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富少穿成暴君的朱砂痣》 【主线】 “跪下。”眼前的男子赤着上身,手持一柄长剑,开口便道出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话。 齐昭浑身恶痛,斜坐在榻上,晕晕乎乎地环视四周,视线停留在男子身上时,发觉男子浑身就围了条浴巾,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美好的曲线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肌肤微微泛出了古铜色。 他两个大眼珠子登时跟个聚光灯似的,唰地一下清朗了许多。直至被剑指在鼻子上才回过神来,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坐怀不乱”地冷笑一声:“这是哪里?你将我绑来的?你知不知道,这可是犯罪。” 男子蹙眉,剑又逼近了一分,缓声道:“本王说,让你跪下。” “行了别玩了。”齐昭满不在乎地哼笑着,目光却凝固在那条浴巾上,怎么都挪不开,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口水,盘算起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说是被绑架了吧,眼前这位活色生香,怎么都不像是绑匪。那么…… “我明白了,这是梦。”他叹息一声,深感可惜:“我明早有个董事会要参加,这梦做得不是时候,不然……” 他贼兮兮地笑了,抬起爪子趁其不备,一把将他腰间的浴巾给扯了下来:“不然肯定要好好陪你玩玩!” 浴巾凌空飞舞,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劲柏出墙来。男子眼睁睁看着浴巾落地,表情从茫然至震惊最后化作横眉怒目,再见齐昭饶有兴趣地盯着看了半天,登时怒火万丈地扬起手来,举剑便刺! 岂料齐昭忽然往前一伸脑袋,额头撞在剑尖上戳了个豁。有道是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此竖子嚣张到脑袋有坑,令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错愕不已。 齐昭吃痛,怔然地用手捂住了额头,血呲地一声窜了出来,落在床单上腥红一点。 他目瞪口呆地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指头,又看了看身上,这才发现自己也是衣不蔽体,光着屁股裹了条毯子,某种意义上跟这男子穿了个情侣装。 “不是……梦?!”齐昭捂着额头倒吸一口冷气。这时寒光掠过,男子横剑一挥,剑刃贴着他的头皮唰地掠起一道疾风,床幔被瞬间砍成了碎片,纷纷扬扬地撒了下来。 齐昭默默摸了下脑袋顶,发觉被削秃了一小块,青丝沿着指缝掉下一撮,像极了熬夜加班半个月时的惨状。 “卧槽……来真的?!”他傻了眼,屁股蛋一僵向外分去,点在床上迅速往后蹭了蹭。 男子不依不饶,持剑逼近,一条腿跨上床榻,弓身向前,动作像是在打台球,只不过瞄准的是他的脑袋。 齐昭感受着男子散发出的滔天杀意,大脑中一片空白,眼睛却依旧没出息地被某个突出的物件给吸引了过去。刚看了半眼,耳边忽然想起一声突兀的铃声,继而一道毫无情感的男低音灌了进来: “系统提示:恭喜您开启了主线任务——加油,活下去!” “谁在说话!”齐昭大骇,急忙回头看去,身侧自是空无一人。但那声音没有停,又说了一句: “注意!李璆然的杀意值为90,您的任务即将失败。” “李……李璆然?!”齐昭打了个激灵。这名字他看见过,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看见过”。昨晚他躲被窝里看的某本不太健康的漫画里头,男主角就叫“李璆然”,乃谕朝亲王,皇帝的亲叔叔,为人心狠手辣,弑兄杀父,踩着尸体把小皇帝一手推上皇位,自此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权臣。 按照大部分正经小说里的桥段,这么大个权臣跟皇帝肯定是死对头,围着皇位各种搞事情。小皇帝与亲皇叔斗智斗勇,最后终于打倒反派,坐稳皇位,苦尽甘来,普天同庆…… 然而此漫反其道而行之,亲侄子小皇帝半道崩殂,李璆然成功接漏,荣登九五,登基不足三天便与男二一道杀了青。 是的,这是个耽美漫画,里头还有另一个男主角,那便是他,齐昭。 是他一时脑抽,让人随便联系了个当红漫画家,以他为主角画一本“热血少年战斗漫”。没辙,他齐少别的兴趣爱好没有,就是痴迷acg。本应红尘相伴执剑走天涯,都怪亿万家产绊住了他的步伐。 结果这天杀的漫画家憋了一年,交了稿便销声匿迹,故事主题非常切合他的要求。“热血”、“少年”、“战斗”这三个关键词都覆盖得妥妥当当,随手翻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俩大老爷们在床上,以各种姿势打得如火如荼,最后二人紧紧相拥,被一剑穿心,跟对糖葫芦似的死在了一起,血呲得满地都是…… 他熬夜看完之后只觉气血上涌,垂床咆哮俩钟头,喝了瓶红酒又吃了安眠药才勉强入睡,睡得极其不安详,骂骂咧咧的,打算明儿一早就派人去打折作者的狗腿。 然后就没然后了,依着对眼下处境的浅显认知,他这一觉下去,似乎喜大普奔地穿越进了漫画里头…… “你找死!”李璆然打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剑离他又近了半分,直指咽喉。 齐昭自知大难临头,惊恐地喊出了声:“壮士!您听我解释!” “李璆然的杀意值为95,您的任务即将失败,请问是否存档?” “能存档?!”齐昭登时破涕为笑,急忙道:“快,我要存档!” “系统提示:您已存档,金钱值0。另外,呼唤系统的时候在心中默念便好,说出声来显得很傻。” “你特么还带官方吐槽的?!”齐昭脖子上顶着剑,最后又看了一眼大李璆然,和小李璆然,饱了饱眼福,阖上眼打算慷慨就义。岂料系统君又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 “小贴士:存档只能保存金钱值,不能保存生命值,请您慎重。” “啥玩意?!”齐昭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李璆然冷若冰霜的眸子,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下来:“那这存档有个屁的意义!” “李璆然的杀意值为100,少侠走好,下辈子注意些。” “别别别别别……”齐昭退无可退,强忍着没哭出俩大鼻涕泡。想再挣扎着问问系统能不能起死回生,这完蛋玩意突然开始奏哀乐,还是首如泣如诉的二胡乐,差点没把他当场送走。 就当他觉得自己即将‘从入书到入土’,成为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继而有人大力地拍起门来。 李璆然一怔,猛地起身拉过毯子盖在他身上,按着他的脑袋使劲儿往下一压。 齐昭毫无防备地被从头蒙到脚,脑袋磕在床柱上咣当一声,登时两眼一抹黑地晕了过去,脑海中的哀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救护车的呼啸声…… 与此同时,房门被撞开了,李璆然回身坐在榻边,佯装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浴巾盖在腿上。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拥了进来,走在最前边的是一位妇人,满头珠翠雍容华贵,身后带着若干宫人。 众人绕过屏风往榻上一瞧,正撞见他光着膀子擦着剑,浑身上下就一条毯子遮住了要害,登时吓得宫女们惊叫迭起,捂住眼睛向后逃去。 “李璆然!你……你光天化日的,伤风败俗!”那妇人跺脚怒吼,头上的金钗玉簪跟着上下摇晃。 李璆然波澜不惊地冷睨了她一眼:“本王,在自己的殿里,沐浴更衣,何错之有?倒是您,擅闯不说,反倒埋怨起,本王的不是?” 太皇太后强强镇定下来,瞥向床榻最里头鼓起的一坨,冷笑道:“哀家听说,肃亲王将贱奴带入宫中,行污秽之事,恐有碍我皇室颜面,特来查探一番。” 李璆然依旧不慌不忙地擦拭着剑,缓声道:“是吗?随意。” ※※※※※※※※※※※※※※※※※※※※ 提示: 李璆然说话“,”很多,是为了提现他说话慢且不成句,这是他前期重要设定之一,后期会改善。 —————————————————— 注意: 1.本文作者是铁憨憨,文笔不咋地,剧情不咋地,有待提升。 2.沙雕泥石流画风,不喜勿入。 3.每一个读者都是小天使,虚心接受一切批评建议,但不一定会改。 4.有些看上去奇奇怪怪的设定其实是伏笔。就算不是伏笔,作者也会把它偷偷变成伏笔,请耐心等到后期解谜。 ------------------------------------------------ 新文求预收:《朕要金屋藏将军[穿书]》——古耽、宫廷、穿书 【努力抢夺主角光环的病娇皇帝受 x 滤镜五万八千里的悍夫(?)将军攻】 荆国国君闻人默驾崩了,被万箭穿心,死状凄惨,宛如豪猪。 真正的主角历经千难万险,终推翻了皇帝的统治,改朝换代,普天同庆,自此和平的光芒普照在大地上…… 然后不出一年外敌入侵,饿殍满地,荆国灭亡。 “就这?”泡着澡看着电子书的蒋墨陷入沉思,若自己来当这个国君,起码要比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恋爱脑主角强上百倍! 结果起身拿洗发水的一瞬间,脚下一滑向后一仰,以头抢地,光着屁股魂穿成了书中的炮灰国君——闻人默。 既来之则安之,他决定亲贤臣远小人,与主角斗智斗勇,努力维持风雨飘摇的荆国。 然而昏君闻人默打小是个病秧子,且早已失了人心。满朝文武都在给他下绊子,再加上亲弟弟“主角”万人迷,他万人弃;亲弟弟金手指,他如厕忘带纸。想不炮灰好似有点难。 而最要命的是,那日后带头踹宫门、拿连弩车把他射成了筛子的上将军陆邈尚是他的影卫,天天猫在暗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定哪天就得拿枕头捂死他。 为了不让陆邈加入主角阵容,闻人默打算用爱感化他,先升职加薪,后嘘寒问暖,恨不能给他来个“金屋藏娇”。 于是陆邈喜大普奔地会错了意,咸鱼一躺,放弃抵抗。 闻人默:“朕不是那个意思……” 陆邈心领神会,把他往龙榻上一咚,满脸荆轲刺秦王的豪壮。 闻人默:“朕也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真香!” 【系统】 太皇太后死死盯着床上的“小山包”,刚向前踏了半步,李璆然忽然把剑竖起,屈指弹了下剑背,叮得一声清脆作响,悠悠荡荡地飘忽了好一阵子才停歇。 她只得止住脚步,死死盯着他的侧脸,虽不甘心,但到底不敢贸然行事。 肃王何许人也?说他残暴不仁,都是在夸奖他。 这厮,是个恶鬼。当初先帝爷,也就是他的亲爹,当今圣上的亲祖父,被他一剑钉死在龙椅上,曝尸三日,大敞殿门供群臣“瞻仰”。若非圣上劝了他大半天,保不齐那尸首风干了都没被摘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逼着先皇后目睹了这一切,以至她惊吓过度,当场神志不清,最后被囚于冷宫,彻夜嚎哭尖叫,比野猫子闹春都要凄厉。 至于他的兄弟姐妹,大多死于夺嫡之争,侥幸活下来的三位皇子,也被关在地牢里整半载,直至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才得以重见天日。 而这三位皇子,一个出狱不久便悬梁自尽,一个目不能视落下了终身残疾,还有一个嫡出的大皇子被吓傻了,扔去冷宫与先皇后团了圆。母子俩结伴鬼号,愣是唱出了二人转的感觉。 想至此,太皇太后自嘲地笑笑,暗道若非自己是贺亲王的胞妹,且没有子嗣,估计李璆然也会把她给杀了,而不是任她得了天大的恩典,四十多岁便成了当今太皇太后。 见李璆然毫无避让之意,她正了正发冠,挑眉道:“既然只是谣传,那哀家便不叨扰了。肃亲王好生歇着吧。” 李璆然头都没抬,打鼻孔里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太皇太后端着架子缓步走了出去,宫人随之合好了屋门。 待屋外脚步声伴杂着窃窃私语彻底远去,他回首看了一眼床上的鼓包,犹豫了一瞬后,将毯子缓缓拉了下来。 齐昭还没醒,脑门上带着血珠趴在床上,纤细的手指勾在床单上,整个人看上去骨瘦嶙峋。白白净净的一小团缩在床角上,似是无害的猫崽。 他捏了捏齐昭的细胳膊,感觉就是个柴火棍,稍微一用力就会折,便放下心来将毯子拉好,又沉默了一阵后向门外喊道:“来人。” 一位宫人应声入内,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李璆然一边慢慢穿好衣服,一边道:“说吧,这是谁?” 宫人小心地睨了一眼:“回王爷,这好像是……好像是……齐家二公子……” “为何会在这里?”李璆然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起伏,令人摸不清他是喜是怒,但手中长剑已指在了宫人的脑袋顶上。 宫人登时抖成了筛子:“是……是齐老爷……送来的……” “齐老爷,哪个?”李璆然似是漫不经心,剑上下摇晃,离宫人的天灵盖越来越近。 宫人几乎哭出了声,话不成句地解释道:“他……他说……齐二公子,仰慕王爷已久……小人本不敢让他叨扰王爷……但是,但是……” “知道了,下去吧。”李璆然没心思听他解释,一挥手让他滚蛋。毕竟刚刚太皇太后闹了这么一场,不必多想就能猜出,此事她定然知情。现在问罪宫人反倒不打自招,越描越黑,再凭白落下话柄。 宫人如释重负,急忙跪地搓着往后退,岂料刚退到门槛边上,李璆然忽然又叫住了他,语气中罕见地有了一丝迟疑: “你方才说……他仰慕本王,是什么意思?” ……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杀意值已降低为10,恭喜您达成成就——死里逃生,奖励经验点20。” “嗯……经验点?”齐昭朦朦胧胧地听见了这么一句话,随口接道:“那……是不是……还有升级一说……” “很遗憾地告诉您,系统君没有升级能力,但是可以进化。” “进化?!”齐昭垂死梦中惊坐起:“进化后,我是不是有超能力,可以……” 他话至一半,身下忽然一阵颠簸,把他高高弹起又落下,摔得浑身零件散了花,茫然地揉着脑袋清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此时正在一个狭小的‘方盒子’里,依着对古装剧的认知,应当是辆马车。身上也不知何时被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摸起来手感不错。 尚未弄明白自己要被送往何处,马车忽然吱呀一声停了,两名男子掀开车帘,连拖带拽,押送犯人般推搡着他进了某座府邸。 他被带入正厅往地上一扔,坐了个屁股蹲。举目四望,只见正前方一男一女分坐在太师椅上。男的大腹便便,女的精巴干瘦,沉着脸一声不吭,跟对黑白双煞似的拉着驴脸,一看就不像好人。 依照对漫画剧情的认知,眼前这两位应当是他的养父母,齐运昌跟薛宝莲,传说中的齐家主及其当家主母。便是这两厮合起伙来把原主送到了李璆然的榻上,将人活生生地推进了火坑里。 “跪下!”齐运昌毫不含糊,上来就把李璆然的台词给抢了。手中茶碗啪嚓一声撂在桌上,溅出些许茶渍。 齐昭自是不想跪,奈何门外狗腿子家丁冲上前,把他提起来,往腿弯上一踹,狠狠按在了地上。 他也没力气挣扎,往凉地面上一趴,反倒莫名其妙地浑身发热,心窝里逐渐涌现出一股焦躁的痒感,令他极为不适。 “废物,真是个废物。”薛宝莲更是咬牙切齿,指着他吐沫星子横飞地骂道:“你个贱胚子,狐狸精。勾引我儿子的时候,能耐得不行。现在倒好,费了半天的劲,竟叫肃王爷给退回来了!” 说着她又指着齐运昌骂了起来:“还有你!把那些银子花在玉山身上多好!给他买个一官半职的,也比浪费在这小贱人身上强!” 齐昭听着她左一个“小贱人”,右一个“狐狸精”的骂着,非常不爽,想回上几句嘴,忽然记起漫画里提过一句,原主的养父母对他非打即骂,眼下还是别讨打的好。 “系统系统,你有没有牛逼点的东西,堵住他俩的嘴?”齐昭愤愤地默念道。 话音刚落,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半透明的界面,上头列着一排排的“商品”,像极了网上商城。从蒙汗药到老干妈应有尽有。 ……等等,为啥会有老干妈? “有没有那种能突突突的枪?”齐昭急不可耐地用意念翻阅着商城界面,突然瞧见右上角的金钱数上写着一百五十,而且数字不断往下掉,眨眼的功夫已经掉到了一百四十,不禁诧异:“右上角这个数字是啥?” 系统解释道:“少侠,这是您的金钱值。记录着您所持有的金钱数。温馨提示,您现在的全部家当为身上的衣服,由于在地上滚太久沾了土,只能按折旧价处理。” 齐昭吸了吸鼻子,暗道原主可真是寒酸,复问道:“金钱值有啥用? “金钱值提升后,可购买商城中的商品。”系统说着,自动推荐了一件商品:“少侠,您要的能突突突的枪,系统无能为力,没有找到。根据关键词搜索,系统为您推荐可以助人突突突的——开塞露。” ※※※※※※※※※※※※※※※※※※※※ 提示(梅开二度): 李璆然说话“,”很多,是为了提现他说话慢且不成句,这是他前期重要设定之一。 【深渊】 “……垃圾系统。”齐昭叹息一声。这时黑白双煞也骂累了,口干舌燥地一挥手,让家丁带他下去。 齐昭被扔入小黑屋关了禁闭,不慌不忙地躺在竹席上继续往下翻商城界面,发觉最底下有一件商品的图像上头带着个锁的符号,显示未解锁,售价高达一千万白银,名字却朴实无华,唤作“一颗药丸”。 齐昭试着按了一下:“这药丸,有何名堂?” 系统道:“少侠,您现在的金钱值过低,无法购买此道具。此物为重要任务道具。” “任务道具?” 齐昭打量着那大药丸子,只觉得像是枚大号的六味地黄丸,黑不溜丢的光可鉴人,卖一千万两跟明抢差不了多少。 再一看金钱值已经掉到一百二了,能解锁此药丸的日子遥遥无期,便合上商城页面,又问道:“只有一个商城?还有别的页面吗?比如技能树之类的。” “有。”系统立刻展开两个界面,左边一本书,右边一棵树:“少侠可花费三百两白银,购买原版漫画回忆剧情。” “用不着,那破漫画有啥可看的,除了高光就是马赛克。”齐昭摆摆手,扒拉开左边的书:“这棵树就是我的技能树吗?这模样还真是棵简单潦草的儿童卡通树。” “太细致画得很累啦……” “嗯?谁在说话?”齐昭一怔:“刚刚我好像听见一个大叔在抱怨。” 系统回应道:“是系统君在讲话哟。” 齐昭狐疑,试着点了下天赋树,界面上立刻跳出一个弹窗:“请支付三千两解锁技能树。” “解锁技能树还要钱?!”齐昭登时怒火冲天:“你掉钱眼里了吧!” “不花钱还想变强……啧……吧嗒……” 齐昭立刻叫了起来:“真的有个大叔在说话!我还听见了打火机点烟声!” “那是您头部受伤后产生的后遗症哦,嬷嬷大!” “求你不要用机械男低音卖萌了!”齐昭恶心到胃里泛酸水,一揉身上,不适感滕然加大,一股灼热感沿着小腹一路蔓延至咽喉,使得他心慌气短地栽倒在地。 “我这是……怎么了?”齐昭捂着肚子,痛苦地咬住了嘴唇。仿佛有一颗烧红的铁球在他的丹海里不断翻腾,滚烫的蒸汽顶撞着胸腔,滴落的每一滴汗液都如同辣椒汁一般,腌得肌肤又烧又痒。 他开始感到窒息,克制不住地撕扯着身上的衣衫,发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呼。门外的家丁闻声将门打开一道缝隙看了眼,见他披头散发地在地上左右乱滚,忙跑去禀报。 齐运昌赶来,抻着脖子一瞧,登时啐了一口在地上:“奶奶的,我就说怎么没拴住肃王爷,那药现在才发作。白瞎老子的十两白银!” “什么药……”齐昭听着他们的攀谈声,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正想挣扎着站起来,齐运昌忽然走过来狠狠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剧烈的疼痛令他不慎咬了舌头,吐出一小口血吐沫缩在地上尖叫了起来。齐运昌难掩厌恶地又踹了一脚,咆哮道:“别嚎了!” 齐昭被这一脚踹到了屋子角里,又恼又惧地抽搐了起来。齐运昌迟疑,与家丁耳语了几句,便负手扬长而去。 齐昭动弹不得,大汗淋漓地捂住了嘴,颤抖着喊道:“系统……系统,我该怎么做……系统!” 然而这次,聒噪了一路的系统君忽然陷入了沉默,任他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系统……该死的……”齐昭狠狠抓着衣服,直撕开了一条口子。技能树页面依旧在眼前飘忽着,右上角的金钱值迅速下滑至零。也就是说,系统是开启的,但它为何没有反应了呢? 齐昭又呼唤了一阵,直至技能树页面也消失了,最后一丝光亮随之飞散,世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他慌乱了一阵后,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解开衣衫,从脖子到腹部摸索了一遍,想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然而手指掠过的地方,竟勾起了他一股奇怪的欲望。渐渐的,他克制不住地将手向下伸去,挑起裤腰,没入腹沟,小指痉挛着触碰到一件硬物,登时一个激灵,把手抽了出来。 阅文无数的齐少,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为了克制内心的欲望,他撸起袖子,狠狠地咬在了小臂上,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却收效甚微。半晌,他牙齿一酸,颓然地放开了。 “老子要杀了你们……”他低声咒骂着,蜷成一团抱紧了双腿,手再度伸向那处,想着自己解决一下。 岂料背后忽然响起一阵窃笑声,他翻了个身,攸地瞥见一人正扒着门缝往里看,神情中满是激动,仿佛在看待宰的羔羊。 “齐昭,别忍着啊,继续!”那人不怀好意地拍着门:“你说你当初若是从了哥哥,不就没这些事了?” 门缝将那人的面容遮掩了大半,但齐昭一眼便看见他眼下的三道挠痕,认出此人乃齐家大少爷,齐玉山。纨绔子弟的所有恶习都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铺张奢靡,欺男霸女,终日以打骂他为乐。 原主寄人篱下,被欺负得久了,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使得齐玉山越来越猖狂,终于有一天动起了歪心思。 漫画里描述的齐昭是个孱弱清秀的少年,内向温和,彬彬有礼,却过于懦弱。齐玉山屡次对原主上下其手,见他无力反抗,更是胆大包天地爬了他的榻。 原主惊慌失措之下,挠伤了他的脸,得以逃过一劫。齐运昌夫妇闻讯赶来,不问青红皂白,便认定是他勾引齐玉山,将其关入柴房中断了餐饭,一连关了两天。 恰逢肃王出征归来,陛下特意将他安置在宫中小住歇息,顺便叙叙旧。也不知齐运昌听信了谁的恶毒点子,把饿到半死不活的原主放了出来,打浴桶里涮了涮,重金买通宫人,连夜送上了肃王的榻,试图借此攀附上这座靠山。 由于漫画是倒叙的,这些事作为回忆杀,在中间才放了出来。齐昭一开始并不理解原主为何会对肃王主动求欢,看到中间他才明白,原主根本就没得选。 搭上肃王,或有活路一条;被送回去,死无葬身之地。此外,原主应当是被下了药,初见肃王时根本就不清醒,稀里糊涂地把自己送了出去。 “好弟弟,爹娘出去了,来,哥哥疼你。”齐玉山笑着,将房门小心推开,一步步走了过来。 ※※※※※※※※※※※※※※※※※※※※ 再度感谢读者小天使的阅读!定期捉虫小幅度修文,望大家多多包涵(撅起屁股)。 【中计】 齐昭被冷汗浸了双眼,模模糊糊地看着肮脏的地面,以及挂满蛛网的墙角,忽然觉得出离得讽刺。 “系统,你不管我了是吧?”他冷笑。漫画小说千千万,可他齐昭偏偏穿进了最不堪、最糟糕的一本里。如今连系统都抛弃了他,就像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强行把他带入了世间,又随意地交予无尽孤独。 “来。”齐昭的衣衫已经被解开,他嘴角一扬,忽然环住齐玉山的脖颈,倾身上来。 齐玉山大喜过望,刚要去搂他的腰身,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齐昭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双目赤红地使劲撕扯着,登时血流如注! 齐玉山惨叫出声,抓住他的头发狠命地往下扯。然而齐昭就像是一条饿疯了的野兽,啃透了血肉依旧不松口,被拽断一大缕头发,却跟不知痛似的,反抬手抠在了他的眼睛上! “啊!救命!救命!!”齐玉山避开他的手,惊恐地呼救着。屋外被支开的家丁们闻讯赶来,见此场景顿时吓破了胆,一拥而上打算拉开他们。 然而齐昭扒得紧紧的,任凭他们拳打脚踢。眼见得齐玉山要被咬断了脖子,管家赶来,一闷棍砸在他后背上。 齐昭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一片赤红。他仿佛听见了骨骼断裂的声音,跟被折断的树枝似的,浑身一软瘫了下去。 “杀了他!杀了他!!”齐玉山用膝盖顶开他,捂着脖子,屁滚尿流地向门外爬去,抱着门槛指着齐昭连哭带喊:“疯子!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齐昭仰面躺在地上,依稀瞧见家丁们举起木棍对准了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下来。他没力气躲,也不想躲,吐出一口血沫,面带微笑地等待着死亡。 早死早托生,死了以后,应该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吧?上个月定制的手办也快到货了,还有几本漫画没追完。什么狗屁穿书,垃圾剧情,老子不奉陪了! “系统提示:您的主线任务即将失败,是否存档?” “这时候你倒蹦出来了。”木棍离他的脑袋只剩半寸,系统页面忽然又冒了出来,在他的眼前左右摇晃。他叹了口气,随手点了个并没有屁用的存档。 岂料刚弹出“存档成功”,一道黑影掠过。刀戟相接的金鸣滕然响起,一人持长刀横在他的眼前,拦下了家丁的棍子。 齐昭看不清来者是谁,只瞧出应是位挺拔的男子,身着藏青劲装,一手持剑,一手拿着腰牌,高声与家丁们说了什么,众人竟齐刷刷地扔了棍子,跪了下来。 男子俯身向他看来,俊朗的容颜逐渐放大。但齐昭的注意力完全被他脑袋旁边的一样东西给吸引了,那是个突兀的黄色箭头,随着男子的脑袋左右摆动不停变换位置,始终标注着“一千两”。 “一千……”齐昭揪住了他的裤腿,想问问他是叫‘一千两’,还是身价‘一千两’。男子突然将他横抱而起,大步走出了屋子。 * 当日下午,街头市井毫无预兆地疯传起一桩“丑闻”——齐家二公子向肃王“自荐枕席”,被肃王爷连人带铺盖卷打包了回去。齐二公子羞愤难当,自尽时被家人救下。肃王府的人登门道歉,带走了受伤的二公子。 齐家没有人出面解释,任百姓津津乐道,吐沫星子横飞,兀自紧闭府门当起了缩头乌龟。 而当事人齐昭同学还不知情,躺在医馆里,脑袋上顶着绷带,看着老郎中围着他眉头拧成一团地来回转悠。 齐昭服下安神的汤药后,出了几身汗,不适感消退了,只是挨了一闷棍,后背疼得要命。见老郎中长吁短叹,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愁了起来,小声道:“不好治就别治了。” 老郎中摇摇头,捏了捏他的胳膊低声问道:“小公子,跟老夫说实话,你到底多大了?” 齐昭回忆了一阵,终于打犄角旮旯里挑出了原主的信息:“二十了吧?” “啧,这骨像,不行。”老郎中连连摆手,转身拱手道:“公子,令弟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养一养就好了。但是他身子骨太虚了,依着老夫看,好像是……好像……” 救下齐昭的男子忙低声道:“但说无妨。” “好像是饿的。”老郎中略显尴尬地笑笑:“看你们的也不像是穷苦人家,所以老夫不太确信……” “怎么办?多吃些?”男子打断他的话,瞥向齐昭时眼神中带着同情。 “不是多吃的问题,只能慢慢养着……唉……”老郎中也不好多说什么,留下药方后离去了。 齐昭与男子大眼瞪小眼半天,看着他头顶着数字而不知情,总有点想笑。男子被他瞅得有点不好意思,率先向他行了个礼:“公子莫怕,小人受肃王爷之命,来安置好您。” “肃王爷派你来的?”齐昭颇感意外,隐隐有些不安:“他为何救我?” “不知,小人只是照吩咐做事。”男子略显腼腆地低下头:“小人来晚了,请公子恕罪。” “不晚,我这不是还活着吗。”齐昭说着,心里泛起了嘀咕。这肃王爷唱得是哪出?初见时还剑拔弩张的,怎转眼派了个和蔼可亲的大兄弟来照顾他? 不过,无论他作何打算,齐昭都不愿意再搅合进去。刚刚那场“美少年为保清白殊死一搏”的戏份太特娘的带感了,堪称刀光剑影,可歌可泣。无论放在什么题材的漫画里都是标准的主角要逆袭、要绝地反击的前置戏。然而…… 放在原著里可就不一定了。李璆然在漫画里跟个行走的人形打桩机似的,跟齐昭的互动除了床笫戏,就是相视无言再看生厌。任何剧情搁进去都容易变味,甚至还得打上高光才能过审。 哪曾想怕什么来什么,他俩还没唠上几句,忽有一人推门入内,向男子耳语了几句。男子面色微变,走过来低声道:“公子,王爷请您去府上小叙。” 齐昭登时吓出一身白毛汗,推开他想逃,却被他拿了衣服裹住了脑袋,扛在肩上就走,推门出屋蹬蹬了楼。 他挣扎着想露出鼻子透气,忽然听见一阵高低不一的攀谈声。 “哎哎,出来了,出来了……” “哪个是齐二公子?扛着的那个?” “啧啧啧,真不要脸啊……怎么就没死了呢!” 齐昭心中一惊,到底不敢妄动,直至被送上马车。马车随之行驶了起来,光线明暗交替过后,一人轻轻拉下盖在他脸上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理了下他遮住面颊的额发。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剐到了他额角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那人顿住手,探究地盯着他看。齐昭被来回折腾一圈,本不甚清醒,然而当他看清眼前人乃要命的李氏打桩机,登时一个激灵抬脚便踹。 李璆然捏住他的小细腿,默默放了回去。感受着他小腿肚子上的痉挛,缓声道:“本王中计了,牵连到你,抱歉。” 【技能】 齐昭被“绑”入肃王府后,听一脑袋上顶着“五百”的侍卫叨叨了半天,才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传遍了?!”他咋舌,眼睁睁瞧着系统唯恐天下不乱地弹出了成就提示框——“声名狼藉”,还是个没有经验点的成就。 “是,传遍了,现在全长启的人都在讲究您……”“五百”战战兢兢地说道。 长启,乃谕朝的都城,也就是他屁股底下的这块地方。李璆然就坐在他身侧,出离得沉默。俩人中间仅隔着一个茶桌,却如同隔着一道奈何桥。往前踏一步,他齐昭就得喜提虐文结局。 正满心慌乱,凝固成一尊石像的李璆然终于出了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你非齐运昌亲生。” “我四岁被人拐走,卖给山中一对夫妇,次年便遭饥荒,又被转手卖给了齐家。”齐昭对这一段台词记得非常清楚,末了有些不甘地加了半句:“只卖了二两银子。” 话音刚落,一个黄色的箭头噔楞一声出现在他的头顶上,带着个硕大的“二”字。 “拿开!”齐昭气急败坏地用手去拍,自是落了个空。“五百”诧异地看着他,眯起眼仔细瞧了瞧,也没瞧出个所以然。 李璆然再度陷入沉默,齐昭睨向他的侧脸,不知这位大哥到底在想啥。又过了好一阵子,他缓缓看了过来,低声问道:“你有何打算?” “我?我不知情的!”齐昭急忙撇清关系:“我被下药了,送到你床上时,人是不清醒的。” 李璆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如同两粒晕染的墨点。齐昭背脊发凉,总觉得他的眼神很不对劲,里面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愫,呆滞且冷漠,不太像活人的眼睛。 “本王问的是,你不会,自尽吧?”李璆然莫名其妙地把一句话断成了三句,眼睛依旧直勾勾的,若非离得近,齐昭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没在看自己。 齐昭连忙道:“不会,流言蜚语罢了,不至于让我想不开。” 李璆然顿住片刻,缓缓颔首:“那就好。你,不要回齐家了。一千说,他们要打死你。” 合着那大兄弟真叫一千……齐昭汗颜,匆忙挤出一抹差强人意的微笑:“谢王爷关心,没啥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公子,不能走啊!”他刚要起身,五百急忙拦住了他:“这事要是不解释清楚,公子恐有性命之忧。” 齐昭愕然:“我问心无愧!他们还能拿吐沫星子压死我是怎的,天大地大,我……” “能。”李璆然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抬高声音道:“一千,以后,你跟着他。” “是。”一千应声入内,跪地冲他连磕三个响头:“一千见过主子。” 他话音刚落,系统的提示音蓦地响起:“恭喜您完成成就——第一桶金。奖励经验点10。” 齐昭下意识地看向金钱值,赫然发觉它变成了一千两白银,不禁茫然道:“一千不是你的名字吗?” 一千点点头:“回主子,小人确实叫一千,是王爷赐的名。” “这名字咋起的,不像个人名……”齐昭狐疑地问道。 “买他,花了一千两。”李璆然倒是挺给面子,直白了当地解了惑,复又指向五百:“他叫五百,武功差些,所以只要五百。” “所以这些大活人,都是明码标价的物品?”齐昭蹙眉,再看向自己的金钱值,顿时明白了系统的用意。现在一千是他的仆人,算是他的所有物,所以被充入了金钱值中。 “小人本是贱奴出身。”一千跪在地上诚恳道:“能为主子所用,是一千的福分。” “太侮辱人了!”齐昭心生怒意,毫不客气地瞪了李璆然一眼:“我不用他来保护我,你给我点钱,我自己能过得很好。” 李璆然终于有了些许表情,微微挑眉道:“多少?” “三千两!”齐昭竖起三根指头,朗声道:“给我三千两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以及医药费!你我就两讫!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他紧了紧头上的绷带,暗道自己怎么跟个碰瓷的似的。 “不懂。”李璆然眨眨眼,到底还是依着他的意思向五百说道:“去,拿三千两。” 不消多时,五百拿着一摞银票递给了他。齐昭匆匆看了几眼,见确实是三千两银子,便往怀里一揣,大摇大摆地走出屋去。 李璆然没拦,默默看着他瘸着一条腿,穿着敞心裂怀的破衣服往外走。眼中忽然多了一丝光亮。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好感度增加5点。” “切,谁要攻略他啊!”齐昭临出院时被绊了一脚,急忙扶住院墙小心地挪了出去。 走了一阵后,他忽然发觉这王府大得离谱,没人带他出去根本找不到路,只得厚着脸皮问了几个路过的家丁,终于摸到了出口。 府门紧闭,厚重的门板上嵌着铜钉。他迫不及待地去推,却是纹丝不动,改为用肩膀去顶,肩头上的伤令他疼得叫唤了起来。 几个仆人在远处观望着他,掩面而笑。齐昭恼火,使出吃奶的劲儿用脑袋拱门,拱得脑袋瓜子嗡嗡叫唤。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好感度增加10点,杀意值增加20点。” 齐昭吓了一哆嗦,急忙环视四周,并未瞧见李璆然的身影,胆战心惊地摸了摸门板:“我又不会把你家门顶坏,你至于吗……” “公子,小人帮您!”这时五百不知打哪儿跑了过来,轻而易举地将府门推开一条缝隙,小声道:“公子,您想好了,踏出这王府,您的死活,可就跟王爷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我用不着你,关上!”齐昭的自尊心在作祟,昂首挺胸地吸了吸鼻子,召出系统页面,看向技能树图标上的灰色锁头,摸了摸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的三千两银子,咬了咬牙,吧嗒点了上去。 随着一阵耀眼的金光,他仿佛感觉到一股暖流充斥着七窍,力量不断地涌了上来! “哼,凡人……”齐昭阖眸,张开双臂,长舒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你们的神已经降临了!颤抖吧!” “系统提示:恭喜您解锁了技能树!少侠,请努力赚钱来点亮技能吧!” “哈?”齐昭一怔,低头握了握手,浑身依旧酸痛无比,并没有什么改变。再看向技能树时,发觉它变成了五个带锁的图标,从左到右分别是:耐打、耐饿、耐寒、耐热、以及…… 耐(马赛克) “您伯父的,这他令堂的是个啥?!!”齐昭登时七窍窜血,槽点太多一时不知该从何吐起:“三千两银子解锁的技能树啊!这破技能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悲惨而且带颜色啊!最后那个都被打码了啊!还有为什么我说话变得奇怪起来了!!” “没办法,最近查得紧,另外你不要总是骂人,改起来很麻烦的……” “你到底是谁啊!”齐昭淌着血泪抓狂地伸手入怀,银票果然已不翼而飞:“把银子还给我!不然我要向某局举报你!!” 远处,李璆然站在树后的阴影里,注视着哭天抢地的齐昭,表情忽然温和了许多。而齐昭悲愤得太投入,没能听见系统所说的: “李璆然好感度增加30点,恭喜您积累了45点好感度。好感度满50点时将解锁支线剧情……” ※※※※※※※※※※※※※※※※※※※※ 好感度增加了呢,王爷的萌(自我)点(攻略)比较奇怪! 【落魄】 齐昭最后离开肃王府时,抿着衣衫,身无分文,头上顶着二,但走路的样子依旧很嚣张,七拧八拐地贴着墙根溜了。 至此三日过去,齐家二少的丑事依旧在街头巷尾的茶余饭后频频登场。有人称看见他衣衫褴褛地从肃王府里出来,好像疯了;还有人称他被齐家扫地出门后投湖自尽了,总之传得五花八门。 其实齐昭到目前为止还算健全,走了小半天终于终于出了城,到远郊的小树林里合衣睡了会儿,开始琢磨起自己黯淡无光的未来。 “系统,我该如何回到现实世界。”齐昭饥肠辘辘地抠着树皮问道。 系统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不悲不喜:“少侠,当您完成主线任务后,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齐昭停住手:“主线任务的完成条件呢?” 系统道:“活着。” 齐昭一僵,壮胆般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昂,你且听听——我活着,主线任务就算成功。但人总归要死的,这任务岂不是永远不会成功了?你得给我限定个界限吧?起码告诉我活到几岁才算完啊!” 哪知系统道:“少侠,系统不会观命,系统也不知道。另外主线任务跟您活到多大岁数没有关系。具体要求,天机不可泄露。” “跟我没关系?那我要是死了呢?”齐昭犹豫地看向湖面,心想长痛不如短痛,眼一闭心一横,跳湖自尽喂个鱼,也算早日脱离苦海。 岂料系统又一次看穿了他的心思,并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人生上,洒了一把胡椒面:“少侠,系统检测到您有轻生的念头,特此提醒——您在书中死亡后,系统将自动清空您的全部进度,重读剧情。” 完了,颜色漫画改恐怖漫画了!这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循环重生,跟某部恐怖片撞梗了啊!齐昭不禁潸然泪下,蹲在地上拿树枝瞎画了一阵,觉着不能坐以待毙,起码得挣点饭钱养活自己。 可现在三千两银子解锁了个坑爹技能树,算是打了水漂,人生地不熟的也无处可投靠,更何况他已然名声扫地,回城容易被当成猴看。运气再差点,被齐家人逮住,先这样那样然后杀掉,那他又得回炉重造。 愁人。他漫无目的地在田间溜达了起来,见远处炊烟袅袅,依稀传来农妇呼唤幼童回家的声音,反观自己,书里书外都活成了天煞孤星。 现实中,母亲早逝,父亲另成了家,带着妻女定居海外。他俩之间唯一的亲子活动,就是当爹的给他打笔巨款,他收到通知后去银行取钱。俩人的通讯次数,都不如跟银行理财经理扯皮多。 他倒也不是很在意,一人住空旷的大房子,花着数不清的钱,也挺好的。 只是孤独罢了。 初中时,结实了一帮狐朋狗友,离学坏只差了半步。狐朋狗友约他去酒吧喝酒,还带了据说“很带劲”的东西。 他猜到了是什么,却还是应下了,心中充斥着愚蠢的报复感,觉着如果他真闹出什么事儿的话,父亲也会丢脸吧? 然而他去错了地方,没见着朋友们。给朋友打电话,却是关机,只能一人坐在错误的酒吧里,面对着灯红酒绿的舞池,抱着果盘,茫然地看里头的人们或沉醉、或颓靡地左右摇着脑袋,震耳欲聋的音乐冲击着他的心脏,左边角落里传来划拳声,右边则是放肆的尖笑。 而他坐在中间,满心疲惫,格格不入,一瓶啤酒下肚,也没如愿地燥起来,反有点尿急。 于是他起身去找厕所,推开门的一瞬间,听见里头传出阵阵呕吐声,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无人与他共悲欢,无人等他回家,连堕落都无人陪他。再往深了想,说不定他现在所做的或即将要做的一切事,父亲年轻时都玩过,甚至比他玩得还开。不然他也不会在母亲死了不足半年,就领了个大肚子的女人回家。 想至此,他在那家酒吧门口抽了一支烟,最后狠狠掐灭,随意寻了个地方进去安静会儿,养一养耳朵。街对面有个动漫音像店,他进去跟几个小孩看了会儿猫和老鼠,哈哈大笑了一阵后心情好了许多。一转身,看见一对五颜六色的漫画书上竖着“热”的标志,便随意走过去翻阅了一阵,岂料就此入了动漫的坑。 书中的主角大多爹死娘亡,从小被孤立,凭借着惊人的执着和坚强,最后成功逆袭为救世主。看上去有点老套,却令他幡然悔悟。 他齐昭走人世间一遭,唯一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这条烂命,何辜随意糟蹋? 自此他开启了新大陆,戒掉一切恶习改为沉迷动漫,并买了个手办老婆放在床头柜上监督自己。 那手办是个长发及腰、紫裙飘飘的美人,从网上一个私人铺子里定制的,独一无二,还有名字,叫“卜月”。一听这名字就是个如月中寒花,温婉而不失清高的大家闺秀,做他齐少的老婆非常般配! “老婆,你若知我沦落至此,可会为我流下一滴纯洁无瑕的七彩琉璃泪?”齐昭悲凉地负手长叹,幻想着卜月在他离家后,悄悄化作人形,每日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垂泪,拿出他的衣衫搂在怀里,披在身上感受他的温度,二人隔着异世界相望而不相知,啊这美好的爱情拍出来收视率肯定不低…… 突然,他脚下踩空,咕咚一声栽进了田里,扑棱半天才站起来,本就破了相的脸又添了一撮泥。他拍下身上的灰土,暗道晦气,结果一抬手,发现庄稼底下藏着几颗鸡蛋,连忙环顾四周,犹豫了一阵后把蛋拿了起来,逃也似的跑走了。 …… 恰逢月夕将至,宫里派人送了请柬,望肃王爷携家眷出席。家眷二字黑色加粗又放大,生怕李璆然看不清楚。他琢磨了半天,没琢磨出所以然,只隐约觉着皇帝侄子好像误会了什么,便打算提前去说道说道,免得到时再生难堪。 马车沿市井缓行,他坐在车中阖眸小憩,听着外头小贩走街串巷的吆喝声,忽然莫名想起了齐昭。也不知齐昭是否如传闻所说的疯了死了,还是被齐家抓了回去。 不过,他倒是个聪明的,知道讨些银子过活。这样的人,应当不会轻易自尽吧…… 李璆然想至此,忽觉有些憋闷,将布幔挑开一角透透气,哪曾想竟冥冥之中般瞥见一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小胡同里探头瞅了一眼,怀里鼓鼓囊囊地抱着什么东西,与街边小贩攀谈了几句,转身往胡同深处去了。 那方向……李璆然蹙眉,隐约记得那巷子后头藏着个黑市,里头鱼目混杂,着实不是个好去处。思来想去,终究勒令马夫停下,调头跟了过去。 【赚钱】 齐昭怀里揣着鸡蛋入了深巷,此地果真如方才的小贩所说,藏着个卖古玩旧物的黑市。 不过说是黑市,摆摊吆喝却是明目张胆,一点都不像是小说里所描述的乌漆嘛黑的地下交易。 一开始他还用袖子遮着点脸,生怕被人看出来。但转了一圈后他发现,自己这张老脸上,左一个乌眼青,右一道挠痕,下巴上带着几粒新鲜的泥土,头发上挂着几颗清脆的草梗,不但没被认出是何许人也,还被一热心摊主扔了俩铜板,让他赶紧挪开,别挡着摊子。 “我不是要饭的。”齐昭说着,将被树叶包得紧紧的鸡蛋小心拿了出来:“您猜猜,这里头是什么?” 摊主诧异,抻长脖子看了看:“我哪儿知道!看你包得严严实实的,应当是件宝贝?” 齐昭把胳膊缩了回来,故意拖着长腔道:“猜中了,这里头的东西就归您;猜不中,您再给我十个铜板,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丧父丧母,长兄被狼叼走的孤儿吧!” “嚯,这么惨?”摊主蹙眉,略微泛起些好奇。围观群众也纷纷看了过来,交头接耳地猜测着那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说是酒盅,有人猜是茶壶,还有人说里头根本什么都没有,就是编出来糊弄人的。 摊主琢磨着,十个铜板也不是什么大钱,赌就赌了。再一看齐昭穿的衣服虽很破烂,但料子是件不错的绸缎,约摸着此人或许确是个家道中落的贵公子,便往值钱的物件上猜:“我猜啊……里头是块玉石!” 齐昭笑笑,将树叶一层层剥开,露出三枚鸡蛋:“都不是,就是几个鸡蛋。您菩萨心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逗个乐,祝您财运亨通。”说罢将鸡蛋放在了摊位上。 众人哄堂大笑,摊主吃个哑巴亏,但也认赌服输,将十个铜钱洒在摊上,笑骂道:“奶奶的,人家是软饭硬吃,你是白饭硬讨。走吧走吧,买点吃食回家吧!” “谢谢您,他日我发了迹,定然十倍归还!”齐昭也不恼,捡起一枚枚铜钱,攥在手心里离去了。 李璆然站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不禁蹙眉疑惑。齐昭果真还活着,也没有回齐家。可他想不通,齐昭明明拿了三千两银子,怎还是沦落至此?难不成是叫人给抢了?便饶有兴趣地藏在暗处继续跟着。 齐昭现在有了十二枚铜板,慢吞吞地溜达了起来。两侧摊子上摆着一些陈旧的小物件,有成色很差的玉器,带豁口的瓷器,还有沾着的陶俑,跟现代社会里淘古玩的市集差不多,大多都是骗人的玩意。 但齐昭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懂一些古玩鉴赏,心想哪怕是残次品,淘换一件再卖出去,总能挣个饭钱。然而当他仔细观察了这些商品,悲凉地发觉他果然太天真了。 这是个历史架空漫画,本就不在历史所记载的朝代中,是以他所学的并不适用于这个世界,充其量只能看出大约是什么材质,其余的全是知识盲区。 资金有限,不敢乱花。齐昭握紧铜板踟蹰了一阵,忽然发现随着摊主与买家的讨价还价,商品们被系统缓慢地标注了价值。很快,半个街道都变得金光闪闪,全是黄箭头。而没有被说出价格的东西,依旧没有标注。 于是他推论出了两点。首先,这些东西不同于一千和五百这两位有台词的大兄弟,价格在系统里并不是被事先设定好的,而是一种“随机生成数据”。如果他没有步入这条巷子,系统就不会录入这些数据。 其次,这个系统具有监听宿主内心以及外界环境的能力,换句话说,它就像是一个幽灵,看不见摸不着,却可以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样一想,他不禁毛骨悚然,怀疑起这个系统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系统提示:恭喜您完成隐藏成就——挖掘真相。奖励经验点10点。” “你还真是盯得紧。”齐昭恼怒,冷笑道:“强制把我送进书里,还弄了个恶心扒拉的技能树骗钱。怎么,你想把我困死在这里?做梦!我齐昭书里书外,都不是让人随意拿捏的!”说罢继续查探着各个摊位。 “系统提示:请不要浪费金钱,系统商城将持续扩充商品。”系统说着还自动打开了商城页面,似是在诱惑他。 齐昭没有理会,一回首,无意中发现不远处的一个摊子上,终于出现了一件他能买得起的东西。不偏不倚,刚好十枚铜钱,他还能剩下两个买馒头吃。 于是他走过去端详了起来,见是个小巧的木佩,做工粗糙,上头歪歪扭扭地刻着花纹,一看就不像值钱物件,便拿起来摩挲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然而当他放下木佩的一瞬间,蓦地瞥见系统页面上的金钱值变成了“五枚铜钱”,随着他松手,又变回了十二。他一惊,登时想到了什么,拿起木佩旁边的一样东西,问道:“这个怎么卖?” “十两银子。”小贩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不买别摸坏了!” 齐昭拿着那东西,发觉金钱值增长了一两银子。正巧旁边一路人随口说了句:“就着破玩意还卖十两?一两银子顶破天了!” “劳驾您给看看,这玩意多少钱?”齐昭慌忙叫住他,拿起一柄生锈的长剑问道。 “哎!那可是我家传家宝!不到一百两银子不卖!”摊主急忙说道。 那路人却不屑一顾:“切,什么传家宝,就是柄普通的铁剑。早先打仗时,不少人去战场上捡“死人钱”,把死人身上值钱的物件拿走,也不怕遭雷劈!你这个,从刀形上看应当是车良国造的,顶多也就值个三两银子。” 齐昭攥着铁剑看向商城页面的金钱值所显示的“二两白银”,笑道:“多了,就值二两银子。” 明白了。金钱值刷新早于拥有此物品,刷新条件为“具有获得此物的意向”。而金钱值等于实际价值,标价是售价,二者不一样! 既然如此,只要挨个将东西摸一下,看看它实际能卖多少钱,如果比标注的售价昂贵,那就算是赚了! 这来钱有点快啊!齐昭难掩心中狂喜,暗道爷儿不愧是主角,果然自带金手指!然后一门心思地继续寻找能买得起的东西。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售价十一铜板的小茶壶,被泥巴裹着看不出本来模样,依稀能瞧出是紫色的底,拿在手上的一瞬间,金钱值赫然增加了三十两白银! “这个,我要了。”他想都没想,当即买下了茶壶,起身便走。 李璆然观察至今,对齐昭的行为越发感兴趣,将在宫里等着他问安的皇帝忘了一干净,紧忙追了上去。 齐昭拿着茶壶想了又想,觉着不能在此地出手,应当找个当铺之类的正经店卖掉。正贴着墙根揣着手,一男子忽然走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后压低声音问道:“卖吗?” 齐昭欣喜过望,连忙点点头:“卖!你是哪里的?” “来,跟我来,保证少不了你的。”男子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停在巷口的马车:“看见了吗?醉香楼的车,亏待不了你,走吧!” 醉香楼……听着像是个饭馆子啊。齐昭诧异,但转念一想,能叫个什么“楼”的应当都是大买卖,便大着胆子跟那人上了马车。 “系统提示:李璆然好感度降低20点。” 哈?这咋还有他的事儿?齐昭被这突如其来的提示吓了一跳,拉开窗幔想看看,却被男子揪着头发按了回去。刚要发火,男子突然拿出匕首对准了他的咽喉…… 李璆然站在暗处,眼睁睁瞧着马车疾驰而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招手,命随从赶来马车,跟在了后头,与他们一并驶向长启有名的烟花巷中。 ※※※※※※※※※※※※※※※※※※※※ 作者本者的叙述能力比较捉急,不知道大家看明白了没呀! 举个例子:我有件东西要卖十块钱,齐同学有【购买意向】后摸了一下,系统金钱值会自动更新,上涨了十二块钱。也就是说这件东西最高能卖到十二块钱,他购买后再转卖出去能挣两块钱。 我说它值十块钱——物品脑门上多了个10块【售价】 齐昭想买——系统金钱值多了12块【实际价值】 12-10=2【齐昭或许能赚到的差价】 就是酱紫! 总之就是个倒爷金钱系统【不】 【跳楼】 青楼酒肆,纸醉金迷,乃长启城中纨绔子弟们的生活常态。 醉香楼作为长启三大楼之一,网罗天下膏粱文绣、珍馐美味,又豢养了一批红牙拍板的妙龄少女,仅依栏浅笑嫣嫣,便叫人心驰神往。终日朝歌暮宴,柳绿花红,堪称天上人间。 然,不知从何时起,长启忽然兴起了男风,尤以高门大户更甚。有钱有势的老爷们互相攀比着,在后院里养起了小倌,时不时带出来遛一遛,就跟炫耀珠宝奇宠似的,彰显尊贵。 醉香楼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遇,寻来了一批姿色上等的男孩养了起来。教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待时机成熟,便高价卖出去。 天资差些的,便沦为供客人享乐的玩物,辗转与觞酒床笫之间,处境凄惨。 而齐昭嘛…… “赶紧的,四号房客人要的洗澡水,烧好了没啊!”伙房中,掌事的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奶奶的,瞅着像是个会干活的,怎么柴火都不知道添一下!” 齐昭一脸的黑灰,头上顶着“二百五十两白银”的卖身价,看着系统成就弹出的“身价上涨”,欲哭无泪。 这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卖个茶壶的功夫把自己给卖出去了!还被逼着签字画押写下了丧权辱国的卖身契,本就悲凉的人生越发完犊子。 是不是这漫画就是这尿性,无论主角做什么,最后都会绕到“无法被正常播出”的剧情上?他深表怀疑,更是对自己应当何去何从很为迷茫,咳嗽着继续抱柴火,结果因为饿了好几顿再加上被撞了一下,双腿发软摔了个跟头。 柴火哗啦一声撒了一地,引得众人回首看了过来。掌事的气急败坏,扯着他的衣领子跟揪着小鸡仔似的,径直去了院子里。 “你个废物!”齐昭被重重扔在地上,脸朝下砸得鼻血横流。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他用胳膊护着脑袋,直被打得皮开肉绽,在地上哀嚎着滚来滚去。 这时一人急忙跑了过来,拦住掌事的,夺下了马鞭:“哎哟,你忘了姑姑怎么说的吗!这小要饭的底子很好,转手卖出去起码能值个二百多两!养好脸上的伤就能接客了!你这时候给他打坏了,姑姑怪罪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 掌事的余怒未消,又照着齐昭踹了两脚才离去。齐昭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想起那技能树上有个耐打技能,隐约觉着这隔三差五一顿暴揍的,真不如把那技能给点亮了,以后到大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也比在这儿遭罪强。 又过了一阵,许是嫌他碍事,两个小厮走来把他抬进了马厩里,扔在草垛上扬长离去。 他仰面看着破烂的棚顶,身侧的马儿打着响鼻踱着步,半晌忽然用前蹄把稻草往他身上推了推,似是要替他盖好被子。 齐昭看了过去,见是匹棕红色的小马,正瞪着湿漉漉的大眼好奇又无害地看向他,不禁苦涩地笑了:“打这书里活到现在,没遇见一个好人。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可惜没托生成人……不过不当人也挺不错的。” 马儿仿佛听懂了,屈膝一跪枕着草垛继续盯着他玩。齐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好受了一些,刚想着起来抱抱它,方才把他扔进马厩里的小厮们忽然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抬起他就走,嘴里还念叨着:“快去后边洗干净,姑姑等着要!” 齐昭心头一紧,跟条鲶鱼似的扑腾起来,转头咬在一人的胳膊上,落地拔腿就跑。 另一人见状,一脚踹在他小腿肚子上把他绊倒,用膝盖抵着他的腰眼子,大吼道:“拿绳子!快!” 众人一哄而上,不由分说地把他双手反剪在背后。马厩里的小马发出阵阵焦急的高鸣声,不断踢踏着想冲出来,奈何被拴在了里头。 齐昭无助地最后看了一眼马厩,被七手八脚地抬出了院子,一路抬上了二楼。 齐昭被送入某个狭小的房间,让四个人按着扒光了衣服,扔进浴桶里潦草清洗了一番,又端起一桶水,醍醐灌顶地浇了下来。 他打了个寒颤,蜷缩着身子靠在桶沿上,忽然想起与这类似的场景好像打哪儿见过。 哦,对了。漫画里,有一次齐昭被李璆然狠狠折腾了一番后,横抱着扔进了浴桶里,险些呛水。他哆哆嗦嗦地抱着肩膀,浑身的伤痕触目惊心。李璆然站在旁边默默注视着他,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忽然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低骂道: “你怎么这么脏?” 他脏吗?脏的是你!你们这群王八蛋,等老子逃出去,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书给撕了!齐昭咬着嘴唇,愤恨地看着沿着浴桶转圈的人们。 散落的头发挡住了他一半视线,但他始终盯着房门上那道细长的缝隙。在两个人把他架了起来,披上一件白色的薄绸长衫的一瞬间,忽然跃出浴桶,一脚踹翻地上的水桶,撞向了房门! 房门应声被撞开,他一路狂奔,顾不上衣服滑下了一半,引得路过的宾客惊叫连连。 他跑向楼梯,发觉四五个小厮从一楼跑了上来。再回身一看,屋里的人也追了出来。掌事的手持棍棒在一楼叫骂,围观群众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他的头发滴答着水,小腿瑟瑟发颤,胳膊上外翻的伤口染红了衣衫,在地上留下一长道淡红色的脚印。 无数人鱼涌而来,张牙舞爪地想将他拖入地狱。 无处可逃,便是原主一生的写照。 于是他翻身爬上了栏杆,于高低不一的惊叫声中,一跃而下。 …… 李璆然坐在一楼大堂,拘谨且不安地躲在阴影里,裹着披风,极力用帽檐遮挡着自己的面颊。五百挡在他身前,把几个往这边凑的女子全瞪了回去。 他手指僵硬地端起一杯酒,送至嘴边又放下,然后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步入这等肮脏的地方。醉醺醺的客人在女人的左拥右抱中,唱着艳曲上了楼。楼上数位妖艳的女子挥着香帕放肆而笑,酒臭与香粉交织在一起,令他呼不给吸,烦躁不堪。 “五百,人呢?确实在这里吗?”他咬着牙根问道。 五百急忙回身小声答道:“一千在查了,听说送到后头烧火去了。一会儿就给您带出来。” 李璆然松了口气,正巧有人端着糖醋排骨路过,酸甜的香气飘了过来,令他稍稍分了下神,抬头看过去的一瞬间,头顶上忽然一阵嘈杂,继而叫骂与尖喊声迭起。 他下意识地望向二楼,然后便瞧见一道熟悉的白色的身影,头朝下从二楼栏杆上栽了下来,仿佛折翼的鸽子,直挺挺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光痕。 咣铛一声,他撞翻了酒桌,推开挡在前头的五百,踩着被打翻的菜肴和盘子,张开胳膊努力扑了过去。 他许久没这般惊慌失措过。齐昭离他的手指只差了半寸,滑落的衣衫掠过他的指尖,径直撞向地面。 眼瞅着就要这般错了过去,他的余光瞥见一千从侧前方匆匆跑了过来,顿时嘶吼道:“zhuo……” 一千一怔,一脚踹向身侧的桌子。木桌腾空而起,撞向了李璆然的后腰,把他顶得向前冲了一小段,一头怼在齐昭的肚子上,二人登时一并飞了出去,沿途撞翻数桌菜肴,登时绿叶横飞,排骨满地,汤汁四溅。 而与此同时,李璆然的后半段话才断断续续地喊了出来: “住他……该死……扣例银……”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点还有一章更新,么么哒! 感谢在2020-05-31 12:56:38~2020-06-01 13:0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不会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赎身】 日落西山,孤冷凄清的皇宫中,又多了个伤心的人。 “陛下,别等了,回去吧。”内务总管赵公公小心劝道。 谕国国君李晗泽呆坐在湖心亭中,守着一桌凉透了的酒菜,看向远处,迟疑道:“皇叔是说今天来吧?” “是这么说的。”赵总管苦着脸回道:“刚刚奴才也叫人去请了,说是王爷不在府上,这会儿不晓得去了哪里。” “奇怪了,皇叔一向不爱走动,能去哪儿呢?”李晗泽叹息,命人撤去酒菜,复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拉住赵总管问道:“药,刘太医开的安神药,给皇叔送去了吗?皇叔有按时服药吗?” 赵总管应道:“有!早早就送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李晗泽见他欲言又止,不禁焦急了起来:“是不是皇叔的病情加重了?” “不是的……”赵总管犹豫不决地说道:“其实刘太医都说了,瞧不出肃亲王到底是什么病。而王爷自己也讲,除却反应迟钝了些,总感疲惫,别的尚且还好。那药……吃了跟没吃差不了多少。” “一点都不好!”李晗泽无措地攥着手,喃喃自语道:“你不知道,皇叔当年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但脸上还有过笑模样。一骑当先,日夺三城,意气风发……可最近这两年,我明显感觉到他变了。不爱说话了,也不爱骑射打猎了。朕同他讲话,他得等一阵子才能反应过来。跟在他身边久的都说,肃王爷也就在战场上还是活泛的,回来后整个人就像是生锈的刀剑似的,发钝。” 赵总管不禁也跟着难过了起来,轻声问道:“要不……陛下再把他派去镇守边关?” “不行。”李晗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却不说为何。低头深思了一阵,忽然打了个激灵:“不对,皇叔是不是遇刺了!是不是出事了!你快去问,让他们务必找到皇叔在……” “陛下!臣找着肃王爷了!”他话至一半,一宫人忽然狂奔而来,一路侧滑至他身边:“找到了,找到了……在……在……奴才说不出口!” 赵总管诧异:“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李晗泽则迫不及待地蹲下身把耳朵主动递了过去:“快说快说!悄悄的!” 宫人犹豫了一瞬,咬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王、爷、砸、了、青、楼……” “什么?!”李晗泽大惊失色:“皇叔去青楼玩不带朕?!” “不不,这不是重点……”宫人连连摆手:“重点是,王爷给一个小倌赎了身,带回王府了!” …… “为何瞪本王。”李璆然胳膊上缠着绷带,吊在了脖子上,迎着齐昭恶狠狠的大眼珠子,蹙眉努力举起受伤的胳膊给他看:“你,砸脱臼的。” “我没让你救我。”齐昭的胳膊上也缠着绷带,缩在床榻一角萎靡不振:“不过还是谢谢了。” 李璆然垂首,隔了半分钟后才有了回应:“无妨。” 二人又对着沉默了一阵,屋外一千被打了二十大板,捂着屁股走进来请罪。见李璆然拉着脸又指了指胳膊,只得苦兮兮地退出去继续挨揍。 府医为他们处理好伤势,与一干仆从退下,轻手轻脚地合上了屋门。偌大的房间寂静如斯,齐昭浑身不自在,抱着毯子,抬头看向自己头顶上标注的“二百五十两白银”,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哭:“买我花了二百五十两?” “嗯。”李璆然艰难地拿出袖中的卖身契,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错,是原价。”齐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瘪嘴哭了起来。没有出声,抱着膝盖把头埋下,闷着掉眼泪。 头上的“二百五”鎏金加粗带光效,随着他的抽泣微微抖动着。而系统还弹出了一个成就—— 获得饲主。 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完了。跳出狼窝,入了虎圈。如今李璆然把他买了下来,他即将被当作“私有物”养在王府里。挣扎了这么些天,瞬间回归原剧情。接下来就该演李璆然如何糟践自己,然后谋权篡位,成一朝暴君,将他关在后宫里肆意折磨…… 正想着,一只大手忽然按在了他的头顶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别哭。” 齐昭茫然地抬起头,发觉李璆然不知何时盘坐在了自己身边,认真揉着他的脑袋,手法很笨拙,好似在撸狗。半晌缓声道:“以后不能如此了,怎可以为了钱,去卖身?” “我没有!”齐昭急忙辩解道:“我以为醉香楼是饭馆子!” “哦。”李璆然顿住手,思索了一阵后说道:“本王,抓了齐运昌,问那天在宫中,怎么回事。他说,你心悦本王,自请……” “放屁,我没有!”齐昭恼怒地打开他的手,见他面色微变,顿时又怂了下来:“我……我只是……觉得您很神勇。” “嗯,本王也这么觉得。”李璆然竟没有生气,脸不红心不跳地诚恳道:“有人,算计本王,想让本王身败名裂,利用了你。” 齐昭见系统没有冒出“杀意值提醒”,便大着胆子问道:“所以一见面,你就想杀了我?” “不止。”李璆然微微歪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就是觉着,你那样,很不好,让人生气。” 哪样?齐昭愕然,试着回忆了一下漫画中的剧情,发觉果真是非常的不妙。 漫画第一章,原主被下了药后,主动缠上了李璆然。李璆然本很抵触,扇了他一耳光试图令他清醒,却于事无补。在数次撩拨之下终于被击溃底线,顺势压了上去。 之后太皇太后带宫人“捉奸在床”,指责他伤风败俗。李璆然什么都没说,拿了床单把原主一裹,带回了王府。 至此不消几日,全国都知晓了肃亲王有断袖之癖,光天化日行污秽之事,有碍皇室颜面,众臣群起弹劾,终逼着皇帝问罪于肃王…… 只这么一想,合着当初的受害人是他?齐昭如遭雷劈,震惊当场,开始重新审视起整部漫画的走向,莫名觉着这厮有洗白的可能。 正怀疑自己的三观是不是出了问题,李璆然忽然把卖身契递到了他鼻子底下:“还给你。” 他怔住,不敢置信:“这就……还给我了?” “嗯。”李璆然直接将卖身契塞进了他手里:“烧掉,不要被落了话柄。” 齐昭还是不敢信,生怕是自己在做梦:“你……就这么放过我了?” “本王,没想要害你。”李璆然的眼神里藏着一抹无辜:“三千两,哪儿去了?” “被……抢了。”齐昭只得编了个瞎话搪塞过去。 李璆然颔首,语速忽然微妙地快了一点:“那,本王再给你。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换个名字,重新生活……本王可以送你去别的地方。” 齐昭呆呆地望着他毫无表情的面颊,不知怎的,忽然更想哭了。难不成这反派是个黑切白?从头到尾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该接受这份善意吗?还是更警惕一些,不要对这个恶劣的暴君放下戒备? 他没了主意,眼泪簌簌地落了自己一手,头顶上的二百五渐渐变淡消散。 李璆然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最后看向别处,小声道:“饿了,想吃排骨……一起吗?” ※※※※※※※※※※※※※※※※※※※※ 明日还是两更!(揉了揉秃头) 真没想到有这么多小天使 【月夕】 翌日,“肃亲王大闹青楼,冲冠一怒为红颜”登上了“长启杂报”头版头条。吃瓜群众们无不发自肺腑地感谢肃王爷以一己之力,有效改善了长启百姓乏味单调的生活,一个二个乐得如同地里上下欢腾的猹,逢人就要讲究上一阵。 对此,当事人齐昭表示:后悔,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而当事人李璆然表示:辟谣是不可能辟谣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辟谣,反正辟了这个谣,还会有新的谣。只能靠着这些年立下的战功,勉强维持本王德高望重的形象。 “一千就跟着你吧,不要推脱了。”李璆然亲自送齐昭上马车,将肃王府的腰牌交予他:“如果再遇见为难你的,就说你是我的人。十之八/九,会给本王几分薄面。” “剩下的一二呢?”齐昭握着腰牌,心情复杂。 李璆然淡然道:“会让你死得更痛快些。” 齐昭感慨万千,与他挥泪依别,握着他的手不想松,努力把他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往下撸:“王爷,这个给我留作当纪念吧!他日我定……” “这个不值钱,是一位故人给本王的。”李璆然默默把扳指提了回去。 “哎好。”齐昭立刻收回了手,郑重道:“王爷,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璆然没作声,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了。直至马车沿着临郊山路远去,又停下脚步,回首默默看向马车的背影。 身侧的五百见状,忙道:“王爷,您若是舍不得齐公子,不如就……” “并非舍不得。”李璆然眸光深邃,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觉得,他是活的。” “活……活的?”五百诧异,一时闹不清王爷是用词错误,还是太深奥了听不懂。 “活的,与其他人不同,活着的。”李璆然说罢,看向身后高耸的城楼,以及进出城的百姓:“你看他们,都是死的。” 齐昭扒着窗户一角往后看,直至马车拐了个弯,被树木遮掩了视线,方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般抱着包裹拭去眼角泪滴。 一千坐在他对面,眼里也含着热泪,待他抬起头望了过来,没忍住哗啦淌了一脸。 齐昭大惊:“怎么,你舍不得李璆然?要不你回去……” “不可能回去了。”一千努力憋住泪水,悲凉地说道:“属下并非舍不得肃王爷,而是……而是想问问,您给属下发月例吗?” 齐昭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那当然!你放心,以后跟着本少爷吃香的喝辣的!王爷又给了我三千两!分分钟东山再起!” “您有钱啊!”一千登时止住了眼泪,嘴角疯狂上扬:“谢公子!那属下就安心了!” 齐昭看着瞬间多云转晴的一千,颇为满意,暗道不愧是本少爷的跟班,连贪财都贪得如此的清新脱俗。 他揣着手打开系统页面,看了看右上角的“四千两白银”的金钱值,不禁心情大好。再翻开商城页面一看,果真半数商品解了锁。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堪称超市。 “嗯……先买点什么好呢?”他犯了难。三千多两银子看上去虽多,但他对谕国物价不甚了解,若想拿去开个店啥的养活自己,还不知够不够。 正想着,系统君忽然出了声:“系统提示,您离任务目标过远,可能会导致主线任务失败,是否存档?” “喂,我离他远才更安全啊!”齐昭不解,抱紧小包裹不敢撒手:“自此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本就是对悲剧收场的西皮,何必非绑在一起!” 系统没回答,只是把主线任务:加油,活下去!中的“活下去”三个字放大了一些,在他眼前闪了闪,似是提醒。 齐昭不解其意,随手把系统页面关了,依着车壁哼笑道:“放心,用不着你提醒,本少爷会活得很好!” * 又过了四五日,一晃到了月夕,宫中张灯结彩,大设筵宴,诸王侯将相受邀前来,大臣们也携家眷一并出席。 国君李晗泽端坐在龙椅之上,努力维持礼貌又不失威严的假笑与宾客们客套着,眼睛始终盯着殿门方向。 待众宾客先后落座,宫人们终于喊出了他所期待的一声:“肃亲王到——” “皇……”他大喜,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高座之上的太皇太后忽然低咳了一声,抢先一步朗声道:“肃亲王来了?快快请坐。” 李璆然缓步走了进来,一身暗紫亲王朝服,上绣金线飞蟒。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仿佛视诸臣为空气。 大臣们纷纷跪地行礼,异姓亲王与侯爷们则立身拱手。胆子大的悄悄用余光打量他,暗道传闻中的肃亲王果真名不虚传,配得上一个“肃”字。不必动怒,光往那一站,便令人心生敬畏,所到之处无不噤若寒蝉,如临十殿阎罗。 李璆然径直走至玉阶前,向李晗泽微微一鞠躬算作行礼,然后看向最前方留出来的席位,慢慢走了过去。 李晗泽张了张嘴,想说些体己话,起码说两句“皇叔辛苦”之类的,却再次被太皇太后截胡,阴阳怪气地笑道:“肃亲王是掐着时间来的吧?正好大家都到坐齐了,您才千呼万唤始出来。” 众人沉默,李璆然坐在席上,依旧看向前方,眼珠一动不动,看得他对面的无辜群众汗毛耸立。半晌颔首道:“都来了,就好。” “对对对,都来了就好!”李晗泽可算找到时机抢答一题,由于紧张还略微破了音,清了清嗓子后一挥手:“开席!” 赶紧吃上东西,堵住这老太太的嘴……他坐回龙椅,担忧地睨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果然满脸愠怒,坐在那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璆然,筷子搁在一侧没有动的意思。 一位宫人站在旁边,端着羹汤,无措地互相交换着眼神。见她终于抬了抬胳膊,让出一小块地方,连忙将碗放在桌上。 岂料太皇太后忽然笑道:“这碗冰糖燕窝羹,赏给肃亲王吧。这些天,肃亲王忙得很呀!让他好好补补身子。” 宫人只得将羹汤端起,忐忑不安地小心走了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指颤抖着放在了李璆然面前。 李晗泽登时紧张了起来,他明白太皇太后话里有话,故意折辱李璆然。而朝臣们应当也听了出来,屏息凝神坐等看热闹。僵持了好一阵子,李璆然终于有了反应,看向眼前的燕窝羹,拿起来盛了一勺咽下,冲她颔首道:“谢太皇太后恩赏。” 太皇太后一怔,万没想到李璆然竟这般忍了下来。李晗泽高悬的心也咕咚落了地,急忙端起酒杯说了几句喜庆话,让朝臣们跟着附和了一阵,终于令月夕宫宴开了席。 谕国宫宴不似别的国家那般拘谨。席间可自由走动,互相敬酒。宾客们高谈论阔,溜须拍马。太皇太后也很给面子的没再找李璆然难堪,与几位女眷聊了一阵,开始张罗着给李晗泽立后。 李晗泽听见这话题就头大,敷衍了半天,眼神始终往李璆然身上飘。隔着嘈杂的攀谈声以及晃动的人影,发觉他的皇叔跟个石狮子似的坐在那岿然不动,仿佛静止了了一般,像极了皮影戏后头的幕布,一时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其实李璆然在发呆,亦或者说什么都没想,克制不住地逐渐放空。渐渐的,他听不清声音了,也看不清人群。所有景象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怪异的光斑,不断旋动。好像有人走来敬酒,他下意识地想要拿起酒杯,垂首的一瞬间,忽然一阵恍惚。 再抬起头时,满殿的红丝绸与灯篓已变成了白色,一道黑影悬挂在殿梁上,随着夜风来回摇摆。 他痴痴地仰望着,见那黑影冲他伸出了手,想起身去接那双手,却没能站起来。一低头,发觉自己的双腿变成了木头,腐朽、生根,逐渐与地面融为一体…… “系统提示:您的主线任务即将失败,是否存档?” 又来了?齐昭一惊,嘴里的月饼吧嗒掉了地,沿着房瓦滴溜溜地滚了下去。 此时月色正好,放眼望去,万家灯火,栉比鳞臻,正是良辰美景,团圆佳节。 ※※※※※※※※※※※※※※※※※※※※ 稍后还有一更! 齐昭:“你不对劲,爷得走!” 系统:“你觉得你走得了?” 【死罪】 齐昭跟一千停脚的城镇,名为“房星镇”,乃一千极力推荐的“好地方”。据称民风淳朴,门不夜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此地穷到叮当响,连门板子都是奢侈物。 “一千,我信了你的邪!穷成这模样,还有啥发展前途!”齐昭满脸黑线地看着眼前的庄户人家,全家十几口,最值钱的物件是口水缸,步子稍微大点,都可能把破旧的屋顶给震下来。 一千尴尬不已地挠了挠后脑勺:“少爷,当年这地方不这样啊!属下明明记得,此地盛产玉石,长启有名的‘斑滕玉’,就是出自这里。怎几年不见,便落得如此光景!” 齐昭听他这么一说,方注意到刚刚在山路上,确实看见有群劳工在辛勤忙碌。当时他还以为是在开矿,原来是在采玉。 这时一位老妇端着木盆路过,一千连忙上前道:“老人家,劳驾问一下,这里可是房星镇?” “是啊,你找谁呀?”老妇颔首,见他们二人不像是本地的,又好心道:“再往前走,有家驿站,你们可以到那里歇歇脚。就是得小心着点,有偷儿专门盯着!” 齐昭趁机问道:“老人家,我听说,这里盛产玉石?怎会……额……显得这么萧条呢?” 老妇叹息,无奈地摇摇头:“玉?那是皇家人的东西,我们这的男人都被抓去采玉了,田里无人耕作,可不就……唉……” 齐昭一听,这倒是个有故事的镇子,便在驿站住下了,先休息休息,再做打算。 一千嘱托他看好行李,去马厩喂马,又弄了些吃食给他,顺便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把曾经富甲一方的房星镇糟践成了这副模样。 齐昭瘫在榻上打开了商城页面,发现里头还卖辣条,标价一个铜板,便寻思着买个辣条就馒头吃。然而点击购买的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急忙问道:“系统,这四千两白银的金钱值里,包括一千。那我花着花着,不小心把他给花没了,他这个人是不是就不见了?” 系统道:“少侠,您无需担忧,一千属于无法出售的珍稀道具。此外,您在购买东西时,系统将询问您使用什么道具等价兑换。” 齐昭迟疑道:“那我……用银票买包辣条试试。” “购买成功。”他话音刚落,手上瞬间凭空多了包辣条,刚乐了两声,就听哗啦一阵巨响,包裹里突然被撑散了花,瀑布般滚出无数铜板,很快便覆盖了整片地面,且依旧持续上涨,迅速没过了门槛。 “这是怎么回事!”齐昭慌忙跳上床榻,贴墙根站好。就听系统无情地回答道:“少侠,这是您的找零。” “合着你把银票给破开了是吗!”齐昭崩溃大吼:“给我换回去换回去!!” “少侠,系统君没有这个功能,祝少侠购物愉快。”系统说完便吧嗒合上了界面。 “奶奶的,我就不该信你这个坑爹玩意!”齐昭努力在没过了脚脖子的铜钱海中行走着,掀起床单开始兜地上的铜钱。 一千正端着饭菜往回走,眼睁睁瞅着齐昭的房间往外窜铜钱,慌忙把饭碗放在地上,跑了过去。 然后他便看见齐昭裹着床单,绝望地躺在铜钱海里失去了梦想。 “主子……您,可能需要稍微跟属下解释一下。”一千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茫然无措地迈步进去,把被钱淹没不知所措的齐昭捞了出来。 齐昭沉默,半晌挤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刚刚……禄神显灵了。” 一千则笑得比他还狰狞:“您觉得属下信吗?” 齐昭垂首,感觉自己仿佛跳进了许愿池里,使劲拔出双脚后坐在榻上冷静了一阵,对一千说道:“你……再出去一下,别偷看。” 一千默默走出屋去,重新端起地上的饭碗,背对着房门不敢回首。 齐昭迅速点开商城,拉到最后找到了“金条”点击购买,又用余下的钱点了技能树,优先把耐打升到了五星全满,终于清理了地面。 “进来吧!”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到水盆旁洗了把脸,回身看向目瞪口呆的一千,故作诧异道:“怎么了?” “属下刚刚……刚刚看见……一地的……”一千放下饭菜,满屋子转了一圈,也没找见他把铜板藏到哪儿了,不禁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清醒清醒。 齐昭也没解释,在他惊恐与狐疑参半的眼神中,兀自坐下,拆开了辣条抖了抖:“吃吗?这是……额……我老家的腌的酱菜。” 一千惶惶然坐下,嗅着辣条的芬芳,以各种姿势,各种角度,不断打量着他。齐昭始终保持着波澜不惊,吃着辣条压着惊,把最后一根留给了一千,认真道:“一千同志,以后你跟我在一起,可能会遇见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你且当……” “没睡醒。”一千的业务能力极强,视死如归地吃下了最后一根辣条,登时眼睛一亮。 不愧是李璆然培养的身价最高的随从。齐昭在心里冲他伸出了大拇指,正琢磨着是换个地方发家致富,还是留下来勘探民情,系统忽然三度响起警告: “您的主线任务即将失败,是否存档?” 齐昭蹙眉,默默点了个“是”,反正只是存钱罢了,又没有别的影响。然而他越发觉得不安,在心里问道:“系统,任务失败的条件,除了我死了?还有什么因素?” 系统延迟了四五秒方回答道:“任务失败的因素很复杂,天机不可泄露。” 齐昭冷哼,刚端起粥碗,忽然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认知性的错误。 一直以来,他把任务失败的原因,想当然地归咎于被李璆然所杀,亦或者其他方式的“自身死亡”。然而从他离开李璆然的那一天起,系统便不断提醒他“距任务目标过远,可能会导致任务失败。” 也就是说,李璆然,等于任务目标。任务成功,等于“活下去”。所以…… 让李璆然活下去才是任务成功的条件! 齐昭滕然站起,刚要吼快回去,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哪里说不通。初见面时,李璆然要杀他,之后他被齐府家丁毒打,濒临死亡,两次系统都提示了“任务即将失败”。那,失败原因是很显然与他自己的死亡挂钩。 难不成他俩一起活着才叫成功? 他越想越混乱。但当务之急是回去看看李璆然这厮到底怎么了,怎在漫画里作威作福的暴君,几天不见就要嗝屁了! “一千,收拾行李,咱得回去一趟。”他顾不上多解释,跑至榻边把包裹匆匆整理好,与一千出了驿站。 然而他们很快便面临了全新的难题—— 马被偷了。 …… 肃亲王又又上了杂报头条。原因是月夕宫宴之上,驳了竺阳王的面。以至宫宴不欢而散,现已被陛下软禁宫中。 竺阳王何许人也?开国大将之一,以耄耋之龄镇守边关,立下汗马功劳,谕国上下无不对他敬仰有加。 岂料这位老王爷给肃亲王敬酒的时候,肃亲王非但没有回敬,甚至连身都没起,装作没看见,把爷爷辈的竺阳王晾在了原地。 竺阳王怒极,当场摔了酒杯,拂袖离去。群臣趁机指责肃王居功自恃,不孝不仁。更有文官细数肃王罪责,洋洋洒洒列了一百多条,连吃饭不喝汤都写了进去。 长启市民争相传阅,文武百官于早朝之上群起而攻,跟商量好了似的,结伴弹劾李璆然。李晗泽心急如焚,把李璆然藏进宫里先保护了起来,见他还跟尊石佛似的坐在那发呆,不禁跺脚喊道:“十七叔!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李璆然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竺阳王何时敬的酒,自己又是怎么驳了他的面。沉默良久,最后低声道: “臣死罪,请陛下降责。” ※※※※※※※※※※※※※※※※※※※※ 啧,我越认真复习,想起来的桥段越多;越认真写文,想起来的题型越多。复习加码字双兼顾后,发觉…… 脑海里环绕着的歌词越来越多。 我称之为绝活! 【道歉】 俗话说,人生之不如意,十之一二三四五八/九十。因马匹被盗,齐昭与一千只能步行往回走,刚走了没多久,又遭暴雨,哥俩跟头把式地打山路上往下骨碌,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寻了个凉棚避雨。 “少爷,咱必须得回去吗?”一千不知打哪儿抽出条汗巾,好容易把泥猴似的齐昭擦出了人模样。 齐昭气喘吁吁,打开商城页面翻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代步工具,只得询问道:“系统,有没有汽车摩托之类的?” 系统道:“少侠,这种现代交通工具的出现,会造成历史进程紊乱,故不可提供。” 齐昭恼火道:“不就是本漫画吗!还牵扯到历史了……那,有没有马,驴也行!” 系统登时响起一阵滴滴答答的键盘音:“系统商城不提供活物。根据关键词搜索,为您推荐——小木马!符合人体力学的贴心设计,为您增添闺房……” “给我闭嘴啊!你想让这破漫画提前下架吗!!!”齐昭急忙关掉了推荐页面,稳住心神再度问道:“我是说,那种,带轱辘的,能跑能走的!” ……半分钟后。 山路上多了两辆崭新的高档电动轮椅。 “主子,这东西,能行吗?”已然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一千同志,坐在轮椅上还是有些紧张。 齐昭握紧轮椅扶手,看向九转十八弯的山路,沧桑地长吸一口气:“一千,记住刚刚教你怎么操作的吗?” “记……记住了……”一千默默将双脚放在了踏板上,放下饭桌,目视前方,脸上写满了坚毅。 这时系统又要命地发出了提醒:“您的主线任务即将失败,是否存档?” “不管了!走!”齐昭大吼一声,把档数开到最大,按下启动键,毅然决然地窜了出去! 大雨倾盆,山路泥泞,一对有志青年驾着轮椅,在山路上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利落的漂移!泥水飞溅,声之震天,如泥河之水天上来,裹了一层又一层。 齐昭在前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袭长发被泥巴糊定了型,感觉跟坐火山车似的,心脏忽忽悠悠得在嗓子眼里飘着,实在忍不住了张嘴想豪迈地喊一声“杀呀!”,结果吞了一嘴的泥土,只得作罢。 眼见得要下了山,山脚忽然出现了一位农夫,压着斗笠往前走。耳听前方一阵喧哗,抬头一看,正瞧见两把驮着俩“泥菩萨”的椅子跑得飞快!尖啸着,嘶鸣着,呼啦一下与他擦肩而过。 “艾玛椅子成精了!”农夫大惊失色,急忙抱着脑袋缩在一侧,眺目远望。此时雨势渐小,天边划过一道彩虹。两把不屈的轮椅在窜出了山路,在空中完成了一次绝美的定格,然后齐刷刷地落入了河中…… 自那时起,这幅画面深深地烙在了农夫的心里,以至他在余生不止一次地教导儿女,只要肯努力,椅子也能成坐骑。 * 两日后。 加起来跑坏了六把轮椅的齐昭与一千,终于来到了长启城城门外。 “主子,一千有话想问您。”一千由于跟在齐昭后面,泥水裹得十分匀称,只露出了眼睛跟白牙,若非眼珠间或一转,或许会被当作兵马俑。 “说吧。”齐昭比他强点,还留了对耳朵在外头,被风吹得红肿。头发向后直立,状如长刷。 一千叹息,缓缓落下两滴泥泪:“请问您是来下凡渡劫的吗?” 齐昭沉默,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凝固在脸上的泥巴,落下一地碎渣:“算是吧……不要说出去,会遭天谴的。” “哦,原来这样还不算天谴啊。”一千笑笑,话语中带着释然:“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费了好一阵力气,才让守门士兵相信他俩确实是谕国人,如愿进了城。因一路回头率极高,只得走小路绕道去了肃王府。 “公子,原来您急着回来,是为了找王爷?”一千也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却莫名有点激动。 换句话说,就是磕西皮磕到真的了。 齐昭望向紧闭的府门,刚要上前叩门,府门忽然打开一条缝隙,五百在里头伸手将他俩抓了进来,然后迅速合好。 “公子,您怎么回来了?”五百武功差点,眼神却是一顶一的好,竟能当场认出他俩是何许人也。 齐昭忙问道:“王爷何在?他怎么样了?” 五百压低声音道:“看来您也知道了。王爷他……还在宫中关着呢。” “他被关起来了?!因为什么啊!”齐昭大惊失色。怪不得系统一再提醒他,原来李璆然真的出事了! 五百一怔,只得一五一十地道来:“还不是竺阳王紧咬着不松口。宫宴上,这老爷子给咱王爷敬酒,被驳了面,下不来台了!” “啊?就这点事?”齐昭茫然,并不了解问题的严重性。 倒是一千心头大惊,急忙道:“公子,那竺阳王是开国老将,连圣上都对他敬畏有加。再者,他岁数不小了,光论年纪,咱王爷都不当给他脸色看。况且早年王爷他还喊竺阳王“师父”,朝中老臣都知晓。此事,往小了说,是咱王爷孤高自傲;往大了,就是不仁不孝不忠不义,这罪过可就没边儿了!” 五百苦着脸应和道:“是啊,而且咱王爷本来人缘就不好,还死撑着不认错。现在朝中无人保他,陛下又舍不得降罪,保不齐得关个一年半载,等风声小了再作打算。” “系统提示:您的主线任务即将失败,是否存档?” “不能再等了。”齐昭听着系统的催促声,咬咬牙说道:“你们有本事让我混进宫,劝劝王爷吗?” 二人无奈地摇摇头:“不能,现在宫门都落匙了。再者,宫里戒备森严,私自混入宫中,被抓住了,就是罪加一等。” 齐昭颔首:“那就想办法带我去见竺阳王。我来替王爷道歉!” 傍晚,齐昭沐浴更衣完毕,提着一坛子美酒,来到竺阳王王府门前。家丁知晓他是肃王府的人后,急忙向老王爷禀报。然而老王爷余怒未消,自是不肯出府门见他,命家丁严守大门,防止他乱闯。 齐昭早就猜到会是这个下场,抱着酒坛耐心地在外头等了起来。竺阳王王府建在了闹市区,路人来来往往,他往中间那么一戳有点突兀。引得数位闲人围观。 本已很是尴尬,哪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没多时,就听一多嘴的男子突然喊道:“哎!这不是“自荐枕席”的齐家二公子吗!他还活着!” 议论声瞬间高涨,甚至有多事的绕到他身边蹲着仔细瞧,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瞎嚷嚷:“真的是!快看啊!真的是爬肃王榻的齐二公子!” “他在这儿干嘛?被肃王爷赶出来了,换了个王府继续蹲?” “哎,别乱说,这可是竺阳王的王府!老王爷能看上他?” 众人哄堂大笑,津津有味地看着齐昭吃了闭门羹,甚至有放浪子躲在远处喊了一声:“二少爷!别惦记着你的肃王爷了!肃王打青楼里赎了个小倌,不要你了!跟哥哥回家吧!保证疼你!” “你找死!”一千虽得了齐昭不可擅动的命令,但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凌空飞起,冲那男子的嘴巴踹了过去,当场踢掉两颗门牙,抡起拳头就打。 那男子登时惨叫连连,吓得围观群众遁逃。齐昭等一千打得那人有进气没出气,方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句:“还不住手!这是什么地方?莫扰了老王爷的清净!” 一千不甘地松了手,任那汉子连滚带爬地跑远了,然后跑向齐昭,站在他身前挡住其余人的视线,急声道:“公子,咱回吧,再想别的办法!” 齐昭摇摇头,冷笑着压低声音道:“无非是说几句难听的话罢了,一群屁民,不想着发家致富,天天当键盘侠,真是可悲……抽空把刚刚说我坏话的都调查一下,本少爷让他家分分钟破产,卷铺盖滚蛋!” “是!”一千听懂了一半,忙不迭地点点头,刚想再去让家丁通告,王府的管家忽然走了出来,端着一盆脏水,紧贴着齐昭的鞋尖,哗啦一下泼在地上,然后还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一千勃然大怒,下意识地去握刀,却再次被齐昭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这时,身后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和嬉笑声,刚刚散了的人群又跟苍蝇似的围了上来,戳着齐昭的脊梁骨指指点点。他慌忙背对着齐昭,努力遮挡他的身形,虎视眈眈地瞪向人群,试图将他们逼退。 齐昭还是一动不动,抱紧酒坛死死盯着府门,大有要耗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王府家丁扒着门缝看了一眼,见他没有离去的意思,只得禀报给竺阳王。 竺阳王迟疑,也扒着门缝看了看,发觉齐昭虽一脸疲惫,但腰背挺得笔直。而他背后是黑压压一片的路人,放着手中的活不干,锅里的饭不吃,全都赶来看他笑话。刚过门的小媳妇,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争先上前唾他一口。不懂事的孩童往他脚边扔石子,被一千一跺脚,吓得哇哇大哭地往回跑,更引得阵阵不满。 “倒是个硬骨头……”竺阳王叹息,思索片刻,忽然正了正衣衫,朗声道:“开门来!” 随着府门徐徐敞开,围观群众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一片惊愕的眼神中,只见竺阳王立于门内,冲他郑重一拱手:“齐公子,请!” 齐昭笑笑,提着酒坛,迈动酸痛不已的双腿,跨过了门槛。 ※※※※※※※※※※※※※※※※※※※※ 感谢在2020-06-02 20:35:20~2020-06-03 15:0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夏 3个;spo、墨墨墨墨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和解】 夜色渐深,守着府门等齐昭被打出来的百姓们终是乏了,嘟嘟囔囔地回了家,等着第二天早起再继续吃瓜。 王府内,竺阳王与齐昭同坐在正厅,一千被拒之门外,干跳脚着急。齐昭在竺阳王的审视下拘谨不已,并拢双腿把手放在大腿上,规规矩矩地坐成了小学生的模样。嗓子眼里憋了一窝子开场白,却一个都吐不出来。急得他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 竺阳王察觉到他的紧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先行开了腔:“齐公子,久仰了。” 齐昭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是在揶揄自己,只得自认倒霉地笑笑:“王爷,想必您也听见了一些有关草民的传闻。您能准许草民入王府,是草民的荣幸。” 竺阳王默默放下茶杯,又打量了他一阵,方道:“今日一见,公子应当并不似传闻所言。只是不知公子急寻老夫,所为何事啊?” 齐昭思来想去,觉着不如开门见山,便道:“草民得知肃亲爷对您不敬,特来替他道歉。望您宽宏大量,给王爷一个机会解释解释。” “解释?”竺阳王横眉冷目道:“齐公子,你若是为他来,现在便滚。老夫不接受他的解释!” 齐昭无奈地摊摊手:“您不让他解释,怎知他是故意驳您的面子,还是另有隐情?” “老夫只信眼见为实!”竺阳王愤然一拍桌子:“来人!送客!” “且慢!”齐昭呵退应声前来的家丁,看着竺阳王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暗道横竖是个老人家,就当尊老爱幼吧。咬咬牙咕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这样吧,您提条件。只要齐某能做到,定在所不辞!” 竺阳王怒不可遏,手指颤颤地指着他的鼻子:“齐公子,老夫什么都不想要,老夫就是看不惯他居功自恃的模样!宫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老夫年长他三旬,好心敬酒,怎料得他如此侮辱!” 他情绪激动,急喘着缓了一阵后继续道:“想当年……还是老夫把他带入的兵营……他还叫过老夫师父……老夫从未图过回报,能看见他有今日的地位,甚感宽慰。然而……唉……终究是物是人非了啊……” 齐昭登时明白了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有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李璆然这厮倒好,飞黄腾达了,后院挖出温泉了,回身一脚给井沿踹塌了,任谁都得生气。 可他怎么都觉着李某人不太像这种忘恩负义的,便抬起头朗声道:“草民对王爷了解不深,但,草民以为,您对王爷有大恩,他没理由在大庭广众之下折辱您。许是……醉酒了,不太清醒。” “醉酒?”竺阳王却怒气更甚:“他什么酒量,老夫能不清楚?你莫要再替他开脱,识相点,滚吧!” 这老爷子油盐不进啊……齐昭犯了难,眼见得家丁要强行架他出去,急忙仔细回想了一下漫画,找寻有关李璆然的有用信息,死马当活马医般喊道:“老王爷,肃亲王生母早逝,团圆佳节,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是以……” “亲爹都杀得,还会挂怀着这些?”竺阳王这话已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背对着他负手叹息道:“都说肃王是块无心的石头,老夫算是领教了……齐公子,你看错人了。悬崖勒马吧,免得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草民也信,眼见为实。”齐昭回想起李璆然将卖身契还给他时的情形,低笑道:“老王爷,草民曾身陷囹圄,幸得肃亲王相救,所以,他的这份恩情,草民必须要还。” 说罢,他起身掸了掸衣衫,云淡风轻地说道:“不如这般,您打草民一百大板,草民若是挨下来了,便算作替王爷谢罪。如何?” 竺阳王惊愕,急忙回首看去,发觉他不卑不亢地昂首目视前方,确不是玩笑话,不禁连连摇头:“一百?不死也废了!老夫跟你无冤无仇,何必断送你一条性命?” 齐昭深提一口气道:“无妨,草民只是信奉,一命偿一命。如今群臣落井下石,极力抹杀肃王的功劳,誓要将他置于死地。草民愚钝,只知肃王所有错,但错不至死。无人保他,因他不结党营私;人人恨他,因他不讲情面,说一不二。他若这般死了,公道何在?又会随了谁的愿?” 竺阳王哑然,垂首思索了片刻,发觉好像隐隐有些道理。老实说,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满城风雨,更没想到关键时刻,连个替肃王说话的都没有。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谕国岂不是痛失一员大将? 肃王确实还不能倒,起码不能倒得如此之快。竺阳王思定,想借机松口,却又抹不开面子,便打算缓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待风声小了再做决定。可这齐昭…… 这时他的余光恰好掠夺齐昭带来的酒,忙顺势道:“这样吧,你说你要替肃王向老夫谢罪。那,罚你给老夫敬酒,赔礼道歉。老夫便暂且原谅他,不提此事。” “光不提,不行。”齐昭猜出他想息事宁人,诚恳道:“老王爷,现在能把肃亲王保下来的,只有您。草民希望您能昭告朝臣,此事只是一场误会,叫他们不要再揪着不放。” 竺阳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横眉怒目地抬高了声音:“哼,老夫凭什么这么说,错又不在老夫!” 齐昭攥紧了拳头,深叩首道:“人命关天,莫论对错。请王爷提条件吧。” 竺阳王愈发恼火:“少危言耸听!肃王又不是纸糊的!他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屁大点事儿还能要了他的性命不成!” 齐昭没回答,跪在地上一退不退。竺阳王知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眼睛一转,忽然心生一计:“好,你要老夫保他,也可以!来人,开酒仓,拿十壶“沙鞍酿”!” 齐昭怔住,眼睁睁瞅着家丁们七手八脚地端来一壶壶酒放在了地面上。酒壶不大不小,呈紫檀色,跟正常红酒瓶子差不多高。未启封已酒香扑鼻,仅闻了一下便感微醺。 竺阳王拿起一壶酒,打开上头的封盖,递给他:“娃娃,你带了好酒来会老夫,想必也打听清楚了。老夫别的嗜好没有,就喜欢喝酒!今日,你若将这十壶美酒全部喝下,老夫就照你所说,力保肃王!” “一言为定!”齐昭接过酒壶,在心中长叹一声。挨打技能五星点满了,这老爷子却偏偏不想打他,非要喝酒! 罢了,反正他齐少当年灯红酒绿的,没少泡酒吧。十壶酒,多是多了点,但瞅模样一壶也不是很多,拼一把! 他抱起酒壶喝了一口,结果这一口酒进了嘴,还没往下咽,就呛得眼珠生痛,酒气自鼻孔喷薄而出。含在嘴里涮了半天,才小心地咽了半口。嗓子登时跟被打了一拳似的,火烧火燎得痛。 “还有!”竺阳王略显得意地冷笑一声:“你喝完这十壶酒,要站着走出我的王府!你若中途醉了,睡倒在这里,不作数!” * 黎明,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大殿内忽然传出咣当一声巨响。守门的宫人急急入内,发觉是李璆然不慎碰倒了凳子,赶忙抚起,忐忑询问道:“王爷,您有何吩咐?” 李璆然坐在桌旁,痛苦地捂紧了剧痛的额头,没有吭声,嘴唇发紫,手臂青筋暴起,额角蒙上了一层虚汗。 宫人们见状,只得战战兢兢地退下,重新带好了殿门。良久,他长吐一口气浊气,起身踉跄地走向铜盆,取了汗巾擦拭着勃颈上的冷汗,呆滞地看着自己在水里的模糊倒影。 七天了,整整七天夜不能寐,一躺下,便梦见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有…… 这几天,我吃东西了吗?他茫然地望向桌子,发现昨夜送来的晚膳还在上头摆着,一口没动,仔细思来,好像前几天也是如此。可他却一点都不觉着饿,看见吃食,反倒有点反胃。 最后正常进食的那顿,是跟齐昭一起吃的排骨。他眨眨眼,抬首望向笼着树影的窗户。那时他俩吃得很香,齐昭抹了一脸的油,还喋喋不休地讲究排骨做得滋味不够。而他竟莫名其妙地记了下来,想着下次再去吃的时候,要跟老板打声招呼…… “无聊……”李璆然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坐回桌边,趁着还算清醒,给自己切了个脉。 脉象有些虚弱,但依旧看不出是何疾症。可他隐约觉着,自己应当是要死了,毕竟不吃不喝不睡,仙人也扛不住。 昨日好像有太医来把过脉,皇帝侄子闻讯赶来哭了一场,具体说了什么,记不得了。药汤喝一口吐半口,不如不喝。 试着再挣扎一下?他默默看向桌上凉透的饭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却是索然无味,便又吐了出去,放下筷子,盯着窗户继续发呆。 算了,累了,就这般吧。 “王爷!”刚坐了一阵,外头忽然响起一声洪亮的呼喊。继而殿门被大力地推开,一千风尘仆仆地跑进来,匆忙跪地行了个礼:“属下来接您回去了!” “回去?”李璆然依旧脑子发钝,喃喃道:“去哪里啊?” “咱回王府了!”一千抽着鼻子,极力忍住泪水:“王爷,竺阳王与您和解了。只是……您快回去看看吧!齐公子他为了救您……有点……不太好了……” 就像是被一阵劲风吹散了迷雾,多日的浑浑噩噩瞬间烟消云散。李璆然震惊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踢开绊脚的凳子,走出了殿门。 屋外刺眼的阳光骤然照在他的眼上,使得他毫无防备地落下了一滴泪,听着飞鸟声声啼鸣,恍若隔世。 ※※※※※※※※※※※※※※※※※※※※ 白天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 网考,一路胸有成竹,指点江山,洋洋洒洒写完五十道题,熟练地—— 点了关闭页面,没保存。 最后只能凭借着并不出色的记忆力,把题再答一遍,赶在最后20秒交了卷子…… 【刷满】 李璆然本对十壶酒没多少认知,但当他知晓那十壶酒乃有名的一壶闷倒一头驴的“沙鞍酿”时,失了血色的面颊更是惨白了几分。 马车一路疾驰,横冲直撞地奔赴肃王府,若非有台阶拦着,估计得直接开进院里。 李璆然狂奔入府,忽然远远瞧见一人靠着院中央的大树站着,披头散发左右摇晃,跟个吊死鬼似的瞪着俩猩红的大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心下一惊,急忙顿住脚步,嗫嚅道:“齐昭?” 齐昭脑袋一点,扒开挡住脸的额发,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忽然咧开大嘴傻乐着走了过来,嘴里嘟囔着:“你……你回来了……” 结果他走了半步就要往地上栽,李璆然赶紧跑过去接住。齐昭靠在他身上,眼睫颤抖了一阵,抬起手拍了拍他的面颊,口齿不清地说道:“没……没事了……” 李璆然见他跟无骨的泥鳅似的不停往下瘫,急忙环住他的腰身抱紧了。齐昭浑身充斥着刺鼻的酒气,仿佛是一块人形酒糟,令他都不敢低头,感觉仅凭着呼吸就能醉过去。只得屏住一口气,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这样……为了什么……” “我……我……”齐昭又傻乐了两三声,仰头看向他,眼睛湿漉漉得蒙上了一片雾气:“我来……救你了!” 李璆然怔住,看着齐昭的眼睛笑成了一对弯月,环住他的脖子,带着得意,撒娇似的用头拱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了……我来了……救你了……” 然后双腿一软,呲溜滑了下去。 李璆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成了一团,一口血腥味沿着胸腔一路爬升至咽喉,连带着眼眶也扯着生痛。他捞起齐昭大步走入屋中,踏过门槛的一刹那,回身冲一千沙哑地嘶吼道:“去请太医!” 一千吓得拔腿就跑,王府家丁们更是乱作一团。太医来后,给齐昭切脉时被吐了一身,转身写药方又被吐了一身,嗅着满屋子的酒臭味,说话舌头都打起了结:“王、王爷,齐公子饮酒过度,恐伤脾胃,先喝下药汤护住性命吧。” 李璆然听见齐昭平躺着的时候嗓子眼里呼噜作响,怕被呕吐物憋住,急忙揽着他半坐了起来。太医端着刚熬好的药汤,他盛了一勺吹了吹,小心地送到了齐昭的嘴边:“来,喝下去,就好受了。” 岂料齐昭迷迷糊糊地看向药碗,突然猛地抢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往嘴里灌。李璆然大惊,急忙按住他的手。汤药溅出些许,落在他手臂上登时红了一片。齐昭嘴边滴落着断线似的药汤,魔怔般地重复着:“给我……我……我没输……我还可以……” 李璆然忙掰开他的嘴看了看,见舌头呈紫红色,肿胀不堪,不禁僵住。太医见状,亦是六神无主,寻了个由子把药方留下便跑,生怕齐昭死在床上再引来医闹。 屋里一千跟五百两眼抓瞎,屋外众家丁翘首以盼。李璆然抱着齐昭呆愣了一阵,感觉周遭空气越发稀薄,良久后终于吐出一个字: “滚。”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忐忑不安地退下了。外头的家丁也默契地散了,令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屋门透过了些许的光线。 这时齐昭眼巴巴地看着他喃喃道:“我……我不走……你说话……算话……” “算话。”李璆然下意识地接着他的话,见他一抽搐又想吐,转身想去拿痰盂,却被一把揪住了衣领子,只听得他继续说道:“第几个了……” 李璆然茫然。齐昭笑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弯了弯:“九……九了吧……?” 李璆然这才意识到他在问什么,忙握住了他的手指:“结束了,我被放出来了。” “嗯……”话音刚落,齐昭脑袋一沉,咕咚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彻底睡了过去。 李璆然胆战心惊地试探了下他的鼻息,见还算平稳,捏着用衣袖擦拭掉他嘴角的秽物,然后坐在榻边抱着他,一动不敢动。 齐昭睡得很沉,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几日不见,他好像瘦了许多,额角还有一道浅浅的伤口。鼻尖微红,鼻翼缓缓煽动着,眉头紧蹙,神情中藏着一丝痛苦。 “为什么回来了?”李璆然想不通,将他的脑袋稍微挪了挪,使得鼻子朝上不至憋闷。沉默许久后,无缘由地难过了起来:“值得吗?” 齐昭没有回应,一偏头又贴进了他的肩窝里,哼哼唧唧了半天不知所云,因为挤压的缘故,鼾声变成了一道短促的哨音,略显滑稽。 李璆然点了下他的鼻子,多加了个软枕头垫高,想将他放回榻上。可不知怎的,怀中人离开的一瞬间,他的心也忽悠一下跟着破开了一个空洞,狠狠地灌着冷风,使得他一阵头重脚轻,呼吸急促。 于是他克制不住地又把齐昭给搂了回来,跟抱着瓷花瓶似的仔细端详着。齐昭安静地枕着他的胳膊,仿佛轻若无物的棉花朵,温暖且脆弱,偏巧填满了他心脏上的那个窟窿。 李璆然贪餍地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满足,莫名觉得,自己就跟个断线的风筝似的,无依无靠地在天上飘忽了许多载,终于有道细线连了过来,带着慈悲将他一寸寸拽回了人间。 可他又心生惶恐,不知是否该接受这份恩赐。 “只是报恩吗?”李璆然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只是报恩,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暗许王爷已久!是他自愿的!”那时他将齐家人抓来一一拷打,这是齐运昌泪尿齐下喊出来的话。 不可能。李璆然抚摸着齐昭的面颊,白玉扳指划过他的下巴,留下一小道浅痕。他连忙摘下扳指,手抬起又放下,心中慌乱不堪。 之前他一直没发现,原来齐昭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好看的小人儿不可能喜欢上一个……那些人怎么说他来着……哦对,喜怒无常,暴戾恣睢的人。 可他怎么就回来了呢?他可知,那十壶酒,会要人命?他可知,他拼出性命救下的人,其实早就放弃了自己? 想他肃王,拥兵二十万,那皇宫岂会困住他?皇帝是他的亲侄子,对他信赖有加。而竺阳王,乃他的师父,本就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只要他诚心道歉,一切好商量。 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他在想什么?他又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做,心安理得地困死了自己。殊不知有一人正单枪匹马,不顾世人唾他,厌他,愣是撬开宫门,把他放了出来,还强撑着看到他回来后才倒下。 “齐昭,我可以,信吗?”李璆然试探地问着,缓缓垂首,贴向了他嘴唇:“如果你默许了,我就……信了,好吗?” 齐昭睡得很安稳,甚至努了努嘴好像在回应他。 李璆然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打算直接吻下去,结果刚要落实了的一瞬间,齐昭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往下一缩,没能让他得逞,同时乐出俩鼻涕泡低喊道: “嘿嘿,老婆……我回来了……卜月老婆……亲亲……” ……嗯?!! * 齐昭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带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身下则是松软无比的十平米大床。一圈展柜里整齐地码着手办,墙上的书架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漫画书。 “我回来了!”他垂死梦中惊坐起,摸了摸自己新染黄毛,看向身上柔顺的真丝睡衣,猛地一抬头。床头柜上的美少女手办向他浅笑嫣嫣,逼真的紫裙在晨风吹拂下泛着涟漪。 他不禁热泪盈眶,搂住手办喊道:“卜月!我活着回来了!我好想你!”然后嘟起嘴在手办脸上连唑好几口。 手办老婆笑而不语,虽脸上挂着口水,却依旧亭亭玉立。 他狂喜着跳下床,冲出房门高呼三声:“我齐昭回来了!” “您醒了?”管家在一楼客厅诧异地抬头看了过来,身边的餐车上摆着新做的牛排:“午餐已经备好了,此外您让我们去打折那漫画作者的腿。很抱歉,他昨夜跑了,据说是买了站票连夜逃的,暂时没找到。” “管他娘的,我活着回来了!”齐昭乐得上蹿下跳。空调wifi西瓜,别墅手办管家。这才是他该有的生活啊! “还有,您定的手办到了。”管家走向沙发,抱起放在茶几上的纸箱说道:“要拆开吗?” “我来,我自己来!”齐昭兴奋地跑向楼梯,结果刚走了半步,忽然一阵眩晕脚下踩空,跟只仓鼠似的呼噜一声滚了下去……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好感度增加100点,恭喜您开启了“结婚生子”选项。” ……啥玩意?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杀意值增加100点,即将进入暴走状态,少侠保重,一路走好。” ……哈??? “系统提示:恭喜您同时刷满任务目标的好感度与杀意值,达成成就——冰火两重天。奖励经验点50!” 卧槽到底发生了啥?李璆然……是……谁来着?齐昭躺在地面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天花板,眼前泛起无数光斑,聚拢又扩撒,最后听见的一句话则是: “恭喜王爷,齐公子已无大碍。” ※※※※※※※※※※※※※※※※※※※※ 齐昭:“qaq爷的手办还没来得及拆……”感谢在2020-06-04 16:06:16~2020-06-05 17:4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ia桃子罐头、sp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落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错付】 齐昭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在他昏迷期间,吐遍了肃王府的床单,累坏了刷痰盂的家丁,也跑断了太医的老腿。 “我这是……在哪儿呢?”他迷迷瞪瞪地坐在榻上看向身侧的众人,发觉一个二个都泣涕涟涟,如丧考妣,不禁大惊失色:“我是活的死的?你们在哭什么?” 结果话音刚落,忽然被一人揽入怀中,低声道:“活着呢。” 齐昭怔然地抬头看去,正对上李璆然温煦的眼神,一手托着他的后腰,一手将他濡湿的鬓发理至耳后,场面之温馨,使他莫名联想起抱着新生儿的慈母。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众家仆跪下齐呼,兴奋之情无以言表,仿佛下一句话就要说——夫人生了,是个男球! “都退下吧。”李璆然挥退众人,继续抱着齐昭相视无言,面部线条柔软到简直能掐出水来。 齐昭顿感浑身一震恶寒,闭上眼睛再睁开,见李璆然还是这幅表情,登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到平行时空里头了,克制不住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面颊:“你是李璆然吗?” “系统警告:李璆然的好感度已突破100,可能会导致画面无法正常播放,请少侠自重。” ……啥,啥画面……齐昭一哆嗦,脑海里飞速掠过原剧情里的“高光时刻”,慌忙收回手,讪笑道:“你无事了?” “无事。”李璆然的声音四平八稳,朗眉星眸里写满了“正直善良”四个大字,稍加思索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让你受苦了,抱歉。” 齐昭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在竺阳王府里灌酒灌到断片儿的事。如今李璆然已被放了出来,想必是他赢了,不禁喜滋滋地笑道:“这算什么苦,你没事就好……皇帝没为难你吧?” 他对李璆然的皇帝侄子不甚了解,因为原剧情里主要是以原主的视角来画的。而那可怜的原主,多半时间被软禁在王府和宫中。终于挣脱枷锁时,也离便当差不了几格了。 所以,这破漫画倒不如改名为“我蹲号子的那些年”。依着他的猜测,李璆然跟小皇帝的关系应当是“互相利用、互相提防”。此番闹出这么大的事端,背后保不齐就有小皇帝的推波助澜。 “陛下自是不会为难我。你……很担心我吗?”李璆然还是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微微用力,攥住了他的肩膀。 齐昭隐隐吃痛,被他瞅得心里乱七八糟,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蜷着手,暗道这大兄弟怎么突然换成了偶像剧演员,开始走深情路线,忙不迭地回答道:“当然啊!都说伴君如伴虎,万一……” “系统警告:李璆然的好感度已突破120,系统将暂时关闭,避免漫画被腰斩。” 哎哎哎别关闭啊!齐昭险些喊出声,慌忙挣开他的手缩进被子里,结果脑袋往下一坠,太阳穴忽然剧痛无比,脑袋里面更个露馅的包子似的淅沥光汤一塌糊涂。 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额头:“我……我好难受……胃里烧得慌……我想喝水。” 李璆然轻声道:“喝点粥吧?你都三天没进食了。”说罢起身从桌上端了碗白粥。 齐昭也确实觉着有点饿了,尽管胃里还是不断泛着酸水。 他撑着床榻坐起,想伸手接粥碗,岂料李璆然淡淡地说了句:“烫。”然后很是自然地盛了勺热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齐昭愣住,不由难为情起来,想拒绝又不说不出口,便一伸头,跟抢食的恶狗似的把粥吧嗒舔进了嘴里,匆匆咽下:“我自己吃吧。” “我喂你。”李璆然依旧平静如斯,又盛了一勺给他:“太医说,你要好好调养,不能干重活。” 喝个粥是重活吗……齐昭受宠若惊地让他喂了四五勺后,着实咽不下去了,急忙寻了个话题改善一下尴尬的气氛:“竺阳王答应我保你,向群臣解释一切只是场误会。他有按着约定去做吗?” 李璆然替他擦拭着唇角,沉声道:“竺阳王谎称我是腿疾复发,不好讲予外臣才没有当殿解释,私下里已与我和解。我……打算过一阵子去跟他道个歉。但一码归一码,他把你害成这幅样子,我并不想原谅他。” 齐昭连忙辩解:“别这样,是我自己要喝的。他年长你那么多,你且让着他点。还有,现在你的“恶名”遍天下了,怎么办?” 李璆然沉默了片刻,忽然一字一顿地问道:“齐昭,你怕我吗?” “还好吧……”齐昭抱紧了被子,暗道你一个纸片人有啥好怕的。无非就是小心着点,别跟原剧情似的失身又失命。 李璆然垂首,把手伸进被子里,迅速找到了他的手轻轻握住:“那其他人怎么看我,无所谓了。” “别无所谓啊!”齐昭赶忙老神在在地分析了起来:“你看,你跟寻常人不一样,你是肃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眼红你,妄图把你拉下来。你要是让人揪住把柄不松,被群起而攻之。然后陛下骑虎难下,不得不治罪你,你岂不是吃了个哑巴亏?” 说罢他扯着李璆然的手腕往怀里拉了一下,借力坐直身子:“你在朝堂上可有党羽?为何身陷囹圄无人替你讨公道?” “党羽,没有。”李璆然的手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内心一阵狂喜,面上却保持波澜不惊,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有二十万重兵和三万影卫的统领权。” ……那你还跟皇帝斗智斗勇个屁啊!这不一挥手就倾覆朝廷了吗!齐昭咋舌,喃喃道:“怪不得那么多人忌惮你。” “嗯,拥兵自重总是不好的。”李璆然乖巧地点点头,小拇指不安分地伸进衣服缝里,翘起来戳了戳他胸前软肉,见齐昭没有发现,不禁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嘶……我救错人了吧。齐昭后知后觉地反思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肃亲王在原剧情里可是弑父杀兄,熬死侄子,怒夺皇位的反派枭雄。 倒是小皇帝,漫画里提到,他空有一腔抱负,可惜无处施展,连连推出几次改革,都被压了下去,最后死于心疾,着实可怜。 所以,把这货救出来,不是助纣为虐吗!齐昭不甘心地瘪瘪嘴,又问道:“那你……怎么不想办法脱身呢?” 李璆然似是被问住了,沉思良久后认真道: “懒。” ……这什么狗屁理由!把我的青春还给我!齐昭险些大耳刮子抽过去,用力抽回手,赌气地躺下裹成一团:“既然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倒是我多事了!” 李璆然一惊,无措地攥了攥手,扒着被子俯身问道:“生气了?” “没有!”齐昭跟只河豚似的鼓着腮帮子,心想你要是不好好安慰我,这事儿可就没完了! 哪知李璆然竟释然地点点头:“没生气就好,我去给你拿套干净的衣物。” 然后就走了。 走得很潇洒,不忘带上门。 随着屋门被关上的一瞬间,齐昭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啪嚓一声碎了。 他不禁捂住心口,落下败者的眼泪: “把我那纯洁无瑕舍生取义的少年之心还给我……” 而李璆然退出屋门,先仰起头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将心头悸动压下,召来一千,压低声音道:“那个叫卜月的,查到了吗?” 一千回道:“禀王爷,在长启没听说过这个人。属下已经派人往延边城镇去查了。” “好。”李璆然颔首,瞥了一眼房门:“那……依你看,这卜月是男人还是女人?” 一千挠挠头:“王爷,属下觉着,它有点像女人的名字。这姓氏在咱谕国挺罕见的,应该不难查。只是……查到了,您打算如何处置?” 李璆然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半晌打牙缝里挤出:“如果是男人,就地杀掉。如果是女人……” 说着他若有所思地看这一千:“你,收了她!” “啊?!”一千一激灵,连连摆手:“王爷,您……您不能这么使唤属下啊!属下查个人还非得失身了不成?!再者了……怎么还男女区别对待呢!” 李璆然没有回答,兀自去拿衣物了。心中则念叨着,如果是男人,没有本事保护齐昭,让他被齐家人欺负,该死!如果是女的,还情有可原,让她移情别恋便好,莫要耽误了齐昭。 * 吉欣宫,太皇太后听罢宫人的禀报,顿时满面阴霾:“肃王倒是好本事,养个男宠,都知道挑个能顶用的。竟只身说通了竺阳王,枉费一场好戏。” 说着她看向身侧茶桌上的果盘,捏起一枚紫果,指甲慢慢扎了进去:“不过嘛,既然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男宠,那如猪狗无疑。哀家不想再让他坏了好事。” 宫人忙应道:“老祖宗,肃王府戒备森严,怕是……” “哀家没说要他的命。”她冷笑,将那果子挑出来扔至地上:“一个自荐枕席的商贾之子,想毁了他,太容易了。当初肃王的亲娘是怎么死的……便叫他也这般去吧!” ※※※※※※※※※※※※※※※※※※※※ 真正的反派:阴险,恶毒,搞事情 虚假的反派:耿直,呆萌,搞(哔…) 另外我靠玄学(抓阄)决定了下本书写啥,已挂文案,求预收! 【发家】 齐昭从没想过,古人的酒后劲儿居然这么大!使得他在肃王府里又瘫了一天多才能下地,险些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躺在床上演到全剧终的穿书者。 虽然某种意义上也算致敬原剧情。 “饿吗,渴吗,哪里不舒服?”李璆然在他背后一步不落地紧跟着,见他步伐不稳,屡次抬起手想抱他,都强忍了回去,最后手指没着没落地捏住了他的后衣领子,仿佛提着个猫崽子。 齐昭没有理会,活动了一下筋骨,做了个舒展运动。再一摸自己的面颊,发觉本就没多少肉的腮帮子成了两个窝,手指发麻攥个拳头都会酸痛上一阵子。 回首望去,李璆然比他好不了多少,这老哥嘴唇皲裂发白,俩眼窝子黑漆漆得凹陷了进去,看上去更像反派了。 然而大反派此时正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迷茫与惶恐,颤颤悠悠地问道:“为什么,不理我了?” “你心里清楚。”齐昭是忍一时越想越气,翻了个白眼整理了下衣服,低声道:“我要走。” “去哪里?”李璆然顿时紧张了起来,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还在齐昭衣领子上捏着,一用力,把齐昭扯了个踉跄。 齐昭大病初愈,哪儿经得住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向后一仰,直接砸进了他的怀里,鼻子跟撞在钢板上似的,疼得哎哟一声。 李璆然大惊失色,无措地举起了手表示“坦白从宽。齐昭长提一口气,抖抖地握紧了拳头,猛地抬起头怒目而视,正要发作,却冷不丁发现他好像系错了一粒扣子,以至于衣领一高一低,脖颈完全露了出来。 李璆然微凸的喉结正不安的抖动着,小麦色的肌肤上浸着一层薄汗。再往下看,若隐若现的锁骨勾勒出一道恰到好处的线条,如望青山。黑色的外杉衬得肩宽腰瘦,硬朗却不臃肿。如今因消瘦了许多的缘故,隐约含着一丝病弱,不知怎的,竟叫人生出些许怜惜。 齐昭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万张怒火瞬间烟消云散,脑海里不断环绕着那日在宫中“坦诚相见”的情形。他可是将李璆然看了个通透,连他家小兄弟长啥模样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论对错,这大兄弟也挺无辜的。 “扣子系错了。”齐昭的态度登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抬手很是自然地解开了李璆然所有的衣服扣子,再由下至上一一系好,趁机把他从腰到肩膀摸了个遍,嘴边的笑容越发放肆。 而一手遮天的肃王殿下此时竟有点诚惶诚恐,紧张兮兮地扎着马步,佝偻着腰让他系,见他在系衣领子上的那两粒扣子时停留了许久,忙抬手打算自己系。 “别动!”岂料齐昭已然上了头,兴奋地盯着他的脖子吼了一声,把他吓了一哆嗦,背过手去由着他瞎比划。 齐昭用指肚侧面不断蹭着他的肌肤,最后大着胆子捏住了他的下巴,学着漫画里霸道总裁的样子轻轻仰起。 而李璆然就跟只耐心等撸的狗子似的,闪着人畜无害的大眼回应着他,仿佛在求投喂求表扬。 只这么一瞬间,齐昭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纸片人天下第一,我永远爱纸片人。 “王爷这是干啥呢……”远处的过路群众一千同志远远望向他们,李璆然胳膊后伸半蹲着,好似下蛋公鸡;齐昭则捏着他下巴,那个表情吧……形容不上来……总之挺恶心的。 “你这嘴角怎么了?”齐昭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忽然发现李璆然的嘴角上生了个燎泡,忙收回手关切道:“上火了吗?” 李璆然依旧弯着腰,克制不住地又往他身前凑了凑:“嗯,很担心。” 齐昭无奈地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不会担心呢,你可是权倾朝野的肃亲王啊!” “权倾朝野?”李璆然对这个形容词有点陌生,仔细思索了一番后,缓缓直起腰,眸光灼灼地低声道:“朝野我不感兴趣……我想倾一人,只倾一人,可否?” 可惜不学无术的齐大少爷满脸茫然,压根没听明白他在讲什么,只随口回了句:“你想怎样就怎样咯。多吃些败火的东西,好好调养一下,你都瘦脱相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摆了摆手道:“以后注意着点,别再把自己搭进去了。我走啦!” 李璆然登时如遭晴天霹雳,不敢置信地看着刚刚还跟他“你侬我侬”的齐昭就这般头也不回地走了,赶紧颠颠地追了上去:“你去哪里啊?” “我去找个法子养活自己啊!”齐昭胸有成竹地叉着腰:“我已经想好怎么发家致富了!” “你不用去赚钱。”李璆然连忙张开双臂挥了挥,用坚实的臂膀告诉他——你有我啊! 齐昭不解其意:“我不赚钱,你养我啊?” “嗯嗯嗯嗯……”李璆然忙不迭地点着头,窜到他身边以眼神挽留他。 齐昭却是不屑一顾,大毅凌然地一撸袖子朗声道:“我才不要吃你的白饭!本少爷已经有了人生目标了!我!要成为谕国最富有的人!富可敌国,国之大器,气大伤身,身不由己,几度夕阳红……总之,我要让那些欺我辱我的人,全部被我踩在脚下!” 李璆然被他的豪言壮志给镇住了,稍稍想象了一下“富可敌国”是什么概念,隐隐有点向往。刚想问齐哥能不能带孤寡老王爷发家致富,齐昭忽然捂住肚子,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王爷您再管顿饭呗?” 当日下午,一个小小的摊铺忽然出现在闹市街头,铺门正对着齐府,没挂招牌,只有一两个人影在里头忙活。 齐家已经紧闭府门小一个月了,仅有一两个家丁偷摸从后门出去买粮买菜,恭桶都堆在家里不敢往外运,生怕被人盯上再抓走一顿胖揍。 “都怪你,那肃王爷能使再咱惹得起的吗!现在倒好,门都不敢出了!”薛宝莲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 齐运昌一瘸一拐地在屋中踱步,被她喊烦了,指着她鼻子吼道:“还说我呢?!前些天,都传肃王要落马。我就说咱该趁着这时候赶紧跑赶紧跑,结果你倒好,非舍不得庄子里的生意。留下了怎样?!肃王被放出来了!咱算是被困死在长启了!” “齐昭那个孽种!”薛宝莲扯着嗓子连哭带骂:“我就说不要养他,给他扔出去喂狼就好了。养来养去,养了个废物,拴不住肃王的心不说,还惹了一身骚!” “我有办法吗!”齐运昌脸红脖子粗地吼了半句,又赶忙压下声音:“你忘了咱为什么要养齐昭了吗?啊?还不是那位大人的意思!咱齐家族里上百口的性命都攥在他手里,我不养齐昭能行?!” 薛宝莲掩面而泣:“我算是不懂了,养了十多年,白吃了咱齐家十多年的饭,最后不过是送去王府里当玩物……早知道,把他卖给青楼多好,还能挣点回头钱。” “钱钱钱,命都快没了,还钱!”齐运昌恶狠狠地啐了她一口。这时管家忽然慌里慌张跑来禀报道:“老爷,夫人,不得了了,二公子在咱家对面开了个铺子!” “谁?!”齐运昌惊愕,急忙跑到前院,扒着府门的门缝向外看去。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忽然嗅到一股扑鼻的香气,辣中带甜,甜里发麻,热烈地弥漫在空气中,瞬间笼罩了整座府邸! “什么东西这么香?”满街的百姓都围了过去,好奇地探头张望着。只见那四尺见方的小铺子门外摆着个小方桌,上头放着一个盛馒头用的竹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红色的长条状物体,闪着油花,裹着调料,俨然是一种小食。 见围的人多了起来,齐昭敲着铜锣打铺子里头走了出来,吆喝道:“哎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在下新研制的小吃“辣条”面世了!诸位可以先试吃一下,感觉好的话……三文钱一两!”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红到吓人的玩意有点抵触,更对店老板齐某人不怎么信任。 而这三文钱,放在谕国里说高也不高,说不高也高,得分买什么东西。买这轻飘飘的红条条,着实有的不值。 “俺先试试!”忽然,一人高马大的汉子打人群里钻了出来,二话不说,拿起一根往嘴里塞去。刚嚼了几下,两只眼睛便瞪成了铜铃,一攥拳头,气运丹田地仰天长啸:“太好吃了!” 围观群众见状,争先恐后地拿起辣条试吃起来。很快,无数铜板扔向了钱盒,一包包拿油纸包着的辣条分向人群。麻辣辛香的气息在整座长启城里萦绕不息,以至于辣条被抢购一空良久,城里的空气还是内个味…… “刚那个群众演员找得好,不愧是肃王府出来的人!”齐昭对那个演技堪比美食节目评委的饭托大哥伸出了大拇指,抓起一把铜板堆在桌旁:“这些给那兄弟带过去!” 一千在旁边查铜板查到手软,乐的哈喇子都出来了:“公子,真有你的!咱是不是很快就暴富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齐昭冷笑,看向街对面的齐府:“等着吧,我会让欺负过我的人知道,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王爷,公子看上去挺开心的。”远处的小黑巷子里,五百眼巴巴地望着铺子,流下一串羡慕的口水:“一千那小子,肃王府的例银拿着,齐公子的银子拿着,还天天跟属下哭穷!” 李璆然沉默,手缓缓抬起,想将一根辣条送进嘴里,奈何嘴角钻心的疼,不禁幽怨地皱起了眉头:“本王不喜欢吃辣的……” ※※※※※※※※※※※※※※※※※※※※ 讲真我看有个活动叫“科技兴国”,我就在想,卖辣条算不算是科技啊……把辣条制作技术普及到古代,也算为寡淡乏味的古人们谋个福利啊! 啧……有点疑惑。 【典当】 夜里,齐昭关了铺子,乔装打扮后与一千一起去了黑市。不过这次,他带了整整一布包的铜板,不至于再把自己给倒贴出去。 “黑市”里头依旧很是热闹,摊子似乎比以前多了一些,也不知算不算是响应“共同致富”的国家号召。 齐昭脸上贴着假胡子,左顾右盼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当初拿十二个铜板买他鸡蛋的那位摊主,趁无人注意,抓了一大把铜钱放在了他的摊位上:“当年我承诺过,他日若时来运转,定十倍相报。” 摊主怔然,却闻他低笑道:“十二文铜钱。” “哎哟,是你啊!”摊主恍然大悟,见他摆了摆手径直离去,想唤住他却被一千以眼神制止了,只得作罢。 还了人情债的齐昭心情舒爽,小声对一千说道:“李璆然替我赎身,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还有他两次给了我三千两银子,加起来六千二百五十两,我迟早都得还他。” “公子,您这么见外作甚!不必还。”一千一听齐昭这话隐隐有点要划清界限的意思,忙道:“您豁出命去救王爷,岂是六千多两银子能相抵的?” 齐昭却摇摇头:“不,一码归一码。我救他,是因为他救了我,他早就不欠我什么,所以这个钱我必须得还他。“再者了,这钱若是不还,我恶心。那可是我‘卖身’的钱。” 须臾,集市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乏有脸上带着刀疤的异域壮汉路过,也不买东西,就这么凶巴巴地四处乱瞄。被拐过一次的齐昭心里发慌。忙低下头,背过手揪住了一千的袖子。 一千知他害怕,刚要伸手牵他,忽然感觉得一股蓬勃杀气打身后袭来,忙回首望去,结果正瞧见某王爷缩在阴影里跟个背后灵似的盯着他们,眼睛隐约发出了危险的绿光,登时打了个寒颤,向后跳了半步讪笑道:“公子,您大胆地在前头走,属下在后边盯着。” 齐昭颔首,放慢步子闲庭信游般从南走到北,最后停在一个摊位上,拿起了上头一件标价二十两银子的青铜酒樽,看着系统页面的金钱值瞬间蹦到了一百,不禁扬起了唇角:“这个,买了。” “公子,这看上去像是件寻常旧物啊。”一千迟疑道:“黑市上有不少人故意把物件做旧,公子小心被骗。” “就买这个。”齐昭的语气不容置疑,交了钱抱着那东西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问道:“附近有没有正经的古玩铺子,或者当铺之类的?转手卖掉。” 一千颔首:“长启城内有两家当铺,一个是孙氏景泰当铺,在东边。还有一个在西边……” 然后迟疑了一阵,方小声道:“是齐家的鸿光当铺……不知公子您知晓吗?” “我还真不知道。”齐昭哼笑,兀自往巷口走去:“以后记住,齐家跟我没什么干系,不过……我对他家的生意很感兴趣,你且多跟我讲一讲。” * 翌日,天刚蒙蒙亮,齐昭和一千便乘着马车,去了鸿光当铺。临行前,一千特意绕着当铺转了三四圈,见李璆然不在附近,才大着胆子与齐昭一起上了马车。 鸿光当铺坐落于繁华的西市,每日收入不菲,算是齐家最要紧的买卖之一。齐昭这个可有可无养子自是对齐家买卖知之甚微,听一千侃侃而谈,将齐家所有产业挨个报了个价后,不禁哑然失笑:“你知道得还真多,之前调查过?” 一千直言不讳道:“公子,先前王爷让属下查您的身世,顺道把齐的老底给摸清楚了。齐家三代经商,算来也是谕国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齐运昌本不是齐家家主,他的大哥齐运峰为族中推举的家主,可惜英年早逝,被齐运昌继承了这个位子。” 言毕,他小心查探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此外,齐家是从别的地方迁来长启的,应是在朝中有靠山帮衬着,不然齐家不至于起得这么快。” “齐家有多富?”齐昭站在当铺前,看着金碧辉煌的门面眯起了眼:“如果在谕国富商行列里排一下名次的话,能排第几?” 一千思索了一下后,掰着手指头道:“第三第四的样子。当年谕国三大富商,为孙、钱、卢三大家。孙家乃谕国首富,其次是钱家跟卢家。齐家算是后起之秀,一来长启,就把卢家的生意抢走了大半。两年前卢家顶门户的钱庄——锦德钱庄走水,被烧了个干净,大掌柜的不幸葬身火海,卢家主急火攻心,一命呜呼。自此卢家一蹶不振,现在强靠着少家主卢烨霖支撑着。” 说罢他指了指眼前的鸿光当铺:“这鸿光当铺就建在了锦德钱庄的原址上头,也不知齐运昌是不是在故意恶心卢家。” 齐昭心下了然,正了正脸上的胡子道:“一千,你有时间帮我查查锦德钱庄失火跟齐家有没有关系。顺便帮我打探一下卢烨霖的为人,此人有用。” “是。”一千颔首,与齐昭先后入了当铺。朝门的是三当三掌柜,正站在里头打哈欠,见他俩进来,带搭不理地直起身子问道:“当什么啊?” 齐昭微微一笑:“当个小物件。”说罢将昨日新买的酒樽自包裹里掏出,放在了柜台上:“您且看看。” 三掌柜拿起那酒樽仔细查看了半天,伸出五根手指道:“东西不错,五十两!” 一千顿时大喜过望,刚要点头,却听齐昭说道:“不当,起码二百两。” “哪儿值那么多钱!”三掌柜的冷哼,回首冲其他两位掌柜的使了个眼色。三人并排瞧了那酒樽半天,又道:“八十两!” “一百五十。”齐昭捋了捋假胡子,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大掌柜的咬咬牙,把东西递还给他,指着一旁的告示道:“您看清楚了,这里不实行讨价还价!您若不满意,换个地方吧!” “一百,行了吧?”齐昭佯装无奈地叹息一声:“急等着钱用呢,过几日我再赎回来!” 三个掌柜的窃窃私语了一阵,最后大掌柜的拍板决定道:“行吧,看你也不容易。”说着拿出当票放在桌上:“您签字画押,留好了这票据,咱当铺认票不认人!” 齐昭颔首,又颇显留念地看了看那酒樽:“啧,这东西还是我爹传给我的。您可小心着点,我三日后定来赎它!” “放心吧放心吧。”大掌柜的不耐烦地摆摆手,拿出个小方盒子,当着他的面把酒樽放进去,四周钉好:“瞧见了,给您收得好好的!” “掌柜的费心了。”齐昭笑而不语,眼瞅着小伙计将东西拿到后边库房,迅速打开商城页面,找到售价一百两的一颗夜明珠,点击购买。 系统登时弹出了一个对话框:“请选择想要交换的道具——铜钱,金条,青铜酒樽。注意:您身上的衣物已被锁定为不可出售物品,避免您伤风败俗。” 齐昭低哼:“终于贴心了一回。”然后缓缓点击了“青铜酒樽”。 “公子,签啊!”掌柜的见他望着当票愣神,赶忙催促道:“东西已经封好了,不能再反悔了!反悔可是要赔钱的!” “我真舍不得它。”齐昭看向大掌柜的,认真问道:“掌柜的,您要是把这东西给弄丢了……” 大掌柜戳了戳当票:“上头写得清清楚楚,若遗失了物件,按当价百倍赔偿!” “百倍,不错。”齐昭抿笑,缓缓在当票上按下了鲜红的手指印,又随便编了个假名签在一侧—— 秦钰。 【丢当】 三日后,齐昭穿戴一新,如约再度去了鸿光当铺。 马车上,一千将最近调查的有关鸿光当铺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公子,鸿光当铺的大掌柜的叫徐宝来,本是锦德钱庄的学徒,却在钱庄失火后,摇身一变成了当铺的大掌柜!所以其中必有隐情。属下还在查,但很难,因为有人刻意抹掉了证据。” 齐昭颔首,并未感到丝毫的意外,不断把玩着用酒樽兑换的夜明珠,举起来看了又看,狐疑道:“都说夜明珠在暗处会亮,我这个咋不亮啊?” “系统提示:请从中间掰开,放入五号电池。” 齐昭一怔,仔细看了看夜明珠的中间,果真发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轻轻一掰,珠子登时被对半分开,露出了里头的电池座。 他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 ……??? “尼玛这不就是个塑料玩具吗!”他捧着两半的珠子,脸气成了猪肝色:“这破玩意你卖我一百?!抢钱啊!” 一千坐在他对面目瞪口呆,眼睁睁瞧着他把“夜明珠”轻而易举地掰碎,不禁说话都哆嗦了起来:“公……公子,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却听系统又道:“请问您是否花费三个铜板购买五号电池?安装电池后,会有小惊喜哦!” “总觉得小惊吓……”齐昭思前想后,三个铜板不过卖一包辣条的钱,便半信半疑地从商城里买了节五号电池放了进去,然后将珠子合好,嘀咕道:“有开关吗?” 系统:“请将上半部分扭动九十度。” 他只得照做,稍微一用力,将上半截珠子旋转了半周。就听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后,夜明珠忽然闪起了五彩缤纷的光芒! 一时间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照亮了寂静的夜,映在马车内部犹如歌厅里的球灯!不仅如此,球体还间歇性地颤动了起来,带着光束上下摇晃,愣是营造出了打碟的节奏! 马车于闹市街头徐徐而过,车窗里不断向外射出绚丽的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转着圈儿地变幻万千。路人们无不驻足惊叹,赶车的车夫察觉到异样,减缓速度,犹豫再三后,到底不敢掀开帘子,颤巍巍地敲了敲车窗: “公子……内个……马车内禁止作法。” 这时系统忽然播起了电视营销般的解说:“多功能七彩夜明珠,专为寂寞青年量身定做。可照明,可私用,耗电低,震动持久!一起舞蹈吧,您,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星!” ……???? “你这漫画是怎么回事啊!”齐昭咆哮当场,啪嚓把夜明珠又掰开了,停止了它的蹦迪行为:“明明是个苦情虐漫,怎么画风越来越奇怪了!” 等等…… 难不成……虐,只是虚假的表面。 原作者他……本身是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逗比?! “公……公子……”一千抱着刀,惊恐地缩在角落里,带着哭腔问道:“您是要现原形了吗?” * 闹闹哄哄一路,二人终于来到鸿光当铺。此时正值晌午,宾客络绎不绝,半晌有位穿金戴银的富态公子入内坐定,而当铺大掌柜徐宝来也一改先前的傲慢,点头哈腰地紧着赔笑脸,还着人拿了上好的茶叶小心伺候着。 齐昭步入当铺,见那有钱有势的主正翘着二郎腿品着茶,身后还有仆从给打着扇子,活脱脱一副土地主做派,忙退到一边,趁着徐宝来得了空闲,小声道:“掌柜的,我来赎我的东西了!” 徐宝来不耐烦地摆摆手:“您先坐会儿,这不忙着呢!等这位爷走了,再说您的事。” “忙啥呢?”齐昭故意抬高声音,佯装焦急:“您先把东西还给我呗!那是我爹的遗物,我心里头难受得慌。” “先来后到懂不懂!”徐宝来恼怒,不断冲他使眼色,小声道:“这位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高公子,不认识吗!” “哎,他急,就先给他!”高公子倒是大度,摆了摆手道:“本公子不急,您什么时候把东西准备好了,什么时候给我就成。” 徐宝来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公子您稍等片刻,后头正给您包着呢!” 高公子哼笑:“小心着点,别磕着碰着。那玉石,本公子可是准备拿回去孝敬老太太的!” “是是是。”掌柜的长舒一口气,瞥了齐昭一眼,没声好气地说道:“钱带够了?” “带够了。”齐昭笑笑,打包里拿出之前用银票兑换的金条,迫不及待地说道:“东西给我吧。” “哟,您发达了。”徐宝来一看那金条,眼睛都直了,态度自然好了许多。一边让伙计去拿,一边谄笑道:“您要是想拿金子赎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得先估价一下,再给您找钱啊不是?” “嗯,估价一下,保不齐就短您十几两银子。”高公子在一旁接着话,朗笑道:“要我说,还是把金子先拿去钱庄兑了,再来赎。” “哎哟,您咋还拆台呢。”徐宝来也跟着干笑了几声,接过身侧伙计递来的木盒子,放在柜台上,起着钉子,嘴里嘟囔着:“知道这是您宝贝的东西,给您挑了个最好的盒子。要说这盒子都值一两银子,您……” 咣当一声,木盒盖子掉落在地上。大掌柜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瞬间老脸惨白。 宾客们闻声纷纷看了过来,高公子也凑热闹地站起身抻脖子探头瞅了一眼,惊愕道:“哎哟?咋是空的?” “咋……咋是空的!”徐宝来回过神来,冲身后的小伙计吼道:“不中用的,再去找!” “掌柜的,就是这个啊!”小伙计诧异地捡起盒盖,指着上头的标签道:“您看看,这不是写着呢!” 徐宝来忙拿过齐昭手里的当票,对着盖子仔细比对着,上头果真都写着“秦钰”,一时间如遭五雷轰顶,呆站在原地张皇无措。 “我的东西呢?”齐昭一把抢过盒子,大声喊道:“我的东西呢!我爹留给我的遗物啊!” “许是……搞错了,搞错了!”徐宝来二了半天也没二出个所以然,摇着手说话都磕巴了起来:“我再去给您找找,应是标签贴错了!” 齐昭急头白脸地推搡着他:“哎哟,你赶紧去给我找找!这可是我爹给我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了!我那爹死得可惨,在外跑商被狼给吃了!骨头棒子都没留下一根。我天天抱着这酒樽哭了睡,睡了哭。要不是我着实周转不开,也不至于把它给当了去!” “这么惨的吗……”高公子收起笑容,关切地走了过来,厉声道:“还不快点给这位公子找找!” “哎哎哎……”徐宝来脚步飘忽,冲进里屋一阵翻箱倒柜,自是一无所获。又跑上二楼,叮叮咣咣地刨了半天,把不知多少年前的死当都给刨了出来,愣是没瞧见那酒樽! “坏了坏了,坏了!”他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直拍着大腿:“这可完了!定是让哪个王八羔子给偷了!” 眼见得徐宝来一去不复返,客人们不由交头接耳了起来。高公子性子急,一撩衣衫冲上了二楼。一见满地狼藉,徐宝来心虚地低着头,登时扭头冲楼下声如洪钟地吼道: “丢——当——了!” …… “鸿光当铺丢失了客人典押的物件”,不消一下午,便传遍了整个长启。 丢当乃当铺大忌,照价赔偿不说,还会坏了口碑。而更要命的是,鸿光当铺为了彰显信誉,在门口贴了个告示,白纸黑字写着“丢一赔百”。也就是说,齐昭这一百两的酒樽,得赔一万两银子才算了。 齐运昌得知此事,登时七窍生烟。开除了徐宝来,连坐了二掌柜的,就留了个三掌柜在外头赔礼道歉,当着围观群众的面,把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交到齐昭手上,又磕了十个响头,才勉强压住了风声。 东西不翼而飞,自是要报官。可怜那捕头带着捕快,把长启里三层外三层翻了个遍,重点关照了一下齐昭的辣条铺子,顺了四五根辣条,也没把那传说中的酒樽给找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内贼。衙门草草结案,让他们自己去查。齐运昌疑神疑鬼地把当铺里的伙计翻来覆去审问了半天,亦是毫无收获,便开始疑心是不是他那好赌成性的大儿子,溜去当铺把东西偷出来卖了。 爹要训儿子,娘拉着说他还是个孩子,一家三口吵得鸡犬不宁,一直吵到日落黄昏,嗓子哑了满眼冒金星,才暂时休战。 而街对面,齐昭与一千卖光了今日份的辣条,去酒楼点了四五个硬菜,一边吃一边唠了起来:“那个尚书家的公子,姓高的那位,人怎么样?” 一千能与主子同桌共食,受宠若惊地端着饭碗回道:“高公子大名高博延,人还算不错,就是喜欢赌玉,可惜逢赌必输,日挥千金。不过他擅字画,挣得也快。算是个大手大脚的贵公子。” “他挺有意思的,我要跟他做个朋友。”齐昭把这些人记在心中,点着桌子笑道;“这些高门子弟,都是人脉。好好交着,能说得上话,以后都有用处。李璆然此番吃了这么大的亏,就毁在人缘太差上了。我可不能走他的老路!” “公子,您还是喊王爷吧。”一千每次听他对李璆然直呼其名,都吓得一哆嗦:“其实肃王府是您的靠山,您何必……” “我才不要靠着他!”齐昭拿起羊腿,豪放地啃了一口,笑道:“靠着别人算什么好主角!不过……李璆然最近怎么样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朝中出点事,属下也不知。”一千大着胆子夹了口肉放在碗里:“但是,王爷想您想得紧,抽空……您去看看他吧。您不在,他又不好好吃饭了。” “合着我还挺下饭的……”齐昭耸肩,并未放在心上。 * 与此同时,皇宫中,李晗泽怒气冲天地将奏折摔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脚,低骂道:“这群老不死的,心里想着什么,朕难道不清楚吗!口口声声喊朕为陛下,心里根本还是把朕当三岁孩子!” 李璆然坐在他身侧,淡漠地瞅了奏折一眼,没有作声。心思早就飞到了宫外,猜想齐昭此时在做什么。 李晗泽又发了会儿脾气,见他家皇叔跟哑巴了似的,两耳不闻帝王事,不禁恼怒地抓着他的胳膊摇晃了起来:“十七叔!怎么办嘛!” “不知。”李璆然微微摇头,暗道现在正是饭点。齐昭喜欢吃肉,尤喜油盐重味,现在说不定正拿着肘子大快朵颐。 一想到此,他竟久违地泛起一丝饿意,起身向他拱手道:“陛下,臣告退。” 李晗泽怔住,眼见得他大步跨过门槛,鼻子一酸强把眼泪憋了回去,声音沙哑地问道: “十七叔……你现在……还跟我是一条心的吗?” ※※※※※※※※※※※※※※※※※※※※ 啧,想吃羊腿,明天整个腿回来烤烤。 再再再再次感谢所有读者小天使,其实每天看着你们的评论,我一直挺受宠若惊的。 签约至今,努力写文,数据丢人,每天都在有辱师门。也知道自己写得不够好,有时因生活中的琐事,导致身心俱疲,更文态度不认真,最后剧情崩盘,挺对不住读者的。 这本文,逻辑,没多少逻辑,主要是沙雕。文笔,也就这样,隐约流露出小学语文课代表的风范。 但是我真切地在文里收获了许多快乐,你们肯为我写文点收藏,时不时赏光扔个雷(虽然没必要,挺贵的,买包辣条不香吗!) 我很幸福,我已经是最快乐的崽了! 【泡澡】 坑了齐家一大笔银子后,齐昭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坐在金山银山上数钱,乐得颠三倒四,一翻身,打狭小的床铺上滚了下去,不情不愿地醒了过来。 他已经在辣条铺子里住了数日,由于这小草房是赶工出来的,房梁门窗什么的松垮得很,算是个豆腐渣工程。屋中通风很差,又环绕着浓烈的辣条味,使得他在大清早被闷出一身辣汗,忽然很想念搓澡堂子。 一千在屋后大树上睡了一宿,见已天光乍破,正合计着要不要收拾一下摊位,提前开张。忽然瞧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打街头缓缓走来,停在铺子门外若有所思,忙从树上跳下来,跪地行礼道:“属下给王爷请安。” “齐昭还好吗?”李璆然一身缁衣,几日未见,似是又消瘦了一些,裹着疲惫站在空荡荡的街头,隐隐透着股枯木将朽的萧瑟之意。 一千向屋里瞄了一眼,见里头传出些许动静,颔首道:“齐公子甚好,许是已经醒了。属下去……” “不必叫他,本王这就走了。”李璆然又深望了一眼,缓缓转身打算离去。 谁知齐昭恰巧推门出屋,冷不丁与他瞅了个对眼,愣了一瞬后笑道:“李璆……王爷,您咋来了?” 李璆然微怔:“我……来看看你。” “正好,我本来也打算去找你的。”齐昭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刚想说话,发觉零星有几位小贩挑着担子出摊,便压低声音将他拉至一边:“我有话同你讲,你寻个僻静点的地方。” “回王府吗?”李璆然瞬间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问道。 齐昭摇摇头:“不去,那么多人盯着肃王府,我一时半会不想再登门了……” 话至一半,他忽然灵光一现,肚子里泛起了坏水,低笑道:“你知道哪儿能搓澡吗?” “啊?”李璆然愕然,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禁语塞。幸好一千在旁边插了句嘴:“王爷,城外“荣桦山庄”里有温泉池子,您要是不介意,属下先行一步,帮您们包个场。” “成,麻烦你了。”不等李璆然回应,齐昭爽利地扔给了一千一张银票:“用我的化名包,别让人知道王爷的行踪。这么大个儿的亲王,出门在外容易被人惦记。” 一千顿时笑成了一朵向日葵:“还是公子您想得周到。”说罢眨眼没了踪影。 李璆然还在愣神,袖子忽然被拉住了,一低头,齐昭抬手给他贴了撮假胡子,用力按了按后哈哈大笑道:“一千做了好多假胡子,生怕我让人给认出来。看来本公子这名声是好不了了。” 李璆然呆呆地凝视着他的笑脸,嗫嚅道:“对不起。” “哎呀,与你无关。”齐昭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将两道八字胡贴在脸上,仰起头给他看:“是不是有点违和?” “还好。”李璆然犹豫了一瞬,颤颤地抬起手替他将胡子正了正。小指蹭在他的鼻翼上,忽然打了个哆嗦,匆忙收回背到了身后。 齐昭察觉出他的异样,狐疑地歪头问道:“你咋了?心事重重的。” 李璆然垂眸:“没事。” “你不想说,就算了。”齐昭总觉得眼前这位大兄弟满面忧郁,跟听了好几宿的网易云似的。想了想后,认真问道:“你是不是很介意名誉受损这件事?介意的话,咱俩以后就不要来往了。我要是有事找你,就让一千给你传话……嗯……不过只要你一切安好,我也没啥可找你的。” 李璆然心头一紧,急忙慌张地解释:“不介意,我不介意。” “不用勉强,我不会生气的。”齐昭却满不在乎,大咧咧地挠了挠头:“到底是因为我,坏了你的名声。这样吧,今天你也别跟我一块去泡澡了。我一身的辣条味,容易把温泉泡成火锅……” “我不介意。”不等他说完,李璆然忽然捏住了他的肩膀,眉头紧蹙,似是有些痛苦地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想跟你一起去,真的想去。名声?我何时在意过。倒是你……可曾再被人为难?” 齐昭被这一爪子攥得差点错了筋,忙强忍疼痛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好,咱赶紧去吧!下午我还要去搞点大事情。” “嗯。”李璆然默默松开手,又在他扭头要走的一刹那,并肩过去,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跟紧我。” “马车呢?”齐昭天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庄子在城外了吧?你的马车呢?” “没马车,我们走过去。”李璆然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身后摇了摇。 远处巷口,五百踮脚一望,赶忙把马车赶回去藏了起来。 …… 齐昭与他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出了城,此时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磨拳接踵,熙熙攘攘,眼前的齐昭瘦小不堪,仿佛稍微一闪神就会淹没入人群中,找不见踪影。 他紧张了起来,犹豫地抬起手想去牵住他,却又碍于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反复试探了四五回都没能得偿所愿,直至站在了庄子门前,方不甘心地将手藏进了长袖中。 齐昭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洗白白,摆脱辣条味,不禁有些激动,欢快地蹦跶着入了庄子。二人入大堂,由掌柜的引着去了后院温泉,他还不忘打听一下有没有搓澡师傅,得到否定回复后失望地努了努嘴:“没有搓澡师傅的澡堂子,是没有灵魂的……你退下,不用人伺候着,我们有重要的买卖要谈!” 掌柜的讪笑,暗道本来我这儿就不是个澡堂子。应着他的要求退下,挥退一干小厮,将温泉腾出来供他俩当泳池耍,坐在大堂嗑着瓜子,狐疑道:“现在都时兴泡澡谈生意了?” 李璆然褪去鞋袜,看着眼前的温泉池子,被氤氲的雾气扑得睁不开眼。刚揉了下眼睛,攸地瞥见个细长的背影咕咚跳进了水里。依着岸边,长吐一口气浊气,舒服地眯上了眼:“不错,水温正好……” 他看了眼齐昭那被扔了一地的衣服,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时齐昭忽然转过身,下巴枕着池边,揶揄道:“咋了?可是你说想一起来的!现在害羞了?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有啥可害羞的,再者了……” 他挑眉坏笑:“当初一见面,我不就把你给看光了吗!” 李璆然顿时头皮一紧,面颊从耳根子到鼻尖变得通红,连脚指头都不由自主地抠进了地面里。 齐昭见他真的害羞了,甚是惊讶,万没想到漫画里跟个人形打桩机似的李某人,竟如此纯情。难不成那些黄色废料都是作者凭空臆想出来的? 他忙指了下岸边的木盆:“里头有浴袍,你穿吧,我不看你。”然后转过头去捂住了眼睛。 李璆然踟蹰地走了过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抽了下鼻子,迅速脱下外袍换上浴袍。又回头偷瞄了一眼,见他果真没有偷看,才松了口气。 这时齐昭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水面;“快下来吧!可舒服了!” “这……这就……”李璆然迅速拧了下面颊,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逃了出来,解开里衣,褪下裤子。慢吞吞地走到池边,迈入水中。 二人不近不远地泡在水中,偌大的温泉池子寂静如斯,他浑身不自在地靠着池壁偷瞄向齐昭。齐昭则微闭着眼,装作享受温泉,实则正借着雾气偷偷打量他,咕咚咽了口口水。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泡澡为主,看美男子为辅。李璆然生得个神采英拔的好皮,多看一眼是一眼,不看白不看,反正不要钱! 李璆然个子很高,水面只没到了腰部,坚实的胸膛一览无余,肌肉纹路清晰晃眼,确是幅将军相。但他眉眼清俊,透着一股子慵懒,长发浮在水面上,与腰间的曲线相映成画,又似柔弱贵公子。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他身上混杂得恰到好处,怪不得漫画中提过:“长启贵女无不倾慕肃王,奈何肃王嗜杀成性。肃王妃一位,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绝不敢说出口,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反丢了性命。” “嗜杀成性……”齐昭啧啧称奇,冲他撩了下水,笑道:“喂,都说你是大杀神,真的假的?” 李璆然低着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纤细的胳膊上:“真的,我杀了很多人。” “看不出来,我觉着你人挺好的。”齐昭本着“用爱感化大反派”,夸了他一句后,方继续说道:“我挣了笔银子,蛮多的。” “嗯,很好。”李璆然趁他仰面看天,迅速往他身边凑了半步,克制不住地看向了水底下,瞧见两根细竹似的小腿白得扎眼,不知怎的,心里忽然猛地抽跳了起来,一股温热自小腹缓缓弥漫开来,使得他浑身生出一层薄汗。 “警告!警告!好系统难救赶死的鬼,系统即将关闭,少侠保重!” ……卧槽?齐昭许久没听见系统君的叨叨,被这突如其来一串警报声震得头昏眼花,一个鲤鱼打挺紧张地环顾四周:“是不是有刺客?保护好你自己!” 李璆然讶异,看向他裹在湿透的薄杉底下的后腰以下的部分,登时跟被呛到了似的咳嗽了起来,艰难地说道:“没人在,我,功夫不错,你不要害怕。” “没人?”齐昭疑惑,暗道没人这系统瞎叫唤什么。试图唤醒系统无果后,忽然感受到水温好像提高了好几度。 下意识地扭过头去一看,惊觉李璆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涨红着脸,小口捯饬着粗气: “你……带我来此地,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是的话……就……就……也成。” ※※※※※※※※※※※※※※※※※※※※ 你们猜成不成!(叉腰) 【平等】 成什么?齐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此时的李璆然从沉默寡言的老树桩子,变成了一坨烧红的木炭,眸中跳跃着火焰,浑身发红,煮得池水咕噜冒泡。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缓缓坐入水中思索了一阵,忽然联想起了原剧情。 在一本高光占一半的漫画里,柔弱主角主动邀请“暴君”大哥一同沐浴,这不是粪坑旁边打地铺——作死吗?! 而这场地如此宽广,估计后期得加一小时马赛克才能正常播放。 “我不是那个意思。”齐昭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后努力装作波澜不惊:“我就是觉着,咱俩现在也算朋友了,一起洗个澡啥的提升一下感情……但还不至于提升到那个地步。” 李璆然紧忙抿住衣衫,佝偻下腰,小声回道:“对不起,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齐昭满不在意地笑笑。他齐少是什么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虽是洁身自好,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本子里番他没少买,都在床箱暗柜里头藏着呢。而眼前这位,本也不是啥正经漫画里头的男主,能问出这种话,才算贴合原剧情。 二人相视沉默,李璆然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努力并拢双腿,局促不安地问道:“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齐昭一听这老哥话里有话啊!现在是朋友,以后会不会“仅仅是朋友”呢?李璆然肯定是在套他口风,想问问他俩之间有没有关系升级的可能。 没办法,齐少我太有魅力了。齐昭自信一笑,暗暗衡量起李璆然此人。有钱有势,人帅身材好,看漫画里头那“从天黑战到天亮”的架势,约摸着体力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这老哥人品很好,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而在这最暧昧的时刻,也没有饿狼捕食。算是位君子。 不过……李璆然再好,也只是个纸片人。次元都不同,哪儿来的结果!既然自己迟早要离开,何必伤了纸片人的心。 “嘶……这个嘛……”于是齐昭故意卖起了关子,见李璆然紧张兮兮地偷偷瞄他,哼笑道:“或许吧。” 李璆然却不知齐昭在打什么算盘。听闻此话,脸上的红晕刹时消退,心中充斥着滔天的悔恨。 现在齐昭定是讨厌他了,却还是很温柔地没有直接表明。 想当初,齐昭被齐家强行送至宫中,后又被青楼绑走。对于这种事情定是非常敏感。而他居然问出了口,把自己的腌臜心思摆在了明面上,又在齐昭的伤口上剜了一刀。 是他辜负了齐昭的信任。李璆然紧咬着嘴唇,将手放入水中,摸着池底,狠狠攥起拳头用骨节碾着石板,以钝痛惩罚自己的冲动。 齐昭见他快成了鸵鸟缩入地中,不禁好笑,大着胆子往他身边凑了一下:“我知道,我长得好看。我养母骂我是狐狸精,可我觉着吧,我的皮囊是亲娘赐的,好看不是我的错,让人起了那方面的心思,也不是我的错。” 他轻笑,继续道:“这世上坏人太多了,总觉着美艳的花开着就是供人采摘的,跟他们讲不清楚道理。” 李璆然不敢开头,拳头加大力道按在坚硬的石头上,攸地升起一道血痕。 他几乎咬烂了嘴唇,小腿克制不住地痉挛了起来。想回应他,勃颈却如同被拴上了铁链,坠得他难以呼吸,僵直着生痛,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无数讥笑与窃窃私语…… “谁不知道他娘是爬龙榻才得的他……” “听说他娘在宫外成过亲……天知道这小子是不是龙种……” “下贱人生的儿子,天生就生了张祸害的脸……” “你看那小子的眼睛多勾人,跟他娘一个德行……” “天天沉着脸给谁看?真让人倒胃口……” “狐媚子……” “他怎么还没死……” “真恶心啊……如果跟他娘一起死了就好了……” “呃……”李璆然的痛苦地捂住了剧痛的额头,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一片昏花。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好像浑身骨肉溶进了水中。水面逐渐涨高,很快没过了脖颈。困扰了他十多年的熟悉的压迫感再度袭来,他仿佛被放在了石磨上,随着时间的转动,一点点被挤压成碎渣。 “可你不是坏人。”齐昭的声音忽然钻入他的耳中。就像是一道穿透湖水的光柱,使得他在“溺水”中抱住了一束救命稻草,短暂地喘息了片刻。 “我看人很准的,我觉着你不是坏人,你就不是。”齐昭笃信不疑地点点头:“今日是我的错,我这人,行事不着调,忘了你们皇室人一向讲究个体统,慎始敬终。你会错意,我理解。” 李璆然怔住,呆呆地望着他,眼前的雾气蓦然消散,世间变得清冽了许多。 “我洗洗头。”齐昭揪了揪头发,没入水中游向岸边,趁李璆然愣神的功夫,偷偷买了一小袋洗发露挤在脑袋上,小声嘀咕道:“一会儿请我吃个饭……” 说罢他心很大地往李璆然身上撩了下水:“你看你嘴唇都裂了,陪我吃口清淡的。” …… 一千在外头就着花生米喝小酒,喝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耳朵始终竖着听后头的动静,试图八卦点小道消息。 可惜,齐昭跟李璆然“有惊无险”地泡完温泉,跟个没事人似的出来了,胳膊腿儿都挺全活,还一口气点了六道菜。舔干净盘子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山庄。 “你别说,这家炒菜比咱上次吃的那家好吃。”齐昭打着饱嗝对一千说道。 一千小心看向走在另一侧垂首不语的李璆然,放慢脚步退至他们二人身后:“公子,咱接下来去哪儿?” 齐昭看了眼日头:“都这个时辰了,今日也别出摊了。我们去玉石市场玩玩。” “玉石?”一千诧异,往李璆然身上使了个眼色,谄笑道:“公子您看,王爷日理万机,出来一趟不容易。您俩,是不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是吧……” “这可是肃亲王!老在外头转悠会遇刺的!”齐昭根本就没看出来他俩的西皮粉头正努力撮合,回忆着各个宫廷小说里的情节,老神在在地说道:“像他这种权臣,多少人惦记着!出门得带上百十个影卫才行!” “这不有一千影卫吗……”一千焦急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睛瞥向不远处的屋顶:“五百也在。” “够什么用的!”齐昭并不信任一千同志,暗道你只是个珍稀道具,咋能跟纸片人主角比呢!很容易炮灰的! 李璆然的脑袋中一团乱麻,隐约听见齐昭说要去哪儿,想跟着去,却又觉着现在还是别蹬鼻子上脸,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便没有做声。 一行人走至城门口,齐昭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看向李璆然:“刚一闹腾,忘了我此行的目的了!我有话同你讲。” 李璆然心里咯噔一声,屏住呼吸,似是在等待宣判。 “我挣了一万两银子……啊,也不算是我挣的,算是齐家赔给我的。”齐昭得意地昂着头,拍了拍一千示意他掏银票:“这样,我把你给我的六千两还给你。你给我赎身的二百五十两也还给你。咱俩两讫了!” “两……两讫了?”李璆然重复着这两个字,刚提起的一丝精神气瞬间消散。 “嗯,我不欠你钱了。”齐昭接过一千递来的银票,举到他眼前:“你收下,以后我们就是平等的了!” 李璆然没有抬手,默默看着那一沓银票,良久后嗫嚅道:“那……还会,见面吗?” “当然了。”齐昭狐疑,心想你可是“任务目标”,不见面不太现实:“我现在不欠你了,以后我们是顶好的朋友。人前我喊你肃王爷,人后我就喊你李璆然。你也别觉着亏……” 他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本少爷可是要做谕国第一首富的人!你虽说是亲王,也得敬重我!” * 齐昭的辣条铺子一天没开门,长启市民们没嗅见辣条味,隐隐还有点想念。倒是附近的小吃摊贩们借此多卖了几份小食,纷纷念叨着传闻中的齐二少可别再回来了,继续一门心思追求他的肃王爷多好! 夜色渐深,忽有两道黑影一闪而过,自后巷翻入铺子,在简陋的室内翻箱倒柜了一阵,最后从床铺底下扒出一个纸袋。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小心将袋子打开。只见里面满满装着辣条的原包装塑料袋,拿起其中一个翻看了一阵,发现后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 “这个,定是秘方了。”黑衣人急忙将那袋子揣入怀中,翻窗出屋绕了一圈,打齐府后门溜了进去。 齐运昌正守着后门来回踱步,见黑衣人归来,喜形于色地接过包装袋,借着火烛看向上头的字迹,顿时愣住了: “谷氨酸钠……是个啥东西??” ※※※※※※※※※※※※※※※※※※※※ 又多了一些读者小天使!谢谢大家! 我看评论区,小天使们对剧情的疑惑点主要有以下几点: 1.能存档,那会不会读档穿越呢? 2.太皇太后为啥还不死! 3.王爷啥时候支愣起来?! 大家稍安勿躁,我现在不能解答这些问题,因为会剧透哒!我就没法继续写啦! 我只能说,这些都是有原因哒。目前我已经设下了伏笔,等待小天使们挖掘! 再次感谢阅读(鞠躬)!大家就当看个乐子,不要太激动! 爱你们,比心心! 【赌玉】 东市永卫街上,设有一家“义丰玉坊”,乃长启最大的玉器店。这里不仅贩卖玉制首饰,也卖未经雕琢的玉石原料。明码标价,买下后现场切割,剥开石层现玉心,成色是好是劣,怪不得卖家,盈亏看命。 通俗点说,就是“赌玉”。 玉坊后院有偏宽阔的空地,设有七八个货架。各色玉石摆在上头供人挑选。齐昭看向摆在架子上的玉石,微微摇首:“我对这方面有点研究,要我赌的话,十件里面顶多赔个一二。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赌玉也是赌,逢赌必伤身。若依赖这东西致富,容易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 “那咱走吧。”李璆然到底跟着他来了,站在他身侧警惕地看向前方正在挑选玉石的几位客人,向前踏了半步,将齐昭挡在了身后。 一千见状,忙与齐昭耳语道:“公子,前头那个穿着青衫的瘦高个,是礼部尚书家的,叫汪良骏。礼部尚书与王爷不和,参过王爷好几本……他身后那几个,也是有名有姓的。此地还有些外域人,公子小心着点,别乱跑。” “汪良骏?这人我听说过,不是啥好东西。”齐昭登时紧张了起来,打李璆然的袖子底下钻出,用自己的小身板挡住了他:“你别被认出来!” 齐昭比李璆然矮了一头,努力踮起了脚尖,也只能挡住一半。李璆然默默看着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指着下巴上的假胡子低声道:“无妨,他认不出我来。” 一千冷不丁瞧见李璆然笑了,惊得打了个激灵。他入肃王府至今,从未见过肃王爷笑,以至无人能揣摩出王爷的心思,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惹怒了主子还不自知。 齐昭依旧忧心忡忡,他身后可是肃亲王,“国宝级”的人物,连个侍卫都没带,就被他拐到了这么个偏僻地方。就好比刚从银行取了笔巨款,用手托着出了门,走一路洒一路,不被贼惦记上都不可能。 哪曾想,就在他紧张兮兮地准备随时带着李璆然跑路时,一千忽然说了句:“主子们,玩得尽兴。”说罢转身就走,眨眼没了踪影。 “哎!别走啊!你走了谁保护他!”齐昭大惊,“稀有道具”擅自脱离岗位可还行?! 却听李璆然道:“没走远,就在附近……他是影卫,本就该呆在暗处。” “有道理!”齐昭恍然大悟,看向眼前的路人甲乙丙们,心里还是忽忽悠悠的,生怕里头混入个刺客。便回过手去悄悄牵住了他的袖子:“我一会儿就走,你小心着点。” 李璆然低头看向他的手,想说自己到底也是在战场上打拼过的,却又觉着齐昭护着他的样子很可爱,便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任他扯着自己的袖子,跟牵小孩似的一并走到了院子中央,看富人们赌石。 案几上摆着汪良骏新买的玉石,店铺伙计正小心地打磨着。一群人围成一圈凑热闹,眼见着灰扑扑的石头里露出了晶莹剔透的玉,不禁发出一阵赞叹。 齐昭在漫画里看见过“汪良骏”这个名字。礼部尚书家有四位公子,眼前的这个汪良骏是老幺,不喜诗书,就爱寻花问柳,赌马赌玉赌一切能赌的玩意。 他还是齐玉山的狐朋狗友,常结伴出入风月场所。一次原主回家“省亲”,恰巧遇见了来找齐玉山的汪良骏,被明着暗着一通讥讽,羞愤难当,当夜“逃”回了肃王府。 而这部分剧情,是最令齐昭不解,也是最意难平的一个片段。当时李璆然似乎对原主起了恻隐之心,暗示他回齐家后可远走高飞,不必再回来,甚至往原主的包裹里悄悄塞了张银票。哪知原主受不得汪良骏的刺激,觉着肃王爷一手遮天,就算逃也逃不到哪里去,而他已被“玷污”,无处容身,便心灰意冷地回了肃王府。 李璆然见原主回来,特意命人做了些酒菜,让原主陪他共饮,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而原主打开包裹,看见里头的银票,才知自己错过了最好的出逃机会,不禁暗自垂泪,借口身体不适,合衣睡下,没应他的约。 李璆然只得独酌至天明。 翌日二人如往昔一样,像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没有丝毫的交流,一个疲于在朝堂中勾心斗角,一个在家中自怨自艾。就连抱在一起时都没有多一句台词。仿佛之前那段剧情只是随手添进去,中和一下故事整体的枯燥乏味,并没有改变什么。 所以齐昭想不通。漫画里的李璆然,对原主究竟抱有怎样的感情?为何想送他走,又想让他留?而那倒霉原主…… 究竟是不是个带把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哭你奶奶个腿儿的哭…… “哎呀!上好的立城白玉!最低值三万!”正暗自腹诽着,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恭喜汪公子!” “同喜同喜!”汪良骏哈哈大笑,抚摸着刚被切割好的玉石感慨道:“看来,本公子要时来运转啊!” 话音刚落,系统忽然自动重启,发出一长串滴滴声后,给那玉石标价上了“三万两白银”。 “三万?他可真是走了狗屎运。”齐昭嘀咕着,不忘骂系统一句:“你这破系统,有危险了自己先跑路!还好意思回来!” 系统君赶忙道了个毫无诚意的歉:“很抱歉,但系统设定自动关闭,也是为了保护少侠您的安危。” 齐昭嗤之以鼻:“保护我?你把我拐带进这二次元里,动不动就要抛弃我一阵子,还说为我好?你不就是怕高光时刻太多,漫画被腰斩吗!你们二次元的事,与我这三次元的人有何干系!” 系统君停滞了一瞬,忽然以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腔调道:“有干系,还请少侠谨言慎行,维持漫画剧情正常运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齐昭总觉得这话说得有点阴森,赶忙低咳一声掩饰内心慌乱,下意识地往李璆然身边贴了贴。 李璆然其实一直在观察他,见他面生惧意,误以为是在怕汪良骏,虽不知他俩有何过节,但还是在心里给汪良骏记上了一笔,同时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小臂,以示安慰。 “太贵了,这些玉石。”齐昭看向架子上的玉石们,发觉标价一个比一个高,最低的也有几千两。而他还了李璆然银子后,身上没剩几个子儿,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哎!高公子来了!”正犹豫不决,汪良骏忽然起身向正往这边走来的一人拱了拱手,笑道:“高公子,您又有银子了?” 来者正是户部尚书家的独子,也就是之前在当铺里头遇见的那位。只见他冲汪良骏微微颔首,翘脚看向架子,指着最低排一块棕红色的石头道:“那个,多少钱?” “高博延吗……”李璆然难得地记住了一个人名,拉住齐昭往后退了半步,压低声音道:“此人与我熟识。” “朋友?”齐昭惊喜道。 “有过节。”哪曾想李璆然摇首蹙眉道:“之前他写了好多诗,讲我打仗厉害,还编成了小册子。有一日他带了好酒,不请自来,想与我共进午膳。” 齐昭愕然:“然后呢?” 李璆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就回他——你家没饭吃吗?” 齐昭不禁眉角抽跳,深吸一口气道:“我想采访一下这位当事人:请问你是以何种心态说出这种丧天良的话?!” 李璆然却是一脸无辜:“我刚打完仗,很累。是他莫名其妙,非到我王府上吃什么饭……然后他就骂骂咧咧地走了,说我德不配位。” 齐昭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你活该,真的。” “他先骂的我……”李璆然委屈巴巴地捏住了齐昭的小臂。 齐昭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暗道李璆然人缘差,绝对都是自己作的。天天逼着粉丝转黑子,能活到现在算他本事! “公子,这块八千两!”这时掌柜的拿过高博延选中的玉石,放在桌上比划了个“八”字:“高公子好眼光,这块玉绝对出料!”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高博延惴惴然地摸了摸那玉石,始终下不定决心。 这时一干群众瞎起哄起来:“高公子!您腰缠万贯,还拿不出这点钱?” “就是,令尊可是户部尚书,专管银子的!” “休得胡说,我花的都是自己挣的钱!”高博延急忙辩解道:“我爹清白得很!” “是是是,高大人最清白!”汪良骏谄媚地附和着,指着那玉石小声道:“高公子,不瞒您说,这块鄙人也瞧上了,您若是拿不定主意,那鄙人可就……” “我……我就买这块。”高博延咬咬牙,折扇一收指着那玉石道:“现在就切!” “成嘞!”掌柜的暗喜不已,拿过那玉石,回身放入一个木桶中,嘴里念念有词道:“洗清污秽,迎得玉来!”揉搓了几下后将那湿漉漉的石头捧了出来放在了案几上。 齐昭看着掌柜的手上的石头,登时一惊。刚才那石头上清清楚楚标着“八千两”,洗了一下后标价竟消失了!这不符合系统设定啊! “我也想买!”他赶忙上前,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抱起了案几上的石头,发觉商城右上角的金钱值上涨了三百便不动弹了。也就是说,眼前这块玉石,根本只值三百两。 “客官,这石头已经卖给高公子了!您不能这样!”掌柜的打开他的手,刚要再数落几句,忽然对上了李璆然裹着杀意的眼神,险些咬了舌头,忙赔着笑脸把石头轻轻挪到了另一边。 “这位公子,您好生眼熟。”高博延狐疑地看了过来,再瞅向他身侧的李璆然时,表情瞬间从茫然化作惊恐,倒吸一口冷气退后了半步。 被认出来了。李璆然摸了摸脸上的山羊胡子,暗道这玩意在熟人面前果然只是个摆设。 正想着尽快带齐昭离去,余光却攸地扫到一站在远处,以斗笠遮面的高大男子,顿时微微一滞…… 【查封】 “想要吗?”李璆然顿住脚步,无视高博延惊愕的眼神,垂首小声问道。言罢,又往一千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齐昭则一门心思盯着那玉石,拉住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待人群收回视线,方踮脚耳语道:“那个石头被掉包了,真的那块在水桶里。” 李璆然没回答,齐昭这牵手手来得太猝不及防,以至于他一激动有点上头,脑袋瓜子里头跟个开了的水壶似的吱哇乱叫,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一片。 工匠开始小心的切割玉石,古代不必现代工具齐全,切割起来需要费好长一段时间。众人皆屏息凝神静候佳音,高博延纠结地来回观望,怎么都想不通为何肃王爷会在此地。 石屑纷飞,齐昭的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攥紧了李璆然的手。 李璆然心中欢喜,小心感受着他的手指,不敢用力,又舍不得它悄悄溜走,便虚飘飘地握着,用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手背。 齐昭的手指纤细白皙,并不似成年男子,确是双善习音律的手。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摸到齐昭的手背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再大着胆子往上抚摸了一下,赫然发觉齐昭的手腕上露出四五道大大小小的伤疤,其中一个刚刚结了血痂。 “怎么弄的?”李璆然的按了按他的手腕:“怎么这么多伤口?” 齐昭正看得入神,没听清他在问什么,仰头茫然地问道:“啊?你喊我?” “……没事。”李璆然迟疑了一瞬没有追问下去,悄悄牵着他的手藏进了自己的袖子中。 过了小一炷香的时间,石头已被打磨掉了两层,依旧未见玉色。高博延有些急了,想着别让肃亲王看了笑话,一拍桌说道:“直接切!从中间!” “好嘞!”工匠颇怀深意地笑笑,那了工具比划了一下,用劲切了下去。 随着石头一分两半,里头隐约露出些绿。高博延紧忙瞪大眼睛看去,结果刚看了一眼,便跌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 “这成色……怕不又是个赔本的。”人群中登时响起一阵哄笑,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揶揄道:“都说高公子逢赌必输,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公子?还切吗?”工匠故作可惜地摇头叹息道。 高博延怔怔地看着那玉石,嘴唇哆嗦着说不成句。汪良骏趁机蛊惑道:“高公子,钱财乃身外之物,您就当……” “我就不信邪了!”不等他说完,高博延捶桌而起,指着架子最顶上标价一万五千两的玉石:“那一块!我瞧了它小半年了,绝对会出玉!买了!” “哟,公子,您带这么些钱了吗?”工匠佯装为难地回身指着那玉石道:“这块石头,一万五,少一分都不卖。” “拿东西抵!”高博延说着话,眼睛狠狠往李璆然这边瞪了一眼,解下挂在脖子上的一枚玉佩摊在掌心中:“这是本公子的传家宝,顶这玉石够不够!”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有几个看不下眼的挤过来小声劝道:“公子,万不可如此,这可是御赐……” “就问你够不够!”可惜高博延已然失了理智,双目圆瞪地指着玉石吼道:“本公子在你店里赌了一年的玉,血本无归!之前说我运气不好,我信了。今日我把全部身家赌在这块石头上!我就不信不能翻身!” “好!您敢赌,我就敢切!”店主干笑两声,小心取下玉石放在桌上:“您看好了,这是您亲自挑的,若没出料,那……” “概不纠缠!”高博延又瞥了李璆然一眼,颤颤地将那玉佩递了出去,满脸的视死如归。 齐昭蹙眉,察觉到汪良骏与店家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心知不妙,眼见着店家将玉石抱起打算去清洗,一抬胳膊大呵道:“慢着!” 店家顿住,诧异地看向他:“公子,这块您又瞧上了?” “不许洗,就这么切!”齐昭跃步上前,点了点桌子,厉声道:“放下,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切!” 众人面面相觑,店家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咬牙切齿地说道:“公子,又不是您的石头,您管我……” “怎么,不敢了?”齐昭眯眼看向那向那块玉石,拦在店家身前一让不让:“不过是让你别洗,又没让你做旁的什么。” “洗干净,才好切。”店家将玉石搂在怀里,也抬高声音喊了回去:“切坏了,您赔得起吗?!” 齐昭恼火,刚要分辩,李璆然忽然将他的手一把抓了回来,然后拉着他走向不远处的水桶,二话不说,一脚踢翻了水桶! 木桶登时飞了出去,砸在架子上四分五裂,却是空空如也。众人惊呼,齐昭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地的水渍,无措地环住了李璆然的胳膊。 店家则打了个激灵,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俩跺脚:“你们想干什么!砸场子吗?!” 话音落下,数十名打手瞬间自四面八方涌来,举着长刀将他们围至中央。 宾客们见势不妙,赶紧散开逃跑。齐昭六神无主地看着步步逼近的打手们,将李璆然挡在身后,磕磕巴巴地小声道:“你……你会功夫吧?你先跑……” 李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脚在木桶放置的位置上碾了一下,然后用力一跺,竟直接把那石板跺出一道缝隙! “空的,下面有暗格。”他俯身摸向石板,刚要去推,却听店家尖着嗓子大喊道:“抓住他们!” 打手纷纷上前,虎视眈眈地抬起了刀向李璆然砍来。刀光映在齐昭的眼睛上,晃得他一阵寒颤。他看向身侧的李璆然,只感气血上涌,转身抱起桌上刚刚切成两半的石头,趁店家不备,跳起来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一石头下去,顿时血流如注,惨叫迭起!店家应声倒地,捂着脑袋嚎哭了起来,齐昭借机勒着店家的脖子,将石头举起对准他的太阳穴吼道:“都不许动!再向前半步,老子送他上西天!” 打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出一身白毛汗,僵在原地连连后退。 李璆然也愣住了,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齐昭跟只暴躁的小牛犊似的梗着脖子使横,不知怎的,忽然笑出了声,缓缓起身摆了摆手:“拿下。” 齐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须臾,无数身着铠甲的士兵鱼贯而入,顷刻将整座玉坊堵得水泄不通! “末将来迟,请王爷恕罪!”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上前向他行礼,复一挥手,齐刷刷地拔出刀对准了玉坊的打手们。 打手们哪儿见过这架势!赶忙将刀一扔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被吓尿了裤子。而齐昭手里的那个店主还在惨嚎:“你们讲不讲王法啊!还有没有天理!” “别嚷嚷了!”一千跟五百不知打哪儿凭空钻了出来,把他从齐昭怀里提留起来按在了地上:“王爷怀疑,你们除了招摇撞骗,还通敌卖国!在场的全部拿下!” 周遭登时哀鸿遍野,求饶声,喊冤声不绝于耳。不少来不及逃跑的公子哥被一起缉拿,齐昭目瞪口呆地戳在原地,一千忙不迭地替他擦拭着身上的血渍,讨好道:“公子,哪儿能用那么大个石头砸人呢!万一砸死了,您不是不占理了吗?” “无妨,死便死了。”李璆然走了过来,用手指拭去他面颊上的血迹,浅笑道:“以后,你就是理。” * “义丰玉坊”被肃王带兵查封一事,顷刻传破了天。据悉,玉坊中查出作假的玉石原料千斤有余,地下还藏有暗栈,四通八达,如狡兔之窟,不知作何用处。 此坊乃孙家的买卖。孙家作为谕国首富,到底是有些底气的。面对铁证如山,仍声称不知情,一切都是玉坊掌柜的自作主张。 而那掌柜的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愣是把罪责全揽了下来,但拒不承认通敌卖国,只称暗栈是用来运私货的,使得朝廷一时间难以结案。 当然,孙家这个东家也逃不脱干系。拿出白银千万送上肃王府,试图堵住李璆然的嘴,可惜吃了个闭门羹。 也不是肃亲王多廉洁,而是这位王爷正忙着安抚吓丢了魂儿的齐某人,分身乏术。 肃王府中,齐昭如同一只鹌鹑,跪在榻上,脑袋扎在李璆然的怀里,一动不动地撅着屁股,半晌闷声道:“我好怕……” “别怕,事情已经了了。”李璆然顺着齐昭的后背,嘴角抽跳,强忍笑意。 齐昭摇了摇头,顶得李璆然钻心得痒,恨不得把他举起来好好揉搓上一阵。然而澡堂子里,他已经失态过一次了,这回再“趁火打劫”,容易被这小牛犊一头顶出去。 齐昭满心的后怕。他怕自己判断失误,让李璆然下不来台;更怕救场的士兵们来迟了,让李璆然受了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难以启齿—— 他怕李璆然真的丢下他,自己跑了。尽管当时他跟个热血漫画的男主似的,大毅凌然地说出了“你先跑,不用管我”之类的台词。 …… “别哭了!快打电话让你老子拿一千万赎你!”绑匪用刀抵着他的脖子嘶吼着,吐沫星子溅了他一脸。 那时他还在上小学,回家路上被强行拉入面包车,绑去了郊区。绑匪是他父亲公司刚开除的员工,因此记恨在心。 他被按在面包车的后座上,脖子上架着刀,哆哆嗦嗦地握着电话拨出了号码,却许久无人接听。 匕首登时陷入了他的皮肤里,他恐惧地哭了起来,结果被一拳砸破了鼻子,于血花四溅中栽倒在座位上。 此时,跌落在地的手机里终于传来一女子不耐烦的声音:“喂?找谁?” “爸爸……救我……”齐昭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惊恐地哭喊着,拼命去够手机,眼泪鼻涕和鲜血混杂在一起,染红了身上的校服。 可手机那头沉默了一瞬,就听女子哼笑道:“打错了。” 继而是一串盲音。 “李璆然,你好像很靠得住的样子。”齐昭任他揉着脑袋,手颤抖着抓紧了被子:“以后我的买卖归你一半,你……你且护着我点。” ※※※※※※※※※※※※※※※※※※※※ 友情提示:赌玉也是赌,逢赌必伤身,小朋友们千万不要随意尝试! 【馋他】 翌日早朝,谕国国君李晗泽是人在龙椅坐,锅从天上来。蜷缩着腿坐在龙椅上看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大臣们,瑟瑟发抖。 雪花似的的折子铺天盖地得压了下来,几乎是人手一本,然后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抹起了眼泪,吓得这位小皇帝还以为是敌国进犯了。 结果仔细一看,原是他家十七叔带兵查了座玉坊,打里头搜出了疑似“通敌叛国”的证据。这本是件好事,可那玉坊里的围观群众们也一并被关押了起来,里头光尚书家的儿子就俩,其他也都是些高门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冷不丁被下了大狱,可急坏了这群当爹的。 李晗泽坐在龙椅上双腿发飘,一挥手散了早朝,移驾御书房,抱着折子犯起了思量。大臣们紧随其后,一窝蜂地涌向御书房,在门外排起长队磕头请罪,求他开恩。 “按理说,皇叔做得没错。”李晗泽听着外头咣咣磕大头的声音,为难地嘟起了嘴:“朕早就说,要关了所有的赌场暗庄,赌玉也是赌,只不过钻了国法的空子。” “可一次性关了这么多人,不太好啊。”赵公公紧着帮忙分析:“您看,万一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出来。那到最后,难堪的还是您和王爷。王爷本就得罪了不少人,若这些个老臣咬定王爷是故意报复,那……” “朕得跟十七叔商量商量。”李晗泽坐不住了,一挥手呵道:“传朕的旨意!朕绝不会偏袒,也不会冤枉任何人。让诸位爱卿即刻回府歇息!再传肃亲王来,朕要当面问个仔细!” “是。”赵公公紧忙带着口谕出殿,连劝带拽地把大臣们轰走,然后出宫去寻在王府里寻捅了大篓子还跟个没事人似的肃王爷。 齐昭在肃王府里“压惊”压了一宿,早上起来想回铺子休息,一千却左拦右拦,言之凿凿地劝了他半天,说辣条铺子里又热又难闻,白花了那么多银子泡澡。而且前些天,他无意中发现房梁有点松了,正打算找个木匠来修一下。所以与其住在“危房”里,不如在肃王府里多呆上一阵子好好休息休息。 可齐昭还是有些抗拒。因为他一睁眼,就看见李璆然跟个门神似的坐在桌旁盯着自己。而且估计昨夜自己睡了多久,这厮就看了多久,不然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梦见自己被一群大黄狗扑倒,按在地上可劲儿的舔,吓得他险些尿炕。 虽然眼前这位肃王爷比漫画里好了千百倍,规规矩矩地坐在桌旁一脸的纯良无害。然而依着目前为止他对这位大哥的浅显了解,基本上可以确定一点: 他馋我身子。 “太叨扰了,还是别了吧……”齐昭心虚地笑笑,起身去找鞋袜:“我……我鞋呢?” “拿去洗了。”李璆然回答得极为干脆。 “洗了?洗它作甚!”齐昭诧异,犹豫了一下后问道:“那你能借我一双鞋吗?” “我的你穿着不合适。”李璆然说罢,歪着头又补了一句:“另外卖鞋的铺子今儿没开门。” 齐昭用怀疑的小眼神凝视着他:“王爷,您说话好像比以前利索了许多。” “是吗?”李璆然坐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更满腔正气一些:“本王本就不结巴。” “不……”齐昭冷笑道;“你在心虚。人在心虚和紧张的时候,说话会比以往快上一些。” 李璆然沉默,面上依旧看不出来有多少情绪起伏,但小腿肚子痉挛了一下,侧首看向身边的茶几,问道:“吃果子吗?” “这位同志,请不要回避我的眼神!”齐昭整理了一下发髻,正了正衣衫,刚要赤脚往下跳,就听屋外有人来报:“王爷,赵总管求见!” “不见。”李璆然的眼珠子直不楞登地盯着齐昭白皙的双脚看,压根没听清是谁来了。 齐昭紧忙收回脚,低声道:“宫里有人找你,怎么能不见呢?万一是什么大事……” “无战事,不见。我只想看着你。”李璆然一宿没合眼,双目却是炯炯有神,在昏暗的屋子中锃光瓦亮。 齐昭顿觉大事不妙,晚节堪忧,被李璆然散发出的王霸之气压得抬不起头。他怎么都想不通,昨儿在澡堂子里光膀子告白被拒的肃王爷,表现得是那么的弱小可怜又无助;怎睡了一觉起来,这老哥忽然学会了说骚话,还很幼稚地把他的鞋子藏了起来,试图阻碍他奔向自由的道路。 正想着如何脱身,五百忽然小步跑了进来,为难地说道:“王爷,您赶紧出来吧!是陛下请您入宫……” “不见。”李璆然并不为之所动,起身走向齐昭。 齐昭一激灵,抱着被子迅速挪到床铺最里头,警惕地伸出俩手指头作枪状:“别过来!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你给我矜持着点!不然我biubiu了你!” 李璆然只得站住,面上波澜不惊:“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发高热。昨夜府医说,人受惊吓后容易起高热。” “没有没有,我健康得很。”齐昭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努力劝说道:“王爷,您就出去见见赵总管吧!干什么非要得罪您家皇帝侄子呢!” “我想守着你。”李璆然顺势坐在榻边,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腿上:“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关了一批人。” 齐昭缓缓挪开腿,讪笑道:“宫里都来人亲自请了,您还是去看看吧。” “我怕我去了宫里,你就跑了。”李璆然的声音温润如玉,还带着些许委屈。 别人形容男子的声音“温柔似水”,多半是为了体现他是个暖男。然而李璆然这位“暴君”大哥一温柔,杀伤力堪比大坝开闸放水,直接把齐昭给淹了进去。 齐昭被“温柔”淹没,不知所措,本就不坚定的心思又动摇了几分,小声哼唧道:“那这样……你入宫去,我今天就不离开王府。” “此话当真?”李璆然握住了他的小腿肚子。 齐昭拼命点着头:“当真当真,您老人家赶紧去吧!就算皇帝是您的侄子,那也是九五之尊啊!” 李璆然迟疑了一瞬,颔首道:“也好,我就去见见。”说罢起身慢悠悠地往房门走去。 齐昭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他忽然回首轻笑了一声:“反正,你跑不掉。” ……妈妈我怕!目送他离去后,齐昭捂住嘴哭出一声猪叫。颤颤巍巍地打开商城页面,寻找着“防狼电棍”以及辣椒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是在原主被囚禁了十多年的“案发现场”里,他怎么就这么心大地睡着了呢?! “有毒,李璆然有剧毒!”齐昭急得团团转,刚打算从商城里买双运动鞋跑路,却听系统跳出了一行提示: “系统提示:擅自逃离肃王府可能会导致任务失败。” “这都能导致任务失败?!”齐昭仰天长呼,瘫在榻上没了主意:“难不成真要本少爷把屁股赔进去,才能打通剧情?” “系统提示:请您文明用词。” 齐昭心里乱七八糟,抱着枕头左右翻滚。李璆然馋他身子,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 他也馋。 “这不能怪我,谁不馋八块腹肌的清纯小老哥呢?虽然危险了点……但是本少爷就是喜欢撒欢儿的野马……”齐昭捂住脸,嘴角扬起一抹自暴自弃的扭曲笑容…… * 皇宫中,李晗泽焦急地等待着,听闻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刚要出门去迎,谁知迎面走来的并非他心心念的十七叔,而是太皇太后。 “皇祖母,您怎么来了?”他赶忙上前搀扶。 太皇太后入屋坐定,拉着他的手不放,叹息道:“陛下……听说又出事了?” 李晗泽连忙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皇祖母不必挂怀。” “唉……朝堂上的事,哀家也不好多问,但是……”太皇太后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耳垂:“泽儿啊,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有些话,哀家知道说出来会让你不开心,但是哀家还是得说。” “您说就是。”李晗泽忙不迭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肃亲王调走三百禁卫去拿人,此事你知晓吗?” “不知,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李晗泽茫然道。 她摇摇头,一脸的忧心忡忡:“陛下,您还记得您的父亲,裕亲王是怎么死的吗?若非嘉呈王调走了禁卫,皇宫怎会陷入敌手!而裕亲王他……也不会惨死。” 李晗泽怔住,就见太皇太后抹着眼泪继续道:“禁卫的统领权在肃王手中,哀家没有意见。但是您得想想啊,万一他哪天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将禁卫调走,陛下您可如何是好!” 说着她搂住李晗泽,顺着他的后背低泣道:“裕亲王……仁德善良,却落得个被手足所害的下场。若他还活着,陛下您怎会吃那么多的苦……他不是养了影卫吗,非要调禁卫军作甚啊……” 李晗泽语塞,心中泛起涟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皇祖母别哭,一会儿皇叔就来了,叫他瞧见……又得误会了。” ※※※※※※※※※※※※※※※※※※※※ 今天的月某也是入v困难的扑街选手 然而我不但不思悔改,还越写越开心,看着隔壁的大神逐渐羽化登仙,而我如同脱缰的野狗,在沙雕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努力写文,努力丢人,今日也是,有辱师门…… 【商议】 李璆然是谕国唯一一位享持械入宫,且可在宫中纵马殊荣的王爷,其地位可见一斑。 若是碰上个无脑爱炫耀的,得此殊荣,恨不能在宫里开大奔不打颠。但是李璆然懒,某种意义上,他其实挺宅的。没有战事,这位亲王便在王府里赖着看书发呆。若是李晗泽唤他入宫觐见,他打辆宫车从侧门进去,能走到哪儿算哪儿,实在开不过去了,才勉为其难地下来溜达几步。刀有时候带,有时候不带,全看心情。 殊不知这可累坏了那些天天盯着他的朝臣们。一听肃王爷进宫了,满宫的眼线顿时各就各位,实时汇报他的去向。 若宫车直接开到了御书房,那肃王保不齐带了重要的军机情报,避免半路被劫持;若宫车没能开进御书房,那就是寻常来聊朝政的。若王爷带了刀,那他定是图谋不轨,或要胁迫年轻的国君达成什么条件;若他没带刀,那就是刻意做给旁人看的,他或许埋伏了无数影卫伺机而动。 今日宫车开进了御书房,王爷带了刀。 要命了! “肃王持械入宫觐见,胁迫国君重罚“玉石案”所牵连的贵门子弟!” 此消息瞬间飞遍了全皇宫,又越出宫墙,传入各高品大臣们的耳中。满朝文武人心惶惶,不约而同地打着“护驾”的旗号涌向皇宫,堵着宫门跟荆轲刺秦似的满脸写着悲壮跟坚毅。 而事实上…… “皇叔,这刀你都承诺了多少久了,今儿才带来!”李晗泽搂着短刀爱不释手。 李璆然坐在一侧,慢条斯理地说道:“陛下有什么事吗?我府上有客人,得早些回去。” “客人?”李晗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皇叔你……你……交到朋友了?!” “嗯。”李璆然得意地翘起了嘴角:“他要暂住一阵子。” 李晗泽登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是哪位大臣吗?还是哪位阁老……哦,你是不是跟竺阳王和好啦!你放心来往着,朝中若是敢说你结党营私,朕全当没看见!” “不是,是个寻常人家的。”李璆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陛下唤我前来,是为玉坊的事吗?” 李晗泽忙把刀放下,坐在他身侧小心问道:“皇叔,朝臣们怀疑你是打击报复,才把他们的儿子给逮了去……” “最近长启多了许多异域人。”李璆然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过去我不曾关注过市井,多走了走才发现,百姓中混入了不少非我谕国之人,且都是些持械的武士,这不太正常。” 李晗泽愕然,忙正襟危坐静候下文。 “玉坊底下的暗栈,直接通向了城外。”李璆然在桌上轻轻画着:“此外我查了玉坊的账,发觉它靠着作假每年获利千万。但这千万两的银子,不在孙家的账上,亦没有被玉坊掌柜的贪了下来。钱去哪儿了?拿去买了什么?或者藏在了哪里?还要继续查。而在这之前,我想斗胆问陛下一句……” 他前倾身子,直勾勾地凝视着李晗泽的双眼,缓声道:“在本王出征期间,长启地下被挖空,布下这么长的一条暗栈,陛下您一点都不知情?” 李晗泽一激灵,缩着脖子嗫嚅道:“不……不知情……” 李璆然收回视线,漠然地看向地面:“天乾卫,负责监管长启商铺、住民、以及巡查市井街区,现如今归天乾统领贡飞鸿掌管。贡飞鸿与刑部尚书姜扬来往密切,刑部尚书的嫡子不顾门不当户不对,娶了孙家的嫡女作正妻……玉坊是孙家的买卖。陛下,您懂了吗?” 小皇帝被这一长串的话语吓得汗流浃背,颤巍巍地说道:“懂……懂了,总有刁民要害朕……” “所以,孙家,必须除掉。”李璆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晗泽登时来了精神,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好,朕要怎么做?” 李璆然蹙眉,诧异地回道:“陛下该怎么做,问臣子作甚?” “十七叔!你怎么总是这样啊!”李晗泽崩溃地嚷了起来:“每次都是你指了条路,把朕往路口一扔,自己扭头便走!送佛送到西吧,十七叔!” 李璆然颔首,低头沉思了一阵后,认真回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孙家必倒。” “唉……”李晗泽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望天:“算了,皇叔能勉为其难地顾及一下朝政,朕已经非常满足了。孙家在谕国行商多年,背后的靠山绝不止刑部尚书。朕,得慢慢来。皇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孙家的?” “前不久。”李璆然瞥了眼外头:“时候不早了。” “你才来多久,就这般不耐烦?”李晗泽冷哼,恹恹地又道:“你调走禁卫去玉坊拿人,引起了朝臣不满。有人上书参你,朕当如何回答?” “拿他们,必须要用禁卫。”李璆然瞥向他:“动用了禁卫,那就是朝廷在拿人,届时治罪也容易一些。” 李晗泽怔然,呆望了他一阵后小声道:“十七叔,是朕的错觉吗?你说话……比以往多了一些,考虑得也更周全了。” “是吗?”李璆然侧首思索了片刻:“我朋友也是这么说的,或许吧。” 李晗泽顿了顿,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天乾卫,由你掌管,如何?” “不好,活太多。”李璆然想都没想便否决了:“岱陵王的长子—奚信瑞可以调回来。他是陛下一手提拔的。” “皇叔当真不要?”李晗泽的眼神有些飘忽。 “不要。”李璆然想了想,又道:“现在天乾卫靠不住了,长启不太安全。我让左宏畅把幂霄卫布置在宫中,今夜他会来向陛下述职。” “皇叔的……影卫?”李晗泽面色微变,有些心虚地去拿茶杯,却没能拿起来,手一滑险些将茶碗拐到地上。 李璆然见状,随手将茶杯推了回去,波澜不惊道:“左宏畅是我早年在仪国买下的奴隶,很忠诚。幂霄卫是死士出身,强过湣帝留下的禁卫军。若有朝一日,我带兵出征,留陛下一人在宫中。您大可信任左宏畅。” “边境无战事。”李晗泽忙道。 李璆然微微摇首:“暂时而已。陛下,还不到天下太平的时候。” 说罢他起身,回首看了他一眼:“陛下,我可以走了吧?” 李晗泽呆呆地望着他,忽然觉着他有些陌生,踟蹰了半晌后站起来问道:“皇叔是想回去陪“客人”?究竟是何等要紧的人物,让皇叔这般挂念?” 李璆然点点头:“很要紧。” “那……”李晗泽语塞,不知怎的,莫名有些懊恼:“那,皇叔能把他介绍给朕吗?” 李璆然垂眸,沉默了片刻后答道:“现在还不可以,以后吧。以后陛下若想召他入宫,得派人好好去传。因为他……” 说到此处,他不禁轻笑了一声:“他要当谕国首富,得尊敬着点。” …… 皇宫门口,等消息等到中暑的大臣们,终于盼出了肃王的宫车,沿着大路徐徐而行。 众人慌忙分列两侧,眼巴巴地盯着里头的动静,瞧着肃王爷一声不吭地原路返回,心中登时掀起惊天骇浪。 “完了,定是要严查玉石案了!”礼部尚书面如死灰,哆哆嗦嗦地急出一脑门汗:“我那逆子可受不得苦!谁能想到他买个玉被抓了起来?!” “现在咱再去求陛下,反显得做贼心虚。”另几个大臣紧忙商讨着:“得换个人求……去问问,贺亲王?” “贺亲王?那位不问朝政的闲散王爷?求他作甚啊!”礼部尚书讶异。 “这你就不懂了……”刑部尚书姜扬不知打哪儿挤了过来,老神在在地说道:“贺亲王,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亲哥哥,轮辈分,本应被尊称一声“太国舅爷”,这是其一。其二……肃王爷别人瞧不上,唯独对贺亲王尊敬有加。只要贺亲王能出面,这事儿基本上大差不离十。” “听说……贺亲王与肃王的生母有点关系?” “哎,这种话万不可乱讲。是要掉脑袋的!” 朝臣们交头接耳了一阵,浩浩荡荡地来,又蹑手蹑脚地去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媳妇,混口晚饭吃,继续为不孝子奔波。 “王爷,咱直接回府吗?”待远离了皇宫,五百紧忙扒着车窗小声问道。 李璆然挑起车幔一角,看向路过的几个小摊问道:“齐昭还在王府吧?” “应是在吧,齐公子不敢跑的。”五百应道。 李璆然见时辰还早,指着前头一座酒楼道:“在前边萃诚楼停一下,点个糖醋排骨和酱肘子,再点些青菜带回去。他尤爱吃辣的和糖醋口的,叫掌柜的加些辣子,不要放姜丝。” “是!”五百颇为惊讶,万没想到王爷竟有如此好胃口。 随后五百拿着银子挤进萃诚楼,李璆然坐在宫车里盘算着要不要带点酒回去,可转念一想,齐某人之前差点喝到一命呜呼,还是让他少沾酒水的好。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公子哥走了过来,由家丁搀扶着,左右摇晃地念叨着:“走!跟……跟本公子去快活快活!” “公子,您身上还有伤呢,赶紧回去吧,不然老爷又急了!”家丁努力架着他,忙不迭地劝说道。 “奶奶的,你一提这个我就生气!”那公子哥恨恨地啐了一口,嚷嚷道:“齐昭那个小贱人!养在我们家这么久,本公子眼瞧着他越来越水灵,越来越细嫩,正想好好尝尝滋味!结果呢!这贱人居然看不上本公子,转身攀附了肃王!还害得我被打了一顿!” “哎,肃王何许人也,也就把他当个物件随便玩玩罢了。”家丁谄笑着,贼兮兮地说道:“昶月阁的锦心姑娘不比他强多了?等您给她赎了身,她对公子不得死心塌地啊!” “对!去找我的锦心美人!”男子哈哈大笑着,七拧八拐地往西边去了。 殊不知李璆然在马车里听了个仔细,以至额角青筋暴起…… ※※※※※※※※※※※※※※※※※※※※ 今天又多了读者小天使!开心! 专栏预收文求看一眼!ballball了! 之后我要努力坚持我的沙雕路线不放弃!文风就这样了,绝——对——不——改!(握拳!) 我要在诸多清流中,以泥石流的画风脱颖而出!拉低整个古纯频道的正经度! 不愧是我!骄傲! 【横跳】 齐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王府里等了一晌午,终于等来了大猪蹄子李璆然带着大猪蹄子一起回来。 见有好吃的,他当即把“少儿不宜”的念头抛之脑后,匆忙洗了洗手,擦了把脸,待家仆们放好桌,坐下夹了块肘子肉就吃,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李璆然瞧着他恨不能生啃一头猪的架势,筷子拿起又放下,始终欲言又止,直至他喝了碗汤往下顺了顺,方开口道:“齐昭,你可还念着齐家?” 齐昭放下饭碗,抹着嘴道:“念着呢,正准备慢慢收拾他们。” 李璆然迟疑了一瞬后,又问道:“齐家长子,齐玉山,犯了我的忌讳,我想杀他。” 齐昭诧异道:“他惹着你了?非杀不可吗?” 李璆然颔首:“非杀不可。” 齐昭却皱着眉头,深思熟虑了一阵后说道:“能容几天吗?我想留着他好好玩玩。” “怎么玩?”李璆然紧忙问道。 齐昭笑笑,指向他面前的碗筷说道:“吃完了我就告诉你。最近你瘦了许多,不比以前好看了。” “好。”李璆然乖顺地拿起碗筷,夹了几口菜放在饭上,端起碗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齐昭以欣赏的表情看着他,半晌忽然嗤笑道:“王爷,你确实是当兵的。我之前有个当兵的朋友,吃饭的姿势与你非常相似。端着碗,快而不乱,不管吃多少,桌上连个饭粒都不掉。当时我看着,心里痒痒得慌,也想当兵。” “别去,危险。”李璆然认真道:“你若是想从仕,我可以帮你在长启谋个一官半职,但是入兵营,不行。” “我就那么一说。”齐昭耸肩:“我懒得屁股都带不动,咋从军啊!还有啊肃王爷,我知道你权利挺大的,但是走后门这事儿我不乐意干。我也不想当官,我就想当富商。” 李璆然顿时舒心地笑了笑:“好。” 远处,五百贼兮兮地窜上大树,找到猫在树上的一千,打怀里掏出一只烧鸡递给他:“这是弟弟孝敬哥哥的,拿着快啃。” “你肯定又昧下了王爷的银子。”一千白了他一眼,推开烧鸡,继续兴致勃勃地偷看齐昭跟李璆然:“你看你看,王爷是不是笑了?” 五百扯了根鸡腿,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要我说,王爷指定是中意齐公子。要是齐公子是女的就好了,直接抬进来当王妃,也省得街上那些个嘴碎的老讲究他。” 这厢一千跟五百把烧鸡啃了一半,李璆然与齐昭也吃得差不多了。齐昭一再追问他齐玉山到底犯了什么事,李璆然却避而不谈,最后只说了句:“他现在应当还在昶月阁,让他死在里头,挺合适的。” “昶月阁是个啥东西?”齐昭好奇道。 李璆然想了想后说道:“我也说不清。感觉像是个青楼,但是又比青楼强些……常有王公大臣出没昶月阁,先前也有人请过我,说新收了一批异国美人,可我懒得去。” “我懂了,是高级会所。”齐昭自是了解这些地方,不禁暗叹古人也挺会享受的:“许久没看美人了,王爷给个名片……啊不是,指个路,我去瞧瞧。” 岂料他话音刚落,腮帮子便被一只大手给捏住了,就见李璆然瞪着他一字一顿道:“不许去!” 齐昭被他捏得成了金鱼嘴,艰难地说道:“王爷,大家都是成年人,哪个不爱美人呢?” 李璆然的力道顿时大了一分,探究地倾身向前:“你喜欢女人?” 齐昭茫然道:“我一大老爷们当然喜欢女的了。” 李璆然的面色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涂上了一层青黑,见齐昭无辜地吧嗒着嘴,脸上被他掐出了指头印,只得缓缓松开手,沉声问道:“齐昭,老婆是什么?” “啊?老婆就是夫人啊。”齐昭茫然道。 李璆然沉默,慢慢侧过身去,拿后脑勺对着他:“你娶妻了?” 齐昭讶异:“没啊!我才多大岁数,娶什么妻啊!” 李璆然小心地微微回头,眼底重新燃起一丝光芒:“你有中意的女子吗?” “没有。”齐昭答得很是干脆,心想在这个世界连吃饱饭都是问题,上哪门子去追女孩子…… 等等…… “你从哪儿听来的老婆这个词?”齐昭心里咯噔一声,琢磨了半天后惶惶然地问道:“不会是我说梦话说的吧?” 李璆然一激灵,迅速扭过头去,浑身心虚到僵硬:“没有,听异域人说的,只是好奇。” “哦……”齐昭稍松了口气,刚要问是哪国人这般时尚,系统忽然蹦出个提示: “李璆然的杀意值降低50点,恭喜您达成成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啊?他啥时候有杀意值的?齐昭一怔,下意识地搬起凳子往后挪了挪,看着李璆然圆咕隆咚的后脑勺陷入沉思。上一次有杀意值提醒,还是他酗酒过度半昏迷时期时听见的,那时李璆然的杀意值莫名其妙地涨到了100…… 也就是说这大兄弟这么多天一直都是100的满杀意值?! 齐昭顿时大惊失色,小脸惨白如纸,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肃亲王。这100杀意值从何而来?又是为谁而起?而且最可怕的是,他顶着满值的杀意居然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来心情不好。 这城府太深了吧!这样啥时候得罪了他都不知道啊!齐二少顿时对李璆然心生敬畏,见他慢悠悠地转身瞅了一眼,发觉他俩之间的距离好像远了那么一丢丢,老脸一皱,颇为怨念,赶忙搬着凳子又坐了回去,戳了戳他的胳膊,讨好地笑道:“王爷,吃饱了,咱……咱去趟昶月阁?”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杀意值上涨50点,恭喜您达成成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是个擦炮吗,一碰就着?!齐昭差点捂脸尖叫,化作世界名画“呐喊”。哪曾想李璆然竟淡然地点了点头:“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 “那我……我……我去了?”齐昭哆哆嗦嗦地问道。 “去吧,看美人去。”李璆然直勾勾地看着他,神色阴晴不明。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杀意值已经无法测量,或许会出现大规模流血伤亡事件。” 齐昭咽了口吐沫,笑得比那青楼老鸨子都要灿烂上几分,环住他的胳膊安抚道:“王爷,我不去,好孩子怎么可以逛青楼呢!” 拼了!为了长启市民们的安全着想,这枚即将爆炸的核弹头由他来送出大气层! “好。”李璆然的面色刹时恢复了红润,一看就是大脑供血充足了:“那就不要去。”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杀意值降低60点,恭喜您完成成就:反复横跳。” 危机解除,本少爷拯救了世界,不愧是主角!齐昭此时的笑容,三分感慨,三分释然,剩下的四分,可称之为嘚瑟。长吐一口浊气,松开他的胳膊随口道:“再者了,美人眼前就有,何必去那破地方看呢!一千就挺眉清目秀的……”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杀意值增加80点,恭喜您完成成就:殃及池鱼。注意:稀有道具“一千”,即将被销毁。” 远处的一千登时背后一凉,抱紧大树狐疑地挠了挠头。这时五百将剩下的半只烧鸡塞到了他手上,他顺势啃了一口。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临刑前的死囚,最后一顿饭总会有只烧鸡当断头餐…… “王爷,其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齐昭眼含热泪地握住了李璆然的手。 李璆然默默凝视着他:“不当讲,就不必讲。” “不!”齐昭的眼泪飚了出来,握着他的手不敢松,生怕下一秒他跳起来一个旋风斩,把不知猫在何处的一千给劈成了两半:“其实!在我心中!王爷您的美貌,胜过天底下的所有美人!” 李璆然怔住,飞速眨了眨眼,向后一缩身子,面颊上生出些微红晕:“是……是吗?” “是,我对王爷您的美貌,念念不忘!”齐昭说到最后甚至破了音:“有好长一段时间,我茶不思饭不想,满眼,满心,都是您!” ……的八块腹肌! 李璆然顿时慌乱地低下头,如闺中少女般羞涩地抿笑道:“嗯……”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杀意值降低90点,恭喜您完成成就:大起大落。由于成就完成得过于频繁,系统判断您有刷成就点的嫌疑,特此提醒——人作死,真的会死。” 用得着你说吗……齐昭一脑门的虚汗,屁股底下攒了一汪水出来。李璆然在漫画中可是险些自灭满门的“恶鬼”,万不能被他的美貌所迷惑。 “那你……喜欢男人?”正胡思乱想,李璆然忽然用袖子替他轻拭额头,小声问道。 齐昭虚脱地摆摆手:“男的女的不重要,我就是喜欢美的!只要长得好看,都是我的菜!” “系统提示:稀有道具“一千”,稀有道具“五百”,普通npc“王府家丁甲乙丙丁”,以及五成路人即将被销毁。” “恭喜您完成成就:带恶人。” ※※※※※※※※※※※※※※※※※※※※ 我朋友看完这章,说了句“咬人的狗不露齿”…… emmm感觉王爷被冒犯到。 【反常】 长启作为谕国的都城,自是车水马龙,民殷财阜,文人墨客结伴同游,幼童在街上互相追逐嬉戏,一派欣欣向荣。 然而无人知晓,和平安定的背后,有一人正在替全国人民负重前行。 “肃亲王生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齐某三生有幸,才得以近身瞻仰。” 马车内,齐昭已经跟个复读机似的把这句话重复了小一百遍,假笑到脸上的肌肉酸痛僵硬。 李璆然坐在他对面,一手撑着侧额,慵懒地眯着眼看向他,任他说到口干舌燥,不作丝毫的回应。 “王爷……您大人有大量……”齐昭眼底含泪,楚楚可怜地哀求道:“我不去,我真的不想去,您把我放了吧……” “想去,就要去。”李璆然的手指微抬,轻轻点了一下额角。 “我不想去。”齐昭义正言辞地回道:“见过王爷的神仙姿容,齐某再看他人都是索然无味。一群庸脂俗粉罢了,不值一去!” 李璆然阖眼,默不作声,一时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齐昭不禁冷汗淋漓,心虚地询问系统:“现在他的杀意值多少了?” “经查询:李璆然的杀意值为95。” “少了5点是吗……不,不止5点。”齐昭隐约看见了一丝光明。好感度跟杀意值虽然满值是100点,但是可以爆表。他说了这一路,绝对不止降低了5点。 再努努力,让这位大兄弟重新披好良善的外皮!齐昭暗暗握拳,刚准备再来波肉麻的,马车忽然停住,一千掀开了车帘,乐呵呵地说道:“王爷,昶月阁到了。” 李璆然瞥了他一眼,没声好气地低呵道:“让开。” 一千一怔,忙退到一旁。就见李璆然先行下了马车,一撩衣袍,伸手入车中:“来。” 齐昭呆滞地看着他的手,长吸一口气,脚下一踏,以炮弹出膛的姿势打马车里射了出去,落地拔腿就跑…… 然后在半空中被李璆然揪住裤腰带提了起来,夹在咯吱窝底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王爷,我不去,我真不去!”他双脚离地,荡在空中吱哇乱叫地苦苦央求着:“我是良民!我是良民啊!” 李璆然并不为之所动,冷漠地迎着一干宾客诧异的眼神,带着齐昭上了二楼。 昶月阁作为高档的风雅之地,自是没有“老鸨”之类的低贱称呼,而是唤掌柜的为“阁主”。昶月阁阁主名为施松月,是位四十出头,风韵犹存的妇人。听店小二说有贵客,慢悠悠地亲自来迎,结果打二楼瞧见李璆然夹着齐昭上来,登时震惊当场,抬手掐了自己一把,才确信自己没有做梦。 “肃……肃亲王?!”施松月见李璆然径直往里走去,赶忙小跑着妩媚一笑,差点没把鱼尾纹给挤出来:“哎哟,这不是……” “闭嘴!”岂料她刚开了个头,一千五百打身后窜出,两把长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不得喧哗。” “是是是……”施松月险些咬了舌头,连连摆手表示绝不乱说,待两把刀挪开,松了口气后摇着帕子娇滴滴地说道:“您是来……” “放开我……”就在这时,在李璆然胳膊底下哭得不成人形的齐昭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禁收回了笑容,狐疑道:“您……您是来卖家仆的?怎还亲自……” “休得无理!”两把刀又唰啦架了回来,直将她鬓角的青丝削断了两缕:“这是王爷的贵客!” “是是是是……”施松月欲哭无泪,颤抖着抬起手指了指身后呆若木鸡的店小二:“贵客,您跟着他,让他带您去里头雅间……” 李璆然默默夹着齐昭离去,施松月擦着头上的汗,匆匆唤来二掌柜的,叮嘱道:“二楼里头那间是贵客……不不,是阎王爷!让姑娘们都机灵着点!” 二掌柜忙不迭地应着,刚要走,又被她给拽住了:“锦心最机灵,让她也去陪着。” 二掌柜的登时面露难色:“齐大公子点名让锦心陪酒,锦心推了好几天了,今儿着实推不掉了。刚在里头唱了会儿小曲,如今正在兴头上……” “管那么多啊,把她给我换出来!”施松月点着他的脑门,厉声道:“我告诉你,阎王爷不开心,你我全都人头落地!” 二掌柜的被她吓唬住了,跟头把式似的跑去找锦心姑娘。施松月揉着胸口,抬首望向二楼,叹息道:“真是见了鬼了……不是说他不近女色的吗……” 雅间里头,李璆然坐在桌旁,目视前方,背脊挺得溜直。齐昭坐在他身边,趴在桌上,抱着脑袋小声哀哭:“没有王法了……王爷拐卖良家少男……” “客官,姑娘们来了。”这时,二掌柜的推开房门,笑吟吟地将一队妙龄女子迎了进来:“您瞧瞧,有喜欢的吗?” 女子们徐徐入内,有抱着琴的,有手持竹笛的,还有打着团扇轻笑道:“奴略懂诗赋。” 齐昭打指头缝里小心地瞄了一眼,见个顶个生得明艳动人,顿时瞅直了眼,刚把头抬起了半寸,脖领子忽然一紧,就听李璆然揪着他命运的后颈皮,漠然道:“好看吗?” “不好看!”强大的求生欲冲击着他的小心脏,以至他昧着良心拍桌吼道:“太丑了!退下!” 姑娘们被吓了一哆嗦,由二掌柜的轰着狐疑地小步飘了出去。齐昭看向李璆然,讨好地抿嘴笑道:“还是王爷好看。” 李璆然把他转了过来对着自己,温和地掐着他的脖子问道:“以后还想来吗?” “不来!都什么人啊!丑死了!”齐昭的喉结惊恐地上下抖动着,蹭在他大拇指肚上直往回抽:“过去都是我家教不好,现在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爱金山不爱美人!” 李璆然笑笑,露出教导主任般“慈祥”的目光道:“除了金山,还爱什么?” “爱……爱和平……”齐昭茫然地回答道。 李璆然略显失望地松开了手,拍着他的脑袋说道:“今日带你来,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要你记住,这种地方来不得。你也知长启谣传你行为不端,若再被人抓了把柄……” “锦心姑娘到——”话音未落,屋门忽然再度被敞开。只见一怀抱琵琶的白衣女子款款步来,轻纱蒙面,莲步生波,云凝青丝衔白玉长簪,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兀自走向屋子中央的圆杌,轻撩长裙坐下,双眸盈盈地含着一汪潋滟秋水,清冷道:“公子想听什么?” 齐昭呆愣地看着她,克制不住地击掌赞叹道:“妈妈,我看见仙女了……唧!!!” 然后被攥住了脖子。 锦心诧异,见齐昭跟个小鸡崽儿似的被李璆然捏着一通摇晃,不禁忍笑,忙垂下头憋了回去。 李璆然恶狠狠地瞪着他,似是想将他砍成白斩鸡囫囵下肚:“好看?” 齐昭抱着他的手,委屈地冒出个鼻涕泡:“一般……” 李璆然瞥了锦心一眼,挑眉道:“不过尔尔。” 锦心一怔,继而低笑道:“既然如此,奴就不叨扰二位了。”说罢竟抱着琵琶起身便走。 守在门口的二掌柜的慌了神,紧忙拦住她:“锦心,别使小性子!老实呆着!” “累了。”锦心白了他一眼:“爷瞧不上本姑娘,本姑娘就不伺候着了。” “你疯球了你……”二掌柜的咬牙切齿地揪住她的袖子:“你知不知这是……” “锦心!美人!小心肝!你去哪儿了……”忽然,外头响起了齐玉山的驴叫,由远至近,嗓门越来越大:“让开……锦心今天必须陪着本公子!” 锦心顿时脸色大变,把琵琶往二掌柜的怀里一塞,提着裙子扭头窜入里屋,寻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咆哮道:“给我拦着他!这狗东西动不动就往老娘身上扑……” 齐昭被这急转直下的画风吓得直眨巴眼,外头齐玉山被家丁们劝阻着往回拖,恼火地抬手就打,打得家丁连连惨叫。 李璆然蹙眉,趁机揉着齐昭的脑袋教育他:“你看看,来这儿的都是什么人?嗯?哪儿有什么登得上台面的……” “贺亲王来了,祖宗,贺亲王来了!”就在这时,施松月忽然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在门外拉住齐玉山急得直跺脚:“公子快走吧!再不走可……” 咕咚一声,齐昭就感身边一空,李璆然突然不见了。再一低头,惊觉他已经滑到了桌子底下,把凳子拉到前头,努力遮挡着,撅着屁股面露恐慌。 “王……王爷?”齐昭愕然,弯腰问道:“您干啥呢?” “挡挡……挡着我!”李璆然惶恐地拽了拽他的裤腿:“快挡着我!” 齐昭顿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屋外的鸡飞狗跳声逐渐平息,隐约听见齐玉山大着舌头在跟什么人请安,继而一阵有力的脚步声踏上二楼,伴随着高低不一的攀谈声: “贺亲王,今日您赏光……” “下官……” “您可是来赴约……怪不得肃亲王他……” “赶紧走……”李璆然抱着齐昭的小腿爬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赶,赶紧走,快点!” 然而已经晚了,就见一道黑影映在房门上,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道: “北珑?” ※※※※※※※※※※※※※※※※※※※※ 收了个站短,说立意要体现在文案上了。 我这文啥立意啊… 生命不息,沙雕不止? 赚钱养老攻?? 王爷不可以这样??? 【惆怅点烟】 【指点】 贺亲王在门外站了许久,屋中终于有了回应:“请进。” 他犹豫了一瞬后到底推开了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陌生少年孤零零坐在桌旁看向他,双手放在大腿上,坐得端端正正,没有起身,乖巧地眨着眼问道:“请问您找谁?” 贺亲王怔住,见身后一干群众争先恐后地探头往里瞅,忙踏进屋子,回手关上了屋门,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齐昭带着标准的商业假笑,脆生生地回答道:“草民姓齐,名昭。” “齐昭……”贺亲王蹙眉:“齐家的二公子吗?肃亲王何在?” “不知。”齐昭悄悄撩了下衣袍,用脚后跟踢了踢正在桌底下挠他小腿肚子的某人。 贺亲王垂眸,瞥了一眼里屋,故意提高声音道:“本王方才途径肃王府,本想登门拜访,却听王府管家说肃王爷与齐二公子一并去往了昶月阁。” 齐昭忙接道:“肃王爷确实陪草民来了这里,但是刚才已经离去了。草民不知他去往了何处。” “哦?”贺亲王走过去,俯身迎着齐昭努力憋笑的面颊小声道:“那……他陪你来作甚啊?” 齐昭迟疑了一瞬后,信誓旦旦地回答道:“吃饭!” 话音刚落,那只挠他腿肚子的爪子瞬间快了一倍,恨不得挠出一层火花。 贺亲王顺势坐在桌子另一侧,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吃饭?公子可知昶月阁是什么地方?” 齐昭点点头,又往后蹬了一脚:“乃长启首屈一指的风雅之地,常有王公大臣出入,齐某也是一时好奇,这才缠着王爷前来。可惜王爷公务缠身,已然离去了。” 贺亲王叹息一声,眼睛睨向他的脚:“可惜了,本王本想与肃亲王叙叙旧,算来我们已许久未见了。” 齐昭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双手捧着茶水,如同抱着松果的松鼠,贼兮兮地问道:“倘若王爷不介意,有什么话,齐某可以代您转告给肃亲王。” 贺亲王若有所思地看向人影攒动的屋门,压低声音问道:“公子与肃亲王是何关系?本王并无恶意,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只能告予他的亲近之人。” “我与他……算是知己。”齐昭憋了半天,终于挑出个比较合适的词语:“但若真是紧要的事,王爷还是不要告诉齐某了……嘶……” 李璆然轻轻拧了他一下,虽不是很疼,但他本就紧张,腿肚子绷得紧紧的,这么一拧,顿时令他条件反射般哆嗦了一下。 “公子怎么了?”贺亲王察觉到他的异样,抿笑道:“肃王爷确实不在吗?” “真的不在。”齐昭脸不红心不跳:“在的话,能不出来见您吗?” 贺亲王收回视线,见屋外的人影逐渐散了,方道:“前一阵子,义丰玉坊被查封,关押了一批在场的高门子弟。现在以礼部尚书为首,请奏圣上弹劾肃王,说他以权谋私,诬陷报复。现在朝中颇有微词,若再闹下去,悠悠众口难以平息,圣上也不得不做出决断。” 齐昭心下一惊,万没想到玉坊的事竟闹得如此之大,忙问道:“那……依着王爷高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贺亲王思付再三后答道;“放了,只能放了。不管这里头有没有通敌叛国的,只能把他们放了。因为我敢打赌,他根本就查不出什么东西。”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抬脚往桌底踹了一下,果然碰到了某个软乎乎的家伙:“真想插手朝堂,先要有自己的党羽。一个拥兵自重,仗着陛下宠爱飞扬跋扈的冷面王爷,做什么都是错的。看上去一手遮天,实则败絮其中。与他一起征战的好友早就死在了疆场上,本来还有个竺阳王能替他说两句话,如今也被得罪了彻底。当然,如果他有胆子来个重兵压宫,逼着陛下把那群人全给杀了,此事了得也快……只是……” 他又跺了一脚,正踹在李璆然的腰上:“他敢做一个试试?” 李璆然委屈地往外爬了爬,蹭着齐昭的裤腿暗起思量。贺亲王一向不过问朝政,定是有人将事情闹到了他的面前,他才过来敲打敲打。 正想着该如何是好,齐昭忽然开口道:“原是如此,王爷费心了,草民定然如实转告给肃亲王。其实那些个达官贵禄家的公子哥,并不足以为患。把他们放出来,反而会更好调查。至于朝中党羽……” 他顿了顿,以质问的口吻说道:“贺亲王,您既然如此挂念肃王爷,之前王爷在宫宴上醉酒生事,被陛下关押至宫中。您为何不出面替他说句公道话?” 砰地一声,桌子一颤。李璆然捂着脑袋拱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齐昭以胳膊肘压着桌子,用力把他压了回去,一字一顿道:“贺亲王,肃王爷位及至此,若再结党营私,岂不是犯了为人臣子的大忌?若王爷真替他着想,齐某斗胆请您在朝堂上表个态,告诉诸臣。人,放了,是看在同朝为官的情分上,不是心虚怕了他们,而是不忍伤及朝廷根基;不放,则是依法办事。毕竟国法面前,不是谁声音大,闹得欢,谁就有理!” 贺亲王愕然,呆呆凝视着他许久,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齐公子啊齐公子,本王对你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真性情。朝堂上的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本王不出声,还好,一旦出了声,反会更添麻烦。不过……” 他又给齐昭倒了杯茶,微微举了举,似是在敬他:“我很欣慰,终于有个人全心全意地对他好了。” 齐昭一怔,隐隐有些后悔。虽不知这贺亲王对李璆然而言到底有多重要,但能让杀神肃王爷趴在桌子底下吃灰的,定是个特殊的人物。自己这般咄咄逼人,很不明智。 这时贺亲王起身舒展了一下胳膊,冲他拱手道:“本王就不多叨扰了。最后再请公子多转告给他一句——莫问前尘事,珍惜眼前人。” 齐昭目送他离去,外头再度响起了攀谈声,与他来时如出一辙。李璆然打桌子一侧缓缓爬了出来,却是盘坐在地上不吭声,似是在耍小性子。 齐昭低叹,蹲下揉了揉他的额头:“撞疼了?” 李璆然依旧不说话。齐昭无法,只得小声问道:“为什么躲着他?你怕他?” “不是怕……”李璆然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迷茫:“只是没准备好见他。” 齐昭颔首,犹豫了一阵后又问道:“你在生气吗?气我口不择言?” 李璆然摇摇头,抬起胳膊,环着他的脖子一用力,将他带了个踉跄扑在自己的肩头上,缓缓道:“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齐昭跪在地上枕着他的肩膀,轻轻吹落挂在他额角上的灰尘。 李璆然沉默片刻,与他耳语道:“我本以为,他不会再理我了。还有……你能替我抱不平,我很开心。” …… 半个时辰后,齐昭与李璆然自后门离开了昶月阁。马车上李璆然一直说自己脑袋疼不舒服,靠着齐昭的肩膀闭目养神。 齐昭疑心他撞出了脑震荡,忧心忡忡地揉着他的大脑袋瓜子嘀咕道:“你说说你,挺大个儿的肃亲王,有事往桌子底下钻可还行?” “里屋不是有人吗。”李璆然舒服地喟叹一声:“那个叫锦心的女人在里头。我不想跟她站太近。” “啧,那么好看个美人,你还嫌弃她。”齐昭仔细探查着他的脑门:“倒是没红肿……你打算怎么办?放还是不放?现在你里外不是人,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若能有幸结交些说得上话的人就好了……” 李璆然阖眸,顺势将手绕过他的腰身打算搂他,却又有点踟蹰,几经试探后虚飘飘地放在了他的身侧:“放了吧,以后慢慢再查。对了,过一阵子“西猎围场”要比马球。你若是想结识友人,可以去凑个热闹。不过我怕你去了,他们对你……” “放心,我想办法不暴露身份。”齐昭有自知之明,琢磨了一阵后忽然眼前一亮:“哎,王爷,那个礼部尚书家的儿子……叫汪良骏的,能让我折腾折腾吗?” 李璆然回忆了半天,打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他的信息:“没关注过,但你若想捉弄他,尽情去做。出事了本王给你担着。” “出不了事,我就气得慌。”齐昭砸吧着嘴说道:“爹跟儿子一对王八蛋……王爷您帮我打听打听,这家伙去不去打马球?去的话,我就能揪住他好好玩一玩。” “嗯。”李璆然的手往里挪了挪,试图搭在他腰上。 这时马车忽然一阵颠簸,齐昭下意识地架着他往上一抬,抱紧了生怕他滑下去。李璆然的鼻子蹭在了他的勃颈上,眯眼看向他的侧脸,不禁心跳加速,再挪不开视线,满脑满心就剩了一句话—— 他到底是中意我的。 “系统提示:李璆然的杀意值降低为0,好感度持续上升中,目前已无法衡量。请少侠坚持一下,不要在公共场所做出不该做的事。” 齐昭眉头一皱,低头看向怀里的李璆然。见他直往自己肩窝里拱,顿时忍无可忍地抬手敲了他一个脑瓜崩,结果不但没把他弹走,反震得自己手指发麻…… * “嘿嘿嘿……”昶月阁里,锦心坐在铜镜前,撑着面颊一脸的姨母笑:“真没想到冷酷无情的肃王爷,能有这般柔情的一面。跟那齐家二少爷真是天生一对……” “姑娘!齐大公子给您的信。”忽然,一小厮跑了进来,将一封书信递给她:“他让您务必好好看看。” 锦心不耐烦地撕开信封,冷哼道:“都是一家出来的,性子可真是天差地别。不用看都知道,他在上头放了什么酸屁……” 当地一声,一枚簪花忽然从信封中滑出,落在了地上。她狐疑地将其捡起,端详了一阵后登时面色大变,起身时不慎撞在了桌角上,捂着肚子问道:“沫儿去哪儿了” 小厮茫然道:“沫儿?阁主让她去买脂粉,到现在还没回来。算来都走了小半天了,也不知这丫头跑哪儿去买的。” “该死的……”锦心恨恨地咒骂着,攥着那簪花匆忙跑出屋去…… 【反驳】 自那以后,齐昭依旧“暂住”在王府里。由于住得太舒服了,一时乐不思蜀,已然把辣条铺子忘到了脑袋后头,全权交给一千看管,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的。 先前李璆然提了一嘴“打马球”,他特意在商城里买了本书,研究一下马球是个怎样的运动。结果刚看了一行,发觉是在马背上打高尔夫,当即把书给扔了。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胖虎。”他躺在摇椅上挠了挠肚子,随手捏了个果子放进嘴里,结果下一秒便被突然出现的一千吓得差点噎死。 “公子,您要的开心果啥的,属下没找着,但是花生米跟核桃找着了。”一千举了举手里的纸包笑道:“属下给您剥了?” 齐昭咳嗽着把嘴里的果子吐出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着,陪我商量个事儿!” 一千不敢坐椅子,寻了个小木凳蹲在一旁给他掰核桃:“公子说吧!” 齐昭看着他徒手掰核桃跟撕纸一样轻松,不禁汗颜:“不愧是身价一千两的影卫……跟着我倒是屈才了。” 一千满不在意地摇摇头:“公子,跟着您挺好的,您别老妄自菲薄。您刚刚想说什么事?” 齐昭叹息,抱着膀子问道:“王爷跟我说今天下午在“西猎围场”有个马球赛,我想去凑热闹,但是我不会打马球,我这上赶着去了,不得被当成球打啊!” 一千诧异:“您不会打马球?那您闲余时都做些什么?” “我……”齐昭刚想说打游戏看漫画吃肥宅快乐餐,话至嘴边,发觉这些玩意跟古人解释不来,便回忆了一下漫画里原主都会做什么…… “在家呆着。”齐昭努嘴,悲凉之情油然而生:“我在齐府侍弄侍弄院里的花草,或者看看书。齐运昌不允许我往前院来,只许呆在后院。后院又都是群女眷,齐玉山光小妾就娶了三个,男女有别,我不好随意走动,只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一千顿时红了眼眶,将剥好的核桃仁塞进他嘴里:“公子委屈了。” “倒也还好,我本来身体不太好,不喜走动。”齐昭摇首苦笑道:“我第一次出“远门”,或许就是稀里糊涂地被齐家送进宫里的那次……清醒过来正瞧见王爷拿着剑要把我戳成羊肉串。当时我就在想,还不如宅在家里安全,起码没生命危险。话说回来,他人呢?” “为了玉坊的事,入宫跟陛下商讨去了。”一千没有多言,又递给他一个核桃仁:“公子若想去凑热闹,不必会打马球,坐在场边看也好。只是西猎围场是皇家的围场,一般人进不去。属下拿着肃王府的腰牌,就说您是王爷的门客,送您进去。” “不行,太引人注意了。”齐昭忙摆摆手,这时忽有家仆来报,说高公子求见,还着重强调了一下,不是来找王爷的,就是来找他的。 “哪个高公子……户部尚书家的那个高博延?快请!”齐昭顿时来了精神,但转念一想又觉哪里不太对:“他来找我作甚?他怎么知道我在肃王府?” “公子……您住进肃王府这件事,街上传遍了。”一千耳语道。 齐昭顿时老脸一抽:“又传遍了?!我说你们长启市民一天到晚没事儿做吗!能不能换个人八卦啊!还有你们肃王府的保密工作怎么做的!” “这赖不着咱。”一千满脸的无辜:“那天在玉坊里,王爷暴露身份,派了禁卫去抓人。您呢,又站在王爷身边。所以吧,长启市民们琢磨了一下,能跟肃亲王这般亲昵的男子,不是那传说中打青楼里赎出来的小倌,也就是您了。再一琢磨吧,小倌上不了台面,王爷不会把他带在身边;但是您,好说歹说也是正儿八经人家的。偏巧您最近没去辣条铺子,也没回齐家,所以就猜出来咯!” 说罢他还不忘再补一刀:“也幸亏还没人知道那小倌跟您是同一个人,不然得传得更邪乎。” 齐昭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在下佩服!着实佩服!一个二个都跟侦探似的,有这脑子还要衙门作甚!” 谈话间,高博延已然由管家引着,一路来到他面前,站在三步开外犹豫了片刻后,拱手低声道:“齐公子,久仰。” “高公子,客气。”齐昭一听“久仰”二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七上八下。 高博延面色灰黄,似是瘦了一些,垂首道:“在下是来向王爷道歉的,当年是我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望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一切以国事为重。” “这您放心。”齐昭哼笑,敏锐地察觉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上前半步反问道:“高公子,王爷一心为国,您们之间的小摩擦,自然不会耽误了国事。我看公子您并非是为自己而来的吧?” 高博延的脸色登时更差了一些,咬牙蹙眉道:“齐公子,做人留一线。” “我又怎么着你了?”齐昭诧异地摊手笑道:“我齐某不过是个满身污名的白丁俗客,怎可能为难了你?” 高博延不禁怒目而视:“家父在朝为官二十余年,一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近日却被御史台翻来覆去地传查了十几日!他为户部尚书,不曾贪过国库一分钱,受此大辱,一怒之下已然病倒,全靠参汤吊着。陛下自登基以来,对家父信赖有加,从未如此对待过他!敢问齐公子,这里头难不成没有肃王爷的手笔?!” 齐昭对他这一系列的质问瞠目结舌,继而气极反笑:“高公子,脑仁不想要,挖出来卖给饭馆子当盘菜成吗?是谁牵连了您爹,您心里没个数?” “你!”高博延戟指怒目道:“你……我好歹一介秀才,你居然如此折辱于我!” “呸,我怕你个酸秀才?!”齐昭恨不得啐他一脸,继续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身为户部尚书之子,动不动甩出白银万两去赌玉,不怀疑您爹就有了个鬼了!好容易考取个功名,一天到晚不思上进,您不想入朝为官,没关系,起码注意点行为举止吧?” 见高博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乘胜追击道:“你说王爷让御史台查他?你以为全天下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拉倒吧,王爷根本就不惜的趟这浑水。你觉着你跟王爷有过节,他故意坑你爹是吗?拜托你把自己的身段放正了,你看他搭理你吗!回去给老爷子煮点白菜汤,绿豆汤啥的去去心火,别老用山参吊着,那玩意吃多了更上火!” 见他骂得口干舌燥,一千忙递来茶水给他润嗓子,顺便扇起了扇子。齐昭喝了口茶,白了高博延一眼,嘀咕道:“当年王爷犯点错,你们就群起参他。现在您爹出事了,被查了,又赖给王爷。大家都是同朝为官,讲究点职业道德中不中?” 高博延被气得跟个小型拖拉机似的直呼哧,半天憋出一句:“你真把自己当肃王妃了?不过是个……” “公子慎言!”岂料他话音刚落,脖子上已经被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一堆影卫架了四把刀,腰眼子上还戳了三把。脑门则被一千拿刀指着,微微扎了个豁。 齐昭不禁目瞪口呆,一时凭生出满院花草树木上头都藏着人的错觉,忙一挥手让众人退下,把被吓得直抽抽的高博延给救了下来:“高公子,你若真想为你爹好,少给他树敌吧。你也不用太担心,清者自清,满朝文武都挨查,不查他反而是会落话柄。听我的话,好生回去孝顺着,把赌玉的毛病改了,画画写字挣钱补贴家用,当个风流贵公子不好吗?” 高博延自是不敢再乱发脾气,不甘心地握了握拳头,压低声音道:“那日在钱庄丢当的,就是你吧?我看人看骨像,你骗不了我。” “是又如何?你有证据吗?”齐昭满不在意地冷笑道。 “你竟连自己家的买卖都坑?”高博延怀疑地凝视着他:“不怕天打雷劈?” 齐昭负手向前,迎着他惶然的眼神道:“我告诉你,齐家不仁在先,别怪本公子不义。” 高博延愕然,见他扭头要走,忙唤住了他,语气柔和了许多:“等一下,我与卢家少主卢烨霖是挚友。” “所以呢?”齐昭回首,已然猜出他想说什么。卢烨霖,卢家,与齐家有血海深仇,这厮估计是想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缓和下关系。 果不其然,就听高博延继续道:“既是如此,我觉得我可以跟齐公子成为朋友。” 齐昭嘲弄地笑笑:“您这翻脸比翻书都快。罢了,当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就一个原则,你若再在我面前讲肃王爷的不是,我齐某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高博延挑眉颔首道:“记下了,齐公子果然对王爷一往情深。” 放你娘的电光火石托马斯蝴蝶螺旋屁……齐昭暗骂一句,到底伸出手表示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行,击掌为誓。另外,为了体现你的诚意,你要帮我一个小忙。” “何事?”高博延警惕地缩回手。 “以你朋友的身份,帮我进西猎围场看马球。”齐昭慢条斯理地说道。 高博延狐疑:“这么简单?你图的什么?” “交朋友啊!”齐昭将手抬得更高了些:“愿不愿意吧?事成之后你我就是好姐妹,你想听有关王爷的小道消息,我讲给你。” “谁跟你是姐妹……”高博延嘴上说着,双眼却放出绿光,呱唧拍在了他的手上。 二人就这般偃旗息鼓,结伴出了王府,上马车往围场去了。 他们走后,王府的影卫们陆陆续续地钻出来透了会儿气,聚在一起嘀咕道:“王爷命咱把齐公子做了什么都禀报给他听,事无巨细。你说……今儿这事咋讲?” “齐公子以正妃身份斥责户部尚书之子出言不逊。”一小影卫搓着手,蒙面的黑布都遮不住他那逐渐嚣张的笑脸。 “齐公子啥时候说自己是正妃了?” “没反驳就是承认了呗!” ※※※※※※※※※※※※※※※※※※※※ 齐昭:“全世界都想磕我跟王爷的cp……” 话说稿子写了一半电脑突然崩了,再重启打开文档发现全成乱码了。 我这血压是噌地一下蹦了老高,差点中道崩殂。 还好有个历史记录,找回来了大部分稿子。不然你们可就瞧不见我了。 下周一得咕咕一天,有个网络小组讨论会要整,我估计我跟这些个“咬屎撅子麻花不换”的老外唇枪舌剑一圈下来,得元气大伤,肥宅快乐餐都无法令我再度快乐起来。 总之祝大家安好,听说最近国内又出了不少事,我身在异国他乡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只能为大家默默祈福。 愿国人乘风破浪,披荆斩棘,明日又是繁花似锦,国泰民安。 【围场】 今日的西猎围场里很是热闹,受玉坊案牵连的公子哥们在这几天里被先后放了出来,有的洋洋得意,有的心有余悸,却都很默契地约出来活动活动,打个马球压压惊。 其实也不是这帮人多爱运动,主要是着实不敢再往赌场里头钻,生怕“二进宫”。思来想去,也就打马球最安全,而且这是皇家的围场,朝廷总不能来查皇帝的地盘。 “要我说,那肃王爷就是闲的!”几个公子哥一边溜着马,一边愤愤然地嘀咕着:“现在边关没战事,他呆在长启闲来无趣,到处找咱的麻烦。” “就是!”其余人应和着:“自己养小倌玩,还装什么高洁?!” “哎,天干气躁的,诸位何必动怒?”正说着,汪良骏自不远处骑着马溜达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再者了,他折腾一圈,不还得把咱乖乖放出来吗?说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这时,有眼尖的发现场边陆续来了几位高门贵女,戴着帷帽站在一起,打着团扇窃窃私语,时不时地偷偷望他们一眼。 “今儿咱哥几个撞了大运了。”汪良骏登时眼前一亮,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瞧那几些个好妹妹,估计是到了愁嫁的年纪,特意跑来此地挑如意郎君了!” 公子哥们顿时激动不已,交头接耳地对场边的女子们评头论足一番,大抵在猜谁的家世好,谁更漂亮。还说了些不入耳的污言碎语,跟群贼溜溜的黄鼠狼子似的对之垂涎三尺。 殊不知,贵女们根本就不是为他们而来,而是为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陛下真的会来吗?”一女子面颊绯红,急不可耐地四处张望着:“我听姑姑说,陛下到了立后的年纪,你说谁能这么好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放心吧,我爹得了准信,陛下肯定来!”另一女子在婢女的遮挡下紧着往脸上补胭脂:“我倒是不敢奢望皇后这个位子,能入宫当个妃子就好……快帮我看看,我今天这身衣裳合适吗? 贵女们叽叽喳喳地互相奉承了一阵,大多都是吹嘘拍马标准的塑料姐妹情。刚寻思着找个凉快的地方躲着,别被太阳晒花了妆容,一声突兀的吆喝忽然打远处传来: “瓜子凉茶蜜饯,阳伞香帕方巾,秋季大酬宾,全场八折起!” 贵女们诧异地望了过去,只见一小贩推着小推车走了过来,身侧还跟着俩打伞拎东西的,仔细一瞧,打伞的那个还有点脸熟,乃户部尚书家的高博延。 “高公子?”一女子忍笑:“怎么跑到围场来卖东西?” 高博延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打牙根里挤出:“这位是我的友人,他……家道中落,来补贴家用了。” “这小花伞还挺好看!”那女子一眼瞧上了小推车里的花伞,忍不住拿出来看了看,发觉它看上去是把布伞,但摸着料子又有点奇怪。不仅如此,这伞还能折叠,拿着很是轻便。 “怎么卖?”女子爱不释手地与姐妹们一起把玩着折叠伞。 “一两银子。”“小贩”笑吟吟地说道,见她们面露惊愕,忙补了一句:“这布料呢,是最好的防水布料,花式呢,又是独一无二的花式。贵是贵了点,但是耐用啊!对了,上头的花样吗……” 他指了指身侧的高博延:“是高公子亲手画的。” “原来是高公子的笔墨。”那贵女掩面而笑,爽利地让婢女给了银子:“那一两银子不算贵,买了。” “谢谢仙女姐姐!”“小贩”领了银子,与高博延小声道:“别拉着个脸子,回去给你分红不就得了!” “姓齐的,我这颜面算是丢尽了……”高博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齐昭摸了摸嘴上的胡子,笑而不语。又拿出用油纸包好的蜜饯给她们看:“姑娘们,这里还有些酸梅蜜饯,三文钱一包,有瞧上的吗?” “倒是不贵……”贵女们随手拿了两三包蜜饯,又与高博延寒暄了几句,便兀自坐下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真没想到,你跑到堂堂皇家的围场里卖蜜饯!”高博延嫌弃地瞪着齐昭,把伞扔到车上表示尥蹶子不干了:“我刚刚看见汪良骏也在,那小子嘴巴大得很,叫他瞧见,不定得怎么笑话我!” “那完了,他已经过来了。”齐昭笑笑,同时冲一千使了个眼色。 高博延瞥见汪良骏果真骑着马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慌忙转过身去试图避开他,可惜汪良骏就是冲着他来的,离老远便阴阳怪气地嚷嚷道:“这不是高兄吗!你也被放出来了?” 高博延窘迫地冲他拱拱手,并未搭腔。岂料汪良骏不依不饶,跳下马朗声笑道:“高兄,您这回可真是赔了银子又折兵。赌玉赌了个倾家荡产,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汪良骏,你还好意思开口?”高博延冷笑道:“我才知道,那义丰玉坊有你三成的红利,我说你怎么总是鼓动我去那买玉石,原来你就是个骗子!” “哎,高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汪良骏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道:“我又没拿刀架着你脖子逼你买,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者了,令尊是户部尚书,还缺银子?我可听说了,最近御史台没少查他……” 高博延怒极,刚想与之理论,却听汪良骏又道:“你说,这节骨眼上,要是有人参了他一本,可不是雪上加霜吗?” 他怔住,蓦地想起汪良骏的爹可是礼部尚书,又与刑部尚书交好,若是联起手来参了自家父亲一本,那不等朝廷去查,老爷子得直接被气死。 汪良骏见高博延只对他怒目而视,不敢搭腔,带着嘲讽的微笑转身走向远处聊得热火朝天的贵女们。刚一掀衣衫打算来个玉树临风的亮相,忽觉腿窝一软,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扑在地上一路火花带闪电,正钻进了一女子的裙子底下! 贵女们顿时惊声尖叫,捂着裙子蹦得老高,那不幸被碰瓷的女子则直接喊了起来:“汪公子,您这是作甚!” 汪良骏一脸懵逼地打地上爬了起来,回头看了看是谁绊他,却只瞧见一枚小石子在地上滚了半圈,只得自认倒霉地连连道歉:“姑娘们,是汪某唐突了,刚刚被绊了一下……” 贵女们惊魂未定地抱团站在一起使劲翻白眼,汪良骏在心里咒骂着时运不济,灰溜溜地扭头要走,一低头,发觉崭新的衣衫被滚了一层灰土,忙紧着拍了起来。结果就听一声要命的高喝声打围场外由远至近: “圣上驾到——” “来了来了!”贵女们登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窝蜂涌了出去,依次列开兴奋地睨向缓缓驶入围场的轿辇。 齐昭惊愕地跑向场边,寻了个没人地方藏着偷看。场地里的公子哥们也纷纷下马跪地相迎,不时紧张地小声嘀咕道:“怎么陛下突然来了?” “小皇帝来了!”齐昭好奇地探着脑袋,结果被高博延按着额头缩了回来:“快点跪下,不要命了你!” 他只得不情不愿地拿了个蒲团放地上,打算跪迎圣驾,突然一道残影掠过,只见汪良骏急头白脸地往围场外的茅厕跑去,还扭头冲家丁们吼了一嗓子:“快去买套新衣服!” “见个皇上至于吗?”齐昭诧异,却听一千耳语道:“公子,衣冠不整,冲撞圣驾乃大罪,公子您要不回避一下,您这一身……” “哎,我站这么老远,陛下都不一定能看见我。”齐昭倒是看得开,眼珠滴流一转忽然起了个怪点子:“陛下来了,约摸着围场也得被封锁上一阵子,汪良骏的家丁不一定能给他买到衣服。就算买到了,来返也不及时。一千,你把衣服脱了卖他。” 一千顿时垮下了脸,战战兢兢地问道:“公子,您不至于为了挣钱不择手段吧……” “你不是影卫吗!脱了衣服藏起来不就得了!我想出了坑死汪良骏的方法,你配合我一下。”齐昭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千捂着胸口满脸抗拒,仿佛是被糟蹋的黄花大闺女。这时高博延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带了套半新的骑装,可以借给你……” “那感情好,不过你得卖给我。”齐昭说着往他手上塞了锭银子:“反正这衣服汪良骏穿过你也不会要了。” 高博延蹙眉将银子推了回去,悄悄拉开他的小推车,从最底下翻出不知何时放进去的一个布包:“本以为能来骑骑马,特意带了一套衣服。算了,送给你吧。” 齐昭接过那衣服,见商城右上角的金钱值上涨了三十,颔首道:“谢高公子,一会儿等着看戏吧!” 说罢将衣服递给一千:“想办法把这衣服给汪良骏。” 一千抱着衣服快步离开,齐昭跪在地上继续张望着高台上皇帝的轿辇。漫画里对小皇帝的刻画极少,只活在了台词里。时不时听宫人说皇帝陛下做了什么什么,或者招李璆然商议事宜。所以这皇帝长啥样,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只知道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放在现代还是个半大孩子。 这时赵总管站在轿子外小声唤道:“陛下,到了,您出来透透风?” 岂料轿辇中没有丝毫的回应。他顿时心下一惊,掀开布幔一角往里瞅了一眼,里头竟是空空如也,李晗泽已然不知去向! 【看戏】 赵总管入宫二十余载,从小小的洒扫太监,一路爬到太监总管这个位置,可谓艰辛。 细数他这大半辈子,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还净赶上浪最大的时候。当年太皇太后还只是先帝的静妃,生皇子时难产,而他正巧被提前指派给那尚未落地的十五皇子当贴身太监。 哪曾想静妃娘娘难产一下午,最后诞下个死胎,湣帝才醉醺醺地赶来,进屋一声吼:“都拖下去陪葬!” 他正巧站在井边,听闻此噩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一脑袋扎进了井里头。结果一觉睡醒,竟叫宫人给捞了出来,说他主动殉主,感动静妃娘娘,请求饶他不死,改去伺候大皇子。 大皇子乃先皇后嫡出。性格顽劣,打小没少揍他,他战战兢兢地伺候着,每每被打个鼻青脸肿,都自我安慰道——待主子继承大统,他也跟着升职加薪,此时忍便忍了! 结果好容易熬到这倒霉大皇子岁数已长,羽翼丰满,围着皇位大展拳脚,在夺嫡之争中逐渐占了上风。突然横空杀出个李璆然,把湣帝一剑钉死在了龙椅上,转身将大皇子给扔去了大牢。 而可怜如他,当日正在大殿当值。外头重兵压宫,湣帝却满不在意,说宫里有禁卫,宫外有军队,那李璆然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说着让他给剥个葡萄压压惊。他这厢刚把葡萄喂到先帝嘴里,就听轰隆一声,殿门被踹开,那日后的肃王爷手持四尺长剑飞身而来,当着他的面给先帝爷扎了个透心凉。 先帝含着葡萄,双目圆瞪,死不瞑目。他看着死状如含着金丹的蛤|蟆似的湣帝陷入沉默,被溅了半边血的脸上古井无波,心里就剩了一句话: 咱家咋伺候谁,谁完犊子呢? 前朝宫人们被一并关押了起来,赵公公觉着自己作为大皇子的贴身大太监,基本上是凉了。正寻思着要不要再去跳个井转转运,日后的国君,三皇子裕亲王家的世子,李晗泽,竟指名提拔他当了总管。 他诚惶诚恐,不知自己家的祖坟上是冒了青烟,还是直接喷了火舌,问小皇帝为何赐他如此恩典。 李晗泽苦笑,眼神中带着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沧凉:“因为我爹死的时候,你帮他盖上了席子。” 这便是赵总管迄今为止那九转十八弯的人生,他跟在李晗泽身边至今,除却去年小皇帝生辰宴上喝多了,晚上起来喝水的时候被绊了一脚,脑袋插进了痰盂里,险些就地驾崩,其余时候还算安稳。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今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皇帝祖宗打轿子里头消失了! “哎哟咱家可不中了……”赵总管差点两眼一翻昏过去,忽然睨见地上躺着一张纸条,忙俯身捞起来一看,只见上头写着清隽的一行大字: 朕要自己玩,勿声张! 大字下头还贴着几个小字: 有人保护朕,勿念! …… 齐昭跪了大半天,也没瞧见小皇帝从轿子里出来。倒是听见轿子旁的太监吼了一嗓子:“陛下有旨!获胜者赏!” 场内人面面相觑,暗道啥获胜?比马球?咋突然就认真了呢?!不过既然有赏,还能在御驾与贵女面前呈呈能耐,赶紧各就各位,上马撒欢了起来。 齐昭紧着护着小推车上的凉茶,生怕被扬起的灰尘给糟蹋了,左右一思量,最后推着小车,瞅着站岗的侍卫们就去了,指着上头的凉茶道:“新鲜的凉茶,来一杯不?” 侍卫们对他这敢在御驾面前卖凉茶的行为十分赞赏,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礼貌地架起他扔出了围场。 “哎哎哎,我的车!”齐昭脚下蹬得尘土飞扬,誓与小车共存亡。幸而这群皇家侍卫比较和善,将他的小车也给推了出来,示意他一并滚蛋。 齐昭不甘心地推着车延边转了起来,心里头惦记着一千有没有把衣服换成功。忽然瞧见身侧一棵大树后头探出个小脑袋,眼巴巴地冲他招了招手。 他赶忙推着车过去,见那人是个年岁不大俊俏的小公子,衣着考究,规规矩矩地扎着发髻,戴着鎏金发箍,好奇地看向小推车里的物件,拿起酸梅小声问道:“这个多少钱?” “三文钱。”齐昭伸出三根手指,暗自琢磨着这是哪家的小公子,长得还挺好看。 小公子迟疑地摸了摸身上,最后打袖子里掏出把折扇递给他:“我没带钱,用这个抵了吧?” 齐昭下意识地去接,手指头碰到扇子的一瞬间,惊觉金钱值赫然窜高了五千两!吓得他连忙收回手,摇头道:“算了,酸梅送给你吃了,也不是啥稀罕物。”同时心里腹诽道,这孩子是偷跑出来玩的吧?把传家宝都拿出来换酸梅了! “可是……嗯……”小公子犯了难,眼睛瞄向大树。齐昭诧异地望了过去,却只看见了茂密的树冠,再低下头,发觉推车里凭空多了三枚铜板,而那小公子已经把纸包拆开,放了粒酸梅进嘴里,一本满足地咋着嘴说道:“突然又找到钱了……这梅子的味道真好。” “喜欢就好。”齐昭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忽然,围场里传来一阵嘈杂,小公子登时好奇地踮起脚往里瞅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要是能有个不显眼,还看得见马球的地方就好了……” 齐昭也有点惦记着马球赛,挠挠头忽然有了个歪点子,佯装在小推车里摸索,迅速打商城里买了把折叠梯子,扛着梯子指向大树:“来,我们爬上去!” “哎?!”小公子一怔,却见他靠着大树把梯子放下:“你先爬,我在底下接着你!” “可是我……我……从来没爬过树。”小公子踟蹰地摇了摇梯子,见它还算结实,便试探着往上爬了两下。 齐昭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忽然听见大树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不禁讶异:“树上有人?” “没有!”小公子紧忙回首道,脚下一滑险些掉下来。幸好齐昭手疾眼快,按住他的后腰急声道:“小心点,不要回头。” 小公子咬咬牙,慢慢爬了上去,嘴里还轻声念叨着:“我可以……不要管我。” 齐昭见他逐渐加快速度,到达最顶端时,深吸一口气垮上树杈。刚打算跟着爬上去,忽然瞥见树冠里伸出了一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帮他稳住了身形。 齐昭愕然,揉了揉眼睛,再一抬头,一阵微风徐过,带落一层落叶贴在了他的脸上。待他拨开树叶看过去时,只瞧见小公子开心地抱着树干冲他招手:“快上来呀!这里能看得好清楚呢!” 他只得当自己是眼花了,踩着梯子爬了上去。坐稳后眺望向围场,果真一览无余。再仔细一瞧,发觉一千跟场内的高博延耳语了几句后,紧忙往场外跑来,便不由自主地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公子往嘴里塞了颗酸梅,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叫……季泽。你呢?” “我?秦钰。”齐昭随口把之前编的化名给搬了出来:“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看热闹的吧?” “算是吧。”季泽心事重重地叹息道:“我家里人管得太严了,可把我闷坏了。” 齐昭化身知心大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般年纪,当然要好好读书了。” “我知道。”季泽无奈,满是稚气的小脸皱巴成了一团:“我巴不得天天读书,问题是他们总让我趁早娶妻生子。” 齐昭愕然:“你多大了?” “十六岁,明年十七岁了。”季泽将酸梅核吐至手上,四处看了看,到底不好随便扔在地上。 正在为难,齐昭把手伸了过去,自然地把酸梅核接了过来:“这么小?哥哥我都二十了,也没说娶媳妇啊!” “嗯……我们不太一样。”季泽语塞,歪着头打量着他:“你是谁家的?令尊可在朝中为官?” 齐昭摇首:“我爹?市井商贾罢了。也幸亏他没当上官,不然不定得怎么欺压百姓。” “咋还说自己爹的坏话!”季泽嗤笑,对他更为好奇,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忽然趁其不备,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胡子。 齐昭一惊,惶恐地捂住了嘴。季泽狡黠一笑,拉开他的手道:“我就知道你这么年轻,胡子肯定是假的!为什么要扮老?” “呃……戴着胡子,显得我成熟靠谱!”齐昭胡乱搪塞着。 季泽却将那两撇小胡子随手一扔,任它迎风飘走:“我有个叔叔,稳重又果敢,他就不留胡子,我瞧着也顺眼。”说罢饶有兴趣地盯着围场内看了起来。 齐昭尴尬地笑笑,心中长叹道若非声名狼藉,腆着这张脸出没容易挨揍,他也不乐意往脸上糊小胡子丑化自己。 这时他望见汪良骏进了场,身上穿得正是高博延送的那套骑装,后头还跟着一捧着鲜花的小厮。 汪良骏不管一侧争马球争得嗷嗷叫唤的公子哥们,先下马冲高台上的御驾行跪礼,然后翻身上马一拍马屁股,沿着场地溜了起来。 他张开胳膊拥抱天空,吸引了一波注意力,继而一声低呵直接站在了马背上,如履平地! “好马术!”季泽不禁赞叹出声,抻长脖子兴奋地拍了拍手。 齐昭睨了他一眼,略带同情地揽着他的肩膀小声道:“季泽小老弟,你这未成年人,一会儿记得捂着点眼睛。” “什么?”季泽茫然地看向他,嘴里的酸梅吧嗒掉了出来。 齐昭紧盯着场地,眼见得汪良骏翻跟头打把势折腾一圈,终于博得一贵女青睐,将香帕扔了出去。帕子在空中轻飘飘地打着回旋,汪良骏策马向前一把抓住帕子,故作欣赏地放在鼻子下狠吸了一口,然后扭头往场边上的小厮跑去。 小厮所站的地方正是围场的一个豁口,两侧有柱子挡着,跟个后台工作人员似的紧忙把不知打哪儿现薅来的鲜花举了起来。 汪良骏的身影短暂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在所有人对之翘首以盼的时候,缺德到家的齐小同志将罪恶的小手伸向了系统商城…… ※※※※※※※※※※※※※※※※※※※※ 宝贝们!小心肝们!你们冷静地听我说! 我,由于不可抗的外力,周一周二得咕咕上两天…… 周一有个网络会议,现场辩论,辩论完总结小论文的那种;周二有个小测,本来也不咋难,问题是…… 我完全忘了报了这门网课,一丁点都没复习。 目前我连这门课讲得是啥都不知道…… 所以作死.作大死.马上就要挂科的作者本者决定含着眼泪咕咕两天。周三准时归位…… 【丑事】 当齐昭用送给汪良骏的衣服,在商城里换了套高档乐高积木时,心里一丝顾虑都没有。古人一向穿得严严实实,外衣没了,里头还有里衣,不算太伤风败俗,但治他个御前大不敬算是够够的了。 然而当汪良骏彻底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在场所有群众都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冲击,以至齐昭身侧的季泽小朋友一个倒抽凉气,把酸梅核囫囵咽了下去,扶着大树干呕了出来才保住小命。 “……这么时尚的吗?”齐昭一边帮季泽拍着后背,一边怔然地看向场内的汪良骏。只见他上身只剩了个红肚兜,下边系了条兜裆布,一手持鲜花,一手拽着缰绳,白皙溜光的后背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朝气蓬勃,跟哪吒闹海似的风风火火直往看台而去! 由于离着远又居高临下,齐昭看不清楚细节,但单望见这么个玩意急头白脸地场地中央一亮相,便觉辣眼得很。更别提那看台上的养在深闺多年的贵女们,目瞪口呆地瞅着此物呼啸而来,登时尖叫迭起,四散奔逃,还有几个被椅子绊倒摔在了地上。 此时汪良骏仍没察觉出异样,只莫名觉得大腿根有点磨得慌。他嘴里叼着香帕,大红肚兜上绣着青色荷花,手上的花束由于颠簸走一路飞一路,在花瓣纷飞中露出自信且丧心病狂的笑容,兜裆布迎风招展,瘦里藏赘肉的体格一览无余,小肚腩随着摇晃上下浮动。 当他发觉扔给他香帕的贵女把眼睛瞪成了铜铃,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不禁狂喜,一夹马肚子,加快速度向开台冲去,同时将手里只剩下杆部的花束递向贵女。 眼见他迅速逼近,那贵女惊恐地退后了半步,手一抚石桌,忽然摸到了新买的小花伞,不顾三七二十一,跟投壶似的将花伞掷了出去!花伞在空中如笔直的箭头,正中汪良骏的脑门!力道之猛,准头之恰到好处,令贵女无不为之动容,齐齐鼓掌道:“宋姐姐不愧是武宁将军府的嫡女!”然后呼呼啦啦地藏至她身后,跟老鹰捉小鸡似的探头往外瞅。 汪良骏冷不丁被这不明飞行物袭击,伞尖戳进了肉里,直疼得他嗷嗷叫唤,而那花伞还转了半圈,哗啦一声撑开,挡住了视线。一恍神,侧着身子栽下马去,脚腕被缰绳缠住,后背和脑袋拖在地上,登时扬起一阵尘土。 “哎哟喂,出人命了!”赵总管回过神来,刚想张罗着侍卫去救人,哪知好死不死的,这汪良骏一挣扎的功夫,兜裆布飞了,上头大鹏展翅,下头小鸟依人,惨叫着被马拖拽到了看台上,鼻涕眼泪一大把地强忍疼痛,冲诸贵女微微一笑…… 然后就见那将军府嫡女大喝一声,腰马合一,竟将沉重的石凳给举了起来,咆哮着向他砸去! “啊!!”汪良骏慌忙一个鲤鱼打挺避过了石头。可他的马匹受了惊吓,高抬马蹄调头就跑,拖着他绕场地狂奔了起来。 汪良骏就跟拴在案勾上的里脊肉似的,惨嚎着被甩来甩去。系统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给他自动打上了码。然而只有齐昭能看见一团马赛克的狂欢,其他人不得不直面这惨淡的场面。 于是前头打马球的公子哥纷纷驻足相望,绕场巡视的侍卫们为之侧首,树上的两小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台上的赵公公愣了大半天,默默回过首去长叹一声: “算了,没救了。” …… 汪良骏被马拖拽着跑了小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已然重伤昏厥。侍卫们将他解救下来,抬在竹席上送回了府。 而与此同时,齐昭在树上又呆了好一阵子,直到季泽完全平静下来,面如死灰地脑袋顶着大树低叹道:“朕真替朝廷的未来担忧……” “啊?你说什么?”齐昭关切地顺着他的后背,见侍卫们行色匆匆地满街巡视,总觉树上也不安全,便小声耳语道:“季泽,马球赛算是完事了,也没啥可看的了,咱得走了。” 季泽颔首,与他小心地爬下梯子,相视片刻后,忽然笑出了声,略带羞涩地说道:“对不起,让你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齐昭愕然:“你跟我道歉作甚?”说着将手里带着包装盒的乐高积木塞到他怀里:“这个送你玩了。里头的小方块按照图纸拼起来,能拼出个小房子。” 季泽怔住,看着五颜六色的包装盒,一时很是新鲜,下意识地抱紧了轻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刚刚你手上明明没拿东西……” 齐昭赶忙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不然你家里人该等急了。” 季泽睨向一侧,见一队侍卫向他跑来,忙颔首道:“好,谢谢你,不知你家住何处?我不能白拿你东西……” “无妨,你我相识一场,全当交了个朋友。”齐昭收起梯子,塞进小推车里,推着车头也不回地往场外走去。 “哎呀陛……”这时赵总管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刚要给季泽来个熊扑,就被他捂住嘴恶狠狠地威胁道:“小点声!勿要暴露朕的行踪!”说罢再度抬头望去,见齐昭的背影已然模糊不清,只得落寞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赵总管心有余悸地擦着虚汗:“陛下,得亏您不在,刚刚场上……” “马场上那个疯子,是谁府上的?”季泽又“变”回了谕国国君李晗泽,收起笑容,严肃地蹙眉低问道。 赵总管讪笑:“您瞧见了……那个人,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 李晗泽负手冷笑:“礼部尚书,汪兴业,满嘴的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做了数不过来的腌臜勾当。朕早就想找个由头好好治治他……” * 汪良骏被抬回府邸时,礼部尚书尚不知情,出门一迎,正瞧见自家幺儿浑身上下就穿了个红布兜兜,翻着白眼跟条死鱼似的躺在竹席上,被侍卫往地上一扔,一句话都没落下扭头便走,不禁惊掉了下巴。 “我的儿!我的儿这是怎么了!”汪兴业这么一吵吵,满府的人闻讯而来,踮脚凑热闹,被他一一轰回去后,私下里瞎猜了起来。 随行家丁们各个低着头,亦是满心不解,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公子骑着骑着马,衣裳突然就没了,他们也闹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怎么一件衣裳都没落下呢!”汪兴业紧着张罗小厮把汪良骏抬回里屋。 汪良骏的随从迟疑了片刻,到底把主子给卖了个干净:“回老爷的话,公子他……之前在那种地方被您抓了一次,挨了顿骂,之后就再也不穿里衣了,说……跑起来能快点。” 汪兴业向后一踉跄,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抽过去。这时外头忽有人来报:“老爷!宫里来人了!” 他紧忙把气再提回来,出院相迎,就听那宣旨太监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汪良骏冲撞圣驾,其罪当诛,但,看在其父为官清廉,一心为公的份上,饶他不死。罚,终生不得为仕。礼部尚书汪兴业,教子无方,罚俸三年。钦此——” “臣……领旨谢恩……”他说完这句话,便咕咚一声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在他晕过去的这个档口上,汪良骏的丑事飞遍了全城。宋将军知晓自家姑娘被轻薄后,怒气冲冲地写了折子参汪兴业。全然不提他的闺女一个石凳子险些了了汪良骏的小命。 其他府上的贵女回去哭了一场,也惹得爱女心切的父亲们群起怒参。众志成城,就比参肃王爷那回稍逊色了一丁点。 而“幕后黑手”齐昭同志跟个没事人似的推着小车贴边离开了围场,在场外被一千逮了个正着,揪着他的袖子不放,高声质问道:“公子!您刚刚去哪儿了!” “没走多远。”齐昭满不在意地笑笑,见他的脸色成了猪肝色,忙安抚道:“我就在附近,认识了个小朋友。” 一千比划着自己的脖子,怒气冲冲地说道:“得亏王爷不知道,不然属下这脑袋可就没了!您……” “怎么了?”哪曾想他话音未落,一声冰冷的低问突然打他背后响起,登时把他惊出了一身白毛汗,噗通跪在地上不敢回首。 “李璆然!”齐昭则傻乐着跑了过去,贼溜溜地说道:“我同你讲,礼部尚书这回可栽了!” 李璆然任他绕着自己来回比划着描述汪良骏的糗样,笑而不语,得了空拉住齐昭,小心拭去额头上的汗滴。 他消失了一上午,美名其曰商议玉石案的事,实则根本没入宫,而是去城郊某个地方做一件“很秘密的事”。本满心怅惘,但见到齐昭后顿时一扫而空,只问了句:“玩得开心吗?” “开心得很!”齐昭想去推小推车,却被一千抢先一步,讨好地推着小车冲他眨巴眼,便扭过头来与李璆然一并登上马车,往王府而去。 “我胡子掉了。”他摸了摸下巴,瘪嘴道:“遇到个好看的小公子,年岁不大,为人和善。后来陛下来了……” “陛下?”李晗泽略感意外,随口道:“有与他打招呼吗?” “怎么可能!”齐昭忙摆了摆手:“我以什么身份面圣啊?齐家二公子?肃亲王府上的小倌?还是辣条铺子的小贩?哪个身份都拿不出手啊!所以我调头跑了,没叫皇家的人可看见!” 李璆然愣住,笑容僵在了脸上,紧忙磕巴着解释道:“不……你……你随时可以去见他……你听我……我不是……不是觉得你的身份……” 他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偏巧王府也到了。齐昭率先跳出马车,嚷嚷着赶紧开饭,却忽然被管家拿了个请帖塞到了手上。 “公子,这是齐家人特意给您的。”管家尴尬不已地压低声音道:“说……您的兄长要迎新的妾室入府。” “又娶一个?谁家姑娘这般倒霉啊!”齐昭咋舌感慨,却听管家耳语道: “是昶月阁的头牌,锦心姑娘。” ※※※※※※※※※※※※※※※※※※※※ 宝贝们!我,考完了!!!久等啦!! 虽然考了个稀碎…… 久违地打开app看了看,发觉收藏涨幅比我那考试分数都拿不出手。一时间生出“写文不如做煎饼果子”的感慨。 v线就在那里,不远不近。它何时能跟论文死线似的主动向我靠拢呢! 扑街.文丑.苟延残喘的作者本者落下败者食尘的眼泪…… 不过一想到端午节恰粽子,我就又开心起来了! 小宝贝们粽子节快乐! 【翻脸】 齐家那突如其来的一纸请柬,跟个催债信似的压在齐昭心头上,令他茶不思饭不想,今日只勉强扒拉了一碗饭,啃了半个肘子,便搁下饭碗长吁短叹起来。 李璆然察觉到最近几日他的饭量越来越低,误以为是天气闷热,影响食欲。便命人将饭食摆在后院的凉亭中。却见齐昭依旧只吃了一碗饭,顿时如临大敌,睨向他的侧脸,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他为何发愁?肘子太齁了?王府住腻了?难不成是为了齐家的那份请柬?区区一个青楼女子…… “那么好看的小姐姐,可惜了……”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就听齐昭又叹息一声,赖赖地瞅了过来:“王爷,你说我要不要去抢个亲?” 岂料他话音刚落,李璆然的天灵感顶上突然凭空冒出了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旁边还标了个字“危”。 “系统提示:系统新增“暴走警告”,当攻略对象即将进入暴走状态时,会标注红色感叹号,以提醒少侠珍爱生命,少说屁话。” “哎,这怎么还骂人呢!”齐昭揪起鼻子,再看向李璆然时,他脑瓜顶上的红色感叹号正忽明忽现,面色却是如常,缓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齐昭踟蹰,隐约察觉到这老哥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就是,不想白白便宜了齐玉山。” “嗯。”李璆然颔首,倾身向前又问道:“那你喜欢那个……勾栏女?” “她叫锦心。”齐昭瞬间被巨大的阴影笼罩其中,再度直面认知了他与李璆然之间的身高差,强挺着压迫感,不甘地在心里嘀咕着,都怪齐家克扣原主的口粮,导致他年芳二十,长得跟小鸡崽似的。 “所以,你想娶她?”李璆然紧盯着他的鼻尖,不知怎的忽然抬起手了轻轻戳了下去,柔和的触感令他心生欢喜,不由唇角勾笑。 齐昭被他这带着硬茧的手指头戳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总觉他笑里藏刀,没憋着什么好批。而那逐渐放大的红色感叹号更是提醒事态不妙,掉线许久的求生欲终于爆发,顺势握住他的手指头,深情道:“没,我不想娶她,我是要救她!” 李璆然看向他的手指,眼睫微颤,心想又牵到手了,真好。复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勾栏女子,嫁入商贾世家,倒也般配。以她的身份,高攀不了别的。” 齐昭一怔,莫名觉着这话听起来很不舒服,推开他的手质问道:“若她是逼良为娼呢?” “认命。”李璆然淡漠。 齐昭沉默良久,待他又开始动手动脚地揪起了自己的耳垂,忽然心生厌恶,拂袖起身便走。 李璆然愕然,见他真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登时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震落了滚至桌旁的筷子。 筷子落至地上清脆作响,凉亭附近的众家仆登时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就连远处的五百跟一千都跪了下来,一千甚至抬头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回去。 齐昭顿住脚步,回首望向李璆然。李璆然则侧着身子没有站起,视线若有若无地与他交替了一瞬,又挪开望向了远方。一股低气压萦绕在王府上空,在场者无不战战兢兢,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对这“风雨欲来”的前兆心照不宣,暗暗乞求这俩主子闹起来可千万别伤及无辜。 谁知齐昭竟在一片死寂中嗤笑出声,毫不掩饰嘲讽地朗声道:“王爷,您高贵,您高尚,我齐某就不高攀您了。”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留下满院惊吓过度的家仆们。 李璆然亦是愣了好一阵子,直至他出了院,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顿觉五雷轰顶,不敢置信地呆在原地,迅速将慌乱到发抖的手藏进了袖子里。 “系统警告:您的主线任务即将……” “闭嘴!”这厢齐昭低吼一声,打断了系统的提示音。怒气冲冲地冲出府门,堂而皇之地在路人的眼皮子底下往辣条铺子的方向走去。 街边爱嚼舌头的群众渐渐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地交头接耳道:“哎,这不是齐二公子吗,他果然在肃王府上!” “好几天没瞧着他去铺子里了,看来是伺候肃王爷伺候得开心……” “放你娘的狗屁!”齐昭终于忍无可忍,指着那人的鼻子咆哮道:“他肃王府老子爱去就去,爱走就走!老子本就不欠他什么!自己内心肮脏,看别人也是脏的。” 说罢他用力挥了下胳膊:“你们等着,不出十年,长启的所有商铺门面都将纳入我齐某的名下,我叫你们明白什么叫高攀!” 四周登时鸦雀无声,众人诧异地看着齐昭鼓着腮帮子,脸红脖子粗地叉着腰。良久,一举着风车的小孩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其余人也接二连三地被逗乐了,妇人们掩面窃笑,小贩拍着挑子放肆大笑。笑声震耳,以至楼上的店里的路人纷纷探出头来,有事没事先笑两声过过瘾。 齐昭站在人群中,涨红的脸逐渐归于平静,垂眸顶着一阵又一阵的笑浪继续往前走。 他听见许多人在嚷:“齐二公子被肃王爷抛弃了!”往昔宽敞的街道似乎变得狭窄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商贩占道经营的缘故。两侧的人群起先还算清晰,走着走着,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似是映在台布上的光影。而他像只牵线木偶,每走一步,四肢被看不见的绳索牵引着,僵硬地活着,身不由己且无法逃脱。 终于活成了原主的样子了吗?他哼笑,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李璆然的那句: “认命。” 许久后,他终于站在了辣条铺子门前,缓缓回身看向尾随而来的吃瓜群众,迎着一干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又抬首望向明晃晃的太阳,忽然长吸一口气,抬起双臂,高呼道…… “大甩卖!全场二文钱!二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二文钱你买不了上当!先到先得!!!” 说着他一脚踹开店门,把当初没卖出去的辣条和果脯堆到案板上,然后拿起笔墨纸砚,奋笔疾书了个“贰”,贴在了门上。 久违的辣条芬芳瞬间充斥了半个街道,指着他鼻子骂的怔住了,闻讯赶来凑热闹的止步了,流着清鼻涕的小孩忽然觉得手里的风车不好玩了。一片沉默之后,人群如潮涌般冲向了铺子,争先恐后地抢购了起来。 齐昭拿了片新拆的薯片叼在嘴里,懒洋洋地坐在摇椅上看他们跟丧尸围城似的抢来抢去,不禁冷哼一声:“愚民们,同仇敌忾了半天,还不是要恰饭?” …… 齐昭就这般顺理成章地搬出了王府。李璆然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认清现实,气得浑身冒着黑烟,跟只无头苍蝇似的在王府里来回乱窜。 折腾一宿,直憋到天刚蒙蒙亮,着实忍不住了,召来一千去探探齐昭在做什么。待得知这厮正在辣条铺子里睡懒觉,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驱车前去问个究竟。 “你居然敢为了一个勾栏女子,跟本王翻脸!”李璆然恨恨地握着窗棱,几乎攥碎了木头。 一千在马车外头紧赶慢赶地跟着,由于耳力好,王爷嘀咕了什么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禁低叹,暗道公子怕是凶多吉少,昨儿就该顶着被王爷捏碎脑袋的风险,跟上去好好劝劝。 然而当马车驶至辣条铺子附近的小巷中,刚刚还恨不得刨了齐昭家祖坟的肃王爷忽然灭了火,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望向铺子,揪住一千的衣领子小声道:“你去看看,他睡醒了没。” 一千忙拍了拍胸脯:“放心,醒没醒,属下都给您提过来!” “不能吵醒他!”李璆然一瞪眼,正色道:“去跟他说!本王,要召见他!” 一千为难地讪笑着:“那……公子若是没醒,或者不想来呢?” 李璆然的驴脸越来越长,咬牙道:“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一千被吓了一激灵,刚想问他到底怎么个不客气法,就听他压低声音道:“那……你跪下来求他!” 一千沉默,眼神中不禁多了一丝同情,步伐沉重地走向辣条铺子,叩门三声后,里头没有回应,便扒着窗户看了一眼,发觉齐昭根本就没再铺子里。 “能去哪儿了呢……”他诧异地挠了挠后脑勺,忽然想起今日正是齐玉山迎娶锦心的日子。 ※※※※※※※※※※※※※※※※※※※※ 中耳炎犯了……要了个亲命了。粽子没啃几口,由于熬夜加吃火锅把老毛病给激出来了…… 所以小天使们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跟我一样临阵抱佛脚,抱到出毛病…… 【接亲】 一般来说,娶小妾入门不需要摆多大排场,就抬个轿子打后门迎进来,再在院里摆两桌酒席算完。更别提锦心出身不好,就如李璆然所说的那般,昶月阁叫得再好听,也是一风月场所,勾栏女,能嫁入富贵人家已算是高攀。 所以齐家根本就没准备什么排场,拿了银子赎下她的卖身契,抬了个花轿往昶月阁后门一停,等着锦心梳妆完毕,盖上盖头抬上轿子便可。 而昶月阁内也是一点喜庆劲都没有,仅在锦心的闺房门外挂了俩红花,阁中小厮一边洒扫一边叹息,阁主施松月正在锦心的房中,亲自为她束发,涂胭脂。而她身侧还站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抱着一双绣鞋,小脸惨白,满是泪痕。 施松月憔悴了许多,拉过那小女孩,眼底含着泪光小声道:“锦心,我在这绣鞋里藏了夹层,里面放了银票,你好好收起来。日后……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去救你……” “阁主,不必说了。”锦心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我四岁那年,族中亲眷受前朝牵连,以至株连九族,我本应死在断头台上,是您发善心,使银子通融官府救了下来。这么些年,受您照料,锦心感激不尽。” 施松月不禁潸然泪下,手中的发钗跌落至地上:“是我没本事,在长启打拼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任人欺辱,以至连累了你们……你是为了沫儿……” “阁主已经做得很好了。”锦心回身替她拭去眼泪:“阁中姐妹,有被爹娘抛弃的,也有被主家随意卖掉的。还有像我这样,受家族牵连,若不是您,我们或许早就死了。” 她又看向早已泣不成声的小女孩,轻声道:“沫儿,要听你娘的话,藏起来,别再叫任何人知道你。等你去了叔叔家后,绝不能对外人说自己是昶月阁出来的……你长大了,要跟个大小姐似的风风光光的出嫁,懂吗?” 沫儿抱紧绣鞋,拉住她的袖子不松:“姐姐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娘亲……我不想走……” ”听话。”锦心拍了拍她的小脸蛋,替她戴上了簪花:“沫儿,照顾好自己,以后你要孝顺娘亲。” 说着拿过她手中的绣花鞋,放在桌上,示意施松月带她出去。 施松月一把抱起沫儿,推开房门。屋外站着位高大的男子,亦是满面悲伤。接过沫儿后踟蹰了一瞬,轻声道:“松月,你放心,我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的。”然后扭头跑下楼去。 锦心目送他们离去,轻声道:“松月姐,他是个好人,也等了你十多年了。若哪天你累了,跟他走吧……我想自己呆会儿。” 待施松月走后,她复看向铜镜,用小指挑起一抹鲜红的胭脂,缓缓涂在唇上,浅笑着对镜喃喃道: “今天,我很漂亮。” 言罢看向窗户,眸光微烁。 …… 齐昭在昶月阁对面的酒楼里包了个雅间,跟个灯塔似的打早上六点守望到现在,两只大眼珠子都泛起了血丝。 而机智如他,已然想好了两种帮助锦心逃婚的计划。一,买一堆烟花制造混乱,趁机杀入昶月阁中,把人抢出来。二…… “这时候回去给李璆然磕头赔罪,他能不能看在我俩“光腚之交”的份上,帮我一把……”齐昭叹息,继续抱着小盘子吃免费的盐花生米。 店里掌柜的则在楼下小声嘀咕道:“楼上那穷鬼要一壶茶吃了四碟花生米了,说是等人,也没见人来……”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忽然响起了鞭炮声,他赶忙探头瞅了一眼,见是齐家人等不及了,抬着轿子绕到了正门,二话不说先点了两串鞭炮提提喜气。 老百姓闻讯而来,站在不远处看热闹,齐玉山则跃下高头大马,正了正胸前的大红花,趾高气昂地拍门大吼:“昶月阁的!新娘子呢!赶紧交出来!一会儿过了吉时你们担得起吗!” 昶月阁无法,只得先打开正门让他进来歇着。齐玉山大摇大摆地坐在大堂中,指使小二端茶倒水,不耐烦地看向二楼:“去问问,她磨蹭什么呢!” 小二无法,快步上楼叩了叩屋门:“姑娘?锦心姑娘?齐家来接亲了!” 屋中无人回应,小二犯了难,忙找来阁主施松月。施松月迟疑地拍着屋门:“锦心……你,还好吗?锦心?” 齐玉山烦躁地跑上二楼,不顾小二阻拦,一把推开施松月,用力砸着门吼道:“锦心!快点出来!不然我可踹门了!” 见里头仍旧没有一丁点动静,齐玉山冲家丁使了个眼色,众家丁上前,抬脚便踹,连踹四五下,终于把房门给踢开了。 “齐公子,你不能这样闯……”施松月跺脚喊道,结果再一看向屋中,竟早已没了人影。窗户微开,正被风吹得呼啦直响。 “奶奶的,敢跑!”齐玉山登时怒火中烧,提着家丁的衣领子吼道;“给我带人围了昶月阁!把锦心抓回来!” “姓齐的!你莫要欺人太甚!”施松月吼着,一挥手,昶月阁的打手们迅速涌上二楼,拿着棍子怒目而视。 齐玉山面露惶恐,尖声嚷道;“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爹是御史大夫彭大人的同乡!你要是敢动我,我一把火烧了你昶月阁!” 施松月虽忐忑不安,却丝毫没有退让,暗道绝不能让锦心落入他的手中。双方僵持了一阵,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就听有人嚷嚷道:“新娘子跑了!新娘子往湖边跑了!” 施松月心下大惊,尚未反应过来,齐府家丁突然鱼贯而入,足有百人,各个手持长刀将昶月阁团团围住。 “走!给老子把锦心抓回来!”齐玉山见救兵来了,顿时壮起了怂人胆,在家丁的环绕下出了昶月阁,翻身上马往湖边而去。 齐昭打昶月阁后头探出头来,犹豫了一下,也在后头紧赶慢赶地往湖边跑去。待他赶到时,岸边已密密匝匝地围了不少百姓,七嘴八舌地指着湖面。他挤出人群,眼见着一艘独舟孤零零地往湖心驶去。一女子立于船头,脚边躺着琵琶,怀里抱着酒坛,丹唇明眸大红嫁衣,俨然是“逃婚”的锦心。 齐玉山挥着马鞭赶走人群,见此情景,顿时跳脚指着她吼道:“锦心!那小丫头,老子今儿一大早就如约松回去了!你却出尔反尔,敢玩逃婚!你觉得你跑的掉吗!” 却听锦心冷笑一声,撕开酒坛封盖,往四周泼去,又于众目睽睽之下,拿出火折子引了火苗,手一松,落在了船上。 船头上顷刻跳起一片火光,迅速往四周蔓延开来,眨眼覆盖了整艘木船!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围观者无不惊叫出声,齐玉山也傻了眼,张大嘴呆若木鸡地后退了几步。 锦心则一动不动,任火焰烧着了长裙,挑眉朗声道:“都给我记住,我们昶月阁的姑娘,卖艺不卖身!今生我斗不过你齐家高门大户,待我死后,定化作厉鬼,闹得你永世不得安息!” 尔后她取下发簪,散下青丝,抱起琵琶缓缓走向船中央,坐在竹椅上,不紧不慢地调了琴弦,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曲。不似以往的嘤呀艳曲,而是唱的塞外孤烟,金戈铁马,刀光剑影。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终于闭上了嘴,怔然地听着即将被火焰盖住的歌声。 没有哀怨,没有苦恨,她穿着嫁衣弹着琵琶,在大火中唱了一首本应配鼓的恺乐。 ※※※※※※※※※※※※※※※※※※※※ 没有死! 粉头姐姐没有死!! 不要薅作者头发!就剩几根了!住手!! 【要命】 李璆然赶至湖边时,湖边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浓烟夹着火势,冲上半空,将木船完全覆盖。闻讯前来的官兵们却只是站在岸边观望,无人去救。 一千挤出人群,扒着轿子低声道:“王爷,属下打探清楚了。是锦心姑娘在大婚当日自焚了。” “自焚?”李璆然讶异,再转念一想,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跃下马车焦急地四周观望着:“你不是说齐昭可能来找锦心了吗?他人呢?!” 一千忙道:“王爷,属下找了一圈了,没瞧见公子。可能他不在吧……” “哎!快看快看!那是什么!”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李璆然顺着人们指点的方向望去,正瞧见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打远处的对岸缓缓驶向燃烧着的木船。 “那是啥啊?是船?没见过这样的啊!”百姓们好奇不已地打量着,随着那漂浮在湖面上的不明物体逐渐靠近,惊觉它有个“脑袋”!黑色的眼珠,黄色的外皮,方身子,大眼红嘴细脖子,怎么看都像是只…… 硕大的鸭子。 “我的个天老爷,就没个像样的汽艇吗!!!”“鸭子”内部,齐昭正满头大汗地狠命蹬着脚蹬子,小腿肚子蹬到转筋。眼见着木船就在眼前,紧咬牙关加快了速度。 这是商城里唯一一艘算得上船的东西,乃公园观光娱乐用的双人脚踏船。除却外观是只蠢萌的黄鸭子,最要命的是它完全靠脚蹬着前进,并没有发动机。 木船上的歌声已经微不可闻,火光烈烈热浪逼人。齐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靠在了木船边上,强挺着灼热,探头吼道:“锦心!你还活着吗!锦心!!” 木船上隐约传来一阵咳嗽,却不见人影。齐昭咬咬牙,寻了个空隙,一个飞扑扒住了木船边,正要爬上去,忽然被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 “你要做什么啊……”一抹鲜艳的红影在他眼前一晃,阵风拨开了浓烟,锦心的身影显现了出来,半边裙角已经被烧坏,脸上也满是黑灰,茫然地看着齐昭,哑着嗓子小声道:“齐……二公子?” “你傻啊!怎么不跳下来!跳下来啊!”齐昭吼完咳嗽了起来,手一哆嗦险些抓不住船沿。 锦心忙拽住他的手,咬牙道:“走,不要救我了!”说着开始往外推他。 齐昭见她眼神迷离,便知是被这浓烟呛得快要不成了。他赶忙跳下木船爬回小黄鸭,焦急地招手道:“快上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跑不掉。”锦心跪在船上,眼神扑朔地看着呆头呆脑的小黄鸭:“我死了,事情闹到官府……大家才能安生。” “说的什么屁话!”齐昭向她伸出手,恳求道:“能跑掉,我带你走!快点!” 木船已被烧得千疮百孔,火苗迅速靠拢,很快便点燃了锦心的袖子。锦绣吃痛,呆呆地看向被烧伤的手臂,默默捂住了伤口,迟疑地问道:“公子,你能……保住昶月阁吗?” “我能!”齐昭快要急疯了,拼命挥动着手臂:“我能救你!我也能保住昶月阁!你就算不信我,你要信肃王!” 他越说越激动,张皇无措地比划着:“你知道的,我,我跟肃王的交情,我求他,他肯定会帮我!你下来!” 锦心已然没了力气,趴在船边上,逐渐空洞的双眼中映出鸭子船黄色的影儿。她忽然想起,幼时娘亲的院子里总是种着菊花。娘说,菊花高雅,是“四君子”之一。她懵懵懂懂,只觉得菊花饱满明艳,团团锦簇,透着喜庆。 而她也想当一个干净漂亮的姑娘,与家人安安稳稳地好好活着。 活着…… 刑场上血污成河,腥臭漫天,残缺的尸首如猪狗般被敷衍地堆放在一起,木筐中满满当当地塞着斩断的头颅,死不瞑目的双眸浑浊不堪,黑鸦在上空徘徊不散,时不时落下偷啄一两口腐肉。 她还是不懂,她只是个孩童。以至于时至今日,连爹娘的囫囵模样都仅能记个大概。因年纪太小,又是个女娃,官府狱卒收下银子,行了个方便,临上刑场前把她给“扔了”。扔给了一位身着翠色长裙的“夫人”,便是施松月。 施松月对她说,这就是命,草芥的命。前朝藩王之乱,牵扯了她在朝为官的爹爹。先帝连审都没审,随便判了个株连九族,便继续在后宫酒池肉林,荒靡无度。 一道圣旨,便是百余条性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尸骸堆积成山,与污泥搅合在一起,铸成了石阶,通往高不可攀的皇位。她为人下人,连当块泥砖任上位者践踏的资格都没有。依着栏杆,怀抱琵琶言笑晏晏,一曲红绡不知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兵荒马乱至新旧朝交替。而她也终于到了待嫁的年岁,却沦落成了连姓氏都不能有的勾栏女。 无人信她的清白,亦不会有人许白头偕老。她便打算老死在阁中,看着新人笑旧人哭,闲来无事四下无人,给自己唱一曲长相守。 “锦心!你下来啊!”齐昭忍不住嚎啕大哭,一边努力撑着小黄鸭不让它倾翻,一边向她伸出手,近乎嘶喊:“人死了,就什么都完了。我能救你,你下来,你快下来……” 锦心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见他哭得跟个孩童似的毫无保留,鼻涕眼泪一大把,悲怆到几乎背过气去。她的余光睨着被烧焦的发丝,想了又想,总觉当着这孩子的面被烧焦,太残忍了。可能会令他夜不能寐,害怕上大半辈子。 于是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腿迈上了船沿,后脚一撑地,从船上翻身而下。 齐昭眼见着她直挺挺地坠入湖中,没了声息。当即惊恐地跳下船,伸手去抓住了她的胳膊,却怎么都游不起来,被带着一并沉没。 “当年那个潜水培训班……我就不该逃课……”齐昭又累又饿,很快没了力气,无可奈何地往湖底坠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一只大手托住了自己的屁股,有力地向上举去。他艰难地回首相望,正瞧见双明亮的眸子。在黑漆漆的湖水中宛如一点秋星。 “李璆然……”齐昭痴痴地望着他,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不知怎的,竟生出几分怀念。意识模糊地瞧着他们与湖面越来越近,最后哗啦一声越出了水面,气泡与光束同时砸在眼上,令他一阵恍惚。 他忽然觉得很有安全感,而刚刚那英雄救英雄的场面简直美轮美奂,够他回味上一辈子了。 于是他两耳发昏地依在李璆然的怀中,刚想道一声谢谢,屁股蛋子忽然被大力地拧了一把,拧完还向外分了一下,以至他那紧实的屁股蛋弹回来时跟个果冻似的摇晃了半天。 齐昭嘎巴咬了自己的舌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听李璆然在他耳边深情且郑重地说道: “妈的……你个不要命的色胚子……” ……? ……???! ……啥?你骂我?! ……老色胚子居然倒打一耙,敢骂我!!! ……百分之八十的过审困难剧情都是你贡献出来的,你居然骂我?!!! ……夭寿了!快来看啊!肃王爷说脏话了!!!!! ……妈!!!他掐我屁股!!!! 齐昭登时垂死病中惊扑腾,愤怒地张嘴要骂,却发觉他的面容已然被铺天盖地的感叹号跟“危”字所遮掩,字缝里隐隐透着一双杀意弥漫的眼睛,在加上系统那死乞白赖的警铃声,瞬间把绝美的偶像剧经典桥段转成了惊悚片…… ※※※※※※※※※※※※※※※※※※※※ 各位小宝贝考试加油!拿到美滋滋的成绩回来哦! 不要熬夜,不要太紧张!相信你们是最棒的! 来,掐掐屁股精神抖擞! 【选择】 昶月阁行首自焚一事,不出意料地闹翻了天。齐家只得花了大价钱四处压风头,这才没被官府问责。 据传长居杂报榜首的肃王爷好像出现在了案发现场,还叫人把湖面上那只“神鸭”给拖回了王府。本来这件事能就着小酒花生米讲究上半天,但齐家使银子使得比较到位,以至于三四天过去了,热度下来了,肃王爷跟鸭子很是神奇地淡出了群众的视线。也不知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然,那么大个儿的肃亲爷摆在那儿,再低调也不可能彻底成了个台布。刚消停了没几天,朝堂上参他的折子又飞出来一本,不同于以往的欲加之罪,这回是有真凭实据,连国君李晗泽都无法反驳: 李璆然没出席他的庆诞宴。 宾客散后,李晗泽闷闷不乐地回了寝宫。赵总管一边伺候他换上常服,一边小声埋怨道:“陛下,这回王爷可真不像话了,连您的诞辰都能给忘了!” 李晗泽没有回答,坐在书案旁,专心致志地拼着齐昭送给他的乐高积木,逐渐拼出了一栋现代小别墅的雏形,他看向手里的窗户组件,犹豫道;“赵翁,你说……谕国有长这样的房子吗?” 赵总管一愣,仔细端详着书案上的积木,迟疑地回答道:“陛下,说实在的,老奴都没见过这种新奇的小玩意。看上去七零八碎的,居然能拼出来这么花哨的房子!” “图纸上的字,朕也没见过,只能看着图画瞎猜。”李晗泽轻轻抚平图纸,叹息道:“赵翁,朕想自己静静,你先下去吧。” 赵总管只得退下,临出屋前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陛下,还有不到两个月便是老祖宗的寿诞。老奴要不要提前知会肃王爷一声?” “嗯。”李晗泽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赵总管紧忙出了宫,驱车前往肃王府。待他离去后,李晗泽回身冲着屏风小声道:“左大人,秦钰,还没查到吗?” 话音落下,影卫统领左宏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跪答道:“禀陛下,没有。” “他可能不是谕国人吧?”李晗泽自我安慰似的追问道:“查了哪个国家使用这种文字了吗?” “禀陛下,没有。”左宏畅又道。 李晗泽失望地瘫坐在椅子上,侧首看向拼了一半的积木:“那……花魁自焚跟肃王爷有什么干系吗?” “禀陛下,没有。”左宏畅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不厌其烦地连着重复了三遍。 李晗泽沉默,良久后说道:“抬起头来。” 左宏畅抬首望向他,光线落在他的面颊上,竟是位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眸光寂冷,似是与他对视,又似是看向了别处,令人捉摸不透。 李晗泽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他像极了李璆然,以至莫名心生悲凉,缓缓问道;“是不是皇叔命令你,不要多嘴?” 左宏畅的瞳仁向下移了半寸,没有作声。李晗泽心知自己猜对了,落寞地转过身去继续拼积木,刚找到空隙把窗户安上去,一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猝不及防地戳到了他的嘴上。 “吃。”左宏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将糖葫芦又往他嘴唇上怼了怼。 李晗泽愕然:“哪儿来的?” “昨天买的,一直揣在怀里。”左宏畅面无表情。 “……没粘你身上?!”李晗泽僵硬地偏开头:“为什么给朕糖葫芦?” “陛下生气了。”左宏畅举着糖葫芦继续往他嘴唇上怼:“臣哄哄。” 李晗泽登时怒发冲冠,拍桌而起吼道:“朕不是小孩子!你……” 这时他忽然舔到了嘴唇,登时一个激灵,两眼发光:“好甜!” 说着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左宏畅的手,咬了口糖葫芦,咧嘴乐了起来,结果转瞬便被酸得眯起了眼。把核吐在手上刚想去吃下一个的时候,这才发觉自己被套路了,不禁举着糖葫芦恼羞成怒:“你胆敢行贿于朕……” “甜。”不等他说完,左宏畅迅速往他嘴里扔了个果脯。 李晗泽砸吧了一下嘴,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傻乎乎鼓着腮帮子嘀咕着:“嗯,这个甜。” 左宏畅看着认真嚼果脯的李晗泽,暗暗道: 是挺好哄的。 * 而与此同时,把亲侄子的生辰宴忘了一干净的李璆然正端坐在王府中,凝视着桌对面与他瞪眼示威的齐昭。 齐昭的左臂被火苗灼伤了一小块,脸上也多了几条口子,但还算生龙活虎。被李璆然按在马车上带回王府后,上蹿下跳地作了好几天。 “锦心呢!”他的脚尖叭叭跺着地面,以示不满:“把人交出来!” “死了。”李璆然瞥了他一眼,满脑门子的叹号跟个光环似的绕着天灵盖旋转。 “我不信!”齐昭恼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见她!” “扔乱葬岗了。”李璆然歪头一字一顿地回答道:“这会儿,估计已经被野狗吃光了。” “我不信!!”齐昭顿时鼻尖一红,咬着嘴唇落下两串泪珠子。 李璆然侧首不想再看,却又忍不住悄悄睨了回来。只见齐昭的眼泪跟泉眼似的,堵都堵不住,拼命往下掉,却始终咬着嘴唇不出声,直把嘴咬出了白印子。 他顿时怒不可遏,几乎咬碎了后牙,满面阴厉地沉声道:“齐昭,本王不明白,若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还则罢了,一青楼女,哪里比得上本王!” 齐昭委屈巴巴地嚷道:“你为啥跟她比啊!” “因为!……”李璆然话至一半忽然卡了壳,吞吐半天又把嗓子眼里的话咽了下去:“本王问你,锦心跟我,你选谁!你若选她,你我一刀两断!” “你俩有仇?!”齐昭登时涨红了脸:“我要是都想要呢!” “只能选一个!”李璆然被气得脑门子疼,捂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咆哮道。 “我都要!我都要!!”齐昭的小脸皱巴成了核桃,蛮不讲理地拍桌嗷嗷直叫:“我都要我都要!两只纸片人我都要!!哇……” 李璆然被他这一嗓子嚎得两眼发昏,随手抓过苹果塞进了他的嘴里:“别嚎了!再嚎打屁股!” 齐昭把苹果扔掉,又怕又恼地憋出了个鼻涕泡:“你敢!” “皇帝我都打过!”李璆然抬起大手拍在石桌上,直震出一道裂纹。 齐昭顿时歇了汽笛儿,但眼泪还是没止住,直在脸上拉成了长面条,可怜兮兮地强把鼻涕吸了回去,打起了哭嗝。 李璆然看着他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恶人。跟他较劲对着翻白眼半天,五百忽然跑来,犹豫不决地滞住脚步,忐忑道:“王爷,那个人……有下落了。” 李璆然又瞥了齐昭一眼,弯腰示意五百与他耳语。就听五百用蚊子声颤颤悠悠地说道: “王爷……那个卜月,有下落了。” 李璆然一个激灵攥紧了拳头,僵硬地扭过头看了回来。 齐昭正偷偷摸水果,冷不丁瞧见他这凶神恶煞的眼神,顿时吓了一哆嗦,苹果掉在地上滚了出去。 “三个……”李璆然的喉结快速地抖动着,音调宛如野兽低吼: “我退一步……三个选两个,你选谁?!” ※※※※※※※※※※※※※※※※※※※※ 李璆然(颤抖点烟):“爱上了一匹野马,还自带了个草原!本王现在看太阳都是绿色的!!” 齐昭:“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纸片人跟手办打了起来……” 明天去看医生,估计来不及更新啦!小天使们要好好学习啊! 注意合理安排休息时间,不要跟作者本者一样,把自己搞到了医院里…… 然后成绩跟数据并没有上涨多少…… 【刺杀】 齐昭被软禁了。 左右横跳,反复作死的齐某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制裁,可谓迟来的正义。 李璆然将他关在王府后院,派了重兵把守,严禁任何人出入。偏巧前些天赵总管赶来同他提了一嘴两个月后给太皇太后祝寿,他便寻了个由头,带着一脑袋叹号出了城,说是搜罗贺礼,一走整三天,连个信都没有,令齐昭严重怀疑他是去刺杀小皇帝了,以至做了一宿的噩梦。 他梦见李璆然坐在居高临下的皇位上,冲跪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的他冷笑一声,一拍龙椅扶手呵道:“来人!将他打入冷宫,罚他每天必须吃掉一整根的姜!” 然后他被侍卫拖走,跟个弃妃似的一路哭天抢地,直蹬掉了鞋子,凄厉地嚎叫道: “李璆然,你好狠的心啊!!!” “啊啊啊啊!”齐昭惊坐而起,屋外恰好传来几声鸡鸣,已然天光大亮。 一千闻声而来,轻叩屋门道:”公子?您怎么了?属下能进来吗?” “没事,只是做噩梦了……进来吧。”齐昭用毯子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见一千将早饭端了进来,低叹道:“王爷打算关我关到什么时候?” “这可不好说。”一千拿了湿帕给他擦拭额头:“不知公子发现了没,上个月,咱王府管家换人了。” “啊?好像是哎……”齐昭茫然。 一千摇首道:“之前那个管家,老丁,在肃王府里也干了十多年了。因为说错了话,被王爷罚去后院砍柴了,而且不给钱。” “他干啥了!”齐昭大惊失色。 “还不是他说漏了嘴,告诉贺亲王您跟王爷去了昶月阁……”一千又给他擦好了手,拿来新洗的鞋袜替他穿上:“所以啊,王爷很小心眼的。您啊,把王爷气成那样,做好准备在王府里关一辈子吧。” “我怎么气着他了!”齐昭满不服气地嚷道:“我就是想知道锦心是活是死,他凭啥不跟我说实话!” 一千忙嘘道:“小点声小点声……锦心姑娘自是没死,就是伤得不轻,王爷把她送去庄子好生养着了。咱陛下的乳母在那庄子里住,很会照顾人的,您就把心收肚子里吧。” 齐昭长舒一口气,跳下床榻坐在桌旁,捧起粥碗刚要喝,一千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贼兮兮地笑道:“公子,属下想问您一件事。” “说吧。”齐昭顿生不祥之感,伸长舌头舔了一口粥,睨向他静候下文。 一千挠了挠后脑勺,脸上莫名带了抹羞涩,小声问道:“公子,您……对锦心姑娘有意思?” “没啊。”齐昭答得倒是爽利,诧异道:“我救了她,就一定是因为我对她有意思吗?人命关天的事儿,能不乱想吗?” “当真没意思?”一千激动地抓紧了他的胳膊。 齐昭拿了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真没意思。就是觉得挺好个姑娘,若是死了,太可惜了。” 一千的眼睛眨得飞快,笑容逐渐灿烂了起来:“那公子,可还有中意的姑娘?” “没啊,母胎单身至今,尚是原装。”齐昭指了指满是油光的嘴唇:“初吻都在。我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的典范。” 一千顿时站了起来,大声嚷道:“那公子还是钟情咱王爷吧?” 齐昭当即噎得直咳嗽,忙喝了口粥使劲涮了下去,擦擦嘴拧着鼻子说道:“快拉倒吧,我喜欢他?!喜欢块叉烧都比他强!这大杀神猫一阵狗一阵,阴晴不定,我跟在他身边,天天都在尿裤子的边缘徘徊。我吃饱了撑得喜欢他!” 一千顿时垮下了脸,恹恹地松开手低哼道:“公子您果真是变心了,您还是在王府里头呆着吧。等您想通了,属下就送您去见王爷。”然后起身便走。 齐昭愕然,再低头看向粥碗时不由烦躁了起来,扒拉开碗趴在桌上胡思乱想:“误会了吗?他……吃醋了?” 想至此,他赶忙拍了拍脑袋把奇奇怪怪的念头赶了出去:“一个纸片人,值得本少爷这么上心吗!再者了,此人甚是危险,容易赔了屁股又赔命。” 可是…… “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齐昭托着腮帮子,心里一阵慌乱:“那我一直不跟他讲清楚,好像有种把他当备胎的感觉啊……” 该怎么开这个口呢?告诉他自己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都是他自作多情才误会的? 嘶……肃王爷听了这话不得把他天灵盖给拧下来啊! “不行,总是要说的,长痛不如短痛,大不了读档重来!”齐昭拍桌而起,冲出门呵道:“我要见王爷!我有话同他讲!”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巨响,一回首,差点被车轱辘压在脸上。就见一千直接将马车赶到了院里,脸兴奋到扭曲:“快快快,快上车!” 齐昭犹豫了一瞬,默默抬脚想上马车,临抬后脚时又心虚地默问了一句:“系统,我要是被李璆然打死了,我是不是能读档重来?我是哪天存档来着?” 系统君停顿了一秒后回答道:“少侠,系统无法读档” “什么?!”齐昭顿时平地起跳,脑袋顶在马车上疼得飚出了泪花:“那……你之前说我死后会重读剧情,重读的哪一天?不是我存档的那天吗!” “回少侠,是您进入剧情的那天。”系统说着,还自动为他展示了一幅黑白漫画。上头一纤弱少年裹着毯子跪在床上,眼中满是惊恐。另一高大男子手持长剑对着他的脑门,溜圆的屁股甚是抢镜。 “少侠,多看两眼,马上就打上高光了。” “……这是我和李璆然?!”齐昭险些晕过去:“也就是说,我死了,从头开始,我蹦跶这么些天白蹦跶了?!” “是的,少侠意外身亡后,剧情进度、金钱数、李璆然好感度、杀意值等,全部清空。”系统的声音似是缓和了一些,隐隐带着丝幸灾乐祸:“所以请少侠郑重。” “存档的意义呢!”齐昭的理智几乎崩塌。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道:“以金钱值作排行记录。” “排……排行?”齐昭面无血色,刚想收回脚回屋呆着,岂料一千见他久久没有上车,忙跑过来握住了他的小腿,笑道:“公子,属下帮您!” 说着一使劲儿将他扔上马车,翻身上马,扬起鞭子狠命一抽,直接冲出了王府! “放我下去!”齐昭惊恐地喊出了声,扒着车门看向探头疾驰而过的街道,登时两眼一抹黑:“你要送我去哪儿?!” 一千却朗笑道:“公子!属下送您出城找王爷啦!”尔后高扬马鞭,恨不得赶得马车飞起来。 齐昭被颠得来回翻滚,趴在地上惨叫道:“停车!这不是通往he的车啊啊啊——” * 李璆然漫无目的地在城外逛游着,越走越偏,直走到了山林里。山林中隐隐现出几方土包,上头敷衍地立着木牌,没有刻下名姓。 这些,都是土坟。早年谕国连年战乱,叛军甚至杀入过长启。城中百姓自是无法幸免,一夜死伤无数。而当时湣帝强征民夫,试图在长启城外修筑护城河。这些个可怜人便成了第一批枉死者。事后有些人的尸首无人认领,匆匆拉至此处埋葬。 土坟上生着参差不齐的野草,李璆然呆站了一阵,伸手去拔野草。拔完一座后从怀里掏出黄纸放在坟头,拿了块石头压上。 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他在找一座坟,一座永远也找不到的坟。每每见到无字孤坟,都会留下些许黄纸,给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送些“过路钱”。 压好黄纸,他直起腰刚要走,忽然发觉自己的掌心被坚硬的野草割开了一道小口,正望着那渗出血迹伤口出神,忽有寒风掠过,继而寒芒一闪,一支利箭破风而来,直逼他的后颈! ※※※※※※※※※※※※※※※※※※※※ 现在关于“存档”的问题回答了!只能存,不能读,而且存下来的只有金钱值。 那么意义是啥呢?大家猜猜? 至于“重启”,是指【任务失败后重新进入剧情】。 也就是回到第一章二人初见。 那…… 任务失败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 开了点药滴耳朵,酸爽…… 额外唠叨一句,要考试的小宝贝们不要熬夜!平常心平常心! 祝金榜题名! 【利箭】 那箭矢之迅猛,力若分金裂石,穿透落叶箭镞余势不减,直发出一声低微的哨音。 李璆然却一步都没挪,仅稍稍侧了下头,箭便蹭着他的脖颈落了空,扎在对面的大树上,三棱尖镞深陷数寸,爆开一圈木花,震得箭羽上下颤动。 他缓缓回首望去,山林深处树荫陇郁,虽不见人影,但不知有什么东西正在哒哒作响,在寂静的空林里格外清晰。 李璆然心下一惊,就听弓弦紧绷声乍然响起,四五支箭矢竟一同射来!力道比刚才更上一层,看来第一箭只是个试探。 他脚下一点,旋身藏至树后,岂料箭矢竟穿透了树干,若非他躲闪及时,怕是身上要多几个窟窿。 李璆然用力取下镶在树上的箭矢,稍稍端详了一下后顿时心中了然。刺客用的并非寻常弓箭,而是弩。 他一边努力隐匿身形,一边下意识地摸向腰侧,却落了个空。不禁怔了一瞬,被箭矢擦破了面颊,赶忙重新藏好,愕然看向腰间。 忘记带剑了。 十几年来,凡是踏出王府,他都会带武器。匕首、袖剑、长剑、刀,总得有把兵器在身边才安心。久而久之,已经形成了习惯。 可是今日,他居然忘了一干净。也偏偏是今日,一向绕着他走的刺客居然主动找上门来!无影卫暗中保护,又是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林里。令他不得不怀疑,此番刺杀怕是蓄谋已久。 “我这是怎么了……”李璆然在这个天不时,地不利,人也不和的境地下,终于开始扪心自问: 难不成我老了? 思索间,又是一连串的箭矢射来。而根据这力道与方向,估摸着刺客悄悄前进了几步,以增加准头。 脚踏树叶的悉索声逐渐靠近,最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反手抠在树上,抓下一段木头,手指捻了捻顶端,作出了一个尖…… 此时,一千正赶着马车载着齐昭,出城后展开了地毯是搜索,恨不能让车轱辘压过每一寸土地。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王爷吗!他往这荒郊野岭里跑干嘛啊,抓蟋蟀?!”齐昭勉强冷静了下来,愤愤地踹了他一脚。 一千苦笑道:“这次王爷出门,特意嘱咐我们不得跟着。所以属下猜啊,他应当是又跑到城外找……” 他说到此处,忽然卡了壳,匆忙把话咽了回去:“属下不能说。” 齐昭顿时更为恼火:“什么都不跟我说,没意思。”然后缩回马车,买了包薯片磕着玩,继续跟系统对话。 “系统,你刚刚说存档是为了排行榜?什么排行榜?”他问道。 系统的回应明显慢了许多,半天才憋出一句:“富豪排行榜。” 齐昭手里的薯片吧嗒掉了回去:“你有病吧?一个搞颜色的小破漫画,还弄个富豪排行榜,你……” 他忽然一顿,好奇地问道:“我排第几?” “少侠,您排在第六。”系统回答道。 齐昭诧异:“第六?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的致富计划可还没正式开始呢!光一个长启就多少富人了。人家是大家族,我……” 话说至此,他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哎不对,你是按家族排的,还是个人排的?” “个人。” “个人可就奇了个怪了!”齐昭嗤之以鼻地哼笑道:“我看你就是糊弄我的,什么富豪排行榜,你就是忘了写读档这个设定,做贼心虚!” 岂料他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大亮,刺眼的光芒照得他睁不开眼。他连忙捂住眼睛,打指缝里看了过去。只见半空中飘浮着一个巨大的屏幕,蓝底白字,从上到下列了五行名字,后头对应着一串数字。 “少侠,确实有排行榜,您在第六位。”系统特意用光标闪了闪第六行:“这是您的数据。” 齐昭茫然,强忍着眼睛的剧痛看向前头的名字,结果刚看了半眼,隐约瞧见都是两个字的名字,界面忽然消失了。就听系统警告道:“少侠,排行榜涉嫌剧透,故再不作展示。” “……你到底是个漫画还是游戏啊!”他不禁觉得事情越发诡异了起来:“排行榜的意义呢?” “鼓励您赚钱。”系统忽然放起了欢快的背景乐:“少侠加油!获得第一名后,您可以在剧情结束后,用等价的物品,兑换一个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哦!” “啥乱七八糟的……”齐昭颤颤巍巍地又拿了片薯片塞进嘴里,心中泛起思量,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忽然察觉到刚刚系统说的话,有一处“漏洞。” 系统说,“剧透可耻”。可他如果是穿入了漫画里,那整本书的剧情他早已知晓,没什么防剧透的必要。 然而刚刚那个“排行榜”亦或者是整个系统,明显不是原剧情里的东西。如今也被算作“剧透”,那么系统所说的“剧情结局”,定然不是漫画的原剧情,而是指眼下的他,所面临的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那么,我的未来,系统已经知道了?”齐昭蹙眉,再转念一想,应当不是。之前他屡屡作大死,系统都会发出警告,让他珍爱生命,做人不要太嚣张。如果他的未来,亦或者是“剧情结局”,早就被写好了,系统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心。 正想着,系统给出了官方答复:“少侠,系统无法洞悉您的未来,剧情结局由您自己掌控。” 齐昭忙正襟危坐:“所以,我可以掌控走向,改写未来,甚至……” 他面颊一红:“我可以改造李璆然?” “系统提示,恭喜您完成成就:驴脑壳终于开窍了!” 齐昭登时乐得手舞足蹈:“那我如果成了第一名,是不是可以提任何愿望?!” “是的。” “我……我……”齐昭说着说着,忽然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我可不可以在剧情结束后……带李璆然回现实世界啊?” 系统忽然“滴”了一声,再开口时声线好像变低了许多:“不可以,该角色不属于交换道具。” 齐昭心生失望,刚想再看看马车到哪里了。马车却突然吱呀一声停了下来,一千面带慌张地拉开车帘小声道:“公子,您留在马车里,哪儿都别去!属下得离开一阵。”然后落下帘子便跑,很快没了踪影。 齐昭大惊,忙下了马车无措地看向四周。只见此地是一片荒地,渺无人烟,再往前走则是山林。林外大树上拴着一匹马,正低着头悠然自得地吃草。 “怎么回事啊……”他百思不得其解,却莫名焦急了起来。一千身为影卫,不应当擅自离开。能让他走得这么急的理由,想必只有一个…… “系统,推荐武器给我。”齐昭咽了口吐沫,踮脚看向山林深处。林子外疏内密,越往里看越心慌。再加上不时飞出的几只黑鸦,衬得更加瘆人。 而此时系统也翻出了推荐道具:蜡烛、铁链、皮鞭、以及…… 三千响的挂鞭。 齐昭长提一口气,嘴角抽搐地挤出道标准的反派黑化时的笑容:“系统,如果刚刚那个愿望你实现不了,那我就换一个……老子他妈的要手撕了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色批!!!” 然而骂归骂,人在穿书中,不得不低头。齐昭到底买了串三千响的挂鞭,敦实得跟个□□包似的。 这时,拴在林子外的马儿忽然打了个响鼻,跟他瞅个对眼。齐昭稍一犹豫,解下马绳,把鞭炮放在马背上,牵着一并入了林子。 随着越走越深,他渐渐迷失了方向,只得攥紧缰绳与马儿相依为命。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这马走走停停,不断在地上嗅着什么,然后抬起头带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莫非你……是李璆然的坐骑?”齐昭欣喜,摸了摸马脑袋夸了两句乖孩子。余光忽然睨到马屁股上有块黑色的烙印,不禁感慨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挨鞭子不说,还要烫屁股! 正寻思着,马儿忽然刨了刨蹄子,急促地低鸣一声,眼睛炯炯地望向前方。齐昭顺着它的视线踮脚看了过去,脚下忽然咯吱一声踩到一物,低头一看,原是支断掉的箭矢。 他随手拾起,箭矢从中折断,没了尖头,只剩下白色的尾羽。再仔细一看,那上头竟沾了血迹,且还没有凝固。 他心里咯噔一声,牵紧了缰绳向前跑去。结果没跑几步,耳边忽然袭来一阵风啸,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挡住了他的视线。 齐昭侧首,看向张开双臂向他扑来的那个人。他今天没有束发箍,仅系了根发带,潦草地将发丝敛起。几日不见,好像显得很是落魄,衣着也不甚整洁。 有失身份啊,肃亲王。 “李……”齐昭刚喊出一个字,李璆然突然砸了下来,抱紧他就地一滚,落进了大树后头的草丛里。 齐昭摔得头昏眼花,张开手去抱李璆然,却摸到满手濡湿。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集对焦,他看见李璆然的后肩上并排插着三支箭矢,已然穿透了肩骨。 ※※※※※※※※※※※※※※※※※※※※ 王爷战损啦!(递上绷带) 马上作者本者就可以日六了!(叉腰)这几天先补补觉,等着打一场恶战! 谜题好像解开又好像没解开的样子,各位小天使稍安勿躁,日后慢慢揭晓~ 【逃命】 齐昭被压得很严实,李璆然一手垫在他的后脑勺上,一手环着他的腰,趴着纹丝不动,侧脸蹭在他的勃颈上,温热。 他有点上不来气,手张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直到李璆然沉声道:“别站起来。”然后撑地一滚,蹲在树后屏息凝神。 齐昭仰面朝上又愣了一小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匍匐在地,一点点爬了过来,趴在他的脚边。 刺杀,之前他念叨了许多次的刺杀终于成了真。齐昭不禁恨起了自己的乌鸦嘴。抬头睨向他时,发觉他的后背已然鲜红一片,血液顺着胳膊不断滴落在地上,跟没拧紧的水笼头似的,染湿了脚下的草地。 再往上一瞧,李璆然的面颊上也有伤口,眼神却冷静到如同冰封的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仿佛能洞穿树后的景象。须臾又听得□□离弦之声,李璆然当即趴下身子,同时使劲按着他的头。 齐昭吃了一嘴的草泥,余光睨见一道白光,蹭着李璆然的眼梢穿树而出,向前滑行了一阵,最后落在远处的树根上。 他登时起了层鸡皮疙瘩,万没想到这古人的冷兵器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这时他忽然瞧见李璆然手里握着一片带尖的木片,上头淋淋地渗着血。 “做什么的?”齐昭蹙眉,再一打量,惊觉肃王爷他老人家没带剑!之前去昶月阁,李璆然还带着佩剑,怎今日赤手空拳地跑到了这荒郊野岭里?! “武器……”他焦急地找寻了一圈,看向附近的马儿身上的成盘状的挂鞭。然而王爷他总不能拿这玩意当盾牌,还得另作打算。 “系统,小刀之类的都没有吗?”他紧忙问道。 系统滴答了一阵,到底将还算正经的“武器”给亮了出来:“少侠,有水果刀和指甲剪。” “玛德有水果刀你推荐挂鞭干屁!”齐昭恨不得一口盐汽水喷系统脸上,匆忙买了柄小刀塞进李璆然手里。 李璆然握住刀柄的同时,攥了下他的手指头。齐昭的手指冰冷且瑟瑟发抖,令他不禁低头看了过去。 齐昭趴在地上,迎着他的目光,张了张嘴却没敢发出声。李璆然眨了下眼,忽然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吐出两个字: “等我。” 齐昭眼前一空,就见李璆然手持小刀飞身而起,眨眼的功夫便跃出树后,脚下发力,直向着某个方向腾空跃去! 顷刻间,密密麻麻的箭矢自四面八方一同袭来,风声弓弦声不绝于耳,箭音嘈杂,恍若兴奋的恶隼发出一连串的尖鸣。齐昭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箭聚成一点,即将把李璆然扎成刺猬,不禁因恐惧而瞪大了眼睛,急促地低呼了半声。 可那数不清的箭矢竟齐齐落了空,互相碰撞,坠落,扎在地上犹如钉板。李璆然的身影再度消失,下一刹,树后猝然绽出一抹鲜红,继而是噗通倒地的声音。 □□发射的声音戛然而止,林中再度恢复了寂静。齐昭双腿发软,扒着大树想站起来,却听得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的: “九。” 话音刚落,倾如雨下的箭矢换了个方向,再度袭来,跟喷洒的水雾似射得树叶纷飞,草芥漫天。齐昭连忙捂着头趴下,透过杂草丛看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跃入另一个方向再度沉寂。箭矢顿时缓和了些许,又闻那人道: “八。” 是他……齐昭听出说话者是李璆然,蜷缩成一团藏在树后头大气不敢喘,支棱着耳朵机警地听着周遭声响。 忽然,他发现箭矢的密集程度肉眼可见地稀疏了许多,一咂嘴,终于明白了李璆然的用意,原来这厮是在数还剩下几个刺客。 他忍不住苦笑出声:“耍帅也要有个限度……”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打脑门上响起:“七!”继而一人自树上落下,提着他的衣领子向后一扔,避开了一支箭矢。 “一千!”齐昭欣喜地看着那人的背。肃王府身价最高的影卫大哥终于上线了!他赶忙一个后滚翻重新藏好,高悬着的心稍稍松快了一些。 他激动地等待着新的计数,默默念叨着:“五四三二一”,跟等火箭发射似的激动到苍蝇搓手。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冗长的尖啸声骤然响起,天空上忽然炸开一簇烟花,透过茂密的树叶腥红点点。 “啥节日……”齐昭当呆头呆脑地刚念叨了半句,左右胳膊突然被架起。李璆然跟一千同时窜出,跟晾衣服似的拧着他“飞”了起来。李璆然把他扔至马上,齐昭被鞭炮硌得差点掉下去,慌忙坐正身子,艰难地把鞭炮往前挪了挪,刚要问怎么了,李璆然也跳了上来,一拍马屁股疾驰向前。一千则向跃上高树,与他们一并奔逃向前,身影穿梭在树冠中,直有了残影。 齐昭茫然地靠在李璆然怀里,下意识地往后瞅了一眼,竟瞧见远处无数人影涌动,跟群跳蚤似的齐齐上了树,地下的几只则瞬移般没入了树后。尔后不知是谁喊了声:“活捉肃王!”,声音悠荡,与弯弓射箭声交织在一起,如同索命的厉鬼凄厉呼号。 “卧槽,真他妈有穿云箭?!”他被李璆然压在马上,身下垫着挂鞭大脑中一片空白。昔日在武打剧里看见的桥段居然成了真,这一个窜天猴下去,怎么就能召来这么多人呢!难不成那呲花是召唤阵?! “唔……”正心如乱麻,李璆然突然呜咽了一声。齐昭忙抬头看向他,却被一滴鲜血点在了脑门上。只见李璆然痛苦地紧蹙着眉头,嘴角汩出一长串的血珠,看向他时眼睫颤动,腾出一只手把正沿着他脑门往下流的血液擦掉,低声道:“有毒。” 齐昭顿觉脑袋里轰隆一声,仿佛一阵疾风骤雨冲散了他的理智。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箭矢雨点般砸了下来。身下的马儿突然嘶鸣一声,骤然倒地,将他们二人甩了出去。 马儿抽搐着在地上扑腾了起来,马腿上、屁股上带着四五支箭矢,随着挣扎不断溅出血花。李璆然始终紧紧抱着齐昭,滚落数丈后,单膝跪地撑了起来。低咳出半口鲜血,摩挲着他脸上的血迹,提着他的衣领子向侧面一推:“带他跑!” 齐昭被推出了怀抱,浑身的温度瞬间消退,只听见瑟瑟的冷风灌入耳道。与此同时,一千自树上落下,将他夹在胳膊底下疯了似的闷头向前冲。 他吃了一嘴的风,望见李璆然拿着小刀站了起来,迎着敌兵左右踉跄,于呆滞听见系统说出了那句他都能背下来的话: “系统提示;您的主线任务即将失败,是否存档?” “就算是主角……死了也就死了吧?就算重读剧情,也不是那个人了吧?”齐昭打了个激灵,反身一口狠狠咬在了一千的胳膊上。一千吃痛松手,脚下绊到树枝摔了出去,撑地前滚又飞扑回来,嘶吼道:“公子!” 齐昭却已经跑出去很远了,一边跑,一边用最快的速度买了打火机,抱起掉至不远处的鞭炮,撕开红色的外皮,点了引信,跟炸碉堡似的扛在肩上,迎着李璆然的背影奋力狂奔,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鞭炮扔了出去。 鞭炮的红色包装纸在空中散落开来,李璆然缓缓回首,正瞧见齐昭满脸的灰土,狼狈得跟小鬼儿似的,哭着朝他张开手,一边干咳,一边喊道:“跑!跑!” 他犹豫了一瞬,终究跑了过去,任他抱住胳膊扯着逃命。 他想说,跑不掉的,而敌人也不会杀了他,只是活捉回去请赏。可不知怎的,在这生死关头,他竟生出个可笑的念头: 如果我回不来了,这家伙会被欺负死的。 然而就在这时,三千响的鞭炮落了地,游龙般迸然炸起!一时间火苗乱窜,飞沙走石,黑烟漫天,火星子掉进草丛里燃了一大片,场面之壮观,愣是逼退了一小部分追兵的步伐,还把四五个人给吓得坠了树。 齐昭还在哭,张着大嘴嚎啕不止,手却没闲着。不断往后扔着烟花、爆竹、电光鞭、仙女棒,跟不要钱似的扔了一地。 李璆然懵了,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听着后头敌人惨叫连连,狐疑地注视着他的双手,见他跟变戏法似的凭空掏出一样又一样的东西,看都不看点了火就往后扔,最后“变”出一大捆不明物体,双手举过头顶抛了出去。 那玩意落地便是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直炸得泥土拔起,一棵小树倒地身亡。他慌忙捂住耳朵,瞪眼看着齐昭甩了个鼻涕泡,阿巴巴了一阵后嘀咕道:“刚是啥玩意这么大劲儿。” “回少侠,是“死亡二踢脚”。” “来一扎……”齐昭话音落下,手上登时多了一扎捆好的二踢脚,黑色的外壁上画着个骷髅图案,一看就非常不妙。 …… 树林外,一农民赶着毛驴路过,刚想站住脚休息一阵,就听青天白日忽落炸雷,以至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吓得毛驴嗯啊着转起了圈…… ※※※※※※※※※※※※※※※※※※※※ 哭得越惨,打架越狠…… 齐二少会不会掉马甲呢! 话说我,终于,熬上了,v线! 快鼓掌!(海豹拍肚皮ing) 打算周六入v~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 【鞠躬】 【动心】 长启西郊“地龙翻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使得百姓人心惶惶。有人说看见晴日白闪,还有人说瞧着树林里冒彩光。传来传去,越传越邪乎,最后不知怎的跟三天后前朝湣帝的忌日给联系在了一起。说他生为昏君,死为邪帝,如今天降奇象,实乃他阴魂未散,要降下天灾了! 于是家家户户开始在家里供佛像、烧黄纸,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要闹去闹肃亲王,莫要为难我们寻常老百姓。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肃亲王他老人家根本就不需要闹,已然伤得下不来榻。 齐昭一通操作猛如虎,到底带着李璆然逃出生天。刺客人虽多且追得紧,却被闻声赶来查探的巡城守卫给撞了个正着,一番厮杀后击退了刺客,他们得以顺利回了王府。 可李璆然伤得很重,身中数箭,箭头上还淬了毒,回到王府时已然昏迷不醒。 所以巡城守卫上报了天乾卫,天乾卫又报予李晗泽,他一道圣旨,把太医院有头有脸的都给派了过来。又扒着宫门要来见他家皇叔,愣是叫赵总管给扛了回去。 李璆然安静地趴在榻上,任由太医摆弄,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反倒久违地做起了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废弃的庭院里。院里杂草丛生,有一棵被蛀空的老树苟延残喘地弯着腰,树冠几乎能触到地上。 正前方有一座屋子,屋檐破损了一半,时不时簌簌地滚落下瓦砾与泥土。有一根柱子上结了张硕大的蜘蛛网,上头住着只背上有黄点的蜘蛛,他记得很清楚。只可惜后来下了一场暴风雨,把蛛网吹破了,蜘蛛也不知去向。 屋门上满是尘埃,里面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纺车吱呀声。他犹豫了一瞬,终究推开了房门。 随着沉重的木门徐徐打开,纺车的声音短暂地停滞了一瞬,白光落在屋中,照亮了摇摇晃晃的纺车。纺车前则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身着布衣,一丝不苟用方巾束着长发,白发在青丝中若隐若现,微微抬首睨了他一眼,浅笑道:“回来了。” 李璆然怔怔地望着她,下意识地抬起脚跨入门槛,却又犹豫了一瞬,把脚收了回来,站在门外低声唤道: “娘亲。” 妇人没有回答,兀自转动着纺车,嗫嚅道:“快要新年啦,你又长高了,娘要纺新纱,给你换新衣裳。” 说着她有些狡黠地笑笑,孩子气地眨眨眼:“然后娘再给你纳个鞋底……唉,我的儿长得真好呀。” 李璆然沉默,忽感满身疲惫,便靠着门框缓缓坐了下来,随着纺车笨重的圆轮一下一下地转动,却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纱线。妇人则跟没有发现似的,不断踩着踏板,时不时用手凭空比划一下。 “娘亲。”李璆然又唤了她一声,垂眸看向沿着门槛缓缓爬出的一只黑虫:“儿找了您很久。” 妇人依旧没有回答,反倒低声哼起了裹着浓浓乡音的小曲,似是在哄婴孩入梦。 “可是儿找不到你。”他叹息,脑袋枕着门框看向院中昏暗的天空。四四方方,无风无云,始终都是灰褐色的,仿佛不曾清朗过。 “宫里宫外,我都找遍了。当年的宫人,也都问遍了,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您在哪里。”李璆然看向自己的双手,发觉他已变回了孩童模样:“娘,您指点一下儿吧。儿,真的累了。” 妇人呢喃的歌声与纺车转动的声音叠在一起,莫名令他安心。他伴随着歌谣昏昏入睡,眼睛闭上又睁开,却是从白日到了深夜。似是下了一场小雨,院子里满是草泥的腥气,时不时传来蟋蟀的啼鸣声。 他一惊,慌忙起身看向屋中,却只剩下一台空纺车。再一回首,发觉她已站在院中。有一看不清模样的人与她低语了几句,便岣嵝着腰匆匆离开了。 他跑了过去,想抓妇人的手,却扑了个空。妇人回眸,瞳仁干涸得如同一口枯井。 “儿啊,你听后院的蛐蛐,多聒噪啊。”她的声音沙哑且温柔:“去替娘抓住它们,让娘睡个好觉。” “我不去。”李璆然攥紧了双手:“娘,你看着我,看着我,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可他话音未落,忽然眼前一黑,继而是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回过神来,眼前已是一片火海,整座庭院被烧成了废墟,浓烟将夜空燃成白昼。 他疯狂地撞向院门,连滚带爬地跑至庭院中。于滔滔火光中瞧见一人正挂在房梁上,三尺白绫在橙色的火簇中格外刺眼,满头青丝披至腰间,双手无力地垂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反着幽暗的亮光。 他僵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也只能看着,很快他便什么都看不清了,画面旋转扭曲又放大,他隐约瞧见几个宫人给焦黑的尸首盖上了白布单,一言不发地抬走。 他追了上去,问他们要把她带去何处,却无人理会。后有侍卫持刀将他隔开,推搡倒地。他躺在青石板上,看见那枚玉扳指不知何时掉了下来,正嵌在石板缝隙中。 于是他捡起了玉扳指,缓缓套在自己的拇指上。用力一握,手中蓦然出现一柄长剑,寒光冷冽。 三千玉阶,横尸遍野。三尺青锋,屠尽不归魂。皇朝、天下、江山、高阁朱墙困王侯,一夕倾覆。他踹开那瞻望过、幻想过无数次的大殿的殿门,于石台金砌之上看见了白骨所铸的皇位。 他弑君,杀父,将一国之君生生钉死在了龙椅上。那人双眸圆瞪死不瞑目,面上的表情凝固于惊恐与困惑之间。他握紧了染血的长剑,众将高呼,群臣跪拜,他却只问了一句话: “你把她扔在了哪里?” …… 李璆然抽搐了一下,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染脏了床榻,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身侧,耳朵嗡嗡作响,也不知是不是被鞭炮震的。 “热水热水!” “快拿帕子给王爷擦擦!” “腰上渗血了!快点上药!”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围着他绕来绕去,他看不清楚模样,只觉着又是黄粱梦一场,长吐一口浊气,突然被灌了口苦得要命的药汤子,连药带血地又吐了一次,呼吸却逐渐趋于平稳,恹恹地一挥手道:“都退下。” 太医们顿时松了口气,先后出了屋子,小声念叨着不愧是“鬼见愁”的肃王爷,中了四五只毒箭,愣是没叫阎王爷给收了去,看来厉鬼也怕恶人…… 话虽不是啥好话,但理似乎就是这个理。李璆然到底苟住了一条老命,趴在枕头上一睡就是一天,直睡到夜深人静,王府家丁围着屋子不敢走,坐在院中左右摇头打瞌睡。 这时,一人忽然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李璆然的屋子。一千跟五百坐在树上瞧了个仔细,却没有声张,还嘱托其余人不可叨扰。 而这个连鞋都没穿的家伙便是齐昭。齐少除却身上几处擦伤,竟连筋骨都没伤到。奈何太医院的老爷子们怎么都不信他这个瘦弱的战五渣能全身而退,逼着他喝了三碗药,直喝得不省人事才作罢。 他绕过屏风,嗅着浓重的血腥气,站在李璆然的床前。李璆然阖着眼,后背袒露着,布满了绷带。 “李璆然?”齐昭颤颤地唤着,心生怯意。见他没有回应,踟蹰了一瞬后小步挪了过去,跪在榻边伸手去摸他的面颊。 还是热的。他稍稍安心,用衣袖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虚汗,小指蹭在他脸上的伤口时,哆嗦了一下。 “李璆然……”他一张口又想哭。觉着有点太丢人现眼了,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结果掐疼了自己,到底涨红着脸哭了起来,又怕吵醒他,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李璆然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看向眼前把自己脸都憋紫了的齐昭,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便又闭上了眼睛。 “李璆然……”齐昭鼓起腮帮子攒了一口空气,咕咚一咽,试图把哭腔压下去。哪曾想他咽大劲儿了,跟碰到了什么开关似的,克制不住地打起了嗝来。 “咯唧……”他快被自己气死了,用力砸着自己的胸脯止嗝,砸了半天,前胸后背肚皮一起疼,嗝也没止住。最后发展成了一边哭一边打嗝,而且由于太过抑制,声线越来越狭窄,逐渐打出了尖叫鸡的声音…… “咯唧……呃儿……啊……唧……”李璆然的眉头越皱越紧,耳朵里充斥着魔性的声音,刚想睁开眼瞅瞅屋里到底进了只什么东西。忽然听见有人小声说道:“我耐打天赋点满了,但是我忘了。” 什么天赋…… “一开始,我觉得我是主角,游刃有余,我不怕;后来我又觉着你是主角,一手遮天,我更不怕了……” 齐昭吗…… “可现在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齐昭憋着说了两句,又开始打嗝,锤了锤胸口后继续道:“没有人是主角。你会死,我会死。就算我能重来,那个人不会记得我,自然也不是现在的你。” 听不懂……你是在哭吗……? 李璆然再度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中,一道黑影慢慢靠近。在他毫无防备之时,两片轻柔的唇瓣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跟盖章似的压在在了他的侧脸上。齐昭湿热的喘息扑着他的耳垂,跟点燃了引信似的,使他浑身上下一阵酥麻,眼睛瞬间睁大。 “你是我的东西,就算带不回你,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擅自拿走。”齐昭又亲吻了他的下巴,眼中藏着一抹野性:“只要你好起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说罢他迎着李璆然错愕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我动心了,该死的。” 李璆然打了个寒颤,猛然一拍床榻坐了起来,不等他反应,伸手揪住他的裤腰跟衣领往怀里一扯,竟将他直接扯到了床榻上…… ※※※※※※※※※※※※※※※※※※※※ 小宝贝们!明天入v了哦!不倒v,就头铁顺v! 明天更万字! 【被榨干的作者本者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 经此一战,沙雕.咸鱼.齐少即将下线,沙雕.霸道总裁.齐少苏醒啦! 小天使们不见不散哦~(飞吻) ----------------------------------新文求预收! 【朕要金屋藏将军[穿书]】——古耽、宫廷、穿书 【努力抢夺主角光环的病娇皇帝受 x 滤镜十万八千里的悍夫(?)将军攻】 荆国国君闻人默驾崩了,被万箭穿心,死状凄惨,宛如豪猪。 真正的主角历经千难万险,终推翻了皇帝的统治,改朝换代,普天同庆,自此和平的光芒普照在大地上…… 然后不出一年外敌入侵,饿殍满地,荆国灭亡。 “就这?”泡着澡看着电子书的蒋墨陷入沉思,若自己来当这个国君,起码要比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恋爱脑主角强上百倍! 结果起身拿洗发水的一瞬间,脚下一滑向后一仰,以头抢地,光着屁股魂穿成了书中的炮灰国君——闻人默。 既来之则安之,他决定亲贤臣远小人,与主角斗智斗勇,努力维持风雨飘摇的荆国。 然而昏君闻人默打小是个病秧子,且早已失了人心。满朝文武都在给他下绊子,再加上亲弟弟“主角”万人迷,他万人弃;亲弟弟金手指,他如厕忘带纸。想不炮灰好似有点难。 而最要命的是,那日后带头踹宫门、拿连弩车把他射成了筛子的上将军陆邈尚是他的影卫,天天猫在暗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定哪天就得拿枕头捂死他。 为了不让陆邈加入主角阵容,闻人默打算用爱感化他,先升职加薪,后嘘寒问暖,恨不能给他来个“金屋藏娇”。 于是陆邈喜大普奔地会错了意,咸鱼一躺,放弃抵抗。 闻人默:“朕不是那个意思……” 陆邈心领神会,把他往龙榻上一咚,满脸荆轲刺秦王的豪壮。 闻人默:“朕也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