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妮的烦恼(文警官的太太)》 楔子(新心理医生赵一品) 2020年6月6日,星期六。 今天“赵一品心理咨询所”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咨客。 是个时尚女郎,她穿一条雾霾紫的薄纱小碎花蓬蓬裙、一双芭蕾绑带平跟鞋,搭配一身流行单品,长相秀美、黑发如云,丰胸、细腰、长腿,皮肤白皙细腻得像是有层荧光,拎一只白色香奈儿手袋,初初来到门口探头探脑的样子有几分娇憨,也多疑,反复问了两遍:“你们真的会帮我保守秘密,不会告诉别人吗?” 得到女医助捣蒜似的连连点头,她才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进咨询室,嘴里还不忘说:“我本来想去黄伯仲医生那里的,听说他最出名,但是他客人太多了,要排队预约,而且他认识很多我也认识的人,我怕他们知道我看心理医生......” 女医助一脸正直,忍住没说:其实我们Dr. Chiu就是上流名医Dr. Wang黄伯仲的徒弟,她也认识很多你认识的人呢。(Doctor,简称Dr.本文人名姓氏全用粤语发音拼写) 不过赵一品医生也是个好口碑,是妇女之友,若有自身情绪或情感问题,找她咨询是不二之选。 漂亮女孩子进了咨询室,赵一品本人起立,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啊,Jenny小姐,我是赵一品医生。” 女孩“哇”一声,惊艳道:“你那么漂亮,真的是医生吗?你是不是还上过杂志?我好像见过你!” 话落才高兴地把手伸过去,用力握了握,如同见了偶像的迷妹。事实上,她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见过赵一品。 之后她的一张嘴亦像跑火车,全然忘了自己来看心理医生的目的。 “......你还是犯罪侧写师啊!是不是跟美国FBI那种一眼就能识破嫌疑人的特工一样啊?”女孩挪动椅子,往前凑,“不如你猜猜我是什么身份?” 赵一品落落大方地笑,一双眼睛是那样的晶莹闪亮,散发真诚与明智,教女孩愿意追着她倾诉。 “你是Jenny,中文名我不知道,因为你没登记。” 女孩急着说:“我中文名也叫Jenny啊,甄妮。”她两手撑在桌面上,“还有呢?” 赵一品给她倒了一杯水,“你今年23岁,已经结婚,你因为心情不好来找我咨询。” “对对!你真的好厉害!” “不,只是因为你在上面写了,我看到了。”赵一品翻开甄妮的个人信息表,微笑道:“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是没有第叁只眼和上帝视觉的,任何的结论都得通过已有的信息进行推敲。好比现在,你若是什么都没登记,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又怎知你是来咨询的呢。” 甄妮如梦初醒,变得沮丧,“是啊,我明明是来看医生的,却跟你说一大堆别的。”她抬头看着赵一品,“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啊?” “不会。我觉得你的性格很可爱,很自来熟。”赵一品诚然道。 “真的吗?”甄妮无疑添了鸡血,眼神忽的放光,“我就觉得你人好好,所以我想跟你说好多好多话。不如你问我吧!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 她殷勤地把手从桌面伸过去,可能想拉住赵一品,表示友好,却无视了自己手边还有一杯水,一下鲁莽打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顷刻间她又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吓得弹跳起来,双手欲帮忙,又倏地缩回去,连眼眶都红了,怕是有人敢说她一句不是,她会立马哭出来。 赵一品说:“没关系,没关系。”她快速把桌面擦干,轻轻拍了拍甄妮的座位,“请坐下。” 甄妮再不敢造次,耷拉着头,一副“要杀要剐,悉随君便”的姿态。 赵一品笑,试图让她放松,“你的裙子很漂亮,你喜欢紫色?” 甄妮点点头。 “喜欢紫色的人,内心向来是开阔、热情的,而且你本身就是一个活泼的人,但你最近有点不开心,是不是?” 甄妮抬眸,对娴静淡然的女医生说:“不是最近,是好长一段时间了。” “为父母还是为婚姻?” “是我自己的问题。”甄妮扁了扁嘴,“我好像抑郁了。” 赵一品上下打量甄妮,并引领甄妮跟随她的目光,“你那么漂亮,那么会打扮,气色也不错,看起来也没经济烦恼,抑郁怎么困得住你啊?” 很明确的,这个女孩只是敏感了些,她妄想通过倾诉寻找存在感,但内心又害怕别人知道她的糗事,便遮遮掩掩,导致焦虑。 赵一品接着说:“造成一个人的心情不好会有很多种原因,事关身边的人和事。如果你信任我,可以跟我谈谈你的烦恼。” 甄妮露出略微逼切的眼神,“那你要答应我,我说了,你不能笑我。” “当然!” 那么,甄妮的烦恼须从她的婚姻说起。 01甄妮 半年前,春节前夕。 提前从同学聚会偷溜出来的甄妮急匆匆跑到路边,打算拦一辆的士回家。 电话响起,不接,信息弹起,不回! 让那些人说叁道四,气死她了! 为什么气呢? 全天下的“年底同学攀比大会”不都那些玩意儿,要么比事业,要么比结没结婚,结婚了的人老婆漂不漂亮,老公富不富有,然后有没有小孩,小孩的成绩......哎哎,还达不到。 像甄妮这种大学毕业刚一年多的,比的最多的当然还是事业。可是当他们都在卖命干活、疯狂上升时,唯有甄妮勇于抗战,做了敢死队第一人——她结婚了! 踏入婚姻的坟墓了! 起初傻姑娘还以为大家会羡慕她一毕业就找到了饭票,吃喝不愁,免了找工作,做实习生吃瘪的苦楚,会好生羡慕她一番呢。 于是她举起手,汇报自己情况时,脸上洋溢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彩灯下散发异样光彩。 现实却是—— “什么?你结婚了?怎么没见你发过你老公的照片,婚纱照呢?” “不会吧,你长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谁娶你啊?” “对方怕不是也是个孩子呢,合法登记了吗?” “不对,Jenny你说你结婚了,我们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你在说笑对不对?” “假的假的!骗我们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冒出个老公?她从没谈过恋爱!” “天哪!你结婚了?那我怎么办?啊我要去死,让我去死!我失恋了!” “......” 甄妮一张洋娃娃般精致的脸充满阴霾。 还不止,之后她去洗手间,刚进隔间呢,后面就跟了两个曾经嫉妒她美色的女同学,像是故意讲给她听的,她们噼里啪啦地在洗手台数落一番,吓得她不敢出来! 她们在说:“怎么可能!Jenny一副弱受的样子,娇滴滴的什么活也干不了,谁娶她回家供着?我看她是被谁包了,那一身的衣服、手袋哦。”女生掐着嗓子变调,“感觉自己像个小公举!” 奇不奇怪?女人骂女人一般都是:婊子、叁八、八婆、狐狸精。可她们愣是想说甄妮的不好,最坏的顶多也是这个程度了。 另一个女生开怀大笑,“有没有可能她老公是个老坑?(老头)七老八十坐轮椅不会动的那种,然后她捧着碗粥:‘啊,老爷,来吃粥吧,遗嘱一定要写我名字哦’,哈哈哈!” 两个人都笑。 甄妮:“......” 现在是晚上九点,兴许是放了年假的缘故,又是周末,大都会用车繁忙,甄妮在路边站了五分钟还没等到空车,一眼望去,对面广场上有不少男女在喷泉边你侬我弄、互相依偎,就连门口大狮子雕塑也是成双成对的,真叫单身狗不爽! 甄妮后知后觉地想:但凡我有张文涛的正面照,也不至于狼狈而逃,沦落到站在路边随风飘零的下场。 可是没有“但凡”。别说是照片了,可能文涛本人此刻从她身边走过,她都未必认得。 终于来了一辆空车。甄妮麻利上了后座,报了地址,系上安全带。司机大叔扭头看她,倒也不急发动车子,而是好奇地问:“靓女怎么气鼓鼓的啊?” 甄妮撇嘴说:“不开心。” “不是吧,你这么漂亮,也会不开心?” 难道长得漂亮就应该每时每刻都开心吗?甄妮不说话,摆出一个她自以为的很严肃的表情。 尽管那只能展露可爱。 司机大叔拔拔头发,“那我放首好听的歌给你听听,让你开心点吧。”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伍佰《挪威的森林》 甄妮“哇”一声,“这么老!有没有英文版的,披头士的。” “我不认识啊!我这个年纪......好吧,那我放下一首有英文的。”司机大叔连贯操作。 的士沿着大道平稳行驶,车厢传来悠悠怀旧音乐:“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黑暗之中飘浮我的期待,平静脸孔映衬着缤纷色彩,让人好不疼爱......”——伍佰《Last Dance》 甄妮说:“这还可以。” 司机得意地一仰头,“是咧?” 漂亮的人走到哪都自带通行证,有的人美艳不可方物,太冷硬,不好相处,有的人美得通俗,太过肤浅,没有特点,唯有Jenny Jeeny,美不自知,憨态可掬,宜人性最高。 到达目的地,一个花园小区大门,甄妮付了车资,下车关门,冲司机大力挥手,“拜拜!一路顺风!” 她蹦蹦跳跳地跑进去。 司机大叔摇头失笑,想着这姑娘真可爱。他伸手按停音乐,忽然感到车内有一些阴影,扭头一看,吓一跳! 副驾驶方向的车头前方伸来一张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他在勾头看车里都有谁,然后又走了。 大叔惊魂未定,拍拍胸口,心想:难不成,我载了他老婆? 不不不,不可能!大叔挥手屏退这个念头。 刚才那个姑娘那么漂亮,那么可爱,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死凶死凶的大壮? —— 回到奢华大江景叁居室后,甄妮直奔浴室卸妆。 她天生皮肤白净,平时化的妆容都很淡,往手心挤些卸妆乳,双手齐上,按在脸上“哗啦啦”一顿抹,搞定。毕竟美人在家是不需要凹人设的。 洗了脸,甄妮试了莲蓬头的水温,开始脱衣服,可正当她伸手要解内衣搭扣时,久久无人用的门铃竟然“哔哔”响起,像一个即使轰炸的坦克,要把她家炸个灰飞烟灭。 甄妮怔住了,双手绕在背后,一时不知该脱还是不脱。 ——谁会在大晚上按她门铃呀? 刚才那位的士司机?因为她落了东西在车上,他送回来?不可能啊,他又不知道她住几零几。 那是物业?也不对。小区电梯口前面便是物业,若有什么事,经理在业主一回来的时候便说了。 到底是谁...... 终于在脑海仅存的一丝理智替她找补到重点后,她马上关了水,重新把裙子套上,一阵风似的跑去门口看闭路监控——门外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男的,浓眉鹰眼的,高鼻梁的,麦色皮肤的,其实就是偏黑的。 他笔挺地站在门前按铃,抿着唇,明明是一副耐心的样子,但甄妮从他仰头看门牌号的动作中恍然得知:他可能连自己住哪都不记得了。 02文涛 甄妮打开门,假装看到惊喜,“呀!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说着拔萝卜似的将男人拽进来,自己像个无头苍蝇在屋里转,不等他说话,先往他手里塞一杯热水,又“噼里啪啦”地打开冰箱找东西,把脑袋都钻了进去。文涛坐在沙发,看牢了那抹小小的身影,适才说:“我不饿,不用给我煮吃的。” 甄妮回头冲他甜笑,大半天就等这一句呢。她关上冰箱,抱着一盒今天刚到的,自己还没来得及拍照分享的奶油草莓去厨房冲了冲水,回来时踮起脚尖,挪着小碎步,像个讨要五星好评的金牌管家,双手将一盘鲜艳甜美的草莓摆到他面前,殷勤道:“吃草莓吧,要看电视吗?哪个台?” 文涛说:“我不吃,你吃吧。”他一副冷面孔,冲她上下打量,“你刚刚出去了?” “是啊,同学聚会,刚刚回来。” 其实甄妮怀疑这人是不是搞突击检查,抓她有没有偷汉子的。不过他又确实带了行李。 她往地上瞄,发现他扔在沙发边缘的一个黑色旅行包,高兴地跑过去,“啊!你带了什么回来?是不是给我买礼物了?” 文涛站起来,“不是,只有衣服。”果真瞧见她打开旅行包拉链,找了一番又失望地放下了,他认真说:“你喜欢什么,我再给你买。” “噢。”甄妮回过身,努努嘴,用一根食指小心地指了指那盘草莓,“那你吃草莓,我去洗澡了。” 话一出口,她差点打自己嘴巴——为什么没有礼物,她就不想看见他了?好诡异哦! 不过真的不是她做作,要知道文涛这个人,如果你不找事情逗他,他会没话跟你说,也一点情绪都没有,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无聊地对着你一整天! 江湖人称:钢铁直男。 甄妮撇下直男丈夫,进浴室慢吞吞地洗了头,洗了澡,再把头发吹干,完成了护肤涂抹步骤,这才顶着一头蓬松长发出来。 这时文涛已经不在客厅了,她摸进房间,只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那张垫了粉色软毛毯子的镂空梳妆椅上。 他对着镜子。甄妮站他身后,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在镜像里的神情。 她也是进门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他。 还是那样,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头发剪得短短的,只比寸头还长一点,侧脸瘦削,肩膀却很宽厚。他穿一件合身的灰衬衫,窄腰、长腿,倒也英俊,但不是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而是那种健康有力、阳刚沉稳的正派形象。 跟职业也有关吧。他舞刀弄枪的,单看他裹在衬衫袖子里的胳膊便能感受到他的力量呼之欲出。 有时候甄妮也在想,她这么幼弱,怎么就嫁给了一个危险人物呢? 他砂锅那么大的拳头..... 因为和他,呃也不怎么熟。所以甄妮此时此刻在房间里面对他,心里会有一种压迫感。 她咽咽口水,喊了声:“Waves?” 文涛回头,目不转睛,“Jenny,我有话想跟你说。” “啊?”这是甄妮最真实的反应。 他想说什么?从进门到现在都这么严肃。难不成,他想跟她摊牌,说自己一年到头不回来是因为外面还有一个家,那个家里有一个贤惠的女人,她怀孕了,或者说,BB已经出生了? 不!甄妮惶恐。 纵使她守活寡,有丈夫等于没有,但她最起码有饭票,有他给的钱,若是没钱了,她还怎么买名牌,还怎么做小公举? 几乎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甄妮两手扒开衣柜,随便在那排不多的男装中扯下两件,“先别说了!很晚了,你去洗澡吧。” 文涛看看她,不做声。 “去啦去啦!”甄妮扯开一抹非常无辜的笑容,愣是把他推出了房门。 接着她飞快地把梳妆台上整了整,把床上的毛绒玩具扔到房间一角,理了理床单,抖了抖被子,再躺上去,盖好被子,预备待会儿假装身体不舒服! 十来分钟后,推门声响起,甄妮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窥探他。 是个雷厉风行的大高个。 文涛穿了她给的那件浅灰T桖,薄薄的料子勾勒出傲人的胸肌线条、健壮的腰身,下身穿一条宽松中裤,露出小腿,体毛并不重。 他可能以为她睡着了,动作很轻,站在镜子前擦了擦头发,又走了出去。甄妮含糊地发出几个声,他听见了,折回来问:“你说什么?” “帮我把草莓放进冰箱吧,哎呀!我可能回来的时候着凉了,现在头好痛啊。”甄妮呻道。 “要去看医生吗?” “不用,睡觉就好了。” 文涛说:“那就早点睡吧。我睡你旁边,行吗?” 其实他的意思是:你不舒服,那么睡觉什么的不能被人打扰。但有形之中,他又道出了他们夫妻之间的生分。 那是相互的,甄妮对他陌生,他也谨慎。 甄妮“嗯”一声,“行。” 文涛又出了一趟客厅,回来时顺手把房门带上了。甄妮在被窝里“蠕动”两下,给他让位。他伸来一双青筋突兀的粗壮手臂,撩开被子,上了床,侧着躺,脸朝她。 男人不拘小节,面孔自然粗糙,胜在五官端正威武。但他这样一眼不眨地看着甄妮,给予她的不仅是他身上带着的强烈荷尔蒙气息,还有气压骤降感。 甄妮闻到他身上除了沐浴露之外,还有一股他特有的阳光气息,以及,淡淡的漱口水薄荷香。 是她在用的那一瓶。 一睁眼,他的一双眼睛漆黑锐利,像一汪夜间的深潭,令她觉得惊心动魄,忍不住地问:“怎么了?” 文涛仍保持姿势,“你平时几点睡?” “我啊?也是这个时候,十点左右吧。”甄妮心虚地说。 “白天都做什么?” “白天?”甄妮的长睫毛像是不听神经操控,快速飞舞着,像凌乱的小蝴蝶,“我会看看书,和朋友出去逛街,然后回来,又看书。” 啊呸!她在心里唾弃自己。她分明是看电视、看综艺,哈哈大笑完了又出去赴这个约,那个约,努力给自己找乐子,毕竟她没工作。 也拜文涛所赐,她成了深闺怨妇。 文涛“嗯”一声,“你喜欢就好。” 他合上眼皮,均匀地呼吸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甄妮不敢动了,她和他挨得不算近,而且他的手是一点都没碰到她的,他们真不像夫妻。 可能比炮友还陌生。 但炮友至少还会......咦咦!甄妮赶紧屏退那些虎狼之词,小声探问:“你好久没回来了哦。” 文涛霎时睁眼,“叁个多月了。不过这次会回来久一点,有什么要求吗?要我陪你的。” 这应该是对老婆的一种愧疚,但从他慢条斯理、泰然自若地带着困意的腔调说出来,俨然成了一种不想胜任的任务。若是还有点精神,铁定挥手挣扎:不可能不可能!陪你是不可能陪你的! 甄妮说:“没呢,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呃,爸妈家过年?” “明天。”年廿七。 “好。” “......”文涛又合上了眼。 甄妮咬咬牙,将一只小手搭在他胸膛上,轻轻地说:“你有没有想我啊?” 软软萌萌的绵羊音,特别拉长“想”字。 文涛又霎时睁开眼,惜字如金,“有。”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每次一出去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年都见不到你十次! 甄妮忍住,忍住放弃淑女气质,骑在他头上颐指气使,非得讨个公道的念头。因为他性格使然,不爱交代行踪,而且公公婆婆也给她打过强心剂,说他很多时候都会有秘密行动,不方便透露也不方便和家人联系,让她习惯就好了。 于是她习惯了没有丈夫的日子。 可她终究也是有,他回来了,她总得伺候啊! 再联想到他方才神色凝重地想跟她交代什么,甄妮下定决心,想为自己争一把宠! 她动了动被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哎现在还早,那我们今晚要不要......嗯?” “你不是头痛吗?” 03抱~ “啊?我。”甄妮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环在胸前,“现在又不是很痛了,正常了。” “我怕弄疼你。”文涛平静地说。 事实上,他也每次都这么说。 甄妮嗫嚅,“没事。我可以再试一下的。” 啊啊啊! 她说了什么? 试? 哪里会有人主动求宠,张开怀抱说:来!来干我吧,让我再试一下! 来不及了...... 文涛起来了,他说:“那来吧。” 像搞秘密行动,背了一身上百斤的装备,左握刀右持枪,肩上还扛一个火箭炮,明明非常的沉重了,还要对崎岖山路说:“Yes,I do.”然后再转过身,对队友说:“那来吧。” 他不急色,眼睛往梳妆台那边的抽屉扫了扫,“还有套吗?” “在抽屉。”不知道过期没有。 甄妮跟他结婚那么久,做过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要么他不在,几个月才回一次,要么他避免性事,和她盖棉被纯睡觉。即使有做,但每次也都是物大户小,她太疼,还未开始便在床上痛哭得像个被强暴的少女,文涛则是粗枝大叶的,怕弄伤了她,也不敢用力,所以每每都不尽兴。 还记得她第二次、第叁次的时候还有血丝流出来,文涛面露愧疚,拔出来便不继续了,也不叫她口交,反倒忍了回去。因此甄妮那个时候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对女人没感觉,对男人,呃......虎狼之词不适合她的。 眼下,文涛下床拿了东西便开始有条不紊地脱衣服,在她面前并不拘束,撩起上衣又脱裤子,然后站在床边,拿起他男人用的东西,往腿间雄赳赳气昂昂的AK47套去。 甄妮能听见自己小小的惊呼声。然而文涛也听见了,他顺着她惊讶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问:“怎么了?” “没……” 没怎么,只是太大了,只是会把她弄死而已。 甄妮放开手脚平躺在床上,一副“来吧,弄死我吧”的架势,实际紧张得要命。 文涛上床了,进门那么久,只有到现在才把她当成了“自己人”。那是毫不客气,两叁下将她剥光了,两手掰开她的腿便往里送。 甄妮张口喊:“疼、疼。”他把进了一半的阳物拿出来,眼神聚焦在她柔嫩的私处,又用拇指轻轻摩挲一下。甄妮嘤咛一声,他说:“你还没湿。” “啊?那......”甄妮小口小口地换着气,因为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有点凉,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被子。 文涛抬头,“你冷?” 他即刻拉过棉被盖在他和甄妮身上,在被窝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亲密空间。但是他人要往她身上倒,俯卧着,一手撑着床单,一手在她两腿间轻轻轻轻地摩挲。 渐渐的,甄妮有了反应,一双柔软的手臂不自觉环上他的脖子,小猫叫唤似的嗔着,还挺起雪白的上身蹭了一下他的结实胸膛。 他还是一眼不眨地看她,像是一种惯技,专注一个目标,他自己不露声色,仅凭一个眼神便能兵不血刃地消灭敌人。然而此刻的神情也并不严肃,但是有点悲哀,薄薄的双眼皮下,那双深黑明亮的瞳仁里映出了她的面孔。 甄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耳朵根麻麻地热了起来,微微把头一侧,含糊说:“可以……亲我的……” 他真的很少和她接吻,前戏也没有,像是不懂一样,让她怀疑。 话落,文涛温热的呼吸贴上来,他用嘴唇蹭她的脖子,流连一遍,移到她的唇,顿了顿,张口含住。 一时间被他的阳刚气息塞了满腔肺腑,甄妮有些不适,揽紧了他的臂膀,好不容易从两人微微分开的唇瓣缝隙中获取呼吸,他又更深地吻住,高挺的鼻梁压着她的侧脸,手指仍在她两腿间探索,火热的胸膛不知不觉离她越来越近,压上了她柔软的胸脯。 文涛的双唇跟着往下移,埋头亲吻她的双乳,含住她的小乳头细细品味,全然忘却力道轻重,手指之下的细嫩肌肤俨然添了指痕。 甄妮闭着眼睛,娇娇地哼着。又一下,她“啊”一声,霎时睁开眼——他的手指进去了。 “你很湿了。”他文涛抬头说,藏在被窝里的手指捻了一把湿滑的爱液抹到她大腿,凉凉的,他也该等不及了,探下身去,拉开她的双腿,扶起自己的阳物,缓缓挺了进去。 甄妮又“啊”的一下,抓住他的肩头,闭眼接受。 所幸真的不疼了,她体内有了润滑,足以让他撑开做活塞运动,唯一点不适便是有点胀。 他太大了!又粗又长,腰又有力,缓缓抽送着之余给她来的那一下全数挺入,迫使她绷紧悬空中的小腿,差点尖叫起来。 文涛跪坐着,抬起她的双腿,两手在她腿窝处按下去,把她钉在了床头,使她的私处朝上,更贴合了他抽送的姿势。 安静明亮的房间响起了细微的“噗噗”润滑声,甄妮被那种一时悬空一时饱胀的感觉弄得呻吟不止,偏生他按得紧,不让她乱动,还越来越往下压,让她的大腿贴在了胸前,就连小肚皮也被挤压出几道浅浅的波纹。 这分明是美女与猛男的激情运动嘛,甄妮偶然一睁眼,看见他低头专注,不断耸腰的野蛮样子,她的脸颊一下子烧红,身子也热了起来,自觉分开双腿,咬着下唇想:弄死我吧,弄死我吧…… 文涛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吸声也变得浓重,在她听来是一种舒服的表现。甄妮连忙抓住他硬硬的手臂,一直坚持到实在忍不住了便发出一声刺激的哀嚎,娇娇的尾音拉得极长。 他拔了出来,扯掉安全套。甄妮看不见他,颤音问:“好,好了么?” “还没。”文涛抓她的小手放到自己依然勃起的火热阳物上,“还要再来一遍。” “你还没射啊?”甄妮小声惊呼,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文涛抬头,看着她白嫩细致的小身板,“让我从后面试一试吧?” “后面?”不会是…… 文涛下床,站在床沿,再将她捞起来,单手握住她的小腿,轻轻带着她背过身去,双膝跪着,臀部抬高,然后他的胯部顶上来。 甄妮懂了,原来这就是后入。而且她听说后人会比前入舒服很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她乖乖趴着,等他换了新的安全套顶进来,她倒抽一口凉气! 如果说甄妮以前只懂得承欢,那么今晚也终于懂得了欢好的滋味。 只因文涛给了她前戏,让她忘我的接受他的爱抚,随后毫无保留地打开了自己的身体。这一晚,让她难忘。 到最后,文涛难以克制地深深喘息着,一手握住她的细腰,一手绕过去捏住她一只尖尖的乳,越来越激烈地在她股沟间抽插,甄妮越叫越欢,凌乱的长发散在雪白稚嫩的背上,分外狂野。又来几十下,她的上半身不禁往下倒,只高高地撅着臀部,被他送上了高潮。 他也射了,扯下装了好多精液的安全套时,甄妮回头见他满头大汗,突然母性大发,朝他张开双臂,“抱~” 文涛一愣,鬼使神差地朝她怀里倒去,双臂绕到她背后将她牢牢揽住。 “Jenny,我真的有想你。” 04相亲 第二天,夫妇俩一起回文家过年。 参照去年的经验,甄妮今年把自己往朴素风打扮,穿白色方领小裙子搭糯粉色针织外套,穿的平跟鞋,站起来只到文涛的胸口。进家门时,她小鸟依人地挽着他。 文家位于“山顶”豪宅,这一带住的都是政商权贵。文涛的爸爸文正龙就是在政府上行政班的,时常能在中文报纸上看见他,可是威武。 但他没什么官架子,为人爽朗豁达,比文涛妈妈松偀太太还热情,一见儿子儿媳妇来了,先招呼儿媳妇:“哎,刚泡好茶你们就到了,妮妮喜欢喝大龙袍吗?” 甄妮连忙走过去,“喜欢!我经常喝大红袍茶底的奶茶,茶味浓!” 公公婆婆都笑。婆婆性格温吞,从来不生气,第一时间摸摸甄妮的脸颊,笑了笑,再看儿子,两手抓住他双肩,细细打量一番,像是想要看出瘦了还是胖了几斤几两。 他们只有文涛一个儿子。 像隔壁几家的父兄叔侄,他们每家也都是一个儿子。走得最近的有一把手家,他有个文灏,可那家伙桀骜难驯、行为鲁莽,还有一个搅合不清的前妻,那前妻啊,也是巴辣,报警抓贼把自己当警察的前夫都抓了进去,谁能干出这种事? 还有司令家的文逸,那小子长得不男不女,还幼稚!老在娱乐圈乱窜,不惜暴露家庭背景,至于他老婆,太内向,当着人面说话说不了几句,不像活泼的甄妮。 说到底,他们还是觉得甄妮这个儿媳妇好。 甄妮比文涛小八岁,他们是相亲认识的。 文涛极慢热、冷酷、太有主见,从小到大便不许父母操心,长大以后也是离家多,回家少,平日里连父母都很难见到他的人影,更别说亲戚朋友了。甚至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家有一个儿子。 等他到了29岁,松偀太太开始着急,对丈夫嚷嚷:“你说儿子这个性格该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可是他也没提喜欢哪个类型啊,我就算想请人介绍也没板儿。” “呵!”亲爹连连挥手,“别找别找。没有的,没有适合他的。他上一世就是二战时期驻守了国防丛林叁十年,突然听到世界和平了,不能置信、拒绝接受文明的老兵!他这一世也走不回来文明区的。” “那你的意思是想儿子一辈子打光棍咯?”这句话表现松偀太太的不满,后面或许还有一句“你不想有人给你养老送终”,但她是绝不可能和丈夫吵架的。 文正龙眯了眯眼,很奇怪地说:“看缘分吧,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人嫁了。”说这个话时,他脑海中飘出了一个可爱小女孩的身影。她曾经仰起稚嫩的脸,喊他文叔叔。 她就是甄妮。 21岁刚大学毕业的甄妮被安排和一根铁柱似的文涛见面。他们年轻人有潮流的打招呼方式,甄妮说:“我叫Jenny,你有英文名吗?” 文涛即刻站起来,笔直笔直的一个人,两手还规矩地贴在裤线上,“Waves,文涛。” 甄妮作恍然大悟状,“噢,Waves就是中文‘涛’的意思啊,挺可爱的,你英文是不是很好啊。” 一个年轻女孩居然用“可爱”来形容一个ICPO的国际刑警,松偀太太捏了一把汗似的在旁边看。文涛动了动,仿佛每对甄妮说一句话,他要充分做好心理准备,“是啊,我是英式教育,经常停留在美国。” 甄妮又问:“那你还会哪个国的语言啊?” 文涛:“泰语也会的。” 松偀太太把手伸到丈夫腰后挠了挠,给他眼神示意:有戏,有戏! 因为文涛向一个刚见面的女孩介绍自己的情况了。 文正龙扭头看她,咧嘴半笑半不笑的,像在说:你儿子是愿意了,若人家姑娘不愿意呢? 还真是如愿以偿了。 毕竟文家愿出八十八万八千的彩礼钱,外加小两口的婚房和新车。这对经济环境不好的甄妮家无疑是雪中送炭。 甄妮的爸爸曾经是毒品调查科的一名警察,在本市做过线人,在执行人生的最后一次任务后,他遭到报复。 被他检举的毒贩深夜到他家淋汽油、放火及一些爆炸物。经历过那一晚的方圆几里外的邻居都记得,他家“砰砰砰”的像放烟花一样爆炸,市局消防扑腾了半小时才浇灭、停歇。 他们的家就这样没了,差一点,连在房间熟睡的甄妮也没了。那一年,甄妮12岁。 那时甄爸爸在火灾中用后背为甄妈妈挡掉一支冲天来的灯架,伤得非常严重,现在身体都还打着钢板,属于四级残疾,离岗后只能靠补助金和甄妈妈打工维持生计以及供甄妮上学。 甄妮愿意嫁给文涛,除了妈妈说的:“你看,八十八万八啊!你就等着你们班有谁结婚是超过你的?”还有一点,是她对文涛的第一印象不错——她有灰姑娘情节,觉得处于困境逆境时一定会等到英雄的降临。 而且英雄不能太温柔的,要神秘的,冷冷的,酷酷的。 但最终说服她的还是文涛的一个小举动。有次她站楼梯踉跄,身子往后倒,他马上站到她身后,张开双臂做防护似的虚虚圈着,绅士地没有碰到她。她还重重踩了他一脚,他一声不吭。 “嫁吧!嫁吧!”甄妮当时在心里说。 那么结婚后的日子也就摆在眼前了。甄妮平时等不到他回来,但也不用伺候公公婆婆,倒也比很多做儿媳妇的人自在。只是她难得和丈夫回来一趟,努力表演生力军这件事一定又被纳入了重中之重。 像昨晚一样,甄妮积极地忙前忙后,生怕有人说她懒,一会儿煮水分茶,一会儿进厨房捣腾一阵,切两根葱。等厨房传来“砰砰砰”的陶瓷盘子落地声,松偀太太站起来,带着狐疑的眼神就要往里去,文涛说:“别说她。” 松偀太太愣了一下,很快又想明白:就他个死样子,有老婆都不错了,还能要求什么?十项全能?她这做婆婆的向来宽容。 吃过中饭,公公和文涛出了一趟门,甄妮把好不容易抢来的碗筷洗干净后,到书房摸了一本《孙子兵法》回到客厅坐着,佯装看得很认真。 其实她怀疑这家人的品味。文涛不像是个爱看书的人,而公公好像也没有看书的时间,婆婆嘛,料想她对看剧的兴趣多于看战争谋略书,但书房里就是有很多崭新的书籍,在书架上码的整整齐齐的。 还有,这家人喜欢陶瓷古董,在书房旁边的隔间摆了几层,下边一层玻璃柜子又是各种躺在黄色棉布上的玉石。 难不成他们喜欢在家里开展览会? 甄妮也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了。还拿婆婆爱看音乐剧来说,每次文涛一回来,她都会拿出四张门票,宣布大家一起去,大剧院门口不见不散。 天哪!年轻人有几个具备这种情操的?还要盛装一番,到那儿瞌睡虫上脑,前后左右都是黑压压的男女,个个神色凝重或泪盈于睫,自己一头乌云,想抬手抹眼睛又觉得怪怪的,不抹也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爱把休闲时间花在网购、刷短视频了。 当然,这里的年轻人不包括文涛。他是个深山野人,从国外回来,身上带一部按键手机。但他确实孝顺,会耐心地陪母亲看音乐剧。 甄妮头昏眼花地翻了几页书,文涛回来了,公公没回,婆婆这时候也不在。他问了句要睡午觉吗?旋即领甄妮上了二楼的房间。 甄妮坚持睡午觉也要换睡衣,解了文胸、脱了丝袜,换上一套和尚服式的系带长衫长裤,半个身子趴在文涛身上,春光泄漏的胸脯软软地蹭着。文涛叹一口气,“你这样我会有反应的。” 追-更:xiawa18.com (woo18.vip) 05甜意 那又如何? 房间门关紧了,她也给出了鼓励,露出了像小孩子要糖果吃的撒娇笑容,而他的大手又揽在她后背上,只需往前一带,她便能吃住他激烈的欲望。 文涛翻身坐起,两手拉起身上的T恤,露出健壮的腹肌,又麻利地解开裤头。甄妮吃吃地笑,为自己能色诱他感到得意。不一会儿,她的家居服不见了,白净的皮肤在午间明亮的光线照射下,仿佛覆上一层荧光。 他拉下平角裤,那根血筋明显的阳物弹跳而出,甄妮眼神闪烁,伸出小手握了握。好大!好烫!割过包皮,他亲口告诉过她:那是当兵前割的。 甄妮玩了那物大概一分钟才收手,她眼力好,发现前端那个小眼沁出了晶莹的液体,和她动情时会湿润一样。她用娃娃音说:“好像没有带套过来。” 文涛无动于衷,眼神像是说:噢,没带啊,没带就没带呗。 甄妮在结婚前特意问过他:“是不是一结婚,我就要给你生个小孩啊?” 非常直白。是不是娶她回家当生孩子的工具的? 文涛好脾气得紧,“你比我小很多岁,这件事我不急的,要不要,等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于是她的压力又减轻了一百磅。 他们回家过春节,小住几日,行李是甄妮早上收拾的,但文涛路过房间时有看见半遮半开的门里的景象:她盘腿坐在绒毯上,面前开着一个小型拉杆箱。 她像个小孩一样在左右手的红蓝盒子之间做挑选,“要这个?”她试着把红色盒子放进箱子,看了看,好像觉得颜色与箱子不搭,赶紧拿出来,再换蓝色那盒,一模一样的动作。 过一阵,也不知她在心里做了多少抗争,终于把两个盒子一起丢进箱子,拍拍掌心,非常满意地拉上拉链。那会儿文涛根本没察觉自己笑了。 此时此刻,甄妮故意说没套,他便提议说:“我找找看。” 还真的下床摸了一圈。回过头,文涛把一个红色盒子亮在她面前,“有,你带了。” 甄妮“啊”一声,“现在就要......” 文涛故技重施,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背上,双手贪恋地抚摸她的肌肤,表情一丝不苟,认真得过份,“你昨晚会疼吗?” 甄妮觉得痒,止不住笑,身子缩了缩,“刚开始有点,后面还好。” “是不是要湿了就不会疼?你里面太小了。”他双手也顺着她的腰部摸到大腿,仔细看她那里。 甄妮有一种错觉他们都是未经人事的花季少男少女,对性事一点经验都没有,在互相探讨。也特别奇怪的是,他们一年在一起的时间没几天,却因为昨晚那阵短暂的温情变得熟稔、密不可分。 “因为我们隔了很久才在一起啊,不适应是正常的。”她像念书一样琅琅告知。 文涛抬头,果真露出像昨晚没给她买礼物那样的愧疚之色,“我一直在外面,把你一个人落下,委屈你了。” 这是不是一种类似于表白的话?甄妮只觉他们的关系有所进展,双臂绕上他脖子,眯着眼笑,摇摇头。 “我今年会申请调回来,最迟也就等半年。” “好!”甄妮脱口而出。 天知道她有多高兴!他一回来,她就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有老公可以依靠了,省得那些人说她嫁了一个糟老头! 甄妮主动吻了一记他的侧脸,说:“抱!”她越发赧然,小脸染上粉红色。 文涛戴上安全套,缓缓插入。有了昨晚的经验,甄妮今天真的不疼了,反食髓知味,后背垫着一个枕头,两条细嫩的腿挂在他腰上,他一顶进来,她便娇嗔着“啊”一声,频率取决于他的速度。 年轻少妇的身体绵软细滑,像块豆腐,他又舍不得吃太重,十指张开,扣住她细细的腰肢,下身轻轻地进,硕大的物体在她两瓣之间挤压,一不察觉进太深了、顶重了,她“唔”一声,他问:“疼吗?” “不是,太大力了。” 文涛看着她腹部右侧浮现的一根小肋骨,“你太瘦了。” “不,不瘦。”甄妮眼神迷离,咬咬下唇,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 她的身材对他来说是太娇小的,但该有的都会有,一对乳房不算雄伟,配上她的身形倒也傲人,摸上去沉甸甸的。 文涛埋头到她胸前,流连往返,问起她的体重。她眨眨眼睛,说你猜。他一面揉捏她的乳头,一面深入,声音都哑了,“只有这里没瘦到。” 男人皆好女色,那是本能。即使文涛冷面无情,沉默寡言,像一个没有特殊情绪的人,即使他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娶甄妮,但他还是会沉入她的柔软身体里,无法自拔。 过了好一阵,文涛揽着甄妮躺下,甄妮露出半个香肩,握了自己的一小撮头发在他胸口写书法,发出的笑声似一串串银铃。忽然,他按住她手不让玩了,另一只手从床头柜摸到手机,接电话。 他说泰语,打招呼后,听到对方说了什么,身子立刻弹起来,略微急促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 “Jenny对不起,我有事要出去!”文涛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甄妮惊讶,“什么事啊那么急?非得现在去?” “对。”他套上裤子,系着皮带,“我尽量早点回来陪你看音乐剧。” 一说这话,那音乐剧是没戏了。 若说甄妮不失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的表情一下子崩塌,复变成垂头丧气的深闺怨妇,瘪着嘴,巴巴地望他。 男人都是个什么东西?在床上的时候服服帖帖,什么话都肯听,一下了床,提上裤子,便翻脸不认人了! 文涛却来不及解释,回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快步下了楼,驱车出门。 谁知他一整晚都没回来。 等甄妮发现他原来是陪别的女人过了一整晚后......晚了,什么都晚了。 06是谁 到了第二天。 “对不起啊Jenny,我不能陪你过年了。”文涛在电话里告知。 甄妮气急,“为什么?你不是放假了吗?你要去哪啊?” 在安静的大宅里,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公公婆婆把视线移过来,待甄妮失落地应下一个“噢”字,挂断电话了,公公才说:“是不是又有紧急情况要去外面了?”然后非常豁达,“没事!他经常这样的,像古时候只身一人闯天涯,什么包袱都不用,行李物品不用给他收拾了,他不需要的,走哪买哪!” 意思就是文涛打完这通电话,他马上就得走了,不会再回来取东西。 甄妮拽着手机,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换做平时他神出鬼没,一不留神钻到了她的床上,一不留神又没个影儿也就罢了,可现在是春节啊!有什么要紧事,领导非把他召过去?她不明白。 她心里堵得慌,也不太会控制,坏情绪一下子涌到脸上来。 松偀太太连忙安慰儿媳妇,摸摸她的手,温声道:“没事的哈!也就几天吧?忙完了再好好陪你也是一样的。” 是啊,这种突发情况又不是文涛自己能左右的,甄妮若大吵大闹也没用,反倒没点分寸。 甄妮抬起头,假装心无旁骛地说:“嗯!我知道,他也没办法嘛,我就是担心他一夜没回来” 松偀太太点点头,“今天年二八了,妮妮你想回你妈妈家过年也可以的。不如就等文涛回来了,你们再一起过来住几天吧。” 很明显,儿子不在,他们二位对着她这个儿媳妇会感到别扭。当然了,甄妮也不想自己一个人陪公公婆婆过年,便一口答应了。 吃过中饭,公公派车把她送回了娘家。 到了娘家小区门前,甄妈妈提前下来接,一见女儿从车上下来,司机麻利地给她扛出个拉杆箱便呼啸而去了,连招呼也不打。甄妈妈一惊一乍地问:“你被婆家赶出来了?” 甄妮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文涛回来一天,又走了。” “那他走了,你公婆不想跟你过年?你做了什么错事?”甄妈妈一把抢过拉杆箱把手,自己推了起来。 “什么也没做,是我不想留在那。”甄妮垂头丧气的,跟妈妈乘电梯上楼。进了门,甄妮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本炒股资讯,立刻没好气地说:“又买了!自己亏了多少心里没数吗?早晚去天桥底下拿碗!” 被数落的甄爸爸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正拆解着一个电风扇,回过头讪讪地笑:“没有没有!我就是看看而已,据说现在股市有回暖。” “鬼信你!” 甄妈妈顺便投诉:“六合彩也玩上了,还赌马。” 甄妮一吼:“那是违法的!” 甄爸爸不赞同地“哎”一声,“怎么是违法呢?好歹你老公是警察,你连这个都不懂,六合彩、赌马。麻将在本市都是合法的,我又没有过大海去赌场。” “我爸爸也当过警察,他都没告诉我。”甄妮像是被戳到了最痛的地方,变得不耐烦,“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们了!” 她扭头进了自己房间。 甄爸爸茫然地冲甄妈妈招手,“咋回事啊?” 甄妈妈一语中的,“文涛都不回来,怎么跟她说那些?”她护着丈夫的脊椎,扶他站起,又悻悻然地唱:“哎,嫁了女儿跟没嫁似的,连个女婿也没看清是什么样,那么急匆匆的订婚了、结婚了,我想想都有点悔,但我们这种家境就是高攀了,一家都受人恩惠” 甄妮在房间睡了一觉,醒来了便躺在床上玩手机,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甄爸爸来敲了敲门,“妮妮啊?我们晚上出去吃好不好?” 甄妮恹恹地说:“不想。” “那我们去广场玩啊,过年了可热闹。” “不要。有什么好玩的。” “那去看别人玩行不行?” “不去不去不去!别叫我了!” 甄爸爸摸摸鼻子,只好走了。 到了年二十九,甄爸爸又贴到门上问:“妮妮我们一起去超市买年货吧,你挑你自己爱吃的东西啊?” 甄妮:“不去!” 年叁十,“妮妮,晚上一起去看贺岁电影好不好?” “不去!” 甄爸爸回头看老婆,伸一根手指往后指了指,眼神充满迷茫,“你问问,那么不爱动,吃了就睡,睡醒就吃,是不是有了?” 甄妈妈“呸”一声,“文涛几个月没回来了,你说什么呢?” 甄爸爸缩着脖子骇笑一阵。 其实甄妮纯粹是因为心情不好。这两天她试着给文涛打了好几次电话,但没一次是打通的。她想他干嘛又人间蒸发了,连个信息都不能给她回,难道他一点也不想她吗? 她可想死他了!他只回来了一晚加半天,可她觉得自己身上仍有他的气息。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也总会想到:如果文涛在就好了。 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低沉稳重的嗓音,双手拉起上衣的姿势,压在她身上深深喘息的疲惫,无一不让她念想。 她只是想有个丈夫在身边。这件事怎么那么难实现呢? 年初一,甄妮百般聊赖地陪父母转了一圈人山人海地寺庙,心里在想文涛;年初二,她跟父母去了一趟外婆家,看见新婚的表哥表嫂你侬我侬,心里在想文涛;年初叁,朋友约她聚会,她说不去,朋友立刻怼:“你见色忘义!有了老公不要姐妹!” 那一刻甄妮的心情真像在万里无云的戈壁沙漠中徒步,苦得唇焦舌烂,一句话说不上来。 听说心理上有一种叫做“女人结婚”的倾向狂,像候鸟在冬季南飞,遗传因子发作了,觉得自己必须该这个年纪结婚,因此特别向往。 但有没有一种“女人离婚”的倾向狂?到了一个时间段,必须想让自己离婚,不离婚全身不舒坦?甄妮在想这个问题。 年初四,甄妮离开父母家,回了她和文涛的房子。 年初五一早,文涛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尽快回来。” 连“勿念”都没有呢,甄妮内心凄惶。 年初六下午,甄妮接了一个电话——“喂!Jenny你在我们医院吗?” 那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刘玉兰,她火急火燎的。 甄妮说:“没有啊。” 刘玉兰抢着说:“我刚刚看到你老公交费了!以为你也来了呢。” “什么?你说我老公在医院?” “是啊,你不知道吗?” 甄妮愣住。文涛,回来了? “等等,Jenny,我又看见他了。”刘玉兰放低了声音,好像躲在角落窥探,“咦?他怎么扶着一个女的?很年轻的一个女的” 追-更:rouwenwu3.com (woo18.vip) 07情敌(改) “拍照给我看!”甄妮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过了一会儿,刘玉兰回复信息:【拍不到,他们走了。我看看能不能查到挂了什么科?】 甄妮一阵风似的换衣服出门。 她想他在干嘛?回来了居然不和她说,也不回家,还突然搞出个女人,带她去看病? ——文涛出轨了? ——难道文涛真的在外面有个女人? ——文涛从来不管她,是因为他爱另一个女人? 甄妮一路惴惴不安,坐在车里都止不住跺脚,还要催促司机:“师傅,麻烦开快点。” 刘玉兰同时给她汇报信息:【挂的心外科。这人你肯定不认识,因为她不是中国人,她用的护照挂号,年龄23。】 肯定不认识...... 就连朋友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了,甄妮岂能冷静?她下了的士,拎着包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医院,看到护士刘玉兰便问:“人呢?人呢?” “去花园看看,刚刚还看见。”刘玉兰小心揣度她的脸色,“什么情况啊?” 甄妮来不及回答,扭头就跑。 他们还在吗?她来的路上都不止半小时了,他们是不是看完医生,拿了药便一起回家了?等等,家? 文涛果然有另一个家! 她在医院花园快步走着。终于......她找到了。 是文涛,他还是那身衬衫黑裤,身形高大、脊背宽厚,旁边有一个皮肤白净的女人,她穿一件长款卡其色风衣,衬得身材高挑纤细,棕色的长卷发在微风中轻轻地扬起弧度。 从甄妮的角度看去,女人面向着他,把头靠在他肩上。文涛垂头看着她,并不说话。 好一对痴男怨女! 甄妮此时此刻该做什么?拍照留证据?打电话给公公婆婆?还是若无其事地走掉? 都没有。她的性格和经历不允许她稳重如山。 她直接冲过去,大喊一声:“文涛!”抓奸的口气。 文涛看过来,皱起眉头,“Jenny?” 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靠他肩上的女人把头移开,也看过来,让甄妮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是泰国人,大眼睛、高鼻梁、丰唇,面部轮廓具东南亚特色,长得极美,气质凌驾得像个女星。 小家碧玉式的甄妮无疑被碾压,也更气急败坏,直指文涛:“你在干嘛?她是谁?” 泰国女人好像明白了她是文涛的谁,露出了逼切的眼神,想走过来却被文涛拦了一把。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甄妮听不懂的泰语。 文涛对她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脸不红气不喘地看着甄妮,“Jenny,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她是从泰国来的,因为身体不舒服,我来陪她看医生。” 甄妮看见他们触碰在一起的手,眼睛霎时变红,忍住没哭,气鼓鼓地问:“那你这几天在哪?” 文涛不说话。 “你这几天一直跟她在一起是吗?还骗我说去外地是不是?” 甄妮问出这句已经带有哭腔,可是文涛无暇顾忌,因为他身边那个先行一步大哭了起来。 瞧他被她质问都不慌不忙,一见那女人哭便手足无措,紧锁的眉头不曾松弛,连微微侧身的动作也都表明了他偏向于那个女人。 偏偏那个女人还扑进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 甄妮的眼泪潸然而行,“文涛,你——” “Jenny,我。”文涛为难地看看怀里的人,一时挣脱不开,“不如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甄妮泣不成声,像个孩子一样控诉不给她公平的家长,“我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文涛说罢,怀里的女人摇摇欲坠,他一把将她抱起,“对不起Jenny,她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我晚点跟你解释!” 他抱着女人,头也不回地进医院。 甄妮追了几步,眼泪好似在风里飞。 怪不得文涛总是不回家,怪不得他对她那么冷淡,怪不得他平时都不和她联系。原来,原来,真的......真的像她想的那样。 可他当初为什么娶她啊! 回来还要跟她做爱,还说得好好的,今年就调回来......她不知道他想怎样,只觉自己受到欺骗,心头被一股冤屈填满,即使听话地回到家里,也想不起来自己该做什么事,只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等他吗?不不,她不敢知道太多关于他的事了。 她从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总是没有情绪,沉默寡言,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却不说话。 不!他可能想说了的,就在他过年前刚回来的那晚,他明明很沉重,只是被她赶去洗澡了,之后便一直忍着,没有提起。 甄妮抱住双膝,戚戚然地哭了。 然而这一晚,她也没等到文涛回来。 她知道,那个女人身体不舒服,便是拖住他的最佳理由。 08-09文灏 第二天上午门铃响起。 甄妮穿着睡衣,头晕晕的,顶着微微红肿的眼睛打开门,突然吓一跳! 是谁?和文涛一般高大,皮肤黝黑,双目炯炯有神,腰间别着枪包。 他在门前硬朗地打招呼:“你好。” 甄妮顿时清醒,小松鼠踩着自己尾巴似的尴尬躲进房间,“等一下!等我换身衣服!” 文灏走进客厅,没有把门关上,这是一种男女之间保持清白的表现。他是文涛的堂大哥,一名国际缉毒警。 早前一直听闻文涛娶的老婆是一个“幼齿”,文灏也曾见过几次,但没留心,今天他登门造访,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终归也观察到了——一 一个比文逸的小媳妇还要肤浅的女人。 太弱势、太弱智,像是跟她说什么,她都会仰着天真的大眼睛,把重点放到其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 于是文灏本着“别跟她说太多,她听不懂”的前提,等甄妮穿戴整齐,走出来,他言简意赅地告诉她:“瓦妮达小姐抗拒治疗,不准文涛离开她一步,也不准文涛和你联系,所以他暂时回不来。” 甄妮果真露出他所想象的表情,惊讶地张开小嘴问:“瓦妮达是谁?” 文灏耐住性子,“一个泰国女人,她有心脏病。” “你也认识她?”甄妮震惊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不让文涛回来?她是谁啊?” “先别问那么多。”文灏有些严肃,也站起来,“文涛还在医院里,你愿意跟我过去一趟吗?” “为什么要我过去?”叫她过去面对面谈离婚的事吗?甄妮缩了缩身子,一脸“我不去我不去”的神情。 文灏没辙,就当完成了告知任务,毫不犹豫地说:“那你先好好呆着吧,我过去了。”迈出大门,他又补充一句:“你尽管放心文涛。” 什么意思? 激将法?讽刺她面对出轨的丈夫都无动于衷? 还是说,让她对文涛放心? 甄妮愁眉苦脸地坐下来,真想给嫂子林知音打个电话:“你听你前夫都说了什么玩意儿?是人话吗?” 当然了,林知音可能会云淡风轻地回:“那你冲上去再问一遍不就行了?” 他们夫妻俩都是干脆的人,最见不得扭扭捏捏、多愁善感。(在外人看来) 甄妮假设到此,马上拎包出门! 文灏要去负一层取车,一定没那么快,甄妮乘电梯直奔一楼,在小区门口等他。 “哎!大哥!”甄妮挥手。 文灏及时停下,嘴里嘟囔女人真是麻烦,立即下车绕到副驾驶门,为甄妮把抠饰一阵也没打开的车门一把拉开,因为吉普车较高,他还绷直手臂让她扶了一把。 车门合上“砰”的一声,甄妮主动系上安全带,不太敢惹他了,只低眉顺眼地说了声:“谢谢。” 其实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文灏这种莽烈的性子看不上娇滴滴的女人,所以大家造谣说他前妻巴辣,他会很不高兴地反驳,袒护前妻,说她那是一种可爱的个性。 面对前妻,他也会特别的有耐心,就像现在,车子开远了以后,他用蓝牙耳机给前妻打电话,态度转了180度,格外温柔讨好:“音音,我在那个医院呢,佩佩的复检时间到了没?要不提前吧,你现在带她来医院,我陪你们” 甄妮只觉惊悚不已。但惊悚过后又想到自己,即使人家离婚了也比她好呢——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 到达医院,甄妮紧跟文灏的脚步,一刻也不怠慢。他们直奔住院部,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单人病房前。 病房门口有两个大汉守着,看似保镖,他们很尊敬文灏,一见到他便同时站了起来。 甄妮轻声问:“文涛呢?” “里面吧,他一夜没睡。”文灏用英语对两个大汉说了两句,接着轻轻推开病房门。 甄妮首先看到一个宽厚的肩膀趴伏在床边,像是睡着了,一只手还与床上女人的手交握,然后那个女人也静静地睡着,脸色惨白入纸,插着鼻管,另一只手在输液。 文灏说,她抗拒治疗,不让文涛离开一步 甄妮心里“咯噔”一下,没来得及阻止文灏,他已经拍到文涛的肩,哑声说:“醒醒,醒醒!” 文涛转过头,“Jenny?” 他真的一夜没睡!眼睛里红红的是熬出来的血丝,腮边青青的是没空打理的胡茬,也没洗澡,衣服也没换甄妮红着眼睛瞪他,不说话。 文涛把瓦妮达的手拿开,小心的没有吵醒她,“Jenny,我们出去说。” 他们去走廊一角。甄妮一脸执拗,双手环胸,一副“你想说跟我说离婚是吗?你说吧!看我能不能承受得住”的架势。 文涛尽显疲惫,微微欠着身子,连声音都变得沙哑无力,“Jenny,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她别着脸不看他。 “我跟她没有不正当关系,她只是暂时缺乏安全感,要看见我才肯听医生的话。”文涛牢牢看着她正面,“她有心脏病,不能再受刺激了。” “然后呢?” 文涛语气愧疚,“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什么?”甄妮是毫无重点地反问。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 “你瞒我什么了?” 他叹一声,明白现在真不是个沟通的好时机,便拽了拽拳又松开,为难地说:“Jenny,请你放心,我不会和她发生什么的,但我现在需要照顾她,你明白吗?” “不明白!” “请你给我几天时间,等我把她安顿好了,我再回家陪你。” 文涛话还未说尽,从走廊那头匆匆跑来一个大汉,对他说了两句泰语,十万火急的样子。文涛马上跟他走,只给甄妮留一句:“在这等我一下。” 追-更:rousewo.com(woo18.vip) 10林知音 冷眼旁观的文灏用手抹了抹脸,一言不发。即使文涛一走,甄妮便跳起脚来,一只手指过去,皱起眉头像在对他控诉:“你看!”他也无动于衷。 对不起,谁的女人谁来哄。如若不然,双双掐住对方脖子,狠狠打一架,完事——他如是想。 半小时后,林知音来了。 她推着宝宝车走来,只见她前夫和弟媳隔得远远的,一人占了长椅一头,前夫双手环胸,冷面无情;弟媳像一个蔫了的茄子,耷拉着头,玩着自己的美甲。 “这是公事?”林知音问。 文灏绽开笑容,第一时间把手伸向宝宝车,“半公半私吧,毕竟涉及个人安全问题。”他把两岁的女儿竖着抱在怀里玩,好声哄着:“叫爸爸,爸爸。” 小粉团见到爸爸最开心,把嫩嫩的小手放到爸爸头发上一顿乱揉,奶声奶气地喊:“拔拔!” 文灏笑出两道鱼尾纹。 甄妮巴巴地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林知音从宝宝车下方袋子抽出一本病历,指使前夫做事,“喏,去门诊叁楼找刘旭东,快一点,不然12点一到他就去吃饭了,他会开单让佩佩做检查的。” 傻大个一手抱娃,一手推车,殷勤地出发。 甄妮还是没说话。林知音坐下来,一语双关地说:“这事我听文灏说了。” 听说了啥?文涛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事?还是甄妮知道文涛有个女人的事?甄妮懵懂地眨着眼睛。 总会有人告诉她真相。 文涛没空说,那便由知道的人说。 两年前,文灏负责一宗特重大的跨国走私毒品案,其毒品来源牵扯到了泰国一个商业巨鳄,那是当地一个黑道领袖,产业庞大,想要围剿他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于是文灏他们请求了国际ICPO多方援助,国际刑警文涛也参与了行动。 文涛不挂相,稍微乔装一下言行举止便是老实憨厚的傻大个。他潜入了泰国人的家里当卧底,一开始在花园修剪花枝、干些苦力,之后升职当了司机,给泰国人的女儿开车。这么一来二去,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后,女儿对文涛有了好感,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告诉了他很多关于自己爸爸的秘密。 这个女儿就是瓦妮达。兴许瓦妮达到最后一刻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在她家里当过司机,让她爱上,辞职以后又和她通讯频繁的男人,他会在她面前亮出一把手枪,一本正经地告知:“对不起,我是国际刑警。” “泰国人被捕后自杀了,瓦妮达是他唯一的女儿,虽然没有参与犯罪行为,但有一些同党知道她爸爸私密给她留了一大笔钱,都想趁火打劫,派人来绑架她。所以文涛带她来中国躲躲。”林知音顿了顿,揣度甄妮的脸色,“这样说,你明白吗?” 甄妮的小脸早已变得惨白,思考片刻,才缓缓复述:“你是说,文涛利用了瓦妮达,博取了她的信任,然后将她爸爸抓了,她也不能回家了。” 林知音到底比甄妮大几岁,也经历过了生养孩子,心态固然比她稳重,因此换个角度说:“两年啊!你想象不到两年期间,警方花了多少人力和资源去做这件事!瓦妮达爸爸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为了抓他,很多警察都牺牲了。还有文灏和文涛,你看他们这两年回来多吗?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甄妮茫然地问:“为什么你都知道?” “文灏告诉我的。他们12月大捷,搞完了就回来过年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 林知音不假思索,“文涛没来得及跟你说,他不是刚回一天又飞泰国了?” 天哪甄妮真想捂住耳朵,跪在地上呜咽。 他们都知道! 知道文涛这两年在做什么,知道他为什么不经常回家,也知道他刚回来又走了,去泰国了。还有公公婆婆!其实他们也是戏中人,他们偏偏不告诉她,就连文涛去的地点也不向她透露。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受了文涛的指引吗? 文涛又为什么要这样? 甄妮流出两行奔溃的眼泪,心中的疑问也停止在这一刻。 她再不想问文涛对瓦妮达有没有感情,他们有没有肌肤之亲,他们以后怎么打算再不想知道,统统都不想知道。 因为文涛从来没把她当成妻子,从来没把她当成家人,甚至连朋友都配不上。 她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人! 没等文涛照看瓦妮达回来,甄妮匆匆对林知音说了声“对不起”,掩面离开了医院。 过后林知音对文灏说:“你不能要求每个女人都像我一样坚强,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能力。” 文灏没听清似的把耳朵凑过来,“你?”望着前妻犀利的眼神,又连连改口,“噢对对对!太矫情了文涛这女人,一点都说不通,文逸那个也是。” 林知音轻哼一声。 其实她只不过是以一种上了岸的姿态来看别人从头挣扎,只能看,不能救,因为她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文逸:(阿嚏阿嚏)谁?谁在说我? 首-发:rougou9.com (woo13.com) 11精辟 “我在外面,你不用担心我。” 刚结婚时,文涛这样对甄妮说。 算起来,他和甄妮从真正认识到结婚只花了叁个月时间,非常短暂,而且他中途还去了几趟美国,所以他们见面的机会是不多的,平均一个月叁次?四次? 他总会提前到她家楼下,到了才给她打电话,然后坐在车里耐心地等她换装,下楼,像只小精灵一样跑到他的车窗,腼腆地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文涛从不说“噢是我来早了”,或者“没关系你没迟到”,他只是点点头。 他很木讷,脑海中几乎找不到可以和女孩子聊天的话题,每次都问甄妮:“你想去哪?” 去喝饮料?去吃饭?腻都腻死了!甄妮心中固有埋怨,也碍着他一本正经的节气,不敢造次,这时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若实在哪儿都不想去了,她会把问题抛给他:“你想带我去哪?” 文涛沉思片刻,“那去我家看相册吗?” 当然去!甄妮以女朋友的身份进他房间,脱了鞋子坐在他的书桌上看相册,他在旁边介绍:“这些都是我从小到大的照片。” 甄妮“哇”一声,“这是你妈帮你整理的吗?她好爱你!” 文涛笑了笑。 甄妮又说:“对了,为什么你不爱笑?” “我是习惯了,职业形成的。” “哪有习惯了不笑的?没听过,你不笑我会以为你很严肃的。” 文涛纳罕,“是吗?但我不会凶你,也不会打你的,请你放心。” 甄妮翻开他的相册,果然,从8岁开始喜欢皱眉,14岁以后有了阳刚气,18岁,哇塞念军校了,军装加持、手枪加持,长身玉立、直角肩、高鼻梁、冷面孔,很酷很飒,但显得更加冷硬了。 她对着他的照片看他本人,心想:他这是让我了解他的过去吧。 他虽然嘴上不会说,但他母亲用心给他裱起来的照片和奖项不都寓意着:他很棒,他是父母的骄傲! 甄妮就此对他产生敬意。但若说成少女的崇拜嘛,还差一点,因为他没有很宠她,也没有宣布对她依依不舍。 比方说,那天晚上看完相册之后,文妈妈给甄妮送来了新的毛巾和牙具,挑明了说:“你今晚别回去了哦。”那笑容可不是一般暧昧。随后文涛给甄妮找了一双新拖鞋,拿过来,套到她垂在书桌边缘的脚上比了比,说:“你的脚好小。” 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视觉。甄妮感到不好意思,便胡乱踢了踢,把拖鞋踢掉,嚷嚷两句:“我不要在这洗澡,我要回家。” 文涛说:“好,我送你。” 甄妮觉得不可思议,“你真的想我走?” “你要回。” “好吧,那我回吧。” 他大方地拿起车钥匙。 又比方说,又一个这样的夜晚,甄妮默认留下来,她坐在桌面上朝文涛伸手,文涛却不太明白,问怎么了?甄妮嗔怨说我下不来,他更不明白了,觉得桌子又不高,你怎么下不来呢? 他双手穿到她腋下,将她提到地上,上下打量她,“你多高?” “我一米六。” 噢他一米八五,体会不了她的“短处”。 但身高不是重点啊!重点是她以后都不敢要“抱抱”了。重点是他怎么就不明白? 还不止呢,甄妮洗过澡后,他指指大床,说:“你睡这,我去隔壁睡。”甄妮扭捏着,“不要。” “那你去隔壁睡,我在这里睡。” “” 救不活的!难怪他一直打光棍,好不容易遇见她就像寂寞的孩子找到伴侣,忙不迭点头,不肯错过却又愚钝迷茫。 他没跟她求婚,只是由双方父母选了一个结婚日子,他们去登记。一切都进行得非常快,结婚书由甄妮先签名,再把笔交给他,礼成。 婚事是父母一手包办的,婚礼不在文涛计划当中,所以没有。但他有心补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拿出一张银行卡,交到她手上,“你要花钱用这张卡,我的工资也会打到上面,余额你查查,你一个人用来生活是完全够的。” 甄妮问:“那你呢?” “我也从这里拿,但我用不多,多的都给你。” 甄妮立刻感动,殊不知这是有前提的。文涛接着说:“我过几天就要去国外了,大概两叁个月,但是带不了你去。” “啊?可是我们才刚结婚!你要去哪啊?” “比较紧急,是临时发的命令。” 然后就没有争论了。甄妮认命,开始了独守空房的生活。在之后的一年半时间里,她和文涛聚少离多,他有两次回来了也不第一时间告诉她,过一天才空着两手来按门铃。 之前她还被他吓哭!大晚上的,他静悄悄地进了屋,在客厅徘徊,害她以为家里进贼了,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还差点报了警! 她哭着对他嚷嚷:“你干嘛呢?你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不行啊?” 文涛投降,“好好,那我下次回来都按门铃。” 谁知道他每次回国都来找她了?或许他也在某个时候回来过,但没告诉她呢? 甄妮没法论证这个猜疑,因为她和公公婆婆的联系也不多——倒不是她不爱去文家、不爱和他们增进感情,而是她觉得自己太吵,每次当她踊跃说话、眉飞色舞的时候,再一看公公婆婆那两副慈祥/温和的面孔,他们那欣然点头,微微含笑的姿态,她马上心虚。 就好像女同学看班上最后一排嘴碎且捣乱的男生,眼神里永远充满母性的光辉。 原来这些现象是一直伴随着她的,文涛对她的保留;公公婆婆对她的放任,宁可冒着儿媳有机会出轨的风险也不管束着;还有他们爱看音乐剧偏她如听天书她不就是格格不入的那个外人吗? 从医院回来,甄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很久。到了晚上十点多,她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出于条件反射,她猛地跑到房门,给房间落了锁。 不一会儿真是文涛来敲门。她不应,他生扭了一把把手,动弹不得,便隔着门说:“Jenny,我回来了,我们谈谈好吗?” “不要!你走,我不想看见你!”甄妮在里面嘶吼。 “你听我解释啊。我就是怕你误会了才瞒着你的,请你相信我,我对她没有义务的,只是她的情况实在不好,我不能任由她抗拒治疗” “我不想听!你走,你走!” “甄妮!你把门打开,我会跟你说个明白的,你别这样。” 甄妮依然反抗,又哭又闹,只说“不要”、“你走”、“不想听”,喊得声嘶力竭。 文涛疲惫地央告:“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不开!我叫你走!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哭一晚上,哭到邻居都睡不着过来投诉,我说你家暴我” 文涛从不知她会这么倔,心脏一下被她刺伤,又要投降。他不接话了,甄妮也安静下来。文涛悲哀地叹一口气,看着将她隔得深远、想破开又恐自己力量不够且无法修补的门,说:“别哭了。你不想看见我的话,我走。等你想见我了,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回来。” 他真的走了。 甄妮哭得更大声。 半个月后,她收到他的信息:“对不起甄妮,我到了美国秘书处工作,为期叁个月,中途不能回国。” 首-发:po18me.com (woo16.com) 12女儿 “为什么不带妮妮一起去美国?”松偀太太问文涛。 “为什么他不带你一起去?”甄爸爸也问甄妮。 这个时候瓦妮达的病情已经稳定,考虑到她的个人安危以及文灏、文涛顾及的那一点“人情味”,他们决定帮瓦妮达移民到中国,这些事宜均由文灏在办。 甄爸爸说:“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私情,连新上任的重案组队长都出面了,总不能他们两兄弟都喜欢那个女人?疯了?” 甄爸爸说的是文灏,泰国案了结后,文灏为了和前妻重修旧好,申请调回了本市做刑警。 但文涛又“嗖”的一下了冲出去。 甄爸爸知道秘书处的工作:“无非就是在美国维护中国人的权益,处理一些命案、盗窃案,管管打架吸毒的留学生,抓一些贪污潜逃的官员。这些比起和手里有枪的毒贩斗智斗勇轻松多了!也不用卧底,按部就班、早出晚归的,你绝对可以跟他一起去的。” 甄妮没好气,“去干嘛?天天吵架闹离婚吗?” “离婚?”甄妈妈听到这个词简直要把房顶掀起来,“你敢跟文涛离婚?”她简直不能置信,“你看看你自己,一分钱不会挣,吃他的用他的,什么都是他的!是,法律是偏袒女人,如果你们离婚了,参考你的经济情况,文涛会把房子车子让给你,还会给你一大笔赡养费,但是你拿得起吗?你给他做过什么贡献?孩子也没有!” 甄妮黯然失色。 甄爸爸勇于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反正我相信文涛是清白的,就凭他有点冷淡,那也远远达不到离婚的程度。这样吧,妮妮,可能他的性格就是不爱联系人的,那你多联系他呗,叁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他回来,你们再好好谈谈。” 甄妮别开脸,执拗地想:你们是没看到他和那个女人搂搂抱抱。 她突然不耐烦地扭头跑进自己房间,“不要再跟我说他了!我再也不想听!” 一连两个星期她都赖在父母家吃住,真像极了在热带经历了叁季烈日炙烤,感觉自己有点晒伤了,赶紧钻回老巢冬眠的蛇。 甄爸爸给甄妈妈一个眼色,“你有办法?” 甄妈妈说:“没有。她的性格像小孩子。” 这个话文涛也对自己母亲说过——“她的性格像小孩子,别跟她说不好的事。” 文涛出发去美国前,松偀太太有疑问:“带她去美国住叁个月,让她陪着你,这样不好吗?” 文涛利索地往行李箱放东西,“我去的那个区有黑社会组织,他们让附近一些华人居民感到害怕。” “噢,那还是不去的好。”松偀太太马上改口。她知道儿子对老婆的原则——摔坏一只碗都有可能是伤害她心灵的事。 文涛到了美国,用一部被监听、定位的工作手机,自己那部也带着,出去了放在裤袋,回到office便放在桌面下的抽屉里。 一宗留学生被杀案,文涛协作专案组调查,兼任翻译。爱尔兰籍的大胡子同事交给他一个中国的固话号码,请他通知死者的家人。 他用工作手机拨过去,表明身份,那边立刻传来嚎啕大哭声。恍然间,文涛想起了甄妮,她也是这么哭的,什么也顾不上,任由激烈的情绪从身体中迸发出来,让人难以继续沟通。 好不容易把信息确认一遍,文涛询问可否来一趟?死者母亲泣不成声:“不要火化她!让我见她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听到这里,文涛把视线移到了死者宿舍中摆放着的单人照片:那个女孩子眉清目秀,圆脸大眼睛,笑得非常甜美。鬼使神差的,文涛竟觉得她和甄妮有点像,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大胡子忙中偷闲的对他调侃:“从没见过你有这么感性的一面,你为你的同胞遇害感到悲伤吗?” 文涛沉默。 过一阵,大胡子的手机缺电,借他的手机用。文涛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私人手机。大胡子一看锁屏壁纸,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你从没跟我们说过你的私生活,原来你有个那么漂亮的女儿!” 文涛看一眼,黑着脸说:“请你看清楚,她是小孩子吗?” “不!不是小孩子,大概14岁了吧,但我想不到你实际年龄有多大,我忘了我看没看过你的档案。” 好,31岁的文涛和23岁的甄妮,他们被人当成了父女。 文涛已不屑辩驳。 那张照片是甄妮的自拍照,只拍到肩膀以上,看不到身体。她扎两个马尾辫,用发带捆着垂在双肩,稚嫩小巧的脸,圆圆的大眼睛,脸上还有叁根猫咪胡子的滤镜,呈粉色调,所以大胡子没把她往成年人想。 她每天都在文涛手机里笑,却一直没让他的手机响起过。文涛也试过打给她的,她却从来不接。有一次,文涛和母亲通讯,顺便问起甄妮的情况。 松偀太太说:“挺好的,听甄妈妈说,她找到工作了。我想她可能太无聊了,想去就去吧。我也打听了一下,是个不辛苦的出版社。” 隔日文涛被中方领导邀到了调动面谈——结果是同意。 回国前,文涛又特意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告诉甄妮我要回去了,她还不知道。” 松偀太太惊讶,“什么?你和她联系不上吗?” 文涛模棱两可地回答。 松偀太太嘴上应着知道了,心里想的是:我明天就去找她。 慈祥婆婆发起威来,那真是不一般。 松偀太太掐着午饭的时间点在出版社大楼前等甄妮。 怕甄妮在office点外卖,不出来吃,她干脆不搞突击检查,到了才打一个电话过去,“妮妮,我在你上班地方的一楼。” 甄妮赶紧跑出来。 松偀太太本还存着一小股火气无处发泄的,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一下子释怀了。 是谁家的女儿啊?生怕让人久等了,焦急地从旋转玻璃门穿出来,穿着职业套装,蕾丝边的白色小衬衫和黑色中裙,扎着利索的高马尾,特别精神,脖子上还挂一根深蓝色的绳子,悬着她的工作证。 甄妮说:“妈妈你吃午饭吗?我陪你到附近吃点吧,我有两个小时。” 松偀太太止不住笑,伸手拿起她的工作证看了看,“我不挑,我吃你平时吃的工作餐。” “啊?可是我平时吃的都很平价。” “平价的我也吃。” 有那么一瞬间,松偀太太觉得甄妮不是她儿媳妇,而是她女儿。听到甄妮说:“我要自力更生。”她更觉得这个女儿可爱,纵使自己不愁经济,也还是要出来体验一下同龄人的辛劳。 这种叫上进。 松偀太太回家乐不思蜀地告诉丈夫。听罢,文正龙摸摸下巴,笑容突然凝固,“那你说‘自力更生’是不是为了,想离婚啊?” “为什么?不!”松偀太太喜欢甄妮。 “那你儿子是个什么样你得清楚,一头倔驴,他会对别人说:‘啊求求你不要放弃我’吗?” “那我叫他对他甄妮好点,主动点,努力平衡关系。” “呵!”文正龙笑,“对你我都不曾有耐心,这事难。” 很快他的脸上便响起了叁记拍打声——虚拟含义。 追-更:popobl.vip (woo18.vip) 13文涛回来了 7点起床,8点出门,8点15分上地铁,8点45分到公司楼下......哎为什么,昨天不是才上过班吗?怎么今天又要上班?甄妮在电梯里照了照自己的全身,努力咧出一个微笑,同时在心里默念:我很棒,我知道。 我上班是为了挣钱! 这个转变对甄爸甄妈来说特别震惊。因为甄妮是什么性格啊?一个公主病。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活也干不了。再说她一毕业就找到了好夫婿,进的又是有头有脸的文家,那文涛的工资也随她挥霍,她每天只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哪里知道什么人间疾苦? 因此甄妮一开始说要找工作,甄爸甄妈皆一脸震惊,好像在说“你疯了”一样,这让甄妮很不服气,她还非得实现不可! 于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次中标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来了出版社做插画与封面设计。这跟她的大学专业对口。 甄妮还要特别感谢一下甄妈妈。甄爸爸因公受伤退岗后,甄妈妈加入了本市妇女协会,这些年一直跟随组织在康复服务中心做义工,记录在档。赶巧甄妮面试的这个出版社和康复中心有合作,他们也经常派员工过去做义工,这简直是一个好机会。 甄妮晒出妈妈的义工证,信誓旦旦地说:“我很愿意做义工的,首先我没有家庭、小孩子的累赘,然后我妈妈特别有爱心,她也会带领我。” 那面试官问:“你有义工证吗?” 有......只是比较白。最起码从前有过几条。 甄妮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我毕业以后去了国外体验生活,才回来。”心虚得要命,得亏人家没问她要签证记录。 但是人嘛,为了重新开始,为了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机会,耍耍小滑头也不算太过份,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她说去美国住了两年的灵感,是来自文涛。 6月天渐渐炎热起来,康复中心的游泳池变得热闹,每天都会有很多小孩子过来学习游泳,尤其是周五下午,学校提前放学,一群孩子呼啦啦的冲进来,把书包背得歪歪斜斜,满头都是汗,满身都是青春蓬勃的味道,打战似的一个个全都涌到甄妮跟前。 甄妮是每周五下午做四小时义工,主要负责给孩子们签到,问他们有没有自己带浴巾啊泳衣泳镜等东西。因为公共资源有限,又考虑到个人卫生,最好是他们自带,如果实在忘了某一样,甄妮会借给他们,然后不胜其烦地提醒:“下次一定要记得带哦。” 孩子们乖极了,都说:“是,老师。” 天哪!把她当成老师了呢,甄妮高兴得快要起飞。 有一次她问厉家亮医生:“人类存在的最大意义是不是帮助别人?因为帮助了别人,自己会觉得特别开心,特别有成就感。就像你每周都来教他们游泳一样,时间长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像神一样的存在?” 厉家亮说:“是吧,但我不是基督徒,心里没有神。” “那你作为外科医生,如果有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快要死了,他求你救他,你会不会救?” “来了医院都会救。” “如果是在一个荒郊野岭呢,他把你的同胞杀了,只剩你跟他。” 厉家亮露出狐疑的眼神。 甄妮觉得他答不上来,笑弯了腰。 厉家亮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其实不怪甄妮,因为接触了更多人之后,她开始对各种哲学类的问题充满好奇,然后厉家亮学识渊博,能解答她的问题,另外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像某人,所以她爱整蛊。 一开始见到厉家亮她还吓了一跳呢!以为见到了文涛。 他在泳池边教孩子们做拉伸运动,背脊呈一个V字,身材健硕得恰到好处,一忽儿扎进水里,再敏捷地钻出来,人体美感呈现最巅峰状态,看得甄妮脸红......太像文涛了。 她在少女时期没有准确的暗恋过一个人,如果那时候有个厉家亮或是文涛也这样在她面前游泳,她一定会爱上。 现在就不了。因为她和“没有游泳”(没有给过她惊艳)的文涛冷战着,说不清谁是谁非。 这天从康复中心收工,天已全黑,甄妮拎一个单肩帆布袋从正门走出去。经过地面停车带时,她看见厉家亮背着身子站在一辆车旁边,于是静悄悄地跑上去,在他背后大喊一声:“厉医生!” “厉医生”放下手机,转过身来。 甄妮倒抽一口凉气,真想撒腿就跑。 “可以走了吗?我来接你。”文涛拉开一边车门。 甄妮不动,明显是惊着了,他又淡定地说:“我刚从美国回来,听说你在这里。” 谁说的?甄爸甄妈?大嘴巴! 甄妮瞪起大眼睛,“不要,我自己回。”像小孩子一样跟家长斗气。 文涛不假思索,“那你开吧,我坐旁边。”这不就是通过自己的方式? “咦!你烦死了!”甄妮皱着眉小声控诉。坐到副驾驶后,她心里加一句:别妄想我对你既往不咎! 文涛把车开得平稳,一句接一句地说着:“我们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你想吃什么?” “中餐还是西餐?” “没意见的话就去之前吃开的西餐厅。” 甄妮:“我不要!我不吃......” “不要”已经变成了她的口头禅,他一说话,她张开嘴就是:“不要!” “不吃也去看看吧,或许看了就想吃了。”文涛从不被她激怒,游刃有余的转着方向盘,拐进一条捷径,“我坐了很久飞机,有点饿了。” 好吧!去就去吧!反正方向盘又不在她手里。 文涛把车开到餐厅外,找停车位泊好。这时甄妮抢在他之前下了车,快步走到餐厅门口,服务生问几位?立刻有一道声音在她头顶上说:“两位。” 她真正感受到文涛回来了。 他头发长了,人瘦了,光看他按在菜单上的细长手指都觉得他瘦了,皮肤倒是没黑多少,因为他本来就是健康的小麦色,然后,他的T桖宽松袖口处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小截白色绷带,他受伤了! 也不知道他下飞机以后回过自己家里没有?若是回了,被婆婆看见了,婆婆铁定哭得梨花带雨,死死地拦住他:“我的儿啊,不是答应妈妈要把命留下的吗......” 他们都有爱子心切的父母。 他也是父母的宝贝,也应该总是被重视才对。 忽然间,甄妮为自己方才的恶劣态度感到心虚,落座后索性不说话了,只是眼神飘忽的时不时看一下他的手臂。 文涛熟练地点着甄妮以前常吃的菜:“今日主厨推荐,两份;麻烦蘑菇汤换清淡的黄瓜汤;一份甜点换成咸面包,另一份要草莓千层。” “花生西多士加芝士。”甄妮冒出一句。 服务生说:“西多士是单点的,您已经有甜点了,确定还要吗?” “要。” 文涛点点头。服务生合上菜单,退开。 谁晚餐爱吃双层花生酱还加芝士的西多士啊?简直要渴死人,又甜又腻,分成九个小方块,还要吃九次,甄妮吃第二块就后悔了。偏偏她要表现出不爱吃他点的菜的样子,故意把西多士吃得津津有味,一口不剩,中途喝了两杯柠檬水。 文涛以为她今天很渴,问道:“点份饮料给你喝?” 甄妮又想说不要,但是嘴里有一口今日主厨推荐的柠檬香煎嫩鸡扒没咽下去,赶紧用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挥了挥。 妈耶,吃一口他点的肉差点呛死...... 14不要 回到家,甄妮还是很渴,碍于文涛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忍着没去冰箱拿酸奶。他的行李已经放在家了,回来的时候他收了收,像过年时回来一样,很简便,一些衣物和用品,两叁下归位,搞定。 甄妮有话跟他说,清清嗓子,“你要在这里住吗?” 半蹲在床边的文涛回过头,给她一个“不然呢”的表情。 “你要在这里住的话,那我回我自己家。”有半句“互不干涉”没说出来。 他问:“怎么了?” “因为”甄妮生硬地说:“因为我想过了,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结不结婚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现在也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所以我也想你慎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考虑我们的关系?考虑要不要,离婚?甄妮一板一眼,“考虑自己一个人过啊。” 文涛站了起来,修长的腿、宽阔的胸膛,一下闪到她眼前。因为他比她高很多,说话都得微微欠着身子,分明展示了谦让,语气又很温和,慢条斯理地说:“妮妮,我知道你还误会我。你还要听我解释几遍?我重新说。” 谁要听你解释?她才不要让他觉得她很在意。甄妮坚定地说:“不。我说认真的,我觉得我一个人挺好的。” 文涛皱起了眉,“那你也不能回娘家住的,他们会以为我们出了什么问题。” 他很懂这种时候不需对她解释太多,也不能对她讲道理,便以她能够顾及的细节说事。 当甄妮反口说:“那你出去住吧,把这里让给我。”文涛心里的话又自动涌到嘴边:“这里我也有使用权的。” 总而言之,她不能回娘家住,也不能把他赶出去。 甄妮站不住脚了,小脸微微红了起来,“那那,我不能跟你一个房间!你自己收拾一间吧,以后看到我不要打招呼!” 她扭头就走,文涛及时抓住她双肩,将她身子掰过来,一把拥住。 “妮妮,我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我希望你给我个机会。”文涛把下巴支在她肩上,“我很想很想你。”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甄妮不敢动,心里有一种微妙但说不清的感觉,过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他抬起头,她伸一只手掌抵在他胸前让他别过来了。文涛意犹未尽,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妮妮,以后我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但凡在我身上发生的。” “不要。”甄妮张口就来,“我不想知道。”匆匆忙忙把他推出房间,她把房门关上,开了空调,更觉得口干舌燥了。 ——文涛让她难受。 因为同在屋檐下,哪有不碰头脸红时候?他这个算盘打得好,知道她早晚会妥协,于是一点儿也不强取豪夺,反倒好像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可是她又该怎么面对他啊? 不一会儿,文涛来敲门,问她要衣服;又过几分钟,他要新牙刷、洗面奶;临睡前还要了一张薄被子。他说:“我今晚就睡沙发了。” 甄妮心想苦肉计对我来说没用。她隔着门回答:“噢,你小声点别吵到我。” 一夜非常安静。 第二天是周六,甄妮可以放心睡懒觉,当七点的闹钟一响,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关,可是她还没摸到手机呢,那铃声,戛然而止了 她睁开眼——啊!是文涛! 文涛睡在她旁边!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甄妮撑起半个身子,瞬间清醒过来。 “不多睡会儿吗?今天不用上班吧。”他精神很好地问,显然是睡饱了。 甄妮问:“你不是睡沙发的吗?” 文涛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叫我进来的。” “我叫你?”她怎么不记得了。 “你半夜迷迷糊糊的,开门叫了我一次。” “你骗人!” 骗不骗人都同床一晚了,哪还有那么多力气计较? 文涛下了床,“我要出去跑步了,你想吃什么早餐?我买回来。” “不要!”甄妮扯过被子蒙住头,“你出去!你烦死了!” 文涛取过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暖了些,这才离开房间,到了盥洗台洗漱。 六月的早晨也是闷热的,文涛出门沿着江边护栏跑了八圈,停下来时,后背的毛孔全部打开,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偶尔有风吹来,身体冷热交加,不是太舒服,他准备回去淋浴。 途中他进了两家早餐店,给甄妮买了中式的粥和点心,给自己买的则是咖啡和火腿叁明治。他适应美国人的饮食起居。 想到咖啡机,家里应该是有一台的,但他从未见甄妮用过,可以得知她并不爱喝咖啡,似乎也很少下厨为自己煲汤炒菜。因为他每次一回来,她都建议出去吃,然而冰箱里总是塞着一堆水果、饮料,几乎没有肉类蔬菜的影子。 他觉得她太瘦了,一定是平时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 约莫八点半,文涛淋浴完毕,甄妮仍在房间呼呼大睡。他轻轻拉开把手往里看了一眼,又合上,没忍心喊她。 又到九点半,她还是没起来。文涛皱着眉纳闷:她怎么那么能睡? 一个小懒虫。 连早饭都为他省了。 文涛看了看留给她的早餐,沿用了在美国居住时的习惯,取纸笔书写,在桌面留下一张纸条:起床吃早饭,我去超市了 噗!甄妮看到纸条的第一件事是把牙膏沫喷了出来。 写纸条?他个深山野人! 发条信息到她手机上不是更好吗? 她瞧了瞧他买回来的早餐,觉得没什么胃口,转个身又去盥洗台刷牙,刷着刷着不对啊! 他今天没事干吗?想在这里陪她耗一天? 才不要!电光火石间,甄妮想到一个好办法,她加快速度洗漱、换衣服,连妆都来不及化,只想赶紧出门! 她背上包往门口走去,外头突然“咔”的有人按指纹开了锁—— 甄妮惊得像个“打扰了”的表情包。 文涛推开门,又合上,问:“去哪?”他手里提了两个满满的超市购物袋。 “呃,我。朋友约我出去吃饭,好几个人一起的,不能失约。” “那么早。”他进客厅扫视两眼,“早饭还没吃。” “不要。”甄妮耷拉着眼皮,恹恹的,“我出去吃,我走了。” “等等。” “干嘛?我就要去。” 文涛脾气好极了,“几点回来?我买了很多菜。” “不知道。你不要做我的份,我不回来吃。”甄妮说完就走了。 她去街上飘了好一阵,陆陆续续给经常来往的朋友打电话,终于约到了两个一整天都有空的。 一个是王曼莉,一个是刘东升,都是她的高中同学,也都是嘴碎子。他们难得合璧,一见到甄妮就像狗仔遇到了明星,忙前忙后、问东问西,从火锅店一直问到KTV,问得最多的无非是甄妮的老公。 甄妮很不耐烦了,“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是为了自由的,你们能不能别提别人了?烦死你们了!” 王曼莉和刘东升背着她说悄悄话:“是不是被老公限制人生自由了?” 追-更:popo.asia (woo18.vip) 15先放开 王曼莉和刘东升背着她说悄悄话:“是不是被老公限制人生自由了?” “九成九,她平时肯定很怕她老公,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 “好像是的。” “......” 他们再望向甄妮的眼神已经充满同情。 早早踏入婚姻坟墓又暂时没孩子的女人是最值得让人同情的,因为,寂寞。 他们索性陪甄妮疯,一首接一首嗨歌,都在包房里唱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最后实在唱不动了,叁个人又转场去了清吧喝饮料,这时天已全黑,一个长卷发烟熏妆的驻唱女歌手开始演唱王菲的歌。 第一首是稍悲伤的“情像雨点似断难断”,到了第二首,店里人多了起来,台上也调动了气氛,唱了较轻快的《闷》:“谁说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唯一结局就是无止境的等......” 甄妮眯着眼睛往台上瞧了瞧,对朋友调侃:“是不是我唱得都比她好听?” 王曼莉一个白眼,“你?你可以跟幼儿园小朋友比唱歌。” 刘东升却盯着她那杯酒精饮料,“哇哇,你真能喝啊!吸溜几下都见底了。” 甄妮拨了拨吸管,“这不是酒吧,甜甜的,好好喝。”她扭头叫来服务生又续了一杯,还不忘问:“这个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说:“百利。” 白色,甜甜的,有股奶香,甄妮没几下又干完了一杯。过一阵,她扶着额,靠在沙发边上打哈欠。王曼莉问:“要去洗手间吗?” “不,我好困啊,我好想睡觉。” “完了!”刘东升说:“后劲来了,她要醉了,我们赶快送她回家吧,别留在外面了!越晚越不安全。” 王曼莉说是是是,和刘东升一左一右的把甄妮架上了的士。 可那家伙真的快睡着的样子!王曼莉上车后急着问:“你家地址在哪?你告诉我啊,不然你去哪里睡觉?” 甄妮眼皮都睁不开了,勉强说出一个地址。 于是王曼莉和刘东升在她家门前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很凶...... 他一把抱起甄妮,像大人抱小孩的姿势,把她放到沙发上靠着,然后上下打量他们,眼神犀利,像审问嫌疑人,“你们和甄妮是什么关系?” “同学。”异口同声,王刘两人突然变得乖巧。 “你们今天去哪里了?” “中午去吃了火锅。” “呃,然后下午去唱歌了。” “刚刚是从酒吧回来的。” “她喝了很多酒?” “没有,就是她不胜酒力,两杯饮料就倒了。” “对,对。” 文涛点点头,“谢谢你们送她回来。” “呃呃不用客气。” “是啊是啊,那我们走了。” “请慢走。” 进了电梯,王曼莉猛拍自己胸口,“好凶啊!吓死我了,有种错觉是我们犯了法。天哪你说甄妮平时是怎么过来的?警察哎,她老公是个严肃的警察!” 刘东升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喘着气,“不是,我怀疑他是不是有家暴倾向啊?因为你看,他一听甄妮喝酒了就非常不高兴,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打她?我们真的走了吗?留甄妮一个人在这行吗?” “不至于吧,他不能知法犯法啊。” “不排除这个可能,他那么壮,甄妮那么小个......” “那我们明天一大早给甄妮打电话吧,问她怎么样了。” “也行,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她出了什么事,我们帮她报警!” “......” 文涛真觉得甄妮醉了。 他跟她说话,问她问题,她听不进去,只知道含糊地说:“好困好困,要睡觉。” 文涛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为她把芭蕾式单鞋的绑带解开,接着又去脱她的连衣裙、打底裤、内裤、文胸。她有小小地反抗一下,问干嘛干嘛。他低声说:“带你去洗澡。” 文涛把光溜溜的甄妮放到浴缸里,调好了花洒水温再放进去。一不小心,他把甄妮的一头长发淋湿了,这才反应到细节问题:她头发那么长,本该扎起来,今晚不洗的。 迫不得已,他只能尽量控制力度,把她头发全打湿了,挤了洗发露慢慢地揉,毫无手法可言。甄妮躺在浴缸里,头仰起来,头发湿哒哒的坠到浴缸边缘,可能有点不舒服,哼唧几声,闭着眼皮怕眼睛进水。 她对酒精敏感,全身皮肤奇妙地变成了粉红色,两只乳房坠在两边,没了聚拢,各像大半个粉嫩的蜜桃,还带着一颗诱人的小蓓蕾。再往下,两条白嫩的腿、腿间一抹半露半藏的小小黑森林......文涛心动眼热,加快速度把她的头发冲洗了一遍,又挤了沐浴露往她身上擦拭。 他把她洗干净,自己身上也湿了,索性也脱光衣服,站在大莲蓬头下冲洗。关水后,他没顾上穿衣服,先将她从浴缸捞起来,扶着她勉强站立。可是甄妮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个什么弹性的东西打了她腹部一下,便胡乱地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到一根肉感的东西,一把握住,不肯撒手。 他哄她放开,她不听,把身子倒在他手臂上,手里仍牢牢抓着那个东西。 “先放开,到床上给你玩,舒服的。”文涛说。 16给你玩 听到“舒服”,甄妮吃吃地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乖乖地把手松开了。 文涛用一张大浴巾将她裹住抱到床上,让她的头发坠在床边,他取来吹风机耐心地为她吹干。 好几分钟后,她的头发全干了,身子也散发出清香,玉体横成地躺在大床上,并不安分,偶尔会蹬一蹬腿,用手摸摸自己的身体。 文涛不打算忍,他上床,拉过她的小手覆在自己勃起的阳物上,“给你玩。” 甄妮又笑了,心里可能知道了这是个什么东西,以掌心轻轻裹住中段,又伸另一只手来摸它毛茸茸的根部。 文涛俯身吻她的脸颊、耳畔,热热的气息呼得她脸更红了。她眼神迷离着,听到他问要不要——“要!”快活地应声,顺便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进入她身体时,她发出略微高昂的尖叫,猛地一把攀住他的肩,以为自己还在水里,怕淹着。文涛哄她放松,然后一点点推进去,整根没入。 他双臂撑在她身侧,以做俯卧撑的姿势缓缓抽插。甄妮开始兴奋,一声一声叫得舒畅无比,还断断续续地笑着,把他也逗笑了,问她笑什么呢。她的叫唤嗲得要命,闭着眼睛把小手放在他胸口上摸索,微微张开红润的小嘴说:“好舒服哦~” 文涛受不了这样的挑逗,抬起上半身,一手握住她的纤纤细腰,一手抚摸她的脸颊和颈部,更加用力地要她。她娇喘连连,叫床声越叫越烈,到最后几乎要咬住了下唇才能暂时憋住叫唤。但他偏不让她休息,退出来,翻过她的身子,往她胸前垫一只枕头,使她趴睡着,他再从她身后进入。 甄妮的小翘臀白白嫩嫩、富有弹性,被他的胯部顶着,摩擦到的一小块泛起微红,她的两瓣中插入一根粗长的肉棒,被她湿润润的里面吸得极紧,一进一出,做着男女间最惬意的事。 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对她做这种事了,他是她的丈夫,理应给她精神上与生理上的疼爱。他的身体强健有力、坚挺持久,哪怕给足她半宿也不为过,但文涛考虑到她细皮嫩肉的,禁不住累,最后只让自己真正泄过一次便停下了。 他为甄妮穿上蕾丝小内裤、短袖的睡衣套装,再去客厅接来一杯温水,扶起她肩膀哄她喝水。因为她刚刚出了很多汗,又喊了那么久,肯定渴了。他倾斜着水杯喂她,她“咕咕咕”咽了几口,突然呛到了还是怎的,“噗”的一下,喷了他满手! 可她并不知情,闭着眼睛又躺下床了。 文涛丝毫不介意,出去洗了洗,打着赤膊回来,一整晚也半裸着陪她睡。他刚刚躺下没多久,甄妮嚷嚷热,他起来把空调调低了些;到半夜,她嚷嚷口渴,他又起来倒水;喝完水不到半小时,她说要尿尿了,文涛又爬起,给她开灯、开门,还嘱咐:“看路看路。” 甄妮从卫生间出来,两只湿漉漉的手往房门站着的他胸口上抹,一头又栽到床上去。文涛想这回真正要睡到天亮了,也上床躺下。可谁知,她短暂地清醒过来了。 她趴在他身上睡,口齿清晰地问:“我喝酒你高不高兴?我又不是乱喝的,我以为那是饮料,喝了两杯然后就不行了。” 文涛揽着她的背,“下次别喝了,喝酒不好。” “噢。那你也别喝了。喝酒太麻烦了。” “我很少喝,除非过年的时候和亲戚一起。” “你亲戚都有谁?”甄妮说到这里又有些含糊了。 “下个星期带你去认识。”文涛说完,她不应,紧接着,他听到了她均匀的睡眠呼吸声,“妮妮?睡着了?” 他不说话了,唇边浮起一抹最无奈的笑容。 服侍醉汉就寝什么的,太难了。 17车在前一章 甄妮一觉睡到自然醒。 大清早鸟叫声四起的时候,她悠悠醒来,第一眼看到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时间:六点零七分,再翻个身,手臂无意碰到身边躺着的男人......嘶! 文涛怎么又跟她睡在一起了? 他还裸着精壮的上身,被子滑落腰间,可以看到下身只穿了一条平角裤,也可以由此联想他睡前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但是,昨晚她不是很困,回来直接睡着了吗? 不对不对!甄妮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睡衣,还有凌乱的头发,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些画面:昨晚文涛扒拉她去洗澡,她抓着他鸡鸡不放,然后到了床上,她一直笑,一直说要要要...... 天哪!她那么丢人!还那么孟浪! 她震惊地看着文涛,不巧又捕捉到他掀开眼皮、微微慵懒又充满餍足的样子,脸颊瞬时火辣辣地麻起来。 “不睡了吗?”文涛淡定地问。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她很平静,没有影响他睡眠。 甄妮不说话,拧着眉头,苦巴巴地望着他。 其实是难为情,不想面对。 文涛第一个反应是探探她的额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甄妮的嘴撇成一条线。 文涛顿了顿,倒是明白了,一派宽宏大量的样子,“没事,我不怪你喝酒。”他下床拿起一件T桖套上,“没有不舒服的话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煮面。” 甄妮心中打鼓:他怎么那么温柔?难道是因为昨晚干的那一炮太舒服了?妈妈呀! 但她还是为自己喝醉归家的事感到不安,慢吞吞地洗了漱,上了餐桌后,仍不敢乱说什么话,只顾低眉顺眼地用筷子挑着一段一段的通心粉放进嘴里。文涛坐她对面,偶尔抬头看她的表情,中途问了一次:“不好吃吗?我再给你煮别的。” 甄妮客套地说:“呃,还可以啊。” 怎么可以批评一个服侍了她一整晚的人呢? 文涛很快吃完一盘,收了自己的盘子进厨房。接着,他从洗衣机拿出洗净的衣服去露台晾,她看到他两手举起她穿过的一件短T桖扬了扬,在他手上就像小孩子的衣服一样,无疑又使她尴尬。 等他走回客厅,甄妮轻声问:“你不用出去做事吗?” 总不能变成了家庭男人,给她管吃管喝的那种。即使是这种,她也不敢要。 文涛接话:“这两天休息,明天才去局里报到。” 甄妮“噢”一声,“那你不回家吗?” “昨天下午回过了。” “那今天呢?你要不要去哪?” “不去哪,我陪你。” 陪她?甄妮突然不自在。 时间也因此变得漫长,不过是周六周日两天,对甄妮来说却像过了一周。 他们起床太早了,又没出门的打算,两个人都闲下来,看了一上午的电视。中午文涛主动提出做饭,甄妮想没问题,那我洗碗呗。不想文涛真有做贤夫的计划,碗也不让她碰,吃过饭便哄她睡去午觉。 对,是哄。他的语气就像她爸爸,妮妮来妮妮去,不再喊她Jenny,也不是甄妮,脾气一直好得紧,自我觉得仍不够,还要主动问:“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 特么真像几年才回一次的古代行军,难得回一次,把家里几年来女人干不了的活填补一遍,从修葺房屋开始,再去料理她的身子。 甄妮认真思考了两分钟。 这个家里原先只有家具厨具,其他用品都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陆陆续续添的,她当然觉得目前什么都不缺了,然后,她也没有什么要花大钱的事,那么再想想,再想想.....啊,有一个! 甄妮从容地说:“我之前在你家车库看到一辆很小的车,粉红色的,有人开吗?” 18僵局 一辆宝马mini,车型很小,感觉它可以袖珍地在城市道路来回穿梭、不受阻挡,特别有安全感。最主要的,嗯嗯,甄妮垂涎那个颜色。 她说出这句话时,眼睛像心情一样活跃,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听到他说:“没人开,你想要?”她弯唇笑,眼里放着亮光。 “那可不可以要过来,给我上班开?我上班挺远的,要坐半小时地铁。” “可以。”文涛答应得爽快,“你要我就给你开过来。” “那你现在去!” “现在未免太急,过几天吧。” “不啊,你去开过来,我明天就可以开去上班了!” 知道她是急性子,文涛不由得软声软语,“那辆车挂我妈的名字,买回来没开过几次,现在重新上路要做检核,还要上保险,急不来的,我尽快去办。” “噢。”甄妮接受。 文涛又说:“明天我送你去上班。”她不答应,他又生怕她闹脾气似的,慌忙把底牌亮出来,“要是等不及的话,我们现在就去车行,我给你买一辆新的,让你开着回来。” 甄妮惊讶地抬起头,见他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赶紧说不要! 哪有人像他这样的?因为她等不了,他就要买新的,把钱都挥霍完了。 可他依然认真得要命,“可以的,我都没给你送过什么礼物,就送辆车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甄妮翻身滚到床的一边,不想搭理他了。 补偿心理。甄妮知道文涛在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对她产生愧疚,想要弥补她。可是她总感觉怪怪的,就好像她和文涛今天还在一起甜甜蜜蜜的,明天他又会突然飞走了一样。 她不敢和他太好。 —— 买车这件事被甄妮一次打回后,文涛不再坚持。周一这天,文涛开车送她到出版社楼下,说自己尽量早点下班过来接她,如果不行,会提前打电话告知。甄妮没多在意,随口应一句:“我自己回就行。” 文涛调入NB毒品调查科,第一天报道就和新上任的重案组指挥官文灏打上工作联系——两个部门要联合调查本市一宗牵扯到毒品的命案。他们的直属上司高主任一下子得两个英勇干将,逢人便介绍,频频笑出鱼尾纹,还要调侃:“他们两个也真是怪,一个干缉毒的当了刑警,一个当国际刑警的跑回来干缉毒,刚好反过来!” 文灏头顶红叁代光芒,一脸自豪,幻想着文涛会说:“没所谓,反正我们身上都流着正义血统,只要能为社会做贡献,什么工作都一样。”类似的话。 但文涛真正的表态是:“我不愿涉险了。” 一句听起来特别奇怪的话。 高主任的深深鱼尾纹僵在眼角,文灏低眉陷入思考。 众所周知,文家的男孩子个个坚韧不拔(除了文逸),他们从小受到严格的家风熏陶,长大后肩负使命,只冲一个“为人民服务”的优良目标奋斗着,也因为起点高,所以更刻苦,更耐得住冶炼。 文灏和文涛相比呢,文涛在精神上可能更胜一筹——单拎冷待貌美如花的老婆一两年来比,谁能如他? 传说中的拔屌无情! 一愚忠卖命、二没七情六欲,他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和老婆生孩子才调回来的,至于原因?呵,文灏冷笑着想,其实他也不需要什么原因。 文涛这个人,比他冷,比他能忍。 因此,当文涛说出“我不愿涉险了”后,文灏心有灵犀似的为他直译过来:“泰国那宗案子牺牲了很多兄弟,他心里暂时有阴影,需要一段时间来过渡。” 高主任眉心舒展,“噢,是是。” 文涛最不喜欢解释,点点头退开。 傍晚六点半,处于熟悉阶段没工作任务的文涛果然兑现了早上的承诺,来到了出版社楼下接甄妮回家。 只见她和两个同事结伴走出来,一见他的车,脚步明显呆滞,走着走着还停下了,仿佛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巨缝,缝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再往前一步都恐失足坠落。文涛主动下车,不耍酷、不插兜,径直走到她面前,“我来接你。” “谁啊这是?你男朋友?”甄妮左手边的同事问。 右边同事低头窃笑,“怎么没听你说过?” 左边那个也不怀好意地低笑起来,用余光打量文涛。 原来甄妮上岗时没介绍自己已婚。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机密,甄妮愿不愿说也是她的自由。只是文涛这个人,他的身份,他这么强势的突然的在她身边出现,很容易给别人造成视觉冲击感,然后甄妮还想到了像刘玉兰、王曼莉那些朋友,连她们都觉得文涛会是个很凶的人,会对老婆管教严格,可能还有家暴倾向,那不甚了解她的新同事又会怎么想? 甄妮真不想听到别人同情她的话! 她执拗地站着不动,一双闪亮大眼睛充满懵懂。文涛掠过她的神情,淡淡说:“你们好,第一次见面,我是她先生。” “啊?”两位同事面面相觑,“你结婚啦!” 甄妮抿唇,点点头。文涛把话接过来:“是。我之前在外地出差,现在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两位同事眼神交汇,想法一致,有一个说:“那我们不妨碍你们了,明天见吧,Jenny拜拜!” “拜拜。”甄妮软绵无力地挥挥手,还是笑不出。回头看见文涛面无表情,她喉头哽咽一下,发出一个“呃”,接着才说出:“走吧。” 上车后,文涛问她想在外面吃晚餐还是买菜回家煮?甄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外面吃吧,中餐。” 到了茶餐厅,她也心不在焉,一碗鸭脚粟(糊)喝半小时。文涛以为她还想着车的事,忽然说:“明晚,我把你的车开回来。” 甄妮“啊”一声,回过神来,原来她点菜以后再没跟他说过话。 正值饭点,茶餐厅食客越来越多,环境不太安静。他们落座靠大玻璃窗的一张方桌,面对面而坐,文涛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个宽阔的后背,握餐具的手停住了,便是侧着脸,把耳朵凑近些听她说话。 “不用了,我觉得自己开车也不方便,很多交通规则我不懂的,我还是不开了。”甄妮说。 文涛纳罕,“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今天不是很开心。” “没有啊。”甄妮抬头看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开,“就是突然不想开了。” 事实上,从他回来之后,她的情绪就是摇摆不定的,时而发呆时而暴躁,不喜欢和他对视,总想躲着他。 ——他深深地感受到。 但他哪会投机取巧?他不擅长表达,每次都是愚昧地问,全顺着她的喜好来,她说不,那便不要坚持,她说要什么,他会尽可能实现。如果还有第叁个,她要一下不要一下的,变来变去,他又该怎么办? 一等一的高手单单对老婆一筹莫展。 19过往 很快到了周五晚上,甄妮本周不用做义工,文涛照常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去超市买些简单的食材回家做晚饭。 文涛做,甄妮负责在外面等。 倒不是她不会下厨,而是文涛不让她动手,他说这么简单的事他可以胜任,于是他两次都给她端出了简餐:西餐的牛肉条意大利面加罗宋汤。 考虑到他吃惯了这些,甄妮不好挑剔什么,也没好意思点外卖加餐。五天工作日下来,她中午在公司吃的各种油腻的扒饭,晚餐陪文涛在茶餐厅吃了叁天清淡粤菜,两天意大利面,对重口味那些早都馋得不行,想吃各种麻辣的,油炸的,还有各种茶饮。但是一想到明天又要回婆婆家吃饭,唉没戏。 晚上八点多,文涛洗完澡回到房间,甄妮拉过他一条手臂,小心撕开上臂中间那块用来防水的白色敷料贴,熟练地取出碘伏棉球在伤口上消毒。 文涛任由她摆布。 他的伤口在回国前就有了,应该是胳膊突然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皮肉擦损了一片,周围也黑黑的淤了起来。 本来他小磕小碰是家常便饭,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伤,若是执勤时有医护在的话,他才勉强让他们看看,若没有,他根本不管。 可是甄妮不让他不管。 有的时候,甄妮就像一个小孩子,只管吃喝玩乐、自己开心,但有的时候呢,她又特别细心,善解人意,她还最见不得别人疼。 她每晚都给文涛消毒,卫生材料也都是自己跑去药店买的,尽管那天她有坏脾气,但一看到他洗完澡了,她都会反射性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抽屉,一阵儿忙活。 这样的尽心尽责让文涛感动。文涛也最喜欢这样居高临下地看她:两根好像一掐就会断的葱白手指在他手臂上动来动去,神情过于专注,长长浓密的睫毛低垂在白皙的肌肤上,让他有种想要把它扯下来看它是不是假的的冲动。 瞬间,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鲁莽。她那么小巧精致,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甄妮为他消毒一番后,又取来棉签涂消炎药膏,边涂边说:“结疤了,今晚不贴那个了,让它透透气吧。” 文涛说:“会蹭到被子。” 最主要是她睡姿不好,容易压到他,恐怕一觉醒来,药都蹭到她身上去了。 甄妮“噢”一声,撕开一张新的敷料贴在他的伤口上,还轻轻摸了摸,让它服帖,“好了。” “好。”文涛活动两下手臂,把视线移到她身上,“妮妮,你一直这么瘦吗?” 她穿的系扣睡衣短裤套装,嫩笋一样的手臂、小腿露出来,和他男人的粗犷形成鲜明对比。 甄妮看看自己,又看看他。天气热了,他在家总是裸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从不在她面前遮遮掩掩,早上起来淋浴也不关浴室门,每回让迟醒的她出来看到他的裸背窄臀,反倒是她脸红耳赤,扭头就走。 其实她还是不太习惯和他同居,也不怎么适应自己人妻的身份,一看到他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她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散发出来的荷尔蒙笼罩住了,不由得遐想起那方面的事情来。 他那紧实的小腹,肚脐下方淡淡的绒毛,再往下…… 他鼓起来了,好大一包! “没有啊,我还好吧,女的都这样的。”甄妮尴尬地别开视线。 文涛坐到床上,一手握住她的一只脚踝,手指收拢都还有余地,“你是有点瘦,吃得太少了,以后多吃点,我学中餐做给你吃吧。” 又来了。他又来怀柔政策了。甄妮想。 因为这几天是工作日,要早起,所以他晚上都没碰她。到了今晚,他一定是想要的了。甄妮看着他摸在自己腿上的手,顺着他倒下来的姿势躺下,含糊应声:“嗯嗯好。” 文涛把她的睡衣扣子一颗颗解开,又伸手拉下她的睡裤和小内裤,把她光溜溜的压在身下玩。 他比划她的腰围,两只手张开把她的腰全部收拢,就像在捏一个洋娃娃,太小太稚嫩了,教他舍不得用力。往上移是两只可爱的乳房,嫩生生的,缀着一颗粉红小果实,然后是一手就能折断的纤细脖子、像他巴掌那么大的面孔、一双蒙蒙似含着水雾的最勾人的大眼睛。 如果不是嫁给了他,他真不敢拿她当女人来看待。 顶多,小女孩吧。 就像很多年前,他从火光中把她抱出来,说的便是:“救出一个小女孩。”那时候甄妮真正是一个小孩子,一双细嫩的手臂紧紧揽住他脖子,被他端着走了几分钟的路。 她的手臂凉凉的,小小的身子被一张大浴巾裹着压在他双臂上,一双光裸的小脚丫随着他走动一晃一晃的,小小的脚趾头不放松地蜷缩着。 她被他从火光四射、浓烟滚滚的内室救出来。 噢老天,她当时称呼他叔叔来着。 “叔叔......我今晚去哪里睡觉?” “我家都烧没了......” “叔叔,你要带我去哪?” “......” 她受惊了,小小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大大的眼睛里闪烁泪光,比现在还瘦,下巴尖尖的,看起来分外娇怜,还因为过度恐惧,声音变得怯弱,不敢大声说话,说着说着又爱吸鼻子,带着小猫叫唤似的鼻音。 她管20岁的阳光小伙子叫了无数次叔叔。 文涛越过乱糟糟的火灾救援现场,把她安置到消防应急大队办公楼,托一名值夜的女警暂时照看。他一转身,有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角—— 是她仰起了大眼睛,懵懂地问他:“叔叔,你去给我拿鞋子吗?我在这里等你。” 她说:“我在这里等你。”平平的调子,却异常地扰乱人的心情。 文涛说:“嗯。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拿鞋子。” 20叔叔 他果真去,像办紧急命令一样,快步跑回火场,瞧着大火已熄灭,他看着白烟一头冲进去,一名同他一起从部队过来集训也参与了这次救火的战友一把抓住他的后颈衣服,问干嘛干嘛? “找双鞋子。”文涛耿直地说。 “找鞋子?都这样了还他妈找什么鞋子?”战友挠头。 文涛很快冲出来,手里捧着一双小女孩穿的白色包头小凉鞋还有几件什么衣服。他跑回办公楼,甄妮正抱膝坐在椅子上,被身边的女警阿姨安抚着,她一双小手抱着一盒纯牛奶,垂着头认真的吸溜吸溜,直到看见了地上的那双属于自己的鞋,“咦——”的一下拉的好长,好嫌弃,小脸皱起来,扁着小嘴,快哭了,“怎么变得那么脏了” 女警阿姨连声说:“没事没事,阿姨给你擦擦就行了。” 文涛一愣,把手中的一摞衣服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蹲下来用纸巾擦了擦小鞋子的鞋头,女警说这不行,要用点水。他又立马拎着鞋子到了卫生间处理,再回来,鞋里鞋外都是干净的了。 女警对甄妮说:“来,看能不能自己穿?”甄妮弯下身子,慢吞吞地把脚丫套进鞋子里,那么那么稚嫩的脚趾头,让文涛看着就像假的一样。 那晚过得相当不太平,甄妮的父母都受伤了被送往医院了,她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的被安置在值夜的人身边,等待亲戚过来接走。怕她越到夜深越害怕,女警断断续续和她聊天,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几年几年级了呀?” “六年级了。” “你考试多少分哪?” “90,呃,85分!” “过了暑假是不是就上初中了?” “是。” “” 文涛一夜没睡,差不多有半宿都在看着这个小女孩。直到她被舅舅舅妈接走,她对办公楼里的每个人说谢谢,也对他说,还告诉自己舅舅舅妈:“这个叔叔帮我拿的鞋子和衣服!” 舅妈“呃”的迟疑一下,纠正她:“不是叔叔,是哥哥。” 甄妮努力仰头看文涛,“可是他好高哦。” 女警在旁边说文涛是谁谁谁的儿子。舅舅舅妈肃然起敬,连忙说:“谢谢!谢谢!辛苦你了!” 可惜甄妮还是没记住他。 后面又过了几年,文涛退伍转警,经常路过公安家属区,他又看到了甄妮。 她长高了好多,算起来,应该18岁了。她穿短的白色小领衬衣、百褶短裙、白色过膝袜,抬手的时候会露出一小截腰身。 她身后跟了一个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推着一辆带褐色篮子的自行车,一直追着她问:“跟哥哥去玩吧?哥哥有机车,开机车带你上山兜风!” 她张口就说:“不要!”跟现在(23岁)一模一样的表情。 文涛还在不远处看着、听着,忽然那个毛躁的战友跑出来,一眼看到甄妮,忍不住吆喝:“嘿!小妹妹!到哥哥这里来,哥哥曾经救过你呢!” 他可能想间接地帮甄妮赶走那个男孩子,殊不知甄妮一听,把他和文涛都划为了阿飞一类,她抱紧手里的包,扭头就冲上楼。 她有一头黑黑长长的直发。 妙曼的小腿保守地裹在长袜里。 后背的浅绿色胸衣带子若隐若现。 文涛的视线根本无法移开。 后来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母亲告诉文涛:“这次为你挑了一个对象,特别可爱!超级听话可爱!哎哎你先别急着回绝,你一定要见一见她。” 这个对象就是甄妮。 文涛当时想:太奇妙了,这是天意啊,老天爷又把他端到自己面前了。他很喜悦,但内心也有扭曲的一面,因为甄妮小时候那副稚嫩的身体一直在他脑海游荡,他怀疑自己该不会是个恋童癖吧?该不会是个有变态情节的人吧?那也太可怕了! 所幸——也分不清是庆幸还是悲哀。因为甄妮一点儿也没认出他,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按照大家都是第一次认识的心态,把她娶回了家。 后来他从没提过救过她的事。 他觉得可能那天晚上太黑,她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她也从未记住过他这个人。 很多很多的破碎记忆画面使文涛的心跳加速,行动更为激狂,吃她吃得很急。他把甄妮的双腿扛在自己肩上,从正中心深深地进入她,与此同时,他的一双手带有侵略性地抚遍她滑嫩的肌肤,一双乌黑的眸认真端详她姣好的面容,直到她小小地哀嚎,他忍不住,放下她的双腿,俯下身去将她牢牢压住,还要扯过她一双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他用火热的唇舌疯狂吸吮她的双唇 追-更:lamei1.com (woo18.vip) 21要孩子 “妮妮,我们要个孩子吧。” 甄妮倏地睁开眼。 他说什么?生孩子? 可她连人妻的身份都尚未适应!怎么做人母? 而且她连他的存在也都处于勉强接受心态,又怎能在短时间内接受带有他基因的产物? 更何况,他和那个泰国女人的事真的有把她伤到,她还没开始计较呢! “不要!不要!”她激动地说两遍。 文涛抬起头,看着被他吻得双唇通红的女人,心中千回百转。 他想的是,如果有了孩子她就有伴儿了。毕竟他太闷,总是不能愉快地迎合她的心意还有陪她度过周末。 再想起大家都说他恋幼,又结合他刚才对小时候的甄妮那股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所以他是真的迫切想和她一起到达一个新的高度,那就是为人父母。 “妮妮,我想给你个孩子。”文涛认真地说。 甄妮也认真地用全身的每个细胞在抗议,“我不!我没想好……”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不——” 他方寸进入她时没有戴套,那根东西现在直挺挺地插在她体内不动。甄妮生怕他快射了,伸手推推他坚硬的小腹,“不可以,不可以射里面!” 文涛神色暗下来,停顿几秒,从她体内退出,“还没。”他说着伸长手臂,从床头柜取来新的安全套盒子,不急不忙地拆解。 甄妮把双腿合起来,眼睛和腿间一样,都是湿湿的,其实她心里有点紧张。她怕他生气。 认识那么久,文涛从没在她面前发过一次火,也没说过她一句不是,他一直对她都是温柔有耐心的,可是依现在的情形,他是不是快忍不住,要露出本色了? “Waves。”她喊他英文名,自我感觉比叫文涛亲切。 文涛:“嗯?” 甄妮放软了口气说:“你别急好不好?我还没准备好。” 想说“我还小”,又感觉有点傻。两年前刚结婚时,她倒是可以说这话,现在嘛......她能想到的是他自己年龄大了,又回家了,家里可能也催他要孩子了,可是,他们的感情不是那么坚固啊...... 文涛正低头撕开安全套的小包装。他头上有一小撮黑发坠下来,挡住了他的眉骨,使他看起来比平时冷酷得多。甄妮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要剪头发了!” 他看过来。 “呃,我是说,我有点冷。”甄妮伸手扯来被子。 文涛以为她想睡觉了,一手把被子撩开,挺着已经戴好安全套的阴茎贴近她的身子,没什么感情地说:“我还没好。”他分开她的双腿,扶着阴茎在她穴口磨蹭了好几下才送进去,“我身上热,一会儿你要出汗了。” 男人的身体真的很热,尤其是在做爱的时候。他块状明显的腹肌碾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下面不断耸动。很快,两个人都热汗淋漓,彼此的热烈呼吸声也都交融在一起。甄妮攀着他的肩膀,抿住下唇轻轻呻吟,“慢点,慢点......” 他非但不慢,还越来越猛,用自己全身最热情的部位带领她一起寻找高潮的秘处。久久,久久,他终于停下来,倒在她颈侧深深喘息。甄妮因为高潮,身体不听话地抽搐几下,双腿也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腰,将他缠得紧紧的。 她想他是真的不高兴了,刚才只顾着大力操她,也不提孩子了,现在完事了他也没跟她说话,歇了一会儿便从她身上起来,裹着浴巾去淋浴了。 难道,他真的很想当爸爸吗? 带着这种好像犯了错事的心情,甄妮一个晚上都很安静,文涛睡下的时候,她还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 周六一早,他们一起回了文家。文涛把吉普车开进地库时,甄妮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前面的一辆小小粉红车。文涛使了一个眼色,“你的。”他下车,拿出小粉红的钥匙按了按,“会开吗?现在试一下吧。” 小粉红的外壳一尘不染,连车轱辘都是干净,就跟新车一样,让甄妮心动不已。尽管她之前发脾气说不要了,但现在真恨不得抱住它,狠狠亲一口,再来个大合照! 文涛看出了她的喜悦,打开驾驶门,请她坐上去。甄妮高兴地往前两步,又及时刹住了。她想着不啊,她怎能在他面前那么没骨气呢?说了不要又那么喜欢?不不。她得缓一缓。于是她咬咬下唇,故作矜持地说:“等会儿再来看吧,我们先过去。” “好。”文涛把车钥匙交给她,顺势揽上她的腰。 进门才发现,原来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都是文涛家的亲戚,也都住在这附近,大家伙正热热闹闹地喝茶聊天。 甄妮对这些亲戚不太熟,因为她和文涛搬出去独住,见得最多也就文灏家、文逸家的人,其他的都得婆婆领着,说这是谁是谁,然后她恭恭敬敬地向他们打招呼。 一轮称呼过后,甄妮发现场上没什么空位了,于是她挨着文涛一起坐在一张单人椅上。紧接着,家里的阿姨送上来新切的西瓜和蜜瓜,甄妮取了一片西瓜递给文涛,文涛没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这时她居然听到有人在小声抗议。 “靠!”那人说,“要不要那么肉麻?” 22爸爸 谁?谁敢这样说文涛? 只见文涛镇定地瞪着对面的文逸。 文逸一看吓死了!不得不臣服于堂哥眼神中的杀气,缩了缩脖子,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些。但他一看汪臻臻拿了西瓜自己吃,不拿给他,又忍不住抗议:“我也要西瓜!” 汪臻臻连忙给他拿了一片最大的。文逸轻哼一声,就着她的手啃了一口西瓜,还不小心啃出了西瓜汁,全漏在臻臻手上。 ——别人干啥他都要模仿,重点是他画龙不成反为狗!臻臻在心里这样想文逸。 不过文涛夫妇确实是好,这对郎才女貌、英雄与美女,他们光坐在那里就养眼。再看文逸,张口就是对她呼呼喝喝,百般刁难......臻臻暗暗叹了一口气。 听说文灏为了和前妻重归于好,申请调回了本市,文涛也是,为了维持婚姻,他也从美国回来了。可是,文逸为她做过什么呢?其实她心里也是向往英雄救美情节的好不好? 她看别人好,别人也看她好。 ——甄妮今天一来就对比出了文家几个男人的区别。文逸健谈,总是在说说笑笑,很会把控场上的气氛,然而文涛是个闷葫芦,不问不出声,天壤之别。 还有文灏,文灏虽然也是直男,但也比文涛好太多。文灏爽朗,总是意气风发的,文涛却总是面无表情,从不把情绪写在脸上。 甄妮不禁想:我太难了,我这种活跃的性格怎么就摊上了这么闷的人呢? 她还得与他平衡,把自己的活跃收回去些,不好在他面前表现得快夸张。于是就在阿姨们谈论:“哎呀文涛两口子就是好,小别胜新婚嘛,以后多的是肉麻让我们看!” 甄妮只得赧然地往文涛怀里挨去,装出一副脸皮薄的样子。 松偀太太笑着说:“你们可别取笑他们!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间少!” 有位较年长的大娘接话:“哎那打算让你抱孙子了吗?”又看看文逸夫妇,“你们呢?” “害!”文逸的妈妈容杳太太先说,“这事我盯得比您紧,要有好消息,我拿个大喇叭在山顶吆喝!” 大家都笑。文逸“呼啦”一下掉了一片西瓜,低头去捡,捡了半分钟才捡起来。 松偀太太笑着把目光抛给文涛,文涛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在计划了。” 甄妮心中“咯噔”一下,讶异他在没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居然能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旋即点了点头。 松偀太太露出满意的神情。这时大娘也不好追问细节了,接着说别的:“你们几兄弟个个都叁十了吧,只有文灏有个女儿,那小家伙,两岁了吧,长得真是可爱!哎哎,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 “妮妮。别管她们说什么。”甄妮进厨房洗手的时候,文涛也跟了进来。 她们说啥?不就是催生?议论文涛这个年纪也确实该有孩子了吧?甄妮虚以平心地说:“嗯,好。” 到了中午,亲戚们各回各家吃午饭了,客厅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松偀太太说那我们也开饭吧。甄妮应了声好,问今天吃什么,自觉进厨房帮忙端菜,发现还没见到公公人影,又问爸爸呢?松偀太太嗤笑一下,说:“几个老头一起去钓鱼了,中午都不回来吃。还有你刚才都不爱说话,现在人走了就多话了多了?” 没等甄妮出声,杵在厨房门口的文涛帮她说:“她跟那些人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是嘛?”松偀太太笑道,“我看你们俩都有点像了,在性格方面互补。”她端着一盘酸甜红烧鱼出来,“哎哎,别挡着门口,明知道自己大个,还杵在这......” 酸甜红烧鱼是甄妮来这里最爱吃的菜,上桌后,松偀太太看着甄妮夹了一大块,嘴边的笑意仍未散开,突然来一句:“好吃就多吃点,酸男辣女。” 甄妮的脸颊升温,微微红了起来。但她心里只能埋怨一个人:文涛真是坏死了! 等他们吃过午饭,一点多,也是太阳最猛最让人犯困的时候,家里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甄妮下楼看,只见小子佩迈着软软的腿朝文涛奔来,直喊爸爸。 23矛盾升化 带她过来的林知音啼笑皆非,将她抱起来,让她看文涛的脸,“看清楚,这是爸爸吗?” 可爱的小家伙发现认错人了,害羞地把脸埋到妈妈颈间,“唔唔”两声。 “太高了,她看不见。平时她一看到高大的男的都以为是文灏。”林知音解释道。 松偀太太说哎呦你这是有多喜欢爸爸呀?说着满脸欢喜地将小子佩抱过来。这让甄妮看来就是婆婆也很喜欢小孩子,也很想抱孙子了。 所以她故意不抱小子佩,也不逗她,就防着文涛今晚可能跟她说:“你明明很喜欢小孩子啊!” 不过小子佩真的很漂亮,小小一只,白白嫩嫩的,后脑勺绑了两个小啾啾,短短的手臂就像藕断,脖子处有一圈软软的婴儿纹,让人一看到她心情便会马上好起来。 她叫文涛“叔叔”,林知音又教她说“婶婶”,她指着甄妮说:“婶婶!”突然笑得很开心,小嘴咧开,露出短短的牙齿。 甄妮差点没忍住抱她的冲动。 文涛几乎没接触过小孩子,看到小子佩在沙发上活蹦乱跳,倒觉得挺可爱的,就像一个大人可以玩的玩具。他伸出大手,拉了拉小子佩的指头,小子佩以为这是一个游戏,反过来牢牢抓住他大拇指不放了。 ——好奇妙的画面。 甄妮心中突然萌发一个念头:如果文涛当了爸爸,也会像现在这样吧? 一贯的沉默,不会哄孩子,但是会通过小举动来表达喜欢。 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按遗传基因,她长相不错,文涛也不错,那她生出来的宝宝也会很漂亮吧? 想到这里,甄妮突然一个激灵,才意识到:我在想什么? 她怎么计划起生孩子了呢?那离她太遥远了好不好? 小子佩站在沙发上玩得开心,不一会儿把身子扑向甄妮,甄妮干笑两下,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 今晚文家有大节目——他们家族里地位最高的老将军过大寿。也就是文涛爸爸的亲叔叔,文灏、文逸的爷爷,一个年纪大了特别需要人哄的老头儿。 婆婆对甄妮说,文涛的爷爷去得早,所以他爸爸和他都是这位叔公老爷提拔的。在文涛才十来岁的时候,他和文灏、文逸、还有秦葟表哥一起被老将军赶到了部队过暑假。四个孩子中,秦葟有领导风范,坚持己见;文灏脾气燥,说不得骂不得;文逸鸡贼、爱偷懒,体质也略差些;数文涛最听训,说一不二,让他完成什么任务他就老老实实地完成。他最得老将军喜欢。 婆婆还说:“文涛小时候就很老成,一个小大人,两岁起就要自己睡觉,自己洗澡,不让人看他。他爸爸老说:他转世投胎之前没喝孟婆汤,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那他前世是啥?当然就是公公常常拿来说的“一个拒绝接受文明的老兵”。 甄妮笑弯了腰。想象一下,文涛脸上涂满斑驳的迷彩,岿然不动地站在幽深丛林里的小溪旁,眼神茫然...... 话题就这么展开来,婆婆兴致勃勃地说着文涛小时候的事,甄妮饶有兴趣地听,婆媳关系又拉近了一大截。 难得的是,文涛全程没有不耐烦,听到母亲说他小时候的糗事,他的神情也不紧绷,偶尔插一句:“我没有那样。” 他坐在甄妮身边,宽阔的肩,直挺的腰,长长的腿自然地曲在地上,好像有90度。在甄妮看来,他做什么事都好认真,连跟自己亲妈聊天也都一本正经的,可想而知,他的童年有多无聊。 可是婆婆说:他生来就是那样的。于是他的形象就更令人深刻了。甄妮巴不得听听他曾经出糗的事儿,牙牙学语的时候也行,假的也行。她追着婆婆问。 松偀太太想到一件事,清清嗓子,“上学的时候有女孩子追你,你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幸福。’天哪!你才十六岁,居然能把幸福两个字挂在嘴边,我和你爸都震惊了。” 甄妮怔愣一下,满脸都写着“然后呢然后呢”。 不善辩驳的文涛抿了抿唇,认证了此事的真实性。松偀太太接着说:“妮妮啊,他认识你之前,从没谈过恋爱。那个女孩子也是第一个敢追他的,但他就说了那句话就把人赶跑了。后面再也没有了。 噢!不过他后来好像主动关注了一个。听他队友说的。人家都不认识他,他就光站在远处看,也不上去介绍自己。” 甄妮“啊”了一声。 她不知道这是在说她呢。也不明白婆婆为什么在她面前谈起自己儿子的感情经历——按理来说,哪个当婆婆的会那么没眼力见儿?说这些影响夫妻感情的话题啊? 但是甄妮向来尊敬公公婆婆,从不会觉得他们不对或者对她不好,所以有点懵。文涛倒是反应强烈,“没有的事,听他(队友)胡说!” 松偀太太看看甄妮,意味不明地笑,赶巧家里的电话响起,她走去接电话,这个话题就这样终止了。 甄妮的笑容也逐渐凝固。文涛把茶杯搁下,说:“我们去看车吧。” 她站起来的时候,他正转身往前走,她对着他的后背,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泰国的瓦妮达把额头伏在他肩上的情景。如果那时,她不急着冲出去,是不是会看到文涛的大手抚上了瓦妮达的后背,轻轻地拍,温柔地安抚着? 甄妮的心绪一下子全乱了,突然停下脚步,“现在先不看了吧,我没力气不想动。”文涛一回头,她便往沙发坐下了,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滑动着。 文涛只好也坐回原地,“那明天再看也行。”他还是只会用最闷的方式陪她,“给我看看你的相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