起吃饭,现在就过去。” 我转过去看黄队跟冰窟窿,冰窟窿冷得就像个冰块,黄队兴高采烈跟好久没吃饭了似的。我看看前面带路的白丞丞,心说去吧去吧,冰窟窿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似乎白家人都是天生的窈窕身形,白老爷子如今九十多岁高龄,可依然能从他那饱含风霜的脸上窥到他年轻时候的俊朗。白丞丞也生得如此漂亮,因而对于白丞丞父亲白飞宇,我们自然见怪不怪了。 白飞宇一米七九的身高配上一张十分俊朗的脸,加上锻炼有度的身材,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少女杀手。白丞丞和白飞宇站在一起,杀伤力巨大,不认识的人可能以为他们是兄妹,甚至是情侣,可能根本不会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父女。 “来了啊?随便坐。丞丞帮我招呼招呼,我去厨房,等下就出来。”白飞宇眉间带笑,但能看出脸上的疲惫来。他系上围裙又进到厨房,我们三个都能看见白丞丞发自内心幸福的笑容。 “吃个橘子吧。”白丞丞连剥两个橘子,分别递给黄队跟冰窟窿,结果到了我这里却没了下文…… 我心说这丫头是吃枪药了?可我仔细想了半天,也的确没有惹到她啊。 这时的白丞丞白了我一眼,打开一旁的零食跟冰窟窿还有黄队分了起来,冰窟窿这家伙别的都不说,唯独能吃,只要送给他食物,不是在食物缺少的紧急关头,他永远都可以不说一句话地埋头苦吃,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黄队坐在那边跟白丞丞看着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冰窟窿一个人坐在一大堆零食旁边自顾自地把所有包装都拆开吃了一遍。 我无奈地走到冰窟窿面前,抓起一块棉花糖刚要放进嘴里,冰窟窿把我刚抓起来的糖飞快夺过去,一口塞进嘴里:“晨,这个别吃。” 我无奈,又伸手去抓另一边的曲奇饼干,冰窟窿一只手飞快把饼干抓起:“这个别吃。” 我又去抓巧酥派,冰窟窿又抢先我一步。我无奈道:“我不抢了,你自己吃。” 冰窟窿还是没理我,无奈,我坐在一边就好像个孤家寡人一样…… 尔后,白飞宇叫我进厨房,也并不是真的叫我来帮忙烧菜。他对我一笑,总有种说不出的亲和力。 白飞宇说道:“丞丞今天跟他们都打成一片,唯独跟你,冷冰冰的,你得罪她了?” 我摇摇头:“没啊,叔叔,我刚执行任务回来,自己路上差点挂了,回来她就这样,这事儿我还真搞不清楚。” 白飞宇点点头,却看着我一笑:“这女人啊,你觉得挺正常的一件事情她们有时也会莫名生气,你最好去问问,丞丞这丫头可是很调皮的,说不定晚上就把你刁难一顿。” 被白叔这么一说,我也郁闷了起来,“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的确不假。 “嗨,又说多了,来,帮我把这盘菜端上桌。”说罢,他将锅里香喷喷的鱼盛出来。 就刚刚一次照面,我发现白飞宇对于自己家庭的这部分记忆还是很清楚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的问题。 但就在我把菜端出去的一刹那,白丞丞示意我跟她上楼,然后在过道的位置,这丫头忽然将我逼到墙角,质问我道:“你对爷爷说了什么?怎么他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还念叨了好几遍你的名字?” 我被白丞丞这么一问,心说这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我就跟白老爷子说什么了?我从回到组织开始,直到现在都还没机会拜访白老爷子呢,怎么就跟他说了什么? “丞丞,快点招呼客人。”幸好白飞宇这时在楼下喊了一句,白丞丞才不满地放开我,随后狠瞪我一眼。 我被这丫头整得莫名其妙的,这会儿一下楼,便看见组织里的几位元老,邓九爷、胡爷还有白老爷子他们几位都来了,这当中还包括吴教授。 难得大家今天空闲,等一桌菜做好,大家悉数坐上了桌子。冰窟窿根本不等别人动碗筷,自己先吃上了。他这吃相难看不说,还狼吞虎咽,别看肚子小,吃的还真多,到最后饭桌上众人都看着他大乐,这家伙也根本不理。 这会儿大家高兴,我跟黄队顺带也就多喝了几杯。酒过三巡,白飞宇站起来跟邓九爷敬了杯酒,却在这时候,八十多岁的邓九爷一反常态,忽然悲从中来。 白老爷子机警,一见邓九爷这控制不住的模样,赶忙瞟了眼黄队,对白丞丞说道:“丞丞,今天难得大家尽兴,快去把我窖藏二十年的好酒拿出来。” 黄队反应果然快,他忙站起来对白丞丞说:“我去帮你。” “多拿两瓶。”白老爷子趁机又跟黄队使了个眼色,这些白丞丞转过身去没能看见,但我却看得一清二楚。 我心说这几位老爷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就在黄队他们刚刚走远的时节,邓九爷才道来:“我这一辈子就收了三个徒弟,薇薇是我的关门弟子,可是……唉,飞宇这孩子现在都回来了,我的徒弟……我的徒弟却再也醒不过来,今天这阖家团圆饭,我……我……” 邓九爷一时间老泪纵横。我忽然发现在场众人脸上已经沉重不已,尤其是白飞宇泪如雨下,他仿佛想起了往事。 到了这会儿,我便明白白老爷子是有意支开白丞丞的。 白老爷子叹了口气,随后看了白飞宇一眼,他抓紧邓九爷的手。旁边吴教授跟胡爷都宽慰起邓九爷来。此时餐厅的氛围有些悲伤,但冰窟窿似乎不受影响,仿佛他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这时候,众人也不再管他,反倒是邓九爷控制住了刚才的情绪,对白老爷子道歉:“对不起啊老白,我一时没忍住,要不是你反应快,现在丞丞可就知道了。” “嗨,老伙计们都理解,薇薇是你的关门弟子,你这辈子收的三个徒弟两个死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就剩下薇薇这一个,现在却又……”白老爷子说到这里,眼中泪花涌动。 冰窟窿这时忽然递过去纸巾。白老爷子擦干了眼泪,随后叹了口气:“薇薇从小无父无母,多亏你这师父收留,师徒相依为命。你如同她的生父,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对你来说打击很大。我们作为老伙计又怎么会不理解。” “我们找个机会去看看她吧!”胡爷这时拍拍白老爷子跟邓九爷肩膀,随后问白叔,“飞宇,你失踪后的第七天,当时正在照顾丞丞的薇薇突然脑死亡倒地,关于她的生死现在都还是一个谜,我们怀疑这跟你当初执行的那个任务有关。” “你不要再瞒着我们了,那次任务的细节需要保密我们不问,我们几个老家伙今天就再问你一遍,你失踪之后这十九年间,究竟去了哪里?”胡爷直视向白飞宇的眼睛,白老爷子跟邓九爷深邃的目光紧盯着白飞宇,似乎也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白叔面对他们那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目光,却终究一叹:“爸、邓叔、胡叔,我真的记不得那些事情了,我甚至忘了我究竟执行了什么任务,我唯一的记忆就是自己被人救醒,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一点,我似乎去过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白老爷子三人这时全都激动地问道。 “那里有永恒的光,还有永恒的暗。”就在这时,一旁久久未说话的冰窟窿忽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随即,白飞宇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忍不住问冰窟窿:“你……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 “我也进去了。”冰窟窿说道。 对话在这时,从白叔身上转移到了冰窟窿身上,白飞宇跟冰窟窿这时候各自看了对方一眼,白飞宇正准备继续发话。 “爷爷,我们拿了三瓶酒够不够?”门外白丞丞兴高采烈,轻快的声音忽然传来。 众人赶忙转移话题,冰窟窿依旧大口啃着猪蹄,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但这顿饭后,众人表面吃着饭陪着白丞丞开心,但我知道,大家心事重重,因为大家把更多的目光都投向了冰窟窿,就连白丞丞跟黄队都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异常。 “罗晨,你跟那位小哥儿来一下我的书房,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白老爷子在饭后将我们两个叫了进去,随后又招呼白丞丞给邓九爷他们泡茶,随后白飞宇也上了二楼书房。我们三人在白老爷子面前坐了下来。 “薇薇就是飞宇的妻子,丞丞的母亲,飞宇新婚后不久,当时丞丞出生不足两月,便去执行了一次秘密任务,随后消失,然后薇薇被发现脑死亡,我的老伴儿在次年悲伤过度中去世。丞丞一直跟我相依为命。”白老爷子说道。 “丞丞虽然没有双亲,但也一直很努力,从小活得自由自在。只是我这个当爷爷的不想把这么沉重的包袱给她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姑娘,所以……” 白老爷子在这一刻沉默了,而一边的白飞宇早已泪流满面。 白老爷子叹了口气:“飞宇他真的没有那些记忆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曾跟龙王说过这些问题,但他提供给我一个情报,飞宇执行任务的那个地方,你的师父曾经在那里出现过。” 我点点头,老爷子再次说道:“你的师父是个传奇人物,我对锁龙台以及其后续事件一直很关注,对于你师父的事情也曾经调集卷宗查看过。当年你师父甚至比飞宇还早几十年出现在那个地方,甚至新中国成立初期,组织上还拍到过他挂在塑像上的尸体,这个事情龙王跟你说过没有?” 我点点头。白老爷子这时候郑重地问我:“罗晨啊,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师父当初在那里遇到过什么,他知不知道这当中的情况?我已经没几年活头了,却盼望有生之年家人团聚,弄清楚这当中的事情,这样死了也就能瞑目了。” 听到白老爷子的这些话,我心里也很难过,我何尝不想帮助他们? 然而,我只得无奈地叹气:“白爷爷、白叔,我也很想帮你们,但师父的踪迹就连我自己也并不清楚,跟师父接触这么多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师父的这些事情,震惊之余就连我也难以相信。至于师父的以往,他并没有告诉我,我实在是不清楚。” “唉!”白老爷子此刻重重叹了口气,我的确是于心不忍,不想这件事情就这么断了线索,令白老爷子他们绝望。 随后,我看了冰窟窿一眼,因为我知道冰窟窿跟胡老道之间那未知的联系,我觉得冰窟窿就算不能具体知道这整个事件,但对于其中一些线索他应该是掌握的。 果然,白老爷子跟白叔见我把目光投向了冰窟窿,他们随后也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忙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他。 良久,冰窟窿开口问白飞宇:“你去的那个地方是白的,还是黑的?” “白的。”白飞宇静静回答道。 冰窟窿点点头:“你进了罪门,我曾经也进去过,但后来我出来了。” “你也进去过吗?原来,那是罪门!”白飞宇依旧平静地点点头。 我跟白老爷子在旁边听他们一问一答,十分莫名其妙。 冰窟窿考虑了下,才对我们说道:“我进去过那里,等我出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忘了之前怎么进去的,但现在我要寻找如何进去那里的方法,那里……跟锁龙台关系不大,但跟地人很有关系。” “地人?”我这时稍微愣了一下,“这跟地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抱歉,我想不起来了。”白飞宇这时摇摇头,冰窟窿也摇摇头。到了这里我明白了,似乎进去那里的人出来后,都会忘记在里面发生的事。 倒是这时的冰窟窿对白飞宇说:“你的妻子没有死,具体的东西我忘了,但是她肯定可以醒来,因为……” 冰窟窿这时看了看手上的草戒指,他顿时坚定地说:“因为她也没有死,我会让她醒来!” “而让她们醒来的方法,只有再进去。”冰窟窿补充完了这一点,随后,不再言语。 但仅仅是他透露出来的一些东西,已经让我明白了很多。 我第一次救出冰窟窿,那时我曾经问他要干什么,他对我说,要去一个有着永恒的光和永恒的暗的地方,跟现在回答白飞宇一模一样。 之前关于他神秘的身世我无从知晓,但我现在似乎知道冰窟窿再度去那里的原因了——跟她有关。 而至于那个她跟冰窟窿的关系,我在这一刻也大概明白了。 并且,这一切似乎还跟地人有关系,那么,往后我们或许还会遇到这些! 从白老爷子的书房出来,冰窟窿似乎与以往不一样了,我跟白丞丞、邓九爷打招呼,先一步跟冰窟窿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我俩先去了一个过道,冰窟窿坐在走廊前的椅子上,对我说:“晨,你知不知道胡老道当初出事的地方,也就是白飞宇后来执行任务的地方。” 被他这么一问,我怔了怔,因为这东西是机密,龙王给我看了,我却不能泄露。 “我能从龙王那里借阅这份资料,因为这件事还关系到我们后面的计划,而计划是我跟龙王一起制定的,你可以告诉我,我后面会跟他说。” 面对冰窟窿的话,我略思考,最后点点头:“卷宗显示是黄河某处,好像是在某个水流由湍急转平缓的河段,至于具体坐标你还得去问龙王。” 冰窟窿在得知答案之后,点了点头。 我记得他刚才说的,顺着这里进去就是罪门,白飞宇进了那里,冰窟窿也进去过。 我顿时便问他:“窟窿,你要进罪门吗?” “不是现在。”冰窟窿淡淡地说。 “那是什么时候?”我问他。 “锁龙台整个后续任务完结,到那时,或许我自己进去,或许你们也一起去。”冰窟窿说完了这句话,随后又补充道,“不过,晨,我要去帮你师父,他一个人在那里是肯定应付不过来的。黑冰大峡谷的蛇人已经告一段落,养好伤我要离开,后面的计划我会托付给你们。” “这……”我站在原地,略微地怔了怔,冰窟窿随后回到房间,很快就睡着了。 冰窟窿似乎不准备解释什么,他去找过龙王,取回了重新打造的二十四枚铜针围在腰间,又挑了两把防身用的短刀,据说是古时晋朝某个著名大将的兵器,上面寒光凛冽,甚是锋利,又轻便易携带,用来防身不错。 其间我跟冰窟窿,还有白飞宇去看过一次白丞丞的母亲,林薇。 她就像个活着的、完好无损的人一样,只是没有了呼吸,其他一切正常。白飞宇从这天开始,替换下来护养人员。大概半个月后,冰窟窿觉得时机成熟,跟龙王报批暂离虬龙小队,并让我跟黄队挑选一名新队员做后备补充,继续后面的计划。 这天晚上,冰窟窿很早就待在房间里,他把我叫了进去,告诉我一些我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冰窟窿说:“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相对的,有正有反、有生有死、有光明有黑暗,人在幸福和平的同时,暗中也会有痛苦与杀戮。” 他说:“按照我们脚下这片大地的分布,南方热得像个火炉,北方冷得十分阴寒,西面荒凉无人,东面平坦繁华、富饶丰富,而中部地势安稳。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四象五圣兽真实存在,但它们并不神圣,也都是普通的生灵而已,唯一的一点大概是它们寿命都极长,而且是从上古时候活到现在,所以与现在智商进化、能力退化的人一比,它们似乎很强大。” 我的心里充满了震惊,四象五兽,左苍龙、右白虎、下朱雀、上玄武、中央麒麟? 可疑问来了,锁龙台位于西面,为什么那里面的禁忌不是白虎,却是一条龙呢? 冰窟窿随即解答我心中的疑问:“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脚下的是陆地,但陆地之下还有很多无法解释且不可思议的事情,四象并不如神话传说中那样,而是我们的先民们为了纪念它们镇封地人的功绩,而神化后的形象,至于它们的存在顺序问题没人知晓,但它们的作用只是先民们用来镇封地人的势葬禁忌。” 冰窟窿随后说道,“很久以前的物种丰富,我们的祖先不知道因何缘由,镇压了一群可以生活在地下的人。我之前似乎记得他们镇封地人的原因,但等我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很多记忆都变成空白了。” 冰窟窿说,在他的家族当中,族人唯一的职责就是保证我们这群人的安全,不被地底下的那些人反攻上来。这已经是无数年前结下的死仇,无论当初镇压他们的原因对错,这种事情经过数千年甚至更久的积怨,都到了无法化解的程度。所在那个时候我们还有另一个名字——陆人。” 冰窟窿随后说道:“锁龙台石棺里的飞尸及黑冰大峡谷水中的飞尸都是我的族中祖先,他们发了咒令永生永世,无论生死守护镇封地。磨盘是当时祭祀用的物品,那时的人们用人牲献祭,过去这么久祭祀用的礼器出现诡怪并不是常事,所以我能在第一时间将它破掉。同时我的吟唱都是那个时代大祭司口中的一些咒令,之后都会教给你。” 我静静地听冰窟窿说完,对他的身份终于有了个大概的认识,他是当初封印八瞳尸的那些先辈的直系后人,所以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做,而他现在即将离去,大概到冰窟窿这一代他们族中已经没落,没什么人存在了吧! 冰窟窿开始把很多用于交流的吟唱都教给我,并告诉我一些相关的禁忌与线索,我拿着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许多,甚至包括最后白虎、朱雀的线索。 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我们对于冰窟窿的认知还远远不够,仅仅他教给我的这些类似异常一般的咒令就有着强大的威能,这些东西可以和禁忌沟通,掌握这种语言向镇封地的禁忌们表明身份,甚至可以直接指挥它们。 而类似于锁龙台、黑冰大峡谷这样的镇封地还有三个,地人当中最恐怖的存在是十大地人族统领,他们被永久地镇封在某处。为了这个封印当时牺牲了很多陆人,才换来了现在的人族和平。 至于为什么镇封地会镇压八瞳尸以及蛇人? 冰窟窿这时对我说道:“地人十大统领的镇封地就连我们族人都无法知道,地人更是不能得知分毫。千万年的时间过去,地人们越来越弱,自然气候跟世界都在改变,上古那个万物强盛的年代早已经远去,他们无法与我们抗争,唯一的办法只有解封十大远祖。而镇封地镇压的正是十大统领仅剩的五族直系后人,只有将他们的全部血脉夺取到手,通过祭祀地人们才能找到十大远祖统领的具体镇封地所在,血脉越足自然机会越大,所以到了封印弱化的时候,他们才会拼命反抗,做垂死挣扎。” 冰窟窿说到了这里,总算将这一段大历史说完,而此时的我呆若木鸡,在听完冰窟窿的讲述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似乎完全崩塌了! 原来世界是这样的,而不是之前我认知中的那个样子!一时间我恍惚走神好久,一连被冰窟窿提醒好几次,而此时,冰窟窿终于聊起了我的师父胡老道。 “胡不传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种特殊的人,我是这种人,我的姑姑是,他也是,然后他找到了你。”冰窟窿对我说道。 第二十七章 失踪的队员 第二十七章 失踪的队员 “什么?找到了我?”我随即一愣,“为什么找到我?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你的心口有一枚鳞晶,当你成年之后经过正确的激发会发生蜕变。我的姑姑是族中现在幸存的人之一,算起来她今年已经一百一十四岁,但她跟你不同的是,她的血脉跟朱雀相关,而你心口处的鳞晶,是当年营口坠龙,你的曾祖侥幸活下来,经过几代人的血脉孕养,最后传到你身上的。” 冰窟窿说道:“胡不传一生居无定所,他会在锁龙村待了这么多年,实际上是因为你的出生,因为到了你这一代,血脉已经很是浓郁。” “这一切,就是因为我的曾祖当年饿疯了,吃了它的一块肉?天哪,不是吧?窟窿,你别告诉我这都是真的!”我此刻越发不相信起来。 “你的师父跟你祖父是极好的朋友,这都是跟你祖父相互印证过的,你现在知道你师父跟祖父关系这么好的原因了吗?当然,你的师父胡老道他并没有恶意,他的确需要你这样的人,为此他已经找了很多年。” 我这时候只觉得难以置信,整个脑子里嗡嗡嗡一陈发晕,与此同时我冲出了房间,坐在一旁台阶上愣着神,现在我需要好好地静一静! 之前我一直问冰窟窿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但是现在,当我知道了这当中的原因,揭开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之后,在大脑的眩晕与无法接受当中,我终于明白冰窟窿不告诉我们事情真相的原因。 黄队从冰窟窿房间里出来之后,已经是深夜了,他也有些恍惚,就坐在我旁边,隔一会儿往嘴里扔个石子儿,我就能听见他将石头嚼得咔嚓咔嚓的声音。这刺耳的声音逐渐令我清醒了一点。 一直到天快亮时,冰窟窿的房间里又出来了个我们意想不到的人——白飞宇! 他们从凌晨聊到快要天亮,东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白飞宇恍惚间离开,冰窟窿收拾了行李,我跟黄队决定送他最后一程,庆幸的是冰窟窿没有拒绝。 飞机直达距离密勒最近的城市,黄队租了辆车子,我们再次来到了密勒那条狼藉一片的地下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个看起来黑漆漆的悬崖,但从这里往下不到五尺已经到底,顺着下方通道一路走到尽头,两个穿着古时衣物的面无表情的人依旧守在门口,看到我们就跟没看见一样。 那扇桃木大门高大无比,但半寸厚度都不到,不由让人觉着有些弱不禁风,而在那半开着的门内,则是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清楚。 “回去吧,你们千万不要进来。”冰窟窿说完了话,转身便朝那扇桃木大门而去,招呼都没跟守门人打。 我跟黄队面面相觑,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久,再看那两个守门人,似乎没看见我跟黄队一样,理也不理。 冰窟窿就这样进去了,看到他的身影没入门内黑暗的那一刻,我跟黄队都有种想要冲进去追随他的冲动,但我们知道自己还有后续的使命。我们从这里出去,开车离开密勒,趁空闲去看望了下执行任务受伤的秦圣之后,再次回到西北总部。 接下来的两个月是跟白丞丞的队员磨合期,龙王布置的鸡毛蒜皮的小任务被我们完成,虽然年底奖金增加,但对于冰窟窿的离开,我们一时间还是难以适应。 我跟白丞丞还有黄队都是念旧的人,冰窟窿这一走,我们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虽然这家伙平常摆着一副臭架子,冷冷坐在一边也没什么话,但少了他却真的会让人心里没底,因为每次冰窟窿在的时候,我们去执行任务都特别安心。 他已经逐渐成为我们的精神依靠,似乎只要有他在,我们都可以放心,但是现在…… 冰窟窿走了,任务还是要来。 那是上次黑冰大峡谷事件之后发生的事情,组织以三死两伤的代价擒获了一个落单的女蛇人。 原本在组织里,无论如何研究这个女蛇人,都丝毫找不到突破口。但事情恰巧出在昨天,这个女蛇人突然奋起,用声音将人震晕之后逃窜而出,但却碰上从林薇房间走出来的白飞宇,女蛇人被他擒拿,而白飞宇对这种东西十分了解,他准备仔仔细细审一遍这女蛇人。 清晨,白丞丞把我跟黄队叫醒,起来一看已经十点多了。我揉了揉睡眼,问白丞丞:“今天咱们去哪里玩?” “你就知道玩!龙王说今天关于那个蛇人的事情让我们也在一边旁观,看我爸能不能让蛇人开口。” 黄队问:“按理来说这些事情不是都应该保密进行的吗?怎么今天我们还能去观看了?” 白丞丞说道:“因为现在咱们小队接触过蛇人这一系列的事情。反正是龙王特批的,你们去不去吧?” 我跟黄队当即收拾,屁颠屁颠地跟上白丞丞。等我们到了地方,发现邓九爷、白老爷子跟胡爷他们都在,旁边还有几个研究员在旁边。 不多时,吴教授也过来了,他还拿了个笔记本准备在上面做笔记,在这里也没什么工夫客套。 我们所有人站在玻璃罩外,里面只剩下白飞宇跟那个被捆绑的女蛇人。 龙王聚精会神看着白飞宇的一举一动,原本我们以为白飞宇会问话,或者直接对这个女蛇人使用酷刑,但谁都没想到,白飞宇上去的第一件事竟是解开女蛇人身上锁链,继而把解药给女蛇人灌了下去。 “这个女蛇人张口发出声波,可以造成眩晕,我们之前一直给她的喉咙注射僵化剂,可白飞宇现在……”旁边的研究人员一指白飞宇,龙王却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 大概十分钟之后,女蛇人逐渐能说话了。 女蛇人当即在第一时间叫了白飞宇的名字,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白飞宇根本不受女蛇人的声音控制。女蛇人一见这法子对白飞宇无效,不甘心,又再次叫了白飞宇数声,但依旧无效。 此时的白飞宇看了看女蛇人,随后对她说:“在我的记忆里,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蛇人,你们的全名好像是……” 白飞宇这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对女蛇人说道:“对了,你们的种族是三叉蛇人,幼年时期尾巴健全,成年之后蛇尾分叉,壮年之后蛇人变为三叉,我记得没错吧?” 女蛇人此刻有些疑惑,但眼中那股嗜血的眸子依旧未减,反倒是白飞宇十分熟练地扔了一大包鸡脯肉给她:“我没记错的话,我所接触过的你们的种族,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喜欢吃鸡脯肉。” 白飞宇将装着鸡脯肉的塑料袋扔给女蛇人。女蛇人接过手里,香气四溢,但她并未屈服,而是将肉放在了一边。 “我们抓了你,因为草原上死了四十多头牲畜,还有几个我们同类的命,我们是受害者。”白飞宇这时在女蛇人旁边坐下,看了眼玻璃罩外面的我们。随后女蛇人说道:“我只杀过牲畜,陆人不是我杀的!” “那你要怎么证明呢?”白飞宇对女蛇人问道。 “我……”这女蛇人操着还有些生涩的话语,随后她眼神黯淡,选择了闭口不言。 “趁热吃吧,我遇见的那些三叉蛇人跟你们不一样,他们很善良,在那里,他们没有仇恨,活得很愉快。我跟他们很多人还是朋友,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此刻的白飞宇说着话,张口竟然全都是类似于冰窟窿吟唱一样的东西,尽都是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尤其是白老爷子:“飞宇什么时候去过那样一个地方?他讲的这又是什么话?” 伴随白老爷子的发问,龙王也是一脸迷茫,就在这时,玻璃罩内的女蛇人竟然跟白飞宇交流起来,短短时间女蛇人赫然流出了眼泪。身边白丞丞一脸惊讶:“怎么会?蛇人也会流泪吗?” “小丫头,在我们的神话传说当中,女娲造人、三皇治世,女娲跟伏羲可都是半人半蛇类似这女蛇人一样的怪物。” 胡爷这句话一说出口,一旁沉默不语的吴教授也开口说话了:“我的老师曾经考证过女娲族,这个女蛇人,或许是那个种族的后裔也未可知。你们还别说,真像啊!” “你口中的名字,好几位都是我们的族人,他们现在去了哪里?都去了那个地方了吗?”女蛇人问道。 那个地方? 听到这个词,我莫名觉得十分熟悉。 白飞宇点点头:“我也去过,但是很抱歉,我已经不记得当中发生了什么,因为我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关于那里的记忆几乎全都消失了。我找不到那里,也不再记得里面发生的事情了。” 果然,白飞宇跟女蛇人指的地方是那里!那个冰窟窿也去过的地方。 可听他们的对话,在那里面也有蛇人的存在吗?而且那里的蛇人似乎又不同?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一看到面前的女蛇人,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白丞丞更是从后面抓住我的衣服,看到这种半人半蛇的怪物十分不适。 老实说,这时候的白飞宇真的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回忆起了那里面的一些东西,这或许更多归功于看到女蛇人后的刺激,但似乎,被他这开局的一段话刺激,女蛇人有了要松口的迹象。 “我的确没有杀过陆人,我原本也是可以进去那里的,只是……” “地人跟陆人的矛盾,在当时已经势同水火,而我却爱上了一个陆人族的小伙,之后……” “怎么样?”白飞宇随即追问。 女蛇人的眼泪在这时,吧嗒吧嗒落在地上:“我们最后一次坐在树梢上看月光,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之后被父亲发现了,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他,我想……” “我想他已经死了,成了族人的食物,于是不顾父亲的劝阻,我离开了部落,等我再回到族中,已经错过了进去那个地方的机会……” 女蛇人话音到了这里,声音里带着落寞,看得出来,她很不愿意过多地回想那段尘封的往事。 白飞宇似乎也知道避开话头,他转而问女蛇人:“我明白了,只是你说那个年代势同水火,那些年,地人与陆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女蛇人干脆放下所有戒备,反问道:“你要从哪里听起呢?” 女蛇人这时候想了想,把尾巴露出来,似乎在尾巴上数着些什么似的,大概过去一会儿,女蛇人叹了口气:“我们被封印在下面,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 “是啊,或许都算不清楚了,先说说你们所在的那个时代吧。”白飞宇替女蛇人开了个头。 女蛇人似乎在回忆,随后说道:“我们生活的年代,树木参天、数十人合围,海中有各种猛兽,陆上、地下都有凶禽异兽,小到蚂蚁大小,剧毒可致死亡,大到海兽数十丈,张口就能搅动海水,造成大浪。” 女蛇人接着说:“地人、天人、水人、陆人,这是当时人类的种族。” “自我出生开始,便听族里各种传说异事。据说远古有大灾难发生,人随环境、气候变化,有的人为躲避灾劫,落入水中最后进化,后来就变成了水人。” “有相当一部分人最后产生异变,双臂演化成翅膀,最后成了天人,又叫羽人。”女蛇人回想。 “还有一部分人,挖地洞居住地下或者被深埋地下,长久以来身体惨白无比,犹如妖孽,吸收一身阴气,开始害怕阳光,体内阳气逐渐被阴气所克制,最后半人不人,他们就是地人。” 女蛇人接着说道,“陆人就是现在的你们,人的原本状态,那个年代大灾劫导致九成以上的陆人死亡,其他三种都是为躲避灾劫生存下来,后来演变出来的不同的人,但他们的年岁都不太长。那个时期的陆人寿命至少在八百岁;长寿的陆人甚至可过两千;天人寿命很短,一般不过五百;水人比天人长,但充其量活不过一千;地人最短,因躲避地下不见阳光,只有不到三百年可活。” “那你是属于这其中的哪一种?”白飞宇不由问道。 女蛇人摇摇头:“天人毕竟是少数,最后逐渐灭绝,陆人一直发展壮大,水人存在汪洋大海,难以寻觅,我是地人。” “那为何……”他还没问完,女蛇人便知道他要问的内容了。 女蛇人摇了摇头:“天人绝灭,水人难觅,大地上就只能看见地人与陆人,但地人在地底待了太多年,到最后他们很难再适应地面生存,又寿不过三百,我们只能在夜晚时分出现在人类的世界里,但即便如此,还是会被陆人看见怀疑是怪物消灭。地人为改变生存方式与寿命原因,开始创造方术或者选择炼妖,将自身与妖体结合,或者修魔,甚至修尸。 “但做了这些之后,地人大多变得更加诡异,甚至成了怪物,因为炼妖的后遗症。无奈,只能杀生饮血维持形态,才能达到白昼、黑夜出没的正常需求。”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感叹,原来在那隐秘、不见文献的上古年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隐藏在暗中,那这地人们炼妖逐渐变成怪物,人们口口相传的妖怪不会就是从这些地人逐渐演变而来的吧? 白老爷子叹了口气,似乎在思索这些东西。白飞宇看了女蛇人一眼,又说道:“那你就是炼妖的吧?半人半蛇,你的能力实际上也是为了生存下去,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女蛇人没有否认,转而说道:“随着气候变迁,原本的凶禽猛兽不再适应自然,开始死去,只有一些熬过来的少数大型猛兽生存下来。陆人们收服苍龙、玄武、白虎、朱雀用来捍卫自己族人的生命安全。地人也开始收服这些大型猛兽,比如螣蛇,将其驯服,却要蚕食它们的血用来保持自身炼妖的成果。 “最终,猛兽越来越少,人乃万物之灵,尤其是当时依旧能活过数百上千岁的陆人们,有一部分地人因为炼妖形同鬼魅,夜晚出没被陆人杀死,逐渐萌生恨意。他们开始因为怨恨而食人,并抱怨上天不公,同样是人,命运却不同!” 女蛇人叹道:“吃人便由那时候开始了,地人们发现吃人竟然比那些猛兽的效果更好,更是逐渐钻研出各种吃法……最终产生分化。陆人视地人为蛇蝎妖魔,地人抱怨上天不公,陆人不用炼妖受苦就能轻松活过千岁,这下矛盾产生,化作生死仇敌,遂改作两族,相互仇视。” 历史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们大概明白了后面的事。 地人们炼妖吃人,越发精炼,道行高超,开始不惧阳光风雨,横行陆地。 陆人们开始与地人抗争,但陆人终究比不上吃人炼妖增长道行的地人,巫术、道法、玄门就是从那时候被陆人祖先逐渐创造出来的,那时候才有了成熟的天人感应一说,但陆人整体实力已经开始偏弱了。 在一个关键时机,地人中的十大统领找到足够的材料,准备完成一次大蜕变,达到炼妖的更高层次的时候,陆人们终于出现了。 修尸的八瞳人被陆人镇压,并且三叉蛇人也未逃过这一劫,作为当时地人当中的修为至高者,这些家伙在跟随十大统领接受蜕变的最虚弱的时候,被陆人乘虚而入,联手封印变作假死状态,因为炼妖者寿命奇长、道行高深,不易除去,只能暂时封印,等待千年后这些地人虚弱,再将其杀死。 地人便是在这时候没落下去的,大多数地人被当作妖孽屠戮一光,三叉蛇人、八瞳人以及其他地人高层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被封印,十大统领因为蜕变进行到一半,被迫中止,也陷入假死状态。 白飞宇这时候追问道:“那些哲那罗是你们的什么人?” “它们是最普通的炼妖失败体,准确来说是连哲那罗都不算的怪物,更算不 上地人,真正的哲那罗族是地人中战斗力极强的一支。”女蛇人说道。 “那徐子良跟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但此时的女蛇人却摇摇头,闭口不言,就算白飞宇又问她,她也不回答。 “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样一段历史,但很多关于自己种族的东西我是不会说的,这几个月时间我学会了你们的语言,明白了很多关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则。”女蛇人这般说道。 这时,白飞宇朝龙王看了一眼,龙王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事实,她真的很聪明,我们试着教她这些东西同化她,结果她学得很快,逐渐了解了很多关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这是个明智的办法,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跟她交流。”白飞宇说到这里,对龙王一笑。 说到这里,他随后又看了一眼女蛇人:“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我希望我可以离开。在地人当中依旧有相当一部分同类,他们认为地人与陆人之间是在自相残杀,他们依旧保持着素食和只杀牲畜的传统,我的几个哥哥虽然跟我想法不同,但我还是想回到他们身边去。”女蛇人这时候说道。 “可是……这个,不是我能做主的。”白飞宇说完了话,看了眼龙王,龙王摇摇头。女蛇人顿时问道:“为什么?” 白飞宇在这时真诚地对女蛇人说道:“我会试着说服他,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白飞宇说完这句话,跟随我们一同离开。 到了龙王的办公室里,龙王连连摇摇头:“那个女蛇人在说谎。” “在说谎?龙王你怎么知道?”胡爷问道。 “这是从当初牺牲的一个队员身上找到的证据,这个队员在当时操控无人机寻找蛇人下落,他拍下了那一幕。”龙王说着打开了办公桌前的一个档案袋,将里面的卡盘取出来插在放映机上: 数个蛇人正在无人机下方的草原上扭动着身躯,饥饿无比地冲向惊声尖叫的羊群,两个蛇人却在这时直奔牧民所在的蒙古包,而此时察觉到异样的牧民刚从里面出来,看到这一幕发出了尖叫,随即倒在了血泊中…… “仔细看那个蛇人!”龙王在这时放大了画面,视频当中清晰可见,那满脸狰狞、一身鲜血的赫然是女蛇人! “她果然在撒谎。”看到画面,我不由得怒火中烧。 “她是撒谎没错,但我问出来的那些东西应该是真实的,至于女蛇人不断表明自己不杀人的立场,我猜想,她是真的想蒙混过关出去。”白飞宇分析道。 “的确,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一些东西来看,女蛇人口中说的那些似乎跟我们掌握的线索对得上号,而且这样也正与锁龙台、黑冰大峡谷的镇封地相吻合,正是因为上古时期的矛盾所致。”龙王仔细分析一番之后,他思考起另一个问题来。 “这个女蛇人要离开,你们觉得她会去哪儿?”他如是问。 我当即就答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去找其他蛇人,跟徐子良他们会合。” “徐子良他们神出鬼没,我们从来都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地,如果这次我们想办法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将他们重重打击一番的话,是否对接下来的行动会有利呢?”龙王又问道。 随即,黄队一拍巴掌,立刻表示赞同:“龙王说得没错,如果能找到徐子良的老巢,将他们一锅端了的话,他们就算不死也会元气大伤,那后面关于其他镇封地,他们也就没有能力来搞破坏了!” “可是怎么做呢?”龙王眼中明亮,明明心中有主意,却反问起了我们。可我们这会儿哪还会不明白? 白丞丞把目光投向了她老爸白飞宇:“爸,你觉得该怎么办?” “龙王,我需要一个放她离开的理由。”白飞宇简洁明了地说。龙王立即批准:“现在放她可不容易,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关押她的囚室以及附近囚室的防备松懈,放出几个附近囚室的怪物出来制造混乱,让女蛇人趁乱逃出。我们定位跟踪她怎么样?” “龙王,你是说……”黄队当即明白过来。龙王点头:“到时候我将派几个小组悄悄跟踪,当然,在这之前你们要想办法把定位跟踪的仪器装到她的身上。” 随即龙王便从抽屉里取出了一种跟踪仪器,那东西极其微小,只有一粒花椒大小。龙王对白飞宇嘱咐道:“这东西进入人的腹中,会发出强烈信号,并且会粘在胃黏膜上,如同吸盘一样牢固,不会被消化或者肠胃蠕动排出体外,除非用特制的药物洗胃。” “我懂了。”白飞宇将龙王递来的跟踪仪器小心放好,随后我们一同来到组织大厅。黄队这时忍不住大乐起来:“没想到龙王的坏主意这么多,这才叫老奸巨猾啊!” “队长,随意评论上司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以龙王的严厉程度,如果发现的话可能会对你严加惩处!”白丞丞一句话便吓得黄队赶紧闭口走人,我开始跟黄队迫切期盼起了这场行动。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夏末时节,龙王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白飞宇顺利将定位仪器混入鸡脯肉中,让女蛇人吞下,连续数天,定位完全没有问题。 龙王的计划很成功,在附近几个囚室的怪物挣脱之后,女蛇人所在囚室被“意外”冲撞开,当时正提着鸡脯肉的白飞宇一脸震惊,在对付怪物的途中,被女蛇人打晕锁入囚室。 女蛇人趁乱逃出,直奔终南山中,随后穿入秦岭。 龙王当即召集小组集合,开始着手探察秦岭,并精确定位女蛇人踪迹。 因为这次事关重大,直接关系到位于秦岭深处徐子良老巢,所以龙王非常之重视,专门从各小组临时抽调出六名极富经验且能力突出的骨干,并给他们配上了一系列先进仪器,加上三名身体素质较强的队员,混编作三组,执行此次命令。 龙王缓慢地说道:“你们这次的任务是潜入秦岭,秘密跟随女蛇人找到地人老巢。我们后续会配备数十个小组陆续进入山中,甚至会派遣特别纵队参与行动。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将从各个方面配合你们来一场大清扫。” 但话是这样说,任谁都知道秦岭山中的恐怖之处。龙王说话语气缓慢而平舒,他令并不想给大家太多的压力。 组织里曾有一位只剩下一只胳膊、一条腿的老人,我曾经跟黄队去拜访过他,当年他在秦岭林场充当一名护林员,实际上的却是神秘事件探秘小组调查员。 这位老人在秦岭中守边巡逻,其实就跟边防战士一样,不能轻易离开岗位。守边战士们常年在艰苦的条件之下与各种犯罪分子做殊死搏斗,而老人作为当地神秘小组成员之一,则要经常跟那些隐藏着的东西做斗争。 我们当时去拜访这位老人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他说:“我这辈子在秦岭里头干了四十来年,论经验那当真是没有比我更丰富的了,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丢了一条腿、一只胳膊,这还只是外伤,在那里每隔几天晚上都要被怪异的事情惊醒,要是个心理素质不强的人,估计早被吓死了。” 那深山老林之中山精密布,白日都敢出来作祟,到了夜晚怪叫嘶鸣、老尸拜月,隐在山中的帝王墓穴大动,甚至能看到各种没有记载的恐怖怪物。 龙王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手中掌握的事件汇总起来不知道比那位老人的经历恐怖多少倍,他这次也准备派遣这么多人进入当中,可想而知任务有多艰难。 除此之外,作为从锁龙台一路走过来的几位经验丰富的队员之一,黄队跟白丞丞也被委派到了这三个小组之中,加上他们一共十一人陆续分批前往。 白丞丞、黄队与第二小组跟在第一小组之后,第三小组负责救援、联络,其余小组暂时在山林外围驻扎等待命令。 而我,这次并没有跟随行动,而是暂时回到家里,在秦岭南麓接应,等待命令。 临走前,黄队他们身上都装了定位器。这天一大早在我们村儿我二表爷的带领下,他们沿着山路捷径进了留石板沟,往秦岭山中更深的地方而去。 等我目送这些同事离开,我奶奶看看我,说道:“晨娃,你这些同事没事旅什么游啊,横穿秦岭可不是好办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我妈一听这话,赶紧摆手:“妈,您少说那不吉利的。” 我奶奶赶集捂住嘴,生怕自己真的说中了似的。她们两个倒还好,就是我爸这边不好办,他看看我,再看看那边逐渐远去的人群,在门前田头上问我:“你那些同事这次可不像是旅游来的,横穿秦岭?这倒可能是真的。” 我知道瞒不住我爸,但这些事情我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我爸也没多问,只是看看我,最后叮嘱道:“没有别的,注意安全,我看你这娃咋越来越不靠谱了呢?” 我缩着脖子没敢多说什么,只是深叹了口气,看看家的方向,再看看那已经远去的人影,坐在田坎上没有再说什么。 其间我又去了趟胡老道的道观。 院子里杂草都长得老深了,这要搁在胡老道还在那会儿,是断然不允许这样的。我从院子进到外堂,又从外堂进到内堂,回忆着小时候那欢乐的一幕幕。 道观已经空了,胡老道也早已经不在,我叹了口气,用手能轻易地在心口位置感受到那片坚硬的鳞晶,尤其最近那枚鳞晶竟也有了越来越靠近皮肤的感觉,摸起来感受竟然更加清晰。 我叹了口气:“师父,你跟冰窟窿这一去,没出什么岔子吧?” 夜晚,我回家打开定位仪器,白丞丞黄队他们两人的定位点清晰无比地显示在仪器上,他们已经离开村子地域,正在度过秦岭边沿地带,开始往深山老林里行进,此刻距离我所在的位置是十五公里。 在这样的深山老林当中,他们的行进速度已经算快的了。我也开始学习,把师父给的册子拿出来,仔细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我之前一直沉浸在任务当中,总是没时间静下心来看,这几天的学习,终于也令我对道术上的东西有了更多领悟,有些已经忘记掉的东西又重新捡了回来。 这大概是在三支小组进山的第四天,他们行进的速度开始有了大幅度的减缓,尤其在昨天的时候,我还试着用卫星电话跟黄队通话,他那边信号很不好,字里行间黄队透露遇到麻烦了,但后面的言语我已然听不清楚,这多少让我有些担心。 不承想,今天的卫星电话打过去已然无法接通,我只能沿着定位信号勉强确定他们的行进位置,此刻他们距离我已经超过四十公里,深入到了秦岭腹地。 但就是这第四天,黄队他们似乎一直在原地转圈,一天下来挺进只有五公里都不到,而且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方向也忽然改变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晚上都在打电话,但卫星电话照样无法接通,当晚白飞宇也打电话过来,白丞丞他们这次行动总部是有定位的,此刻就连总部都无法用卫星电话联系到他们。 白飞宇说,龙王已经用通信手表发过讯息询问,但连续三次,各小组成员竟然没有一个回话,这让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整个人一晚上都盯着定位系统,没能合眼。 时间很快到了第五天,我爸都能感受到我的焦虑,根据定位系统显示,黄队他们只往前挺进了不到一公里,随后他们竟然又倒退了三公里,不禁让我疑惑不已。 坐在堂屋吃饭的时候,屋里忽然滴答一声,信号断了,定位失效,仪器此刻再也无法记录他们的位置了。 第二十八章 特殊的洞 第二十八章 特殊的洞 就在当天下午,白飞宇连同已然八十多岁的胡爷还有年过九旬的白老爷子一同到了我家里,看得出来大家十分着急。 胡爷叹了口气:“这次只怕要出事了,就连女蛇人身上的定位信号也完全消失,照现在的样子看,那几支小队在秦岭山中遇到了麻烦。 “现在解救应该还有希望,时间一长只怕就完了,龙王已经命人从秦岭其他几个入口处进去,展开搜寻。我们几个老家伙被派出来亲自坐镇,调度人手营救。” 胡爷说完了话,白老爷子满脸严肃地看向白飞宇,说道:“飞宇,丞丞是你女儿,况且这次山中三个小组十一位成员外加一个六十岁的老向导,必须尽全力搜救,我们不希望他们出事。” 胡爷看了看白飞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次只能辛苦你带队,带上罗晨从这里进去了,组织上人手稀缺,就连我们这群老家伙们也全都出来帮忙,只怕已经没有多余的队员参与行动了。” “没问题。”我说罢,拿起青铜剑背在身上。我爸也是够聪明,他看看我们几个,最后叮嘱我:“凡事小心。” 这次的事情组织上专门联系了村、镇,提前打了招呼,这时候我爸也多少知道我所在的组织不寻常了,他也终于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我的另一层身份。 没有多余的话,我爸很是开明,只是叮嘱了我一下,就不再多说。 不过,到了最后要走的时候,他还是拿出一件护身符似的东西要我戴上,说能保佑我平安归来。 我跟家里人道别,谎称跟随组织进山寻找古墓,然后跟随白飞宇一起进山。 这次我们带的东西很齐备,白飞宇腿上别着两把军刀,我们尽量轻装上路,穿山越岭、争分夺秒。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白叔一起执行任务,方才听胡爷的意思,白飞宇的能力似乎很不一般。 告别胡爷,我跟白飞宇先上了大路,大概四小时后,进入了留石板沟区域,从这里开始一路就只能穿山而行。 白飞宇一般情况下不说话,说是为了保存体力。 这次的营救行动,我们要赶到一个叫白羊沟的地方。那个地方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有近四十公里,关于那里的传说十分久远。 我以前听我爷说过,白羊沟里有山神爷,那些年大家都吃不饱饭的时候,村里经常几十人结伴去深山老林里采药,一去少则四五天,多则八九天,就在这白羊沟附近采药。 但这里很邪性,大家平常根本不敢进这深山老林,即便结伴而行,十次总有三四次,采药的人无声无息,再也找不到行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就此蒸发在老林当中。 时人都管这叫山神爷欢喜,把人选走当了精灵巡山,只是每次消失的人都无声无息着实令人惊恐。但在几十年前那贫穷的年代,进山挖一回好药变卖之后,就可好几个月口粮无忧,总是吸引更多的人前去。 我跟白飞宇进山的速度就类似于急行军,因为有经纬度定位,在进山之前,白飞宇已然选择好了大致进山路线,加之我对这一带小路近道熟悉,基本上没有遇见大的问题。 白飞宇显然是那种久经锻炼的人,即便是这无路的深山老林也很拼命,用他超长的耐力连续行走二十小时,只一天距离白羊沟已经不到十公里。 “罗晨,咱们连夜赶路,你还吃得消吗?”白飞宇问我。 我笑了笑,把脸上黏着的几片叶子撕下来,对他说:“我本来就是山里人,小时候没少干活,逢夏时节进山打板栗的事情也没少干,吃得消。” 说罢,我凑上去看了看他手中的仪器:“白叔,按现在仪器上的显示,咱们距离白羊沟的方位没有偏离吧?” 白飞宇笑了笑:“这玩意儿可是有卫星定位的,当然不会偏离了。” 幸好有白飞宇的精确定位,当天夜里我们打着瞌睡行进,往前又深入了好几公里。 此时,到了这老林子里藤蔓缠绕,空气中到处都是一股植物腐烂的气息,尤其这周围,竟然接连出现了数副骨架,似乎都是动物的。 白飞宇走到一处巨大的骨架旁看了看,指着说:“这是虎骨。” “白叔,你说这是虎骨?”我走过去蹲下仔细察看了一番。 此刻在我们面前正横着一副巨大的骨架,长度不下四米,这些骨架十分完整,但看得出尸身早已经腐烂多时。 往前只走了二百来米,我们便又看见一条极长的骨头,这种骨头我认识,正是蛇骨! 要说这些猛兽巨兽死个三三两两,那倒算不上稀奇,可这里往前不多时我已发现七具尸骨,甚至有一头熊骨上腐肉还带着臭气,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两月之内,都还未完全腐烂干净。 白飞宇指着这些骨头说道:“你看这些猛兽,一个个生猛无比,死后身上骨架却全都完好,就连一根也不曾缺失,但凡猛兽者,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死去这么多。” “你是说,这些猛兽死法诡异?”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白飞宇点点头:“你可别忘了信号就是在这两公里左右消失的,然后丞丞他们几个小队就失联了。” 白飞宇说完,往前又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前方的灌木丛中恶心发臭,脓液覆盖着周围的地面,一团团指甲盖大小的红蚂蚁爬得到处都是。在那已经开始发臭、腐烂的兽尸上,赫然缠着一截带血的衣衫。 “这……这血还是不久前的。白叔你看,我记得这是进山时候一名队员身上的衣物,可这上面竟然满是鲜血!” “走,小心点。”白飞宇皱着眉,往前走了二三十米的距离,这时我们在地上找到了搏斗的痕迹。这里的土地极是松软,因而上面留下了许多杂乱的脚印,仔细一看,应该是我们失踪的队员。 我们紧跟踪迹往前直追,开始断断续续还能找到搏斗的痕迹,但就在不久之后,这片针叶林一过,远处的阔叶林前腐叶遮住了地上土壤,将所有行迹都遮盖得严严实实。我俩儿抬眼再瞧这林子里,却已经无法辨别,只能沿着黄队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走去。 只是这附近的格斗痕迹让我们长了个心眼儿,这会儿行走间就越发小心起来。 大约在我们快步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远处林中忽然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野物在林中疾行,我急忙抽出青铜剑,白飞宇一把军刀已经握在手中。 原本我们以为大祸临头,或许碰上了之前失踪小队遇上的东西,正背对着背摆好阵势,集中注意力在林子里到处搜寻着。 但随后一声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我跟白飞宇忽然心头一喜。 “啊!” 霎时,不远处一道黑影猛然扑了上来…… 听那声音竟然是个活人,白飞宇赶忙吆喝一声,让我注意不要误伤,随即他便上去几步,一个扫堂腿把来人放翻,双手将其手臂倒扣,制服在原地。 他的身形利落,对面被放倒的人似乎情绪很激动,甚至有些癫狂,被他按倒在地却依旧不断大叫,发出类似于野兽一样的咆哮。 我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他整个脸上敷着泥土,浑身上下都好似刚从土里钻出来一般,那灰白的头发加之整个皮肤都被黄泥浸染,好像一个土人,根本看不清面貌,并且声音极其嘶哑,身体瘦弱无比。 “你是?”白飞宇试探着问道。 可就在此时,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土人”忽然大叫一声,惊恐地双手抱头,整个人身体颤抖不已,他不断大叫:“快跑……快跑!不要进去,千万不要进去!” “好好好,我们不进去,我们就在这里不进去。”我急忙顺着这家伙的话往下说,几分钟后,这人终于从癫狂中略微安静下来。 不知道为何,我看他的身影这么熟悉,而且面前这人虽然声音嘶哑无比,但却依旧给我一种十分熟识的感觉。 只是看这人的样子,我不由冲他说:“几天没吃饭了吧。” 这人抬起一张满是泥土的面孔,我用纸给他擦拭着,这家伙开始有些害怕和闪避,但白飞宇从兜里取出一些食物给他,这家伙也顾不上别的,一口下去,食物就着嘴边的黄泥全给他咽了下去。 说罢,他又伸出一双污浊的手,冲我们直嚷嚷,只是他的声音已经十分嘶哑,我听不懂半句。 白飞宇又递过食物给他,这时候我用一张纸巾稍微沾了点水,给面前这人粗略一擦,一张熟悉的面孔当即便出现在面前,霎时他的老眼对上我的双眼,忍不住惊愕地脱口而出:“二……二表爷,你不是给三个小组做向导,一起进……” 呼…… 前方林中,霎时吹来一阵狂风,吹得林中树木摇摆不定,原本我已经将他安抚了下来,但二表爷被这风声一惊,却又再次癫狂发作起来。 “哈哈哈……”我二表爷忽然怪笑几声,一把将手里食物塞进嘴里,从刚才的怪笑忽然转变为哭声,那哭声瘆人。 那道风来得诡异且急切,二表爷笑完一哭,忽然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 此刻,他嘶哑的嗓子所发出的声音我终于能听懂一些了,我赶紧从后面去追他,白飞宇在后面察看那阵怪风,却并未发现任何怪事。 我二表爷虽然癫狂,速度却不差,他对这林中似乎无比熟悉,三两下沿着林道往前方的陡峭山头上攀去。我急忙去追,很快就被一片密集的竹林挡住,只得变换路径。 “二表爷,你别跑,我是罗晨啊,我是你孙子!”我一路大叫,终于追上了他,然而,此刻二表爷冲到前方山头,那后方隐隐间一片云雾缭绕,竟然是个峭壁悬崖! “二表爷,我是你孙子罗晨,还记得我不……还记得我不?”我连忙大叫,二表爷这时似乎又镇静了一些,他忽然用手指着我,双眼睁大,眼神当中出现了一丝平静。 呼…… 然而,那阵风忽然又吹来,二表爷又是一惊,他站在悬崖边上,我真替他捏了把冷汗。可他这时忽然朝我后面一指,整个人跟个婴儿似的竟然哭了,夹杂着号啕哭声失足间往后一跌,整个身影便疾速消失在那大片的云雾当中,峭壁之下传来二表爷惊恐的哭喊声,随即……这声音点点隐没于山间。 我眼见一个亲人在自己面前丧命,忍不住落下泪水,可再看那刚才吹来的风,风声正常哪有什么怪异? 可二表爷究竟碰到了什么,被吓成这副模样,精神失常犹如惊弓之鸟? 我不知道他们路上的经历,但我能确定的是,在这白羊沟里,他们肯定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极其恐怖的事情! 那黄队他们是不是也跟我二表爷一样,成了这副模样,危在旦夕了呢? 我急忙擦干眼泪,忍着心里的伤痛就往回折返,正好遇见刚走上来的白飞宇。白飞宇一见我的模样就知道出事了,没再多说什么。 原路返回,路上我的心情有些沉重,一路只跟着白飞宇往前方走,因为一直沉浸在二表爷的悲伤当中,甚至我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然后天色逐渐开始变暗,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沿定位追踪而来,到了这里周围的林子已经不那么密了,但反而心神不宁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而这时,距离黄队他们失踪的地方已经不远,只剩下两公里左右,便到了白羊沟的地界了。 “白叔,我们跟龙王他们汇报一下情况吧。”这时我打开通信手表呼叫龙王,汇报了大概位置,但龙王在回复我们的时候,语音里已经有了杂音。 “这里开始信号有异常了,我们注意观察。”说着话,白飞宇继续往前走去。但就在这时,龙王主动呼叫了我们:“白飞宇、罗晨,报告你们的情况。” “龙王,我们准备赶往他们事发失踪的位置,现在距离最终地点还有一点八公里。”白飞宇刚说完话,岂料龙王又问:“白飞宇、罗晨,报告你们的情况。” “龙王,我们正准备……”白叔的话音刚到这里,通话莫名被中断。 白飞宇一看有异常,再次跟龙王连线,但是连续尝试三次,只有一次成功,但是听不到对面说的是什么。 “我们退回去重新发送消息。”说罢,白飞宇便往后又退了数十米,这时他再度打开通信手表,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通信手表失灵,根本无法打开。 我取出兜里手机准备看下时间,但这时的手机屏幕里无数小灰点不断闪烁,并且在仅仅几秒钟之后,完全黑屏,无论再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白叔,你赶紧看看你的手机。”我急忙提醒他。但白叔这时手捧着定位追踪器与信号探测器神情严肃,随后摇摇头:“全都失效了!” “什么?”我愣了下,赶紧打开其他几样精密电子仪器设备,但都处于失灵状态,即便我们往回退五六百米,也依旧无济于事。 白叔皱着眉说道:“我们大概是在距离最终目的地两公里处,开始出现这种干扰问题的,然后再往里面又走了二百多米后问题加重,但咱们随后一直往后退,到现在退回来五百米,这些仪器依旧没有作用,或许,这些仪器之前受到干扰,已经被彻底损坏了!” “不是吧?”我有些发怔,但白叔随即拆开一件仪器仔细察看起来。不多时,他点点头:“是的,之前那种干扰可以破坏精密仪器,现在……咱们背的这一大包装备都没有任何作用了,包括那两套照明装备,现在我们只能用手电筒,还有你的符咒法器,除此之外的东西,似乎都失效了。” “那咱们这三十来斤的东西就白背了这一路!”我不由踹了旁边的树一脚,把这些东西从背包里掏出来扔在一边。 白叔点点头:“先扔在这里吧,要是能回去,再捡起这些东西交给组织让他们研究,现在咱们有一点要商量,距离小组成员失踪的位置只有两公里了,但现在夜幕降临,我们在这片林子当中极其不安全,这里的种种诡异时时刻刻威胁着我们,并且夜间并不利于我们活动。” “所以我跟你商量的问题是,咱们是退出这片范围几公里休息一晚,还是直接到他们失踪的地方去?”白叔看着我,等我的答复。 的确,现在任谁都能看出这片林子的诡异之处,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么先退出去,明天天亮再来探察,这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而且现在是夜晚,我们如果选择继续前进,前面说不定便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我们。 然而,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来这里的小组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如果我们再耽误下去,只怕真会出事! “白叔,咱们不能再耽搁了。”我严肃地说道。 “那咱们赶紧赶路”白叔同意了我的意见。 夜幕在不久后降临,我们已经到了一片参天的古木当中,这四周的树木粗壮无比,大多都需要三四人合抱。 因为夜间漆黑无比,被手电光照射之后,远远一望这些树木更是显得张牙舞爪、怪相频出,十分狰狞恐怖。 看到了这片树,我就知道白羊沟到了!这片参天的古树林,便是白羊沟地界的特殊标志。 而按照白叔的脚步丈量,前方的树林中央处,便是黄队、丞丞他们消失的具体位置,就是到了这里,信号彻底断掉的! “罗晨,你注意左边,我注意右边,咱们背贴背往树林深处走,注意听动静、看脚下,找到什么痕迹马上告诉我。” “好。”我便探察起四周。 很快,我跟白叔便在这周边找到了数具动物的骨架,这些骨架当中以野猪、獐子居多,时而还能看到野羊的骨头,短短百米的树林当中,我们所发现的尸骨已经多达十三架。 而这些尸骨似乎越往一个方向,越是堆积得密密麻麻。我跟白飞宇往前探察,一点一点朝前走去,面前的动物尸骨着实地多了起来,甚至陆续发现三具人的完整尸骨以及五颗骷髅头。 这些尸骨因为年代久远,被冲刷得白白的,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尤其是在黑夜间,显得更加阴森恐怖。白叔忽然叫了我一声:“罗晨。” “白叔,怎么了?” “看那边。”我跟随他的声音顺着他手电筒照射的地方看去,二十米开外,那边的大石头下面,似乎有一个大洞。 “过去看看。”我俩一起发声,便小心翼翼朝那个洞口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我们发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这下面肯定有东西,你看外面那些尸骨的走向,这说明下面肯定有东西在猎杀那些动物。” 白叔才刚一说完,随即便在这洞壁一侧发现了两道鞋印,痕迹很新,跟我们之前看到的鞋印完全一样。 “不好,他们……下去了!”我跟白叔一惊,手电筒往下一照,眼看下方通道斜斜通往深处,也顾不得里面什么模样,便顺着洞窟跳了下去。 从这脚印看,失踪的队员大概真是进了这个洞窟,再想到外面这森森的白骨,我们必须争分夺秒进入洞中,说不定还能多救一个人的性命。 下面很陡峭,随着我跟白飞宇跟滚肉球似的从上面滚下去,真的是一身的骨头都快跌散架了。 幸好下面有一种软绵绵、手感很好的东西垫着,这种感觉有点像女生的皮肤,柔软无骨,弹性十分好。 我气喘吁吁地强行翻身起来,不由骂道:“什么破地方?到处都透着诡异,还好有这些东西挡着,不然只怕我得被摔成脑震荡。” 我骂了一句,抬手竟然是黏糊糊的液体。 顿时,心知不好。 不远处白飞宇的声音传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像……像极了某种动物的卵。” “卵?”我不由叫了一声,取出手电筒一照,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下面是个十分宽阔的洞,我们现在处于这个洞的进口位置,手电筒从这里往里面照去,远远地,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见脚下密密麻麻,一层层全都是白色的卵。 这些卵一个个巴掌大小,呈不规则的圆形。就在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些卵上面有些怪异,竟然都生长着一排排密密麻麻血管构成的脉络一样的东西,并且,如果仔细听,还能听见一声声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不由说道:“这是什么东西的卵?” 白飞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 他的“不过”刚出口,便在地上找到一样东西,那是一截断掉的桃木剑,这里怎么会出现断剑呢? 我马上想到了小组当中的某个法师成员,联想这一路上的蛛丝马迹,以及这一截断掉的桃木剑,只怕小组成员是真的进来了这里! 我跟白叔的目光,此时齐刷刷地朝里面更黑的地方看去。白飞宇对我说:“罗晨,咱们进去找找。” “好,白叔小心。”我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紧攥青铜剑柄,脚下到处都是白卵,我一脚踩在一个白卵上面,想要把东西挤破试试,可一脚踩下去,这白卵韧性极好,被踩扁成一团也没有破裂,里面反倒发出一声怪叫。 我吓了一跳,不过还是不甘心,接连又踩了几脚,卵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顿时白飞宇一把从前面抓住了我。 “别闹了。”白飞宇急忙把我稳下来,吩咐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又往前走了不远,我便看见了白丞丞掉落下的纸巾,这种牌子的纸巾白丞丞很是喜欢,平常人大多不常用。 “白叔,你看……”我赶紧将地面上纸巾捡起,因为上面沾满的黏液已经干涸,看模样这片纸巾落进洞中已经很久了,因而刚才捡到纸巾的同时,我心里才会担心到极点。 这个洞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卵?如此之多的卵又都是什么玩意儿产下来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后怕。可这里的洞跟巨卵仿佛无穷无尽一样,任由我们往前走,地上依旧到处都是这些白卵。我的手电筒往前一照,便看见前方那一大片白卵当中竟然有些开始扭曲起来,一声声犹如阴森鬼魅般的幼小哭声简直在震慑人的心灵,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 它们……似乎快要破卵而出了! “罗晨别分心,别急着管这些白卵,先进去找人。”白飞宇这时提醒我。 我点点头,跟上他继续往前面走,在前面的一大块空地上,我发现了异常。 这里有六个白卵,每一个足足有一人大小,比之前我们看见的那些白卵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有古怪。”白飞宇说道。 “咱们还往前面走吗?”我问。 白飞宇的思考只一闪而过,他指着那六个大卵说道:“这么大,再怎么也得划开看看。” 他说罢,便用军刀划破其中一个卵,这卵好似果冻一样,刀子一划就破,里面的黏液之中露出一搓头发。 “罗晨,有人。” 白飞宇一喊,我连忙划开另一个卵,赫然发现这卵中封着的竟然是我们的小姐成员。 “是他们。”我冲白飞宇喊了一句,用最快的速度便把这些卵全都一一破开,果不其然,这正是那三组成员当中的六个,终究晚了一步,其中三人的尸身已经被卵液溶解,身体早已经面目全非…… 另外三人尚有一口气在。旁边那个六十多岁一派仙风道骨的道士是郭道长,我忙问他:“郭道长,还有的人呢?” “我们……我们在来的路上因为连夜赶路,然后在林子里着了道儿,辨别不清方向,在原地迷路滞留,就连设备也完全失灵,然后漆黑的树林里忽然出来了个怪物将我们抓起,当时林间一片混乱,再后面……再后面就不知道了,这是……咦,你是小罗?你们怎么会来了这里?” 郭道长他们三人对我们的到来大感惊喜,可我们一问,他们都不知道白丞丞们的下落。 旁边醒来的齐先生这时吸了几口空气,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地上黏糊糊的卵液,然后回头看了看自己这黏糊糊的一身,忽然问我:“我们……都是从这当中解救出来的吗?” “我老胡没给那大怪物弄死,竟然还活着出来了!”这时,旁边一个身背铁棍的汉子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身上恶心的黏液,不由骂道:“那个长着尾巴的怪物呢?死了吗?我胡二龙这辈子没吃过这么憋屈的亏,这次非得好好报仇不可!” “二龙,你说什么怪物?”郭道长从队友被溶解的噩耗当中回过神来。 胡二龙顿时骂道:“就那个举着长刀的怪物!浑身包裹在雾气里!” “哲那罗?”听到他的话,我当即问胡二龙,“是不是举着长刀,身上散发浓雾,可以随意在土中出没、穿行的东西,若是打死尸体会化作一摊脓血,是这样的吗?” 我忙把哲那罗的模样跟胡二龙一形容,最开始的时候胡二龙还点点头觉得契合,但后面他却直摇头:“那个怪物比我还高,恐怖无比,而且很厉害。郭道长他们中招之后,我们几个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家伙张口吐出恶心的东西将人包裹起来,顿时就围了个严实。我当时拼命踹了那玩意儿一脚,结果就像是踹了钢板!” “那……你看到的不是我刚才形容的东西?”我疑惑起来。 胡二龙很坚定地点点头:“那东西还长着一条尾巴,上面有倒刺,很厉害。” “然后呢?”我连忙问道。 “对了,我在那怪物追上来的时候,掩护他们逃走,他们一直朝里面的洞进去了,后面我老胡可就不知道了。” 总算是有个明白发生什么事的人,这会儿我跟白飞宇大致从胡二龙这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在林间迷了路,紧跟着又碰到了胡二龙说的这种怪物,加上仪器失灵,应该就在那时进入洞中,然后在反抗之中被那怪物张口一喷,再无知觉。 至于胡二龙,他因为最后才中招,所以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黄队他们应该是顺着这里的洞进入了里面。 第二十九章 地下村落 第二十九章 地下村落 既然是这样,白丞丞他们肯定也还在这洞中,甚至是更深处的地方。 “不行,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想办法集合所有力量一起行动,听你们刚才的话,那个怪物能对付你们那么多人,那咱们肯定也不是对手,必须想个办法。”白飞宇忙说明现在的形势。 岂料,此时外面洞口传来了惊人的咆哮声。 难道……真是哲那罗? “是那怪物?”胡二龙连忙从背后抽出镔铁大棍。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就是那玩意儿。伴随着目标进入到手电筒的照射范围,我们终于看清楚了。 好家伙,这东西除了身体表面颜色,以及尾巴之外,还真跟哲那罗十分相似,这其中包括它握刀的姿势。 恰巧在这时,脚下一个巴掌大小的卵正在不断摇晃,发出类似婴儿般的叫声,当真邪异无比。 几乎一念间,我用青铜剑划开这个卵,顿时里面黏液破损一地,一个胚胎一般的诡异东西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一看到这小玩意儿,我当即吓了一跳:“这……这不就是个缩小版的哲那罗吗?” 我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我们居然进入了大片哲那罗孵化的洞穴,而这洞穴当中布满密密麻麻的白卵,如果全都孵化出来,那景象的确够恐怖的! 一看到这些东西,远处那个东西的身份也就明了了,这只怪异的不明生物应该也是哲那罗,但跟面前这些卵并不相同,它可能是这里的产卵者抑或是看守者。 那么徐子良他们的巢穴应该就在附近了。龙王的计划的确没错,只是我们的电子设备在这里失灵从而失去了女蛇人的踪迹。 “吼——” 剧烈的咆哮声刺耳无比,这只怪异哲那罗抬眼看了眼被我戳破的白卵,随后抬起脑袋来嚎叫了一声,把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它一身的腱子肉明显比其他哲那罗要结实得多,此刻的哲那罗双目狰狞,面色扭曲发黑,单是这气场,就震慑了我们一干人马。 这东西发出一声怪叫,跟我们众人对峙在原地。郭道长他们都皱着眉,但胡二龙一点也不惧怕,反倒手举镔铁大棍摆开了架势,准备上去试试它的底子。 这汉子举棍就上,并不打算给这个哲那罗机会。 砰! 当镔铁大棍砸在哲那罗手中长刀上的一刻,火光四射,哲那罗手中长刀竟然被震得嗡嗡作响,出现了一道缺口,胡二龙用出的力气可想而知。 眼看哲那罗手中长刀不稳,胡二龙站在原地一步不退,忽然意外发生了。 胡二龙倒退几步,双臂开始颤抖,鲜红的血水从他的手掌上流下,逐渐染红了大棍。 胡二龙的力气很大,可刚才硬碰硬来这么一下,就连他也受不了这哲那罗的招架,并且这只哲那罗只是站在原地举起手中长刀挡了一下,这差距立刻就呈现在眼前,不由得我开始重新评估起这哲那罗的厉害。 “力道很大。”胡二龙一连退后几步,不断抖动双手对周围的人说。 “这就是卷宗说的哲那罗?”郭道长皱着眉,抚着胡须问道。 我点点头:“我们之前见到这些家伙时,它们口里不断吆喝着‘哲那罗’三个字,因此我们就给它们命名为哲那罗。” “既然攻它外部不行,那就试试别的办法。”郭道长两步腾上前方,对着手中拂尘念咒画符,然后猛一敕令,他手中的拂尘变成一把长刀形状。 郭道长一个虎跳跃起,手中长刀对准那个哲那罗,猛一下便砍了下去。 咔嚓! 这一交击竟冒出大量火星,哲那罗被郭道长这拂尘大刀劈得倒退半步,就连手中长刀也被斩断成两截。郭道长手中拂尘应声而散,化作白丝根根,他整个人都因为这强大的反震力倒飞出去,一下撞向洞壁。 多亏了齐先生拉得快,把力道卸去,不然这一下郭道长非得狠狠撞下去不可。 “哎呀,坚硬无比,着实不好下手。”郭道长连忙后退两步,我们所有人都看着前方位置,因为,接连受我们两击,看样子这只哲那罗要反击了。 咔嚓。 哲那罗的关节飞快作响,只听空气中嗡一声震动,这东西已经不见了身影。 空气中忽然一阵抖动,郭道长背后的地面上突然尘土飞扬,等它再一出现,尖厉的指甲已经朝郭道长身后抓去。 霎时,郭道长整个人被直接拧掉头颅,身首异处。我们几个来不及反应:“郭道长?” “妖孽看招!”岂料,这时候郭道长的身影忽然从哲那罗背后袭来,他一个虎跃,凌空跳起,手中拂尘再结大刀,不知用了何等咒语,拂尘大刀之上蒙着一层犀利红光。 那大刀一击而中,直接将面前的哲那罗一刀斜劈,半条胳膊都斩落下来。刚才郭道长被撕裂的位置一个草人无火自焚,从中滚落出来一个已经发干的杏子。 “杏子假尸术!”我不由叫出声来。这种法术是茅山道教不传之秘,据说一人一生只能用五颗,每一颗杏子都可以替死一次,刚才郭道长就用它挡了哲那罗一击。 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哲那罗倒地后,周围的白卵都开始晃动了起来,仿佛因为被伤的哲那罗而恼怒,准备提前破卵而出。 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这一刻传来,众多声音聚集在一起,竟分外整齐。 伴随那阵怪响,多数白卵顶上竟然被冲出一个大洞,那狰狞恐怖的哲那罗小脑袋已经从中冒了出来。 “天哪,这些哲那罗幼崽因为愤怒提前出世了!”我不由吃惊地叫出声来。 “这里着实诡异,哲那罗幼崽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们出去。”这时白飞宇当机立断,他对我们说道:“这些东西阴森无比,或许可以用符火对付,毕竟阴邪之物遇火即燃。” 我点点头,举起手中黄符便念引火咒,符纸剧烈燃烧的一瞬,一道符火被我打在不远处的白卵上,当即火焰蹿出,点燃了附近大片的白卵。 此时此刻,一见符咒有奇效,齐先生跟郭道长全都过来帮忙。郭道长兜里装着大量符咒,齐先生的法器都已被那些黏液弄湿,只好用我的符咒帮忙。 通道里很快燃起火焰一片,声声凄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刺得人耳膜生疼。 这时候那个哲那罗竟然爬了起来,断肢又接了起来。 此刻的哲那罗一见满地火焰,当即恼怒万分,不等手臂与身体完全接好,便朝距离最近的齐先生扑去。 砰! 胡二龙冲上去就是一棍子,几乎用上了浑身力气,又狠狠地击打在哲那罗头上位置,当即这哲那罗额头流淌出黑血,整个身体因此站立不稳。 但即便如此,胡二龙也不好受,他被这强烈的反震力度震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洞壁之上,恰巧那洞壁凹凸不平,胡二龙一声闷哼,用手捂住肺部,剧烈咳嗽起来。 “趁它现在被打晕,刺它要害!”郭道长喝了一声,我举起了青铜剑,白飞宇手举军刀,齐先生忙擦拭干净一把金钱剑,郭道长的拂尘化作长刀,恨恨地直刺哲那罗心口,将其洞穿。 四剑全都准确无误,从前后刺入哲那罗心口,现在就算它有十颗心脏,也得被我们搅碎了。 可此时的哲那罗忽然因为疼痛转醒,双爪拼命一扫,便将白飞宇腹部抓出几道血痕,我跟齐先生通通中招,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 好在郭道长躲过这一攻势,手举拂尘所化长刀,一口舌尖血喷在上面,对准哲那罗再次力劈而下。 长刀力劈,这只哲那罗被郭道长差点腰斩掉,可此时的哲那罗怒火连连,即便被劈砍严重,依旧冲上来狠狠将郭道长抓住,同时它十根尖锐指甲猛往郭道长心口处一抓,寸寸骨头碎裂声便传来。 犀利指甲趁势再一猛扑,郭道长便被开膛在地,身体、口中全都是血液喷涌,在阵阵不甘当中倒在了地上。 “老郭!”齐先生眼中含泪,大喝一声。 哲那罗趁机往后退去,张口黏糊糊的白色液体便要对我们喷出,之前齐先生中招过一次,对这东西自然相当警惕,赶忙后退,那团白色液体将郭道长尸体盖住。 “不能被这些白色黏液喷到,老郭将它重创,咱们趁它虚弱,快将它除掉!”齐先生回头又看了一眼被逐渐包裹住的郭道长,手举金钱剑,照妖镜往哲那罗身上一照,这只哲那罗被刺得立即用手捂眼,便被我青铜剑三剑枭首。 眼见这东西即便这样依旧不死,还妄想身体重组,我将数张离火击煞符拿出来点燃,霎时道道紫色符火燃烧起来,很快便将这只哲那罗包围。远处的白卵受到紫色符火烧灼,越发惨叫起来,声音更加凄厉,已经有许多白卵被烧得干瘪炸裂。 可这时,从洞口附近赶来的数道声音将我们几个惊醒,白飞宇不由大惊:“快进去,外面的脚步声似乎又是哲那罗的动静。” “齐先生,咱们趁符火阻挡,赶紧进洞!”我跟白飞宇说话间,忙架起齐先生就走。胡二龙举着镔铁大棍弯着腰,紧跟在后,匆匆便往前方漆黑的洞中而去。 现在只能沿着那条黑漆漆、看不见尽头的路前进。 也是没办法,通道对面有更多哲那罗赶来,现在白丞丞、黄队他们或许已经到了更深处的位置,一个为了找到他们,另一个也算是为了逃命,无论如何,我们只能前行,除此之外已经无路选择了。 我们一路往这深处走,不久后通道开始往下倾斜。 果不其然,顺着通道往前,我们就跟下山坡一样,便到了一处地方,远远听去这里竟然能听到水流声音。 白飞宇的手电筒往那边一照,但见我们脚下的无底深渊,望不到底,但听那下方的水流声音,似乎在这最下方有地下暗河存在。 “奇怪,这里怎么没路了?”胡二龙一面抓着脑袋,一面揉胸口问道。 “不是没路了,路可能不在这里。”齐先生说着话,便往另一个方向打光看去。果然,从这里开始往前,道路再次出现了,但那道路所在的入口处极其恐怖,旁边竖着一颗极大的头骨,看着像是巨人头颅。 而就在这洞口处,散落在头骨旁边,两尊鲜红如血的雕塑却令人大吃一惊。 那是两个恶鬼形状的塑像,上面雕刻着恶鬼长舌、獠牙,身高足有一丈,一左一右手举刀叉十分恐怖,脸上更是长着六只眼睛,浑身血红色,正面目狰狞看着下方,仿佛活物一般摄人心魄。 “这下方是……”即便胡二龙胆子再大,这会儿他也惊愕不已。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只有进去了。”白飞宇这时候说道。 “走吧,大家小心一点进洞。”齐先生说着话,便将手电筒往漆黑的洞中一照,白飞宇打头阵,我跟齐先生走中间,依旧由胡二龙殿后。 没想到,我们刚进洞没几米远,便看到两尊伏地恶鬼拦路标志,上面刻画着两行古语,类似蝌蚪文。 白叔似乎看出了端倪:“这上面刻着的大概是警示的标语,不允许轻易踏入。你们看这拦路恶鬼,这就是在给我们警告。” 说罢他再一指这地上层层堆积的灰尘:“这里是哲那罗孵化的地方,自然距离徐子良他们的地人巢穴很近,如果是这样地人们肯定知道这下方是个什么地方,可这里厚厚的灰尘说明长久以来根本没有人进去过,而那边散乱的新脚印……” 白飞宇指着其中一个脚印说道:“这明显是女鞋留下的脚印,我猜是丞丞的。” “走,管他什么恶鬼拦路,咱们进去找他们。”胡二龙镔铁大棍一挥,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齐先生这时也点点头:“咱们本来也是要进去的,倒是要看看这里面都是个什么地方。” 他说着话,便往前方轻轻踏了一步,但只是这一步,我们脚下忽然响起了一道脆响。 咔嚓。 齐先生忙把光芒打过来,只见在他脚下刚才踩过的地方,两根已经发黄、失去光泽的断裂肋骨,从尘土当中露了出来。 那东西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了,只要轻轻一踩、一碰,便会发出咔嚓声,极易断裂。 到了这会儿,齐先生谨慎了起来,他用脚再将地面那层厚厚的灰尘扒开,登时便看到从当中露出来的骨头。 这时候胡二龙一看不对劲儿,也将手中大棍拿下,直接对着地面一搅。 好家伙! 一大片骸骨便在这时,被他从下方挑了出来。白叔在这时往前又走了几步,然后用脚抹开那层厚厚灰尘,这下方依旧是遍地骸骨。 当中有人骨,也有巨大无比的怪异骨架,看到这些大家伙,只觉得整个洞内森森发寒,仿佛里面是森罗地狱一般。 “这下面简直就是白骨铺路了!”齐先生忍不住惊叹道。 猛然发现这一地枯骨,大家都愣了一愣,细细看向我们面前这个洞,已经没有人大胆向前。尤其是胡二龙这时候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将镔铁大棍托在手上,仿佛随时都会蹦出什么怪物来似的! 倒是这时,白飞宇又自己一个人辗转回洞口,在他仔细观望过之后,回到原地,忍不住问道:“这里是祸门?” 而在我旁边的齐先生就更加疑惑起来:“祸门?你们谁听说过这个东西吗?” 没有人知道这个祸门是什么东西,别说知道了,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 这时的齐先生取出了一只精致小巧的罗盘出来,随着他对这洞内一系列的堪舆测绘,突然,齐先生手中的罗盘上,指针嗡嗡嗡飞快地转圈,那速度之快仿佛已经要失控了。 “这是怎么回事?”胡二龙满脸疑惑,十分不解。 “这……” 齐先生看着罗盘上的方位,最后有些震惊地说道:“按照罗盘测绘,这下面的阴气,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层次。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阴的地方!” “什么?”一听这话,胡二龙可就急了,“老齐,你活了大半辈子,连你都没见过,那他们进去可就危险了。” 我们原以为他要打退堂鼓,却不承想,胡二龙将镔铁大棍扛在肩头,竟然第一个就冲了出去。 这家伙快步走向通道,因为他走路极快,声音也很大,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音,我甚至害怕胡二龙突然从这上面踩破骨头再掉进一个未知的地方。 这家伙时而在前面用他那铁棍子抽烂一块骨头,时而又在地面上狠狠踩上一脚,将大片骨头踩得粉碎。被他这么一弄,时间一长我们那颗严防戒备的心也就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但这个洞似乎一直往前延伸,无穷无尽,一直在我们走了很久之后,胡二龙在前面发现了一片新掉落的衣襟,他止不住往两边继续寻找痕迹的时候,左右手电光一照,赫然发现了在这洞壁上的一些异常。 “咦……老齐,你们快来看,快来啊!”伴随胡二龙的呼声,我们从后紧跟上来,胡二龙将捡到的碎布交给我们,说道,“这是咱们一个队员的。” 我们还来不及仔细看这块布,胡二龙却又拉上我们看向了两旁洞壁。 我们这才注意到,这高大的洞内,从此刻开始,竟然有了壁画一般的东西存在。 看得出来,这上面到处都是刀劈斧凿留下的痕迹,对洞壁上的壁画破坏已经十分严重,但我们依稀能从这些壁画当中,看到一些东西。 第一幅壁画上绘制着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们似乎具备一部分人的特征,如果被外人看见,只怕要把他们全都当作成了精的妖怪。 但只有我们这会儿明白,这些东西,或许正是那些诡异无比的地人。 可他们在干什么呢? 这壁画上的很多人都朝着一个巨大的空间走去。我们依稀可见,这个长方形的巨大空间当中,围满了地人,四周全都是一盏盏的灯光,而在这个空间的中央,似乎还有一个很是复杂的图腾存在,那里……似乎还有个什么东西被固定在那里。 “看第二幅图。”白飞宇一指我们右边位置的壁画,我们再从左边来到右边。 但这边的壁画似乎损毁更加严重,大多数场景已经因为上面深深的痕迹看不太清楚,只能大概看见,似乎有很多人正在膜拜。 随后是第三幅图,无数的地人跪拜在地上,有的地人竟然用尖刀剖开自己的胸膛完成献祭。 “这……这壁画上画的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诡怪?”胡二龙这时问道。 “这些画既然画在这洞壁上,肯定是跟我们现在走的这个洞穴密切相关的。古人们总喜欢将自己正在做的许多重大的事情记录下来,因而记录在这通道的壁画上供后人祭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听了白飞宇的解释,齐先生点点头:“那现在壁画上画着的某些场景地点,我们或许等下就能见到了。” 说着话,白飞宇便来到了下一幅壁画上,此刻的画面当中,无数人正在做着什么事情,他们似乎聚拢在一个地方,然后争相将手指往一个物体里面伸去,因为这壁画损毁严重,所以我们看不清楚。 但到了下一幅图,我们明白了。 这些地人们正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容器当中,在场的所有地人都在做这一切,他们似乎是在献祭。 但接下来我们看到的一幕,却让人大惑不解起来。 地人们将这些鲜血奉献给了一道门,然后那道门赫然关闭了。 之后的壁画十分血腥,无数地人将各式各样的动物、人的皮剥下来,将其铺在门下面的地板上。 那门极大,与其说大,不如说那东西像极了一个巨大的洞,只是洞门逐渐地合上了而已。 随后的壁画当中,所有地人在欢呼庆祝着什么,到了这里壁画便没了,我们一个个看了半天,却看不懂。 但此时的白飞宇却跟失魂落魄了似的:“那里是冰窟窿说的祸门。” “祸门?白叔,你说这东西是冰窟窿说的?”我赶忙问道。 “罪门、祸门,从这两个地方,都可以通向那里,那个我们之前都进去过的地方。没想到,这些地人竟然找到了祸门并且死守在了这里面。”白飞宇有些震惊地说道,但同时我看到他强忍泪水。之前一直不为所动的白叔,此刻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了呢? 白叔一直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劲儿来,他朝前面一指,说道:“出口就在前面不远的位置了。” 顺着手电筒再往前走了不远,光芒在这条狭长的通道处不断延伸,随后遇到了阻碍。我们似乎真的走到底了。 通道到了尽头,此刻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仿佛是山体因为地震开裂的缝隙一样,极其窄小,仅能供一人通过。 而在这些裂缝当中,远远地便有一股寒风在不停地吹出,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仿佛里面正在下雪一样,极其寒冷。 到了这里,我们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觉得因为不断下行,已然变得呼吸急促起来,有些喘不过气了。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我耳朵里听到的冥音作祟,我仿佛听到了无数人欢笑的声音,那声音一直从缝隙里面传出来,仿佛此刻在那裂缝对面的地方,有很多人在欢乐庆祝一样,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便朝那个裂缝当中又多瞄了几眼。 隐约之间,我仿佛感受到了召唤一样,竟丝毫不顾白叔他们,举着手电筒一步一步迈进了裂缝,向着最深处走去。 我此刻站在即将走完的裂缝当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的场景。 从这里往对面看,十多米外,我手电筒能照射到的范围当中,一扇高度在一丈左右的石门正矗立在对面,两边站立的东西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那……似乎是雕塑。 牛头人手中举着石刀,马头人的手中举着一根硕大的石棍子,这两个雕塑身躯很是庞大,我只能看到其中的部分东西,但依旧显得很是狰狞恐怖。 我又往前走了七八步,手电筒照射进门内的一瞬间,便看到很多坐在地上的影子。 “白叔,齐先生,你们快来看,这里有异常!”我赶忙大叫了一句,白叔那边听到了我的声音,便快速赶过来。 但就在这一刻,突兀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哲那罗,忽然从不远处的黑暗中蹿出来,这只哲那罗的身高赫然超过了两米,尾巴处长着一个骨刺疙瘩不下一寸长,我心说这东西要是抽我一下,只怕当场玩儿完。 “戚唳柯喇,咻咻……” 这只哲那罗发出古怪的声音,此刻的裂缝极其狭窄,我根本来不及动作,便被这哲那罗不由分说,将我拿住。 登时后方位置,便听到胡二龙的声音:“罗晨,快跑!我们中招了,你赶快跑!” 我原本正准备提醒他们呢,可谁知道…… 我的双手双腿都被对方紧攥住,然后扛在肩头上。这个怪物的力气极大,它的爪子就像是钳子一样将我抓住,让我挣扎不开。 在一番挣扎无果之后,我最终放弃了。而此刻抓住我的这只哲那罗速度极快,在黑暗中穿梭,快如疾风,过了四五分钟,它才停下来。 我只觉得自己被这东西一扔,紧跟着我便听到了其他哲那罗的叫声。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石洞,两只浑身漆黑、更显狰狞的哲那罗此刻正打量着我和白叔们,随后我们便被带进了石洞中。 到了这里,越来越多的哲那罗出现在面前,我们都被吓了一跳。 其中一只哲那罗走过来,操着一口我们听不懂的话,不知道跟旁边的同类商量着些什么,反倒是一旁的我们心里发起毛来。 “你们说这些东西在商量啥?它们是不是在商量吃法啊?晚上是把咱们清蒸还是红烧?” “你能不能琢磨点儿别的,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齐先生这时不满地瞪了胡二龙一眼,但看得出来,齐先生被胡二龙这么一说也害怕了。 我们来找徐子良的巢穴,却不承想这会儿反被哲那罗抓进了巢穴。 哲那罗是徐子良手底下的怪物,说不定一时三刻徐子良他们便会赶来,到那时候女蛇人与上次结怨的八瞳人一旦出现,非得把我们全切碎煮火锅吃了不可! 还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我们胡思乱想,设法脱困的时候,从里面又冒出来了一大票的哲那罗,这些哲那罗与我们之前跟徐子良交手的那群家伙不一样。 他们都有尾巴,也更加恐怖,正是之前在通道当中对付的那种。 心灰意冷之际,我叹了口气,最后忍不住喊了黄队跟白丞丞他们几句。胡二龙顿时也嚷嚷了起来:“想老子纵横一世,啥都没有怕过,今天却被你们这群怪物吃进嘴里拉出来,这真是……” 他正破口大骂着,那些哲那罗上来就将我们抓进石洞当中去,大片的哲那罗簇拥在身后,不断发出欢快的叫声,仿佛是在庆贺他们捕获到了新的猎物一样。 我们被举着进入石洞内,连续好几个弯之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忽然大变,我们赫然看到洞壁上发出光芒的石英,以及其他特殊的岩石点缀在当中,将前方照得一片明亮。 “这里住的真是哲那罗吗?”饶是这时候,胡二龙也忍不住问。 白叔也点点头,忍不住赞叹道:“这些东西居住在洞穴当中,收集这些会发光的矿石镶嵌在洞壁上,的确很有新奇感。” “什么新奇感啊,咱们马上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要下锅了,不是清蒸就是红烧,你们现在还有力气在这里品头论足?”胡二龙不断骂骂咧咧。我们一路被哲那罗簇拥着进入了石洞的最深处,这才发现,这里面干燥的石洞竟然多得出奇。 这里面不仅有石桌、石凳,还有许多现在农村还能看到的东西,甚至有很多用毛草编织出来的衣服,很多哲那罗都穿着这样的东西站在一边。石洞当中到处都是洞壁洞穴,就像一个庞大的迷宫一样。 最终,我们停在了最大的一处洞内,上方,一个身披兽皮、戴着毛线帽的哲那罗正看向我们。 这大家伙身高估计有一丈,是所有哲那罗当中体格最大的一只,似乎也是这里的王。 这只哲那罗开始用他们的语言,向我们询问了起来。 只是,他的语言我们又如何听得懂? 在我们听不懂的情况下,这只哲那罗王忽然一摆手,似乎是示意把我们拉下去。 我们四个当即一愣,齐先生轻微一摇头:“只怕要动手了,这里面的哲那罗随便出来两只,我们也不是对手,自求多福吧。” “可惜我还没有看到祸门!”白飞宇这时候重重地一叹。 胡二龙在一片叫嚷声中,被哲那罗再次抬起,朝当中的一个石洞带过去。但到了这个石洞,我们以为要开膛破肚的时候,这些哲那罗却把我们轻轻放进洞里,然后说了一句我们听不懂的话,就将一块石板随手移过来,将我们封在了洞中。 不远处的钟乳石上一滴滴白色的液体积蓄着,时而掉下一滴落在下方的石缝里,这种液体散发出扑鼻清香,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按理来说,秦岭山脉怎么会有这种喀斯特地貌呢? 再仔细打量一番这个石洞,这石洞当中竟然还有石床,上面铺着兽皮以及一些干草,像是休息的地方。 奇了怪了! 第三十章 进入祸门 第三十章 进入祸门 这会儿我也知道没有逃出去的可能,这里的石壁极其硬实,于是我便干脆躺在石床上准备休息休息。 白飞宇跟我差不多,毕竟连续几天睡眠不足,这会儿躺下呼呼呼地就睡着了。我临睡的时候,还隐隐听到胡二龙焦急的声音,他似乎还在劝我们别放弃。 但瞌睡一上头,哪儿还管这么多呢? 我跟白飞宇这一躺下,睡了个天昏地暗,其间倒是有几次被吵醒来,但也都是迷迷糊糊地再度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被吵醒,便看到几个哲那罗站在一边,随即白飞宇也被推醒。 “白叔,看来是该咱们下锅了!”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锅就下锅,我活了一把年纪,现在死了也没遗憾。”齐先生这时候颇为从容,反倒是胡二龙这家伙,举着手中镔铁大棍随时准备跟哲那罗们拼命。 但此时的哲那罗们就站在他旁边,一见他镔铁大棍砸过来,轻易便夺下来扛在自己肩头。胡二龙抡起他的大铁棍子用尽了全力,但在这几只哲那罗面前却完败,被拉了出去。 我们才刚从这洞内出来,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的时候,在我们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老哲那罗。 这个老哲那罗须发皆白,还拄着拐杖,她上半身还是人的模样,这时看向我们的眼中还闪烁着泪花。我们四个被这个老哲那罗搞得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 “孩子……你们……你们是从外面世界来的吗?”看到我们的那一刻,老哲那罗激动得哭了起来,她苍老的声音,操一口标准的老北京话问我们。 老哲那罗的话音很是标准,但跟现在的北京话语调不同,她的语调说起来声音经常上翘,味儿还是那个味儿,但很多字音跟现在绝对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时,我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乡音,那声音竟然是我们的家乡话,当即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我面前。 “狗子叔……你,你怎么会?”我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并没有真正见过他,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王婆婆家中的老照片,她的儿子当年闹饥荒时上山采药换钱,这一去却再也没能回来,细想想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五六十年了。 我小时候不止一次听过这个故事,看过那张黑白照片,可今天当我再次看到狗子叔,并且从黑白照片变成了真人,我又如何能不激动? “娃,你是?”狗子叔这时一脸迷茫,他并不认识我。 “我叫罗晨,我是锁龙村的,我们家是村头罗家。”我赶忙解释,狗子叔忽然睁大眼睛,泪水涌上眼眶。 他与面前的老哲那罗差不多模样,上半身没怎么变,但下半身却长着尾巴、倒刺,整个腿脚已经不像是人身了。 “娃,我进山采药的时候,你爸还没长大呢,你……你现在都这么大了!”狗子叔听我说了地方,认了亲,一下便亲切起来。 我这时候问他:“狗子叔,你身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嗨,这就说来话长了!刚才有人把你们从禁地入口带回来,他们听不懂你们说话,赶紧就去找了老奶奶来,只是当时看你们睡得很香,没好打扰。”狗子叔说着话,一指旁边的老哲那罗,“这就是老奶奶,现在哲那罗族里活得最长的老人家,她是明朝的时候就进山的,最后被凶禽害死,我们死后都因为意外变成了地人,这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认她做奶奶,这里面很多地人都是她的子孙。” 老哲那罗这时被一步一步搀扶过来,她看看我跟白飞宇,轻抚我们的额头,随后落下了眼泪。 我们跟老哲那罗交流后才得知,她的年龄已然超过四百岁,如果按照地人与现代陆人的寿命比例来算,她已经算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妇人了。 这时更多的哲那罗族人迎了出来,有少部分的哲那罗迎面观望着,有几个眼中则充满了疑惑,时刻防备着我们,但大多数哲那罗看到我们都十分惊奇,尤其这些小哲那罗很活泼可爱,身上还没有真正长出一身鳞甲来。 我心里的震撼真是难以言表,这时候我想起了失踪的白丞丞跟黄队他们,结果还没等我问,她自己就先兴高采烈地冲出来。 “爸!”白丞丞一下便扑到白飞宇的怀中。黄队跟后面三个队员赶过来,随即也是一阵激动。 “晨子,你也来了,没事吧?”黄队激动地问我。 “罗晨,你……你跟爸怎么来了?”白丞丞这时激动地问。 “你们失踪了,能不焦急吗?”我顿时说道。 “对了,你们路上有没有遇到郭道长他们?”黄队这么一问,齐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黄队脸色顿时便黑了下来,接连问我:“晨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外面碰到一只哲那罗,但它凶恶无比。郭道长在掩护我们的时候被 “唉!” 此刻众人沉重叹息,原本高兴的氛围一下变得悲伤万分。 我这会儿问白丞丞,试图转移话题:“你们是怎么到了这里的呢?这一路上真是惊险万分啊!” “是啊,当时齐先生在后面拖住那个怪物,我们几个一路沿着通道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我们经过短暂谈话才知道,老哲那罗当年也是外面的人,在省亲路上被乱军杀死,抛尸荒野。 幸好她死后,被抛在一个阴气旺盛的地方,数年之内虽然身死,但化作地人,被自己丈夫带回来教她炼妖长寿,逐渐变成了这副模样,而她的丈夫,原本就是这个山洞里的哲那罗之一,早已经死去了。 这会儿,我跟胡二龙还有齐先生在石凳上坐下来,跟这边的一群哲那罗聊起天来。老妇人跟狗子叔便开始给我们当翻译。 “我们这一支在这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族人从三四百年前开始,就越来越少,现在已经从原本上千变成现在二百不到了。”族长坐在一边,脸上落寞的神色让身边的那些哲那罗一个个都悲伤起来。 倒是齐先生这时候问道:“我们在外面碰到的哲那罗凶险万分,害我们死了好几个同伴,可你们怎么这么善待我们?开始还把我们吓了一跳!” 齐先生说的是实话,最开始被这些哲那罗们抓回来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这辈子完了,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到了这里,竟然会出现转机。 “我们准确来说,已经不是陆人了,而是地人。”老奶奶这时候止住了眼泪,对我们说道,“陆人就是还能活着存在陆地上的人;地人,实际上已经死过一次了。” 老哲那罗说到了这里,叹了口气,“当我转化为地人,重新拥有意识之后,那时的我身体还在不停地溃烂,随后才被这群地人收留,并且为了活下去,为了阻止身上的溃烂,我开始学习他们吸收阴气,然后炼妖,随后延续自己的生命,并且最终接受这里,婚配生子。这些地人其实并不坏。” 老哲那罗这时咳嗽几声,在狗子叔的侍奉下喘了几口气,随后说道,“我们这一支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已经没办法考究了,他们的生活还很原始。我当年来到这里,经过漫长接触我才明白,原来,在上古年代,地人跟陆人是死敌,相互厮杀,相互敌视。” 听到老哲那罗的话,我点点头:“这种仇恨已经延续了很久,而且已经到了没办法化解的地步了。” “孩子你说得没错。”老哲那罗点点头。这时候白丞丞跟白飞宇回到这边,也坐了下来,听着老哲那罗的讲述。 “那是个很遥远的年代,当初的陆地上有着很多不同的物种,地上的人类也是有很多种的,天人(长着翅膀的鸟人)、陆人(生活在陆地上的人)是主体,但天人在当初是极少的,并且那个时候还没有地人。 “我的丈夫,上上任族长告诉了我后面发生的剧变。当时的世界应该出现了一场足以毁灭掉大部分生灵的灾难,很多动物及人死去,只有少数陆人活了下来。一些陆人选择躲进水里,逐渐适应了水中的生活这就是水人。” “那……地人呢?”我不由问起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 老哲那罗接着说:“在那死亡的陆人当中,有一批死后被深埋入地底接触到了阴气,到最后经过尸变、炼妖、灵魂吞噬等邪门途径,逐渐变成了不适应阳光的再生体,由此复活的人,就是地人,生活进了地下,又继续繁衍生息。唯有天人受打击最惨,已经灭绝。” 说到了这里,老哲那罗奶奶又补充了一句:“地人的祖先认为,过去或许连陆人也是没有的,那时候只有天人,但很多天人最后退化变成陆人,才有了后来的分支。但那段历史距离我老婆子太远了,究竟是不是,也就没考究了!” 照老哲那罗口述,再与女蛇人讲的相对应。的确,这段历史是真实存在的,女蛇人之前对这些东西只是粗略地说了一遍,而此刻,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个活了四百多年的地人亲自讲述族中流传下来的那段历史变迁,她口中的东西可信度应该更高。 这时,就听老哲那罗说到了最关键的部分:“由此之后,水人因为环境被迫进入海中生存,之后陆地上的事情几乎就与他们无关了,后面的事,便是陆人与地人的争夺战。 “陆人们逐渐开始重新繁衍生息,而地人在当时因为被掩埋在地下,为了复活而炼妖修尸,用尽各种邪门方法复生过来,却依然变成了怪物,自此以后陆人见到地人,以为是鬼怪而远避,地人见陆人不认同自己,加之自身修妖后的邪性泛滥,逐渐与陆人敌对,时至今日仇恨不可化解。” “祖先们把之前灾难的日子,称之为远古,把从地人、陆人的争斗开始称之为上古。我记得自己还是陆人,没有被截杀的前几年,曾经看过古书,说上古之人春秋虚度八百余岁而不老,应该是说的这个时期。伴随灾难中大部分生物灭绝,催生出了一批极其厉害的庞然大物,人们后来将这些东西称之为奇门异兽,这里面绝大多数,在《山海经》当中有所记载。” 老哲那罗再次说道:“苍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凤、凰、螣蛇、烛龙、雷怪、鳌鱼、鲛人以及白泽等异兽,从这时候开始逐渐显露在世间,这当中许多性格本来和善的异兽被人类驯服。当时每个部落都以异兽的数量来决定部落的强弱。我们这支地人祖上,据说曾经驯服过烛龙,在烛龙死掉之后又驯服过一只黄鸟,凭着异兽的能力才能保护自己的部族安全,但后来地人与陆人随着时间推移,仇恨日益加剧,最后利用各自驯养的异兽展开厮杀,直到结成了永世之仇,无法化解。但这时候的地人内部,也是有所划分的。” “有所划分?”我不由一怔,等待着老哲那罗的下文。 “没错,毕竟很多地人都是陆人所化,他们从心底里还认为自己是陆人,所以不愿对同类下手,这样的地人在当初并不少见,于是地人内部分裂成两派,好战的地人占据了主动,他们变得越发仇恨,我们这一方逐渐变得弱势,甚至遭到地人仇杀,最后逐渐沉寂下来,在这数千年中辗转生存,一个曾经强盛的部落最后变为只剩下这二百不到的族群。” “我们这一支,数千年来一直延续以往的习惯,已经将你们看作是同类,所以在你们进入禁地的时候,我们会及时把你们拉出来,我还能动弹的时候,也曾经多次出入秦岭,去外面察看你们的生活,有时候站在山林当中一看就是一整天,但后来人老了不能再动弹就不再去了。反倒是狗子被我带来了这里,我们两个有着特殊的血脉,都是陆人死后化成,所以我认了他当孙儿,这辈子还能用原来的语言对上几句话。” 听了老哲那罗的话,我这会儿能明显感受到她那种怀念以往的情感,但老哲那罗的眼中已经十分平淡,她早已经看开了。 黄队在不久后将肉食都拿了出来,他跟白丞丞比我们早来两天,对于这里面自然比我们要熟悉。 而经过这不多时的相处,我们也明白这些外表看起来凶恶的哲那罗们,其实内心把我们当成同类,只是他们与我们语言不通,所以难免有些沟通上的障碍。 “来来来,烤肉来了。”白丞丞说着话,便将她跟黄队烤好的肉递过来,香喷喷的肉香令人垂涎欲滴,顿时勾起了大家的食欲。 白丞丞说道:“老哲那罗奶奶住下来之后,这里面很多的哲那罗都是她的子孙后辈,所以沿袭了很多我们才有的传统,比如洞壁上的装饰,以及穿着这些。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像是人类的社会?” 还真是这样! 狗子叔见我们吃得开心,也笑着给我们介绍起来:“这里面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意逛,但是千万不能出去,不然就会碰到之前伤害你们的那些地人。我们跟他们之间有些敌对,基本上都是绕着走的,加上这里面的禁地他们不能擅闯进来,所以平常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狗子叔说到了这里,那边族长也过来说了些我们听不懂的话,然后狗子叔解释道:“族长说,你们之前进去的地方不能再去了,不然就会丧命,还会带来灾祸。” “为什么不能再往里面走呢?”原本没怎么说话的白飞宇,这时却来了兴致。 “这……” 狗子叔在这时犹豫了一下,随后老哲那罗才解释:“那里是个禁地,我们的族人进去那里面,就再也没有出来。先人们都说,那是数千年前地人与陆人死战的地方,里面到处都是飘荡的亡灵,所以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进去那里面。” “飘荡的亡灵?”白叔这时疑惑道,“那你们就没有去找过那些失踪的族人吗?” 老哲那罗听到白叔的问话后摆摆手,直摇头叹了一阵气,缓缓说:“事实上,我们每隔几年就有族人忍不住好奇进去,但这么多年来,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出来,就连族里派进去寻找的人也没有再出来,所以我们的族人经常守在那里防止淘气的小家伙们再进去。” 胡二龙好奇道:“我的个乖乖,这事情可奇了怪了,难道那里面有吃人的怪物?” 胡二龙这么一问,齐先生立马摆摆手:“哪有那么多吃人的怪物?如果真有,地人只怕早就察觉到了。我看肯定是里面有什么奇特之处。” 齐先生也就是这么一说,狗子叔赶忙摆手:“你们可千万别生那侥幸心进去,那里面邪得很,等你们吃饱了饭住上几天,我们就护送你们离开。” 但白飞宇这时候却摇摇头:“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祸门,你们从这里离开吧,我是一定要进去的。” “你要进去?”听到白叔的话,狗子叔顿时连忙摆手,“那里面住着大魔鬼,你进去就是送死,听我们的,千万不要进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只是狗子叔说,这会儿老哲那罗奶奶也劝起白叔来,就连白丞丞跟胡二龙他们,也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白叔,不停劝阻。 但白飞宇这时候却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坚定地说道:“那个地方我必须去,无论是为了冰窟窿交给我的事情,还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要进去一次,你们都别再劝我了,尤其是丞丞你。” “这个……白叔,那你的意思是……真的要去?这其中还有关于冰窟窿的事?”听到他的话,我不由得一怔。 白飞宇坚定地说道:“罪门与祸门,原本我打算从罪门进去那里,由冰窟窿进入祸门,可现在祸门就在眼前,那就由我进去吧。” 说罢,白飞宇对我嘱咐道:“罗晨,你们出去之后,见到冰窟窿记得告诉他我的行踪,再替我转告一句话给他。” “白叔,什么话?”我随后问道。 “你告诉他,那天晚上的推想应该是正确的,你叫他大胆放开手脚干。” 听完了白叔的话,我不由问道:“白叔,就这一句?还有别的吗?” “你转告他,他就懂了。”白叔说到了这里,转而对老哲那罗说道:“我必须得进去,奶奶,为了自己的妻子,我不能让无辜的人替我去背负这些东西。” “唉,你们这些孩子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这里已经好多年没出现过陆人了,你们都来了这里肯定有自己的使命,我一个老婆子……也阻止不了你们。”老哲那罗说到这里,举着烤好的肉递给胡二龙,“吃吧,吃了这一顿,干什么都有力气。” 她还是那么慈祥,狗子叔这时候搀着老哲那罗缓缓离开,但白丞丞却一下站了起来:“爸,我不想你就这么进去,你失踪那么久,才刚回来跟我还有爷爷团聚。” 白丞丞此刻说着话,眼角已经泪光闪烁。 但白叔依旧坚持:“傻孩子,我必须进去啊,这是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无论如何,为了你妈妈我也是要进去的!” “老爸,妈妈……妈妈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提到妈妈?”我心道不好。 “丞丞,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其实……你妈妈还没有死,她依旧还在这个世界上。” “什么?爸,你一定是骗我的吧?从小到大爷爷都告诉我,妈妈早已经死了,怎么会……”白丞丞一下扑进白飞宇的怀抱中,死死地抱住他,随即痛哭流涕说道,“你是不是又要准备走,丢下我跟爷爷,所以拿妈妈的事来找借口?” “丞丞,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白丞丞这会儿使劲摇头,“从小到大妈妈的死就一直影响着我,我也被人讥讽是个没妈的孩子,就连你也在我很小的时候离我而去。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又要再离去,不再多陪陪我跟爷爷了吗?你究竟还要去干些什么?” 伴随白丞丞的哭声,白飞宇强忍着泪水,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终究在悄无声息间,一滴泪水还是滑落在了脸颊。 “丞丞,你的妈妈的确还在世上,只是……她受了我的牵连才会一直昏睡到现在。这件事罗晨也知道……” 白丞丞转过身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我,“罗晨,是吗?” 我一阵心疼:“是真的,你妈妈现在就在组织里进行疗养。白叔一直不告诉你的原因是要救醒林薇阿姨实在太难了,他怕你伤心,想有一天唤醒林薇阿姨,再给你惊喜。” “是吗?”白丞丞眼泪从脸颊上滑落,陷入沉默。 白飞宇此刻抱紧了白丞丞,最后,郑重其事地对我们说道:“替我好好照顾丞丞,等着我回来。” “罗晨,我现在已经确定这是祸门的所在之处,等一下你跟我一起进去,我要你帮我做一点事。”白飞宇说道。 “罗晨……”白丞丞这时喊道,黄队也看向我。白叔这时候一摆手,对众人说道:“只要不进去那里,就不会有事,我带他进去帮我的忙,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的。” 胡二龙站起来:“你们别怕,我老胡跟上他们,要是真有什么怪物,我手里的镔铁大棍头一个不答应。” “老胡!”齐先生看了胡二龙一眼,但白飞宇随后说:“好,你跟罗晨一起来大家也放心,其他人就留在这里吧,罗晨,我们走。” 这时,狗子叔在前面带路,但白丞丞跟齐先生还是执意送我们到那扇石门。 在狗子叔的带领下,我们在这漆黑的地方穿行了许久,最后来到了白骨通道尽头,再往前,便是那裂缝所在了,而这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最深处,对应的正是那扇石门,在门内,有着无数的灰色人影盘坐在里面。 “好了,你们就在这里不得再进去,剩下的事情交给罗晨还有老胡。”白飞宇说道。 白飞宇的话一说完,白丞丞泪如雨下地喊道:“爸……” “放心,没事的,我只是进去看看。”白飞宇说完话,轻轻拍了拍白丞丞的肩,然后跟我们一前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白叔,那里面全都是人影。”此刻站在石门外面,我对白飞宇说道。 手电对准石门内漆黑的空间内一照,果然,从这里往里面看去,地面上密密麻麻盘坐着无数的人影,此刻全都背对着我们。 “进去吧,不要乱动里面的东西。” 白飞宇走在最前方,我跟胡二龙紧跟在后,但就在我们踏进门内的那一刻,我们三个就跟眼花了似的,再看这巨大的空间当中,除了一片死气沉沉之外,哪里还有我们之前在门外看到的那些人影? 这里面明明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人! “白叔!”我跟胡二龙赶忙防备,一左一右将白飞宇围在了正中。 “别怕!有一种东西叫作飞魍,我们以前经常在墓室中遇见,传说是因为死者执念不散,依旧留在世上的一道影子,它们几乎等同于不存在的虚幻物,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 虽说白叔解释了一遍,但这种东西还是让我心惊胆战,包括胡二龙这么个硬汉子,也下意识地跟我靠得更近了一点。 这里面的空间很大,左右的宽度似乎不下四五十米,手电筒照射到墙角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一人多高的鬼头石灯。 这些石灯大概因为年代的关系,有不少已经损毁了,但上头的鬼头雕塑被手电光一照射,便会反射光芒回来,远远看去鬼头的双眼就好像是会动一样,的确很是诡异。 “吧嗒、吧嗒、吧嗒……” 胡二龙一脚踩到一个东西,他随即抬脚往下一看,便看到地上被他踩成粉末的人骨。 “怎么又是?”胡二龙不由一愣。 很快,我们便在前方看到了一个个塑像,最前方有个鼎,而在那鼎前,四个恶鬼举着一个雕刻生动的塑像,正准备投进油鼎当中! 在另一边,我赫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雕像跪在地上,被绳子绑住,身中乱箭! 看到这个塑像面目的一刻,我不由得惊出声来:“冰窟窿?” 冰窟窿的塑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被乱箭穿身的塑像,他简直就像个千古罪人一般,跪在地上,身带羽箭,一脸的悲惨。 在我旁边,胡二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倒我看白飞宇对于这尊塑像,似乎见怪不怪一样。 随即,在我一脸震惊之余,便见白飞宇又指了指前方的一尊雕像,对我说道:“这一尊,一直是你师父的噩梦!” “我师父的噩梦?”听到他的话,我越发不解起来。 “这两尊塑像,一尊诅咒了冰窟窿整个家族,而另一尊,成了胡家的噩梦,这也是冰窟窿和胡不传为什么会如此神秘的原因所在。他们的命运一直和家族相关,那是在上古时代即将结束的时候,这里发生了最后一次地人与陆人的血战,并且与这两扇门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罢,白飞宇把手电筒开到强光,往百米外的一处黑影照射过去,隐约间,我跟胡二龙在那坚硬的山壁上,发现一个巨大无比,但又漆黑如墨的洞。 我们此刻正对着那个庞大的洞。这时候我赫然想起了来的路上,所看到的壁画。 “罗晨,这就是祸门!”白飞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