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侦探》 序章 “好烫啊——好烫啊——” 因撕心裂肺的呼喊而已经略显沙哑的女声仍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尖利的喊叫划破静谧的黑夜,在夜幕笼罩下的教学楼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仿佛地狱之门正在此处开启,无情的熊熊烈火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吞噬世间的一切。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女孩不停地拍着前门,而当她意识到这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帮助,便又跌跌撞撞地朝后门跑去,课桌椅在她刚才慌不择路地碰撞下横七竖八地挡在她面前,更加阻碍住了她前进的方向。 膝盖撞上课桌,发出一声闷响,而她却顾不得疼痛,一瘸一拐地来到后门前,发疯似地拍着门,铁制的门经过门外 大火的炙烤早已烫得无法触碰,可她却好像浑然不觉似的,流着泪嘶叫着求救,她渴望这个时候门外有人经过,能将她从这危险的地方解救出来,而门外明亮的火光告诉她,这只是她的奢望而已,不可能有人来救她的。 仿佛已经使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跌坐在地上,滚滚浓烟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向她袭来,遮蔽了她的视线。 她无力地将头倚在早已被烧得滚烫的铁门上,右手紧紧握着门把,却任她如何使劲也无法使它松动分毫,只能任凭铁制的门把与她皮肤相触碰发出肉眼难以捕捉的细烟,最后烫得她掌心的皮肉都已粘在上面,血肉模糊,而她也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放我……放我出去……你们……你们会有报应的……” 女孩认命般地垂下头,刘海遮住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情绪,她左手渐渐用力拧成爪状,朝坚硬的地面深深抠着,一边细若蚊声地喃道:“报应……会来的……会来的……” 烈火还在肆虐着,将整栋教学楼的七楼烧得不露出一条缝隙,物体被燃烧后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在寂静的午夜显得尤为突兀,直到擅离职守出去买醉的保安摇摇晃晃地回到学校看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幕,才慌忙报了警。 警察和消防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学校,整个校园顿时人声鼎沸,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大火才终于被浇灭。 救援人员涌上教学楼,在烧成黑炭似的七楼例行公事地挨个教室搜寻活人的踪迹,不一会儿便都聚集到一间紧紧锁着的教室门前。 几个消防队员面面相觎,一股不祥的预感同时从他们心底升起,这间教室本来与别的教室并没有什么不同,听保安叙述火灾是在夜间,也就是教学楼理应空无一人的时候发生的,他们原本也并没有挺在意,之所以上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然而现在看来却…… 一条鲜红的血迹从这间师范系f班的教室里延伸至门外,里头一片死寂,有消防队员迅速地从楼下的消防车中拿来撬门锁的工具,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开始活动起来。 或许由于太过聚精会神,以至于始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条原本早该干了的血迹,此时正在他们身后,默默地,无声地流淌着…… “嘻。”门后仿佛有人讥笑了一声,一名消防队员猛地直起身子,见惯了大场面的他此时却无法控制背后冒出来的冷汗。 “你们……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队友,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我好像听见有人……有人……” “有你个大头鬼!”他身边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前辈转过头呵斥了他一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干,妈的,大清早就这么晦气——” 那名年轻的队员挨了训,便也不敢吭声,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活,三下五除二地将门锁撬开,几人对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教室的门。 门内,一片死寂。 —— 是夜,层层妖异的阴云不知何时遮蔽了本应灿烂的星空,一轮圆月隐隐透着血色的光晕,在静谧的夜空中犹如滴血的玉盘,沉默而又喧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吱嘎—— 一声刺耳的声响过后,陈旧的古式木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一个人影匆匆闪了进屋,急促的脚步声泄露了他焦急的情绪,这只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布置陈设得就像一间佛堂,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镀金字画,一张简单的书案上供奉着白玉观音像,三支香还在烧着,飘起缕缕青烟。 在书案前的地上是一张稻草扎成的蒲团,而此时的蒲团上,白衣男子盘膝而坐,双眸微阖,自然垂于腿上的双手仿佛结着一个法印,口中喃喃有词,细看之下却见他眉头紧蹙,印堂中似乎隐约有一道黑线正不可抑制地生长着,仿佛一条逐渐长出了脚的蜈蚣,随着黑线缓缓扩散,男子像是要支撑不住了一般咬紧了牙关,更是加快了低语的速度,鬓边尽是豆大的汗迹,单薄的白色长衫早已被冷汗浸湿。 “师父,坚持住!”方才进屋的人影耐不住地喊出了声,却一步也不敢上前,不过须臾的时间,却见从那名白衣男子体内散出了一缕缕淡淡的黑烟。 白衣男子渐渐停下了念咒的动作,微阖的双眸缓缓睁开,望着眼前这名称自己为师父的少年,从少年惊恐的神情中他明白自己的模样已经有所变化,墨色的双眸已不再清澈,由内而外溢出的血色浸透了眼白,原本温和的眼神早已包含杀戮的阴戾,修长的眉毛微微上扬,高挑挺拔的鼻梁下是红得刺目的唇,无可挑剔的五官无不彰显着这张脸往日的绝美,此时此刻却变得像来自地狱的恶魔,处处散发着诡魅的气息。 “惧儿……”白衣男子开了口,呼唤着少年的名字,“为师怕是要坚持不住了,你快走,快离开这里,记住……记住为师对你说的话……”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屡屡使得他说不下去,短短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白衣男子单手撑在地上,剧烈起伏的胸口像是要无法呼吸一般,另一只手在身前飞速变换着法印,指尖闪起微弱的金光,半晌他大喝一声,结着法印的手以某种奇妙的方式重重点在了自己的眉心,指尖的金光顺势窜入他的体内,与那股邪恶的黑气相互对峙。 “师父!”少年再也按耐不住,冲上前去想要扶住白衣男子,却在才碰到他的瞬间被他一把推开,双手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衣服,此时被突如其来的外力猛地一推,只听“嘶啦——”一声,白衫被撕裂了开来,露出触目惊心的一幕。 只见白衣男子健美光洁的上半身用利器刻满了咒文,如小蝌蚪一般密密麻麻地遍布全身,深陷血肉的伤口却奇异地发出一阵金光,仿佛这些咒文是用金字写上去的一般,象征着一种神圣而不可抗拒的法力,少年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驱魔界最常用的诛邪咒。 “师父……你……” 未等少年反应过来,就见白衣男子撑地的手抬起一挥,带着强劲的风势将少年推到了屋外,少年向后跌坐在地,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时房门却早已关上,一张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符纸紧紧贴在了门上,像是一张封条。 他还想往前探一探,却发现面前被一道透明的金色光壁所阻挡,里面的白衣男子早已没了动静,少年垂于身侧的双拳紧握,指甲深陷进肌肤却不自知,脑中只一遍遍回响着昨晚师父对他所说的话:“救世还是灭世,就在你一念之间。” 救世。 还是灭世。 就在你一念之间。 第1章通灵游戏 夏季傍晚的微风吹过教学楼外的林荫道,霎时间树影婆娑,树叶在呼啸的风声中窸窣作响,林中偶尔传来一两声蝉鸣,在空旷无人的地方形成了压抑而恐怖的气氛。 隐没了半边身影的落日洒下剩余的光芒,在教学楼斑驳的外墙上映下淡淡的金色痕迹,仿佛遮上了一层金纱的窗子并没有关牢,透过窗户就能看见,本应空无一人的教学楼,此时在某间教室里,却还留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不明人士。 “你确定是这里?”一名身穿ol职业套装,化着精致淡妆的年轻女人对身后跟着的几名显然是初涉职场的新人说道,边抬头打量着这间教室。 “绝对没错的,浔姐,这可是我历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情报呢。”栏目组策划黎相宜凑上前去,将挡在面前的小助理何解颐推到一边,“要不是我的远房表哥在这学校里当保安,今天晚上又刚好是他值班,我们是怎么混也混不进来的,只能回去接受台长的再教育了。” “知道你有功,尽快把这一期的case敲定,别让咱们栏目组开了天窗,等回去我找台长商量商量,副总监的位置……你还是很有希望的。”总监姜浔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 “是是是,都是浔姐您领导有方,整个电视台谁不知道您姜大总监的工作能力?自打您来了以后啊,咱们《另一个世界》的收视率简直是成几何倍数上升啊!这都是您的功劳,您的功劳,呵呵。”黎相宜边讪笑着拍姜浔的马屁,边指挥小助理将一箱子的道具放到地上。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何解颐如卸重负地将箱子放下,表哥是这里的保安?拜托,这家伙也太能扯淡了吧,要不是她高中同学在这学校里当老师,又恰好在上个月同学聚会的时候见了一面,她以为她是从哪个江湖包打听那里得来的情报? 难不成这个学校还会自己告诉你:我这里有灵异事件——快来查我—— 姜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指针还差一刻钟便指向六点,转头对何解颐道:“解颐,你把箱子里的道具摆好,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何解颐应了声后便开始忙起来,窗外的风似乎更大了些,而当她将摄录机之类的道具摆放好后,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寂,夏季的傍晚还是有些许燥热,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迹道:“浔姐,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又不会有鬼出来吃了你。”黎相宜从刚摆好的摄录机后抬起了头。 “呸呸呸,别乱说话。”一直沉默地站立在一旁的节目主持人方瑶终于开了口,没好气地甩了一句过去,一边用右手搓着左手臂嘀咕,“三十几度的天气怎么傍晚就冷成这样。” “快点开始吧,等下天黑了不是更恐怖吗?”姜浔被黎相宜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有点发寒,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虽然已经临近六点,但夏季天黑得晚,此时整个天空呈现一种深蓝色的昏暗色泽。 她们四个是电视台某灵异栏目组的同事,姜浔则是栏目总监,近来在大学生群体中掀起了一股通灵游戏的热潮,她们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题材,昨天晚上她们在一家私人网站上看到了这个四角房间的游戏,便通过各方安排,偷偷潜入这个盛传曾经闹鬼的班级,准备用摄录机拍摄下她们游戏的过程,再加以后期修改,又能成为一期让观众吓破胆的节目。 游戏是这样的:由四个女孩子一起,在太阳落山后,选一间较为偏僻的房间,这个房间必须只有四个相邻的墙角,每个墙角站一个人,游戏开始后她们全部闭上眼睛,站在第一个墙角的人朝与之相邻的墙角走去,拍一下站在第二个墙角的人的肩膀,被拍到肩膀的人不能回头,必须随即往前走,拍站在第三个墙角的人的肩膀,以此类推…… 据说她们玩着久了,就会发现四个墙角无论哪个都有人站在那里,可是却还有一个人走在两个墙角之间,那么……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相继做好准备后,她们按照网站上说的各自站到了墙角,首当其冲的方瑶依旧搓着手臂,在其他三人都给了可以开始的手势后,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朝前走去,伸出手…… 啪—— 何解颐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拍在了自己肩膀上,来不及细想,她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闭着眼睛的她们谁都没有发现,刚才还留有一丝光亮的窗外此刻早已被黑暗所笼罩,树影在墙上摇曳,仿佛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正躲在暗处,悄悄地窥视着她们,她们感到教室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明明窗户都关得很紧,却总感觉一股股带着彻骨凉意的寒风朝身上扑来,那股寒意仿佛来自——地狱。 “啊——”一声尖锐的尖叫,使在场三人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猛睁开了眼睛,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发出尖叫的是方瑶,可是那声音却不像她的,反而更像指甲深深抓过玻璃的那种刺耳声,听得人难受到心里去,此刻的方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浑身抖得厉害,双瞳怒睁却毫无焦距,她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嘴巴不停地动着,却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瑶……瑶瑶,你怎么了?”姜浔看到这一幕早已吓呆,何解颐更是吓得快哭出来,两人紧紧缩在一处紧张地望着她,唯有胆子稍稍大一些的黎相宜壮起胆子,一点一点地挪到方瑶身边,出声问道。 “她来了……她来了……”走近了的黎相宜才能依稀听得清楚一点方瑶口中的话。 “谁、谁来了?”黎相宜有些紧张,虽然自从刚才方瑶出现异状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心里做好要和“那个”打交道的准备了,可是当真这么近距离接触,她才知道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方瑶猛地抬起头瞪着黎相宜,放大了数倍的眼瞳把黎相宜惊得往后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连连往后挪,因为那样近的距离,只有她看见了方瑶眼瞳里的倒影。 那片鲜艳得仿佛要滴下血一般的红,那是一个女人的裙摆,正漂浮在她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耀眼夺目的红在空中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阴风吹拂得缓缓飘扬…… 第2章异常 方瑶嘴角上挑,朝黎相宜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在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站起来撞翻了教室里的桌椅,跑出了门外。 “瑶瑶!”姜浔喊了一句,却为时已晚,方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空荡的走廊中,仿佛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般。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她们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惧和后怕,何解颐的手依然在微微发着颤,她将视线停留在黎相宜脸上,发着抖说道:“瑶瑶她……怎么了……” 黎相宜没有回答,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刚才那个红色的裙摆上,如果按照网站上说的,这个穿红衣的女鬼就是她们所招来的灵,那么……网站上说,在没有把她送走以前就中断游戏,它是会一直跟着参与游戏的人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何解颐和姜浔一眼,两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教室里的寒冷尚未褪去,却又增添了一丝压抑,压得她们像是喘不过气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时何解颐开口了,她看了看教室的四个角,继续说道,“刚才我们玩游戏的过程中,没有碰到空着的墙角。” 没有碰到空着的墙角?两人略微思索了一阵,然后尽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啊!没有碰到空着的墙角!那说明什么?说明从游戏的一开始,这间教室里……就不仅仅只有她们四个人了,也许多出来的那一个……并不是人。 在游戏进行着的时候,按理说第一个墙角的人倘若走到了第二个墙角,那么第四个墙角的人走到第一个墙角的时候应该遇到空着的墙角,可是她们在游戏过程中却一直没有遇上空着的墙角……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这个黑暗而又阴冷的教室里,夜幕降临后的月光稀稀落落地洒在窗户上,透过窗玻璃在地面映下点点光斑,她们三个谁也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教室里,一方面既担心方瑶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担心在这静谧的黑暗中,躲藏着一些不怀好意的东西,正伺机对她们做些什么。 三个人中没有一个人敢先动一步,因为那意味着就要脱离这个仅剩的小团体,在这黑夜中成为孤身一人,她们都太需要有同伴陪在身边,互相汲取彼此的力量,等候天亮。 “我看……浔姐先回家吧,我们回去看看瑶瑶。”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何解颐只好先行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突出,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响起,有那么一瞬间竟然错觉般地认为,这不是她的声音,只是有个不知名的力量借着她的嗓子在说话,“瑶瑶或许已经回去了,我们先别自己吓自己,她也许只是太紧张所以产生幻觉。” 有了何解颐起的头,黎相宜自然要顺着台阶下,赞成先各自回去这个提议,她们之中除了姜浔以外,何解颐、方瑶和黎相宜是合租在一起的,她们借着月光将教室的门锁上以后,以极快的脚步穿过走廊下楼,走向了校门口。 今晚的校园安静得奇怪,平时即使再晚一些,也会有上了晚修的情侣成双成对地在这里约会,而今天她们一路走来,却一个人也没看见,除了在风中摇曳的树影,没有任何动静。 她们却无暇顾及这些,匆匆地赶到了停车的地方,在校外街道上总算看到了一点人烟,抬头望着一盏盏亮起的灯,一丝久违的安心舒缓了她们三人紧绷的神经,也许这一刻她们心里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认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们太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姜浔开着车送她们回到公寓,前前后后走上楼梯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言不发,她们此刻唯一的希望,那便是打开家门,方瑶会像往常那样叉着腰指着她们发牢骚:“相宜你又把化妆品堆在我的桌子上!何解颐你的内衣不要挂得那么显眼对面邻居看过来很丢脸……” 毕竟,那才是她们的生活,平淡却处处透着温馨,吵吵闹闹个不停却总在快乐或悲伤地时候第一个想起,她们是心牵着心的朋友,像流星陪伴夜空。 手抵在门上,何解颐却无论如何也敲不下去,在这一刻她突然想退缩,因为她害怕,怕即将要面对的是自己所无力承受的结局。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如果一切都不曾开始,她们三个现在还开开心心地凑在一起吃宵夜,相宜专心致志地敷面膜,她自己在方瑶指手画脚地胁迫下打扫卫生。 深吸一口气,她不让自己想太多,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切等见到了方瑶再作打算,僵在半空中的手终于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房门上。 叩叩—— 敲门声响起,在空旷的楼道响起轻轻的回音,屋子里面并没有动静,也没有听见脚步声走来开门的声音,然而手搁在门上的何解颐却突然猛地将手缩了回来,刚才她突然感觉到,仿佛有个人在宿舍里面将脸紧紧贴着门,她的手和她的脸……仅仅隔着一扇薄薄的门。 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黎相宜,何解颐以幻觉来宽慰自己,没等她们作出下一步打算,房门却突然咔嚓一声自己开了。 随着年代久远的铁门发出吱啦一声响,她们却没有看到门后露出方瑶的身影,这扇门就像是自己被风吹开的一样,充满了神秘色彩。 何解颐伸手将门推开,自己率先走了进去,手在墙壁上摸索着开了灯,当房间里的黑暗被明晃晃的灯光所驱逐的时候,她们两个被刺目的光亮照地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之时,则不约而同地望向方瑶的房间。 房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开到一半,随着从阳台吹来的夜风一前一后微微摆动着,而此时方瑶正睡在她的床上,一床被子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缝隙。 虽然这么早就睡觉并不是方瑶一直以来的习惯,但好在她并没有消失不见,安全回到了家,黎相宜上前叫了她两声,她没有回应,便就此作罢。 “她大概是太紧张,回来就累了……”何解颐小声猜测着,似乎是怕吵醒方瑶。 “现在也不早了,让她睡吧。”黎相宜看了方瑶一眼,对何解颐说道,“明天早上台长要来开会,有得忙呢,你也早点去睡吧,没事的。” 公寓是二室的,何解颐和方瑶住一间,黎相宜由于经常熬夜做策划案,便单独住在了隔壁的小间,此时听了黎相宜的话,何解颐点了点头便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没一会儿两人都回了房,她们希望有个安稳的睡眠,能使她们忘却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当明天早晨的阳光升起来的时候,一切又会恢复到最原始的样貌。 何解颐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不知道隔壁的黎相宜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她无论怎么翻来覆去,都无法睡着,然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让她心慌的是她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对面的方瑶正睁着那时那双怒瞪着的眼睛,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咦咦——呀呀——妹妹背着洋娃娃——”一声低低的哼唱扰乱了何解颐的神经,原本就觉得不对劲的她现在更是冷汗直冒,另一边床上的方瑶不知为何,竟哼起了这样一首诡异的童谣,没有别的歌词,仅仅是重复着同样的一句,在这黑夜的静谧中仿佛死亡的序曲。 她不敢看向方瑶的方向,因为她感觉到那双眼睛里投射过来的怨毒仿佛要将她的后心刺穿,直觉告诉她,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此时她能够做的,也只是将被子盖过头顶,面朝墙壁,在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中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第3章沧月 是血,鲜红的血。 就像昨天从方瑶的瞳孔中看到的那种血色,红得夺人心魄,摄人灵魂,然而此时此刻那样的红,却仿佛按耐不住热情地汹涌澎湃,摆脱了眼瞳的禁锢,争先恐后地从方瑶的眼睛里流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床单和棉被,在雪白的墙上抹上层层可怖的印记。 床上的方瑶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呼吸,就像断了线的扯线木偶,再也无法动一下,她的整张脸已经被漫天遍地的血红所覆盖,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四肢像被人硬生生扭断了一样,呈现出奇异的姿势。 一声扯破了嗓子的尖叫顿时在这个宁静的清晨响彻了整个楼层—— 姜浔挤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一个个轻轻推开挡在面前凑热闹的小区居民,挤到了最前排,整栋楼已经被警察拉上了警戒线。 “我是死者的上司,公司派我来看看具体情况。”在查阅了相关证件后,姜浔被警方放了进去。 此时二楼的某间房内,尸体还躺在床上,为了取证,有几名警员正戴着手套和口罩,来来回回穿梭在房间与客厅之间。 与死者合租的两名室友正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外套,浑身发着抖地站在门外,姜浔一眼就认出是何解颐她们两个,此时她们的眼眶都红红的,何解颐还在抽抽搭搭地吸着气,抬头看见她走了过来,一把丢下手里的一次性纸杯,扑到她怀里就又开始哭了起来:“浔姐……瑶瑶她……她……” 她无法继续说下去,姜浔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从早上接到通知市内某小区发生命案的时候,她就一直有点不祥的预感,没想到受牵连的竟然都是她的下属。 姜浔的下属都很喜欢她,不仅仅因为她是电视台所有领导中年纪最轻的,还因为她在工作时言谈风趣,一点不像别的栏目组总监一样死板摆架子,下班后与下属的关系也处得极好,何解颐她们三个就特别喜欢她,所以这时候看见她,就像是看到了可以依靠的亲人一样。 她正想对她们两个说些什么,就看见一个警员从里面出来,对站在门口的同事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太残暴了,现在的年轻人……”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朝何解颐她们三个瞥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她们就是杀人凶手,“死者的四肢全被拧断,眼珠被锐器刺穿,失血过多,更恐怖的是整张脸皮被人活生生撕了下来。” 两个警员交换了眼色,走到何解颐身边对她们两个说道:“你们是死者的室友吧?等下需要你们跟我们回局里作详细笔录协助调查,另外这位同事也请一同前往。” 话音刚落,拥挤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一个身穿黑色警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出示了证件后有警员为他拉高警戒线,他身后跟着一名棕色卷发身穿白色外套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一同进到了警戒线里面。 “头儿,取证的弟兄基本上都搞定了,还剩下做笔录和清理现场,您看要不要……”刚才那名警员见他过来,上前汇报着,“这位小姐是?” “这是法医淮妍小姐,上头指派来协助组里破案的。”戚渊介绍着,同时回过头看向淮妍,“这里的都是重案组的弟兄,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直接说就行。” 点了点头以示友好,淮妍职业锻炼出来的嗅觉敏感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她蹙了蹙眉头,对那名警员道:“能先带我去看看死者吗?” “当然,请跟我来。”那名警员在听到淮妍这个名字的时候,原本还留有一丝排外的神情立即松懈了下来,淮妍是司法界数一数二的法医,由她父亲那一辈开始,便被人称作“能让尸体说话”,在她手上发现了不少破案的关键线索,名声早已大作。 淮妍接触尸体多年,却在看到方瑶的第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几秒放缓了呼吸才渐渐平静下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当下她随即就知道了此事不一般,这个死去多时的死者……竟然还能对周遭的活人产生影响,这些,莫非全都是怨气所致? “不简单,这不是寻常的案子。”她压低了声音,对身后跟进来的戚渊说道。 “你的意思是……”戚渊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他们再一次卷入了大案子,这意味着,不找那小子帮忙是不行的了。 “大概又要劳驾你弟弟那伙人出马了,这事儿……光靠我们,搞不定。”淮妍蹲下身,戴着手套拿着工具简单地检查了尸体的大概情况便收工了,“下班后去沧月坐坐?顺便跟无惧谈谈这次的案子,你们挺久没见面的了吧?” 警方收队以后,姜浔和换好了正装的两名同事一起上了警车,前往警局作详细笔录,戚渊和淮妍打算直接去找戚无惧,跟警员交代了一声后两人向停车场走去。 警方封锁了出事的整个楼层,由于凶手杀人手法太过恐怖,导致小区内一时之间全部陷入了恐慌,尤其是与之相邻的两间,几乎逃命似地搬着行李要换地方住。 戚渊给淮妍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后自己绕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座,窗外景色呼啸而过,两人一路上沉默无话,都在思索着案子的细节,没一会儿便到了商业街。 找了家地下停车场停车,戚渊和淮妍步行出来,时间已经快到正午,街上行人比其它时段要多上许多,他们在一家名为“沧月”的咖啡店门口停了下来。 推开店门,悬挂于头顶上空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小野丽莎自然的嗓音营造了整个夏日的小资气氛,正对着店门的收银台上……戚渊看见,一颗头。 没错,就是一颗头,枕在两条手臂之间,伏在收银台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哪次见面你能让我看到你在努力工作?”戚渊一眼就认出了这颗头的主人,对埋头趴在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戚无惧说道,伸出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叩了两下。 被通过桌面传入耳朵的巨大声响吵醒的戚无惧猛地睁开眼睛站起来,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往后一倒重新坐回转椅上:“我说你警局事忙完了别来祸害我好不好?昨晚跟秦妄言那家伙打了一夜的吃鸡,早上又忙死了好不容易现在能歇会儿,才刚睡着又被你敲醒了,我已经困到走哪睡哪的地步了……嗨,淮妍。” 跟戚渊抱怨了几句后才发现淮妍的存在,戚无惧挥了挥手表示跟她打招呼,然而还没等到他将手放下来,懒散的眸光却猛地一凛,双手一撑从收银台里跳出来,近距离看了淮妍几眼,随后转过头背靠在收银台上,揉着太阳穴说道:“我就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来着吧?平白无故大中午的不在你办公室坐着,跑我这小店来了……” “你又发现什么了?”戚渊一直以来都对戚无惧有着“那方面”的能力而感到好奇,此时见他和淮妍尚未开口,戚无惧就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来的样子,不由来了兴趣。 “还能有什么?你被鬼缠上了呗。”这话是对着淮妍说的,毫不婉转的语言使淮妍听在耳朵里浑身打了个寒颤。 “你别吓她,有事直说。”注意到她的异常,戚渊阻止了戚无惧的恶作剧,“话说回来,阿言他们哪儿去了?” “他们说中午没几个客人,到外面下馆子去了。”戚无惧无奈地耸肩。 “那你怎么不去?” “猜拳输了,留下看家。”戚无惧感觉他的心在滴血,这究竟是谁提出来的馊主意?猜拳输了的人出钱请全体兄弟出去吃饭,买单外加留下看家。 花他的钱他还什么也吃不到,一个中午就啃了苏黎做菜剩下来的两根黄瓜。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戚渊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同情,总结了一句后表情严肃了起来,看样子是要说起正题了,“今天早晨局里接到一起报案,花熙谷小区发生命案,我和淮妍赶到的时候前一批兄弟已经做好了现场采样,淮妍看过尸体以后就觉得这事不一般,看样子又是一起科学无法解释的案件,所以就来找你了。” 简单地道明了来意,戚渊看见戚无惧的眼睛里也没了一直以来的慵懒,反而变得凝重起来,他听完戚渊的叙述后并没有马上接话,沉默着思索了一阵后,抬起头看向淮妍:“你的意思是说,淮妍早上只接触过那名死者?” 戚渊点头,戚无惧的神情愈发严肃,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对淮妍老实说道:“你们真的遇上大案子了,刚才淮妍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店里的气息有异样,但还不是特别明显,直到刚才看到淮妍眉心的黑线我才能肯定她撞邪了……” “黑线?在哪里?”淮妍掏出随身的小镜子看着自己的眉心,一如往常光滑的额头,并不存在所谓的什么黑线。 “普通人当然看不到。”戚无惧继续说着,“按我哥刚才所说,你们早上去过命案现场,按理说是不可能带回这么凶的东西,虽然确实可能会有死者的其中一魂或一魄依附在生人身上,可是你们要知道,这个时候正午的阳光是一天中阳气最旺阴气最弱的时候,你们在大街上这么走了一趟,再强的魂魄也只有消散的份,怎么可能还留到现在?” 戚渊和戚无惧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早有预感这次的案件不简单,但当真听到戚无惧这么说,心中还是没来由地浮起了一丝紧张。 “那她……我是说淮妍,有办法吗?”戚渊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淮妍不难办,你身上的只是死者无意识的魂魄或者怨气,只不过强烈程度超乎想象,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额头里的黑线就是怨气凝聚的根源,等下阿言回来让他帮你勾出来就行了,而且你在警局工作,煞气重,没什么大问题,这些天尽量不要一个人待在阴气重的地方,比如太平间之类的,不然很容易撞邪。”戚无惧说了句让他们安心的话,随即又将视线转向戚渊,“你刚才说死者是与人合租的?那她的室友情况怎么样?” 戚渊简单回想了一下,记起来上午在现场见到的三个女人,回答了戚无惧:“死者有两个室友,看起来与死者关系都处得不错,怎么了?” “死者是非正常死亡的,按照以往的惯例,这起命案是第一起,但绝不会是最后一起……”戚无惧神色凝重地说着,“你想想看,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受害者最有可能是谁?” “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个室友有危险?”听到后面还有发生命案的可能,戚渊眉头紧紧蹙着。 “很有可能,你把她们安排到哪里了?”戚无惧问了一句。 “因为要作详细笔录,她们和死者的上司一起被带回警局了。” “警局?那还好,煞气重的地方一般不会出大问题。”戚无惧思索着,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死者的尸体怎么处理的?送去火化了没有?” “还没有,因为案子比较悬,尸体带回警局准备送去解剖调查,现在应该在停尸房里。”戚渊下意识地回答着,岂料话音未落,戚无惧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一把站了起来。 “你说你们把尸体也带回警局了?”见戚渊点头,戚无惧一拍脑门道,“坏了坏了,你现在快点回警局,不对,先call个电话回去,叫你的弟兄们看好那两个室友和那个上司,千万别让她们独处,我去把阿言他们叫回来,随后就到。” 第4章失踪的尸体 此时的警局里,姜浔坐在一间封闭的房间中,背后一家黑白电视正显示着她的身影,她知道这是警局专门用来做笔录的房间,没一会儿房门开了,两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其中一个翻开手中的文件夹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姜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请回答我们一些问题,以便于协助警方调查。”那名警员说起了开场白,“请问您与死者的关系是?” “瑶瑶是我们栏目组的主持人,我是她的上司。”姜浔开口如实回答道,那名警员手中的笔飞快地记录着。 “您与死者的两位室友关系如何?是否知道她们与死者之间可曾有过什么过节?” “没有,解颐她们和瑶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顶多也就是小吵小闹,从来没听说有发生过什么大矛盾,她们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一直都挺团结的。” 姜浔知道现在那两个人将被警方列为头号怀疑对象,不由地心里也有些紧张,倒不是不相信她们,而是以这个案件的凶狠程度,只怕并不是她们所能想象得复杂,她担心这件事会给那两个女孩心底留下阴影,即使将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能慢慢淡化,但总好像是有个结了痂的伤口在那儿,会造成终生无法磨灭的影响。 做完笔录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警员向她询问了何解颐她们平时的情况以及人际关系家庭背景等等,似乎这些都能成为破案的关键因素,她也并没有隐瞒什么,反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就全部据实以告了。 从做笔录的房间里出来,姜浔看到黎相宜站在走廊的窗户边跟警察谈论着什么,她走过去和她们打招呼:“你们怎么还待在这里?做完笔录可以回家了吗?” “啊?浔姐……”黎相宜转过头看向她,指了指面前的房间,“解颐还在里面做笔录,我们在等她出来,您做完了吗?” “嗯,没事的,别担心,你们是无辜的警方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但是你们记住回去以后千万要小心,尽量避免一个人独处,明白吗?”姜浔有些不放心地交代着,“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等下我送你们回去吧。” “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谢谢浔姐。”黎相宜不想再给姜浔添麻烦,这么回答了一句,话音未落就见房门开了起来,何解颐和刚才给她们做笔录的警员一起走了出来。 “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接下来要等验尸报告出来才行,我们会再联系你们的。”那名警员说完便和同事一起离开了,何解颐朝她们走了过来,眼眶依然有些泛红。 “解颐出来了,我先送你们回去再商量吧。”姜浔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们说道,何解颐正边走出来边拿着纸巾擦着通红的鼻子。 “稍、稍等一下,我想去一下洗手间,你们先到外面等我吧?”将纸团丢进垃圾桶后何解颐对她们说道,姜浔有些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虽然这里是警局,凶手无论再厉害也不可能到警局来逞凶,可她心里就是隐隐有一丝不安。 “我跟你一起吧,正好我也想去一下。”姜浔叫住走了几步的何解颐,回过头对黎相宜说,“在这里别乱跑,我们很快回来。” 说完便和何解颐一起朝走廊尽头走去,警局的楼层并不高,洗手间设立在双数楼层的楼梯转角处,她们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洗手间的标志,一起走了进去。 里面很空旷,地上和墙上洁白的瓷砖隐隐能映出模糊的身影,姜浔从隔间里出来,洗了手取出纸巾擦了擦后站在洗手台前耐心地等何解颐出来。 而就在此时此刻,警局地下一楼的停尸房里。 “你说什么?尸体不见了?”一名戴着口罩身穿白大褂的法医对看守停尸房的老大爷厉声斥道,“胡说八道!你是老糊涂了吗?尸体还会自己爬起来跑走不成?” 老大爷哆哆嗦嗦地颤抖着,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拉开停尸房正中间的一辆推车上的白布,下面空空如也,他脸上布满了恐怖对那名法医说:“是真的啊,我看守停尸房这么十来年,头一回看见这么奇怪的事情,刚才我出去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 那名法医像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被口罩遮住半边脸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就能看出,所谓对老大爷的喝斥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而且从这尸体送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死状太恐怖了,整张脸皮给人活生生撕了下来……”老大爷年纪大了,总是会相信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我看这事儿,邪门喽!” 姜浔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显示的时间,何解颐已经进去十分钟了,一点声音也没有,这让她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整个洗手间大门只有一个,她就站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地方,任何人进来她都不可能看不到。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叫她一声看看吧——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手中的手机突然在安静的环境下响起刺耳的铃声,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平时悦耳动听的音乐在现在却像烦人的噪音,迫使她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是黎相宜打来的电话,大概是因为她们太久没出去而有点担心,姜浔在电话中与她交谈起来,由于长久以来的习惯,她转过身面朝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身后的大门边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洗手间里的镜子通常都是半身镜,倘若有人进来自然是可以看见,但是此时……却有一个赤裸着的尸体,悄无声息地从门口爬了进来,专心讲着电话的姜浔没有发现,它就这么静悄悄,静悄悄地爬过了拐角,进到了洗手间的最里面…… 何解颐系好了腰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经过了一天的疲惫她的精力有点吃不消,她将手伸向门锁,想着尽快回去能有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当她握紧门锁用力朝开锁的方向转动的时候,却发现进来的时候轻松锁上的门锁这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浔姐,浔姐你在外面吗?”她拍了几下门,朝外面喊道,“我这里门锁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你快来帮我一下吧。”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人从拐角处那边朝她所在的位置靠近,她停止了拍门的动作,想着等姜浔过来再想想办法,可是她渐渐地,却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按理说姜浔今天穿的是高跟鞋,走在瓷砖上应该发出清脆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可是现在传入她耳朵的,却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形容不出的寒意顿时从脚底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她觉得这种声音不像是走,反而像是……爬! “浔姐……是你在外面吗?”何解颐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意,周围的温度似乎渐渐降了下来,使她无法控制地不住颤抖,“浔姐,是你吗?” 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答,而她却听见那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直到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就停在了门口,与她仅仅一门之隔,她往后退到了死角,眼睛死死盯着门的方向,突然的安静让她心慌,因为她不知道这安静下隐藏着怎样的汹涌暗潮,她在心里渐渐肯定门外的人绝对不是姜浔,那又会是谁! 吱啦——吱啦—— 在安静了几秒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抓挠声,何解颐听得出来那是有人在用尖锐的东西疯狂划拉着隔间的门,这种疯狂的程度仿佛随时它都会破门而入一般,在这个时候唯有那扇脆弱的门能够给予她唯一的保护。 她感觉神经快要崩溃了,那一声声尖锐的声响传入她的耳朵,她捂着耳朵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然而却在一晃眼间,她却感到了空前绝后的无助和绝望。 因为蹲下来的她恰好从门下的缝隙里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却有着一双通红怨毒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整颗头因疯狂地上下抓挠门的动作而不停地上下摆动,一丝不挂的身体正往外淌着血水,顺着瓷砖的缝隙流进门内,那是……方瑶! 第5章尸斑 隔间的门渐渐不堪重负地开始松动起来,门外方瑶的抓挠也越来越疯狂,何解颐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她时刻能感觉到方瑶怨毒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隔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声,把何解颐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重新复苏了一些,她听得出来这是她手机的来电铃声,受到的巨大惊吓使她都忘了身上还有这唯一的和外界联络的工具。 她蹲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双手拼命在口袋里摸索,原本浅浅的口袋却废了半天劲才将手机掏出来,翻开按下了接听键,没等她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黎相宜的声音:“解颐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里有三位先生要找你和……” 话还未说完,黎相宜的手机就被站在身边的秦妄言一把拿了过去,作了个抱歉的手势,黎相宜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他直接地问道:“何小姐,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解颐听不出电话里是谁的声音,只下意识地觉得他或许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抹掉遮蔽住视线的眼泪,双手紧紧握着手机仿佛生怕它消失不见。 “救我……救我……拜托你……救救我……”她哽咽着重复这不成句的话,门外的方瑶仿佛知道她在求救,示威性地加大了力度,传出很大的声响。 电话那头的秦妄言听到了这声音,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知道这表示她们那边已经出事了,看了身旁的戚无惧一眼,他对着电话说道:“你别怕,先冷静下来,我们会救你的,现在先告诉我你们在哪里?姜小姐跟你在一起吗?” “我……我在二楼洗手间,浔姐在……在外面,我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何解颐强迫自己按照他说得冷静下来,简单叙述了处境后,却在方瑶一声比一声大的声响和门锁发出的咔嚓断裂声中再度崩溃,“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救我,救我……” 门锁最终还是断裂开了,面对着打开的门,和门外披头散发没有五官的方瑶,何解颐整个脑袋仿佛一瞬间炸开,她瞪大了瞳孔,手中的手机也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洗手间门外响起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正靠着墙壁讲电话的姜浔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眼门口,见是一个穿着红色套装有着浅栗色波浪卷发且戴着墨镜的女人走了进来,除了双眼被遮住以外,脸上其余地方都以浓妆艳抹示人,她走到洗头台前,对着镜子开始补妆。 姜浔并未太在意,心里认为这是下了班的女警或是像她一样的某起案件相关人员,她转过头继续和电话那头的黎相宜交谈着,她心中有些疑惑,明明刚才在外面见到黎相宜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事要跟她说,为什么现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一下吗?”身旁的红衣女人出声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姜浔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礼貌地笑了笑答道:“当然可以,有什么可以帮你?” 她对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只觉得过度的浓妆反而使她原本清秀的脸走了样,有时候女人往往会为了追求美反而弄巧成拙,这女人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谢谢。”那女人朝她勾了勾唇角,将手中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朝她随身带的包努了努嘴,“我的粉底用完了,你的包里有化妆包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姜浔感到有点不痛快,她从来不喜欢将随身物品借给别人使用,尤其还是个素不相识的人,但是人家都开口了,拒绝又显得太过小气,她勉强地笑了笑,从化妆包里掏出粉底盒递给她,那女人接过后说了声:“谢谢,我用完就还给你。”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便宜货而已,也没剩多少了,干脆就送给你吧。”姜浔打定主意不会再用这女人用过的粉底,因此故作大方地说着。 “你真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转过头朝她风情万种地笑了笑,姜浔只觉得如果她是个男人一定会被迷住,很可惜她不是,所以她只感到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似乎是因为收了她的粉底盒的缘故,那女人的话开始多了起来,她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跟姜浔搭着话:“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怎么好端端地跑警局来了?” “我叫姜浔,做教育的。”姜浔耐着性子简要地回答了一遍,却没有告诉她实话,似乎是潜意识在警告着她什么。 教育下属也可以算是做教育的,这不算谎话,她这么给自己心理安慰,只想等何解颐出来快点离开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再见到这女人了。 “做教育的?那应该是老师了?真厉害,我以前也想当个老师呢。” 老师可不是你这样当的,姜浔心中想道,看着她拼了命地在脸上扑粉底,也不知道扑了多少层,看上去整张脸死白死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说话间还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着白色粉末,大红色的衣服上沾了不少,她好心提醒着:“粉底不需要扑这么多,看起来很不自然。” “你不懂,一定要扑这么多的,否则……”停下手里的动作,那女人顿了顿,“就盖不住我脸上的尸斑了。” 她转过头来,姜浔第一次正面看见她的脸,却吓得她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入眼即是一片死白,眼窝凹陷,周围是一圈青紫色的阴影,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的嘴唇在白得吓人的脸上显得尤为突出,那女人朝她咧开嘴笑,血红的牙齿就像刚吃过人的野兽一样,随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脸上的粉底扑簌扑簌往下掉。 “想看看我原来的样子吗?”那女人开口说道,鲜红的血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姜浔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晕过去,这样她就不用面对眼前恐怖的一幕了,可是她此时无比痛恨她坚韧的神经,越是害怕却偏偏越是清醒,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鬼向她步步逼近…… 第6章起尸来袭 听着电话里突然没了的人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急促的喘息和带着哭腔的连连惊叫,秦妄言知道那边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按掉电话将手机还给黎相宜,转头对戚无惧说了句:“二楼洗手间。” “待在这里别乱跑。”戚无惧对黎相宜交代着,想了想又对一同前来的苏黎道,“苏黎你留下陪她们,我和阿言过去就行了。” 苏黎应了一句,戚无惧和秦妄言随即向楼梯口跑去,三两步下了楼梯,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戚无惧就感应到两股极重的阴气和鬼气萦绕在这一层楼,越接近洗手间这两股气息就越浓烈,洗手间的大门紧闭着,而门下的缝隙里正朝外淌着血水。 秦妄言扯下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抛到半空中双手以极快的速度结着法印,十秒不到的时间一个简单的结界就已布好,这里将要发生的人鬼大战绝对不能被其他外人看见,否则明天报纸头条的主角肯定就是他们了。 见秦妄言布置好一切,戚无惧也没闲着,抬手甩出两发白电,将洗手间那扇简陋的门轰开,门后的场景使他们两个都暗暗吃了一惊,原本洁白的瓷砖被鲜红的血迹染得通红,地上掉落着一个手机和一个女式包,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秦妄言拍了拍戚无惧的肩膀,示意他抬头看,戚无惧抬头看见镜面上已经不复以往的光洁,而是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大字:冤死—— 死字的尾巴被拖得很长,像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将眼前人凌迟一般,戚无惧上前用手指一抹,凑近了看后对秦妄言确定道:“不是血,是口红。” “口红?”秦妄言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低头看向地上的包,一个半开的化妆包被打翻在地,“大概是这里面的口红,可是那两个女人怎么都不见了?” “这次遇上的不是寻常的对手,从这里空间的气息来看……时空扭曲术!” “查得出在哪里吗?”秦妄言环视着周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关线索。 “具体位置不清楚,不过从遗留下的鬼气可以判断出,那家伙目前处在很虚弱的阶段,应该跑不远……”戚无惧一手撑在洗手台上说着,“你想想看,警局阴气最重的地方在哪里?” 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停尸房!” 正当他们准备转身去往停尸房的时候,从拐角处后面传来一丝微弱的声响—— 方瑶的身体在地上摩擦,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何解颐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仿佛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其它任何声音,她发着抖,不敢抬起头面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感觉到方瑶沾着血水湿漉漉的手摸到她头上,将将脑袋埋在膝间眼睛闭得死紧,方瑶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像块极寒的冰,在她身上不规律地游走着,从方瑶已经没了嘴唇的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我……的……脸……皮……不……见……了……” “我……的……脸……皮……不……见……了……” “我……的……脸……皮……不……见……了……” “我……的……脸……皮……不……见……了……” 方瑶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愈发尖锐,语速越来越快,像挥之不去的魔咒将要击溃她的神经,重复了几遍后,方瑶顿了顿,开始从底下贴近她的脸。 “好……姐……妹……”她恶意地笑着,狰狞地笑着,何解颐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把……你……的……脸……皮……给……我……” 话音未落,何解颐感到她一直握着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样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举到面前睁开眼睛看,映入眸中的却是方瑶近在咫尺的脸上两个正往外淌着血的血洞,眼珠早已不见,没了脸皮的脸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而她手上抓着的却是一张……人的脸皮! 何解颐悬于一线的神经彻底崩溃了,抑制不住地失声尖叫起来,一阵阵黑暗袭来,却始终无法切断她的意识,全身紧绷的她伸手就往自己眼睛上抠去,脑海里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挖掉眼珠吧,挖掉吧,挖掉就看不见了…… 千钧一发之时,一朵带着烈焰的蓝色电火花夹杂着破空之势朝她们的方向打来,以极快的速度直直逼向方瑶,女鬼发出一声尖啸朝旁狼狈地爬开,却还是不及电火花的速度,一声巨响之后,它腰部以下的部位被蓝色的火焰燃尽,只剩下上半身淌着血水缓缓爬动。 “竟然是起尸,真够损阴德的……”秦妄言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 所谓起尸,顾名思义指的是通过某种特定的条件或失传已久的神秘术法,使横死之人能够以尸身行走于人世间,古时有名的尸鬼村便由此而来,起尸往往力气极大,行动敏捷,有自己的思维,不好制服,但倘若能找到那术法中的银针所在,便易如反掌了。 而秦妄言一向不是个耐心的人,他可没有闲情逸致慢慢跟这红脸美女耗时间找银针,刚才他和戚无惧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后,当下便做出了分工,戚无惧前往停尸房救人,他随后赶到,只见他此刻手掌一翻,一丝丝蓝色的炎力在他掌中聚集,不多时便又形成一朵蓝色电火花,看着眼前像垂死的昆虫一样四处乱爬的尸体,唇角勾起了个好看的弧度。 “不要——”谁曾想本以为就这么给吓晕了的何解颐突然喊出这么一句,毫无防备的秦妄言被吓了一跳,掌心一歪电火花差点掉在脚上。 “小姐你能别吓人吗?”大敌当前,秦妄言尚有心思说闲话,只见他一转头看向坐倒在墙角的何解颐,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在努力传递着轻松的信息,“放心,已经没事了……虽然起尸确实有点难搞,不过别怕,有我在。” “你不要杀瑶瑶,拜托你救她。”被汗水和眼泪糊了一脸的何解颐迫切地恳求着。 “我不是医生,何况她已经死了,我救不了她。”秦妄言无奈地耸肩。 “可是你这样打散她的尸身和魂魄,她会万劫不复的!”何解颐并不是傻瓜,她当然明白现在的方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的好姐妹,可她就是无法袖手旁观,“拜托你给她一个轮回的机会,不要把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唯一痕迹也抹掉。” “……”秦妄言刻意瞥开目光不愿看她,口中回答着,“相信我,起尸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好对付,何况在不伤及魂体的情况下……” “你做得到的,我相信你。”没有任何理由地,她相信他。 一阵短暂的沉默,秦妄言手中的蓝色电火花渐渐暗了下去,他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即眸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光芒,人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处,再出现之时却到了女尸面前。 双手极快地结着法印,一指点在女尸额头,一道暖融融的金色光芒顿时覆盖住周围一小块地方,女尸似乎还试图挣扎,只剩半截的身体扭动着想爬开,秦妄言一手钳住它的下巴,使用蛮力将它的嘴掰开,取中口中含着的半张符纸。 当他一手抹过女尸额头的时候,却微微诧异了一下,为什么额头上没有银针? 按理说起尸的术法,将银针没入额头四分之三是最为合适的,为什么它的额头上却根本找不到银针,这样的话……银针到底在哪里? 女尸可不会给他时间想这么多,在他微微走神的一瞬间就挣脱了束缚,开始奋力反击,只见它以极快的速度爬着,双手亮起尖锐闪着寒光的指甲,一跃而起对着秦妄言的面门就是一挠,秦妄言往旁边一闪避开,当它另一爪挠来之时,伸出一手钳住它的手腕,手臂略一使劲便将女尸往旁边一甩,尸身砸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却刚好掉落在墙角的何解颐面前,轻微地抽搐着,而就在女尸被甩出去的同时,一道银色的光亮吸引了秦妄言的视线。 “拔掉它头上的银针!”他快速地对何解颐喊着,何解颐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见倒在面前的方瑶的头顶正中扎着一根极细的银针,可是拔掉银针对她来说难度太大了。 就在她强迫自己伸出颤抖地手一点点接近银针的时候,方瑶却不愿意等她,在地上缓过劲来以后又再一次爬了起来,它似乎知道秦妄言并不好对付,随即将目标转向何解颐。 爪子高高举起,带着凛冽的风劲朝何解颐的右脸狠狠袭来,然而却在身后的秦妄言手中一道银光闪过,它连转头看看的时间也欠奉,就这么轰然倒地。 秦妄言手中捏着那根银针,看着眼前的起尸失去了活动能力,总算还是成功了,倘若他来迟一步,这同情心泛滥的小姑娘大概不死也得三级残废,取出一张纸将银针和半张符纸包了起来,他打算回去以后再跟戚无惧他们看看能不能从这上面找到些线索。 做完这一切,他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差点命丧爪下的倒霉鬼,收起纸包蹲在她面前,伸手拍了拍何解颐的肩膀:“喂小姐……你还活着吗?喂?喂喂?” 似乎是为了确认她还活着,秦妄言开始只是一只手拍着她的肩膀,慢慢地转为两只手,最后演变成两只手抓着她的肩膀前后摇晃。 “暂时还活着……你再摇下去就不一定了……”已经睁不开眼睛的何解颐被他摇得开始气若游丝话不成句,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话,“这样瑶瑶就没事了吗?” “还有闲工夫管尸体有没有事,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吗?红纹中带黑,这是中尸毒的征兆。”秦妄言盯着她的脸,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什么是尸毒?中了会怎么样?”这个词对何解颐来说好像还有点陌生。 “会死得很惨,你脸上的红纹会渐渐扩散到全身,然后再过几天皮肤就会裂开,最终形成一道道血沟,流出脓血……” 何解颐并不知道秦妄言在吓唬她,听了这话一阵沉默,紧闭的双眼让秦妄言看不透她在想什么,许久之后她才睁开眼睛,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然手还有些抖,但比起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好太多了,挪了几步到秦妄言旁边,她抬起头看向他的脸。 他的模样和她想象中并不差多少,英俊的五官和修长健壮的身躯,高大地仿佛能撑起一切,这样的男人无论在怎样的困境下,都有足以让身边所有的人安心的能力。 “快回去吧,浔姐和相宜还在外面等着,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她对他这么说着,伸手扶住墙壁,仿佛腿软得无法自己走动。 秦妄言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侧脸,良久才开口:“你……不怕死?” “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儿啊。”何解颐像是自嘲地笑了笑,扶着墙壁的手紧握成拳。 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秦妄言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似有些无奈地道:“你们这些女孩子的思维真令人费解,有时候胆子小得跟兔子一样,遇到点事就大惊小怪,偏偏有时候胆子又大得让人刮目相看,我说你会死的前提是……如果没有遇到我的话。” 说话间,秦妄言两指拈起一张火符,奇异地在他手中直立起来,两指举在唇边轻念咒语,末了朝地上方瑶的半截尸体一指,火符顿时化作一团火球,将她残留于人世间的躯体焚烧殆尽,火红的烈焰中,一缕青色的烟缓缓升起,最终钻入秦妄言手中。 第7章停尸房 姜浔在一片黑暗中悠悠转醒,头脑渐渐恢复清醒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她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稍微伸了伸手脚,她发现自己的行动被控制住了,此时正处在一个极度寒冷而又狭小的空间里,就像是——停尸房里的冰柜! 意识到这点,她开始疯了一样地敲打面前的阻碍,却无奈任她怎么使劲,传来的都是那样敲打着铁皮的砰砰声,直到双手痛到没有知觉,她才渐渐放弃了动作。 “嘘……”一声轻微的吹气声从头顶传来,她紧张地睁着眼睛,看见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面前,刚才的红衣女鬼渐渐将脸凑了下来,“不要太大声,会吵到邻居的。” 姜浔的瞳孔蓦地缩住,四肢顿时像压上了千斤的重量而无法动弹,连惊声尖叫也无法做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张可怖狰狞的脸慢慢靠近。 嘭—— 一声巨响又重新复苏了姜浔的意识,红衣女鬼的动作顿住了,只稍稍停顿了片刻,便渐渐隐去了身形,再次出现时,却已经到了停尸房的正中央。 戚无惧两指虚空画符,指尖停顿周遭刮起一阵强劲的风,使出时空扭曲术瞬间抵达停尸房门外,刚站稳他就察觉出这里的气息不同于其它地方,虽说停尸房是属最阴之地,但在一瞬间爆发出如此浓烈的鬼气,却绝对不是风平浪静时会出现的情况。 猛地抬手甩出两个掌心雷,将停尸房的大门轰开,他很清楚这附近已经被布下了无法攻破的结界,换言之,对方明显是信心十足地布下这个陷阱,等着请君入瓮。 如果这么容易被ko,他怎么配当沧月管事的? 眼前灰尘散尽,一道红影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在他眼前掠过,回过神来的戚无惧抬手造出一个简单的防御结界,将攻击抵挡在外,而经受这一猛烈攻击的结界在出现没多久便像遭到撞击的玻璃一般出现了裂纹。 “一上来就动手,还真沉不住气啊。”戚无惧朝着面前的红影笑道,语气中哪曾找得到半分对待敌人时的紧张,仿佛对他来说,这一切不过是场闲暇之余的游戏罢了。 “不该管的事别管!否则只会惹祸上身!”红影发出嘶哑的声音警告着,却似乎对他的能力有些许忌惮和未知,尚且也并不敢轻举妄动。 “别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了,是福是祸试了才知道。”话音未落,戚无惧两指画符打出金印,呈铺天盖地之势朝红影席卷而去,女鬼闪身躲开,灵活的身形飘忽不定,渐渐隐没在停尸柜前,戚无惧正要追过去,却被一只苍老的手臂抱住了腿。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他低下头看见那双手的主人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脸上笼罩着一层黑气,浑身已经长出了尸斑,看起来已经死去好些日子了。 不知从何处拈起一张符,他念着咒将符贴在老人家的额头上,尸体微微抖了几下便瘫软在地,戚无惧回过头环视,见一张空的推床上白布被撩起,显然便是老头原先躺的地方。 而还未等他细想,墙边的停尸柜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敲击声,像是有许多人在敲着门,力道一下比一下沉重,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再没有人开门它们就要破门而入一般。 “召唤起尸军团?倒是低估你了。”戚无惧低声暗讽了一句,双手不断地结着法印,一发发苍炎白电自他手中打出,将从停尸柜中伸出的手打退回去。 在红衣女鬼猖狂的尖笑声中,戚无惧有些吃力地应付着四面八方的起尸,而这些动静听在停尸柜中的姜浔耳朵里,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必须想办法摆脱现在的处境!姜浔心想,可是使劲敲着铁壁的声音都被周围传来的剧烈响声所遮盖,根本无法传递给外面那个陌生男人,她渐渐垂下了紧绷着的手臂。 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让你知道,我在这里…… 收拾了从停尸柜中爬出来的起尸,红衣女鬼早已不知去向,空气中滞留的鬼气依然浓烈,却少了刚才的几分凶煞之气,由此可见,它是打算先行撤退再谋划下一步进攻。 它到底是谁?为什么一个普通的灵体会有那么强的鬼气,是横死?还是带着无尽的冤屈和怨恨才徘徊于人世间?这些扑朔迷离却又环环相扣的线索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毛线,扰乱着戚无惧的思维,而他知道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眼下最关键的——是救人! 环视着四周,他感觉不出一丝一毫活人的气息,整个停尸房死气沉沉,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戚无惧皱了皱眉,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藏有活人才对。 莫非那位姜小姐根本不在这里?有了这种猜测,戚无惧渐渐觉得兴许这就是个陷阱,他要救的人根本不在这里,当下略一思索,戚无惧转身打算离开停尸房,与秦妄言他们会合之后再商量对策,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姜小姐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听见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姜浔心头浮起难言的绝望,她拼命想要抓住这个救命稻草,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知道她在这里。 周围的温度渐渐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她不知道原因,刚才红衣女鬼在这里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温度有什么不适,只是狭小空间的禁锢让她拼了命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现在当一切都安静下来以后她才发现,等待着她的似乎只有走向死亡这么一条路。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姜浔在心中问自己,当她现在的世界中唯一有温度的人已经远去,她发现这个世界徒留下来的沉寂与冰寒都让她无比的恐惧。 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姜浔的嘴唇已经凝上了一层冰,她感觉自己的脸上以及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失去了知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唰—— 随着一声冰柜被拉开的声音,耀眼的光亮猛地刺痛了姜浔的眼睛,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逐渐适应着光明缓缓睁开,脸上的冰水滑落,触及皮肤形成一种微痒的感觉,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使得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沦陷在那对青绿色的眼眸中。 “你是起尸还是姜小姐?”那个带着阳光般灿烂笑意的男人低头看着躺在冰柜里的她,四目相对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直到他的一句话拉回她的意识。 “嗯?啊啊?啊我不是起尸……嘶,疼。”姜浔似乎忘记了某些物理常识,冒冒失失地就开口回答,扯动了脸上的皮肤,似乎要冻裂开来一般,疼得她惊叫一声。 戚无惧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刚才本来打算离开停尸房去与秦妄言和苏黎会合,走着走着却总感觉内心时不时闪过一丝不安,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他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影像,停尸房能藏住一个人并且隐藏她气息的地方只有停尸柜了! “幸好还来得及,没事了,你怎么样?”戚无惧对她说着,抬手丢出一张火符在半空中燃烧着,散发出了些许热度。 “还好,就是有点……冷。”姜浔牙齿打着寒颤,话不成句地回答。 “冷?停尸柜里当然冷,话说回来在里面待这么久没冻成冰雕已经是奇迹了。”戚无惧眼里闪过一抹疑惑,随即被他掩饰了起来,“先离开这里再说吧,你能起得来自己走吗?” “起来也许可以,自己走可能……”姜浔用手腕撑着坐起来,虽说光明与火焰都让她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但手脚四肢却还是冻得没有什么知觉,“有点困难。” 戚无惧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动作,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苏黎啪啪啪地摁了条短信:开车在警局门口等,随后就到。 火符染尽,烧成黑灰的符纸掉落在地上,戚无惧脱下外套将姜浔一把裹住,随即将她打横抱起稳稳地放到地上站着,将停尸柜门推回去,他一手扶着她防止她因脚软而瘫下去,一手虚空画符,打算再次使用时空扭曲术。 “抓紧,半路掉下去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了。”戚无惧连交代带吓唬地说了一句,吓得姜浔丝毫不敢怠慢,双手将他肩膀上的衣服拽得死紧,生怕真的半路掉下去似的。 戚无惧无奈地想着这家伙真的是个电视台总监吗?看起来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手指略微停顿,周围瞬间起了一股奇异的微风,一眨眼间两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即在警局门口出现,由于之前秦妄言将车钥匙交给了苏黎,此时苏黎正坐在驾驶座上朝他招手,秦妄言坐在副驾驶座上,一个浑身湿透模样有些狼狈的女人和她的同事坐在后排,她们见姜浔与他一起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朝旁边挤了挤腾出一个位置。 戚无惧将姜浔半扶半抱地塞进车里,站在车边抹了一把汗,想着总算没辜负老哥的一番期望,在零伤亡的情况下解决了一次危机情况,虽然那个红衣女鬼的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不过他相信这一天就快到了。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老哥崇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boss啊……”副驾驶座上的秦妄言一脸黑线,一手撑着额头看着他,“你一个人在这眉飞色舞地想些什么?公众场合注意点影响。” “咳咳,没什么。”戚无惧收回了思绪,正准备上车跟他们一起回去,随即发现了一个问题,“不对啊,我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秦妄言接过他的话问道。 “超载了……”戚无惧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我没地方挤进去。” “后面那三位小姐身材比较小不占地方,坐进去刚好,至于你……”秦妄言一脸坏笑地看着戚无惧,仿佛因为难得找到了整他的办法而有些兴奋,“boss,反正你不是会时空扭曲术吗?用起来回去速度比我们还快,就别跟我们挤了吧?” “喂,你敢再不厚道一点吗?对付那些起尸我都快力竭而亡了,再用一次时空扭曲术你想弄死我就直说……”戚无惧不满地抱怨,可惜似乎不怎么管用,被秦妄言以一句“难道你要让三位可怜的小姐走路回去?”驳回,无奈之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车扬长而去,喷了他一脸汽车尾气。 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发誓下次碰到女色鬼的案子一定派秦妄言去,戚无惧慢悠悠晃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两指虚空画符,地上隐隐浮现一个符阵,微风四起在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第8章线索 沧月咖啡屋提早结束营业,从里面反锁了大门后,全体员工以及几位客人聚集在二楼的客厅开小会,咖啡屋店面并不小,是个二层的复式建筑,据说原先是开西餐厅的,后来被戚无惧买下后只用一楼作为营业场所,二楼则是店内员工的集体宿舍。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现象。 戚无惧双手肘撑着膝盖坐在圆形沙发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秦妄言带回来的两件东西:一根银针和一张符纸。 “这两件东西都是从那个起尸身上取下来的?”戚无惧转头看了眼靠墙站着的秦妄言。 “嗯,不过有点奇怪,这根定魂针并不是定在起尸的额头,而是在头顶上,而且只没入了一半,否则恐怕想制服它还得费些功夫。”秦妄言也在思索着,一边回答戚无惧的话。 “没入一半……”戚无惧重复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分析,“究竟是什么人能够随意出入警局,并且能到停尸房,在尸体身上施下术法,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一个人发现,到底是人……还是鬼?” 鬼字话音未落,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顿时浑身一颤,显然是受到的惊吓至今还没缓过劲来,其中一个从刚才回来开始,双手就一直捂着脸,只露出一条缝来看东西,戚无惧正想开口问问她是在干嘛,就见一抹红影从楼梯处飘了过来。 “三位小姐请用茶。”一个幽幽的女声传来,四人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一脸煞白,长长的舌头垂在外面,眼圈黑紫,一身红衣的女鬼正端着托盘站在沙发后面,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坐在最右边的何解颐率先反应过来,吓得捂着脸的手顿时松了下来,脸上的东西啪啪啪地掉在了地上,她一把跳起来拽过站在一边的秦妄言往前面推,躲在他身后伸出一指指向红衣女鬼,哆哆嗦嗦地道:“看、看看看看看到没?有有有有有鬼!” 而坐在另一边的姜浔也被吓个够呛,经过停尸房事件以后,她对红色非常过敏,此时本就尚未放松下来,又突然被这么一吓,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撞翻了红衣女鬼手中的托盘,盘子上三杯红茶翻倒下来,泼了坐在中间的黎相宜一身。 秦妄言抬手抚额,反手把背后哆哆嗦嗦地某人拉了出来,抬头瞥了坐在对面一脸黑线的唐千机一眼:“唐千机,下次你家绿绿要出来的时候你就不能吱个声吗?” “关我什么事?”唐千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知道它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药吃多了,平时躲屋里喊都喊不出来……这位小姐没被烫着吧?绿绿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带她们去洗洗?” “知道了,请跟我来。”绿绿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黎相宜手指还在哆嗦,看着它那随着动作摇来摇去的舌头,她怎么感觉这么渗得慌呢? “忘记跟她们介绍绿绿了,这下怎么办?”坐在戚渊旁边的淮妍走过来说道,“想当初我刚见到绿绿的时候也被吓得病了一个星期,后来才慢慢适应的。” “长得恐怖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唐千机走过去拍了拍绿绿的肩膀,感叹道,“不过我可以证明,绿绿生前还是很漂亮的。” 戚无惧抬头看了看听了唐千机的话在那猛点头的绿绿,拍了拍旁边苏黎的肩膀:“你带她们先去洗洗然后找间空房安顿吧,她们不是这次的目标,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你们是一伙的?”何解颐虽然被秦妄言从背后拽了出来,却还是死扒着他的手臂不肯放手,秦妄言见怎么甩也甩不掉,索性不管她了。 “别说一伙的这么难听,绿绿是唐千机养的灵,平时负责楼上的家务。”戚无惧对她解释着,随即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刚才从她脸上掉下来的东西上,“你脸上刚才掉下来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凝固的糯米粥啊。”何解颐抹了一把脸上剩下的糯米,一指秦妄言,“他让我糊脸上的,说这样才能治尸毒。” “噗——”话音未落,正在喝茶的唐千机华丽丽地喷了,“哈哈哈哈哈,秦妄言你够缺德的,把糯米都用完了我们吃什么?虽然苏黎那小子厨艺精湛,不过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你说谁是巧妇?”苏黎瞪了他一眼说道。 “咳咳,现在开会呢。”戚无惧试图找回场子,学着戚渊平时的模样咳了两声,成功吸引了在场人员的注意力,“何解颐小姐,你能再详细想想那个起尸……sorry,我是说你的同事方瑶,她在遇害前几天有没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说一些奇怪的话?” “我……”何解颐几欲脱口而出,随后又像是在顾虑着什么而停住了,抓着秦妄言胳膊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却让感觉敏锐的秦妄言一下就看出了端倪。 “有什么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否则我们没办法救你。”戚无惧听她没了下文,自然也知道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只得劝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遇害,这些不幸的事一定有个起因,倘若你不说出来,我们无法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苏黎也察觉了一些不对劲,将目光转到她身上。 依然是一片沉默,何解颐的目光并不停留在任何人身上,她似乎在做着很激烈的心理斗争,在坦白与隐瞒之间不停徘徊,秦妄言见状低下头直问道,“你不仅知道些什么,而且极有可能……还参与了什么,对吧?” “什么意思?”何解颐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愣地接下去问了一句。 秦妄言看着她,眼神没有泄露一分他此刻的心情:“听不明白吗?从你身上的鬼气来看,应该不仅仅是遭遇起尸袭击可以留下的,另外你的两位朋友身上也有相同的鬼气,这只能证明,你们曾经一起参与过一件事,由此引来了祸端。” “也就是说淮妍她猜的没错,倘若不从中阻拦,那个名叫方瑶的是第一个遇害者,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戚渊接过话来,脸上是少见的严肃,随即将视线转移到何解颐身上,“何小姐,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与我们合作,争取将伤亡降到最低,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的两个朋友想想。” 何解颐似乎有些动摇了,她抬起头看了看姜浔。 “事实上……”何解颐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瑶瑶遇害的前一个晚上,我和她,还有相宜和浔姐,一起玩了通灵游戏。” “通灵游戏?”戚无惧抬头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似乎要她说得更详细些。 “嗯,就是网络上流传很火的四角房间……”何解颐努力回想着那天的情景,有些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她的眼神已经有些空洞,仿佛中了梦靥一样。 她一直抓着秦妄言的手臂不肯放,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支撑,倘若消失,她就再也无法站立起来一样,秦妄言沉默着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感觉到丝丝热度传来,何解颐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使她整个人都安定下来,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就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我一直告诉自己是幻觉,后来到了当天晚上,瑶瑶就不对劲了,我感觉她一直盯着我,用很恐怖的眼神盯着我,还哼着很恐怖的儿歌,一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何解颐的语速越来越快,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纤白的手指几乎要深陷进秦妄言手臂上的皮肤里。 戚无惧见状一把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指在她眉心处轻划了几下,只见何解颐一颤,整个人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软下去,距离最近的秦妄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靠在他的肩上,意思已经远远地交付于黑暗。 “我听说过这个游戏,但是按理说应该只是杜撰出来的。”唐千机率先打破沉默,“网络上流传着很多通灵游戏,但大多数都是唬人的,没理由她们运气这么好就给碰上一个真的吧?” “这个先搁一边后面再谈,光是她刚才的反应,事情就很不简单。”戚无惧皱着眉头,脸上是难有的严肃,“一开始她有些失神,或许是因为触及了不愿想起的记忆,造成思维一时靥住了,秦妄言刚才握她手的时候已经将清心咒的道力传入她体内,可她后来还是会失控,竟然要到不得不画上宁神符才能静下来的地步。” “原来秦妄言刚才握她手是传清心咒?我还以为这家伙兽性大发吃人家小姑娘豆腐呢。”唐千机朝秦妄言暧昧地笑了笑,下一秒脚底顿时炸了开来,“哇靠暴力狂!不就逗你一下至于用苍炎白电轰我啊?” “吃豆腐这回事就你这色狼干得出来吧?boss这家伙不能住二楼!谁知道半夜会不会兽性大发跑人家女孩子屋里去。”秦妄言毫不留情地反击,刚发出苍炎白电的手指还泛着淡淡的白光。 “你们都消停会儿吧,事情还没个头绪你们都吵几次了。”淮妍无奈地看着这两个活宝,幸好今天的戚无惧跟以前不一样,不然三个混世魔王凑在一起,够他们受了。 “通灵游戏,起尸,红衣女鬼……”戚无惧口中喃喃念着这几个线索,案子目前看来越来越扑朔迷离,这些看起来似乎毫无牵连的东西当中一定有什么能够贯穿头尾。 只不过……是什么呢?究竟有什么被忽略了? 第9章月明星稀 红衣女鬼……洗手间……镜子…… 对!镜子! “阿言,你还记不记得当我们赶到洗手间的时候,镜子上用口红写着什么字?”戚无惧猛地又站了起来问秦妄言,后者略想了想,很轻易就想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写的是‘冤死’。”秦妄言回答道。 “对,是冤死,这或许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戚无惧像是在为了发现新的线索而兴奋,“寿终正寝的鬼魂是不可能有这么强烈的怨气和鬼气,而横死的鬼魂一般只有两种选择,第一是放下仇恨,重入轮回,但是横死之人的尸骸通常并不能清理得很彻底,即使尸骨火化,留下一滴血或是一根毛发也是不可以的,这就造成了横死的鬼魂不能轮回成为地缚灵,而它们若想摆脱,就必须找到能替代自己的东西,也就是你们常说的替身。” “这个案子里的那位很明显没这么善罢甘休,否则也不会在镜子上写这两个字了。”秦妄言分析着,因此否定了戚无惧第一种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了,横死的鬼魂通常带有强烈的怨恨,不愿再入轮回,而是要留在世间为自己报仇,或讨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鬼魂索命,而这些鬼魂成为地缚灵之后,往往会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法找到寄生体,脱离被束缚的地方,成为在人世间游荡的孤魂野鬼。”戚无惧话音未落,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么它的寄生体是什么?那两位室友?”唐千机问道。 “我觉得都不太可能,她们离开现场的时候在场的还有很多警员,警察这个职业煞气重,一般不容易招惹邪祟,所以它跟着她们出来的几率不大,另外……”戚无惧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在停尸房与它交过手,感觉……它的能力有些不一般,先是能够使用时空扭曲术,这在灵体当中是非常少见的,另外还能操纵大量起尸,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总觉得,它不是一个整体。” “什么?”秦妄言一时有些难以理解,“不是一个整体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它并不是完整的,而是分身,至于是几个分身中的一个,暂时还不知道。”戚无惧的表情有些沉重,“与它交手并不容易,倘若只是分身就如此厉害,那等到它合为整体的时候,恐怕就是一场生死较量了。”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沉默,戚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并不知道这次的案件会这么危险,身为哥哥,他不愿意将危险带给弟弟,可是他自己又是一个普通人,对这样的案子完全束手无策,他将脑袋抵着掌心,沉默了一阵,抬起来看着戚无惧:“……有胜算吗?” “老哥你把我当什么了?从小到大哪次见过我认输?”戚无惧语气活跃地回答,似乎想传递给哥哥一点轻松的信息,虽然他也明白戚渊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过是个女鬼而已,女人我都没怕过……别想那么多,时间不早了你快送淮妍回家吧,她刚驱完邪气不能一个人走夜路,倒是便宜你这家伙了。” “胡说什么呢。”淮妍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戚渊,先回去吧?戚无惧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这么操心,你应该相信他。” “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情况随时call我,明天早晨局里有会议来不了,晚上我再抽空过来。”戚渊站起身,不放心地交代着。 “行了行了,知道你大警官忙,有事随时电话联系,bye。”戚无惧坐在沙发上朝他挥了挥手,戚渊才与淮妍下楼从后门离开了咖啡店。 “就在这里住下来吧,这么晚了你们也没地方去。”戚无惧对姜浔说道,唐千机已经领着绿绿回房间了,苏黎也回去睡觉,整个客厅只剩下他、秦妄言和姜浔,以及人事不知的何解颐四人。 “不会太打扰了吗?我们这么多人……”姜浔似乎还有些顾虑,但一想到那个红衣女鬼,和外面漆黑的夜色,实在不敢离开这个灯光明亮的地方。 “没关系,还有两个房间,你们两人一间还是住得下的。”戚无惧看出了她的心思,自然会给她一个台阶下,“另外如果你担心这几个家伙半夜变色狼的话,待会儿我帮你摆个阵,进来的全给轰成爆炸头。” 他幽默的语气逗得姜浔暂时忽略了发生的恐怖事件,因此也没有再推辞便住了下来,至于摆阵的事自然也只是说说而已,否则万一她们当中谁有梦游的习惯就糟了。 黎相宜很早就睡下了,经历了一天的疲惫睡得很深沉,剩下的何解颐和姜浔住同一间房,姜浔帮着秦妄言把何解颐扶回了房间,安顿好后秦妄言也去做自己的事了,静下来后的姜浔突然有些不习惯,又不想弄出太大声响把何解颐吵醒。 她在房间里的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上睡衣,一手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午夜了,可是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想起来的时候似乎看到这座建筑还有三楼,是个种着许多花草的天台,当下略一思索便轻轻关上房门朝楼梯走去。 晚风乐此不疲地吹着,微凉的意味扑在戚无惧脸上,他微眯起眼睛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切,手中的罐装啤酒已经喝了一半,两条强健的手臂松松地搭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的霓虹色彩,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永远显得那么自然,又是那么洒脱。 身后一点轻微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头上还盖着个毛巾的女人站在身后,他并不陌生,因为他们刚刚才见过面说过话,他记得这是电视台的栏目总监,名叫姜浔。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吗?我不知道上面有人。”姜浔有些意外戚无惧也在这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向精明的她在此刻竟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下。 “没关系,来,过来。”戚无惧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姜浔虽然有些疑惑,却也乖乖地走了过去,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值得相信的男人。 见她沉默,戚无惧看出她的紧张,轻笑一声却不说破,与她并排站在一起,一手搭着栏杆,一手拿着啤酒罐,他说着:“这么晚了还没睡,跑上来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来的时候看到这里有个天台,就想上来吹吹风。”姜浔依然有些紧张,她不明白在外人面前是个成熟女人的她为什么此刻会像个孩子一样。 “穿这么少吹风很容易着凉。”戚无惧说着,将罐子咬住,脱下外套来披到她身上,“披着吧,你遇上这种事本来体质就不好,病了的话很难康复。” “谢、谢谢,不过你不冷吗?”将外套给她的戚无惧身上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 “还行,我受得住,再冷也不能让女士冻着。”戚无惧简单地回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这个天台挺好的,每到晚上从这个地方看过去,总能看见很多星星。” 被他这么一引导,姜浔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天上,果然有许多平时看不到的小星星杂乱无章地遍布在空中,她不由看得入迷了:“真是太神奇了……我啊,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很向往这个时候,能够一边吹着风,一边抬头看到满天的星星。” 戚无惧喝了一口啤酒,转过头看着她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挺像个小孩子的。” “哎?会吗?”姜浔有些不好意思,好歹自己也是当上司的,平时面对那么多下属,被人说成像小孩子,实在高兴不起来啊。 “想要一边吹风一边看星星,这不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愿望吗?”戚无惧抬头望着天空,一边对她说着,“没什么不好的,当一切都变得世故的时候,才会发现儿时的愿望有多美好。” “那你……有什么愿望?”姜浔试着问道。 “我吗?我希望我专攻的术法能到达最高的境界,希望能赚很多钱,希望沧月真正的秘密能够被世人所接受……” “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那你小时候有什么愿望?”姜浔有些不太理解。 “小时候啊……我希望能跟我哥一起玩。”姜浔本以为他会随便打个哈哈忽悠过去,岂料他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回答她,虽然答案有点出人意料。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戚无惧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我哥小时候一直是学习顶尖的精英分子,从来不会把时间花在玩乐上,我每次看见他,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写功课。” “这么刻苦?将来我的孩子要是像他一样就好了,所以他现在才能这么成功吧?” “不然你以为警司这么好当的吗?”戚无惧反问了她一句,一罐啤酒已经见底了,他随手将空罐子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差不多该下去了,你也困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姜浔还真觉得有点犯困,当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戚无惧见她这副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似乎是心情好的缘故,也透露了一些秘密给她:“你不用担心,这里外观看起来虽然和普通的建筑没什么两样,却是按照失传已久的古老阵法所布置的,能起到绝对防御的作用,晚上尽管睡个好觉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这个?”姜浔听了他的话自然安心不少,刚才还在担忧的事顿时烟消云散,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莫非他的能力强大到了会读心术? “所以我说你像个小孩子你还不承认,心思却写在脸上了。”戚无惧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早点睡吧,晚安。” 说着他便率先下了楼,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姜浔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她拉了拉领口的衣服,这才恍然想起外套还没还给他,闻着衣服上一股淡淡的酒香,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轻触着她的心弦,非常轻,轻到她都没有发觉。 今夜,月明星稀。 第10章鬼妖 清晨微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纱窗洒落在房间内,姜浔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无神地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顺便伸了个懒腰,推开何解颐因睡相极差而压在自己身上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翻身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七点了。 她将昨天的衣服抖了抖,虽然经过那场停尸房事件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有些地方还褶皱的利害,可是由于临时决定住在这里,也没有多带衣服,只好先将就一天了。 打理梳洗完毕,她走出浴室,无奈地看着抱着枕头四仰八叉躺着的何解颐,走上前去轻摇着她道:“解颐,该起床了,今天是星期四还要回电视台上班的。” 何解颐翻了个身,将棉被盖到头顶,嘴里迷迷糊糊地念叨:“瑶瑶,浔姐点名就说我在厕所,再让我睡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小,等听清楚她说什么的时候,均匀的呼吸声早已再次响起,姜浔抚额,没等何解颐反应过来,就一把掀开被子将她从床上拎了起来。 啪地一套衣服从远处飞来,正中何解颐头顶,何解颐认命似地伸手拿下开始穿了起来,等她把自己整理清楚,也算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半了,两人迅速从楼梯上跑下来,一楼已经随处可见大家的身影,黎相宜已经坐在那里吃早餐。 “咦?解颐你起来了?浔姐早。”黎相宜放下手中的切片面包跟她们打招呼。 “早。”姜浔拉着何解颐在她对面坐下,“得快点了,要不今天上班会迟到的,我早晨还要去开高层会议,不能让台长等着。” “你们还打算回电视台上班吗?”戚无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浔和何解颐转头见他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她们的桌边拉过一张靠背椅坐了下来,“鬼妖未除,而你们又是它锁定的头号目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最好尽量少出门。” “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姜浔听了他的话有些顾虑,可是一想到这是工作,却还是动摇了,她稍微想了想,“而且解颐她们也要回公寓收拾行李才能搬出来,昨天因为要去警局做笔录,走得太匆忙,连换洗衣服都没带。” “白天去电视台的话,人多也许还没问题,可是你们要回公寓?”站在收银台前的唐千机问道,这时苏黎端着两份早餐放到她们面前,她们说了声谢谢后开始边吃边讨论。 “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我们的行李都被转移到楼下的储物间了,不会上二楼的。”黎相宜喝了口牛奶,回答了他的话。 “不止是二楼,你们现在身上还残留着鬼气,而且阳气较弱,尤其是你……”戚无惧看了看何解颐,“跟起尸接触一次就染上尸毒,八字这么轻,本来就容易撞邪,要不下午让阿言去接你们,顺便帮你们进去拿行李?阿言你有空吧?” “我无所谓,你这个boss肯放假就有空。”秦妄言瞥了戚无惧一眼。 “我们下午正好是浔姐开内部会议,大概五点多能下班,我们一下班就一起过去,应该能在天黑前回来,不会凑巧这么倒霉吧?” “既然你们坚持……好吧,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电话联系。” 店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两声,随着玻璃门被关上,一楼大厅站着的几人看着她们三个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才恢复了动作,戚无惧抬头看了看收银台后面的挂钟,唐千机上前去将玻璃门上挂着的牌子翻了一面,由原先的“营业中”改为“休息中”。 苏黎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几人转身便陆续上到了二楼,围坐在沙发上开始商讨起这次的案件,戚无惧长腿一盘就地坐下,面前茶几上摆放着笔记本,上面用红字写着现有的线索,一个个被他圈了起来,而在“红衣女鬼”和“冤死”的后面都画着两个问号。 “既然确定了鬼妖是横死在a大附近的地缚灵,就从这个方向开始着手调查吧。”戚无惧笔尖轻点着纸面,抬头对在座的众人说道,随后又将视线转向唐千机背后飘来飘去的红衣女鬼,“绿绿你去楼下冰箱里给我拿罐可乐。”绿绿应了一声便朝楼下厨房飘去。 “boss,你说得简单,a大在市中心,那么大地方从哪里开始找啊?”唐千机仍然不放过任何一个吐槽的机会,当即就提出了问题。 “你们还记不记得,姜浔昨晚是怎么说的?”戚无惧轻笑一声,手中的笔缓缓转动着,他往后一靠继续说道,“她说,那个鬼妖在洗手间向她借粉底的时候曾经说过,生前想当一名老师,有印象吗?” “那你的意思是,鬼妖生前很有可能是a大的学生?”秦妄言会了意,猜测道,“毕竟只有还未步入社会的学生才会想着将来的理想,偏偏a大又是以师范专业为主,这太凑巧了。” “没错,所以我们初步猜测,鬼妖生前是a大的学生。”戚无惧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猜测,然后继续道,“我们的时间不多,昨天与她交手我并没有伤她多少,所以她很有可能随时出现,戚渊说他晚上过来,那等下就各自去有关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要我说,整这么麻烦干嘛?那鬼妖有多厉害?昨天你一个人对付起尸军团是比较吃力,等鬼妖下次出现我们几个一起上直接秒杀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唐千机喝着绿绿顺路给他捎来的红茶,显然对于玩侦探游戏没什么兴趣。 “boss不是怕那鬼妖,实话说真要硬拼办法有得是。”苏黎转头瞥了他一眼,认真地说着,“只不过肆意杀戮是件极损阴德的事,无论对象是人魔鬼妖都一样,在灵异界打了这么久交道你还不明白?” “是啊,我赞成苏黎的说法。”一直沉默着的秦妄言也难得开了口,“可恨人必有可怜之处,任那鬼妖再邪恶,生前也必定受了许多痛苦,倘若直接击杀会使它魂飞魄散,从此失去往生轮回的机会,那样也太缺德了。” “不杀它难道等它到处害人?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吧。”唐千机的脾气一向比较冲,虽然主张武力决定一切,但此时见大家都反对,也只好作罢。 “所以我们才要去有关的地方寻找线索,让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能化解它的怨恨除去它身上的戾气是最好,那样就能助它轮回转生,万一不行的话……”苏黎蹙了蹙眉,像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秦妄言见他这副样子,勾起唇角笑了笑道:“真不行的话让boss开启鬼道之门,直接拘了它扔进去就是了,到时候它在里面是死是活,轮回转世还是灰飞烟灭,就与我们无关了。” “这也算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总之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先试试比较和平的解决办法吧。”戚无惧咬着圆珠笔头,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是既然你说鬼妖随时有可能再次出现,为什么还让她们三个出去,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苏黎问出了在座的人都想问的问题,“万一鬼妖又出现怎么办?” “我怕的就是它不出现。”戚无惧笑了一声,眼神逐渐变得深意起来。 “这么说,你让她们回电视台,是作诱饵的?”苏黎有些无法理解地问。 “也不能算是诱饵,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戚无惧解释着,“她们今天回去上班确实危险,第一,她们昨天才遇邪,阴气重而阳气弱;第二,她们本身就是鬼妖盯上的目标,理论上讲鬼妖并不会有太多目标,除非一个目标死了或者消失了,时间一长它才会另寻其他人,而她们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鬼妖的气息,一旦离开这里,也就步入了它的能力范围,将会很容易被发现。” 众人无言,等着他继续讲下去,戚无惧想了想接着说:“实际上昨天破了它的起尸召唤术,也伤了一些它的鬼气,倘若它今天能完好无损地再次对她们攻击,就证明我的猜想没错,它的分身正在某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给它提供能量,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调查近十年而不是近三十年案件的原因,倘若分身用来汲取能量,鬼妖本身的修行速度就会比一般的鬼魂快上许多,也就可以解释一个新死的魂魄拥有这么大怨气和鬼气的原因,否则要调查近三十年来的命案,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不说,得到有用线索的可能性也不大。” 戚无惧将笔丢在茶几上,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沙发前对他们说。“苏黎和阿言去a大,想办法查到近十年来a大有没有发生过命案,最好能有详细记载;千机你去a大附近的学生街走走,有些事件万一被校方封锁了消息,周围的人也许能听到些传闻;我去趟警局,看看有没有刑事案件的记录……晚上五点准时回店里集合。” “那如果她们三个有危险怎么办?”苏黎又问,“以调查案件为主,还是以她们的安全为主?” “下午三点以前鬼妖不会出现,现在才上午九点。”戚无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早出发,就算是图书馆也够查完了,剩下的时间你们打算去陪校长喝茶?” 秦妄言和苏黎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ok,这就去。”说罢站起身,拿上外套边穿边朝楼梯走去。 听见大门传来的风铃声,唐千机将手中的茶杯递给绿绿,叹了口气:“大白天你就不能跟去了,待在这里看家吧,有贼进来就吓死他。”说完也认命似地穿上外套出了门,戚无惧简单收拾了一下,锁上店门便去停车场开着车往警局总部的方向驶去。 第11章火灾 唐千机双手藏在口袋里,一身的造型使他看起来就像个不良青年,此时的他游荡在市中心的和平广场附近,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像极了在干什么不法的勾当。 与和平广场隔了一条街的便是a大,从他这里的位置刚好能看见a大敞开着的大门,和刚才开进去的那辆银白色敞篷车,以及校门口纷纷对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两个帅气男人行注目礼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女学生。 他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苏黎这家伙挺适合适合开银白色的,走神了一阵,他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在和平广场左右转了转,便找了家小吃店走了进去,之所以选择这家小吃店,是因为这家店是附近的店铺中显得最老旧的一家,看起来开在这儿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外面看进去老板是一家三口,应该能作为打听线索的目标。 找了个空旷的位置坐,由于是早晨又过了饭点,暂时没有什么客人,所以当老板娘将他点的小笼包和茶水端上来之后,他成功地止住了老板娘离开的脚步。 “老板娘,不好意思,能跟您打听点事儿吗?”唐千机向老板娘招了招手。 老板娘看这客人的打扮不像是正经人,顿时也就提高了几分警惕:“什、什么事?” “请问您这小店在这开了多长时间了?”他倒了杯茶放在面前,又拿起另一个杯子给老板娘倒了一杯,以行动充分表示出想要与其长谈下去的意思。 “大约有……六七年了吧,怎么?告诉你,我们可是不卖的,无论你们出多少的价钱都不会卖掉祖产的。”老板娘似乎以为他是想收购店面,态度坚决起来,“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就算生意再不济,我们一家三口好歹能混口饭吃,用不着你们这些家伙假仁假义假慈悲,到头来就会骗我们夫妻俩的钱。” “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收购店面的。”唐千机忙解释着,对方听他不是收购店面的,态度才缓和了一些,但似乎还是保有一定距离,从老板娘话里听出这家店生意不济,他脑中思绪转了几圈,开口说着,“实不相瞒,我是搞土木工程的,最近接了个大活计,就在对面的a大,我出来给工人订每天的午饭,不知道你们小店愿不愿做这个生意?” 老板娘一听生意上门,一来就是这么大笔的,整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前一刻脸上还凝着的冰霜顿时融化殆尽,她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讪笑道:“这……先生,真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还以为你是……你瞧我这脾气,问也不问清楚了就……您不会介意吧?” 唐千机笑了笑表示没关系,老板娘才放心地接着说:“哎,先生您放心,我们店里的东西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了,包您满意……呃,不知您打算定多久?每天要多少人的份呢?还有定金方面怎么算?量多是可以还价,但是我得去跟孩子他爹商量商量才行。” “呃不用商量了,一切按你们的意思办,钱不是问题……”唐千机有些汗颜,虽然冒充工程队是个很方便的办法,但终究是拿人家开涮,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 那老板娘见他出手这么大方,心里料定这次能狠赚一笔,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也给了唐千机问问题的机会,他喝了口茶像是无意地道:“唉,这a大的活可不好干啊。” “听先生这话,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老板娘到底是女人,是个女人就多少有些八卦,此时见他神色不对,便也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一问却正中下怀,他故作为难地样子犹豫了半天,良久才像是下定决心那样神秘兮兮地朝她招了招手,要她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说:“这事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我们答应了校方要死守秘密,可不能泄露出去,否则这期的工程款拿不拿得到都成问题,更别说付你们的饭钱了。” 老板娘再三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后,唐千机才缓缓说道:“其实我们工程队自从到a大以来就一直不太顺利,最近更甚至传出……闹鬼!” 最后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砸在老板娘心头,吓得她一哆嗦:“怎……怎么个闹法?” 唐千机很满意她的反应:“最近每到晚上,总有工人说看见一个红色的影子在教学楼飘来飘去,这还不算什么,有人说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鬼出现,向他们索命……” “别、别说了。”老板娘似乎是给吓着了,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道,“红衣服的?红色……火……难道跟五年前那件案子有关!” “什么案子?”唐千机一听有迹可循便来了劲,提高了音问道。 老板娘似乎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想想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告诉了他也无妨,便开始说了起来:“这我也是听说,那会儿闹得可凶了,五年前恰好是我们夫妻俩在这里开张的第二年,附近街坊也都熟络了,从他们那儿听来的……据说啊,对面a大在五年前发生过一次很严重的火灾,莫名其妙就烧起来了,死了很多人呢!那时候我跑去看热闹,刚好就看见里面抬出来个人,像是个女的,烧得真不敢看,抬上救护车就走了,现在想起来我心里还渗得慌呢……”老板娘拍拍胸口表示当时真的受了很大惊吓。 “着火了?在a大的哪个地方?”他又问道。 “可不就是你说闹鬼的教学楼?哎哟那地方可邪门了,去年我亲戚家的娃娃从a大毕业,毕业前大病小病不断,可巧了,一毕业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精神多了,您说神乎不?” 唐千机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心里却盘算着走这一趟还真给发现了什么,高兴之余本想再问得详细一些,偏偏这时候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而老板娘似乎还认识,硬生生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只见老板娘站起身迎了上去:“孙书记,您怎么有空过来?” 那个名姓孙的是个中年男人,梳着一头整齐的头发,穿着笔挺的西装,像极了做学问的学者,而唐千机一听到“书记”两个字就有点不祥的预感,直接站了起来。 “早上没课,这不过来你这吃个早饭,中午开会还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最近胃不好,饿久了就犯老毛病,给我弄点吃的吧,还是老样子。”孙书记说着,顺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就说嘛,我们小店一没店面二没名气的,这位工头先生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现在看来八成是书记您给推荐的吧?话说回来,a大又打算修建哪里?我记得去年才修过操场吧,听那先生的意思,校方想把教学楼翻修一遍?”老板娘一边给孙书记拿吃的,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而唐千机一听就觉得不妙,这下好了要给当场揭穿。 果不其然,那位孙书记听老板娘的话不对,疑惑的目光投到了唐千机身上,接着说道:“什么翻修教学楼?什么工头?学校最近根本没搞什么工程啊。” “啊?那这位先生刚才说的……”老板娘将视线转向唐千机,后者干笑了两声,朝门口挪去,一边说着:“呃这个,哄哄老板娘开心嘛,别介意,我先告辞了,byebye。” 话音未落,人早已消失在门口,老板娘愣在原地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合着一大早都白高兴了一场,还以为能赚一大笔钱,不由怒从中来,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他离开的方向骂道:“你个兔崽子大清早的来消遣老娘啊这是?还有没有天理了!你别让老娘逮着你!否则老娘扒了你的皮把你放油锅里炸!” 第12章档案室 同一时间,秦妄言和苏黎将车停到了校内停车场,两人摘下墨镜丢回车里,开始在校内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商量着该怎么才能查到有用的线索,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最好是能混进学校的档案室,理论上来说,校内发生的大事件都会在档案室中有记载,与其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还不如直接查询往年的档案来得快和准确。 可是,怎么混进档案室是个问题,一般这种地方都是禁止外人进入的,毕竟会涉及学生的隐私,连在校学生除了学生会的也未必能进得去。 “要不……隐身术?”苏黎提议。 “想也知道不可能,你抬头看看天。”秦妄言一手搭在眼睛上面遮挡刺眼的阳光,一边回答苏黎的话,“太阳这么大,隐身术隐不了影子,又是大白天这里人来人往这么多,只有影子看不到人,这不是塑造校园灵异事件吗?” “那怎么办?或者问问看谁是学生会成员,再用缚魂咒控制他?”苏黎再次提议。 当然这么馊的主意毫无疑问会被驳回,秦妄言扯了扯嘴角:“满操场见到一个人就问‘喂!你是不是学生会的?’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被怀疑居心叵测给带到保卫科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苏黎对于现在一筹莫展的状况懊恼万分,偏偏他们又站在大太阳底下,被刺目的烈日一照更是恨得咬牙,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嗯?那不是江晚吗?江晚——” 后半句是朝不远处那个抱着教材走来的女教师喊的,虽然觉得在操场上这么大声叫喊是件很毁形象的事,但事出有因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江晚大老远就听见有人叫她,左右环顾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原因倒不是因为她的视力有多好,而是他们实在太耀眼了,跟平日里所见的大众脸比起来,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当她的视线与秦妄言对上的一刹那,整个心头弥漫出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没想到这么些年没见,偶然重逢,内心竟又是那样的汹涌澎湃,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又感觉到脑袋里有些东西迫不及待地想破土而出,占据她所有的思维。 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她调整好心态,走到他们面前:“妄言,苏黎,你们怎么来学校了?” “boss让我们来调查案子的线索,你很忙吗?会不会耽误到你的时间?”苏黎看她抱着教材,不确定她接下来是不是要去上课,因此问了这么一句。 “噢没事,我刚下课,下一节课是下午的。”江晚笑了笑答道,见他们点头,便接着问,“是什么样的案子,你们查到线索了吗?” “就是因为什么也没查到才站在这里。”苏黎抬手抚额一边接过话,“本来去档案室应该能查到有用的记录,可是那里应该禁止外人进去,我们在这又没熟人,正在想办法。” “谁说没熟人?面前不就站着一个吗?”江晚指了指自己。 “对啊,江晚认识管理档案室的老师?我怎么没想到……”苏黎像是找到了办法一样,“能不能麻烦你跟管理档案室的老师沟通一下?放我们进去查个资料。” 说话间他看了眼秦妄言,见后者从看到江晚那一刻开始,便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不放,至今也未见回神,心中不禁轻叹了一句。 这兄弟,还是忘不掉…… “还是太为难了吧?应该不会答应的。”说话间苏黎暗地里掐了秦妄言一把,拉回了他的意识,接着眸中划过一道的光芒,“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干脆直接用缚魂咒控制住,完事了再消除记忆就是了。” “嗯,这主意不错。”秦妄言回过神后,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喂我说,你们……”江晚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们,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完全降低为零,“觉不觉得当着一个人的面在这里讨论要怎么对付她讨论得这么欢,实在很奇怪?” “啊?你的意思是……”他们似乎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江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真不好意思,我恰巧认识管理档案室的老师,因为那个老师刚刚好就是我,怎么这么巧呢?对不对?所以,你们刚才说的什么缚魂咒啊什么消除记忆啊……我全都听到了。”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在校内图书馆外的走廊上响起,抱着几本教案的江晚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脸黑线苏黎和秦妄言,这到底是人品太好了一点还是有什么阴谋?未免也太顺利了吧,管理档案室的老师正是江晚不说,单是她那爽快到让人怀疑的态度就让他们很费解,哪里会有老师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学校的秘密透露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你们怎么老是这个表情?搞得好像我要把你们引到档案室蓄意谋杀一样。”江晚回头看了看他们,因为隔壁就是阅览室,声音并不是很大,却足够他们听见。 “不是啊,你真的答应让我们进去看?”苏黎问出了疑惑,“档案室不是禁止外人进入吗?你就不怕被别人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不然呢?等你们一棒子把我打晕还是用缚魂咒把我控制了?”江晚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像是这么胆小怕事的人吗?说到底你们沧月是来查案子的,既然是正经事,举手之劳岂有不帮的道理?” 听她这么一说,秦妄言和苏黎倒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就不再介意这些,转眼间就到了顶楼的档案室,顶楼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尤其是档案室,位于一个拐角后最偏僻的位置,门锁已经生了锈,门上遍布着灰尘,角落还结着蜘蛛网。 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江晚将其中一把递给秦妄言:“你……你来开吧。” 秦妄言疑惑地接过,感到有些莫名,旁边的苏黎拍了拍他的肩膀:“女孩子怕脏,快点开吧,早点查完早点撤,省得万一有人过来不好解释。” “不会有人过来的,档案室钥匙除了我这里的一把,另外一把在校长那里。”江晚倒是不怎么担心,站在后面解释着,“而且顶楼基本上不会有人来的,旁边的第二会议室设施坏了一直没修,已经荒废一年了,再过去是排练厅,上个学期搬到教学楼隔壁了,然后就是天台……这里除了我已经不会有人来了,我平时也不来,没什么人的地方通常都比较邪门,对了,你们俩帮我看看,这层楼有什么脏东西吗?” “有啊,你背后就站着一个,还朝你笑呢。”秦妄言扯了扯嘴角,伸手握住门把一边开门一边回答着她的话,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血色顿时消褪殆尽。 “你正经一点!放心,他吓你的,这层楼除了阴气重了点,没什么不干净的。”苏黎轻捶了秦妄言一下,“可是……你确定这层楼平时没有人来?会不会最近临时有什么需要又开启了第二会议室或者是排练室?又或者有人会上天台?” “算是确定吧,哪有什么需要啊,谁会这个时候没事跑来这么邪门的地方?再说了这栋楼的天台自从护栏被拆掉以后就常年地锁上了,钥匙只有一把,放在保卫科呢,防止情侣晚上到这里约会一不小心掉下去。” “那我刚才看到……”苏黎顿住了,他非常肯定,刚才上来的时候不经意地一偏头,分明看到一个人影从墙角闪过,看起来匆匆忙忙的样子,可是江晚却说这层楼不可能有人来,那么他刚才看到的是谁?是他眼花了吗?还是…… 第13章人影 随着啪嗒一声脆响,档案室的门锁终于开了,秦妄言将钥匙还给江晚,推开厚重的门率先走了进去,一手在鼻子前扇着根本不存在灰尘:“总算开了,什么锁这么古董,自己的钥匙都捅不开了……” 苏黎收回思绪,也跟着秦妄言走了进去,留在外面的江晚左右看了看空旷的走廊,虽然苏黎说这层楼没有脏东西,但想起秦妄言刚才的话,还是有点背后发凉,她打了个寒颤,二话没说也跟了进去,顺手关上了档案室的门。 三人在书柜前站定,抬头望着一排档案,这里存放着自建校以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要找起来还真得费些功夫,虽然是正午的时候,但档案室属于不采光的构造,又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他们不敢贸然拉开窗帘,免得被对面实验楼的人看到档案室里有人。 秦妄言开启一个手电筒,顺便递给苏黎一个:“开始找吧,主要查十年内发生的命案,注意别把档案翻乱了,看完以后按原来的顺序放回原处。” 苏黎接过他递来的手电筒,应了一声后,按照柜子上挂着的牌子,从十年前的案件一个个开始拿下来认真地翻看。 站在一边的江晚开口:“我也来帮你们找吧?反正站在这里也是闲着。” “你看得见吗?只带了两个手电筒。”秦妄言一边将档案袋从柜子上拿下来一边说着。 “没关系,我手机有手电筒功能,平时走夜路用的。”说着她拿出手机,设置成手电模式,拿在手上照明,从秦妄言手中接过几个档案袋,也开始翻了起来。 三个人都沉默地查找着档案,没一会儿功夫,十年的档案已经被他们全部浏览了一遍,却愣是没有发现有死亡的记录,也就是说,a大档案记载十年内并没有发生命案。 “奇怪了……”秦妄言合上手中的档案,“怎么会没有,难道boss推断错误?命案发生时间并不在十年内?苏黎,把三十年内的也查一查看吧。” 苏黎点头表示赞成,两人将十年内的档案放回原处,将往前二十年的搬了下来,三人再次分工开始翻阅,翻着翻着就到了下午一点半,却还是一无所获。 将最后一本档案册放回架子上,苏黎满脸疑惑:“三十年内也没有发生值得留意的命案,除了一个学生白血病死亡,一个学生从实验楼天台失足摔断了腿以外。” “会不会就是那个白血病死亡的学生?”江晚问道。 “不会,那应该不算是横死的,病死的鬼魂没有那么重的戾气。”秦妄言皱着眉头仔细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应该是个很轰动的案子,死者应该死得极惨才对。” “大概是a大风水好吧……”江晚随口说着,“刚才翻到一篇,五年前a大发生火灾,烧了整整一层楼,难怪我总觉得教学楼的顶层比较新,原来是重新翻修过的,不过说来也奇怪了,那么大的火竟然没有一个死亡记录,最严重的也是个严重烧伤的女学生,不过似乎送去医院的时候还活着,你们说a大的风水是不是特别好?” “火灾?”秦妄言重复了一遍,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却又一时抓不住,“你说你翻到了火灾的档案,却没有一个死亡记录?也就是说这场火灾没有造成人员死亡?”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江晚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你还记得在哪一本档案里看到的吗?”秦妄言接着问,他总觉得这场火灾不简单。 “我想想……”江晚低下头仔细回想着,刚才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要想起来是在哪一本里看到的还真是不容易,“好像是‘a102205-027’前后吧。” 闻言秦妄言立刻转身回到柜子前,取下序号为a102205的档案,直接翻到027看了起来,片刻后回到他们面前:“你记忆力好得吓人,火灾的记录刚好就是在027。” “我……我瞎蒙的……”江晚有些不好意思地谦虚了一句。 “怎么少了一页?”秦妄言顺手翻了过去,在瞥见下一则记录的序号时惊道。 苏黎和江晚忙凑了过来,看着秦妄言手指的地方,在027后面直接跳到了030,也就是说有一页记载着028和029的档案不见了。 “真的少了一页,火灾后面的记录不见了。”苏黎说着,又看了看030的记录,“030记录的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也就是说028和029记录的是发生在火灾后一个月内的事。” “肯定和我们要查的案子有关,这边还有不规则的痕迹,明显是被人用蛮力撕下来的。”秦妄言说着,随后又将视线转向江晚,“你确定档案室平时没有人进来?或者说,你确定没有人进得来?” “应该是……吧?”江晚也有些不确定。 “其实,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好像看到……”苏黎还是决定将自己看到奇怪人影的事告诉他们,“看到那边楼梯跑下去一个人影,很匆忙的样子,会不会和他有关?”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秦妄言看着苏黎说道。 “听江晚说这层楼平时很少有人来,我以为是我眼花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要销毁线索,不让我们继续查下去。”秦妄言若有所思地自语着。 “可、可是你们不是说,这层楼没有脏东西的吗?”江晚一想到自己与那个“人影”擦肩而过就犯怵。 “脏东西是没有,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秦妄言将档案放回去,“有时候人比鬼怪更可怕,走吧,今天肯定是查不到什么的,即使有线索也早就被清理掉了。” 将档案室恢复原样,江晚锁上门,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我的课差不多要开始了,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就在学校附近转转吧,我们开了车来,boss交代晚上还要去接人。”秦妄言回答。 江晚看着他,虽然明白这个时候应该说再见,然后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感到有些不舍,这个她一眼看不透,迷一样神秘的男人,拥有那样奇特的能力,平时看起来却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看起来难以接近却总能通过各种事情,时不时地提醒自己他已经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必须承认,这种感觉……她很向往。 “那你们自己小心点,我先去上课了。”说完江晚就抱着教案朝教学楼走去,秦妄言和苏黎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第14章周晓雨 x市警局总部。 戚渊从会议室里出来,一边和同事商量着什么,一转头看见戚无惧正靠在他办公室门口走廊的窗边,望着外面神游九州,他礼貌地和同事道了个别,独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你怎么会过来?”戚渊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示意戚无惧一起进去,他将外套脱了挂在架子上,坐到办公桌后面,戚无惧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为了案子。”戚无惧开门见山地说,“我需要你帮忙查到近十年来a大附近有没有命案记录,这个很重要。” “抱歉,这些属于局里保密档案,绝对禁止泄露给外人的。”戚渊有些为难,却还是拒绝了他,“这个我不能帮你,你还是回去吧。” 戚无惧开口正打算说什么,办公室想起了敲门声,兄弟俩几乎同时将头转向了门的方向,戚渊说了声请进,门外的人转动门把开了门,是穿着制服的淮妍,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略显得有些沉默的陌生女人。 “我听门口的同事说戚无惧来了,想必是跟案子有关,碰巧我朋友晓雨来找我,她也是a大的老师,或许知道些什么,就带她过来了。”淮妍带着那个名叫周晓雨的女人进了办公室,她们两个坐在靠墙的沙发上。 戚无惧看了戚渊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接下来的事他可以自己办,于是他看向那个因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的女人:“周小姐,请问您在a大任职多久了?” “我……我……”她似乎有点紧张,一直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她从大学毕业就留校任职教师了。”最后还是淮妍替她回答。 “哦?这么说周小姐是在a大毕业的?这么说来时间很长了……”戚无惧有些意外,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可以给他很重要的消息,“那么请问a大在这十年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命案?或者是特别严重的事件?”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这不关我的事。”周晓雨总算抬起了头,戚无惧看着她的脸,五官还算清秀,就是死气沉沉地没什么精神。 “那抱歉,冒昧了。”戚无惧礼貌地说了一句,便草草结束了对话。 淮妍见周晓雨没帮上什么忙,心里也有点遗憾,站起身问:“不好意思,晓雨她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很内向了,大概是工作以后压力大了的缘故吧,你别介意。” 戚无惧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站起身来:“既然这里查不到什么,我就先回去了,今晚在沧月交换情报,老哥你来吗?” “看看吧,事情忙完了就过去,淮妍你要一起去吗?”戚渊看向淮妍。 “你说呢?”她回给他一个“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的眼神。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凑热闹的机会。”戚渊对她笑了笑。 “你知道就好,那傍晚下班了再联系,我先送晓雨回去。”说着淮妍与同样站起来道了别的周晓雨一同走了出去,戚无惧跟戚渊寒暄了几句也告辞离开了警局。 某小区停车场。 周晓雨从淮妍的车里出来,关上车门,一直低着的脑袋总算稍稍抬起了些,面对着淮妍,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谢谢你送我回来。” “客气什么。”淮妍锁好了车门,也从车上下来,她总觉得周晓雨的脸色不是很好,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才在警局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了,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周晓雨想也没想果断拒绝了她的好意,“不、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谢谢。”话音刚落,没等淮妍有所反应,便直接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淮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们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按她印象中的周晓雨是个很外向的女孩,与很多人打成一片,交情都不错,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她现在……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看周晓雨在电梯门口回头,朝自己挥了挥手,淮妍蹙了蹙眉,为什么那一刹那,心头会冒出一种发毛的感觉,可是定睛细看,又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也朝她挥了挥手道别,淮妍坐回车里,想必是这几日接触了灵异事件,整个人变得有些过于神经质,草木皆兵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怎么说她也干着跟尸体打交道的工作,这会儿竟然怕了一个地下停车场的气氛,此时此刻的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阴暗寂静的地方,沐浴在阳光下。 车子慢慢驶出了停车场,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淮妍觉得心安不少,本以为在a大多年的周晓雨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岂料她却一点忙也没能帮上,看戚无惧的态度,这次恐怕不像往常,只是普通的怨灵这么简单。 就在淮妍满脑子被这些思绪堆满了的同时,周晓雨正在楼道里疾步走着,只见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仿佛要跑起来似的,可是无论她怎么逃,却时时刻刻都感觉身后有个看不见的人在步步朝她逼近,她快,它也快,她放慢脚步,它也跟着停了下来,仿佛无时无刻不在于她保持着一段永恒的距离,既不上前,也不离去。 又是这种感觉! 周晓雨开始跑了起来,脚下的高跟鞋敲击在走廊的地面上,发出一阵急促的声响,她快速地拐了个弯,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胸口随着剧烈的呼吸不断上下起伏着,她手伸进包里拼命掏着,可是任由她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家门的钥匙。 而身后那股压迫感越来越近了,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在与她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下,这一次它丝毫没有要止步的意思,慢慢而又不停顿地朝周晓雨逼近。 急得满头大汗,越是紧张就越是找不到钥匙,周晓雨知道,“它”的变化一定和前几天发生的命案有关,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是不是还能够那么幸运。 然而眼下,那个东西与她的距离只剩不到三步,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阴凉潮湿的气息抚上她的背,周晓雨急得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放弃了寻找钥匙,改为双手在门上使劲拍打,似乎想要屋里的人听见。 一声又一声剧烈地拍门,那扇门似乎有些弱不禁风,即将被她拍散的样子,然而就在她身后红光大炽,她猛地转头,瞳孔中映入那抹血红的一刹那。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第15章临阵脱逃 何解颐和黎相宜抱着材料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一路偶尔有几名要好的同事向她们问候,虽然栏目组里发生了命案,却没有影响到她们的正常工作,为此台长还在会议上大力表扬了她们这种爱岗敬业的精神。 推开门,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何解颐不禁又有些黯然,将材料在柜子里摆放整齐后,她转头却正好对上方瑶的办公桌,上面堆着满满未来得及处理的文件,她似乎记得那一天她们出发去a大摄影前,方瑶还在抱怨着工作做不完要推到明天,岂料如今,她却永远不可能再回来完成工作了。 正在走神之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姜浔走了进来,看见何解颐站在方瑶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那些文件,姜浔很明白她的心情,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沉默了半晌才开了口:“解颐,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大家都和你一样,为瑶瑶的离去感到难过。” 前半句是对她说的,随后姜浔又将视线转向了黎相宜她们:“但现在我们还处在危险之中,谁也不敢保证杀害瑶瑶的凶手什么时候会再度出现,所以……”她顿了顿,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也在忐忑不安中,可她是这支团队的主心骨,遇上这样的事,她们太需要一个沉着冷静的人来稳住形势,否则随时有可能散作一盘散沙。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你们务必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尽量不要落单,去哪里都结个伴,人越多越好,哪怕是白天。”姜浔吩咐道。 三人点了点头,一时间办公室里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揪住所有人的心脏,使她们颤栗,使她们恐惧,使她们濒临崩溃。 “是不是沧月的人一天没有消灭掉那个……那个……”黎相宜的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敢把那个字说出口,“我们……我们就永远都会有危险?” 姜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善意的谎言吧,眼下什么情形所有人都清楚,想瞒也瞒不住,倘若说了实话,又怕引起这些小姑娘的恐慌,拍了拍黎相宜的肩膀,她回答:“不会的,既然上帝让我们遇上沧月,他们就一定会有办法,放心吧。” “这个时候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何解颐叹了口气,一手搭在黎相宜的肩上,给她传递轻松的讯息,“毕竟还算有内行人肯帮咱们,有些人遇上灵异事件还没地方哭,搁哪儿诉苦哪儿都说他有神经病,你说惨不?” 一句玩笑话,却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黎相宜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也并没有真的放松下来,一时间几人又陷入了寂静中。 良久无言后,安静了许久的黎相宜才转头看了看大家,试探着开了口:“浔姐,我、我想辞职。”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一齐看向她,姜浔更是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我会发疯的……”黎相宜连连摇头,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双手抱头大声喊道,“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灵异节目,如果不是它,瑶瑶也不会死,通灵通灵……人活得好好的,通什么灵啊,这下连命都给搭上了!” “相宜你冷静点!”何解颐看她似乎有些过激的举动,忙抓住她的手腕。 “还冷静什么!”黎相宜一把甩掉何解颐的手,瞪着通红的眼睛望着姜浔,“要玩你们去玩好了,我、我还不想死……” 姜浔见她无法冷静,还说出那样的话,就算知道她很可能是一时冲动,心里却也觉得很不是滋味,平日里朝夕相处情深义重的伙伴,在这关键时刻竟然可以自私到如此地步。 “你考虑清楚了?”姜浔表情严肃地问道,看不出她是什么心情,但从语气就可以听得出,她对黎相宜感到非常失望,“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们不强迫你留下,只是你可以保证离开这里,就能摆脱那东西的纠缠吗?” “是啊相宜,落了单恐怕会更危险呢,你还是留下来和大家一块儿吧。”何解颐低声劝着。 “我已经决定了。”黎相宜深吸一口气,稍稍平静了些,“那东西要找的是你们,我和她无冤无仇,不要扯到我身上……” “把辞职报告放到我办公桌上。”姜浔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她,转头对何解颐说道,“你去人才网上发布招聘信息,另外去人力资源部看看,能不能从别的部门内调人手到我们栏目组,顺便去看看节目的库存能播到什么时候为止,这次事件登报以后恐怕会有瑶瑶的fans来闹事,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何解颐应了一声,正要去准备工作,姜浔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她道:“手头工作尽快结束,下班我送你回公寓拿行李。” “知道了。”说完便忙去了,黎相宜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也没人再搭理她,在办公桌上简单收了收东西,打算回家再打辞职报告,在这个地方她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抱着纸箱走出办公室,黎相宜心中是有一点小小愧疚的,姜浔待她不薄,还一直有意升她到副总监的位置,她也很想跟大家共患难,可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情义远远不及性命重要,何解颐这个黄毛丫头只是不知道其中利害罢了,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们也会争先恐后地逃离这里。 逃吧,都逃了好,逃了或许还能保住一命,她已经决定离这里远远的,不管她们今后是死是活,她都不会知道,她要在一个新的地方继续她辉煌的事业与人生。 浔姐,解颐,对不起了。 黎相宜心想,面前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她头也不回地一脚迈了进去,按亮了一楼的按钮,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 “相宜——等一下——”走廊那头传来何解颐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听得出她在往这里跑着。 黎相宜按住了开门健,没几秒便看见何解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电梯门口,一手拦着电梯门,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刚才跑得太急了。 “什么事?”黎相宜疑惑地问,难道何解颐是来留她的,“我是不会回去的,今天我先去朋友那里住,等过段时间再回去搬行李。” “我知道你不会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好歹同事一场,这个你收着。”何解颐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放了一条地藏王菩萨的玉佩,“不嫌弃的话就戴着吧,能保平安的。” 黎相宜感受到玉佩凉凉的温度触碰着掌心,质地应该是不错的,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沉默良久,她将玉佩挂到了脖子上:“我知道了,谢谢你,自己保重。” “嗯,你也保重,有空回来玩。”何解颐朝她挥挥手,电梯门缓缓合了起来。 第16章下一个就是你 紧张不安的一天以极其缓慢的节奏度过了,转眼便到了傍晚五点,是下班的时候,收拾了随身包,姜浔锁了办公室门,她们一起朝电梯走去。 “解颐,你把那个玉佩送给相宜了?”等电梯的时候,姜浔瞄到何解颐脖子上少了原先不离身的那条地藏王菩萨的玉佩,想起黎相宜走的时候她跑出了一会儿,便问道。 何解颐笑了笑:“是啊,我想她今后一个人,万一遇上危险也没人照应,有个护身符好歹可以防身。” “那不是你奶奶留给你的吗?”姜浔开口问,“给她了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啊。”何解颐摊了摊手,“我天天都和你们在一起,下了班就往沧月跑,窝在那几个帅哥法师的保护下,能有什么事?” “可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姜浔还是对住在沧月有所顾忌,“毕竟他们都是一群男人,我们住在那边,既占了人家地方,又多有不便。” “也没有别的办法啊。”何解颐说道,“现在相宜也走了,回公寓的话就只剩我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说起这些,她明显感觉到姜浔的手颤了颤,显然对上一次的遇袭心有余悸,她们说话间已经坐电梯到了一楼,下班时候办公楼里人来人往,倒让她们放松不少。 “今晚问问他们调查得怎么样了吧。”姜浔想了想道,“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好了,总这样躲着让人家去涉险,挺过意不去的。” 话音刚落,何解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昨晚存的秦妄言的电话号码,她接起来喂了一声,电话里传来秦妄言的声音:“何小姐,你们下班了吗?” “别那么客气,叫我解颐就好了,刚下班出来,怎么了?”何解颐不知道为什么,听秦妄言喊自己何小姐,如此生疏的称呼,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我和苏黎刚办完事,顺楼到花熙谷小区来接你们,你们多久到?” “你们已经到了?我们大概十分钟之内,要麻烦你们稍等一会儿。”何解颐边说边给姜浔递了个口型,两人往停车场走去。 “没关系,我和苏黎在车里等,到了给我电话。”何解颐应了一声后便挂了电话,秦妄言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小区里她们住的那栋楼,今天已经是人迹罕至,只有偶尔几名年轻人步履匆匆地进出,看来这里的原住户是把房子以低价租给了外来学生。 “怎么样?”苏黎在他旁边问道。 “十分钟。”秦妄言简单回答,往这小区四处看了看,“阴气重了点,有几只地缚灵,不过没什么特别凶的东西,应该没事。” “我总觉得有点不祥的预感。”苏黎说着,他时常会有能感应未来的能力,然而这一项特殊能力并不是非常稳定,处于时灵时不灵的状态。 “别太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秦妄言一向比较乐观。 “你有没有觉得那栋楼的二楼有点不对劲?”苏黎定睛看了看,转头对秦妄言道,“那个横死在里面的灵体不是被你拘回来了吗?尸体也被你用火符火化了,那可是三味真火,怎么看上去还会有这么重的怨气和鬼气?” 被苏黎这么一说,秦妄言也觉得有些不对头,他从车里盯着二楼,确实是看到了不寻常的气场,却一时半会儿也无从判断是什么原因所致:“是有点不太正常,以防万一,虽然现在天还没黑,也已经到灵体可以活动的时候了,等下我们陪她们上去吧。” 苏黎点了点头,就在他们说话间,姜浔的车从小区门口开了进来,停在了他们附近的停车位,她们从车上下来,姜浔锁好车门,对他们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高峰期路上有点塞车。” 秦妄言摆了摆手,指了指那栋阴气沉沉的楼:“是那里吗?我们跟你们一起上去吧,人多搬得快,天也快黑了。” 她们也赞成他的提议,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他在这么多栋楼当中一下就能猜出是那栋,秦妄言没有告诉他们,通过他异于常人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东西,他走在最前面上了楼,站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右手两指虚空画符,将凝聚在二楼浓郁的怨气和鬼气驱散了不少。 “命案现场煞气重,你们这些天阳气弱,帮你们驱一驱。”秦妄言简单地解释着,唯有走在最后的苏黎知道,在这里的哪里是煞气那么简单。 用钥匙开了门,何解颐一眼就看见屋子地上残留着早已凝固的血迹,警方收队后没有打扫现场,这个地方也没有清洁工敢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 何解颐无法形容她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毕竟当时的她离死亡这么近,从她听到方瑶哼着童谣,到早上看见方瑶的尸体,她不知道这段时间里这个房间发生过什么,有什么与她擦身而过,亦或者有什么在黑暗中对她露出狰狞的笑容,仿佛在告诉她——下一个就是你! 摇了摇她的手臂,秦妄言和苏黎站在她面前,对视一眼,秦妄言口中低声念着咒,一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就见她浑身一震,回过神来。 “我……我怎么突然走神了……”何解颐有些莫名,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房间就突然被魇住了似的,整个思绪回到了方瑶遇害前的那个晚上。 “这里果然有问题。”苏黎断言,“你们快点去收拾,务必在天黑之前离开!” 听他这么说,何解颐心里一惊,忙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个大包将平时穿的换洗衣服和一些重要的东西打包收拾好,没半个小时就已经整理完毕,何解颐将房门重新锁上,几人匆匆下了楼。 一脚踏出这栋楼,天色已经黑了大半,感受着微凉的夜风轻轻拂面的感觉,何解颐有种压抑了很久的心突然得到释放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那个地方实在太可怕,到处充满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她只要在那里多待一刻,就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方瑶遇害的事。 “先回去吧,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安宁。”苏黎对他们说道,得到肯定答复后和秦妄言上了车,姜浔也将自己的车开了出来,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花熙谷小区。 第17章帮凶 沧月今天提早结束营业,戚渊虽然嘴上说公事繁忙,却早早地就和淮妍一起到了店里,在二楼等候,几名不甘心就此离去的女熟客还不依不挠地追问着原因,戚无惧脸上挂着他那招牌式职业微笑,既客气又生疏地哄她们离开。 两辆车驶进了沧月后的车位上,苏黎和姜浔把车锁好,几人一道进了店门,看着非营业期间还有女人进出沧月,那几名女熟客利刃般的眼睛在姜浔两人的身上来回扫射,仿佛这样就能把她们的身家背景以及跟几位帅哥的关系统统扫描出来一样。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苏黎轻轻推开面前的女人,越过戚无惧直接上了二楼,姜浔她们也跟在他身后。 “戚老板,她们是谁啊?”那女人酸溜溜地暼了她们的背影一眼,向戚无惧问道,“你们沧月不是不招收女店员吗?你可不要厚此薄彼喔。” “怎么会。”戚无惧接过话答,“她们只是千机的远房表妹和她的同事,大老远来x市旅游,我帮忙照顾着点而已。” “是这样吗?”她似乎不太相信,“那为什么这么早就关门?嫌我们碍事儿了?” “楼上开欢迎会呢,不太方便招呼客人,抱歉啊。”戚无惧笑了笑,“明天来这喝个下午茶,我请客。” “是不是真的?你可别忽悠我们啊。”那女人打趣地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戚无惧一再保证后,她们才肯三五成群地离开,内心抹了把汗,戚无惧不禁感慨道女人就是难伺候。 反锁了店门,挂上休息中的牌子,戚无惧三步并作两步窜上二楼,一冒出个头就看到大伙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很久了,绿绿端着茶壶在沙发后飘来飘去,何解颐她们似乎已经习惯了绿绿的存在,除了可怖的外表让她们有点不太适应,性格倒是挺可爱的。 “怎么这么久才出现,又跟那几个女人唠嗑去了?”唐千机喝着手里的茶问道。 “没我去打发他们走,你还想坐在这里喝茶?”戚无惧没好气地丢给他一个白眼,“绿绿给我也来一杯,那群女人真难伺候。” 绿绿从沙发后飘出来,给他倒了杯茶后又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后面瞎转悠,戚无惧并不去管它,牛饮几口杯子就见了底,直接切入正题。 “调查的结果怎么样?”戚无惧开门见山道,“我先说吧,在重案组戚渊警官的极力不配合下,什么也没查到。” “我那是公事公办。”戚渊回了他一句。 “案子是你找来的,就这么放我们自生自灭……老哥,姜还是老的辣啊。”戚无惧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后又将视线转向唐千机,“千机有什么收获?” “我问了a大外面小吃店的老板娘。”想起这个,唐千机默默地抹了把汗,他没有告诉大家,他可是冒着被剥了衣服放油锅里炸的危险才骗到这些情报的,“老板娘说a大在五年前有过一场火灾,听说挺惨烈的,有个女学生被抬下来的时候整张脸都烧没了。” 最后几个字听在何解颐耳朵里,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身旁的秦妄言注意到她的情况,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怎么了?” 在秦妄言的指引下,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何解颐的身上,只见何解颐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边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听、听他说那个女学生整张脸都烧没了,我好像记得……瑶瑶!对!瑶瑶就是这样死的!” 经她一说,见过尸体的戚渊和淮妍也恍然间想起来,淮妍道:“是啊,那时候我进去看过,太可怕了……整张脸被撕了下来,血淋淋的,真惨。”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姜浔听她们这么说,突然有点庆幸自己那天听从了警察的建议,没有进去看尸体,否则恐怕要留下长久的阴影。 “灵体的智商很低的。”戚无惧想了想,以简单的方式向她们解释,“通常来说,它们无论是寻仇还是找替身,所用的方法大致相同,都是它们自己生前的死法,否则也一定是与其有类似的地方,也就是灵体最深的记忆。” “打个比方,绿绿是个吊死鬼,倘若它要杀人,那么那人十有八九是上吊或被什么东西勒住脖子,总而言之是窒息而亡的。”唐千机捡了个现成的例子,绿绿十分配合地把她悬挂在外的舌头左右晃了晃,惹得何解颐的脸色又铁青了不少。 “那按boss的意思是,方瑶是被鬼妖害死的,而她的死状恰恰好整张脸被撕了下来,那么鬼妖生前很有可能也是一样的惨状,才会导致它记忆深刻。”苏黎分析道。 “说得没错。”戚无惧下了定论,“所以千机刚才说的,那个脸被烧没了的女学生,很有可能就是鬼妖。” “可是老板娘当时说,那场火灾死了很多人,岂不是每个人都有嫌疑?”唐千机回想起老板娘的话,总觉得还有一点不太对劲。 “这个未必。”秦妄言接过唐千机的话,继续说道,“你听说过哈雷彗星在广场上集合的故事吧?我和苏黎去了a大的档案室,也找到了五年前那场火灾的资料。” “噢?说来听听。”戚无惧一下来了兴致。 “当时火灾发生在深夜,大约刚过子时,没错,就是一天当中最阴的时辰。”秦妄言说着,戚无惧的眉头微微蹙了蹙,如果是子时死亡的厉鬼,就更不好对付了,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只听秦妄言接着道,“既然是那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待在教学楼才对,火灾的起因似乎是当时的保安擅离职守出去喝酒,莫名其妙就烧起来了,火到天亮才被扑灭,那个女学生被送到了医院,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我们还有更大的发现。” “送到医院?也就是说那时候还活着……”戚无惧自言自语,然后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说更大的发现,是什么?” “鬼妖还有帮凶,是人类。”苏黎简明扼要地说了句。 在场几人都吃了一惊,何解颐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道:“怎么可能!有谁会愿意去帮一只鬼?不要命了也不带这么玩的呀——” “那可不一定,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自愿的呢?”秦妄言反问,又接着说道,“我和源到a大档案室查资料,查到了五年前的火灾是027,可是后一页028和029却被人强行撕下,而030记载的是一个月之后的事。”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抢在我们前头,销毁掉火灾发生后一个月的资料,为的是不让我们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唐千机琢磨着,完事又觉得好笑,“哈,这算什么逻辑?” 第18章阴人 “很明显,这是鬼妖干的,它不想我们查明它的来历,否则我们就能消灭它或是请它去该去的地方,它还有心愿未了。”戚无惧寻思,而后又问苏黎,“你们怎么敢确定那个是人类,而不是鬼妖亲自干的呢?” “不可能,当时我和阿言都在场,如果有那么浓郁的鬼气我们不可能都没有发现。”苏黎断言,“当时我说过,那层楼除了阴气重了点以外,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想来,那里的阴气不是重了点,而是非常重!重到可怕的地步,如果江晚不是因为——” 话到一半,苏黎戛然而止,他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得太快了,试探得看了眼秦妄言,见后者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神色,稍稍放了点心。 “你们遇见江晚了?”唐千机问,“太不够兄弟了,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叫上我去跟她打个招呼,我可就在a大外面啊!” “她就在a大当老师,你想去随时都可以去。”苏黎白了他一眼,见戚无惧表情严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好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现在基本可以猜测,那层楼的阴气大多是因那个人而起,否则即使再少人踏足的地方,也不可能凭白无故变得那么阴,简直就像——太平间!” “你是说那个人已经死了?” “不,如果是尸体行动的话,动作不可能那么敏捷。”苏黎回想着那个人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尸体只能匀速前进,关节不能弯,也走不上台阶,所以那应该是个活人,不过……应该是个常年和鬼打交道的活人。” 姜浔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她挫着自己的手臂:“有谁会这么变态,和鬼打交道,还常年,难道跟鬼住在一起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戚无惧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逗了她一句,“你看千机不就是吗?所以他其实是个名符其实的大阴人啊!” “靠!boss你不要老在美女面前损我,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泡人家?”唐千机气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还是泡你的泡面去吧。”秦妄言打趣道,“话说回来,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相宜她……”何解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辞职了,说是和我们在一起太危险,今天住她朋友家,等事情过了再回花熙谷搬行李。” “那她惨了。”戚无惧来了一句,“难道她以为远走高飞以后,鬼妖就找不到她了吗?” “你是说……相宜即使不跟我们在一起,也会有危险?”何解颐试探着问道。 “危险不是跟你们在一起才来的,她自己本身就招惹了那个鬼妖,气息里就夹杂着鬼妖的鬼气,也就是说,无论她走到哪里,鬼妖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她,你们在沧月有我们保护,鬼妖自然不好下手,她落了单,你说如果你是鬼妖,你会先找哪一边的麻烦?”戚无惧似笑非笑地看了何解颐一样,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那我们快点去找她回来,晚了就来不及了!”何解颐手忙脚乱地想要拿手机给黎相宜拨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恐怕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戚无惧抬头看了看钟,“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入夜以后鬼妖行动自如,现在你那朋友恐怕已经是鬼妖手下的亡魂了。” “那怎么办?”何解颐急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我给了相宜一个地藏王菩萨的护身符,很灵的,应该可以撑一会儿,拜托你们去救她吧!” “自己的护身符干嘛给别人?”秦妄言安慰似地放轻了语气,“boss最讨厌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了,既然是她自己选择要离开,后果就应该她自己来承担。” “可是……我们已经失去瑶瑶,不想再失去相宜了。”何解颐哽咽着道。 “管好自己吧。”戚无惧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鬼妖一日未除,你们都还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倘若她大难不死,自己会回来求救的。” “我们现在的问题还有好几个。”见何解颐无奈地沉默,秦妄言接着道,“如果鬼妖是那个火灾中的女学生,那么029和030的档案应该和她的死有关,必须找出来;另外那个帮助鬼妖的阴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又为什么要帮它?” “唉,解决了一个问题,又来了一堆问题,这案子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唐千机往后一靠,哀嚎了一句,绿绿在背后给他捏肩捶腿。 “别这么沮丧,好歹我们查出了鬼妖的身份,对后面的调查至少有了个明确的方向,至于其它的线索……总有一天会慢慢浮出水面的。”苏黎很有信心。 “但愿我有生之年能盼到这一天。”唐千机无力地答。 “其实还有一点,我觉得可能是一个线索。”戚无惧犹豫半晌,看了看淮妍,最终还是说了出口,“淮妍你还记不记得,在我哥办公室里,你带来的那个a大的老师。” “你是说晓雨?”淮妍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问道,“她怎么了吗?” “你说她是从毕业以后就直接留在学校任职教师,这么说来,五年前那场火灾,应该是发生在她在校期间的?”戚无惧向淮妍求证。 “是啊。”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当时我问她问题的时候,她的回答是她不知道,还有一句……这不关她的事。”戚无惧话音刚落,淮妍心头掠过一股不祥的预感,见她沉默,戚无惧接着说道,“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一个正常的人,碰到不知道的问题,一般是不会有她这么强烈的反应,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她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掩盖某种真相。” “你的意思是,她和这件案子有关?”淮妍回想起她送周晓雨回家时的事,“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有点怪怪的,我和她是高中同学,她大学的时候我们还见过面,那个时候她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前她特别外向开朗,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每件事的发生都会有原因。”戚无惧又问,“你送她回家以后她有说了什么吗?” 淮妍摇了摇头:“就是没说什么才觉得奇怪,如果说她是因为看见你和戚渊两个大帅哥,害羞成那个样子,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她就连跟我单独在车里,也是一句话都不说,我看她脸色好像不太舒服,想送她上楼,她就是死活不让。” “这个人绝对不正常。”戚无惧对大伙说道,“那时候在老哥办公室里,她一直低着头,我也没注意看她,刚才听淮妍说她脸色不好,我才想起来,她走的时候我从侧面看了她一眼,长得挺清秀的,就是那脸色……根本不是活人的脸色!” 第19章引诱 众人被戚无惧的话吓了一大跳,尤其是淮妍,一想起今天还和周晓雨单独待在一起,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没、没这么邪门吧。”淮妍搓了搓手臂,问道,“晓雨她是个死人?可是她大白天还能出现,会走会说话,这怎么可能呢?” “这就是我当时没有注意到的原因,也是我唯一觉得奇怪的地方。”戚无惧边沉思着边说道,“倘若她是个死人,当时我就应该察觉得出来,可是她又不像……” “这不是跟秦妄言他们在档案室门口遇上的那个阴人一样嘛,人不人鬼不鬼的。”姜浔无意识地说了一句,话音刚落却感觉大家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顿时有些头皮发麻,“怎、怎么了你们?” “我怎么没想到!”秦妄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神中充满着别样的色彩,“还是姜浔聪明,你们发现没有,周晓雨极有可能就是档案室外的那个阴人,先不说她身上不同寻常人的气息,光是她在a大任职教师,可以自由上档案室那层楼而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就值得我们把它列为头号怀疑对象。” “可是今天早上我才在警局见过她。”戚无惧想了想,又转头问淮妍,“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见面,然后一起去警局的?” “大概十一点多这样,你见到她那会儿我们才刚到。”淮妍想了想答。 “那就不存在时间上的问题了。”戚无惧假设,“她可以先到a大档案室毁了资料,然后和淮妍一起去警局。” “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不能凭这个就说晓雨是鬼妖的帮凶吧?”淮妍还试图为昔日的好友辩解几句,虽然自己心中也充满了怀疑。 “没办法,我们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只能凭经验推测。”秦妄言插了句。 “也不算什么线索都没有。”戚无惧道,“好歹知道了鬼妖的身份,我们可以从这个入手,任何一个徘徊在阳间的灵体都一定会有它的理由,我们只要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就能想出解决它的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苏黎有别的主意,“把周晓雨引出来,我记得那阴人身上的阴气和鬼气,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阴人是不是周晓雨,倘若是的话,她就是我们手里最大的线索。” “是个好主意,问题是……怎么引?”唐千机问了个关键问题。 “这个简单。”戚无惧坏笑了一下,“她和淮妍不是朋友吗?让淮妍约她出来不就好了。” 淮妍心里咯噔一下,又要面对周晓雨,想起在地下停车场时候的那种感觉,她冷不防浑身打了个寒颤,可是眼下除了她,又没有别人能把周晓雨引出来。 “只有这个办法了吗?”一直默默无闻的戚渊开口问了句,“淮妍最近接触这方面的事太多了,再加上本身又是做这样的工作,我担心她会受到影响。” “这不要紧,体内阴气重,让阿言给她驱一驱就成。”戚无惧摆了摆手,“再说了,你弟弟还天天接触这些东西,怎么也没见你关心一下啊?” “你是男人,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男人不是人啊?”戚无惧不服气地反驳。 “好了好了,你们兄弟一碰上这话题就争个没完,会还要不要开了。”淮妍强制让他们俩stop,“我去约晓雨出来,然后呢?” “苏黎会在暗中观察周晓雨的气息,看看是不是那天档案室外的那个阴人。”戚无惧言归正传,“另外千机,给你个机会,去a大找江晚,让她帮着查查鬼妖,就是火灾中那个女学生的资料,五年前的……应该还能查得到。” “如果晓雨真的是阴人,那她为什么要帮那鬼妖呢?”淮妍有点想不明白,“鬼妖生前是a大的学生,五年前晓雨也还没毕业,难道她们是认识的?” “这一切都要从周晓雨身上找答案了,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戚无惧喝了口茶,“差不多就这样,散会吧,淮妍你那边有消息了随时通知我们。” 做了个ok的手势,淮妍拎起包起身,与戚渊一起从后门离开。 其余的人都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戚无惧站了起来,坐到刚才淮妍的位置,也就是姜浔的旁边,说道:“不用太担心,案子已经有眉目了,相信很快就可以解决。” 姜浔感到有些意外,她点了点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只不过总有点不祥的预感,上次你不是说,那东西并不是一个整体吗?” “嗯。”戚无惧应了一声,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那也就是说,即便我们找到它,并且消灭了它,也很难保证它是不是就此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姜浔看着戚无惧,注意到他表情严肃,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理论上是这样。”戚无惧见瞒不下去,只好据实以告,“但是也不用太杞人忧天,倘若我们真的查明了它存在原因,消灭了它的分身,想找出它的主体并不是件难事。” “你说得轻松。”姜浔蹙着眉,“实际上这其中的过程,想必是万分凶险的吧?” “姜浔,别太小看我们了。”戚无惧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违反天道自然而留存在世上的东西,一定有其弱点,只要能找得出来,消灭它简直易如反掌。” “这件事都怪我,要不是玩什么通灵游戏,也不会把它放出来,你们也就不用……”姜浔低下头,感到很自责,“倘若你们因此出了什么事,我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拍了拍她的肩膀,戚无惧安慰地轻声道:“别想太多了,问题出在那个鬼妖自己本身没有放下执念,就算你们不招它,它早晚也会出来害人。” “真的吗?”姜浔突然觉得他说的话是那么可信,他坐在自己身边,就好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她整个人保护起来,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放松,“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戚无惧投去疑惑的目光,姜浔想了想,开口说道:“如果说那个鬼妖心怀怨恨,又或者有什么心愿未了,早在五年前就可以动手了,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倘若我们那天没有玩通灵游戏把它招出来,她究竟是打算忍到什么时候呢?” 第20章神秘封印 似乎说得有点道理,戚无惧陷入了沉思,他忽略了这个问题,经姜浔提醒,这好像确实是一个疑点,鬼妖为什么要忍了五年,还是在通灵游戏的契机下才动手,它在等什么,如果说这五年在它的复仇计划之内,它又为什么要杀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呢? “对不起,是不是我太钻牛角尖了?”姜浔看他不说话,试探着问。 戚无惧这才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不是,还是你细心,你发现了一个被我忽略的问题,这确实让人想不明白,按理说人死之后魂魄会离体,去往该去的地方轮回转世,那些因种种原因留存于世的灵体,就被人们称作鬼,一般的鬼没有人类那么聪明,它们的记忆只能记住一些非常深刻的事情,比如刻骨铭心的爱或是杀害自己的人这样,但这个案子有所不同的是,那个鬼已经不是普通的鬼,而是鬼妖,它有自己的思维,说不定还有周密的复仇计划,所以我们要消灭它,不仅仅要靠能力,还要靠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姜浔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相当于在玩侦探游戏?” “可以这么理解。”戚无惧对她这个比喻感到很新奇,“我们得用上反心理学,现在,瑞颐,我们来假设一下,倘若你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非办不可,而且你心中对这件事很迫切,有强烈的愿望要办成它,会有什么原因,让你停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除非是我被控制住了,或是我没有能力去办。”姜浔仔细思考了片刻,认真地回答道。 “就是这样!”戚无惧的眼神中散发出兴奋的光芒,“鬼妖被控制了五年,很有可能是被以某种术法封印在校园内,不让它出来为非作歹,而时间一长,再加上a大近年来大兴土木工程,封印松动了不少,它也从睡眠中转醒,此时恰好你们的通灵游戏成为它逃脱封印的一个契机,所以它就打破封印出来复仇。” “我觉得这样完全说得通。”姜浔觉得这种假设很合理,可是转念一想又有疑问,“可是有谁能制伏地了它?我们可以把那个大师找出来,请他再帮一次忙,事情不就都解决了吗?” “这是解决这个案子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戚无惧由衷地称赞道,“姜浔,你真是太聪明了,谁要是娶了你,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姜浔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拢了拢鬓边垂下来的头发:“你就别逗我了,怎么找那个大师还是个问题呢。” “一般来说,通灵者与灵体是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我们并不是看见每一个不愿离去的灵体都要消灭掉,即便是恶灵也不会贸然出手赶尽杀绝,因为它们一般都有自己未了的心愿,都是生前种下的因果,完成之后它们自然会去投胎转世,除非它们犯下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事,才会有人站出来除魔卫道。” “所以那个鬼妖在被封印以前,一定做过一件天大的坏事?”姜浔猜想。 “理论上是这样,既然是大事就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我们查到它做过什么,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封印它的人。” “这样一切就都解决了?”姜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放,见戚无惧点头,她激动地一把站起来,“那还等什么?快点去查呀!” 戚无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跟着站起身道:“小姐,上吊也要喘口气啊,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洗洗睡吧。” 被他一说姜浔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太激动了嘛,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戚无惧朝她笑着挥了挥手,目送她回了房间。 姜浔关上房门,满脸带着笑意,坐在书桌前的何解颐看见她回来,好奇地问道:“浔姐,你们在外面聊什么呢?看你笑得这个样子。” “没什么,就聊了点关于案子的事。”自从黎相宜走了以后,姜浔搬到了何解颐的房间一起住,平时也好有个照应,“你要去哪?” 看到何解颐站起了身,姜浔随口问了一句。 “你一个人在外面不挪窝地单独聊天,剩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的。”何解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也要出去找人单独聊聊。” “什么单独聊天,你也可以一起来啊。”姜浔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我怎么好意思当一个超级发光体呢?是不是?”何解颐朝她暧昧地笑了笑。 姜浔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总算想明白了之后一阵尴尬,支吾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想多了,我们真的只是讨论案子的事。” “这样啊,那大概是我想歪了吧。”何解颐耸了耸肩,转过头走出了房门。 没一会儿,何解颐正站在一间房间外,对着房门吸气呼气了五分钟。 “啊还是不要进去了吧,都这么晚了,人家大概都睡了。”她自言自语着,两只手在衣角处绞个不停,“可是一直也没机会跟他当面道个谢,总觉得很没礼貌……” “可是……”她不停地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敲门,而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门开了起来,冷不防吓了她和没注意到门口有个人的秦妄言一跳。 惊呼一声,何解颐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秦妄言很快地反应过来是她,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何解颐再次陷入窘迫的境界,她心中的小人抓狂地抱着头哀嚎,为什么她压根没想好要跟他说什么就来了啊啊啊! “找我什么事?”秦妄言又问了一句,随后往后退一步,侧了侧身子,“别站在门口了,进来说吧。”说罢转身进了房间,坐在书柜旁的椅子上。 “我是想说上次在警局,谢谢你救了我,一直没机会当面道谢呢。”何解颐跟了进去,在秦妄言的示意下也找了个地方坐。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秦妄言笑了笑,“就这么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我们有这种能力的人若是见死不救,还有谁可以救你们?” “这几次听你们boss说的,虽然不是很懂,不过总觉得好像很危险的样子。”何解颐低着脑袋,似乎有些担忧,“你……会不会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秦妄言见她在为自己担心,心下虽有些暖意,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这句话,曾经也有个人这样对他说过,却给他带来了刻骨铭心的痛,“不用太担心,这种难度的委托我们也不是没有接过。” “这样啊,那你一定要小心点。”何解颐感到前所未有的语塞,“对了,瑶瑶她……怎么样了,可以重新轮回了吗?她那个样子,太惨了。” “我把她的魂拘了回来,她是横死的灵体,煞气和怨气太重了,倘若就这么送去轮回,来世必定做猪做狗,而且不得好死。”秦妄言回答道,“等我帮她净化完,会送她去该去的地方,你放心吧。” “谢、谢谢。”何解颐由衷地道谢,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却暼见秦妄言的书桌上放着一张照片,“这是什么?” 无意识地拿起来看了看,只见是秦妄言和一个女人的合照,照片上的他们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她坐在草地上,头枕着身旁秦妄言的肩膀,两人十指紧扣,何解颐甚至能感觉得到照片里的他们,对未来的天长地久有多么坚定与向往。 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看他们这样子,一定很相爱吧,说来也是当然的,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女孩子喜欢他,何解颐感到自己的心在微微泛酸,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吃醋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你根本就没资格吃醋,她对秦妄言来说不过是个路人吧,一个遇上灵异案件来寻求沧月帮助的委托人,根本无法靠近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弥漫了她整个心脏,侵袭上脑子,使她无法思考,直到手中的照片被秦妄言拿了过去。 一把拿过何解颐手中的照片,秦妄言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从书柜上随便拿了本书,将照片夹在里面后又物归原位,道:“没什么,和朋友的照片而已。” “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呢。”何解颐抬起头看着他。 “不是,只是个朋友。”秦妄言似乎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何解颐注意到今天的秦妄言跟原来不太一样,原来的他既外向又阳光,而今天总是像藏着心事一样,那眼神使人无法看透,而他的回答却也让何解颐吃了一惊,为什么秦妄言要否认照片上的女人和他的关系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很相爱的恋人。 而既然秦妄言有意回避,她也没有什么立场解决自己的疑问,毕竟与她毫无干系,眼看着时间已经渐渐晚了,何解颐只好带着满脑袋的疑惑告了辞。 看着何解颐出去,房门再次关上,秦妄言无力地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缓缓闭上了眼睛,两个人的记忆,要他一个人怎么去承载,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却因为命运安排的偶然遇见而再次漾起涟漪,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还不够吗? “江……晚……”口中轻轻念着那个令他疯狂地想了许久的名字,秦妄言感到自己当初迫不得已含泪建立起狠心的围墙,如今却在一点一滴地崩塌,可他别无选择。 生离还是死别,他早已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第21章黑猫 夜幕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除了万家灯火所营造出的繁华景象外,在这城市的某一处,隐藏在黑暗静谧下的,却是无边的恐惧。 女孩拎着塑料袋,步履匆匆地走在一条狭窄阴暗的巷子中,她快速而急促地呼吸着,手中的塑料袋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发出簌簌的声响,成为这周遭唯一可以陪伴着她的东西,她感到自己越走越快,而无论她走得有多快,却总感觉身后的黑暗中,一双邪恶的眼睛一秒也没有离开过她的后背,她挣扎,她试图摆脱,可无论她怎么加速,那双眼睛就这么静静地待在那儿,只是看着她,仅此而已。 她深呼吸,口中不停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距离这不远处就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大觉禅寺,倘若真的有脏东西,理应不敢造次才对,她心里这么想着,安慰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却一刻也没有停过,心中不断祈求着佛祖的保佑。 转过一个弯,她心中没有那么慌张了,再过几步就到家了,开了灯就好,她此时此刻迫切地渴望光明,她受不了这样的黑暗,不知道有什么藏匿在里面,仿佛随时会暴起,给她致命的一击。 “这个死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出来接我一下,这么黑——”她口中恶狠狠地抱怨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抹除掉她的恐怖。 她一遍又一遍地想,不要心理作用自己吓自己,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她却猛地停下了脚步,速度快到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因为她看见就在她正前方不到两米的地方,一双黄色的眼睛正以一种奇异的角度盯着她,一下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她。 喵—— 原来是只黑猫,她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一吓真是把魂都快吓掉了,不过听人说黑猫是辟邪的灵猫,它所出现的地方,就表示周围一定有…… 想到这里,她咽了口唾沫,网上有人传说,看见黑猫就表示周围一定有不干净的东西,而倘若黑猫盯着你看,就表示那个不干净的东西此刻是跟着你来的。 可是现在…… 她又看了眼黑猫,只见它的眼睛还是片刻没有离开过,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只是一座雕塑,她心里更加地毛了,仿佛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按网站上所说,黑猫盯着你看的时候,你一定要往后跳十九步,期间不能回头看,跳完以后也不能回头,必须一直往前走直到家,然后在家念佛,即可平安无事,若是中途回了头,看见什么后果自负。 当时她只当是作者瞎编的,并未放在心上,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潜意识却告诉着她,务必要按照上面写的那么做,否则可能会有很可怕的后果,跳就跳吧,她闭上眼睛心想,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不会被当场神经病关起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跳吧! 她挪了挪步子,往后跳了一步,心里不安且害怕的情绪更胜刚才,她一边数着步子,一边往后一步一步慢慢跳着,嘴里碎碎念道:“黎相宜这个死东西,躲老娘家不出来,还得老娘给你买饭,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出来接我,回去一定给她好看!”仿佛这样就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给自己传递轻松的讯息,消除恐惧。 十六,十七,十八—— 就在她口中十九话音刚落,双脚接触到地面的同时,那只黑猫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往前挪了几步,一溜烟跑走了,留下她一个人愣在原地。 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着抖,她想转过头去看看身后到底有什么,却又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按照网站上所说,此时她应该头也不回地大步回家念佛,可刚才那只黑猫的反应又确确实实地告诉她,有什么东西正不怀好意地徘徊在她身后。 “啊——”她终于是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惊起了周围树上的鸟儿,只见她把手里的垃圾袋揣得紧紧的,撒开步子往前跑去,整条小巷子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与急促的呼吸。 就快到了!就差几步就到了!她看着那扇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门,没有任何时候会比现在更迫切地想要回家,三步并作两步地扑到那扇门上拼命拍打,没一会儿门开了,她一把钻了进去,把家门砰地一声关得紧紧的,发出一声巨响,她觉得这样,跟着她背后的那些东西就会被拦在门外的吧,应该……是这样吧? “张琳你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黎相宜站在门后疑惑地看着她,那个名叫张琳的现在正靠在房门上大喘着粗气,嘴唇发白,仿佛就快虚脱了一样。 “有、有鬼,有鬼啊!”张琳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门外说道,“就在外面……跟着我回来的……呼,还好我跑得快。” 张琳的话让黎相宜的脑袋一片空白,怎么会!她都逃到这里了,鬼妖还是不肯放过她吗?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黎相宜装模作样地说:“我看你是恐怖小说看多了吧,叫你不要大晚上看那么多那种东西,你偏不听,瞧你把自己吓的,把我的盒饭都弄糊了。” 边说着,黎相宜边打开塑料袋里的盒饭开始吃了起来,表面上看似津津有味,实际上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根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只知道自己绝对打死也不能出这个门,否则她的小命一定立刻玩完。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缓过劲来的张琳在黎相宜对面坐下,“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算了,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打算在我这里赖多久?什么时候搬出去?” 这话问得黎相宜心中又是咯噔一下,险些给饭呛到,她嘴里嚼着菜,目光不停地到处瞄着:“我又没说我不信,再说了,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住,不是更可怕吗?有我在好歹还有个照应呀,是不是?” “真是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张琳嘀咕了一句,黎相宜也只管吃自己的,完全不介意,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片刻过后,张琳终于还是耐不住了,抬起头不耐烦地道,“我说你倒是说点话呀,别只顾着吃!” 而对面的黎相宜只顾埋头在盒饭里狂吃,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根本没搭理她一句,她见半天没人理自己,有点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这不拍不要紧,冷不防拍出一声巨响,惊得对面的黎相宜一头扎了下去,盒饭掉在了桌子上,她的头也就这么跟着埋在了盒饭里,周围和头发上都是饭粒,她好像突然被抽走了气的娃娃一样蔫了下去,一下子就不动了。 第22章 鬼妖来袭 黎相宜这一的动静可把张琳吓了个够呛,她尖叫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眼前的黎相宜还是没有丝毫动静,就这么把头埋在盒饭里,好像也没有了呼吸一样。 张琳觉得自己即将要崩溃了,她抱着头大声尖叫起来,嗓子都喊岔了,她不是已经跳了十九步了吗?为什么还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张琳看着黎相宜的后脑勺,她知道此时正有一个她看不见的东西,不怀好意地徘徊在这间屋子里,伺机对她下手。 一连撞翻了几张椅子,张琳拉开家门逃了出去,鞋也顾不上穿,此刻的危机却让她的脑袋异常保持着清醒,她告诉自己,除非她想死,想放弃挣扎,否则绝不可以继续待在那间屋子里,现在只有跑,拼命地跑,跑到大觉禅寺,那个佛祖保佑着的地方,脏东西就不敢跟进去了,只要在里面挨到天亮,一切问题都会引刃而解。 砰地一声,房门很大声地关上,张琳尖叫着飞速跑远去。 “张琳!”黎相宜伸出手想拦住她,可张琳却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眨眼睛便跑出了门去。 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在好好说着话,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地尖叫起来,任她怎么叫唤也不搭理,这会更是莫名其妙地跑出了门,难不成真的撞邪了? 想到这里,黎相宜浑身打了个寒颤,不是她不管张琳,而是实在没办法管,她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张琳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又不关她的事,张琳该死就去死吧,反正她说什么也不要出这个门,在外面等待着她的可是鬼妖,虽然现在正待在张琳家里,不顾她的死活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不过到了保命的时候,什么仁义道德统统都是废话! 只要不出这个门,鬼妖就拿她没办法,何况她还有何解颐送的护身符,只要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她就到庙里去,任那个鬼妖有天大的胆子,就不信它还敢找上门来。 黎相宜心里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手中还在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饭,直到盒饭见了底,她才把桌子收拾好,坐在椅子上边打着饱嗝边看电视,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钟,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听说现在是一天当中阴气最盛的时候,看来张琳是凶多吉少了。 正在心里为张琳念阿弥陀佛,愿她一路走好的时候,突然响起的门铃声下了黎相宜一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黎相宜好奇地想了想,没听张琳说过今晚有什么人要来啊,疑惑的同时,黎相宜凑到门铃边的闭路电视前,她看到……张琳站在门口朝她挥手。 张琳站在门外,像是知道黎相宜正通过闭路电视看着她一样,对着摄像头的位置,一下又一下地挥着手,动作非常慢,又仿佛有某种节奏感,黎相宜感到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正在把自己凌迟似的,她咽了咽唾沫,张琳那副样子跑出去,她本以为她会丧命鬼妖手里,没想到居然还回得来,可是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张琳一点也不急着进来,反而那么有闲情逸致地朝她挥手呢?她不怕吗? 除非……张琳已经死了!现在站在门外的,根本不是人! 这个念头一出,黎相宜浑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似的,她越看越觉得闭路电视里的张琳笑得诡异,一把按掉了闭路电视开关,拔掉了门铃线,将门反锁了起来,黎相宜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绝不开这个门! 门外的张琳似乎知道她的一系列举动,也不急着破门而入,而是由按门铃改为敲门,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节奏地敲着这扇门,速度并不快,也不用力,却仿佛催命曲一般围绕在黎相宜心头久久不曾散去,折磨着黎相宜的神经。 黎相宜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头,手中紧紧攥着何解颐送的地藏王菩萨玉佩,希望能以此减轻恐惧,让自己忽视掉门外的鬼怪,而张琳仿佛在告诉她,这是她的房子,她只是个外人,示威似地加重了敲门的力道,却还是循着那节奏,一声一声不缓不急地敲着。 掌心已经捂出了汗,手中的玉佩正微微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融成一丝丝正气,抚慰着黎相宜的内心,也好在有这一丝正气支撑,才让她没有溃败下来,贪婪地汲取着地藏王菩萨赐予的片刻安逸,门外的张琳也不知何时停止了敲门的动作。 将被子慢慢拉了下来,黎相宜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却骇得她倒吸一口冷气险些昏厥过去,一张笑容狰狞而又惨白的脸上,两个没有眼珠黑洞洞的眼眶正距离她不过数十公分,她甚至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丝丝寒气。 “啊——”黎相宜大叫一声从床上滚下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而就在这时,仿佛神仙也在帮她,从门外竟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相宜,你在吗?我们不放心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何解颐站在门口,朝里面轻声喊道,黎相宜从来没有任何时候觉得何解颐这么可爱,她百分百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离开栏目组,否则她现在也不会这么孤立无援。 “相宜,无惧和妄言也来接你了,快点出来跟我们回去吧,这里危险。”没听到她的回应,何解颐迫不及待地又喊了第二声,而黎相宜却感觉身后房间里那个没有眼睛的女鬼好像随时会追出来似的,忙应了一大声。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门边。 听到戚无惧和秦妄言也来了,黎相宜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只要开了这个门,跟他们会合,她就不用再害怕了,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一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想到这里,黎相宜手忙脚乱地开着被自己反锁的门,却由于太过紧张,摆弄了好一会儿也没开起来,手中的玉佩也在慌乱中掉在了地上。 腾不出手来捡,有了戚无惧和秦妄言,何解颐送的一个小小玉佩又算得了什么,黎相宜此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玉佩上,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地上的玉佩散发出了更加灿烂的金色光芒,耀眼到夺目。 随着咔哒一声响,黎相宜终于将门锁打开来,心下一阵激动,一把拉开门,脸上带着笑容,嘴里说道:“你们总算来了,门口有鬼啊!你们已经把它消……” ……灭……了……吗? 最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因为黎相宜此时愕然地呆在了原地,门口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随着一阵阴风狂妄地朝她迎面呼啸而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何解颐她住在这里啊! 第23章 澜姨 房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黎相宜清楚地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从一阵一阵吹在自己身上的阴风就能看出,“它”此刻已经进到屋子里来了,而且竟然是她自己给它开的门! 牙齿打着颤,黎相宜浑身发着抖,蹲下身一把抓起那个地藏王菩萨的玉佩,却烫得差点没拿稳,不知何时,玉佩已经变得非常烫手,散发出的金光更炽,神圣的光芒在阴风中就好像摇摇欲坠的烛火,随时可能会熄灭。 “嘻嘻——” 一声轻笑从黎相宜耳后传来,仿佛她身后正有个人,紧贴着她的背,将嘴巴附于她的耳后一样,吓得她连忙跳起来就往门外跑,屋子里已经待不住了,早晚是死路一条,她要死马当作活马医,跑到大觉禅寺里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连滚带爬地下着楼梯,黎相宜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唯恐被身后的鬼妖追上,跑了许久,黎相宜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从三楼下来竟然要这么久?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黎相宜抬头看了看楼层号,一个大大的“3”挂在楼道正中。 跑了这么久,她竟然还在三楼! 这一认知彻底击垮了她的神经,她看到身后那扇楼道门上面的玻璃窗正渐渐被红光覆盖,鬼妖似乎正在朝她这里逼近,就连空气中也多了几分火焰的味道,她开始发疯了似地拔腿就忘楼下跑,黎相宜自己也不记得究竟下过几楼,她只知道无论她跑了多久,只要一抬头,那个大大的“3”还是挂在墙壁上,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用功。 眼前一个拐角,黎相宜看到一个人正在她前面,慢慢地下着楼梯,看她的样子似乎腿脚不便,不过即使如此,在这样的境况下看到还能看到人,对黎相宜是一个很大的精神支撑,她气喘吁吁地正要过去,却猛地止住了脚步。 不对!这个衣服,这个背影,她、她是张琳! 黎相宜感到自己腹背受敌,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张琳步履蹒跚地往下走着,就像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弯着腰弓着背,看起来十分艰难的样子。 “哎哟——哎哟——为什么一直下不去——”黎相宜听到张琳嘴里在不停地说着什么,细听之下才听明白,就在这时,张琳猛地回过头来盯着她,“黎相宜!为什么我下不去?” 这一眼骇得黎相宜一把跌坐在地上,两个没有眼珠的眼眶,狰狞阴森的笑意,这不就是刚才在床边盯着她的那个女鬼吗!!! “啊——救命啊——”又是一声仿佛要撕破喉咙的尖叫,黎相宜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往楼上跑,而就在她刚跑了几步,眼角余光就瞥见头顶楼梯拐角处,一丝诡异的红光伴随着火热的空气朝她的方向缓缓而来。 这下真的是完了,黎相宜心想,鬼妖和张琳前后夹击,任她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难道只能这样认命了吗?眼看着楼上那抹红光渐渐浓烈起来,身后也传来了张琳步步逼近的脚步声,黎相宜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破鬼却邪,雷神召来,急急如律令!”就在这时,黎相宜听见正前方传来念咒声,伴随着一声清咤,黎相宜看见张琳一直狞笑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没等张琳回头,只见从它身后突然刺出一根黑色的铁棍,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金字,在通体漆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 棍体就这么直直地从张琳腹部刺穿,伴随着一声人类无法发出的凄厉惨叫,张琳的身体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当它的身体尽数消失,黎相宜定睛一看,才发现救了她的是一名身穿黑色唐装,手拿黑色铁棍的老太太。 还来不及道谢,黎相宜只感觉身后隐约传来丝丝烧焦的味道,没一会儿便火光大盛,没等她作出反应,那老太太脸色微变,右手拈着一张符纸,走上前来,将符竖于唇边,嘴巴微动,快速地念着一串咒语,末了将符往前一投掷,符纸竟像有生命似的,直直往前贴在了楼道门上,拦住了里面的火光想要窜出来的趋势。 “快跟我走!”老太太对愣在原地的黎相宜大喝一声道,黎相宜忙反应过来正是眼前这个老太太救了自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跑了过去,一把拉住老太太的袖子,仿佛不抓紧她就会跑了似的。 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手虚空画符,嘴唇微动,楼道里随即吹起了风:“抓紧了。”话音刚落,黎相宜只感觉周遭天旋地转地变化起来,仅仅那么一瞬,却好像做了个梦,等她睁开眼睛,已经到了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黎相宜看着面前的老太太,就差没给她当场跪下,激动得热泪盈眶,“今天若不是您,我恐怕就要死在那里了。” “你不会有事,不过这几天那厉鬼还会来找你,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我方可保你平安无事。”老太太背过手,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是是是,老神仙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都听您的!”黎相宜忙不迭地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唯恐被赶出去,“请问老神仙您尊姓大名?” “你就叫我澜姨吧。”老太太冷淡地说,“那间屋子里的是我侄女,她身体不好,见不得外人,你不要进去打扰她。” “嗯,我知道了,您放心吧。”黎相宜听话地点了点头。 澜姨见她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似乎还算满意,从一旁的柜子上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她:“你身上阴气太重,就算刚才那个被烧死的厉鬼不来找你,以你的体质本身就很容易招惹邪祟,按照这上面记载的方法练,有助增长阳气,让那些脏东西不敢靠近。” “真、真的可以给我吗?太感谢您了,澜姨。”黎相宜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双手接过那本小册子,像宝贝一下捧在手心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不用了。”澜姨仍是面无表情,“你老实待着,少给我惹麻烦就是报答。” 说完便转身进了她侄女那间房,留黎相宜一个人待在客厅,看着澜姨的背影,黎相宜心里只觉得高人都是这样深不可测的,只要她听话,就一定不会被赶走。 第24章 兼职学生 清晨的阳光打在窗外的树梢上,悦耳的鸟鸣轻柔地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戚无惧揉着头发从房间里出来,打开窗户打了个哈欠,又是美好的一天。 “这么早就起来了?”姜浔边扎着背后的腰带边从浴室里出来。 “早,今天还要回台里上班?我来帮你吧。”戚无惧转身,冲她笑了笑,走到姜浔身后,将她的两根腰带系好,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好了,真漂亮。” “谢谢。”姜浔听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今天台里开月度分析会,我没办法缺席,解颐倒是可以休假,他们都还没起来吗?” “这才几点,他们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只好我来护花了。”戚无惧无奈地耸了耸肩,手中的车钥匙圈在手指上打着转儿。 姜浔有些疑惑,愣了一会儿问道:“你打算送我去吗?” “这几天太不安全,鬼妖随时可能会出现,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单独行动,有什么问题吗?”戚无惧说。 “问题是没有,小心我同事看见,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呢。”姜浔拿上包包,开了句玩笑。 “有个这么漂亮的冒牌女友,我心里也偷着乐啊。”戚无惧一脸坏笑地答,“走吧,别迟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姜浔的车就停在车库里,戚无惧开着自己的车送姜浔去了电视台,将车停在了电视台门口,戚无惧从车里放cd的抽屉里拿出了个紫色的布袋,递给姜浔并说道:“把这个放身上,自己小心点,下了班我来接你。” “ok,那麻烦你了,下班后我在这等你。”姜浔朝她挥了挥手,转身进了电视台大楼。 戚无惧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看电视台周围,见这附近阳气还是比较旺盛的,心下稍稍放心,只要在下班前到这里接她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刚把车开到十字路口,戚无惧的手机就开始震动并响起铃声,看了看来电显示,上面写着唐千机的名字,他接了起来:“千机,什么事?” “boss,我给江晚打了电话,她答应帮我们查查那个女学生的资料。”电话那边的唐千机开门见山地道,“一会我准备去a大,你来吗?” “我也一起去吧,反正没什么事,店里让阿言和苏黎看着,我回去接你。”戚无惧稍稍思索了下,随即给出了答复。 “ok,那我在店里等你,byebye.” 唐千机说完便挂了电话,回过头对身后正在吃早饭的三个人说:“我跟boss要去a大,阿言和苏黎店里看着点,对了,等下有个兼职的大学生会过来,你们看看合适就用吧,人一多实在忙不过来。” “放心吧,店里交给我们。”秦妄言边咬着面包边说,顺便指了指何解颐,“她也可以帮忙啊。” “她是客人,你好意思让她干活?”苏黎白了他一眼,继续喝着咖啡。 “没关系啊,老在这里白吃白喝我才不好意思呢,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真是太好了。”何解颐放下牛奶杯说道,“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好了,招呼客人我很在行的。” “你那个脾气,客人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你,咖啡杯就盖他头上了吧?”唐千机毫不留情地吐槽,“谁敢让你招呼客人啊。”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啦。”何解颐有些不好意思。 “看不出你以前还挺霸气。”秦妄言撕着手里的面包,一副对何解颐刮目相看的表情,窘得何解颐脸都红了,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你可别真把咖啡盖客人头上了,小心人家去网上曝光,到时候我们全跟着boss去你家吃饭。”唐千机逗了她一句。 “不会不会,你们尽管放心好了。”何解颐白了他一眼,信誓旦旦地保证着,“千机你差不多该走了吧,门口不好停车,小心害你家boss吃罚单。” “噢,你不说我还忘了,那我先走,你们慢吃。”唐千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戚无惧也差不多快到了,对他们挥挥手,接过绿绿递给他的外套,下楼出了门。 看着唐千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黎收好早餐桌上的盘子和牛奶杯:“我们也差不多该开始营业了。” “是啊,今天还有大学生来面试兼职,boss早该请几个兼职的学生了,我们也好轻松轻松,要不白天看店晚上还得处理委托人的案子,要不了几年我就得去见上帝了。”秦妄言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下了楼准备开店门。 “我也来帮忙吧,就是招呼客人入座以后问他们要点什么是吗?”何解颐帮苏黎收拾好桌子,顺便问道。 “是,来这里的大多是熟客,他们自己会点,你抄下来拿到后面的小厨房就行,新来的客人要看菜单的话就到吧台上拿给他们。”苏黎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没过多久,沧月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一名不明身份的女服务员成功吸引了大批女熟客的注意,每当秦妄言和苏黎出现在桌子旁,总会被拉住问道:“你们老板人呢?怎么换成了这个丫头,你们不是不招女服务员的嘛?你说呀,你倒是说呀!” 而每当这个时候,苏黎总会以万年不变冰山男的角色,惹得几名女客牙痒痒却又毫无办法,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到了下午,客流量渐渐变少,正当几人坐在吧台后面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起来。 “您好,请问戚老板在吗?我是来找兼职的。”门口响起了一名年轻男孩的声音。 “戚老板不在,不过他交代了我们招呼你,进来吧。”秦妄言将手里的托盘放回到桌子上,擦了擦手,对站在门口的少年说道。 他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见他身穿白色衬衫,一条水洗色的牛仔裤,整个人显得干净而又清爽,头发剪得清楚的短发,并没有过分的修饰,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很是招人喜欢,这会儿没什么客人,秦妄言随便找了张桌子让他坐下,给他上了杯饮料。 “你是来找兼职的?”坐到他对面,秦妄言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我是a大医学系大三学生,我叫林熠,在网上看到你们沧月的招聘启事。”林熠似乎是第一次面试工作,还有些不太习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a大的学生?”秦妄言与身后的苏黎对视一眼,继而又问道,“课程忙不忙?勤工俭学是好事,但我们不希望因为工作而耽误了你的学习。” “不会的,我们课不是很多。”林熠答道。 “那你明天开始上班吧,薪酬方面你自己电话里和戚老板谈,ok?” 第25章 十四楼 秦妄言觉得面试人是件麻烦事,眼前这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感应了一下他的气场,也是非常正常且偏阳刚,完全没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这、这就面试完了?”似乎比林熠想象中要容易不少。 “是啊,不然你还希望我们怎么刁难你?”秦妄言反问了一句,随即站起身招呼一对刚进店的情侣,边对他说道,“你如果现在有空的话也可以留下来熟悉一下,我是秦妄言,站在那边的是苏黎,那边那位是何解颐,她是临时来帮忙的。” 林熠点了点头,便开始跟着秦妄言熟悉店里招呼客人的流程。 站在一边偷懒的何解颐转头小声地对苏黎:“你发现没有?现在的大学生不管男的女的,都一个比一个漂亮。” “……”苏黎看样子并不想一起八卦。 “这家伙以后八成也是个祸害,不知道要让多少女生伤心流泪。”何解颐盯着林熠的身影,“要不我们在饮料里下毒,毒死他吧?” “毒不毒得死他我不知道。”苏黎看了她一眼,“但是你在沧月毒死实习生,boss可能会下个咒把你毒死。” “他?他要是毒死我,和浔姐也就没戏了。”何解颐思考的时候就喜欢啃手指甲,“我觉得他们俩肯定有问题,凭我多年当媒婆的经验,是不会有错的!” 话音刚落,在城市另一个地方。 “啊嚏——”戚无惧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走在前面的唐千机回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了笑:“感冒了?” “不是,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念叨我。”戚无惧莫名其妙地说着。 “莫非又是哪个美眉想你想得快要发疯?”唐千机坏笑地看着他,调侃了一句,“boss,你到底欠了多少风流债,最好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啊。” “得了吧,还风流债呢,漂亮的女鬼倒是招惹过不少,你想要我介绍给你啊。”戚无惧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着。 “我可不敢要,要不绿绿得去自杀的。” “它不早就死过了吗?再死几次也还是那样。”戚无惧按下电梯上楼键,站在门口等,“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来麻烦江晚这么多次,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以前她被鬼缠得小命都快玩完的时候,不也是我们救了她?现在举手之劳帮帮我们,到哪都说得过去吧。”唐千机双手插在口袋里,漠不关心地道。 “我是说她和阿言……”戚无惧表情严肃了点,似乎有些担忧,“本来事情过去以后,我们最好不要和江晚有什么交集,毕竟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太深刻,我怕光靠这些非自然的办法,不能完全消除掉她的记忆,她如果继续和我们来往,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想起来有什么不好吗?不能只让秦妄言那小子一个人记着啊。”唐千机耸了耸肩,他实在搞不明白当年秦妄言那么做的理由,“现在搞得两个人见面都和陌生人一样,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得都替他们揪心。” “想起来的话,以江晚的性子,根本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戚无惧蹙着眉说道,这时电梯到了,他和唐千机一起走了进去,按了江晚办公室的楼层,电梯门缓缓关上。 “秦妄言那小子身上的煞气,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唐千机站在电梯里问道,“总不能就这样孤独终老吧?” “如果有办法还用得着这样吗?你别忘了伯父伯母是怎么死的。”戚无惧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是什么办法都想尽了,可他身上的煞气太特别,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唐千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看机遇了,若是那小子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有生之年遇上什么奇人怪事,反正目前看来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戚无惧认真地说道。 “那这次的案子,你有把握解决吗?”唐千机终于正面地问出了心里的问题,“线索一个个浮出水面,我感觉离真相大白不远了,可是那个鬼妖……有把握吗?” “我不知道。”戚无惧回答,“它不是一个完全体,我不知道它有几个分身,得找出它主体藏匿的位置才行,否则消灭多少个分身都是没用的。” “它的主体肯定藏得很紧,要怎么找?”唐千机问。 “藏不了多远,它这样的恶灵,本身没什么修炼的功底,就是靠怨气和投机取巧走捷径,才迅速修成鬼妖,所以它的主体一定在一个怨气阴气都很充足的大凶之地。”戚无惧十分肯定地说,而后又问道,“这电梯怎么这么慢?” 经他一提醒,唐千机才反应过来他们至今还在电梯里,抬头看了看,只见楼层停在了14楼,对戚无惧道:“这里是14楼,我们刚才按的是7楼啊。” “这栋楼刚才从外面看,最多10层,哪来的14楼?”戚无惧蹙紧了眉头,伸出一指虚空画符,他和唐千机迅速被一个隐隐有白光流转的透明罩包围住,“小心点,这里有问题。” 唐千机闻言,也提高了警惕,四周寂静无声,听不到任何一点的声音,但戚无惧却渐渐从电梯门缝处察觉到,一丝丝泄漏进电梯里的鬼气。 看样子,鬼妖就在门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阴森的笑声,听起来猖狂之至,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尖利无比,刺激着戚无惧和唐千机的大脑,他们如果不是有修为之人,恐怕早已被震碎了神识,永世不得超生。 “欢迎来到14楼——欢迎来到14楼——”门外一声声重复着这句话,那尖利的女声仿佛不止是一个人,却又是同一个人的声音,戚无惧和唐千机浑身戒备地盯着那扇电梯门,等待着它的突然开启。 看来这次,打一场硬仗是不可避免的了。 第26章 鬼海战术 随着又是一声猖狂的尖笑声,电梯猛地震动了一下,开始迅速摇晃起来,仿佛随时要掉下去一般摇摇欲坠,戚无惧费力地稳住身子,双手快速结着法印,口中咒语飞快流出,末了大喝一声:“破!” 一片白光自掌中扩散开来,电梯渐渐停止了晃动,他眼神示意唐千机站到他后面来,已有多年合作经验的唐千机二话不说,以绝对默契领悟了他的意思,一闪身到了他的身后。 就见戚无惧双掌快速地以某种奇特的规律翻了几翻,掌心逐渐凝结出一颗白色的光球,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而又强大的能量似的,上面隐隐有电流涌动,戚无惧双掌猛地向前一推,那颗光球随着他的方向击在电梯门上,只见脆弱的电梯门在这一攻击下即刻分崩瓦解,戚无惧与唐千机对视一眼,疾步走出了电梯。 这里就是14楼,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空间,尽皆是由鬼妖所创造出的,泛着一股诡异阴森的绿光,戚无惧朝前走了几步,唐千机跟在他的身后,只见这里似乎是教学楼的模样,他们所在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一侧有一间间教室。 教室里的讲台上站着一名老师,底下坐着满满的学生,而他们又似乎不是普通的师生,在这层楼里,无论是谁,浑身都散发着绿光,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而鬼妖带他们来这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想让他们葬身于此?那又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唐千机跟在戚无惧身后,手中拈着一张符纸,随时准备着对付突然出现的鬼妖,戚无惧镇定自若地往前走着,他总觉得鬼妖引他来,是有某种特殊的目的。 他们走过一间间人满为患的教室,里面的老师认真教着课,学生也在认真听讲,虽然他们的目光空洞,表情呆滞,一点也没有活人的气息。 唐千机看见戚无惧在前面一间教室门口停住了脚步,莫非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走了上前,站在戚无惧旁边,果然看到这间教室与其它教室完全不一样,这间教室里显得空旷许多,只有一个女学生坐在地上,课桌椅零乱地摆放着,有的甚至被推翻在了地上,那名女学生就这么坐在地上,看它肩膀不停抖动着,似乎在抽泣的样子。 戚无惧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地看着,就见没过多久,那女学生似乎惊慌起来,跑到教室门口拼命拍打着门,在这无声的世界里,戚无惧通过口型看出来,她在喊:着火了——救命啊—— 他和唐千机对视一眼,教室里的时间速度似乎比现实中要快许多,不一会儿就开始燃起了熊熊烈火,那名女学生在大火中被吞噬,他们最后看到它的时候,它正靠在教室后门,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无力地垂在地上,目露凶光。 这应该就是那鬼妖遇害的全过程了,戚无惧心想,他们看着那在火光中放弃了挣扎的女学生,突然觉得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它虽惨死得冤,可它不该到处害人,为自己犯下杀业,否则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戚无惧轻叹了口气,却突然间觉得周围气场开始有些变化,原先虽不是人间的气场,却也没有这么重的怨气和鬼气,而如今—— 想到这里,他又将视线看向那名女学生,只见它在火光中的脸,那一双眼睛却清楚地盯着他和唐千机,仿佛看得见他们站在这里一般,充满仇恨和怨毒,它开了口:“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是从它嘴里说出来的,却一字不落地直接传递到他们的脑子里,戚无惧心里大感不妙,这鬼妖竟然强大到能控制人的思想! 他原想鬼妖既然要引他来这,他索性将计就计,看看能不能从它创造出的空间找到什么破案的线索,他低估了鬼妖的能力,原以为有他和唐千机两个人,足以对付鬼妖,可他没想到鬼妖的能力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此看来,接下来 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一场生死之战。 唐千机咬破手指,以血在手中的符纸上画了几笔,不一会儿,血迹在上面泛起了红光,他轻念咒语,符纸飞到了他们两个头顶上空,形成一道隐形的保护屏障,将他们圈在了里面。 “怎么办?”趁着头顶的不破符还能发挥作用,唐千机迅速地向戚无惧问道。 “这里是它的地盘,要想办法怎么出去。”戚无惧也有陷入了危机的感觉,他使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去想该怎么破解鬼妖这个十四楼的空间,“找找看有没有生门!” “是阵法吗?”唐千机问。 “不确定,所以找找看有没有生门和阵眼。”戚无惧飞快地说,他判断这个14楼空间是个鬼阵,而只要是阵,就一定会有生门、死门和阵眼,阵眼中一定祭有某种用来启动这个阵的东西,而生门则会有气的流通,是破解这个阵的唯一出路。 “分头找,没时间了。”戚无惧回头看了唐千机一样,匆忙说道。 “只有一张不破符。” “没事,你拿去,我不是很需要这个。”戚无惧拍了拍唐千机的肩膀。 “那怎么行?”唐千机断然拒绝,“在这个阵法里我们的法力本身就受到限制,没有不破符落了单,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别操心那么多了,否则我们两个都出不去。”戚无惧自然也感受到了自身法力的压制,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既然入了这个局,不找到破解办法他们两个都会被困死在这里,“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自己小心。” 说罢便抬脚往走廊的一头走去,他注意到身旁教室里的老师和学生,都停止了原来在做的事,似乎开始注意到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它们的目光随着他而移动,戚无惧感觉到它们在蠢蠢欲动,似乎正在等待某一个合适的时机倾巢而出,给他们来个鬼海战术。 第27章 活人祭阵 戚无惧在阴森的走廊上缓缓走着,尽量放低了声音,他刚才拐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画了隐身符,也封住了自己的气息,教室里那些灵体理应是看不见他的,但是在这样一个鬼妖创造出的空间里,他也不知道这些术法能起多久的作用。 闭上眼感应气息的流动,戚无惧隐约觉察到有一股生气在整个空间里流转,却又追寻不到它的源头,这个阵仿佛是个死阵,没有生门只有死门,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要怎么出去? 一不留神,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戚无惧低头一看,只见一名女学生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两膝之间,好像在哭泣的样子,戚无惧下意识地刚要上前去询问,却顿时止住了脚步,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活人? 那名女学生缓缓抬起了头,戚无惧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狰狞面孔,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映入他的眼帘,女学生似乎看不见他,只是那么坐在地上,对身边几个教室里的鬼怪也视若无睹,戚无惧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感应到这个人的气息,是灵体该有的阴气,却又不似那些鬼物一般腐朽,在极阴中却仿佛有那么一丝生气。 生气?在这个阵中不可能有任何东西会有生气,除了阵眼和生门,而遍寻无果后他早就认为这是个死阵,如今却在她的气息里感应到一点少得可怜的生气。 难道说,她就是阵眼? 这么说来的话,她就不应该是个已死之人,人死后的灵魂是不会有生气的,如果她的肉体还没死,那鬼妖就是以活生生的灵魂来祭起这个阵,这是极损阴德的事,戚无惧心中可以断定这个鬼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召唤起尸,以活人的灵魂祭阵,它做的每一件事都抹杀了它轮回的机会,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用顾忌什么了。 拿出口袋里的通信符,戚无惧口中默念咒语,没一会儿符纸便像被点燃了一样,同时在不远处的唐千机手中,同样的一张符突然燃烧起来,唐千机明白这是戚无惧有了发现,便跟着那团小火花飘去的方向,头顶的不破符随着他的方向而移动着,不一会儿就在楼梯的拐角处看见了戚无惧以及地上的那名女学生。 “boss,有发现?”唐千机上前,将不破符祭在两人的头上,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对话而不被教室里的恶灵发现,“她是谁?” “她是阵眼。”戚无惧简明扼要地说道。 “什么?”唐千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惊道,“鬼妖以活人祭阵,它不要命了?” “它本来就没有命。”戚无惧摸着下巴看着那名女学生,而后者却仿佛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存在,“我找过很多地方,包括厕所的水龙头,水本来是最有可能流通生气的地方,可是这层楼的水龙头全是坏的,只有她身上有生气流动,虽然少得可怜,不过我可以肯定她不是个已死之人,鬼妖会放一个活人的灵魂在阵里,其作用可想而知。” “摧毁阵眼,这个阵就会消失,虽然我们还在阵里,不过这个阵变为混沌的时候,生门死门都应该会出现一段时间。”唐千机说。 “不行,她还没有死,我们摧毁阵眼,跟杀人没有什么区别。”戚无惧坚决地说道。 “那怎么办?除了摧毁阵眼,就只有找到生门的所在一种办法,问题是我们找遍了整个14楼,根本就没有其它有生气流动的地方。”唐千机也急得焦头烂额,他能感觉到不破符和他们的隐身术支撑不了多久。 “我有种感觉。”戚无惧抬头,目光凌厉,“鬼妖不仅仅是引我们入阵这么简单,它一定还在某一处看着我们,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掌控之中,包括我们找到阵眼。” “你是说,它之所以没有阻止我们,就是想让我们摧毁阵眼?”唐千机顺着戚无惧的思路继续下去,“可是阵如果被毁,它也困不住我们啊。” “它的目的不是对付我们,而是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戚无惧嘴角挑了挑,看向唐千机,“它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简直到了自负的程度,它觉得它可以玩弄我们之后再把我们残忍地杀死,以达到它泄愤的目的,这个阵眼很可能是案子的关键,它不会随随便便抓一个人来,它在给自己营造一场有趣的电影,我们毁了阵眼,它开心,我们没有毁阵眼,被困死在里面,它也欢喜,这就是它的目的,让自己立于左右不败的境地。” 随着“咻”地一声响,头顶的不破符终于燃尽了法力,被无名火在空中烧成了灰烬,他们的隐身术似乎也宣告无效,因为从这个角度,已经能看到教室里蠢蠢欲动的怨灵,正一个个站起来,拥挤着往前后两个门出来,这里这么多间教室,怨灵少说也有成百上千个,真来鬼海战术,仅靠他们哪里逃得出去。 “千机!”戚无惧双手忙着布结界,一边转头示意唐千机。 唐千机明白他的意思,后退了几步,两掌迅速翻着,闭目凝神,片刻睁开,瞳孔已经泛起了异界的石青色,他口中大喝道:“天狗召来——” 随着前方地面上一个神秘的阵法若隐若现,地面似乎变成了通往异界的大门,一只长着翅膀的天狗从地下缓缓浮现,待到天狗整个身体现了出来,唐千机手掌一翻,掌心向下,关闭了通往异界的门,随即祭出一张召唤符,念道:“式神天狗,以吾之血,与汝立誓,同魂锁魄,助吾杀敌——” 话音刚落,天狗仰天发出一声利啸,冲上前去将距离最近的几个怨灵迅速消灭,紧接着又接二连三地发起了攻击,开始时似乎所向披靡勇往直前,却无奈于怨灵的数量实在太多,一波一波涌上前来,实在难以抵挡,渐渐就处于了下风。 “怎么办?不毁阵眼我们就出不去,现在怨灵越来越多,天狗撑不了多久!”唐千机焦急地对戚无惧道。 “你毁了她跟杀人没有区别!”戚无惧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却一再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毁阵眼,“会有别的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再拖下去我们就都得死在这儿了!”唐千机看着渐渐抵挡不住怨灵攻击的天狗,时不时抬手甩出一张符用来消灭从天狗身边过来的漏网之鱼。 “只能试一试了。”戚无惧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蹲下身来,扶着那名女生的肩膀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生没理他,只自顾自地哭泣着,仿佛根本看不见他的存在,戚无惧不气馁地又接着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吗?你知道家在哪里吗?” “boss,她根本只是个灵魂,怎么可能会带你出阵。”唐千机很无法理解戚无惧的做法,按他的意思,有这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冲上前去把怨灵消灭干净。 “灵魂没有思维,可是有潜意识,就像找关键字一样,我说的话里如果有某个字句对上了她的意识,她就会有反应,而这里唯一知道并且有可能告诉我们生门所在的,就只有她了。”戚无惧简单地解释着自己的想法,而后又接着问道,“这里很可怕,着火了,你知道家在哪里吗?我可以带你回家。” “家……”从那名女生的口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字,虽然细弱蚊声,却足以令全神贯注的戚无惧听清。 戚无惧心中一阵兴奋,看来是赌对了,紧接着趁热打铁道,“是啊,我可以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你告诉我,家在哪里?我们要往哪里走?” “家……在……上……”那名女生嘴里支支吾吾地吐出三个字,眼神空洞,而就在她要继续说出第四个字的时候,一抹红影闪过,在她和戚无惧之间的地面突然地烧了起来,火焰拉成了一条线,阻止着戚无惧再次靠近她。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刚才不是还很自信吗,不过可惜,你已经……晚了。”挑起嘴角一笑,戚无惧似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千机,找天花板!” 闻言的唐千机立马抬头,是啊,他们刚才前后左右地下都找了,却惟独漏了天花板,哪有人会想到生门隐藏在天上呢,经那名女生一说,他们恍然大悟一般地抬头,果然在一个角落的蜘蛛网背后,看到了一个发亮的光圈,正在逆时针旋转着。 “就是它了!”戚无惧兴奋地说。 身后的唐千机扯了扯他的袖子,“boss,那她……放着不管吗?不能见死不救啊。” “可是我们不知道她的肉身在哪里,就这么救回去,在阳间的灵体没有肉身寄宿,是活不过二十四个小时的。”戚无惧看着那个坐在地上的女学生,“到那时候,救人反而会变成害人了。” “那我们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了?”唐千机似乎也有点于心不忍。 戚无惧思索了片刻,走上前去,在那条火线前轻念清明咒,护她魂体不散,对她说道:“对不起,我可能要暂时食言一下,还不能带你回家,不过你放心,我很快会回来救你的。” 那女学生似乎听得懂他说的话一样,停止了哭泣,靠墙坐着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仿佛在等着他回来救她离开这里,戚无惧看了她一眼,转身又走到生门下方,趁着鬼妖还没来得及阻拦,唐千机将就快力竭的天狗收了回去,眼看着不远处的怨灵没了攻击目标,就要朝他们一拥而上。 戚无惧双手快速结着法印,朝生门一指,指尖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被生门吞没,随即生门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使身后的怨灵不敢靠近,戚无惧知道那是阳间的光明,这些只能存在于鬼妖创造空间的怨灵,哪里抵挡得住如此重的阳气。 唐千机一手虚空画符,朝生门一指,就见生门旋转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起来,仿佛对灵体有一种特殊的吸力,将他们身后的怨灵尽皆吸了进去,被阳间的正气一照,顿时灰飞烟灭。 “替你下次来救人铺路,解决一点是一点。”唐千机开了句玩笑。 “谢了。”戚无惧看来很领情,随后掐断指尖的蓝光,生门中的光芒顿时无限放大,将两人的身影包裹其中,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第28章 入侵 江晚大老远就看见朝她挥手的戚无惧和唐千机,在办公室里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她早就有些不耐烦,这会见这两人终于姗姗来迟,不禁有些气恼。 “你们去哪儿了?不是约好十点见的吗?”江晚上前道,“手机也不在服务区,不要跟我说你们半路穿越到大清皇朝之类的鬼话。” “抱歉抱歉,路上出了点……小状况。”戚无惧略加思索,觉得还是不要将他们被鬼妖引到14楼的事告诉江晚,如果被她知道这栋楼里还有那样一个恐怖的空间,只怕以后上下班都要浑身发毛,没多久就得辞职。 “很严重吗?”听到他们是出了些意外,江晚顿时又心软了不少,“都解决了没有?你们俩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让你等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要不中午请你吃饭?”戚无惧摸了摸鼻子道。 “不然呢?”江晚笑了笑,“你们沧月麻烦了我这么多次,难道不用请我吃顿饭,喂饱我空虚的肚子?太饿了我可查不到你们要的资料啊。” “江晚,岁月是把杀猪刀啊……”戚无惧看着她那表情,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才多久不见,你变得狡猾不少,当年还是个一颗糖就拐得走的小女孩呢。” “人都是会变的。”江晚笑眯眯地纠正他的世界观,“何况当初我一颗糖就拐得走的话,你怎么没把我拐走?莫非是看不起我这个丑八怪?” “哪儿呀,你江大美人如果是丑八怪的话,这个世界离毁灭就不远了。”哄女人一直是戚无惧的拿手好戏,“话说回来,千机把我们要查的都告诉你了吧?” “嗯,放心吧,还查得到。”江晚坐回到办公桌前,示意他们也坐下说话,此时办公室里的老师要么上课要么外出,只有江晚一个人在这等他们,“不过你们查那个学生的档案做什么?跟案子也有关系?” “关系大着呢,这案子要是破了,江晚你就是头号大功臣。”戚无惧笑道。 “噢?这个名号我喜欢,我想想,按你们沧月的收费,这样一件让你们全员出动的案子,得值多少钱呢?”江晚瞄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暗示。 “很可惜,一分钱也赚不到。”戚无惧摊了摊手,“这是我哥,也就是戚大警官,他委托的案子,我哪好意思向他收钱,还是你以为他会自觉到亲兄弟明算账?” “戚渊?他也遇上灵异事件了?”江晚有点好奇。 “那倒不是,一开始是件命案,淮妍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案子,所以这群伟大的人民公仆就把这个烫手山芋往我这小小的沧月一砸了事。”戚无惧无奈地抚额,看得江晚忍不住偷笑。 “所以说其实你是给你哥收拾烂摊子的幕后英雄?” “终于有人理解我的苦心了。”戚无惧作欣慰状。 “拉倒吧你。”江晚毫不客气地打破戚无惧的个人世界,回归到主题,“你们要查的学生名叫李佳欣,五年前因火灾受伤,被迫休学,这是她的学籍资料。” 戚无惧接过她递来的档案袋,里面全是她整理出来的有用资料,不得不说在这个案子上,江晚确实帮上了大忙,他由衷地道:“谢了,没有你的话这案子还不知道得瓶颈多久。” “客气的话就免了。”江晚笑眯眯地望着他,“我肚子已经快饿扁了,请问戚大老板,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吃饭了呢?我知道校门口有一家私房菜做得很地道喔。” “没问题,今天只要你撑不死,就只管吃。”戚无惧将档案袋递给身后的唐千机,后者拿在手里简单地翻了翻后就收了起来,打算回店里再详细研究。 “那走吧。”江晚站起身,拿上包率先出了办公室,在门口招呼他们俩快点,戚无惧应了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噼里啪啦—— 随着一声脆响,店里所有人的视线又再次聚集到何解颐身上,这已经是她一下午打碎第四次盘子了,与前三次不同的是,这次是整整一个托盘上的盘子全部作自由落体状,而后落地,摔得支离破碎。 “怎么了?”秦妄言从旁边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你一下午已经消灭了十几个盘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何解颐闭上眼睛甩了甩头,想把脑子里一些莫名其妙的景象都给甩掉,却反而越来越严重,她没有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却感到一股空前绝后的恐惧在她心里蔓延开来,震住了她的四肢百骸。 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何解颐浑身发起抖来,秦妄言见状,与苏黎对视一眼,上前将何解颐一把打横抱起,直接上了二楼,把她平放在沙发上,一手按在她印堂上方,另一手两指虚空画符,口中默念清心咒。 一股正气在秦妄言体内游走着,随着清心咒的念力,通过他的手掌化成一丝丝金光源源不断地传入何解颐的印堂中,没一会儿就见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一段清心咒念完,秦妄言见何解颐好些了,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刚才看见了什么?告诉我。” “我……我看见……”何解颐似乎有些惊魂未定,“我看见一个穿红衣服打着红伞的女人在街上走,那条街……很复古,就好像古街那样,街上的人都穿着民国时期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走着,那女人好像在跟我说……她说……” “她说什么了?”秦妄言引导她接着说下去。 “她说……下一个就是你!”何解颐终于想起那个幻境里的女人口型所要表达的意思,结合起她狞笑的表情,何解颐越说越害怕,一把抓住秦妄言的胳膊,“怎么办?我是不是快死了?她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鬼妖吗?她说下一个就是我,那我还躲得掉吗?会不会像瑶瑶一样……” 说到这里,何解颐顿时停住了,她的脑子里呈现出方瑶的死状,那时候她是第一个发现的,印象最为深刻,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扭曲到极致的五官,她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不!她不要!她还不想死! “你冷静一点!”秦妄言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因过度失控而往脸上挠,“鬼妖就是要通过摧毁你的意识来达到目的,你要振作起来,别正中它下怀。” “阿言,发生什么事了?”苏黎大步从楼梯下上来,站在楼梯口问道。 “苏黎,祭法器,加固防御!”秦妄言快速判断着,做出相应的决策,“阵法恐怕防不住鬼妖,它能入侵解颐的意识,不简单。” 第29章 诱饵 戚无惧和唐千机的车开到店门口的时候,就感到有些不对劲,沧月顶上充满了一股阴暗的气息,隐隐有鬼气缭绕在门口,戚无惧神色一凛,将车驶进车库停好后下了车,双手结了个法印,咬破手指以血在符纸上划了几笔,大喝一声,符纸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往前飞,到门口的时候一分为二,分别贴在了大门左右两侧。 与唐千机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些不祥的预感,大步进了门,店内早已停止营业,戚无惧反手将门锁上,径直上了二楼。 他的身影刚在楼梯口出现,坐在沙发上的秦妄言就站了起来:“boss,鬼妖入侵,阵法对它没用,我用破天印祭了阵,勉强还能支撑一阵子。” “它的目标是谁?”戚无惧走上前来在沙发上落座,唐千机跟在他身后。 “解颐。”秦妄言回答。 戚无惧闻言,看向坐在一边面色铁青的何解颐,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多人都在,鬼妖不能把你怎么样,现在最要紧的是想个办法解决这件案子。” “江晚帮我们拿到了鬼妖的学籍档案,可能会有些作用。”唐千机从档案袋中拿出那叠资料翻了起来,“鬼妖名叫林佳欣,湘西人,家里并不富裕,父母都是农民,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五年前因在教学楼看书的时候不小心睡着,漏过了清场时间被锁在楼里,之后被意外火灾烧成重伤,被迫休学治疗。” “是个可怜人,但是没想到淳朴家庭里的孩子变成厉鬼后还会这么丧尽天良,想出用活人祭阵这种极损阴德的方法。”戚无惧双手握拳说道。 “活人祭阵?”秦妄言有些不明所以,“你们还遇上什么事了吗?” “我和boss在教学楼被鬼妖袭击,进了鬼妖布的一个空间阵,阵眼竟然是个活人的魂魄。”唐千机解释道,“可惜不知道她的肉身在哪,没能把她救回来。”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毁了阵眼还是找到了生门?”苏黎问道。 “我说要毁了阵眼,boss不让,反正那个魂魄就算没死,待在鬼妖那个阵里那么久,生气也早被吸得差不多了,就算救得回来,也未必能活。”唐千机摊手,“boss非要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美眉搭讪,害我的天狗差点壮烈牺牲。” “鬼妖到底有几个分身,它的主体究竟在哪里,如果只这么消灭分身的话是打不完的。”苏黎分析道,“我们一边打,它一边补,此消彼长,根本不是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秦妄言看了何解颐一眼,“都给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要不是有破天印支撑,恐怕鬼妖当这里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戚无惧蹙眉思索良久,抬头向在座几人说道,“既然鬼妖的下一个目标是解颐,我们不妨将计就计,给它制造一个下手的机会。” “你是说,拿解颐当诱饵?”秦妄言问道,他很明显地看到何解颐的脸色瞬间青了,连手指头都发起抖来,“这不是个好主意,解颐只是个普通人,一点法力都没有,八字还轻得可以飘到天上去,万一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何解颐虽然不作声,双手却紧紧拽着秦妄言的胳膊,仿佛一松手,他们就会集体把她抓去送给鬼妖当晚餐,牺牲她一人,幸福千万家。 “是啊boss,何况就算拿解颐当诱饵,引出的也只是鬼妖的分身,就算我们成功消灭了它的分身,也还是无济于事啊。”唐千机不明白戚无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听boss说完吧,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计划。”苏黎与戚无惧对视一眼,深奥地笑了笑。 戚无惧喝了口茶,手里拿着江晚给的那叠资料,说道:“这里除了苏黎以外,你们可不可以多学点策略?每次接案子都只顾一股脑地冲上去,要是碰上厉害的角色,这么硬碰硬科可不是明智之举。” “那你倒是快点说你的计划啊。”唐千机是个急性子,眼看着废了半天话,戚无惧也没说到重点上,不禁催促道。 “鬼妖的学籍档案里有它家的住址,我用时空扭曲术连夜去一趟湘西,到它家拜访拜访,看看能不能顺手拿一两样它生前常用的东西。”戚无惧说着,引导秦妄言他们往下想。 “你是想用缚灵术?”秦妄言经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这个能将灵体封印在它们生前常用物品上的术法。 “没错。”戚无惧点了点头,“既然它的目标是解颐,那我们就用解颐当诱饵,引它出来,再用缚灵术把它封印起来,剩下的净灵和送它去往生之地就相对容易得多了。” “可就算用缚灵术,封印住的也只是鬼妖的分身而已。”唐千机有些疑惑,“到时候本体又生出一个分身,我们等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解决。” “你没注意到吗?能够助鬼妖在最快时间内增长功力的,是活人惨死时而生的怨气,所以它在杀方瑶之后功力大增,否则一个才破封印而出的怨灵,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化成鬼妖,并能够操控大规模起尸呢?”戚无惧向他们解释着,“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鬼妖在杀了方瑶之后,曾有过一次主体与分身的结合,因为它要吸取方瑶的怨气,那你们想想,如果你们是鬼妖,在吸取了怨气之后,会找哪个阴气鬼气都重,简直像人间地狱一样的极阴之地寄存主体以及修炼呢?” 戚无惧说到这里,苏黎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他垂下眼眸望着地板思考着,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却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到底有什么是被自己遗漏了的。 阴气——鬼气——极阴之地—— 脑子里一个记忆片段飞快地掠过,被他准确无误地一把抓住,猛地睁开眼道:“是花熙谷小区的凶宅!” 第30章 明晚行动 经苏黎这么一提醒,秦妄言也猛地想起上次他们送何解颐和方瑶回去拿行李的时候看到的一幕,整栋楼除了驱之不去的阴气外,似乎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气息在这栋楼周围缭绕,当时他们并未注意,只以为是命案现场才会有那么重的阴气。 而现在看来,那不仅仅是阴气,隐藏在其中的,是浓郁之至的鬼气! 戚无惧似乎早就猜想过那个地方,毕竟在这座城市里,能这么完美地符合鬼妖对主体藏身处要求的,也就只有那个地方了。 一想到曾经与鬼妖的主体擦肩而过,何解颐就无法控制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幸好鬼妖上次没有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否则毫无准备的苏黎和秦妄言必然要吃大亏。 “对,就是花熙谷小区的凶宅,没有哪里比这个地方更适合鬼妖修炼。”戚无惧让绿绿拿来纸笔,在茶几上画了起来,“所以就算解颐落入了鬼妖手中,鬼妖也一定会把她带到凶宅,在极阴之地惨死的人,怨气要比别的地方强上许多倍。” “所以……你是要我故意被鬼妖捉住……”何解颐猜想戚无惧的计划,然而当他看到戚无惧脸上那表情的时候,顿时有些难以置信,“可、可我连看它一眼都不敢,我……” “我理解。”戚无惧安慰她道,“这对你来说太难了,普通人对鬼怪会有相当的恐惧,可现在这是最有效也是最避免硬碰硬的办法了,鬼妖的力量出乎我们的想象,如果直接正面碰上,我都没把握能百分百把它消灭,你也不想看大伙身陷险境,对吧?” 是啊,她不能这么自私,纵然心中万般不愿,但何解颐也得为大家考虑,这件事是因她们四个而起,沧月不仅无条件帮她,还屡屡冒险,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他们为了她受到伤害,何况如果秦妄言因此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死就死吧!何解颐闭上眼睛暗自下了决心,随后睁眼问道:“被抓住以后呢,要怎么办?” 戚无惧知道她心里在做着很强烈的挣扎,也知道她最终一定会答应,因此也不催她,见她想清楚了,便继续在纸上部署着行动:“撤去店里的防御阵,制造解颐一个人独处的情况,鬼妖必定会出现,千机在店外街角处观察这里的气息走向,随时与阿言联系,阿言你到凶宅附近做好准备,记得闭气隐身,免得打草惊蛇。” “那我呢?”一旁的淮妍问道,从她看到沧月停止营业,到上了二楼看到所有人都若有所思一言不发的样子,她就直觉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现在看来被她猜中了,她当然不会以为自己也能参与行动,只是戚无惧说要制造何解颐一个人独处的情况,那她应该撤去哪里才安全呢? “你先带着姜浔回家避一避,为了以防万一,苏黎你跟着她们。”戚无惧安排道,“放心吧,我以前说过,鬼妖一次只会有一个目标,也就是说除非解颐死了或者消失了,否则鬼妖是不会对你们下手的。”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秦妄言拍了拍何解颐的肩膀,试图让她放松下来,“到了凶宅里面你也不用怕,我就在外面,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何解颐尽力让自己平静,“你说鬼妖一次只会有一个目标,她也这么久没出现,突然说我是下一个,是不是表示相宜她……已经遇害了?” “百分之九十。”戚无惧回答道,“除非鬼妖已经感觉不到她的生命气息,否则是不会更换目标的,你……节哀吧。” “连尸骨都找不到,这样也太惨了……”何解颐觉得鼻子在微微泛酸,看来那个地藏王菩萨的玉佩还是没能保得住黎相宜。 “不,找得到,而且很有可能你会是第一个发现的。”戚无惧看着她,“因为鬼妖要吸取一个人的怨气,只会在一个地方杀人,就是你即将要去的那个凶宅!” “那我到了凶宅以后呢?”何解颐愈发地紧张起来。 “到了凶宅以后,你就会见到鬼妖的主体,鬼妖不像一般的鬼魂,它就跟我们人类一样,有自己的意识和思维,所以你要尽最大努力拖延时间。”戚无惧神情严肃,“这个计划说到底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你们大家要做好准备,最难的一关就是时间,这就要看我们配合得默契程度了。” “要拖到什么时候?”何解颐问。 “拖到我从湘西回来。”戚无惧回答,在看到何解颐一脸被吓到的神情后忙解释道,“别紧张,我用的是时空扭曲术,不是坐火车。” “那万一我拖不住了怎么办?” “我会在你身上放一张同心符,另一张在阿言身上,如果你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就偷偷把那张符撕碎,阿言手里的符就会烧起来,他就会进来救你。”戚无惧想好应对措施,转头看向秦妄言,“真到了那个时候,阿言你是最危险的,自己小心。” “没问题。”秦妄言作了个ok的手势。 “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戚无惧看了看在座的几位,见他们都各自若有所思的样子,大战在即,谁的心情都无比沉重,“虽然鬼妖的目标是解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去把姜浔接回来,你们都好好休息一下,明晚行动。” 话音刚落,戚无惧拿上外套,一把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这样真的好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姜浔蹙眉问道,她才下班就听到戚无惧告诉她这个大计划,还要让何解颐以身犯险,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理论上是好的,实际上……不知道。”戚无惧老实地回答,姜浔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骗不了她,“可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鬼妖甚至可以冲破沧月的防御阵法,在店里入侵解颐的意识,如果再不行动,只怕它会越来越强大。” “可万一当中哪个环节出了错,得搭上多少人的命啊。”姜浔还是不放心,“难道你真以为解颐拖不住的时候,单靠妄言一个人就可以对抗鬼妖的主体?何况就算千机及时赶到,他们两个人联手也未必是鬼妖的对手,到时候只不过三个人一起遭殃罢了。” 第31章 前夕 “那我的姜大小姐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戚无惧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计划并不是天衣无缝,只不过时间不等人,他没办法给自己那么多的时间去想一个完美的计划。 “我觉得你不需要让苏黎来保护我们。”姜浔说出自己的看法,“既然你知道鬼妖一次只会有一个目标,而眼下的目标是解颐,在执行这个大计划的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实力,实在没必要让苏黎待在我们这里当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花瓶。” “谁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戚无惧趁着红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道,“计划固然重要,可我也不能让你们有危险,尤其是你,明白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姜浔有些不自然地拍了他一下,“说正事。” “我没在开玩笑。”绿灯亮起,戚无惧继续专心致志地驾驶,“你忘了一个人,那个阴人周晓雨,虽然淮妍一直没能把她约出来,苏黎也没能亲眼确认,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她没错,我让你们去淮妍那里暂避,一方面是考虑到你们的安全,一方面也需要你们和淮妍帮我们盯着周晓雨,不让她再有给鬼妖通风报信或者帮助它的机会。” “原来boss也给我安排了任务。”姜浔笑了笑。 “你这么聪明,给你这个小任务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干脆以后你来我们沧月当军师算了。”戚无惧开了句玩笑,而后又认真地道,“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我虽然只是怀疑,还不能完全肯定,周晓雨会帮鬼妖的原因还没有查到,倘若是鬼妖的分身在控制周晓雨,那你们就得小心,除非我们成功封印了鬼妖的主体,否则它的分身是可以自由行动不受牵连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让苏黎跟着保护你们的原因。” “你什么时候动身?”姜浔问。 “还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我打算明天上午就走,尽快赶回来。”说话间已经到了沧月,戚无惧将车开进车库,与姜浔一起下来,从后门进了店。 姜浔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何解颐,几步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她知道何解颐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她是无法感同身受的,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安慰她。 “别太紧张了,说不定明晚过后,一切都会没事了呢?”姜浔拍拍她道。 “浔姐,相宜已经遇害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啊?”何解颐手指头都在发着抖,看来她今晚是别想睡好觉了。 “不会的,有无惧和妄言他们在,你不会有事的。”姜浔安慰着,“你就当是在出外景节目就好了,这样吧,明晚的节目出完,后天我们栏目组来个聚餐吧?叫上沧月的人一起,我们大家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何解颐当然知道姜浔是在安慰自己,配合地点了点头,她也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也渐渐深了,可何解颐知道自己今晚肯定是睡不着的,这间屋子虽然已经有了秦妄言祭的破天印,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倒计时的感觉。 姜浔进了房间,留她一个人在客厅静一静,何解颐双掌撑着脑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就是当个诱饵吗,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她安慰自己道,可话虽是这么说,她若说不怕也是假的,要那么近距离面对鬼妖,还要面临死亡的恐惧,何解颐觉得自己的神经要非常大条,才不至于被当场吓死。 “还没睡吗?”秦妄言刚洗好澡,从房间里出来,脖子上的毛巾正擦着发梢的水迹。 “嗯,睡不着,想一个人静一静。”何解颐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还在想明晚的行动?”秦妄言边说边走到饮水机旁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又给何解颐倒了杯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别想太多了,boss的计划很少出过差错,放下心来,不要自己吓自己。” 何解颐拿起那杯水,轻轻抿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给了她些许慰藉,她将纸杯握在手里道:“我做灵异栏目这么久,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掺和进来,以前去采访那些事件当事人的时候,还都觉得他们太过小题大做疑神疑鬼,现在看看自己,那时候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轻笑一声,秦妄言坐在她身边,也不回话,就这么听她说着。 “哎我说,看在我搞不好明天就要小命不保的份上,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何解颐突然心血来潮,转头看了秦妄言一样,开口问道。 秦妄言有些好奇,一时还猜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能让这小妮子突然精神了不少,犹豫半晌后点了点头:“嗯,你问吧。” “那天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吧?”何解颐憋了这么久,终于敢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了,反正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后天早上的太阳,丢脸一次又如何? 她注意到秦妄言脸上的神情微变,却被他巧妙地掩饰过去:“不是,那只是个普通朋友,就是帮boss查到鬼妖学籍档案的那个。” “就是他们说的江晚?”何解颐想起戚无惧似乎提到过这个人的名字。 “是啊,她以前也是我们沧月的委托人,后来渐渐熟络了,经常会给我们提供一些情报方面的帮助。” “就这么简单?”何解颐相当怀疑,以秦妄言那天的反应来看,哪里会是这么正常的关系。 “你还想要多复杂?”秦妄言白了她一眼。 “好吧,我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可以听呢。”何解颐伸了个懒腰,“和你说说话感觉轻松多了,什么鬼妖的,放马过来吧,这点破事难不倒老娘!” “你的情绪转变得有点微快。”秦妄言算是彻底服了,前几分钟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下马上就被八卦之火点燃,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秦妄言看着何解颐脸上的神情,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内心,也看出她在强迫自己放轻松,伸手揉了楼她的脑袋,秦妄言轻声道:“平静了就好,早点去休息吧,后天才有精神去庆功宴。” 第32章 鬼车 戚无惧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按照计划,他今天要用时空扭曲术去一趟湘西,到李佳欣的老家去一趟,任务是带回它生前常用的东西,用作缚灵术的封印容器。 他此去虽对大伙说得轻松,实际上却也是有一定风险的,鬼妖如果知道他的去向,必定会从中阻拦,因此为了以防万一,戚无惧破天荒地谨慎了一回,将法器破天印带在了身上,一切准备就绪后,戚无惧右手两指虚空画符,口中轻声念着咒,不一会儿脚底便起了一阵奇风,他闭上眼睛,右脚往前一迈,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天旋地转感过去之后,戚无惧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发达的小镇,两边都是低矮的民房,身边走过的大多数是扛着扁担或锄头的农民,他进了街边的一家小吃店坐下,点了碗豆浆和一盘煎包子,便坐在那儿等待着。 东西没一会儿就被端了上来,有着一股特殊的香味,这家小吃店看来是在这附近一带小有名气的,戚无惧看准了客流量渐渐减少的空档,拉住服务员问道:“小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儿行吗?” “哎,啥事儿,您尽管问。”那小哥看来也是个好事的主,当下便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 “你知道虎田镇龙潭村怎么去吗?”戚无惧边吃着早餐边问道。 岂料他话一出,那小哥脸色就变了,嘴里嘟囔着:“你要去那地方干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说罢便想起身离开。 戚无惧将他神情的变化全看在眼里,此刻可以断定这个小哥是知道点什么,却又不愿意说的,莫非这个龙潭村发生过什么惊人的事,竟然让这里的人都闻之色变。 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戚无惧接着道:“小哥你行个方便,我是来找我姨妈的,她家闺女客死他乡,剩下两个孤寡老人孤独终老,好可怜呐!我是来替我表妹把她们接到城里去,也算替她尽尽孝道,你就告诉我怎么去吧。” “你、你姨妈叫啥名儿啊?”那小哥犹豫半晌,似乎为了求证,开口问道。 “这……”一个问题就把戚无惧难住了,“我家是从小就出了村,在城里住的,跟她们还真没什么来往,我只知道她们家姓李。” “你这不废话嘛!龙潭村以前就叫李家村,整个村都姓李!”那小哥脱口而出。 “我姨夫名叫李大忠。”戚无惧突然想起李佳欣的学籍档案上,紧急联系人一栏里写着这个名字,想必应该是她父亲。 “你是忠叔的外甥?”小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忠叔这些天情况不太好,你还是赶紧把他接到城里,上大医院看看去吧,实话告诉你,咱们这儿就是虎田镇,往东门出去十五六里地就是龙潭村,你要去最好趁早,别耽搁到晚上,要不……你就自求多福吧!” “怎么?那地方有什么不妥吗?”戚无惧一时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 “哎哟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来接人的这不告诉你怎么走了嘛,接完赶紧趁早走人,不该管的事儿别管,那些个大仙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小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是看忠叔可怜,这才告诉你的,这些事儿说不得,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可别害我。” “行行行,我不问就是,那谢谢小哥了啊。”戚无惧付了钱,跟那小哥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这家小吃店。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提到什么大仙,八成又是遇上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又自以为那些妖魔鬼怪无所不能,敬畏到了极致。 愚蠢的人们啊!戚无惧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此行的时间有限,何况山里鬼怪本就偏多,尤其是湘西这一带神鬼之地,不过是出来吓吓人罢了,他还是早点拿到东西早点回去,为今晚的行动做好准备。 按着店里小哥指的方向,没一会儿戚无惧就到了东门,他发现越往这走,路上遇到的行人就越少,有的也只是迎面低着头匆匆走来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是跟他同一方向,要从东门出镇子的,这让戚无惧不禁觉得有些蹊跷,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整个镇的人怕成这样,心里好奇得很,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还真想留下来看个仔细。 镇里设有途径所辖各个村的大巴,会在每个村口停靠,自从山里修了路,交通倒是方便多了,戚无惧看了看事先准备好的地图,除了更远处的白湖村需要靠转牛车才能抵达外,位置稍靠前的龙江、月河、龙潭等村都是可以由虎田镇上直接坐大巴到达。 到东门口的大巴站时,已经将近中午了,烈日打在地面上,隐隐有些闷热感,站在那等车的同时,戚无惧在镇门外四处看着,偶然间也有了新发现。 他看见东门边靠墙的地上,不知为何挖着七个不大不小的洞,以一种看似不规律,实际又是根据某种古老神秘的阵法排列着,就连附近所种植的树木,似乎也遵循着某种方式,以特殊的位置互相呼应着,戚无惧细看之下,发现这个镇边的树木大多都是槐树,槐树本就是鬼木,这里如果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又为什么要种槐树来加重这一情况呢? 还没来得及细想,戚无惧就听到一阵发动机的声音,果然见一辆破旧的大巴自镇里驶出,车身被漆成深蓝色,看起来十分庞大,乘客却寥寥无几,戚无惧上车投了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司机一言不发地继续行驶,在一路颠簸中往下一站驶去。 就在此时,镇里的小吃店里,与戚无惧对话的那小哥站在店门口张望,看见两个人往店里走,忙拉住他们问道:“你俩看见东门口一个外地人等车没有?” “你说啥?谁敢在那儿等车,这不找死吗?”其中一人惊诧地道。 “那人是在等车?”另一人惊呼,“完了,俺刚才有见着一个不像本地人的男人往东门走,不知道他是去等车,要不说啥也得给他劝回来,那那那……那是鬼车,坐不得的!” “住口!”前一人喝了一声,“坐就坐了罢,这都是命,又不是俺们推他上去的,就当给大仙送了个祭品,保佑咱们镇子太太平平的就成,别多嘴,小心惹祸上身!” 两人对视一眼,各怀心事地进了店里,留那小哥站在门口叹气:“唉,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摊上这么个事,我本想提醒你的,谁知道……” 第33章 以多欺少 戚无惧在摇摇晃晃的车上昏昏欲睡,窗外的景色急速飞驰而过,偶然抬眼看到一片高山流水的自然景象,不禁有些心旷神怡,但他时刻记得自己有任务在身,也无暇欣赏这些美景,只好任它们匆匆流过。 心口衣袋里,被他以法术缩小的破天印不知为何,微微发着热,这让戚无惧提高了警惕,莫非这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刚过午时,烈日当空,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时辰,再邪的鬼怪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出来作祟,可破天印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戚无惧蹙着眉思索着。 他开始打量这辆车上的乘客,大约只有五六名,司机始终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在他前面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农民模样的中年男人,卷起的裤管上沾满了泥巴,身边还放着锄头,想必是早晨外出耕作,这会儿打算回家吃午饭的,隔着一条走道的邻座坐着两个学生打扮的小女孩,一个短发一个扎着辫子,后面还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婆。 这辆车看起来是相当的正常,可戚无惧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缠绕在心间,挥之不去,而他们这种有修为的人,预感一向是非常准的,他感觉到自己的右眼皮在隐隐地跳动,心头大感不妙。 戚无惧不动声色地打起了精神,两手悄悄放到座位底下,右手两指在左手掌心画符,抬起左手装作不经意地揉了揉左眼,似乎眼睛不舒服地样子闭目养神,随后慢慢将左眼睁开一条缝,所看到的景象却令他大骇! 他所施的是灵瞳之术,比与生俱来的阴阳眼更为敏锐,能让所有妖魔鬼怪无所遁形,只不过这种极端的术法需要消耗不少法力,戚无惧年轻时法力不像如今这么高深,每每用过一次灵瞳就要休息六个小时才能恢复法力,因此这个术法并不怎么被用到。 而他却庆幸自己把破天印带了出来,也很庆幸自己及时开了灵瞳,否则不会有这么强大的法器提醒他现下的危险处境,他也不能看到自己身边究竟藏了些什么,说不定他会措手不及到连应对的办法都没有。 在灵瞳的帮助下,戚无惧看到这辆车上熙熙攘攘坐满了人,也可以说,那些根本就不是人!这些还不是最恐怖的,只见原来的几个乘客,无一例外地变成了面色铁青,七窍流血,笑容狰狞的妖物,农民浑身穿着宽大的戏服,有点像京剧里新郎官的造型,而身边的两名女学生,脖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白绫,像围巾似地层层缠绕着,它们的舌头伸出了口腔,长长地拖在外面,面色青中发紫,眼珠向外翻,这分明是吊死鬼的模样! 啪—— 正在戚无惧偷偷用灵瞳观察车上妖物的时候,一双苍老而又冰凉的手冷不防拍在了他的肩上,他虽身经百战,却也着实有些被吓到了,猛地一转头,他看到一张满是皱纹,牙齿掉光,牙龈处往外淌着血水,一颗眼球耸拉在外面的脸,是刚才坐在他身后的那个老婆婆。 “你……带……了……不……该……带……的……东……西……”布满尸斑的手搭在戚无惧肩上,鬼婆把脸凑近,一字一句地说道,它每个字都拖地很长,听起来诡异之至。 “什么东西?阿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戚无惧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它们看出他已经发现了它们的真实样子,否则以它们能在正午出现,数量又如此之多看来,只怕他就算法力再高,也不能活着下车。 鬼婆的动静吸引了其它几个妖物的注意,戚无惧看到它们都往他这边看了过来,那两个吊死鬼长长的舌头随着脑袋的转动在空中晃来晃去,他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又问了一句:“阿婆,我真的没带什么不好的东西,您一定是看错了。” “你……有……”那鬼婆眼珠翻了几翻,突然伸出手,拧成鬼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心口袭来!戚无惧还来不及阻止,就被衣袋里破灭印突然大炽的金光挡了回去。 鬼婆吃痛地捂着那只手退了回去,恶狠狠地看着他,没等鬼婆发话,坐在旁边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吊死鬼站起身,伸出手指着戚无惧,用尖利的嗓音说:“他看得见我们!”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其余三个妖物的注意,只见它们全部目露凶光,兴奋地看着他,鬼婆连受伤的手也不去管,一把起身就要对他再次袭击,戚无惧见再也瞒不住,右手两指虚空画符,形成一个无形的光盾挡在自己周围。 “你们到底是谁?想怎么样?”戚无惧简单明了地问,原本不想惹这些闲事,岂料事情会自己找上门来要他管,既然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管下去了。 “呀,还是个会法术的。”吊死鬼尖利的声音仿佛能把光盾刺穿,“可惜再厉害也没用,还是照样要死在我们手里,看在你这么帅,我妹妹喜欢你的份上,就不吃你的魂魄了,加入我们,永远陪着我妹妹吧!” “不好意思,我只对女人感兴趣,对女鬼……”戚无惧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还能故作轻松地扯了个坏坏的笑容,“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话音未落,手中动作已起,戚无惧双手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结着法印,一击带着雷电的火球透过光盾朝吊死鬼席卷而去,两只女鬼尖利地叫了一声,往两边弹开。 避过了戚无惧的这一攻击,吊死鬼反身朝他尖啸,脖子上的白绫突然变长,仿佛有生命一般,直勾勾地朝戚无惧袭来,重重地击打在光盾上,戚无惧能感觉到光盾震了一下,勉强抵御住了这一攻击,然而那对吊死鬼姐妹似乎还不罢休,接二连三地发动攻势。 戚无惧表面虽镇定自若,实际上心里却在焦急地想着对策,他必须装作胜券在握的样子以骗过它们,好拖延时间,想出制胜的办法,但他感觉到眼前的光盾已经渐渐产生了裂痕,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在它们几轮攻势下,逐渐就要被击得粉碎。 该怎么办呢?这辆车就好像一个封闭的空间,是它们的地盘,充满了对他不利的气场,他的法力被压制了不少,以至于真实的水平根本无法发挥出来,否则他也会更有胜算,可现如今在这样一个以多欺少的战局里,他又被压制得死死的,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想个办法脱身,下了车一切都好说!戚无惧心里想着,可究竟有什么办法能下车呢,他脑中焦急地想着,手中尽量节约着法力,时不时打出一个雷火吓一吓它们。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戚无惧注意到,他们后面的动静这么大,司机却仿佛从头到尾根本听不见一样,自顾自地开着车,然而这个司机究竟是敌是友,戚无惧一时也还不敢下定论。 第34章 阴阳司机 衣袋中的破天印金光大炽,几个妖物对这种神圣的法器还有几分忌惮,双方紧张地对峙着,戚无惧祭出一张不破符在头顶,两指在空中划了几笔,脚下微风四起,趁几个妖物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脚迈了出去,人影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司机身边。 他用的是小范围的时空扭曲术,虽然极为消耗法力,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聚集在后排的妖物见他突然消失,一齐发出一声利啸,鬼婆枯老的鬼爪朝戚无惧一指:“他在那里!”话音刚落,它们纵身跃起,就要趁戚无惧防御的空档给他致命一击,好吃掉他的魂魄,对它们来说,有修为之人的魂魄要比一般人补上千百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 不破符旋转起来,化成一道金光险险挡下了妖物的攻击,戚无惧祭出了破天印,只见原先只有掌心大小的法器突然变大,悬浮在半空中,微微泛着金光,阻挡在几个妖物面前,不让它们前进,它们虽心痒难耐,却也奈何不得这等金光,只能徘徊不止。 戚无惧知道他的法力在这车上支撑不了多久,破天印虽是至阳之物,若没了法力的支撑,也跟一般的收藏品一样,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眼下要做的就是迅速离开这辆车,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距离如此之近,司机却仿佛浑然不觉,仍自顾自地开着车,戚无惧试探性地靠近,说了句:“我到站了,快开车门!” “你逃不掉的。”那司机很显然听得到他的话,冷淡地回了他一句。 “你说什么?”戚无惧心中可以断定这个司机不是简单的角色。 “上了这辆车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下去。”司机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每个人都被它们吃了魂魄,你也不会例外。” “可你还是个活人,不是吗?”戚无惧反问。 “你感觉得到?”司机的神情有些惊讶,随即苦笑了一下,“我自己都快忘了,原来我还是个活人,可对于我来说,活人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戚无惧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看得出来,这个司机是个女人,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长得是北方人的模样,轮廓较为深刻明显,头发藏在了帽子里,戴着墨镜,因此使人一眼难以看出来,她就像周晓雨一样,是个浑身充满阴气的阴人,这类人跨越阴阳,寿命通常都不会很长。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它们?如果你是被迫的,我可以救你出去。”戚无惧低声问道,他感觉自己的法力在一点一滴的流失,身后的几个妖物似乎也看出来了,正摩拳擦掌地等待着破天印失去效力的一刻。 “你不要多事了,没有人可以强迫得了我,是我不愿意与你们这些肮脏丑陋的人类同流合污。”司机恶狠狠地咬牙道,“若要说它们是妖物,你们人类又如何?你们所谓的正义不过是把那些异端分子都赶尽杀绝罢了,人类,你们才是妖物!” “妈,别跟他废话,他就快不行了,一会儿我和姐姐吃了他的魂魄,再作法给您续命!”这时,吊死鬼中妹妹对司机说了一句,让戚无惧大为吃惊。 “你是它们的妈妈?”戚无惧惊诧地问道,随即似乎有些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它们靠吃活人的魂魄来修炼,并用邪术作法延长你的阳寿?” “是又如何?”司机勾起嘴角,扯出一个笑,“你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你别执迷不悟了!身为母亲,你就忍心看孩子犯下这么重的杀业,将来堕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吗?!”戚无惧严肃地道,语气充满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那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我有什么错!”司机厉声大喝一句,情绪激动起来,“要不是他们那群畜生!我家也不会变成这在这个样子!这世上如果真的有天理的话,就应该让他们遭到报应!我没有错!我们全家都没有错!” 戚无惧看得出来,这司机一家一定承受了什么莫大的冤情,才会沦落至今天的局面,不过它们和鬼妖一样,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无论如何也不该执迷于仇恨,犯下杀业。 “我知道你和你的家人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我是外地来的,和你们无怨无仇,如果你尚且还有点良知,也该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戚无惧试图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尽力帮你们的。” “妈!别相信他!”吊死鬼厉声喊道,“人类没有一个值得相信的!想想你和爸当初不就是因为错信了他们,才会变成这样的吗?妈!” 司机神情错综复杂,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但戚无惧感觉得出来,她不像几个妖物那样被仇恨弥漫了良心,还算有点人性,她沉默良久,口中喃喃道:“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相信我,不是所有人类都像你们遇到的那样。”戚无惧趁热打铁道,“何况我人就在这里,如若有害你们之心,马上杀了我便是。” 那司机听他说得似乎有理,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是外乡人,这事本与你无关,在你上车之前我就在犹豫,该不该让你上来,我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见她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那几个妖物也没有阻拦,戚无惧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没想到那些畜生竟还没有悔过,仍在到处害人,为求自保,连无辜的外乡人都不放过,着实可恨!”司机恨恨地道,情绪十分不稳定,“我家本来住在前面的白湖村,后面那位便是我男人,那老太太是我婆婆,还有它们是我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我们一家原本其乐融融,孩子乖巧懂事,婆婆和蔼可亲,我丈夫王刚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每天天没亮就出去耕作,家里收成很好,孩子也上了学,我就在家处理家务,闲来无事便给乡里乡亲家做点针线活,做些小玩意儿拿出去卖,赚些零头贴补家用,渐渐地也就过上了好日子。” “可这幸福的一切,就在五年前的一个晚上,突然被摧毁了……” 第35章 见鬼的故事 我叫魏淑丽,村里人成家早,我十八就岁嫁到王家,至今已经十多年了,这些年来我们家的日子一直都很好,婚后两年生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虽然负担重了点,但一家人其乐融融,辛苦一些倒也值了。 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收入不够支付两个孩子的学费,阿刚又不忍心让其中一个辍学回家,除了日常的农耕劳作外,他又干起了别的活计,才勉强得以支撑整个家庭,他小时候跟着镇上的戏班子学过唱戏,大人们都说他是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嗓音极好,无论什么曲儿学个几遍也就会了,所以在那之后他就借了套戏服,到街上搭了个简陋的戏台。 你别小看这唱戏,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会玩乐,可村里的基本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前些年才刚装了电视机,再加上我们虎田镇的村子里都是老人居多,大多数都爱听戏,阿刚的生意还算不错,白湖村唱久了没曲子唱了,就到临近的龙潭村去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虽然平淡,却也快乐,可直到有一天,我记得那是五年前的夏天,还在下着雷雨,阿刚坚持要出门干活,孩子九月份要交学费了,他一天也不敢落下,我拗不过他,孩子和婆婆都睡着后,我就坐在家门口等他,可这一等却等到了凌晨一点左右,那时候没有买手机,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急得我找来斗篷刚要出去找他的时候,他却回来了。 我本以为他会解释一下,为什么到这么晚才回来,谁知道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声也不吭,连招呼也不跟我打,步子沉重地进了屋,就这么睡下了,我也不敢去吵他,也就任由他去,直到第二天一早,原本天不亮就该起床的他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我还想着是不是昨晚唱得太累了,就让他多睡了会,自己去地里替他把活干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抽着大烟,看见我就使劲招呼让我过去,我坐到床边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凑到我耳边。 “媳妇儿,我……我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啦!”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看见谁家姑娘在田里方便,或者在河里洗澡这等事,毕竟这些在我们农村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也就没往心上去,看他吓成这样,还暗地里偷笑他这个老实人,岂料他却冲我连连摆手,憋了好久才说出来:“我……我……我见鬼啦!” “见什么鬼?别乱说话。”我责备了他一句,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在我们这儿还是相当忌讳的,大家都信这个。 “我看见了冤魂索命!好恐怖的!”阿刚的表情清楚地给我描述着那场面,“一个穿红衣服的女鬼,在龙潭村,进了一户人家的门,我亲眼看着它进去的。” “你怎就知道那是女鬼?兴许是人家亲戚,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呢?”我还是不敢相信,而且老人们都说,要将死之人才能看见这些脏东西,我潜意识里不敢承认,害怕因此给阿刚带来什么厄运。 “谁家大半夜的走亲戚?那会儿我刚要收摊,看见……”阿刚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给我描述着,像是害怕隔墙有耳,“看见那个女鬼,它没有脚的!它不是走路,是飘!是飘着走的!这不是鬼是什么?” “那它看见你没有?”我知道阿刚不是个大惊小怪的人,经他所说,想必也确有其事,不觉有些害怕起来。 “好像……没看见,又好像看见了。”阿刚开始糊涂起来,脑子似乎也记得不清楚,我问他是怎么回来的,他却说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只知道在龙潭村一户人家门口,看见那个红衣女鬼飘进去,之后就没有意识了。 “别自己吓自己,兴许是太累了出现的幻觉,村长不是教育我们要讲科学嘛。”我安慰着他,却连自己也没办法安慰自己,突然就觉得非常害怕。 “媳妇儿,要不咱们带着我妈和娃逃命吧?”我看见阿刚牙齿发着抖,他在征求我的意见,“总比待在这儿等死强啊!” “你疯了!”我当然不会同意,不说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村口边的那块菜地,就连孩子的学校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不会有事的,就算是鬼,咱们和它无怨无仇,它也没理由来害咱们,你就当一时眼睛不干净,多去陈大师那里拜拜菩萨就没事了。” 陈大师是镇子上公认的活神仙,据说精通阴阳五行之术,从小开始修道,有他在就能保我们虎田镇和几个村子的太平,现在如果让我回到那个时候,我说什么也不会犯这个傻,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同意阿刚的提议,没有带着一家老小趁早逃命,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之后也不会沦落到那样一个悲惨的境地。 这事过后倒是太平了几天,以至于我们都以为那只是一个奇遇,不会有什么影响,直到三天后的晚上,阿刚正要出门唱戏,就看见村长带着一群人找上了门。 村长在我们这算是很大的人物,村里的大事小事大多都是由他决定,我们当然马上就请村长进屋坐,给他和村里的几个长辈端了茶,村长自从进了屋后就一句话都不说,我以为是我们家拖欠了村里什么东西,就问他:“村长,劳您大驾这么大老远过来,我们家这个月税钱已经交过了,不知道您有什么要吩咐?该不会我家娃娃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吧?” “哼,你家娃娃没闯祸,你家男人倒是闯了大祸!”村长冷哼了一声,瞪了阿刚一眼。 我和阿刚都觉得莫名其妙,又接着问他:“村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刚一直是个老实人,乡里乡亲都是知道的,怎么会闯祸呢?” “这你要自己问他。”村长不屑地看了我们一眼,转头问身后的一个人,“是他吗?” “是,下蛊害龙潭村李家闺女的就是他!”村长身后那人伸手一指阿刚,我顿时就懵了,阿刚怎么可能会下什么蛊,转头看他,见他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我这才发现,站在村长身后的那个人,正是平日里大家敬仰的活神仙陈大师。 第36章 回魂 “村长,陈大师,这一定是误会。”我试着替阿刚辩解,“我们全家都老老实实种地的,从来没有接触那些封建迷信,阿刚怎么可能会下蛊呢?” “王家媳妇,我看你这样子也是不知情,别被你男人骗了。”村长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开了口,“隔壁龙潭村李家闺女身子虽然虚弱,可前些天还能吃能走,三天前的晚上突然就卧床不起,医生也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找来陈大师一看,嘿,中邪了!” “可这和阿刚有什么关系?”我心里慌,村长带了这么多人很明显就是来拿人的。 “三天前的晚上,你是不是去了龙潭村?”村长问阿刚,阿刚整个人已经吓得有些傻,又好像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整个人变得愣在那儿,听到村长的问话,只知道点头。 我一看就知道要坏了事,阿刚根本不知道替自己撇清关系,我急得给他解释:“村长您误会了,他那是去龙潭村唱戏,我们家两个娃娃上学需要钱,阿刚晚上出去唱几出戏赚点小钱,给孩子们赚点学费,这事儿两个村里的乡亲都是知道的呀。” “可有人看见他在李家门口鬼鬼祟祟朝里张望,还进到了屋内,李家闺女受伤回家养了个把月,并没有什么亲戚客人来访,当晚除了王刚,没有别人进去过,何况他好好的进人家屋子干什么,你如何解释?!”村长大怒,拍案而起,“我们白湖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龌龊东西!还老实人,我看就是个伪君子!看人家李家闺女年轻貌美起了歹心,岂料对方抵死不从,恼羞成怒下此毒手,你这畜生,还不快把破解的办法说出来!” “村长,没有证据您可不能血口喷人,我们王家虽然穷,也是要面子的。”我想缓和缓和气氛,可村长那伙人一口咬定是阿刚做的,阿刚自己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好像被什么给定住了似的。 “我呸!就你们家这几个王八羔子,还要面子?我们白湖村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村长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再不把破解办法说出来,就抓你们全家浸猪笼!” 一听到浸猪笼我就慌了,看他们那架势,不是没有可能,我赶紧拉住了阿刚的胳膊:“阿刚,你快向他们解释,不是你做的,你快说话啊!” “不用废话了,陈大师已经从他身上看到了邪气,他分明就是那个下蛊之人!”村长怒不可遏,似乎不想这件事传到除了龙潭村以外其它的村子里,一声令下,“把他给我抓起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阿刚任由那些人抓着给捆了去,我哭着跪在陈大师面前,求他再好好调查一下,中间一定有误会,他扶我起来,向我许诺一定会再好好调查,要我待会拿两套阿刚平时常穿的衣服到他那儿,他这几天就暂且住在白湖村里,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个好人,哪想到我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阿刚的衣服拿过去,满以为他要作法再调查一下,他却……却强行对我做了苟且之事! 他说要我今后跟着他,他不介意我以前有过男人,让我吃香的喝辣的,还能让我不受阿刚牵连,否则我就会被当成帮凶,跟着阿刚一起浸猪笼,我当时实在害怕,可通过他的话,我也看出来了,这一切都是陈大师为了陷害阿刚,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陈大师与我本是旧识,当年也曾到过我家提亲,但我爹不喜欢他的职业,说他成天与这些打交道,恐怕不太安定,没把我许给他,没想到他一直记挂在心里,这次龙潭村李家姑娘突发恶疾,就这么一病不起,恰好阿刚那晚在龙潭村唱戏,陈大师借着这个机会,利用了一些小法术,栽赃陷害阿刚。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陈大师在我们整个虎田镇声望极高,大伙儿都说他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奇门数术的活神仙,谁也不敢得罪他,我若是直接说出真相,必定没有人会信,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对他说我需要考虑几天,他同意了,但是把我锁在了屋子里,不让我回家见婆婆和孩子,任我怎么哭求,他也不放我出去,他答应我不会动我孩子一根毫毛,当三天后传来阿刚已经被浸了猪笼的消息,我想到了假意顺从,出去后带孩子和婆婆逃出白湖村,到虎田镇坐车离开这里。 当我出来之后,我骗他要回家拿些衣服,可当我进了家门,眼前的景象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婆婆喝了农药倒在了门口,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吊死在了家里的房梁上。 原来陈生那个狗娘养的畜生,把我锁在了屋子里后,到全村大肆宣扬,说我顺从了他,要改嫁给他做小,婆婆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又听到儿媳妇传出这种丑闻,觉得老脸挂不住,没脸活在这世上,就在家里带着两个还在上学的娃娃自尽了! 我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觉得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可我又不甘心我们全家就这么冤枉地死去,村里人的冷酷无情我都看在眼里,我恨!我恨他们!我恨陈生!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这个畜生!这个畜生! 当我坐在地上抱着孩子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背后有细细的脚步声,又不像一般的脚步声,好像人刚从河里游泳上来,带着水踩在地面上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我转头却又看不见任何人,周围慢慢地起了风,阴森森的感觉。 我的直觉告诉我,是阿刚回来了!阿刚的鬼魂回来看我们了!我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看见一串脚印带着水迹,从门口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看不见人,只有脚印,一直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有点害怕,可是那时候仇恨已经冲昏了头脑,我对着它的方向,就好像那里站着一个“人”,我向他哭诉陈生怎么害死我们一家,我说我要跟他去。 不知不觉地,风越来越大了,里屋的门帘被吹了起来,我竟然也见了鬼!我看见平时阿刚睡的榻上,婆婆、两个孩子还有阿刚,并排坐在那里,笑着向我招手。 第37章 与鬼交易 戚无惧静静地听着魏淑丽的叙述,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个陈大师利用法术栽赃陷害,害死白湖村王家四口性命,那实在是畜生行为,简直猪狗不如。 “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和它们开始对白湖村的村民报仇?”戚无惧猜测。 “没错,白湖村已经是个死村,那些愚蠢自私的村民,都是陈生的帮凶!”魏淑丽恶狠狠地咬牙道,“我偶然得到大仙指点,它知道我报仇心切,教我怎么使用鬼火之术,还传授了我的家人以吸食魂魄来修炼成仙的方法,它教我们怎么复仇,只要我们把横死之人的怨气给它,就这样,一场扑不灭的鬼火将整个白湖村烧成了灰烬,可我还是不甘心,真正的杀人凶手陈生还没有付出代价!” “所以你就在虎田镇开了这辆鬼车,凡是上了车的人,都被你们吸食了魂魄,成为这车上的亡魂。”戚无惧蹙眉,替她说出了下面的话,“可是陈生是小有修为的人,他根本不会上这辆车,你们这样只是在滥杀无辜!” “他们才不无辜!”魏淑丽怒喝了一声,带得整辆车摇晃了起来,戚无惧眼疾手快地抓住栏杆才站稳身子,“他们都是见死不救的混账,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他们愚蠢,轻信陈生这等小人的话,把那畜生奉作活神仙,他们该死!活该给我们王家陪葬!” “你冷静一点!”戚无惧试图劝说她,“陈生所做之事确实天理难容,我会帮你们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倘若再这么犯下杀业,它们将来会在地狱里受多么残酷的刑罚,不要只图一时之快,而不为大局着想,放下仇恨转世投胎才是正途。” “陈生一日不除,我的家人就一日不会安息,放下仇恨?呵呵,笑话!”魏淑丽冷笑一声,“你说要帮我们,你能怎么帮我们?” 戚无惧感到有些为难,按理说他是不可以参与到这种人鬼恩怨当中,更不可以帮助它们对人类复仇,可是听魏淑丽所说,那个陈生的所作所为又实在太令人发指,倘若就这么任他逍遥下去,王家四口的冤情就要这么不了了之,它们也不会愿意转世投胎,今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惨死在这辆鬼车之上。 通过魏淑丽的讲述,有几个细节让他非常在意,第一就是她所说的教它们鬼火和吸食魂魄之术的大仙,大仙是民间的叫法,通俗来说,就是他们平日里说的鬼怪,究竟有哪个鬼怪修炼得这么厉害,竟然还帮她们报仇,而只需要那些人惨死时的怨气。 怨气,这让他想到了以怨气修炼,增长功力的鬼妖,鬼妖又恰好死于火,精通鬼火之术,难道那个帮助魏淑丽一家的大仙和他们案子里的鬼妖有着什么联系? 另外他总感觉,在她的故事里,村长说的话有些不对劲,他说“李家闺女受伤回家养了个把月”,整个龙潭村才几口人家,怎么会有另一个李家姑娘受了伤回家,那也太巧了,所以戚无惧猜测,这个李家姑娘就是他们要找的鬼妖——李佳欣。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王刚看见的那个进了李家屋子的红衣女鬼又是谁!难道和李佳欣的死有关系?而且既然那些村民说李佳欣是被王刚下了蛊才一病不起,说明她不是因火灾受了重伤而死,这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 难道他们之前的推测统统是错的,鬼妖根本就不是李佳欣?! 暂且搁下这些疑虑,戚无惧对魏淑丽说道:“陈生不会上这辆车,你们也近不了他的身,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魏淑丽问道。 “我给你们制造接近陈生的机会,至于你们要怎么报仇,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戚无惧摊了摊手,表示与他无关,“而你们,要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教你们鬼火之术的大仙是不是王刚那晚在李家门口看见的那个红衣女鬼?” “你怎么知道?!”身后,穿着新郎戏服的王刚脱口而出。 果然如此,戚无惧心里微微一紧,接着又问:“第二,李家姑娘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李家姑娘的事儿当时在整个龙潭村传得沸沸扬扬,连我们白湖村都有听到消息。”魏淑丽想了想后回答他,“她叫李佳欣,是个勤奋好学的娃娃,成了村里少有的大学生之一,到大城市读书去了,后来又回来,听说是学校着了火,给烧伤了,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静养了两个多月,直到阿刚见鬼那晚,突然就一病不起,他们才说是阿刚对她下了蛊。” 在家静养两个多月,这么说李佳欣不是在火灾发生后一个月内死的,那周晓雨在档案室中销毁的资料到底是什么,如果李佳欣没死的话,鬼妖实际上另有其人,难道a大发生火灾当晚,还有别的人在教学楼里,那究竟是谁,又为什么没有被人发现。 精通鬼火之术,靠吸食怨气修炼,她们所说的那个大仙极有可能就是鬼妖,可它是在a大死的,又怎么会大老远跑来湘西?除非它是跟着李佳欣回来的,可它为什么要加害与它同样是火灾受害者的李佳欣呢,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线索被他遗漏了。 思索再三,戚无惧决定还是要去龙潭村李佳欣家里看看,如果李佳欣真的没有死,只是一病不起了的话,他或许可以使用入梦术,引导李佳欣的记忆在梦中重现。 “我需要去一趟龙潭村,现在是下午,你们也下不了这辆车,若是信我的话,就送我过去,今晚子时虎田镇东门口,我会履行我的承诺。”戚无惧认真地对魏淑丽道。 “前面就是龙潭村,你走吧。”魏淑丽将车停在了路边,“今晚子时,不见不散,就算没有你的帮忙,我们再多吃几个人的魂魄,照样可以修炼成仙,到时候大仇还怕不能报吗?” 再怎么善良淳朴的人,被仇恨蒙蔽了心灵以后也会变得阴险狡猾,这是戚无惧驱魔多年得出的经验,魏淑丽懂得用这个威胁他,如果他今晚不来或是逃离这里,那它们就会吃更多人的魂魄,他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好毒的阴人啊!戚无惧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顺利地从魏淑丽打开的车门下了车,他抬头看见前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村庄,门口写着龙潭两个大字。 第38章 李佳欣 戚无惧走进龙潭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村子里的小道上时不时有村民走过,比起死气沉沉的白湖村,倒显得热闹多了。 拦住了一个迎面走来的小伙子,戚无惧笑了笑,问道:“小兄弟,请问李大忠家怎么走?” “你找忠叔有事儿吗?”那小伙子看了他一眼,似乎因为他是外乡人而不大放心,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是他远房亲戚,从城里来的,听说他身体不好,表妹又得了重病,我妈让我来看看他,您知道他住哪儿吗?”戚无惧露出无害的笑容,说着早就瞎编好了的理由,试图让这小伙子相信他。 事实证明村里人就是淳朴老实,小伙子没怎么怀疑就信了他的话,朝前一指:“你从这个弯过去,向右第四间就是忠叔的房子,没想到忠叔在城里还有亲戚,你们总算来了,他一个人可惨了,身体又不好,欣娃还病成那样,哎,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了,什么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你快去看看吧。” “好,谢谢你啊。”戚无惧由衷地道了个谢,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拐过了个弯向右走,数到第四间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应该就是这儿了。 戚无惧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开,正当他怀疑屋里没人在家时,从里面传来一阵凌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个行动不便的人正费力地朝门口走来,没等戚无惧细想,就见一个模样十分憔悴的老人开了门。 “你找谁呀?小伙子。”那老人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老人家,请问您是李大忠李先生吗?”戚无惧礼貌地问。 “啊?”老人像是没听清他说什么,一脸茫然地将耳朵又凑近了点,“你大点儿声,我老了,耳朵背,话都听不清楚。” 戚无惧无奈之下,只好凑近了老人的耳朵,放大了点音量又重复了一边:“我说,请问您是李大忠李先生吗?” “我是啊。”这回老人总算听清了,点了点头,“请问你是?” “我是从a大来的。”戚无惧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大忠解释他的来意,“关于佳欣的事,学校派我来了解情况。” “噢,欣娃学校来的,快快,快进来坐。”老人侧过身给他让了条道,戚无惧进了屋后老人关上门,招呼他在椅子上坐下,还亲自给他沏了壶茶。 戚无惧连忙起身双手接过李大忠手里颤颤巍巍端着的茶壶,在桌上的两个杯子里倒满,接着说道:“老人家,您不用招呼我,快坐下歇着。” 李大忠在戚无惧斜对面坐下,拄着拐杖弯着背,十分虚弱的样子,他时不时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看起来真的是疾病缠身,他缓了口气,对戚无惧慢慢开口道:“人老了,毛病就多,让先生见笑了,不知道欣娃的学校派先生来,可有什么要事?” “噢,是这样。”戚无惧觉得编理由来欺骗老人家是很可耻的行为,可事到如今也别无它法,“学校派我来看看佳欣的伤情,顺便慰问一下您老人家。” “都五年了,难为学校还记得佳欣这么个学生,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大忠很感动的样子,“佳欣回来以后,本来恢复得都挺好,除了容貌毁了,性格内向了点,在我和她妈面前总是会说说话,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 “是伤情突然恶化,还是?”戚无惧问道。 李大忠摇了摇头,双手捂着拐杖,沉重地说:“听说是给人下了蛊,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传言是白湖村王家男人干的,已经被浸了猪笼,好好一个闺女,他也下得了手,实在可恨!” “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戚无惧明知故问。 “镇上的陈大师亲眼所见,怎会有假?”李大忠说,“有传言他死后冤魂不散,变成了厉鬼在几个村里到处索命,听说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这种危害百姓的畜生,要不是我这老头子还要照顾欣娃,一定拼了这把老骨头,跟那畜生同归于尽!” “多行不义必遭天谴,老人家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戚无惧安抚了他一句,随后又道,“我能去看看佳欣吗?” “当然,请跟我来。”李大忠说着就要站起身来,戚无惧连忙抢先一步扶他起来,向戚无惧说了声谢谢,李大忠领着他进了里屋。 才刚进屋,戚无惧就看到在床上躺着的年轻女孩,满脸都是被火灾烧伤后留下的伤疤,已经看不见原来的五官,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欣娃这么一躺就躺了五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站在戚无惧身边的李大忠满是心酸地说着,“这五年里,她妈也因为过度忧心,旧疾复发去了,剩我一个老头子守着她,希望在我走之前她能醒来,要不没人照顾她,我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戚无惧感觉得出来,这位老人的语气里满是孤独,他也无法感同深受地领悟到,一个病重的老人每天守着昏迷了五年的女儿,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问道:“为什么不送医院呢?” “送了,医生都说不知道该怎么治,能不能醒要全看这孩子的造化。”李大忠扶着拐杖,看着床上的李佳欣,“住院要花的钱太多了,把我老头子的棺材本都赔了进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转,只好接回来,在自己家里照顾着。” 戚无惧看着屋里的摆设,包括他刚才进这间房子就感觉到,家具陈设都很破旧,看样子李大忠为了医治李佳欣的病已经花光了积蓄,能卖的值钱东西也都卖光了,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盼头就是有朝一日女儿能醒过来,再喊他一声爸爸,他就于愿足矣。 正在他打量着这间屋子的时候,眼睛突然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摆放在李佳欣床头,一个精致的相框,里面的照片已经微微泛黄,看起来放了多年。 照片似乎是全家福,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中间站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男人从五官还依稀看得出就是身边的李大忠,只不过那时却比现在精神许多,头发也不像现在这样两鬓斑白,看来他在这出事的短短数年间,整个人苍老憔悴了起来。 旁边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李佳欣的母亲,而他们两个中间的女孩应该就是李佳欣,她笑靥如花地看着镜头,那张清秀淳朴的面容却勾起了戚无惧的回忆,戚无惧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努力回想着,不放过一丝可能的线索。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段记忆飞快掠过,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时在a大鬼妖创造的14楼空间里,被用来作阵眼的那个,活人祭阵的女孩吗?! 第39章 决战在即 那么一瞬间,戚无惧似乎突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结合上魏淑丽一家的遭遇,王刚那晚看到的进了李家的红衣女鬼才是真正的鬼妖!原来李佳欣根本就没有死,只是魂魄给鬼妖拘了去,在鬼阵里饱受煎熬,他们从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鬼妖故意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李佳欣就是鬼妖,而在阵中,它甚至企图借戚无惧的手来杀了李佳欣。 鬼妖这种恶作剧的目的着着实实惹怒了戚无惧,它太过自命清高,以为这个世上仅靠吸食怨气走的捷径就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算它修炼成鬼妖又如何,就算他有无数个分身又如何,碰上他戚无惧,它也只好再死一次了。 “老人家,您放心,好好保重身体,佳欣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的。”戚无惧对李大忠说道,不是安慰,而是他在心里下了决心,当时也向李佳欣保证过,一定会回到阵里救她出来。 “但愿如此吧。”虽然同样的话李大忠已经听乡里乡亲说过不少了,但他还是很喜欢听,仿佛一有人说,女儿醒来的机会就大一分似的。 戚无惧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孤独的老人,他想了想,对李大忠说道:“老人家,您在这儿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罢,在李大忠疑惑的目光下走出了房间,来到大门口,戚无惧口中轻念咒语,脚下起了一阵微风,一脚迈了出去,眨眼便消失不见,不到两分钟,那个地方又凭空起了一阵风,空中闪过一道人影,戚无惧又出现在了原地。 气喘吁吁地进了房间,李大忠果然站在原地没有动过,戚无惧喘着粗气,将手里的一个信封递了过去,里面是他刚才利用时空扭曲术到虎田镇的取款机取的两万元现金,他对李大忠说:“老人家,这次来主要是学校交代我给您捎来慰问金,一点小小心意,希望您好好保重身体,等着佳欣醒来的一天。” 李大忠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那个信封,这对于他这样一个生活在村里的老人,实在是一笔天降横财,他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地要戚无惧代他谢谢学校的关怀。 寒暄了几句后,戚无惧也不敢多作耽搁,眼下最要紧的是联系秦妄言他们取消今晚的行动,幸好他这一行有重大发现,否则鬼妖另有其人,缚魂术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何解颐只怕要白白牺牲在凶宅里,成为鬼妖的点心,他们沧月也会伤亡惨重。 告别了李大忠,在他的目送下离开了龙潭村,在几个村民的指引下,戚无惧顺利地找到了巴士站,在那儿等着下一班开往虎田镇的巴士,边等着车,他边掏出手机给秦妄言打电话。 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戚无惧连拨了六个电话也没有接通,不止是秦妄言,打给苏黎和唐千机,甚至是淮妍和戚渊,都根本打不通,戚无惧心里暗道不妙,莫非是鬼妖从中阻拦,不让他与他们联系,又或者,让他来湘西也根本就是鬼妖计划里的一环,魏淑丽一家受过鬼妖恩惠,鬼妖让它们拖住他也不无可能。 他这一天内使了太多的时空扭曲术,至少在这几个小时内,最多只能使出一些三脚猫的小法术,若要与鬼妖斗智斗勇,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何况他也不能丢下这里的事离开,否则魏淑丽一家的鬼车只怕会继续在虎田镇害人,见死不救有违他们修道之人的宗旨,如果再有人惨死在鬼车上,就意味着鬼妖又会获得新的怨气,李佳欣不是鬼妖,就意味着他们以前的调查方向彻底错了,此时此刻决不能让鬼妖再获得怨气,否则它就有大把的时间修炼,到时候要消灭它就更是难上加难。 戚无惧一向是沧月的核心人物,负责每一场行动的指挥及策划,而眼下,该如何是好却成了最大的难题。 不能离开,那就只能完成了魏淑丽一家的约定再走,到那个时候他的法力应该也恢复了一半以上,再使出时空扭曲术迅速回x市,赶在行动开始前阻止他们,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戚无惧现在只希望通过以前那些委托,他和沧月成员间能好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默契,让他们能等到他从这里赶回去。 思考间,戚无惧已经坐上车到了虎田镇,在东门下了车,此时夜幕渐渐降临,到了傍晚的时候,山里的天黑得快,没一会儿就只剩镇门口的路灯散发着些许微弱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x市。 沧月店里,姜浔拉着何解颐的手,希望能让她稍稍放松一些,笑着以轻松的语气对她说道:“解颐,不用太担心了,相信无惧吧。” “放心吧浔姐,我没事的。”何解颐勉强扯起一个笑容,不想让姜浔为她担心,“你们快走吧,天都黑了,明天见。” “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姜浔松开手,朝她挥了挥,拎起包和淮妍一起,跟着等在门口的苏黎离开了沧月,前往淮妍家。 “奇怪,boss电话还是打不通。”唐千机放下手里的电话,他给戚无惧拨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是无法接通,“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大概信号不好吧,boss什么时候出过差错?”秦妄言在一旁的桌子上,割破自己的手指,以血画符,血符的威力要比朱砂符高出许多,“你还是赶紧准备准备吧,今晚就是和鬼妖的最终决战了,我们得撑到boss回来。” “你觉得boss这计划靠谱不?”唐千机倒在沙发上,脑袋往后仰,懒洋洋地躺着,一点也没有决战在即的紧张样,“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紧张,以前咱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这次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你以为你和苏黎一样能感应未来?”秦妄言白了他一眼,接着画符,“你是太杞人忧天了吧?boss的计划什么时候不靠谱了,你别在这制造恐怖气氛,把解颐吓着了。” 唐千机也不再说什么,沉默良久,他翻身坐了起来,对坐在沙发另一边的何解颐说道:“你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嗯。”何解颐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待会儿我该怎么做?” 第40章 高人 眼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过,姜浔坐在淮妍家的沙发上,心里焦躁不安,也不知道沧月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苏黎一言不发地靠着墙站在窗边,微微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姜浔也不敢打扰他,在她印象里苏黎不像戚无惧,似乎是个不苟言笑,不怎么好接近的男人。 突然,大门啪地一声被开了起来,淮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样子,对在场三人道:“不好,晓雨失踪了!” “什么?怎么回事?”苏黎站直身子,他从刚才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现在果然应验了。 “自从上次你们让我约她出来,我试着给她打电话就一直无人接听,我还以为她是故意避开我,还打算这阵子忙完去学校找她。”淮妍急急地道,“可我刚才听a大的朋友说,她从我送她回家那天开始就没去上过课,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那怎么办?”姜浔也紧张了起来,戚无惧说过她们的任务就是要盯着周晓雨,不让她给鬼妖通风报信或者提供别的什么帮助,现在敌暗我明,局面根本不是她们能控制得了的。 “先别慌,你上次送她回过家,你有她家的地址吗?”苏黎始终是最冷静的一个,见淮妍点了点头,上前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带我们去。” “可我只知道她住几号楼,不知道是哪一间。”淮妍懊恼地道。 “没事。”苏黎说,“我可以百分之九十确定她就是帮助鬼妖的阴人,到了那里,循着阴气就能找到她,只要她在家的话。” 不一会儿,苏黎的车驶进了周晓雨所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淮妍和姜浔从车上下来,苏黎锁好车门,站在原地观察着周围的气息。 “小心,阴气很重。”他皱了皱眉,对另外两个人道。 淮妍站在这里,就想起上次她送周晓雨回来的时候,她那个阴森地向她挥手的样子,仿佛重现在眼前,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她住四楼。” 苏黎闻言,率先朝电梯走去,电梯直接停在一楼的,才刚按了按钮门就开了,姜浔正要一步走进去,胳膊却猛地被苏黎拉住。 好奇地回头,她看见苏黎满脸凝重,闭目感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哪是活人住的地方,脏成这样,我们走楼梯。” 吓得姜浔连连退后,她知道那是苏黎看到了什么她看不到的东西,兴许此时眼前的空电梯里,正站满了“人”,期待她的加入。 几人二话不说地从楼梯间上了楼,当一个大大的“4”字挂在楼梯的墙壁上时,苏黎感应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阴气,循着那阴气的来源,苏黎带头往右手边走了几步,在404号门口停了下来:“就是这儿了。” 淮妍咽了口唾沫,上前一步道:“我来吧。” 说罢上前敲了敲门,敲门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着,屋内听不到任何动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淮妍持续地敲着门,时不时转头看了眼苏黎,后者也不出声,只是以手势和眼神示意她继续敲,苏黎很肯定周晓雨一定在这间屋子里,这样的阴气绝不是凡人身上会有的,看来他们的猜测对了,周晓雨就是那个帮助鬼妖的阴人! 就在淮妍快要放弃的时候,那扇脆弱的木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看。 “请问……晓雨在家吗?我是她的朋友。”淮妍觉得被这老太婆盯得浑身不自在,背后有种渐渐发麻的感觉,开口向那老太婆问道。 “你找她有什么事?”老太婆看起来不太好客的样子,阴沉沉地问道。 “我、我看她好几天没去上班了,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来看看她。”淮妍道,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友好一些,消除老太婆的敌意。 “谢谢关心,她没事,你们请回吧。”说完老太婆就要关门,眼疾手快的苏黎一把伸出手去拦住,那老太婆看见他,神色一凛,“年轻人,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苏黎回道,“看阿婆你这么紧张的样子,该不会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胡说!”老太婆恼了,怒斥了一声,“你们要是再不离开,我可要报警了。” 就在这时,从老太婆身后的客厅里走过一个人,吸引了姜浔的注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击在她的心上,只那么一瞬,她就看清了走过去的人是谁,只见她大喊了一声:“相宜!相宜是你吗?” 从客厅里穿过的黎相宜仿佛没有听见有人在叫她,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地走了过去,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整个人看起来瘦骨嶙峋,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苏黎趁着老太婆被姜浔分散了注意力的同时,右手两指在左手掌心划了几笔,大喝一声:“定——”掌中符咒微微泛着金光,向老太婆印堂处拍去。 “雕虫小技。”老太婆轻蔑地一笑,右手两指虚空迅速划了几笔,末了朝前重重一点,苏黎掌中定身符凭空变成一团黑气消散在空中。 此一变故,让苏黎也惊诧了一下,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太婆,竟也是修道高人,以她的法力来看,恐怕与戚无惧不相上下,只不过如今年迈,法力难免流失,否则将会是世上名列前茅的高手之一。 “年轻人,你还不够火候,回去多练练吧。”老太婆暼了他一眼,以前辈教育晚辈的姿态说道。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苏黎好奇地问道。 “九方澜。”那老太婆简便地说道,却从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傲气。 “原来是九方家族的前辈,失敬了。”苏黎难得地礼貌起来,这让身后的姜浔等人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这个九方家族的名声有这么大?为什么她们却从未听说过? 第41章 阴人现身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回去吧。”九方澜冷冷地道,好像不愿再与他们多作废话。 “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周晓雨的?”淮妍上前,礼貌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九方澜的眼神似乎不像她所表现得那么简单。 “没有,这里没有这个人。”九方澜答道。 “那刚才走过去的那个,是叫黎相宜吧?”姜浔接过话来问,说是询问,但她心里却完全肯定刚才看到的就是黎相宜,心下不禁有些欣喜,原来黎相宜还没有死。 “不是。”九方澜似乎没有了耐心,“我说过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趁早离开吧。” “你胡说!”姜浔觉得眼前这个老太婆肯定有问题,她才不管什么九方家族不九方家族,她刚才分明看见黎相宜在里面,为什么她要故意否认呢。 “信不信由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九方澜说着就要关门,被苏黎拦住。 苏黎一只手挡在门框处,蹙眉道:“前辈,人命关天,恕晚辈无礼了。” “进得来你就试试吧。”九方澜轻蔑地回了一句,两指在空中轻点,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指尖就凝聚了一团金光,她眼神一凛,朝苏黎击去。 双手在胸口快速地结着法印,一个光盾呈现在苏黎手中,险险接下九方澜这一招,光盾应声碎裂,苏黎上前一步同时道:“前辈,九方家族身为东方驱魔世家,百年世代相传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如今鬼妖现世,已经杀了不少人了,您难道要助纣为虐吗?” “这事还轮不到你管。”九方澜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是恼怒,手中攻击接二连三地朝苏黎袭来,每一招都被他险险接下。 “九方前辈,我们的朋友已经葬身在鬼妖手中,它还在不断地害人,您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姜浔上前劝道,但九方澜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我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管,你们实相的趁早给我滚!”九方澜没了耐心,手下也渐渐不再留情,口中快速地念着咒语,双掌在胸口处重叠,缓缓拉开,一颗金色耀眼的光球一点一滴呈现在她双掌之中,两手猛地一击,发出一声脆响,带着金光的手掌朝苏黎胸口重重拍去! 这就是九方家族的驱魔绝招——无为掌。 “澜姨!住手!”从房间里传来焦急的女声,九方澜闻言,掌势往回一收,打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墙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五指印。 众人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一名脸色略显苍白,身形瘦弱的女子站在客厅中,见九方澜停了手,对她微微一笑:“让他们进来吧。” 九方澜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意味深长地暼了苏黎一眼,侧过了身子拉开门:“进来吧。” 待几人进了屋,她将房门关上,姜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黎相宜,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上去:“相宜!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一连止不住地问着黎相宜,满脸都是欣喜的笑容,岂料黎相宜却仿佛看不见她一样,一声也不搭理她。 姜浔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为什么黎相宜根本不看她,眼神空洞洞地看着空中,脑袋歪着,嘴巴微微地张开,嘴角还隐隐有口水溢出,姜浔伸手摸了摸黎相宜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凉异常,仿佛没有活人的体温,若不是黎相宜的胸口还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姜浔甚至怀疑眼前的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她、她怎么会这样?”姜浔有些慌了神,向九方澜问道。 九方澜偏过头,有意回避她的问题,她又接连问了两声,九方澜还是不作回答,也看出事有蹊跷的苏黎走过来,拿走黎相宜手中的小册子翻看了起来,九方澜也不阻止,就这么神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看完。 “这简直是丧尽天良!”苏黎越翻脸色越难看,双手捏得死紧,终于忍不住将书一把甩在了茶几上,冲九方澜吼道,“您是驱魔界的老前辈,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你别怪澜姨,她都是为了我。”坐在九方澜身边的女子开了口,通过淮妍的表情,他们一眼就认出来这名女子就是周晓雨,然而一开始还让苏黎觉得奇怪,为什么她身上有着正常人的阳气,却找不到预想中那么浓重的阴气。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因为那些本该出现在她身上的阴气,此时此刻,正在黎相宜的体内缠绕着!黎相宜之所以会变成这种这个样子,也全是拜本书,拜这些阴气所赐! “这本书表面上看起来是帮助行运低、八字轻的人用来修炼,以增强阳气,驱邪避凶之用。”苏黎向姜浔等人解释道,“然而书中记载的方法却被人暗中动了手脚,黎相宜修炼这本书的后果就是,将自身的阳气渡给他人,换来一身的阴气,会这么做的我想除了九方前辈和周小姐外,别无他人了吧?” “她被鬼妖缠身,我救了她的命,拿她一些阳气给我侄女也不为过。”九方澜冷冷地撇开目光,故意不看他们,“何况我收留她在这,阻挡鬼妖的袭击,否则她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付出这些小小的代价,换来一条命,她该谢天谢地了。” “可你这样简直是让她生不如死!”姜浔打断她的自我安慰,转头对周晓雨怒道,“你犯下的错,凭什么让别人来替你承担,你的心怎么这么狠,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 周晓雨面对姜浔的责怪,微微低下了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也不奢求你们原谅,要不是有澜姨,我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在家的这些日子,我也想了许多,与其这么像蝼蚁一样地活着,倒不如站出来坦然面对,这才请你们进来。” “暗中帮助鬼妖的那个阴人,是你吗?”苏黎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我。”周晓雨点了点头。 “为什么?”苏黎又接着问道,“为什么你会愿意帮助它?” 第42章 鬼妖真面目 “晓雨,你怎么……”九方澜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不是和你说过,你只要待在这里,有澜姨在,定能护你周全,那鬼妖它伤不了你分毫,你为什么要帮它?” “澜姨,对不起。”周晓雨低着头,满心歉疚,“当年是我对不起它,躲了这么久,我想帮帮它,能好歹弥补一些我心里对它的愧疚,所以才……” “你以为它的要求那么简单吗?它要的是你澜姨的命!”九方澜大怒道,“自从五年前我将它封印在学校里,它就一直记恨着我,曾发誓有朝一日要回来报当年之仇,它如今拼命吸取活人怨气修炼,为的就是来找我报仇,现在我也老了,斗不动了。” “对不起,对不起澜姨,我真的不知道是这个样子……”周晓雨听澜姨说完,惊诧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过什么,低着头啜泣起来,澜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不想失去澜姨,只见她突然向前一扑,跪在苏黎面前,哭着求道,“你们会救澜姨的吧?我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澜姨,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什么都告诉你们,你们救救澜姨,不要让她死,好不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苏黎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一向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面对哭得如此令人动容的周晓雨,他神情凝重地将头偏向一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在他眼里,周晓雨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也为了自己能够心安,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她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周晓雨哭得梨花带雨,“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回去,我一定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 “事到如今,你后悔又有什么用?”姜浔内心复杂地道,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但从她们害得黎相宜变成这样来看,她就对她们没有一丝好感,“世上没有后悔药,就像相宜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能把她变回来吗?能让她变回从前一样吗?你们有什么权利对她这么做,这样和杀人又有什么分别?” “冷静点,你这样逼她也无济于事。”眼看着姜浔的情绪渐渐失控,苏黎在一旁小声提醒道,“眼下最关键的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时间紧迫,多耽搁一分钟,阿言和解颐他们就多一分危险,还是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晓雨,先起来,澜姨不会有事的。”一旁的淮妍看不过去,伸手扶她起来,毕竟是昔日的好友,纵然错得离谱,她也狠不下这个心。 “五年前,在a大封印鬼妖的,是前辈您吗?”苏黎开口问道。 九方澜点了点头,回想起当年的事,仍然心有余悸:“是我,当年为了救晓雨,与那鬼妖大战了一天一夜,它虽怨气极强,但毕竟是新死之魂,还没有多大修为,被我封印在a大教学楼外不远处的一座石碑下。” “恕晚辈冒昧,周晓雨既是您的侄女,却为何一点法术都不会?莫非她不是九方家族中人?”苏黎问出了这个好奇了许久的问题。 “你别看九方家族百年前是驱魔大家,当时人丁兴旺,各个都是驱魔界的佼佼者。”说起这个问题,九方澜叹了口气,“到如今,早已是血统稀薄,后继无人了,九方家族规矩驱魔术向来是传里不传外,严禁向外人传授,世代相传的驱魔圣血更是只有九方家族直系后人体内的血液才能起到诛邪的功效,到我下一辈,只有我的亲外甥女九方桃是九方家族唯一的独苗,晓雨不是我的亲侄女,是我一位故人的孩子,她父母去的早,临死前托我务必要照顾她。” “前辈真是重情重义,对朋友的孩子也这么舍身相救。”淮妍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对九方澜的观念有些轻微地转变。 “你们也叫我澜姨吧,不要再前辈前辈的了。”九方澜像是在回忆往事,“我倒也不是那么重情义之人,只不过晓雨她父亲是我的旧识,也是我的初恋情人,我们在一起多年,却在谈婚论嫁之时,遭到周家极力反对,她父亲被迫娶了名门小姐,生下了她,而后不幸双双遇难,临死前托付我照顾她,我自然是要将她视作亲闺女看待。” “原来是这样,恕晚辈冒昧了。”苏黎礼貌地说了一句,随后将视线转到周晓雨身上,“周小姐,你现在能告诉我们,五年前你和鬼妖李佳欣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到底为什么怨气大到如此程度,难道那场火灾与你有关?” “李佳欣?”周晓雨微微蹙眉,惊讶地高声道,“谁告诉你们鬼妖是李佳欣了?” “你说什么!鬼妖不是李佳欣?”她的反应让苏黎心里一惊,他总算明白他的不安来源于哪里了,鬼妖不是李佳欣,那他们今晚的计划,根本就是在自投罗网,缚魂术起不了作用,在凶宅那样鬼气浓重的地方,他们的力量被削弱不少,根本不是鬼妖的对手! “鬼妖不是李佳欣,它叫温晶晶。”周晓雨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道,说起温晶晶这个名字的时候,苏黎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五年前温晶晶和我一样,是a大师范系的学生,她性格很内向,内向到几乎没有朋友,可能跟她很自卑有关系,她长得不漂亮,又特别胖,也不会打扮自己,每天穿的都是一样的黑衣黑裤,整个人成天阴里怪气的,要不是成绩好,大家都以为她精神不正常,班上的同学都不 第43章 往事 a大的教学楼走廊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过,现在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师范系的女学生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她们都是大一的新生,刚从全国各地的高中毕业,考上a大是她们三年来努力的奋斗目标,如今上了自己心仪的学府,一个个都兴奋非常。 就在这热闹的时刻,人群中走过一个看似低调却又十分惹眼的人,一身宽松的黑衣黑裤包裹着她略为肥胖的身体,随意扎起甚至有些凌乱的马尾辫,脸上夹着一副无框眼睛,手里抱着书,低着头急匆匆地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温晶晶感觉到班上这些女生又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隐约听到“这个胖子”、“怪人”、“恶心死了”之类的字眼,心中更是窘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哪想到由于走得太急,又低着头看不清路,直直地撞上了前面一个人的后背,那女生被她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温晶晶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书递过去,鞠躬到了九十度,不停地向眼前这个画着艳妆的漂亮女生道歉。 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那女生皱着眉,满脸嫌弃地看着她,伸手往她肩上用力推了一下,温晶晶往后跌了两步,只听那女生大声道:“走路不长眼啊死肥猪?脑子都被猪油塞满了吗?被你这种人撞一下真晦气,恶心!” 如此一来,整个走廊上的人都看向了她们,温晶晶顿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她将头低得更低了,不住地低声道歉。 这时周晓雨和另外2个女学生走到那漂亮女生身边,周晓雨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笑道:“阿清,别搭理这肥婆了,今晚化学院和医学院的男篮决赛,你来吗?” “真的?”林清两眼放光,“化学院的晓东学长有参加吗?” “那当然,他不上场谁还去看啊?”周晓雨朝她挑了挑眉,为自己得到这第一手情报而得意洋洋。 “哇塞,那肯定要去啊。”林清两眼发光,随后转头看向温晶晶,“看在晓东学长的面子上,我今天心情好,就饶了你,否则有你好看的!死肥猪!呸!” 说罢,几名女生相挽而去,留温晶晶一人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双拳握得死紧,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去,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她这个胖子加怪人的感受吧,温晶晶心想,眼角好像有些温热的液体溢出,不行!不能哭!小丑就算哭了也会被人当成笑柄,她一定不能让人看扁! 抬起手抹了一把眼睛,温晶晶若无其事地低着头接着往前走。 昼夜更替,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最终定格在某一天的下午,最后一节课即将下课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寂静,时不时传来“唦唦唦”地翻书声。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教室门被人猛地推开,砸到了门后的墙壁。 这一大动静吸引了教室里所有学生的注意力,只见门口站着林清和周晓雨等人,怒气冲冲地进了教室,在温晶晶的课桌前停了下来,林清一指她,喊道:“就是她!是她偷了小芳的钱!这个不要脸的——” 温晶晶从书后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林清一脚踹在了她的课桌上:“还在装!你还要不要脸,小芳的钱是她妈妈辛辛苦苦攒下来给她当生活费的,这你也下得了手!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我没有拿她的钱啊。”温晶晶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时下课铃响了起来,班上正在看书的学生有的收拾好书包,不愿掺和这场闹剧,有的退到了教室外看热闹,不一会儿教室里就只剩下温晶晶和林清的等人。 “你别再装了,娜娜说是她亲眼看到的,你快把钱拿出来还给小芳。”周晓雨上前一步,没有林清那么火爆的脾气,却也很不耐烦的样子说道。 “我真的没有拿!”温晶晶急了,虽然她平时是个任打任骂的角色,但这不代表她们可以诬陷她是小偷,“信不信由你们,我要回宿舍了,请让一下。” “你这个贼,倒还拽起来了?”林清看她有点反抗的意思,更是怒火中烧,一把将她按回了座位上,一只手指指着她的鼻子,“今天你不把偷的钱交出来,就别想走!” “我说了没有拿就是没有拿,要我拿什么交出来?”温晶晶急得快哭出来了,坐在座位上,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四名女学生。 “好,你不交出来是吧?”林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晓雨娜娜小慧,我们走。” 说罢,四个人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教室门口走去,温晶晶还没反应过来,以她们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果不其然,当温晶晶看到走在最后一位的林清伸手带上了教室门的时候,她一把站了起来,几大步冲了过去。 使劲拍着门,温晶晶在教室里大喊:“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把钱交出来就放了你。”林清锁上教室的门锁,对里面的温晶晶道,“不然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吧!” “我真的没有拿……真的没有……”温晶晶哭了出来,脑袋抵在门上,放声哀嚎着。 “这死肥婆,哭的声音也这么难听。”林清在门外嘀咕了一句,随后朝门里说道,“那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早上我再过来,要是你还没有想出把钱藏在哪里了,明晚你就再住一个晚上,直到想出来为止,听明白了吗?” 门内的温晶晶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哭泣着,她知道无论她怎么为自己辩解,这些人都是不会相信她的,走廊上那么多看热闹的学生,却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替她说句话,可能大家都觉得偷东西的贼是不值得同情的,这种作风也不能纵容。 林清将钥匙还给周晓雨,她是这个班的班长,手上有前后门的钥匙,林清把这两个门都锁上了以后,四个人手挽着手朝楼梯处走去,一边兴高采烈地商量着晚上的男篮决赛,丝毫没有察觉到,灭顶之灾正向她们步步逼近。 第44章 封印 “然后就发生了那场火灾?”苏黎接过她的话问道,“是意外吗?” 周晓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晚我们离开后就没有再回去,本来只是想吓一吓她,第二天就去把她放出来,谁知道凌晨的时候教学楼就发生了火灾,等我们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温晶晶的踪影。” “当时我们整个班都看到温晶晶是被我们四个锁在教室里的,却没有一个人去跟老师或者学校反映,大概是谁也不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了那样一个不受欢迎的怪人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还有人说,这就是偷东西的报应……”周晓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她痛苦地抱着脑袋,“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们是怎么了,平时虽说不上大善,但又怎么会心狠到那种程度,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消逝,竟然不痛不痒,还跟除了害似的。” “在那样的大火中挣扎,却又因为被你们锁了门而怎么也出不去,那种恐惧和绝望……太可怜了。”姜浔有些不忍心再听下去。 “后来我们所有人都尽力忘掉有温晶晶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该上课的上课,该玩的玩,就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温晶晶被我们集体从记忆里强行抹去。”周晓雨越说越急,“可是我却忘不掉,每天夜里我都梦见温晶晶怨恨的眼神,她每天都来找我,说要报仇,要来找我们索命!” “她怨气极强,生前含冤而死,自然是会化作厉鬼。”苏黎面不改色地道,“接着说。” “第一个倒霉的是阿清。”周晓雨抱着双臂,仿佛越来越冷,“七天后,她被人发现淹死在学校的观音湖里,打捞上来以后,发现她整张脸被湖里的鱼啃得面目全非,嘴唇也被吃掉了,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通过衣服和身高来辨认出是她,奇怪的是她身上完好无缺,一点伤口都没有,只有脸被……” “校方装模作样地调查了几天,最后给出的通告是阿清在湖边失足落水,导致面部损伤,送往医院后脱离生命危险,休学回家,只有我们当时在场的人知道,阿清在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就是个死人了,学校为了避免影响,刻意隐瞒了这个事实。”周晓雨说,“接下来又过了七天,轮到娜娜了,她从天台坠楼摔了下来,整个头扎进了底下的碎玻璃堆中,当场死亡,然后是小慧,吊死在了宿舍里,整张脸不翼而飞。” “就这样每过七天,就会有一个人死于非命,而她们的共同点就是——没了脸皮!”周晓雨恐惧地瞪大了眼睛,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所有人都在传是温晶晶阴魂不散来报仇,当时直接害死她的四个人中有三个人已经遇害,下一个就是我!他们全都说下一个就是我!阿清她们死了,没有人愿意和我接近,唯恐惹祸上身,我一个人享受着生命中的最后七天,当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想死,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去做,我根本不想死!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理解温晶晶平日的遭遇,身边连一个可以诉苦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躲着自己,都像避瘟神一样避开……” “那后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姜浔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就在第五天晚上的时候,我想起了爸爸曾经给过我一个地址,并跟我说过,将来如果我遇上了无法解决的事,就去找她,她无论如何也会尽力帮我,我本来想着这种事,就算说出来只怕也会被当成神经病。”周晓雨看了九方澜一眼,“可是温晶晶就要回来找我报仇,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第六天的时候我去了这个地址,找到了澜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她不是一般人,说明了来意后,没来由地信任让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她也不笑话我的想象力太丰富,只是那么静静地听着,然后告诉我,她可以帮我。” “那时候我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什么都听澜姨的,在她家过了一个晚上,说来奇怪,这个晚上竟是我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安稳的夜晚,一夜无梦就这么睡到了大天亮,终于到了第七天。”周晓雨平静地说道,“晚上在澜姨家吃过晚饭,她就给了我一张符,让我放在心口的衣袋里,然后我们一起去了a大,我的出现果然引出了已经变成厉鬼的温晶晶,她疯狂地一次次向我袭来,都被那张符发出的金光挡了回去,我这才明白原来澜姨是个有修为之人,顿时放心了不少,澜姨和温晶晶激烈地交战起来,我看不清她们的一招一式,只知道她们缠斗在一起,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我当时害怕地要命,在原地紧紧捂着心口那张符,等了澜姨两个小时,也不见她回来,我以为她和温晶晶同归于尽了,虽然才见面不到两天,却好像失去了最亲的亲人一样,边哭边回到澜姨的家,昨天她就像知道今日一战难以脱身一样,事先给了我钥匙,我就这么在她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也不去上课,整个人有种混混沌沌的感觉,直到第二天晚上,澜姨竟然回来了!”周晓雨说到这又看了九方澜一眼,“我立马奔了过去,她告诉我她已经将温晶晶封印在校门口的石碑下,我们都不会有事了,我一听当然是十分高兴,澜姨却好像很疲惫的样子,说要休息几天,让我先行离开。”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战几乎耗尽了澜姨的全部功力,休养了五年才恢复到如今的程度,澜姨年纪也大了,再也不能像当年一样厉害,而a大在这些年大兴土木工程,门口石碑下的封印也渐渐松动,这才会又让温晶晶重现于世。” 第45章 必输之战 苏黎皱着眉听周晓雨说完鬼妖的来历,双手握得死紧,如果说鬼妖不是李佳欣,那他们今晚的行动注定是要失败的,按现在的时间已经来不及阻止,戚无惧也还没有回来,恐怕秦妄言和唐千机根本撑不了多久,更是没办法保住何解颐的命。 “澜姨,有什么办法能对付那鬼妖吗?”苏黎直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他心里虽然着急,却不慌不忙地问澜姨道。 “事到如今,只怕它已经修炼得更是厉害,就算我恢复当年的功力,胜算也低得很,何况是现在,都一把老骨头了。”九方澜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九方家族的驱魔法器都传给下一代后人,我除了一身的驱魔圣血以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们还是先不要去招惹它。” “可我们已经……”姜浔一时口快,脱口而出,“鬼妖盯上了我们的一个朋友,我们还以为鬼妖就是李佳欣,所以计划用她来当诱饵,引出鬼妖,再使用缚魂术。” “你说什么?”九方澜微微惊讶了一下,“鬼妖根本就不是李佳欣,你们怎么用缚魂术?” “行动就在今晚,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苏黎飞快地道。 “这是场必输之战!”九方澜满脸严肃地断言,“你们怎么能如此糊涂,没有确定清楚就胡乱展开计划,中了那妖孽的圈套了!” “那怎么办?无惧他们……会死吗?”姜浔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澜姨,拜托你救救他们,五年前你胜了鬼妖,如今一定也有办法的!” “我已经没有五年前的功力了,帮不上忙。”九方澜冷冷地道,“何况我与你们非亲非故,鬼妖是你们自己招惹上的,与我何干?” “您身为九方家族后人,怎么可以面对邪灵肆虐而袖手旁观?”姜浔有些着急,盯着九方澜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道,“鬼妖最恨的人是您,它杀了我们,得到更多的怨气,就能修炼得更上一层,倘若成了魔,要消灭它就难如登天,您就算为了自己也该有所思量啊。” “自保的能力我还有。”九方澜暼了她一眼,“你别再多费唇舌了,来软来硬我都不会妥协的。” “澜姨……”坐在一旁的周晓雨开了口,不自禁地哽咽着,“鬼妖之事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温晶晶也不会死,就不会变成鬼妖到处害人,如果当时我就死在她手里,兴许她就能放下仇恨进入轮回,也就不会死这么多无辜的人了,再这样下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他们吧。” 九方澜似乎有所动容,她看着周晓雨抽抽搭搭的样子,宠溺地伸手将她遮在眼前的留海拨到一边,柔声道:“傻孩子,就算你当时死在它手里,它也还是会继续害人,它恨的除了始作俑者外,还有那些袖手旁观看热闹的人,而且一旦它下手杀了第一个人,吸食了怨气功力大增,就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贪婪的欲望了。” “澜姨说得没错。”苏黎接过话来继续道,“它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复仇,而是强大的力量,你也说了它生前受尽欺凌,死后自然渴望自身的强大来保护自己不被欺负。” “可我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我对她的亏欠即便是到了地狱也还不清,如今我实在不想再看到更多无辜的人死去,他们与这件事本就不想干,都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一个人的死意味着整个家的破裂,实在太残忍了……” “呵,周晓雨啊周晓雨。”苏黎冷笑一声,“你要是早能这么善良,何至于此?” 拍了拍周晓雨的手,九方澜抬起头看着苏黎,又恢复了原先那个严肃的面孔:“罢了罢了,这些个冤孽债,也该是时候彻底了结了,是福是祸总得走上这么一遭,也算是没有辜负晓雨父亲的嘱托……地方在哪儿?我跟你们去,但你们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无论此去成败,你们都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住晓雨的性命。” 见九方澜终究还是答应了,不禁让姜浔感叹起九方澜对周晓雨父亲的感情,竟然深到可以舍命相救并接受她所有的请求,只为了让她快乐,简直比母亲对亲生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您肯出手就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苏黎说着站起身。 “澜姨。”周晓雨叫住跟着起身正要出门的九方澜,见后者回过头来,满是询问的眼神,于是对她笑了笑道,“千万要小心点,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九方澜也回了她一个微笑,两人之间早已是心有灵犀,仿佛有了母女间才会有的默契。 “你们就不要去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分心照顾你们。”苏黎站在门口吩咐道,“就留在这里等消息吧,顺便照看一下她。” 他最后指的那个人是已经像个傻子一样没了自己意识,只会对着空中傻笑流口水的黎相宜,姜浔看着她那个样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忍,虽然当初是她要当缩头乌龟主动离开她们,可好歹是相处了这么久的同事,竟落到这样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点了点头,目送着苏黎和九方澜离开,随着房门缓缓合上,一种名为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间屋子里,姜浔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突然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不会厉害的法术,不然就可以跟着苏黎一起去,就可以跟戚无惧一起面对那些危险,而不用只是傻傻地等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关心戚无惧的安慰了呢? 好像从戚无惧将她从停尸柜里救出来,从他们一起在天台谈心,从他们一起分析破案线索开始,所有经历过的一切不断在她脑子里闪现着,触及着她脆弱的神经,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拼命祈祷他们能够平安无事,仅此而已。 第46章 百鬼夜哭阵 当苏黎和九方澜赶到的时候,凶宅那栋楼外早已被布了结界,这里自从凶案发生后,居民就陆续搬走,就连隔壁相邻的楼也人迹罕至,随着人气不断减少,阴气却愈发浓厚,经过鬼妖在此修炼后,这里着着实实成了一片凶地。 苏黎在不远处就看到与鬼妖分身陷入苦战的唐千机,只见那时隐时现的红影幻化出几个分身,不断缠绕在唐千机周围,召唤出的天狗手持巨型武器,也在不远处支撑着。 “千机!”苏黎抬手甩出一颗雷球,击下唐千机身后正欲偷袭的红影。 “你怎么来了?”唐千机看到他的身影,略微有些吃惊,“这位是?” 见他目光落在九方澜身上,苏黎一边就近解决掉几个红影,一边回答道:“这是澜姨,九方家族的后人,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了,阿言那边怎么样?” “恐怕不太好,你快进去帮他们,这里我挡着。”唐千机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既然是苏黎带来的人,想必是可以信任的。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在这等boss。”苏黎落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与九方澜一道进了凶宅里。 一脚刚踏进那栋楼,他只感觉铺天盖地的鬼气仿佛要将自己吞没了一样,他是天生对气息特别敏感的人,眉头一皱,当下便知道这一战比自己想象得恐怕还要困难许多,与九方澜对视一眼,两人一起上了楼。 二楼的一间房内,房门并没有关紧,而是半敞开的状态,站在楼梯拐角处,苏黎听不见秦妄言和何解颐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一把拉开房门,他只希望来得不会太晚。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料之中的客厅,而是一个独立而又封闭的空间,看不见门窗和墙壁,前后左右都是一片空荡荡的黑暗,空中响起一阵尖利的笑声,他知道这里就是鬼妖主体的藏身地,却没看见秦妄言和何解颐的身影。 “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冷不防地一抹红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苏黎脚下冒起了黑烟,开始发烫,身边的九方澜手指轻划一道白光,往地上一指,即将冒出的鬼火被压了下去,她抬起头望向空中挑衅着:“温晶晶,你还记得我吗?” “是——你——”鬼妖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五年前封印自己的那个人,虽然对她怀恨在心,却也因曾经在她手里吃过亏而忌惮三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今日就让你偿还五年前的血债,也让你尝尝我在石碑下所受的苦!” “澜姨小心!”苏黎将九方澜往旁一推,单手接下了那条朝她面前袭来的红缎,红缎缠绕上苏黎的手,鬼火从那一端迅速燃烧过来,苏黎赶忙用另一手捏着一道符,口中念了几句,将符“啪——”地贴在了那条红缎上。 红缎飘起了黑烟,不甘地收了回去,没等他们回过神,就见不远处渐渐聚集了一堆人影,说是人却又好像不是,它们行动速度极为缓慢,各个口中发出低沉浑浊的嚎声,待它们走得近了,苏黎才看出,这鬼妖和唐千机有个相似之处,最拿手的都是召唤术! 他与澜姨背靠着背面对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恶灵,这些莫非都是被这凶宅的阴气引来的恶鬼,被鬼妖拘了去,心甘情愿听它的号令,当它的走狗。 苏黎双手结印,接着脚下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律一般,准准地踩在每一个点上,末了大喝一声,双掌朝地面一击,一股强劲的寒冰之气顺着地面凝结,并迅速向外扩散,很快就到了恶灵脚下。 凡是寒冰所到之处,恶灵的双脚迅速被冻结起来,停住了脚步,它们站在原地张牙舞爪地示威着,脚下的冰柱也发出了咔咔声响,似乎坚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全部破冰而出,向苏黎和九方澜袭击,一眼望去这种数量,虽不至于落败,却也相当吃力,还要堤防鬼妖暗中偷袭,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九方澜观察着形势,认真说道,“在这里对我们不利,我怀疑那些都是鬼妖创造出来的幻象,它想跟我们打消耗战。” “这不是一个阵法,怎么出去?”苏黎相当认同九方澜的猜测。 “很可能连这个空间也是个幻象,实际上我们此时正在凶宅的客厅里。”九方澜闭目感应了一下,抬起手腕,另一手五指贴紧成刀状,往手腕上一划,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只见她边念着咒,边用手腕滴下来的血绕着自己和苏黎画了个圈,又在圈中滴了几笔,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形。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朝苏黎看了一眼,后者也在好奇于她所用的这个方法,只见不一会儿,地上以驱魔圣血画成的奇怪图形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红光,他们所站的那个圈渐渐被一条由下往上的红光柱包围。 等红光退去,苏黎定睛一看,周遭已经从那个幻境里变回凶宅的客厅,不禁在心里对九方一族的驱魔功力赞叹不已,只见客厅里并没有灯,而是黑漆漆的一片,隐约能看见墙角和家具的轮廓,四周安静地有些可疑,好像鬼妖时时刻刻都躲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孽障!不要再害人了,否则以你所犯下的业,只怕要下十八层地狱忍受千年之苦,现在放下仇恨,肯回头还为时未晚!”九方澜喊道,她知道鬼妖一定就躲在她们身边。 “居然能破了我的百鬼夜哭阵,笑话,你叫我放下仇恨,我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吗?”鬼妖轻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她放肆地笑了两声,“等我杀了你们,再吸干你们的怨气,吃掉你们的魂魄,这么多个有修为的人可是大补,到时候就算阎王老子派人来又能奈我何?” “休要再执迷不悟了!”九方澜大声喝道,“自古以来邪不压正,你以为力量就能决定一切吗?物极必反,不合理的东西是不可能长久存活于世上的。” “闭嘴!你这个老太婆,这些废话五年前你就说过了,要捉我就一起上!那个小帅哥和女娃娃已经死在了百鬼夜哭阵里,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们——” 第47章 圈套 鬼妖的一句话让苏黎整个脑袋仿佛遭到了重击一般,它说秦妄言和何解颐已经……死在了百鬼夜哭阵里,苏黎整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不,这不可能!秦妄言那么厉害,他不会死的! 一向冷静的苏黎也开始慌乱起来,而鬼妖似乎很喜欢看他这个样子,在空中发出了狂妄的笑声,在整间房子里的回声显得尤为刺耳。 “在没看到尸首以前,不要轻信它的话,免得中了它的奸计!”九方澜警惕地看着四周,企图找出鬼妖的所在地,一边头也不回地对苏黎说道。 觉得九方澜说得有道理,苏黎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努力感应鬼妖的所在,他的感应能力比很多修道之人都强出一大截,哪怕是九方家族在这一方面也要处于下风,因此他很容易就通过屋子里气息的流动,鬼气的凝聚看出了鬼妖所在的大致方位。 他双掌合十,缓缓拉开,掌心一颗冰球旋转着由小变大渐渐凝聚,末了双掌用力往前一推,那颗光球随即分解开来,变化成若干个冰锥朝同一个方向刺去,苏黎口中大喊:“九点钟方向!” 九方澜心领神会,指尖一道道金光击向那个方向,在黑暗中划过一缕光明,也微微地照出了那抹迅速往旁边躲闪的红影。 捕捉到了鬼妖的踪影,一轮接一轮强有力的攻击轮番上阵,却总能被它侥幸逃脱,时间一长,也分不清它是真的在躲避,还是只是为了消耗他们的法力。 “这样下去不行,法力迟早会耗尽的!”眼看着这么久也没有伤到鬼妖分毫,九方澜抹了把额上的汗,对苏黎说道,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鬼妖,堤防它暴起偷袭。 “一般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它。”苏黎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保存法力。 九方澜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不一会儿只见她慢慢挪到了苏黎身边,示意他附耳过来,凑近他耳边压低了音量说道:“我们这样……然后……” 苏黎静静地听着,眉头却越锁越深,黑潭一般的眼眸深邃得看不出一点内心的想法,待九方澜说完,他脱口道:“——这怎么可以!” “听我的!要不大伙都得死在这儿!”九方澜的语气中充满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可苏黎就是无法接受。 没等他们详细商量,鬼妖就剥夺了这片刻的宁静,只见它突然从墙边站了起来,血红的裙裾随风飘扬,刹那间几条红绫带着破空之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原本该是柔软的红绫却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变得尖锐无比,倘若不加以阻止,他们顷刻间就会变成蜂窝! 苏黎已经来不及阻止九方澜的计划,他双手变换了无数个法印,利用寒冰之气临时筑起冰墙,挡住了面前和左右的攻击,而身后的九方澜也同样双手合十,口中微动念着咒语,借由击掌将红绫震住,停在半空中抖动了几下,像突然失去了生命一样又恢复成死物。 然而九方澜的功力似乎已经耗到了尽头,这一震却并没有挡下所有的红绫攻击,正前方还有一条成了漏网之鱼,带着呼呼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刺穿她的左肩。 “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鲜血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她抬起右手捂住左肩的伤口,没一会儿脸就已经失去了血色。 “哈哈哈哈哈哈——”鬼妖猖狂的笑声传来,尖利地让人浑身不舒服,“老家伙,看来你的确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变成了一个废物!” “你住口!”苏黎恼怒地喝了一句。 “别急,小帅哥,等我解决了这个老东西,再来慢慢陪你玩。”鬼妖的语气里充满着狂妄,苏黎猛地发觉自己竟无法动弹了,眼阵阵地看着鬼妖的身影从黑暗中愈发地清晰。 那抹如血一般的红仿佛烈火在燃烧,这是他到如今,第一次看清鬼妖的真面目,只见它不像周晓雨所形容的温晶晶那样,是个外表普通身材肥胖的女人,反而恰恰相反,它的身段玲珑有致,五官也像是精雕细琢上去的,不禁感叹温晶晶最自卑的果然是自己的容貌与身材,以至于死后变成鬼,还要刻意美化外表。 苏黎被鬼妖施了定身术,就这么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孤立无援的九方澜像是误闯了狼群的鹿,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躲着,鬼妖似乎故意要跟她玩下去的样子,也不急着动手,九方澜越退,它就越进,享受着她被自己逼得无路可退的感觉。 终于,九方澜停下了脚步,她的嘴唇已经惨白,两鬓的头发都被冷汗浸透,到现在也不知流了多少血,只看得出她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弓着背吃力地站着,鬼妖见她这幅模样,很有一种报了当年之仇的快感,想她也已无力闪躲,缠绕在手臂上的红绫突然再次变得尖锐,缓缓浮了起来,对准她心脏的位置。 它脸上挂着狰狞的笑,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变得血红,眼珠和瞳孔都被覆盖住了,仿佛从眼帘上流下血来,尖利的声音说着:“玩够了,差不多该上路了……” “该上路的是你。”身后,传来苏黎的声音,鬼妖猛地转过身,说是转身似乎还不太贴切,因为它只有上半身硬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苏黎的方向。 只见苏黎已经不在原来被定住的那个地方,不知何时来到了它的身后,手中架起冰箭,对着它的方向,拉满了弓,而没等鬼妖反应过来这边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九方澜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随着笑声刚落,地面上突然红光大炽,定睛细看,原来刚才九方澜捂着伤口跑过的地方形成了一道以驱魔圣血绘成的符,以地为引,以血绘符,将鬼妖包围在符中。 鬼妖这才发现,自己中了他们的圈套,却早已大势已去,为时太晚! 第48章 同归于尽 苏黎手中冰箭离弦,朝鬼妖疾射而去,地上的血符仿佛致命的禁锢,使鬼妖动也不能动,也给它的能力加了一层封印,整个局面瞬间扭转了过来,前一分钟还狂妄自大的鬼妖顿时弱势了下来。 如此看来九方澜她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故意不挡下所有的红绫,留了一个使自己受伤,并故意装作躲避的样子,实则是以某一种规律跑着,使伤口流下的血滴在地上,画成了这个血符。 九方一族在驱魔界闻名的除了精湛的术法和威力无比的法器,恐怕就要数这与生俱来的驱魔圣血,一滴血便天生带着足以让三界妖魔退避三舍的诛邪之力,哪怕是修炼千年的鬼王碰上驱魔圣血都要顾忌三分,何况是它这靠怨气强行修炼的恶灵。 它一瞬间明白了九方澜的用意。 可惜为时已晚,冰箭在空中划过一道绝美的弧线,带着破空之声猛地刺入鬼妖的心脏,鬼妖痛苦地挣扎着,想要伸手拔箭,可这冰箭却是苏黎以自身灵力变幻而成,又岂是那么轻易能让邪物触碰的,只见鬼妖的手指刚一接触到箭身,就被突然变强的银光击退回去,每每如此,而心脏处开始一丝一缕消散的红烟证明了它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迅速消散的鬼气已经无法支撑鬼妖为自己美化的外表,不一会儿就恢复成了温晶晶原来的模样,它捂着心口,虚弱地讽刺道:“想不到过了这些年,你还是这么狡猾。” “彼此彼此。”九方澜冷冷地回答,“生死攸关,我别无选择。” “可你们杀了我,就别想救回你们的同伴了,哈哈哈哈哈哈——”鬼妖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就让他们在我的百鬼夜哭阵里受煎熬至死,给我陪葬吧!” 没等它说完,苏黎两指立于唇前,嘴唇微动,随着他念咒的动作,那把插在鬼妖心口的冰箭突然抖了起来,发出更强的银光,鬼妖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折磨一样,痛苦地哀嚎着,红烟消散得更快了,苏黎大声问:“他们在哪里?” “他们马上就……要……死了……你们救不了他们的,死了这条心吧!”鬼妖的身体随着银光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脚下不知何时燃起了无名火,仿佛要将它整个身体烧成灰烬似的,“我就是死,也要带上他们一起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说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苏黎加大了念咒的力度,鬼妖猛地尖啸了一声,已经不是普通人的耳膜可以接受的程度了,要不是他们早就为了抵挡幻象而在心口处放了护心咒,只怕现在三魂七魄也会被震动。 然而鬼妖却宁愿魂飞魄散也要拉两个垫背的,面对苏黎的威胁就是不吭声,苏黎也不敢再多作举动,只怕将鬼妖的本体打得灰飞烟灭,秦妄言和何解颐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正当他苦恼又无计可施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两个凌乱的脚步声,他顿时提高了警觉,而看清来人是原先在凶宅外与鬼妖分身苦战的唐千机,以及身后跟着迟迟未归的戚无惧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boss你终于回来了,鬼妖不是李佳欣!”苏黎手中力量不减,仍然死死压制着鬼妖不让它逃脱,转过头对戚无惧说道。 “我知道,这些稍后再跟你们解释,这就是鬼妖的主体?”戚无惧上前一步,拿出几张符纸抛向空中,而符纸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在戚无惧的控制下变成了一道无形的绳索,将鬼妖捆了个严严实实,活像电视剧中的捆仙绳。 做完这些,他按下苏黎的手:“不用抓得那么紧,它跑不掉了,何况还有地上的驱魔血符,快去把那老太太扶起来,她现在很危险……阿言和解颐呢?” “他们还在阵里!”匆匆回了他一句,跑上前将颓然倒地的九方澜扶起,苏黎伸手探了探,却已经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他看见一个淡淡的人影渐渐从九方澜体内浮起,悬于她的上方。 这是魂魄即将离体的现象,只有他们这些有阴阳眼的人才能看见,从听到九方澜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苏黎就知道,这将会是个同归于尽的结局,然而九方澜却坚持要这么做,耗光了体内的驱魔圣血,力竭而死。 放下九方澜的尸体,苏黎站起身,他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却也明白秦妄言和何解颐还在危险之中,而鬼妖又中了他的冰箭,只怕不到一个小时就将魂飞魄散,到那时百鬼夜哭阵也将永远不会再出现,秦妄言和何解颐也就永远回不来。 “它不会放了他们的。”苏黎看着已经消散得只剩一半的红影,五官都有些模糊不清,“只有强行进入她的神识,运气好的话兴许能进入百鬼夜哭阵。” “那万一运气不好呢?”唐千机总是爱钻牛角尖。 “那就只能跟它一起魂飞魄散,如果在半个小时内没有救到人,无论如何也要出来,否则是同样的后果。”苏黎认真地答,随后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去吧。” “你?得了吧,不就是那个什么破阵,老子进去过,轻车熟路的,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他们俩带回来。”唐千机拦住他,抢在了前头。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戚无惧打断他们,“我答应了李佳欣的父亲要救她回去。” “不行,上次我和你一起进去,都险些出不来,你一个人进去太冒险了。”唐千机拦住他,“我们不能救不出人,还要再搭一个进去。” “情况不同,上次是鬼妖有备而来,准备好了等我们自投罗网,这一次它的本体受到重创,百鬼夜哭阵的威力也会随之削弱,我一个人足以应付。”戚无惧对他解释道,随即眉头一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别瞻前顾后的,就要没时间了。” “可是boss……” “守着。”唐千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戚无惧打断,他知道时间不多,因此也不再多言,一手指着被捆住的鬼妖,嘴唇微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49章 鬼上身 也许是运气好的关系,戚无惧一击即中地通过鬼妖的神识进入到了它所创造的百鬼夜哭阵,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走廊,现如今的鬼妖也不再有力气操纵阵里的怨灵,虽说怨灵自身仍是可以活动,但没有受到鬼妖戾气的印象,则显得好对付许多。 画了隐身符置身于阵中,越过一间间泛着绿光的教室,戚无惧比上次轻松许多,他屏息凝神,感应着阵中比上次略强的那两股生气,顺着气息的方向走,果然没几步就看到正与怨灵对峙的秦妄言和躲在他身后的何解颐。 祭出衣袋里经过法术缩小的破天印,法器在空中变大,不一会儿就恢复到了原来的大小,笼罩在怨灵上空,戚无惧反手布了个结界,以保证这边的动静不会引来教室里其它怨灵的注意。 秦妄言原本法力不弱,然而在百鬼夜哭阵中却被封印了三分之二,再加上怨灵数量众多,应付一时还不算困难,但要一边稳住战局一边保护何解颐,还要想出阵的办法,就实在有点力不从心了,如今看到戚无惧突然出现,不禁大喜。 两人默契地配合起来,戚无惧一手两指指向空中的破天印,另一手两指立于唇前,飞快地念着,秦妄言则用天雷将那些要趁机偷袭戚无惧的怨灵打退,空中的破天印随着戚无惧的动作渐渐旋转起来,怨灵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慌不择路地到处逃窜,却总被戚无惧布的结界壁给挡了回来,当破天印越转越快,仿佛产生了一股吸力,将下方的灵体尽皆吸了进去。 有的功力深一些的试图抵抗,却犹如螳臂当车,根本抵御不住,不到片刻,周遭便空旷了许多,戚无惧收回破天印,上前两步到秦妄言面前:“没时间解释了,鬼妖已除,半个小时内要出阵,否则就出不去了,先跟我走。” 秦妄言一听随即照做,给自己和何解颐画了隐身符,放轻了脚步跟在戚无惧身后,只见戚无惧熟门熟路地拐了几个弯,到了一个楼梯拐角处停了下来,秦妄言上前一看,果真看到上回听戚无惧提起过的那个活人祭阵的女孩。 “她就是李佳欣。”戚无惧边想着怎么将她救出阵,边对秦妄言道,“具体的出去再跟你讲,我现在要先将她的魂魄附在破天印上,没了阵眼这个阵支撑不了多久,且会渐渐变得混沌,那些怨灵也会有所察觉,因此在取魂过程中你负责布结界和消灭接近的怨灵,出阵的生门在天花板上,就是那个……” 顺着戚无惧所指的方向,秦妄言看到了那个蜘蛛网后的生门,他点了点头,走远了几步,扯下胸前的吊坠,布了个防御力最高的结界,向戚无惧递了个准备就绪的眼神,戚无惧开始取魂,而当戚无惧完全将李佳欣的魂魄附在破天印上面之后,整个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叫嚣着要破结界而入的怨灵挤满了整个走廊,戚无惧招呼秦妄言:“快走!” “生门不见了!”秦妄言抬头看了眼原先生门所在的地方,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糟了,可能是取阵眼之后移了位。”戚无惧思考片刻,“先找生门,时间不多了,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务必要快。” 两人看着被结界挡在外面的怨灵,当下拔腿便往反方向跑去,正当他们要转弯的时候,何解颐一把从身后伸出手将他们拉了下来:“小心!前面也有!” 戚无惧看了他们一眼,指了指另一边拐角:“走这边。” 也不知在阵里绕了多久,躲避了多少蜂拥而上的怨灵,突然何解颐惊喜的叫声使他们停住了脚步,只见何解颐满脸惊喜地指着走廊正中天花板上的一个旋转光圈:“生门在那里!我们快点出去吧,免得它们又追上来了。” 秦妄言二话不说,刚要从生门离开这个阵,被戚无惧一把拉住,疑惑地转过头,只见戚无惧满脸严肃地盯着何解颐,眼神中是只有在面对邪物的时候才会有的杀气。 “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解颐。”戚无惧冷冷地开了口。 “你……你说什么呀?”何解颐满脸无辜,“你也太草木皆兵了,我是解颐啊!” “你不是。”戚无惧非常肯定地说道,“第一,解颐的观察力不可能敏锐到隔着几十米就能察觉到怨灵;第二,解颐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像你这么冷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阿言,你好好看看这个生门,它是顺时针旋转的,而我上次和唐千机一起的时候见过真正的生门,应该是逆时针旋转的。” 秦妄言闻言抬头一看,果不其然,那个光圈是顺时针旋转,定睛细看之下还隐隐朝外飘散着一缕缕黑气,顿时肯定了戚无惧的说法,对何解颐道:“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呵呵——”假何解颐见行迹败露,索性也不再伪装,轻声而又诡异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 “她是解颐,不过只是解颐的身体。”戚无惧看了一会儿,有了结论,“——她被鬼妖附身了,外面那个只是鬼妖用分身伪装出来的,解颐体内的才鬼妖真正的主体!” “已经没时间了!”秦妄言大惊,没想到鬼妖的主体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他却疏忽大意地没有发觉,眼看着半个小时即将过去,可他们却面临着更大的困难,“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可是……该怎么办?” “杀了我……杀了我……”没等戚无惧回话,何解颐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起来,她自身的灵魂在抗拒着鬼妖的入侵,不愿意为它所控制,只见何解颐扭曲着一张脸,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嘴里艰难地扯出几个字,“不要……管我……杀了我……快走……” 不知是不是鬼妖上了身的缘故,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何解颐突然懂得了鬼妖的处境,她竟然明白以鬼妖现在的能力,上了她的身只是最后的垂死挣扎,倘若她死了,它也会跟着这个肉体一起消亡,无法逃脱出去。 到了这个地步,何解颐也已经不再害怕了,这事本就是因她们而起,倘若因此害戚无惧和秦妄言出了事,她就算活着也会一辈子活在不安与歉疚中,倒不如与鬼妖同归于尽,用自身的躯体永远将鬼妖邪恶的灵魂禁锢在内。 第50章 尘埃落定 戚无惧和秦妄言怎么可能将何解颐一个人丢下,可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倘若再不出去就真的再也出不去,可要将鬼妖从何解颐体内驱逐出来,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 何解颐自己的意识在强烈地反抗着,以至于整个人显得极为痛苦的样子,两个灵魂在一个身体里对峙,何解颐到底是个凡人,渐渐地就落在了下风。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点动手!要不——就来不及了!”何解颐紧咬牙关,不让自己的意识被鬼妖吞并,趁机朝他们两个喊道。 他们面对着挣扎不休的何解颐,却不知该从何下手,杀了她吗?这不可能!他们不会对一个普通人下手,何况何解颐虽然算委托人,但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使他们早已把彼此当作同伴,又怎么能狠得下心来。 “先把它逼出来再说。”秦妄言上前一步,掏出两张火符,眼疾手快地贴在了何解颐的双肩上,又以极快的速度咬破中指,以血在她额头上画了几笔,“解颐,忍着点。” 额头上血符拖了个长长的尾巴,才一画完,何解颐就感觉浑身仿佛有一股无名烈火在体内燃烧,热得仿佛整个身体就要爆开似的,鬼妖也同样不好受,甚至它比何解颐还要恐惧一千倍,因为它生前死于火,火术对它有致命的威慑力! 何解颐痛苦的闷哼被鬼妖尖利的叫声给盖了过去,只见不一会儿,一缕红烟从何解颐额头上的血符处汹涌而出,在不远处凝聚成一个红影,何解颐顿时像被抽走了力气,瘫软在地。 “你们……你们别想出这个阵!都得给我陪葬!都得给我陪葬!”那红影脸上的神情因愤怒而狰狞,戚无惧发现它已经无法维持自己的人形,看来是坚持不了多久,只是生门至今还没有找到,只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它又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他们。 难道真的要耗死在这百鬼夜哭阵里?正当戚无惧想最后放手一搏的时候,一个闪着光的东西在所有人包括鬼妖都没有发觉的时候,突然从秦妄言上衣口袋里窜了出来,戚无惧面对突如其来的动静,险些下意识地作出攻击,然而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个东西并没有恶意,当他看到它朝鬼妖的方向去的时候,则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只见那个光点的速度飞快,眨眼便到了鬼妖面前,缓缓变大,随着银光大炽将鬼妖包围在内,鬼妖也意识到来者不善,拼命想要挣脱开来,却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一红一白两道光影渐渐凝聚成一团,开始逆时针旋转起来。 空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冲他们急急喊道:“从这里走,快!” “是瑶瑶!”早已脱力坐在地上的何解颐听到这个声音,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跟来的。”秦妄言觉得纳闷,自从上次制服突变的方瑶尸体后,它的魂魄被自己拘了回来,一直放在法器里净化着,这次行动它又怎么会知道,并且悄悄藏在他上衣口袋里,跟着一起过来了呢? “它放心不下解颐她们。”戚无惧没想到最后他们还是受了方瑶的恩惠才能脱离这个鬼阵,叹了口气道,“鬼有时候比人类还重情,这是事实。” “那……那我们走了,瑶瑶怎么办?”何解颐眼眶湿湿的,“不能带它一起走吗?” “鬼妖最大的分身中了源的冰箭,修为大损,瑶瑶才能暂时压制得住它,以自身和鬼妖的灵魂构成生门送我们出去。”戚无惧知道何解颐的心思,可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对她说道,“我们不能带它走,相反的,我们出去了之后,它只能随着这个百鬼夜哭阵一起消失。” “我不要……我不要……”何解颐终于控制不了决堤的眼泪,她往前爬了几步,距离方瑶又近了些。 “解颐,别哭了,我早就已经不在人世,就算跟你们出去,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方瑶的声音传来,安慰着她,“何况你忘了我是谁吗?我可是宇宙无敌天才方瑶啊,虽然要在这个破阵里待一段时间,不过以我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想出别的办法离开,你就先出去,将来要是遇上一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大美女,那就是我又来找你啦!” 方瑶故作轻松的语气使何解颐哭得更厉害了,虽然不忍心打断她们姐妹最后的诀别,可戚无惧还是迫不得已当了一回坏人,他上前扶起地上的何解颐:“我们得快点走,没时间了!” “快走吧,要好好活着,替我向浔姐问个好。”方瑶温柔的声音传来,“再见了。” 话音刚落,戚无惧二话不说拉着何解颐钻进了生门,秦妄言收回布结界的吊坠重新挂回脖子上,有些愧疚地站在方瑶面前,对她道:“对不起,还是没能救你。” “不要太介意,能有这样的结局我已经很满意了,至少解颐她们都能得救。”方瑶回答道,随即催促着他,“快走吧,我快撑不住了。” “……自己保重。”沉默半晌不知该说什么的秦妄言,最终还是留下了四个字,低头钻进了生门。 随着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凶宅的客厅,苏黎和唐千机站在墙边,看到他们的身影出现,总算松了一口气,戚无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地上止不住眼泪的何解颐所发出的抽泣声成了这里唯一的动静。 “都……结束了吗?”秦妄言开口问道。 “嗯。”戚无惧发出单个音节回答他,随后抬起头来,“先离开这里吧,回去再说。” “澜姨牺牲了。”苏黎看着九方澜的尸体躺在地上,脸上盖着他的外套,心里一时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当时倘若他的能力更强一些,更有办法一些,就能保护澜姨,也就不需要澜姨这么大把年纪的老人替他冒这个险,最后甚至还搭上了性命,苏黎在心中认为自己也得为澜姨的死负间接责任。 戚无惧拿着车钥匙先行下楼开车,为九方澜念了几句往生咒,苏黎抱起她的尸体,心中想着该怎么向周晓雨交代,秦妄言扶着何解颐站了起来,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还在抽抽搭搭的她,唐千机留下善后,召唤出绿绿帮忙将屋里的战局简单收拾干净。 不一会儿,几人在楼下会合,秦妄言对戚无惧和苏黎道:“你们先把澜姨送回周晓雨家吧,苏黎知道地址,姜浔她们也在那里,我和千机坐出租车过去就行。” 考虑到何解颐到底是女孩子,和尸体坐同一辆车终究是不舒服,虽然她没说出口,秦妄言却主动提出带她散散步放松心情,何解颐自然是不会反对,于是几人陆陆续续出了花熙谷小区,留下的只有惊险的记忆,以及不知消失在哪个时空的那股邪恶力量。 第51章 庆功宴 一个星期后,沧月再次提早结束营业。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桌椅和别的器具搬到了天台,经过他们英明神武的boss戚无惧提议,今晚将在这个月色正好空气清新的天台举办烧烤patty,作为鬼妖案的庆功宴,案件的委托人姜浔、何解颐自然是在受邀人之列,就连刚招收的兼职大学生林熠也被以人多热闹为由邀请了来。 那日回去之后,戚无惧和苏黎他们互相交换了情报,整个故事脉络清晰地呈现了出来,如今真相已大白,鬼妖也已消灭,周晓雨好好安葬了九方澜,忙碌惊险的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姜浔她们也搬回了自己的住处,何解颐退掉了花熙谷小区的公寓,不得不说绿绿的家务能力实在是一等一的好,那样激烈的一个战场经过她的收拾,居然跟没事发生过一样,任谁也无法相信那里在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人鬼大战。 “你到底会不会装啊?不会别在那占位置。”苏黎看着正在研究新采购的烧烤架的唐千机,满脸鄙视的神情。 “就快好了,反正人还没到齐,急什么。”唐千机头也不回地回答他,“这点破事难不倒我,瞧好了吧。” 翻了个白眼,苏黎不去理会他,看向另一边,何解颐今天休假,早早就来了沧月帮忙,这会儿正在旁边的桌子上铺桌布和准备餐具,而姜浔则有个高层会议不得不等下班才能过来。 “想什么这么认真?”秦妄言一声不响地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回过头见是他,苏黎没有多言,“他们来了吗?” “戚渊和淮妍来了,boss去接姜浔,据说快到了。”秦妄言回答道,心里很佩服戚无惧的绅士风度,然而他却不知道,戚无惧并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样的。 说曹操曹操到,他们说话间,楼梯传来阵阵脚步声,戚无惧和姜浔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刚走上这个天台,姜浔就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让她想起那个和戚无惧一起在这吹风的夜晚,逐一和大家打过招呼,姜浔上前帮何解颐的忙。 然而一道上来的似乎并不止戚无惧和姜浔,只见江晚跟在他们后面探出了个脑袋,唐千机见到她立马惊喜地跳起来:“咦?江晚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被他这么夸张地一问,江晚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可是你们boss亲自请来的客人,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小心被扣工资。” “千机,人家可是这次案件的大功臣,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请江晚,你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也太不够朋友了。”戚无惧打趣地说了一句,随后见准备地差不多了,招呼大家坐下,“你们都不用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今晚不醉不归!” “就等你这句话,我早就饿扁了。”江晚第一个响应他,站起身朝放食物的桌子走去。 紧接着是何解颐和姜浔,直到烧烤架上被摆得满满的都是食物,他们才坐下来开始吃,林熠身为刚刚加入沧月的兼职大学生,还显得有些腼腆,也不怎么主动跟别人说话,别人也很少留意到他,江晚注意到这个难以融入团体的男孩子,主动与他搭话:“你就是无惧新招的兼职生吧?” “嗯,是啊。”林熠抬起头看向她,笑了笑回答道,“我叫林熠,您怎么称呼?” 他的一句话把江晚逗笑了,她接着道:“我也就比你大那么几岁,也不是你们学院的老师,你不需要对我用敬语的,嗯……我叫江晚。” “江晚姐。”林熠乖巧地叫了一声,“你和老板他们很熟吗?” “算是比较好的朋友吧,怎么了?”江晚回答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老板好像有点不好接近,长得帅又有钱,人品又好能力也很强,能和他交朋友的都是很厉害的人呢。”戚无惧在林熠的心目中仿佛神一般的存在。 “噗——”没等江晚回话,坐在隔壁的姜浔被他这番话笑喷了,“哈哈哈哈,你都快把无惧说成神了,他会难以接近?” “这是姜浔,也是戚无惧的朋友。”江晚笑眯眯地介绍,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女朋友……” “喂!胡说什么呢。”江晚一句玩笑话让姜浔脸上微微有些发烫,“这话传出去我会被那些女客围殴的,咱们还是别影响戚老板的花团锦簇了。” “我可没胡说。”江晚摆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你看看你要来他都是亲自去电视台接,我和他认识这么久,几时受过这种待遇?” “你们在说我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戚无惧突然从背后冒出了个头来,吓了她们一跳。 “你属猫的啊?走路都不出声,吓死我了——”姜浔拍着胸口惊魂未定,指了指一旁的林熠,“这孩子就快把你当成神仙早晚三炷香跪拜了,你快露出你的真面目,拯救一下他的世界观吧。” “合着你们是在替我调教新员工呢?”戚无惧双手环胸背靠在桌边,看了林熠一眼。 “这是身为一个人民教师应尽的义务,你就不用谢我了。”江晚耸了耸肩道,随即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将林熠从椅子上拉起来,嘴里装模作样地喊着,“啊林熠!鱿鱼要被他们吃光了,我们快去抢!” 看着杀气腾腾朝食物桌冲过去的江晚,以及被动当跟班的林熠,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是什么意思,戚无惧和姜浔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享受着夜风吹拂起发丝的感觉,与那个记忆里的夜晚一模一样,戚无惧站在桌边,姜浔坐在他面前,长发随风在空中飞舞着,整个画面宁静而又诗意。 极其突然地,戚无惧蹙了蹙眉,只是那么一瞬间,却被姜浔细心地观察到,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有蚊子而已,你们搬家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戚无惧甩开那些不好的感觉,他刚才那么一瞬间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动,转念一想又嘲笑自己未免太过紧张,怎么可能会有邪物敢在他们四个人都在场的情况下跑出来作祟。 “嗯,都差不多了。”姜浔拿起一次性纸杯喝着果汁。 “还习惯吗?”戚无惧又问,见姜浔点了点头,他又接着道,“如果不习惯的话……就养只小猫小狗什么的,也好作个伴。” 其实他是想说,如果不习惯的话……那就回来吧。 当然,他不能这么说出口,所以只好及时刹住车,随便糊弄了过去,姜浔也客气地点了点头道:“这是个不错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多谢关心了。” “那么客气做什么?东西都快被这群饭桶吃光了,再去拿一些吧。”戚无惧说罢双手一撑,朝那群正在与食物厮杀的同伴们走了过去。 姜浔往后一倒,靠在了椅背上,脑袋向后仰,放松地将目光深陷于这片深蓝色的天空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夜风吹得很舒服,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安心,因为她知道,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他在。 【鬼妖卷完】 第52章幽暗寂静 入了夜的小山村显得格外幽暗寂静,草丛间的虫鸣伴随着呼啸而过吹得树枝窸窣作响的风声,给这宁静的小山村添了几分生机,村口挂着长明灯,隐隐发出暗黄色的光芒,微弱地在夜幕中放出点点光明。 这夜似乎和往常的不太一样,村里人大多都没有睡,而是全部聚集在一户人家门口,有的探头探脑朝里张望,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相互对视,却没有人敢出声,仿佛屋子里面正在做一件天大的事。 就在众人神经紧张的时候,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开了起来,一名全身上下穿着喜服,头戴新郎冠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背上还背着一名凤冠霞帔的女子,看样子是他的新娘,只不过此时正软软地趴在他的背上,一双带着金手镯的手垂了下来,随着走路的动作前后摇晃,显得毫无生气,仿佛这少年背上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任人摆布。 村民自觉地往两旁躲闪,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好像谁都不愿意离他们太近,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一端,屋里这时有人走了出来,看装扮似乎是喜娘,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招呼着他们道:“哎哟各位乡亲,今天是江家小姐大喜之日,江老爷特意摆了丰盛的宴席,招待前来观礼的乡亲们,都别客气地随我进来吧。” 见新郎新娘已走远,村民们也就没那么压抑,眼下有人招呼,便在村长的带头下进了那户人家,江家是他们整个洪兴村最大的人家,千金出阁所摆设的宴席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一开始村民还有些许顾忌,酒过三巡后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老六子,你说说这新郎官是要把新娘子带到哪儿去?”有人喝上了头话就开始多了。 “嗨,还能去哪儿?背回自个儿家洞房呗!”老六子也喝了不少,含含糊糊地回他。 “这可怎么办那事儿啊?她不是已经……”与他们同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紧张地看着他们俩,可他们却毫无察觉,仍在自顾自地说着。 “所以我说人穷志短嘛。”老六子又喝了几口,“这林家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有这等天大的好事,能不掺和一腿吗?可怜那小子才多大年纪,只怕林家是要绝后喽。” “怎么?这事以后还不能另娶?” “那得看江家小姐的意思了,你要是女人,你乐意你的男人讨小老婆?”老六子斜了他一眼。 喝完喜酒已经过了午夜,老六子的家在村子的边缘,与大伙并不同路,只见他一个人手中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在小道上,山里的风强劲地朝他扑面而来,似乎让他清醒了不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见眼前一间屋子挂着大红灯笼,到处张贴着红“囍”字。 这不是今晚举行婚礼的林家吗! 也就是说……江家小姐,此时正在这间屋子里面?想到这,他浑身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意识到自己在酒宴上说的话有些不妥,心中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老六子转身想离开,大概是因为喝多了认不清方向,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心里安慰着自己,他又朝反方向走去,可走着走着,又是一阵同样的风扑到脸上,使他再次清醒,这一次他甚至感觉到那风中隐藏的一丝阴森的味道,猛地一个激灵抬起头,眼前竟然又是那间贴着“囍”字的屋子,好像无论他怎么走,也只是在绕着这间屋子转圈而已。 老六子害怕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他双手合十在胸前不停作着拜拜状,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一瘸一拐地逃离了这里。 而屋内,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正一刻不离地盯着他。 一家通宵营业的网吧内的角落里,一名将头发染成酒红色,穿衣打扮十分浮夸的少女坐在电脑前,手指尖夹着一根细细的香烟,她正在视频聊天室中与素未谋面的网友聊得火热,是不是抽一口烟,吐出一个个烟圈。 嘀嘀嘀嘀—— qq有消息传来,少女将烟刁在了嘴里,点开聊天窗口,是一名昨晚刚认识的名叫风之子的新网友跟她打招呼,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她今晚的心情很好。 “你在哪里呢?”风之子的话出现在屏幕上。 少女看了一眼,吸了口烟,别吐烟圈边回道:“在网吧,今晚通宵,要不要来啊?” “好啊,你在那等我?”很快地,风之子又回复了。 “嗯,我等你。”她回答着,又补充了一句,“快点来喔。” 说罢她看到风之子下了线,不禁勾起嘴角嘲讽地笑出了声,真是个傻子,该不会真的来找她了吧?她可从来没透露过她在哪家网吧,x市这么大,他就挨家挨户找吧。 她很快就忘记了有这么个人,全心全意投入到聊天室的热情澎湃中,正当她跟一个言谈风趣的男人聊得开心,放在面前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短信,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我到了。 一开始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哪个朋友的恶作剧,知道她手机号的人太多了,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也没回复,就将手机搁回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在哪?为什么躲起来? 她皱了皱眉,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烦,几次三番破坏她的好心情,一时气急的她手机飞快地回了几个字:我在十八层地狱,你倒是来啊! 按了发送,她又再度投入聊天,可这回手机那一头却不知为何久久没有回复,大概是玩腻了吧,她心里想,并不是很在意,知道面前一瓶可乐见了底,她觉得小腹微微有些发涨,才笑着对视频聊天室里那个男人说道:“我去一下厕所,很快回来。” “你一个女孩子,还这么漂亮,就这么去不好吧?”那男人暧昧地看了她一眼,调戏道,“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去你的,不跟你闹了,我去去就回。”她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朝角落里的厕所走去。 女厕所的灯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坏了,时不时一闪一闪的,发出“滋滋”的声音,令人心里发毛,她一脚踏进去,里面似乎没有别人,这么晚了,这家网吧的位置有些偏,本来就没有多少客人,此时更是只有她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和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厕所里。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有点发毛的,尤其是在这家网吧里不知道哪台电脑,用外放播了一首歌,一个幽幽的女声尖利而又飘渺的高音萦绕在她耳边。 “往生不来……背影常在……害了相思惹尘埃……谁等谁回来……” “夜雨恶……秋灯开……照亮空空舞台……谁都不爱爱等待……” 她开始责怪这个制造恐怖气氛的人,竟然在大晚上播这种歌,害得她两脚发软,她发誓一会儿出去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这么想着给自己壮胆,她走进靠里面一些的一间厕所,脱下裤子开始解手,浑身轻松多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却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她现在进到了厕所里面,无论这里的隔音效果有多差,门外那歌声她都不应该听得这么清楚,可现在那歌声仿佛就在她身边响起,更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女人正在她身边,嘴巴贴在她耳边唱着这首歌。 这个念头一出,她浑身寒毛瞬间竖了起来,这间网吧该不会……闹、闹鬼吧? 没等她站起来穿好裤子,一阵皮鞋敲击地板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越来越向她所在的地方靠近,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环顾了一下网吧内,似乎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的女孩子,现在又怎么会有人进女厕所呢?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三分,也很少会有人这个时候才来网吧玩的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敢出去,因为一出去就意味着要和那个穿皮鞋的人打个照面,她甚至不敢站起来穿裤子,因为隔间的门上有一排栏杆拦着的通风口,如果她站起来,就一定会被走进来的人看到,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必须这样躲着,兴许还能逃过一劫。 几分钟过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脚步声不出预料渐渐地走了进来,先是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像是迟疑着在犹豫什么,不一会儿开始朝里面走,她听到前面几间的门被他一个个拉开又啪地一声关上的声音。 这个人,绝对不是来上厕所的! 反而更像是在找什么人,可倘若是找人,为什么不直接在门口喊喊名字,而要这样一间一间地找呢?她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么多,整个厕所只有她一个人,也就意味着只有她所在的这间门是锁着的,别的都被他轻松拉开又关上,那等他找到她这一间的时候…… 眼看着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那人不厌其烦地一间一间找着,一个也不落下,可又一声也不吭,让人连他是男是女也听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她一定要躲起来,不能让他找到,可她现在能躲到哪去呢,出去肯定是撞个正着,待在这里不动也根本逃不掉,她此时就像一只跑进了死胡同的羔羊,面临着被狼群吃掉的危险。 突然啪啦一声,她险些发出一声惊叫,却被自己死死捂住了嘴巴,这正是门外那个人用力猛地一拉自己的门,却被杠在那里的门锁阻住没有拉开所发出的碰撞声,门外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她捂着自己的嘴巴,感觉到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掉落下来,整个后背都被浸透了,她多么希望她能从地下挖个洞逃出去,可事实证明了她不行。 两分钟过去了,门外那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一点声音,也脚步声也停止了,这不禁让她怀疑刚才的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太过紧张而产生的幻觉,又或者说不定他已经离开了,只要趁现在跑出去,到外面应该就会没事了。 带着一丝侥幸心理,她将捂着嘴的手放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打算站起来穿好裤子迅速离开,却在她不经意地抬头间,所看到的一幕骇得她险些心脏骤停。 她看见一个满脸绿光,眼睛大得不像正常人,仿佛眼珠子也不在眼眶内的男人正一脸狰狞的笑意站在门口,透过那个栏杆拦着的通风口,站在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那个笑让她瞬间联想到了国外一部恐怖片《死寂》里的木偶,实在太像了,两边嘴角都以人类不可达到的弧度在脸上延伸着,差点就咧到耳根了,也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莫非从刚才没了声音开始,他就一直站在这里,一直这样盯着她…… 第53章 密室杀人案 送走了最后两位客人,戚无惧将门口营业中的牌子翻了一面,擦了擦手交代还在收拾桌子的林熠出去采购点材料,自己一跃几个台阶地上了楼,其余几人已经在二楼歇着了,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最新的新闻,唐千机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斗地主,苏黎拿着本书在翻,秦妄言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经过忙碌的一天后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刻。 电视里正播放着最近大受关注的连环杀人案,据说三天前又在一家网吧的厕所里发现了新的一名受害者,与前两名受害者一样都是年轻貌美的女性,而经法医推断,作案时间也是在凌晨二到三点之间,死状极其惨烈,被发现时都赤身裸体地倒在血泊中,浑身有无数道血痕,每一道都皮开肉绽,还在往外渗着血。 这次的死者名叫朱艺倩,是住在附近小区一套合租房里的无业游民,也是那家网吧的常客,平时靠父母给的生活费度日,也没个正经工作,成天与社会上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在邻居间常常惹事,所以大家对她印象都很深刻。 “看来最近又不怎么太平喽。”唐千机从电脑里抬起头,瞄了一眼电视道。 “治安太差,boss你老哥怎么不管管?”秦妄言头也不转地对坐在身边的戚无惧说道。 “他是重案组的,不管治安。” “这还不算重案?我看他马上就要接到这个烫手山芋了吧。”秦妄言笑了笑,“手段残忍的连环杀人魔,这玩意还不比我们遇上的恶灵厉鬼恐怖吗?” 秦妄言的乌鸦嘴一向是很准的。 第二天上午,戚渊就被局长叫了去,目的当然是将最近惹得x市满城风雨的连环杀人狂魔案交给他手下的重案组负责,这意味着鬼妖案才过去不久,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闲暇时间又要彻底告罄,心中虽然有些不愿,但戚渊一向将打击犯罪视为己任,二话没说就接下了局长给的任务,对这次的案件展开了调查。 然而调查的结果却让他深深感觉到,他们这次所面临的又是一桩悬案! “怎么?找不到线索?”午后到沧月小憩,提起新闻上播出的案件,坐在他对面的戚无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点了点头,戚渊喝了口咖啡,一脸严肃地道:“最近遇见的悬案不少,可这一次的实在太奇怪了,前面两次先不说,光是最后这一次,调查就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喔?说来听听。” “这可是警方的机密……”戚渊似乎有点犹豫。 “说不说随便你,我就当个故事听。”戚无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得戚渊想扁他,“反正如果又是什么妖魔鬼怪横空出世,也伤不到你们警察头上,顶多再死几个人而已。” “你少吓唬我!”戚渊看着他的表情,万分不愿落入他的圈套,可自从上回鬼妖案之后,他又更加肯定了这世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难题,而他遇上这种难题,就非得寻求戚无惧的帮助不可,“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可不要透露出去,否则要负刑事责任的。” 作了个ok的手势,戚无惧示意他往下说。 “我们组里从接到这个案子开始,就在逐步展开调查,前两次命案暂且不提,这第三次……”戚渊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现场是在城郊的一家‘星际网吧’里,受害者名叫朱艺倩,是附近小区的无业游民,这些新闻上都报导过,可是我们去跟网吧负责人要了当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发现那晚自从朱艺倩进了厕所以后,直到天亮都再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我们派女警员进去看过,也没有别的通向外面的出口,就连窗户也是在距离地面约两米高的墙上作通风用,隔着铁栏杆,人根本没有办法通过。” “密室杀人案?”戚无惧问。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是的。”戚渊认真地点了点头,“第二天一早,网吧打扫卫生的清洁工进去打扫才看到朱艺倩的尸体,死状极其恐怖,当初就把她吓得连滚带爬逃出去了,据那清洁工事后回忆,她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朱艺倩所在的那一间,只是在洗手台附近拖着地,可她时不时总听到那一间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手敲着地板,她想过去这么早应该不会有客人才对,又兴许是通宵的客人在里面上厕所,可一直敲击地板的声音让她以为里面的人需要什么帮助,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于是她就走过去,发现门没锁,就只是这么虚掩着,她好奇地拉开门,就看见……” “看见什么?”戚无惧见戚渊都有些说不下去,想必可以猜测到现场的血腥程度,也让他意识到这确实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戚渊是久经沙场的人了,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 “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浑身布满伤痕,还在往外淌着血,染得墙壁和地面全都通红,雪白的墙上密密麻麻遍布着血手印,仿佛临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戚渊回想着拿到的命案现场照片,头皮有些发麻,“我们怀疑这是一场密室奸杀案,凶手是一名有某些方面心理疾病的重症精神病患者,有性虐待倾向,喜欢将女性折磨致死,只是这调查过程中总是疑点重重,眼下一点线索也没有,不知道该怎么进展下去。” 听戚渊说完,戚无惧放下一直托着腮的手,两指轻叩桌面,试探着道:“你能确定,凶手一定是人类吗?” “你的意思是……”戚渊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我只是听你的描述,暂且也不能确定。”戚无惧思考着,“但以作案手法的凶残度来看,不像是人类轻易能干得出来的,除非是个精神病到了无药可救的人,但还有两个疑点让我怀疑这件案子根本不是人类干的。” “是什么?”戚渊问道。 “第一就是你刚才说的,监控录像没有拍到凶手的样子,从那个受害者朱艺倩进入厕所开始,就没有别的人再进去过,厕所里也没有别的出入口,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凶手一开始就躲在厕所里,二、凶手不是人。”戚无惧向戚渊解释道,“第二也很简单,你说死者被发现的时候浑身赤裸,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且都还在往外淌血,要知道,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距离死亡时间三个小时以后了,人死后血液凝固,怎么可能三个小时后还能有鲜血渗出体外,再说了,这么重的伤势,凶手在行凶的时候,为什么朱艺倩没有发出求救声,甚至连痛呼都没有,否则当时一起通宵上网的几个人也应该听得见才对。” 第54章 线索 戚无惧与生俱来的观察力及侦查能力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一些戚渊没反应过来的疑点,这让戚渊觉得,倘若戚无惧当一名警察,必定是叱咤警界的破案能手。 “按你这么说,这件案子仅靠我们重案组,岂不是破不了?”戚渊有些头疼。 “那倒未必。”戚无惧还不急着下定论,“只不过目前疑点太多,一时半会儿找不出线索,但只要从那些千丝万缕当中找到最关键的一根,就能顺藤摸瓜地查出许多真相。” “说得好像挺简单,你去找找看?”戚渊觉得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上回鬼妖案的委托我都算你免费了,老哥,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戚无惧摆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按规矩来说,上次我们沧月全员出动的大型委托,收费可不轻啊,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要再惹上什么,说什么也得付钱,顶多给你打个八折。” “你这人……上辈子穷死的?”戚渊气结,“我这还不都是在为人民服务!” “那你让人民替你付钱。”戚无惧摊手,表示拿了钱才办事。 “我可是你哥!” “哪有当哥的这么占弟弟便宜,我们风里来雨里去脑袋拴裤腰带上,可不就为了赚这么点饭钱嘛,上次那个富豪情妇案,我们可收了四百万呢!”戚无惧毫不客气地反驳。 一旁看热闹的姜浔侧过头,试探地问身边的唐千机:“千机,无惧和他哥哥感情不好吗?为什么还要跟他哥哥计较钱的事儿?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嗨,你听那家伙胡扯。”唐千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这个戏码在沧月已经上演不止一次了,“他们兄弟俩斗嘴斗习惯了,boss也是嘴硬心软,哪次真收过他哥的钱?上次富豪情妇案确实是收了四百万,但那也是针对委托人特别有钱的情况而言,这么说吧,他的收费原则都比较……有弹性。” “喔,原来是这样。”姜浔点了点头,随即又好奇,“那上次那个富豪情妇案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就是个富豪的情妇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名分自杀了,死后化身厉鬼一直缠着那个富豪,扰得他们家鸡犬不宁,富豪通过熟人介绍找到沧月,boss接了这个委托,将厉鬼往生超度,鉴于富豪平时品行不端私德败坏,狠狠敲了他一笔,就这么简单。” “这么听来戚无惧还真像个大英雄。”姜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今天她向电视台请了假去银行办点事,提早结束顺路经过沧月,忍不住就进来坐了坐,自从上次庆功宴之后他们一直就没有联系,姜浔总觉得鬼妖事件给他们添了这么多麻烦,现在事情解决了,他们应该不想再与她有什么交集才对。 事实证明姜浔这敏感的毛病使她多虑了,她刚进店门就看见了站在吧台后面的戚无惧,后者当然也看到了她,情况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尴尬,没等戚无惧跟她打招呼,唐千机就像看见了鬼似地冲了过来:“姜浔!你还知道回来看看我们?帮了你大忙居然就这么玩失踪,绿绿昨晚还说想你了呢!” 就连一旁的苏黎看见她,也微微点头致意,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她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在他们热情的招呼下化为泡影,没多久就又和他们打成了一片,直到戚渊进了店,就发生了他与戚无惧的一段对话,而姜浔和唐千机一直借着偷懒之名在一旁偷听,经过戚渊的叙述和戚无惧的分析,姜浔的直觉告诉她,这又是一起麻烦程度不亚于鬼妖案的悬案,大白天地听着就后背发凉,要不是知道这里有许多个厉害的驱魔大师,恐怕她也早就不敢听下去了。 “总而言之你们再多搜集些线索吧。”戚无惧收回吊儿郎当的样子,正经地对戚渊说,“我暂时也不敢确定是不是通灵案件,不宜这么快下定论,还是再调查看看吧。” “问题是不知道凶手下一个会找上谁。”戚渊皱了皱眉,“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网吧里这起绝对不会是最后一起,可x市这么大,要找一个人尚且像大海捞针一样,何况是赶在命案发生前阻止它,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到目前为止的三名死者相互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站在一旁的姜浔脑子也随着他们的谈话内容转,不知不觉就将猜测说出了口,引得戚渊和戚无惧两人一齐转头看向了他,面对着两道视线,她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打断你们了……” “不,我怎么没有想到。”戚渊恍然大悟,“我光顾着将重点放在密室上,竟然忘了查一查三名死者间的联系,幸好你提醒了我。” “查清三名死者间的关联,说不定就可以找出凶手找寻作案对象的规律,也就能缩小他下一个目标的范围。”戚无惧称赞地看了姜浔一眼,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也足够让她心里得意得冒泡。 “目前所知道的线索,三名死者都是妙龄少女,且凶手作案时间大致在凌晨一点至三点之间,最近这案子整个x市传得沸沸扬扬,恐怕封锁消息瞒也是瞒不住的,倒不如跟上头申请一下,由警方发出告示告诫市民,尤其是年轻女子,晚上最好不要出门或与人结伴而行,我想这样的话凶手作案的几率会降很多。” “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上头会批吗?”戚无惧问道。 “不知道,我尽量试试看。”戚渊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站起身,“出来太久,我得先回局里了,还一堆文件等着看呢,有消息再通知你。” 朝他挥了挥手,目送戚渊离开了沧月,戚无惧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姜浔身上,刚才戚渊来得突然,导致他连跟她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你也听见了?为了安全,以后半夜三更千万别出门。”戚无惧提醒她道。 点了点头,姜浔想到他还这么关心自己,心里一阵暖暖的,笑了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有推理能力的,不去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你以为警察这碗饭有这么容易吃?看看戚渊那家伙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整一个工作狂,我可受不了这种日子,还不如待在沧月逍遥自在。” “也对,人各有志。”姜浔点点头,随即又想起刚才戚渊说的案子,好奇地问道,“那你觉得……那起案子,会牵扯到‘那个东西’吗?” 她不敢把“鬼”字说出口,戚无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老实地道:“实话说我也不知道,得等戚渊接下来的调查结果出来才能判断,不过不管凶手是人是鬼,反正不是善茬就对了,你最好小心一点,晚上尽量别出门。” 第55章 梦境 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林熠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很明显是被戚无惧派去超市采购刚回来。 现在是暑假,林熠也自然不用去上课,姜浔对于他是有一定好奇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将沧月的秘密告诉他,不过看他们几个人的样子应该也是不会说的,否则吓坏了一个来兼职的大学生,一传十十传百,他们早就该上杂志专访了。 “怎么才回来?超市很挤吗?”秦妄言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随口问道。 “嗯。”林熠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秦妄言看他的脸色似乎怪怪的。 “没、没事。”林熠摇了摇头,却看到包括戚无惧在内的所有店员都看着他,只好低下头说道,“半路遇到以前的同学,他们说……艺倩死了。” “朱艺倩?”戚无惧心里诧异,微微挑眉。 “老板你认识她?”林熠也觉得有些疑惑,睁大了眼睛看着戚无惧。 “现在基本上整个x市都知道她。”姜浔接过话替戚无惧回答道,“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你同学,她不是无业游民吗?” “高中同学,后来我直升上a大,她没考上大学。”林熠解释道。 “噢,是这样。”姜浔点了点头,“你们很熟悉吗?看你好像挺难过的样子,重感情是好事,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节哀顺变。” “谢谢。”林熠很感激姜浔的关心,“其实,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 “朱艺倩是你的女朋友?”姜浔更惊讶了,没想到林熠与死者还有这样的关系。 “嗯,我们高二下学期在一起的,高考以后因为她没考上大学,觉得配不上我,主动跟我提出了分手。”林熠虽然对她没有了爱情,却还是觉得难过。 “她也太傻了!”姜浔有些替这个傻女孩感到可惜,“你都还没嫌弃她,她在那儿自暴自弃什么?条条道路通罗马,又不是只有上大学才会有出息!” “实际上……”林熠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老实地说出了口,“当时就算她不提分手,我也会提的,那时候我也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但毕竟我们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也是这种人!”姜浔忿忿不平地道,完全忘了这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能有什么办法?”林熠也着急了起来,“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还好那时候分手了,否则现在……我们相差太远,就算让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倒不如早早散了,说不定今后还能当个朋友。” 姜浔摇了摇头,一脸同情,“可怜她直到死了,都不知道原来你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 林熠陷入了沉默,他也不明白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明明已经对她没有了感情,听到她的死讯却还是犹如晴天霹雳那般,他的一整天就在这样的浑浑噩噩里度过,做什么都没有心思,甚至打碎了好几个盘子,直到戚无惧看不过去,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回去休息一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他才肯离去。 不知什么时候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林熠从下午回到宿舍开始就一直倒在床上,时而睡着时而清醒,他觉得脑袋像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渐渐地一阵困意再次袭来,他避无可避地重新坠入了梦境。 又是这样的场景—— 在梦中的认知让林熠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又是这个从小到大缠绕着自己的梦境,时不时地出现,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一间农家小舍,门前用篱笆围着两块地,地里种着一些简单的瓜果蔬菜,农舍门口还养着几只鸡,相互追逐。 窗户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雾气,像是有人在厨房做饭,袅袅白烟铺上了窗子,林熠只身站在屋外,篱笆外是一片漆黑,唯独这间农舍周围是明亮的,他只能朝那里面走去。 这个梦境出现得太频繁,频繁到他现在已经知道是在做梦,却又无法醒来,只能再一次跟随着指引进行下去,他走进农舍内,右手边即是厨房,他又再次看见一名梳着发髻,身穿长裙又系着围裙的少妇在灶台前忙里忙外,像是等待晚归丈夫回家的妻子正在做晚饭一样。 她没有转头,但林熠总能从她的背影中感觉到,她是个美人儿,仿佛他们很早就认识,可林熠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个背影究竟是谁,只一次又一次地站在门口看着她忙活,直到他的意识被拉回现实。 不知道为什么,久而久之他会有一种错觉,仿佛那件农舍就是他的家,那位少妇就是他的妻子,而他是个生活在大山里,地地道道的农民,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毫无预兆地,林熠从床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他此刻还是睡在宿舍的床上,这样的梦已经不记得出现过多少次了,他在心里猜测,或许是那位少妇与他有缘,两人才常常在梦中相会,他不是个无神论者,从小受家里人的熏陶,就很相信一些怪力乱神的传说。 他这才发现,今晚的宿舍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原本是六人间,可虽说是暑假,今天却像约好了似的,一个回宿舍的人都没有,整间宿舍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按亮了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正要下床倒杯水喝,林熠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只是没来由地感到害怕,他的感觉一向非常敏锐,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相当清楚,他突然不敢去拿水喝了,甚至不敢动,只能这么紧紧包裹在被子里躺在床上,大夏天虽然热得难受,却能让他感到稍微安全点。 在这么静的夜里,连走廊尽头处厕所的滴水声都仿佛近在耳边。 不!这也太夸张了! 林熠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了起来,为什么周围这么安静,就连厕所里传来的滴答滴答水声也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宿舍可是在偏中间的位置,按理应该是听不到的才对,可这夜仿佛静得离奇,连窗外的圆月都泛着一股血红的光芒。 滴答——滴答—— 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响着,好像是厕所的水龙头没有关好,林熠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总会有人出来管的,他就不要当吃螃蟹的第一人,睡自己的觉就好,可说是这么说没错,被这滴答滴答的声音稍一干扰,他觉得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哪怕把被子盖过头顶也照样能听得见,仿佛那声音根本不是来自那么远的地方,就是从身边传来的一样。 第56章 在我死的地方 林熠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隔壁几间宿舍的同学好像根本没听见这声音一样,近得让他仿佛觉得这根本不是从走廊尽头的厕所传来的,而就来自于自己耳边一样。 要不赶紧去把水龙头关紧,再跑回来睡觉? 这个念头在林熠脑袋里冒出来,他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更不要自己吓自己,一定只是谁洗完手没有拧紧水龙头,与其被这滴水声干扰得睡不着觉,倒不如自己赶紧过去关紧一下再回来,顶多用跑的,回来以后就没事了。 越这么想,林熠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将被子慢慢拉下来,却还不敢睁开眼睛,潜意识让他害怕,好像睁开眼睛就会看到什么东西伏在床边看着他一样,慢慢睁开了一条缝,林熠发现自己目前是安全的,这才放下了心,睁眼翻身下了床。 脚上穿着拖鞋,他觉得自己的脚在微微颤抖,当他手触及宿舍门把手的时候,入手冰凉刺激得他一个激灵,开始动摇了要出去的念头,可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就算没人看见,自己也会觉得太没种,硬着头皮也得继续下去。 “吱啦——”一声,简陋的木门发出一声尖利的声响,听在耳朵里就好像一把刀正在将他慢慢凌迟,背后的冷汗密密麻麻布了一层,林熠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胆子也不是很大,向外挪了一步,再挪了一步,原先设想地跑过去根本做不到,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地朝走廊尽头那一片漆黑的厕所走去。 越走近厕所,那滴水声就越明显,还是遵循着一样的规律,滴答滴答地响着,这好歹让他安了点心,证明了这声音不是从宿舍里面传来的,现在只要进去把水龙头拧紧,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咽了口唾沫,林熠走了进去,厕所的灯坏了很久,生管老师也一直没有找人来修,他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壮胆,一边走进了厕所里面,左手边就是一排洗手台,由于黑暗的缘故,他也看不太清楚是哪一个水龙头漏水,无奈之下只好走到洗手台边一个一个地检查。 可奇怪的是,他从左到右从头到尾把每一个水龙头都检查了一遍,却发现每一个水龙头都拧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滴水的现象,那他一直听见的滴水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他凝神细听,那滴水声依然在规律地响着,仿佛是在给他提示一般,他循着声音往来源处走去,这个时候已经忘记了恐惧,只好奇地想一探究竟。 他慢慢走到了厕所里面,发现这声音是从一间厕位里面传来的,求知心切的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厕所已经变了样,不再是男生宿舍走廊尽头的那个厕所,而显得更加简陋破旧,就像——城郊网吧的厕所! 林熠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似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即使心里怕得不断喊停,双手却不可控制地伸向那扇门,一把拉了开来。 他松了一口气,里面空空如也,除了洁白的便器和垃圾桶以外什么都没有,他走近了一步,预料之中的恐怖景象并没有出现,他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胆小如鼠还疑神疑鬼。 突然,一滴水啪嗒一声滴在了他的脸上,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过,他心里猜想这就是那滴水声的来源了,原本以为是年久失修的屋顶漏水,下意识地抬起头,所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往后跌到了门外。 他看见应该早已死去多时的朱艺倩此时正像个蜘蛛人一样吊在半空中,睁着圆圆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它的舌头伸得老长,口水从舌根处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滴下来,滴答滴答地砸在地面上。 “啊……啊啊……”林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张大了嘴巴想喊,可喉咙仿佛被什么掐着了似的,硬是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低声闷哼着,眼看着朱艺倩的目光随着他移动,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他想站起来逃跑,地上却伸出无限鬼爪,紧紧将他拖住。 朱艺倩从空中慢慢降了下来,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慢慢朝他爬了过来,眼看着它越来越接近,林熠却避无可避,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发着抖。 一丝凉气吹到颈边,他感觉朱艺倩的鬼爪从下往上慢慢地摸了上来,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冰冷入骨的温度,林熠开始痛恨自己坚韧的神经,他倒想昏倒,这样就可以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用面临这样心惊胆战的经历。 “帮我……”一丝丝凉气袭来,林熠隐约听见朱艺倩在他耳边说道。 朱艺倩要他帮它?他有什么能帮它的?牙齿打着哆嗦,他一字一句地挤出来:“帮、帮你什么……我什么都不会……你找别人吧……” “我的衣服不见了,你帮我拿回来……”朱艺倩尖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甚至有些许恨意,这让林熠怀疑下午他们在沧月说那些话的时候,朱艺倩是不是就藏在旁边。 “在……在哪里……”林熠一张脸皱成了一团,哆嗦着问道。 “在我死的地方!”朱艺倩突然大喊了一句,吓得林熠大声尖叫起来,声音都喊岔了,这撕心裂肺的尖叫一下子引起了整层楼的骚动,每间宿舍里的学生都被他叫醒了。 朱艺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厕所也恢复到了男生宿舍楼的厕所,林熠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厕所的地上,周围站着几个隔壁宿舍的同学,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生管老师也来了,蹲在他身边问道:“这位同学,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好像不小心摔了一跤。”林熠揉着脑袋坐了起来,分不清刚才那是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晕倒后做的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没事就好,这里照明不好,白天得找人来修,你们夜里上厕所的时候都小心一点。”生管老师交代了几句,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回去了。 几个同学将林熠扶了起来,在他一再强调自己没有受伤之后,才各自散去,林熠自然也跟在后面逃离这个厕所,到隔壁宿舍的空床上去睡,他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多待,唯恐朱艺倩又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爬出来,叫他帮它去找衣服。 可是,找衣服……真的要去吗?林熠想,随后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傻了,那只是晕倒了以后做的梦而已,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世上是没有鬼的,一定没有的! 第57章 商场撞鬼 林熠在别人宿舍将就了一个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总是看到朱艺倩的身影,看到它伸着手向他跳过来,要它的衣服,这让他开始怀疑那并不是一场梦或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场景。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一对熊猫眼到了沧月,才一进店门,站在收银台边的苏黎眉头就皱了起来,像是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他叫住林熠,对他道:“等等,你昨天去哪里了?” 他这一问引来了店里其他人的注意,戚无惧也凑上前来,看林熠的脸色确实有点不对劲,如果说昨天只是苍白的话,那么今天简直是笼罩了一层黑气,他基本上可以断定他一定招惹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可是他昨天不是说回宿舍休息吗? “我昨天直接回宿舍休息了,没有出去过啊,怎么了?”林熠并不知道苏黎看到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苏黎看着戚无惧低头沉思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林熠的肩:“你脸色很差,昨天没休息好么?” “没事……”林熠敷衍般的回答着,他不敢去回想起昨晚看到的情景——那双充满血丝直勾勾瞪着自己的双眼,还有那双冰冷的手从脚踝处慢慢摸索而上带来的阵阵寒意。 林熠的手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为了不让面前的人发现异样,便再次请了假,在苏黎疑惑的目光中夺门而去。 而在沧月中,戚无惧看着他的背影,转身靠到了收银台的桌子边缘:“他身上的黑气很不寻常,难不成是跟最近死去的朱艺倩有关。” 他淡淡的看了苏黎一眼,接着说:“他说过朱艺倩曾经是他的女朋友,那么饱含怨气而死的人变成鬼后最容易找上的要么是生前关系最好的人,要么就是害死他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被找上了?”按照林熠刚才进门时身上发出的气息就能断定事情并非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不是可能,是肯定。”戚无惧沉吟了一声,随后随手打了一个响指。“等阿言他们回来再商量一下,如果实在有必要,就把他捉回来。” 林熠走在人群中,用手搓了搓手臂,自嘲的笑笑,朱艺倩的死让他受了不小的打击,再加上昨天晚上做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梦,兴许他看到的那些都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林熠做了一次深呼吸,心情平静后的他决定好好利用这一天,于是转身进了商场,虽然没有特别要为自己买的东西,但是在人来人往的商场中多少能够平复心里奇怪的想法。 “妈妈,你说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一个小女孩稚嫩的童音传到他耳朵里,他顺着声音回头,只见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童装柜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试穿着新裙子,仰着头看她的妈妈。 “当然好看,宝宝穿什么都好看。”那位妈妈背对着林熠站着,温柔地回答道,手在小女孩头上摸了几下。 林熠觉得她的声音并不算好听,甚至有些刺耳,很难以想象是从这样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喉咙里发出来的,他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妈妈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她的身材是好到极致的那种,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全身曲线玲珑有致,背直得仿佛受过专业训练的模特儿,可这完美的一切都无法掩饰她的声音,像断裂的木头划过玻璃似的,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毛孔都松了起来。 可那小女孩根本不以为意,听到妈妈这么说依然很开心,灿烂的笑意在她脸上绽放,看着这样甜甜的笑容,林熠心里轻松了不少。 只是越往前走,林熠就越觉得浑身不舒服,童装柜台隔壁就是女装柜台,满墙满柜的衣服无一不让他想起昨晚的噩梦,渐渐地,他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额上的冷汗不知不觉地滑下,四周安静地使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平时的商场虽没有节假日时人潮涌动的景象,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空无一人,偌大的商场内部保持着开店营业的模样,他就站在中间的货架旁,微皱着眉,在这个安静得诡异的商场中,细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变得格外刺耳,后背突然升起一股沉重感,一阵冰冷彻骨的温度顺着脸颊的轮廓游走。 林熠的直觉告诉他,自己所感受到的这一切绝不是来自于一个人类,他不敢回头,生怕再次对上那双狠狠瞪着他的眼睛。 “林熠……我的……衣服呢……”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林熠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就在耳旁。 “我……”微凸的喉结慢慢滑动,却吐不出完整的字句,想说的话像是都哽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你一定要帮我找回来!”身后略带沙哑的身影已经透着浓浓的威胁。 不仅如此,那只原本在他脸上滑动的手指慢慢的移到了他的颈间,而在那一瞬间,几滴冰凉粘稠的液体滴到了领子上,透过单薄的衣料让林熠不禁觉得一阵恶寒,他闭着眼睛狠狠的点了点头,朱艺倩的鬼魂像是得到了满足,尖厉的笑声响起,刺得他的耳膜一阵疼痛,身后的沉重感也随之消失。 早已承受不住身体重量的双腿慢慢弯折,林熠将双手插入发间,平复着自己想要喊叫的冲动,低垂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t恤的领子上,洁白的布料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滴暗红的液体,渐渐风干的液体提醒着他,刚才的那一切并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昨天晚上……他没想到朱艺倩会被那么残忍的杀害,更没想到成为鬼魂的她会找上自己。 一股沁透灵魂的寒意笼罩着他,他呆呆的蹲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熠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直到确定朱艺倩已经不在,才敢抬起头,他动了一下就感觉浑身都被汗浸透了,他的大脑呈现几秒钟的空白状态,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扶着旁边的一个木头模特,林熠觉得有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只是手边的一抹颜色为什么这么眼熟?林熠下意识地抬起头打量,只见他靠着的那个木头模特,穿着一条豹纹连衣裙,身材姣好地站在那儿,一眼看过去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不到三秒,他的心脏被骇得差点停跳—— 第58章 计划 这!这不就是刚才在童装区那个孩子的妈妈! 怪不得他觉得那位妈妈的声音很奇怪,身型也不对劲,哪有人类会站得那么直,仿佛全身没有关节一样一动不动,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人! 这个商场到底藏了多少脏东西,林熠发现整层楼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他靠着最后一丝潜意识,逃也似地飞奔回了沧月,他不敢回宿舍,因为他知道无论他逃到哪里,朱艺倩总有办法找到他,甚至可以说,它可能一直都跟着他,从未离开过! 一把推开沧月的店门,门上的风铃清脆地直响,一时间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离大门最近的戚无惧一眼就看出他脸色不对劲,对秦妄言使了个眼色,秦妄言立马会了意,迎上前去拉起他的手:“你怎么才回来?叫你打扫二楼,自己上来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边说边抓着他往二楼走去,林熠有点失神,也不反抗就这么任他带上了楼,戚无惧随后也跟了上来,只留苏黎和唐千机在一楼招呼客人。 林熠整个人瘫软在沙发里,进了沧月以后让他觉得莫名地安心了不少,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戚无惧和秦妄言站在他面前,心里十分肯定他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什么东西竟如此厉害,大白天也能出来害人。 “林熠,发生什么事了?”戚无惧坐到他旁边,轻声问道。 林熠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人还在微微发着抖,戚无惧看了秦妄言一眼,又重新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们,我们能帮你。” “不,我不说。”林熠摇着头,充满了不信任,“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会相信?”秦妄言反问。 “我说……我说我遇到鬼了!有鬼要来害我!你们信吗?啊?”林熠控制不住地歇斯底里起来,好像认定了自己的遭遇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把他当成一个出现了幻觉的精神病患者似的。 “是什么情况,说说看。”戚无惧一脸认真地接着问道。 因为戚无惧并没有嘲笑他,也没有表示不相信,更没有安慰他这只是幻觉,使林熠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戚无惧。 “你说那个女鬼要你帮它找衣服?”戚无惧蹙着眉思考着。 “嗯。”重重地点头,林熠希望能从戚无惧的眼神里发现点什么信息,可他的眼眸仿佛夜幕下的湖水般深邃,根本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有些着急,完全没了主见,他只知道如果他什么都不做,朱艺倩还会来找他,甚至进一步加害他,“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真的……要去找她的衣服吗?” “去是一定要去的。”戚无惧说,表情严肃,“她说衣服在她死的地方,那就是说在网吧的厕所里,你进去找到以后烧给它,但我总觉得她的要求不会仅仅是衣服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用意,只不过要等将衣服给它以后才能知道。” “我不去!那么凶的地方,我才不敢去,老板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有本事……有本事你们陪我去啊!”林熠浑身缩成一团,光是想想那个命案现场就让他寒毛直竖,何况是还要进去找衣服。 “我们可以陪你去,只不过必须你一个人进去厕所里面。”戚无惧拍拍他的肩,知道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这么做需要很大的勇气,“我们会在外面看着,你不用担心,有情况我们第一时间进去救你。” “老板你……为什么懂得这么多?”林熠觉得他们冷静得超乎寻常,不禁开始起了疑心,朱艺倩那女鬼无孔不入,他们该不会是它变出来骗他的吧?! 像是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戚无惧也决定不再隐瞒什么,林熠对于这件案子来说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也是唯一能调查下去的突破口,因此他看到林熠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我可以告诉你实话,但是你要保证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见林熠愣愣地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其实……沧月的四个人,我、阿言、苏黎和千机,我们都是驱魔师,你说的那些我们不会不信,因为我们见得多了,你确实被朱艺倩的鬼魂缠上了,我们可以帮你,但是需要你的配合,我们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这些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强制消除记忆的话对记忆主体是很伤的,明白了吗?” 林熠睁大了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兼职的老板居然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驱魔师,这一事实着着实实让他震惊到了,继而转为揣测这话的可信度,可他又觉得不会有人闲得无聊吃饱了撑的,陪他去凶案现场,就为了耍他一通吧? “你们……真的可以帮我?”林熠试探着问道,“我真的不会死?” “只要你配合,并且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戚无惧点点头,“照我说的去做,你不会有事,朱艺倩既然要你替它找衣服,你去,今晚就去。” “今晚?”林熠心里还是怕得要命,“要、要这么赶吗?” “如果你不介意它每天来提醒你,往后拖几天也无妨。”戚无惧摊了摊手。 “今晚就去,今晚就去。”林熠忙不迭地点头,他可不想再见到朱艺倩了,“只是……我该怎么做?这种命案,警方都会把现场翻个底朝天吧,要是有衣服什么的,早就被当成证物带走了,哪里轮得到我去找。” “她说的未必是真实存在的衣服。”林熠所说的也是让戚无惧费解的一点,现场根本就没有发现朱艺倩的衣服,即便是有,也会被当成证物带回警局,命案现场已经被清理无数遍,现在可能连点血迹都没有留下,何况是一件衣服。 第59章 单独行动 “不存在?不存在我去找什么?”他夸张地提高了音量,活像被女鬼耍了一通。 “你先别着急,它让你去肯定有它的用意。”戚无惧让他安定下来,“到时候我会暂时给你开天目,让你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你再进去看看,不止是衣服,如果有任何东西,就用我给你的火符丢在上面,那是三味真火,遇邪会自己燃烧。” “开天……目?”林熠呆呆地重复着,“那是不是表示会、会看到鬼啊?” 戚无惧点了点头,然后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害怕,它们和我们在外形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不像恐怖片里那样青面獠牙的,顶多是脸色有点苍白而已……”他半真半假地安慰他,“不过有一点你千万要注意。” “什么?”经他安慰,林熠好不容易才放松了些。 “在走进命案现场之前,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要装作看不见。”戚无惧认真地交代着,“徘徊在世间的鬼魂基本上都是有心愿未了,也许是留恋人世,也许是大仇未报,各种各样的理由才会让它们徘徊不去,而它们大多都没有办法亲自去完成,倘若被它们发现你能看到,就会缠上你,希望你来帮它们达成心愿。” “那……我要怎么才能不让它们发现?”林熠咽了口唾沫,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紧张的情绪,此时一听有可能会被路边的鬼魂缠上,更是冒了一身冷汗。 “自然点,不要表示出害怕,不要与它们有眼神交集,更不要盯着它们看。”戚无惧逐一说道,“如果碰上它们迎面而来,千万控制住不要躲闪,也不要闭眼,直接走过去,它们是没有实体的,不会撞上,绕开就显示出你能看得见。” 林熠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没有,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戚无惧也明白不能要求他太多,只劝道:“听我一句,你越不怕,就越不会有事,鬼这种东西,你怕它一分它就更厉害一分,没听说过‘鬼怕恶人’吗?” “好,我不怕,你一定要救我啊!”林熠拉着戚无惧的胳膊,近乎哀求地说道。 “放心,现在下去吧,就当没事发生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你的阳气本身就不旺,遇鬼更加重了这一点,现在紧张只会让阳气泄得更快,对你百害而无一利。”戚无惧说,然后看着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下了楼,虽然他还是脸色苍白浑身冒着了冷汗,手脚还微微发着抖,可好歹还算配合,戚无惧心想,情况还不算太糟。 这一次,他们又遇上了什么? 看着从楼上下来,开始招呼客人的林熠,苏黎与唐千机对视一眼,趁着客人还不是很多的空闲期,让林熠留下招呼,一方面借由忙碌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一方面也让他们有机会上楼了解情况,苏黎有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这次他们又碰上大家伙了! 一前一后上了楼,他们站在戚无惧和秦妄言面前,唐千机开口问:“什么情况?” “他被朱艺倩的鬼魂缠上了。”戚无惧简短地将朱艺倩两次袭击林熠,要他帮忙找衣服的事告诉给苏黎和唐千机,并说明了今晚行动的计划。 “看样子这真的是一件灵异案了,难怪琰哥找不到线索。”唐千机十分笃定。 “这不一定。”戚无惧谨慎地想着,“毕竟目前出现的只是朱艺倩的鬼魂,还不知道凶手是人是鬼,不要先入为主地抱着这种思想,很容易遗漏关键线索。” “那boss今晚你去?”唐千机往沙发上一倒,“这次委托收多少委托金?” “我答应了帮他,自然不会收钱,趁火打劫这种被鄙视我还不屑去做。”戚无惧摸着下巴,似乎一点也不为又干一次白活而郁闷,“其实这次就算林熠没有被朱艺倩缠上,我也打算去那个命案现场走一趟。” “所以说其实你是不会放琰哥陷入灵异案而不管的。”唐千机八卦地笑着,“你们俩真是手足情深,羡煞旁人呐!” “你再多嘴这件案子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戚无惧威胁道。 “哇咧!要不要这么狠啊?”唐千机夸张地跳起来,“你明知道我脑子没那么好使,喊打喊杀我还可以,查案你还不如杀了我,你以为我是柯南?” “你这算不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秦妄言在一旁看热闹,欠扁地笑着冒出一句。 “难道你四肢萎缩,头脑发胀啊?”唐千机毫不客气地回攻。 “你俩是嫌生意太好,都不用招呼客人了?”戚无惧头疼地看着逮到机会就斗嘴的两个人,将视线转向一言不发的苏黎,“苏黎,今晚你去。” 苏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知道他想问什么,戚无惧直接回答道:“你对气息的感觉比较敏锐,记得看看那里的气场有什么不对,除了朱艺倩的鬼魂外还有没有什么其它东西。” “以保护林熠为优先考虑吗?”苏黎点了点头,再次确认自己的任务。 “嗯,务必把他安全带回来,你ok吗?”戚无惧看着他,平时的委托他们都是单独出任务,只有遇到像鬼妖这样的大角色才会一起行动,“状态不好的话我可以换人。” “ok,不用换。”苏黎毫无压力地接下了任务,他单独行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况只是保护林熠和观察那里的气场,运气好的话甚至根本不会有需要动手的地方。 “那你准备准备,晚上跟林熠一起过去,在城郊的星际网吧,你知道地址吧?”戚无惧见他摇头,从茶几上拿了纸笔写好递给他,“林熠有点紧张,你尽量让他放松一点。” “他?他只会把气温降到绝对零度,把所有人都变成冰雕。”唐千机抱着胸悠哉地说道,随即感到一道凌厉的视线疾射了过来,浑身打了个冷战,“我什么也没说……” 第60章 闯虎穴 夜幕才刚降临,林熠就浑身戒备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今晚要去做一件不要命的事,而更惨的是他很有可能被吓死或吓疯,看着镇定自若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苏黎,自从他听戚无惧说今晚是他陪自己去以后,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此时见他一点也不紧张,好像只是去做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倒也算安心了不少。 “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也不知道苏黎睡着没有,林熠战战兢兢地靠近了一点,试探着问道。 苏黎立即睁开了眼睛,仿佛一直就没有睡着过一样:“现在还早,等十二点过后阴气重的时候才会有收获,先休息一下吧。” “嗯……那个……”林熠欲言又止。 “什么?”苏黎侧了侧脑袋,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真的不会有事吗?”林熠还是问出了那个他最在意的问题,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放心,而只能可怜地向苏黎乞求一点心安。 苏黎很想给他什么保证,可他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九方澜的面孔,他忘不了那个跟他并肩作战的老前辈,最后却力竭战死,他忘不了他当时的自责和对自己能力不足的愤怒,他从不做无法肯定的保证,也不愿让别人失望。 因此他沉默了片刻,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我会尽力保护你,我保证。” 林熠不再作声,像是明白了这么一直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指针就指向了十一点四十五分。 苏黎见时候差不多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林熠招呼:“走吧。” 两人到车库坐上车,林熠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苏黎按着戚无惧给的地址开去,一路上一言不发,午夜的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他们畅通无阻地到了城郊,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往后退着,慢慢从街灯明亮的市中心到了略显荒芜的郊区。 在一个破旧小区的门口,苏黎看到了星际网吧,由于不久前才刚闹过轰动全市的命案,这里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客人,显得人迹罕至。 苏黎停好了车,朝网吧里走去,林熠两腿发着抖跟在后面,他发现白天喊喊口号容易,可真到了晚上,到了这个地方,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上前跑几步拉住苏黎的衣袖,后者回头看了一眼,也就这么让他拉着进了网吧。 一进门左手边就是收银台,此时一名中年大叔坐在里面,满脸阴沉,吓得林熠心里一个咯噔,以为这么快就看见“好兄弟”了,连忙拉住苏黎。 “是人。”拍拍他的手,苏黎低声说了句,然后走过去对那中年大叔道,“老板,给我们两台机子。” 那中年大叔还在发呆,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无奈之下苏黎只得又重复了一遍,这才让他猛地一个激灵,待看清了来人后,扶了扶眼镜:“你们……是来上网的?” “网吧除了上网还能干别的吗?”苏黎露出伪装的笑容,无害地看着老板。 “前几天事情闹这么大,这里基本上都没人来了,我正愁着马上要倒闭了呢。”老板愁眉苦脸起来,随即又瞄了他们一眼,眼神中充满暧昧,“里面全是空的,自己挑吧,要干什么随便你们,我不会过去的,嘿嘿。” 林熠看他的眼神,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发现他们两个该不会被当成……刚要开口解释,苏黎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掐了他胳膊一把,示意他别说话,而后对老板笑了笑:“老板真是明白人,那就谢谢了。” 付了钱后,他们就在老板暧昧眼神的注视下走了进去,网吧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可里面却一排一排地摆着许多台电脑,他们挑了最靠近厕所的两台坐下,才刚坐好,林熠就不解地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默认我们是……让他误会啊?” “难道你希望他时不时过来看看?”离开了老板的实现,苏黎又恢复到原来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这让林熠怀疑他跟刚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可那也不能……”林熠因为被人误解成同性恋而有点不舒服,而且看苏黎的气场,他很明显就是小受的那一方。 这实在太窝囊了! “能达到目的就行,管他怎么想。”苏黎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已经十二点半了,差不多可以开始行动,否则到朱艺倩死的时间会更危险。” 被他这么一说,林熠也只好先以大事为重:“你还没给我开天眼。” “把头伸过来。”苏黎说,随后咬破中指,在林熠的额头上以血画了个错综复杂的图案,林熠只感觉随着他的一笔一划,自己的眼睛有些酸胀,迫使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苏黎就替他开好了天目,“可以睁开了,看见什么都不要慌。” 林熠心里仿佛被一把无形的手掐住了,让他紧张地两腿发软,愣是不敢睁开眼睛,可他也知道倘若再拖下去会越来越危险,犹豫了一会儿只好慢慢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渐渐睁开,等完全睁开的时候也让他彻底看清了网吧里的情况。 看来这里并不太平,四周墙角和靠墙的地上零零散散蹲着许多人形的黑影,看不清样貌和五官,只能看出是个人的模样,有的三三两两,有的单独蹲在那里,林熠知道那些就是他们平日里说的“鬼”,不禁开始犯怵。 “不要看它们。”苏黎低声提醒着,“进去吧,我就在这等你,把这个放在口袋里,有危险它会自己燃烧,我手上这张也会烧起来,我就进去救你。” 接过苏黎递来的符咒,林熠知道现在是独自面对的时候了,不知道是不是开了天眼的缘故,他看那间厕所总觉得从里面有黑气渗透出来,像是在召唤着他,又像迎接他的到来,他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不要害怕,一边往里面走去,幸好现在网吧里没有别的客人,否则他一个男人进女厕所,恐怕会被当成变态给逮起来。 他在心里想着轻松的东西,一步一步走了进去,等拐进到厕所里面才发现,那堵墙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光亮,他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第61章 女法师 林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刚才仿佛有一阵黑雾扑面而来,浓得他根本看不清东西,也看不见路,到现在才总算能看到一点轮廓。 厕所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里仿佛被笼罩上一层死亡的气息,他的两脚软得几乎走不动路,需要不停地提醒自己口袋里有苏黎给的护身符才能勉强按捺住夺门而逃的冲动。 一点一点往里面挪着步子,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厕所里,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神经,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是要找朱艺倩落下的衣服,可这厕所在外面看起来小,进到里面却还有一个拐角,他壮着胆子往那里挪,心想着走一圈没看到的话说什么也要离开这里,反正他有来找,找不到的话也不能怪他,倘若朱艺倩再来纠缠,就求老板把它打得灰飞烟灭! 有了主意,他动作轻松多了,可还没过拐角,他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前面的一个隔间里传来,这让他本就紧张的神经顿时紧绷。 有这样的声响,就表示这个厕所里不止他一个人,也许多出来的那个还不是人! 感觉到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唯恐发出一点声音引起隔间里的那个东西注意,可他不动不代表对方也不动,随着“吱啦——”一声,隔间的门缓缓被一只手从里面推开,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让林熠觉得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啊——”当他看清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里面往外钻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扯得嗓子都要裂开一样,门外的苏黎听到他惨绝人寰的叫声,眼神一凛,知道他肯定出了什么事,也无暇去顾及那张符为什么没有自燃,径直就冲了进去。 而没等他及时赶到,那女鬼竟也像被吓了一大跳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柄闪着蓝光的武器,武器上时不时有电流划过的样子,发出“滋滋”的声音,几步欺身上前一把朝林熠脑门上招呼:“孽障去死吧!” 随着“啪——”地一声巨响,林熠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整个人也轰然倒地,此时进来的苏黎恰恰好通过倒下的苏黎,看到了站在他面前手持武器的“女鬼”,见林熠已经遇害,苏黎没来得及细想,双手迅速结着法印,一颗冰球在掌心逐渐凝结,双手一扬变化成无数根冰锥,在他手势的指挥下朝女鬼袭去! 惊叫一声,女鬼朝旁边一倒险险避过,借着身形上的优势轻盈地窜到苏黎身前,扬起手中武器就要朝他当头拍下,苏黎眼疾手快地一把擒住她的手腕,见右手无法动弹,她左手往腰后一抹,再拿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把像螺丝刀一样的东西。 眼见着那柄写满符文的螺丝刀朝自己脸上呼啸而来,而手中紧紧钳住的纤细温热的手腕却清晰地提醒着他,面前这个并不是女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住手!”苏黎一手再次抓住她另一只手腕,朝挣扎不休的她大喝一声。 “你这孽障还会说人话!快放开我!”那女子不断挣扎,可无奈他们两个力气相差太过悬殊,情急之下她心一狠咬破了舌尖,朝苏黎脸上喷了口带着唾沫的血。 趁着苏黎微微分神之际,她将头凑到手腕处,对着钳制住自己的那只手张口就咬,听见一声闷哼,手腕上的力道减轻了不少,也让她成功挣脱了出来。 温热黏稠的液体喷到了自己脸上,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迫使得他不得不松开了手,苏黎很庆幸自己没有洁癖而且忍耐力很强,否则只怕会控制不住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变成一具人型冰雕。 他从不用法术攻击人,但特殊情况例外。 “神啊祖宗啊!你到底是哪路大仙?”没等苏黎作出反应,她倒先开了口,只见她双手抱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驱魔圣血都治不了你,我今天算是栽在这儿了,你动手吧!” 话刚说完,她就紧紧闭上眼睛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看起来虽然颇有点大英雄无所畏惧的豪放,可苏黎还是从她紧咬着嘴唇的小动作看出她心里的紧张。 “驱魔圣血?你是谁?”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苏黎微微蹙眉。 “反正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女子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听好了,我可是驱魔一族九方氏唯一的嫡系传人——九方桃是也,今天栽在你这孽障手里算我倒霉,想我堂堂九方一族仅存的香火竟然就要断送在这里,嗷!我在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啊!” “你就是澜姨的外甥女?”苏黎记起曾经在九方澜那里听过她的名字。 “咦?你认识我姨妈?”九方桃停下了挠头的动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萍水相逢。”苏黎点头,伸手抹掉脸上的血迹。 “她老人家还好吗?上次见面她为了帮那个自作孽不可活的女人已经憔悴许多了,但愿她身体还硬朗。”九方桃问道,随即又觉得有点不对,“可是姨妈为什么会和你一个妖怪有交情?我们九方家和你们可是誓不两立的,你别想打我姨妈的主意啊。” 这女人……苏黎抚额,迫不得已地澄清:“我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那是魔?兽?还是地精啊?”九方桃像发现新大陆似地上下打量他,“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而且不怕驱魔圣血的,不可能是一般的鬼魂啊,喂!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是人。”苏黎觉得自己快忍不住有掐死她的冲动了,“我和地上那个,都跟你一样,是如假包换的人。” “不可能!”九方桃满脸怀疑,“电魂拍的天雷之力只对灵体起作用,如果他是人的话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说罢指了指地上一动不动的林熠。 “他是被你拍晕的。” “……” 第62章 九方家传人 九方桃帮着苏黎在网吧老板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将受了过度惊吓且又被外力袭击脑袋导致人事不知的林熠拖到了车后座上躺着,自己则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一脸惭愧。 苏黎感觉到由于九方桃的出现,这里本该有的气场都隐匿了起来,想必也是查不出什么,两人简单商议后一致认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沧月再说,九方桃也觉得除了九方家以外竟然还有灵力这么强的驱魔师存在,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心中自然是好奇得要命,就算苏黎不带她回去,她也会死乞白赖地跟着。 然而苏黎却出乎她意料爽快地答应了,她不明白苏黎的想法,可他心里却万千思绪,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九方澜已故的消息,还是死在自己面前,一向沉稳冷静的他却开不了这个口,只能一路无话地到了沧月。 锁好车门,苏黎将林熠的手绕过自己的脖子搭在肩上,九方桃在另一边扶着,两人慢慢配合着挪上了楼,他们才刚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眼尖的秦妄言就迎了上来,帮他将林熠安置在了沙发上,戚无惧从房里出来,看着眼前的情形问道:“什么情况?她是?” “她是澜姨的外甥女,九方桃。”苏黎介绍道,“我在命案现场遇到她的。” “这么说也是九方家传人?”戚无惧问,见九方桃牛气哄哄地重重点头,不禁失笑,指了指她身后放着的东西,“那个是什么?电蚊拍吗?” “你说什么?你才电蚊拍你全家都是电蚊拍!”九方桃闻言柳眉倒竖,恨得咬牙切齿,“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电魂拍,蕴含着强大的天雷之力,你竟然这么亵渎圣物!” “光看外形还真没什么区别啊。”唐千机凑了上来,满脸黑线,“早就听闻九方家有着绝世法器,该不会……都是这种样子的吧?” “我要考虑把破天印改造成一个锤子或者是扳手什么的……”戚无惧若有所思,又指了指她腰间别着的那把螺丝刀,“这又是什么?” “这是屠龙刀。”九方桃取下后腰上别着的小武器,得意洋洋地给众人展示。 “你、你确定这不是一把普通的……螺丝刀?”戚无惧越来越觉得九方家代代出奇葩,不禁在脑中联想着九方桃一手电魂拍一手屠龙刀,一派仙风道骨威风凛凛的样子。 “你懂什么?别看它个头小,上面的符文可是我妈以驱魔血咒亲手刻上去的,光是亮出来就对恶灵有威慑的功效。”九方桃认定眼前都是一群不识货的人,无奈地解释道,“何况它小巧方便携带,又便于隐藏能出其不意给敌人致命一击,可戳可扎,威力无比。” “这是来推销的吗?”唐千机嘴角抽搐。 “想得倒美,再多钱本姑奶奶也是不卖的,死了这条心吧!” “也没人想买。”戚无惧抚额,“那么九方小姐可以简明扼要地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命案现场,以及林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他自己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我背后,又莫名其妙鬼哭狼嚎一样,吓得我以为他是……就给了他一拍子,完事他就倒地下了。”九方桃看了林熠一眼,耸了耸肩,一副“这不能怪我”的样子,惹得苏黎想起自己躺着也中枪被喷了一脸血水,身上还差点被屠龙刀戳个窟窿的经历,“至于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难道有什么阴谋?”唐千机故意找她的茬。 “喂!我查我的案关你们什么事啊?那个网吧门口又没有写着‘九方桃与狗不得入内’,凭什么你们能去,我就不能去?”九方桃一脸不满,嘴里嘟囔着,“都是因为你们来了,我才什么都没有查到,你们还跟审犯人一样审我,还有天理吗?” “非常抱歉,九方小姐,我们也是为了案子,同是驱魔之人希望你能理解,并且配合我们,谁也不想这个案子继续发展下去,有更多无辜的牺牲吧。”戚无惧尽量客气地跟她商量,岂料后者完全不领情。 “我才不要,凭什么要配合你们?我们九方家办案从来不用外人插手,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添乱?”九方桃把头偏向一边,故意闹脾气不愿配合他们。 她说的话和越来越不友善的态度惹得心情本就不怎么好的苏黎脸色更沉了一下,站在身边的唐千机顿时感觉一股寒气像空调似地源源不断从身边传来,心里一个咯噔,刚要转移话题,就见苏黎冷冷开口说道:“人鬼不分伤人在先,去现场不懂隐藏气息,闹出那么大动静,还好意思说我们添乱,从你踏进那里开始,该有的和不该有的早就被你打草惊蛇跑得没影了,你以为它们感觉不到你体内的驱魔圣血?还是发现不了你身上的法器?” “你……”九方桃一时语结,这家伙竟然敢说什么也查不到是拜她打草惊蛇所赐。 “你根本就没有独自办案的能力!却还要逞强,到最后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让更多无辜的人惨死,九方家一向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百年来力保一方平安,像你这样胡作非为,只会坏了你家先祖打下的名声,有什么资格说你是个驱魔师?” 苏黎平日里冷漠少言的性子变得像盛怒的狮子,丝毫没有顾及听到这话的人会有什么想法,九方桃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周围气氛变得沉寂而又尴尬,她觉得她在这里连一秒钟也待不下去,这都是些什么人呐!简直不可理喻! 眼前好像泛起了一层雾气,九方桃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在他们面前丢脸,同样的话她也听过世的奶奶说过,奶奶是家族里非常厉害的驱魔师,可她身为九方家这一代唯一的传人,还未出生前就被长辈们寄予厚望,可后来却被发现她并不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一时间希望落空后的失望、九方家百年使命无处延续的惋惜使所有人将责任怪罪到了她身上。 她从小顶着巨大的压力,刻苦修炼,为的就是在族人面前争一口气,可她渐渐发现无论是在法术根基还是修道天赋上,她都差了一大截,除了体内传承下来的驱魔圣血外,几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天生异能,所以修炼成果一直都差强人意。 可……可这也并不代表她就不配成为九方家传人,成为伟大的驱魔师啊! 第63章 危险 “我有没有资格还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九方桃狠狠一咬牙,将即将落下的眼泪硬是逼了回去,朝苏黎怒喝了一句,转身跑了下楼。 听到大门传来的风铃声,他们知道她赌气跑出了沧月,戚无惧拍了拍苏黎的肩膀,叹了口气:“苏黎你冷静点,不要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虽然她看起来没那么脆弱。” “是啊苏黎,你这么说确实有点过分了。”唐千机也替九方桃说了句公道话。 苏黎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自己所做的有些不妥,可因为去到现场后的一无所获,她那副仗着自己是九方家后人就骄傲自得的样子,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乱了他一向冷漠平静的内心,就是感到突然地怒急攻心,这才对她说出了这些话。 “我知道,抱歉。”苏黎承认错误,“我可能有点太心急了。” “你该去跟她道歉。”戚无惧指了指九方桃落在这里的法器,“她什么也没带就跑出去了,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去把她带回来吧。” “她不是九方家后人吗,法力应该很高强,不会有事吧?”唐千机说道。 “那可未必。”戚无惧猜测着,“我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很强的灵力,也可能是她隐藏得很好,又或者是我分了心所以没集中精力,可不管怎么说,这么晚了让一个女孩子在街上游荡总是不好的,苏黎你还是去找找她,顺便跟她道个歉吧。” 苏黎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地出了门,看着他的背影,戚无惧摇了摇头:“很久没见苏黎发怒的样子了,这小妮子竟然能让他生气,还真是相当厉害。” 而此时,这个“相当厉害”的九方桃正一边抹着忍耐不住的眼泪,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街心公园,走到长椅上坐下,看着朦胧的双眼中迷离的月色,她踢着脚下的石子,仿佛它们全都是苏黎变的一样。 “死混蛋,长得帅了不起啊?总有一天姑奶奶要你变猪变狗!”她发泄似地喊着,好像这样就能报复到苏黎,能让她出了心头之气一样。 而一心发泄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团诡异的黑气从身后的草丛上方慢慢凝聚,不一会儿就成了人形,飘浮在草丛上空,仿佛还在恶意地笑着,她却浑然不觉,任由那个黑影在她身后迅速壮大,仿佛响应一般的,从左右两边又飘来了不同的黑影,有的从树上降下来,有的从地下浮起来,一群黑影缓缓朝她的方向聚集了过来。 要命的是,她却根本不知道! 身后最大的那个黑影将手盖在了她的头顶上,九方桃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却以为是自己情绪的关系,并没有在意,一群黑影包围在她四周,不怀好意地转着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没在里面,再吃干抹净一样。 千钧一发之际,从她身后突然飞来无数冰锥,逐一刺在了没有实体的黑影身上,触碰到冰锥的黑影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吓了还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九方桃一跳,她才发现自己被包围在一团浓得看不见外界的黑雾中,猛地站了起身,往腰后一摸。 惨了!电魂拍和屠龙刀都没带出来! 正当她焦急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仿佛没了法器她就失去了法力一样,面对恶灵的攻击只能乖乖束手待毙,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恶灵的数量迅速减少,本来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也渐渐淡化了下来,露出外面苏黎的身影。 待最后一只恶灵在冰锥的威力下发出一声嘶吼,消散在空中后,苏黎迅速到了她身边,看了看她的情况,问道:“你还好么?” “你来干什么?”九方桃倔强地将头扭到了一边,不接受他的好意,“我才不需要你救。” 苏黎觉得这分明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碍于是自己失礼在前,也只能忍耐了,他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犹豫了半晌,开口道歉:“刚才……很抱歉。” “什么?没听清!”其实九方桃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此时却觉得既然他都来道歉了,不捉弄他一下以后就不长记性,因此故意道。 “我说刚才很抱歉,是我不对,不该那么……那么说你。”苏黎耐心地重复。 “这里风声太大,我还是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九方桃装着皱了皱眉,还将耳朵凑近了一点。 她不去当演员实在太可惜了!苏黎心想,这里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哪来的什么风声,看着她暗笑的样子,他强忍住把她一把丢出去的冲动,又重复了一遍。 “噢,没事啊,我不介意。”九方桃见好就收,她当然也看得出他在尽力忍耐着,也许对他这样惜字如金的人,愿意跟她说这么多遍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真的不介意?”她的豁达让苏黎有些惊讶。 “我为什么要介意?”九方桃反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些话又不是第一次听,我都习惯了,何况你也来道歉了啊,还救了我的命,我要是再跟你计较不是就太小气了嘛。” “你说我救了你的命,你刚才真的什么也没发现吗?”苏黎蹙了蹙眉,想起他刚才若是晚到一步,只怕她的神识都要给这些恶灵侵占了去。 “我……”九方桃欲言又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九方家后人那么厉害,甚至连我的阴阳眼也是时灵时不灵,稍一分神就会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其实你那样说我也是事实,我也没什么理由生气。” “为什么会这样?”苏黎难得地对她产生了好奇,“你刚才……哭了吗?” “我没有,你才哭了呢!”九方桃下意识地抹了一把红红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我妈说我们九方家因为涉足阴阳两界,有利也有弊,强大的力量固然是好,却让我们家族子嗣越来越单薄,长辈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亲生孩子,到了我这一辈就只剩下我一根独苗,血统也因为一代代与普通人的结合导致越来越稀薄。” 第64章 时灵时不灵 “这么说来,你其实没有法力?”苏黎有些诧异。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九方桃摇了摇头,“至少驱魔圣血还是有效的,那些法器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我妈说那不是普通人随便乱使一气都可以发挥作用的,所以我体内有多少法力我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从小到大都没有特别明显得表示出来。” “那你还敢当驱魔师?”苏黎非常佩服眼前这个小妮子神经大条的个性,她是把驱魔当儿戏,以为随手画几张符那些鬼怪就会乖乖就范吗。 “不然我有什么办法,九方家传承了百年的驱魔使命,总不能在我手上gameover吧?”九方桃白了他一眼,“何况我也不是很差劲啊,到目前为止小命还在。” “你……是不是有贫血?”苏黎跑题,认真地问道。 “咦?”九方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没有吧,你问这个干嘛?” “我只是觉得按你每次行动都要放血来看,应该贫血很严重吧?”苏黎有种把玩笑开得异常认真的能力,让她觉得跟他待久了自己的笑点会呈几何倍数上升。 “……”九方桃在心中仰天长啸,为什么她有种被人鄙视还不知道怎么反驳回来的挫败感,“我不是每次都要放血好不好,电魂拍一拿出来大多数都吓跑了,剩下没跑的往脑门上一招呼,也就差不多全挂了,剩下没挂的再用屠龙刀一戳。” “那是你运气好,没碰到过大角色。”苏黎严肃起来,“相信我,这次的连环杀人案不是你能插手的,趁早离开吧。” “我不要。”九方桃坚定地拒绝,“我们九方家人没有一个会因为对手强大而胆怯逃跑的,这会给我祖上蒙羞,就算死在这里,我也要继续查下去。” “愚蠢!”苏黎蹙眉,“你连阴阳眼都不稳定,还谈什么查案,根本就是去送死。” “可你们不也在查吗?既然如此,带上我一起,说不定也帮得上忙呢?”九方桃心中打定了主意要跟他们一起查这件案子。 “我说了这不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苏黎冷冷重复。 “我有驱魔圣血,有九方家传承法器,足以自保了。”九方桃坚定地看着他,一秒后变为巴结讨好地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就带上我一起吧,你要是不同意,我肯定自己也会去查的,与其那样去送死,你不会真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吧?啊?” 看着她简直算是谄媚的笑脸,苏黎觉得有些头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没能忍得下心拒绝,仿佛真担心她自己单独行动会遭遇不测一样,低着头沉默思考良久,正当九方桃以为他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的时候,突然抬起了头。 “约法三章。”他蹦出四个字。 “你说你说。”九方桃见有戏了,整个人精神了起来。 “第一,服从命令听指挥,绝对禁止单独行动,有任何发现都要跟我说过之后听我的安排。”苏黎在她眼前竖起一根手指,接着是第二根“第二,不准惹麻烦,不管任何情况任何理由,只要你惹了一次麻烦,立即回家去。” 也不知道九方桃听进去没有,只一个劲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苏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沧月的能力必须对任何人绝对保密,谁也不能说。” “没有人知道你们秘密的话,那你们平时接委托是怎么接的?”九方桃点了点头,随后又好奇地问道。 “大多是熟人介绍,有时候通过网络,没有在沧月见面的。”苏黎小小地满足了一下她的好奇心,“你跑题了,那三点能做到吗?”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九方桃忙不迭地点头,“那我们这样算不算组队打怪?” “算,只不过你是来打酱油混经验的,而且rpg等级很低。”苏黎站起身来,看了看还坐着的九方桃一眼,“现在很晚了,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有行动会通知你的。” 而九方桃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着他:“我……我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没有住的地方?”苏黎皱了皱眉,“那你昨晚睡在哪里的?” “我家不在x市啊,看到这件奇案我就买了单程机票飞过来,下午刚到的。”九方桃看着苏黎越来越想杀人的目光,音量也随之越来越小。 “小姐,你以后做事之前可不可以稍微有一点点计划?”苏黎抚额。 “我很有计划啊,只不过有一点点小小的失策。”九方桃讪讪地笑,“说实在的,既然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每次有行动还得叫我过来,平时你们讨论案子我也听不见,那多麻烦,干脆让我住你们那边好了,方便一人幸福千万家嘛。” “说得还真溜。”苏黎继续头疼,“可我们这边住的是四个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你一个单身女孩子跟我们一起住,有点……不太妥当吧?” “怕什么?难不成你们还能把我给轮那个啥了啊?”九方桃毫不避讳地摊了摊手,“你们四个大帅哥,别的女人还求之不得呢,不过我想你们是不会看上我这种搓衣板的哈。” “真有自知之明。” “过奖过奖。” “……”苏黎知道这次是躲不过了,“先说好,有任何不良生活习惯我第一个扔你出去,连带着我们的约法三章也宣告取消,ok?” “okok,你就放心吧,我从小就是乖宝宝,绝不惹麻烦。”九方桃也站起身,跟着转身往公园外走的苏黎一路小跑,“喂,腿长了不起啊?你走一步我得跑两步,慢点儿行不?” “跟不上就自己看地图过来,没空等你。”苏黎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依言放慢了脚步,心里纠结着一会儿该怎么跟boss他们三个解释自己带回一个拖油瓶的事。 第65章 烫手山芋 风和日丽的上午,有些人的心情却如乌云密布一般。 姜浔此时正坐在x市某电视台《另一个世界》栏目组总监办公室里的电脑前,看着以往的节目找寻灵感,自从鬼妖案尘埃落定后,栏目组的人数一下子从四个变成了两个,使得身为总监的她也不得不兼任策划的工作。 可自从这个节目上档以来,该用的能用的题材都被她们用得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开天窗,她的饭碗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而她身为一个事业重于一切的女人,她的完美主义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允许! “咔嗒——”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何解颐从门口走了进来。 “浔姐,台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何解颐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在外面说道。 “来了。”姜浔点了暂停,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打开了门,“台长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他没说,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事。”何解颐想了想答道,“浔姐你加班几天了?黑眼圈很重喔,这样不太好吧,工作虽然重要,可还是身体要紧啊。” “哪有时间休息啊。”姜浔揉了揉眼睛,“就快开天窗了,再找不到题材我们都得滚蛋。” “那你快去台长那边吧,我再翻翻报纸替你找点线索。”何解颐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那辛苦你了。”姜浔对她笑了笑,挂上工作牌出门往台长办公室走去。 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在听到台长说请进之后,姜浔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顺手关上门,对坐在豪华办公桌后的台长道:“台长,您找我吗?” “对,过来坐。”台长朝她招了招手。 姜浔走到台长对面坐了下来,心里不停猜想台长叫她来是为了什么,看这架势不像训话,可总不能是拉家常吧? “小姜啊,我听说你们栏目组很久没有录节目了,有没有这回事?”正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台长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心里一个咯噔,果然是为了这事。 “嗯,是。”姜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事是我不对,可灵异节目这回事……您也知道,不是想录就能录的,实在是没有题材,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在找了,很快就会开始下一期节目的录制,不会让栏目开天窗的。” “你别那么紧张,我不是在怪你。”台长和颜悦色的态度让姜浔心里发毛,“你们确实很不容易了,这我能理解,几个小姑娘做这种节目,不久前还出了那样的事,一个死一个疯的,我也很想给你们调个部门,可主办方和投资方那边……唉。” “谢谢您的理解,我们可以圆满完成工作的。” 姜浔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如果台长叫她来只是骂她一顿,她倒没这么害怕,可台长越是和蔼可亲,她就越觉得事有蹊跷。 该不会…… “其实吧。”台长完成了一系列猫哭耗子的戏码后,终于切入了正题,“今天早上主办方的王总给我打了电话,他说眼下就有一个非常合适的题材,无论是从受关注度还是别的方面来说,都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案子了。” “您……您该不会要说那个……”姜浔咽了口唾沫,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那个连环凶杀案……吧?” “聪明!”台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这件事的社会关注度非常高,而且刚发生不久,网上已经有相关的灵异事件了,点击率都非常高,如果能把它做成一档节目,那收视率还用说吗?出来的效果一定比以往每一期都perfect!” “可那不是灵异事件啊。”姜浔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这有什么关系。”台长却根本不想放过她,或者说不想放过这条大鱼,“以前那些灵异事件,哪个真的有鬼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还不是全靠想象和后期制作。” 这世界上没有鬼吗?真该让你亲自去见见—— 姜浔心中恨地咬牙切齿,可台长亲自开口安排的任务,还是主办方大老板的意思,她一个小小的总监哪有抗衡的余地,除非她不想干了。 “小姜,我相信你的能力。”见她不说话,台长又笑眯眯地对她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我……我会尽力做好的,您放心吧。”姜浔心不在焉地表了表决心,在台长满意的目光注视下,起身离开了台长办公室。 才刚结束了险象环生的鬼妖案,她还想着以后再也不掺和这些真实的灵异案件了,没想到才消停了一会儿,这么大一个烂筐子又盖到她头上。 连环凶杀案——不管凶手是人还是鬼,她们的生命安全谁来保障? “浔姐,台长跟你说什么了?”才刚进办公室,何解颐和仲秋就迎了上来。 “没什么,安排任务而已,接下来又有得忙了。”姜浔一阵头疼,“找到下一期的题材了,准备准备就收集资料开始工作吧。” “噢,我刚要跟你说这个事呢。”何解颐从旁边拿起一张报纸,“最近新闻报得沸沸扬扬的,x市连环凶杀案,死了第三个人了,这应该不是人干的吧?” 姜浔看着她手里那张报纸,接过来仔细阅读,越看后背越发凉。 台长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魔头!连带那个王总也不是好东西!这种案子谁都避之唯恐不及,居然好意思为了那什么狗屁收视率,把她们往火坑里推。 “浔姐,浔姐,怎么了?”何解颐见她走神,伸出一只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姜浔摸着额头往办公室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对了,我们这一期要跟的,就是这个案子。” “哪个案子?”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秒后,“你……你说什么……” “我说,台长亲自给我们布置的任务……”姜浔回过头,一脸绝望地看着震惊的何解颐,微微勾起嘴角,笑容惨淡,“就是这个连环凶杀案。” 第66章 重逢 夜幕笼罩了整个x市,华灯初上的繁荣景象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一分神秘,而此时此刻在商业街上,两名身穿职业便装的女子在一家热闹非常的咖啡店前探头探脑地张望。 其中一个人扯了扯另一人的袖子,小声嘀咕道:“浔姐,我们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进去?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好像做贼一样啊?” 姜浔回头,哀怨地看了何解颐一眼:“我也想啊,可是我们进去以后说什么?” “说我们遇到难题了,想找他们帮忙啊。” “哪里好意思啊,这弄不好可是没命的事。”姜浔一脸苦恼,自从台长给她们布置了这个要命的任务以后,她就想到来找戚无惧帮忙,万一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也不至于必死无疑。 可上次是因为戚渊和警方出面他们才接下了鬼妖的案子,这次……她又有什么立场找他帮忙呢?难道真的要和他面对面坐下来谈委托金的事? 那样的话,他们的关系不就……又疏远了吗? “浔姐,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何解颐再次拍掉小腿上的蚊子,“总是要进去的,你一直犹豫也没用,丢人总比被鬼吃了强吧。” 然而此时此刻,在沧月里的戚无惧却感觉心中仿佛被一片羽毛轻轻掠过一般颤动,似乎是有心灵感应那般,下意识转身往门外不远处一棵大榕树下看去。 那抹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视线,齐肩的黑发映衬着略显憔悴的面容,一看就是工作上又产生了压力,身形也消瘦了不少,戚无惧心中浮起不知名的感觉,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很想冲出店门,将她拎回来,不用忍受着见不到她的失落,他一直没有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想念她,想她纤细柔软的声音,想她坐在身边的感觉。 推开店门,戚无惧朝榕树走去,姜浔当下便看到了他,没想到他会先一步发现自己,倒显得她有些小气了,她本以为她能很公事公办地来找他谈委托的事,可见到他才发现,自从他闯进了她的心中,面对他,她就再也不可能平静。 “这么巧,你们是……路过?”戚无惧走到她面前,对她笑了笑,“怎么不进来坐坐,解颐有一阵子没来了。” “我们正准备进去,刚好就看到你出来了。”姜浔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 戚无惧看着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有一股名为心疼的情绪在心中翻腾,他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改为帮她拢了拢鬓角垂下的发丝。 “该去买个发卡了,老这样伤眼睛。”戚无惧为自己刚才的动作打了个掩护,随后侧了个身,“这么久不见了,这里蚊子不多吗?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客人,进去喝杯茶吧。” 姜浔点了点头,跟在戚无惧身后走进了沧月。 一如往常的暖黄色灯光柔柔的倾泻在一旁的黑色钢琴上,专心于演奏的人眼眸低垂,修长的手指熟练的在琴键上跳跃,不断奏出的音符编织而成的悠扬琴声略带一丝忧伤,立体的五官衬着线条优美的脸型,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恬静柔和,却不失那份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 两个女孩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这美好的场景会因为外人的闯入而被打破。 一曲终了,却让人意犹未尽,苏黎睁开双眼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两个女生,不禁略微有些惊讶:“你们来了?” “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些事想跟你们商量。”姜浔感到背后有人推了她一下,不由得往后瞪了一眼,跟正从钢琴前走过来的苏黎打了个招呼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戚无惧看着她,见对方没有下文,便起身说道:“上楼再说吧。” 就在一行人上楼之际,何解颐凑到苏黎身边,小心翼翼地问着:“苏先生,刚才那是什么曲子?很好听呢。” “《夜曲》的伴奏而已。”苏黎回答地很简洁。 “就是周杰伦的那首《夜曲》?”知道了答案,何解颐显得很兴奋。 “嗯。” 二楼的客厅里,正摁着手机的女孩抬头向他们挥了挥手,额前的齐刘海盖住了眉毛,微卷的发柔顺的披散着,澄澈的眼眸宛若一潭平静的湖水,闪烁着水样的光泽。 “她是九方桃,上次案子里澜姨的外甥女。”戚无惧感到了那些疑惑的目光,便开口介绍,但是想了想还是把那句“是苏黎捡回来的”给咽了下去。 等所有人坐下之后,姜浔便开门见山的说:“其实今天上级给我们布置了任务,要我们做关于最近那件连环杀人案的节目,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的……” “好巧!我们最近也在查那个案子。”九方桃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兴奋,双手撑在桌子上,正要发表什么言论,却收到了苏黎警告的眼神,于是她吐了吐舌,极不情愿的把两根手指放在唇上从左往右划,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你们也在查这个?” “是啊,你还记得吧,那天在店里讨论的就是这个案子,但是后来知道这是一起灵异事件,那么沧月就不能坐视不管了。”戚无惧耸了耸肩,靠着沙发叹气,“不过我怎么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姜浔因为他的话轻笑了几声,坐在旁边的何解颐也因为换了环境而放松了许多。 “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很亮。”九方桃向唐千机坐的位置凑了过去细声说着。 “觉得啊,要不然我们四个人去逛夜市,让他们聊。”唐千机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姜浔直接无视了说着悄悄话的两人,专心等待戚无惧的答复。 “美女的忙当然要帮啊,而且我们正好也负责这个案子。”戚无惧开了句玩笑,随即又认真了起来,“不过可能会很危险,你们才刚经历过鬼妖案,八字又轻得很,不能跟台里申请换个策划吗?” “有沧月保护还怕什么?”得到了肯定答案,姜浔也松了口气,“要是能推得掉,我们也不用大费周章跑来麻烦你们了,这件case是主办方的老总亲自跟台长指定的。” “既然这样,那么就再把计划说明一下吧。”戚无惧点了点头,看向苏黎,“这件案子是苏黎负责的,由他来指挥,我们配合。” 苏黎收到戚无惧的眼神示意,接过话认真地对在场几个人说道:“按照我们从戚渊那里得到的情报,明天就是朱艺倩的头七,一个人死后的第七天,魂魄会回到人间,趁着这个时候我们就把她的魂魄招过来,然后让千机读取她的记忆,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杀人案的线索。” 第67章 问话 “读取记忆这招恐怕行不通。”唐千机双手交叉琢磨着,“它不是正常死亡的灵体,凶得很,强制读取有伤它的神识,它也是受害者,除非……” “除非什么?”九方桃兴奋地催促他说下去。 “除非让它自愿告诉你。”秦妄言看了她一眼,接过唐千机的话解释道,“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它虽然是怨灵,但毕竟也是被人所害,理应会想要找凶手报仇,而跟我们合作是它报仇的最佳途径,它应该不会拒绝。” “确定它不会拒绝吗?活人变成鬼以后,不能按常理判断吧?”姜浔有些不放心地问,“就像上次案子里,瑶瑶不是也……袭击了解颐吗?” “她那是被鬼妖控制了。”何解颐想起与方瑶诀别时的样子,忍不住替她申冤,“我们在百鬼夜哭阵里的时候还多亏了瑶瑶,要不是她,我们根本出不来。” “所以说即便是灵体,也是有感情的。”戚无惧道,“我们只要派一个能让她接受的人去问,应该就可以知道它生前曾经历过什么,或许还能知道凶手是谁。” “可是能让她接受的人,是谁呢?”姜浔看了看在座的几人。 “我去我去。”九方桃激动地举手,“问话这回事我最在行了,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你上次都快抄了人家老窝,还敢去?”苏黎冷冷地在背后泼了她一盆冷水。 九方桃嘴角抽了抽,怨念地转过头,以一种“你不说话会死吗”的眼神将苏黎杀死了无数遍,一旁的戚无惧见这架势,忙打圆场:“桃子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问话不适合你去。” “更重要的任务?是什么是什么?”九方桃一听自己有用武之地,又精神了起来。 “你问苏黎,他都安排好了。”戚无惧朝苏黎努了努嘴,事不关己地摊了摊手。 “这个一会儿再说。”收到九方桃的眼神,苏黎故意吊她胃口,“我们这里唯一和朱艺倩有过交集的,就是你了。”说话间他看向了一直默默不语的林熠。 林熠从刚才开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这次又是躲不过了,眼下一听果不其然,莫非他们的意思是要他在朱艺倩的头七回魂夜向被招来的朱艺倩问话? 这不是找死吗?! 他牙关打着颤,朱艺倩一直现身要他帮忙找的衣服至今还没有下落,如今它没来兴师问罪,他倒要主动找上门去?这不是鸡给黄鼠狼拜年——自讨苦吃嘛! “我……我肯定不行的。”林熠心里盘算着怎么退掉这档子麻烦事,“它恨死我了,就算有什么也绝对不会告诉我的,不行不行,你们换个人吧。” “不,我觉得情况恰恰相反。”姜浔打翻了他的如意算盘。 “怎么说?”戚无惧配合地引导她继续说下去,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种默契十足的样子。 “它一点也不恨你,或者说,它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姜浔一脸狡黠的笑意,“相信我吧,女人最懂女人,如果有什么是它知道的,那么它最有可能告诉的,就是你了。” “可、可他让我找衣服,我还没有找到。”林熠听她这么一说,丝毫没有感动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害怕,这不就意味着明天晚上非他去不可了,他可不想再见到鬼,人生在世能见鬼一次已经跟要了半条命似的,何况他还见了两次,该不会真的有一有二就有三吧。 “找衣服或许只是个幌子。”姜浔接过话,猜测道,“它应该是想告诉你,或者暗示你什么,可又碍于种种原因不能明说,就以找衣服为由让你自行领悟。” “那它为什么不能明说,非要暗示呢?”九方桃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有两种可能。”苏黎分析道,“第一,它不愿意说,第二是……它不能说,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它可能是被什么强大的东西控制住了,所以不能说。” “谁会控制它?”九方桃又问。 “你忘了它是怎么死的了吗?”苏黎暼了她一眼,“控制它的那个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至于那个东西究竟是人是鬼,要等明天晚上问过以后才知道了。” “可它万一又发起疯来,要、要害我怎么办?”林熠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一想起明天又要自己面对那个恐怖的女鬼,什么往日情谊统统都是废话。 “又没让你一个人去,胆小鬼。”唐千机鄙视地瞄了林熠一眼,他最受不了这种胆小如鼠的男人,“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出了什么事我保护你。” 他要保护一个大男人?这话果然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千机你的气场过于阳刚,正气和阳气都太重,去了恐怕朱艺倩不敢出来,就算出来了也待不了很长时间,你不适合去。”戚无惧摆了摆手。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一个人去?”林熠一把站了起来,像一只暴怒的猫竖起了浑身的毛一样,紧张地看着他们,“一个人的话说什么我都不去!没得商量!” “喂,你搞清楚,那女鬼找的是你,我们是在帮你解决问题!”唐千机本身就是个直来直往的脾气,听林熠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顿时来了气,“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都不管这事了,让你自己等着被朱艺倩掐死算了。” “你别想糊弄我,刚才我可都听见了。”林熠平日里一副斯文的样子,一遇到事情后小人嘴脸全露了出来,他一指姜浔三人,“你们还要帮她们解决问题不是吗?她们可是要做这件连环凶杀案的节目,别把问题都推到我身上,就算没有我,你们也是要查的!” “你!”唐千机一时气急,竟想不出话来反驳他。 “别吵了。”苏黎丢出一句话,浑身散发出的寒冷气场压迫得林熠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桃子你去。” “咦?你是说我?”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九方桃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苏黎点了点头,对众人解释道:“男属阳女属阴,这事由男人去本就不合适,我会提前帮你施法隐藏住气息,使朱艺倩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第68章 下一个目标 翌日,夜幕静悄悄地降临,落霞染出的红光映衬了半边天,隐隐透出了不祥的气息,黑暗才刚笼罩这座城市,沧月里的几人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九方桃从房间里走出来,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使她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清爽,身着轻松简洁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她眼尖地一下子就瞄到站在窗前的苏黎,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嘿!” 苏黎转头看向她,疑惑的眼神很明显在询问她什么事,而她却像是失望透顶般地再次感到挫败:“你为什么没有被吓到?” “有闲工夫这么无聊,还是好好准备一下今晚的行动吧。”苏黎对她的豁达很不可理解,“为了不让朱艺倩发现你的行踪,保险起见,今晚你不能带任何法器,你行吗?” “怎么不行了?”九方桃白了他一眼,对他的小看很不满,“本小姐的大名可不是靠法器打出来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还是小心为上。”苏黎看着她的样子,只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心中也不知道让她牵扯进这件案子到底是对是错。 “放心好了,朱艺倩虽然是横死,但毕竟还算有点人性,不然也不会找林熠帮忙。”九方桃颇有研究似地推测,随后又抬头问道,“不过……你也会来吗?” “你这么厉害,我有必要在吗?”苏黎故意这么说,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顿时青了不少眼神中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 “话不能这么说,人有旦夕祸福嘛。”九方桃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怨念地瞪了他一眼,“万一我今天运势差,再厉害也没用啊,到时候指望那家伙……我岂不是要壮烈牺牲,还没人把我扛回来,所以还是要备一手的嘛。” “这么说我就像降落伞,作用是有备无患?”苏黎挑眉。 “聪明。”九方桃满脸笑容,可怎么看都有种谄媚的感觉,“你不会放任我一个小女子羊入虎口被吃得骨头也不剩吧?我可不想明天被人发现一丝不挂地死在那个厕所里,跟那个朱艺倩一样……你怎么忍心呢?就让我在你强大的羽翼下暂时喘息片刻吧。” “说得可真可怜。”苏黎瞥了她一眼,“我怎么记得有人说她的名声不是靠法器打出来的?” “这这这……所谓形势比人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底细。”九方桃着急地一跺脚。 “真这么有自知之明就回家去。”苏黎正色道。 “那我还是被鬼吃了吧。”九方桃扭头,一副“打死也不回家”的架势。 “……”苏黎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中无奈至极,耍赖他可比不过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妥了协,“放心,我会去的。” “可你不是不能进去吗?”才刚放心不到一秒的九方桃又问。 “我有办法,总之你不会有事的。”苏黎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去休息一下吧,半夜才行动,精神不好阳气相对就弱,所以养好精神对安全也很重要。” “那你呢?”九方桃很有良心地关心了一句。 “我不准备的话今晚我们都得死在那里,其实用你的驱魔圣血画符我想效果会更好,要不试试?”苏黎吓唬她,满意地看着她灰溜溜地回了房,转身走进戚无惧的房间,才一进门就看到秦妄言和唐千机也在里面。 “她都准备好了?”戚无惧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问道。 “嗯。”苏黎点了点头,“刚打发她去休息了,你们这边准备得怎么样。” “基本ok,但愿是你杞人忧天,否则够我们喝一壶的。”唐千机靠在墙上,半玩笑半真地对他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桃子,好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这只是我的预感,没有根据,还是不要吓她了。”苏黎蹙眉,他从昨晚开始就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感到到今天却愈发强烈,所以他怀疑今晚的行动,来的恐怕不止是朱艺倩一个,更有可能……连凶手也会一并出现。 他没有将这个猜测告诉九方桃,一方面是没有证据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二来也不想吓得她紧张,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有不知道的好处,反正今天他们几个都会暗中在场,倘若真有什么事,他也能保护她不受侵害。 已经有一个澜姨因他的无能而死去,他绝不能容许悲剧再一次发生! “可你第六感一向是最准的不是吗?”秦妄言也有些担忧,苏黎一向是他们几个中感知能力最强的人,以往的每次案件中也总能预感到潜在的危险。 “我也觉得情况有点不妙。”戚无惧两指轻叩书桌,“按照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三起连环凶杀案来看,凶手的作案时间一直是很规律的,每隔七天出现一次,而朱艺倩的头七也就是今天,正好是距离凶手上一次作案七天之后,它如果要来阻止朱艺倩说出它的秘密,就不能再去别的地方杀人,我不知道他七天杀一个人的规律是从何制定的,但很大可能是有它的规矩,就像西方血腥玛丽出现一次要在七天内夺取四名少女的容貌一样。” “它会不会像上次案子里的温晶晶一样有分身?”唐千机问道。 “可能性不大。”戚无惧摇了摇头,“要知道分身虽然能同一时间有不同的行动,但有利必有弊,相对的每个分身的力量也会减弱,这起案件里的凶手不像是会分身的样子,所以他要在第三起案件的七天之后也就是今天,既能阻止朱艺倩泄露他的秘密,又能杀害第四个目标,一举两得的机会,就只有一个。” “你是说……桃子?”唐千机有些惊讶,随后想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是桃子。”苏黎点头,表情严肃,“如果他对目标的选择没有特殊条件,今晚又真的出现在现场的话,桃子的处境就非常危险,凶手很有可能阻止了朱艺倩以后对她下手,而林熠……很明显是靠不住的。” 第69章 危机四伏 苏黎的车停在了星际网吧门口,通过上一次的来访,他对这里已经轻车熟路,九方桃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林熠也紧张地坐在后排,时不时开口问道:“你们真的能保证我的安全吗?”仿佛要借由此来让自己安心。 九方桃不耐烦地第若干次回答,她此刻很没良心地想把后面这个贪生怕死的新新人类打扮成女人扔给凶手蹂躏,眼见着车停在了网吧门口,她逃也似地下了车,刚要走进网吧里,苏黎示意她稍安勿躁,看了看周围,只身走了进去。 招呼他的还是上一次那个老板,网吧根本就没什么客人,因此老板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才看到他便迎了上来:“嘿是你啊!又来上网?今天那小兄弟怎么没来?” 没工夫回答他的问题,苏黎走到柜台前,一手藏在身后微微掐了几下,对他说道:“是啊,我来上……你背后是什么?!” 被他突然的话吓了一跳,老板下意识猛地转头,才刚看到身后空空如也,就感觉后脑勺一阵酸麻感袭来,瞬间意识模糊,苏黎伸手扶住他,让他稳当地趴在柜台里,又在他的眉心画了几笔,嘴唇微动,做完这一切,他才向门口招呼。 “你把他催眠了?”九方桃看着人事不知的老板,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没反应哎。” “一点小法术而已。”苏黎轻描淡写,“把他转移出去容易引人注意,我刚才已经封住了他的气息,待会再在后面布个结界,应该不会有事。” 点了点头,九方桃对这个所谓的“小法术”垂涎不已,心中打定主意回去以后要拜苏黎为师,学学这个实用而又简单的招数。 “那尊敬的队长大人,您在哪里待命?”九方桃认真地环顾了网吧一圈,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气质,身后的林熠还以为她是大师在观测气场,大气也不敢喘,哪里知道她对气息什么的一窍不通,根本就是在打量这里的装潢和摆设。 “我就在这里,结界外,进去容易被朱艺倩察觉。”苏黎看了看左右,在一张电脑桌角摆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玩意,引起了九方桃的注意。 “这是什么?”九方桃一指那个小巧的东西,问苏黎。 “破天印。”苏黎边布着结界边简短地回答,完成之后抬起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的法器,看起来比你家的正常不少。” “什么嘛,这么小,跟路上捡的石头似的。”九方桃不屑地扭头,“被我捡到指不定给当垃圾扔了呢,看起来也不像很有威力的样子。” “宝物不可貌相,道界异宝血木剑看起来也就是根破木条。”苏黎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问道,“现在几点了?” “大概十二点十五左右吧。”九方桃看了看墙上的钟,“你不帮我隐藏气息吗?” “嗯,你过来。”苏黎招了招手,随后咬破中指在九方桃手腕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咒。 九方桃看着手上的血迹,有些佩服他的自虐精神,她出任务是随时都要见血的,深刻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于是她讨好地讪笑:“那个,痛不痛啊?” “还好。”苏黎在她手腕上画完,见血有点干了,又咬破另一只手指,在她脖子上也画了个不一样的符咒,最后一笔画完后,他擦了擦手,“可以了,进去吧,藏在洗手台那里,你还记得我交待你的招魂步骤吗?别紧张。” 后面一句话是对林熠说的,他整张脸都苍白得无血色,牙关和手脚都抖得厉害,这会听他对自己说话,抬起头来:“记、记得,到上次那间门口,烧、烧你给的这支香,然后念……念它的名字,不害怕,等它来了以后就问它问、问题。” “你太紧张了吧,放轻松点,没事的。”九方桃见他一句话结巴个不停,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进去吧。” 苏黎看着九方桃和林熠走了进去,微微蹙起了眉,拿出手机按了快捷键,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戚无惧的声音:“他们开始行动了?” “进去了。”苏黎回答道,一边快速地走到最靠墙的一排电脑后,在自己身上画了跟九方桃同样的闭息符和隐身符。 “我们也到门口了,千机和阿言在这附近摆了阵法,如果凶手敢出现就一定逃不掉。”电话那头的戚无惧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朱艺倩暂时还没来。”苏黎说道,话音刚落就感觉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股阴森湿冷的阴气从地底缓缓冒了出来,“嘘,她来了——” 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苏黎聚精会神地看着厕所门口的方向,只见随着周围的阴气愈发浓烈,以他的阴阳眼可以看到厕所门渐渐凝聚了一团黑气,黑气一开始是四处飘散的状态,随着鬼气也逐渐加重,那团黑气慢慢聚集成了一个黑影。 黑影在厕所门口大幅度地前后摇晃着,随着它一点一滴成形,不一会儿朱艺倩的身影出现在了厕所门口,周围的温度开始剧烈下降,只见它身穿一袭白衣,膝盖以下一篇虚无,飘浮在半空中,一顿一顿地往前飘着,乍一看之下仿佛像僵尸一样跳着走的。 朱艺倩若隐若现地飘进了厕所,苏黎躲在墙边紧紧盯着眼前的情形,他们今晚的计划有两种可能,凶手来与不来,倘若凶手不来,那么林熠成功从朱艺倩口中获取情报后,就以往生咒送朱艺倩上路,朱艺倩若是不配合,就由九方桃将它驱回去。 可最糟的情况就是,凶手跟着朱艺倩一起出现,阻止朱艺倩泄露它的秘密,这将会给它造成巨大威胁,并且对九方桃下手,使她成为第四个受害者。 而他们四个商量出的计划并没有让九方桃和林熠知道,他们打算由苏黎躲藏在网吧内接应九方桃,唐千机和秦妄言在网吧附近布阵,戚无惧守在网吧外,倘若凶手出现,他们自有办法引它入阵,到时候就省去了调查的麻烦,直接一举擒获,大功告成。 只是会有这么简单吗?一股不祥的预感仍然萦绕在苏黎心中,久久不散。 第70章 见鬼 林熠哆哆嗦嗦地从衣袋里掏出打火机,咽了好几口唾沫,这阴暗潮湿的环境下使他觉得周围异常寒冷,好像坠入冰窖似的,手中的引魂香被他捏得死紧,却由于太过紧张打了好几次打火机都没有反应。 正当他三分庆幸地以为打火机坏了,正要出去宣布这个无奈的消息时,从门口凭白无故刮起一阵阴风,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日在宿舍厕所里听到的滴水声又钻入了他的耳朵,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响着,敲击着他的心房。 滴答——滴答—— 他两腿开始发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招魂步骤他都还没开始做,就会有这样的异状,现在的状况他再熟悉不过,每次朱艺倩要出现之前,都是一样的阴风一样的血腥味。 “嘻嘻……”一声轻笑从他耳边响起,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快速地在他身后飘过,恶作剧般地在他耳边笑了一声。 “是谁?!”林熠大喝一声,想借此来壮壮胆,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像要岔了气似地,不但没有消除恐惧,反而让他的惊慌失措曝露在空气中,一览无余。 “你没有找到我的衣服……”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像来自远方,却又仿佛近在咫尺,林熠手心都捏出了冷汗,指甲掐进了皮肤里,他左右猛地转头,却看见整个厕所里只有他一个人,可那分明是朱艺倩的声音。 林熠觉得冷汗一滴一滴地从额头上滑落下来,他多么希望这时候晕倒,就不用面临这么恐怖的境况,可越是恐惧越是让他的神经异常清醒,以至于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惨白的人影从门口的方向走进来,也不知道躲在洗手台那里的九方桃看到没有。 只见那个人影低着头,下巴贴在脖子上,一头的黑发从头顶上盖了下来,根本看不清面容,活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说是“走”恐怕还不太合适,林熠发着抖偷瞄了一眼,它长长的裙子下空空如也,它没有脚!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人! 女鬼看也不看他一眼,从门口的方向径直进了他面前的厕间,也就是朱艺倩死的那一间,门无风自己“砰——”地一声关了起来,林熠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可就在他一动不动盯着门的时候,门又发出一长串刺耳的声音,自己打开了。 林熠看着门内空空如也,而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从门口的方向飘了进来,进到厕间里面后,门就关了起来,不到一分钟又重新打开,里面仍旧空空如也,从未出去过的白衣女鬼再次从门口缓缓飘了进来…… 不断重复着的场景一下一下刺激着林熠濒临崩溃的神经,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墙上,再也避无可避,才顺着墙滑了下来,跌坐在地上,他发软的双腿已经无力支撑全身的体重了。 脑子里突然回想起苏黎交代过的话,引魂香不仅可以作为媒介召出朱艺倩的鬼魂,还可以起到防身作用,鬼魂怕引魂香的味道,任何灵体都不能靠近引魂香一步之内,想到这里,林熠忙用颤抖的双手在地上拼命摸索,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不断飘过的白衣女鬼,唯恐它有什么不一样的动作。 可是,在哪里呢?刚才明明随手扔地上了的打火机,跑到哪里去了呢? “你在找什么……”一直低着头不看他的白衣女鬼突然停了下来,却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他,只是这么幽幽地冒出了一句,声音尖利而又发着颤,好像人被掐着脖子发出的声音似地。 林熠马上停止了摸索的动作,紧贴着墙壁大气也不敢喘,那白衣女鬼见他没反应,伸出枯如树枝的手指了指他面前:“在……那……里……” 他下意识地低头,果然见刚才被他随手丢掉的打火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慌乱间他根本没有去想白衣女鬼为什么会帮他,只一把扑过去捡起打火机,拿起那根因刚才手忙脚乱已经被折断掉只剩一半的引魂香,拼命打着打火机。 一声声火石摩擦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可无论他怎么试,打火机就是连一点火苗也没有冒出来,他看着停在那里不动的白衣女鬼,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它注意到他了! “打不着……打不着……”诡异的轻声呢喃在他耳边响起,一丝凉气朝他脖子上扑来,他吓得不敢回头,也不敢往前,那白衣女鬼就停在他面前三步左右的距离,而他基本上可以断定身后还有个不怀好意的东西,正拿他的恐惧当作笑柄。 “朱、朱艺倩!别藏了!我知道是你!”他闭着眼睛大喊了一句,想化恐惧为力量,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横竖就是一死,而另一方面却又在想,眼下局面已经不能控制了,这里的鬼根本不止朱艺倩一个,九方桃到底还躲在那里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救他,难道没有发现他这里的情况吗? “你没找到我的衣服……”又是一声哀叹,不是来自面前的白衣女鬼,也不是身后的那个鬼,林熠这回听出了声音是来自头顶上,下意识地抬头,整颗心脏骇得差点停跳! 他看见朱艺倩穿着一身大红嫁衣,满脸化着浓妆,吊在厕间上方的水管上,左右轻轻摇晃着,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绷得直直的,在他眼前来来去去。 “你为什么没有找到我的衣服……”朱艺倩舌头伸得老长,在空中晃来晃去,时不时滴下一滴口水,打在地板上,原来林熠刚才一开始听到的滴水声就是这么来的。 “我……我没找到……”林熠抱着头蹲在地上,感觉整个人快要崩溃,而就在洗手台那边的九方桃却一直迟迟没有动静。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朱艺倩表情逐渐狰狞起来,由原先的哀叹转为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一句,林熠甚至可以感觉到它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憎恨之意。 为什么它会突然这么恨他?林熠不明所以,难道真的就是因为自己答应帮它找衣服没有做到吗?那如此看来,今天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了,两个女鬼又前后围堵,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林熠心想,感觉意识在一点一点地远去,终于要被吓晕了吗?真好,晕了好,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他也被折磨够了,死了反而是个解脱。 第71章 鬼打墙 九方桃浑身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潮湿的厕所,隐隐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子,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站了起来,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并不简单,她虽然没有什么法力,但基本的常识还是具备的,她知道她刚才蹲在这里的时候被魇住了,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清醒,但按这里一片寂静的情况来看,林熠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九方桃连忙站了起来,她并不害怕,从小她就强迫自己胆子大起来,强迫自己用阴阳眼去看那些与常人不一样的东西,以至于此时她并没有跑到外面寻求苏黎的帮助,而是自己一步一步试探地朝里走去。 “林熠?林熠你在里面吗?”她低声道,才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突兀,又不像平时那样细腻,显得有些沙哑,好像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一声声滴水声传来,仿佛在山谷里回响那般忽近忽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越往里走就愈发浓烈三分,九方桃蹙了蹙眉,伸手习惯性地往腰后一摸。 糟了!她忘记了屠龙刀没有带来! 心里一惊,她止住了往前的脚步,正当她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脖颈处一丝凉风吹来,她浑身打了个寒颤,知道已经进入了“它们”的视线,躲不过了,可没有法器的她简直等同于一个凡人,根本无法与灵体抗衡,好在还有驱魔圣血。 九方桃警惕地注意着四周,一步步慢慢往后退,只要出去就安全了,就能和等在外面的苏黎会合,只要他在,一定万事ok。 想到苏黎,九方桃莫名地安心了不少,刚要转身离开,前面厕间的门突然“吱呀——”发出一声长长刺耳的声音,缓缓开了起来,这一情况吓了九方桃一跳,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那厕间就是朱艺倩遇害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九方桃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道:“林熠,是你吗?” 里面没有回应,却传来了窸窸窣窣地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来来回回地滚动一样,九方桃往前探了探身子,却没注意到脚下横着一个东西,就这么被直直地绊了一跤,摔在那厕间门前。 才一抬头,她就看清了那个滚动的东西是什么,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一颗死人的头,眼珠子还滴溜溜地转,在厕间里绕着便器不停地滚动。 九方桃看出这个人头的五官,不是失踪了的林熠吗?! 这么说来,林熠已经遇害了,顾不上自责,九方桃只知道现在她也成了目标,朱艺倩很明显还没走,她得赶紧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双手才刚一撑,她就感觉有什么顺着她的小腿爬了上来,回头一看,一个面目狰狞,没有眼珠的红衣女鬼正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眼见着鬼爪已经抓到了她的腰,它的脸上只有两个黑洞在眼睛的地方,一条血迹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啊——”九方桃发出一声尖叫,当机立断地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在食指上深深咬了一口,血珠立刻钻了出来,她朝那红衣女鬼一甩,一滴驱魔圣血甩到了它的头上,顿时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那绝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 女鬼的头顶冒出了轻烟,九方桃觉得下半身的禁锢突然减少,知道机不可失,立即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还没喘口气,又挤出几滴血,朝那颗断头甩去,断头在厕间里滚来滚去躲避着驱魔圣血,脸上的表情由阴笑转为了惊惧。 知道一滴血的威力不足以消灭它们,九方桃趁着红衣女鬼还没恢复过来之际,拔腿就跑,顺利地跑到了厕所门口,九方桃一拐弯跑了出去,可眼前的情景却让她愣住了。 她跑到了厕所的最里面!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回头一看,背后却是堵黑黑的墙壁,上面还长着青苔,可她明明记得自己从厕所的门出去了,现在应该站在网吧里,看得到苏黎才对啊,怎么会这样,九方桃不敢站在原地,她又朝门口跑去,再次经过了抱着头尖叫的红衣女鬼和那颗想要冲出厕间的断头,跑出了厕所。 还是回到了最里面!这是怎么回事,九方桃静下心想了想,明白自己是遇到了鬼打墙,说明这厕所里除了那红衣女鬼和断头,还有别的更厉害的鬼物,否则以它们被驱魔圣血所伤的情况看,不可能制造得出鬼打墙。 而她手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虽然血已经止住了,多少还是有些驱魔圣血的血气,那鬼物到底是有多厉害,才会一点也不怕,反而像在捉弄她似地,把她困在这里。 没有电魂拍,没有屠龙刀,没有任何法器的她就像个废物,她知道眼下再往门外跑,就算跑个千八百次也还是一样会回到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破解那个鬼物的鬼打墙,可没有任何法器的她又如何能对抗得了这么厉害的招数。 真是个窝囊废,只敢在背后玩阴的,却不敢出来正面单挑! 九方桃心里愤愤地想着,全然是给自己壮壮胆,也不去想那鬼物真的出现的话,自己会死得骨头渣子也不剩下这个事实。 看了看周围,她走到一个厕间的门边,将门开了起来,两手抓着门开处的那堵墙,深呼吸了几次,最终心一横一咬牙,闭上眼睛将鼻子狠狠撞了上去——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眼前的景象模糊又清晰地反复了几次,她甩了甩头,站稳身子,心里祈祷着这招会有效,也祈祷着她的取血计划能一次性通过,她刚才之所以对自己这么狠,因为她有经验,如果因为对自己不够狠而没有成功,要无数次重来的话,才是对自己最狠的行为。 果不其然,等了几秒之后,擦破皮火辣辣的鼻子里有一股热流开始往外涌出,九方桃心里一阵兴奋,将手掌伸到鼻子底下,一滴不漏地将留下来的鼻血接了一手,然后用另一手捏着重伤的鼻子,将手中的大量驱魔圣血朝身后那堵墙泼去。 第72章 负伤 眼前黑沉沉的墙在接触到驱魔圣血的同时开始扭曲,逐渐变了模样,九方桃感觉到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直逼而来,似乎不愿放她离开,却忌讳她全身的血气而不敢靠近,她没来得及回头看看,眼睛一闭猛地朝那堵墙猛地撞了过去。 仿佛跌进了一个虚无的空间,朦胧一闪而过,眼前顿时一片清明,九方桃从厕所扑到了门外,脚下却重心一个不稳,朝前摔在了地上。 “桃子?!”听到声响的苏黎几步跑了过来,蹲在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当看到她满脸满手的血迹,和擦破皮的鼻子时,不由地皱眉,“听得到我说话吗?桃子,回答我。” “林熠……林熠失踪了……”九方桃虚弱地睁开眼,眼前已经模模糊糊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她心中却感到一股莫名地安心,随着精神放松下来,意识也渐渐模糊。 “发生什么事了?”苏黎急急地问道,却没有了回答,他一直守在这门外,除了朱艺倩的鬼魂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出入,他们又怎么会遭到这样的袭击。 意识到情况不简单,九方桃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似地瘫软了下来,倚在了苏黎身上,手上和脸上的血迹蹭了他一身,苏黎一手环着她,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戚无惧的电话,不到一分钟,三人从门外窜了进来。 “怎么回事?”戚无惧看到两人的狼狈样,意外之极,“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苏黎解释道,“不知道他们受到了什么袭击,林熠失踪了,她也伤成这样,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秦妄言摇头,“没有邪祟入阵,也没有任何异常。” “那就怪了。”苏黎低下头自语着。 “你们看她的伤势。”戚无惧观察了九方桃一会儿,向他们招呼道,“鼻梁骨上有擦伤,鼻子通红,看样子是受到外力撞击导致的,这些血也应该是从鼻子里流出来的。” “谁会把她伤成这样?难道凶手出现了?”秦妄言警惕地看着厕所的方向。 “现在应该已经逃了,阴气在逐渐淡化。”戚无惧仔细端详了九方桃一阵,“基本可以判断出,是这些驱魔圣血救了她一命,否则她什么时候死在里面我们都不知道。” “我们太轻敌了。”苏黎蹙眉。 “林熠呢?没理由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戚无惧想了想,“阿言你进去看看,千机先去开车,其它的我们回去再说,苏黎你看着她,我去把老板的催眠咒解了。” 几人各自应了声,没有片刻犹豫地分头行动。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九方桃揉着昏沉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刚动弹一下,鼻子上传来的刺痛感就令她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门外传来了他们的说话声,刚要下床看看,就见房门被人推开,站在门口的苏黎意外地看着她:“你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九方桃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已经是傍晚了。”苏黎走到床边,“不要那么急着起来,再躺一会吧,医生说你面部受到撞击导致创伤,所幸你运气好,没有脑震荡,不过鼻子上的伤口如果不处理好是会留疤的,你得多注意。” “你们怎么跟医生说我这伤的来源?”九方桃好奇地问道。 “说你走路不小心撞到电线杆。”苏黎老实回答。 “这么扯淡的理由你们也编得出来,我像是会撞电线杆的人吗?”九方桃恨得咬牙切齿,不过转念一想,又道,“咦,我从来没发现你也会说这么多话。” “他们说你是我捡回来的,所以你的伤也要由我负责。”苏黎举了举手中的袋子,“我是来换药的。” 被他这么一说九方桃才发现自己脸上贴着一块软软的纱布,用绷带绕着整个头固定着,边配合着苏黎帮他拆绷带的动作,边不安分地问道:“这纱布要贴多久啊?我以后不会都要这个样子出门吧?” “医生说贴三天就可以换成创可贴,介意的话三天内不要出门就行了。”苏黎帮她拆完绷带,从袋子里拿出新的纱布,涂上医生配好的药,“不要乱动,伤口虽然不深,可是面积很大,如果留疤的话你就一辈子都别出去了。” “对了,案子怎么样了,还有进展吗?”九方桃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张涂满药的纱布,正要往她鼻子上贴,“嘶……疼,你就不能轻点?” “嫌疼你就自己包。”苏黎边用绷带固定,边回答他,“林熠没有失踪,阿言在厕所的最里面找到了他,被吓晕了,下午刚醒。” “他没死?那就好,我还担心他出了什么事,都是我保护不周呢。”听到林熠安然无恙,九方桃放心不少,这么说起来她在厕间看到的那个人头,大概是邪祟给她造成的幻觉。 “说起这个,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苏黎神情严肃地问道,“我在外面没有看到任何灵体出入,戚无惧他们一直在网吧外布阵,也没发现任何异状,你们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九方桃摇了摇头,“林熠才刚进去不久,我就被魇住了,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没有他的动静,我走过去看的时候它们就出现了。” “它们?”苏黎注意到这个词,“这么说厕所里的灵体不止朱艺倩一个?” “当然不止。”九方桃十分肯定,“光是我遇到的就不止一个,另外我总觉得除了它们外,还有一个能力很强的恶灵没有露面。” “何以见得?”苏黎认真问道。 “因为我一开始咬破手指,用驱魔圣血攻击了那个红衣女鬼和断头后,想要跑出去跟你会合,却遇到了鬼打墙。”想起那个场景,九方桃还是记忆犹新。 “鬼打墙?所以你会受伤也是因为这个?”苏黎思索着,“能够在我们附近制造出鬼打墙而丝毫没有被我们察觉到,实在不简单,看来这次又遇到重量级的了。” 第73章 记号 “你说你看到朱艺倩穿着嫁衣?”戚无惧坐在沙发上,问蜷缩在一边的林熠。 林熠自从下午醒来以后整个人就浑浑噩噩地,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戚无惧用宁神咒好不容易才让他安定下来,此时正在客厅询问他昨天晚上的事发经过。 “是啊,是嫁衣,红红的……”林熠呆呆地说道,“它非常恨我的样子,一直说我没找到她的衣服,我看它那眼神……那眼神……好像恨不得掐死我一样。” “除了朱艺倩,还来了其它灵体?”戚无惧严肃地问,事情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点了点头,林熠想起昨晚的情景还冒着冷汗:“除、除了朱艺倩,还有两个鬼,一个穿着白衣服的,还有一个在我背后,我……我没看见。” “会不会是第一、二起凶杀案的被害人?”坐在一旁的姜浔突然想到。 “很有可能。”戚无惧赞同她的猜测,“这么说来,凶手是人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它们三个应该都是被某一种力量控制住了。” “可是朱艺倩为什么一直强调衣服的事?”唐千机不解地问道。 “我觉得这和它身上穿的嫁衣有关。”经过上次的事件,姜浔面临这些鬼怪的问题已经不至于闻之色变,因此也参与了他们的讨论,“在这之前,我始终不觉得朱艺倩会恨林熠,可它这次又为什么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恨意?” “这都不是重点,眼下最重要的是,昨天是第三起凶杀案过后第七天,凶手虽然出现,并且袭击了桃子,却没有得手。”戚无惧担忧地看了看桃子的房间,“我担心它锁定了目标以后,还会再次出手,直到达成目的为止。” “这么说桃子的处境有危险?”唐千机问。 “不,这只是我的猜测。”戚无惧想起九方桃所受的伤,“昨天她能侥幸逃脱,全凭驱魔圣血的力量,说明凶手即便再厉害,对九方家的驱魔圣血还是要忌惮三分,也有可能因此而转移目标,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可昨天的计划失败了,从朱艺倩口中什么线索也没捞到,案子怎么继续下去。”秦妄言问,他们现在又进到了一个死胡同,毫无线索且敌暗我明,处在了被动的状态。 “先打个电话给我哥,告诉他凶手很有可能不是人类,让他调查的时候小心一点。”戚无惧对秦妄言说道,“然后让他把案发至今三名死者的资料传真过来,越快越好。” 作了个ok的手势,秦妄言拿起电话到窗户边去拨,苏黎拎着袋子从房间里出来,随手将袋子丢进了垃圾桶,九方桃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看到她脸上一大块纱布的样子,姜浔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你挂彩了?” “还不是拜某人所赐。”九方桃狠狠斜了苏黎一眼,“我在里面叫得那么大声,有人在门外居然一声也没听见,我要是毁容了他得负全部责任!” “所以说你这是被凶手袭击的?”姜浔好奇地问道。 “不是,自己撞的。” “你好好的为什么自己往墙上撞?”姜浔越来越佩服她自虐的勇气了。 “不然破不了那恶灵的鬼打墙,我出来之前还感觉它在背后拼命想抓我回去呢,幸好我鼻子比较脆弱,流的血比较多,要不你们只能午夜时分才见得到我了。” “你说鬼打墙?还有恶灵?”戚无惧注意到她所说的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是啊,那个恶灵太小看我了,一开始只是以玩弄的心态在捉弄我,不知道我体内有驱魔圣血可以破它的邪术,要不我也跑不出来。”九方桃坐到沙发上,将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叙述了出来,末了又说道,“我觉得他的能力很强,不是一般的灵体,如果他对我早有防范,我肯定不能那么容易就逃得出来……” “可它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我们三个一直守在网吧外,苏黎也一直在里面,根本就没看见有别的东西进去,如果按你所说它是这么厉害的恶灵,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唐千机难得地严肃起来,总觉得他们这次是真的遇上大家伙了。 “它很狡猾,而且善于隐藏自己。”戚无惧猜想,“也有可能我们忽略了一点,它不一定要后来再进去,一开始就躲在厕所里守株待兔,也不无可能。” “可是他们进去之前我观察过,没有很重的阴气。”苏黎插话。 “所以我说它很会隐藏自己。”戚无惧目光如炬地盯着九方桃,“你们发现没有,她脸上有黑气,那恶灵对她下手未果后,在她身上留了记号,不久一定会跟着这个记号找上门来。” “那还等什么?阿言,替她把黑气拔出来。”那黑气微乎其微,且藏在很隐蔽的地方,经过戚无惧这么一提醒,唐千机他们才发现。 “慢着。”苏黎抬手制止,“千机你太心急,如果这黑气应该拔除,boss刚才早就动手了。” “还是苏黎聪明。”戚无惧嘴角微微上挑,“现在我们所有线索都断了,偏偏那恶灵还给我们留了一点蛛丝马迹,有了这黑气,它早晚有一天要送上门来,我们不妨就在这等着,请君入瓮。” “你是说,要像上次鬼妖案拿解颐当诱饵一样,用桃子引恶灵出来?”姜浔心里一惊,“我觉得不合适,这太危险了,万一你们搭救不及时,桃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九方桃打断姜浔的话,“昨晚它那么恶整我,我早就想把它抓起来报仇雪恨了,浔姐你不用担心,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可这不是一般的鬼魂……”姜浔还是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这点破事难不倒我。”九方桃一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恶灵明明见识过你的驱魔圣血,还不放弃目标,甚至在你身上留了记号。”苏黎突然开口,满脸凝重,“说明它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第74章 蛛丝马迹 一声清脆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放置在一旁的传真机开始运转起来,秦妄言站起身走到传真机边,将一张张接收到的文件整理清楚,拿过来递给戚无惧。 “渊哥传来的被害人资料,高度机密,他交代看完扔碎纸机。”秦妄言交代着。 “我知道。”戚无惧一手接过,认真地翻看了起来,并对在场几人解释道,“第一名死者名叫王雅,二十岁,a大医学系在校生,三个星期前被人发现死在校内草坪上,据她舍友做笔录的时候说,她死前一天晚上为了论文的事去校吧查资料,就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尸体被做清洁的阿姨发现,死状极其恐怖,也是浑身赤裸布满伤痕。” “a大医学系?林熠不就是医学系的?”姜浔打断了戚无惧的话,但想了想觉得这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 戚无惧见她没有继续往下说的迹象,就接着解释:“第二名死者名叫叶慧蓉,二十一岁,a大生物工程系在校生,她死前的一个星期为了课题研究的进度频繁往来于本系和医学系之间,但就在课题进入最后核对阶段时失踪了,几天之后,与叶慧蓉同系的一个学生发现了她的尸体,就泡在地下二层的福尔马林里,同样浑身赤裸布满伤痕。” “那么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了。”苏黎用手支撑着下颚,垂眼沉思,“这两个人虽然表面上除了同在a大之外没有什么联系,但实际上他们的共同点就在于刚才提到的‘医学系’。” “那么跟朱艺倩有什么关系?按这样说朱艺倩高考落榜了,跟另外两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没说完,唐千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坏笑,“该不会是像boss一样,林熠和那三个女生有风流债?” “滚犊子。”戚无惧横了他一眼,但心中却也不排除唐千机说的这个可能,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这么说起来你们boss的风流债还蛮多的,哦?”姜浔意味深长地看着戚无惧,后者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都给我回归正题。” “你这样的反应显得很欲盖弥彰。”秦妄言假装没看到戚无惧阴沉的神色,却也明白要在他额头暴出十字路口之前适可而止,“不过千机的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有没有可能真的跟林熠有关系?”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秦妄言的话转移到了林熠身上,而清醒了许多的林熠在秦妄言话音刚落时便出口否认:“这根本不可能!我……虽然我和王雅还有叶学姐她们认识,但那不过是几面之缘,根本说不上是熟人或者什么,如果抓不到凶手就随便拉个垫背的,硬要把她们的死因归结到我头上,你们不觉得很牵强吗?” “你冷静一点,我们也没说绝对和你有关,这只是个猜测而已。”秦妄言安抚着他的情绪,“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得从细节处找突破。” “老板,当初是你说会帮我并且尽力保证我的安全,现在我已经被那些东西折磨得筋疲力尽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林熠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无人应答,时间仿佛凝滞一般,长时间的寂静包围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而被点到名的戚无惧,从林熠开始说话时就一直盯着手中的资料,眉头紧蹙,仿佛要在字里行间找出他们遗漏的线索。 “接下来要怎么办?”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现在能确定的是那恶灵迟早会循着桃子身上的记号过来找麻烦,所以桃子你和苏黎注意一下,然后秦妄言和千机你们这段时间注意周围气息的变化,而林熠这边……我再想想。”戚无惧简洁的交代了任务,其他人应声表示了解后就各自回了房间,只剩戚无惧依然坐在沙发上用手揉着太阳穴,出神地看着资料。 姜浔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顺便将一杯冲好的咖啡放在他面前。 “谢谢。”戚无惧回过神来,心里升起一丝温暖,微笑道谢。 “有什么新的线索了吗?”姜浔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醇厚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每次你想问题的时候就这样一副深情,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上次行动朱艺倩所穿的红嫁衣,三个死者之间隐约存在的联系,以及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我觉得我们已经很接近这一切的答案,但是这些片段又像是缺少什么一样没办法联系起来,到底是什么……”戚无惧有些焦躁的呢喃着,他现在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推翻然后重新开始,说不定就能理清现在脑子里一团乱的思绪。 “我还以为身为沧月的boss,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你戚无惧的。”姜浔笑吟吟地看着戚无惧,“没想到大神也会有困扰的时候。” “那是当然的吧。”戚无惧恢复了以往的语气,暂时放下了资料,“不过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姜浔巧妙地掩饰着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答道:“在鬼妖的案子里,我,和解颐她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都是被你保护着吗,所以……” “听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戚无惧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半开玩笑地说着,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温暖,有些惊讶地侧脸看去,姜浔正握着他的手,像是要将某种力量借此传递给他一样。 “不管怎样,不要太勉强自己。”像是要躲避戚无惧逐渐炽热的目光,姜浔低下头,再次抬起时,脸上已经露出了鼓励的微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还有你的那些兄弟们都在身边陪着你,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听完她的话戚无惧也不禁笑了起来,带着总算平静下来的心情,任由她握着那只手,重新开始思考刚才被放置着的问题。 第75章 又见江晚 第二天一早,沧月来了位老朋友。 江晚一身简约大方的ol套装,肩上挎着时尚的挎包,乌黑及肩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阳光肆意洒落在她身上,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使她清秀灵动的眼眸变得几许朦胧,一手推开玻璃店门,门上挂着的贝壳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早晨店里客人并不是很多,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秦妄言一眼就看到了她,收起报纸迎了上去,温和地笑笑:“hi,这么早,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今天要去组织学生返校,这里离学校近,就过来坐坐。”江晚向他露出礼貌却又几分生疏的微笑,仿佛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他们呢?都还没起来?” “都在上面吃早餐,最近案子比较复杂,boss说延迟到中午以后再开始营业。”秦妄言拿着报纸站起来,“我刚好下来拿报纸,刚才门没锁,你也一起上来坐坐吧。” 江晚点了点头,看他将店门重新锁上,跟在他身后一起上了二楼。 “江晚?怎么这么早过来,好久不见。”唐千机眼尖地看见她,跟她打招呼。 “顺路来看看你们,早餐吃过了吗?”江晚向他们打过招呼,举了举手中拎着的袋子,“没有的话我这里有自己做的泡芙,要不要尝尝?” “哇,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吧,这份心意太让人感动了!”唐千机看到袋子里的糕点盒,隐隐一股淡淡的甜香飘来,早就按耐不住地食指大动。 “美得你,给大伙留点儿。”江晚笑着递过盒子,转了个头却瞥见了林熠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咦?林熠你在这里啊,我都忘了你来这兼职了。” “嗯,江老师早。”林熠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很好。 “在外面叫我江晚姐就好。”江晚走到他旁边坐下,“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林熠面色苍白又黯淡无光,摇了摇头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这样啊,学校的暑期交流会你没有参加吗?我记得你是医学系成绩不错的学生。”江晚关心地问道,“对了,我之前遇到你们张主任,他说你上学期的论文有点问题,叫你最近有时间抽空去学校一趟,我差点忘了通知你。” “去学校?”林熠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和微微的恐惧,“我不要离开这里,谁也不能让我离开这里,我绝对不会出去一步的!” “你……你怎么了?”面对突然激动起来的林熠,江晚被吓了一跳。 “他最近精神有点紧张,你别介意。”秦妄言上前来安慰了一句。 江晚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林熠:“他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言难尽。” “难道……他也被什么东西给……”江晚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她想起她自己当时遇到那样的事件,精神也跟现在的林熠差不多。 秦妄言默认,却让江晚大为吃惊,她想不到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学生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东西,她沉默片刻又对林熠说道:“那要不这样,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下午刚好要去学校一趟,我替你去找张主任,晚上帮你带过来。” “江晚姐……”林熠一脸感激,“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别这么客气,举手之劳。”江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好好待在这里,无惧他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千万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嗯!”林熠重重点头,紧绷了许久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这么久以来,江晚是唯一会关心他安危的人,戚无惧他们表面上虽然在保护他,可做什么都是想着破案、线索,随时都会把他往火坑里推,哪里会顾及到他的感受。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江晚对他温柔地笑了笑,试图驱散他的不安。 “不多坐一会儿吗?”秦妄言道,仿佛是在挽留她的样子。 “不了,你们要商量案子我不方便掺和,早点去兴许能早点回来。”江晚起身拎起包,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帮我开个门吧?” “好。”秦妄言应了一句,拿着钥匙率先下了楼,江晚跟在他身后。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唐千机将一个泡芙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boss,最近江晚在阿言面前出现的频率有点……这样合适吗?” “我看她不像有冲破封印的迹象,只要秦妄言那家伙把持住,应该没问题。”戚无惧喝了口咖啡,不急不忙地回答。 “那万一他把持不住呢?”唐千机又将魔爪伸向盒子里,不得不说江晚的手艺简直比专业的高点师傅还要精湛,可惜秦妄言这小气没这口福了。 “他会把持住的,无论为了谁。”戚无惧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像诸葛亮吗?”唐千机盯着他的模样,开了句玩笑。 “是吗?”戚无惧好笑地挑了挑眉,“那你是谁?张飞?” 没等唐千机反应过来,坐在一边的九方桃嘴里咬着三明治,八卦兮兮地凑了过来:“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那个女人是谁啊?跟老秦有什么关系?” “吃你的饭去!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唐千机瞥了他一眼。 “你说谁是小孩?”九方桃柳眉倒竖地瞪着他。 “谁搭理就说谁。”后者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看看人家江晚,随便一做就是这样的极品,要是让你做,估计boss下一笔开销就是重新装修厨房吧?对吧,苏黎?” 苏黎坐在窗边喝着咖啡,闻言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不说又转了回去,而九方桃看到他的目光,却敏感地觉得自己好像在他面前丢人了一样。 “你!你少看不起人了!”九方桃被狠狠戳中了弱点,不禁恼羞成怒起来,“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这东西满大街都买得到,有什么好稀奇的。”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可是人家亲手做的,你做得出来吗?”唐千机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像只发怒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似的。 “你……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九方桃气得将手中的三明治狠狠朝他扔了过去,一跺脚回了房,用力地将门关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第76章 风之子 九方桃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赌气地上着网,一边在心里暗骂唐千机,一边却偷偷下载了个菜谱大全研究着,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菜式甜点,她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没办法想象平时餐桌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食物,竟然还要经过这么多道复杂的工序。 等着吧,总有一天要做出一桌满汉全席,让你们下巴都掉到地上去! 她在心中愤愤地想着,一想起刚才苏黎他们看她的眼神,她就后悔当初在家为什么没有好好研究厨艺这一方面,要不然也不至于在他面前被唐千机那家伙损成这样。 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一道鲜虾烧卖的制作解说,电脑冷不防咳嗽了一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吓了她一跳,才反应过来是屏幕右下角的qq系统消息,点开看了看那个添加好友请求,又是无聊的搭讪:“美女,交个朋友好吗?” 鄙视地翻了个白眼,九方桃直接点了取消,不予理会,而这一声咳嗽却提醒了她,翻了翻好友列表,苏黎果然在线,她心中一阵小小的激动,点开对话框,发了个笑脸过去。 苏黎很快回了信息,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什么事?” “这么闲,又在上网,不用干活啊?”九方桃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看着自己敲出的话,不由得一阵奸笑,“担心我告诉你们boss,扣你们工资!” 苏黎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才显示出“正在输入……”状态,不多时九方桃就看见他发来的信息:“他正在我旁边和阿言互殴,想告密就出来吧。” “互殴?”九方桃纳闷地转头看了看房门,没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声音啊,莫非这里的隔音效果这么好? “cs.”不一会儿屏幕上又冒出了他回复的两个字,简洁依旧。 “噢,这样啊。”九方桃想了想,如湖水般澄澈的眸子盯着苏黎回复的几个字,终于找到了话题,“你平常喜欢吃什么?我是说,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或者特别想吃的东西?” “你想做?”电脑那边的苏黎仿佛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这样令她不禁窃喜,转念一想又切入自我鄙视的模式中。 “只是研究研究,还没有要做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九方桃回了过去,接着又道,“跑题了,你快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 “……倒是有点怀念玉子烧的味道。”那边突然没了动静,过了几分钟后熟悉的提示音才再次响起,这让以为苏黎决定无视自己的九方桃小小地激动了一下,“不过我觉得应该帮你把材料搬到天台上去,这样损失会小一点。” 九方桃看到这句话的下一秒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愤恨的用手将垂落在胸前的卷发甩到身后去,咬牙切齿地想了想,又趴到键盘前敲字,顺带一个气愤的表情:“什么啊!就连你也和那个家伙一样瞧不起我,等着吧,到时候我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我很期待。”苏黎回复了这句话后,头像就灰了下去,只留九方桃看着聊天窗口发呆。 纤细的手指抵着下颚,她咬着下唇,像是在思考什么,忽然一道精光从双眸中闪过,脸上扬起了自信的微笑,九方桃把光标移到了日本料理的专栏上,搜索玉子烧的烹饪步骤,专心致志的看起来,等把这些都记下来,就是她九方桃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没等她翻几页,右下角的企鹅又开始闪了起来,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咳嗽声,九方桃有些恼火地点开,想看看是谁这么有眼无珠打扰她钻研学术,只见又是刚才那个搭讪的。 “美女,交个朋友好吗?” 九方桃顺手点开他的资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放大的qq头像,暗黑系的色彩中,一个身披黑色长袍,手持镰刀的死神侧身站在那儿,仿佛地狱来的追命使者,骷髅头上的五官空洞且诡异地曝露在空气中,那没有牙齿的嘴仿佛正以某种弧度上扬着。 正当她感叹这个人头像不错,栩栩如生又给人强烈的视觉震撼时,目光随之延伸着移到了旁边的昵称上,只见那里用宋体显示着三个五号字体——风之子。 “美女,为什么不理我啊?”随着一声“嘀嘀嘀”的提示音,风之子发来了即时信息。 九方桃原本不想理会他,可没想到他却一直纠缠不休,更没想到他竟然不用通过加好友就能和她对话,兴许是自己的设置出现了漏洞,她心想,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发过去三个字:“你是谁?” “我是你未来的丈夫。”很快地,风之子回复了过来。 九方桃失笑,这年头什么样的搭讪方式都有,这人跟她根本就不算认识,竟然大言不惭说他是她未来的丈夫,真是好笑,她一时来了兴致,又回复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对方仿佛也在笑眯眯地看着她,九方桃这才注意到这个风之子的打字速度简直超乎常人,几乎她才刚敲了回车键,他的回复就冒了出来。 “可我已经有丈夫了,怎么办呢。”她稍稍顿了顿,贪玩地想捉弄捉弄这家伙。 好一会儿没有回音,也不知风之子是下线了还是不在电脑旁,正当九方桃觉得他是个以为没戏就放弃的搭讪者时,屏幕上又跳出了一行字:“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九方桃微微愣了愣,随即想捕捉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刚才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她究竟是怎么了,是恐惧?还是紧张?为什么感觉突然间心慌了一下。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她回复:“你又不认识,他啊,又英俊又有才,长得还特别帅,我估计你见到他要自惭形秽喽~” 九方桃按了回车键以后才反应过来,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来的模样让她心中一惊,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里已经把苏黎当作模拟丈夫的第一人选了?而且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对方又是许久没有回复,九方桃不禁有些好奇,然而虽然是用qq聊天,她却有一种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的感觉,闻到了死寂的味道,她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发麻,仿佛一直以来就有一双血红的双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盯着她看,原本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此时此刻眼神中却填满了嗜血的色彩,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盯着猎物一般。 “他是不是叫苏黎?”不知过了多久,风之子又再次回复道。 这回轮到九方桃吃惊了,他怎么会知道苏黎这个名字?她好像根本就没告诉过他吧,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地强烈,为什么和这个风之子聊两句,心里就会有一股毛毛的感觉,而没等她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等她回答他的话,屏幕上再次跳出了一行字: “他很快就会死的,三天后,我来迎娶你过门!” 第77章 缠身 九方桃看着窗口上那几个突然变得鲜红的大字,仿佛血一样的颜色,浓郁得几乎要顺着屏幕滑下一道血迹,使她背后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气,总觉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一双眼睛在恶狠狠地窥视着她,而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见的却是空无一物的惨白墙壁。 房间里的空气在此时都变得愈发诡异,这里的一切都在顷刻间让她感到窒息,于是她没有细想,就开门向客厅跑去。 一跑出房间,就看到苏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装订得精致的书本放在交叠的双腿上,左手轻轻搁置在某一页,右手优雅地托着咖啡,听到房门的声响,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折回了书本。 “我有话要跟你说。”九方桃扑到苏黎坐的沙发旁边,急急忙忙道。 苏黎缓缓地放下咖啡,然后用书签夹好才看到一半的书,侧脸看她,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情绪:“说。” “你跟我来。”话音未落,九方桃扯着苏黎的手臂,把他拉进房间,而原地的三人之中,唐千机抬起手在空中晃了几下,像极了一个在说“886”的表情包。 被九方桃硬往房间拉的苏黎站在门口,任她怎么扯也丝毫不动:“到底怎么了?” 九方桃气愤地抓了抓头发,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刚才我跟你聊完天,有一个叫风之子的人不断给我发信息,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哎呀我也解释不清楚,总之你自己过来看就知道了。” 苏黎带着疑惑的表情依言走过去,翻看九方桃调出来的聊天记录,只见那个名叫风之子的人发的前三条信息是正常的黑色宋体,明显的搭讪意图让他在一瞬间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九方桃站在旁边看着苏黎的反应,只见一直盯着屏幕的他眨了眨眼,然后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转脸望着九方桃,宛如夜空般深沉的双眸之中闪烁着疑问的目光。 九方桃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被光标的蓝色调框选中的正是自己用来捉弄风之子的两句话,下一秒,一个名叫“九方桃”的番茄诞生了。 “这、我当时是想捉弄一下他,没有别的意思……不对这两句话不是重点啊!”在明白他目光所包含的意思后,为了防止误会,九方桃猛然站直了解释着,却在对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的轻叹声中以失败告终。 突然,屏幕上两行鲜红的大字映入眼帘,红色带来的视觉冲击让苏黎皱起了眉,直觉告诉他这个风之子并不简单,表面上看只是一般在网络上搭讪的人,可他的直觉一向异常敏锐,这个人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包括他所说的话,都充满了诡异。 “你给我看这个记录的意思,是想让我明白我和你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吗?” “不单是这样,我刚开始看到他打出的这些字,速度很快,我刚回复那边就来了消息,连间隔时间都没有,而且自始至终我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用冷冷的视线盯着我。” “沧月对所有灵体都是‘非请勿入’,不可能有东西在这盯着你。”苏黎关掉聊天记录,直起身来,“我看只是一般的搭讪,想借此引起注意罢了,不要自己吓自己。” “那他知道你的名字,又怎么解释?”九方桃总觉得他在掩饰什么。 “巧合而已,不要想太多。”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巧合,你糊弄谁呢?”九方桃不依不挠,她不知道为什么苏黎就是不相信她,可她有很强烈的感觉,这个风之子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这跟你没关系,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苏黎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拿起书,全神贯注地看着。 九方桃看着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也不知该继续追出去还是就此作罢,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直是很谨慎很细心的一个人,却任凭她怎么说,也不愿相信这件事的严重性呢,万一那个风之子说的是真的,万一他就是那晚袭击她的恶灵,万一他真的因为她的一句话而要对苏黎下手,她该怎么办? 而此时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苏黎却隔了许久都没有翻页,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本,实际上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他不是不信,反而比谁都敏感地察觉到危险正在临近,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要不动声色,既然风之子的目标是他,那就不妨让他来会会这个很有可能是命案凶手的恶灵,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可以解决。 “苏黎,那丫头慌里慌张地叫你进去,发生什么事了吗?”刚跟戚无惧大战三百回合的秦妄言抬起头,随口问了他一句。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苏黎摇了摇头,他不想让他们三个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不想再有人,特别是他在乎的人为了他而受到伤害。 “女人就是爱大惊小怪。”戚无惧笑了笑,“你早上不是说要去洗车?上次那张卡的有效期好像就是到今天为止。” “我知道。”苏黎应了一句,想了想后将书合上放回房里,拿上车钥匙,“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ok,路上小心。”戚无惧向他挥了挥手。 听见苏黎下楼的脚步声,九方桃从房里出来,却没看见他的人影,往前走了几步,她向坐在沙发上的唐千机问道:“你们看见苏黎了吗?” “他去洗车。”唐千机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道,“你还有事找他?刚才还没解决完?” “他、他出去了?”九方桃一个眼睛瞪得两个大,“走多久了?” “刚走没一会儿,怎么,你不是连他去洗个车也要跟吧?哥劝你一句啊,男人都不喜欢牛皮糖似的女……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你去哪儿?”无视身后无聊地闲扯的唐千机,九方桃连衣服也顾不上换,一阵风似地奔下了楼。 随着店门处一声风铃清脆的声响,楼上的唐千机莫名其妙地看着另外两人:“苏黎欠她钱了?” 第78章 停车场遇袭 苏黎的车缓缓开进了这家他们常去的洗车场,这里是类似于仓库一样不露天的店面,四周只有几个排气扇和非常小的天窗用来连通外界,阳光很少照得进来,使得整个氛围变得潮湿且阴暗了起来,大型的机器整齐地摆放,都闲置着没有运作。 拔下车钥匙,他从车上下来,今天虽然不是周末,可这里来洗车的客人却异常稀少,甚至连平时一进门就会迎上来服务的那些身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也不见了踪影,在这个宽敞又封闭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苏黎一个人。 蹙了蹙眉,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寻常,这种感觉就像刚才在九方桃房间里,看她和风之子的聊天记录时那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暗处偷偷窥视着他,犹如沙漠上空盘旋着的秃鹰一般,等待着啃噬得他尸骨无存。 只是没想到风之子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要对他出手了,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变得阴冷起来,虽说还没到晚上,可这光线照不进来又封闭的地方给它提供了机会。 苏黎随时做着应战的准备,朝前走了两步,感觉一阵阴风迎面吹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跟他打了个照面一般,没等他反应过来,不远处一辆红色宝来的车灯突然亮了起来,接着仿佛司机猛踩油门,如离弦的箭一般向他疾驰而来。 侧身险险一闪,苏黎躲过袭击而来的车辆,他刚才看见这辆车根本就是无人驾驶,在第一轮攻势无果后也没有掉头,车灯很快地黯了下去,可没给他松一口气的时间,四面八方几辆车的车灯几乎同一时间亮了起来,下一秒,苏黎朝后跑了几步,闪身到了刚才那辆静止不动的红色宝来背后,随着一声巨响,前面几辆车避无可避地撞到了一起。 “挡我路者——死!”空中一个扭曲了的男声回响着,伴随一阵猖狂的笑声。 苏黎感觉到这里的鬼气在一瞬间浓郁了数十倍,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个风之子就是那晚袭击九方桃的幕后黑手,也是那三起连环凶杀案最大的嫌疑人。 “那你得杀得了我才行。”苏黎嘴角上扬一个好看的弧度,故意激怒他。 “你找死!”恶灵果然急了,语气变得凶狠起来,顿时暴露了方位。 苏黎手中一颗冰球向外散发着阵阵寒气,猛地朝鬼气突然大炽的方向袭去,“砰——”地一声,冰球爆裂开来,变成无数粒小冰渣散落下来,而那个他袭击的方向也渐渐浮现出一个看不清五官的人形黑影。 恶灵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一扬手,从苏黎脚下伸出了几双鬼爪,紧紧抓住了他的小腿,苏黎猝不及防地晃了晃,急忙抬起手到嘴边咬破中指在另一手上匆匆画了几笔,在那几只鬼爪捏碎他的骨头之前,从掌心接连打出几个震魂印,逼得那些鬼爪又钻回了地底下。 “有几分能耐。”恶灵仿佛在看一场好戏,眼见着它的鬼爪被破也不痛不痒的样子,“那么再看看这个如何!”话音未落,一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长长的黑布朝苏黎伸了过来,以极快的速度一圈一圈地缠绕上他的身子,越勒越紧,使得他无法动弹。 黑布似乎只是虚无的黑气组成,却有绝对的禁锢能力,任苏黎使出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原本没料到恶灵会这么快找上他,因此缺少了防备,此时突然对起阵来,倒显得有些落了下风,他没想到这恶灵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怪不得那晚可以使出鬼打墙将九方桃困住,却能丝毫不被他们四个发现。 闷哼一声,那黑布已经勒得他无法呼吸,偏偏双手也被包裹在了里面,使他无法展开自救,苏黎咬破舌尖,嘴里不停地念着咒,却也只能稍稍放慢黑布缠紧的速度,也无法阻止它,更无法从这里挣脱出去。 空中的恶灵发出刺耳的笑声,好像在欣赏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一般,苏黎感觉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正当他不断挣扎试图摆脱如蟒蛇般的黑布控制时,斜上方一柄刻满符文的螺丝刀以破空之势直直朝黑布刺去,紧接着一挑,所接触到黑布的地方随即燃起三昧真火,没一会就从中间断裂开来,如丧家之犬一般退回到恶灵身上。 “你还好吧?”迟到的九方桃急急忙忙跑上前来,刚才她跑到门外只看到苏黎的车疾驰而去,一阵不祥的预感在心中翻腾,她只得又返了回去,向戚无惧他们问了洗车场的地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打出租车过来,所幸只是来晚了一步,还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你怎么来了?”摆脱了黑布的控制,苏黎发现刚才救了自己的是九方桃,眉头一蹙问道。 “我早就说你会有危险,谁让你不听我的。”九方桃低声对他说道,来得匆忙的她只带着随身携带的小武器屠龙刀,只见她气势汹汹地用屠龙刀一指空中的恶灵,“你这黑不溜秋的混账王八蛋,暗箭伤人你还要不要脸?有种的下来跟姑奶奶单挑!” “哈哈哈哈,我的小媳妇来了。”恶灵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话,反而很开心的样子,身影一闪,与他们的距离缩短了二分之一,“他输了,他不配得到你,你是我的!” “放屁!做你的春秋大美梦!他配不配关你屁事啊?”九方桃虽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退后,撞得身后的苏黎也往后退了两步。 “我先解决了他,你就是我的了。”恶灵似乎很开心地样子,动作幅度也增大了几分,双手朝前一挥,一团浓郁的黑气从它身后升起,化成几把利刃朝他们袭去。 九方桃声势虽然浩大,可一到真枪实弹地打起来却有些懵了,幸好身后的苏黎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才避开两把朝她面门飞来的刀,两把黑气所化的飞刀险险地在她脸旁擦过,仅仅距离几毫米,却吓得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黎上前一步将她护在了身后,刚才恶灵的偷袭已经深深激怒了他,与上次对抗鬼妖时一样,同样的处境,他绝不能再容许那恶灵伤害到他所要保护的人一根毫毛。 第79章 大战 不像恶灵一样爱逞嘴皮子功夫,苏黎双手泛起寒冰之气,朝地面猛地一击,顺着他面前直直的一条道被冰所凝结,一直延伸到恶灵下面,一根尖锐的冰锥从地底冲了上来,恶灵往后一闪避开了冰锥的攻击,而那冰锥仿佛料到它会这样躲闪,当即化为无数个小冰锥,如雨点般朝恶灵呼啸着飞去。 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攻势,恶灵收起了轻蔑的态度,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那些冰锥打了个空后也消失在了空中,看着突然不见的恶灵,苏黎和九方桃都提高了警惕,苏黎静下心来感应着周围气场的变化,试图捕捉那股到处游走的鬼气。 然而那恶灵却太过狡猾,在四处不停地若隐若现,使他无法察觉到他的具体位置,而当它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苏黎身后,眼尖的九方桃惊愕地发现,一抹黑影正站在苏黎身后,高高扬起的右手化成一把有手臂那么大的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苏黎斜上方猛地劈了下来。 “小心——”九方桃大喊一声,没等苏黎反应过来,眼看着巨剑就要砍到他的肩膀,她从身后一把扑了上前,狠狠将他推倒在地,而随之落下的巨剑则不偏不倚地砍在了她的手臂上,白皙细腻的手臂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极深的伤口,剑上的黑气见缝插针般地拼命往她的伤口里钻,疼得她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 很快反应过来的苏黎瞪大了眼睛,反手一个震魂印打向了恶灵,而没想到九方桃会突然冒出来的恶灵也收不住攻势,从伤口里流下来的驱魔圣血尽数流到了巨剑上,随着几丝黑气消散,恶灵也十分痛苦的样子,捂着被驱魔圣血沾到的手臂左摇右晃,面前突然一阵红光,苏黎的震魂印已经到了面前。 黑影突然一闪,躲开了震魂印,迅速逃窜到空中,看着眼前这情形对自己愈发地不利,恶灵很聪明地选择了负伤逃遁。 当阴冷的空气散去,两人紧绷的神经才有所缓解。 九方桃压着手臂上不断流血的伤口,逐渐浓郁的血腥味让她感到一瞬间的眩晕,身后细微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苏黎走到她面前,正要查看她受伤的手臂,而九方桃却向后躲了一下。 “快点赶回去再包扎就……”九方桃避开了他的目光,话音未落就被苏黎不耐烦的声音打断。 “你想流血流至死吗?”苏黎说话时,九方桃同时也看向他的脸,紧蹙的眉头和那双深沉如夜色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担忧神色让她有种被关心着的错觉。 上好的衣料轻轻的覆盖着细腻的皮肤,然后一层层缠绕覆盖,伤口微微拉扯的疼痛感,让九方桃倒吸冷气,游移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苏黎衬衣的下摆,明显撕扯过的痕迹让她的心脏因此漏跳了一拍。 看着包扎完毕的苏黎正要起身,九方桃看着用来包扎的衣料,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是你衣服上面的吧?” 苏黎俯视着她,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九方桃突然在这一刻觉得他们的距离很遥远:“是啊,因为某人的原因,我又有一件衣服毁了。” “……”好吧,她承认刚才在心里积累的感激之情都是错觉,九方桃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上了车。 “我不是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了吗,为什么还要跟过来?”随着一阵引擎启动的声音,苏黎开口问道。 “什么叫跟我没关系?”九方桃看着他,诉说着积压的不满与疑惑,“之前你也看到了,风之子找上了我,现在又针对你,这样怎么想都……” “就算它不找上你,我和无惧他们也迟早要与它交手。” “你的意思……是我在不在都无所谓吗?”九方桃的手紧紧地抓着座椅的边缘,从伤口传来的疼痛和胸口中不知名的情绪,让宛如湖水般澄澈的双眸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倔强地看向窗外,玻璃上映出女孩忧伤时的模糊影子,微卷的长发无力地垂在身侧。 就算知道自己法力不足,知道自己就连自保的能力都未必有,可她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苏黎陷入危险而袖手旁观,她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自己只是想要尽微薄的力量保护他而已,说她自不量力也好,螳臂当车也罢,可他若是有危险,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苏黎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正要说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便响起悦耳的铃声。 “是我。”苏黎戴上了耳机,同时按下通话键。 “苏黎,怎么去了这么久,桃子找到你了吗?”电话另一头的戚无惧说道。 “她在我这里,我们遇上恶灵了。”苏黎简单地说道,“她受了点伤,你们准备一下拔鬼气的东西和一些外伤用药,我们马上回去,具体的见面谈。” 那头的戚无惧应了声后,苏黎挂了电话,转头看了看九方桃,脆弱而又单薄的身子勉力支撑着,整张小脸却因疼痛而变得苍白,鬓边早已被冷汗沾湿,她却倔强地咬牙不愿喊一句疼,这一切都让苏黎的心不知不觉地柔软下来:“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我没事,不劳您费心。”九方桃赌气地回了一句,依然看着窗外。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苏黎不是个很会哄女孩子的人,他此时全副心思都在刚才袭击他们的恶灵身上,他太过轻敌,没想到恶灵的能力竟然如此高强,还这么阴险狡诈,害九方桃替他挡了那一刀,否则现在受伤的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他偏过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九方桃,安静的模样与她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紧握的双拳泄露了她此时伪装的云淡风轻,那么深的伤口,还钻入了大量的鬼气,怎么可能不痛,而她似乎为了减轻他的愧疚,一直强忍着。 “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可有可无。”轻叹一口气,苏黎率先打破沉默,他知道九方桃心中一定介意着自己刚才的话,“只是那恶灵的能力你也看到了,在我们还没有查清它的来历,没有摸清它的底细之前,我不想让你涉险。” 第80章 拔除鬼气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伤成这样了?”看到苏黎和九方桃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唐千机盯着她受伤的手臂,夸张地嚷嚷起来,引来了戚无惧和秦妄言的视线。 “上去再说。”戚无惧看了看她的伤势,皱了皱眉,对苏黎说道。 刚才在电话里听说他们遇上恶灵之后,戚无惧就意识到问题不简单,他当机立断地结束了营业,待在店里等着他们,期间姜浔来了一趟,听说这件事后便主动要求留下来帮忙,戚无惧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上了二楼,九方桃直接瘫软在沙发上,放松了之后手臂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虚弱,刚才上楼的时候也是靠苏黎半扶半抱才勉强走得上来,戚无惧上前来坐到她旁边,轻轻拆开简易的包扎,把那条沾满血的布条丢在一边。 “伤口虽然深,所幸还没伤筋动骨。”戚无惧拿干净的毛巾擦了擦伤口周围的血迹,轻轻一碰,九方桃就倒吸一口冷气,他也不敢用力,而从伤口中隐隐飘散出来的黑气却让他皱起了眉,“最严重的是这鬼气,钻进去很多,要赶紧拔出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苏黎问道,波澜不惊的瞳孔里流露出焦急的情绪。 “准备好了。”秦妄言从后面拿上来一小碟朱砂,一碗清水,以及一些绷带纱布之类的包扎用品,“姜浔你到那边抱住她,别让她乱动,一会可能会有点疼。” 姜浔点了点头,走到九方桃身边正要坐下,苏黎抬手拦住了她,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苏黎犹豫半晌:“她可能会抓伤你,让我来。” 秦妄言拿剪刀剪掉了九方桃受伤手臂上的衣袖,一指蘸了点朱砂,在伤口上下左右以及她手腕处各画了不一样的符咒,九方桃只感觉随着他的一笔一划,这些朱砂好像自身有温度一样在她皮肤上燃烧着,带着热力要往她体内钻。 苏黎坐到她旁边,让她往后靠在自己胸前,两手环过她的身子,将她另一只手臂牢牢按住,向准备就绪的秦妄言递了个眼色,秦妄言了然,两指放在伤口前,口中不断念着,那几处以朱砂画的符咒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发出了微微的红光。 随着红光愈发强盛,九方桃开始不安地扭动身子,她感觉伤口里的黑气像是预感到自己将要受到驱逐,不甘心地往她身体深处钻,而每深入一分便加重百倍的疼痛,她咬着嘴唇简直要咬破了似的,另一只手像是要找寻发泄点,反抓住苏黎环着她的手臂,无意识地用劲,直到指甲深陷入肉里她也没有发觉。 而苏黎只蹙了蹙眉,仿佛一点也不疼似地任她不断使劲,秦妄言念过了咒后那朱砂上的红光早已大炽,秦妄言手掌轻轻覆到九方桃的伤口处,掌心一股热力源源不断地传送进去,没等她反应过来,却猛地像捏住一个东西似地一抽。 “啊——”九方桃尖叫了一声,额上青筋显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自己身体里硬生生扯了出去,然而好像是数量太多,秦妄言手中捏着一团黑气,他皱着眉口中念咒,将那黑气往那碗早就准备好的清水里一掷,那碗清水顷刻间变得浑浊,渐渐发出一股恶臭。 “我拿去换一碗。”姜浔见状端起那碗水向洗手间走去。 “小心点,不要被这水沾到。”戚无惧在身后提醒着,“把碗洗一洗,再装点干净的水来。” “怎么样?还没弄干净?”唐千机在一旁问秦妄言。 秦妄言看着那伤口的黑气消散后逐渐露出的皮肉,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数量太多,还有一些藏在深处,一下子拔不出来。” “那就再来一次啊。”唐千机说道,看了看苏黎,“不过你得快着点,苏黎的手快被这丫头抓废了,苏黎你还好吧,不疼吗?” 没等苏黎回话,听到了他们对话的九方桃连连摇头,眼睛里闪着泪花:“不要不要不要,不拔了不拔了,你们几个大骗子,这哪里是有点疼,简直要命了!” “不拔出来你也活不了几天。”唐千机连哄带吓唬地劝道,“你都把苏黎抓成这个样子了,不乖乖拔完你对得起他吗?堂堂九方家后人居然怕疼,要不让苏黎来替你拔?” “才、才不要……”九方桃低头看了看苏黎手臂上的五个指甲印,也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靠在他身上,仿佛能感应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似的,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说话间,秦妄言已经如法炮制地在她的伤口两边多画了两个朱砂符,随着一样的动作,这次他的掌心覆在伤口上的时间拉长了许多,九方桃咬牙忍着鬼气在伤口里横冲直撞地剧痛,感觉到一股阴寒的疼痛感从伤口深处逐渐浮了出来,等接近表皮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紧紧握着苏黎的胳膊,随着秦妄言猛地一抽的动作,又一把黑气从伤口里被抽了出来。 “大功告成。”秦妄言将那黑气丢到碗里,原本澄澈透明的清水又变得恶臭且浑浊。 他端起碗走向洗手间,一旁的姜浔上前来拿起纱布,看了看桌上的几瓶药道:“包扎还是我来吧,你们几个大男人一看就笨手笨脚的。” “还好有你在,要不然她的手估计得成粽子。”戚无惧开了句玩笑,看着姜浔娴熟地抹好药,将纱布盖在伤口上,然后用绷带一圈圈地缠绕固定住,最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好了,你快回房休息吧,多休息伤才好得快。”姜浔放下剪刀和剩余的绷带,关切地对九方桃说道。 “可是……不是还要商量恶灵的事吗?”九方桃坐直身子,问道。 “等明天我哥他们来了再商量也不迟,你先去休息吧。”戚无惧对她说道。 “那我先进去了,有事再叫我。”九方桃站了起来,冲姜浔笑了笑表示感谢,之后就回了房间,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实在有些累了,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第81章 暧昧 看着九方桃回了房,姜浔注意到苏黎手臂上刚才被她抓出的几个指甲印,摇了摇手中的药瓶,笑眯眯地对他道:“你手上也破了皮,这刚好有药,抹一点吧?” “一点小伤,不碍事。”苏黎漠不关心地瞥了手上一眼。 “哪有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姜浔不由分说地上前,拧开瓶盖用棉签沾了点药水,拉过他的胳膊轻轻在几处破了皮的地方抹了几下,“又不麻烦,这样好得快一点。” “谢谢。”苏黎点头致意。 “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伤成这样?”戚无惧摸着下巴,对苏黎问道。 “是我疏忽了。”苏黎老实地承认错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恶灵的能力超乎想象,而且很快地就找上门来,我一时没有准备就落在了下风。” “可是恶灵的目标不是桃子吗?”戚无惧疑惑地问道,“桃子那么急着出去找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你会遇到袭击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黎,恶灵怎么会盯上你?” 面对着戚无惧一连串的问题,苏黎觉得有些乏力,今天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九方桃为了救他而受了伤,他往后一仰,看着天花板:“明天说好吗?今天我有点累了。” “也好,你刚和恶灵大战一场,灵力消耗比较大。”戚无惧通情达理地点头,“你也回房休息吧,恶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来袭,补充灵力很重要,免得应接不暇。” 苏黎一言不发,站起身回了房,戚无惧望着他的背影,对姜浔说道:“他还在为澜姨的死自责,这次桃子又受了伤,我能感觉得到他眼神中透出的杀气。” “啊?”姜浔有些惊讶,“澜姨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自责?” “澜姨死时是跟他在一起,他在怪自己能力不足没有保护好她。”戚无惧解释道。 “可这也不能怪他呀,他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姜浔由衷地说道,“而且,你刚才说杀气,在哪里?我怎么都没看出来?” 看着她好奇地一眨一眨的眼睛,戚无惧失笑:“让你看出来还了得,苏黎是个把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的人,很少有人能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那你跟他心有灵犀吗?”姜浔瞥了他一眼。 “怎么说呢?算是吧。”戚无惧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看到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意识到什么,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别给我胡思乱想啊,思想纯洁点,我和他是情同手足。” “知道啊,我又没有说你们是好基友……”姜浔摸着额头无辜地说道。 “这词你从哪里学的?” “解颐教的。”姜浔老实巴拉地交代,“我觉得我都快跟不上时尚潮流了,现在居然流行男男恋爱?这世界都变成什么样了,喂,你不会这样吧?” “你觉得呢?”戚无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看啊……难说。”姜浔一脸怀疑,“你们沧月四大帅哥,刚好凑成两对,心理学研究表明,人们通常会对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异性产生不一样的感情,我估计这一条对同性的效果,也是一样的吧?” “你这是什么逻辑。”戚无惧看着她的表情,头疼地抚额,“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特别性取向者?连研究结果都搬出来了,按你这么说,鬼妖案的时候我跟你也是出生入死,岂不是更容易对你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那你……有吗?”气氛突然变得暧昧了起来,姜浔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服下摆,轻声细语地问出了这四个字。 戚无惧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题已经不知不觉地转了方向。 “有啊。”戚无惧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姜浔猛地抬起了头,瞬间陷入了戚无惧黑如夜色般却异常认真的眸中,她在那黑曜石一样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两人相对无言,姜浔觉得自己很没胆,明明是她问出的问题,在得到肯定回答后竟然这样手足无措起来,戚无惧也不说什么,就这么看着她,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打破这片沉默。 “你……”姜浔犹豫良久,刚要开口说了一个字,却被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 “咦?怎么就你们两个在这儿?”江晚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环顾整个二楼只看见他们的身影,“千机他们呢?苏黎和桃子也不见了,这么早都睡觉去啦?” “阿言去清理脏东西了,千机去帮忙,苏黎和桃子在房里。”戚无惧向她挥了挥手打招呼,“你这么快就从学校回来了?还顺利吧?” “嗯,我帮林熠把论文拿回来了。”江晚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着他们,“那个……我没打扰到你们聊天吧?要不你们当我不存在?继续继续哈。” 戚无惧与姜浔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对江晚道:“没什么,闲着没事随便聊几句,林熠在房里,你去叫他出来吧。” 江晚刚要朝林熠的房间走去,他的房门就从里面打了开来,林熠看见江晚的身影,整个人兴奋了起来,几步上前:“江晚姐,你真的回来了啊。” “什么话,我答应的事会不算数吗?”江晚拍了拍他的胳膊,从包里拿出一叠打印纸,“我帮你跟张主任要了你的论文,他觉得你几个地方的论述有点问题,我已经抄下来了,你拿去看看吧,这里刚好有网络,上网查点资料修改好,我明天帮你拿给他。” “谢谢。”林熠感激地接过那叠东西,翻了翻,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都被划了波浪线,旁边字迹清秀地写着需要修改的原因和方向,一看就是江晚用心记录的。 “张主任说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可要认真一点,别辜负他的悉心栽培。”江晚笑眯眯地看着他,“看看我写的有什么不理解,可以问。” “那……江晚姐可以来我房里,陪我一起查资料吗?”林熠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这是我第一次论文被退回来,我怕修改的张主任还是不满意。” “好啊,没问题。”江晚一向热心,见是举手之劳,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82章 想念 不知不觉夜幕渐渐降临,九方桃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玩着用来处理伤口的纱布,打结后露出的部分已经被她绕成了一条细绳,看了看时间,现在睡觉的话还有些早。 她坐在靠墙的床上,慵懒地倚着墙壁,肚子上放着毛茸茸的抱枕,左手肘垫在抱枕上,原本绕着纱布的手指变成了轻轻的摩挲,淡淡的体温从纱布上传来,想起刚才苏黎环着自己的时候,从那双手上传来的温度要更低一些,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等一等!九方桃反复琢磨着从脑海里蹦出的想法,这种样子怎么越看越像…… “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九方桃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追出去,好像在那一刻潜意识就能预感到他会有危险,而事实也证实了她的直觉是很准的,倘若没有她及时赶到,苏黎恐怕就无法脱离那恶灵的圈套。 而她虽然痛得要命,却很庆幸自己一直慢半拍的脑子在恶灵手刀降临的一瞬间做出了反应,及时推开了他,否则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受伤,简直比砍在她身上更难受。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这么担心他的安危了呢?明明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恶灵说的三天之期迫在眉睫,可她却一点也不担心,一定是因为不想自己跟恶灵开的一个小玩笑把他拖下水,她在心里这样强调着。 叩叩叩—— 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冷不防地响起,倒吓了神游九州的九方桃一跳,反应过来是门口有人敲门以后,由于刚刚经历过灵异事件,她咽了咽唾沫,壮着胆子问了句:“是谁?” “是我,苏黎。”苏黎低沉而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他?九方桃微微有些惊讶,翻身下床走过去开门,一边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莫非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吗?差点忘了在沧月这样的地方,还是戚无惧他们都在的情况下,那个恶灵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未必敢来。 “你还没睡啊,这么晚了有事吗?”九方桃开了门,苏黎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轮廓因月光的浸染而透着些许银白,让九方桃在那一刻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苏黎点了点头,低声问道。 “咦?我没有听错吧?”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的九方桃眨了眨眼睛,“生人勿近熟人也一边凉快去的大冰山苏黎先生,居然主动来关心我?” “……”苏黎看着她夸张地神情,沉默了半晌,“……对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吓了九方桃一跳,她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嘶,好疼!”冒冒失失摆手的动作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她到吸一口冷气。 “别乱动,想让伤口再裂开吗?”苏黎蹙了蹙眉。 “不小心的嘛,还不是你,莫名其妙道什么歉,都把我吓到了。”九方桃嘀咕了一句,侧过身子,“进来说吧,你不是忍心要我一个伤患站在这里吹风吧?” 苏黎没有拒绝地进了房间,九方桃在身后随手关了门,坐回到床上,把抱枕重新抓过来搁手,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坐吧。” “我不是说这个。”苏黎坐下后看着她,轻声道,“我是说……让你受伤,害你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还有,谢谢。” “你……是认真的吗?”九方桃歪着脑袋瞅着他,“不是耍我的?” “我耍过你吗?” “这样啊,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和感谢。”九方桃得意洋洋地一抬下巴,“不过这下你得承认是你太疏忽了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会有危险,你还不信呢。” “是我大意了。”苏黎没有替自己解释,小小地满足了一下她的虚荣心。 九方桃爬到床边,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小盒包装精美的曲奇饼干,塞到他手里:“喏,看在你还算虚心的份上,别太介意了,吃点甜食心情会好起来的。” 苏黎看着手里饼干,一时有些出神,竟笑了笑抬头看向她:“你也爱吃这个牌子的?” “我一直都是买这个牌子,怎么了?”九方桃好奇地答道。 “没什么,我以前也经常吃。”他的眼神逐渐柔和起来,那抹俏丽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里,勾起了一种名叫想念的心情。 “哎,我差点忘了,这个还是日本进口的。”九方桃恍然大悟的样子,“没想到你也爱吃甜食,原本看你这样子我以为你很少吃甜食呢。” 苏黎笑了笑,没有回答,不知不觉走了神,心思全被那抹远在千里之外的身影吸引去了,过了三年,不知道家里的变化怎么样,只偶尔和父亲发过几封e-mail,寥寥数语也未曾提起她的近况。 看来是要找个时间回家看看了。 一只手掌在眼前晃了几下,苏黎突然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礼,忙道了歉:“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了。” 他一贯清冷的声线无法透露出更多的情绪,却因为带着不常表露出的柔和语调而让九方桃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温柔,她歪着头低吟,蓬松的微卷长发把精致的脸衬得愈发可爱。 “突然发起呆来,想什么呢?”九方桃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没有,别乱想了。”苏黎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来,“不早了,你伤势还没痊愈,早点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九方桃点了点头:“那明天见,出去的时候帮我带上房门,我懒得下去了。” “好,晚安。”苏黎与她互道晚安后,带着那盒饼干往门口走去。 皎洁的月光与明亮的灯光融合在一起,柔柔地撒在苏黎身上,黑色的双眸宛如夜色一般深沉,小巧的泪痣点在左眼角下,像是天使吻过的痕迹,形状姣好的唇轻轻的勾起了若有若无的微笑,如梦幻一般的场景,带着令人沉醉的美丽。 第83章 请君入瓮 第二天一早,沧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照常营业,这让许多每天冲着帅哥而来的熟客多少有些失望,她们都带着混个眼熟也许能有机会泡一个回家的念头,可无论怎么努力,关系都只停留在主客之间,不再前进一步。 就在她们失望而归的同时,她们的最大目标戚无惧正坐在二楼的沙发上翻着戚渊带来的材料,一早就按约前来的戚渊和淮妍一左一右坐在两旁的小沙发上。 “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吧?”戚渊看着九方桃,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就皮外伤,睡了一觉都好得差不多了。”九方桃笑着摇了摇头。 “昨天也不知道是谁叫得跟杀猪似的。”一旁的唐千机又不忘损了她一句,“你以为你是圣斗士星矢吗?好得这么快,属小强的?”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鄙视地瞥了他一眼,九方桃看向戚无惧,“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 “根据上一次查到的线索,除了前两名死者生前与a大医学系都有点来往外,三名死者并没有什么共同点。”戚渊看了戚无惧一眼,开口说道,“但是其他地方……倒是有些端倪,不知道算不算线索。” “哦?”戚无惧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对他道,“说来听听。” “不久前情报科的同事调取了三名死者的网络记录,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 “什么人?”秦妄言一下子来了精神,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在调查三名死者的qq时,发现她们有一个匪夷所思的共同点。”戚渊认真地说道,“她们死前不久,都与同一个人用qq聊过天。” “是认识的人吗?” “不,她们不认识。”戚渊摇头,“从记录看起来只是个网络搭讪的。” “那个人是不是叫风之子?”戚渊的话让九方桃白了脸,她想起这个不久前才袭击过苏黎,扬言三天后要娶她过门的恶灵。 “你怎么知道?”戚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九方桃。 “因为,我也遇到过。”九方桃苦笑一下,看了苏黎一眼,“就在昨天。” “所以你和苏黎就是被它袭击了?”唐千机有些诧异,提高了音量问道,“你和风之子说了什么?为什么它会袭击苏黎而不是你?你又为什么会知道?” “风之子想娶她,把我当作假想敌了。”苏黎巧妙地替她一笔带过这个尴尬的话题。 “想娶她?”唐千机夸张地提高了音调,“怎么娶?冥婚吗?” 原本正在看资料的戚无惧也抬起了头,沉默着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这里开口说道:“不,应该不仅仅是冥婚这么简单。” “boss的意思是?”唐千机有点摸不着头脑。 “按照桃子这么说,那么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就是,那三名死者遇到了和桃子一模一样的事,只不过当时桃子身边有苏黎在场,还有驱魔圣血护体,她们没有罢了。”戚无惧似乎摸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紧蹙着眉头,边思索边缓缓说道。 “不是冥婚,而是把她们带到它的世界,真正的‘娶’过门。”苏黎面无表情,好像在说一件漠不关心的事,“这也就可以解释,回魂夜那晚朱艺倩身上穿着的嫁衣是怎么回事了,她让林熠帮她找衣服,应该就是不愿意嫁给风之子,想向他求救。” “有没有搞错?向他求救?”唐千机有些不可置信,“它死了以后变成白痴了吗?林熠自己都自顾不暇,看见它都吓得要命,哪有能力救它啊?” “这怪不得它。”秦妄言说,“上次姜浔说得很对,在朱艺倩心里,林熠还是占着很大一块地方,很有可能她还爱着他,所以当她死后,潜意识地就会向他寻求帮助,这跟女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起自己心爱的男人是一个道理。” “风之子说三天后要娶桃子过门。”苏黎话题一转,“看来桃子是它的第四个目标,它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恶灵选目标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标准啊?”唐千机小小地跑了题,“这丫头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既不贤惠也不温柔,整天咋咋呼呼的,谁娶她谁倒霉啊!” 下一秒,九方桃一把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的脸来了个迎面痛击。 “看见没!看见没!”唐千机抓住从脸上滑下来的抱枕,“我看我们别商量怎么消灭恶灵了,直接把这丫头嫁过去,要不了多久,那恶灵会自愿抢着去投胎的。” 九方桃深呼吸,努力说服自己无视那张欠扁的脸,嘴角抽搐地勾起一个微笑,温柔地念出四字真言:“给——我——去——死——” “千机你别再逗她了。”秦妄言忍俊不禁,轻咳一声拉回话题,想了想道,“三天后那不就是后天?可它昨天才被驱魔圣血所伤,有那么快恢复吗?” “说不准。”苏黎回答,“不要小看它,它的能力比我们想的都强上许多,而且它心思缜密,阴险歹毒,不小心一点的话我们都不是它的对手。” “它想在沧月里杀人?”唐千机轻蔑地笑了笑。 “你怎么敢保证它做不到?” “不。”戚无惧十分笃定,“除非桃子走出这个门,只要她还在沧月里,她的安全就必须得到保证。” “上次在星际网吧它已经失手过一次,昨天又失手了第二次。”苏黎顿了顿,“但是它不会放弃的,只会更加强烈地报复。” “你忘了我们回魂夜那晚的计划了吗?”戚无惧笑了笑。 “你是说……摆阵?”苏黎微微有些讶异。 “怎么不行?”戚无惧手里玩着茶杯,一边说着,“在这场战役中,我们是守方,为什么不好好准备一下请君入瓮,然后来个瓮中捉鳖呢?” “我赞成boss的提议。”苏黎简单思考了一下,表示赞成,“原先我们总是突然遇袭,又或者是到了它的地盘,五行相克,法力受到不小的压制,若是能把它引到我们事先摆好的诛邪阵中,我们的胜算又会大几分。” 第84章 梦境 “江晚姐,你觉得这个地方是要继续阐述观点还是再加些材料进去?”林熠拿着论文递给江晚,然后满怀期望地看着她。 “还是加些临床案例比较好吧,论述得太多反而会让人觉得枯燥了。”江晚看了看,微笑着对他说,“不过,我毕竟不是你们医学系的老师,你这样一直按照我的意见来改,真的没问题吗?” “我相信江晚姐。”对于江晚的话,林熠报以明朗的微笑,坐到电脑前,搜索可能用到的资料。 看着他这么努力的样子,出于教师的职业习惯,江晚感到很欣慰,被电脑的荧光映照得有些苍白的清秀侧脸仿佛扫去了之前见到的阴霾,而多了几分生气。 “之前的事情已经不要紧了吧。”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江晚率先开口,脸上带着充满关怀的温和笑意。 “啊……毕竟一直提心吊胆也无济于事吧。”林熠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还有江晚姐这么关心我,我再闹别扭就很不合适了。” 江晚扶了一下眼镜,像是在逗弄孩子一般说着:“但是我觉得无惧他们也很关心你啊,现在为了你遇到的灵异事件,还在想方设法地解决呢。” 当江晚说到戚无惧时,林熠的脸色有些阴沉,他将目光转向电脑,有些不悦地开口:“我觉得他们根本不是真正关心我,只是着重于如何解决案情,好几次都把我往生死边缘推,根本就不顾及我的感受,他们这是在利用我!” 看来这孩子对他们有挺深的误解,江晚想着,随即回想到自己遭遇的事件,那个时候,也是随时处在生死的边缘,但是总有那么一双手,在她快要坠入黑暗之时,紧紧地抓住她。 就在江晚的思绪即将飘远之时,脑海之中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隐隐传来的是一阵轻微的刺痛,江晚蹙了蹙眉,而这细微的动作也被一旁的林熠察觉。 “江晚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查资料吧。”江晚笑着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知不觉夜幕再次降临,银白的月光点点倾泻而下,落了一地斑驳,窗外鬼爪般的树影婆娑,被风吹得窸窣作响,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唤,在愈发强劲的风中肆虐着。 江晚已经离开了,林熠走到窗边拉上窗帘,他不想看到窗外的情景,那会让他这几日来脆弱的心防又增添一丝恐惧,他不愿意再这样,他也想像戚无惧他们一样冷静,一样临危不惧,可说得总是比做得好听,当真正危险来临,他却根本站不住脚。 他厌恶,他恨,他厌恶自己的软弱无能,恨自己要甘心被恶灵压迫得抬不起头来,只有逃跑的份,他恨自己不能在江晚面前展现勇敢的一面,在她心里他一定很没用吧。 林熠懊恼地想着,爬上了床,关上了灯的房间显得幽暗静谧,可在这里,他却异常地安心,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梦里的他又回到了那个小农庄,站在通往小屋的鹅卵石道上,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虽然眼前的小屋后飘起袅袅轻烟,屋外养的鸡鸭正到处乱跑,四处是一副安乐祥和世外桃源的模样,他却一点儿也不喜欢。 他很想醒过来,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个梦,他试图狠狠掐自己的胳膊,可却一点用也没有,眼前的景象仍旧清晰,似梦非梦般呈现在他面前,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风,原来梦里的风也能有这么清楚的感觉吗,他打了个寒颤,这风丝毫没有带给他凉风习习的惬意感,反而让他觉得阴寒无比,不怀好意地催促着他向屋里走去。 迈出了第一步,四周安静地让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清泠的鸟鸣由远及近地传来,他一步一步朝小屋内走去,心下了然,很快就又要见到那名少妇的背影了。 然而这次他却猜测错了,当他出现在小屋门口时,少妇并不在厨房里,这么多年来一样的梦境,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不由得让他疑惑起来,正要走进去一探究竟,却只见那少妇从另一边房间里走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正面,还是穿着一样的长裙,朴素而又像一朵山野里的小白花般清新脱俗,几缕青丝温柔地在脑后挽了个发髻,不施脂粉的脸上俏丽生动,双唇不点自红,灵动的双眸盈盈婉转地看着他。 “你……你是……”林熠被她的美貌惊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犹豫半晌,开口问道。 “夫君,您回来了。”少妇一看见他,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迎了过来。 “夫君?”林熠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会是你夫君,我根本没见过你啊。” “我是白芷啊,夫君,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亲自到我家跟我爹提的亲呢,你怎么都忘了。”名叫白芷的女子在他面前抬起头来,眸中隐隐一股水汽流动,“夫君,你不要芷儿了吗,你答应过芷儿会回来的,芷儿一直在这等着你呢……” “我……”白芷楚楚可怜的模样令林熠不忍开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负心汉!”白芷的语气突然凶狠起来,还挂着泪痕的眼眸一刹那露出了凶光,“我不该让你待在那里!不该放任你自由!不该!” 她突如其来语气的转变让林熠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想得到,纠缠了他这么多年的梦境里,这位佳人竟然自称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梦境?是啊,这是在梦里,林熠暗笑自己太过较真,既然是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兴许是这几日和江晚接触得多了,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白芷确实是个世间少有的尤物,既然有幸在梦中相遇,又怎能败兴而归? “芷儿,我怎么会辜负你呢。”林熠嘴角一扬,勾起一抹笑,在这么一个真实的梦境中白捡了一个大便宜,真是想想都得意得冒泡。 第85章 潜在的黑气 “这么说,夫君是想起芷儿了?”白芷闻言,语气又温柔了下来,眸中凶戾褪去,“芷儿好想夫君的,夫君一定也很想芷儿,对不对?” “嗯,我也很想芷儿啊。”林熠伸手搂过她的腰,将她圈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鬓角,这梦境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包括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花香。 白芷靠在他胸前,一脸幸福的笑容,两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像是害怕他跑掉一样,突然开口低声哀求道:“那夫君不要再离开芷儿了好吗?一直在这里陪芷儿,不要走了。” “好啊……”早已意乱情迷的林熠哪顾得上她说什么,满口答应了下来,双唇紧紧贴着她,从额头一路往下,环绕着她的一双手不安分地动着,白芷没有抗拒,反而更加热烈地回应,甚至主动挑逗着他,仿佛从一朵清新的野百合变成了热情的红玫瑰。 林熠再也按耐不住体内的热血沸腾,既然是在梦中,既然她说他们是夫妻,那乱就乱吧!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一把横抱起面前的白芷,轻车熟路地朝房间里走去。 翌日,清晨。 林熠从床上醒来,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昨晚的一切果然只是个梦,可这梦也太过真实,他甚至有种错觉,好像梦里白芷的体香此时还萦绕在自己周围一样。 回想起白芷,那个风情万种的尤物,林熠心里竟然还有几分不舍,其实转念一想,倘若世间真有那样远离尘世纷争的桃源仙境,有那样的倾城佳人相伴,留在那里也无妨啊。 这个念头一出,他开始嘲笑起自己,做了春梦还意犹未尽,也不知下次与白芷在梦中相会是什么时候,按照那个梦跟随着自己多年来看,他们一定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走出房门,客厅空无一人,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带着生命的热力,让林熠觉得无比舒适,相较之下,昨晚白芷的床上,那股阴寒湿冷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朝前走了几步到桌边,林熠意外地发现桌上有两样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个是挂着金色流苏的玉印,还有一个是一面明亮透彻的银色圆镜,背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在阳光的折射下仿佛泛着神圣的光泽。 林熠走上前去,拿起那面镜子,入手微凉,却让他心里涌进一股暖流,感到无比安心,他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宝贝,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别碰它。”身后传来一个不容抗拒的声音,林熠下意识地转头。 苏黎正站在房门口看着他,见他没有反应,看似不满地蹙了蹙眉,又重复了一遍:“放下那个镜子,别乱碰。” 林熠不甘不愿地将宝贝放了下来,边走开嘴里边嘀咕着:“嘁,不就一个破烂玩意儿,跟宝物似地供着,真是乡巴佬。” 没有跟他一般见识,苏黎走上前去看了看那面镜子,抬手覆了上去,一阵淡淡的金光闪过,镜子较之方才又明亮了一些,他的神情才稍有放松。 “苏黎,怎么了?”戚无惧和秦妄言从楼下上来,看到他的样子,疑惑问道。 “没什么,他碰了天漪镜。”苏黎面无表情地答道。 “虽然应该不会很严重,但还是净化一下比较好,小心使得万年船。”秦妄言十分赞成苏黎的做法。 “喂,你们什么意思?”坐在沙发上的林熠一听不乐意,说话开始不客气了,“我不就碰一下,至于吗?说得好像我有多不干净一样。” “不是,你误会了。”秦妄言耐心地解释道,“破天印和天漪镜都是明天行动的关键法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苏黎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你不要太敏感了。” “你少糊弄人了!”林熠丝毫不领情,得理不饶人起来,根本忘了眼下他能坐在这里,能有这片刻安宁都是拜他们所赐,“我知道你们一早就看我不顺眼,费尽心机想要给我难堪,想置我于死地,还在这装什么好人?谁会感激你们?” “我们要是想置你于死地,又何必让你留在这里?”秦妄言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让我待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引那些恶灵出来,这是什么?这是鱼饵!你们拿我当钓鲨鱼的鱼饵!”林熠音量提高了不少,摆出了吵架的架势。 听到声响的九方桃穿着睡衣跑出门来,就看到林熠坐在沙发上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秦妄言站在他面前一脸无奈,抚着额道:“林熠,你要是觉得我们对你有恶意,随时可以离开,我们不拦你。” 一听到要他离开,林熠的气势立刻跌落千丈,说得理直气壮,可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他们,他就像一只曝露在饿狼目光下的小绵羊一样,只能任那些恶灵宰割,他打肿脸充胖子般冷笑了两声,鄙夷地看着他们:“怎么?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要赶我走了?想利用完我就拍拍屁股走人,我告诉你,没门!” “那你想怎么样?”苏黎不耐烦地开口。 “我没想怎么样。”林熠吊儿郎当地站起来,“在消灭那些该死的恶灵之前,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ok?” 说完,不等他回答,林熠径直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说是他的房间,实际上以前是唐千机住的,自从他和九方桃来了以后,唐千机和秦妄言分别到苏黎和戚无惧那儿打地铺,把房间让给了他们,可看这情况……他似乎也不怎么感恩。 “发生什么事了?”九方桃看着林熠的房门重重关上,一脸莫名地走上前来问道。 “没什么,他大清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戚无惧摊了摊手。 “算了,还是个小孩子。”秦妄言摇了摇头,大度地劝道,“桃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休息会儿?吃过早饭了吗?” “没呢,饿死了。”九方桃摸着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千机在下面准备早饭,差不多该好了,走吧,一起下去吃。”秦妄言笑着招呼道。 戚无惧将手里的报纸丢在一边,朝楼梯口走去,苏黎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秦妄言和九方桃也陆续下了楼,一楼传来了他们几个的说笑声。 空无一人的二楼,只剩寂静的空气缓缓流淌,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空中一片乌云遮住了原本明媚的阳光,泛着淡淡金光的法器上,不知何时隐约冒出了一股黑气。 第86章 决战在即 “我有一个问题。”九方桃咽下了嘴里的三明治,他们此时正围坐在一楼的桌边,沧月今天并没有营业,而是在为明天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得到示意后,九方桃接着问道:“那个天漪镜,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破天印一样,是法器。”戚无惧回答。 “法器?看起来很有灵力的样子,你们从哪弄来的?”九方桃一脸好奇。 “那是苏黎从小带着的。”戚无惧小小地满足了一下她的好奇心,“苏黎小时候脖子上挂着一个长命锁,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幸目睹过一眼,虽然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已经不方便戴在脖子上,可当时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个灵力很强的东西,原本我以为只是个护身符或是驱邪避凶的保护之物,后来才发现这个长命锁是可以打开的,里面就是缩小了的天漪镜。” “这么厉害?那是算苏黎家的传家宝吗?”九方桃两眼放光,她见识过九方家大大小小许多件道界异宝,却只有极少数几件镇族之宝能和天漪镜的灵力相抗衡。 “不是。”苏黎喝了口咖啡,轻描淡写地道,“我到安倍家之前就戴着了。” “到安倍家之前?”他的一句话让九方桃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在座几人,呆呆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黎没有告诉过你吗?”唐千机挑眉反问,“这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啊。” “什么事啊?”九方桃心里有一种被排除在外很不舒服的感觉,原来她虽然住在这里,却还是没有成为他的“自己人”,至少还有事情是大家都知道,而唯独她蒙在鼓里的。 “苏黎,可以告诉她吗?”出于尊重,唐千机询问了苏黎的意见。 “随意。” “苏黎现在的父母,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唐千机告诉了九方桃实情,“他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五岁的时候被来中国游历的日本商界大亨安倍老爷收养,成了安倍家大少爷,后来前些年跟无惧回了中国,以后就再没有回去过。” “那这么说,天漪镜是苏黎的亲生父母给的?”九方桃惊讶之余猜测道。 从来就没想到,一直以为是富可敌国的大少爷的他,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怪不得他的性格里根本就找不到富家公子的桀骜不羁,反而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像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的亲生父母怎么能如此狠心,丢弃亲生骨肉不管不顾,小时候的他到底是怎样一路成长起来的,才会使他像个带刺的仙人掌,不愿与人接近,童年本该是如琉璃一般迷人的梦境,可他却一步一步从脆弱变成了坚强,一直演变到如今的淡漠,想到这些,九方桃只感觉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刺痛着。 他就像一个解不开的谜,任她如何想要靠近,他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埋藏在心底的,想到这些,九方桃渐渐有些走神,眼前的这个人近在咫尺,可她却从未有过如此遥远的感觉,一股莫名的生疏使得她的心微微揪了起来。 “不可能。”她被苏黎不容置疑的语气所吸回了注意力,他随后可能觉得反应有点大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补充道,“他们应该只是普通人,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那敢情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她收回渐行渐远的思绪,作出一脸羡慕的样子,看得出来苏黎并不是很想提及自己的亲生父母。 “正是如此,故以天为姓,上善若水,水动则生漪,所以它叫天漪镜。”唐千机文绉绉地摇头晃脑,“不知施主可明白否?” “明白明白,方丈您客气了。”九方桃一本正经地朝他作了个揖。 几人又再寒暄了几句,早饭时间便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度过了,可想到眼前面临着的就是与恶灵的大战,虽说不至于太过紧张,却也一时令他们无法放松下来。 不知何时到来的姜浔放慢脚步,走到了天台,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背对着她的孤单身影。 无论平时表现得多么不在乎,他独自一人时的背影总隐隐显得孤独,不等姜浔想好该如何打招呼,脚下像是无法控制般地就已经走到了他身旁。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姜浔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 戚无惧回望着她,一阵喜悦涌上心头:“没什么,只是感觉在家的时候因为我哥的关系,我被选择性地忽略,有些郁闷。” “明天就要和恶灵正面对抗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姜浔确实听过戚无惧说起他与戚渊的事,却还是因为大战在即,他还有这个闲心而感到惊讶。 “光是紧张和担忧是没用的,还不如放松一下,调整状态。”戚无惧面对她,微微一笑。 “说得也是,更何况,你还有三个那么可靠的伙伴。”在月光之下,戚无惧微笑的脸仿佛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姜浔凝视着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离他更近了一些。 “那是当然啊,如果他们不可靠,我就不会费尽心机地去满世界找,特别是那个安倍老爷,你知道他有多难说服吗?简直就是个冥顽不化的老古董!”戚无惧半开玩笑地说着。姜浔也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 “无惧。”姜浔轻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什么?” “明天,一切小心。”她承认,自己不愿看到戚无惧受伤的模样,哪怕只是想象,心里也有一闪而过的刺痛,更不用说失去他,那会让她彻底崩溃。 戚无惧脸上转瞬即逝的诧异在朦胧的月光中显得并不真切,逐渐柔和的目光注视着面前正为他担心的人,空气中淡淡的蔷薇香味若有似无。 “我会的。” 究竟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被人担心的滋味了呢。 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第87章 时空扭曲术 入了夜的环境隐约透出一股淡淡的诡秘,染着稍许红光的月色倾泻在窗台,没有开灯的客厅一片漆黑,只留窗台上的点点光影。 九方桃稍稍适应了一下黑暗,按捺住因有些紧张而怦怦乱跳的心,打开了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在灯光的照映下浮肿而死气沉沉的脸显现在漆黑的屏幕上,九方桃吓了一跳,瞬间有种错觉,仿佛那个不是自己。 无声无息地开了电脑,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往房门处望了望,想起房间外面不止她一个,心下平定不少,随着电脑快速地开机,她像往常一样登录了qq。 今天是风之子订下的三日之约,按照戚无惧的计划,九方桃佯装成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百无聊赖地在网上闲逛,可当她漫无目地闲逛了将近一个小时后,qq还是没有丝毫动静,让她怀疑是不是风之子上次伤得太重,不敢来了。 正当她即将破功,想出去找苏黎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吓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惊魂未定地拿起来看了看,是苏黎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坚持住。 难道现在的情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急性子马上就要等得不耐烦了,看着屏幕上三个字,九方桃感到莫名地安心,可没等她放下手机,一直没有动静的qq姗姗来迟地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屏幕右下角的图标闪了起来。 是风之子! 九方桃记得那个头像,那个宛若黑暗中的死神,它是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把自己喻为死神吗?无暇思考这么多,对话框不等她打开就自己弹了出来,仿佛闪烁几下也只是客气地跟她意思意思罢了,鲜红的字体占据了一大块屏幕:“上路吧……” 她努力平复下狂跳的心,它果然来了,可它那天明明被驱魔圣血所伤,竟然这么快就恢复,而且显然是知道了她有法力,正是有备而来。 “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有老公了。”九方桃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发送了过去。 “他很快就会死了!”风之子瞬间回复了过来。 “他不会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九方桃继续试图激怒它,“上次你不就和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吗?” “你找死!”风之子果然被激怒了,红得仿佛要渗出血一样的字体在屏幕上散发出诡异的红光,电脑屏幕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没一会就好像突然断电似地彻底暗了下去。 周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九方桃伸手抓起了一直藏在书桌下的电魂拍,站了起来,短暂的迷茫后眼前家具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四周的空气变得寒冷,那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又再度重现,九方桃紧张地看着四周,等待着恶灵的下一步行动。 不知不觉地,她隐约闻见了一股血腥味,像是从房间里传来的,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滴水声,“滴答——滴答——”地在房间某处响起,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握紧了电魂拍,慢慢朝门口挪着步子,眼睛却警惕地看着房间内部,反手摸向了门把,可原本该冰凉坚硬的门把手此时竟温热而又湿滑,像是摸到一只活生生的鱼一样,她恶心地立即抽开了手,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眼前的情景却吓了她一大跳。 朱艺倩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一身血红的嫁衣在黑暗中仍旧耀眼,刚才她摸到的竟然是它的手!定睛一看,朱艺倩的手腕处不知何时被割了一道极深的伤痕,带着恶臭的血水从伤口流了出来,顺着指尖滴在了地上,刚才她摸到的湿滑感就是由此而来。 九方桃感到一阵恶心,手中电魂拍想也没想就朝朱艺倩头上招呼而去,朱艺倩像是知道她要这么做,身影一闪化为一片血红的裙裾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像一只灵活的鱼一样使人捕捉不到它的踪迹,九方桃眼睛追寻无果,想起朱艺倩并不是主角,也不知风之子那个恶灵到底来了没有,想到这里她不再追逐朱艺倩,任由那片裙裾到处飘荡。 滴水声仍在继续,九方桃朝前走了几步,深刻地感觉到那股如芒刺在背的目光随着她而移动,而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风之子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盯着她看,它一定就在这个房间里!此念头一出,九方桃刚要往后退,就感到脚踝一凉。 一只手从床底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脚踝,九方桃惊叫一声,这只手的温度冰凉刺骨,好像尸体一样,而它似乎并不打算罢休,随着手臂越伸越长,那只手顺着她的小腿往上摸索,九方桃紧顶着手臂根源处,本以为会有东西爬出来,可直到这条手臂伸到最高程度,她惊愕地发现,这竟然只是一条断臂而已。 伸手摸出后腰处别着的屠龙刀,往那手背上一刺,刀上的符咒发出耀眼的金光,逼得那条断臂又退了回去,重获自由的九方桃二话不说朝房门跑去,一把拉开了房门,准备按计划引风之子入阵,然而在手碰到真正的门把时她脑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风之子没有要跟来的意思?不怕她逃跑吗? 脑中念头刚出,手上已经快一步地先拉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九方桃惊呆了,门外并不是熟悉的客厅,也不是苏黎他们早就布好阵的地方,这里是星际网吧的厕所! 正是上一次她遇袭的地方,她记得太清楚了,像上次的鬼打墙一样,眼前是厕所的最深处,朝前走就能看到两边的厕间,没等她作出反应,背后突如其来地一只冰凉的手,冷不防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朝前跌了几步,进入了厕所当中! 猛地回头,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冰冷的墙壁,她跑上前焦急地拍了几下,入手冰凉而又潮湿,与上次的鬼打墙大不相同,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冒了出来,这次似乎并不是鬼打墙,而是——时空扭曲术! 第88章 意外 瞬间跌入了阴暗潮湿的厕所里,九方桃感到自己被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寒所包围,原先那支撑着她的一点点心安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恐惧逐渐蔓延,幸好手中还握着电魂拍,不至于毫无反击之力。 感觉厕所里比上一次来更阴寒许多,天窗外的乌云似乎遮住了月光,这里也没有开灯,脚底下仿佛流淌着一滩水一样湿漉漉的,渗透鞋底,刺骨的感觉从脚底传来,她打了个寒颤,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连同随之而来的恐惧,慢慢蚕食着她的内心,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声,枯燥的节奏,在此刻只会让九方桃更为焦躁,九方桃确定风之子已经就在她周围。 可是在哪里? 它到底在哪里? 黑暗中一团黑气慢慢聚集成一个人形,玩味一般地看着九方桃紧张地四处张望的模样,它从喉中发出的低沉笑声,在安静的厕所内显得十分突兀。 “呵,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我娶不到的人。”风之子缓缓地飘向九方桃,故意在她身边绕着圈,恶作剧般的低语,“这次我可不会像之前那样失手,不管是你,还是苏黎,都一样要死!” 话音一落,九方桃便握着电魂拍朝风之子的方向挥去,刚才在风之子绕着她说话时,她咬破了舌,血腥的气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终于感觉到风之子大约的所在方向,可没想到这一击却让他轻松避过,随即九方桃感觉到脖子上的一阵重压,整个人便被硬生生的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你有驱魔圣血,所以不能像前三次那样杀了你,这倒是少了很多乐趣,不然我倒是想听听你能发出怎样的声音。”风之子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随时会有吐出的热气扫过九方桃的脸颊,“说吧,要我怎么杀了你。” “你……别痴心……妄想了……”脖子被紧紧地擎着,九方桃艰难地吐露着字句,风之子的目光仿佛在舔舐着她的肌肤,让她不由得一阵恶心,电魂拍起不了作用,她咬破了舌,将血喷向它。 点点血迹在黑暗中立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物体被火烧般的声音,仿佛肉体在铁板上炙烤后发出的“滋滋”声,随后施加在脖子上的重压也被撤去,大量涌入鼻腔的新鲜空气,让原本快要窒息的九方桃跪坐在地上咳嗽起来。 “够顽强,我可越来越喜欢你了。”即使如此,风之子的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入九方桃的耳内,“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指望苏黎来救你吗?” 九方桃抬起头,瞪着声音来源处,脑中千回百转地想着拖延时间的办法,可……他真的会来救她吗?如果他不来,她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与此同时,沧月中。 感觉到屋子里的阴气骤减,一股极为强大的黑暗力量突然消失无踪,躲藏在客厅四周隐藏了气息的苏黎等人心中诧异了起来,与戚无惧对视一眼,得到眼神肯定后,他悄悄站了起来,朝九方桃的房间走去。 没等他走到门口,房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两个黑影一闪而过,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放置在阵眼处的天漪镜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意味着邪物已入阵。 可为什么没看到九方桃的身影,苏黎皱了皱眉,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其余三人各自从躲藏的地方现了身,发现入了阵的两名女鬼正是朱艺倩和第一名死者王雅,看来果真如猜测所说,那恶灵拘了她们的魂魄作奴役之用,所以朱艺倩才那么急着叫林熠找到她的衣服,为的就是不愿助纣为虐,跟着恶灵继续害人。 没等他细想,那两道黑影背靠背站在阵中,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鬼气,一红一白相互交映,仿佛一点也不忌讳阵法的压制力,随时准备着发动攻势。 “苏黎,那丫头在里面吗?”唐千机保持着警惕,头也不转地问苏黎。 “不在。”苏黎回答,“这里有残留的鬼气,恶灵出现过。” “看来是被劫持了。”戚无惧断言,皱着眉吸了吸鼻子,一方面祭起破天印与阵中两个女鬼对峙着,一方面感应着周遭的气场,“能感应到时空扭曲的气息,看来是时空扭曲术。” “怎么可能!那恶灵会时空扭曲术?”唐千机吃惊地道。 “时空扭曲术是很高端的术法,使用一次都会对施术者的灵力造成大量消耗。”戚无惧再次觉得这个恶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我们又低估它了。” “可桃子被劫去哪里了?她一个人怎么对抗得了恶灵?”秦妄言强调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说话间,他注意到阵中只有朱艺倩和王雅两个女鬼,却迟迟不见第二名死者叶慧蓉的身影,难道它们除了比想象中棋高一着外,还另外留有后招?为什么感觉这次的攻击来势汹汹,却又有条有理,仿佛早有计划一般。 “先解决了这里再说。”苏黎果断地道,双掌合并往外推,向阵眼处的天漪镜注入了灵力,天漪镜的镜面闪过一道光芒,旋转了起来。 随着天漪镜的旋转,放置在客厅四周的小物件也开始震动起来,发出了“嗡嗡”的声响,定睛细看之下,只是几面红色的金属小旗子,分别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安插在客厅周围,地面上撒着细沙,将他们圈在一大块圆形区域里,每隔几步之遥,便有一个以朱砂绘成的符咒,有的在墙上,有的在地上,此时阵法一启动,都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这是个诛邪阵,邪物可进不可出,此阵以上古法器作阵眼,另祭道界异宝,入了阵的无论是鬼妖还是恶灵,哪怕再厉害,其能力也会被削减大半。 而朱艺倩和王雅却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鬼气,周遭温度骤然下降,戚无惧手中法印连番变换,像是打响头炮似的,一阵带着强劲热力的风在脚下刮过,他伸手一指,指尖凝聚一道耀眼的蓝光,疾射而出,朝作势正要扑过来的王雅击去。 第89章 事有蹊跷 王雅灵活地像一缕轻烟,在空中变换着方向,不敢靠近那道蓝光,却狡猾地避开,企图绕道而行,秦妄言在一边一手掌心凝聚了一团火球,配合默契猛地一甩,火球上下滚动着朝它席卷而去,王雅利啸一声,在空中隐去了身影。 另一边的朱艺倩面前,苏黎和唐千机一左一右围堵着,它一身红衣显得异常诡异,甚至不像是穿在身上的衣服,而是人皮被剥开后呈现的血肉,眼见着朱艺倩在空中左右晃动,他们连个反应的时间也欠奉,朱艺倩冷不防地张口吐出一团黑气,带着浓浓的尸臭朝他们迎面袭来。 苏黎双掌金光闪现,两手一翻金光大炽,将黑气逼散于无形,与此同时,唐千机从后面窜上前来,伸手将一颗小石子向朱艺倩掷去,口中不断念咒,小石子像是有生命一般飞到了朱艺倩身上,随着咒语开始震动起来,仿佛随时会爆炸开。 朱艺倩痛苦地哀嚎着,声音尖利而又刺耳,像要刺穿耳膜冲击大脑似的,戚无惧和秦妄言伸手在自己眉心画了个清心咒,靠着自身灵力抵御它的音波攻击,原先藏匿起来的王雅突然出现在朱艺倩身后,朝唐千机和苏黎直直伸出手去,两道白绫自袖中飞出,直击他们的面门,两人及时地朝外侧闪躲开,可唐千机念咒的动作却被打断。 重获自由的朱艺倩更是不由分说地对他们再度发起攻击,火红的衣袖一翻,几颗火球凭空生成,带着阴气的幽冥鬼火在空中漂浮着朝他们逼近,苏黎一蹙眉,掌中寒气缓缓升起,另一手结了个法印,借由自身的水属性灵力在面前结了个寒冰结界。 “我的天,它们怎么还这么难缠?”唐千机在寒冰结界后喘着粗气,趁机稍作休息。 他说的正是戚无惧心中所想,明明诛邪阵已经启动,阵内理应充满带有压制性的阳气,充分压制邪物的法力,何况它们纵使怨气深,也不过是新死的魂魄,可看情形这法力却像是修炼数十年后才修炼而成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机,你确定旁边的诛邪幡没有出错吗?”戚无惧在对面隔空喊话。 “绝对没错,符咒也是我亲自画上去的,boss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唐千机就差没用性命担保,他虽然因为年纪轻,在他们四个当中法力稍逊一筹,主修方向是召唤术,可能力却也是驱魔师中的佼佼者,不至于连画个符咒插个旗都会出错。 对话间,朱艺倩和王雅仿佛明白苏黎这边的结界暂时不好破,而它们似乎也并没有想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的殊死搏斗,因此当机立断地将攻击目标转向了戚无惧。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攻击,戚无惧唇畔轻挑,右手两指立于唇前,嘴唇微微动着,柿子想找软的捏吗?只是这挑软柿子的眼力——也太差了吧? 心中如此想道,戚无惧指尖又是一道蓝光凝聚,抬手一指,蓝光与距离他不到一米的黑气在空中碰撞,黑气顿时消散,秦妄言配合默契地扯下脖子上的象牙吊坠,朝它们扔去,才一脱手,两手迅速在胸前结着法印,闭上双眼,口中飞快地动着。 像是响应一般,象牙吊坠在空中并没有落下,反倒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逼得两个女鬼不敢靠近,吊坠发出太阳一样的光芒,在黑暗的客厅里成了刺眼的照明体,带着强劲的阳气,它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朱艺倩与王雅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凶狠的杀意,却又无可奈何地只能连连退后,身后是苏黎的寒冰结界,感受到身后一阵阵传来的寒冷气息,面对着眼前逐渐逼近散发着神圣光芒的象牙吊坠,两个女鬼不甘地化作两道黑烟,竟直直朝天漪镜冲了过去。 空中旋转着的天漪镜并没有发挥作用,拦下两道鬼影,而是被她们撞得停止了动作,就这么悬挂在半空中左右摇晃,镜子本身银白的光芒消失无踪,在黑暗的环境下与一般的镜子没有什么两样。 四周再度陷入静谧,苏黎与唐千机面面相觑,一手撤下了结界,走上前去,戚无惧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凝神感应,他感觉到两股鬼气逐渐消散,很明显它们已经逃脱了诛邪阵的禁锢,离开了这里。 “这怎么可能!”唐千机惊叫了起来,“天漪镜为什么拦不住它们?” “事有蹊跷。”苏黎看着摇晃不止的镜子,直觉告诉它,这镜子一定出了问题。 “小心点。”看到苏黎要走过去的动作,戚无惧按住他的肩膀,郑重地提醒着。 苏黎点了点头,走到天漪镜前,天漪镜此刻停止了旋转,正背对着他,看着背后精致的雕刻,原先神圣如月光一般的镜子如今变得暗沉,上面也不再有银光流走,苏黎皱了皱眉,感官一向敏锐的他从这镜子上察觉到了一丝阴气,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没有把这些告诉戚无惧他们,经过上次一战,那恶灵受到重创后,骄傲自大的个性顺理成章将他列为了头号仇家,既然它的目标是他,他倒想看看它到底还有什么暗招没有使出来。 苏黎伸出手取下了镜子,入手微凉的天漪镜静静地躺在他手上,没有多想,他将镜子翻了过来,看向了镜面——带着狰狞笑容的女鬼正在镜子里恶意地看着他! 由于事发突然,他也着实吓了一跳,可很快地就平静了下来,他发现镜中的女鬼正是刚才一直没有看见的第二名死者叶慧蓉,怪不得它没有和朱艺倩它们一起出现,原来从一开始,它就躲在了天漪镜中,等待着这一刻的时机。 叶慧蓉咧开嘴笑着,像嘲讽,又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血水从它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染红了洁白的牙齿,顺着下巴流了下来,眼眶和嘴唇是一样的黑色,像是中毒一般,没等苏黎作出反应,它在镜中伸出一指,指着他。 第90章 把她还给我 “苏黎——”它开口说道,声音忽近忽远,像是隔着一道真空的环境一般。 苏黎没有回话,直觉告诉他,叶慧蓉想向他传递什么话,因此也并不急着将它驱逐出去,果不其然,叶慧蓉指着他一会儿,缓缓往下说道:“星际网吧,夫君与九方家小姐大婚,有请苏先生一人到场,恭候莅临。” 果然是风之子搞的鬼! 苏黎皱眉,眼看着传完话的叶慧蓉从镜中慢慢消失,镜面又再度恢复了光洁,从那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脸,紧蹙着眉头仿佛在思索着刚才所听到的话。 “苏黎,小心有诈。”戚无惧走上前来,看着他手上的天漪镜,不放心道。 “桃子果然是被它们抓去了。”秦妄言看了看苏黎,“你要去吗?” “不能去,这一看就是那恶灵设的陷阱,引你到它的地盘。”唐千机一把拉住苏黎的手臂,愤愤地咬牙道,“没想到我们的陷阱它没跳进来,倒有样学样摆起了陷阱等苏黎跳,你千万不能去,要救桃子还能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再晚一步她的下场就和朱艺倩一样。”苏黎低沉的声音泄露了他此时恼火的心情,风之子恶作剧似地态度惹恼了他。 “可你一个人对付它本身就不轻松,何况是到了他的地盘上。”唐千机试图劝说他。 “阳间哪有他的地盘?”苏黎反问道,“这里本来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苏黎说得没错。”秦妄言似乎赞成他的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的行动哪一次是没有危险的,最后不都化险为夷了,躲避不是办法,何况人命关天。” “那我们跟你一起去,这次的案子非同小可,跟以往的不一样,那恶灵的能力你也看见了,你一个人去实在太冒险。”戚无惧沉吟片刻,抬头说道。 “不用了。”苏黎拒绝,眼神冰冷地毫无温度,“既然他给我下了挑战书,我没理由不接受,你们一起去的话人多势众,未免胜之不武。”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它讲道义?”唐千机头疼地按着脑袋。 苏黎没有回答,将天漪镜递给秦妄言,一手虚空画符,脚下起了一阵微风,没等戚无惧拦住他,一脚往前迈了一步,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真、真要这么让他一个人去?”唐千机看着戚无惧和秦妄言没有要跟过去的样子,有些坐不住地问道,既想跟上去,又不知道戚无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让他去吧。”秦妄言一脸严肃,没有半分玩笑的样子,“多锻炼锻炼也好。” 戚无惧想了想,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说得也是,那就让他去吧,要是连这个恶灵都对付不了,将来到那个时候必定是……” “你觉得他有胜算吗?”秦妄言问。 “不是有胜算,是没有输的可能。”戚无惧十分肯定,“你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各有千秋,都不在我之下,只是使用的时间和次数比较少,不够熟练而已,不知道你刚才情急之下感应到苏黎体内灵力的变化没有,我只能说,通过这次大战,他的法力会上升一个层次。” “好吧,既然你这么肯定。”秦妄言松了口气,举了举手中的天漪镜,“先想办法把这宝贝净化了吧,那恶灵也太另辟蹊径了,竟然让手中操控的冤魂附在上古神器上面,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瞧瞧,多重的鬼气,真是暴敛天物。” 秦妄言的话让戚无惧皱紧了眉,此时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接过了天漪镜放在手中反复查看,唐千机打开了客厅的灯,突如其来的光明显得有些刺眼。 与此同时。 天空的弦月没有了乌云的遮挡,原本皎洁的月光在此时也染上了一丝猩红,苏黎进入星际网吧之后,无暇顾及周边的情况,他现在只想确保九方桃的安全。 “新婚之夜,我有礼物要送给你。”风之子在九方桃耳边低笑,劲风化成的利刃就贴着她的颈项,只要他的手轻轻一划,大量的血液就会从九方桃的动脉喷涌而出。 略带猩红的月光从窗外透射进来,让九方桃能看到周围的情况,铺洒在地面上的黑气像是在不安的涌动,隐藏在黑暗之中,再加上周围浓重的阴气使这里形成了一个绝妙的陷阱。 凭借外面昏暗的灯光,九方桃看到了逐渐向这里靠近的修长影子。 不可以…… 不要进来! 九方桃正要喊出这句话,就感觉喉咙一阵火烧般的疼痛,风之子笑着贴近她,那原是黑气的手仿佛心疼般抚摸着她的脸颊,丝毫不在意她脸上表露出的厌恶之情:“刚才那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噤声咒,作为你一再反抗我的惩罚,快看,你的前任丈夫来了。” 妖娆的暗红月光下,苏黎微蹙着眉伫立在她面前,宛如夜空般深沉的黑色双眸此时竟透着浓浓的杀意。 “把她还给我。”清冷的声线中隐隐带着强压的怒气,周围的温度猝然下降,银白色的光芒快速聚集在他的手中。 “看来你们俩的记性都很差啊。”风之子仿佛要向苏黎挑衅一般用刀尖挑起九方桃的下颔,满意地看着苏黎露出的凶狠目光,“我说三天之后要娶她过门,三天的时间已经够你们话别的了,想要回去就过来抢,顺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话音未落,无数根冰锥便朝风之子所在的方向飞去,随后抵着九方桃的利刃消失不见,她身旁的黑影在接触冰锥的一刹那化成了四下飘散的黑气,显然那不过是风之子的残影罢了。 恢复自由的九方桃发现即使四肢还能动弹,但自己还是无法踏出一步,就像是有一面无形的墙壁将她封闭起来,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外面打斗的一切。 而此时,风之子已经绕到了苏黎跟前,抬手之间,在地上涌动的黑气便向苏黎扑去,纷纷缠绕住他的手脚,被压制着的苏黎只能用右手撑地单膝跪着。 “好像也不过如此?”风之子在苏黎耳旁低喃,然后狂妄地笑着,身影一闪便到了九方桃的身旁,一阵劲风过后,闪着寒光的利刃再次出现在他手上,“好好看着吧苏黎,这就是你们忤逆我的下场。” 第91章 重伤恶灵 尖锐的利刃从九方桃的肩膀划下,单薄的衣料瞬间被撕开一个大口,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洁白的纱布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还记得那些鬼气在身体里乱窜的感觉吗?”风之子诡异地笑着,白色的纱布像是自动松开一般滑落,风之子手上聚集的一小团黑气示威般地绕着九方桃转了一圈,停留在她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仿佛随时都可能钻进去。 “不要……”九方桃看着那团黑气,声音无意识地颤抖着。 “别碰她!”就在风之子忙着折磨九方桃的时候,苏黎也在试图挣脱束缚,黑色眸子饱含恨意狠狠地瞪着宛如旁观者的风之子。 风之子愉悦的吹了一声口哨,悠闲地说着:“想要挣脱束缚,勇气可嘉,但是,你好像还没明白自己的立场。” 黑气幻化成的手指一动,停留着的鬼气便迫不及待地要往九方桃的伤口里钻,即便她用手紧捂着伤口,但还是有少数鬼气侵入指缝,九方桃咬着唇闷哼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了。 “声音不错啊。”风之子故意贴近因疼痛而弯下身子的九方桃,没有五官的脸面向苏黎,用他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着,“我想到了,直接把你的灵魂从这个身体里抽出来就好了,这样也不用怕血把这么漂亮的脸蛋给弄脏了。” 说着,构筑出人形的黑影覆上了九方桃的身子,恍惚之间,九方桃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身体里被迫地剥离出去。 好痛苦。 谁来……救救她。 “给我住手!”璀璨的银光瞬间从苏黎身处的地方爆炸开来,同时禁锢着他的黑气也顿时消失无踪,风之子被这一变故弄得措手不及,立即停止了动作。 强光过后,室内的一切都结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冰晶,这里瞬间变成了冰雪的世界,施加在九方桃身上的一切也随之散去,风之子隐去了身形,让苏黎能快步上前接住九方桃快要倒下的身子。 “想不到还留了一手啊。”风之子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冰层之上,构筑成人形的黑影飘忽不定,“但是,玩笑到此为止。” 下一秒,浓重的黑气眼看就要溢满整个空间,风之子像是在这一瞬间倾泻出所有的力量,打算孤注一掷,随着它单手一挥,黑气化成上百只似蜈蚣一样的毒虫像雨一样从天而至,企图落在苏黎和九方桃二人身上,毒虫眼睛血红,落在地上爬得飞快。 苏黎两指虚空画符,一个带着红光的符文在空中随着他的一笔一划若隐若现,不一会儿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火焰形成的半圆形,将从天而降的毒虫阻隔在外,毒虫一沾染上火焰便像成了一团小小的火球,发出烧焦的味道掉落在地上。 “居然使得出与自己属性相克的法术,我小瞧你了。”半空中的风之子玩味的声音传来,“只不过你这招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当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刚落,阴风猛烈地刮了起来,强劲的风力迫使着苏黎半眯起眼睛,由于一直以来主修的是冰系法术,眼前火圈的力量并不太强,在阴风中支撑了几下便熄灭了。 呼啸而来的阴风中仿佛隐藏着无数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从苏黎身上划过,他只感觉手臂一凉,随即便有温热的液体溢出,阴风的力量愈发强大起来,他一扬手,几根冰锥带着破空之势朝空中的风之子席卷而去,却在即将击中他的几厘米除,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了起来,在空中微微颤动,发出刺耳的声音,随后便爆开成了冰渣散落一地。 “不要告诉我你的力量才这么一点点。”风之子带有嘲讽意味的话从空中传来,仿佛挑衅一般,伴随着他猖狂地大笑,在呼呼风声中显得尤为刺耳,“你连抵御我风杀阵的力量都没有,想杀我,黄口小儿做白日梦呢吧?哈哈哈哈!”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苏黎抹去手臂上的血珠,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疼。 “既然如此,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乖乖受死吧。”风之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仿佛因自己的胜利而感到大喜。 “我的意思是……”苏黎抬眸,目光中流露出的杀气使风之子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掌心一翻,几丝冰寒之气于手掌上方游走,渐渐地凝结成一把弓箭的模样,“你想娶她,想杀了我,这如意算盘,打错了。” 话音刚落,苏黎与九方桃对视一眼,九方桃配合地举起了手臂,他将手掌覆于九方桃的伤口上方,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液融成了血珠,浮于他的掌心之上,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幻化而出的冰箭,架在弓上的箭矢融合了驱魔圣血,在妖娆的月光下愈发赤红。 冰箭划破了浓重的黑气,直击风之子的心脏,却不料被他身影一闪险险避过,看着从自己右肩上方擦过去的冰箭,风之子心中窃喜,刚要笑出声来,从浓浓黑影中,一支同样染着驱魔圣血的冰箭疾击而来,它心中大骇,拼尽全力往旁边一闪,但冰箭仍射中了它的肩部,插入黑气的部分开始融化变为火焰,硬生生地烧掉了它的半只手臂,刺耳的尖叫声在空中回响,黑影散去,只留一片仿佛从未被染指过的纯白世界。 四周再度陷入沉寂,静谧无声的氛围任谁也想象不到前一刻这里才发生过一场生死较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仿佛在宣告着邪恶的气息并没有彻底消失,苏黎凝神感受着气场的变化,直到确定他们暂时安全之后,才赶忙查看九方桃的伤势,转而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筋疲力尽的九方桃在精神舒缓后,睫毛如蝶衣般轻颤着闭合,无力的四肢已经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苏黎让她顺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鼻间萦绕着一阵淡淡的薄荷清香让九方桃莫名的安心。 有力的手臂轻轻地环住腰际,断续的热气拂过耳际,有些微麻的酥痒,柔和的语气像是充满爱怜一般温柔。 “没事了,安心睡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92章 嫌疑 清晨,九方桃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室内装潢,昨夜遇到的危险仿佛是一场梦境,既遥远而又清晰,正当她要起床洗漱时,手臂上崭新的绷带引起了她的注意。 苏黎不仅救了她,还帮她包扎了伤口吗? “或许我该谢谢他。”这样想着,九方桃小心地换好了衣服,打开房门。 刚进入客厅,就看到沧月的四个人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秦妄言用手揉着眉心,唐千机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苏黎微蹙着眉,手抵着下颔,隐约可见的白色纱布让九方桃有些心惊,凝重的气氛让她不敢贸然插话。 “总而言之,天漪镜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才会失效,甚至成了它们逃脱时可以利用的缺口。”戚无惧在一番陈述后作了总结。 “在那之前也只有林熠碰过天漪镜,而你刚才故意找借口把他支开。”秦妄言停下了揉着眉心的动作,直盯着戚无惧,“难不成boss你怀疑他?” “苏黎不是及时净化过了吗?” “净化之后难保不会重新沾染上邪气。”苏黎看了一眼唐千机,继续说道,“但是林熠也算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之一,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妨碍我们?” “受害人?我看未必。” “什么意思?”苏黎看向突然冒出这句话的秦妄言,等待他的解释。 “阿言,你该不会也发现了,在这个案子里,除了朱艺倩的鬼魂找过他之外,真正的犯人却好像没有要对他下手的意思。” “不错,今天脑子挺灵光的,千机。” “……要不是我主修召唤术现在早轰烂你了。”唐千机恨得咬牙切齿。 “好啊,你想决斗的话咱们用电脑也可以。”说着,秦妄言指向了一旁的笔记本。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说不过几句就会不正经。”戚无惧无奈地抚着额头,眼角余光瞥到了一直安静站在门口的九方桃,“桃子,你起来了?” “我刚要出来拿早餐,看你们讨论地那么认真……我不好意思出声。”突然被人点到名,九方桃有些尴尬。 “你的伤怎么样了?”唐千机凑过来指了指她绑着纱布的手臂,“谢天谢地,昨晚苏黎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昏得沉,阿言帮你拔残余鬼气的时候没像上次一样鬼哭狼嚎的,要不得把警察招来了,不过你也真够倒霉的,伤口两次被鬼气光顾,又裂开了。” “拖您的福,还没死透。”九方桃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他一句。 “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了。”戚无惧向前探了探身子,说着,“你们有没有发现,桃子第一次遇袭的时候,林熠明明失踪,最后却安然无恙,不觉得很奇怪吗?” “本来没觉得,被你这么一说……”唐千机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还真是有点奇怪,按理说恶灵应该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才对。” “加上只有他一个人碰过天漪镜……”苏黎挑了挑眉,“所以现在他的嫌疑最大?” “可以这么说。”戚无惧点了点头。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九方桃有些琢磨不透,“破坏了行动,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不是一直都很怕恶灵对他下手吗?” “这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戚无惧双手托着下颚,认真思考着,“他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虽然不欣赏他的为人,可他浑身上下确实没有一点妖邪的气息,应该不会是那恶灵的帮凶,可是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我觉得我们又陷入了一个新的谜团。”唐千机叹了口气,“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一个问题已经够让我们头疼的了,还没解决完,新的问题又来了。” “不然你以为驱魔师这么好当,随便画几个符喊打喊杀几下就完事了吗?”九方桃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噢?那不知我们伟大的驱魔女神仙九方大人昨晚单枪匹马入敌营,可有什么收获?”唐千机似笑非笑地逗弄她,“我只记得某人可是趴在苏黎身上被救回来的呢,真是,昏倒了也不忘吃苏黎的豆腐,我们可怜又可爱的小苏黎哟~” “你你你……你别胡说,我哪有!”九方桃脸颊染上一抹可疑的绯红,“说正事的时候你可不可以正经一点啊,戚老板还在场呢你就不怕他把你开除了。” “那好啊,说正事。”唐千机摊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昨晚我们没能消灭那恶灵,不过它伤得很重,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出来作恶。”苏黎接着说道,转头看了一眼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的九方桃。 “这么说我们能暂时消停一段时间了?”唐千机挑眉,稍稍松了一口气道。 “嗯,可惜没有查到他的来历,不能一具将它消灭。”苏黎一脸严肃,双拳紧握,“如此一来等于给了它重整旗鼓的机会,我们只能休养生息,等着它下一次出现。” “真要这么被动吗?”秦妄言叹了口气,“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苏黎摇了摇头,没有答话,戚无惧见状拍了拍身边秦妄言的肩膀:“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至少我们还有时间,不要过早灰心了。” 昨天刚经过一场大战,于是戚无惧决定歇业一天,一来是让大家恢复精力,二则是要把与案情有关的线索好好整理一番,苏黎在客厅坐了一会,就以去透透气为由上了天台。 一手搭在栏杆上,望着晴空下的这座城市,苏黎思绪万千,曾几何时,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那片天空也是这样澄澈无暇,朵朵白云仿佛给天空作了些许点缀,一眼望去,道路两旁仿佛种满了樱花,花瓣纷纷洒洒飘落在地,铺成了遍地的粉色,美得动人心弦,风中隐约一缕花香袭来,带着遥远恒久的思念,令人沉醉。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九方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苏黎眼中浮现出的幻境,“我找了你好一会呢,看你一动不动的,有心事吗?” 第93章 朋友 苏黎回头,看见九方桃正站在自己身后,稍显憔悴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明媚的笑意,温暖得犹如冬日暖阳一般照在人心间,驱散了几分寒意。 “没什么。”苏黎回过头,目光望向远方,“你找我什么事?” 九方桃靠近了他几步,站在他身边,看着那片与他眼中一模一样的风景,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觉得,该来向你说一声谢谢。”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苏黎侧过头看着她,“不是一直姓‘赖皮’的吗?” “什么呀,我很认真地在道谢。”九方桃不满地轻轻捶了他一下。 “好吧,我接受。”苏黎难得地笑了笑,视线又转了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不用一直放在心上。” “你说得倒轻松,那恶灵差点没掐死你。”九方桃知道他口中虽然云淡风轻,但事实上却是涉了很大的险,“不过话说回来,你没有受伤吧?” “一点皮外伤,贴几天创可贴就好了。” “那你得小心点,伤口不要碰水,要不会感染的。”九方桃听闻他受了伤,虽然并不严重,但好歹是会痛的,不由不放心地交代道,“对了,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苏黎有些疑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恶灵误会我们是……是夫妻……”九方桃心中纠结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道,“那你昨晚在那边说的那句‘把她还给我’,我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很重要。”苏黎点头,随后说道,“你和无惧他们一样,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朋友……” 苏黎敏锐地注意到九方桃亮如繁星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不少,心中了然,却也不点破,只淡淡地继续说道:“我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早晚有一天要回去的,能在这里认识无惧他们,认识你,将会是个很珍贵的回忆。” “你要回去了?”九方桃心头一惊,脱口而出问道。 苏黎没有在意她的一时失态,摇了摇头:“在这里的事还没有做完,暂时不会回去,只不过出来这么久了,等这件案子忙完,想回家看看。” “你……想家了吗?”九方桃看着他的神情,“那等你把该做的事都做完,是不是就不再回来了?” “嗯。”苏黎点头,不再言语。 听到那声简单却沉重的回答,九方桃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被揪在了一起,这样说来,他们总有一天会远隔千里不再相见,习惯了在这里每天看到他,习惯了与他的朝夕相处,当听到这样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像被硬生生抽去了一块,没有流血,却疼得要命。 “其实……”苏黎想了想,开口说道,“你很像我妹妹,所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隐约间多多少少总有一股回家的感觉。” “你妹妹?”九方桃收回思绪,好奇地问道,“我都没听说过,原来你还有妹妹。” “嗯,她叫佳奈。”苏黎笑了笑,眸中的拒人千里一褪而尽,不知不觉被温柔所替代,“比我小两岁,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却很亲。” “听千机说安倍家在日本是大家族,那她一定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吧?”不知道为什么,九方桃突然有点羡慕起那个从未谋面的佳奈,只因为她可以从小和她的哥哥一起长大,可以在家等着哥哥回来,而她却只能等着与他诀别的那一天。 “在外人看来或许是的,可实际上,她跟你很像。”苏黎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一样的活泼开朗,一样的善良,像小太阳一样,无论在多寒冷的冬天也能温暖身边的人,你们笑起来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被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难得听你说这么多话。”九方桃开了句玩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哥哥,你们兄妹感情一定很好吧?” “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苏黎轻叹一声道。 “放心吧,她一定会理解你的。”九方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么懂事,她一定也跟我一样懂事,啊哈哈哈哈。” 她突然转变的语气和随后的笑声都让苏黎不禁莞尔,他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动作有多亲昵,他以前也常常这样逗佳奈:“走吧,出来这么久了,你的伤都还没好,这里风大,回去吧。” 九方桃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两人下到二楼,看到不知何时来的姜浔正坐在沙发上摆弄她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秀眉紧紧蹙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烦躁的样子。 “你的工作还没做完?”戚无惧从一旁走来,将一杯咖啡放在她手边。 “还不是你,才给那么一点点资料,这期节目怎么做啊。”姜浔转头瞪了戚无惧一眼。 “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我这是躺着也中枪。”戚无惧坐到她旁边,看着电脑屏幕,“这不做得挺好吗?这里再加点特效,很ok啊。” “哪里ok了?我们‘另一个世界’的节目要是都像这样,这栏目组早就被台里给咔嚓了。”姜浔挠了挠头,抬头间看见苏黎和九方桃,“hi,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们……去天台透了透气,刚下来。”九方桃对她笑了笑,“在忙工作吗?” “是啊,台里指示要跟进这场连环凶杀案,你们伟大的boss又不让我拍,只能靠他给的资料加上后期制作随便糊弄糊弄。”姜浔指了指电脑屏幕,“可是怎么搞都不像样啊,我们栏目组又走了两个人,现在人手严重不足。” “你或许可以问问苏黎,他是这方面的高手。”戚无惧不动声色地将苏黎推了出去。 “苏黎你会电脑技术吗?”姜浔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大略会一点点,需要帮忙吗?”苏黎冷得骇死人的目光扫了戚无惧一通,见姜浔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便走上前去在她另一边坐下,参与到她的工作当中。 第94章 江晚患病 苏黎敲了一下回车,将面前的笔记本往里一推,往后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朝坐在旁边的姜浔示意道:“搞定了,你看看行不行。” “这么快就搞定了?”姜浔喜出望外地凑过去,看着屏幕上的东西,脸上笑容越来越灿烂,“我的天,你是学这个专业的吧。” “不是,只不过以前闲着的时候稍微研究过而已。”苏黎谦虚地说道。 “苏黎可是十项全能,长见识了吧?要不是我向你推荐他,按你的水平,观众估计得明年才能看到这一期节目。”戚无惧得意洋洋地一旁邀功。 “你还真敢往自己身上揽啊。”姜浔露出了鄙夷的目光,看着戚无惧,“人家苏黎是绝佳好男人,哪像你,根本就是强盗土匪!” “喂,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我哪里强盗哪里土匪了?”戚无惧直喊冤,“也不想想你这条小命是谁救的,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温晶晶吃了,还能留到现在吗?” “你俩最近是怎么了,跟千机和桃子一样,一见面就吵个没完。”秦妄言揉了揉脑袋。 “吵吵有益身体健康,还能增进感情,桃子噢?”唐千机饶有兴致地旁观,顺便把九方桃拖下水。 “谁要跟你增进感情啊。”九方桃暼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就在他们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林熠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由于早上所讨论的话题中将他秘密列为了头号嫌疑人,此时九方桃见到他,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估摸着是心理作用,她敏感的心思太容易因为外界干扰而受到影响了。 “你回来了?东西都买好了吗?”戚无惧看着他拎着塑料袋,温和地笑道。 “买好了。”林熠将购物小票和手中的塑料袋递了过去,“今天不是周末,怎么姜浔姐也有空过来?” “反正台里没什么事,就来找无惧问点节目要用的材料,顺便就在这工作了。”姜浔礼貌地笑了笑,回答了他的问题。 “江晚姐今天怎么没来?”林熠目光在二楼环顾了一圈后,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心里那个问题,以往经常都会看到江晚的身影出现在这里,而如今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她了,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了起来,思念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 “江晚最近好像有点生病了。”提起江晚,姜浔才想起来道。 “她怎么了?”林熠和秦妄言异口同声地问道,名为担心的神色从他们脸上一闪而过。 “瞧你们紧张的,她说不是很严重,就是流行感冒,吃了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去医院看过了吗?”林熠紧皱着眉头问道,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应该还没有吧,她觉得小病不用闹到上医院这么严重。”姜浔如实回答,“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熠摇了摇头,随后又像是陷入了自我意识当中,完全没听进其他人后来说了什么话,他愣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对戚无惧说道,“老板,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去吧,自己注意安全。”戚无惧看着他的神情,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林熠没顾得上回答,转身就往楼下走去,当听到后门“砰——”地一声关上,唐千机才莫名其妙地问道:“这小子怎么有点怪怪的,就这么放他走了?” “是啊,我也觉得他有点奇怪。”九方桃摸着下巴道,“不觉得很可疑吗?” “没什么好可疑的,他是去找江晚了。”戚无惧看了他们一眼,说道。 “找江晚?江晚都病了,他还有什么事情找她?”唐千机还是有些不理解。 “你们没看出来,他对江晚有种特别的意思吗?”戚无惧一语点破,“他看江晚的眼神,以及对江晚的关注程度,都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学生,甚至一个朋友正常应有的程度,在他眼里,江晚已经不仅仅是个老师,而是一个女人,还是他心仪的女人。” “不是吧?这家伙连江晚的主意都敢打?”唐千机大吃一惊,“也不怕阿言揍他。”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咱们也没权利阻止他。”戚无惧看了看秦妄言,“只不过目前他身上还是有很多疑点,在理出头绪证明他是清白的之前,还是要多注意江晚的安全。” 与此同时。 林熠按了门铃后在门外等了一会,几分钟之后,江晚便出现在他面前,一丝不乱的齐肩长发,宽松的家居服,因为生病而有些憔悴的面容,这让林熠有些心疼。 “江晚姐,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林熠微笑着说道,在江晚侧身让出位置时走了进去,“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好多了,你先随便坐吧。”江晚说着就要到厨房里帮他拿饮料。 林熠抢先一步上前扳过她的双肩,用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把她往敞开的房门里推:“江晚姐,病患就该好好休息,你就不用招待我了。” “那怎么行,你可是客人。”江晚连连摆手,却拗不过他的坚持,论力气也比不过他,也就只好任由林熠推着自己,乖乖地坐进了被窝里。 “江晚姐,你吃过药了吗?”林熠坐在床沿上,关切地问着。 “那些药都是饭后吃的。”江晚无奈地笑着,有一种角色对换的错觉,咽喉里的不适感让江晚捂着唇咳嗽了几声。 “果然还是要吃药吧。”林熠喃喃自语,随后双眼露出跃跃欲试的光芒,“江晚姐,要不然我去给你煮点东西,你吃完药就赶紧休息。” 江晚也试着婉拒,毕竟让头一回来的客人做这些事是非常不礼貌的,但林熠的回答异常坚定,她也只能无奈作罢。 细小的米粒在米汤中翻滚着,锅里也渐渐溢出了淡淡的米香,林熠小心地捧着粥,在床沿坐下,江晚摘下了黑色边框的眼镜,正要接过他捧着的碗,却看到了一同伸过来的汤匙。 “……我自己来就好。”话音未落,这回她不等林熠回答就伸手接过还有些发烫的瓷碗,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几下,一口一口地将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吃完。 服过药后,江晚渐渐睡去,林熠趴在床沿上,平视着她的睡颜,淡淡的优雅花香让他不觉间有些心醉,浓密如扇的睫毛微微发着颤,紧抿的双唇因病中的关系而显得有些苍白,林熠舔了舔嘴唇,脑中竟冒出想一亲芳泽的念头。 第95章 黑化 林熠双手撑着床沿,缓缓俯下身来,江晚宁静的睡颜近在咫尺,迎面轻轻扑在脸上的温热气息无不让他沉醉,白皙细嫩的皮肤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伸过手去,却因为怕吵醒了她而只能勉强按捺住心底的欲望。 就在即将要碰到她的唇之时,脑中突然袭来一阵眩晕感,他忙用力抓紧了床沿,才没因为一时无力而压到江晚身上,缓缓在床边坐好,他揉了揉稍稍清醒一些的脑袋,刚才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头晕,好像很困的样子。 没等他想清楚,又是新一轮更加剧烈的眩晕感袭来,这一回他没能抵抗地住,身子一晃整个人瘫软在了床尾,随即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从黑暗中睁开眼睛,混沌中一丝光明照亮了他的世界,他发现自己身处白芷的桃源小屋的卧室里,此时正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天花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地呈现在他眼中,他皱了皱眉,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一条光洁白皙的手臂正搂着自己,他这才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女人,长长的黑发因为她低着头的缘故凌乱地散落在床上。 随着他的动作,身边人仿佛被吵醒了一般,稍稍动了动,翻了个身,露出黑发下精致貌美的面容,莺语呢喃般地凑在他耳边道:“你醒了?” “芷……儿……”林熠才看清身边的女人就是白芷,只是他记得自己明明在江晚家照看病中的她,又怎么会突然睡着,来到这个梦境里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一直都在这里啊。”白芷双手撑起上半身,趴到他胸前,身上的被单悄无声息地滑落,露出一丝不挂的玉体,她却一点也没有肌肤相见的窘迫,反而缓缓地说道,“我们昨晚……才好好相聚了一番,夫君怎么又忘了?” “我……我一直都在这里?”林熠觉得头有点疼,重复问了一句。 “看来夫君一点都没把芷儿放在心上。”白芷愤愤地坐了起来,不点自红的朱唇紧紧抿着,像极了委屈的小媳妇,“芷儿不在身边,夫君心里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此时的林熠满心因为江晚的病而担忧着,哪还有上次的闲情逸致哄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小媳妇,见他紧蹙着眉头,却没有搭理自己,白芷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似的:“夫君为什么不回答芷儿的话,难道芷儿说得是真的,夫君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吗?” “我没有,你先安静一点。”林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头还在持续地疼着。 “我不依!我不依!”白芷像个小孩子似地耍起了赖,双手握拳不停地捶打着林熠的胸口,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刺激着他的神经,“夫君是芷儿一个人的!你不可以喜欢别人,芷儿不允许你喜欢别人,绝对不可以!” “你闹够了没有!”林熠被她吵得心烦,双手一抓紧紧钳住她两只手腕,制止她的动作,“别烦了,你以为你是谁?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是不是!” 被他一声怒斥吓得停住了动作,只剩抽抽搭搭地看着他,白芷脸上还挂着泪珠,双手微微发着抖,像是不理解为什么一向待她温柔体贴的夫君会突然这么凶。 周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诡异,就连原先温热的被窝也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熠丝毫没有发觉白芷的异样,只见前一刻还哭得梨花带雨的白芷突然止住了哭泣,连哽咽也不再有,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双眼,看不出她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而他也没有察觉到,明明是在梦中,为什么刚才白芷捶打他的时候,会有那样真实的疼痛感,白芷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缓缓抬起了头,黑发从她脸上滑落,露出那双瞪得浑圆却毫无焦距仿佛死鱼一样的眼睛,和那张因过度扭曲而青筋暴起的脸。 窗外原本万里无云的空中渐渐变得乌黑,偶尔一声旱雷划过天际,一只乌鸦惊叫着在小屋上空盘旋,却不知为何突然重重拍打了两下翅膀,跌落在地,抽搐了几下后便没了气息,屋外乱跑的鸡鸭已经不再可爱,慌不择路的模样仿佛预感到了某种灾难的来临。 窗外一声惊雷响起,乌云逐渐遮蔽住月光,江晚从梦中惊醒,噩梦所带来的恐惧之感还未消退,身体的不适感又增加了几分,她翻身看了看时钟,现在已经是深夜,刚才药效发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林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行离去,他专程来探病,自己却连话都来不及跟他说几句就睡着,倒显得有点招呼不周了。 江晚撑起身子,准备下床拿药,却在起来的一瞬间感觉胸口猛烈地剧痛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疼痛使毫无防备的她闷哼了一声,撑在床边的手一滑,身体失去了支撑,从床上一滚竟仰面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手肘部分也因此而抽痛着,看样子是被扭到了,然而她却无心顾及这些,胸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胡乱搅动着,一阵接一阵源源不断地剧痛自体内传来,一刻也不停歇,她紧绷着弓起身子,才一会的功夫已经满头大汗,从来不知道感冒竟然也会这么严重。 房中的黑暗和寂静让她下意识地害怕起来,江晚整张脸扭曲着,身体微微发着抖,但她一向是个遇事沉着冷静的人,这性子在此时也算救了她一命,她双手勉强够到了床头柜,闭着眼睛在上面摸索着,像是找什么东西,没一会儿终于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还未想过要打给谁,脑中便闪过一串号码,她下意识地按照脑中的数字拨了过去。 “江晚,你怎么了?”秦妄言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些惊讶,也让他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事,一直以来江晚都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她不像那些无聊的女人,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她绝对不会半夜三更扰人清梦的。 “好痛……救救我……”电话的那一端,江晚的声音显得异常虚弱,她强忍着不适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随即就被又一波翻涌而来的剧痛打断。 “你坚持住,我马上就到。”江晚的话语让秦妄言瞬间清醒过来,他立刻拿上挂在门后的外套,也顾不上和戚无惧他们交代一句就奔出了门去。 第96章 受困 秦妄言开着车很快就到了江晚家楼下,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站在她家门外,看着面前的密码锁,试着按照记忆中的数字顺利地输入了正确的密码,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的钥匙打开了门,钥匙是江晚还没有失去记忆之前,为了应对突发状况而配给他的,那之后就一直没有还回去,眼下刚好派上了大用场。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江晚蹙紧了眉,秦妄言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肩上,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江晚,江晚你怎么了,醒醒,别吓我。” 江晚缓缓睁开了眼睛,朦胧的视线让她看得并不清楚,只感觉到自己被熟悉的温度包裹着,有种想要全身心依赖的感觉。 “你是……”迷迷糊糊间她并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从他到来开始,心里的惊慌恐惧就减少了大半,逐渐被一股安心所包围,仿佛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似的。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阵眩晕感猛地袭来,江晚毫无征兆地昏睡过去,秦妄言皱着眉摸了摸她的额头,入手滚烫,看来已经高烧好一阵子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把她横抱了起来,径直下楼开车去了医院。 空气中淡淡的消毒药水味让秦妄言反感地皱着眉,他一向不喜欢医院,江晚就躺在病床上,挂在一旁的药水正输入她的血管,秦妄言紧握着她的手,恬静的睡颜还有些苍白,这个场景仿佛与某一天渐渐重合,让秦妄言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他轻轻地帮江晚拂去脸上的碎发,安静地坐在旁边,眼中流露出沉淀已久的温柔。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门外一声疑问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秦妄言站了起来,替江晚掖了掖被子,转身走到了站在门外的医生面前,礼貌地点了点头道:“我是,请问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高烧不退,怎么这么迟才送过来,再晚几步就危险了。”医生面无表情地跟他说道,仿佛在埋怨他没有照看好女朋友,“这年头再怎么忙,爱人的身体还是要多关心一下,她想必最需要你的照顾,现在病情算是稳住了,但还要留院观察两天,我看今晚你就留在这陪她吧,不要让女孩子一个人在医院里过夜。” “好的,辛苦您了。”秦妄言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直到那医生转身离去,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又回到病房里面。 这是间四人床位的病房,如今除了江晚睡在第三张床上外,还有一个据说是得了肺炎的中年男人睡在第一张病床上,由于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他睡得很熟,静谧的环境下只有他响亮的鼾声回荡在空气中,秦妄言蹙了蹙眉,见江晚睡得还算安稳,稍稍放心了些。 独自坐在黑暗中,秦妄言的脑子却异常清醒,江晚的身体一向健康,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严重的病,何况林熠下午才来探望过她,当时应该还不是很严重,否则凭他对江晚的关心程度,不会一声都不吭轻易离去才对。 另外还有,刚才他没注意到,现在想想,那医生说的一句话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说“不要让女孩子一个人在医院里过夜”,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吗?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那个医生有点阴里怪气的,夜晚的走廊灯并不明亮,他也没有看清楚那医生的脸色,可他刚才整副心思全系在江晚身上,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那皮肤有点苍白粗糙得过份了,感觉看上去像死了好几天的尸体经过理容师化妆后所展现出来的形态一样。 这家医院从一开始就给他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虽说医院本身就是生死交接阴气极重的地方,但从踏入这家医院开始,他就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愿只是他杞人忧天了,看着病床上安然的睡颜,他实在不愿意为了自己敏感的直觉再惊动她。 或许只是医院里常有的灵异事件,尚有心愿未了的灵体到处走动而已,有他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守护,绝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甚至接近她。 江晚像是感应到他内心所想一般,微微地动了动,眉头又稍稍舒展了几分,窗外一声惊雷划破寂静的夜空,不一会儿便落下了瓢泼大雨,洗涤整座城市。 秦妄言找了张凳子搬到了病床边坐下,盯着那张日日夜夜萦绕在心中的清秀容颜凝视了好一会儿,黑暗中的他宛若一座不会动的雕像,有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肃穆。 另一方面。 林熠猛地扑到一个暗紫色流光划过的透明光壁上,拼了命地拍打,却只徒劳无功地发出了闷闷地敲击声,她看到白芷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声不吭地盯着他,那眼神异常陌生,像是毒蛇面对自己的猎物一般,让他浑身发毛。 “白芷,你在干什么?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光壁。 “放了你?好呀。”白芷妩媚一笑,“等江晚那个狐狸精不在了,我马上就放了你。” “你要做什么?你要对她做什么?”听到江晚的名字,林熠拍得更用力了,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她和你无冤无仇,和我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乱冤枉好人!” “冤枉她?哈哈哈哈!”白芷的表情开始渐渐狰狞了起来,瞳孔瞬间被染成了红色,“她想取代我的位置,想占据你的心,她就该死!”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白芷?”林熠毛骨悚然,他从来没想过白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竟如此恐怖,简直比朱艺倩还要诡异三分,而他的问题却也让自己突然间想起来,这不是个梦境吗,这只是自己做的梦而已,现实中的他应该是不小心在江晚家睡着了,这么说只要想办法醒来,就可以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 “别痴心妄想了,没用的。”像是能看出他心中所想,白芷鄙夷地冷笑一声,“你不是在做梦,至少这一次不是,你的魂魄和肉体都被我囚禁在了这个幻境迷城中,我是白芷,你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那些企图勾引你的狐狸精她们全都该死!” 第97章 阴间使者 夜里,江晚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总感觉有什么很吵闹的东西围绕在自己周围,吵得她不得安宁,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没等她陷入熟睡,突然像是有人在床边推了她一把似的,猛地从床上惊醒,映入眼帘的是黑暗的病房,一号床的病人还在发出响亮的鼾声。 她稍稍动了动手,原先挂在左手背上的点滴已经不知何时让护士取走了,想必是秦妄言为了不吵醒她,一直在旁边守着,直到一瓶挂完才悄悄喊来护士,想到这里,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暖的感觉,偏过头看见秦妄言正坐在病床边,趴在床沿上像是睡着了的样子,肩膀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着,见他穿得单薄,医院的夜里又凉,江晚吃力地坐起身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想把隔壁空着的病床上那条被单拿来给他披一下。 刚接触到冰凉的地板,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顺着脚底直窜了上来,蔓延到她心里,夜里的医院静得可怕,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抱着被单转身坐回到床上,她看见病房外的走廊,也只有左右两盏红色的小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将床单摊开,正要给秦妄言披上,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她的动作,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走廊的一头由远及近缓缓传来,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江晚坐在原处不敢动弹,那个脚步声仿佛会带来灾厄一般。 她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握住了,江晚险些失声惊叫起来,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原来是秦妄言不声不响地握住了她的手,正疑惑为什么他没有睡着,就见秦妄言还是一直保持趴着的姿势,只是双臂交叠枕在头下,此时用还能活动的手指在她掌心写了两个字——躺下。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秦妄言现在是清醒的,并且也听到了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可他为什么不起来,为什么不说话,而要用这样的方式与她交流呢? 江晚脑中充满了疑问,但她也二话不说地照秦妄言所说的躺了下来,走廊上的脚步声似乎离他们这间病房不过几步之遥,秦妄言见她躺好,又悄悄在她手心里写下“装睡”两个字,之后便再无动静,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 听话地闭上双眼,江晚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那个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口,片刻的沉默,仿佛门外那个人正在玻璃窗前向里窥探一般,江晚一动也不敢动,唯独秦妄言握着她的手给予她些许温度。 随着清脆的“咔哒”声,病房的门被转了开来,略微有些老旧的房门发出一声长长的细微声响,江晚觉得自己仿佛被这声音凌迟了一般,紧紧握住了秦妄言的手,感觉到对方的拇指在自己手背上摩挲了几下,像是安慰一般,渐渐安心了一些,伪装成熟睡中的模样。 随着房门的打开,一阵阴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室内温度骤然下降,江晚听见那个脚步声在病房内重新响了起来,步子很小,却很快的样子,从门口越过她所睡着的三号病床,一直走到了四号病床的床尾,稍作停顿后又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从床尾经过,渐渐地飘来一阵微热的气体,带着令人作呕的鱼腥味,江晚强压住胃里的不适感,才没有当场干呕起来,脚步声来来回回三四趟后,最终在一号病床边站定,静止不动。 又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寂,静得甚至不知道那个东西离开了没有,一号病床上的中年男人还并没有察觉病房里所发生的恐怖情景,仍旧沉浸在睡梦中鼾声如雷,江晚此时竟有些羡慕他,一切都未知,也就不会恐惧。 渐渐地,江晚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笑,只能说在听到的一刹那,仿佛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尖利,带着恶意与捉弄,发出了“嘿嘿嘿”地笑声。 然而随着那个笑声平静下来,一号病床上中年男人的鼾声——竟然停止了! 这一认知让江晚吓得差点跳起来,难道说他遇害了?可她不敢起来一看究竟,因为她此刻强烈的不安感以及直觉告诉她,那个东西还没有离开这间病房,而一号病床的病人眼下生死未卜,下一个目标,该不会轮到她了吧? 江晚手指在微微发着颤,她心中不断地祈祷,可老天爷好像很忙,没有听见她的愿望,那个脚步声在一号病床边站了一会儿,悄悄挪动了步子,朝她的方向走来,又是那阵浓烈的鱼腥味,夹杂着些许温热的气息愈发浓重。 所幸它只是在她的床边站了一会儿,她几乎能感觉到它的目光不断在自己身上徘徊流连,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晚再也支撑不住胃里的翻腾时,却听见它悄然转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样的脚步声从病房走出到门口,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确保安全了之后,江晚翻身坐起,捂着胸口就开始干呕了起来,随之坐直身子的秦妄言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眉头蹙得死紧。 “那……那是什么东西呀……好可怕……”江晚缓过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原本就没恢复完全,又经过这么一折腾,整个人又显得虚弱了几分。 “别怕,只不过是阴间的使者,上来勾将死之人的魂魄。”秦妄言像是怕吓到她一样,轻声安慰道,“或许是你在病中,阳气较弱,所以刚好能听见。” “将死之人?你是说……他吗?”江晚转头看向一号床,只见那个中年男人还是以睡觉的姿势躺在那,唯一不同的是胸口已不再随着呼吸起伏,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有点害怕,因此将头偏了过去。 “嗯,他已经死了。”秦妄言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体贴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刚好挡住她看向一号床方向的视线,“别怕,阴使只会勾寿终正寝之人的魂魄,不会害人的。” 秦妄言这么说,让她心里稍稍安了一些,也没有去多想为什么那个阴使勾完魂还要在自己的床边站那么久,只点了点头,随后小声地道:“不用去通知医生来吗?” “天快亮了,很快会有查房的护士进来,不用我们去蹚这趟浑水,否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我们会发现得这么及时。”秦妄言伸手从床头铁柜上的热水壶倒了杯开水递给她,“我在这陪你,你再多睡一会儿吧,别想太多了。” 第98章 失踪 “你说林熠失踪了?”戚无惧微微有些惊讶,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是啊,自从她去江晚那边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手机也打不通。”唐千机拉过戚无惧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尽量放低了声音,免得被旁边的客人听见,“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会,苏黎刚刚重伤了那恶灵,不可能这么快出来作恶。”戚无惧低头沉思,“可是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到处乱跑吧,何况连说都没说一声。” “不太对劲。”苏黎点头附和,随后问道,“阿言呢?怎么没看到他?” “阿言刚才发短信来了,说是江晚昨晚突然病情加重,打电话给他,他半夜就送她去了医院,这会还在医院里呢。”戚无惧回答道,眸中毫不掩饰地尽是担忧。 “江晚打电话给他?可是江晚不是已经……”唐千机也有点疑惑。 “这是潜意识在作祟。”戚无惧两指轻叩桌面,“人在病重的时候总是非常脆弱,可能是江晚的潜意识里还忘不掉阿言,所以才会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受控制地打给了他。” “那这样她岂不是很容易就会想起来?毕竟他们以前那么……那点微不足道的封印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吧?”唐千机看出了戚无惧的担心,也如此问道。 “他们频繁地接触确实很损耗封印的效力,可是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随他们去吧,真要想起来也没办法,都是命里该有的劫。” “先不说江晚和阿言,林熠这边怎么办?”唐千机转了个话题。 “还能怎么办?要不要登个寻人启事?”戚无惧暼了他一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难道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等阿言回来吧,追踪术我还不怎么会使,他比较擅长。”丢下一句话,戚无惧继续翻着手里的x市晨报,自从沧月恢复营业开始,每天又是人满为患,一分钟后,他抬头看了看对面还杵在那发呆的唐千机,“还不招呼客人去?” 就在他们谈话的同时,被议论到的头号主人公林熠,正身陷在幻境迷城之中。 浑身无力地贴着暗紫色光壁滑坐下来,林熠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白芷,他实在没想到他一直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梦中情人,竟然是个缠了他十几年的恶灵,怪不得这个梦境从小到大一直缠着他不放,怪不得那间农家小屋看来温馨,实际上却处处透着阴森寒冷的感觉,原来一切都只是用来欺骗他,用来蒙蔽他的假象。 随着白芷的暴怒,农家小屋也渐渐呈现出了本来的面目,原先万里无云的天空已不再晴朗,而是不知何时被层层乌云所密布,空中无雨却时不时响起旱雷,小屋的四壁都渗着水,有种潮湿的感觉,走进屋内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恶臭,像是放了好几天的死鱼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鱼腥味。 “你放弃吧,江晚没死之前,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白芷勾起嘴角阴狠地笑了笑,“而凭你的力量,也根本逃不出去。” “芷儿,芷儿你行行好,放过江晚吧。”林熠改为柔情攻势,企图打动白芷,“她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放过她,我在这陪你,我不走了,好不好?” “这话真是让我心动呢。”白芷听到这话,像是很开心地样子,紧接着语气一转,“不过很可惜,我已经没有心了……江晚那个女人竟然能让你为了她不顾性命,她就更该死!” “你要我怎么做?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江晚?”林熠抱着一丝希望,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扑到光壁边,一脸哀求地看着白芷。 “我可以不杀她。”白芷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林熠才刚面露欣喜,就被它下一句话无情地浇灭,“只要你在我面前,亲手杀了她。” “这不可能!”林熠大喝一声,像一只怒极了的狮子,恨不得冲出去把白芷撕碎,可白芷的禁锢实在太过强大,他除了圆形光壁内的一小块空地外,根本无法活动。 “那夫君就等着看好了,看芷儿怎么替你收拾掉这些麻烦的狐狸精。”白芷突然像是回到了原来那副温婉可人的模样,声音和语气虽然变了,可表情却还是一样的狰狞,笑容仍旧阴狠中带着几丝凉飕飕的寒意。 只见它抬手一挥,光壁上呈现出像电影一样的画面,此时林熠从那里面看到了江晚的身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左手挂着吊瓶,与坐在病床边的秦妄言说着话,凌乱而随意搭在肩上的长发,和她单薄消瘦的身子都引得林熠一阵心疼。 “夫君,你不是很爱这个狐狸精吗?”白芷的声音从画面后传来,带着几声轻笑,“我就让你看着她,看着你心爱的人是怎么死的,有意思吧?哈哈哈哈!” 随着一声猖狂的笑声,白芷的身影缓缓隐去,林熠不停地拍打着光壁,喊着它的名字想把它拖住,可它仿佛无论如何都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半空中,只留那个光壁上的画面随着现实中时间的推移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逃出去,他不能让自己就这样看着江晚遇害,他必须把白芷的事告诉戚无惧他们,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救她,在画面中能看到秦妄言就陪在江晚身边,这好歹让他放了点心,与他们相处这么久,他知道秦妄言也是个法力高强的驱魔师,只是不知道跟白芷比起来如何,但好歹也有一搏的机会。 可眼前囚禁着他的光壁简直天衣无缝,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有突破口出去,何况就算逃得出这光壁,能保证不被发现吗?能找到离开幻境迷城的办法吗? 无数个问题充满了林熠的大脑,他一个也回答不出来,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见死不救,有危险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藏在心尖尖上的人,他承认他胆小怕事,他把小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以为了苟且偷生地把人格和尊严都抛到一边。 但与江晚相比,这些所有包括他的小命都显得微不足道,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这个给予过他世上最大温暖的女人能幸福快乐地活下去,他愿意付出,愿意牺牲一切。 第99章 有个鬼 林熠愤怒地捶着光壁,眼睁睁地从画面中看着外面的世界夜幕渐渐降临,仿佛为一场悲剧缓缓拉开帷幕,却又无可奈何,任他想遍了办法也无法从这里出去。 他靠着身后的光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握拳愤愤地一下又一下捶着身后,发出一声声闷响,仿佛敲在玻璃上一样,光壁依然那么坚不可摧,逐渐摧毁了他抱着的一丝希望,眼见着画面中的心上人一言一行都像是诀别一般,他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哭什么!”一个声音怒骂道,吓了林熠一跳。 “谁?”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可那声音他却听得真真切切,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像个男人,不许哭!”那声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斥了一句,随后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是不是很想出去啊?” “你到底是谁?出来!”林熠摸着身后的光壁站起了身,浑身警惕地戒备着。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们不妨来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林熠皱着眉头,四处搜索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这声音好像根本不是从这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发出来的,而是来自于他自己的脑海中,仿佛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听见这个人说话一样。 “我可以帮你出去,也可以让你逃离这个幻境迷城。”那声音缓缓说道,“只不过需要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跟我订下契约。” “只要能让我出去,什么代价都可以!”林熠听了他的话,好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根本无暇听他把话说完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极了!哈哈哈哈!这才像个男人!”那声音放声大笑起来,带着几分阴狠的语气说道,“白芷这个贱人违背了我们的约定,要不是我有伤在身,定教她好看!” 随着他话音刚落,林熠听到白芷的名字,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只感觉原本密封的光壁内渐渐起了一阵阴风,而他的头也越来越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他连说句话的时间也欠奉,在阴风中瞬间失去了知觉。 待到风平浪静之后,圆形圈内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光壁上的画面还遵循着现实的时间逐步推移着,静待一场好戏的上演。 画面内的江晚躺在病床上,此时整个四人病房只剩下她和秦妄言两个人,早上护士来查房的时候发现一号床的病人已然死去多时,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说死因是病情恶化,两名护工动作娴熟地将尸体收拾好推去了太平间,只留匆匆赶来的家属哭天抢地的哀嚎。 家属直到傍晚才办完手续相互搀扶着离开医院,死者的妻子几乎崩溃地坐在丈夫生前躺过的病床上,哭得早已干涸的双眼空洞洞地望着前方,不发一语,绝望的样子让江晚心里也不禁为之动容,她一向最怕也最难以接受生离死别的场景。 当时她心中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用医院里的一次性纸杯替她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轻声安慰了她几句,希望她能尽早节哀,可谁料她却猛地抬起了头,动作之快吓了毫无防备的江晚一大跳,只见她毫无焦距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口中念念有词:“他不是这么死的……他不是这么死的……有个鬼……有个鬼杀了他……有个鬼!” “你……你说什么?”江晚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见死者的妻子越来越激动,一把站起来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力道大得江晚直喊疼。 “他托梦给我了,相信我,相信我!”言语一句比一句急促,她似乎很怕江晚不相信她,“有个鬼杀了我老公!我老公不是病死的!不是……” 没等她把话说完,下楼买快餐的秦妄言冲进了病房,将手中的塑料袋往床上一放,双手抓住那女人的两条胳膊,迫使她松了手,制服住她,闻声赶来的医生和护士连连道歉,称她是因为悲伤过度产生幻觉,才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随后她的儿子进来将她接了回去。 虽说一场小小的闹剧很快结束,江晚心中却因为那女人所说的话而久久不能忘怀,坐在病床上背靠着枕头,她手里端着秦妄言买回来的盒饭,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一边若有所思,稍稍动了动还在发疼的肩膀,怪不得人家说疯子很可怕,原来人疯狂起来的力气是可以吓死人的,看那女人柔柔弱弱的模样,刚才的力道差点把她的肩骨捏碎。 “吃饭不好好吃,在想什么呢?”秦妄言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拉回了她的思绪。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那女人说的话,真的只是她悲伤过度神志不清了吗?”江晚嘴里咬着筷子,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秦妄言。 “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人都已经死了。” “可是,那你说昨天晚上那个……今晚还会不会再来啊?”江晚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提起那个夜半的脚步声,她感到自己背后又起了一层冷汗。 秦妄言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认真地对她说道,“那只是阴使,没有将死之人的地方是不会出现的,你现在还没痊愈,不要老想这些有的没的,免得晚上又做噩梦。” “知道啦,我就开个玩笑嘛。”江晚吐了吐舌头,在他示意下将手里吃完的饭盒递给他,“可是你在这照顾我两天了,我心里实在怪过意不去的,那晚不知怎么的就打给你了,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你赶快好起来出了院,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秦妄言将空快餐盒丢进垃圾桶里。 “其实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就不知道医生为什么还说要再留院观察。”江晚有些郁闷地绞着手指,“待在这里确实很无聊,要不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不,这家医院阴气比较重,我还是等到你出院再走比较放心。”秦妄言摇了摇头,“朋友一场,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正好借此机会旷戚无惧那家伙几天工,也算报了他老在cs里找我茬的仇。”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跟小孩一样,还在游戏里较劲。”他的话逗笑了江晚。 话音刚落,秦妄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九方桃的名字,见是认识的人也就没有走到外面,而是当着江晚的面接了起来:“桃子,什么事?” 紧接着一阵沉默,不知电话那头的九方桃对他说了些什么,江晚眼睁睁看着他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眉头蹙得死紧,整个人像如临大敌一般。 “你别慌,坚持住,我马上回去。”秦妄言对手机里匆匆说道。 第100章 调虎离山 秦妄言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一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江晚意识到戚无惧那边一定出了很严重事情,否则秦妄言不会这样心神不宁,她抬头看着秦妄言问道:“你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桃子刚才说了些什么?” “她说上次行动中那恶灵耍诈,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受伤,刚才趁他们不备攻破了沧月的防御结界,伪装成我的样子,把苏黎和千机打成了重伤,无惧还在和它搏斗,恐怕支撑不了多久。”秦妄言急急地说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一趟。” “那你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江晚一听事态如此严重,也慌乱了起来,忙催促着秦妄言回去支援,戚无惧他们都是她的大恩人,她不想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出事。 “等我回来。”简单丢下一句话后,秦妄言两指在空中虚空画符,随着一阵微风吹过,一脚迈出,还未落地人影就已消失不见。 江晚看着他消失在半空中,心中也着实焦急不已,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能将苏黎和唐千机两个人打成重伤,即便是偷袭,这恶灵的能力也不容小觑,但愿秦妄言赶回去的时候不会太晚,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这里祈求菩萨保佑。 没有关紧的窗户吹来一阵寒风,夜里的温度比白天下降了不少,夜风将窗帘吹得缓缓起伏,像一双手在召唤着对面的人,江晚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她觉得后背微微有些发麻,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藏在窗外,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她拉开被子,翻身下了床,走到窗边想将窗户关紧再拉上窗帘,站在窗户边,她下意识地往下看了一眼,十三楼的高度看下去让她突然有一种眩晕感,甩了甩头,她不敢再看,伸手将半开着的窗户关了起来。 可就在窗玻璃拉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却骇得她惊叫了一声,猛地回过头去,身后空空如也,可刚才她明明从窗玻璃里看到,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正像恐怖片中的女鬼一眼披着头发,跪在她的病床上,一下一下地梳头。 难道是她眼花了?她稍定了定心神,却又想起秦妄言说的这家医院阴气重的话,尽管心里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好奇心害死猫,却还是按耐不住地回头,又看了一眼窗玻璃。 那女人还在! 透过窗玻璃,江晚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穿着长袍的女人,或者说女鬼,跪坐在她的床上,一下一下缓慢而又有规律地梳着她的一头长发,看得真切了,江晚耳朵里也渐渐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仿佛是从女鬼口中发出来的。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江晚感觉自己的牙关都在打颤,那女鬼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像是伏在她耳边说的一样,不停重复着这三句话,她想逃跑,可脚下却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任她怎么用力也挪不开步子,脖子也不知何时变得僵硬,移不开视线。 窗玻璃中的女鬼梳头速度开始加快,江晚吓得想闭眼,就连眼皮也被控制住了似的,根本合不上,那女鬼似乎在有意吓唬她,欣赏着她浑身发抖却又无法逃脱的模样,直到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江晚看到女鬼渐渐停下了梳头的动作。 女鬼僵硬的身子像是即将散了架的机器,艰难地动了动,随着它的动作发出一声像是骨头断裂一样的声音,只见它手中拿着梳头,缓缓朝江晚的方向转了过来,抬起头阴狠地笑着,将梳子朝她递了过去,阴森尖利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你……也……要……梳……头……吗……” 拖长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将江晚凌迟了一般,她说不出话,也叫不出声,更是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爬下床,朝她爬了过来,在她身后缓缓站了起来,拿着梳子贴在了她的背后,她感觉身后像是靠在了一块冰上,刺骨的寒意透过衣服传了进来。 “我……来……帮……你……”随着女鬼一声发着颤的尖利声音,它拿着梳子的手一下一下地在江晚的头发上梳着,口中依旧念着那三句,“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眼前景物一闪,秦妄言便到了沧月的一楼,只见没有开灯的一楼显得尤为黑暗,只能隐约看见几张桌子的轮廓,秦妄言抬头看了眼楼梯,二话不说快步跑了上去。 二楼客厅空无一人,原本的家具摆放完好,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没等秦妄言反应过来,一间房间的房门打开了,秦妄言浑身戒备地猛转身,却看到戚无惧拿着水杯一脸意外地看着他:“你小子还记得这里啊?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回来,江晚的病怎么样了?” “你……你没事?”秦妄言一脸疑惑,随着戚无惧的话,其余三人也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秦妄言看着他们道,“你们怎么都好好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能有什么事?”唐千机好笑地看着他,“莫名其妙消失了两天,才刚回来就说我们要出事,不带这么诅咒我们的啊。” “不是桃子打电话给我说,恶灵打破结界伪装成我的样子,打伤了你们吗?”秦妄言看着一脸迷糊的九方桃,投去求证的目光。 “我?”九方桃指了指自己,“我一直在房间里,哪有给你打过电话啊。”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戚无惧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有人冒充九方桃给秦妄言打了电话,谎称他们几个出了事,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 “刚才我在医院,接到桃子打来的电话,说是上次那恶灵假装受伤,现在趁我们不备打破了这里的防御结界,伪装成我的样子偷袭你们,把苏黎和千机打成重伤,你在勉强支撑,叫我赶紧回来帮你们。”秦妄言如实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心中也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所以你就回来了?”戚无惧一脸凝重,像是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这是关心则乱!中了它的圈套,江晚现在一个人在医院里?” 秦妄言像是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冷静下来以后才发现自己中了恶灵的调虎离山之计,想起刚才离开的时候走得匆忙,别说防护结界了,连张符也没有给她,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阴森森的医院里,此时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糟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急匆匆地画符,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101章 生离死别 起风了,江晚站在天台的边缘,洁白的裙摆随风翻飞,空洞的双眼俯视着地面,就像一个坏掉的木偶,任人摆布,白芷的手从江晚身后攀附着她的肩膀,用罂粟般甜美诱人的声音蛊惑着她。 “上路吧……” 随着白芷的手掌稍稍用力,江晚就像脱去了所有的力气,纵身掉了下去,强劲的风从耳旁刮过,空洞的双眸恢复了些许神采,仿佛有无数个画面在眼前掠过。 那是,被刻意封印的过往—— 秦妄言赶到之时,只看到那抹雪白的身影从高空一跃而下,随之而来的一声闷响,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夺去了他所有的思想,只有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他在奔跑,不顾一切地向她奔去。 暗红的血液从江晚的身下渐渐蔓延开来,浸红了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色裙摆,从高处看去,就像一朵怒放的血蔷薇,那么鲜艳,那么美丽,秦妄言机械地停住了脚步,那段短短的路程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双膝一折,他硬生生地跪倒在江晚身旁。 紧贴着后背冰冷粘稠的感觉突然被富有生气的温暖所代替,朦胧中,江晚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浓密如扇的睫毛在轻颤了几下后缓缓睁开,秦妄言帅气的脸庞近在咫尺。 沉睡的记忆已经被唤醒,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坠楼后的疼痛感逐渐蔓延全身,江晚不顾沾满双手的血污,颤抖地伸出手去,暗红的血液在秦妄言脸上留下了痕迹,冰凉的指尖仔细地描绘着他的眉眼。 “阿言……”江晚叫出了他的名字,环抱着她的手臂有些僵硬,她闭上眼睛,两人的鼻尖轻轻磨蹭,那是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曾经是秦妄言独有的倾诉方式,“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晚晚,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秦妄言紧紧地抱着她,抑制不住的泪水划过脸颊,“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江晚勉强地牵起一丝微笑,刚要说些什么,便感觉有股甜腥的液体从口中涌了出来,不断涌出的血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把话说完整,声音也逐渐减弱:“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怪你……只是对不起……今后要让你……孤单一人……” “是我对不起你,晚晚,不要再说了,我去找医生,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江晚的话让秦妄言心如刀绞,空旷无人的医院,孤立无援的秦妄言害怕随时可能失去她,他慌乱地帮江晚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能够延续她所剩无几的生命。 江晚的眼睑开始缓缓的闭合,秦妄言的声音因掩藏不住的颤抖而嘶哑:“晚晚,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着我……别离开我,晚晚……”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冲刷着地面,地上未干的血液混和着雨水被冲得更远,江晚的手按在了秦妄言的胸口,和雨水一样冰冷的手指让他猛地一颤,江晚尽力集中所有的意识,嘴唇几次开合却无法吐露出完整的句子。 “我……会在……这里,永远……” ……永远不再离开。 最后一丝力气被用尽,江晚的手滑向身侧,落地无声,她安静地靠在秦妄言怀里,就像睡着一般安静,宛若沉默的陶瓷娃娃。 一瞬间,世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声音,秦妄言无声地凝视着江晚的脸,颤抖的手描绘着她脸颊的轮廓,她的体温在秦妄言怀中渐渐消散,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破碎了。 ……不会的。 不该是这样的—— 环抱着江晚的手臂渐渐收紧,像是要把她融入身体般用力,饱含绝望与悲伤的吼声划破长空,像极了受伤的野兽撕心裂肺的悲鸣。 不久后便有听到声响的医护人员匆匆赶来,将江晚从秦妄言怀中拉了出来,放在地上现场实施急救,周围也聚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戚无惧几人为了避免现场人多眼杂被看到,时空扭曲术的落脚点选在了隔得稍远一些较为偏僻的地方,此时才跑了过来。 上前一步扶起跪坐在地上的秦妄言,戚无惧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股无形而又巨大的压抑充斥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九方桃看到地上浑身是血的江晚,悄悄转过身去抹着一滴滴止不住的眼泪,前些时候还在面前活蹦乱跳的人,此时竟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毫无生机。 就在他们相对无言的时候,苏黎突然目光一凛,一言不发地转身朝住院楼里走去,九方桃注意到他的举动,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在电梯前拦下正在等电梯的苏黎,问道:“你去哪儿?” “天台。”苏黎看了看她红彤彤的脸上还湿漉漉地挂着泪痕,简单地回答道。 “有什么线索吗?”说到天台,九方桃就明白他的用意,“我跟你一起去。” 没有拒绝,眼前的电梯门开了,他们走了进去,苏黎按亮了十三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随着电梯上升,苏黎好像在沉思着什么,随后开口道:“别哭了。” 九方桃微微有些惊讶,抬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迹,努力平复着心情道:“江晚是你们的朋友,难道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我当然难过。”苏黎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电梯墙壁上自己的倒影,“可是人有旦夕祸福,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哭也解决不了问题,眼下最要紧的是保持冷静,找出真凶,让江晚死得瞑目,她也不想看到我们为了她的死一蹶不振。” “你……”九方桃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心平静得很恐怖。” “是吗?”苏黎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好像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你的心起一点点波澜,哪怕是生死你也看得这么透彻,没有大喜,没有大悲,你的心境已经不像一个正常人了。”九方桃眼神微微有些黯淡,“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天也像江晚那样不在了,你会替我难过吗?” 苏黎看着她落寞的神情,一时并没有答话,沉默良久,才淡淡丢出一个字:“会。” 第102章 木梳 戚无惧抬腕看了看表,秦妄言已经在天台上站了好几个小时,往日富有神采的眸子此刻毫无焦距,刚参加完江晚的葬礼,他一身黑色的衬衣搭配着同样颜色的西装,周身仿佛还带着连阳光都无法化开的悲伤。 “阿言。”戚无惧站在秦妄言身旁,看着他的侧脸,有些不忍,“江晚已经走了,节哀吧。” 秦妄言没有回答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街道两旁的落叶,被风吹得在地上打着旋儿,隐约有些萧条之意,微风时不时拂上他的面,就像那晚江晚沾满血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让他的心也不由得再次被揪了起来。 “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也会走得不安心的。”戚无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可我忘不掉。”秦妄言终于开了口,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上面还沾着江晚的血,那是让人触目惊心的红,“我本来可以守在她身边,如果我没有这么疏忽,如果我不是这么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晚晚就不会死,都怪我!” “后悔吗?”戚无惧没有直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从那天开始我就后悔了。”秦妄言当然明白戚无惧在说什么,他苦笑一声,丝毫没有注意戚无惧逐渐变化的神情,“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她的手,不祥之物又如何,诅咒又如何?只要我一直守在她身边,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你一直自责一直后悔又能怎么样,这样江晚就能活过来吗?”戚无惧有些愠怒地抓住了秦妄言的衣领,他很清楚,秦妄言与江晚一直以来有多辛苦,所以他才更不能看着秦妄言就这样消沉下去,“秦妄言你听着,江晚已经死了,就算你现在再后悔,她也不会再回来!身为沟通阴阳的驱魔师你连这么简单的生死都看不透,还这么一蹶不振郁郁寡欢,你以为她会希望看到你这样作践自己吗?” 戚无惧还想说些什么,看到秦妄言的模样便愣住了,秦妄言在笑,淡淡的微笑却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有些嘲讽的味道。 “可如果是她呢?如果遭遇这件事的是她,你还会用今天安慰我的话来敷衍自己吗?”秦妄言眼神复杂地暼了他一眼,“当她因你而死的时候,却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做得到吗?” “……” 秦妄言握着戚无惧的手腕,戚无惧缓缓地松开了手。 “无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戚无惧从楼梯上下来,回到二楼,看见苏黎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把木梳若有所思,唐千机和九方桃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气氛少了往日的热闹喧嚣,随着江晚的离去也变得有些阴沉压抑,他们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看来这件案子无论最终他们是否取得胜利,所牺牲所失去的也注定比得到的多。 “这就是你从现场找到的线索?”戚无惧上前几步坐到苏黎旁边。 “嗯,从江晚坠楼的天台上找到的。”苏黎点了点头,微蹙着的眉头仿佛认定了这就是凶手的所有物一般,“上面有很重的鬼气,是大凶之物。” “按你这么说,凶手不可能是人类。”戚无惧推测,“那又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了现场?何况经过上次一战,恶灵已经被苏黎和桃子重伤,不可能这么快出来作恶,先不说它没有理由和动机对江晚下手,光是它目前的能力来说也是做不到的。”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苏黎说道,“即便是那恶灵另辟蹊径,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了功力,要找的也应该是我和桃子,怎么可能去找根本与这件案子毫不相干的江晚?它连见都没见过江晚,又怎么会对它下手?” “会不会……杀江晚的不是我们先前遇上的那个恶灵?”九方桃开口猜测道。 “不是那个恶灵?”苏黎重复了一遍,仔细思考片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是这么背吧?”唐千机有点不可置信,“一个恶灵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要是还来一个和它旗鼓相当的,这碗饭还让不让我们吃了?” 这个时候也就唐千机有心思开玩笑,九方桃勉强地笑了笑,却再无与他斗嘴的兴致:“你没听说过祸不单行吗?对了,找到林熠了吗?” “还没有,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戚无惧摇头,“本想等阿言回来用追踪术查查他的下落,可看他这个样子,多半也是没有心思,就随他去吧,毕竟江晚……唉。” 叹了口气,他不忍继续说下去,对他们之间故事一知半解的九方桃从他们之前对话中的只言片语,大致也能将秦妄言和江晚的过往猜个八九不离十,此刻略带惋惜地道:“他还好吗?从葬礼上就一直那副样子,连哭也不哭,真是让人担心。” “要是能哭就好了,最难受的是痛到极致连哭都哭不出来。”戚无惧看了眼天台的方向。 “我总觉得这件事和林熠脱不了关系。”唐千机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说道,“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但这个我绝对是以客观的角度来推测,先前我们就对他有所怀疑,先是天漪镜莫名其妙受损,又引出恶灵每次来袭他都安然无恙,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又一声不吭地凭空消失了,这么几样串在一起,不觉得很奇怪吗?” “可他确实是一个活人没错啊。”九方桃有些疑惑地道。 “我说他有问题,没说他不是活人。”唐千机暼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们目前的线索到这里几乎断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林熠找出来,再以他作为突破点,继续查这个案子,否则以我们目前的处境,只怕是连江晚的仇都报不了。” “你说得容易,上哪儿找啊?”九方桃没好气地甩了一句过去。 唐千机刚要回答,就听见楼下的后门处有些细微的动静,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身旁几人见状都心领神会地不作声,只听见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往后门口跑来,不多时便有一个人胡乱地敲着后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门口传来,带着极度的恐惧和惊慌,“老板你们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他们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他们遍寻无果,如今却自己送上门来的林熠! 第103章 冥婚 戚无惧几人匆匆下了楼,才刚打开后门就见一脸惊恐的林熠窜了进来,一把扑到楼梯边上,指着门口喊道:“快、快关门!它要进来了!快啊!” 唐千机一脸好奇地往外探了探头,与后门相邻的是一条平时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顺着巷子往外走个五分钟左右便能到大街上,此时巷子里却空空如也,也不知刚才追逐林熠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吓得他这样慌不择路。 “外面什么也没有啊。”唐千机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看了林熠一眼。 “怎么可能?”林熠大吃一惊的样子,也跑到前面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头,果然见巷子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它刚才明明在追我,还说要杀了我……它是个鬼!是个鬼!” “你先冷静一点。”戚无惧拍了拍他的肩膀,暗地里与唐千机和苏黎对视一眼,“我们人这么多,它可能逃了,没事。” “逃了?”林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拍胸口,“逃了好,逃了就好。”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失踪了这么久?”唐千机没戚无惧那么大的耐心,此时早已按耐不住,问出了大家心中徘徊已久的问题。 话音刚落,林熠的脸色就变了变,却很快地恢复了常态,他咽了咽口水,脸上隐约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看了看在场几人,踌躇良久后说道:“我……老板,你们都是有大神通的人,我就不瞒你们了,只是我说出来,你们可得千万保证我的安全啊。” “这你放心,别都挤在这了,上楼说吧。”戚无惧朝他点了点头,试图宽慰他的情绪,将他往二楼带,九方桃细心地到厨房沏了杯热奶茶后跟上了楼。 将奶茶递给他后,九方桃也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林熠对她道了个谢,手中捧着还温热的玻璃杯,杯中氤氲雾气缓缓升起,扑到面上的奶茶香让他放松不少,终于在长叹了一口气后,开始了他的叙述:“不瞒你们说,我这次……是被女鬼掳走的!” “女鬼?”戚无惧蹙了蹙眉,这么说来这件案子里的鬼怪真的不止风之子一个。 “嗯。”林熠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着恐惧,“它叫白芷,十四年前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这十四年来一直缠着我,起先只是在梦里出现,到现在它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神通,法力越来越高强,竟然堂而皇之地闯入我的生活里来!” “等等……”唐千机抬手打断他,问道,“为什么你会对这个叫白芷的女鬼这么熟悉,连她什么时候怎么死的都知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小时候曾在爹娘的安排下举行了冥婚,新娘……就是白芷。”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皆吃了一惊,他们竟一直都没看出来,林熠是举行过冥婚的人,难怪鬼妖案庆功宴的时候戚无惧隐隐感觉到一股不易察觉的阴气,想必就是当时初来乍道的林熠身上所传出来的。 “冥婚……我小时候听族中的前辈提起过,好像是很可怕的事,但具体想不起来了。”九方桃挠了挠脑袋,向戚无惧求解,“什么是冥婚啊?” “你一个当驱魔师的,连冥婚这种专业术语都不懂,也太神棍了吧?”唐千机不忘损了她一句。 “冥婚顾名思义就是与已经死去的人成婚,也称作阴婚。”戚无惧解释道,“传说中古时男女定下亲事后,如果成亲前男子意外过世,女子也要与夫君的亡灵成亲,从此终身苦守空房,称上门守节、未婚守孝,这种习俗发展到现代,有些偏远地区的贵族或富户,老人们出于疼爱想念儿女的心情,认为生前没能为他们择偶,死后也要为他们完婚,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另外,人们普遍迷信于所谓坟地“风水”,以为出现一座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当时有些无良的风水家为了多挣几个钱,也大多竭力怂恿搞这种冥婚。” “那得多恐怖啊。”九方桃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同情地看了林熠一眼。 “我小时候住在大山中的村子里,家里穷困潦倒,别说拿钱上学了,就连我和爹娘三口人吃饭都成问题,当时村里的白家财大气粗,白家小姐在山里意外被毒蛇咬伤,几个时辰后就没了气,当时这事连村长都给惊动了,第二天一早白家夫人就抹着泪跟大伙说,白芷昨儿晚上给她托了梦,说一个人在下面孤苦无依寂寞得很,想找个人陪它。”林熠咬着牙说道,一手紧握成拳,看得出他心中隐忍许久的愤怒,“当时白老爷就拿出了大笔钱买通村长,在村里物色与白芷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找着找着就找到我家来了,我自然是不愿意和一个死人结婚,但迫于白家的势力,倘若不从,我们林家就会被赶出村子,再无容身之所,何况白老爷还允诺,只要做了他白家的女婿,今后不仅吃穿不愁,还有钱去镇上的学校念书,将来考进城里,毕业后找个好活计,我爹娘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所以你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戚无惧顺水推舟地问道。 “我爹娘当然是答应了,他们巴不得快点把我卖出去,换来荣华富贵,我也不得不从,否则全村人就一起挤兑我,说我是不孝子,眼睁睁看着爹娘受苦,却还惦记着自个儿。”林熠声音中带着哭腔,仿佛又回想起当时的遭遇,“你们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吗?白芷身重剧毒,婚礼虽然第二天晚上就急急地操办了,可当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拜过堂后,他们叫我按村里的习俗,把白芷的尸体背回家过一晚‘洞房’,等天亮再下葬,我爹娘早早就关上房门睡下了,你们知道那种和腐烂的尸体同处一屋是什么感觉吗?那个晚上我坐在墙边一晚上没合眼,白芷就躺在我的床上,蛇毒让她全身腐烂,发出难以忍受的恶臭。” 第104章 推理 “别说了,好恶心。”九方桃皱着眉头,仿佛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形,不由一阵恶心,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心里十分佩服当时的林熠竟然能忍得住。 “后来呢?”戚无惧引导着他接着往下说,避开这些令人不适的话题。 “白芷下葬后,我自闭了一阵子,整天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有朋友,村里人认为我是鬼夫,没人愿意和我走得近。”林熠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直到白家老爷给我在镇上安排了重点学校,我才离开了村子,在那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烧得几乎忘记了之前的记忆,也忘掉了冥婚这件事,白芷时常在我梦中出现,先前我也很少留意,直到最近发生了这些事,我才隐约想起这样一段往事。” “所以,杀害江晚的凶手,正是白芷?”戚无惧推测道,“为什么?” “因为白芷一直监视着我,哪怕是白天,我的一举一动也尽在它的掌握之中,它知道我找到了你们,知道我对江晚……的心意。”林熠低下了头,仿佛知道是因为自己给江晚带来了不幸,心中愧疚万分。 “江晚虽然不是给你授课的,但好歹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你怎么能……”九方桃欲言又止,心中也为江晚感到惋惜,这么无辜被动地白白断送了一条命。 “我为什么不能?”林熠反问道,“我未娶她未嫁,我爱她有什么不对吗?” 而没等九方桃有所反应,从通往天台的楼梯上传来了秦妄言急匆匆的脚步声,双眼通红的秦妄言大步流星地从上面走了下来,走到林熠面前一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扯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是你害死江晚的!如果没有你,江晚不会有事,你还敢口口声声地说爱她?如果没有你,她现在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阿言,你冷静一点!”戚无惧拉开秦妄言的手,将他按在了沙发上,苏黎也及时制止住了有些恼羞成怒,险些爆发的林熠。 “是,此事确实因我而起,可不管怎么说,错不在我。”林熠恨恨地看着还在恼怒的秦妄言,“这事是白芷干的,还说什么你们法力高强,没种灭掉那个邪灵,就会来这挑软柿子捏,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告诉你,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你少说两句。”戚无惧斥了他一句,努力控制着差点失控的场面,“按你这么说,这件案子的幕后真凶就是白芷?包括之前的三起连环凶杀案。” “不对吧,我记得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应该是个男的才对。”九方桃插了句嘴,“如果是白芷的话,怎么可能让朱艺倩和我‘嫁’给它呢?何况我和苏黎跟它交过两次手,应该是男的没错,不可能白芷死后连性别都变了吧?” “我也觉得桃子说得没错。”唐千机难得地正经了一回,点了点头赞同九方桃的说法,“上次苏黎和恶灵一战将它重伤,不可能这么快重新出来作恶,所以如果杀害江晚的凶手是白芷的话,这一切就说得过去了,只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到底是谁,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甭管那么多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白芷解决了。”林熠低垂着脑袋,眼神变得错综复杂起来,他急急地催促道,“要不它很快还是会来找我的,它把我掳走,想将我困在它的幻境迷城之中,幸好我逃了出来,它刚一路追我到这,大概是看你们的法力太过高强,一时半会儿才没敢追进来吧。” “它怎么说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虽说是冥婚,你确定要做得这么绝?”戚无惧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旁的秦妄言配合地默不作声,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还用说!”林熠语气笃定,一脸狠决的神情,“它害得我这样惨,我不让它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简直难解我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戚无惧与苏黎对视一眼,两人皆不做声,却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到一些不一样的讯息,周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然而,与此同时。 姜浔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加班到这么晚使她头昏脑涨,虽然说她是个不容易被负面情绪影响到工作的人,但是在听戚无惧偶然说起江晚的死讯后,倒真的没办法静下心工作了。 “浔姐,你怎么了?”何解颐似乎察觉到了姜浔的异样,从座位上探出头来,关切地问道。 “我还好,只是听无惧说起江晚去世的消息,有些意外。”姜浔答道,虽然她和江晚只见过几次面,但是逐渐熟悉后,听到关系较好的人突然去世,心理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还那么年轻,各项条件又好,实在太可惜了。” 话还没说完,何解颐惊得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她也无暇去捡,只愣愣地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姜浔:“浔姐,你说的是真的?” “无惧告诉我的,他还说秦妄言的状况不太稳定。”姜浔叹了口气,一时间办公室里有些沉寂,像是缓和气氛一般,姜浔变换了语气,“好了,去工作吧。”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何解颐心不在焉地收拾了东西便随着姜浔搭上回家的车,看着不断从窗外掠过的风景,几片过早凋落的叶子正随着微凉的秋风在空中飘舞,她也任由自己的思绪越飞越远,已经要入秋了呢,人的生命或许就像即将凋零的秋叶一样,那么不堪一击却又丝毫不肯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何解颐拿出手机,翻到很久以前就保存着却始终不敢打出的号码,手指悬在屏幕上空,迟迟不敢按下,刚才听到姜浔说秦妄言的状态不稳定时,何解颐就很担心,他一定很伤心吧,可还是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能安慰安慰他也好。 可这样贸然打过去未免有些失礼,他又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她想安慰他,却似乎连安慰他的资格和立场也找不到,在秦妄言的房间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走进他的内心,那么,这样打扰他真的合适吗? 何解颐踌躇了很久,终于咬牙将手机放回了包里,果然,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吧。 第105章 引蛇出洞 夜幕悄悄落下,万家灯火给这座城市增添几分点缀,才刚入了夜,沧月的后门便悄悄拉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从里面钻了出来,猫着腰惦着脚尖,唯恐动静太大给人发现,所幸后门所在之处本就人烟稀少,此时也没有人留意到这。 人影静悄悄地走得稍远了几步,开始小跑起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路口的灯光,早有一人站在路灯下等候,仿佛因为兴奋而加快了脚步,随着身影渐渐脱离黑暗,灯光照在了她的脸上,映出九方桃宛若桃花的娇俏脸蛋,只见她飞快地窜了上前,一把扑进面前的林熠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一脸欣喜的模样。 “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林熠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对她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呢。”九方桃娇啧一句,“咱们正大光明的不好吗?非得这样偷偷摸摸的,我得费多大劲才能等他们都回房了再悄悄溜出来呀。” “知道你委屈。”林熠捏了捏她的鼻子,“可我也没办法啊,白芷那臭婆娘追得紧,咱们不得不寄人篱下,也不知它是哪根筋搭得不对了,竟然妄想自己是我老婆,跟神经病似的,鬼要发起疯来比人变态多了,你可得小心点。” “哎呀你就别提那女鬼了,都死了还扰得人不得安生。”九方桃轻轻捶了他一下,一脸鄙夷地说道,“它要敢出来,我非得打得它魂飞魄散不可,叫它再自不量力跟我抢男人。” “是是是,我老婆可厉害了,再说,就它那中了毒以后让人看了就想吐的脸,还想跟我老婆比,简直太异想天开了,哈哈。”林熠嘲笑了两声,双手顺势搂上九方桃的腰,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嘴唇轻轻触碰她的耳垂,“老婆,咱们今晚去哪儿?” 林熠说话间的温热气息拂得九方桃微微颤了两下,她勾起嘴角一笑,想了想说道:“咱们都好久没有聚聚了,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到公园走走吧。” “好,都听你的。”说罢,林熠拥着她向前走去。 此时的沧月灯火通明,几人齐齐聚在了戚无惧的房间内,围着地上以朱砂和符咒绘成的圆圈,看着圆圈中显现出的景象,一对年轻男女相拥着走在路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十指紧扣的双手随着走路的动作一前一后轻轻摇晃。 “他奶奶的,桃子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吧?”唐千机一脸钦佩地感叹道,“还是其实她暗恋林熠很久了?要不怎么演得这么自然,跟真的似的。” “不这样怎么引得出白芷。”戚无惧似笑非笑地盯着圆圈中的画面。 “不过boss,你确定这招有用?”唐千机有些怀疑,“都第三天了,他俩天天晚上这么秘密幽会到大半夜才回来,也没见白芷有什么动静啊。” “白芷很聪明,它知道林熠来找了我们,我们必定会想方设法捉住它。”戚无惧低着头若有所思,眼神中却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如果真按林熠所说,白芷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就等着看吧,它很快就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毕竟有哪个女人愿意这么天天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密无间呢。” “话说回来,林熠这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演戏而已,你们瞧瞧他那狗爪子,恨不得贴到桃子身上去,这不是明摆着在吃桃子豆腐嘛?”唐千机指着画面中说道。 “稍安勿躁,人家桃子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反而跟被人调戏了似的。” “我看这小子不顺眼很久了,要不是为了案子,哪容得他在这里猖狂。”唐千机愤愤地咬牙道,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苏黎,“苏黎你说是不是?” 苏黎刚才还看得聚精会神,此时乍听到唐千机叫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嗯?”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啊?”唐千机一脸抱怨。 “嘘,有情况。”没等苏黎回话,戚无惧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随着他的一声提醒,四人齐齐将目光锁定在圆圈内。 画面还是如刚才一般,九方桃挽着林熠的手臂正走在街心公园的小路上,他们尽量挑了人烟稀少的小径走着,四周除了偶尔几声蝉鸣便再无别的声响,小径边就是一片人工湖,湖中央有一座精致的假山,月光倾泻而下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九方桃与林熠顺着湖边的鹅卵石小路慢慢踱着步子,十指紧扣地聊着天,时不时轻笑几声,引人向往,然而戚无惧他们从施在九方桃身上的符咒传递到圆圈内的俯视画面却看到,他们身边的人工湖中,一团不一样的黑气一直随着他们的步子而移动。 “那是什么?白芷出现了吗?”唐千机皱着眉,盯着那团不祥的黑气。 “看样子是,今天桃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别因为是第三天就松懈了。” “放心吧,她每天都带着呢。”唐千机答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可你们看这团黑气,不像是个灵体,只跟着他们却不出面袭击,白芷打着什么主意?” “它很狡猾,还是小心为上。”戚无惧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提醒桃子注意,但是先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苏黎点了点头,双手结了个法印,指尖隐隐有金光闪现,不多时便消失,随后九方桃感觉心口处一阵微微的温热感,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怎么了?”林熠关切地侧过脑袋,轻声询问道。 “没什么,这里蚊子好多,快咬死我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另一手伸进衣服口袋中,似无意懒散地插着,手中却紧紧握住藏在口袋中的一小瓶符水。 “时候不早了,逛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要不今晚我们就先回去?”林熠感觉到她的异状,心中隐约觉察到他们引蛇出洞了三天终于要有点成效,咽了咽唾沫,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努力伪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好啊,可是好舍不得你喔,回到那里又不能跟你牵着手了。”九方桃摇着他的手臂撒起了娇,“亲我一下,不然不许你回去。” 林熠笑着拨了拨她鬓边的头发,舔了舔嘴唇,俯身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九方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周遭顿时起了一阵阴风,霎时间狂风大作,树影婆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湖边的鹅卵石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啪啪”声,仿佛一个在水里的人刚刚爬上岸,湿漉漉的脚踩在地上所发出的声音。 第106章 收服白芷 突如其来地一阵狂风大作,使得九方桃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风力强劲地仿佛是要将两人生生隔绝开来,她往后退了几步,与林熠之间隔出了约一米的距离,只见湖边的脚印“啪嗒啪嗒”地慢慢靠近,不见鬼影却能看见一路的水渍。 水脚印慢慢走到了两人之间,停了下来,按照脚趾的方向,是面对着九方桃的,没等林熠反应过来,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站在那一般,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一道透明光壁挡在了林熠面前,与前些日子在幻境迷城中困住他的光壁一模一样。 他此时此刻几乎可以确定,白芷出现了! 控制住林熠后,白芷开始专心地对付九方桃,那脚印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突然像卯足了劲似地朝她冲了过来,九方桃只感觉到一阵冰寒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心口处的温度随之越来越高,当那脚印眨眼到她身前的时候,一阵猛地金光大炽,将脚印硬生生逼退了几步。 看准了这个好时机,九方桃一反刚才故意佯装而成的惊惧模样,动作迅速地将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手中握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满了棕色的符水。 将玻璃瓶朝那脚印所在的地面上一砸,玻璃碎裂四溅,符水洒在了脚印周围,形成无形的禁锢力,那脚印开始凌乱了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子,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鬼影在空中不甘地缓缓浮现了出来,虽是曼妙的身姿,面容却丑陋不堪,正对着九方桃使她看得不由一阵作呕,深陷的瞳孔和发胀的面容,脸上呈现中了蛇毒后腐烂的惨状。 “白芷!”站在九方桃对面的林熠并没有看到白芷正面的样子,下意识地叫了一句。 白芷缓缓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只此一眼,便吓得他“啊——”地惊叫一声,往后跌坐在地,不敢想象这就是曾经在梦中与他一夜春宵的绝美佳人,他双腿发着抖坐在地上,一手指着白芷:“你你你你……你不是白芷!你到底是谁?” “夫君,我是芷儿啊。”白芷幽怨地开了口,声音像是从水中发出的一样,“新婚之夜我见你不喜欢我的模样,便重新造了个符合你心意的,夫君喜欢吗?” 说话间,白芷朝林熠逼近了几步,吓得林熠连连后退,强压住胃里翻腾着的不适感,才没有使他当场呕吐起来。 “先前那一切都是假的,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你喜欢吗?”白芷脸上带着笑容,说话的时候牵扯得脸颊上腐烂的肉一块一块往下掉,砸在地上便化成了脓水,发出一阵恶臭。 “你走开!走开!不要过来!”林熠像是要发疯了一样,不断往前挥着手,像是要敢走一个恶心的东西一般,随后抱着头瑟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着。 白芷见他的样子,笑容被失落所取代,孤伶伶地站在原地,阴风在它周围不断盘旋,吹起它的裙裾,显得落寞而又孤单,然而这沉默只持续了片刻,就见它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九方桃:“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狐狸精让夫君鬼迷心窍!我要抓烂你的脸!” 说罢伸出鬼爪便要向她抓去,九方桃才回过神来,险险一闪避开了鬼爪的攻击,没等她喘口气,紧接着第二轮攻击便又接踵而来,她当机立断地解下了脖子上的绳子,小型天漪镜顿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才刚将天漪镜拿出来,这法器遇邪便泛起神圣的月白色光芒,九方桃按照苏黎的吩咐,趁着白芷忌讳天漪镜的法力时,快步走到身后的一颗大树旁,将天漪镜嵌在了早就在树干上挖好的小洞内。 才刚嵌入天漪镜,却仿佛启动了某个开关一般,周遭的阴气顿时消散于无形,鹅卵石地上的几颗鹅卵石褪去了原先的伪装,变成了一颗颗画着符咒的小石子,以某种特定的规律排放在地上,随着天漪镜法力愈发释放,“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白芷在阵中左摇右晃,仿佛只是七零八落拼凑而成的形体,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缓缓举起,指着九方桃,不甘地道:“你……你们使诈……” “这叫请君入瓮。”九方桃站在天漪镜前,得意洋洋地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好好威风了一把,“对付你,怎么能毫无准备,这诛邪阵的威力如何?” “夫君,帮我把那面镜子砸碎!”白芷痛苦地哀嚎着,对跌坐在一边的林熠喊道。 九方桃摇了摇头,它至今还在执迷不悟,难道真的以为林熠会帮它逃脱诛邪阵吗?可没等她久想,只见对面的林熠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双目空洞无光,仿佛被人操控的傀儡娃娃一般向她靠近,她顿生警觉,难道白芷在阵中还能操控林熠的意识? “你、你要干什么?”九方桃往后退了几步,面对着步步逼近的林熠,挡在了天漪镜前,“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否则我不客气了,快醒醒!” 林熠丝毫没有要止步的意思,双手直直向前伸着,双目黯淡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表情也显得极其呆滞,九方桃已经退无可退,她摸着后腰上别着的屠龙刀,一筹莫展,九方家的法器对付妖魔鬼怪是极佳,可对付被邪物控制的人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林熠虽然受到了控制,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倘若一刀刺下去,弄不好也是要人命的。 眼见着林熠的指尖就要触碰到她的脸上,九方桃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奋力阻止着他往前,可他的力气却大得吓人,九方桃紧咬牙关也被他推得步步往后挪,后背抵在了树上。 怎么办?绝对不能让他毁了天漪镜,白芷逃脱事小,计划毁于一旦也不是最主要的,只因这天漪镜是苏黎的宝贝,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有所闪失,白芷狡猾多端,知道自己身为灵体无法接近更无法破坏天漪镜,便操控林熠动作,天漪镜的法力不会对血肉之躯的他产生任何影响,在他面前,那就像一面真正的镜子般脆弱不堪。 第107章 真凶 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面前起了一阵风,空中光芒一闪而过,两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人影一左一右架住了林熠的攻势,轻而易举地将他往后拖了几步,其中一人两指在他额头上简单画了几笔,只见他呆滞的目光稍稍澄清了些许,随即又闭上倒在一旁不醒人事。 “你们怎么才来,再晚几步天漪镜就保不住了。”九方桃见眼前之人正是苏黎和唐千机,心有余悸地抱怨道,回过头去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天漪镜,总算放了心。 “大姐,我们连时空扭曲术这种消耗死人不偿命的法术都用了,还要怎么样?”唐千机夸张地道,“能在你小命玩完之前出现你就谢天谢地吧。” “懒得跟你废话。”九方桃别过头去不理他,指了指在阵中东碰西撞企图逃脱的白芷,对苏黎问道,“现在怎么办?它……要解决掉吗?” “不用我们动手,看着就行了。”苏黎抬了抬下巴。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半空中一道白色的闪电击打在白芷身旁,不多时,一颗蓝色带电的光球破空而出,分毫不留情地朝仰着头的白芷直直打去,白芷避无可避,张口吐出一团黑气,光球遇上黑气发出“滋滋”的声响,变小了几分,却也没有消失不见,白芷身形化作一片白色裙裾向旁一闪,光球险险擦过它身旁,使得白色裙裾边缘燃起了几丝青烟。 “这么多年了,我还没见阿言发这么大的火,他一向是第一个主张超度而不是消灭的。”唐千机双手环胸,丝毫不带同情地看着阵中的战况。 “白芷不该对江晚下手,是它断送了自己轮回的机会。” 白色裙裾在空中浮沉了几下,又显出了身形,受了伤的白芷跌倒在地,被光球擦过的手臂燃着蓝色的火焰,看起来痛苦不堪,扯着嗓子嚎叫着,可同样用时空扭曲术赶来的秦妄言直直站在它面前,双眉紧蹙,眼神中迸出的火花仿佛要将它烧成灰烬。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白芷像只丧家之犬一般哀求着,“我不是凶手,我是无辜的,你放了我,我全都告诉你,你们难道不想知道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是谁吗?” 连环凶杀案几个字吸引了苏黎的注意,他向前几步拦住了要消灭它为江晚报仇的秦妄言,看向白芷冷冷地丢出一个字:“说。” “哈哈,哈哈哈。”白芷突然仰头笑了几声,像是看到了一个大笑话,“你们都太愚蠢了,你们都被骗了,居然还不知道,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苏黎蹙眉,抬手甩出一个冰锥,却没有击到白芷身上,而是悬于它眉心正前方,仿佛随时会贯穿它的脑袋,“你知道些什么,快说。” “你们自以为法力高强,无人能比,到处追查连环凶杀案的凶手……”白芷似乎对眼前的冰锥忌讳不已,却无论她往左右挪动,那冰锥都如影随形地跟着它,它只得继续道,“实际上凶手就在你们身边,而你们却完全不知道,真是好笑,哈哈。” 它的话让苏黎和秦妄言陷入了沉默,不到一秒的时间,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听到另一边九方桃发出一声惨叫,他们循声望去,一只泛着黑气的手从她背后贯穿了她的身体,从胸口正中伸了出来,手上血淋淋地满是血迹,林熠站在她的身后,狰狞而又阴险地笑着,猛地将手抽了出来,放到嘴边舔了舔,他一脸享受美味的模样看着他们。 “没听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林熠猖狂地笑着,将胸口破了个大洞,还在往外喷血的九方桃丢到了一旁,“没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这小子的身体竟然这么好用,与我强大的灵魂融合后,完全不用再怕这贱人的驱魔圣血。” “你……你不是林熠!”站在一旁的唐千机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林熠道。 “错,我是林熠。”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满足地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只不过不是你们原先认识的那个林熠,现在的我,不用再怕任何人,因为我是神,伟大的神!” “你就是风之子,那个连环凶杀案的凶手?”苏黎紧皱着眉头,问道。 “不错,既然你们都要一起上路了,我便大发慈悲,告诉你们也无妨。”林熠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从那第一个死者王雅开始,都是我杀的,她们现在都成了我老婆,包括地上这一个也一样,哈哈哈,我和白芷这臭娘们订下了契约,我帮它解决掉这些跟它老公关系不清不楚的狐狸精们,而她们的灵魂就全属于我。” “所以你从一开始来沧月应聘,就是有预谋的吗?” “那倒不是,林熠这个孬种,怎么配跟我相提并论。”他气焰嚣张地看着苏黎,将所有事实真相都说了出来,“一开始我只是靠白芷的梦境成功寄宿在他体内,不过这一次,我终于不用再和这个没用的男人共用一个身体,他为了逃离白芷的幻境迷城,出来救那个叫江晚的娘们,自愿与我订下契约,将肉体献给了我,我可没逼他。” “你这个卑鄙小人!一定是你骗夫君和你订的契约!”趴在地上的白芷没想到风之子会背叛它,恶狠狠地怒骂着。 “闭嘴!臭娘们,当初咱们约好,这小子身边的女人都是属于我的,你竟然擅自动手杀了江晚,还把他囚禁起来,害得我险些也不能出去,你安的什么心!” “哼,我早就猜到你不会安于现状,而是打着夫君的主意,我又怎会让你如愿!”白芷吃力地怒斥着,却仿佛螳臂当车一样毫无作用。 “与其这样暗无天日地存活,倒不如将他这个没用的灵魂驱逐出去,由我来替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正享受美人在怀的感觉,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风之子怒极反笑,“我是神,是不灭的神!这里的诛邪阵对我没有丝毫作用,你们所有人就一起上路去吧!” 第108章 终结 “上你奶奶个腿!”身后一声清咤传来,一股带着天雷之力的压迫感从天而降,风之子警觉地抬起头,只见电魂拍带着呼呼风声朝他头顶招呼而来。 抬手一挡,风之子掌心浮现一个透明光壁,阻隔住了电魂拍的攻击,九方桃身形一闪,落在了它前面几步,另一手猛地一甩,手中屠龙刀如飞镖一般朝它疾飞而去,风之子刚往后退一步,后背便抵在了天漪镜所在的那棵树上,天漪镜发出耀眼的白光,从树干中伸出几道银白色的绳索,由下往上将风之子捆了个严严实实,迎面而来的屠龙刀不偏不倚地钉在了它头顶上方,震下了一地的落叶。 “别挣扎了,树属木,天漪镜属水,所形成的水木链正好与你相克,你逃不掉的。”九方桃手持电魂拍,站在风之子面前,“还想娶我当老婆?啊呸,也不到湖边照照你的鬼样子,看看你配不配,恶心死老娘了。” “你们……”风之子不断地挣扎着想逃脱水木链的禁锢,可越是挣扎,锁链捆得就越紧,“你们怎么会……” “没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这锁妖咒的效果这么好。”九方桃用它自己的话回答它,得意地与一旁的苏黎对视一眼,“其实早在刚才约会的时候,我就在你身上放了锁妖咒,所以你才会一接触到树上的天漪镜,就被水木链捆住。” “你们早就知道了?”风之子眼神中流露出惊恐的意味。 “不合常理的东西本就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过是一个靠旁门左道小有修为的恶灵,也妄想称神,即便我们不解决你,冥冥天意也不会容你在人间猖狂。”戚无惧从树后走了出来,伸手一指,地上躺着的“九方桃”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去,逐渐变成了一张人型的符纸包。 “这假人技术太不科学了,我每次看都起一身鸡皮疙瘩,得改良!”九方桃看着自己扭曲的脸蛋,嘴角抽了抽,拍着心口对戚无惧抱怨道。 “这不可能!我一向小心谨慎,你们怎么可能发现的!”风之子不甘地喊着。 “很简单,从你说白芷害得你这样惨开始,你的一举一动或许你自己觉得没有什么,但与原先的林熠相比,实在是有天壤之别。”戚无惧站在他面前说道,“白芷虽然可恶,但却并没有害过林熠,反而视他为丈夫般唯命是从,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而我们招朱艺倩魂魄那晚,想必你对桃子也是临时起意,才会从林熠身体里跑出来对她下手。” “你们……你们……”风之子无言以对,只发了狂似地挣扎,“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我是无敌的神!我是不会毁灭的!不会!”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快把林熠的魂魄放出来。”戚无惧皱了皱眉,伸手在空中画了几笔,水木链又收紧了几分,风之子吃痛地哀嚎了起来。 “都是修行之人,何必苦苦相逼。”风之子吃了亏,连忙讨饶,“不如我们联手,交个朋友,按我们双方的法力加起来,这天下所有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异想天开。”苏黎上前一步,冷笑一声,掌中出现一把弓,手中冰箭搭上弦,拉满了开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 话音刚落,手中一松,冰箭疾速刺进了风之子的胸口,整根没入了它的体内,顷刻间一团浓郁的黑气从林熠头顶升腾而起,随即被树上的天漪镜吸入其中。 水木链松了开来,林熠颓然倒地,虚弱的模样已经不复方才的猖狂,只剩微弱的呼吸支撑着胸膛微微起伏,看着他的模样,还倒在诛邪阵内的白芷握紧了拳,身上一道光闪过,它变回了在幻境迷城中的样子,清丽脱俗的容颜我见尤怜,通红的双眼和隐隐的哽咽声使人不得不为之动容,就连恨它入骨的秦妄言一时也没忍心下手。 只不过鬼是没有眼泪的,它即便再痛心,也只能红着眼眶恸哭,只见它手臂上的蓝火已经熄灭,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它跪在了戚无惧面前,哀求道:“我知道我以前因妒生恨犯下大错,已经无法偿还,我愿意接受惩罚,只求你们让我再见夫君一面,与他话别。” 戚无惧沉默不语,一旁的九方桃却动了恻隐之心,她见没有人回答白芷,轻声开口道:“只是见一面,说几句话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听了她的话,戚无惧抬手一挥,撤去了诛邪阵的禁锢力,白芷对九方桃投去感激的目光,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林熠身边,跪坐了下来,细细抚摸着他的脸,虽然他紧闭着双眼,但在白芷眼中却仿佛能看到这十几年来,他每每在阳光下奔跑,在晴空下欢笑的模样。 这一刻,它才知道自己错了,它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用一纸婚约束缚住他,娶它本就不是他愿意的事,而它竟然还为了自己的自私和妒忌,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其实,这个模样不是你变化出来的,而是你本来的样子吧?”站在一旁的九方桃看着白芷与林熠无声的话别,感到心都被揪在了一块。 白芷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回过了头,褪去了方才的阴戾,带着满足的笑意,仿佛雨后初晴一般,默默地开了口:“谢谢。”随着话音落下,它的身影变得透明了起来,逐渐消失不见。 “它这是去哪儿了?”九方桃看着不动也不作声的四个人,好奇地问道。 “去它该去的地方,接受惩罚,然后转世投胎,开始下一段人生。” 位于城郊的公墓因为长年无人来往而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氛,只有成排的常青树默默地守护着埋葬在这里的灵魂,而就是这样一个寂静之地,因为几人的到来多了一丝生气。 秦妄言穿着一袭黑衣,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花束放在江晚的墓前,几株纯白的满天星点缀着一片带着露珠的紫色勿忘我,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茫,浓郁的紫色在点点纯白的映衬下,美得纯粹。 秦妄言凝视着面前冰冷的墓碑,刘海之下,宛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富有磁性的声线带着仿佛要将沉睡的恋人从睡梦中唤醒的柔和语调,轻声说着:“晚晚,我们来看你了。” “虽然说赢了这场战争,但还是高兴不起来啊。”唐千机皱着眉,环顾整片墓园。 “毕竟是牵扯到了无辜的人,所以到头来我们虽然没输,也没赢。”戚无惧看了看秦妄言略显落寞的背影,无奈叹息。 “可江晚现在可以安心的沉睡,谁也不能打扰她,谁也无法伤害她,这就够了。”秦妄言露出久违的微笑,带着解开心结后的释然,淡淡地像是此刻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恬静而毫不张扬,“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呆一会,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在心中留下的伤口,终究是要用时间来愈合,江晚离开了人世,同时把秦妄言的半个灵魂也一同带走了,整个灵魂被撕裂分离的痛楚,旁人是无法分担的,若不是他自己去面对,谁都帮不了他。 戚无惧应了一声,示意唐千机带着一言不发的九方桃先走,自己则和姜浔并肩跟上,姜浔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站在那里的秦妄言,有些担心地说着:“他真的没事了吗?” “我们该给他时间,让他足够放下一切和江晚道别。”戚无惧柔声说着,突然想起在天台上秦妄言反问自己的话。 如果遭遇这件事的是她,自己还能若无其事吗? 姜浔伸手在戚无惧面前晃了晃,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没事,快走吧,苏黎还在下面等着。” 苏黎靠在银白色的敞篷车旁等待着他们,戚无惧看到他时突然后悔没有带相机过来,不然可以给沧月增加不少津贴。 戚无惧上前帮姜浔打开另一辆车的门,然后转身问苏黎:“你刚才怎么没上去?” “暂时还不习惯这样的场面。”苏黎冷冷地回了一句。 戚无惧毫不在意,拍拍他的肩膀,坐进了车里,过了几分钟,秦妄言也走了下来,坐到了驾驶座上,就在苏黎准备转身打开车门时,口袋里悦耳的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而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时,手上的动作不禁停顿了几秒。 电话终于接通后,他听到了记忆中久违的语言。 第109章 番外之东京下过雪上 他终于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男孩告别了正在和其他客人寒暄的安倍老爷,径直向花园走去。 拉开房门,一阵冷冽的寒风便迎面刮来,梳理得十分整齐的黑色短发顿时有些凌乱,藏在刘海下的黑色眼眸里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左眼角下小巧的泪痣仿佛天使吻过后留下的痕迹,因为突来的寒风,他不禁皱了皱眉,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表情。 被乌云覆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毫无生气,空中零星飘起的雪花,点缀着空旷的花园。 “流黎少爷,您要出去吗?”年迈的管家上前询问。 “不……只是想到花园走走。”被称为流黎的男孩摇了摇头。 “那么,外面有些冷,请注意身体。”说完,管家微笑行礼,转身离去。 苏黎在玄关穿上鞋,走到积雪的花园中,飘扬的雪花轻轻地落在他的肩膀和头发上,源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雪天,温暖厚实的手掌包裹着他冰凉的小手,那双手的主人牵着他,把他带出了那个充满孤独与绝望的地方。 “哥哥。”一只稚嫩的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甜美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你是流黎哥哥对不对?” 苏黎侧脸望去,说话的女孩正以好奇的目光仰望着他,黑色的齐肩短发,头上的蝴蝶发卡和在发尾处的自然卷曲为她更添一丝俏皮,齐刘海下的漂亮杏眼令其他女生都望尘莫及,樱色的唇弯起愉悦的弧度,白色的毛绒披肩搭配着粉色的连衣裙,不禁让人觉得这个女孩是遗落在人间的天使,引起他人的怜爱之情。 苏黎疑惑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换来的是女孩更灿烂的笑脸:“我叫佳奈,安倍佳奈。”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佳奈在随身带着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个小巧的礼盒,送到他的手上。苏黎在她鼓励的目光下打开了礼盒,在里面躺着的是一个个小熊饼干,每一只小熊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十分可爱。 “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因为刚才我在大门那里看到哥哥的时候,觉得哥哥的背影好寂寞。”佳奈吐了吐舌,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向前走了一步,带着棉质手套的双手捂着苏黎那双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变得冰凉的手,“以后哥哥和佳奈就是一家人了,大家都会陪在哥哥身边,所以从今天开始哥哥就不会是孤单的一个人了呢。” 苏黎看着佳奈的笑脸,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温暖的感觉慢慢扩散,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他看着佳奈,俊俏的脸上渐渐的扬起一抹微笑,如此恬静,如此温暖。 那一年,她八岁,他十岁。 —————— 经过精心装饰的大厅内,人们穿着各式的礼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各式各样的话题,而所有的声音都随着在楼梯上出现的三个身影戛然而止。 安倍老爷穿着笔挺的西装,岁月的流逝让本就英俊的他更添一丝成熟与稳重,他身旁的美妇人牵着有着天使面孔的女孩,淡然微笑。 今天是安倍家的小姐,安倍佳奈的生日,人们纷纷举杯,表示祝贺,在人们欢庆之时,佳奈偷溜了出来,找遍了大厅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那个高挑的身影。 苏黎靠在窗边,皎洁的月光勾勒着他侧脸的线条,深邃的黑色眼眸藏在刘海下,小巧的泪痣让本就精致的五官变得更为美丽,他的双手放在制服裤子的口袋中,逐渐宽厚的肩膀和高挑的身材让校园里的许多女生为之倾倒。 佳奈撒娇似地用双手挽住他的手臂,轻笑了几声:“哥哥,你躲在角落偷懒却让我和爸爸去应付那些人,好狡猾。” “那你不也过来偷懒了么?”一向不愿与他人太过亲近的苏黎任由她这样挽着,黑色的眼眸里淡漠的神情被点点温柔取代。 “那是因为你在这里啊。”佳奈调皮的笑着。不远处的佣人走了过来轻声提醒,于是她就这样拉着苏黎的手臂,向会场中心走去。“好啦哥哥,快陪我去切蛋糕。” 另一边,安倍老爷正和生意上的伙伴们交谈着,突然其中一个人看着他的一对儿女,欣慰的笑着说:“安倍,那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照这么看来你也能早点抱到孙子了吧。” “那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安倍老爷笑了笑,毫不忌讳,“像流黎这么优秀的孩子,就算做不了我的女婿,当儿子我也不亏啊。” “不愧是商界的巨头,真高明。” 宴会进入尾声,宾客们逐渐离场,苏黎向父亲请示之后就送佳奈上楼休息,走廊里暖黄的灯光唤起了佳奈的疲倦感,让她不禁揉了揉眼睛,好在两人很快就到了佳奈的房门口,让她不至于倒在苏黎的怀里入睡。 “困了就早点休息吧。”苏黎看着窜入房间,并用十分天真的目光看着他的佳奈,准备转身离开。 “哥哥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佳奈仿佛十分不舍的叫住他,问着。 “许了什么愿?”苏黎顺着她的意思问了出来。 “不告诉你!晚安。”话音未落,他面前的房门便重重的关上。 苏黎看着她的举动,哑然失笑,然后轻声说着:“晚安。” 充满少女风格的房间里,佳奈抱着泰迪熊,把脸埋在绒毛里磨蹭,每一年的生日她许的都是同一个心愿,她看着床边摆放的照片,像是对着泰迪熊倾诉,却又像自言自语般的呢喃:“我好想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做哥哥的新娘了。” 窗外的弦月偷偷的藏进了乌云之中,仿佛不愿偷听少女的思绪。 那一年,她十四岁,他十六岁。 —————— 短暂的敲门声打断了书房里中年男人的沉思,他放下手中的工作,示意门外的人进来。 年迈的管家笔直地站在门外,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垂在身侧,用沉稳的语调开口:“老爷,有一位客人来了。” “让他到我书房来,然后你就去忙你的吧。”安倍老爷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的褶皱。 管家行过礼后顺手带上门,当房门再次打开之时,一个年轻的男人便站在他的面前,黑色衬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露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鼻梁刚毅倨傲的线条在光影的魔法下如幻似真,微微上扬的嘴角透着不羁的傲气,他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仅仅是站在原处,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向安倍老爷微颔首,额前的刘海因此扬起微小的弧度,几缕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睛,也让那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目光有所缓解,他用十分流利的日语向安倍老爷自我介绍着,言谈举止,不卑不亢。 “初次见面,我叫戚无惧。” 第110章 番外之东京下过雪下 繁华的街道在夕阳的晕染下显得格外唯美,佳奈坐进家里派来接送的车中,汽车逐渐加速,微凉的风从打开的车窗里灌了进来,被风卷起的粉嫩花瓣轻轻的停在佳奈微卷的黑发上,佳奈把它拈起来放在掌心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留起了长发,性格中的那份任性与天真也逐渐被温和代替,她在逐渐改变,变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个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道路旁的樱花绽放的无比绚烂,不知觉间,佳奈已经进入了大学,而提早进修完大学课程的苏黎也开始学习接手父亲的工作。 佳奈望着如梦幻一般绚烂的樱花,暗下决心,她还要更努力,完美的完成大学的课程,赶上哥哥的脚步,然后就能实现她最初的梦想了…… 佳奈回到家时,苏黎和父亲也正从书房里出来,此时他精致的面孔已褪去了少年时候的青涩,而更显一丝成熟,唯一不变的,是左眼角下小巧的泪痣与凝视家人时柔和的神色,白色的衬衣,修长的剪影宛若神之子的降临。 佳奈笑着迎了过去,一家人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下共进晚餐,殊不知,分离之时已然到来。 兄妹二人向父母道了晚安,照例由苏黎送佳奈回房间,佳奈依然像小时候一样窜入房间,只露出带着天真表情的脸看着苏黎。 “你变成熟了很多。”苏黎像是不经意地说着。 “哥哥说的是自己吧。”佳奈毫无顾忌地和他开着玩笑,“再说了,这样不好吗?” “不,看你能独自面对很多事情,我和父亲都很欣慰。”苏黎笑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一如往常的让人难以看透他的真实想法。 “哥哥……你怎么了?”佳奈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担心,而苏黎什么都没说,丢下一句“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细微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到房间,苏黎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有些出神,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小时候一直埋藏在身体里的力量到现在为止,已经开始渐渐不受他自我意识的控制。 “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他呢喃着。 或许,该给那个叫戚无惧的男人一个答复了。 清晨,洗漱完毕的佳奈打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她的心情愉快了许多。 走进餐厅时,却不见苏黎的身影,平时他都会比佳奈起得早一些,就算是周末也不例外,而今天这情景让佳奈很意外。 “哥哥去哪里了?”佳奈问着正在布置餐桌的佣人。 “少爷一大早用过早餐后就和客人出去了。”佣人毕恭毕敬的回答。 “什么?” “好像是和一个叫戚无惧的中国客人去了机场,看样子是要出国呢,啊……小姐!” 佳奈还没等佣人说完就跑出了家门,爸爸生意上的伙伴是不会找到家里来的,而哥哥为什么要瞒着她去机场,为什么家里来了客人却没人告诉她? 佳奈一边跑,一边按下手机的快捷键拨通了苏黎的号码,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机场的地址。 “哥哥,你要去哪里?”没等那边的人说话,佳奈就焦急地开口。 “我可能要离开日本一段时间。”苏黎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一丝感情。 “哥哥,我不要你走……不要走好不好……”电话的另一边响起了登机的提示音,佳奈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有些呜咽,她害怕,怕哥哥就这样再也不回来了。 电话的那头,苏黎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说出一句:“……对不起。” 通话在她到达候机大厅的时候切断,佳奈又试着打过去,得到的回复却是对方已关机,站在候机大厅里,佳奈无助的望着挂在上方的提示面板,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佳奈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赶紧回家吧,源不过是暂时出国,很快就会回来的。”父亲有些疲倦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让佳奈觉得心里有些苦涩。 “哥哥真的会回来吗?” “相信他吧。”安倍老爷说完便挂断了。 佳奈走出机场,街道两旁绚烂的淡粉色樱花像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仿佛一碰就碎般的脆弱。 是啊,相信他吧,那么温柔的哥哥一定会遵守自己的承诺,她抬眼看着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不经意时掠过脸颊留下微凉细腻的触感,就像他们初遇时,小小的雪花滑过脸颊时留下的感觉那样恬静美好。 那一年,她十九岁,他二十一岁。 —————— 夜幕降临,苏黎站在沧月的天台上吹着晚风,悄然绽放的夜来香带来浓郁的香味,让人情愿就此沉醉其中,以至于对身后逐渐临近的脚步声竟没有一丝察觉。 “发现目标。”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戚无惧转身用手支撑着身体的重量,靠在他旁边。 “我还以为没人发现我消失了。”苏黎开着玩笑,黑色的双眸如夜色般让人难以捉摸。 “少来,你这么有存在感的人物消失了我们会不知道?”戚无惧也难得拿他打趣,然后神色难得认真地说着,“距我们离开日本已经有三年了。” “嗯,时间过得很快。”苏黎点了点头。 “想他们了可以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不过你回不回得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戚无惧看着苏黎平静的神色,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说完,苏黎便转身往回走,然后侧脸看着戚无惧的方向,“现在还是不见面的好,牵挂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确定不要联系一下吗?万一到那个时候……”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苏黎顿了顿,目光又深邃了几分,“那忘记我,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戚无惧站在露天的地方,看着银白的月光映照着苏黎的侧脸,那颗小巧的泪痣此时仿佛像一滴真正的泪珠点在他的左眼角下,那个沐浴着月光的身影一如三年前一般美得炫目。 第111章 鬼妻卷序章 时至傍晚,晚霞染红了天空,她站在湖边,看着眼前余霞成绮的美景,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幸福微笑。 来这里的前一个星期,她和恋人就已经开始计划婚礼的筹备事宜,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偷一下懒,心情也格外的好,而刚来这的第一天她便相中了这里的风景,打算等礼服做好的那天就到这里拍婚纱照,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小腹,已经想过无数遍的未来生活闪过脑海,今天晚上就告诉他吧,她这样想着。 她挽着头发,看了一下恋人离开的方向,明明说好只是去拿东西,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再加上恋人最近总有些心不在焉,商讨婚礼流程的时候常常走神,于是她开始担心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早就设置好的快捷键拨通了恋人的号码。 一声—— 两声———— 三声—————— 单调的声音在她耳畔无情地回荡着。 “怎么不接呢?”她嘟哝着,却没有放弃,就在她拿着手机环顾四周时,从他们来的林间小道里突然出现了一束刺眼的亮光,还没等她的身体作出反应,冰冷的金属就直直的撞了上来。 在她跌落在草坪上的那一刻,温热的液体就随着她的额头缓缓流下,模糊了视线,而从她紧紧抓着的手机中传来了接通的提示音。 “喂?”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响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快救……救……我……”她竭尽全力地说出求救的话语,扣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 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了一声冷笑:“你真的以为我会愿意和你共度余生么?” “你说……什……” 不远处响起了车门开合的声音,那人穿着做工考量的皮鞋,悠闲地向她走来,她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偏向一边的头无法动弹,一双眼只能死死盯着逐渐靠近的人,那人在她面前缓缓蹲下,笑得干净,却说得残忍:“我就喜欢你这么天真的样子,时至今日你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么单纯,那么无知,那么……愚、蠢。” “……” 双眼透过模糊的血迹看着蹲在自己身边这个熟悉的身影,曾经最令她心安的声音此时却仿佛透着能使她无法呼吸的魔力,她无法相信更无力接受眼前的一切,嘴唇微微发着颤,口中却说不出一言半语,只剩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和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对,我家里是穷,但不代表我天生就该依附着你和你的家人过活!我也有我自己的能力!我干的不会比任何人差!而你呢?口口声声说爱我,你爸却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说的一切。 “他个老不死的东西生不出儿子,公司的生意本就该由我这个女婿来继承,可他倒好,防我就像防着贼一样,宁愿让你一个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还叫那个来历不明的助理协助你,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助理之间的龌龊事,我呸!”男人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唾沫在她脸上,“现在好了,我看看他还能有什么理由不让我进公司,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愿意为我而死吗?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我会记住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说完了该说的话,男人站起身来看了看周遭,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低下头见她一动不动,也懒得去验证她有没有死透,抱起她单薄的身子往湖边走去。 随着一声清响溅起的大朵水花,她像一朵枯萎的郁金香般缓缓沉了下去,血迹晕染了身边的湖水,像是在水底开了花似的,天边的晚霞愈发红艳了,恰如残阳滴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栖息在湖边的老槐树上,凄厉的叫声仿佛在控诉男人的无情,湖面上吹起了微风,树梢在风中微微摇曳,无声地惋惜着眼前消逝的生命。 每个城市都有着一些鲜为人知的恐怖传说,夜晚的十字路口、荒郊的医院、废弃的学校等,谁也无法验证它的真实性,但却总有些人乐于尝试,有人说是好奇,也有些人是为了证明这些东西并不存在,但更多的人却总是对现实心灰意冷之后,希望通过这些神奇而又无法解释的途径达成自己看似并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在a市的大学生中就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镜湖女巫的故事。 传说在西郊情人坡的树林后面有一湖名曰镜湖,由于地方偏僻又尚未开发成旅游景点,外地人很少有知道这里的,平日里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多是本地的恋人,此处水面平静无漪,景色优美,时而有微风轻拂,太阳常常被茂密的树丛挡住,湖边总是显得阴凉。 然而使镜湖逐渐变得小有名气的却并不是它的景色,而是相传在镜湖里住着一位镜湖女巫,保佑着所有来到此处祈福的恋人白头偕老,据说,只要按照特定的仪式召唤出镜湖女巫,她就会视你为有缘人,施法使你的心上人深深地迷恋上你,哪怕你是他的仇敌。 就读于a市医科大学的陶静就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她一直有一个小秘密藏在心里,那就是隔壁班的班长王博阳,她从大一才入学开始,就对前来迎新的王博阳一见钟情,暗恋了他两年,多次有意无意的暗示却总是被他巧妙地避开,她原以为她可以就这么将他默默地藏在心里,成为她永远的一份秘密,可直到大三开学初,王博阳和她班上的班花齐美嘉公开了恋爱关系,她才明白原来女人的妒忌就像一把火,可以将她所有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两年,她等了他足足两年,本以为默默的付出他总有一天会看得见,会为之感动,可岂料齐美嘉和王博阳认识才不过三个月就让她两年的等待付诸东流,她恨,她不甘心,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她疯了一样地找到王博阳,对他诉说两年以来的爱恋和苦苦的等待,却使王博阳尴尬之下每每躲着她,哪怕是在路上遇见都绕开了走,见不到王博阳,她托王博阳的室友告诉他齐美嘉在过去的三年里换了无数个男朋友,她是个品行不端的女人,而这一切都被王博阳认为是在挑拨离间恶意诽谤,使得王博阳对她愈发反感。 而今晚之后,王博阳就将不再厌恶她了,她心里如此想道。 陶静走在情人坡的树林中,脚下树叶窸窣作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眼下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了,这里白天就没什么人来,更别提没有路灯的夜晚,陶静手里拿着充电式小手电,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地图,应该就是这里了。 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她感到豁然开朗,月光铺洒在湖面上显得波光粼粼,时有晚风吹过引得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周围没有一个人,这本该显得有些阴森的场景却因她的兴奋而盖过了恐惧,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湖边,看着暗沉的湖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难道我不比齐美嘉那个贱人漂亮吗?”她望着自己在月光下略显苍白的容颜,喃喃自语道,丝毫不记得此刻早已到了午夜,已是一天中阴气最盛而阳气最弱的时候。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用红布裹着的布包,这是传说中召唤镜湖女巫的必备品,她将布包打开摊在手心上,包里包着的是两个手工缝制的人形布偶,其中一个用毛线扎着辫子,看得出是女孩的模样,而布偶脸上则贴着两张剪下来的人脸照片。 一张是王博阳,一张则正是她陶静自己。 照片是从之前她们班和隔壁班的联谊会合照上剪下来的,唯独剪了人脸的部分贴在了布偶的脸上,两个布偶的手缝在了一起,象征着执子之手,有着白头相携的寓意,而红布上则用黑色的记号笔写着两份生辰八字,王博阳的生辰八字是她花了钱请他的室友帮她打听的,由于之前的公开表白,她对王博阳的心意早就不是秘密了,她只说是认识一个很灵的算命先生,想算一算自己与王博阳到底是否有缘,那人想着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还有钱赚,轻易地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准备好了所需要的道具,接下来只需要按照仪式的步骤,请出镜湖女巫即可,原先她也算是个无神论者,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没来由的对此深信不疑,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与镜湖女巫有缘吧,她兴奋地想着。 仪式的步骤很简单,只要点上两根蜡烛,用左边蜡烛的烛火烧布偶,右边蜡烛的烛火烧红布,都烧完后抓一把烟灰撒向湖面,嘴里念三声:“宛儿来,宛儿来,宛儿来……” 相传宛儿正是镜湖女巫的名字。 她按照仪式上说的,看着红布和布偶在眼前燃烧,烛光映着她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森,树林中的乌鸦似乎都被吸引了来一般,站在湖边的树梢上发出渗人的叫声,风渐渐大了,却吹不灭这火光,很快的,东西便被烧成了一团灰。 她跪坐在湖边,借着两根蜡烛的烛光看了许久,直到眼前的灰烬被烧得通透,已无半点火星后才敢伸手过去,轻轻抓起了一把烟灰,此时的风莫名地大了起来,她才一松开手指,手中的烟灰便在风中消散,她一蹙眉,只得又抓了一把起来,岂料却还是被风吹走,无论如何都飞不到湖面上,她着急了,只剩下最后一点零散的烟灰,她在地上拢了几下,快速将它们扫到了自己手中紧紧攥着,生怕从哪又刮来一阵风,把她最后一点希望吹得一点不剩。 可这风仿佛刻意在和她作对似的,越是希望它停下来,却刮得越大,丝毫没有些许停歇的意思,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恼了,也不顾地上的脏东西沾上衣服,两步爬到了湖边,一手抓着台阶,攥着烟灰的手伸长了手臂将它们一把按进了水中! 风即刻便停了,少了风声,周遭显得寂静无比,烟灰如她所愿飘在了水面上,她两手撑着台阶沿,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险些忘了还有后面的咒语,只见她紧紧盯着湖面,低声开了口,对湖面接连叫了三声:“宛儿来……宛儿来……宛儿来……” 话音刚落,她便突然打了个寒颤,湖面不知何时起了些波澜,她的脸倒映在水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她脑海里早已没了别的思路,一心只等待着传说中镜湖女巫的到来,她看着湖面上自己的脸,湖面上的的脸也看着她,渐渐地,竟看得痴了。 等一下!她明明在看着湖面,可湖面那张脸为何双目如此呆滞,像是在发呆? 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却为时已晚,她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只能保持着双手撑在台阶沿,跪在湖边的姿势,她转移不了视线,也发不出声音,只能默默地看着湖面上的自己,她看到自己笑了,可她却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占满了心灵,方才的兴奋早已不知所踪,她后悔了,她开始怀疑镜湖女巫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是个与人为善的神仙。 万一……万一传说是错的呢?毕竟从来没有活人见过啊! 她不敢往下想,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可请神容易送神难,镜湖女巫似乎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湖面上再次无风起浪,湖水开始翻滚,她看到一点漆黑的颜色从湖底涌了出来,离得近了她才看出,那是血的颜色!在夜色下阴沉的湖水中显得浓郁而又漆黑。 第112章 离奇死亡 戚渊接到报案的时候才刚到警局不久,一向以工作为重的他当下命令了重案组的组员赶往案发现场——a市医科大学。 到了男生宿舍,还没上到案发楼层,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学生挡在了楼梯口,他眉头一紧,不耐烦地对身边带领着他们上楼的教导主任说道:“你们学校就不能疏散一下围观的学生?全挤在这里,万一出了踩踏事故谁来负责?” 主任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听他这么说,赶紧应了声,随后便来了几名老师将围观的学生叫回了各自的宿舍,戚渊和两名重案组同事大步上了楼,案发现场在男生宿舍的四楼,四楼楼梯口拉上了警戒线,楼上的五楼和天台则被完全清场封闭,出示了证件后,他大步走了进去。 “汇报情况。”戚渊对从屋里出来的同事说道。 “死者名叫王博阳,男,二十二岁,a市医科大学三年级学生,死因是……”戴着口罩的警员手里拿着记事板,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接着往下说,“死因怀疑是内脏受损造成的失血过多,凶手作案手法极其残忍,死者的胸、胸腔被掏空,部分器官不知去向。” “器官不知去向?贩卖人体器官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戚渊若有所思的嘀咕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等你说……胸腔被掏空?少的是什么器官?” “心脏,肾脏肝脏等均完好。” “现场有什么线索?”戚渊揉了揉太阳穴,从事这个职业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又是一桩难缠到要命的案子。 “没有任何线索,宿舍是四人间,发现死者的426住着三个人,昨天是周末,据现场笔录来看另外两人都没回宿舍过夜,且都有不在场证明,屋子是从里面反锁的,包括阳台的门也被从里面反锁,外墙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落脚点。 “密室杀人案?”戚渊嘀咕着,随即又问,“是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发现死者的是宿舍的管理员,现在精神状态不太乐观。”警员示意他往一旁看去,只见有个中年妇女手里握着纸杯站在角落发呆,“据一开始的笔录看来,她是巡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地下门缝里隐隐有血迹流出,敲门没人应答,以为是学生受伤昏迷,赶紧回去拿了钥匙开门进去看,门一开始推开的时候有些阻力,屋里没开灯,门开大了才发现歪倒在门后死状可怖的尸体,尖叫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其他学生呢?” “由于还没到上课的时间,其他四楼的学生都说是听到管理员的尖叫被惊动,才跑出来看,先头的几个学生看到尸体后都被吓得不清,后来的学生就被拦在外面不让进了。” 戚渊听完点了点头便陷入了沉思,可没多久却被一阵嘤嘤啜泣声拉回了思绪,他循声看去,只见楼梯口的警戒线外的最前头站着一名女学生,此刻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旁边有不少人正安慰着她,指了指她的方向,戚渊问道:“那是谁?” “那是死者的女朋友,名叫齐美嘉,也是医学院的学生。”警员看了一眼,有些同情地回答道,“她吵着要见死者最后一面,可是那场面……我们没让她进来,她在那哭好一会儿了,劝也劝不走,老师来了都没用。” 戚渊点了点头,朝她走了过去,示意警戒线边的警员放她进来,却挡在了她的身前对她说道:“齐小姐你好,我是重案组总督察戚渊,现在警方需要你跟我们回警局提供一份详细的笔录,可以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吗?不用担心,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你们怀疑我?”齐美嘉眼含敌意地看着他,“让我过去。” “你误会了,每个与死者有关联的人我们都要逐一盘查,以便收集线索查出凶手。”戚渊官方化的回答却并未使齐美嘉冷静下来,见她一个劲的要从他面前逃脱,戚渊只好拦住她,严肃地说道,“不好意思齐小姐,你不能过去。” “博阳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过去看他?”齐美嘉拼命挣扎,“你们有什么资格拦着我?放开!” “如果你不想还有下一个受害者的话,最好乖乖听话。” “你说什么?” “你说我散布谣言也好,说我危言耸听也罢,经验之谈,信不信由你。”戚渊蹙着眉,目光盯着她,语调平静却好似一颗重磅炸弹,使齐美嘉安静了下来。 沉思良久,齐美嘉终于妥了协:“好,我跟你回去,但是你必须保证让我见到博阳。” “理了容之后自然会让你见到,现在别说你了,死者的父母来了也不能进去。”戚渊说道,随后简单地安排了一下现场事宜,留了两个人协助管理,便先行收队回了警局。 到了警局后安排警员给目击证人和其他相关人员作笔录,他亲自带齐美嘉进了一间审讯室,落座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或是联系死者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他没课,我下课后给他打的电话,他说他有点感冒不舒服,我就让他早点休息,之后就和班上几个女生一起逛街去了,她们都可以证明。”齐美嘉配合得回答,“本来晚上睡前还会发短信,我发给他了没收到回复,我以为是他不舒服睡得早就没在意,没想到……我当时要是多在乎他一点,去他宿舍看看他,可能他就不会死了呢!” 说到伤心处,齐美嘉又开始抽泣起来,戚渊递了张纸给她,继续在面前的电脑上敲着字,嘴上说道:“你以为手段那么残忍的凶手看到你就会放弃吗?你该庆幸自己没有去,否则恐怕要多一个被害人了。” “你懂什么,我倒宁愿和他一起死,也好过这样孤零零地活着。”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戚渊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引得齐美嘉没来由得一阵发毛,复又接道,“你死了你父母怎么办?言归正传,你知不知道死者生前和什么人结过怨?或者是有没有什么经济、或者是情感纠纷?” “应该没有,博阳为人很和善,我认识他以来从没跟谁较过真,经济纠纷更是不可能了,要说情感……”齐美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班上有个叫陶静的,说是暗恋了博阳两年,前段时间公开向他表白,可那时候他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就拒绝了她。” “你有这个陶静的联系方式吗?” “我和她不熟,不过我们辅导员应该有。”齐美嘉似乎并不怎么愿意提起陶静,戚渊也并不觉得奇怪,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对心仪自己男朋友的其他女人有好感。 第113章 救援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唐千机关上店门落了锁,一路小跑上二楼,其他人都已经在大厅的沙发上坐好,戚无惧手中拿着戚渊递给他的文件袋,正打开翻看着,眉头紧蹙,从他的神情上就能看出来,这次的案子似乎很是棘手。 这次的案子处处充满了疑点,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所有相关的人几乎都有不在场证据,也没有杀人动机,何况法医大致推算死亡时间是在昨夜晚十二点至凌晨三点之间,如此残忍的作案手法,凶手是怎么做到让死者在寂静的夜晚不发出一点声音,不惊动到隔壁的学生,凶手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混进学生宿舍楼,杀了人之后再悄悄离去,不留下一点痕迹,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样boss?有什么发现?”心急的唐千机才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阴气很重,绝对不是一般的杀人案。”戚无惧断言,“你说凶手取走了死者的心脏?” “嗯,整个胸腔被掏空,现场没有看见死者的心脏。”戚渊说着,转头看了沈歌帆一眼,担心她感到不适,便转移话题道,“歌帆,我让你帮忙查的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沈歌帆是a市医科大学的辅导员,原先学校组织的普法活动中与戚渊相识,此次医大又一起命案,恰好使戚渊想起了这位老朋友。 “我刚要跟你说,我出差去参加一个教学研讨会昨天刚回来,早上接到通知才赶到学校,送美嘉回学校以后我马上给陶静打了电话没打通,后来问了班上学生才知道,她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沈歌帆有点担心,“不仅没去上课,宿舍也找不到人,打给她父母也说好几天没和她联系过,整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这个陶静和这次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戚无惧问道。 “据死者的女朋友齐美嘉所说,王博阳生前没有和人结过怨,唯一有过接触的就是陶静,听说陶静不久前向死者示爱被拒绝,缠了他一段时间。” “这事我也听说过,班上不少学生都知道。”沈歌帆附和,“这姑娘也真是傻,感情这回事怎么可能勉强得来。” “这么说来,陶静的失踪很有可能和这次的命案有关系?会不会就是她干的?被拒绝后想不开寻了短见,变成厉鬼回来索命?”唐千机猜测着。 “虽然剧本上经常这么写,但在现实中可能性不大。”戚无惧思索着,半晌回答道。 “这么说来,是王博阳自己招惹了邪祟才导致丧命的?” “有这个可能,但是他究竟做了什么得罪了这么凶的东西。”戚无惧蹙眉思考着,随即抬头看向戚渊,“尸体安放在哪了?能带我去看吗?” “带回去做进一步解剖鉴定了,明天上午你到警局来,我带你去吧。”戚渊点了点头,虽说按照规定是不能带案子以外的人接触这些,可非常时期非常处理,想来问题也不大。 戚无惧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沈歌帆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美嘉,这么晚了……”拿起手机看了看,沈歌帆对来电显示的名字有些疑惑,接起了电话,“喂美嘉,这么晚了有事吗?” 才刚接起电话,就听到那头齐美嘉不断的哭泣声,沈歌帆神色复杂的看了戚无惧一眼,对着电话问道:“先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救、救我!博阳来找我了!他来找我了!”电话那头的齐美嘉从起初的小声抽泣到后来几乎发了疯似的喊叫,沈歌帆把手机拿得远了点,齐美嘉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地传了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先别慌,冷静点,你在哪里?”沈歌帆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可总是徒劳无功。 “我看见博阳了!我真的看见了!老师你相信我!我看见了!”电话那头的齐美嘉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突然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 听着电话中传来凄厉的尖叫,沈歌帆焦急地看向戚无惧,只见戚无惧紧蹙着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片刻抬起头对坐在一旁一直未作声的苏黎说道:“苏黎,你去。” “好。”苏黎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走到楼梯口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两指虚空画符,指尖逐渐凝聚点点淡蓝色似星光一般的光点,顺着他的笔画渐渐成形,一个若隐若现的符文显示在半空,地面上以他为心的一小块地方莫名起了阵小风,像是时空中缺了个漏洞,风从中而来似的,苏黎画完符文两指微微一勾,随即往前走了一小步,身影便消失在原地,随着他的离开风也迅速停了下来,一切就仿佛从未有过变化。 “齐美嘉怎么会遇袭……而且,需要用到时空扭曲术吗?”唐千机看着苏黎消失的方向,有些担忧的问道,时空扭曲术是一门高端的术法,可以瞬息间行进千里,但却极耗损灵力,一般的驱魔人在使用过后的一段时间大多无法再使用别的法术,像苏黎这样的只怕功力也会受到限制,若是到了危险的地方很容易身陷险境。 “她现在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而且看刚才的情形,开车过去恐怕来不及。”秦妄言看了看戚无惧,“她说看到了王博阳,可按理说王博阳即便成了怨灵也不会害她才是。” “鬼的想法能跟人相提并论吗?”唐千机驳了他一句,“说不定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要找自己女朋友下去作伴呢?” “换成是你,要是真爱一个人,你会这么做吗?” “我……我可说不准,我要是真喜欢一个人,肯定不顾一切也要把她留在身边。”唐千机嘴硬地辩着,“不信你问问歌帆。” “问我吗?我觉得不会的。”意外被提到的沈歌帆看着他们俩,“若是真爱,怎么都会想方设法护她周全,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怎么会去害她。” “我同意歌帆的看法。”戚无惧看了看秦妄言几分不自然的神色,“王博阳应该不会是要害齐美嘉,恐怕有什么别的隐情,或者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才会一直徘徊不去,毕竟是惨遭横死,不愿去投胎转世也是人之常情,等源把她带回来再问问吧。” “我们尚不清楚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究竟有多强的实力,boss你只派源一个人去会不会草率了点?万一刚好碰上……”秦妄言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你不相信苏黎的能力?” “不是这个意思。”苏黎的能力理论上与他不相伯仲,与主修火系术法的他不同的是,苏黎五行属水,擅使冰系术法,实战能力更是在专攻召唤术的唐千机之上,只是敌暗我明,又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一向谨慎的秦妄言总是放心不下。 “放心吧,这点程度的任务,苏黎一个人能搞定。” 戚无惧对他很有信心,只说一句便又开始思考起来,王博阳这么快就来找齐美嘉,究竟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倘若他是被恶灵所害,那么凶手的目的仅仅只是杀了他这么简单?为什么没有拘了他的魂魄,或是控制他为其所用,若单单只是想杀人,又为什么要取走他的心脏?眼前处处都是难题,他们这回遇上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大家伙,这才是他真正所担忧的。 第114章 重逢 “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 齐美嘉向后跌坐在地上,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渴望这个时候门外有人经过,能将她从这危险的地方解救出来,而眼前越来越逼近的那个身影告诉她,这只是她的奢望而已,不可能有人来救她的。 “美……嘉……” “美…………嘉…………” “我………………回………………来………………了………………” 王博阳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脸上,穿着它生前最喜欢的白色衬衫,可此时却早已血迹斑斑,它朝跌坐在地的齐美嘉步步逼近,嘴巴未动却凭空传来了它的声音,重复地叫着齐美嘉的名字,撞击着她脆弱的神经,齐美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紧紧靠着墙壁,双手抱着脑袋尖叫着,不停往后挪,不停地哭喊着。 “你……不……是……想……见……我……吗……” “你不要过来!我不想见你!你快走开!”齐美嘉疯了一样的哭喊,却喝止不住王博阳朝她前进的脚步,她看到王博阳并不是像人一样一步一步向前走,而是一顿一顿地往前飘,由于身影一上一下,乍看起来好像电影里的僵尸跳着走路那般。 它的声音也不像生前那样温柔磁性,而是变得凄厉刺耳,仿佛尖锐的物体划过玻璃,每一声都让她毛骨悚然,声音忽远忽近,有时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时又好像就伏在她耳边贴着她的耳旁低喃,齐美嘉开始痛恨自己坚韧的神经,恨不得直接昏过去。 “你……看……”王博阳缓缓抬起枯如树枝的手臂,一把扯开胸前的衣服,露出空荡荡的胸腔,“我……没……有……心……了……” “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别来找我啊!”齐美嘉哭喊着,紧紧闭上双眼捂着耳朵不敢去看。 渐渐的,周遭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她双眼依然保持紧闭,捂着耳朵的手却稍稍松开了一些,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她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难道是它知道自己不想见它,离开了? 齐美嘉心里如此想着,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王博阳对她百依百顺,现在即便是亡故了也应该不会故意来吓她才对,这么一想心下稍安,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眼前是熟悉的场景,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放下心来,睁大了双眼,长出了一口气往后靠坐在墙上。 可她才镇定下来没多久,右耳便觉得有些发痒,就像是有人伏在她耳边吹气一样,那气冷得入骨,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寒意从右手边直朝她逼来,她下意识地转过了头,正对上王博阳两个大黑洞似的双眼。 王博阳扭曲的脸距离她不过三公分,空洞洞的眼眶朝外淌着血水,仿佛因为她终于愿意为它侧目,王博阳咧开嘴笑得阴森,发出“嘿嘿嘿——”的声音。 齐美嘉脸色铁青,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王博阳大大的鬼脸占满了她的眼眶,惊吓过度的她连尖叫都忘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尚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美……嘉……跟……我……走……”王博阳幽幽地开了口,伸手朝她脸上摸来。 齐美嘉终究还是崩溃了,尖声惨叫了一声,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她才刚倒在地上,凭空就出现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器,凌空朝王博阳手上刺来,利器仿佛带着雷电之力,还未靠近就逼得王博阳疾步向后飘去。 只见手持利器的是名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的少女,眉目清秀身形小巧,不知从何处而来,竟就这么直直站在齐美嘉跟前,一副警惕的模样,左手握着的利器还在发着耀目的白光,时不时上面有电流游走,右手伸直拦在了齐美嘉面前。 “孽障!休要害人!”少女清咤一声,左手上的利器威胁似的直指王博阳。 王博阳似有些恼怒,却又惧怕眼前的雷电之力,不敢越雷池半步,它虽是横死的厉鬼,但毕竟修为尚浅,面对这样神圣的光芒,却是连看也不敢直视的。 渐渐地,它不再说话,而是变为哀嚎,一声接连一声,叫得人心里发慌,四周温度也愈发寒冷起来,甚至肉眼可见一丝丝黑气升腾而起,九方桃心中暗叫不妙,看来是来了个大家伙,只凭眼前这个低等怨灵,绝不可能有这么重的鬼气,甚至能操纵附近的阴气。 她心中一紧,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拿着的利器往右手的手臂上划了道口子,也顾不得疼,接了流出的鲜血便朝眼前的怨灵撒去,她的血仿佛含有驱魔之力,所到之处像是沸腾的黑水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冒起了黑烟,逼得王博阳又是退后了几步。可周遭的阴气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非得想个办法脱身不可。 她才刚如此想到,身后一股冰寒之气升起,然而与眼前怨灵所造的阴寒却有所不同,那股寒意犹如西伯利亚的冰川那般寒冷,却蕴含着神圣的气息,没等她回头,几支水蓝色的冰锥便从身后穿过她朝眼前的怨灵疾飞而去。 紧接着她只感到腰上一紧,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揽过了她的腰,她被人生生扯得后退了几步,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那是活人的气息,有股阳光的味道,不知为什么她悬着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好像没来由地坚信眼前的人可以带她脱离险境。 苏黎将她一手圈在自己身前,眉头紧蹙,一手虚空画符,所画的图形像是蓝色光点构成的幻象留存在空中,他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画了四个不同的符文,各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力,将他们三人护在其中,周遭的阴气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凝聚着,苏黎低头看了看九方桃,低声简短地说了句:“抓紧我。” 随即平地狂风四起,时空之门再次开启,与方才不同的是,此次像是有个透明的光圈将他们三人笼罩其中,风越来越大,刮得九方桃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贴紧了苏黎,双手牢牢抓着他腰间的衣服,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不知被吹到什么地方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力渐渐平息了下来,九方桃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她们所身处的不再是刚才那个恐怖的地方,而是一条静谧的街道,昏迷的齐美嘉正躺在地上,四周寂静无声,但又显得平稳安逸,她这才确定她们成功脱了险。 而刚才救了她们的男人,此时正站在离她不远处,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接连两次施展时空扭曲术使他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以至于现在竟没法直接回到戚无惧他们那里,不过好在这里离沧月也不远。 清泠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苏黎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九方桃,她此刻正仰头看着他,见到他的那一刻,九方桃觉得呼吸一滞。 “……是你?” 模糊的光影修饰了沉寂的夜空,他所在的地方仿佛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散发着遥不可及的冰冷气息。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清如一洌冷泉,掷地有声。 第115章 镜湖女巫 九方桃帮着苏黎将受了过度惊吓导致人事不知的齐美嘉带回了沧月。 苏黎将齐美嘉的手绕过自己的脖子搭在肩上,九方桃在另一边扶着,两人慢慢配合着挪上了楼,他们才刚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眼尖的秦妄言就迎了上来,帮他将齐美嘉安置在了沙发上,戚无惧从房里出来,看着眼前的情形问道:“什么情况?桃子?” “好巧,我又在查案现场遇到了这个家伙。”九方桃无奈地耸耸肩,瞄了一旁的苏黎一眼,说道,“而且又被他救了一命,我怕是要报恩报到下辈子了。” 此时的九方桃心中暗喜,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悄悄追踪了这么久,终于又打探到他们正在查的案子了,至于今晚会在那里遇到苏黎却也出乎她的意料。 想过了无数次的再次相见,竟就这么仿佛天意一般的发生了。 “看来你运气也不错,一个人查案,每次碰到的还都是大家伙。”戚无惧笑了笑,随后看向苏黎,“有什么发现?” “我到的晚了,是她救的人。”苏黎答道,“气场不太好,阴气重,而且……” “而且什么?”唐千机好奇地凑上前来。 “王博阳的灵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着,我到的时候周围鬼气在不断聚集,是个极阴之地,我看不宜久留,以救人为主,就先回来了。” “被控制?”戚无惧留意到他话中的疑点,“你们在哪里找到齐美嘉的?” “男生宿舍426,王博阳的凶案现场。” “好端端的,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秦妄言看着人事不知的齐美嘉说道。 “这是个问题,按理说她胆子应该没这么大,是为了什么目的大晚上的跑凶案现场,又是怎么偷偷摸摸上到四楼去的。”戚无惧分析着,“只能等她醒来再问问了,从她遇袭的情况看来,王博阳的出现还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你忘了一个人。” “谁?” “你们班失踪的那个女生——陶静。” 第二天一早,沧月来了位老朋友。 沈歌帆一身简约大方的ol套装,肩上挎着时尚的挎包,乌黑及肩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阳光肆意洒落在她身上,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使她清秀灵动的眼眸变得几许朦胧,一手推开玻璃店门,门上挂着的贝壳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歌帆?怎么这么早过来,好久不见。”唐千机眼尖地看见她,跟她打招呼。 沈歌帆笑着挥了挥手,之后在沙发上坐下,对正在喝咖啡的戚无惧说道,“你让我帮你查的事,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有点眉目了。” “哦?”戚无惧放下咖啡杯,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我按你所说的,找班上的学生了解了关于陶静失踪前的一些情况,起初他们大多都说不知道,后来我找到陶静的两个室友,她们说陶静在失踪前几天好像忙着准备什么东西的样子,总是一个人在宿舍待着,课也不去上,买了不少针线盒和棉布一类的手工用品,问她什么她也不说,还不许人看。”沈歌帆叙述着,“后来我又找了王博阳的室友,问了半天他们才肯透露,陶静在一个星期前曾以算命为由,收买他们打听王博阳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她打听那个做什么。”耐不住性子的唐千机诧异地问道。 “他们给了?”戚无惧一脸严肃。 “给了。”沈歌帆点头,“这也是我觉得不妙的地方,他们也太不谨慎了。” “现代人本就对生辰八字一类的东西比较生疏,不怎么放在心上,何况只要知道一个人的阴历生日和出生时辰就能推算出此人的命盘,这东西是断不可随意给他人的。”秦妄言蹙眉道,似乎总算是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我想王博阳大概就是因此才丧了命吧。” “王博阳在遇害前,有没有过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这个我也问了,他们说王博阳死前两天的行为举止就很怪异了。”沈歌帆觉得背后有些发毛,摸了摸手臂,“据他室友所说,先是晚上不爱开灯,一碰上亮光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他室友有一次意外看到了他的脸,眼圈黑还泛着青紫,额头上青筋突起,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跟痴呆有几分相似。” “这哪是活人的脸色啊。”九方桃在一旁听得都有些瘆的慌,忍不住插了一句。 “这是魂不附体的征兆。”苏黎道,“恐怕他在死之前,三魂七魄就少了大半。” “王博阳死前的异样和陶静有什么关系吗?”九方桃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能打听到的就这么多,但是这让我想起来一个传说。”沈歌帆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后开口对他们说道。 “什么?” “我之前和学生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说过一个,叫作镜湖女巫的传说。”沈歌帆说道,“我向她们打听了召唤镜湖女巫的仪式,说是需要用到心上人的生辰八字,制作两个布偶,将自己和心上人的照片脸部剪下来贴在布偶上,在镜湖边上烧掉,将烟灰撒在湖里就可以召唤出镜湖女巫。” “生辰八字?这么说来陶静托人打听王博阳的生辰八字,很有可能是为了这个仪式。”戚无惧脑中一亮,有什么念头飞快地闪了过去。 “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否则只有等死的份。”戚无惧抬起头总结性地说了一句。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唐千机还以为他有什么锦囊妙计,岂料半天就说这么一句没用的,不禁有些汗颜,“可问题是现在半点线索都没有,追查也得有个方向吧。” “谁说没有半点线索。”戚无惧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继续往下说道,“歌帆打听出了召唤镜湖女巫的仪式,如果没有猜错,当初陶静正是用这个仪式召唤出了恶灵,仪式需要用到心上人的生辰八字,这也就解释了陶静为什么要托王博阳的室友打听他的生辰八字,才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所以呢?陶静已经死了啊。”唐千机还是不太明白,“这些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帮助吗?就算知道了召唤仪式,我们总不会也去把它召出来吧?” 话音刚落,戚无惧一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平时看不出来你脑袋还挺灵光的嘛。” “你的意思是……”秦妄言似乎听懂了一些,“要去把那个恶灵召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戚无惧笑了笑,“凭什么每次都等它来找我们,既然我们准备好了,何不干脆直接找上门去?” “等等等等……我还是没听明白那个意思。”唐千机一头雾水,“它没有那么傻吧,怎么会作死跑出来?如果换个普通人去召它,万一我们保护不周,岂不是白白搭上人家一条性命。” “自然不可能让普通人来办这事。”戚无惧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它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它也并不是所谓的仙,传说中召唤镜湖女巫的仪式不过是它害人的幌子,我们尚且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害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它在汲取怨气。” “汲取怨气?”九方桃鹦鹉学舌一样重复了一句。 “嗯。”戚无惧点了点头,“我之前说过,横死之人通常不能像寿终正寝的鬼混那样顺利地进入轮回,就会相对应的产生怨气,死得越惨,遭遇越冤的怨气也就越盛,像陶静这样惨死且魂魄又被恶灵拘了去的,怨气尤为强烈,一个地方的怨气一旦重了,这个地方就会成为极阴之地,那是恶灵最佳的修炼场所,恶灵汲取了死者的怨气再加以修炼,这也就是我猜测它并不是百年恶灵,而是近几年含冤惨死的人中修炼而成的。” “既然如此,它这么急功近利地修炼,目的是什么?”九方桃问道。 “目的恐怕就是复仇吧。”秦妄言接过话来,猜测道,“恶灵还能有什么目的。” “可它现在的能力难道不足以复仇?那当初害死它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九方桃有些难以琢磨,如果恶灵生前是含冤而死,现在应该早就找凶手算账了才对,“是不是戚无惧你当初渣了人家又抛弃了,害得人家跳湖而亡,回来找你报仇来了?” “说得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唐千机一脸怀疑地看了看戚无惧。 “你们这样恶意诽谤是逼得我去跳湖……”戚无惧开了句玩笑,“不过桃子说的正是我所怀疑的,恶灵之所以到现在都迟迟不向凶手复仇,还以这么玉石俱焚的方式修炼,恐怕是凶手自己身怀异术,或者是凶手身边有足以保全他性命之人,正在妨碍那恶灵复仇吧。” “所以它才这么急着修炼能力,和凶手决一死战?”九方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可玉石俱焚式的修炼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每个灵体只要靠杀人就可以修炼成魔吗?”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苏黎丢了一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违反天道常理的事物是不可能长时间存在的,魔王尚且如此,何况它还不是魔,只是个妄想修炼成魔的恶灵,这是奔着和凶手同归于尽去的。” “苏黎说得没错,当然它可能是受害者,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它不该选择这样害人性命的方式化解自己的冤屈。”戚无惧一本正经地说道,“要知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害它之人终会自食其果,它这样不惜放弃自己轮回的机会也要复仇,实在是傻得可以。”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每个人到那份上都能冷静地权衡利弊吧。”不知为什么,九方桃反而有点开始同情起那恶灵来,“话说我们跑题跑得有点远,刚才说到召它出来,怎么召?你又怎么知道它一定会出来?还有……它要是真的出来了,我们是消灭它吗?它这么重的怨气,必定是有冤屈还未平反,我们就这样消灭了它,岂不是为虎作伥,帮了那个凶手?” “它都要吃了你,你还想帮它?”苏黎有些意外,却也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第116章 计划 “它的错自然有阎罗王审判,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除了它,帮了那个凶手从此以后高枕无忧,我们和助纣为虐有什么两样?”九方桃辩解了一句。 “你想帮它,它未必领你的情。”苏黎冷冷地道出事实,“恐怕你还没着手开始调查它的事,就已经变成它复仇道路上的一枚棋子了。”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九方桃有些懊恼,“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查清当年的案子了吗?它既然是在镜湖死的,让戚渊大哥查一查往年镜湖发生的命案,如果真有人横死,之后的线索还是有迹可循的吧?” “它未必是死在镜湖,虽然镜湖是最有可能的地方。”戚无惧对她的说法有些犹豫,“桃子所说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倘若那个恶灵真是受害人,我也不想间接帮了那个凶手逍遥法外,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即便我们真想帮它找出真凶,等它休养几天还是会出来攻击,暂时搞不定那个凶手,拿你这小脆皮出出气也是不错的。” “喂!你什么意思?”九方桃气不打一出来,“我看起来就这么像颗软柿子吗?” “难道你不是吗?” “你未免也太小看人了,不就是召它出来单挑吗?现在就去!”她像只炸了毛的小猫,柳眉倒竖地瞪着调侃她的戚无惧。 “姑奶奶,上吊也要喘口气。”戚无惧对她毛毛躁躁的性子头疼不已,“何况你这个时候去召它,它也不会出来,仪式必须在午夜十二点时进行才有效。” “怎么你的意思是……真让桃子去召它?”秦妄言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 “不行吗?”戚无惧反问,“趁着时间还早,阿言你去把仪式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唐千机去准备诛邪阵,至于苏黎……桃子的脸就交给你了。” “我去召它?”九方桃有些就惊诧,“它怕是都想宰了我,肯定对我的样子记得特别牢,我去召它还会出来吗?” “你还记得你捅了这个篓子啊?” “一码归一码,你们别老埋汰我了。”她越来越搞不懂戚无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有你刚才说……我的脸?那又是怎么回事?” “总的来说,传说中镜湖女巫的召唤仪式男人是做不来的,别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女人心生妒恨所产生的怨气通常比男人强烈百倍的缘故,所以我们四个肯定是不行的,而这里就你一个女人,又有灵力护体,虽说那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也聊胜于无……”戚无惧话音未落便接到了九方桃的白眼飞刀,连忙改口,“好吧我是说,至少你还有驱魔圣血。” “可它肯定记得我的样子,又怎么会乖乖出来?” “这就是我让苏黎做的事了。”戚无惧扬起嘴角,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传说中在日本天德年间的宫廷中有一秘术,说是秘术却也是禁术,活人日夜供奉亡灵,再施以特殊的手段,将已死之人的容貌逐渐据为己用,传闻村上天皇的宠妃远山夫人正是利用此术获得村上天皇的宠爱,但最终也死于恶灵的反噬,不得善终。” “这么恐怖的事你该不会要让我去……”九方桃搓了搓手臂,试探地问道。 “当然不会让你去夺取他人容貌那么卑劣。”戚无惧的话让她放下心来,“这一禁术早在宽弘年间就已经失传了,我让源做的只不过是些皮毛,经过改良的术法,借用绿绿生前的容貌迷惑住那恶灵,使它认不出是你罢了。” “绿绿?”桃子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飘来唐千机身后,此时正百无聊赖左摇右晃的白衣女鬼,不得不说它那披头散发再加上一袭白衣的造型,乍看之下还是相当吓人的,“你要把我变成那样?” “……”戚无惧看了绿绿一眼,不忍直视地转回了头,“肯定不是现在这样,你就放心吧,我说唐千机,你就不能给你家萌宠换个造型?这样整天飘来飘去看得人瘆得慌。” “哪里是我不给它换,它压根就不肯换。”唐千机直喊冤,“它说这样才是女鬼的官方造型,看起来比较带感。” “可是这样……完全看不出它生前长什么样啊。”九方桃打量了绿绿一眼,后者配合地往前一飘,瞬间就到了她跟前,面对突然放大版的女鬼,着实还是吓了她一跳。 “你可别说,绿绿生前是个大美人呢。”唐千机夸了它一句,似乎十分受用,只见它披头散发的脑袋猛地点了好几下,像是极其赞同唐千机的话,惹得九方桃不禁失笑。 “我~~~就~~~喜~~~欢~~~主~~~人~~~这~~~么~~~有~~~眼~~~光~~~” “好好说话!” 带着颤抖的尖利女音从绿绿嘴里发出,像是尖锐的指甲划过玻璃,刺耳万分,这不禁让九方桃想起她第一次撞鬼的场景,其他人似乎听着也不太舒服,唐千机揉着耳朵抱怨了一句,绿绿瘪了瘪嘴,不满地飘来飘去,却也不敢违背主人的意思:“喔……” “说起来,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唐千机你为什么要养只鬼啊?”九方桃好奇地问道,“而且绿绿不用去转世投胎吗?你们是生前就认识还是?为什么这里的阵法对绿绿无效?” “要叫你十万个为什么吗?哪儿来这么多问题?”唐千机白了她一眼,“绿绿在这阵法里不会有事,只要少出这个店门就行,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去,至于为什么不用去转世轮回,说来就话长了,今晚好好行动,回来再告诉你。” “这么说起来,有故事喽?”九方桃来了兴致,“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你可别反悔。”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今晚的行动那么危险,万一我回不来呢?”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虽说九方桃总是故作镇定的模样,可毕竟是正面对抗恶灵,心中难免有些慌乱,“到时候你记得写下来烧给我啊,不然我就算进不来,也会天天午夜时分在你窗户外面骚扰你。” 虽然知道她是开个玩笑试图营造轻松的气氛,可唐千机还是不爱听这么不吉利的话,一旁的苏黎似乎也一样,只见他走过来站在九方桃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蹙着眉,声音低沉:“瞎说什么傻话。”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总是让九方桃感到无比心安,仿佛言语间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平抚了她慌乱的心,想起他数次将她从危机之中解救出来,那么这次即便有再大的危险,只要有他在身边,也定能护她无虞。 第117章 承诺 大致将晚上的行动部署完毕,秦妄言和唐千机各自准备要用的东西去了,苏黎带着九方桃和绿绿进了房内,窗帘拉得严实的房间里透不进一丝阳光,再加上他点上了两根红烛,摇曳的烛光映照在绿绿苍白的脸上,显得整个屋子都有些阴森的气氛。 “不用担心,只是取个形,不会损伤你分毫。”这话是对绿绿说的,苏黎用符纸叠了个纸人,用朱砂在纸人上草草画了几笔,另一手隔空罩在绿绿额头上方,掌中隐隐闪着红光,不一会儿,那纸人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似的,殷虹的朱砂遵循着某种轨迹在纸人脸上蔓延开来,不一会儿,纸人的脸上便像是画了个奇异的符文。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一旁的九方桃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嘱咐道:“别动。” 九方桃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生怕自己动作太大影响了他,只见他将已经成形的纸人放在掌心,另一首虚空画符,掌中的纸人竟渐渐浮了起来,在他手心上方打着旋儿,他另一手做了个提的动作,随后两手掌心相对置于身前,纸人悬空在两个掌心中间逆时针旋转,周身渐渐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随着光芒大炽而又逐渐减弱,纸人仿佛在空气中渐渐融化一般,不一会儿便模糊了大半,只剩如水中波纹一般的金光,苏黎将双手缓缓靠近九方桃仰着的脑袋,手中金光迎面覆了上去,九方桃只感觉脸上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眼前的金光闪得她不得不闭上双眼,但她再度睁开时,看见的却是绿绿不可思议的眼神。 “怎、怎么了?”九方桃被它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抬手摸了摸脸颊,“变化很大吗?” “没什么,我只是好久没看见过这张脸了。”绿绿有感而发。 “自己看看。”苏黎递过来一面镜子,她接过一看,镜中之人是她从未见过的脸孔,虽算不上绝色,却也是清秀可人,未施脂粉的容颜更添几分娇俏生动。 “绿绿,看不出来你长得这么好看。”九方桃由衷地夸了一句,其实就现在看来绿绿也是个美人坯子,只不过成天的女鬼造型将她的美貌掩盖了一大半,倒有些可惜了。 从房门走出去,客厅里的戚无惧正坐在沙发上思考着今晚行动的部署,秦妄言和唐千机也在不远处各自筹备着,听到声响,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她投来了目光。 “……”沉默良久,戚无惧率先打破尴尬,“你是桃子还是绿绿?” “看她这么正常的造型就知道肯定是桃子。”唐千机替她回答道,“我只是太久没见绿绿生前的样子,吓了一跳。” “这不挺好看的吗?平时何必把自己打扮成那样。”秦妄言这话是对跟在后面飘出来的绿绿说的。 “我今晚就这样去召那个恶灵?”九方桃再度确认一下自己的任务。 “刚才我和秦妄言大致商量了一下,你们都听明白。”戚无惧认真地交代起晚上行动各自的任务,“由桃子带着秦妄言事先准备好的仪式道具到镜湖边上进行召唤镜湖女巫的仪式,唐千机提前到场摆好诛邪阵,但是要注意隐藏灵力,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桃子一旦发现任何不妥就马上往诛邪阵的方向跑,无论如何,势必将恶灵引入阵中。” “我要是跑不到诛邪阵中,该怎么办?”她有些担心地多问了一句。 “诛邪阵就在你身后的小树林里,水边是它的地盘,我们唯有将它引进小树林,借由树林中地利使我们占先手,虽说树属木,木生火,而水却克火,但如果我推测的没错,那里五行中的土较之木来得更多一些,土克水,必能将恶灵困于阵中。” “可我万一要是被控制住了呢?” “不用担心,我和苏黎会在小树林里接应你,万一出了突发状况,我们也会以你的安全为主放弃任务。”戚无惧严肃地说道,见她点了点头,没有异议的样子,“没什么事就去休息一下吧,今天店里不开门,都各自准备准备。” “绿绿,晚上你留在店里看家,有贼进来就吓死他!”唐千机对身后的绿绿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后回了房间,绿绿顺从地点了点头,便也摇摇晃晃地飘了进去。 九方桃一个人走上天台,迎面吹来的凉风使她冷静不少,那恶灵的残忍凶狠她不是没有见过,以前数次冒冒失失地闯进灵异事件中,却总没遇见过这样的大家伙,如今大敌当前,说不紧张那也只是宽慰自己的话罢了。 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不用回头就猜到是谁来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吓得临阵脱逃,打算从这跳下去一了百了吧?”她头也不回地开了句玩笑,试图传递给他轻松的讯息。 “你不会。”短短三个字,却充满了对她的肯定。 “诶,你会不会觉得……”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看已经站在她身边的苏黎,欲言又止。 “觉得什么?” “会不会觉得……我很伪善?”她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的问题,有些忐忑地注意着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 “为什么这么问?” “明知道那恶灵想吃了我,我还总说那样的话影响无惧的决策……”九方桃觉得有些歉意,但却又无法说服自己真的无动于衷,心中一时相当矛盾,“这么危机的时候,那恶灵时时刻刻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稍微一个差错就会连累到你们的性命,我却还想帮它,我这样要是放到网上,恐怕会被不少人骂成是圣母白莲花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没必要刻意去迎合任何人。”苏黎平静地说道,“事物本就没有所谓的对与错,不过是人的主观思想在作祟,恶灵害了那么多人,追根究底也不过是想要报仇而已,你说的不错,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这么说,你赞同我的说法?”九方桃一阵意外,虽然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深邃的眸子也让她猜不透他的半点想法。 “如果我有能力的话,我想我会帮它。”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慈悲的一面,我还以为你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呢。”她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错觉?” “难道不是吗?”她反问道,“每天见你都不爱说话,与自己无关的事更是不痛不痒,笑点高到天上,我以为你这个人都没有感情不会笑呢。” “不好笑为什么要笑?” “你对你妹妹也是这样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他上回说的那个妹妹。 “怎么突然提起她?”苏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问道。 “就是突然想起你上回说过,有些好奇而已。” “她从小被父亲养在深闺,一言一行都要分外注意,稍不留神就会被父亲责骂,家里请了专门的礼仪先生,只不过她好像没怎么学进去。”苏黎回想起远在日本的妹妹,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又像是想通过聊聊天使九方桃放松一些,“外人面前她总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私底下和你也差不多,都像是长不大的小孩。” “你哪天能不能不把我当小孩看。”她愤愤不平地说道。 “等你哪天能真正独当一面的时候。”苏黎一句话便将她驳了回去,“明知道危险还要不顾一切往前冲,冒失又毛躁,做事毫无计划,遇险不会自救,反应又慢……” “喂喂喂!怎么被你说得好像我浑身一无是处的样子?”九方桃越听越不对劲。 “真替你操心。”苏黎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远方,“何必这么拼,当一个驱魔人这么好玩吗?还不如做个寻常小女生,有些事还是少去涉足为好。” “我若是不管不顾,九方家的灭门惨案谁替我们伸冤?又有谁来为我的族人报仇?”说到这个,她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不少,虽说当年的悲剧发生之时她还很小,尚不记事,后来的一切都是听抚养她长大的婆婆说的,可她自从听说九方氏一族惨遭妖邪毒手,一夜之间灭了门,唯剩她一根独苗时就已立誓,今生若不替族人讨回公道,她必死不瞑目。 “我听无惧他们说起过九方家,是东方传承百年的驱魔世家,与西方的贝尔蒙特家族齐名,可这样高手云集的九方家又怎么会在一夜之间灭门?”苏黎蹙眉思索,总觉得事有蹊跷,“当年的事,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嗯。”九方桃点了点头,“我连我爸妈的面都没见过,从我记事起就只有婆婆一直照顾我,婆婆以前是九方家的管家,大难来临之前我妈托婆婆将我带出去,我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凶手呢?这么多年查到线索没有?” 九方桃摇了摇头,眸中尽是失望之意:“哪能查到什么线索,等我长大回去的时候,那地方早已经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我又没有什么实用的能力,怎么追查下去?” “所以你才不断涉足灵异事件,你觉得这样就能找到凶手吗?”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九方桃反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代代拥有着天授的异能,偏偏到我这一代灵力竟然弱成这样,虽说也不是完全没有,但这水平根本不配称作一个合格的驱魔人,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吗?我若是像你们这么厉害,也不怕没法抓到那个可恶的凶手,替我家人报仇了。” “善恶终有报,你也不用太心急了。”苏黎安慰了她一句。 “说起来……我倒是在当时的现场捡到了一个东西,或许跟凶手有关,可我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等下回有空,你帮我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好。”他答应下来,随即又问道,“照顾你的那个婆婆还好吗?” “婆婆三年前去世了,她在九方家的时候岁数就已经不小了,又突逢那样的变故,一直就是疾病缠身,去世那年正好八十岁,也算是寿终正寝吧。”她淡淡地答道,坚强的外表使人看不出她半分情绪,可苏黎却知道,她如何能不伤心,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背负着血海深仇却没有线索,他或许无法体会这些年她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又是何等的孤寂,他只看见天性乐观的她从不愿将负面情绪传递给身边的任何人,她总是在乎着别人,而忽略了自己也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甚至是个有权利偶尔撒娇哭闹的女人,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心中像被一只手悄然无痕地揪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名为心疼的情绪蔓延开来。 “等这次的案子结束,我帮你一起查。”他承诺,也必会兑现。 “什么?”九方桃一时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分意外,几分惊喜夹杂在一块,“你说你愿意帮我一起查我家的案子?” “嗯。”他看向她,郑重点头,“虽然我不敢担保一定能查出结果,但是我会尽力而为,不会让你一个人。” “那……你不回日本去了?”九方桃想起他上次所说的话,试探地问了问。 “在解决了你的事之前,暂时不回去。” “你保证?” “我保证。” “你妹妹若是催你回去可怎么办?”得到了他的承诺,九方桃倒反而有些多虑起来,“到时候我可不想突然冒出来个小姑娘,哭着说我抢她哥哥。” “佳奈不会这么不明事理。”他对妹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善良又热心,想必也会愿意帮助九方桃,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你这回不嫌我缠着你了?”她又想起初识那日的情景,不禁开了句玩笑。 “只要你不给我添麻烦就好。”苏黎毫不客气地打击她,却在见她蹙着眉的可爱模样,又好心补充,“你也不算是毫无用处。” “真的?” “至少还能放放血。” “……” 此时的微风更甚,轻柔地拂过他们的脸颊,吹得九方桃垂在双肩的小卷发有节奏地缓缓飞扬,她抬手将鬓边垂下的头发拢到耳后,却没注意到身旁的苏黎正转头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就像个可爱的小苹果,衬得她俏丽不加修饰的容颜尤为惹人怜爱。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傍晚了,天边斜阳染红了一片云海,余霞成绮的美景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他们好像都将即将到来的行动抛诸脑后,安然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第118章 仪式 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一轮弯月仿佛预知着即将到来的变动,散发着血红的光晕,此时停在西郊情人坡外的车里,九方桃正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微微收紧的双拳泄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理。 “放轻松点儿,按计划走,不会有事的。”戚无惧见状安慰道,“我们再来对一遍任务流程,你们说说各自准备的情况。” “诛邪阵已经布好,我用破天印布了个结界,里面的一举一动外面都不会有任何察觉。”这个时候结界可谓是重中之重,倘若被不小心路过的旁人看到他们的行动,容易牵扯无辜是其一,恐怕第二天他们就要被当成深夜集会的不法分子抓起来,到那时即便是说实话,也逃不过被当成精神病患者被强制住进精神病院了。 “仪式的道具都在这个包里。”秦妄言递给九方桃一个双肩背包,“我们会匿了气息在你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里接应你,你只管做好你的任务就行。” “这个你拿着。”一直一言不发的苏黎突然伸手,将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纸包塞进九方桃胸前的口袋里,“没事别动它,危机时候可以救你一命。” 听他这么说,本来还想拿出来看看的九方桃忙止住了动作。 “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吗?”戚无惧耐心地问道。 “到湖边,等十二点的时候,点蜡烛,烧布偶和红布……”九方桃回忆着他们告诉她的召唤流程,“边烧边念三遍‘宛儿来’,等它出来就、就跑,把它引进诛邪阵。” “每次行动看你都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今天怎么反倒紧张起来了?”秦妄言笑问。 “那恶灵狡猾得很,还是谨慎点为好。”戚无惧交代了一句。 几人在车里聊着天,唐千机抱着个ipad看电视剧打发时间,不知不觉,时间便悄然无息地走了过去,没一会已经临近午夜,戚无惧手中的手机响起悠扬的铃声,那是他早先订好的闹钟,这声音意味着告诉他们——行动开始了。 拉开车门,九方桃走了下去,夜间的山风吹到她单薄的身上还是使她打了个哆嗦,她搓了搓手臂,刚要往前走,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她的肩。 跟在她后面下车的苏黎站在她身后,轻拍了拍她的肩:“小心点,没事的。” 点了点头,她朝镜湖的方向走去,这里没有修路,一路只能踩在草丛里行进,手中的手电筒也并不是很明亮,朦胧的灯光倒徒添了几分诡异,树梢上偶有乌鸦发出凄厉的叫声,像是欢迎着她这位不速之客光临。 拨开眼前挡路的树枝,她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镜湖。 如想象中那般平静的湖面此时正像月光下的黑珍珠,深邃而不可测,湖边的草地像是经过水分的滋润,长得尤为茂密,湖面上微风时有时无地缓缓吹过,总是是不是荡漾起一波涟漪,如此美景,若她忘了此行的目的,倒颇有些心旷神怡之感。 只可以这样如若仙境的地方,却被那恶灵破坏,变成杀人害命之处。 带着些许惋惜的情绪,她几步走上前去,到湖边上停下,她知道此时戚无惧他们已经在身后的树林中布下诛邪阵,就等着她完成任务,而她也决不能失手,害大家的计划功亏一篑,更害得今后还有无辜的人命丧恶灵之手。 低头浅浅一瞥,水中倒影里的女子并不是她平日里熟悉的面孔,她心中一骇,转念又平复下来,不禁暗嘲自己也太紧张了,到了如此草木皆兵的地步,竟忘记了苏黎给她施了易容术,她看到的当然不是自己的容貌。 她又细看了一眼,湖中女子柳眉含黛,一双大眼睛仿佛时时含着盈盈笑意,看得她都为之心动,绿绿若是还在世,不知道世间又要多出多少为情所困的青年才俊。 正如此想着,却没注意到那笑意盈盈的眼神中冷不防徒添了几分戾气,她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不稳便跌坐在草地上。 那是——幻觉吗? 为什么方才她不过是神游了半晌,却看到湖面倒影中的女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看,那神情虽与她无异,可眼神中却遮盖不住凶狠的杀意,仿佛此时正有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藏匿在湖水中,正仰着头与她对视着。 这种感觉就像,一条躲藏在暗处的毒蛇,窥视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湖面上的风此时吹得更甚,夹杂着几丝寒冷、死亡的气息,喧嚣地朝她扑面而来,乌鸦的叫声也较之方才更为凄厉了些,如暗夜里的使者,正为眼前上演的一出大戏兴奋地捧场,她环顾四周,虽说灵力有限,可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阴气逐渐变得浓烈起来,黑暗中的鬼气肆虐翻腾,像是要将湖边的她硬生生吞噬进去那般。 可她明明还没有开始进行召唤仪式啊! 难道、难道那个恶灵并不需要召唤,而是一直就徘徊在此处?那这么说,此时此刻她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恶灵的掌握之中?它就像一场游戏的操控者,享受地看着手忙脚乱的猎物一步一步走进它设计好的圈套中,它并不急着收网,而是看着对方一点一点,慢慢被它缠得死紧,毫无逃生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九方桃心中一慌,想回头去向戚无惧他们问问是否计划有变,可如此一来便会暴露了他们的踪迹,也就意味着计划就此宣告失败。 他们能力如此高强,肯定比她更早察觉到周围的变化吧。 她如此想着,既然他们没有动静,应该就是计划照常进行的表示,或许一切都在戚无惧的掌握之中呢?想到这里,她稍稍放下心来,眼看着时间步步逼近,再不有所行动就要误了召唤恶灵的最佳时期,她不敢怠慢地解下背着的双肩包,强迫自己忽略周围所有的异常反应,从里面拿出仪式所需的蜡烛和一个红布包。 第119章 女鬼的回忆 九方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包里拿出原先准备好的打火机,将两根蜡烛点燃,摆放在自己与镜湖中间,一左一右各一根,有些发颤的手打开红布包,上面正写着两个她没听过的名字,两个小布偶安安静静地躺在当中,脸上贴着的照片一张是绿绿的,另一张却是她没见过的男人,此时也无暇去顾及此人是谁,她用打火机点燃红布,待火烧得旺了一些后将布偶放过去点燃,跪坐在湖边看着眼前一团火快速地燃烧着。 就在火快要将布偶烧成灰烬的时候,突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诡异的阴风,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朝她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闭了闭被风吹得发涩的眼,却在她再度睁开时,眼前的蜡烛早已被熄灭,火堆也不知去向,凭借着月光她只看见东倒西歪的蜡烛和眼前地面上一块烧得发黑的痕迹。 这一切绝对不同寻常!可她又不能确定是不是那恶灵已经被她召唤前来,她还没有念三声“宛儿来”,布偶也还没有烧完就不见踪影,那这仪式究竟算成功吗? 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时候,眼前湖中似乎响起冒泡的声音,她往前挪了两步,伸长了脖子想一看究竟,却看到湖水中仿佛浓墨渲染开来一般,一股血色从湖底直冲而上,没几秒便将周围的湖水在月光下染成了血色。 湖底渐渐浮上来一个人影,九方桃定睛细看,却像是一具平躺着的尸体从湖底慢慢浮了上来,尸体的长发在水中张牙舞爪,仿佛在对来人耀武扬威那般,血红的长裙渐渐清晰,待尸体完全浮上水面时,她甚至看到那个腐烂的尸体睁开眼朝她阴笑了一下。 “是……你……找……我……吗……”空洞的声音像从山谷里传来,字字句句传入她耳中,带着诡异的音调和尖锐的嗓音,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神经。 现在可以确定,那恶灵已经来了! 她想跑,可不知为什么,双脚像是被牢牢定在了原地,才一动弹就又跌回了原地,转头一看,恶灵似乎早就预料到她要逃跑,竟从草地上伸出几只枯如树枝的手将她的两只脚牢牢抓住,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有几只枯手在她身边破土而出,赶在她要喊救命之前顺藤而上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她发不出声音,浑身又动弹不得,只能不断挣扎。 怎么办——这些早已经超出计划外了,他们根本没想到恶灵恢复得竟如此之快,才一天时间就已经有如此功力,一上来便吃了个闷亏,现在别说将它引进诛邪阵了,恐怕就连自己要脱身都成了眼前最大的难题。 不断的挣扎却毫无作用,只见那几只枯手抓得越来越紧,像是要将她拖进地底去一般,另一方面她却看见那具腐烂的尸体已经从水里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带着一股扑面而来腐烂腥臭的味道,朝她的方向一步一步爬来。 尸体的手成爪状,一下一下爬在湖边的草地上,朝她步步逼近,她不停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枯手的钳制,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腐烂死白的手搭上自己的脚,顺着小腿往上,那尸体像是要挂在她身上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 “给……我……你……的……心……”尖利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随着宣告似的一句话,尸体的手已经高高抬起,朝她心脏的方向狠狠插去。 眼前顿时金光大炽,胸前的口袋里瞬间发出一阵神圣的金色光芒,挟制着她的枯手在这金光出现之时就像蔫了一样缩回地底去了,那尸体触碰到她胸前的那只手直接被融化了似的化作了一滩血水,尸体发出一声惨叫,连连后退,而九方桃却感觉这金光散发着暖意,让她感觉眼皮突然变得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虽然不断强撑着,却也抵不过几秒。 她感觉身子失重一样地不断下坠,却怎么也到不了底,就像从云端跌坐人间,耳畔的风呼呼作响,却不像方才那样寒冷了,她意识有些混沌,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再次恢复意识是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九方桃揉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脑袋断片了几秒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不是在镜湖边上被恶灵袭击吗,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刚才明明是午夜十二点,此时周围却还很亮堂,分明是才刚到傍晚的样子。 那阵金光又是怎么回事,她突然回想起苏黎放到她胸前口袋里的黄纸包,难道是那玩意救了自己一命?可她现在又是在哪里? 环顾了四周一圈,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熟悉,这里可不就是在镜湖边上吗? 她揉着酸痛的胳膊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镜湖还是那个镜湖,她却总感觉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她猜测自己是被恶灵袭击后晕倒在地,幸而有这个黄纸包保了她一命,可这时间……难道她晕了整整一天?戚无惧他们为什么没来找她? 带着种种疑问,她拖着生疼的身子朝前走着,想先回店里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可没走两步,她却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人。 是个女人,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正站在湖边拿着手机打电话。 见她焦急的神情,看样子是电话那头的人一直没有接听吧,九方桃如此想着,她现在这副样子走不了多远的路,也许可以上前问问附近的车站在哪里。 刚走了两步到那女人面前,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林间小道中突然亮起一阵刺目的光,接着便是发动机的声响,她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一辆车正朝她们呼啸而来,根本没有要刹车的意思,她大惊失色,却早已挪不动脚步,只能抬手挡在自己身前。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可耳边却响起一声闷响,像是车子撞到人的声音,九方桃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却发现那车竟直直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硬生生撞上了她身后正在打电话的女人,那女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手脚呈奇异的姿势倒在了草地上。 车门打开,她看见一个男人拿着电话从车上走了下来,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从她面前径直走了过去,瞧也没瞧她一眼,蹲在了被撞倒的女人身边。 怎么回事?难道那个男人看不见她的存在吗?为什么那辆车会穿过她的身子?这么说来只有一个解释,此时的她是没有形体的,或者说,只有灵魂在这里而已。 她这是目睹了整个凶杀案的经过吗?那个男人,蹲在被撞得奄奄一息的女人面前,听他们所说的话,似乎这个女人正是他的未婚妻,可他为什么要对未婚妻下此毒手,还丝毫没有悔过的样子,反而嘴角上扬,挂着得意的微笑。 眼前的一切让九方桃不寒而栗,人们总是怕鬼,却殊不知有时候人心却比鬼更可怕。 女人似乎还有一口气,躺在地上,却说不出一句话,九方桃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开始同情起这个女人来,纵使万箭穿心,也不及心爱之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来得痛彻心扉,若是不爱了,放手彼此安好不行吗,为何要这么狠毒地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 她才这般年纪,她的人生才到最美好的时候,这样一来,她的父母怎么办? 九方桃恨不能上前阻止这一切,他们根本看不到她,她也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她根本救不了这个女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如花般的生命在她面前缓缓逝去,她看到这女人没有哭,也没有求男人救她,万念俱灰下她的眼神里只有漠然,继而转变为仇恨。 那眼神她是何其的熟悉,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见她,为什么车子会从她身上穿过。 因为这一切根本就不是现实所发生的,这是在那恶灵的记忆中。 如此看来,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后来的恶灵。 九方桃心中有了谱,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令人唏嘘的画面,她看到男人说完话,上前将女人抱起来,昔日温暖的怀抱却再也不是任她撒娇倚靠的地方,女人只剩一口气,无力地靠在男人的胸前任凭处置,男人带着残忍的笑意,走到湖边,毫无眷恋地将她抛到了湖中,看着她如破翼的天使那般沉沉坠下。 画面一转,周遭的一切迅速变化,没等九方桃反应过来,就像是电影一幕结束,马上开始了下一幕似的,她到了一个礼堂似的地方。 这是一场一个人的婚礼。 没有鲜红的地毯,没有华美的蛋糕,没有花童的簇拥,更没有宾客的欢声笑语,身穿礼服的新郎在悠扬的乐曲中缓缓走到礼堂中央,到场的宾客们凝视着他挺拔却孤单的背影,心中都不免泛起一丝惋惜之情。 新郎在礼堂上站定,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握着麦克风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后又慢慢的放开,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然后他看着前方,就像凝视着的恋人就站在面前那般开口说道:“你曾告诉我,将婚礼的日期选在我们相识的今天,是想告诉所有人,我们相识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们会相守一生,却不曾想过天意弄人,在我们满怀期待的时刻,你却先离我而去,而我无法跨越生死去陪伴你。” 新郎低下了头,离得近的人们看见他抬起头时通红的眼眶,听见他用压抑着的颤抖声线诉说着那些往事,身穿黑衣的贵妇人在一旁默默落泪,最终还是承受不住般靠在一旁的丈夫身上低声啜泣。 “记得我们唯一的一次吵架,你跟我说,你的朋友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相配,但我们不是因为相配才选择相爱,而你所求的不过是执子之手,相伴此生。” “宛儿,今天是我们相识,相伴的开始,但这份感情,不会因为这场变故而淡去。” 新郎来到了两鬓斑白的老人面前,含着压抑的哭腔说了一声:“爸……” 老人在贵妇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抬起空着的手,仿佛是要交托这毕生的信任与心血一般按住新郎的肩膀,浑浊的眼中含着的泪水终于沿着脸颊滑落。 刹那间狂风大作,吹得头顶的吊灯也摇摇欲坠,九方桃抬手掩住眼睛,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可在场的所有人却仿佛浑然未觉,又像是根本感觉不到那般。 “看见了吧?他该死!他们都该死!”凶狠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九方桃猛地转身,看见已经死去的女人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站在她身后,目露凶光地盯着礼堂中的新郎,“他害死了我,谎称我是失足落水,还假仁假义办这场冥婚,说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目的就是为了侵吞我家的财产,我爸年纪大了,就我一个孩子,我死后家族的企业全部交到了他手上。” “所有人都说他痴情专一,连报纸杂志上都歌颂他至死不渝的真爱……”女鬼咬牙切齿地诉说着,九方桃也就在一旁静静地听,“可只有我知道,他是多么卑鄙的小人,他有多无耻,他接手公司以后嫌我爸这个老董事长频频影响他的决策,他在外人面前又不得不一副顺从的样子,竟然在我爸的保健品里放了慢性毒药,让我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我恨啊!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恨我自己杀不了他!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让他逍遥法外,让他活在这世上祸害我爸妈,祸害我爸的心血……” “你为什么杀不了他?”九方桃问道。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女鬼恶狠狠地瞪着她,“还不是因为你们九方家的人保他!否则我又怎么会近不了他的身,又怎么会一次次失败,被困在这湖底下,都是因为你们九方家!害我没办法报仇!害我爸的身体每况愈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眼看着女鬼的情绪越来越失控,九方桃却对它说的话莫名其妙,坚定道:“不可能!九方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帮那个杀人凶手!” “呵呵。”女鬼冷笑一声,身影渐渐淡去,空洞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敢做倒不敢承认了,不可能是吗?你接着往下看好了。” 第120章 高人 随着画面再度快速转换,九方桃心中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它说九方家的人护着那个凶手,看样子不像是空穴来风,难不成九方家真的还有除她以外的幸存者?可无论如何,即便是本家人,如此护着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她也必须与之为敌。 周遭飞速旋转的场景再度平息,九方桃发现自己此时的视角是在一间屋子的窗外,她漂浮在空中,像是为了让她更清楚地看明白眼前的一切,恶灵此时正飘在她身边,龇牙咧嘴地怒视着窗户的方向,却迟迟没有的动作,她定睛细看,只见窗户外隐约像有金色的波光流过,散发着神圣的气息,仔细寻找源头,却是一张贴在窗户上方的符纸起作用。 恶灵变换着各种方式想要避开符纸的屏障,可无论它从哪个方向袭击,都被金光阻挡在外面,周围阴气愈发浓烈,可那阵金光却像天然的保护圈,将屋子里的人牢牢护住。 而那张符纸,九方桃却太熟悉了,那是她们九方家祖传下来的盾壁符。 昼日交替变换得飞快,每日夜幕降临,恶灵便回到自己家,千方百计想要破盾而入,却每每被盾壁符的威力阻挡在外面,直到黎明将至才悻悻离去,一连七日皆是如此。 直到第八日的深夜,从窗户里的屋子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接连好几声。 “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这个贱人和奸夫的孩子!”随着又是一个玻璃花瓶砸碎的声音,九方桃听见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叫。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屋里响起另一名中年女子的声音,似有些惋惜,又似有些无奈地道,“你实在不该杀了她,她待你不薄……” “闭嘴!!!”男人大喝道,“别跟我提那个贱人,她给我戴了多少绿帽子,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有孩子?那也不过是那个奸夫的种!死了才好!” “你用不着对我呼来喝去的,我保你这么多天,却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冲动所犯下的错误,警方没有怀疑你,她变成厉鬼也找不了你的麻烦,并不代表你没有做错。”女子的语气愈发不满起来,她相助他在先,不说恭恭敬敬地礼遇,起码也该客客气气的,哪有他这样把她当个下人一样整天想吼就吼。 “我错什么了?我问你,我他妈做错什么了?”男人像疯了一样地质问道,“那个贱人不该死吗?那个贱人和她肚子里的野种难道不该去死吗?我好心送她们去见上帝,她应该感谢我才是,她那样不守妇道招蜂引蝶的女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该下地狱的是你!”女子也开始生气起来,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做出这样荒唐的事还一点不知道悔改。” “那你滚啊!你滚!你别管我了!”男人一气之下又砸了个东西,对女子怒吼道,“你不滚是吧?好啊!我滚!有本事你别来找我!”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匆匆的下楼声,没一会儿一楼的大门便打了开来,男人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径直坐进车里,驱车驶向了远方,九方桃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恶灵,就见它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四周阴风大作,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不多时,方才说话的中年女子也从门里跑了出来,九方桃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大约四十来岁年纪的贵妇人,打扮也显得身份高贵,只见她站在门口张望了半晌,抬起手来掐指一算,神情便紧张了起来:“不好!”随即虚空画了个符,周围起了个小圈,圈内有阵风,她往前迈了一步,便消失在了原地,九方桃记得,这是苏黎用过的时空扭曲术。 周围的环境再次变换,稳定下来之时,九方桃发现自己来到了一辆车的后排,而司机正是那个冲动跑出去的男人,此时她坐在后排靠右的位置,那恶灵就坐在她的身边,挂着一抹笑意看着眼前这个她求而不得已久的猎物。 之前有高人相助动不了你,如今你既自投罗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九方桃此刻仿佛能读懂恶灵的思想,车内的温度越来越低,没一会儿就好像在冰窖里那般寒冷,正在开车的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开始打起颤来,他咽了咽唾沫,下意识地瞄了眼后视镜,这不看还好,一看却骇得他心脏差点停跳! 他亲手杀死并抛尸湖中的未婚妻此刻正坐在车后排,阴笑地看着他! 方向盘猛地一转,车轮发出刺耳的声音,可恶灵却丝毫不受影响,慢慢朝前凑了过去,嘴里发出“嘿、嘿、嘿”的笑声,一只胳膊绕过他的脖子,男人感觉脖子像是被勒住无法呼吸一样,翻着白眼喘着粗气,身体不断扭动挣扎,试图摆脱禁制。 恶灵一手像条蟒蛇缠绕着他的脖子,另一首慢慢搭上方向盘,此时车完全在恶灵的掌控之中,在马路上飞速奔跑着,没一会儿便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正是她丧命的镜湖边上,还是一样的风景,原先怡人的气息却早已被恶灵带来的阴气覆盖,周遭鬼气翻滚,汹涌澎湃地朝他们所在的地方滚滚而来,男人布满血丝的眼中尽是惶恐,喘着粗气不断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开。 车门打开,男人被丢在了湖边的草地上,恶灵正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坐在地上,不住地发着抖,回头看了眼深邃如墨的镜湖,又看了眼面前的白衣女鬼,还是昔日熟悉的身影,却早已不复当初的温婉动人,原本秀丽的面容此时却发着绿光,死白的肤色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它的手脚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走起路来姿势怪异,像被人用线牵着的扯线木偶,而他却很清楚,这是因为他开车撞了她的缘故。 女鬼一步步走近他,他吓得步步后退,直到没有退路,他已经到了湖边上,差一步就会掉入湖中,而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一时冲动跑出来是多么致命的错误,此时他无比的希望那位高人可以出现,甚至打他骂他都没关系,只要将他从这个恐怖的地方解救出去。 “我……你放过我吧……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他带着哭腔哀求,跪在地上不住地向步步逼近的恶灵磕头,“我回去给你烧纸钱,你要多少我给你烧多少,只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现在你知道错了,晚了。”女鬼空洞的声音在湖边响起,似远及近,“当初我又何错之有,你可曾对我手下留情?” “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男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只不住地磕头认错,完全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气焰,这不禁让九方桃觉得好笑,这样一个欺软怕硬又贪生怕死的孬种,不明白恶灵生前那样一个如花似玉家境殷实的女子怎么会看得上他。 “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女鬼的语气突然变得悲恸,继而目露凶光,双手猛地向前一伸,手掌弯成爪状,“我要替我的孩子报仇!” 男人连逃跑的时间都欠奉,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白衣女鬼向他飘来,阴风夹杂着腐烂的气味朝他扑面而来,眼看着那双鬼爪就要抓到自己脸上,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护住脸,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只见眼前金光一闪,发出“嘭——”的一声,隐约有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传来,耳畔响起女鬼不甘的尖啸,他抬起头,看到救他的人正是那位贵妇人。 “孽障!你已经害了不少人了,早入轮回或许还有从轻发落的机会,莫要再徒增杀孽了,否则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贵妇人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拦在了男人身前,一手执一柄木剑,上面刻着蝌蚪样的符文,另一手两指直指那恶灵。 救兵一到,男人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趾高气扬地站在贵妇人身后,轻蔑一笑,对那女鬼道:“听到没有?你这个贱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否则收了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男人瞬息万变的态度让一旁当观众的九方桃恨得牙痒痒的,此时此刻她真恨不得跳出来帮恶灵把这男人送上西天,那恶灵眼瞧着自己落了下风,像是明白自己苦等那么久的机会就要稍纵即逝了,似有不甘又似悔恨地低鸣,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 片刻之后,那恶灵像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周围气场瞬间变化,鬼气也愈发浓烈,它不再是方才那副样子,脸上的皮肤开始一块一块地脱落,露出后面狰狞模糊的血肉,长长的黑发开始随风狂舞,贵妇人见状忙将手中木剑塞到男人手中给他傍身,口中飞快地念着咒语,指尖凝聚了一团淡蓝色的荧光,不多时便向恶灵疾射而去。 恶灵在半空中隐没了身影,只留一片裙裾飘在空中,贵妇人从腰间摸出几张黄符,双手一挥,符纸竟像是有生命似的,一张张整齐地排列在两人的身前,呈现一个微微的弧度,犹如一面巨大的盾将两人护在其中。 九方桃第一次看见真正的九方家后人与邪灵作战,与想象中的画面无异,都是那么的威风凛凛,那么的仙风道骨,可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位前辈却是在帮那样的狼心狗肺之徒,倒真是教她失望了不少。 没来得及多想,就见恶灵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化作数缕黑烟,朝那面盾壁袭去,却都被尽数挡了下来,它不甘心,又在盾壁前喷出一股浓烟,夹杂着浓郁不堪的鬼气朝两人扑面而来,贵妇人微一蹙眉,抬手在耳朵上一抹,再展开时,手心中却多了一枚耳坠。 说是耳坠,它的外形又与一般的耳坠颇有些出入,九方桃站在不远处,看见那是一枚小型的毛笔形状的耳坠,无论从做工还是颜色来说都精致得无可挑剔,方才见她戴在耳朵上也与她这一身装扮的气质相符,倒显得没那么突出,此时拿在手上,在月色中隐隐有流光划过,定睛细看之下又像有细微的紫色光芒,当真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宝贝。 然而没等她仔细观赏,贵妇人手心微微一抬,口中念念有词,那耳坠竟像是有灵力一般,在她掌心微微发着颤,随着紫色光芒愈发明显,顷刻间那枚耳坠竟随着念咒的声音逐渐变得大了起来,直到被贵妇人握在手中,已完全成了一柄圆毫毛笔的模样。 笔毫饱满圆润,呈圆锥状,不扁不瘦,这毛笔又与一般的毛笔不一样,它的手柄呈白瓷偏淡紫的颜色,直到笔的末端才渐变成紫色,做工细巧,华丽又不失精美,再加上这毛笔像是含着极大的灵力,周身散发着淡紫色的圣光,使人一看便移不开目光。 九方桃猜想这便是那位前辈所使的法器了吧,她不禁有些不满,为什么同样是九方家人,人家的法器就那么的高大上,偏偏她的不是电蚊拍就是螺丝刀,也太平民化了。 不过她倒是记得在与婆婆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九方家最鼎盛的时候,后人遍布大江南北镇守一方,为世人降妖除魔,清污扫秽,那时常常有分支的弟子不认识嫡系传人的情况,后来便普遍由该传人所使的法器来认人,九方家的法器是所有驱魔世家中灵力最高强的兵器,但法器的威力也与驱魔人的灵力遥相呼应,若只是一般人使用,便会使法器的威力大打折扣,所以九方家祖传的法器向来是由嫡系传人一脉传承,包括九方桃所使的电魂拍和屠龙刀。 婆婆当时细说的时候她贪玩没有留心听,但总还是有点印象,似乎族中确是有一位号称月曜星君的前辈手持一柄判官笔行走天下,但却因儿女私情之事惹怒族长,被罚在外数年镇守当时妖孽横行的不归山一带,不归山得以清明的一日方可回族中。 或许也正是因此才躲过了当年那一劫难吧。 “你既执迷不悟,今日我便收了你,替天下苍生除害。”贵妇人的声音拉回了九方桃的思绪,只见她手执判官笔,对那恶灵冷冷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恶灵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像是早已抱了玉石俱焚的心,“除害?究竟谁才是害?口口声声九方家后人为民除害,却相助奸人谋财害命,现在跟我说除害?你根本就配不上你这个姓!” “休要胡说!”恶灵的话似乎激怒了贵妇人,她手持判官笔朝前一挥,一道淡紫色的火球夹杂着电流便朝恶灵呼啸而去,恶灵虽是险险一躲,却还是被火球擦到了肩膀。 只见火球擦过的地方,紫色的火焰迅速蔓延起来,恶灵吃痛地尖啸着,声音尖利而又刺耳,像尖锐的东西划过玻璃的声音,叫得人心里直发虚,它张嘴喷出一团鬼气覆盖住火焰,可火焰虽被控制住,却无法熄灭,一直在它肩上燃烧着。 第121章 灵犀扣 “别白费力气了,紫炎之力不会被尔等妖邪之气熄灭。”贵妇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出言不逊,总是要付出点代价,就让这团火永远在你身上烧吧,也好叫你长个记性。” “我呸!”恶灵咬牙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不屑地啐了一句,“不过是被人抛弃的小三,还拿正房的儿子当命似的疼,真不知道该说你痴情还是傻。” “闭嘴!”恶灵的话让贵妇人脸色瞬间变了,大喝了一句,手中微抬,那火在恶灵身上便烧得更甚,“人间岂容你这妖物放肆!” “哈哈哈,妖物?”恶灵捂着手臂,却仍然是放肆地狂笑,“你们所谓的妖物不过是把异端分子都赶尽杀绝罢了,人类,你们才是妖物!” 贵妇人不再与它多费唇舌,双手将判官笔悬空置于一对掌心之间,口中轻念咒语,判官笔顿时紫光大炽,那恶灵像是怕了这光芒,发出呜咽之声便无法再言语了,只见它身子渐渐瘫软下去,在紫光的控制下根本不听使唤。 不知何时周遭的阴气已渐渐被判官笔所带来的灵气替代,逐渐消弭于无形,或许终究还是新死之鬼怨气虽盛修炼仍是不足,空有怨气却没有法力,不足以和九方家后人抗衡,才不多时恶灵便败下阵来,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姑姑,杀了它!”男人在贵妇人身后叫嚣着。 贵妇人没有理会他,径直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恶灵:“今日我便将你封于这镜湖之中,丧命之地,困魂锁魄之处,望你好自为之,多加反省,休要再出来为祸人间!” “但愿你不会有老死的那一天,但愿我不会有机会逃出去。”恶灵轻蔑地笑着,“否则你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不会原谅……” “不原……谅……我绝……对,不会……原谅……!”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恶灵被贵妇人以判官笔封印于镜湖之中,待湖面波动平息,贵妇人轻叹了一口气,在湖边走了几步测量方位,复又掐指一算,最终选定了镜湖命脉的地方,口中轻动,手中的判官笔逐渐变了形状,成了一条细长的锐物,她找好位置朝地上猛地一掷,直直插入地底,像是作为这整个困住恶灵的结界中心一般。 画面到了这里便止住不动了,恶灵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突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像是站在一个虚无的光球中,变得进退两难。 “看完了,也可以安心上路了。”恶灵的声音响起,九方桃敏锐地察觉出它语气中隐含的杀机,她不明白恶灵给她看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猜的没错,恶灵对那贵妇人的怨怼全部尽数迁怒到了她身上,若之前的她对于恶灵来说只是个普通猎物,那么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恶灵痛恨已久想要报复的对象。 她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别提逃出去了,恐怕是恶灵利用自身阴气所塑造的虚幻空间,刚才那一切只不过是恶灵将记忆播放一遍,使她置身其中,身临其境地感受罢了。 “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害过你,你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九方桃大声问道,在她想出脱身的办法之前,她必须用尽各种方式拖延时间,不能让小命交待在这儿。 “因为你是九方家的人,姓九方的全部都该死!”恶灵凶狠地叫道,周边的鬼气已经浓得不见半点清明,“我先杀了你,再去解决那个老太婆……” 不知道这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是不是同步的,她消失了这么久,苏黎他们没理由一直不察觉,更没理由坐视不理,这样的话……是不是表示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竟然发现自己有点想见到苏黎,哪怕只是匆匆一眼也好,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仿佛不见他最后一面,此生就总留有遗憾似的,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已经到了举足轻重的地步了。 有的人,只要念起他的名字,就能从心底感到一种小幸福呢。 明明有时候觉得很讨厌,像个冰块一样不爱搭理人,可却总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总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她力量,危险面前毫无畏惧地将她护在身旁,那个承诺,也许很快就再也没有机会兑现了,可她一点也不在乎,至少在承诺说出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他真诚的心意,当年的案子最终能不能水落石出仿佛都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今天最终没有办法活着回去,只希望你不要忘记九方桃曾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如此,足矣。 胸前苏黎给的黄纸包遇到危险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金黄色的光芒虽然微弱,却持续地保护着她,仿佛成了她保命的最后一道屏障,她的灵力本就低微,此时在恶灵创造的空间中,更是被压制得几乎为零,她方才还希望苏黎能来救他,此刻意识到这一点后,却希望他千万不要来,她不希望看到他为了救她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或许对于现在的九方桃来说,苏黎活着,比什么都好。 正如此想着,心中庆幸他们没有发现她在这里,没有连累其他人一起被害,她淡然地闭上眼,死到临头反而淡定了下来,她们家本就是涉足阴阳两界之人,不过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什么好怕的! 九方桃安慰着自己,感受着恶灵的攻击近在咫尺,可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响起了“嘭——”一声巨响,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几道水蓝色的冰锥从空中源源不断地疾飞而来,无一不向她面前的恶灵袭去,恶灵突然遭到袭击,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完全由它掌控的世界里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不速之客,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冰锥擦着恶灵的脸划了过去,重重钉在了它身后的地上,九方桃循着冰锥飞来的方向望去,继而又惊喜又担忧,只见苏黎一手执符,一手两指立于唇边,站在原地与恶灵遥相对峙着,他像是注意到了这边九方桃的处境,口中念念有词,接着朝她一指,困住她的光球瞬间消失,恶灵见状刚想扑上来,就被他另一手中所执的驱魔符慑住,不敢往前一步。 “桃子,过来。”充满磁性的嗓音是何等的熟悉,九方桃听得简直想要落泪,他简洁有力地对她说道,在她走到他身边之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你怎么会来?”躲到他身后的九方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灵犀扣,我给你那个。”苏黎冷静地与恶灵对峙着,警惕着它下一步行动,一边头也不转地回答身后的好奇宝宝,“能互通心意,另一部分在我这里,只不过这不是现实世界的场景,想进来费了一番功夫,耽误了点时间,来晚了,抱歉。” “互……通……心……意……”九方桃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鹦鹉学舌般地重复了一句,“你不要告诉我,意思是我刚才想什么……你都能感应到?” “你要听实话的话,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