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妻难哄,首席宠婚甜蜜蜜》 第1章开个价,带你走 “裤子扒了。” 晕黄的灯光下,萧意意攥着一双拳头,笔挺挺的杵在床头,身子颤巍巍发着抖,脸色更是酡红,一双眼儿,死盯着床上仍然抓着自己裤头的男人,催促道:“快点!” 男人眼神闪烁,虚颤了颤,“萧小姐,我是……我第一次。” “废话哪那么多,快点脱!” 萧意意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谁特么不是啊。 她是快要被逼疯了,结婚两年了也没见到自己的老公,成天被关在别墅里当金丝雀,一套套专门为她定制的规矩,就快要把她弄得精神失常了。 剑走偏锋下,她决定干票大的,自己给自己制造偷情的证据,逼她那神秘老公离婚。 “放心,钱少不了你的,快脱,早点完事。” 说着话,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发白的指尖却压根用不上力,心里明明怕的要死,却硬要装出猴急的模样,嗷呜一声往床里扑去。 身子重重的压在小哥的身上,她正在脑子里回忆来之前看过的小片片,正要有动作的时候,房间门咔擦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哎哟!” 萧意意被推到床的里侧,眼前一花,再睁眼的时候,身下的人早就被人给掼摔在了墙根。 “滚!” 沉稳又寒冽的呵斥声,吓得小哥抖抖索索的,话都不敢吭一句,灰溜溜的走了。 灯影闪烁在来人的脸上,萧意意一眼将人认了出来,她侧身躺着,单手支着脑袋,眼尾勾着一丝不适合自己的风情,“薄司,我可是花了钱的。” “太太,别胡闹了,四爷知道了会生气的。”薄司淡定的取下架在房间中央的相机,看了一眼,无奈道:“车在酒店外等着,我派了司机,送您回家。” 真是无趣! 那个男人要真生气了才好呢,最好一气之下,把婚离了。 萧意意跟着他出了酒店,却不上车,随便择了一个方向。 薄司连车门都拉开了,焦急的冲她喊道:“太太,先生规定过,您必须在晚上十点前到家,否则,大四的学分别想拿到。” 这话成功的把她拦了下来,顿了一秒后,她抬腿脱下一只鞋,大力冲他砸过来,“我去你的!” 没砸中,她身子晃悠了两下,转身走了,顺便把另一只鞋也脱下来,解了鞋带,就拎在手里甩来甩去。 薄司捡起她的鞋,穿过马路,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把相机递给后座的男人。 “四爷,这是太太的。” 半边阴影覆盖下来,男人的五官看不清晰,只听一声低沉的嗓音:“什么东西?” “这个……貌似太太想拍点不可描述的东西,好刺激您……离婚,这两年来,太太没少闹腾,这一次,算是过火了。” 他本来是四爷的助理,却在两年前成了萧意意的保镖,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报告给四爷听,这话,也是实话实说罢了。 男人轻哼一声,气息从鼻腔里透出来,低低的,带着一惯的清冷,“胆子不小。” “您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她没那勇气。” 南景深下了车,顺着萧意意离开的方向,不急不缓的追上去,黑色的轿车保持匀速行驶,跟在他身后。 脚步停下时,他蹙眉望着闪烁着霓虹的酒吧。 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扑面而来。 …… 萧意意点了杯烈性的伏特加,一口气下了半杯,她从来没喝过酒,酒精很快蹿进脑子里,晕眩感突如其来,身在这种环境下,更觉得头痛欲裂。 她扶着脑袋,摇晃着往外走,避开舞池里扭动的人群,每一脚踩下去,和踩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 也不看路,一头栽进男人的胸膛里。 她抬起头,眯着一双眼,恰好霓虹掠过,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廓惊为天人,她一时看呆了,“好帅。”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开个价,我带你走。” 第2章春宵一刻值千金 南景深额角的青筋乍然绷了绷。 这女人,居然把他当成了这里的小哥。 “松手。”他阴着脸,沉暗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二十万,如何?”她小嘴儿微张,浓重的酒气喷在他脸上。 他简直想笑,区区二十万,买他南总裁春风一夜,这小丫头,出手还真是大方。 要是没记错,她的所有开销都是他给的,敢拿着他的钱到外面找男人,看来真的是缺管教了。 他扶上她的腰,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玩味,“不多加点价?” 意意歪着头看他,清透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醉态,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伸手在他胸口上重掐了一下,“不少了,只是一晚上而已,够你在这里做一年了。” 男人薄唇微勾,一张冷峻的犹如冰雕的脸,不见丝毫笑意,俊脸忽然压近,热气喷薄在她小脸儿前:“我给你特殊服务,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意意嘿嘿笑了两声,“不错,挺识趣的。” “那就这样吧。”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眼前比了一下,没坚持过两秒,便虚软的放了下去,“多加一万,不能再多了哦,不可以太贪心。” 男人浑身的冷意更甚,宛若深潭的眸子迅速掠过一缕暗芒,他咬牙切齿的把怀里的人儿往心口更紧的按了一分,抱着她往外走。 突然的举动,意意惊声尖叫:“你干嘛呀!”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等不及。” 她一怔,仰头看他,路灯浅金黄的光晕刺进眼睛里,映得他的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层好看的阴影,愈加显得俊逸迷人。 这张脸,好看得过分了。 她痴痴笑了一声,头软软的靠进他胸膛里,心想着不亏不亏。 娇软的呼吸,恰恰通过他的衬衫钻进里面,他小腹下瞬的一紧,眸子幽暗了几许,朝着对面三星级酒店去的脚步又快又凌厉。 拿房卡,刷钱,一气呵成。 刚进到房间,南景深把人从身上扒下来,压在墙上,唇压下来。 ......... 第3章你想要,给你就是了 意意半睁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小嘴一扁,问他:“我不漂亮么?我不好么?” 男人深邃的眼瞳像是打翻了墨水,晕染开的黑沉越来越深,呼吸更是加重了一分。 他要追问她嘴里叫着的人,还没开口,她忽然咳嗽两声,呛出一滴泪来,“为什么你不要我呢,为什么要娶别人呢……” 她的手,抓着他工整的衬衫,攥紧的指尖根根泛白。 另一只勾在他脖颈后的手将他往下拉,呵气如兰的凑近他的脸,“你想要,我给你就是了……” 男人眼色攸然一凛。 周身的冷气压重得将空气都凝结了。 他很确定,意意碎碎念着的人,不是他。 “给什么?”他掐着她的脖子,冷声问。 声音里早就没有刚才的情潮,冷静得可怕。 意意浑然未觉,竟然不怕死的将唇儿贴在他薄唇上,“你想要我,我给……给你,昀……” 她话都没说完,双唇忽然被堵死。 南景深唇齿并用,狠狠的封住她胡言乱语的小嘴,用足了力气,恨不得把她给吞吃入腹,动作蛮横,毫无技巧可言,掐在她腰侧的手一寸寸收紧,力道简直失控,意意盈盈的小腰,再被他多点力气,就能断在他手里。 近乎残酷的吻,用力的落了下来。 意意吃疼,好几次想躲,却被他给抵死在了墙上,曲起的一条腿挤进她双腿间,将她像人偶一般钉在了墙面上,压根动弹不得。 口腔里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嘴角……被他咬破了。 意意酒劲醒了半分,终于觉得害怕了,因为她从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快要浇熄人理智的……愤怒。 趁着换气的空档,意意一把将他推开,摇摇晃晃的从酒柜里拖了一瓶酒出来,拧开盖子仰头就喝,透明的液体顺着唇角流到了曲线优美的脖颈。 南景深皱眉,这么个喝法,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上前要拿掉她的酒瓶,意意一抹嘴巴,冲着他嘿嘿笑道:“酒壮怂人胆,这样,我就不怕了。” 说完,她一摔酒瓶,往南景深扑了过来…… 他黑眸一敛,往后退了一步。 “扑通”,意意结结实实的在他脚尖前摔了个大马趴。 南景深眉心间的褶皱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成心把自己灌醉的,还是高看了自己的酒量? 他除了哭笑不得,余下的,便是直冲天灵盖的愤怒。 他的小妻子,防人意识太差了。 南景深后退一步站,侧身斜靠在斗柜上,摸出烟盒来,抖出一根点燃,打火机擦燃的青蓝色火焰蹿进他的眼瞳深处,那里幽沉得如海一般深沉。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只亮了一盏,光影铺洒在他身上,宛如钻石切割面的完美俊脸正凝着一抹怒气,导致一双眉毛看起来尤其锋利,身上的西装依然工整,即便刚刚那般混乱,也依然没在他身上留下一星半点狼狈的迹象。 他安静的抽着烟,居高临下的看着昏睡的小女人,压着的气终于发了出来,捻烟时力气绷得手背青筋绽起。 南景深把人抱起,进了浴室…… 第4章乖乖躺好 翌日。 意意是被身体的痛感给痛醒的,眼睛还没睁开,刺目的光线覆在眼睑上,蒙了一层斑斑的白影,她用力搓了两下,睁眼的霎间,突然感觉到头痛欲裂。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慌抬眼,心里咯噔一沉,房间的配置,除了酒店,还能是什么。 更甚至……男人的衬衫,男人的西裤,男人的领带,从白色的欧式大床,凌乱的铺到了地上。 床头的垃圾桶里,丢着两个用过的粉色套套。 意意忽然害怕,悄悄摸向被子下的自己,掌心下切实的肌肤,顿时让她如坠寒冰冷窖。 身旁躺着的男人,更是啪啪打脸,竭力麻痹自己的想法也只能戛然而止。 男人还没醒,她都不敢去看他长什么样子,慌张的到处找自己的衣服,打算趁着他醒之前溜走。 就在这时,酒店的门被一股大力撞开。 冲进一大群举着相机的记者,对着床里劲爆的画面一个劲的猛拍。 意意懵逼的霎间,身旁的男人忽然坐起,拉高被子将她盖住,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她条件反射的挣扎,立即听见他压低了的沙沙沉嗓:“不想被光溜溜的拍,就乖乖躺好。” 她瞬间老实了。 “南总,请问您身旁躺着的小姐是谁?” “听说南总在两年前就结婚了,您在国外的行踪一直是个迷,也从来没有曝光过妻子的长相,请问您怀里的,是否是您的妻子?” “前两日在机场,您可是单身回国的,身边并没有女人,我们是不是可以猜测,您抛下妻子,迫不及待的和情人见面?” “才刚上任华瑞的副总裁,就爆出了丑闻,这究竟是陷害,还是您私生活本就紊乱?” “南总,请就我们的问题,进行回答。” 南景深慵懒的抬起头,侧边的窗户打进来的光线,将他的脸部轮廓描得冷峻且凌厉,高挺的眉弓下,一双黑眸锐利如鹰。 “都问完了?” 不轻不重的四个字,瞬间让房间安静下来。 相机闪烁的斑驳光影,像电影的帧数般从他脸上跳过,他赤着上身,白色的被子恰好盖住了腹肌,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矜贵气质,丝毫不显得此刻的自己有一丝狼狈落魄的模样。 “归结一个你们最想问的问题。” “您身边的小姐……” 虽然华瑞的家族内部争斗很让人好奇,但是这位向来洁身自好的南四爷,他的私生活可不是好挖的。 “呵——”南景深发出一声短促而凛冽的笑声,“你们怎么就断定,床上躺的,不是我的妻子?” 此话一出,简直像是扔进深海里的一枚炸弹。 短暂的安静后,记者群里爆发出了激烈且兴奋的叫嚷声,更有甚者大胆的往前走,恨不得把被子扒下来,看看南四爷一直宝贝着,舍不得公开的妻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也是这时,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南景深抬了下眼,唇角轻勾出一抹淡笑,长臂一伸,把烟盒拿了过来。 骨骼雅致修长的手指,夹出一根香烟,翘起的食指轻微的在空气里敲击了一下,眉宇轻拧。 第5章她侧眸,他点烟 南景深抬了下眼,唇角轻勾出一抹淡笑,长臂一伸,把烟盒拿了过来。 “抱歉,各位,四爷和太太还要休息,如果想问问题,请移驾到华瑞的发布会,一个小时后,四爷会出现。” 今日,恰恰是华瑞召开副总就任的新闻发布会。 顾衍的话说得客客气气,他身后的保安已经开始请人出去。 在场的人都知道,今天能拍到的东西,是被默许了的,接下来再想拍,那就是造次。 传闻中手段狠辣的商界奇才南四爷,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记者面面相觑后,就算不甘,也只好离开。 繁杂的脚步声后,关门声响碰上时尤其清晰,再然后,房间里一瞬间冷了下来,安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闷在被子里的意意等了又等,确定房间里没有人了,才试着把被子往下拉了一些,露出一双惊慌慌的眼神,额上渗出的密汗黏了几缕发丝。 她侧眼,恰好看见他点烟。 意意的注意力忽然放在他一双手上,他的手比女人的还要漂亮,不算白,小麦色的性感肤色,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正冒着徐徐青烟。 他眉头微拧,身上沉稳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还想看多久?” 他忽然发声,把意意吓了一跳。 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被子下的彼此,都是……一丝不挂的。 昨晚的记忆潮水一样涌入了脑子里,那些片段式的画面,稍微想起一点,都是血脉喷张的限制级东西,她咬唇的力气加大,瞬间羞红了脸。 小心瞄了一眼到处散乱的衣服,颤声开口:“昨天晚上,我们……我们……” 她连说了两个“我们”,后话却像是堵塞了般,怎么都吐不出来。 南景深低眸看来,沉邃的黑眸内沉淀着的稳重忽然看在她脸上,“想问什么?” “我是说,我们昨晚……我们……”她伸出手来比划,一会儿指指衣服,一会儿指指垃圾桶。 “睡了。” 简单的两个字,闷棍一般敲在她心口上。 “那有没有……” “做了。” 意意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悚的瞪大眼睛。 南景深吐了一口薄烟,朦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前,唇角微挑着一抹痞气:“想反悔了?” “……”可以的话。 “那个啥,我解释一下,昨天晚上是个意外,是我错了,误把你认成了酒吧的小哥,闹了个大乌龙,反正我们也算扯平了,就……好聚好散?” 话一落音,她噌亮的眼睛,攸的定焦在他身上,很坚定的等着他的回应。 南景深盯着她看,好整以暇的弯起嘴角:“你想怎么好聚好散?” 意意吞咽了一口:“你转过身去,让我穿衣服,然后我离开,昨晚上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男人眸色深幽,上身忽然倾下,眨眼之间,一张顶帅的脸压到面前来。 意意惊了一下,要往后躲,手忽然被攥住,被举高压到头顶。 “你……” “昨晚上带我走的时候,承诺要给的二十万不打算给了?” “你?!” “应该是二十一万。” 意意盯着他一翻一合的双唇,当场懵逼了。 她不傻,就刚才那个阵仗,要是还把他当成小哥,自己就是蠢了,估计是惹着了什么大人物了,她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我给,我给!”她扯着嗓子大喊,堪堪躲过他压下来的唇,“我待会就写支票给你!” 南景深扑了空,也不急,扳过她的小脸儿,晦涩的黑眸轻睇一眼,“慌什么,你多加了价格,我当然要再赠送一次。” 说着话,他手掌恶意的在她腰腹间流连。 意意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躲也躲不开,羞意直冲到脑子里,惊慌之下大吼一声:“四爷!” 刚才躲在被子里,听那些记者是这么称呼他的吧…… “嗯?” “我不需要什么赠送了,放开我吧。” 他没动,意意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发际线渗出的虚汗凉幽幽的布在皮肤上,她些微打着颤,鼓起勇气说道:“请自重,我是……我是有夫之妇。” 南景深黑眸稍敛。 晦暗深邃的眸瞳仿佛深海,叫人捉摸不透,一口清冷的语声凉薄无温:“正好,我也是有妇之夫。” 意意浑身一震,仰头看他的神情,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嘶——” 正这么想着,腰上忽然一痛。 他手上的力气,简直要把她拦腰撕裂了,“婚外偷情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 她说不出话来,在他的掌控下,被吓得瞳孔乱颤。 良久,他才松开手,薄唇一掀,发出一声短促的,讥诮的笑声:“收敛一些,再敢找男人,小心我撕了你。” 什么? 他什么意思? 意意没反应过来,也不敢问,这个男人实在是危险,而且相当的危险,就刚才那个表情,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打了。 就不明白他在怒个什么劲,就因为她忘记给钱了是不? 她张口想问,一转眼,忽然尖叫,“你干嘛呀!” 他居然下床了,就那么大喇喇的用背影对着她,身上什么都没穿,也没点遮挡物,幸好她捂脸迅速,否则就该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了。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了哗哗水声。 他洗澡连门都不关! 意意羞得要死,就像被看光光的是自己,抖着一双小手,把自己的衣服捡起来,快速的穿好,签了一张二十一万的支票压在床头,心里懊悔得要死。 她动的这笔钱,肯定是要惊动她家那位神秘老公的。 二十一万,跟他解释买什么,大熊猫么? 南景深从浴室里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一眼掠见水杯下的支票,他轻讽的挑了下嘴角,叠好后揣进衣兜里。 酒店外,黑色的迈巴赫早就停站在那里。 “四爷,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情……” “不必说了,去发布会。” 南景深压了下眉角,仰头靠着座椅,闭目假寐,他需要争取时间休息一会儿,昨晚上小东西没少闹腾,折腾了他一夜。 待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6章请神容易送神难 早上八点半。 华瑞副总就任的发布会已经准备就绪。 能入场的记者都是和华瑞有着多年的合作关系,此次发布会,只是走个过场,毕竟即将就任的这位,在没回国之前就闹出了大动静。 南景深在国外的资产,随便数一数便是几十个亿,去年更是以商界新锐的身份位列福布斯百强末尾。 他将自己名下的公司并入了华瑞,强势出任副总裁,这场发布会已是形势需要。 台上,设了两个座位,唯独坐了一人。 三角形烫金色名牌上写着—— 副总裁,南景深。 而旁边,同样的职位:副总裁,南渭阳。 时间迫近,南渭阳瞥了眼旁侧,招手和秘书耳语了几句,就要宣布发布会开始。 恰在这时,大厅的玻璃双开门被拉开,一水儿的西装精英分立两侧,门口走进的一群人,打头的便是南景深。 “四爷来了!” “准备好提问,他来了,也就开始了。” 记者群里悉索声响过一阵便安静下来了。 南渭阳看着众星捧月走进来的男人,眼眸轻眯起,五官棱角忽然凌厉。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轻讽。 南景深侧目,矜贵的挑起一抹微笑,醇厚的磁嗓压轻了些,“本来是赶不上的,谁让大哥多事,非要找人来打断我的温柔乡。” 南渭阳脸色忽僵,下一瞬,又恢复如常。 “我可是关心你,什么时候把弟妹带回来见个面。” “不必。”南景深眯了眯眸,“家里乱。” 这个“乱”,可不是杂乱。 在海城,人人仰望的南家,有着世家身份,祖上曾在朝廷供职,如今又是一方财阀,家里人口多,是非也多。 看来,外界传闻,南四爷对小妻子宠爱得很,是事实。 都舍不得让她来蹚浑水。 …… 意意从酒店里出来,着急忙慌的站在路边拦车,恰好一辆计程车在下人,她等在旁边,第一时间坐了进去,报了别墅的地址后,后背往座椅里一靠,才觉得心跳居然如此的快。 手机响起,她蚂蚱一样弹跳了下,惊慌后接了起来:“凯茵?” “你现在在哪里?” 意意坐起身,往窗外瞄了一眼:“在中心街呢,我正要回家。” “还回什么家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么!” 宋凯茵着急的低吼:“我都在酒店等了你一个小时了,还以为你怎么了,你居然给忘了。” “酒店,什么酒店?” 她脱口问道,随即明显的觉察到宋凯茵停顿了一下,听筒那端传来了高跟鞋略微急促的声音,她像是转移到了安静的地方。 “今天,南昀和你姐姐萧静婷……结婚。” 原来…… 她真的忘了。 怎么会忘了呢。 昨晚上还伤心得跟什么似的,跑出去买醉,还莫名其妙的和男人睡了。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生平第一次的放纵,就是因为第二天天一亮,就是他们的婚礼呢。 “我去接你?”宋凯茵没听见她的声音,试探的问道。 意意吸了下鼻子,“凯茵,我想先回家洗澡,你来接我吧。” “好。” 等到了家,意意把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洗得干干净净,心里的酸涩逼得眼泪呛了出来,混在水里一并给抹去了。 等从浴室里出来,宋凯茵就到了,知道她肯定忘了去订礼服,顺便带了过来。 蓝白色渐变的及踝长裙,脚上搭一双银色镶钻的细带高跟鞋。 有点偏成熟的打扮,意意有些不习惯,宋凯茵却不许她换,把她头发散开来,梳了个公主头,再给配了白色的小方包,成熟却不失可爱。 她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婚礼现场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尤其是继母白宛如的一双眼睛,肯不得剜了她。 意意捏了下宋凯茵的手,侧耳说道:“我就说不要这么穿,你非不让我换。” “怕什么呀,我巴不得把你打扮得比新娘子还好看,一来,你才是萧家真正的千金,二来,她萧静婷可是从你手里抢的男人,你让那对狗男女好好看看,你有多漂亮。” 意意扶额,“让你多事呢。” 白宛如过来,亲昵的把意意的手抓在手心里,微笑着看向旁边的宋凯茵,“宋小姐也来了,你和意意关系好,可别随着她胡闹了,刚才你爸爸还跟我问人呢,快过去吧,别让你爸找得着急了。” 宋凯茵甜甜的笑:“谢谢白姨,我这就过去。” 说完就走开了。 白宛如脸色僵了僵,宋凯茵从来不叫她萧太太,或者是萧伯母,不伦不类的一声白姨,看似客气礼貌,实则是在讽刺她小三上位。 跟萧意意走得近的,果然每一个好东西! “意意,你姐姐在化妆室里等你。” 意意皱眉,想甩开她的手,白宛如早有察觉,将她的手扣得死死的,嘴角上挽的那抹笑容,看似温柔,实则透着威胁。 “今天是你姐姐大婚的日子,乖乖的,别闹,作为妹妹,你该去送一送她。” “就怕送也送不走。” 意意轻哼一声,挑衅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白姨听说过吧。” 白宛如僵扯了下唇角,没回话,也没冷下脸来,脸上依然维持着她那温婉的笑容,去招呼旁边的太太们了。 意意觉得无趣。 提着裙子往化妆室里走。 萧静婷早就等着她,等得烦了,正在里面发脾气,一看见她进来,抄起一把木梳子砸过来。 “怎么那么慢,过来啊!” 她以为是化妆师,等看清萧意意的脸时,微怔了下,变脸似的浮现出微笑来,很亲切很亲切的挽上意意的手臂,对一屋子的人说:“你们都出去吧。” 这些人巴不得早点离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出去的速度要有多快就有多快。 等没有外人了,萧静婷把首饰盒往桌面上一摔,趾高气昂的道:“意意,我从小就疼你,今天好歹是我结婚的日子,你可别哭丧着脸啊,搞得好像萧家给你气受似的。” 她用下巴点了点:“给我带头纱吧。” 第7章南昀是我不要了的 意意眉心颤得厉害,心里有股恶心感直往上冲。 被那道挑衅得意的目光盯得久了,她本该是要怒的,恁是给压下了,非要挤出一张笑脸来,“好啊,我给你戴。” 她一笑,万千璀璨顿时失了光华。 萧意意本来就长得美,她的美,是那种憨憨的,让人舒服的美,并不刺目,但就是让人挪不开眼,吹弹可破的肌肤和一双清透灵气的眼睛,一眼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再配合了婴儿肥的脸蛋,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凭是谁也发不出脾气来。 萧静婷简直嫉妒得发狂。 她已经抢走了萧意意所有的东西,身份,家世,男友,哪点还能让她得意的! “你怎么弄的,扯到我头发了!”萧静婷轻嘶了一声,扬手就要打。 意意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攥着她一缕挑出来的头发丝,非但没松,还捏紧了些,将她的脑袋转回去面对着镜子,笑道:“别动呀,我激动嘛,万一手抖了,你的发型也就要重做了。” 萧静婷被她笑得瘆得慌,眼神闪烁:“别弄了,笨手笨脚的,滚出去把造型师给我叫进来。” “马上就好。”意意指尖捏着发卡,用力往她头皮上戳。 针扎般的疼痛逼得萧静婷捧脑袋,挥手打掉意意的手,踢开凳子站起来,“你是故意的吧!” 意意往后跳了一步,嘻嘻笑道:“对呀,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 “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告诉爸妈。” “你告啊,顺便给奶奶说一声。” 闻言,萧静婷的气焰顿时消了。 意意知道怎么打她的三寸,更没打算见好就收,她笑着磨牙,阴仄仄的道:“我到现在都记得,当初你和你妈跪在我和奶奶面前,是怎么低声下气的求我们,让你们进门的。” “啪——” 巴掌声清脆。 意意一时不察,被打得头往旁偏。 萧静婷气得浑身发抖,气急败坏的跺脚:“你这个贱人,我叫你再说,叫你再说!” 意意碰了碰被打的半边脸,还没感觉到痛感,眼前白影一晃,萧静婷扑上来要掐她的脖子,修得尖利的指甲戳进她锁骨里,意意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然后又迎上去,一把扣住萧静婷的手,咬牙道:“我告诉你,南昀是我不要了的,你爱捡就捡,我不稀罕!” “你这个……你……贱……” “究竟谁贱,还没眼睛看吗!” 意意终于忍无可忍,她双眼泛红,泪腺逼到了眼眶里,恁是忍着不哭,她哪里做过这么嚣张凶狠的事情,只不过是逼急了,她心里委屈得冒泡,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居然早就和萧静婷眉来眼去了。 他们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意意还没嫁人,现在想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发泄之后,她已经不想再留在这里,人都走到门口了,萧静婷忽然追上来,拽住她一条胳膊往回扯,“我还没出气,你不能走!” 意意眉心紧拧,实在是不想再多说什么,甩开她的手就要走。 分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竟把萧静婷给甩到了门上,手还死死的攥着她,一收力,意意本还在诧异她哪里来那么大的力,睁眼就和她四目对上。 那抹一闪而过的冷笑,让意意愣了一下。 “你不要打我,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抢走你的昀哥哥,我什么都让着你,你要什么我都没抢过,还要我怎么样呢……” 萧静婷忽然大哭。 意意错怔,手被动的往萧静婷脸上扇去,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得她掌心都震麻了。 萧静婷忽然松开她,捧着自己的脸惊恐大叫,“求你别打了,我怀着孩子……” 意意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身后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掠起的罡风刀刃般刮在脸上,肩膀上按了一只手,抓着她,用力的往墙上摔去,意意的后脑勺,结实的撞击了一下,头脑瞬时一片空白,眼前黑影重重,耳边蓦的听见一道冷怒的男声:“萧意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歹毒了!” 她一愣,遮在额前的手缓了缓后,拿开,对视上南昀一双沉怒的眼睛,脑仁攸然发疼。 萧静婷顺势倒进他怀里,得意的看着意意。 她忽然明白了,从小到大,没少被萧静婷这么陷害过,同样的手法,偏偏爸爸和昀哥哥,都站在她那边。 就因为萧静婷会哭,她不会。 意意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多想也挤出两滴泪来装装可怜,可惜流不出来。 南昀紧张的扶起萧静婷,细细端详,“你怀孕了?” “前两天才拿到的结果,已经六周了。”萧静婷娇羞的笑了笑,手搭在小腹上,一侧目,瞄了一眼意意,她立马紧张起来,伸手勾住南昀的脖子,那般小鸟依人的依偎着他,恳求道:“你别生气,意意她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没有把单子放好,让她看见了,她才……” 她故意不把话说完了,咬着唇,复杂的看了一眼意意,视线最终落在南昀脸上,哭得梨花带泪的脸尤为惹人疼惜。 南昀拥在她肩膀的手劲收紧,腮线因怒气使然而突了突,用一种嫌恶的审视目光看着意意,冷声道:“原来是我看错你了,那么多年在我面前装纯情小白兔,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我没有……” “真是让我恶心!” 意意大震,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揪扯着,疼痛从骨血里丝丝透了出来。 他说她恶心? 想要辩解的话,顿时堵在了嗓子口。 她怔肿的看着南昀嘴角牵着的笑越来越凉薄,越来越讽刺,刀子般的冷言冷语同时刺了过来:“我早该看清楚你的,嘴上说着爱我,背地里却嫁了人,你就是贱!” 这是她,从小到大……爱了将近十年的男人? 她为什么会嫁人,南昀从来没问过,哪怕他问一问呢,哪怕他能发现她可笑的婚姻,是萧静婷母女…… 第8章看见你就倒胃口 她张口想说,可是到口了,却一声也发不出来,就像堵了一团乱麻,怎么也找不到头。 她这副模样,在南昀看来,简直就是心虚了。 他冷哼,很重的冷哼声:“滚吧,看见你我就倒胃口,回去好好伺候你的糟老头老公,被玩烂了的东西,还好意思来找静婷的麻烦。” 南昀尖刺般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给剖析来看个明白,然而最后,脸上唯独剩下的,便是嫌恶与失望。 意意攥紧的拳头紧了又松,绷紧的唇线缓缓松了下来,小巧的双肩往下微微垮塌,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释然。 南昀对她的误会已深,她竟然不想再辩驳了。 她双手握拳,手臂绷得笔直,深吸了一口气,静声道:“我知道了,放心吧,以后我都不会再纠缠。” 说完,她凭着最后一丝理智的支撑,好不容易走到门口。 身后那人,却还不打算放过她。 “那样最好。” 她忽然想哭,出门的脚步快了许多,低着头走到走廊的尽头,一停下来,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心里的眷念,那些年美好的回忆,都被这个男人亲手给捏碎了。 在他的眼里,她萧意意,早就已经是个破烂了。 就算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公,更没有过男人,他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心里的疼痛,山崩海啸一般迅速的席卷至大脑,撕扯着她快要昏厥,一抽鼻子,眼眶里浮现出了层层叠叠的雾气,朦胧不清的视线看出去,猝不及防的和一抹幽深对视上。 走廊尽头的吸烟区,衣领挺括的男人斜身靠在墙上,上身弓着,衬衫的袖口推到了手肘,露出一截麦色打底的手臂,垂下的手上夹着一支香烟,徐徐冒着的白烟顺着他骨骼修长的手指往上攀升。 莫名的,意意出神的望着那只手,拥有这么好看的手型的人不多见。 视线随着他抬手,两瓣薄薄的唇叼着香烟,轻微的抿合了一下,那张被烟雾缭绕着的俊脸…… 怎么是他! 早上才见过…… 意意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恰好是电梯,她想也没想的摁了下键,微颤着的眼儿忍不住往他那儿偷看了一眼。 惊诧的发现,他也在看她。 他站在窗口,棱角分明的脸廓覆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那双阴沉深邃的黑眸,未免过于犀利了些,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像是在生气…… 意意赶紧挪开眼,恰好电梯到了,她迅速钻了进去,怕他跟进来,按数字键的手都在抖,直到门关拢后,拍拍心口,那里还跳得厉害。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要怕他,账都清了,也说好互不纠缠的。 电梯口,宋凯茵等在那儿,拿着手机,正要拨,一抬眼看见走出来的人,两步上前抓了手,“去哪了呀,婚礼开始了。” 意意掩下了所有的异样,勉强扯了下唇角,“没事,去了趟洗手间。” “你别笑了,你笑得比哭都难看,走吧。” “我们的位置是不是挨在一起?” “你想得美,你那个恶毒后妈,把你安排在前排。” 娘家人,坐前排无可厚非,可圈里年纪相差无几的人都知道,萧意意和南昀,是从高中起就是情侣关系,让她亲眼见证前男友和亲姐姐结婚,还非要摆在她眼皮子底下,那么清楚,和撕碎她有什么两样。 意意耸了下肩:“怕什么,我就来走个过场,不引人注意就行了。” …… 婚礼仪式开始。 大厅的灯光转换成了暖黄色,绒绒的光晕覆盖到每个角落,意意悄悄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身旁的人投下的阴影,恰好罩了她半个身子。 她捧了碟花生,放在腿上慢慢剥,心不在焉的看着紫色塑料花扎成的舞台,一路延伸到尽头的拱门。 萧静婷穿着一袭白色的拖地婚纱,脸上盖着头纱,挽着爸爸的手,娇羞的从那端走来,舞台的正中央,那抹挺拔的身影……正等着她。 意意心里很不是滋味,坐在这里每一分都是煎熬。 婚礼进行到一半,她就想走。 刚站起身,大厅里忽然灯光全暗。 突如其来的黑暗,引起宾客群里阵阵骚动,几秒之后,舞台上的led屏闪过片刻的雪花,突然播出一段重口味的视频。 两具白花花的身子,在酒店大床里翻云覆雨,女主角被压在身下,两腿盘在男人的腰上,她享受得上身躬起,恰好把脸清晰的暴露在镜头里。 面部拍得非常清楚,正是准备交换戒指的新娘子,萧静婷。 而那个男人,一头栗色的长发,身材,比南昀宽大…… 一声声浪叫,从屏幕里传出来。 现场哗然。 意意也是震惊不已,回神之后,眼神立马别开,那么羞的画面,尺度之大,和某些小片片差不多。 台上的新郎一脸铁青,虽身形笔直的站立着,身形却明显紧绷,浑身透散着摄人的愤怒,他面对着屏幕,阴鸷的一双眼,就那么盯着看,紧紧咬合着腮线,眼看就要濒临情绪爆发的边缘。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大厅里简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的声音越来越高,现场的男士,甚至开始对视频里新娘的身材指指点点,不堪入耳的话到处都是。 萧氏企业,本来就是土包子发家,勉强挤进海城的上流社会,今天来的不少人,都是商场上交情并没有多深的合作伙伴,能来全是冲着南家的面子,但对萧氏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小公司,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关了,关了!马上给我关了!” 萧静婷惊声吼叫,眼泪流了满脸,她到处抓人,指着屏幕乱吼乱叫,然后又跑回南昀身边,拉着他的手,声泪俱下的为自己辩解。 南昀的脸色,悄隐在半明半灭的光线之间,脸廓蒙了一层显而易见的怒气,冷笑着要甩开萧静婷。 她疯了似的扣着他的手臂,惊慌失措下,眼神恰好扫到台下站立着的萧意意。 第9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隔着泪眼,也能看见她眸光里闪动着的阴冷。 意意心里咯噔一沉。 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 好死不死的,全场就她一个人是站着的。 那么突兀,也十分打眼。 萧静婷看向她时,她还迷茫的左右瞄了一眼,扶着椅子想要坐下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有人却偏不让她如愿。 萧静婷已经冲了过来,只是在半途被白宛如拦了下来,她最先反应,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开始疏散宾客,视频也已经被切断了,大厅内亮如白昼,澄明的灯光下,所有人讥讽嘲笑的脸色毫不遮掩。 看在萧静婷眼里,简直恨得咬牙。 她不管不顾的冲到意意跟前,厉声问:“是不是你做的?” 意意反指了下自己,“我做什么了?” 萧静婷头上的白纱被自己激动中扯落,脸上的妆都哭花了,两条蜿蜒的黑色淌了下来,十分的滑稽可笑,她抓着意意的手,破口大骂:“萧意意你这个贱人,就知道你不会甘心的,用这种手法来陷害我,你以为你就能达到目的了吗,把我的婚礼破坏成这样,你以为南昀就会要你了吗,不会!你是他不要了的,你才是他不要了的烂货!” 意意丢开她的手,扫了一眼台上的男人,随即被自己惊到,她居然会期望南昀能护着她,就像以往她受委屈那样。 幸好只是一眼,她很快反应过来,却又偏偏是这个空档,让萧静婷冲了上来,提脚便在意意腿上踹了一脚,恨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毁了吗,你做梦!” 萧静婷完全疯了,她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意意身上,抓着她的双肩往后推,意意后退的劲收不住,只能被动的任由摆布,后背撞到了香槟塔,沁凉的液体,透过单薄的礼服沁到了皮肤上,她身子晃悠着,手往后按,想找支撑力,却按到了一手的碎渣。 愣神的间隙,眼见着萧静婷的巴掌就要落下来。 意意来不及挡,只能认命的闭眼。 然而,意料当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来。 她眼睛稀开一条缝,忽然愣住了。 南昀掐着萧静婷的脖子,将她双脚提了起来,疾步往前走,架着她,用力的抵在了墙上。 他冷冷的看着萧静婷,眼窝内黑沉,没有一丝温度,“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萧静婷早就吓得面色惨白,梳得漂亮的新娘头早就被扯乱了,听见他的问话,忽然便懵了,含着一双泪眼看他,“你该不会,怀疑……” “不是怀疑。”南昀手上紧了一分力,虎口掐着她的脖子,掐得又狠又厉,“说,谁的?” 见状,白宛如和萧振海齐齐围上来劝,白宛如都快哭了,视线紧盯着萧静婷涨红的脸色,生怕南昀冲动之下,就这么掐死她。 这场声势浩大的联姻,已经是狼狈收场,如果再弄出人命…… 萧静婷呛咳不止,委屈的落泪,“南昀,你相信我,孩子……孩子是你的……” 南昀哪里会信,她很怕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 以为攀上了南家,从此就能飞上高枝,可现在,她已经成了笑话,即便孩子不是他的,她也要咬死了。 正慌张无措间,她低头瞥的一眼,看见萧意意的手,还被她拽在手里。 刚才被南昀掐着脖子时,她根本就没把萧意意的手放开,以至于萧意意此时还在她身旁。 她立马嫁祸:“是她,南昀,你相信我,一定是她陷害我……” 意意身子在打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扎着冰渣的掌心在隐隐作痛,愈发的抵挡不住那阵痛感,她脸色渐白,被这群人吵得头脑发晕。 “我怎么陷害,让你怀孕的人还能是我不成?” “你!”萧静婷眼见下不来台,扬手就要打她巴掌。 这次意意已经有了防备,手刚要抬起去挡。 忽然间,腰上多了一股力道,裹着她跌入温暖的怀抱。 男人凛冽的气息夹带着清冽的烟草味,徐徐的钻进鼻息里,独有他那种矜贵威压的气质,黢黑的深眸直视前方,面无表情,但却森冷至极。 他抬起的手臂横在意意头顶上方,恰好挡住了萧静婷没能落下来的手,侧身站立的角度,完好的把意意揽在怀里护着。 “萧家的家教,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他薄唇轻启,语声凉薄,视线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南昀身上,黑眸瞬的一敛,“要管教妻子,关起门来管教,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南昀松了手,眼神敬畏的看着来人,“四叔,您也看见了,是她……” “她和别人睡了就是睡了,你能怎么样。” “四叔,您怎么帮着外人呢!” “我帮我侄媳妇说话,怎么算是外人了。” 南昀一怔,随即咬牙道:“这场婚就是闹剧,我不结了!” 一听他说要悔婚,除了意意以外的萧家人立即慌了手脚,能攀上南家这门亲事,对萧振海来说,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两样,这段日子,打着南家的旗号,的确是受到了许多方便和好处。 若是悔婚,萧家和不仅沦为笑话,萧氏也会受到牵连。 萧振海怎么会甘心把这位金龟婿放走。 “阿昀啊,你和静婷都已经领证了,这婚,不能说不结就不结的啊。” 南昀嫌恶的低吼:“这种脏东西还想往我南家塞,你想得倒美!” 萧振海被呛,脸色青黄不接,平时哪里有人敢给他这种气受,可偏偏,这口气,他还真得受着,还不能发作。 “四叔,我这就走,您帮我做善后。” 南景深薄唇轻轻掀了一下,“好啊。” 南昀脸色好看了些,脱下西装甩在地上,看都懒得再看一眼,抬脚就要走。 然而,身后一道清冷的男声,瞬间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顾衍,安排车,送静婷去南家。” 南昀脚步一停,回过身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南景深,“四叔,您什么意思?” 第10章这声四叔,你还不够资格 “你的婚事,是你爷爷首肯了的,南家的男人,最忌不负责任,你既然娶了,那她就是你的妻子。” 南景深平静无澜的语气,却似在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南昀自然是愤怒的,南家上上下下,他唯独就怕四叔,再想到刚才爸爸离开时看他的那一眼,他现在不止有烂摊子要收拾,还要想好怎么回去解释。 谁让这场婚,是他坚持要的。 对萧振海来说,有了南四爷这句话,萧静婷这个孙少奶奶的身份算是坐实了。 在海城,南家是神话。 这位刚回国就掌华瑞大权的南四爷,更是如神一般的人物。 他平时哪里能和这类人接触,乍一看见真人了,他恭维的上前,说话时带着唯唯诺诺的讨好意味,“四爷说得是,年轻人就是冲动,等这阵气过了,好好解释,误会都能解开的。” 南景深眼梢一斜,狭长眼尾处凝着一丝倨傲,“你是?” 短短的两个字,却像两个巴掌打在萧振海脸上。 “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是静婷的爸爸,也是萧氏的总裁,这是我的名片,您……” 萧振海摸出一张名片,两只手捏着名片的两个角,微弯着腰,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南景深没接,眼神对旁边的秘书顾衍示意了一下,后者把名片接了,却没看,直接揣到了西裤口袋里。 萧振海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却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还请您多多包涵。” 男人并无回应,气场冷然,全然不把萧振海放在眼里。 深邃凌厉的眸光骤然落在怀里的女孩身上,“有没有事?” 意意没想到他会突然和她说话,眸光流转着,眉心轻微的蹙了一下,噙着一口尽量轻松的语气:“还好,碎渣都被我挤出来了,血也止住了,没事。” “给我看看。” 意意红了脸,仰头便是他压近了的呼吸。 她缩了下手,还是被他给捉去了。 偌大的大厅,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这里,意意很不习惯,蜷着手指想躲:“真的没事,别看了。” 萧静婷吃惊不已,她没想到,萧意意居然和这样的大人物认识,她怕萧意意告状,再联系刚才南景深有意在南昀面前护着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四叔,我刚推她的时候没有用力,我们闹着玩的,您不知道,意意一直都暗恋着南昀,她看我结婚,不甘心,所以来我婚礼上闹场。” 能够脸不红的颠倒是非,也就萧静婷能做得出来。 从小到大,萧意意实在是有些厌烦了,反正身上已经被泼了不少脏水,她轻哼一声,懒得说话,省得还叫人看了笑话去。 南景深低头睨她气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眼眸轻眯出一丝笑意,仅仅在眉梢间转了转便消隐了。 “你叫我四叔?”他冷声开口,讳莫如深的瞳仁轻睇着萧静婷,“谁给你的勇气,这声四叔由你来叫,你还不够资格。” 闻言,萧静婷脸色一变。 男人稍一敛眉,薄峭的唇瓣微张,声线清冽:“再有,你给我南家头上抹了黑,别以为就这么算了。” 顾衍收到讯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刚才去过放映室,把视频拷贝了一份,或许各位不清楚,我在还原影像上比较在行,这段视频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合成的,几分钟就能给各位答案。” 意意很是惊愕,她没想到,南景深竟然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明摆着视频就不是合成的,还偏要在南昀面前揭穿,让萧静婷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这么狠的手段,着实让人吃惊,自己也禁不住想要去看看,顾衍究竟怎么剖析。 然而刚一动,视线攸然擦到男人的肩膀,扣在她腰腹的手紧了一下,南景深带着她,直接从现场离开。 两扇厚重的紫檀木门缓缓拉开。 南景深挺拔的身子从门内走出去,怀里携着意意,在他身后,众人面面相觑,一片噤若寒蝉。 萧静婷吓得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没有焦距,她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这是何等的威慑力……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让她感觉到压迫到天灵盖的威压。 南景深那样的男人,太可怕…… 南昀攥着拳头,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萧意意,从他的角度,只能勉强的扫见一个侧脸,她微仰头,脸蛋娇嫩美好,不染纤尘。 他向来觉得寡淡的表情,竟然在亲眼看见她被别的男人揽着的时候,会生出嫉妒来。 而且那个人,是他的四叔,他从小一直仰望着崇拜着,想要成为的人。 …… 出了酒店。 南景深从泊车小弟手里接过钥匙,径直走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前,拉开副驾的门,黑眸稍抬,“过来。” 低音炮的瓷实嗓音,意意小心肝微微一颤,架不住他蛊惑摄人的视线,低着头,猫腰坐了进去。 另一边的车门拉开再关上。 男人坐进来的时候,带进了外面凛冽的冷空气。 六月的气温,海城因是临海的城市,即便初夏了,空气里也是湿冷的。 意意心里有点虚,她往车门靠近一些,悄悄的按下了车窗按钮。 “怕我?” 冷调的男声,忽然传了过来。 她手指一颤,一抖,身子便坐直了。 很诚恳的摇头道:“没有,车里空气有点闷,我开窗透透气。” 话一落音,腿上忽然丢来一件崭新的西装。 侧眸一看,他脱了外套,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衬衫,先前在吸烟区看见他挽起来的袖子也放下了,黑色意大利手工的扣子服帖的扣在扣眼里。 “穿上。”命令式的语气。 意意呼吸一凛,仍是闻到了些外套上透出的烟草味,“不了,我不冷。” 男人眉心轻微一拧,黑眸不动声色的在她被酒水打湿了的心口逡巡了一圈,薄唇冷勾:“随你。” 第11章我可是出了力的 车子启动。 前座的两扇窗户都是开着的,静止时还不觉得,等冷风灌进来,意意才觉察到身上有些冷。 低头看一眼自己,蓝白色的礼服上,凌乱的撒了些香槟,湿透的地方大大小小,胸口哪里,都快透明了。 意意脸蛋瞬时就红了,抿着嘴儿,视线飘忽着往旁侧闪烁了下,实在是抵不住那阵冷意了,还是把西装穿上。 衣摆很长,她坐着,西装套在身上,下摆就堆在了大腿上,袖子也很长,她伸长了也还有一个手掌的距离,便试着把袖口往上挽几圈。 浑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理了理衣领,往旁边侧了一眼,男人把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他举止优雅,浑身自然有一种矜持的贵胄,白色衬衫上一条浅灰色的领带,被冷风吹得些微飞扬。 她看得有些出神,注意力太过集中了,所以当他侧目时,她心虚的别开眼,有点尴尬的看向窗外。 挠挠耳朵,又挠挠塞,唇儿抿了又抿,最后很扭捏的开口:“谢谢你。” “什么?” 她声音轻得蚊蝇一般,风一吹就散了,意意提了一口气,大声道:“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男人轻笑:“也不算是帮你,那也是我南家的事。” 他的笑声很好听,很瓷实,很低,沙沙的带着哑音,就是传说着那种光是听声音都能怀孕的人。 意意本就没有平复的小心肝瞬间噗通噗通的跳,慌乱的目光猝不及防的同他对视了一眼。 她赶紧指了一下前面的路:“开车呢,小心些吧。” 他莞尔。 钩织在唇角的淡笑很轻很柔。 侧脸线条精致得犹如钻石切割面,天生一副好皮囊,做什么表情,都帅得耀眼。 这样一张温润小生的俊美面孔,目光却时时透着幽深凛冽的冷意。 或许是常年处在高位,觉得习惯了,但也未免有些太不好接近了些。 意意说了两句话后,就觉得口里干涩得很,抿了抿唇,索性就不出声了。 窗外倒退的景致,越走越熟悉,意意后知后觉的反应到,这不就是去别墅的路么。 她悄悄惊讶,难道说他连她住哪里都知道? 一转念,又觉得不可能,滨海区寸土寸金,能买得起那里的别墅,身份非富即贵,意意能住那里,是因为那是她嫁人后,被神秘老公安排的住所。 那么南四爷,可能也是不住家里的别墅的,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恰好就是她的邻居呢,这么一想,她倒觉得理所当然了。 “早上走的时候,怎么不打一声招呼?” 车厢内安静得近乎诡异的气氛中,男人忽然开口,却吓得她小脸儿失色,“你不是在洗澡么,我就走了。” 她压了下耳发,指尖划过耳郭,温度烫得吓人。 “早上……我给您压了张支票,您看见了吗?” 男人眼尾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语声冷淡,“在杯子底下。” “嗯……”意意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道:“是我不自量力,早上那群记者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现在已经确认了,你是南家的那位南四爷,我还敢给你支票,我……” 她越是,越发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南景深懂她的意思,却恁是要等着从她这张笨拙的小嘴儿里把话说全,“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如果你觉得那张支票是侮辱的话,可不可以……” “如何?”他问,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了。 意意丝毫未察,两颗细白的贝齿咬着下唇,眼眸半垂着,纤长的睫毛扇动的频率很快,然后,像是终于有了说全的勇气:“可不可以还给我,毕竟二十一万,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吧?” 对她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她还是个学生。 结婚以后,老公的确有给她一张副卡,是无限额的,但她除了平时买买衣服和零食外,都没用过什么大的数目,突然间取二十一万,不被追问才怪。 男人挑眉,翕合着的双唇间轻轻的飘出一声笑,眉梢间的凛冽柔和了些。 前面恰好是红灯。 他停下车,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支撑着脸腮,支起的食指在薄唇上轻缓的摩挲。 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似乎是要把她的心思给看得通透。 把意意吓得心慌慌,嘴一快,“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南景深觉得好笑,他当真就笑了出来。 他本来想虎着脸吓吓她的,却又做不出来那样的表情,他无心之下娶的这位小妻子,实在是可爱得很。 “我可是出了力了,你把我的劳务费收回去,是不是不太道德?” “什么……劳务费呀?” 南景深单挑眉梢,好心提醒:“你把我睡了。” “……”还知不知羞,知不知羞了。 那么隐晦的话,就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了。 意意瞬间瞪大眼睛,两侧脸颊鼓鼓的,转头时,很负气的蹙了下眉,“你身家都多少个亿了,还在乎二十万么。” 嘀嘀咕咕的声音,他听见了,假装没听见,红灯过后,平静的驱车。 这个话题,谈论之后也没有个结果。 意意觉得,再提的话,也不一定能追回那笔钱,他要想还的话早就还了,多提一嘴,被取笑还不一定呢。 她身子往后靠,贴实在座椅上时,脑子里忽然流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东西,后颈都凉了。 她登时又坐起来,身子有意的往他的方向侧,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求:“还有一件事,请南四爷帮帮忙,关于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其实是心情不好,又喝醉了,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我都没数的。” 避开男人的目光,意意小声说:“昨晚就当个意外好吗,请您也保密,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以后我也不会缠着你,况且你我身份悬殊,这辈子再碰见的机会别说是微乎其微,那是根本碰不到的,你不用担心我会纠缠,请你把昨晚的事当做意外吧,我也不要你负责。” 她说的和合情合理,也很贴心。 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嵌了一双琉璃般清透的眼睛,大眼里满满都是哀求和期望。 倒像是真的在为了不得的大事求他。 第12章放心吧,我在 虔诚又小心翼翼的模样,简直是把他当一尊佛在膜拜。 南景深险些发笑,胆子这么小,有那个胆量去外面找小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会发飙? “求我?” “是呢,求求你了。”意意指尖抿紧,咬着唇,盈润的大眼内漾动着浅浅的水痕,生怕他会拒绝,还煞有介事的补充道:“您就帮帮我吧,这件事我们就烂在心里,况且,如果被您……妻子知道了,您也不好交代吧……” “呵呵。” 男人轻笑一声,眼中绽出了冷光:“放心,我妻子大度得很,从来不管我在外面的女人。” “……”还要不要脸了。 意意一脸懵逼,突然连话都不会说了,竟有点同情他老婆,这种女人大概脑子有泡吧。 “您就帮我瞒下来吧,况且除了您,没人知道当时被子里的人是我,而且我马上大学毕业了,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 男人斜了下眼梢,淡然的睥睨了她一眼,最终轻笑一声,“我逗你的,瞧你吓的。” 她眨眨眼,“所以您是?” 他弯着唇角,侧颜弧度莫名柔和了些,“我答应,替你瞒着。” “谢谢!谢谢南四爷,您这么绅士这么善良,您老婆肯定不会发现您在外面乱来……不是,我的意思是……” 一下子说得顺嘴了,没控制住,意意再想要解释的时候,倒显得有点欲盖弥彰。 男人唇边的笑意愈发玩味,看样子是没生气的,却也没说话,气氛一度掉了下来,那点不尴不尬慢慢的在意意的脑子里放大,越想越觉得囧,虚颤的眼神都不敢往他那里放了。 车子开了十分钟,天幕越来越暗,从酒店里出来时,天色还蒙蒙的,能见着些微的亮白,这会儿全然暗了下来,马路两旁的灯光大盛,各家旗舰店铺敞亮的光晕在人行道上铺了一层交叠的金黄。 前方红灯,车子停下时,身子往前惯性的倾了一下,安全带勒在小腹上,鼓鼓胀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意意手指抠着座椅,脸儿涨得通红,腿也是越夹越紧。 她瞄了眼附近的路,到别墅起码还有二十分钟, “四爷……” 她轻轻唤了一声,两个字尚且还在舌尖上打转,翕合着的唇瓣轻微在发着抖。 南景深视线扫过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您能不能,把车靠边停一下,我想……想尿尿。” 南景深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缓缓道:“这段路都是居民房,再忍忍,前面应该会有餐厅或者酒店。” 他一踩油门,车速快了些,却恰恰抖动得意意更加忍不住了。 “您就停一下吧,我……忍不住了。” 男人斜睨她一眼,竟然见她的手儿扣在门把手上,压紧的指腹泛了白。 “知道了。” 他没把车停在停车位,来不及找,路两旁都是乱停的私家车。 这段路的路灯比较暗,店铺也少。 意意下车后,一溜烟冲得没影儿了,南景深跟着下车,视线一直锁着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上,最终见她拐进了两栋楼的夹缝之间。 该不会…… 他快步过去,阴影将他挺拔的身躯拉得修长,才将将露出半个身子,就被此时警惕性极高的意意看见了。 “四爷,您别动了,就站在那里。” 她慌口阻止,身子蹲着,那股洪荒之力控制不住,一下子泄了出来。 嘘嘘的动静,身下又恰好是水泥地,声响尤其清晰。 南景深瞳仁微缩,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他摸出一根烟来,打火机擦燃的光亮映进他黑瞳里,轻颤着的眸色,似乎也不似表面上那么淡定。 “四爷,您还在吗?”轻软的小嗓,从身后弱弱的传来,伴着水流声。 他舔了下唇,“在。” “您在就好,黑漆漆的,我有点怕。” 男人眼梢往后轻侧,只看见一团模糊的剪影,她的话竟让他心口起了微漾,唇角缓缓的勾起,“放心吧,我在。” 他回了话,小东西没声了。 一分钟后。 “四爷,有纸吗?” 意意问得很不好意思,她穿的是礼服,身上没有口袋,更没有纸,又是犹豫又是挣扎,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她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扇晕过去。 实在是太尴尬了啊…… “我找找。” 南景深把烟叼在唇口,手伸进外套衣兜里,又在裤兜里找了找,没有纸,倒是摸出一张手帕来。 “只有这个,将就用吧。” 他往巷子里走了两步,估摸着她蹲着的位置,手伸出去能被她够着才放手。 意意接过来,捏了捏,滑滑的手感,扑面有股淡淡的薄荷香味。 小眼神羞羞的瞄了瞄他,把手帕叠了两下,……去擦。 生怕他会突然回头,意意又羞又急,处理得比较快,等她从巷子里出来,一眼见到了路灯下站着的男人,他背对着她,身高腿长的,脚边延伸出了一条好长的阴影,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他食指抬起,在烟身上轻敲了一下。 把烟往嘴里送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意意刚把裙摆往下放,手里捏着已经成团了的手帕,两根手指小心的捏着干净的地方,差点和他对了眼,慌忙的把手往身后藏。 “四爷,让一让……” 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腰部的轮廓恰好罩住了她。 南景深眯了下眸子,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脚尖轻缓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意意和他擦身而过时,瞥见他漂亮手指间冒着的徐徐青烟。 她快走到垃圾桶旁,把手帕丢进去,涨红的小脸蛋温度持续未消,现在倒是一身轻松了,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愈发清晰的羞窘。 她扒了扒头发,呵呵干笑两声,试图找话题来打破僵滞的气氛,“麻烦您了,那条手帕是什么牌子的,我刚才没看清,你告诉我,我去买。”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沉黑的眸瞳盯着她看,身上沉稳的气场,压得人头皮发麻。 第13章羞死了羞死了 “不贵,八十来万。” 说完,他通身矜贵的身子已经迈步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意意脚步瞬停,脑子里忽然嗡嗡作响。 八十来万…… 有钱人说话的方式就是不一样,那么无所谓的口气,就像被她丢掉的只是八块钱的东西。 她稍微停顿了下,扭头就往垃圾桶那里走。 刚走了两步,后颈忽然被一只手给拽住,男人沉暗的嗓音,从耳廓后砸了过来:“你敢去捡起来还我,我就塞你一嘴。” ……他怎么知道。 乖乖,那可是八十万啊,她刚刚才花了二十万,现在又欠了八十万,她可怎么和家里那位交代。 “那可是八十万……” “不用你赔!” 这句话……倒是早说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她会乱胡闹,南景深拽着她一路疾走,拎着后领子的力道一点没松懈,意意越来越觉得脖子很勒,她慌忙蹬了两脚,手反到脑袋后面去,摸了几下才抓住他的手,说道:“松开我,我自己走。” 男人脚步一缓,停在原地。 意意是背对着他的,他停了,她却没有收住,蹬蹬几步撞进他怀里去。 南景深在她胳膊上扶了一把。 她低头一看,再次被他漂亮的手型吸引,回身去瞧,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廓拢在路灯光晕里,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散发着细碎的寒光,正居高临下的眯着她。 意意瞬间老实了,乖乖的站好,抿抿唇不说话了。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空气里隐约飘着一股清冽的烟草味,他黑眸浅眯,隔着一层轻雾在看她,那种眼神,帅得让人很有压力。 然后他把烟灭了,扔进垃圾桶后,迈开步子去开驾驶座的车门。 “还愣着做什么,上车。” 意意呆愣着回了两声“哦”,提起裙摆快走几步,钻进副驾里。 回家的路上,她尽量的把身子缩进座椅里,恰恰路两边的灯光不是很亮,有一方小小的阴影将她罩在里面,很慈悲的缓和了她又羞又囧的心情。 在陌生男人面前随地小便,这种印象,能好到哪里去…… 车停到别墅门口,意意匆忙说了声谢谢,解开安全带后,又说了声再见,拧开车门就下去了,连他的脸色都没敢看。 她羞得很,脚下的步子迈得又乱又快,迎头一束强光灯忽然照射过来,她眯了眯眼,就那么站在原地不动了。 从别墅里开出的一辆白色轿车正要在门口拐弯,突然熄火了。 意意眯着的眼睛看出去,一道身高腿长的身影从车里下来,快步往这边走,光影明媚的铺在他脸上,她一眼认出了,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心虚得很。 “太太,您去哪里了?” 薄司走到她面前站定,神色凝重的问。 意意瞄了瞄他,打哈哈:“去参加婚礼了呀。” “婚礼早在一个多小时前结束了,您朋友把您接走的,我没跟着去,可时间过了这么久还没见您回来,我正要去找您。” 梆梆梆掷地有声的话,一声声砸落到她脑袋上。 意意瞬间秒怂,嘴上却还是硬气得很:“我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意外嘛。” 薄司眉峰一厉:“四爷规定过,您最迟必须在晚上十点前回家,如果被什么事拖住了,必须打电话给我报备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这种话都听了八百遍了,她怀疑自己耳朵里早就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四爷四爷的,这个称呼有什么好,怎么人人都爱叫这个老气横秋的名字。” “什么?” 忍不住吐槽的声音虽然放得低低的,但还是被薄司给听了去,意意连连摆手,囫囵道:“没什么没什么。” 她其实挺怕薄司的,自从住进别墅里后,薄司一直是她的司机兼保镖,意意却总觉得,长着这副帅脸孔,而且气势摄人的男人,不该做个司机,太屈才了。 他们平时说不上什么话,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厚厚的怨气,就是不知道在怨什么,即便是对她从来都是好坏脸色转变,但也尽职尽责,挑不出一点错处来,但就是觉得某些地方上很怪异。 她稍抬眼眸,偷偷觑他的脸色,却发现薄司直盯盯的看着她的身后,浑身似乎震了一震,那双向来没有多少情绪的眼眶里,居然浮出了一点热气。 像是期待,又像是欲言又止,总体来说,眼神算是恭敬,看着的人…… 意意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眼看见了身后无声无息站着的男人。 她惊了一跳,很快稳定下来,僵扯了下唇角,捏了个微笑出来,“南四爷,您还没走呢?” 南景深穿着白色的修身衬衫和西裤,领带打得工整,双手抄在裤袋里,袖口被挽起了几翻,推到临近肘弯的地方,骨骼雅致的右手手腕上,带着价格不菲的银色表带手表,通身的贵胄气息,自然而然的叫人臣服。 他高挺的眉弓下,一双幽黑的眼,轻浅的睨她,“都送到家门口了,不打算请我进去吃点东西?” “要么……” 意意其实是拒绝的,脚后跟往后退了小半步,偷偷的想往薄司身后躲。 眼角余光不经意瞥了一眼,薄司仍然在盯着南景深看,夜幕黑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隐隐能感觉得出有些激动。 “四爷……” 他轻声,轻到就站在他旁边的意意也没听见。 攥紧的小手揪住薄司的衣袖,轻轻摇晃两下,“薄司,这么晚了,我们家里好像……没吃的吧?” 其实不管她什么时候回家,厨房里的中西餐都煨着,随时都可以吃,四爷曾经吩咐过,谁敢给她饿肚子就开除谁,意意和家里的佣人们关系可好了,很多时候她没什么胃口,都会为了她们着想,吃上几口。 她怕薄司说漏嘴了,两人对眼的时候,她一个劲的挤眉弄眼,满满都是拒绝。 “怎么,不方便?” 一声轻笑,夹带在冷风中飘散过来。 意意浑身徒然一震。 第14章我护她是自然的 急了,掐了薄司一把。 他居然没反应,像是不知道痛那般,漆黑的双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南景深,后者却把他当做空气,别说对眼了,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往他身上放。 这种漠然的无视,似乎把薄司给激怒了,脸色徒然一变,开口时,声音冷梆梆的:“不方便。” 南景深喉结上下滚动,牵出的嗓音醇厚好听,话却是冲着她说的:“当真不方便?” 她蜷了蜷指尖,抬头瞄了瞄薄司,小眼神心虚得不敢去看对面气场强大的男人,唇瓣轻微翕合:“他说不方便,那就是真的不……不方便吧,我听他的。” 声音越说越小,尾音落下时,轻得只在唇角打转。 心跳蓦的砰砰直跳,好紧张的说。 “我们太太是有夫之妇,先生,你半夜留在这里,不合适。” “呵呵。”南景深轻笑,刀锋般的眉眼幽深,“你倒是把她护得很好。” “我家先生吩咐过,不许太太接触陌生男性,我护她是自然的。” 话一落音,他拽着意意的胳膊往别墅里走。 突然的反应,一下子把意意给整懵了。 她回头瞄了一眼,男人欣长挺拔的身材仍然站在路灯下面,衬衫西裤的简单打扮,依稀有种微妙的禁欲气质。 那双深邃的眼睛,比天幕还要黢黑,瞳仁前浮着一层薄冰,更是将他骨子里的清冷气质突显了出来。 人家好歹送她回来,被这么对待,是不是不太好呢。 薄司的步子迈得很大,意意根本跟不上他,拖油瓶似的吊在他身后,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袖,一点都没觉得他抓她的手劲很重,但浑身的戾气,从头到脚都在说着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意意奇怪的瞄他一眼,“你和他认识么?” “不认识。” “我怎么觉得你和他像是有仇似的,他得罪你了么?” 薄司忽然停下来,手从她胳膊上撤走,顶着一张臭臭的扑克脸,看她的眼神令她心下一凛,咬牙切齿的道:“没有仇,也不敢有仇。” 他是nba金融硕士,天赋异禀,投身商海的第一年就跟了南四爷,两年前他老人家随口一句,就把他派给萧意意做保镖了。 哪里敢有仇,有怨罢了。 明明娶了老婆,非要推给他看管着,自己又来勾勾搭搭的,还装作不认识他。 怎么能不怨。 意意认真的看他的脸色,平时就见他严肃惯了,倒也不觉得有多么吓人,她嘻嘻笑了两声,双手背在身后,在他面前倒退着走,“那个人叫南四爷呢,我听别人这么称呼他的,我的老公也叫四爷,他也是在家里排老四么?” 薄司波澜不惊的牵了下嘴角,“不清楚。” “……”又来了。 搞得神秘兮兮的。 她除了知道自己的神秘老公叫四爷以外,连姓什么都不知道,每次旁敲侧击的问,要么给她打哈哈,要么就像薄司这样,直接用“不清楚”三个字就堵了她的嘴。 “太太回来啦。” 意意刚走进大厅,手就被小葵牵了去,“您今天想吃什么呢,厨房里有牛排,还炖了牛肉。” “土豆炖牛肉么?”意意两眼放光,嘿嘿笑着搓手,“快去,给主子来一碗。” “妾身这就去。” 小葵学着古装剧里的丫鬟弓了下身,意意故意翘着眼角,佯作倨傲的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两个女孩笑做一团。 “小葵,不知规矩!” 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攸的传来。 意意登时浑身一个激灵,后颈嗖嗖生凉。 她一把抓住想溜的小葵,压着声音快速的说:“饭不吃了,我先回房间洗澡了啊,你过会儿送宵夜上来。” 说完也想溜,可是房间偏偏在二楼,管家胡伯像根擎天柱似的挡在楼梯门口,她硬着头皮过去,头都没抬,飞快的说道:“胡伯伯晚安,我回房间洗澡睡觉了。” “站住。” 胡伯脚尖一转,神色严肃,“太太,有件事要问问你。” 她头皮发麻,心虚的挠着额头,“什么事呀?” “今天你的卡上划走了二十一万,取这么多钱,你拿去做什么了?” 果然还是被问了…… 意意心口咚咚咚的,擂鼓一般的响,眼睫眨啊眨,眨啊眨,噙着一口软糯的嗓音:“我买大熊猫了……” 胡伯眼色一厉,声气却还算平静:“买来做什么?” “炖了,和土豆一起炖的,……凯茵也吃了。”她睁眼说瞎话,顺便把闺蜜也拉下水。 “好吃吗?” “还,还行吧,肉有点硬。” 她再也编不下去了,本以为开口的第一句就会被骂,没想到胡伯居然配合了她,这种对话听起来,反而很滑稽,可人家又不给台阶下,她是又尴尬又后悔,唇都咬得泛白了。 胡伯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顺着她两句后,脸色攸然变了,“太太,你越来越皮了。” ……她差点就跪下了。 “下午四爷来过电话,你取钱的事惊动他了,让我没收你的所有副卡。” 意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她不敢当真再问一遍,心里一直担心的惩罚还是来了,却和她预想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结婚之后,四爷的确是没和她见过面,没有直接通过一次电话,对她有什么命令或是要求,都是直接和胡伯勾通,然而吃穿住行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以往要买点衣服什么的,她也很节制,从来没有一次性消费过两千块。 突然划走二十一万,他是动怒了么? 意意吸了吸鼻子,眼前莫名的浮动出一层雾气,心里突然觉得堵,有种感觉,她像是被人当做家贼给防了。 “知道了。”她闷闷的应了一声,摸出一张平时携带的卡,“还有两张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我这就去拿。” 说完她就跑上楼了,提着宽大的裙摆,高跟鞋杵在楼梯上的动静又响又急促。 胡伯望着她的背影,蹙了蹙眉,若有所思。 第15章四爷的掌中宝 走到卧室门口,意意已经出来了,手里捏着两张卡,交到胡伯手上。 “都给你了,我没有了。” 她声音闷闷的,眼神没往卡上扫去半眼,说完便把门关上了。 不是负气,不是怨,她只是觉得心里莫名的堵。 虽然的确是用了一笔数目不少的钱,但四爷也不亲自来问她,而是通过胡伯直接下达命令,天底下哪里有他们这种夫妻,中间蒙着的何止是一层纱,别说相貌脾气,甚至年龄,就连一个名字,她都不知道的。 平时用点小钱,用了就用了,就当给金丝雀放的鸟食,数目一旦大了,立马将她当做贼一样处置。 这种感觉,岂止是失落可以言说的。 她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心里便越堵,躺床里也睡不着,索性趴着,眼窝里流出的泪花花,偏偏顺着薄翼滑进了嘴里,涩涩的感觉,她情绪一瞬崩溃。 胡伯站在门口,好几次想敲门,想想还是算了,四爷的决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即便是没收了卡,其实物质上一点都不会短了她。 他心里清楚,萧意意于四爷而言,是他的掌中宝。 可是迟迟不肯相认,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思忖过后,胡伯决定不惊动意意,掏出手机要给四爷打电话,走到窗口时,眼睛随意往下瞥了一眼,身形蓦的一震。 他立即出了别墅,朝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过去,临到近处,隔着一块前挡风玻璃,忽然和驾驶座上的男人对了眼。 胡伯立即停住,躬下身捡起脚边的一袋垃圾,扔进门口的垃圾箱里,若无其事的返回了别墅里。 南景深黑眸稍敛,晦暗深邃的眸子仿佛深海,叫人一触也摸不到底。 抬手将车内灯打开,展开的左手掌心里覆着一层薄汗,刚才捂在裤袋里久了,皮肤尚且还有些发热,他指腹轻轻的在虎口处一条已经渗血的伤口旁压了压,不由得想到,意意方便的时候,他站在两栋居民楼的门口,递手帕给她的时候,手不小心擦到了墙上生锈的铁丝,豁了一条口子,他一直若无其事的,没有露出半点不适。 到这会儿,细微的疼痛终于清晰了起来。 叹一声气,他拿出手机,拨出号码去。 “大半夜的,找我干嘛呢?” 嘟音响过两声,对方便接起了,低沉的声线里,揉了一层沙哑,和被吵醒的恼怒。 “手受伤了,伤口里有铁锈。” 傅逸白登时清醒了,“哪呢?” “家门口。” “等着,马上过来。” 南景深抬眸,黢黑的深眸望着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暖融融的光线,把窗帘描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颜色很舒服,他眸色深深,唇角难得的勾着一抹笑,“在我婚房的门口。” 傅之白明显愣了半秒,“相认了?” “还没。” “不是我说,老四,再这么吊着下去,你这场婚,估计也要离,我听顾衍说过,你那小妻子这两年一直闹腾些不大不小的动静,想跟你离,她二十岁就跟你拿了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气脾性最是浮躁。” “你觉得我压不住她?” 南景深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那张清丽灵动的小脸,一颦一笑,在此时此刻竟然如此的清晰,他问完之后,似乎连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轻微的笑了一声。 傅逸白听见他的笑声就炸毛了,“我哪知道,我就知道,你再这么养着她又不肯用,迟早离婚!” 末了,嘴碎的补了一句:“她也成年了,你三十好几,也不觉得晚上肾胀得慌。” 南景深薄唇微勾,他向来怼人习惯了,换做平时,早就损得对方气到跳脚,今天超乎常理的好脾气,“你说得没错。” 小东西养大,是该用一用的,顺便也把自己给她用一用。 夫妻嘛,很正常。 “别贫了,赶紧过来。” 结束通话后,南景深翻了翻抽屉,没有消毒水和创可贴,便扯了两张纸巾摁了摁边缘,正要掏出烟来点,才熄下去的屏幕忽又亮起。 他扫了一眼,狭长的黑眸猝然一眯。 脸上那点稀薄的笑意瞬时间消散于无。 “有事?” 摁了免提,南昀慌张的声音冲了出来,“四叔,您回来一趟吧,家里乱套了。” 男人无声的冷笑一声,“就回。” 启动车子前,没忘了给傅逸白去一条短信,让他直接到南家老宅来给他处理伤口。 时间迫近十二点,已是深夜。 老宅的灯火,却是大亮。 南景深下车,一早等候着的司机接过他的钥匙,他侧首,眸色温淡:“里面什么情况?” “婚礼结束后,孙少奶奶直接被接到了这里,大少奶奶让她住进了准备好的新房,后来孙少爷回来了,大闹了一通,险些和大少爷动手。” 萧静婷被送到这里,只不过是南景深随口说的一句,却也没人敢怠慢,然而婚礼上视频一曝出的时候,南渭阳仅仅看了三分之一,便黑着脸,带着大嫂云蓉离开了,原打算要给萧静婷百分之二华瑞的股份,自然被反悔。 南昀大闹,是意料当中的事。 南景深和大哥南渭阳素来不和,他本可以不插手,可一看见萧意意委屈的小模样,他就心疼。 他的人,哪里是能够让他人欺负的。 “老爷子怎么说?” 司机向来对家里的四少爷印象最好,他一问,自然一股脑的全倒出来:“老爷子倒是没说什么,但也没好脸色,那两父子打过架后,老爷子连骂都没骂,直接带着老夫人去了枫叶山的别墅。” 男人颇为意外的挑了下眉。 他老子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居然没骂一句,也是难得,估计也是觉得这门婚事是他首肯的,却看错了人,心里别扭,所以懒得搭理人罢了。 “知道了,多谢。” “客气了四爷,对了,您吃饭了吗,厨房里还有热饭。” “待会儿再说。” 南景深淡淡颔首,始终好脾气的微笑,脚下的步子迈得不疾不徐,到大厅时,望见里面的阵仗,他一双深陷的眼窝,第一眼看着的,是仍然穿着一身婚纱的萧静婷。 第16章既然睡了,就要负起责任 她身上仍然穿着婚纱,好几处被撕裂了,斜肩的款式被扯成了破布,裙摆上也脏兮兮的,像是被人拎起来扔进泥地里。 她手捂着心口,一脸隐忍的屈辱。 觉察到他的视线时,萧静婷抬眸,含泪的一双眼眶看着南景深,竟觉得看到了这个家里可能是唯一会站在她这边的人,刹那间,居然生出了希冀。 南景深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青蓝色幽暗的火苗跳跃在他黢黑的深眸里,点燃时双眸惯性的眯起。 “四叔。”南昀双手握拳,脸上挂了彩,说话时免不得咬牙切齿,“不管怎么说,这桩婚姻我是不会承认的,您既然回来了,就帮我劝劝我爸吧。” 南景深吹了一口烟,袅白的烟线,朦胧了一双清冷的眸子,转眸看向左手边坐着的男人,“大哥,怎么说?” 南渭阳抚了下嘴角,他的脸还算光彩,只是嘴角破了点皮,毕竟是老子,身手总要比小兔崽子要强悍一些。 他厉眸忽然扫来,“你打算要管?” 南景深轻笑一声,摊摊手,撑开的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显然是不想再多做言语,却也没打算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 这让南渭阳心里很是膈应。 他的确是对这个儿子很失望,可教训也是关起门来教训,南景深横插一脚进来,他已经不高兴了,这会儿还摆出这副慵懒的姿态来。 听说,萧静婷被送来这里,就是南景深当着萧家人的面许给的话,既然如此,倒要看看,这场闹剧,他想没想好怎么收场。 “说说你的想法。” 南景深眉梢轻挑,侧眸的瞬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又想要听我的意见了?” 南渭阳神色古怪,鼻腔里呼出厚重的一声气:“别废话了。” 南景深闲适的靠着沙发,指间燃着的香烟飘出一缕青烟,搁在膝盖骨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他嗓音低沉,言简意赅的问了句:“老爷子没提出要悔婚?” “没有。” 他视线转向南昀:“睡过没有?” 南昀一怔,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一眼,一身脏污的女人,使他万分嫌恶,到现在为止,婚礼上看过的那段欢爱视频,时不时的就在脑海里出现一下,简直令他作呕。 不管怎么样,这种女人,他是决计不会再要的。 却又猜不透四叔问这话的意思,一咬牙,承认的“嗯”了一声。 “既然睡过,就要负起责任,婚礼也办了,怎么还如此任性。” 南昀愣了,他怎么也没预想到,才刚压下去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您是想让我把这个破烂货收了?怎么可能呢,我说过不要她,就绝对不会要她,婚礼办了又怎么样,难道我南家家大业大,还不能悔一次婚了?” “别拿南家的面子做幌子,南家的家业也不是你横行霸道的资本!” 南景深声线忽厉,青白色的烟雾后,棱角分明的五官愈发深刻,一双眉型刀锋一般锋利:“人是你要娶的,从提亲到婚礼,南家没让你丢面子,给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现在说悔婚就悔婚,你拿婚礼当什么了,儿戏?” 南昀被他身上的气场吓得瞬间噤声。 他有那个胆子敢和南渭阳动手,那是因为南渭阳是他亲爸爸,就算再怎么样,骨子里还是宠他的,所以他才敢放肆。 从小到大,他唯一怕的,就是这个四叔。 也习惯了对他的话说一不二的本性,即便四叔没有一点发怒的征兆,他也知道,若是再放肆下去,肯定讨不了好处,毕竟四叔的话,在老爷子那里,比任何人都管用。 “我迟早会离……” “那是你的事!” 南景深低斥,深吸了一口烟。 旁边的南渭阳坐不住了,“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他们已经是夫妻关系,按理说,这些事情,不该我们做长辈的插手,但两个孩子着实太不像话,婚礼已经办了,就算不能过也得过下去,日后实在不和,要和要离,那都是他们的事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也并不是没有说中南渭阳的心思。 今日南昀的婚礼,来的客人多数是商界的名流,他向来重视信誉,如果婚礼第二天就闹出离婚,对华瑞的名声多少会有影响,南昀也必将坐实渣男的身份,日后再想要找一门好亲事便难了。 暂时不离婚,对南昀来说,反而是好事。 南渭阳面上不动声色,仍然是沉着脸色,“那就按你说的吧。” “爸!” 南昀急得吼出声,被南景深给呵斥住了,“钥匙拿来。” “做什么!” “我说,把你公寓的钥匙拿来。”南景深抬着下颚,命令式的语气。 南昀反抗的默了半响,才不情不愿的把钥匙掏出来,四叔没收他私人房产的钥匙,无非是要把他绑在这里,住就住,反正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大不了,不和萧静婷同房就是。 南景深接过钥匙,扬手递给身后的佣人,吩咐道:“去把每一把都配出来。” 转回头,视线终于落在了局促不安的萧静婷身上,他语气忽然温和:“静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萧静婷一惊,眼眶里的湿意更甚了,却不敢落下泪来,她张嘴想叫一声四叔,可一想到南景深说过,这声四叔,她还没有资格叫,顿时改了口:“不委屈的。” “今晚上现在客房里休息一晚,待会儿我让人去二姐房间里取套睡衣和衣服,把身上的婚纱换下来吧,等明天吃过早饭,我给你一串南昀公寓的钥匙,你和他搬过去一起住,老宅这边,暂时别来,你也看见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短时间还不是能接受你。” “四叔!”话一落音,南昀激动得炸毛:“您怎么可以这么做!” 南景深冷眸扫他一眼,已然是不耐。 这种不耐,在看向萧静婷时,又瞬间消散,“能同意吗?” 萧静婷也同样激动,她的激动,却是喜悦的,这么说来,就算南昀想要离婚也离不了了,南四爷亲自开了口,谁敢忤逆。 等于说,南家孙少奶奶这个唯一的头衔,她算是咬住了! 第17章没人敢在他面前玩心眼 能不高兴么,能不激动么。 她恨不得马上打脸那些敢看她笑话的人。 “谢谢四……四爷,谢谢您。” “先别急着谢。”南景深话锋一转,“提亲的时候,南家是不是答应婚后给你百分之二华瑞的股份?” “是……” “很抱歉,股份我做主收回来,不是暂时不给,而是不给了,就算——”南景深抬手,悬在烟灰缸上方,食指轻轻的在烟身上敲了一下,抖下一截灰色的尘粒,深陷的眼窝攸然深邃:“婚礼上的事,你给出的交代。” 换言之…… 她想进南家的门,就要放弃股份,这就是代价。 华瑞的股份,是爸爸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当初答应给她的时候,萧静婷凭着这件事,在几个小姐妹面前趾高气扬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突然要收回去,别说爸爸会发怒,她也是舍不得的。 可如今的形式,似乎……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萧静婷攥着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掌心里,和心里类似于剜她骨血的疼痛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良久,才颤着声答应:“好……” 她大着胆子,看着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男人,现在才明白,外界称呼他一声四爷,不是恭维那么简单。 他身上自有一种王者的气概,南家的第四子,实则是最出色的,沉稳淡漠的神色下,沉淀着多年在商场上浮浮沉沉后的城府。 敢在他面前动心眼的人,这个世上……也许没有。 “大哥,这么处理,你觉得满意吗?”南景深问。 问得南渭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答应给萧家的股份也是从他名下拨出去的,以前还好,老爷子虽然是总裁,但已经退居二线多年,他手持华瑞的股份也不多,但好歹没有人争抢,算是华瑞的最高领导人。 自从南景深回国,形势便变了。 他原本也是打了股份的主意,却让南景深这个顶着长辈身份,却算半个外人的人说了出来,不得不说,他做这件事,比南渭阳亲自来做,效果还要好,萧家怨不到他的头上来,也维护了他大度的姿态。 南渭阳似笑非笑:“好,怎么能不好。” 南景深微笑回击:“你满意就行。”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南渭阳被他仅仅是牵动着唇角,冷淡多过温和的淡笑刺了刺,他脸上不掺杂任何情感的笑容瞬时一僵,随后淡然自若的转开头去。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把静婷带上楼去。” 南昀心口不服:“凭什么,她爱赖着就赖着,这可是你们非要塞给我的人。” 说完径自上楼去了,南渭阳拿他没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多点动作,也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看一眼哭哭啼啼的萧静婷,觉得糟心急了,挥手道:“带孙少奶奶上去。” 戏散场了,南景深也懒得多留,让佣人给他下一碗面,不用端上楼,等洗完澡了自己下来吃。 他本来是不住这里的,今晚天色已暗,他忙了一天,也懒得再跑。 洗了澡下来,傅逸白拎着药箱到了,给他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后,蹭了一碗面条才走,厚脸皮的让多放了蟹黄。 …… 意意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 她瞄了一眼时间,困意还没完全散去,更不想起床,恁是赖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把自己给赖得完全清醒了,才不得不去洗漱。 到餐厅之前,她站在大厅的一人高花瓶后面,偷偷的往里看了一眼,恰恰看到胡伯端着早餐出来,往餐桌上放。 她嘟嘴,并不是很想和胡伯说话,打算悄悄的回房间去。 “太太,小葵说你醒了,我给你准备了豆浆油条,快过来吃吧,刚刚炸好的。” 胡伯脑子后面,有长眼睛么? 意意绞着手指,低头看一眼自己,脚上的人字拖特别打眼,走路的声也大,肯定是这个动静把胡伯给惊动了的。 她低着头,闷闷的坐到餐桌上,抬头瞄了一眼,胡伯刚把手臂上的袖套取下来,意意眼尖的看到他衣服上有油渍。 “您亲自炸的?” 本来想赌气不理人的,偏偏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意意觉得囧死了,忙把筷子攥到手里,夹了一根就往嘴里放。 “慢点吃,豆浆也不是在外面买的,我一早起来泡的豆子,刚才知道你醒了,赶紧弄的新鲜的豆浆。” 胡伯站在她旁边,把豆浆往她面前推,碗里放着白色的瓷勺。 热气氤氲过来,意意忽然觉得眼眶湿热。 她抬起头,小脸儿鼓鼓的,满嘴都是油条,两只小爪子分别抓着一根,还在往嘴里送,咀嚼都比较困难了。 下一秒,眼前多了一只垃圾桶。 意意怔了怔,抬眸认真的看着胡伯,老人家面目慈祥,弯弯笑着的眼尾挤了几层皱纹。 她张嘴,把没咬烂的油条给吐了。 吸一吸鼻子,才知道自己哭了。 “要不要好好吃东西了?”胡伯笑着问,“还和伯伯生气呢?” 意意扁着小嘴儿,瓮声瓮气的说:“我才没有生气了,谁为昨晚的事生气了呀!” 娇萌软糯的小奶音,瞬间把人的心都给化了,胡伯笑意更甚,眉目五官间,哪里还有昨晚上那副疾言厉色的模样,他哄道:“是是是,我们的小太太没生气,谁敢给你气受,我都不饶他。” “……”您肯定能饶过自己的。 意意鼓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瞪着胡伯,瞪着瞪着,噗嗤笑出声来,一下子没忍住,眼泪鼻涕都喷出来了,她还牢牢的抓着手里的油条,眼睛到处找纸巾,最后还是胡伯亲自抽了纸巾给她擦干净。 她终于嘿嘿笑了:“胡伯伯,我没有怪你,要不是四爷让你来做坏人,你昨晚上才不会对我那么凶呢。” 她一副又是理解,又是愤慨的表情,用力咬了一口油条:“那个人啊,才是最坏的大坏蛋。” 胡伯一顿,笑容轻淡了些,无可奈何的道:“也不是,其实四爷对你……” 第18章疼她到骨子里 “什么?”她没听清。 胡伯到嘴的解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出口了。 他活这么久,也没见过关系淡成这样的夫妻,其实要说淡,那也不算,至少南四爷是把萧意意疼到了骨子了,除了从来不见她,其他方面,真是做到了一个好丈夫的极致。 “没什么,快吃吧。” 胡伯等着她用餐完毕,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放到她面前。 意意瞄了一眼:“这是什么呀。” 边把手擦干净,伸手去抓起来,还没开封,就看见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某公司发来的入职通知单。 “华瑞?” 她惊得两眼都瞪直了,不敢相信,“胡伯伯,我记得我是投了几家公司的简历,可是我没投华瑞啊,这种国际上市公司,我哪里有那个自信,我怎么会收到这个。” “你是没投,你也不是走正常渠道进公司的。” 意意微张着小嘴儿,颤巍巍的反指着自己,“你是说,我?我走的后门?” 胡伯扬高眉梢,笑道:“这都是先生的意思,你刚毕业,去小公司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如起点高一些,对你也有利。” 那也不用这么高吧…… 意意都不能言语了,她知道华瑞,像这种大公司,每年面向全球招的实习生不超过十人,而且最后能留任的,绝对不超过半数,能留下的都是专业过硬的人。 她一个才毕业,尚未涉足社会的人能直接到华瑞工作,简直是比天上掉金钱还要难得的事。 转念一想,她忽然明白:“四爷把我塞进去的?” “没错,他和华瑞的副总是好朋友,你就算最后不能留职,能在华瑞实习过一段时间,日后到国内任何一家公司都能适应,先生的苦心,你要明白啊。” 意意摸着a4纸,指腹缓缓摩挲着,依稀觉得有些发烫,整个人还处在呆愣的状态。 “太太,顺便一说,明天就要去。” “明天!” 她噌的站起身,椅子没能第一时间挪开,大腿重重的撞到餐桌上,还没喝完的半碗豆浆洒出来,多数溅到她衣服上。 “你看看你,冒冒失失的。”胡伯抽纸巾,亲自给她擦。 意意压根没有心思管这些,头皮都绷紧了,一下子拽住胡伯的手,攥紧的力气简直失了控,“怎么办呀,明天就要去,我一点工作都没做,也没好好了解这个公司的前世今生,而且啊,而且我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 胡伯耐心安抚她:“别急别急,等进了公司,慢慢了解也不迟,衣服也不用担心,下午我让服装师过来,按你的尺寸给搭配两套,都别慌啊。” 意意哪里还能听得进他的话。 她胡乱抓一把头发,蹬蹬跑上楼去,在电话里让宋凯茵陪她去逛街,什么原因,也是口齿不清的解释不全,只说见了面再详细的告诉。 挂了电话后,换一身衣服,慌慌张张的出门了。 这一逛,从上午一直逛到晚上,跑了起码有二十家商场,才总算买到满意的,宋凯茵知道她要进华瑞,咋咋呼呼的,替她高兴死了。 意意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莫名的有一种即将要赴刑场的感觉。 这种糟透了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半夜,最后是硬逼着自己,才睡着的。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黑色的ol装,六厘米的高跟鞋,早餐都没心思吃,也不肯让薄司送,上班第一天,她不想搞特殊,要是把家里几百万的车子开出去了,谁都知道她是靠走后门才进来的,到时候就算全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了。 她首次尝试做公交,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到了华瑞,脑子里一直反复回想着胡伯的叮嘱,也顺利的找到了人事部。 她算是到的早的,一看人事经理的脸色,还好,对她的第一印象还好。 “姑娘们,手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待会儿新的副总要到公司,两位副总让大家到前厅去,有话要说。” 人事经理拍拍手,路过的时候,拍了几个人的肩膀,其中就有意意。 她整个人还飘飘然的,觉得脚下踩着的地都是软的,这些人说什么,她也是听着,但不一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大概就是副总训话? 意意战战兢兢的跟在人群后面,到一楼的大堂里等着,尽量站在最后面,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一点都不关心副总是谁,昨晚上回家后,也忘了要查查华瑞的资料,只希望别出错才好。 “知道么,新来的副总是南渭阳副总的亲弟弟,刚进公司就和大哥平起平坐,华瑞是家族企业,这位新来的副总裁,难不成是家里最得宠的?” “你懂什么呀,新副总是有自己的产业的,他在国外的公司可一点都不必华瑞差,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他的能力,可是各位国际大腕公认了的。” “不是吧,那他还肯把公司并入华瑞,图什么呀。” “我怎么知道,来的这位,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否则怎么会来和亲哥哥争抢,你没看那天的发布会么,我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看是看了,我看过之后就只觉得,新副总……好帅啊。” 两个女人讨论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恰好传进意意的耳朵里,周围还有不少女的附和,大家聊着聊着,重点就只放在两位副总的长相上了。 意意心不在焉的,抻了抻衣角,耳朵听到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她第一次穿高跟鞋,脚已经有些酸疼了。 这时,一串错杂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 只见双开门的大门口被人同时往两侧拉开,一行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往里面走来。 意意探了下脑袋,黑白分明的眸子,遂然对上一双黢黑的深邃瞳仁。 她猛的一震,清透的一双眼睛越瞠越大,越来越惊悚,这个人不就是…… 第19章他是新副总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勾勒出男人刀削斧凿般的刚毅轮廓,脸廓拢了一层耀眼的金边,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 意意瞠目结舌,指尖蜷紧,一股不适感,从心底深处慢慢清晰,细碎的包裹着她,像被把把尖刀对准了面门。 胡伯伯说过,她能进华瑞,是她老公托了关系,他和华瑞的副总,是……好朋友? 他们是好朋友…… 这个人……她才在他面前,那么义正言辞的说过,以后绝对不会再纠缠,可现在…… 她简直凌乱了。 “我的天啊,我要怀孕了,实在是太帅了……” “真人比电视上的还帅啊,南渭阳副总在旁边简直被比下去了。” “难怪这么多年,媒体很少能拍到南四爷的正脸,这么帅的一张脸,我突然感觉能在华瑞工作太幸福了。” 幸福么…… “要是能近距离一些,让我摸一摸,或者睡一觉,我能高兴一辈子,不,是两辈子!” 愚蠢的少女们啊,和他睡觉,不一定是好事。 意意浑身都凉透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在渐渐远去,耳朵里能听见的,只有嗡嗡的杂音,眼前也像是蒙了一层白光,看不分明,身处所有人视线中心的两个男人,他们在握手,他们在交谈,他们在笑里藏刀。 意意越来越站不住,肩膀也垮下去了,能把自己放多矮就放多矮,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萧意意。” 忽然,一道女声传进耳朵里,胳膊被轻推了一下。 她忽然回神,浑身震了一下。 人事部经理站在她旁边,蹙着眉:“我叫你好几声了,怎么才听见。” 意意眼神闪烁了下,“有什么事吗?” “你是这届新进的实习生,到两位副总面前去。” “去做什么……”她是打从心眼里拒绝。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看看在场的人,各个都想离副总近一些,你还问,有什么好问的。” 她肩膀被推了一下,从人群里仓皇的跌出来,小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无处安放,她胡乱抹一把脸,想把头发往耳朵后面压一压,想想还是算了,能遮一点是一点,况且她现在这身职业的打扮,和两天前大相径庭,他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意意和其他几位实习生,笔直的站成一排,头垂得低低的,半遮下的视线注意到男人噌亮的皮鞋,黑色的裤管流水型的包裹着一双挺拔的长腿,再往上,袖口圆形的黑色袖扣,反衬着亮白的光线,刺到她眼睛里,意意浑身猛然一震,赶紧将视线放规矩了些。 “你们都是各大名校的高材生,进我华瑞,希望各位认真工作,公司的福利少不了大家的,南某先客气的拜托了,日后同处一家公司,还望互相指教。” 南景深的声线醇厚,不轻也不重,自有一种叫人信服的上位者气势,却并不是那么凌厉,男人干净修长的手随意的垂在腿侧,根根修长的手指很是漂亮。 实习生们都很激动,没想到新来的副总裁这么平易近人,紧绷的身子缓缓的放松了下来,然而端着的那份恭敬却没敢放下多少。 两位副总裁交替着说了几句话,众人越听越激动,意意却浑身透凉。 “萧意意小姐。” 他音色低沉清冷,在全公司上下的员工面前,准确无误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意意猝不及防。 僵着脖子抬起头,却也不敢看他的脸,两瓣薄薄的唇紧绷着,在她习惯性的咬唇之前,颊边忽然碰到了一股温热。 她一怔,侧眸,男人的手,勾住她颊边的发丝,温柔的压到耳后去。 意意秉着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她,看得好不自在。 “上班时间可以把头发扎起来,挡了眼睛就不好了。” 他低低的声音,隔得很近,手也撤走了,像是真的只是帮她整理仪容。 意意低头的角度,不经意注意到自己胸前挂着的工作证,忽然便松了一口气,扬起头,微微笑道:“我会注意的,谢谢副总。” 南景深弯着唇笑,精致立体的五官仿佛画里走出的优雅王子,可一身冷峻如神邸的气场,让人不敢在他面前再放肆。 之后,两位副总在一群下属的簇拥下迈入专属电梯。 他们一走,顿时像是按了开关,刚才还安静的大厅里顺势嘈杂声起,议论声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 意意落在人群的最后面,被推来挤去的,始终没坐上电梯,最后上到人事部,平白挨了一通骂。 终于熬到下班,整个广告部的人都去吃午饭了,约意意一起,她只说一会儿来找她们,然后一个人走到走廊的尽头,一屁股坐在装消防器材的箱子上,翘起一条腿,小心的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 果然,被勒了一圈红痕,脚后跟压的痕迹更是明显,泛着细小的血珠子。 不适应啊,真的不适应,她对高跟鞋这种东西,完全找不到怎么驾驭它的方法。 “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穿。”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意意没精打采耸拉着的小脑袋立即掰正了,仰头去看,突兀的对上男人一双幽深的眸子。 小脸儿瞬间僵硬。 她撇撇嘴,“要你管呢。” 额头上狠狠的挨了一下。 她恼怒的瞪他,南景深敲她脑袋的手还没收回去,板着脸道:“怎么跟领导说话的。” “……”以势压人,绝对的以势压人。 男人忽然蹲下来,她慌张的把双脚往后缩,警惕的盯着他发丝尽数梳在脑后的头,“干什么?” 他没说话,捉住她的脚,意意本能的挣扎,他便加重一分力,把她的脚扯到大腿上搁着,拇指在她脚后跟上的伤口轻微的摩挲着。 她忽然愣了,他这是要…… 从上而下的视线,男人高挺的眉弓下,一双半掩的眸子深沉难测,领带打得工整,挺括的衣领服帖的立在身体两侧,长身挺拔,即便是蹲着,也仅仅是比她矮了一个头。 第20章和他划清界限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愈发冷硬,端详她伤口的模样让人发自心底的害怕。 “另一只脚给我。” 意意往另一侧挪了挪,脚也随着挪了挪,离他稍远一些,浑身都不自在,“不,不用了吧。” “给我。”疾言厉色的语气。 她咬唇,不是很情愿的,脚尖仅仅往他跟前挪了两厘米。 南景深没有耐心,他一把扯过,一手托着她的脚踝,另一手迅速把鞋子扒了下来。 定睛一看,她脚脖子勒出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紫。 意意也吓到了,赶紧动了动脚趾和脚背,还能动,还好还好,没有瘫痪。 “自己还在庆幸?” 男人猛的抬头,面上清冷的神色越来越重,深黑的双眸里含了细碎的冷意,高挺的一双鼻梁两侧,那双震慑人心的黑眸,正严肃的看着她。 “这双脚不想要了?” 她懵懂的和他对视着,唇瓣碰了碰,还没说话,便又被他冷冷的堵了一句:“要是不想要,我现在就给你砍了。” “别……”她一慌,脚往后收,他手上的力气可不小,恁是没有挣得过他,小眼顿时垮下来,“你把我脚砍了,我怎么走路嘛。” “原来你还知道这双脚长来干嘛的。”他哼笑一声,直起身来,忽然丢了一只药膏给她。 意意捏在手里,某种大胆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你是专门给我送药来的么?” 南景深喜怒不明的目光随着她看下来,“是。” 她以为他会否认的,这么直接承认,反倒是有些尴尬。 “谢谢……”然后,再无话。 女孩咬着嘴唇,两颗细白的贝齿轻轻的咬着粉嫩嫩的唇瓣,眼睫垂下,两排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覆下了一层阴影,映得她小脸儿瓷白瓷白的,叫他挪不开目光。 南景深重新蹲下来,从她手里把药膏接过来,挤出一些就往她伤口上敷去。 “不用了不用了,四爷,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匆匆瞄了一眼四周,这一幕要是被人看见了,她该怎么解释。 南景深没听她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带着温度的指腹轻轻的在她脚踝处按摩,“跟四爷客气做什么。” “您日理万机,我是不想麻烦您……”她其实想他赶紧走,都是已婚关系的人,还是上下属,在公共场合也不知道避避嫌。 南景深轻睨她一眼,小姑娘脸蛋红红的,秀气的眉心拧成一团,忽然便起了逗弄的心思:“不麻烦,凭我们睡过的关系,我也不会觉得麻烦。” 意意惊愕的闪了闪眼睫毛,嘴巴张成了“o”型。 她两手并用,猛的招呼到他脸上,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道:“胡说什么呀你,你都不怕被人听到的么!” 南景深没有拿掉她的手,仰着头,沉黑的眸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黑瞳深处,悄然的浮现出一丝浅显的笑痕。 她身子下倾着,就在他头顶不远的距离,软绵软绵的呼吸撒下来,鼻息间尽是她从指缝间钻进的甜腻气息。 小脸儿透红的模样,与前天晚上喝得醉醺醺还硬要挂在他脖子上的无赖样儿,一样的可爱。 半响,意意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妥,指尖蜷缩着撤走,忐忑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南四爷,请自重!” 男人薄唇轻勾,却不见一丝笑意:“萧小姐拒绝人,还真是干脆。” 她深吸一口气,“毕竟我们都是有妻子老公的人,注意一些总是好的。” 南景深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极有压迫力的眼神给人一种如坐针毡的颤栗感。 女孩无措的搅弄自己的手指,她身上穿着不适合自己的黑色窄身西服,里面搭一件中规中矩的白衬衫,下面的黑色包臀裙很是束缚,头发却挽成了丸子头,成熟不算,可爱也减半,这身打扮,在南四爷眼里,怎么都算是不伦不类。 尤其是裙子,短得连膝盖都遮不住。 藕白的一双腿儿就那么露在空气里,胡伯请的设计师,眼光就差成这样? 南景深突然便心气儿不顺,上身躬下来,双手抄在裤袋里,两侧弯着的手臂投下宽厚的阴影,将她小小的身子,完全罩在了他的阴影当中。 “你这是在和我划清关系?” 意意摸不清他的脾气,但这话的语气,听着就不是很愉快。 她回想自己刚才的话,觉得没有什么错处,只不过心跳快得很,她勉力镇定下来,说道:“这是应该的,您自重一些,我也自重,相互不纠缠,对各自家里的那位,才算是有良心。” 他危险的眯眼:“你很爱你老公?” “很爱。”意意脱口而出,心虚得直打鼓,为了加深这句话的真实性,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补充:“我最爱我老公了,他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至于别人,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南景深简直气笑了。 还不知道自己在小妻子的心目中,地位如此的高,平时有事没事就在胡伯面前数落他的不好,这时候倒是能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南景深嘴角扯开一抹似真似假的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放心,今天以后,我和萧小姐之间,只存在上下属的关系。” “……”她该松口气的,为什么松不下来。 男人转身离开,临走之前,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一日三次。” 意意茫然的抬眼,视线攸然落下,注意到脚边的药膏,他说的,是这个东西吧。 说实话,南景深这样的天之骄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能和他扯上点关系的人,巴不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敢这么将他推开,这世上大抵就意意一人。 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可惜,她已经没有了爱他人的权利,哪怕是稍稍生出点好感,都得快速的在萌芽时刻就给掐灭掉。 谁让她已经嫁作他人妇呢。 第21章有意的冷漠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 胡伯问她上班第一天的感觉如何,她打着哈哈,囫囵说了几句话,饭也没心思吃的,又怕被胡伯觉察到异样来,她趁他进厨房的时候,赶紧往嘴里塞白米饭,就着一颗青菜吃了,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才觉得心里的心虚要淡了些。 到现在她心里还纠葛着四爷和南四爷是好朋友这件事。 他们既是朋友,又都叫四爷。 意意后来查过,海城除了南景深以外,再没有第二个四爷,那么,她的神秘老公,一定是在家里排行老四,所以被这么称呼是吧。 她捧着脑袋,用力摇了摇,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洗澡睡觉。 …… 适应了一个星期,意意总算会做一点事了,她是新来的,又是这批实习生里学历最低的,在华瑞,海龟高材生的学历一抓一大把,她这种本国学历的自然不受重视,分到广告部后,没有给她正经事做,平时就复印复印文件,跑跑腿,顺便给那些前辈指使去买咖啡点心。 这会儿,她手里拎着从楼下咖啡厅买来的两篮子咖啡,站着等电梯,她人已经累挂了,门开的时候,站进去后就将头靠在墙上,眯着眼,打算趁这两分钟打个盹。 “去几楼?” 身后,有男人的声音,很平静的问。 意意随口一答,“12楼,帮我按一下,谢谢。” 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低下的眸子里,一双套在西装袖子里的手,从她侧边伸出来,修长有力的指尖按了下数字按钮。 她怔了怔,像是才看见自己站的位置就在数字键前。 “谢谢。” 她道了声谢,想往旁边站一些,奈何这人似乎没有要从她身边离开的意思,意意不着痕迹的拧了下眉头,侧身后,惊得差点拎不住手里的篮子,晃悠了一下,她赶紧抓紧,滚烫的咖啡泼出来,溅到了手背上。 她低呼一声,想伸手去护,奈何两只手都拿着东西,这能眼睁睁的看着尚且还冒着热气的手背上迅速起了一圈烫红的印记。 “你想被烫死?” 男人压着的嗓音,低低沉沉的从头顶撒下来。 意意小脸儿都扭曲了,恁是忍着,没在他面前露出丝毫情绪,她还记得昨天和他说的话,上下属之间,可不能这么关心,过头了。 南景深一见她故意漠视的态度,情绪竟有些恼火,呼吸粗重了一分。 他是跟着她进的电梯,这会儿反倒是更显得自己贴上去的,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糟心的事情,脸色愈发的不好看。 意意抿紧了唇,打定主意不理他,眼睛一直盯着头顶的显示屏,当12楼到的时候,她紧了紧手里的纸袋,率先出去,趁着门还没关的空档,低低的说一声:“副总以后还是做专用电梯吧,免得再吓到人。” 南景深脸色阴沉,感情还是他不识趣了? 意意说完那话,其实虚得很,心口蓦的砰砰直跳,脚下的步子快了好多好多,到广告部的时候,几乎是用肩膀把玻璃门给撞开的。 “这么冒冒失失的!”一道低斥的女声,就在旁侧响起,而后,意意手里一轻,有人把她拎着的咖啡接了过去,打量了两眼,口气才算温和许多:“还好咖啡没被你撒了,大家都等半天了,怎么去那么久?” 意意抠了抠指甲,“要排队,所以慢了些……” 那人看见她手背上的烫伤了,不以为意,手抬起,往经理办公室指了一下,“经理刚才找你,让你回来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么?”她有点惊讶,都一个星期了,只在早会的时候见过经理,还没有面对面说过话呢,是要给她正经工作做了么? 这么一想,她简直是急切的走过去。 “经理。” 门开,经理是位四十多岁,头顶略有些秃的中年男人,看见她进来,坐在办公桌后的身子站起来,鼻梁上的眼镜往下推了一半,在看她。 不知道什么原因,意意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不怀好意,似乎是在打量她,像是估量货物价值的眼神。 “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晚上我有个应酬,你陪我一起去。” 意意有些拒绝:“可是我没有经验啊。” “不需要经验。”经理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急躁了,脸上立即堆出了笑脸:“我带你去,让你学习学习,经验本来就是累积的,再说,你是这批实习生里资质最差的,我本来可以带别人去,最后却挑中了你,你也别让我失望啊。” 言下之意,不管她是拒绝还是同意,今晚的应酬都跑不了。 …… 南景深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腿上放着一份摊开的文件,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脑子里占满了刚才萧意意淡冷的一张脸,心情坏到了极致。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不打算接,随手把文件放到一旁,头仰靠着,捏了捏眉心间的晴明穴。 铃声想过一轮后,没有休几秒,第二通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不紧不慢的接起,语气糅杂了一层冰渣般的冷意:“有事?” “这是冲谁发火呢。”傅逸白和他相熟多年,单从语气上,就能猜到他的情绪。 男人眯了眯眼,幽深的眸子内一片冷沉,“挂了。” “别,别挂,我在悦城酒店,你过来一趟。” 傅逸白怕他真把电话给挂了,忙又补充一句:“老顾回来了。” 南景深的手,刚好落在了挂断键上,顺便把他的话给听清了,覆又将手机放回耳边,“哪个房间?” 傅逸白咧嘴笑,打算逗他一逗,南景深却像是一早就知道似的,根本不等他回答,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这家伙,今天是吃枪药了不成? …… 意意喝了不少酒,杯杯都是52度的白酒,她本来就没什么酒量,这会儿更觉得脑袋昏沉,连笔直坐着的力气都没有。 旁边一只肥猪手搭在她大腿上,抚摸她时,掌心粗粝的茧子刮得生疼。 第22章最大的嫌疑人 意意强忍着作呕的冲动,也没推开,她晕晕乎乎的抬起头来,拿酒瓶的手都在颤抖。 “别着急,小宝贝,刘叔来帮你。” 刘总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拇指故意摩挲。 又粗又肥的五根手指,简直像极了膨胀的蛆。 一杯酒,洒出来的,比倒进去的还要多。 意意这才把手抽出来,她虚着一双醉态朦胧的眼睛,端着酒杯,身子无意识的往刘总身上靠,“来,刘总,我再敬你一杯,合作愉快。” 温香软玉的,刘总难耐的搂了她一把,就势把人给搂进了怀里,肥硕的肚子戳到她胳膊上,淫邪的嘿嘿笑道:“愉快愉快,跟小美人谈合作,我愉快得很喃。” 意意眯着醉态朦胧的眼睛,轻笑了笑。 她一饮而尽,酒杯,脱手后碎了一地。 扎得刘总跳脚,“哎哟你这死丫头,故意的吧。” 广告部经理见状,忙安抚道:“刘总别急别急,小萧这是喝多了,您看。” 他指了一下,萧意意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双眼紧闭,一张脸现着酡红的颜色,原来是醉倒了。 刘总笑嘻嘻的道:“说得对,不能急,这么嫩的小姑娘,哪能急呀,苏经理,这次你送来的人,我很满意。” “那是,小萧在我们部门,长相算是出挑的,又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所以……” 苏经理拖长了尾音,眯着一双死鱼眼,笑得谄媚。 …… 包厢的门被推开,很轻微的声响。 男人迈着一双大长腿,脚步不轻不重的进来,餐桌上的两个男人同时抬头。 “我没把包厢号告诉你,你果然还是能找到的。” 南景深不搭理傅逸白的话,点了根烟,身子嵌进椅子里,打火机往餐桌上一抛,惯常疏离冷漠的脸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点烟后斜叼在唇口,这才将视线投在顾庭深身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早的飞机。” “查到没有?” 顾庭深拿着筷子的手抵在唇口,笑了,“我才刚回来,连饭都没好好吃,就要给你汇报工作。” 南景深皱眉,已然是不耐,长臂将烟灰缸拿过来,弹了弹烟灰。 袅白的烟线覆在他线条过于凌厉的脸廓上,浑身的气场极其锐利。 饶是再没眼力劲的人,也看得出他生气了。 顾庭深愣了愣,忽然转头看着傅逸白,开口就责备:“你怎么不先告诉我,这家伙的心情不好啊,要是早说了,我起码要躲两天才来见他。” “饭局是你叫我约的,其实早在电话里,我听他语气就不对了。”傅逸白耸肩,嬉皮笑脸的道:“咱们兄弟患难与共,要是我被揍了,起码先把你拉到我前面来挡一挡。” “你这个无赖!” 南景深嘴上叼着烟,眉心拧着,嘴角淡漠的轻扯:“是先吃饭,还是先说事?” ……这哪是征求意见该有的口吻。 顾庭深哽在喉咙口的一口饭差点噎着,他快速的做了决定:“先说事,我可不想顶着你莫名其妙的威压吃东西。” 旁边,傅逸白递了杯水给他,顺便附赠一记同情的眼神。 接下来的谈话,会比较费口舌,顾庭深索性喝了半杯,脑子里快速的整理了一遍。 “我在那边待了半年,的确查到了点眉目。” 南景深深眸忽紧,“只是眉目?” “老四,只是眉目,已经耗费了我半年的时间,当初我们在美国的分公司差点被封杀,就是因为超市里同一批次进的货里有那玩意儿,美国国检局把我们逮进去蹲了半个月,没查到我们有涉毒的证据才放的人,但是被警察连着监视了两年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顾庭深把餐椅往后面挪了一寸,椅脚刮过地面的刺耳声响,在忽然静默下来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他长腿交叠,从烟盒里捻出一根烟点燃,“我是没想到,半年前你让我去查,半年后,警察局那边存着的案底,几乎已经被洗清的情况下,你突然决定把所有的公司并入华瑞,从总裁,甘愿坐副总裁的破位置。” 南景深冷静的抽着烟,一身黑色的着装,衬得他晦莫且深沉。 前因说的差不多了,就连傅逸白这个没有共同经历过的人都听出了几分,顾庭深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接从包里摸出一张照片来,摆在桌面上。 “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我也不敢确切到某个人身上。” 南景深低眸看了一眼,黑瞳骤然攥紧,捏着烟身的手指险些失控,“是他。” “认识?” 男人薄唇紧抿,浑身的肌肉有些绷,鼻腔里喷出了青烟,混在呼吸里,有些粗重,半响,才道:“嗯。” “既然是你认识的就好办了,我查了很久,对外,一面装作在处理美国分公司的后续事宜,私下里把这几年的账目都对了一遍,包括上那批货能接触到的人,排查过好几轮,只有这个人,嫌疑最大。” 南景深听后,清冷的面上已然是那种捉摸不透的情绪,烟雾朦胧在脸廓前,深眸里那些个光怪陆离被掩藏得很好,根本让人猜不透此刻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良久,他吐出一口烟,燃到尽头的烟蒂轻手放在烟灰缸边缘的凹槽里,手指在照片上轻敲了一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明天来华瑞上班吧,财务总监的位置给你留着。” 话到此处,顾庭深才算是真正的松下一口气,重新将筷子拿了起来,“现在我可以吃一顿安生饭了吧。” 南景深没言语,长眉轻微的挑了一下,推开椅子起身,进了包厢内的洗手间。 …… 意意喝得醉醺醺的,被苏经理和刘总一左一右的架着走。 “房间开好了没有啊?” 广告部和这位刘总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跟他合作后的项目,油水都挺大的,但就有一点比较让人反感,那就是好色。 一见他这副猴急的模样,就知道忍耐不了多久了,苏经理赶紧讨好的把一张房卡交到他手上,“开好了开好了,楼上802,是情侣套间,您好好享受。” 第23章我这里可不是躲难的地方 刘总咧着嘴笑,低头看一眼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萧意意,这皮肤,这手感,简直就是尤物,他早就心痒难耐,看意意的一双眼神,恨不得把她给扒光了。 他哼笑两声,不舍的将手从萧意意脸上挪开,去接房卡。 两个男人中间,隔着一个女人,又都是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即便是伸长了手,也打不直,房卡在交接的时候,指尖一碰,忽然落到了地上。 他们同时蹲下去捡,彼此都喝了不少酒,晃悠悠的,脑袋碰到了一块儿,卡没捡起来,后知后觉的想到各自的另一只手都架着女人。 刘总便踉跄着直起身来,指使苏经理去捡,他身子还没站直,身旁的人忽然有了异动,还没任何反应的时候,一记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脸上。 一下子把刘总给打懵了,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他一愣,定睛去看,一道女人的身影,正快速的跑到了走廊那头的安全楼道里。 “妈的,她没醉!” …… 意意又慌又怕,跑得很快,拐弯的地方,空间不大不小,她一时收不住,脚踢到了半人高的立式花瓶,碎片溅到手背上,她根本没时间去管,拉开安全门就往楼下跑。 再下两层楼,是餐厅,只要人多了,那两个男人绝对不敢再轻举妄动。 没想到踏入社会后,老天爷给她上的第一堂课会这么的重,所谓的应酬,只不过是部门经理把手底下的女员工带出去给合作人睡而已。 这么换来的交易,能干净吗。 她吓坏了,眼泪不住的流出来,蒙在眼眶前,为了看清路,用力的拿手背擦去,眼泪又再涌上来,便再擦,一张小脸儿很快就和花猫差不多。 意意吓坏了,吓得六神无主,跑出楼道后,心口蓦的一沉。 这层楼不是公共餐厅,而是专供尊贵客人使用的vip包厢。 她扭头想往回跑,忽然听见刘总骂骂咧咧的声音,和越来越接近的沉重脚步声。 她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手摸上一扇门,没有多想的推门进去,眼角余光恰恰看见刘总跑过来的身影。 糟了,被发现了! 她立马把门上锁,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屏在心口的一声气终于呼了出来,张大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她手掌心贴实在门板上,撑着自己才不至于那么快的跌落下去。 砰——一声巨响。 门被人狠踹一脚,门板用力的颤了一下,意意睁着一双仓惶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木色的门,手掌一点点拱起,指尖紧抿着,周围泛出一圈白色。 小脸儿更是惨白惨白的,失了血色。 “贱人把门给反锁了。” “给我踹,看今晚我逮着她了,不往死里弄才怪!” 骂声吼声,中间仅仅隔着一道阻隔,清晰的传进耳里,意意心口起伏不定,吓得魂飞魄散。 身体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木然的伸手抵着门,掌心被震得发麻,额头渗出了层层冷汗,心脏处像是被人抡着鼓槌,一下下,用力的捶打。 “小姑娘,躲谁呢?” 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道轻笑着的男声。 她浑身狠狠一震。 用力吞咽了一口,转过身去,身高腿长的两个男人坐在餐椅上,餐桌挡了大半个身躯,腰线以上露出的身体轮廓刚毅且壮硕,说话的那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的晃悠着,一双勾挑的桃花眼,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我这里,可不是躲难的地方。” 她差点就吓趴了,腿一软,就要跪下来,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无意识的伸出手去随便抓了一个东西,把自己给稳住了。 她哀切的看着面前两张陌生面孔,丝毫不清楚这是什么人,但不管是谁,总比门外那两个肮脏的人要好。 “求求你们了,就让我躲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顾庭深晃酒的姿势停了停,继而唇角蔓延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来,清湛的眸眼将她从上往下看了一眼,“不可以哦。” 她心下一咯噔。 “我们马上要走了,你这么挡着门,可不好吧。” 旁边另外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跟着帮腔,脸上的笑竟都是一模一样的。 意意又惊又怕,现在更是尝到了人世冷暖,看上去人五人六的人,居然没一个想要搭救她,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善人。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外的叫嚷声更大了,包厢里的两位不是没有听见,可就是不管,像是觉得看陌生人受难是件很愉悦的事。 她咬唇,这时候生不出什么节气来,哀求的话已经到口了,洗手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意意这会儿精神高度紧绷,听见门锁声,以为是身后抵着的门被撞开了,她浑身突然脱力,“咚”的一下用力的声响,双腿猛然跪了下去。 “唉,小姑娘,怎么吓成这样了。”顾庭深酒都端不稳了,他就是逗逗,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眼前的这个小妮子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这么一吓,怕把人给吓傻了,刚要过去扶,才挪开的椅子攸然被人用力踹了一脚,恰好就踹在他腿后弯里,被迫又坐下了。 他仰头就喊:“南景深你干嘛呢!” “坐着。” 这个声音…… 意意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手还扶在心口,当看清楚真的是南景深的时候,眼眶一热,嘴角不由得往下垮。 竟然生出一丝丝的安定感。 “四爷……” 南景深没理她,自顾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酒,握在瓶身上的手指根根修长,包厢很安静,酒水注入杯子里的声音尤其刺耳。 他冷着一张脸,筷子在桌面上杵了一下,淡定自若的开始夹菜吃。 旁边两个男人惊得下巴都掉了,从下午进包厢起,南景深就没吃几口菜,后来又催着走,现在居然能够坐在这里继续用餐。 顾庭深和傅逸白对视一眼,再同时看向门口战战兢兢的小姑娘,一时间,眼眶里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兴味的神色。 第24章今晚便护你周全 绝对有猫腻! “四爷……” 意意把这两个字咬在舌尖,隔远了看南景深的脸色,想要求救的话一瞬间说不出口了。 “还不赶快滚出来吗,等老子撞开门了,就在这里弄死你!” “开门!听见没有!” “骚娘们!” 砸门的声音更大了,意意连发抖都不自然了,浑身僵滞着,从头到尾的寒凉逼得她红了鼻尖,眼前层层叠叠的雾气,看出去的视线也很不真切,只能大概的瞄出男人粗略的身体轮廓。 她慌张的抹了一把眼睛,开了口:“四爷,您帮帮我,让我在这里躲一躲,好吗?” 男人没有任何回应。 端起酒,整杯一饮而尽,狭长的眼眸微眯,透着寒冬霜雪般的摄人凌光,犀利的眸眼蓦的锁定在意意惊惧的脸上。 “求人得要端正态度,你这是在求我?” 意意揪着心口处衣服的手指攸的收紧,迟疑过后,就那么跪着挪动,一直挪到他跟前。 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她现在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即便有,估计也挪不开步子。 手,伸出去,在半空顿了一下,而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拽住他的西裤一角。 “我求求您了,帮帮我。” 她仰着头,头顶恰好是灯光明媚的水晶吊灯,她仰着脖子,光线下肤如凝脂,白皙的脸色受了惊吓,瓷白瓷白的,白的有些诡异,但丝毫不影响清秀可爱的五官。 南景深低眸,淡漠的扫了一眼,微微眯起的眸子内浮动着一丝阴鸷。 “这就是求了?” “还要……怎么才是求呢?” 男人嘴角斜挑,溢出一声凉薄的笑来。 他弯腰,宽阔的肩胛骨压下来,眨眼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差个两厘米,便能碰到鼻头。 “那晚我们做的事,还记得吗?” 那晚?哪晚? 意意在回想,其实根本不用想多久,他和南景深在晚上相处的情况,只有那么一次。 看来是想起来了。 他意味深长的勾唇,“在这里,我们再做一次,你取悦我。” 意意大惊失色,抬起的瞳仁剧烈颤动着。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四爷,你说什么,我……我不是很明白。” “不明白?” 他轻哼一声,意意把身子往后缩,坐在自己的小腿上,离他有一些距离,可头顶悬下的压迫感,依旧没有松下哪怕半分。 南景深也在同时直起了身子,所以并不显得她躲避的动作有多么突兀。 只见他在手机上划动了一会儿,屏幕忽然压近意意面前,一段视频,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意意眼神往他手机上一放的时候,小脸儿瞬间涨红。 他给她看的,居然不是正经的东西,而是某岛国的某片片,不堪描述的画面,强烈的冲击着她的眼球…… 她傻愣愣的看了几秒钟,终于觉得羞了,视线赶忙挪开去。 下一秒,后脑勺忽然多了一只手,牢牢的罩着她,把她脑袋掰正回去,逼着她看完。 两分钟后,南景深才放过她。 “不用我多解释了吧,照着视频里的内容,对我做。” “现在?在这里?”她问,舌尖莫名的发烫。 他突然一伸手,拽住她一条胳膊,往他腿上用力拉了一把,男人的力气本来就大,意意抵抗不住他突然的举动,被拉着往前趔趄了两步,额头重重的撞到了他的膝盖骨上。 南景深看也不看她,他单手点烟,淡薄的两瓣唇叼着烟,点烟时冒出的徐徐白雾朦胧在他脸上,眯着的一双黑眸深邃且幽暗。 当他把打火机用力的往餐桌上一扔,侧低下头来,看着她:“机会只有一次,做了,今晚我护你周全,不做,那就滚出去。” 这话,说的相当无情。 更缺乏起码的尊重。 意意眸内水光潋滟,咬下唇的力道越来越大,连自己都觉着疼。 看他的眼神,和看魔鬼没什么区别。 旁边一直大气儿不敢出的两个男人脸色越来越凝重,单凭意意这张人畜无害的长相,两个大爷们儿自动的站在了她这边,却也不敢在这时开腔替她说话。 傅逸白悄悄的把手机拿过去,一看停顿着的画面,隐隐猜到了几分,他将暂停键点开,果然…… 一激动,连声音也给划开了。 吟吟哦哦的叫声,不合时宜的传了出来。 意意脸色更红了,她刚才看的时候,南景深没开声音,这会儿一听,脑子里竟自动的跳出那些羞人的画面,怯生生的小脸儿抬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您真的想让我那么做?” “这就怕了?”南景深吐了一口烟圈,轻轻捏住她的下颚,迫她抬头。 周遭的空气,一瞬间凝结成冰。 “嗯……”她紧紧的抿着唇,手还揪在他的裤管上,隔着一层质地精致的布料,她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指尖儿,疼痛,细碎的蔓延开来。 很无助的服软:“四爷,我怕,我真的做不了,求您……” 她带着哀求的神情,殷切的看着他。 南景深沉默。 意意心里便燃起了希望,她轻轻的翕合着双唇,有意放软了声调,“我是信任您的,您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对吗?” 她赌,赌之前在南萧两家的婚礼上,南景深强势护着她时,对她的那份怜惜。 哪怕,被他一双震慑人心的视线看着,灭顶之势的压迫感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和体面都压进尘埃里。 短暂几秒的对视之后,男人忽然再度低下身来,棱角分明的五官迫近,距离她只有半个拳头而已,他冷笑,沉沉的盯着她的脸,声音冷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白白的救你?” 他这一问,倒把意意给问懵了。 “我们之前……我们,我们同一家公司,您是我的上司。” 这么拙劣的借口,显然说动不了他。 男人冷冷的扯唇,“不是你说,要和我划清界限,我们之间,应该算是陌生人。” 意意浑身狠狠一震,泛红的眼眶内,现出了灰白的颜色。 原来…… 第25章羞辱 他在意的,是那天在走廊里,意意说的那些话。 所以才摆出这副见死不救的姿态来,门外的那些声音他不是没听见,偏就要趁她危机的时候,故意为难,当真就有那么狠心么。 她不信,那么,再赌一次…… “是我错了,那天,我不会说话……” 南景深专注的吞云吐雾,举止优雅,冷沉的一张脸色仍旧面无表情,淡淡张开的唇间一直有形状不规律的烟圈吐出来,默然当中,夹杂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凛冽气势。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请。” 意意攥紧的另一只手,用力掐着掌心,感觉到了疼。 嫣红的两边脸蛋愈发烧得通红,粉嫩欲滴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带了一丝很明显的哭腔:“我错了,我说我们该划清界限,是我错了。” 男人哼笑一声,“那你觉得,我们之间,该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她紧张到抠手指。 这种问题,怎么才能回答得上来,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没话说了?”他身子后靠,慵懒的靠着椅背,凝视下来的眸光深邃,声线凉薄:“那就做吧。” 意意惊愕得眼睫狠颤,结果,她说的话,还是没能被他满意是么,还是要…… 她竟然下意识的去看他挺拔的双腿…… 视线一触及,还没准确的聚焦,她慌张的扭过脸。 “老四,差不多得了啊。”傅逸白看不下去了,“这才多大的小孩儿,你跟人家哪有什么深仇大恨,逗逗就行了。” 顾庭深也跟着帮腔:“你也不是那么不依不挠的人,看把人小姑娘吓成什么样子了。” 南景深眸色一敛,深眸内迸发出了冷意,视线笔直的射过去,脸色吓人得跟阎王似的。 两个男人纷纷住嘴,同情的看一眼地上还跪着的意意,只能看她自个儿的福气了,谁不好招惹,偏偏惹上这位主。 “地上凉,先起来吧。”顾庭深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意意略微吃惊,侧目看了一眼,眼神还没看到说话的人,就在这会儿,手腕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拽住,下一秒,难以抵抗的力量差点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她身子被迫的跟着手被扯着的方向,眨眼之间,已经伏在了他的腿上。 手,被南景深按在他的肿胀,掌心下脉搏跳动,她圆鼓鼓的眼睛越瞠越大,难以置信他竟然直接捉着她的手,去碰他的那里。 “南四爷!” 意意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惊慌下喊了一声,声落之后,浑身的体温居然在迅速的降下去,沁凉的冷意从脚下,一直蹿到了全身。 她单手撑着南景深的大腿,大口喘了两声气,鼓足了勇气去看他,说话时,感觉嗓子眼里都在打颤:“我被人追,不小心跑到你这里,是打扰到了你,你救了我,我感激不尽,你不救,也不要……这么羞辱我。” 南景深面色不变,只是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多了些。 没想到逼急了,反倒把这个小妮子骨子里的傲气给逼出来了。 可惜傲归傲,还在他控制下的小手却在瑟瑟发抖。 一声冷哼,从薄薄的两片唇间泄出来,“滚出去。” 意意大脑内闪过短暂的停顿,更有些猝不及防,她说那些话,无非是想激他,可这种激将法却是适得其反。 至此,她忽然明白过来。 如果南景深肯帮她,早在进门的时候,他就帮了,哪能当着朋友的面,对她一而再的羞辱,门外砸门的人还没离开,且气焰更嚣张,她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愣愣的看着他冷漠得不近人情的脸。 “没听明白?”男人锋利的眉峰一皱,已然是没剩多少耐心。 他没吼她,可意意却觉得比被吼了还要难受,泪汪汪的一双眼,连眼泪都快装不住了。 巨大的屈辱感密实的包裹住她,意意觉得再待在这里,她会被踩踏得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剩。 抬手,覆在南景深抓着她的手背上,用力一推,颤动着的眼眸用力瞪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 南景深的眼色沉到了底端。 眉骨间的肌肉狠狠跳动。 萧意意真就有让他动真怒的本事! 手,已经搭到了门把手上,意意浑身都在颤,她不想再留在里面受苦,可外面,却也不是她能去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这道门是该开还是不该开。 恍惚的霎间,手上的力气失重,不知怎么的,自己把门锁给开了。 门把手是往下按的,很好开。 她尚且还在呆愣的时候,门外的两个男人已经骂骂咧咧的撞门进来了。 意意吓得往后猛退一步,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住了。 眼角,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颊边刮起的罡风如刀刃一般锋利。 南景深快步走至她前面,一脚将已经推开一半的门给踹上,力道大得包厢里的玻璃都在剧烈的颤动,并手起刀落的扣上锁。 一回身,看也没看她,却准确无误的擒住了她的手腕,动作可以说是蛮狠粗暴的,他手上力气本来就大,意意挣脱不得,被拽着往前跌着,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 南景深似乎是嫌她慢,索性将她横抱起,却又不想让她太舒服了,托着她的手腕蓦的翻转,就把她给扛在了肩上,大跨步去了洗手间。 半毛玻璃门被大力甩上时,顾庭深后背徒然抖了一下,酒差点从杯子里晃了出来。 他正了正脸色,缓慢的把酒杯放下,认真征求旁边人的意见:“要不要报警?” “抓谁?你敢把警察叫来,老四明天就有本事把你丢进去蹲上半个来月。” ……也是,南景深是谁啊,睚眦必报的主。 包厢的门,被门外的两个老男人又踢又踹,骂声越来越高涨,傅逸白早就没了耐心,起身道:“我去把人给打发了。” “别动,这门是实木的,人力踹不开。” 说着话,顾庭深下颚往洗手间的方向点了一下,“没看老四刚才一直没发话么,把人留着,待会儿还有好戏看。” 第26章就凭我是你四爷 南景深落了锁,开灯时,他几乎是一拳砸过去的,头顶的强光灯突然大亮,意意本能的闭眼,小手抓着他的衣服,抓得紧紧的。 哪怕他将她放下了,也没松手。 鼻腔里,满满的全是男人强势霸道的气息,一点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清冽的烟草味,他衣服上一片寒凉。 等适应了光线后,意意一睁眼,入目的便是他的喉结,头顶落下他冷冽的声线:“好大的胆子,我没让你走,你敢走。” 虽然是低吼,但他说出口的音线,却是沙沙的,带着压抑的哑音。 “凭什么不行……”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镇定,但哪里镇定得了。 他一声哼笑,由上而下攫着她的眸光深了些,长指在她娇嫩的小脸儿上掐了一把,“就凭我是你四爷。” 意意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细白的手指揪着他肩上的衬衫,连眨眼的动作明显都慢了许多,脑子里更是嗡嗡的,听他的话也不是很分明。 明明已经怕得要死了,却还要不怕死的顶嘴:“你还想让我求你么,我求过了,你不救,我就只好自救。” 男人一张脸瞬间阴沉。 眸种仿佛覆上了一层寒冰,掐在她腰侧的手重了一分力,隔着皮肉,几乎捏到了骨骼,“你是嫌自己身子太干净?” 意意茫然的大睁着眼睛,下一瞬,忽然“嗷呜”一声哭了出来。 “那要怎么办呢,我吓坏了……难不成要我跳窗么,呜呜……” 哭得嗷嗷的,声音软糯软糯的,一抽一噎间,带出了丝丝的小奶音。 男人略微一怔,而后脸色好看了些,生出些怜惜来,开始后悔刚才不该弄疼她。 他有些于心不忍,身体也先于意识反应,想要把她的眼泪擦掉。 还没碰到,意意卯足了浑身的气力,用力一把推开他,咧嘴哭得更大声了:“我怕被欺负,可我也怕死,被欺负总比死了好,大不了眼睛一闭,挨过一晚上就好了。” 南景深刚抬起的手攸然一顿,黢黑的眼眸死沉沉的盯着她的额头,额角的青筋暴了暴,俨然动了盛怒的模样:“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意意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脖子瑟缩了下,特别没骨气,哪还敢说话,扁着小嘴只管哭。 男人面上覆了一层寒冰,大掌将她的臀一把按向自己,口吻粗暴:“我看你是欠收拾,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四、四爷!”意意情急的推他,“你要干什么。” “现在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有点傻!” 他面无表情,指尖巧妙的在系得工整的领结上一挑,再扯掉,绑住她的手,束缚到身后,单手罩着她合拢在一块的两只小拳头,突然往她后腰上一抵。 意意的上身不受控制的往上扬,心口紧贴着他。 “疼,四爷,疼……” “才开始就喊疼了,等下我看你怎么受得住。”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感觉到了没有?” 意意舌尖打颤:“感觉、什么……” 男人冷着脸,薄唇微勾,“我身体的变化。” “……” 原来,那是他身体起的自然反应。 萧意意哪里会不懂,都快吓哭了,粉圆的小脸儿一阵青一阵白。 她两条腿颤得厉害,紧咬着下唇,才哭过的眼睛尚且还朦胧着一层水雾,漾动的眼瞳里,恁是睁大了去看他薄峭的双唇,男人刀刃一般的深刻脸庞近在眼前。 “说话。”他拧她手腕的劲又重了半分。 意意颤巍巍的点头,慌忙道:“四爷,求求您了,放过我吧,我怕……” 现在知道怕了? 南景深冷冷的眯眼,丝毫不为所动,旋即将女人从盥洗台上抱了下来,他坐到马桶上,逮了她过来。 “放你做什么,在身体还干净的时候,我先教你怎么做,待会出去了,你才好临时学些经验。” 意意惊恐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办啊,怎么办,门是上锁了的,门外的包厢里,那两个男人既是他的好友,而且也不会帮她,再外面的一道门,更是比龙潭虎穴还要可怕。 她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没有一条路是能方便自己的,除非,委身一方…… “是不是……我满足了你,你能帮我,把门外的人赶走?” 南景深骤然拧起了眉,眼神古怪的看了她半响。 意意没敢抬头,怯生生的小手捻他胳膊上的衣服,“那我让你亲一下,你就帮帮我,好吗?” 她是真的不想在这里耗费一通力气后,再被刘总欺负,只要一想到刘总的秃头和大腹便便的肚子,她就作呕。 南景深不一样,至少他长得好看,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她低着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注意到,男人精致完美的一张脸,颜色愈发的深沉。 “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意意眼睫轻颤,心尖儿跳动得厉害,“你接受吗?” 他唇角轻扯,勾出一抹轻讽。 面色又沉又冷,一时让人捉摸不透,他手掌托住她的后颈,压向他,危险的眯着眼,“萧意意,我可真是小看你的本事了啊。” 澄澈的暖阳铺在她瓷白的脸上,脸颊被眼泪淌过,反倒是愈发的晶莹剔透,美好得像是等待采撷的娇艳花儿。 扬起的细长脖颈曲线优美,闭着眼,看似下定了决心,但微颤着的睫毛和起伏的锁骨,恰恰泄露了心底的紧张。 南景深身体一僵,过于挺拔了,浑身有点绷。 “你想好了?”他问,嗓子眼里烟熏火燎的,沙哑得很。 意意没说话,她也说不出来。 她什么也不懂,就连接吻也会紧张,紧张到窒息,男人身上的气息愈发厚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越是怕,越是想要早点结束这种被动的紧迫感。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蓦的抓住他的衬衫,一把将他拉向自己…… 第27章四爷,你身体有病么 然而嘟起的嘴儿却没碰到他的脸和唇,亲了一嘴儿的空气。 意意翕合着双眸,紧闭着的眼睛慢慢打开一条缝,入眼的,是他线条立体的下颚,再往上,一双深邃幽冷的眸子正凝视着她。 屈辱和窘迫,顷刻在脑子里剥离出来,越来越清晰,清晰得想要打自己的耳光。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 小手,微僵,然后从他衣服上撤走,她盯着被自己捏出的褶皱,怔怔的开口:“我做的不好么?” 南景深低下头来,略微暗哑的嗓音低沉蛊惑,抬起她的下颚,“上次还在我面前说你很爱自己的老公,现在就主动送上来给我亲,婚外情的感觉,很爽?” 意意狠狠的抖了两下,鼻息里尽是他抽过烟后的清冽气息,眼睫微颤着便将视线低下去了,愣怔的看着他腰间的暗色皮带扣,良久,才极其小声的开口:“我哪里有什么办法……” 故意的避开他的问话,声音低低喃喃的,倒像是仅在唇口打转,说完后,鼻尖竟是红了,眼睛里很快浮动出一层泪花花。 倒真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和他一起,就这么为难这么不情愿了? 南景深冰冷阴鸷的双眸在不知不觉间放得柔软,性感的薄唇抿着,脸上并未流露出半分情绪。 下一秒,掌在她后颈的手忽然加深了力道,将她的脑袋压下来,蛊惑道:“好,我就好好教教你,该怎么做” 不是只亲亲而已么? 电视剧里都是亲过几次就怀孕了,刚才南景深给她看的视频里,也只是亲亲而已,面前这位顶帅的大总裁,真就那么急切? 电光火石间,他的唇已经抵了上来,薄薄的皮肤下,意意觉得唇下的血液瞬间沸腾,烫得脸蛋烧红,抬起的手抵在他肩膀,没有犹豫的将人推开。 南景深眉心攒动,浑身绷得疼,“后悔了?” 意意摇头,推着他肩膀的手,蜷了蜷指尖,“四爷,您,您没病吧,我是说身体上的病……” 南景深一愣,反应过来后,真的恨不得撕碎她这张什么都敢说的小嘴。 扶在她腰身上的手改为掐,咬牙切齿的道:“有,晚期艾滋,上次和你睡的时候已经传给你了。” “那我还是不要了,唔……” 没说完的废话,被他直接堵了唇。 现在说不要,已经太迟了。 她迟缓过一瞬,想挣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他桎梏得死死的,掌着她后脑勺的那只手不轻也不重,偏就是让她挣脱不得。 南景深的接吻技术很好,至少在她看来是的,因为她对接吻的事,压根就一窍不通。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完全被他牵着走。 这个吻,渐渐的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南景深主动结束了这个吻。 她半眯着的眸子还没打开,虚浮的视线想要去找他,罩在后脑勺的手忽然用力,把她压向他的锁骨。 意意的鼻尖撞到他肩胛骨上,鼻梁根都撞得扭曲了,两人的身体贴近得严丝合缝。 “四、四爷……” “别说话。”他一声低吼,声音很低沉,很压抑。 她其实不懂,不懂他这么压着自己是为什么,更不懂刚才吻得那么热烈,忽然被打断是什么意思,嫌弃她了么? 隐约有种感觉,她居然在回味刚才的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吓得浑身一抖擞,慌忙把自己的脸给盖住了。 羞死了,实在是羞死了呀! 她居然是……怀春了么? “出去!”他哑着嗓音,莫名其妙的斥她。 “什么?” 南景深抱着她,忽然从马桶上起来,将她从身上给扒下来,拎着后衣领快步走向门口。 意意慌乱下,眼神往回侧,瞄见他绷得冷冷的脸色,腮线因紧咬着后槽牙而突起,绷得很紧。 她还没细看,洗手间的门被他打开,然后,把她给扔了出去。 的确是扔出去的,意意身子踉跄着,没有一步是踩到实处的,眼见就要跌倒了,胡乱挥舞着的手也没找到半点着力点,她索性把眼睛一闭,摔就摔吧,也摔不死。 意料当中的疼痛没有,反而被一双大手给稳稳的托住了。 意意怔了一小会儿,才睁开眼来,面前放大着傅逸白咧着嘴的笑脸,“小乖乖,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老四呢?” “我……他……” 她慌得要解释,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这时,洗手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傅逸白狠狠的愣住了,一脸懵逼的道:“老顾,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没?” 顾庭深闲闲的抬起下颚,示意了一下紧闭着的玻璃门,“他在冲澡。” 视线,幽幽的扫过同样懵逼着的萧意意,嘴角的笑痕勾得明显,刻意说得清晰明了,“冷水澡。” “靠!” 傅逸白大跨步上前,砰砰砸门,“老四,出来,先让我看看你的糗样,老子跟你一块长这么大,就没看你身体机能苏醒过,让我看看,也不枉此生。” “滚!” “别介啊,你穿开裆裤的样子我都看过了。” “老子穿开裆裤的时候,你裤兜里还都是屎。” “……”不就特么大一岁么,老这么损人,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意意局促的站着,不是没感觉到身旁男人似有若无落下来的目光,她觉得奇怪,纳纳的问出口:“那个……四爷为什么要冲冷水澡,他的身体,真的是有病么?” 顾庭深简直想笑。 更没想到,南景深那种老狐狸,居然捡到这么一块宝贝,这嫩得都能掐出水儿来了。 “小乖乖,告诉我,刚才在里面,你和四爷都做什么了?” 闻言,意意五官纠结的团到了一处,一双半垂下的眼睛,满是可怜兮兮的,牙齿轻咬着下唇,红彤彤的脸蛋简直像一只煮熟的包子。 顾庭深笑意更浓,人精一般的眸底已是了然的神色。 第28章四爷好好给你上一课 这副羞于启齿,娇嗔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很,也难怪南景深那块千年冰山栽她手里了。 ……脸这么烫,冰也得化。 “不如我来问你,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意意搅弄着手指,头都没抬,“……你问吧。” “你和老四,牵手了么?” “嗯……” “接吻了没?” “接了……” “哪一步?”顾庭深问得有些急了,关于南景深的私生活,他和傅逸白一样的八卦,但眼前这只小白兔显然还嫩得很,便立马恢复了正经脸,“接吻之后,又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这么一问,意意竟然真的在回忆。 “之后……我就被丢出来了啊,想起来了,好像听见了拉链的声音” “裤链?” 顾庭深眉心一跳,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没再问,结果已经显而易见,要是老四进行到最后一步了,意意哪里还会是这副懵懂的模样,更别提完好的走出来,老四也不用在里面冲冷水澡来强退身体的欲望。 这时,洗手间的门打开。 傅逸白砸门的力道一下子收不住,猛的往里冲,南景深往旁边站了一步,好让他冲得更惨一些。 傅逸白一头撞到盥洗台之前,紧急的用手给撑住了,才免于脑袋开花,瓶瓶罐罐撞翻了一地。 “你是真不拦一下啊!” 南景深看都没看他,长身挺拔的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一身白色的衬衫和西裤,丝毫寻不到凌乱和狼狈的迹象。 ……质量好的衣服,就是不一样。 包厢的门,猛的被踹了一脚。 踹得很大力,却也像是硬撑出来的力气,果然,门口死缠烂打的两人还没放弃,气喘呜呜的骂着:“我就不信你今晚能在里面待一晚上!” 意意都快把这两个人给忽略了,这一声骂,就把之前惧怕的情绪全给调出来了。 南景深两步走到她跟前,笔直的站立着,她也没去看身边站着的人是谁,本能的朝他身后躲,等靠近了,才闻到熟悉的气息。 “四爷。”她抓住南景深的胳膊,“您能把他们赶走吗?” 男人垂下视线,深眸凝视她扣着他的葱白小手,心里生出一种微漾的情绪。 危机时刻,还懂得来依赖他,不错,有长进。 他沉邃的深眸扫过她:“跟在我身边,别说话,四爷好好给你上一堂课,以后别再犯蠢。” 他义正言辞的正经模样,意意很难把他和刚才流氓似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心底却平白的生出一种他很值得信赖的感觉。 即便是她有点不知所谓,好端端的,上什么课。 包厢门外,苏经理和刘总交替着砸门,手都拍痛了,脚也踢麻了,酒劲早就去了大半,此刻脑子里满满当当都是愤怒,睡不睡那个女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刘总现如今的地位,还没人敢甩他一耳光。 今晚就守死了这道门,弄死她! “妈的,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去拿东西,门踹不开就用刀!”刘总叫嚣着,插着腰大喘气,眼角瞄见走廊的内嵌墙壁里放着消火栓,抡起一个就往门把手上砸。 身体往前的冲劲,用了此刻浑身最大的力气。 以至于门从里面打开的时候,他前冲的力道收不出,举着消火栓就往地上摔,肥硕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头顶仅有的几根头发散到眼前,他伸手就去拢,腰身直起后就要站起来。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刘总么,怎么,肾又透支了,找我看病找到这儿来了?” 傅逸白语气调侃,眉毛挑得老高。 一听这声儿,刘总刚爬起一半的身子咚的一声跪下去了,颤巍巍的抬起头,“傅、傅医生啊,刚才怎么也不说这是您的包厢呢,我惊扰了那么久,实在是……实在抱歉……” 这傅逸白是傅家唯一的传人,海城的名门贵胄统共就那么几家,南、傅、白、贺,这四家中,傅逸白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平时没少干点混事,唯一的爱好就是给人治病,不是院长,坐了个主治医生的职位,偏偏家里还宠得很,任他闹几年再回去接家里的企业,人家祖上冒青烟,和南家一样,清朝时有祖宗在朝廷供过职,几百年扎根在海城,发展下来,如今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谁惹得起。 刘总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 傅逸白弯弯嘴角,笑得不怀好意:“别介啊,这又不是我的包厢,是南四爷的。” 刘总吓得整个身子都匍匐下去了,四肢朝身体两侧弯曲着,简直就是一只穿了人皮的癞蛤蟆,浑身抖抖索索的,手贴在地面瞎摸一气,佯装在找东西。 傅逸白蹲下身来,好整以暇的道:“刘总是掉什么东西了吗?” “啊,对对对,我掉了颗袖扣在这里……没找到,傅医生,我就先走了。” 傅逸白脸色徒然变冷,他没拦,笑容里渐渐的现出了嘲讽的成分。 刘总狗一样,趴着出的房间,刚到门口,门却在他眼前关上了,要不是缩得快,这会儿手已经被夹断了。 他看了一眼房门紧闭后,那条细长的门缝,心里直打鼓。 包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他连大气儿都不敢喘,汗水滴下来,他赶紧把袖子扯长了擦干净,上半身已然汗湿。 打火机擦燃的瞬间,虽突兀,却是此时最清楚的声音。 南景深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点烟时抬手遮住唇口,他吸了一口烟,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挪到旁侧,吹出的烟雾朦胧在他深邃的脸廓前。 “刘总,过来坐。” 刘总抬头一看,神邸般的男人,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他面无表情,眉目深刻,凛冽的气场让人徒然生畏。 他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了,头比刚才俯得更低,“我就不坐了吧……” 南景深不是个爱勉强别人的人,客套的话,他人不接受,便也不说第二次。 “贵公司最近在和华瑞接洽,刘总是主要负责人?” 刘总忐忑的擦汗,“是,是我……” 南景深眼眸浅眯,薄唇抿着烟一吸,唇角略有些笑意。 第29章受了大大的委屈 “坐吧,聊聊。” 凛寒的声线,即便听起来毫无波澜,却平白的让人生畏。 刘总已经拒绝过一次,断然不敢再拒绝第二次,却也不敢动,仍然跟条狗似的趴在门口,他揣测不透那个男人的想法,脑子里,全是外界听到的那些传言。 要是把南四爷惹火了,卸胳膊卸腿……都是眼也不眨的事。 南景深也不催他,抽着烟,等嘴里的烟雾都吹散后,长指抵在意意的脑门上,轻轻的将头发拨开,灼灼的目光,从上而下的看着她。 意意没觉得他眼色有什么不对劲,警惕劲全用在别处了,她看一眼趴在地上的刘总,手下意识的将南景深的衣服更紧的攥了攥。 这么细微的动作,显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心尖儿划过一道柔软,他长臂一揽,从后面伸过去把住她的肩,轻搂着,掌心缓缓度过去的温度,意意觉得心里有些异样,茫然的抬头去寻他,还没看到脸,他大掌忽然盖住她的眼睛,轻着力道又让她低下头去。 “看来刘总是不给南某人面子。”他狭长的眼眸微眯,耀黑的黑瞳里闪烁着摄人的寒光,高挺的眉弓下,一双压迫且犀利的双眸直接锁定在刘总身上。 刘总浑身打了个抖,抬头看一眼。 就那么一眼,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南景深怀里坐着的那位,可不就是他一心想要上的女人么,他重重的摔回地面,口中一叠声的嚷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有眼不识……小的不……” “嗤——”顾庭深冷哼着笑了一声,搬了条椅子放在南景深右手边的位置,“刘总,老这么磕磕拜拜的,怪生分的。” 他曲着手,指节的骨骼在椅背上敲了敲,“南总让你坐,那就过来坐,别扭捏。” 刘总几乎是吓尿了,这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还不是任凭人家指东他便往东,指西那便往西,当下连犹豫都不敢有,撑着自己膝盖站起来,两股战战的走到顾庭深搬的椅子上坐下,还不让舔着脸笑了一下。 他抹着额头的汗,眼角余光瞄了瞄沙发里沉稳莫测的男人,“南……南四爷,您刚才问……我是不是这次合作案的……接洽人?” 南景深弹了下烟灰,语气平淡:“对。” “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刚到任,这次合作案是我经手,既然在此巧遇了,不如我们把合作敲定下来?” 此言一出,刘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谓是又惊又喜。 其实和华瑞的合作已经有过几次,但之前都是些盈利小的案子,大案子从来没有通过过,这次是公司总裁亲自做的方案,又和华瑞的副总有些交情,即便目前还有另一家公司在和他们竞争,但差不多已经是内定了的,否则,刘总也不敢那么嚣张,趁着这个空档,想从苏经理那里强要点甜头。 “您的意思是,原定在明天的会议,提前到今天么?”刘总试探着问一声。 南景深半仰着头,双眸微醺,唇间溢出白雾时,牵出了一声轻笑:“是否会耽误刘总的时间?”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我有的是时间。” 事情发展的走向,完全超出了预期,意意一开始云里雾里的,这会儿终于弄懂了一点,南景深竟然想和这个意图侵犯她的老流氓谈合作? 刚刚她又哭又求的,现在想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她性格向来偏软糯,很少会有发脾气的时候,此时此刻却感觉肺都快气炸了,那阵怒气从心口直往天灵盖上冲。 她蹭的站起来,“南四爷,你要教给我的,就是这种肮脏又恶心的东西吗,抱歉,我不想再听下去了,免得打扰你们谈合作。” 她把“合作”两个字咬得很紧很重,紧握的拳头瑟瑟发抖。 南景深眉心轻拧了一瞬,晦莫如烟的黑瞳瞧不出任何情绪,却是冷漠至极。 她突然想哭,转身便要走。 南景深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身旁坐着,“待着!” 她震惊不已的看着他,稍顿一秒后,就要挣脱开她的手。 可南景深看也没看她,面无表情的,甚至连一个目光都懒得往她这里放,强劲有力的手臂却牢牢的将她圈住,收力揽进了怀里,肩膀上他宽厚的掌心把着她的身子,任是如何也推不开。 男人精致的侧颜下,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冷冷的,一开口,话却是对着刘总说的:“我们继续,把你的想法说说看。” “哦,好,此次……” 刘总早就准备好了案底,最近别的事没有,就忙这一个,自然是能第一时间说出来,语气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最后渐渐有了底气,一双眼睛,时不时的就往意意身上瞄,在悄悄的打量她,还以为这个女人在南景深这里有多么特别,也不过如此。 意意不是感觉不到,刘总胖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睁都快睁不开了,眼睛里的淫靡倒是明显得刺人,她喉咙里像是梗着一团恶心的东西,吐不出来,咽下去又糟践自己,她此时的情绪,已经离七窍生烟差不了多少了。 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虽然在萧家里不受待见,但这两年,早就被她老公和一别墅的佣人把性子惯得骄纵了,怎么也算个宝贝,很久没有感觉到现在这么委屈过。 她低着头,鼻翼轻轻嗡动,垂下的大眼睛里水光潋滟,包着泪珠子,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半靠在他怀里的身子绷得僵直,眼圈涨得通红,眼见着再刺激刺激,就要哭出声来。 男人精致的瞳仁中,熠出一道流光,唇角竟是轻微的扯动了一下,那抹不易显见的笑容,顷刻便隐没了,他薄唇翕动,“这些就是贵公司拟出的方案?” 刘总正说得滔滔不绝,最精彩的地方才只说了一半,突然被打断,他显然没有接上来,缓了一下后才道:“是的,南四爷。” “谁是主策划人?”他问,黢黑的眸瞳内,蛰伏着一道危险的流光。 第30章他要护你,那便是护了 主策划人? 这份方案,是策划组熬了半个多月才做出来的,是直接授总裁的意,但全权交代了下来,他还没有过问,也一直没有定下组长,刘总能被选中和华瑞接洽,不过是因为他在商场上是老滑头,阿谀奉承是一把好手,对方又是华瑞,此次的合作,不一定能达成,派他来,一是把公司的诚意摆出来,二,刘总比较圆滑,不会得罪比他权势高的人。 双重保险,刘总便有些飘飘然了,此时南景深这么一问,他想也没想的,张口就答:“南四爷,我就是主策划人,您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们还可以补充。” 说话时,嘴角的翘起的笑容,愈发的得意,好似已经看到了合作成功的曙光。 南景深眸色愈发的冷沉。 唇角几不可察的扯出一抹笑,单手撑着鬓角,凛然威压的双目看着面前的人,“是有问题。” 刘总一惊,“您说,是哪里,我们好及时改正。” 帝王般的男人低低轻笑,不轻不重的嗓音,“刘总在商场多年,可知道盗取对手公司的机密文件,是什么罪?” “什么……机密文件,什么罪?” 男人没有说话,只对身后使了个眼色。 顾庭深不紧不慢的把手机递到刘总面前,屏幕上,正开着一通邮件。 “这是两个小时前,温氏发来的方案,和你给出的如出一辙,但比你的要差一下。” 刘总惊得脸色都白了,“既然他们的差点,怎么就不是他们盗取我们的?” “你还不明白吗。”顾庭深面无表情的哼笑,声线平稳,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因为你们的更精细,几乎把他们每一项条款都完善了,完善得找不到一丝错处,可就是因为做得太完美了,反而露了马脚。” 顾庭深收了手机,不再看已经慌了手脚的刘总,转身对着南景深公式化的请示:“四爷,是否要起诉?” 南景深薄唇微张,捻出一丝青烟,未燃尽的烟蒂捻灭在水杯里,噗呲一声后,灰黑色的烟丝腾入空中,没入他一双晦暗幽深的眸子。 “打电话给温氏吧。” “四……四爷!”刘总渐渐慌了神,吓得不能言语,眼睛从未睁得如此大过,“您不能这么做,那份文案,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真的,我根本就没有参与,您别……” 南景深轻眯眼角,似笑非笑,“刘总,你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不如省点精力,好好准备怎么打赢这场官司吧,窃密,在商场上可是大忌。” 刘总被保安拖出去的时候,两腿都在打颤,半秃的头顶上,覆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被南景深护在怀里的女人。 脑子里突然挨了一记闷棍。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下套了,南景深根本就没有要和他合作的打算,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耍他一通,好给他的小情人报仇! 精于算计了一辈子,最后居然在这种嫩娃娃手里翻了船! 意意懵了许久,仍然处于状况之外,好半响,身子才动了动,抬起的一双眼睛,悄悄的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侧身坐着,眉目如锋,高挺的眉弓下,那双深沉叵测的目光,叫人看不出一点情绪来,也没看见他身上有丝毫动怒了的痕迹,偏就是这么云淡风轻的,把一个人往死里整。 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 更明白了,其实南景深,从一开始就是帮她的。 她简直有点不敢置信,唇儿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耳边蓦的传来一声戏谑:“还愣着干嘛呢,还不抱着老四的脖子狠狠亲一口。” 她惊了一下,慌忙把还盯在南景深脸色的目光收回来,眼神飘忽,羞怯的低下头去。 小脸儿在瞬间红了个透。 这么天真蠢萌的小姑娘,傅逸白都快嫉妒死了,老四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大宝贝儿,他半开玩笑的道:“不好意思啊?要不要我和老顾给你们腾地呢?” 意意脸色越来越红,也愈发的羞涩,眼睑上像是压了重物,很费劲的抬起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往这么走来的身影,别的都没来得及看,就又把头给低下去了,“别笑我了好么。” 话还没落,肩膀上忽然搭了一只手来。 她一惊,差点跳起来,肩膀重重的撞到了南景深的胸膛,一直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一瞬收紧了些,她忍不住侧眼去看,他的脸色已经沉的不能再沉,黑眸幽冷的看下来。 看着的,却是傅逸白放在意意肩膀上的手。 傅逸白却像很没眼力劲似的,故意勾着意意的肩膀,“不是笑你,我告诉你啊,老四是个闷葫芦,可是脾气暴躁得很,他要护你,那就是护了,别觉得受宠若惊啊。” 他脾气爆么? 意意偷偷的想,还好吧。 “今晚上被吓坏了吧?” “……还好。” 身旁,某男人的呼吸重了。 傅逸白偷看他一眼,故意把脸往意意凑近一些,“肚子饿了吧,哥给你叫点东西吃。” 意意慌忙摆手,她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这时,身旁的沙发鼓起,原本坐着的那人忽然起身,大跨步的往门口走。 意意要说的话,也随着南景深出门的动静,全给塞回嗓子眼了。 有点懵逼,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还逗,我看你最近是皮痒了。”顾庭深幽幽的看了一眼傅逸白不规矩的手,“还不拿开。” 傅逸白讪讪的抹了把鼻子。 “行了,小可爱,去追老四。” 意意转过脸来,一副很茫然的表情,“要去追他吗?” 傅逸白缓缓的,缓缓的张大嘴巴,然后又快速的收住,他可真是吃了个大惊啊,这小丫头,迟钝得可以,“当然要啊,是他救的你,怎么着,你也得追上去说声谢谢。”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没再停顿,意意礼貌的告了别,就追了出去,走廊就一个方向有电梯,想也没想的,先往电梯那边走。 第31章八千万的合同,你拿什么赔我 包厢内。 傅逸白抹了把脸,脸上挂着的笑渐渐淡去了,“老四这是要出轨啊?” 他啧一声:“我怎么记得,他两年前就已经结婚了。” “那你看见过他老婆?” “那倒没有。” “他有办过婚礼?” “……也没有啊。”纳了闷了,搞什么呢,当初知道老四闷不吭声的把婚给结了,傅逸白发了好大一通火,后来知道他谁都没请,心里才平衡了些。 顾庭深抬了下下巴,遥遥的往空荡荡的门口指了一下,“他那么洁身自好的人,你什么时候见他主动招惹过什么女人。” 傅逸白一拍脑门,忽然便想透了,“你的意思是……” “打住,我可什么都没说,要瞎猜是你的事,千万别把我拉下水。” 顾庭深搬了张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喂了两口饭,刚才被岔了那么久,菜早就凉了,幸好白饭是一直温在电饭煲里,好歹垫垫肚子。 傅逸白可没那个心思吃,被三言两语的撩拨之后,这会儿心里可痒痒得很,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相熟的私人侦探,开口的时候又怕了。 敢查南景深的私事,除非他是嫌脑袋安在脖子上的时间太久了,活腻歪了! …… 出了酒店大门,根本就不用仔细去找,一眼便能看见此时正站在车旁抽烟的男人。 看见她从旋转门出来,站在迈巴赫前面的身子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挪动的痕迹,深邃的一双眼穿破夜间霓虹的光彩,一瞬不瞬的凝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过去。 等距离近了,他最后吸了一口烟,然后食指往中指上一搭,再一旋,便把烟灰给捻灭了。 意意跑到他面前,小脸儿透红,气息还有些喘,没等匀过来,感觉到他给你的强烈压迫感,顿时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怯生生的仰头,努力找准他的视线与之对视,“南四爷,刚才的事情,谢谢您。” “八千万的合同,你拿什么来谢我。”他薄唇轻启,嗓音低沉瓷实,极其的蛊惑人心,但却声线极冷。 意意心头一阵惊悚,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已然现出了紧张的神色,“我、我赔不起……” “呵。”他低低沉沉的轻笑,太快,连笑声是喜事怒都让人没机会捉住。 欣长矜贵的身子忽然倾下来,充满侵略性的男性气息从头顶压下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连身后的光亮都挡住了,宽厚的肩胛笼下的阴影将她小巧的身子罩住。 “我有说要问你要钱?” 意意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没想过他会大方到不在乎这八千万,面上努力的保持着镇定,但一开口,颤抖的嗓音仍然是出卖了自己,“那你想要什么嘛?” 他眯起眼,“你可以,肉偿。” “四四四四四……四爷!”她登时被吓成了结巴。 奈何双脚一步都挪不动,也不敢动,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灰白的大眼睛瞠直了看着他,心脏在怦然跳动。 “您开玩笑的是吧?”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不像。 而且,他很认真。 紧锁着她的深眸一瞬也不瞬,似乎打算就这么逼迫着她答应。 她小嘴儿一扁,哀哀的放软了声音,泫然欲泣的道:“南四爷,您是好人,今晚您能救我,我感激不尽,八千万我拿不出来,但是肉、肉偿,我也是做不到的,对不起……除了这些以外,您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做牛做马的回报您。” 意意飞快的抬了下眼睛,眼神扫过他,而后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除此之外,任何为难的事情我都做不到,我是欠了您的恩情,但是睡我也不划算,我一晚上哪里能贵到八千万。” 男人翘起的嘴角渐渐僵住,一脸的黑线,实在已经听不下去她鬼头鬼脑往外冒的话,真是恨不得把她一翻一合的小嘴儿给缝上。 原本存着的逗弄心思,瞬间就没了,冷着脸,语声严肃,“做牛做马是吧?” 意意秉着呼吸,没敢立即接话,不知不觉的,竟然不小心又给自己挖了个吭,默了好一会儿,才很艰难的点了下头,只是下唇已经被牙齿给咬得失去了血色。 南景深二话没说,从包里摸出一支钢笔,拉过她的手,意意本能的躲了一下,他直接拿着笔杆子在她手心里用力打了一下。 意意吃疼,莫名的委屈,却也不敢动了。 他飞快的在她手心里写下地址,“这是我住的地方,想好什么时候来还这八千万了,就来找我。” 她眼睫狠狠一颤。 落下的视线,重重的凝在自己的手掌心:滨江国际b座三单元,1501。 她手心发烫,一笔一划间,似乎还留着钢笔尖尖的触感,以及他写字的时候手碰到她手心里,留下的体温,此时竟觉得又灼又烫。 她久久的将手掌打开,没敢合上,也没敢记那串地址。 这是一种隐晦的……约|炮? “上车。” 还在傻愣的时候,南景深用指背轻轻碰了碰她被风吹冷的脸蛋,“还想摆出这副被恐吓的表情多久。” 她一怔,回过神来,双手登时捧住脸。 一下子,觉得连空气都是燥热的。 巴掌大的小脸儿,被一双手一遮,就只露出一双眼睛,轻盈透亮的,似琥珀一般纯洁,南景深绷着的脸色柔和了些,唇角略略的上勾出一丝轻笑的弧度,长臂一伸,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五指穿插入发丝间,轻轻揉着,忽然使力将她往心口上一带,下颚抬起,压在她脑袋上,朝向前方空气的黑眸内越聚越多的笑痕。 意意没懂他这个突然的举动是什么意思,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着正常速度跳动的心率,再联想到自己,觉得相当的不公平。 “四爷就有这么吓人?” 她茫然的睁着眼,看着他的肩膀,轻轻的,真的是很轻的“嗯”了一声。 嗯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像是犯了好大的错,赶紧闭嘴了。 南景深早已经笑得不能自抑,偏生一点声音都没让她听见,抱着她一个旋身,拉开车门将她抱到副驾驶上坐着。 “咔哒”一声,安全锁扣,在车厢里响起时尤其的清晰。 第32章八千万,只是给她出气 “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木讷的看着从另一边上车的男人,心里生出些警惕,手悄悄的挪到了身前,把半个自己抱住了。 “你想站在这里吹风,那我们就下车。”他侧目过来,眸色深了深,“不想吹的话,就回家。” “您是要送我回家吗?” 南景深抬手,原本要扣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转了个方向,搭在她肩膀上,翘起的拇指在她嘴角按了一下。 意意本来就高度紧张,他一动,其实她就想要防备了,只是抬起的手却不是推开他,而是抱住了自己的双肩,受惊一般的往座椅里躲了一下,不经意的抬头,恰恰撞上他一双幽深的眸瞳。 “你这么问,是在暗示我?” “……” “带你去酒店?” 她呼吸一窒,慌得心颤,挥手要挡开他的手,却被南景深事先洞察,扭着她的手腕往心口压,凑近的俊脸眉目深刻,脸廓深沉,且越贴越近,说话时呵出的嗓音悉数混入她的鼻息里,“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还账,我是不是该配合你?” 意意木木的望着他,嵌在眼白当中的眼珠子快速的颤动,细白的内齿咬着下唇,唇下隐约有了两道深嵌入的齿痕。 小脸儿上满是局促紧张的神情。 南景深没绷住,弯唇的瞬间,他身子扯开去,单手撑在床沿,指腹在唇边摩挲着,另一手却已然把着方向盘,驱离了车子。 之后,他没有再过分的举动。 意意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身子慢慢靠进椅背之后,戒心放下了大半。 路程中,连着偷看了他好几眼,无可否认,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精致的好看,五官每一处都像是精心的刻画过,完美得没有瑕疵,他笑的时候很少,以至于一张脸在任何时候看来,都是深邃又冰冷的。 像是毒药,不能靠近,也决计不可以靠近。 意意收敛了心神,挣扎着将视线挪开,望向窗外,从窗户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看出去,路线已经非常的明朗,车速也在这时放慢,缓缓停下。 已经到了她住的别墅外。 “谢谢送我回来,”她解开安全带,手还捏着锁扣,指甲在上面轻轻的抠了抠,借着路灯晕黄的光影,细看一眼他的侧脸,“还有……谢谢,今晚你救了我。” 南景深呼吸一重,半眯着的眸子随着她下车后渐渐走远的背影。 她越走越慢,还没走出两米,似是犹豫了一下,忽然又折返回来,弯着身,敲两下他这边的车窗。 窗户降下,意意看着男人坚毅的侧脸,虔诚的道:“南四爷,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筹集到八千万还给你,那是不是就不用……” “肉偿”两个字,她没那个勇气说出来。 南景深却是懂的。 暖绒的路灯光晕,呈倒三角铺洒下来,勾勒出男人犹如刀削斧凿的刚毅轮廓。 那双侧过来的眸子平静如水,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 意意指尖下意识的蜷了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久到精神受不住他的威压时,才恍惚听见他低沉的语声:“可以。”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谢谢您。” 一转身,小脸上竭力扬起的笑容,一秒之内淡了下去,换上的,是深浓的愁绪。 南景深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一直目送她进入别墅里,眉梢淡然挑了一下。 他挺好奇,萧意意能从哪里弄来这八千万,萧家是不能指望的,卡也被胡伯给收了,现在的她,除了衣食无忧外,其实没有经济,那么,会求到他这个正牌老公这来么? 损失了八千万,只为了帮她出一口恶气,南景深是心甘情愿的,钱无所谓,她高兴就行,结果却超出他的意料。 为了守住贞洁,连这种海口都敢夸,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思忖间,手机在中控台上振动开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接起。 “老四,酒店的监控已经传到你的邮箱了。” 顾庭深现在还留在酒店里,刚刚才从监控室里出来。 “辛苦。” 南景深没走,就坐在车里将传过来的影像调出来看,一看,倒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 意意回家后,吃了晚饭,早早的洗了澡,临睡前接到大学里导师的电话,让她明天回学校一趟。 她应下了,然后打电话给苏经理请假,本来还以为苏经理会拒绝,却一口答应了,不过答应得并不爽快,电话也挂得很快,她一想到今晚上的始作俑者都是这个人,心里就没好感,刚才他估计以为她是去兴师问罪的吧。 可是刚刚才进公司,意意哪里有那个胆量。 之后,她又给宋凯茵打了通电话,两人约好了明天一块儿去学校的时间。 第二天,意意和宋凯茵忙了一整天,晚上在大学寝室里睡的,今天过后,她们就算是真正的毕业生了,以后再也没机会回来,寝室里另外两个女孩也在,四个女孩穿着睡衣打了通宵的扑克,到天亮的时候哭成一团,宋凯茵从包里摸出一瓶白酒,大家分了喝掉,算是为彼此践行,以后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睡了两个小时,意意就起来了,简单的梳洗过后直接去了公司。 她刚到,才在位置上坐下来,经理秘书过来敲她的桌子,让她去一趟经理办公室。 意意很反感,问是什么事,秘书也不知道,只说让她去就是了。 意意多长了个心眼,进去之前,把手机的录音打开了,门推开,苏经理笑盈盈的望着她:“小萧来了呀,把门关上吧。” 她就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经理,有话就这么说吧,我昨天请了假,还有好多工作要处理呢。” “看你,跟我这么见外做什么。” 苏经理快步过来,要关门,意意以为他要碰她,迅速的把手拿开了,往旁边让了一步。 这一让,恰恰是站进了办公室里,当门砰声关拢的时候,她心里攸然咯噔一沉,扭头,慌乱的视线和苏经理对了个正着。 此时他的脸上,哪里还有笑容,板着一张脸,死气沉沉的盯着她看。 第33章你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意意浑身的警惕心都被调动起来了,“苏经理,你说这话这是什么意思。” “别紧张,小萧,我就是关心关心下属,你来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在公司里做得还习惯吗?” 苏经理堆着一脸讨好的笑意,眼角都挤出了褶子,抬起的手落在意意一侧肩膀上,语重心长的拍了拍。 意意呼吸一紧,肩膀上像是平白多了许多重量,她不着痕迹的侧了下身子,躲开苏经理的手,神色冷淡的道:“还好,能适应。” “能适应就好,就好哈,不懂的话可以问我,就怕你做不习惯。” 苏经理讪讪的收回手,在半途时捏成了拳头,包进自己另一只手里,双唇抿得死紧,抵着头,双脚在地上交替着杵了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经理,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意意象征性的问一声,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身后忽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苏经理突然跪下,抓住她的手腕,哀求的道:“小萧,前晚上的事,和我真的没有关系,我带你出去应酬,纯粹是让你长些经验,我不知道刘总竟然对你存了那种心思,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救你,昨天南总找过我,要求我主动辞职,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求求您,能不能替我向南总求求情,那天他既然能救你,那就说明,你在他那里,是能够说上话的……” 意意一怔,昨天没来公司,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变故。 要是没记错,当时在南景深的包厢门口,苏经理可是把刘总丢在那里,自己跑了的,压根就没在南景深面前露过面,却也被查了出来,现在还求到了她这里,行为不能说不卑鄙。 她嫌恶的拂开苏经理的手,“你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苏经理死抓着她不放手,打着哭腔:“你真得帮帮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妻子去年查出了癌症,现在还在医院里急用钱,家里就我一个人工作,我要是失业了,等于这个家就毁了。” 意意脸色渐渐紧拧,忽然生出了些茫然,动了恻隐之心。 苏经理再三哀求,大有她不答应便死缠到底的架势,没办法,她无奈的松口,只说去试试,但没说能有效果。 脑袋还懵懵的,人已经从电梯里出来,站在副总裁办公室门口,要敲门时,忽然一阵凉意从天灵盖罩了下来,整个人瞬间清醒。 犹豫之后,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住,叹了口气,还是敲了门。 男人清冽的嗓音,隔着两扇厚重的木门传来:“进来。” 她本能的有点退缩,扭头看了看左右,这层楼是副总裁专属,除了他以外,秘书办的人都没有注意这边,现在走的话还来得及。 走么?最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副总。” 她轻唤了一声,进门后把门关上,办公室里铺了一层米白色的地毯,她脱了鞋,没找到放拖鞋的地方,就这么赤着脚走到他面前。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把着鼠标的手挪动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有事?” 意意眼神虚晃,上下两排贝齿轻轻的碰了碰,“那个,是有一点点事……” “有事就说。” “我听说,昨天,您让苏经理辞职……” 男人敲击键盘的手攸的停顿,凛冽的目光朝她看来。 那样的眼神太有威慑性了,意意原本组织好的话到了嘴边,忽然便被吓退了,心虚得不敢和他对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整句话给补充完整,“那天在酒店里,其实苏经理……也没有多大的错。” 她本来是要说和苏经理无关,可是心里又清楚得很,怎么可能会没有关系,要不是耐不住苏经理拿自己的家人来求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迫着压力承受南景深的逼视,那双幽深的眸子又沉又冷,稍稍眯起时,像是已经将她内里的心思都给看穿了。 “没错?把我公司里的女员工带出去,送到男人的床上,靠皮肉来拉拢合作,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有多大的错?” 意意颤了颤,微张的小嘴磕碰了两下,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气氛霎间凝滞,办公室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南景深用力的摔了鼠标,挺拔的双腿从桌子后走出来,深邃的目光从上而下,带着审视和责罚意味的盯着她,盯得意意头皮发麻,感觉他的一双眼,能够直接从她头皮穿透下去,天灵盖莫名的打了个激颤。 死寂一般的沉默,维持了两分钟左右,期间,只听到男人越来越重的呼吸。 意意不敢说话,睫毛轻微的打着颤,微抬起的眼神觑他一眼,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他家境不好,家里就他一个人赚钱,您能不能……这件事就饶了他?” “萧意意。” 他连名带姓,冷寒着声调,一字字就是从牙龈里绷出来的,“你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我……”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遇到我,你已经被刘总睡了,现在还会不会站在我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是不会的。 南景深冷峻的面容逐渐压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回答我。” 意意浑身狠狠一震。 腕上的痛楚,很快在全身清晰起来,她轻微的皱了下眉,不敢忽痛,不经意擦过的视线,清楚的在他沉黑的眸底看见了火一般簇动的怒气。 “南四爷……” 她这会儿终于知道怕了,低弱蚊蝇的声音,和此刻早已经被吓破了的胆子一般,小到不能再小。 下一秒,男人直接将她抱起来,压进沙发里,他重重的压下来,双腿将她曲起的一双腿压下去,“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男女身体的差别在哪里,得到的教训还不够。” 他手上力道一大,将她的领口往下扯,露出一截莹白的香肩。 低头,用力的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让我好好教教你,长点记性。” 意意完全被吓呆了,连推他的动作都记不起来,瞠大的双目,恐惧的看着魔鬼一般的男人。 第34章小兔崽子,感觉到了没有 “我错了,我错了……” 她急得大吼,迎上他的目光,那双黑眸里冷静得可怕,可浑身喷张的怒气,却是如此清晰,清晰得连她骨血都在震颤。 “说说看,错哪儿了?” 南景深一把掐住她的腰,声线放得尤其低沉,沙沙的哑音,从他上下滚动着的喉结里发出声来。 意意呼吸紊乱,大脑内纠结成了一团乱麻,眼眶里逼得紧涩,已经是连哭都不会了,“我不该上来替苏经理求情!” 男人眉心忽皱,深陷的眼窝内蛰出了狠厉的冷光。 下一瞬,手贴着她的腰,重重的往下捺。 意意急得去挡,一碰到他体温正常的手指,忽然觉察到自己浑身已经透凉,她的力气根本就撼动不了他,南景深只用手臂便将她挡开。 他冷笑,唇齿间呵出的气息都夹带着寒凉彻骨的味道:“萧意意,你脑子可真是白长了,你以为,我要听的就是这个?” “那还能是什么!”她一着急,心里想的什么,直接就吼了出来。 虽然是结婚了,可严格算来,她还是一个少女,年纪是长了,大脑可丝毫没长,尤其是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还能够有清晰的思维,更甚者,能够猜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她真的是怕极了,可她不敢真的哭出来,竭力压在嗓子眼里的声音堵得冒烟,再开口,已然是打了哭腔:“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告诉我嘛,别让我猜,我真的猜不到,求您了……” 男人黑眸骤然一暗,有愤怒,冷漠,还有一丝失望。 他二话没说,直接把意意的衣服推到了心口,大掌野蛮,哪里又一丁点怜香惜玉的影子,手上的力气根本没有丝毫的保留。 很奇怪的疼痛,意意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便是兜头浇下的耻辱感。 “南四爷……南景深!我求你了,求你了……” 她急的大喊,喊过之后,怕被办公室外的人听见,慌得咬住下唇,浑身都在打颤,连牙齿上下磕碰的声音,都在脑子里响得尤为清晰。 南景深眸色越来越深,衬衫的最上面的几颗纽扣绷开了,领口大敞开,隐约能看见他压抑起伏的喉结下,线条分明且凌厉的肌肉纹理,他猝然低吼一声,捞住她的腰,深嵌进胸膛里,薄唇压着她耳郭,厉声斥道:“小兔崽子,感觉到了没有?” 男人的大手铁钳一般的架着她,桎梏住她早已瘫软的身子。 意意在他的掌心里震颤不止,脑子里嗡嗡的。 “我要是在这里用了你,你能有办法?你能挣得了我半个手指?你敢说男人的身体起了反应之后,不会想要?” 一声声,一句句,堵得她哑口无言,眼泪就在眼角悬着,都不敢落下来,盯着天花板的视线像是蒙了一层惨白,灰沉沉的,唯独只能看见他脸部的大约轮廓。 “现在,你还觉得前天晚上的事,没有我你能安稳度过?还有脸来替苏经理求情?你对自己的身体,到底有多迟钝!” 他不顾她的羞耻,言辞间咄咄逼着她。 南景深咬牙切齿的,最后发出一声低吼:“你他妈以为,愿意为你冲冷水澡的,除了我还有别人?” 她已经吓破了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一翻一合的薄唇,脑子里干净得一片空白。 终于弄明白了他这么火大的原因,是在怪她潜意识里对男人的身体太低估了么。 那这算不算是一种……关心? 她真是疯了,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冒出这种想法,简直羞愤得想打自己耳光。 南景深俯在她颈窝里,深深的喘着气,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似乎正在平复身体上的躁动,意意悬在半空的一颗心,迟迟都放不下来,瞳仁晃动得厉害,她很费劲的吞咽了一口,眼梢迟缓的往他的方向斜去,眼角余白看出去的光,他耳朵的颜色很正常。 即便感觉已经苏醒了,还能维持着冷静是么。 然而抵着她脖颈喘出的粗气,却是做不了假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景深从她身上离开,背对她而站,替她拢好裤子,崩开的纽扣早就不知道滚去了哪里,他抻了抻衣领。 该死! 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 只要一沾到她的身体,体内的浮躁就压不下去。 在他起身后,意意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心口,缓缓坐起,将衣服拉下去,再去提裤子,到现在她手还在发着抖,根本用不上力,只不过是脱到腿弯的裤子,拉了约莫两分钟才拉上,扣纽扣的时候,食指的指甲嵌进缝隙里,没控制好力道,断了半截。 她轻轻的嘶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指甲疼,还是被他揉捏过的地方疼,又或者是真的觉得羞耻委屈,一直包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一抽一噎的动静,引得男人转过身来。 他深邃的眸眼落下来时,意意下意识的蜷缩着双腿,往沙发里躲,头垂得低低的,眼睫半遮,纤长睫毛上缀着晶莹的泪珠子,她有意的避开视线,不去看他。 “给我看看。”男人蹲身下来,掌心朝她摊开,“手。” 意意没动。 他等了几秒,而后将她的手拉了过去,这次她连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当他看见她断了的指甲下有血渗出来,眸色瞬间黑沉。 一声叹息,他捏着她的手指,送在嘴里。 意意猛然怔住了,颤颤的侧过眼来,心口的疼痛花开一般蔓延开来,她咬着下唇,小嘴儿在发颤,像是终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终于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男人抬目,深眸紧锁。 第35章哪里委屈,说说看 却是没有出声安慰,吮了一口她指尖的血,然后按下内线,让送一张创可贴进来。 南景深走开之后,没有再走回来,他摸出烟盒,斜倾着抖出一根烟来,打火机擦了两次才擦燃,其实他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冷静。 然而,南景深身上自有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矜贵气质,只要给他时间,他能很快的冷静下来,那种沉稳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除却扯掉了的纽扣外,难以从他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狼狈的迹象,仿佛刚才那般激烈的缠斗,也只有意意还陷在里面没有拔出来。 门被敲响,南景深灭了烟,抬脚就往门口走,从顾衍手里把东西接过来,一个眼神都没给人家往里看的机会,门已然关上了。 南景深重新在她面前蹲下时,情绪显然已经平静了下来,他亲自给她贴创可贴。 意意鼻尖一耸一耸的,呜咽都绷在牙龈里了,浑身的颤栗还没有散尽,此时脆弱得就像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觉得委屈了?” 男人低着头,视线专注的在他指尖上,骨骼修长的手指托着她的指节,正在将创可贴的绷带交叉着粘黏。 意意咬着唇,闷闷的,从鼻腔里冲出一声抖音:“嗯……” “哪里委屈,说说看。” 她仍然咬着唇,眼前层层叠叠的,隔着一层水漾般的雾气看他,小模样委屈得像个孩子。 南景深也不急着催促,安静的等着她开口。 刚才彼此都有时间冷静,意意却没办法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到现在,眼睛还红彤彤的,小脸儿虽然红,但却红得诡异,人中附近却是惨白无色。 一双缥缈的眼神,与他的对视了一眼,很快又移开,眼里的防备和警惕非但没有松懈,反而越来越甚。 隐隐的,含着无言的愤怒。 “你霸道,蛮不讲理,有些话明明可以说清楚的,可是你非要……非要……” 强迫。 男人微怔,冷硬的面部线条不自觉的放得柔软,胸腔左侧鲜活跳动着的心脏被她牵引着,因她这声控诉和受伤的语气,莫名的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还有呢?”他耐着性子,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连自己也没觉察出的哄。 “我今天刚到公司,苏经理就来求我了,我知道不该来替他求情,可是他真的很可怜,家里的老人孩子靠他一个人养,妻子还生着病……” “所以你就心软了?”南景深声线沉稳得没有任何波动。 意意看他一眼,抬起手背盖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小脸儿顿时被泪水给糊成了小花猫,“本来是不想管的,可是我觉得我好可怜。” “心软了?”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解释,只执意的要重复再问一遍。 意意一双琥珀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因为染了眼泪而显得略微笨重,却是尤为的惹人怜爱。 她不知道南景深这么问的意思,犹豫过后,点了点头。 南景深定定的看住她,轮廓分明的面庞越是没有表情,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他就这么看着她足足有一分钟,才起身,坐到她身旁去,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捏着她的下颚,让她转过脸来面对着她,然后,他轻轻的,很温柔的,在擦她脸上的……眼泪。 “意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至亲爱人,永远不要对陌生人心软,你的心软,才是他人胡作非为的凭仗,懂不懂?” 她迷茫的听着,望进他黑眸深处,那里的光怪陆离不是她能看懂的。 “你学不来那股狠劲,我不勉强你,但起码要有保护自己的意识,别人求你两句你就心软,如果这次你成功说动了我,下一次,苏经理还会以同样的方法来伤害你,因为你给他的不是惩戒,而是放纵。” 意意其实是不懂这些话的,她本就涉世未深,南景深也不想一次教给她太多东西,她不需要学得强大,有他护着就好。 “你在来找我之前,你了解过他的家庭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困难?” 她怔怔的,很迟缓的摇头:“没有……” “那你来帮他求情,在我面前说的这些话,能不能站得住脚?” 他的分析有条有理的,抽丝剥茧般渐渐清晰,意意刚才没能冷静下来,这会儿倒是安安静静的,他似乎有剖析他人思想的能力,说出的话,恰好戳中了她盘恒在心口的迷雾。 意意迷迷瞪瞪的,望着他,而后很轻的摇了摇头。 她鼓起勇气,往外挪了挪,靠近他一些,葱白的手指扯住他的衬衫一角,轻轻的摇晃两下,“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不该来找你胡闹的,南四爷,你别生气了好么?” 她声音细细的,仿佛挠人的小奶猫。 男人深眸睨她一眼,眸色一瞬升温,喉结上下滚动,夹带着蛊惑的嗓音再度响起:“这样才乖,很多时候,你得有自我辨别的能力,不是每一次,我都能给你分析好坏,知道吗?” “嗯……”她轻应:“我知道了。” 男人薄唇微勾,笑意不甚明显,面色却比之前要柔和得太多,以至于他伸手来捏她脸蛋的时候,意意没有躲。 “这样才乖。” 捏过之后,大掌动作轻柔的揉了下她的发顶,“去洗手间里洗把脸,哭得像个小脏猫。” 她下意识的摸脸,流过眼泪的地方早就干巴巴的,摸起来有点黏糊糊的,她应了声好,到洗手间里,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眼眶红红的,鬓角的黏了几缕发丝,她用尾指去勾的时候,头发丝从脸上分开时,黏黏的感觉,有点刺。 何止是小脏猫,应该是小疯子才对。 她刚才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对着他的么。 想想觉得好难堪啊。 意意没在洗手间里逗留多久,男人的空间,盥洗台上除了一些日常洗浴品,再没有别的,干净得空了好多的空间,她什么都没用,只用清水洗脸,擦脸的时候又犹豫了,他就两张毛巾,在架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她不知道哪张是他洗澡的,哪张是洗脸的,索性都不用,用纸巾粗略擦擦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南景深已经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后,听到脚步声,深邃的冷眸抬了一眼。 第36章什么好处能差遣得动四叔 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偏就有那么强烈的存在感。 不过是一个眼神而已,意意差点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南四爷,我、我洗好脸了。” “嗯,很乖。”他半侧着的俊脸棱角分明,深陷的眼窝中,墨色的瞳仁仿佛被水墨晕染过,声线亦是沉稳低沉,“你毕业了?” “是呢。” “和朋友聚过了没有?” 意意有点摸不着头脑,他问这话的意思,却也是被动的被牵引着,加深了这个话题:“约了一个星期后,大家一起聚一聚,算是饯别吧。” 南景深眉梢淡然的挑了一下,拿起手机,似在翻看什么东西,他身上的衣服换过了,先前还是白色的衬衫,这会儿换成了黑色,挺括的衣领竖在颈侧,愈发的把腮部的线条勾勒得深邃,气温不低,又是室内,他没穿外套,衬衫的袖口挽起了几番,被推至手肘……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成熟男人的韵味。 “一个星期后,恰好是星期六。”男人抬头,对上意意尚且还在游移的视线,声线醇厚的问:“打算那天去?” 对视的一瞬间,意意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她慌忙别开眼去,无措的望着自己的脚尖,“是的吧……” 男人略略沉吟,“去玩吧,玩完之后,就该收收心放在工作上了。” “啊?哦……” 南景深眸色深了一分,若无其事的从她面上掠过一眼,“出去吧,苏经理的事,不许再管。” 他语声沉重了些,带着警告。 有了刚才的经历,意意哪里还敢管,匆匆的说了声知道了,推门便走了。 男人手里捏着的钢笔忽顿,继而平放在桌面上,按下内线,接通到顾衍那里,“下个星期六有什么日程?” “星期六是么,我翻翻。” 南景深的工作,向来是排满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顾衍当真翻开日程本,只是还没动的时候,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不管有什么安排,全推了。” 推了?顾衍眉心一跳,“那天和x行的行长有个会……” “推了。”男人不容置喙的语气,“把整天的时间都空出来,我有安排。” “好。” 这种情况,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南景深在工作上,绝对不会马虎,但凡是他应承了的应酬或是会议,就没有再推翻的可能,今天倒是奇了怪了,有什么事,能比申请下贷款还要重要。 …… 那天之后,苏经理被辞退了。 广告部新上任的,是从分公司调来的精英,三十来岁的女人,成熟干练,刚一上任,把原定在分公司拍摄的广告也一并拉了过来,据说这是广告女主角白笙儿的意思。 自那以后,广告部经常加班,所有人都忙,意意也忙,忙着复印资料,忙着买咖啡。 电梯的门打开,顾衍朝外面看了一眼,侧头道:“南总,这是12楼,要再上几层。” “嗯。” 南景深应一声,脚却已经迈了出去。 隔着玻璃墙,望向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广告部里,视线正在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 上次在办公室里教训了她之后,连着几天没有再见到,胡伯打过两次电话来,说她最近胃口差了很多,总是心事重重的,许久没有笑过。 她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能有什么可发愁的事情。 话虽如此,今日结束地皮的考察后,回了公司,先来了这一层。 “四叔。”身后,一道男声传来,继而便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些浮躁。 南景深脚步顿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转身时,精准的落在南昀脸上,清冽的眸子,不含丝毫温度。 “我听说您在这里。” 南昀走到他面前站定,摄于他高强度的威压,气场自然的有些弱。 “有事?”厚重沉稳的声音,极具成熟的男人味,骨子里有种高居在上的上位者气势。 南昀并没有敢和他正面对视的勇气,“我想问问,最近公司里有没有能出差的安排。” 南景深眸眼轻眯,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你想去?” “想。” 南景深侧头,询问顾衍,“他最近的工作安排如何?” “这个我不清楚的,您要想了解,我可以马上问一问昀少爷的助理。” “不必问了。”男人眉头微紧,“把他近来半个月的工作缩减一半,能空出时间来就空出时间来。” 南昀心下一喜,以为四叔要给他安排外派,下一句话,瞬间全身凉透。 “你每天准时上下班,周末也不许再留在公司里,另外,静婷嫁进南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就该安排回门,我回头和家里说一声,就这两天,你乖乖的跟着她回萧家。” 闻言,南昀难以置信,“四叔,您怎么意思,存心的要把我和那个贱人绑在一块是吧,她究竟给了您什么好处?” “在你看来,什么好处能够差遣得动四叔?” 南景深眉眼一厉,那样的姿态和气度,沉稳不惊,且不显山露水的,偏就能让人自觉的城府在他的威压下,他身上有一种在商场上久经浮沉后沉淀下来的沉稳,举手投足间,尽是让人不敢忽视的贵胄,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如同下命令一般,叫人连反驳都很费劲。 南昀知道他的脾气,再缠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唇瓣张了张,终究是改了语气,“知道了,我会去。” 南景深脸色稍好了些,“回去上班吧。” 南昀咬合着后槽牙,心情燥郁,眼睛不经意的瞥见一抹身影,他愣了愣,而后定眼看去,隔着巨大的落地式玻璃,望见那抹熟悉的背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走?”南景深催促,少有的警惕。 南昀回望他一眼,眼神谦卑,再又看了一眼广告部里,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南景深身形笔直的站在原地,拢着眉峰,刚毅的脸部轮廓,在窗外映射进的光线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深沉,呼吸微重,他深邃的眼窝下,黑瞳内猝然跳动。 第37章腹黑老男人 “四爷,您这么强行的要把昀少爷和萧静婷绑在一起……” 顾衍压轻了声音,未完的话被南景深锋利的眼色给止住了,拿手挡嘴,不敢说了。 现在没有外人,称呼从南总换成了四爷,态度也没有那么公式化。 南景深不是看不出顾衍打趣的意思,他轻蹙了下眉头,“很明显么?” 顾衍抿着唇,点头。 明显,太明显了。 南景深从来不爱做强迫人的事情,却在对待有关萧意意的所有事情上,破天荒的一次次打破常规。 四爷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巴不得南昀和萧静婷绑一辈子都分不开,萧意意才好收心。 毕竟前男友这个身份,他觉得相当的膈应。 …… 意意正在给同事们派咖啡。 即将要拍摄的广告女主角很难伺候,列出了一系列的要求,据传闻,她和南景深副总的关系很不一般,所以她的要求,全都被允了。 结果就是,把广告部忙得人仰马翻。 意意一手举一杯咖啡,过路的时候都得小心着脚下,却还是踩到了从某个办公桌下拖出来的插线板,身子歪倒,手里的咖啡全倒了出去。 “哎呀,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女同事急得跳脚,她刚整理了几份文件,放在一起还没装订,被意意一杯咖啡全给毁了,弄得到处都是,衣服上也溅了咖啡渍,口气相当的冲:“没看见大家都很忙吗,又没让你做别的事,就送点咖啡也弄不好,现在怎么办吧,你说!” 她抓了一把纸,又重重的放下,弄得意意一脸都是。 意意本来不是唯唯诺诺的人,可是也的确算她的错,便没和人家凶,只道:“对不起,我不小心,字还能看清楚的,我拿去重新打一份吧?” “重新打?这可是我熬了一个通宵的心血,你给毁了不说,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算了?” 意意皱眉,清透的一双眼睛内看出的视线已然掺杂了不耐烦,她拔高音量,“不然你还想怎么办呢?” 对方没想到她会是这副态度,一时讶然,“至少,至少……” 她至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忽然一把抓了意意的衣服,拧着她上衣的下摆往文件上擦,这么做根本无济于事,纯粹出气罢了。 “你!” 这时,一只大手,凭空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后带入一具坚实的怀抱里。 意意忽惊,正要躲开,低沉的男声突兀的响起:“怎么回事?” 这声音…… 她恍惚觉得是从后颈穿透下来的,很有辨识度,抬头,果然是他。 “南四……南副总。” 南景深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以睥睨的姿态,刀刃一般的眼神看着为难意意的女同事,“我在问你话。” 此时,办公室里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眼尖的,早就觉察到南副总的怒火。 女同事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劲,浑身打着抖,大气儿都不敢出,“我刚做好的文件,她……她给打湿了。” 男人黢黑幽暗的眸更冷了几分,“咖啡?” “嗯……就是咖啡打湿的,这段时间,一直……一直都是萧意意在负责整个部门的咖啡。” 他冷笑一声:“公司招进来的实习生,就是给你们这些自诩老前辈的人做仆人的?” 那人浑身一颤,差点站立不住。 南景深放在意意腰上的手拿走,这才正眼看她,深邃的眼窝里,眸色冷沉,平静得吓人,“还有多少咖啡,全部拿过来。” 意意并不清楚他的用意,但眼下的情况,他说什么,那便做什么,旁边也有同事给她使眼色,最好别把自己显得太突出了,帮着她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端到南景深面前那张办公桌上。 “南总,咖啡都在这里了,一共还剩九杯。” 南景深曲起手,在桌面上敲了敲,敲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发出的声响,却像是一下下叩击在人的心口上,面色霜冷,极其漠然的扫了一眼,“爱喝咖啡是吧,把这些全给喝了,要是不够,我再叫人去买。” “南副总,这些……这些我怎么喝的完。” 女同事哀哀的求饶,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周围没有一人敢求情,她环视了一圈,夹带着屈辱和示弱的求助目光,最后落在意意的脸上。 “南副总……” 意意刚一张口,南景深一记刀刃般的视线,凌厉的刺过来。 她心下一凛,忽然联想到了苏经理的事,倘若她此时敢开口,事后也许会被他……再教训一次。 眼见没有一人敢吱声,女同事只好硬着头皮,双手一并用力,才能勉强捧住咖啡杯,却也是发着抖,哭腔都噎进嗓子眼里,不敢发出来。 南景深搬了张椅子,就近坐下,修长挺拔的双腿分立两侧,即便是坐着,在场也没有一人敢觉得他矮了一头,周身都散发着矜贵冷沉的气息。 冷漠得近乎不近人情。 顾衍接了一通电话,面色略现出些异样,他弓下身,附耳对南景深低语了一句话。 “她来做什么?” “这……”顾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南景深也并非是真的要问,他起身,道:“你在这里盯着。” 顾衍讶异,视线几不可察的在萧意意身上落了一眼,又很快转开,心里如明镜一般,口上只应下了,随后目送南景深离开。 擦肩而过时,他连眼梢都没侧,意意偷觑他一眼,那双深刻的眉眼并无波澜。 “行了,都别围着看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 顾衍拍拍手,招呼所有人散开。 意意也要走,被那女同事一把拖住了手腕,哭着求她:“意意,是我错了,不该找你的茬,你帮我跟顾助理说说好话,这些咖啡,我真的、真的喝不完的。” “萧小姐,衣服脏了,去处理一下吧。” 顾衍笑眯眯的,态度很和善,赶人的意思倒很明显。 意意也不是呆愣的人,这件事她如果有本事管,早就管下来了,便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第38章他的婚姻是个幌子 副总裁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 南景深推门,一道身影从暗处蹿了出来,挂在他脖子上,阵阵馨香扑鼻,带着黑色墨镜的女人仰头看他,“四哥,知道我来了,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南景深双手抄在裤袋里,不低头,眼眸半低下,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睨下来,“松手。” 女人撒娇的嘟嘴,“不嘛,你每次都这么冷冰冰的,我就不松。” 像是为了证实这句话的坚定性,双手更紧的缠着她的脖子,仰着头,微嘟着的双唇仅差两厘米便能抵到他的下颚,她故意往上垫起脚,从小的舞蹈底子,方便她缠在男人身上,紫粉色的裙子水线般擦着他的西装。 她取下墨镜,挽在脑后的头发散开来,随手拨弄了两下,栗色的卷发长及腰线,描着较淡眼线的大眼睛笑盈盈的看着她,五官精致,是个漂亮的尤物。 南景深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她,只皱了下眉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找你啊,我今天刚下飞机,知道你来华瑞上班了,恰好我最近和华瑞有合作,新广告是在你们家拍,代言的也是你们家的产品,不过我来,是特意为了你来的。” 白笙儿俏皮的眨着眼睛,眸子内星光闪闪,望着男人的目光可谓是崇敬的,那种女人对男人的喜欢,藏都藏不住。 南景深抬起一手,擒住她的手肘,用了不重的力道,轻松的将她推开,脚下的步子一移,两人之间拥抱的距离便被拉远了。 “是过来签合同的?”公式化的口吻,可谓是冷漠了。 “四哥!”白笙儿攥着愤怒的拳头,用力的在地上跺了两脚,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南景深面色不变的抽出一份合同来摆在桌面上。 对她不满的兴趣压根采取无视的态度。 “新拟好的,你自己看一遍,或者叫你经纪人进来看,还有不妥的地方,可以商榷。” 白笙儿牙龈咬得咯嘣响,爱惨了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也恨极了没有一点人情味的他,板着的脸上,就差写下“禁欲”二字了。 她负气得双手抱胸,哼道:“不签,我来又不是签合同的。” 南景深倒也不勉强她,径自拉开大班椅坐下,把着鼠标点击两下,待机的屏幕顷刻亮了起来。 白笙儿没敢真的在他面前拿乔,可他居然真就开始办公,把她给冷落到旁边了,她何曾受过这种待遇,换做别的男人,恨不得把她捧上天,他倒好! “四哥!”她拔尖了声音,多少有点示弱的味道。 “合同在这里,你自己决定。”南景深抬眸,白笙儿精致白皙的脸儿就倒映到他湛黑的瞳仁中,却不见他有丝毫波澜,仍是那般沉稳的声调,“笙儿,你从小就听话,别胡闹。” “听话听话,我是只听你的话!”她嘴巴翘得老高,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把合同拿起来,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他:“你呀,什么时候不要这么公私分明,太高冷了。” 合同是华瑞的御用律师拟定的,她和华瑞之前就有过几次合作,其实不用看也可以,可她偏偏装模作样的坐在沙发里,寥寥几页纸张的合同摆在大腿上,期间叫助理送了两杯咖啡进来。 一份合同,她拖了半个小时,频频看了三次时间,才慢吞吞的签了字,递到南景深的手边。 他垂眸看了一眼,需要签字的几个地方没有差错,便将合同一式两份,收好公司的那一份。 白笙儿双手撑在桌沿,从上而下的看着他俊帅的脸孔,心有微漾。 “四哥,马上就下班了,和我一起吃个午饭?” 南景深抬头,精致分明的五官没有任何情绪,看她一眼后,按下了内线。 …… 咖啡的印渍染在衣服上,颜色已经深了,意意挤了洗手液搓了两下,颜色是淡了一些,可仍旧很打眼,吹干后,皱皱巴巴的,非常影响整体造型。 她索性把下摆全塞进裤头里去。 就在前几天,上面发布了条公司新规定,上班时间,公司的员工不必非得穿西装或者ol装,可以随性些,想穿什么穿什么,公司的老员工们既吃惊也欣喜,要知道,着装可是华瑞历来的硬性规定,上班绝对不准穿便服,以至于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都没机会穿出来,没想到新副总一上任,做的第一项决定竟然这么的深得人心。 意意本来就穿不来那些中规中矩的服装,一是不习惯,二来,她婴儿肥的圆脸蛋也撑不起来。 现在也好,又穿回了舒服的衬衫牛仔裤了,对她反而是好事。 “看见没有,今天这事,南副总纯粹是在给萧意意出头呢。” “还要你说啊,带眼睛的都看出来了,而且啊,南副总在搂萧意意的腰时,她都没拒绝。” “我要被搂了,也不会拒绝啊,南副总多帅的人啊。” “可萧意意没觉得意外啊,你没发现吗,她一点都不吃惊,你说我们小小的广告部,上头什么时候亲自来过啊,不就一杯咖啡么,南副总这么护着,他和萧意意,关系肯定不一般,我就说呢,以她的学历,怎么可能被招进来。” “他们?不会吧,我可是听说了啊,南副总是有妻子的,虽然传言不可信,但也能信几分吧,再者,最近八卦疯传,其实呀……” 后面的话,被压成了气音:“南副总有婚姻是个幌子,他真正的女朋友,是女演员白笙儿。” 意意恰好从洗手间出来,她身子刚一从门后晃出来,站在盥洗台前两个八卦的女同事同时噤声,看鬼一样的看着她。 两双眼睛同时看过来的存在感是很强烈的,意意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她礼貌的问一句:“你们是要洗手吗?” 对方慌忙摆手:“不洗不洗。” “哦。”意意乖巧的微微笑,“那麻烦让一让,我要洗手。” “哦,好……” 让的脚步都那么整齐,两个人并在一块平移的。 意意洗个手都不自在,因为这两个女的,就杵在后面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她秀眉轻轻蹙起。 第39章做她的替身 顶着那么明晃晃的视线,她不是很确定的抬起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对着镜子看,没什么问题啊,她是衣服脏了,可是脸上没花啊,有什么好看的。 刚才在里面上厕所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很轻声,嗡嗡的,她反正一句话也没听清。 不就是她不识趣的凑过来洗了个手么,至于那么哀怨的盯着她么。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之地,这话果然没错。 意意洗了手,擦都没来得及擦,直接就走了,再待在那,怕被人家给盯穿了。 往广告部走的一路上,心里一直在打鼓,她其实连那位女同事的名字都不知道,今日的冲突,完全不用那么尖锐的。 ……可是替她出头的,是南景深,想不成为焦点都难。 同一时间,白笙儿怒气冲冲的带着经纪人方圆从电梯里出来,占据半张脸的墨镜,也遮不住脸上明摆着的怒火,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停下来,捂着心口,大口的呼吸,被气得不轻。 “我好不容易杀青了一个戏,都快半年没见到他了,约他吃个午饭就这么难呢。” “南副总不是临时有会议么……” “可真临时得是时候,他就算不想陪我吃,也不用安排他助理吧,把我当客户来对待了!” 方圆没敢吱声,心想,要真是客户,说不定这顿午饭,南副总还会赏脸出席。 “不吃饭就不吃饭吧,他居然把我打发到广告部来挑人,说是公司没有给我准备得有助理,让我随便带两个人去拍摄现场!” 白笙儿越说越气,一脚踹在墙上,尖嘴鞋头下的五根脚趾被震得麻了一瞬,她恁是不觉得疼,气都要气死了,哪里还有痛觉。 她揪着方圆,愤愤不平的道:“我好歹也是双料影后吧,就被他这么随意的对待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得这么想啊,你跟南副总关系亲密,所以他才这么随意对你,要是他对你客客气气的了,你愿意?” 方圆的话说得不紧不慢,恰好戳在白笙儿的心窝子上。 她最了解这位大小姐,凭着家世背景,出道后在娱乐圈里横行霸道,性子尖锐得很,随便什么事,都得顺着她来。 方圆跟过她几年,唯独就见她拿那位南景深没办法,次次被气得跳脚,下一次还不是眼巴巴的又凑上去了,现在说这些话,纯粹是发泄发泄,倒倒苦水,过了这阵气儿便好了。 果然,白笙儿觉得这话很受用,哼哼了两声,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这还差不多。” “走吧,去挑人吧,你也是,看合同的时候怎么不仔细点,就一点没看见合同上写着当天签约后立即拍摄,一个星期之内完成的字样?” 白笙儿被训得有些心虚,“我哪里知道嘛。” “光顾着看人了是吧。” “……”更心虚了,结果就是,她往广告部走的脚步快了一倍。 在拐角的时候,墙后面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和白笙儿撞了个正着。 她扶了下墨镜,皱眉斥道:“走路没长眼睛吗!” 意意奇怪的抬头,她都还没开口呢,对方倒是嚷嚷开了。 “你是那个……” “别惊讶了,就你了,跟我来吧。” 白笙儿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意意一脸懵逼,谁来跟她解释解释,这是什么状况,她刚才只是想说,这个女的长得挺像一个明星的,纯粹是好奇而已,却被甩白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十分钟后,意意坐上了保姆车,还觉得有些懵。 方圆简单两句话给她解释了,大意就是,她萧意意很荣幸的被选做白笙儿广告拍摄期间的临时助理。 ……见了鬼了真是。 她赶紧给经理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对方没有吃惊,叮嘱了几句便挂了。 下午的戏份在棚内,粉色的背景,粉色的家具,粉色的浴缸。 华瑞新推出的沐浴露带着樱花的清香,为了突出这个主题,……就一定要把房间布置得跟小猪佩奇的房间一样么。 意意表示不能理解。 浴缸是圆形的,比较宽。 白笙儿是真的刁钻,她竟然不许人往浴缸里面放自来水,还吩咐人把内壁用酒精给消毒后,擦得一丁点水都不许有,然后往里装矿泉水。 水是冷的,不过导演需要拍摄出带着蒸汽的效果,用热水的话,怕画面有些虚,就用喷雾机代替。 白笙儿需要下水,一帧帧镜头被拍得非常仔细,意意抱着干浴巾等在旁边,白笙儿出水的时候,她得第一时间跑过去,拿浴巾裹好她,来来回回跑了几次之后,意意肚子有些异样,隔一会儿就会咕噜噜响,一开始还好,后来,竟然是隐隐作痛。 她强忍着,打算等白笙儿再一次下水的时候,溜空去一趟洗手间。 “你过来。” 白笙儿站在镜头前,和导演低语了几句后,忽然不知道冲谁喊了一句。 “说你呢,穿白色牛仔裤那个,过来!”白笙儿急了,方圆更是直接走到意意面前,把她给拉了过去。 “想什么呢,我叫你两声,你没听见么?” 意意反指了一下自己,“你刚才是在叫我?” “现场还有第二个穿白色牛仔裤的么?” 白笙儿怼她一句,又转头和导演说:“她跟我身材差不多,让她替。” 导演将意意上下扫了一下,最后拍板,“带她去换衣服。” 这是怎么…… 意意被拉到试衣间里,三两下被扒光了,换了一套和白笙儿一模一样的泳衣,她被拎着往浴缸旁边一站,导演在镜头后面拍手,“听好了,你下水之后,只露背面,绝对不可以把脸露出来,自己找角度听见没。” 意意云里雾里的,她这是被当做白笙儿的替身了么。 怎么就没一个人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呢! 不过愿不愿意,也轮不到她说了算了,鸭子都被赶上架了,哪里还有被轻易放走的可能。 只是肚子的痛感,泡在水里后更加明显了,她越来越吃力,弓一下腰都困难,很像是经期的疼痛,甚至更甚,蚀咬般的疼痛,很快折磨得她脸色透白。 第40章疑似怀孕 意意强忍着,一声也没吭,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外加替身而已,在场的人,压根不会拿她当一回事,一直熬到拍摄结束,她趴在浴缸边缘动弹不得,挂在脸上的,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藕白的一双玉手软搭搭的,全身的力气仅剩扒着浴缸而已。 大明星和导演前呼后拥的离开,周围的人来来回回,棚内的人越来越少,一直到道具组来催她离开,她才勉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到更衣室里换了衣服,给薄司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薄司找到她时,她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身子蜷缩着在轻微的发着抖。 薄司心口一跳,大跨步走过去,“太太,你怎么了?” 意意抬头,小脸儿煞白,吓了他一跳,当即决定:“我送你去医院。” 他将意意打横抱起,快步疾走,意意慌得揪住他的衣领,“别去医院,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能叫没事!” 薄司打开后座的车门,二话不说把她抱了进去。 关门的时候,意意伸手去挡,飞快的抓着薄司的一条手臂,哀哀的求道:“真的没事,我就是肚子痛,我们回家,等休息休息就好了。” “没事?”薄司深吸一口气,有些恼了,“太太,你胡闹没事,但四爷会怪罪我们,你要伤了一根汗毛,我们都赔不起。” “我不会告诉他的,绝对不会说的,好吗?” 事实上,她上哪里告诉去,两年来连一通电话都没有通过,就是想说也找不到途径啊。 “没得商量。”薄司仍然黑着一张脸,不听她的解释。 “我就是在冷水里泡了四个小时,肚子有点不舒服而已!” 意意脱口而出,话落的同时,不意外的接收到薄司愈冷的眼神,她心虚的低下头,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我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根本不用去医院的,我们回去嘛,好吗?” 她嗓音软软的,在撒娇。 薄司面色沉冷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叹一声气,“以后要是被四爷知道了,我会被扒一层皮。” 他推开意意的手,将车门关上,然后绕到驾驶座上车。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意意认出这是回别墅的路,悬着的心才落下,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悄悄的将手搭在小腹上,用外套盖着,偷偷的摸,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疼了,但还是隐隐的有点痛觉,掌心下的体温明明正常,却觉得自己的肚子凉飕飕的。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到家之后,她把同样的话,又给胡伯说了一遍,免不了再挨了一通训,最后在几个人几双眼睛的盯视下,喝了一大碗姜汤,才被放回楼上休息。 洗澡的时候,意意就站在莲蓬头下冲的,没有进浴缸,她现在对浴缸有点阴影,她体质本来就畏寒,最怕冷,到这会儿手脚都是凉的。 刚洗到一半,肚子忽然一阵痉挛,疼得直不起腰来。 撑着墙壁缓了一会儿后,她把莲蓬头关了,一身的水也顾不得擦,双脚砰的跪了下来,喉咙里一股浊气直往上冲,她疾走到马桶边,张口便是干呕,额上慢慢渗出了冷汗。 她以为是泡久了冷水才会这样…… 现在想想,越发的后怕。 身下有热热的,腥甜的东西流出来,她呆愣着不敢伸手去摸,浑身蜷缩着,颤巍巍的打着抖。 那天和南景深……她记得是没有做措施的。 该来列假的日子也没来,已经延后了一个星期…… 意意不敢再想下去,她把衣服穿好,抽了湿纸巾把浴室里的血擦干净,丢进马桶里,按了几次冲水键都没冲走,她喉咙里发烫,一呛声,眼泪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 自己在床里呆坐了半响,越想越害怕,一个人憋得发慌,忍不住给宋凯茵打了通电话。 “怎么啦,又被胡伯教训了,找我吐苦水喃?” 意意紧抿着小嘴,艰难的打开,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凯茵,我现在在家里,你来接我好吗?” 宋凯茵一听她的声音便慌了,登时收起玩笑话,她知道意意平时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哭,就算是在那个家里受了委屈也不会,能让她这么慌乱的,得是遇到了多么天大的事。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为什么要我来接你,接去哪啊?” “去哪里都好,你家也可以,不,不去你家,你帮我在酒店里开一间房好吗,我现在……卡被收了,等以后再还你钱。” “别跟我扯钱的事,我要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意意嘴角用力的压了压,一眨眼,眼泪就落了下来,“凯茵,我可能……怀孕了。” 宋凯茵愣了半响没吱声,然后试探的问道:“你见到你家老公了?” 意意拼命的摇头,突然反应过来宋凯茵看不见,便低低的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没有”。 “……”听筒那边的宋凯茵长久的沉默。 “你别慌,听我说,知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 “我问你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 意意把手指塞进嘴里,用力的咬着,声音更是低得不能再低,她怕动静大了,被门外的人听见,这个家里,到处都是监视她的眼睛,一旦知道她怀孕了,四爷是肯定要动怒的。 她虽然没有见过四爷,但是从薄司和胡伯的描述中,也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他冷峻得不苟言笑的模样。 她怕的很。 “我现在过来接你。”听筒里,宋凯茵已经在穿衣服,“但是在我来的路上,你必须要通知孩子的爸爸,这件事必须要他负起责任,这个孩子留在你肚子里,就是炸弹,错误不该你一个人承受。” “要通知他吗?” “当然要,不管是交手术费也好,怎么都好,他必须要给你一个说法,明知道你是有夫之妇还来勾搭,这不是存心添乱么。” 意意的心一沉再沉,最终落到捞也捞不起的底端。 她快要崩溃了,手里捏着手机,忽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捂着脸,眼泪渗进指缝里,她都是成年人了,发生那种事情,为什么……为什么就忘记吃药呢。 南景深……该告诉他么? 第41章这个孩子,你有一半的责任 犹豫了很久,意意重新把手机拿过来,她本来是没有南景深的电话的,那次他在她手上写地址,顺便把电话也写下来了,她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给存进了手机里。 …… 南景深还在办公室里。 电脑上正在播放下午意意泡冷水的监控。 他眸色越来越冷。 室内只开了一盏暖灯,屏幕上打出的蓝白色光线覆在他冷沉的脸上,五官明显凝结了一层霜冷的寒意。 他已经把导演撤换了,也让顾衍通知过白笙儿的经纪人,这只广告从室内改成室外,远赴千里之外的雪山顶去拍摄。 条件,不准用替身。 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心口忽然一震。 这个号码从来没有打过来过,他却早在两年前就存好了。 “喂?” 他接起,听筒那端一片诡异的沉寂。 南景深把电脑上的视频关了,脸色悄然间柔和,声线瓷实优雅:“意意?” 意意没想到会被猜出来,其实电话一拨出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想要挂断的时候,他已经接了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开腔:“南四爷,很抱歉这么晚了来打扰你,可是有件事,我想告诉您,我……我好像是怀孕了。” 她提着一颗心,说得语无伦次,听筒那端,男人的呼吸重了,而后便是静默,她心口砰砰的,跳得很快,很慌。 “我打电话来,不是要你负责,我……我是觉得,你是孩子的爸爸,我有必要告诉你,而且……待会儿我会去医院里做手术,你可以来……” 南景深仍是沉默,良久,他轻轻勾着唇角,雅痞的笑了一声:“既然不要我负责,为什么还要打这通电话来?” 她咬着唇,又羞又怒。 “这个孩子,你有一半的责任……”她眼角悬着泪,声音颤颤:“我现在……没有做手术的钱。” 她哭过,而且没有停过。 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在抽噎。 她怕男人会拒绝,又怕他会说出什么羞辱的话来,捏着手机的手,骨节都泛了白。 半响后,男人才说:“在家里等我,别乱跑。” 电话在中途被掐断。 她脑子嗡嗡的,没有回过神来,害怕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袭着她整片大脑神经,就快要崩溃了。 手机还被握在手里,握得越来越紧,她需要握点东西,才能有力气支撑自己,肚子又是一阵痉挛,来势汹汹,她连坐着都很困难了,扶着床沿滑下来,跌坐在地上,眼梢余光瞥见她刚才坐过的地方,已经是一片血色…… 她唇色更加惨白,额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她想把床单收起来,可是没有那个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直接从别墅门口的铁门开了进来,停在前院里,没有熄灭的灯光照射在窗户上,这会儿胡伯和薄司都没有睡,纷纷从别墅里出来,一看车里出来的人,警惕心又放下了。 “四爷。” 南景深脚步未停,薄司跟在他旁边,心里清楚,白天的事,肯定被四爷知道了,他主动认错:“四爷,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太太,下次,她不会再泡冷水。” 男人面色冷寒,胡伯跟着帮腔:“太太体质畏寒,我们都小心照顾着,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我把她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南景深一脚踏上楼梯,回头,眸中一瞬间散发出冷芒,“关于我跟她的关系,没有露过马脚?” “没有的,太太经常问起您,我们没说。” “那就好。”男人提脚,继续往楼上走,“继续瞒着。” 他准确的找到主卧,推门,室内没有开灯,黑沉沉的,走廊里散进的灯光,勉强透了些光亮进去,否则还看不清倒在床边的那抹小小身影。 男人健步如风,周身的气息一瞬冷沉得吓人。 他蹲下身,把奄奄一息的意意搂抱起来,宽厚的掌心捧着她的小脸儿,柔声轻唤:“意意?” 她小脸儿惨白,浑身像是脱水了般,在他怀里,却是柔弱无骨的虚弱,脑袋滑向他的掌心里,她脸上全是汗。 南景深将头发往旁边拨开,用低哑的嗓音,轻轻的哄着她:“四爷来了,别害怕。” 意意迷迷瞪瞪的眯着一双眼,望出去的视线都是虚的,光线太暗,她看的比较费力,勉强能看见他身体的剪影,熟悉的清冽烟草味,竟有种让她心安的感觉。 “四爷……” “嗯,乖,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南景深抱着她起身,托着她的脑袋靠在他胸口,抱着她下楼,路过胡伯和薄司时,意意心虚的把脸埋在南景深怀里。 他就这么冲进家里来抱她…… 她死定了! “南四爷……”意意小手揪着他的衣服,紧了紧,费劲的抬起汗涔涔的小脸儿,两片薄薄的唇瓣碰了碰,用哀求的口吻求着他:“你先带我回去,我去……换一下床单。” 床沿上的血迹,他也看见了。 南景深抿着薄唇,脸色始终紧绷,二话没说抱着她坐进后座里,一手捉住她冰凉的小手,细声安慰道:“别担心,先去医院。” “不,我必须回去……” “床上的血迹我处理过了,放心……” 原来,他看到了…… 意意躺在他怀里,不吱声了,前面开车的人是谁,她看不清,也没有精力去看,眼角湿漉漉的,身体一直在打着颤。 她感觉到手上有暖意,一阵一阵的,她僵冷的身子回暖了些,半昏迷的状态下,终于借着车窗外的灯光,看清了南景深的脸。 “南四爷……”她小嘴儿一扁,发出一声类似于小兽般的呜咽:“我快要痛死了。” 南景深捉着她的手,在往她手心里哈气,他轻轻撩开黏在她脸上的湿发,轻如呢喃的哄着:“傻孩子,有我在这里,你不会死的。” 就在这会儿,她肚子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她身子难受的弓起,憋着的一口气长长的吐不出来。 整个人木偶一般僵滞了几秒钟,继而又重重的倒回他怀里,流着眼泪摇头:“我不行了,真的好痛好痛。” “意意乖,靠着我,很快就不痛。”他仍旧是那般低沉瓷实的声线,若是不细听,很难听到语声里的颤抖。 长眸浅眯起,怎么会痛成这样? 第42章我老公会生气的 前方红灯,车子急刹,拉扯力将她的身子往前狠狠甩了一下,撞到座椅之前,被南景深及时给搂了回去。 他吓得脸色铁青,“开车慢一点。” 薄司半侧回眼,还没看到人,又把脸给转回去了,声儿都没敢发,要不是因为四爷过来得着急,没有带司机,他也不用在这里偷偷摸摸的,连后视镜都给反扣回去了,就怕被太太看到是他。 可惜,这会儿意意的心思根本没办法往别的地方放,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南景深不厌其烦的给她暖手心,她身体向来不好,一不舒服或是紧张了,浑身就会泛冷,分明是六月的天气,她穿着长袖,身体也凉得像冰块一样。 “还痛不痛?” 意意呼吸都不敢大力,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瓷白的小脸儿上扬着,声音轻如蚊蝇:“很痛。” “那就别说话了,省点力气,马上就到医院了。” “我会不会……真的是怀孕了?” 她咬着唇瓣,软绵绵的声音颤巍巍的,轻如棉絮,呼吸喷在他心口上,钻进他衬衫里,细微的,丝丝的呵痒着他。 南景深更紧的把她抱进怀里,下颚抵在她额头上,黑眸内,悄然的划过一道暗芒。 “如果真的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怔住了,哭着摇头,“我不敢要,孩子……是一定要打掉的。” “为什么?” 意意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里,“我老公会生气的……” 男人眸色一敛。 半响,悄静无声。 意意感觉到他生气了,小手去攥他的衣服,小心着开口,“对不起……” 他是孩子的爸爸,可她却单方面的宣布了这个孩子的命运。 意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小手胡乱的在他身上摸了半天,最后摸到一颗纽扣,嗓音潺潺着发声:“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这个孩子……你肯定也不希望留下吧?” 他一声呵笑,随即声线攸的转冷:“如果我说,我非要你生下来呢?” 他是要……负责? 意意脑子里嗡嗡的,霎时间,像是烟花炸开一般,什么思想都没有了,等有了片刻的清醒后,她心口紧涩,蹙着一双眉头,很坚定的摇头:“不可以,我和你……是不道德的。” 南景深什么都没说,意意能感觉得到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她亦是秉着气,不敢喘。 良久,男人低笑一声,胸腔轻微的震动了两下,“知道了,睡吧,再有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意意怔肿,她从他的笑声里,听到了讽刺? 车子,很快开到了医院,蛮横的停在医院正门口。 没有挂号,南景深直接抱着她,去傅逸白的办公室。 薄司在医院门口没进去,他把车钥匙揣进口袋里,自己打车离开。 四爷那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不用他再特意进去送,刚才太太是半昏迷半清醒的,不代表从医院里出来后还是那种状态,看到他,免不了会疑惑,所以他不敢多留,趁早走了。 傅逸白是从被窝里被南景深一通电话给挖起来的,他刚到医院,白大褂都还没套上,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有那个胆子敢在他这里放肆的,除了南霸道,不会再有第二人。 “这是怎么了,老四,你怎么人家了,都给折磨得脱水了。” 南景深弯着腰,把意意放进床里,侧身对旁边探头探脑的傅逸白开口:“你出去,熬点红糖水过来。” 傅逸白眨眨眼,手托着下颚,做了个夸张合上下巴的动作,喷笑道:“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再说了,你把我给轰出去了,谁来给你的心肝宝贝儿看病啊。” 南景深冷眸睇他一眼,要是没看错的话,他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些些的——不耐烦? 傅逸白傻眼了,正要开腔,外面蓦的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就是这个房间是吧?被男人给抱进去的是吧?你们拦我做什么呀,应该拦那个男人呀,他可是强|奸|犯!” 宋凯茵气冲冲的推开门,嘴里骂骂咧咧的,她知道人就在里面,憋了一路骂人的话,结果一见到南景深那张脸,唇口张了张,恁是一个字都没再冒出来。 她痴痴呆呆的看着男人精致的五官,挺拔的身高,往那一站,浑身震慑人的气场简直让人不敢忽视。 这张脸啊……长得也太特么好看了。 半响,她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我先问问,你是不是让意意怀孕的男人?” “是我。” 宋凯茵深吸一口气,淡定的看了看南景深,“让一让,” 他脾气很好,当真就往旁边让了一步。 宋凯茵走到病床前,先是被意意瓷白的小脸儿给吓了一跳,开口却说:“意意,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人家没有不负责,你还拧巴,孩子怀了就怀了吧,咱们生。” 意意傻眼了,“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的是现实啊。”宋凯茵凑近意意,低声道:“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帅,你不亏,反正你那老公你也没见过,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也不知道,索性跟了孩子他爸。” 意意可真是要气死了。 宋凯茵不管她气不气,星星眼朝南景深望了好几眼,一张臭脸的来,走的时候,心情好得飞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捡到宝了。 傅逸白来回看了看,看出那么点意思,眼底揶揄的神色藏也藏不住。 南景深脸色有点古怪,他低声说了两句话,便见傅逸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嘻嘻的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意意平躺之后,觉得舒服多了,她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南景深眼尖,扶了她一把。 “如何,还痛不痛?” 意意怯怯的抬眼,目光险险的擦过他的脸廓,不痛是不可能的,一路上喊痛喊了太多次,她已经不想再说,强忍着心底的酸涩,她低声开口:“南四爷,这个孩子,我是绝对不会要的,我不知道会怀孕,如果早知道……” “你会怎样?” “我……”她脑子里尚且是一团乱麻,低着头,鼻尖一抽一抽的,在忍着哭,“我不知道,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 南景深忍俊不禁:“那晚的事情,你还有印象?” 第43章那晚你是什么感觉 意意懵懵的,飘忽的眼神轻瞥着他,细白的两颗牙齿咬着下唇,脸蛋已经有了些血色,红红的,婴儿肥的小脸儿鼓得和一只小仓鼠似的。 特别可爱。 她低低的“嗯”一声,脖子下的血色突然往上冲。 她是特别容易就脸红的人。 南景深提了下裤脚,他腿边就有椅子,却不坐,而是蹲下身来,抬起头,高挺的眉弓下,那双往上扬起的黑眸凝视着她,灼灼眸光叫人连忽视都难。 “什么感觉?” “你……”她有些恼了,现在是追问这些事情的时候么,“我忘了。” 男人似笑非笑,“连身体的感觉都记不清,你怎么就断定自己怀孕了?” “……”她咬着粉唇,缀着泪珠子的长睫眨了眨,一脸的迷茫。 “我……肚子很痛,一阵一阵的痛,而且我趴在马桶上吐了,虽然什么都没吐出来,可是干呕了,我上网查过,孕妇……害喜初期,就会时不时的干呕。” “你是在跟我说你疑似怀孕的感觉?” 意意适时的抽噎了一声,一脸的委屈,“嗯。” 南景深嘴角勾了丝笑意,那抹笑越来越扩大,直至抑制不住,最后也不遮掩,直接笑出声来:“傻东西,四爷都没碰你,你怎么怀的孕?” 意意怔怔的抬眸,涣散的瞳孔一点点放大,瞠目结舌了半响。 又是震惊,又是迷茫。 还夹带了一丝丝的……窃喜。 他的话在脑子里一遍遍的重响,几次之后,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盲音似的长空白。 “你刚才……说什么?” 南景深起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他倾身下来,脸廓微微抬起,深邃眼底含着的笑一寸寸蔓延到了脸上,“我说,那天晚上,我们没做过,你喝醉了,吐了我一身,我照顾了你一晚上,没机会做。” 意意惊愕的微张着小口。 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真的么?”她捏着他的衣袖,很迫切的问:“你说的是真的么?” 男人俊美无俦的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笑睨着她,嘴角那抹上挑着的弧度,笑得她心里瘆得慌,“南四爷,你先别笑啊,你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南景深长指勾着她的下巴,轻微使了下力,抬起来对视上他的眼睛,语气一半诱哄,一半宠溺:“做了爱之后,身体是酸疼的,尤其是下床的时候,身下会有细流涌出来,如果没有清洗的话,时间一长,就会比较黏……” 意意羞得去捂他的嘴巴,这个男人,居然在给他普及那种……知识。 “你快别说了,求你了。” “害羞了?” 她咬着下唇,没敢吭出一声。 他反倒心情很好的样子,“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做,你当时猴急的往我身上扑,明明不会接吻,非要吻我,手在我身上乱摸,要不是我坚持,衣服早就被你给扒光了。” 她有那样么? 就算真的有,也不能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呀,她好歹是女孩子! “我没想到你会觉得可惜,你这么想要孩子,不如,我现在就和你生一个?” 意意的小脸儿瞬间红透如虾。 浑身血液倒流,充斥到脑子里,迷迷瞪瞪的,仿佛听见了开水烧开的噗噗声。 “你你你你……你耍流氓!” “噗——”南景深没绷住,笑出声。 还以为她会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这么娇嗔软糯的,哪里是在生气,撒娇差不多。 他坦荡的点了下头,“我是耍了,就对你耍。” 意意白皙的小脸儿瞬间涨红,气急败坏的推他的肩膀,脑袋就差一点就拱到他心口上来,眼眶一热,才刚憋下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你太坏了,把我吓成这样,你还在这里逗我!” 南景深没动,长臂横过她身后,手肘的力道往内一收,轻松的将她揽进怀里。 “我怎么坏了,那晚上要是和你做了,你现在才更该哭。” 意意抽两下鼻子,委屈得不得了,又反驳不了他的话,只觉得又羞又怒,恨不得和他划清界限,小手抵在他胸口上用力的往外推,凶巴巴的瞪视他:“你一直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还瞒我那么久,说话来吓我,我今天大出血,都是被你给吓的!” 南景深哭笑不得,“你真的以为,吓一吓,身体就会出血?” 他这么一问,意意突然有种自己在强词夺理的感觉,咬着下唇,把要骂出来的话,和呜咽声都给咬回了肚子里。 这时,门被敲响。 她登时一惊,又想去推他,南景深也在同时松手,她想也没想的从他怀里站了出来。 他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傅逸白,先是递给他一杯红糖水,然后又把另一手上拎着的小袋子也一并递了过去,“我让护士去买的,尺寸啥的,反正女人都懂。” “嗯。”南景深两手接过,“你还不走?” 傅逸白双手抱胸,眼底戏谑的神色非常明显,“老四,你完蛋了。” 南景深抬眸。 傅逸白就抬下巴:“从来没有见你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嗯。” 南景深神色淡淡的,平静的脸色没有一丝波澜,手起刀落的关了门。 一声招呼都不打,差点夹到傅逸白的鼻子,他心有余悸的抹了把脸,指着门吼:“老四,你就作吧!” “门口什么声音?”意意探了下脑袋,她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抽了张纸巾,脸上的眼泪擦了擦,要干净多了。 “没什么,路过一条狗。” 意意心里犯嘀咕,什么时候,医院里可以随意带狗进来了。 南景深用脚尖勾了张椅子坐下,把红糖水递给她,冷峻的眼底难得有一丝柔软,“肚子还疼不疼?” 是有一点的,不过已经好多了,想了想,还是摇头。 她把杯子从男人手里接过来,红糖的味道,混着大葱味蹿进鼻子里,有点冲,手一扬,就想丢掉。 “不许扔。” 南景深握着她的手,一并把杯子给推回去,严肃的道:“必须喝掉,我看着你喝。” 她捏着鼻子,“好难闻。” 男人坐到她身侧,手伸过来,放在她小腹上顺时针按摩,“性子怎么这么迷糊,来列假了都不知道。” 第44章不是先天性流产 意意手一抖,浑身狠狠震颤了下。 “呀——” 她拔尖了音量叫出一声,一只手捂着脸,双眼紧闭着,后来漫上来的尴尬和羞恼,都让她觉得太丢脸了。 出血的时候,真的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什么先天性流产。 南景深轻声呵笑,凝视着她,覆在她肚子上的手没有停止动作,他手法娴熟,按得她很舒服,也不拿掉她盖在自己脸上的手,柔声问道:“你每次来例假都是这么疼?” “前两天都会,有时疼得床都下不了,一走路就疼。” 他眉头皱了一瞬,胡伯居然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疼法算不算正常?” 意意怔怔的,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摇头,“我不知道,反正,凯茵没有像我这样疼过。” 男人拢了一下眉,俊脸上划过一丝她看不太懂的情绪,深凝了她几秒,忽然走到门口。 拉开门,傅逸白就站在对面,双手抱臂的背身倚靠在墙上,见他出来,像是一早就预料到的,挑高了眉头,笑得一脸欠揍。 “想问我经期延后的原因?” 南景深淡淡的瞥他一眼,并没有要催促的意思,薄薄的两片唇轻抿着,长身挺括的站立着,宽厚的身影将门口的空间完全占满,他双手抄在裤袋里,仰着下颚,沉静的深眸,偏就那么睨着对面的男人。 “草!” 不管模拟再多次,傅逸白也绝对学不来他的这份淡定。 心情一下子燥郁得很,傅逸白一肚子话憋得难受,一声声的直往口腔上冲,他终究是没有耐住,重叹一口气,“服用事后避孕药最有可能造成经期紊乱,另外,近期情绪紧张,压力过大,接连的熬夜,也会打乱经期的节奏,但一般来说,不会对女性的身体造成影响,不必紧张。” 南景深听进去了,醇厚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她很疼。” “实在疼得很,可以吃半颗止痛片,不能多吃,这个东西还是最好戒了,否则每次来例假都会依赖药物。” “嗯。” 南景深认真的听了,心里已经有了总结,不会给她吃药。 顺便把门给关了。 给傅逸白气得,恨不得冲进去拿绷带勒死他! …… 南景深返回的时候,意意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她等他走近,把杯口朝上给他看。 他伸手接过,拿起水壶又倒了一杯,重新塞进她手里。 意意不满:“我已经喝过了。” “是喝完了,还是倒掉了?”南景深湛黑的眸子深深的注视着意意,看得她心虚,悄悄的把脚边的垃圾桶往床底下踢了踢。 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南景深也不急,自己坐下了,倒了杯清水,安静的喝着,眉目深刻的俊脸,看似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这里,却是比言语上直接的逼迫还更让人觉得压抑。 意意只好认命的把味道特别不好闻的红糖水给喝了,捏着鼻子喝的,最后一口进肚后,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嘴里忽然滑进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的要往外吐,舌尖抵到了软软的暖呼呼的东西,她舔了舔,忽然发现南景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面前,而他的手指,正好被她咬着。 意意慌忙松开嘴,嘴里含着的糖开始有了甜味。 他如此的细心…… 忍不住偷偷看他一眼,南景深锐利的脸部轮廓在灯光的照射下,拢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边,看上去也并不是平日里那么高冷得不可接近。 她正愣神,一个袋子,忽然出现在眼前。 “拿着,去里面的洗手间换上。” “什么呀?”她轻声嘟囔,把袋子打开看,里面装着的东西,让她登时变了脸色,葱白的手指颤巍巍的揪紧了袋口,羞得不能自抑。 底裤和卫生棉…… 他已经细心到这种程度了么。 意意在误以为自己怀孕,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她的生理反应上判断出来了么。 或者更早。 在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或者是揪着他的衣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 今晚上这脸,真的是丢得捡都捡不起来了。 她几乎是用跑的,跑进了洗手间里,跑得太急,肩膀撞到了门框上,砰声的剧烈声响,随之而来的疼痛,她也不管了,仓皇的把门给关拢。 南景深黢黑深眸内逐渐染了一丝笑意。 且愈发的扩大。 好半响,才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烟,取出一只在烟盒上轻轻的磕了两下,食指和中指夹着,送到唇口上叼着,掏打火机的时候,注意到白色床单上那片红色的痕迹。 他眸色深了深,把烟收了。 意意换了裤子出来,脏了的裤子装在袋子里,她没敢扔,打算带出去扔掉,一抬头,看见男人的背影,他正躬着后背,双手正在忙碌。 “南四爷。”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提醒他。 “换好了?”他轻声应了,头都没回。 意意朝他走过去,视线擦着他的肩膀往下放,不看还好,一看,顿时羞得血液倒流。 他居然在换床单,而换下的那一张扔在他脚边,隐约可见一抹深红。 她舌尖徒然发烫,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南景深却是一丝窘迫也无,等换好了床单,趁他还没直起腰身的时候,意意忽然把脏床单给抱了起来,小脸儿纠结的瞄了瞄他,一口软糯的嗓音,轻声道:“我想把这个带走,可以吗?” 他轻笑:“想带回去做纪念?” “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今天闹的大乌龙,估计会成为她人生最大的污点,她脸皮本来就薄,还再而三的被取笑,再好的心理建设都承受不住,甚至,南景深要是再多说两句,她绝对会萌生出要辞职的想法。 “不取笑也可以,正好我还没吃晚饭,你请我吧。” 意意抬起头,松了一口气,“这是应该的,今天麻烦你了。” 想了想,她弱声的道:“不过我没什么钱,请不起你去高档的地方,就随便将就将就,可以吗?” 男人黑眸淡淡一敛,清凉的笑了一声:“怎么,别墅都住得起,一顿晚餐请不起?你老公就这么穷?” 第45章求求你了,我真的好饿 意意仰着头,脸色古怪的看着他。 眼里的落寞闪烁过后,悄然散去了,弱声的道:“他有钱是他的事,关我什么事。” “嘀咕什么?” 她一惊,摇了摇头,“没有,请客的地方我来定哦。” 她才不想说,自己的卡被老公收了,连一顿稍微上档次的饭都请不起。 南景深开车,意意给他指路,车子七拐八拐的,路过商业街的时候,男人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瞥了一眼,心内哼笑,分明身无分文,还敢带他来这里,五星级酒店的一顿饭,就能要了她三个月的工资。 “就快到了,前面再转过两条街就到了。” 意意一条手肘撑在座椅旁侧,上身撑起,小脑袋往窗外探了探。 “坐好!”男人沉着嗓音轻斥。 她缩了缩脖子,不敢乱动了,手指抠着安全带,眼珠子悄悄往他身上晃了两圈。 车子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半降的窗户飘进火锅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车速越缓,男人的脸色便越沉。 街道两边全是油腻腻的小吃店,要么就是快餐店和火锅店,他眸眼猝然一厉,耳边已然响起女孩雀跃的声音:“就是这里,这家四川火锅好吃得不得了,南四爷,你找个地方停车吧,就停街边,给五块钱的停车费就行了。” 男人脸黑得快要赶上锅底的颜色。 “萧意意,你就打算请我吃顿垃圾就打发了?” 她身子一颤,弱弱的倒回座椅里,扑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那是相当的不喜欢。 火锅的味道直冲进鼻子里,车厢里的高档香水味早已经被冲散,他闻着这气味,烦躁的扯松领带结。 “你刚来例假,阵痛还很明显,就敢给我吃这个?” 意意心虚,手覆在肚子上轻轻的搭了搭,眼睛几度往闪着彩色灯柱的火锅店招牌上望,她抓着男人的衣袖,轻轻的摇晃两下,乖巧的和他打商量:“可是我想吃这个嘛,点微辣的就可以了,不会伤肠胃的。” 男人的眉头越锁越紧,甚至都懒得把眼神放在她身上。 “南四爷,让我吃嘛,好不好,我快饿死了。” “你是高估了自己的胃,还是觉得我耐心很好?” 她努努嘴,香味都快把她口水给刺激出来了,忍得难受,小身子不住的扭来扭去,灵动的大眼睛膜拜神邸一般:“南四爷,你最好了,别的我都不想吃,我就想吃这个,今天泡冷水泡了好久,肚子凉凉的,吃这个可以暖一暖,而且我好久都没解解馋了,在家里都是吃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偶尔想叫小葵做点辣味给我吃,都会被胡伯伯发现的,我真的好可怜的……” 南景深呼吸沉重了些,眼神暗了暗。 她体寒,肠胃不好,平日里他没少嘱咐胡伯给她做些清淡养胃的东西,本意是为她好,她反而觉得憋屈了? “我求求你了,都走到这里了,我真的好饿……” 意意仍在摇他的手臂,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软萌的嗓音听上去糯糯的,她故意放嗲的声音简直就是挠人心尖的小野猫。 他嘴角轻扯:“下不为例。” 得到他的肯定,意意高兴得不得了,蹦蹦跳跳的进去了。 南景深跟在她身后,挺拔的身子往店门口一站,一声清贵的气息逼得原本人头攒动的过道恁是空出一条道来。 意意没有阻碍的钻到最里面,找到一张只供两个人坐的小桌,她兴奋的冲他招手:“南四爷,这里有位置。” 南景深走过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他浑然不在意,大跨步的走到她身边,一看桌子上脏兮兮的,登时脸色都沉到了底端,服务员手里的帕子乌漆嘛黑的,边角的位置还勉强能够看见一抹白色。 他呼吸一重,情绪显然不好。 意意没觉得哪里不好,一屁股就坐下去了,抓着纸巾在桌面上来回的擦,白色纸张用了好几次,仍旧能擦出黑色的油污。 南景深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根来点燃,打火机啪嚓点燃的声响轻得瞬间淹没,这种环境,他第一次来,唯一的印象,就是脏。 他吸一口烟,灰白的烟雾缭绕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朦胧了他一脸的清冷,不太能分辨得出喜怒来。 “经常来?”他漫不经心的问一声。 意意正拿着笔,在菜单上熟练的画勾,头都没抬的回他:“和朋友来过两次,这家的味道很不错的,待会儿你尝了就知道了。” 知道个屁。 他就知道自己快要气炸了。 倒是把她给小看了,家里人盯得那么紧,还能让她溜空子跑出来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看来薄司心里对他的怨气着实不小,很多事情都没有如实的报告给他。 这顿饭,南景深几乎没动,只吃了两只蒸饺,意意点了很多菜,没想到他不吃,她自个儿的胃口又很小,最开始一股脑的把菜全给下了,到后来吃不完,硬撑着再多吃了两口,结账的时候,人家服务员拿着汤勺捞了捞锅底,直接罚了她五十块钱。 出了火锅店,意意气冲冲的,郁闷得都不想发火。 本来只需要一百多块钱就搞定的晚餐,恁是平白被宰了五十块,像他这种资本家,怎么会理解她这种处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 回家的时候,是南景深送她,意意没拒绝,只说让他在距离别墅一百米的距离把她放下来。 然后便侧着身,半个后背对着他,靠着座椅很快便有了睡意,她撑了撑,没抵得过一直往下掉的眼睑,索性舒舒服服的睡了。 男人沉默的开车,等红灯时,车子恰好停在一盏路灯下,晕黄的光线覆在车窗上,往里透进的光笼罩在她熟睡的小脸儿上。 她鼻翼上仿佛透着光,脸颊白皙,像个瓷娃娃,一呼一吸间,尽数喷在了自己竖起在脸颊旁的衣领,温热的气息倒流回她脸上,小脸儿红扑扑的,格外的……诱人。 男人侧着身,沉静的黑眸轻睨着她,今晚滴酒未沾,他却觉得有些微醺。 第46章我的女人交付给你,我很放心 从未像此刻这般,细致的端详过她,更不知道,她睡着的模样,比醒着更加撩拨人。 他不出声,车厢里很安静,意意软萌的呼吸声一起一伏,映衬得小脸儿浮出了绯红的颜色,嘴巴无意识的嘟着,刚吃过火锅的小嘴微微有些红肿。 他看在眼里,心悸得厉害。 以至于车都开到别墅外了,他还舍不得放人。 意意真的是睡得沉,南景深本想等她醒来,半小时过去了,她似醒未醒,就是不肯睁眼,偶尔耸耸眉头,小脸儿在座椅里拱了拱,侧着身半卧的姿势,她睡得也不安稳。 南景深哭笑不得,他将她从车里抱出来,连门都没关,直接朝别墅里走去。 主卧的床头开着一盏暖灯,浅金色的光晕打在墙面上,将他走过时的欣长身子拉出了好长一条暗影。 刚把她放进床里,还没起身,一只小手攸的揪住他的领口。 南景深半弯着腰,低下身子去,手捧着她的脸往上抬高一些,另一只手把枕头拖过来垫在她脑袋下,然后才放的手。 她的呼吸很轻,扫在他颈窝里软绵绵的。 娇憨的小模样简直像只可爱又温顺的小猫,香香软软的,侧躺着面对他的小脸即便笼罩着一半的阴影,也仍旧好看得诱人。 他呼吸不自觉的收紧,小心的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掖高了被角,留了灯才走出房间去。 再留下去,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毕竟三十一二的年纪,……如狼似虎。 …… 南景深从楼上下来,廊灯开得有些亮,他走到一半,蓦的转了方向,准确的找到开关,将亮度调小一些。 “四爷,太太睡了?” 楼下,薄司在等他,青花瓷壶口冒着热气,他倒了两杯茶,递过去一杯。 南景深伸手接过,吹开水面上飘着的茶叶,“睡了。” 醇厚的嗓音,极具磁性和成熟的男人味,唇口间捻了一片茶叶,他用舌尖勾进去了,涩味淡淡的在口腔里弥漫开,他轻眯着眼,“我听胡伯说,你最近有些浮躁?” 薄司连意外的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瞒不住四爷。 “是。” 南景深掠他一眼,眸色无温,“回得倒是坦荡。” 他放下茶杯,身子微躬,直起身之后,慢条斯理的开始挽袖口,“现在你还不能回我身边来,时机不够。” “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我已经脱离职场两年了。” “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你来保护意意,而不是顾衍吗?” 薄司顺他的话:“我和您曾经在同一个部队里待过几年。” 南景深并未反驳他的话,唇角缓缓钩织起一抹微笑,那双深邃的眼窝,一眼望去时平静如水,平静得让人莫名生出一种信服。 “薄司,你是我此生唯一把命交托过的人。” 薄司心口一紧。 那些年枪林弹雨的,他和南景深互相合作,早就建立起了深厚的过命交情,后来南景深要从商,他二话没说,卸了军衔跟着他。 “我信任你,现在把我的女人交付给你,我很放心。” 薄司狠狠一震,不动容是假的,“四爷,您……” 南景深走近两步,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虚按一下,“保护好她,再过不久,你就能回到我身边来。” “我就问一句,萧意意对您而言,究竟是什么地位?” “比命重要。” 看着他深刻的俊脸,薄司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成年之后,他自认从来没有缺席过南景深的人生,却从来不知道,萧意意这个在两年前秘密娶的妻子,居然对南景深的意义那么大。 薄司双唇碰了碰,吃惊都摆在了脸上,闪过几秒的时间,他脸色恢复如常,薄唇紧紧的抿合,再开口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我保护她,不为别的,只为您。” 南景深轻笑,“别弄得这么正式,四爷不是那么严谨的人。” 薄司也跟着笑了一声,目光朝窗外掠了一眼,“外面下雨了,要不要给您拿把伞?” 他没问南景深是否要在这里过夜,问了也是白问。 “也好。” 两个男人,并肩走到门口,薄司从门口的伞桶里取了一把黑色的雨伞递给南景深,门一打开,冷风灌进来,些许零散的雨水溅到南景深的肩膀上,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走了,早点休息。” “我送您。” 薄司也没送多远,因为南景深的车就停在前院里,伞下的他一身黑色的衬衫西裤,逆风从领口钻进去,他扎在裤头里的衬衫下摆被撑起了一些,衬衫被吹得鼓胀,犹如深夜里航行在海平面的孤舟,举手投足间,尽显他成熟男人的魅力,尤其是一双挺拔的双腿,勾勒得身形轮廓仿佛有了立体般的棱角。 这样的男人,只要稍稍的释放出一个微笑,便能轻而易举的让人城府。 也城府得甘愿。 …… 意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她刚清醒,眼睛才打开一条缝隙,又很快闭上了,窗帘开得比较大,泄进的光线打在眼睑上,她紧闭着眼睛,眼皮上都皱出了褶子,搓了好一会儿才舍得睁眼。 门声恰好在这会儿被敲响两声。 意意瓮声瓮气的回道:“进来吧。” 小葵推门进来,顺手关上了,她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是一碗解酒药,边往床头柜上放边说:“还睡呢,胡伯都让我来看几回了,再不醒,这碗解酒药又要再温一次。” 意意眯着眼,笑嘻嘻的勾她的下巴,“大清早的就来跟主子抱怨,仗着我宠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太太,您越来越没正行了!” 小葵丢开她的手,转身去拉窗帘。 “关上,关咯,刺眼睛。” 小葵顿了一下,结果却是把窗帘拉开到最大,扭头看她:“不准睡了,您就看我好欺负,待会儿又睡过去了,胡伯还不是光训我一个人。” “是是是,我起来就是嘛,气性还挺大啊你。” 意意嘟着嘴,嘴上说起来了,却只是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趴着往床头挪了挪,捏着调羹搅动碗里褐色的药。 她心底猛的一憷,登时从床上坐起,惊悚的瞪直了眼睛,“小葵,昨晚上……” 第47章他抱她回家 “忘了呀?”小葵弯腰看她的表情,像是瞧出点什么,她故意不说,而是把碗端起来,“您把这个喝了,我再回答。” “你先说!” 意意昨晚上的记忆仅仅停留在睡着之前,当时车子还开着,她背着身,脸对着车窗,外面倒退的景色只是那么一丢丢的印象,再后来,她就断片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某些惊悚的想法冒了头,她连想都不敢想,越想,心底便越凉。 “不喝么?可惜了呀,我一大早起来熬的呀。”小葵避开她的视线,舀起一勺,缓缓的倒回去,腾起的热气直往鼻腔里钻。 意意急得不行,也不管味道多么难闻,一把捧过来,连勺子都不用,端着就喝。 “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葵高高兴兴的把碗摆回托盘里,轻飘飘的说一声,“您是被南景深给抱回来的。” 意意顿时如遭雷劈。 “他、抱我回来的?” “对呀,胡伯和薄大哥都看见了,不过谁都没有拦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可是已婚妇人! 她知道南景深胆子大,可是她怕啊,这里可是她的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进来了,还谁都没阻止,不是很诡异么。 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精光,意意猛的从床上跳下来,把被子掀开后往里侧推,床单已经换了一张新的,昨晚她流血的时候坐的那张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怔肿的问道:“小葵,你给换的床单么?” “对呀,我换的,昨晚上南景深把你带走后,胡伯说床单脏了,让我给换一下,当时我看见好多血,吓了一大跳,后来弄清楚了才放心,太太,以后可不许你这么吓人玩。” 意意脑子里嗡嗡的,小葵后来说了什么,在她脑子里已经完全变做了嗡鸣声,忽远忽近的,心脏像是豁开了好长一条口子,她被自己不停往外冒的可怕想法吓得连手脚都是冰冷的。 愣神之后,她颤颤的拿起手机,点开来看,没有任何号码打进来,或是发来的短信。 她手机里干净得可以,短信箱里只有两条四爷发来的信息。 “昨晚你打了通宵的游戏,把资治通鉴抄写一遍,我要检查。” “萧意意,以后再敢给我喝酒试试看。” 第一条,是结婚后的半年,她在考试前通宵打游戏被发现,第二天就收到了四爷的警告。 第二条,是那晚她偷跑到酒吧里买醉,鬼使神差的和南景深过了一晚,隔天夜里,四爷便知道了。 然而这一次,都有男人跑到家里来抱她了,四爷那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葵……”意意低弱着嗓音,呐呐的唤了一声。 声音太浅太轻,小葵压根没听清,仍在自顾的说:“太太,那位南景深不是你的上司么,之前胡伯让你去华瑞上班,我听着了,听说还是我们家四爷的朋友呢,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昨晚上南总来接你的时候,我都差点以为你们有什么呢。” 意意身形狠狠一震。 握着手机的力气紧了一分,唇畔磕了磕,嗓子里压出的话掺杂了颤意,“小葵,胡伯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呀?”小葵拎着被角,想了一想,“没有啊,就让我上楼来送解酒药了,啊对了,四爷好像发火了。” “发火……”意意心口怦然跳动,脚底生凉,“怎么发火的呀?” “胡伯的脸色不太好,闷闷的,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小葵把被子对折,要再对折一次的时候,抬头看她,“需要说什么吗?” 突然望过来的视线,让意意有些无所适从,连扯一扯嘴角都很奢侈。 “没什么。” 她扒拉着头发,往洗手间里走,门一关上,她禁不住靠在门上,才惊觉双手竟然在发抖。 二十分钟后,意意调整好自己的异常,下楼去吃早餐,她瞄了几圈没看到胡伯,不觉得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一颗心悬得老高。 “太太,吃东西别东张西望,对消化不好。” 冷不丁的,厚重的沉嗓从身后响起。 意意拿着刀叉的手指收紧,扭回头,竭力微微笑道:“早安,胡伯伯。” “好些没有?” “好多了呢。” “多吃点红枣粥,昨晚痛成那个样子,得多补补,今天想喝汤吗,我让厨房准备。” “都好……” 意意捧着豆浆,碗把半张脸都遮住了,眼神虚得颤了一颤。 一张熟悉的卡,递到眼前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呆愣的舔着唇角,抬眸望向一脸慈祥的胡伯,“这是什么?” “四爷给你的卡,里面有五十万,他说了,以后每个月往卡里打五万块钱,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给他省钱。” 意意懵懵的,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把卡接了过来,是她之前上交的一张,却也是钱最少的一张,她咕噜一口把含在嘴里的豆浆咽下去,卡接过手来,捏着光滑的表面,还觉得有些梦幻。 “真是给我的呀?” “傻,你是四爷的老婆,他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拿着吧,你不是要去参加同学会吗,约上你那个好朋友一块去选几件好看的衣服。” 意意这才觉得有几分真实感,心情稍稍放松了些,她小心的问道:“胡伯伯,昨天晚上……” “你说南总是吧?”胡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那一瞬间,意意小嘴儿下意识的紧紧抿合,难以言说的紧张悄然滋生,却见胡伯一脸轻松的神情,连口吻也是聊家常的语气:“那是四爷的朋友,昨晚上的事,南总已经和四爷说了,今天特别准你一天假,你呀,例假之前还跑去泡冷水,四爷知道了,把我狠狠骂了一通。” 胡伯伸手要来点她的额头,意意缩着脖子往后躲,“我以后不了嘛。” “那样最好,快点吃粥,都快凉了。” 这么说,昨晚上的事,其实就她一个人在担心是么…… …… 南景深一早到的公司,刚出电梯,顾衍等候在门口,将要开会的资料递给他。 “南总,白小姐在您办公室。” 第48章南家都查不出的身家背景 南景深一早到的公司,刚出电梯,顾衍等候在门口,将要开会的资料递给他。 “南总,白小姐在您办公室。” 男人脚步瞬停,眉心明显的暗敛,“会议在什么时候?” 顾衍看了一眼腕表,“二十分钟后。” “过去吧。”南景深将粗略翻过两眼的资料放回顾衍手里,临时在副总裁办公室门口转了个方向,修长的双腿迈得不疾不徐,他整理着袖口,将手腕上银色的表带手表往袖子里盖了盖,一身合体的黑色定制西装,将他身高腿长的优势全然凸显了出来,刚毅的脸廓上,凝着一抹冷沉。 顾衍下意识的往紧闭着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心下叹一口气。 对别的女人避之不及,他很好奇,萧意意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让在外界眼里一直被标榜为禁欲男神的南景深另眼相看。 …… 下午,意意在给宋凯茵打电话之前,意外接到白宛如的电话。 今天是萧静婷回门的日子,叫上意意一起,回家吃一顿团圆饭。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别墅门口。 车型,到车牌号,意意都很陌生,站在黑漆雕花铁门外没动,车子几乎是擦着她的腿停下的,她惊慌的往后跳了一步,后腰磕在门口石狮子的底座上,脊椎丝丝缕缕的泛出疼痛来。 车窗降下,露出墨镜后的脸时,意意皱成一团的小脸儿本能的开始抗拒,扭头就往别墅里走。 “给我站住。” 车门被大力甩上,意意下意识的加快脚步,但再快的步子,也抵不住男人成心要追上来的气势,很快,胳膊便被一股大力给拽住了,往后用力拉扯了一下。 她没撞进人的怀抱里,也没被摔到死物上,身子在南昀的掣肘下摇晃了几下,便站住了。 “松手!” 南昀扫一眼别墅,侧目看来时,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这就是那个老男人圈养你的地方?” 意意皱眉,一股恶心感直往上冲,卯足了劲甩开他,“这是我家,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些。” “怎么,我要是对你不客气了,那些监视你的狗,还能把我给撕了不成?” 南昀步步紧逼,她往后退,退了几步后,觉得压根没有必要怕她,便站住了,仰着头,嫌恶的瞪着他。 南昀一手搂住她的腰,上身压下来,逼得她身子后仰,他掌心的力气将她身子给掰正了,两个人之间,一霎间近到鼻息可闻。 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故意挑衅的从她的额头一直看到领口,眯着眼睛吸了一口气,“意意,你身上真香啊,可惜了,夜夜独守空房,觉得空虚吧?” 意意没躲,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平静无澜的眸子,就那么看着他。 看得南昀吃惊之余,有些愤怒,他竟有种被小看了的错觉。 怒意使然下,原本掌在意意腰后的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狭长的挑花眼微眯,闪烁着跳跃般的寒芒,“你这是什么眼神?” 意意没有化妆,瓷白的一张小脸在逆光的角度,脸廓似乎蒙了一层浅金色的金边,越发的衬的一双眼睛冷静而摄人,她五官小巧精致,似樱桃般的唇往一侧挑起,轻哼出一声笑道,“南昀,我再警告你一次,这是我的家,前院里到处都有监控,你敢在这里动我一下试试看。” 南昀目光一沉,颇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萧意意一直是唯唯诺诺的,拼命的做各种事情来讨好他,从来不会忤逆他半句,过往只觉得她美则美矣,但美中不足,少了灵气。 如今再一看,她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精巧五官,因动怒而显得有些肃杀之气,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她的一个眼神所震慑到。 但他南昀是谁,南家唯一的孙辈,从小就万千宠爱,怎么会怕一个女人,他不放手,反而更紧的掐着她的脖子,掌心下,她被扼住咽喉后,脸色逐渐苍白。 意意仍然没动,只是看他,鼻翼轻微的翕动着,心底是怕的,但她不能把怕意显露出来,否则便会被南昀抓住软肋得寸进尺。 无声的对峙了半分钟后,南昀松了手,她身子徒然脱力,垫着的双脚落实在地面,差点没有站稳,踉跄了两步,扶着脖子,背过身去喘气。 南昀甩着手,斜吊着眼睛看她:“我以为你有多能耐,还真觉得你不怕死呢。” 意意呛咳了两声,笑道:“你敢在这里把我捏死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 “你不敢。”她从未有现在这般笃定,“我结婚两年,虽然从来没和四爷见过面,但他能护我周全,况且他的身份,你们不是一直好奇么,连你们南家都查不出的身家背景,你以为我的老公是多好应付的角色?” 她故意加重了“我的老公”四个字。 果不其然,她感觉得出南昀突如其来强烈的压迫感,顿时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头皮更是阵阵发麻,恁是凭着透支的理智,笔直的站在他面前。 南昀冷哼:“看来这个四爷把你养得不错,至少脾气比以前大多了。” “朋友一场,我好心提醒你,能和我爸和四叔比肩的人物,绝对不会娶你这种没有身家背景的女人,摆着看还行,他连用都不肯用你,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只是你一个人的老公?” 这话,就差没把她是情妇这句话给说明了。 的确,给一栋别墅,好吃好喝的供着,有人伺候着,但一年到头,根本就见不到正主一面,在别人眼里,她的确像是见不得光的情妇。 这一点,她无从反驳。 南昀拧着手指,骨骼错位发出咯嘣的声响,他往外走出两步,又回头看来,“还愣着做什么,是你继母让我过来接你的,上车。” 意意稍稍犹豫,没有拒绝,上了车,刚好看见萧静婷也坐在后座里,而且从车窗望出去的角度,刚才在院子里,意意和南昀的一举一动,能够被清楚的看到。 即便如此,萧静婷却还能对着她微笑,那笑容有那么一刹那让意意觉得无所适从,略怔之后,镇定自若的合上了车门。 第49章心猿意马 “姐。” 意意双手放在膝盖上,抻了抻凌乱的衣角,掌心平放,眉梢五官间,早就没有刚才被南昀掐着脖子时的狼狈,漂亮的脸蛋上甚至挂着灿烂的微笑。 萧静婷藏在手包下的拳头越捏越紧,脸上却竭力装出了大度的模样,“你这里我也没来过几次,刚才和昀哥差点转晕了。” 意意勾着耳发,往耳朵后压了压,侧头时,眼睫有些抗拒的往下走,只看着萧静婷的膝盖,微微笑道:“没事,多来几次就不会陌生了。” “我一定多来,”萧静婷嘴角轻挑,轻漫的看她一眼,“反正你也是经常一个人。” 意意微怔,嘴角的笑意僵停了半秒,快到连眼睛都捕捉不到,飞快的敛去了,“好啊,你来找我吐吐苦水,我挺乐意的。” “萧意意,你这人说话怎么就那么不知好歹,你婚后不如意,也要咒我跟你一样么。” 意意连眼睛都没侧,瞥眼望着车窗外,眼里闪过一抹奚落,“急躁什么,你如不如意关我什么事。” “你!” “行了!”南昀的斥责声,将萧静婷接下来要往外冒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今天是陪你回门,别闹,我头疼。” “明明是她先挑衅的,你就光说我……”萧静婷委屈得不行,眼尾愤恨的往旁边扫去一眼,心有不甘,也只好住嘴。 她千哄万哄,好不容易才哄得南昀陪她回来,再大的脾气,压不下也得压,只要南昀站在她旁边,被那些爱嚼舌根的邻居看见了,婚礼上的晦气,也就算是有了出头日。 南昀扫见后视镜里萧静婷青白的脸色,那些狰狞的表情尽数落进他眼里,心里暗暗生出了嫌恶,他丝毫也没掩饰的摆在了脸上,怎么都觉得这场婚姻跟玩闹似的,他头上扣着一顶人尽皆知的绿帽子,偏生还不能摘下来,堵得心里又恶心又难受。 他烦躁的把后视镜往旁边扭,好巧不巧的,恰恰对准了意意。 他手上动作鬼使神差的顿住了。 意意今天没有化妆,脸上仅仅涂了一层润肤霜,玫瑰香气的,刚才靠的近时,他闻着这股味道就有些心猿意马,此刻再一看,她偏头向着窗外的脸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五官精致莹润,带着点婴儿肥,浑身都是清透和干净的气息。 他心口莫名的蜷缩了下。 过去那么多年都不曾在萧意意这里有过动情的感觉,最近这段日子,却频繁得很,尤其是在婚礼上,她被四叔揽在怀里时的小女人依赖模样,让他燥郁了好长一段时间。 …… 会议在两个小时后结束。 南景深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只开盖了的派克钢笔,另一只手上托着一份展开的文件,他脚步未停,在纸上签名时,也不见手腕有一丝凌乱。 “拿去给大哥。” 他把文件递给顾衍,“让他看看,近半年公司的财政缺口,最好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回来。” “否则,我不介意上报给老爷子知道。” 脚步停下时,人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推门进去,脚尚且没有迈进去,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来,他狭长的眼眸微眯,犀利双眸闪过一丝凛冽。 许是觉察出里面有人,他在开会时才有的严谨神色没有放松下一分,细看之下,眉梢间隐隐有一丝不耐烦。 果不其然,他前脚进去,一具香软的身子已经扑了过来,他眉目不动,侧身往旁边让了让,然后沉稳的踩着步子往里侧走去。 “笙儿,我刚开完会,还有文件要处理,没空和你闹。” “我没有闹啊,我就是来看看你嘛。” 白笙儿追上来,勾着他的胳膊往怀里拉,“四哥,你就陪陪我嘛,一小会儿就好。” 她比出一根手指,恳求的看着他。 男人并无所动,反而目光一沉,黑瞳内已然闪烁着寒冰一般的摄人冷光,视线直逼她搭着他的手。 “如果是广告的事,不用谈了。”他薄唇轻启,嗓音却是透凉的。 白笙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挽着他的手渐渐的有些底气不足,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来,“不谈不谈,我们说说其他的,好不好嘛,前段时间我爷爷还在念叨你呢,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吃顿饭……” 声音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只因他的脸色始终冷如寒潭,即便没有把她的手拿开,却也不见他有一丝一毫怜香惜玉的心,而且他居然皱了皱眉心,这个动作,白笙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有时间的话,会去。”他回得很冷静,趋近于淡漠,而后便走到办公桌后,抽了一份文件出来。 他没坐下,就那么站着,纸张翻动的刷刷声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莫名的有种静谧感,落地窗投射进来的光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和西装革履的挺拔身形上。 周身都在弥散着成熟的魅力。 白笙儿屡次在他这里碰壁,却还是次次贴上热脸去。 唯独这次,她把不开心都摆在脸上了。 纠结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走近他,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抬起眼梢,定定的看着他,“四哥,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拍广告时,做我替身的那个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翻页的手一顿。 白笙儿心里也跟着紧了。 到底是做演员的,某些情绪方面的细节和直觉,她能看的很清楚。 她从来没有看过四哥失措的模样。 即便只是眨眼的瞬间,却被她敏感的捕捉到了,他在紧张。 “四哥?”白笙儿趁机追问,“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才会惩罚我,原本是室内拍摄,改成室外了。” 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差点气疯了。 化妆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到最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想给他打电话,却没那个质问的胆子,最后只是在电话里和爷爷哭诉,想要爷爷出面约他去家里吃饭,可是爷爷不肯,他说南景深性子傲得很,勉强不得。 傲么?她承认,但绝对不可以,他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在她面前傲。 “你是这么认为?”他反问。 第50章余情未了 此时……白笙儿的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细汗。 和他视线相对的几秒钟,她觉得脑仁阵阵发疼,差点就抵不住他眼神的威压,最后死咬着下唇,绝对不说一句打退堂鼓的话。 问都问了,而且,必须要亲耳从他嘴里知道答案。 南景深不急着开口,而是拿出手机,拨出最近联系过的一个号码,那边接通后,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恭敬的称呼他:“南总,抱歉抱歉,刚刚在签文件,没腾出手,怠慢您了。” “无妨,我问一问,关于白笙儿的那支广告——” “哦,资金已经到位了,要辛苦一下白笙儿小姐,户外户内各拍一支,到时候剪辑在一起,怎么了,南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打扰了。” 南景深挂了电话,手机轻放在桌面上,重新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那份文件。 嗓音清淡的道:“投资方加了价格。” 言下之意,根本不是特意的为难她,或者是给谁出气,而是因为投资方突然提的要求? 白笙儿多疑的性子,自然不会当即就相信,她往门口走,边走边拨通了方圆的电话。 “你怎么不先给我说一声……来不及?你来不及,我可出丑了……” 挂了电话,她慢腾腾的走回去,紧着呼吸抬头,语气明显放软了许多,“对不起嘛,四哥,是我没弄清楚。” “你这冒冒失失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南景深翻到最后一页,签下名字,文件才一合上,就被白笙儿接了过去,殷勤的放进架子里。 “你管我呗,你管着我,我肯定就能改。” 他呵笑一声:“尽说些胡话。” 抬腕看了眼时间,“我下班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我送你回家?” “当然是送我回家呀。” 白笙儿趁机挽着他的胳膊,幽香淡淡,她有意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嘻嘻笑道:“爷爷肯定会很高兴的,还有啊,我家新来了一个厨子,西餐做得可好吃了,要尝尝么?” 她问得很忐忑,搭着他胳膊的手劲不自觉的收紧了些,生怕他会拒绝。 “走吧。” 南景深抓了车钥匙,率先往外走,白笙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脚步都能飞起来。 …… 回门宴,没有请萧家的旁支亲戚,只安排了一桌,都是自家人。 当萧静婷挽着南昀下车的时候,白宛如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早知道南家会这么给面子,她绝对会把能通知到的人全叫过来,看谁敢小看了萧家。 一顿饭,唯独意意在状况之外。 下人给她杯子里添了酒,她以为是水,喝了一大口,直接被呛到了喉咙里,咽喉一阵割裂般的疼痛,她慌的把酒杯放下,到处找水,不知道谁的面前摆了一杯果汁,她拿起就喝。 “萧意意,你是故意的吧!”萧静婷拔尖了声音,气冲冲的把杯子抢走,“待会儿昀哥要开车,我才给他倒的果汁,可不是给你喝的!” 那酒很烈,才一口,意意已经有些上头。 脑袋昏昏沉沉的,听不太明白萧静婷在说什么,抬起小脸儿憨憨的笑了一声,“怎么了嘛?” 这一笑,彻底把萧静婷给激怒了,当场就要发作,被白宛如抓着手,狠狠的在她手心里掐了一把。 “忍着。”白宛如压低了嗓音,斥道,随后扭头冲下人道:“怎么这么不懂事,二小姐不会喝酒,给她换果汁,意意,你是喝果汁还是喝水?” 后一句话,声调放得温柔。 意意一张口,不雅的打了个嗝,虚无缥缈的视线里,那对母女脸上闪过同一种嫌恶的神情,她嘿嘿笑了笑:“都可以。” 说话间,明显有了些醉态。 南昀的目光,擦着杯口上的印记,落向萧意意,她果真是有些醉了,低着头在夹一颗鱼蛋,夹了几次都没成功,小脸儿渐渐的浮现出红晕,醉态可鞠的憨憨模样,也是这般的纯净天真,干净得不染纤尘。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给人的感觉,是这般的舒服。 他没喝酒,居然有些微醺,毫无避讳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然后用自己的筷子,把她一直没夹起的那颗鱼丸,帮夹到了她碗里。 意意的眼神跟着鱼丸走,然后又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像是在辨认,脑袋重重的半垂着,冲他咧嘴笑开,“谢谢。” “不客气,想吃的话,我再给你夹。” 他们的互动,不像是姐夫对小姨子,暧昧得很,饭桌上其余三人,没人看不出来。 萧静婷的脸色已经相当的难看,新涂的水晶指甲断裂在掌心里,她捏着筷子,强逼着自己把脾气给压下去了。 饭吃到末尾,萧振海和白宛如一直在拉着南昀聊家常,话题都比较生硬,再加上南昀的态度始终不冷不淡的,说话说到中途,好几次出现空白,谁都看得出他兴致缺缺,却没有人明面上说出来,就算今天南昀架把刀在他们脖子上,那也得腆着脸笑出来。 因为南家得罪不得。 意意在旁边听着,其实根本就听不进去,这种假装一家人温馨的戏码,她早就演够了,反正没有人会管她,也就懒得配合。 吃饱了后,她拿餐巾抹了抹嘴巴,站起身来,“我吃饱了,先走了。” 南昀后她一步推开椅子,顺手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我送你。” “南昀!”萧静婷再也忍不住了,“今天是我们回门,你不等我一块走么?” 南昀半侧回眼,“你不是喜欢待在娘家吗,不如多待一段时间,省得我看着厌烦。” “我们才刚刚新婚……”萧静婷忍着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深吸一口气,飞快的扫了意意一眼,那眼神,既厌恶又嫉妒,“是不是因为,你心里还喜欢萧意意,所以才这么对我?” 南昀冷笑:“如果我说是呢?” 萧静婷一听,眼泪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她以为在爸妈面前,起码南昀会给她一点面子,这场婚姻对她很重要,更舍不得这个男人。 结果…… 南昀的话一出口,连萧振海和白宛如都变了脸色,白宛如拉了萧静婷一把,问道:“你说什么,他和萧意意是不是有关系?” 第51章和他泾渭分明 萧静婷眼泪越掉越凶,都快抑制不住了,眼影被冲下来,流在脸上的全是黑漆漆的泪水,“他们……是前男女朋友。” “竟有这种事!”白宛如护女心切,气得站起身来,椅子刮过地面的刺耳声响,也抵不过此时她将矛头对准了意意的尖锐。 “萧意意,你老实跟我说,静婷的婚礼上,是不是你在捣乱?难怪事后我没查到那天放视频的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都已经嫁人了,还盯着你姐夫不放,和你那个妈一样下贱是不是!” 意意有些微醺,但白宛如羞辱的骂声反倒是听进耳里去了,她身子摇晃了下,用力甩了甩头,勉强清醒几分,勾着唇冷笑一声:“到底谁下贱,这栋别墅里,到处都是我妈妈设计的,你到现在也不敢动,苟延残喘的顶着二奶的身份在这里生活,我让一让你就算了,你还敢提我妈。” “你——你瞎说八道什么!”白宛如到底是心虚的,毕竟她上位名不正言不顺,最怕被人揭短。 眼神偷偷的觑了一眼旁边的南昀,心里是有顾忌的。 “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就那么溜神的霎间,萧静婷抓了只烟灰缸,对着意意的面门砸过去。 意意没躲,没来得及,额头上被砸破一个角,血流到眼睛上,她伸手去抹,手指慢慢的往上爬,摸到了半指长的伤口,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疼痛。 痛感将她的醉意一下子全给冲散了,头脑彻底的清晰起来,隔着血水,重重的看了萧静婷一眼。 萧静婷被她看得心里发憷,不自觉的往后白宛如身后躲,她们母女能一直那么嚣张,无非是仗着萧意意软糯的性子,唯有在激怒的时候,才会像刚才那么牙尖嘴利的,萧静婷也是一时气怒才砸的她,可没有想到她居然不躲。 意意平静的拿出手机。 南昀就站在她旁边,本来要在烟灰缸砸过来的时候拉她一把,却被她一动不动的反应给吓住了,他站得近,能看到那双湛黑的眸子里,混沌一点点散开,到现在彻底的清醒。 他看着意意拨出的号码,眼神一紧,“你要做什么?” “报警。” 轻飘飘的两个字,吵吵嚷嚷的气氛顿时掉了下来。 “你动真格的……”白宛如也说不出话来了,此刻浮现在脑海里的只有两个字:面子。 她一着急,伸手去拉扯萧振海,“你说句话啊你,你看看你女儿,是要闹得大家都不安生!” 萧振海也喝了不少酒,几个女人吵骂的声音吵得他头疼欲裂,再联系到最近萧氏的处境,和南家收回的那2%的股份,心里就不舒服,正愁憋着气没地发,白宛如这一喊,恰恰是撞到枪眼上了,“你闹闹闹,身为长辈,总和孩子闹算什么事,不好好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你……我看你就是偏心,我们家静婷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白宛如情绪一上头,形象也不顾了,索性撒起泼来,冲上去抢了意意的手机,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就是个扫把星,只要有你在的场合,就不能和和气气的!” 她一边骂,把手机翻转过来,屏幕上,的确输完整了“110”,却没有拨出去。 意意冷静的看着她,手朝上摊开,“手机还我。” 意识到被摆了一道,白宛如仿佛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那些个横冲直撞的蛮横劲给浇熄了大半,她用力的剜了意意一眼,才将手机还给她。 意意什么都没说,攥着手机往外走,身影略微有些摇晃,她走得不快,却是头也不回,就好像身后有什么让她觉得避之不及的东西。 “南昀!” 意意一走,南昀想也没想的要跟上去,萧静婷急了,上前抓着他的手,委屈的哭道:“你不能走。” 南昀眉心紧皱,“萧静婷,你明知道今天我不愿意来这里,再敢拦着,小心我让你一辈子都待在娘家。” 她一惊,丝毫不怀疑他的话,更怕才新婚不久就真的被赶回娘家,那样的话,即便还有婚姻,也会成为笑柄。 思忖到此,她当真不敢拦了。 手上的力气才一松开,南昀便甩开了她,大步离开。 出了别墅,冷风一吹,意意彻底的清醒了,额上破开的口子灌着冷风,她稍稍做点表情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眼前一片迷糊,像蒙了一层雾障似的,从正门到马路边,几次磕着差点摔倒。 就在这会儿,身后有一束灯光打来,继而传来男人破空而来的嗓音:“我送你回去。” 南昀按了下车喇叭,“上车。” 意意脚步一缓,僵硬了两秒,下意识的往路边让了一步,她头昏脑涨,心里也堵着气,连正眼都懒得看他,口气温淡的道:“不用了,姐夫。” 一声姐夫,彻底的和他泾渭分明。 南昀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也究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有失落也有受伤,然而面上,他故意发怒,“我叫你上车!” 意意站在原地没动。 清透的眼色,潋滟无波。 南昀觉得心里发慌:“萧意意,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或者你想我下车来……” “够了吧,”意意冷静的打断他,“我现在看到你们任何人都觉得恶心,行行好,让我静一静。” 她言语间疏离得很。 南昀震在当场,等回过神来,意意已经走远了,小小的身子在他车灯的照耀下越走越远,身体轮廓仿佛镀了一层虚无的光边。 他一拳用力的捶在喇叭上,尖利刺耳的响声,惊得草丛里的猫尖声叫嚷开。 …… 从别墅区出来,再过两条马路是有公交站的。 意意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头上的伤没有处理,眼睑上流着的血液已经干渴了,她睁大眼都很费劲,索性就低垂着眼帘,怔怔的看着自己一踮一踮的脚尖,包在眼眶里的泪水转了几圈,再也兜不住了才落出来。 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古怪。 她丝毫也不在意,偶尔抬眼的霎间,望见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子,降下的窗户上搁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夹着的香烟一明一灭,在夜色里比光点还要突兀,一张脸廓清冷的脸越渐清晰后,意意浑身猛然一震。 第52章南四爷的人,岂是那么好动的 隔着几辆车的距离,两人的目光猝然交汇。 南景深被阴影笼罩了半边的俊脸看不出表情来,那双深邃的眸子却明显是在盯着她。 意意呼吸一窒。 舌尖舔到了铁锈味。 她心头徒然一凉,仓皇的盖住脸,又着急的找包里的纸巾,想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却又猛的意识到—— 为什么害怕被他看到? 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生出了会惹他生气的错觉。 她再次抬眼去看,男人坐在车里,光线从逆向打来,他宽阔的肩胛骨在车门上投下一道歪斜的影子,伸出窗外的手上夹着烟,他食指惯性的掸了掸烟灰,吸烟时,眸子似乎浅浅的眯起。 头顶树叶间透下的斑驳光影,破碎在他冷冽的脸廓上,片片晦暗的阴影下,看不清他的面容。 红灯过后,南景深将手里快要燃尽的香烟捻灭了扔出窗外,手把着方向盘,车身很快划入车流中。 一闪而过时,意意放重了的视线,不经意瞥到副驾上一抹白色的身影。 女人…… 莫名的,心里有抹苦涩滋生,睫毛盖下来,轻轻的颤动了下。 手,无意识的抚在心口上,不知道怎么的,胸腔里疼得厉害,一时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忽然,一个女士包包被人塞进她怀里,身旁平白出现一个男人,一脸惊慌的看着她,“这个东西交给你了,一定要保管啊。” 她呆愣的坐着,那人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说完便走了。 几束强烈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打过来,照得意意眼睛都睁不开,她伸手在额前挡了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几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从摩托车上下来,二话不说的将她的双手铐住。 “这位女士,我们怀疑你和一起涉毒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 意意被关在审讯室里。 头顶亮白的灯光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脑子里昏昏涨涨的,眼皮耸拉着,她是真的打不起精神来,这副模样落在正审讯她的警官眼里,却是故意的在掩饰。 “你已经沉默了很久了,真的不打算说?” “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得很,看来是个惯犯。”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就在不久前,警察从陌生人塞给她的包里查出了两包白粉,到现在已经连着逼问她一个小时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逼得她快要崩溃了。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看了一眼意意,随后走到警察旁边,附耳说了两句话。 那警官脸色登时大变,拿了钥匙,把意意手上的手铐给解开了,态度和刚才简直是云泥之差,“萧小姐,误会,这件事是我们冤枉你了,刚才调了监控,你的确是无辜的,还有啊,你怎么不说,你是南四爷的……” 她被押着进来,出去的时候,却是被簇拥着,那些警察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的,意意晕乎乎的,被他们送了出去。 警局的大厅里,一袭黑色正装的男人,身形笔挺的站立着,一股沉重的低气压,逼得人人噤若寒蝉。 局长站在旁边,略略躬着腰,特别谦和友善,声音却控制得很低的道:“南四爷,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您跑一趟,您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就可以了,误抓了萧小姐是我们失察,事先也不知道她是您的人……” 南景深面无表情,根本不搭理局长,当那抹娇小的身影,被警察从走廊里带出来的时候,他浑身透散出的冷气,令整个空间的氛围都显得局促起来。 人人大气不敢出,都在观察这个男人的脸色。 南景深大步走到意意面前,脸色绷着,冷沉幽暗的声音,倨傲的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抬头,看着我。” 意意有些局促难安。 她感觉得出南景深的情绪,头顶承着他的呼吸,她天灵盖往下,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抬起头来,一只眼睛被血给糊住了,只能半睁,她飞快的看他一眼,没看清是什么表情,又把头给低下去了。 男人眯了眯眸,声线冷如寒窖,“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 意意心口颤了一颤,不敢看他,垂下的手指无措的绞着,双唇紧紧的抿着,没开腔。 “五十克的冰毒,你一声辩解都没有,是想把牢底坐穿?” 男人眉头紧紧的皱着,呼吸沉重,压着气,要不是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恨不得捏碎了她,“上次以为自己怀孕了,还知道打电话给我,这次怎么不打了,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意意被他吼得身形一震,眼眶里迅速的起了一层氤氲,她抽噎了下,梗着脖子道:“摆给谁看也不关你的事,要你来管我了么。” 她扭头,把双手并拢了交到警官面前,低着头,说话时唇瓣都在发颤,“把我拷起来吧,不是怀疑我藏毒了么,这个罪名,够我在里面蹲多少年?” 没人敢动。 局长来回的看了一圈这对男女,好言好语的劝道:“萧小姐,别跟四爷置气了……” “拷上!”她声嘶力竭的吼出声,整个五官都在抖动,体温更是快速的倒退至冰冷。 “这……” “给她拷上!” 男人厉声开口,随即大步走掉了。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尤其的突兀。 意意没有转头,心却随着他离开的脚步声一下下的沉到了底端。 眼泪,一霎间决堤。 她仍然维持着等待被拷的姿势,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南四爷的人,岂是那么好动的,他老人家抬腿就走,留下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原本离开的男人再度返回来,脚步凌厉了许多,夹杂着一抹慌张,他从身后逼近,扳过女人的身子,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惯常冷静的一双眸子,此时腾腾燃烧着怒火。 掐着她的手背绷得条条青筋绽起。 他眼眶猩红,冷寒着声问:“我就让你那么抗拒,宁愿蹲大牢也不跟我走?” 第53章他不可能娶你 意意心里仿佛被针扎一般,眼泪顷刻泛滥,“你不是走了么……”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方才还怒火滔天的眸子,逐渐的温下来,擒着她的手根本没用几分力,他自己心口却疼得紧涩。 “怕我不管你?”他不自觉轻柔下的嗓音,连自己都没发现。 意意只管扁着小嘴儿哭,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景深双唇紧抿了一瞬,而后一把将她带进怀里,下颚抵在她头顶,沉重的呼出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半拥半抱的,带着她往外走,车子就停在外面。 意意坐进副驾驶后,闻到一股幽香,脑子里霎时间划过那抹白色的身影,抽泣的动静一下子就小了。 眼角的余白瞄间他坐进来的身影,车门被打来掠进的冷风打在她身上,意意轻微的皱了下眉,额头上的伤口被牵扯到疼。 南景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箱,里面装着些简单的消毒药和棉签,他将意意的脸掰正过来,用水把手帕给打湿了,给她擦脸。 她闭着眼,能感觉到他的力道很轻柔,眼睑上黏糊糊的血水被擦干净了,脸蛋上凉飕飕的,他用棉签蘸了消毒水,抹到她伤口上,意意疼得倒嘶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往后躲。 “坐好。” 意意仰着头,稍一晃神之后,身子便坐正了,眼睛的视线却是往下垂的,呆愣的盯着他敞开的西装下,衬衫上的第三颗纽扣。 “谁弄的?”冷不丁的,他出声问。 意意抿合了下双唇,没说出话来。 “不能告诉我?”他紧跟着逼问。 目光一如往常的平静淡漠,深邃投来的视线,却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内心。 意意一眼也不敢和他对视。 余光里,仅仅瞥到他抬起的手臂,黑色的袖口反衬出她一双惶惶然的眸子。 手机在中控台上振动的声响,突然得很及时。 她瞥到来电显示上顾字开头的名字,眼前一晃,南景深已经将电话接起。 “四爷,是孙少爷……” 他专注的听电话,幽沉的视线看着前方,修长的指尖还捻着用过的棉签。 意意从他的手,慢慢的往上看,车厢的空间本就狭小,又逼仄,她很清楚能感觉到男人忽然放沉了的呼吸,和一眼侧来时,含着怒意的眼神。 那双黑瞳一寸寸的冷了下去,她心底便跟着一点点的生出了凉意。 他似乎……在生气呢。 等他挂了电话,意意动了动嘴唇,“我今天,去了萧家……” “现在才要解释,已经晚了。” 男人冷着脸,一脚油门轰到底,车子子弹一般射了出去,在临近深夜的街道上,一路疾驰。 意意吓得脸色苍白,凭着本能反应,一把揪住了安全带,却忘了要扣上。 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刚才竟然想要跟他解释,此刻想起来,蓦的觉得心惊,居然不知道,这个男人于她而言,什么时候地位提升了这么高。 傅逸白又是半夜被南景深一通电话从温柔乡里挖出来的,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却只是给他的心肝宝贝儿处理一下擦伤,他气得简直想骂娘。 “我给你开药,待会儿自己去药房里拿,顺便拿一袋棉签,”他拿着笔,刷刷的在病单上写字,抬起眼,狠狠的瞪一眼南景深,“小伤,自己就能上药,不用大惊小怪。” 他把单子递给意意,旁边明明有护士,可意思却很明显,支开她。 意意再是迟钝,也能大概猜到,他们大概是有话要说,便很自觉的起身,伸手去接的时候,有人的手比她更快。 南景深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留下一脸懵逼的傅逸白和同样状况外的意意。 “这事怎么弄的……” 傅逸白尬笑了两声,走了两步,本来是要出病房的,到门口又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回来,背靠着桌沿,手上拿着一支笔,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掌心里戳着。 “小乖乖,闷着也是闷着,不如我们聊聊?” 意意有些意外,“聊什么呀?” “你知道老四是什么人吗?” “南景深呀,有什么问题么……” 傅逸白莞尔,唇角弯起一个雅痞的弧度,“那你知道,南景深这三个字,背负了多少东西?” 意意连思索都没有,她只是诧异的顿了顿,然后摇头。 “他是南家的四子,如今可以算是华瑞的半个决策人,腰缠万贯用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我说这些,不是说你惦记着他的财富,毕竟你嫁的男人,身家估计不比他差一点。” 末尾的话落下时,他眼色徒然犀利,夹带着能一样看穿人的迫人气势。 意意一惊,突然便明白了什么,心底莫名的生出些警惕。 傅逸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唇角弯着,眼神却是冰冷的,“小乖乖,你嫁人了是吧?” 意意咬唇,觉得被羞辱,可这种羞辱又发不出来,只得点点头。 “你有老公,他有老婆,你们终究是没有结果的,因为他不可能娶你。” “不过我不是要劝你离开他,那么俗套的玩意儿,我不弄。” 傅逸白瞥了一眼门口,沉吟了一会儿,声音有意的放得低柔,“老四的婚姻,可能一辈子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或许为了你,他能够抗争一下。” 她呐呐的张了张唇,眉心微蹙着,不可思议的道:“我已经结婚了……” “不能离么?” 傅逸白一句话堵了她,再怎么说,他要比意意大上七八岁,又是阅女无数的公子哥,这个女孩对老四有没有意思,单从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他作为兄弟,不说难听话,反而推波助澜一把,万事留一线,兴许以后见面的日子还长,她还会感激他今天说的这番话。 “你还小,不太能看得清楚自己的感情,像我们这类人,喜欢和爱都憋着,红本本上随便挂一个女人的名字也可以,可那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值得放感情的人。” “老四大起大落了半辈子,我没看他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情,他紧张你,那就是 第54章这样是不道德的 意意抿着唇,脸色越来越白,清秀的眉心微微皱起,她怯生生的抬眸,犹疑的扫出一眼,唇瓣分明翕合了下,却是要开口说话时,忽然咬唇。 欲言又止的模样,傅逸白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她的心,猛的咯噔一下,浑身的细胞全然紧张起来。 意意僵硬的扯了下唇角,用可疑的目光看着他,一开口,声音都是绷着的,“你这么乱教我真的可以么,这些都是不道德的。” 她到目前都分不清自己对南景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唯一认清的,就是他们各自都有婚姻,这是一层束缚,也正因为这层束缚,相互都应该规矩些,她实在有些想不透,为什么南景深的朋友会跑到她面前来说这通话。 这和教唆她出轨有什么两样。 什么叫,不道德? 傅逸白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开始有反应,他先是嘴角抽了两下,继而那阵抽搐迅速的扩散,扯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扶着额头,笑得不能自抑,浑身都在抖,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看她天真的如同小白兔一般的脸孔,从胸腔里震出哈哈两声大笑,“你可真是个大宝贝啊,老四遇到你,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意意拢着眉头,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傅逸白笑着笑着,表情忽然僵住,下一秒,眉眼鼻子都皱在了一块,他手摸着后颈,龇牙咧嘴的扭回头,“老四,你特么下手能不能轻点,把我当木头劈呢!” “你乱教她什么了?”南景深身形站得笔挺,居高临下的眸光冷睇着他。 傅逸白倒嘶一口凉气,他敢打赌,被这家伙砍过手刀的地方,必定起了一长条的红肿,“我能教她什么,说说话而已,还能把她给教坏了?” 南景深目光深重的看他一眼,薄唇轻掀,“你心术不正,离她远点。” “我怎么就——” 南景深推开他,径直走到意意面前,垂眸看她贴着纱布的额头,脸色始终端着,又冷又沉的。 意意不适应被他这样看着,她本来坐在椅子上,突然就有一种错觉,在他面前坐着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她迟缓的站起身,还没直起腰来,他把一袋药扔进她怀里。 南景深开始解身上的西装扣子,脱下外套后罩在她肩膀上,两侧的领边往内侧拢了拢,他始终温淡的脸色,趋近于面无表情的俊脸不见一丝起伏的波澜。 “穿上,跟我出来。” 意意很听他的话。 大抵是因为他天生就有让人听话的本事。 可走到他车旁时,又缓了缓,想要矫情的就在这里告别,一接触到他冷峻的眸光,想想还是算了。 她上了车,小小的身子窝在座椅里,生怕他会再次发疯,一言不合就把轿车当赛车开,她提前把安全带给扣好了。 南景深抿着唇,沉默的驱车。 他一言不发,冷空气从车窗灌进来,气温有些冷,意意心底越发的忐忑,有种错觉,南景深生气的原因是她。 下意识的拢紧了外套,鼻息间有股淡淡的烟草气息,闻着有些微醺。 她便也不发声,学着他的模样一声不吭,可到底是气场不够,眼神好几次偷瞄他,第三次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脸来,深邃的眸子明显的比之前要冷了许多。 “你和南昀是怎么回事?” 他问得很是突兀,意意还没有从上一秒静谧的气氛当中回过神来。 等她有意识的时候,车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黄线外。 南景深侧身坐着,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撑着她的座椅,上身极有侵略性的压下来,他身后的车窗,降下三分之一的缝隙,外面透进来的光线被挡了一半,一条阴影,巧合的勾勒在他一双黢黑的深眸下。 那双眼睛,紧锁着她脸上每一帧表情,自然没有错过她身体本能的抗拒,而向车门躲的小动作。 他眼神攸的一暗,“不方便开口?”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还藕断丝连?”他像是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只自顾自的道:“一个是姐夫,一个是小姨子,当着新娘子父母的面,就敢亲亲热热,暧昧不清,你当你自己是有多大的魅力,还是你这张清纯的脸下,藏了一肚子的心机?” 意意心中大恸,安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起,她抬起一双眼,眼眶里已然起了一层雾花花,她隔着层层叠叠的雾气,看着他一半笼罩在阴影里的俊脸。 “我如果有心机,怎么还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南景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笑得轻浮,“那是你活该,萧意意,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下贱的东西是什么吗?” 他捧着她的脸,掌心的温度居然是凉的。 她想躲,他偏不让,罩着她的后脑勺固定之后,手指摸到她额头上的纱布,指尖对准中间的位置,用了三分力气按下去。 突然袭来的疼痛,意意几乎想也没想的,一把打掉他的手,她疼得连太阳穴都在发胀,一片嗡鸣声中,她听见南景深凉薄的语声:“是前女友。” 意意脸色僵白,忽然便连哭都不会了,愣直的眼神很不解的看着他,“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还和南昀不清不楚的?” 南景深淡淡的睨她一眼,“这个只有你自己清楚。” 他别有深意的话,仿佛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她脸上。 意意只觉得自己脸蛋发烫,发肿,火辣辣的疼。 她在南景深暗含嘲讽的目光下,别过头去,把眼泪擦进衣袖里,她没转头,两片薄薄的唇在一块儿碰了碰,发出来的声音,打着淡淡的哭腔,“我没有,南昀是我的前男友没错,他是我的初恋,也是贯穿我整个高中到大学的关键人物,我很依赖他,到现在也依然是,可是我再不要脸,也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因为我丢不起这个脸。” 意意很少会在他人面前,把自己心里最隐晦的伤口剖析给人看,她心口憋着疼,深呼吸一口,接着说道:“我承认我忘不掉他,也放不下,可那又怎么样呢,从他和萧静婷滚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对他存什么念想了。” 第55章让我老公收拾你 她嘴角无声的往下压了压,再压了压,然后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 南景深登时没有反应过来,耳朵差点给吼聋了。 他把人从怀里扒拉出来,颔首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略略扶额,“我又哪句话惹到你了?” 她只管哭,挪不出声气儿来回他。 男人眉头深沉的锁了锁,“是我说忘不掉也得忘?” 她哭着摇头。 “还是我说他已经结婚了?” 这话一出,意意哭得更凶了,头更是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南景深屏了一口呼吸,吐也吐不出来,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更不知道怎么哄她,一想到这些眼泪都是为另一个男人流的,他就觉得心里闷得很,一张口,没控制住语气,低吼道:“不许哭!” 意意恰好抽了一口气,猛然被他吼住,她呼吸也跟着顿住了,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愣的盯着他看,眼眶里浮动着泪花,她看出来的视线根本无法聚焦,仅仅是他一个模糊的脸廓,她也能感觉得出他是动怒了。 可转念一想,他生气什么呀,没看她正伤心着么,她把没抽完的气给抽完了,打着哭腔吼回去:“要你管呀!” “我叫你不许哭就是不许哭,跟我闹是吧?” 意意哪里管他,只管哭自己的,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抹。 很好,胆儿肥了是吧! 南景深把着她的脸,食指曲着,骨关节将她的脸往上抬起。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孔骤然压下,两片薄唇堵住她的小嘴儿,他的唇用了力,深吸气后紧密的吮吸着她,俊脸往旁侧微微偏着,半眯着的双眸精准的攫住她。 意意的双眸越瞠越大。 被吻得猝不及防,唇上的绵软贴上来好一会儿她才想到要挣扎。 两只抬起的小手还没落到他身上,被他一只手轻松的捉住,他掌心很宽很厚,握着她的双手,没有别的动作,另一只手移到她的后腰,将她一把按进胸膛里,两人之间,仅仅隔着她没有捏成形的一双拳头。 他吻得一点也不克制,却也不粗鲁,意意浑浑噩噩间,脑子里猝然冒出四个字:吻技高超。 他吻了她足足有两分钟,才勉强结束,唇贴着她的唇,他轻微的喘着气,粗重的呼吸悉数喷在她的脸上,她觉得痒,想躲,速度却没快过他。 南景深捧着她的脸,拇指研磨着她的嘴角,往下重力一压,噶声道:“和我试试。” 他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和我在一起,谈恋爱也好,怎么都好,随你。” 意意双眼低垂着,纤长睫毛下,是一双惊慌慌的眼神,她唇上火辣辣的,有些微的刺痛,心跳剧烈的跳动着,分毫也冷静不下来,然而此刻,后知后觉的惊惧和羞耻感深浓的袭了上来。 她脑子里轰然一声乍响,脸蛋随之快速泛红,一抬眸,眼泪都滚了出来。 “你干嘛呀,你究竟在干嘛呀!”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疯了么! 车里没有开灯,仅仅是路灯光晕朦胧透进来的些微亮光,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他却单靠着低弱的光线,准确的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红彤彤泛着泪花的大眼睛里,全是惊慌失措。 意意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可以接受他吼她,但是接受不了这么突然的亲她。 攥起的拳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捶在他肩膀上,小脸蛋上满是羞愤的神色,一时恼起来,小手的手背翻转过来,狠狠的擦自己的唇瓣。 南景深眸色一暗,捉住她的手,“我很脏?” 意意不敢回应这个问题,只哀哀又无助的开腔,“你怎么能那样呢,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子是不对的!” “我哪样?”他指腹轻轻的抚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小嘴儿,深眸内划过一道不易显见的暗芒:“男女接吻是最正常不过的,别告诉我,之前你谈恋爱的时候,没有吻过。” 他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和谈论天气有什么区别。 意意一下子就炸毛了,不管不顾的推开他的手,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推开一些,她哭着喊着,尽是羞愤的斥责道:“你觉得这很正常,那是你,不要那么随随便便的对我,我是有丈夫的,我们刚才……那就是婚内出轨,你……不可以把我也变得和你一样,……一样的不顾他人感受。” 南景深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内心却起了小小的波澜。 原来,这小东西……初吻给了他。 想到此,南景深终于觉得愉悦了些,唇角上勾出一抹轻笑来,他骨骼雅致的长指捏了捏她涨红的脸蛋,“就算是出轨,你敢不敢?” 意意眼睫狠狠一颤,双颊鼓囔囔的,一双眼睛也是警惕的瞪视着他:“我不敢,一点都不敢,我不像你,做什么都没顾忌,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么,你你你……不要脸,无耻,卑鄙!” 她还要再说,被南景深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他微微眯着眼,单手捧着她的脸蛋,拇指轻缓的从她的唇瓣上抚摸到了脸上,唇角勾着,状似在笑,可眼神冰冷,不见一丝笑意:“敢说我卑鄙,小心我现在就卑鄙给你看。” 他指尖似乎带了火,每经过一处,她皮肤火烧火燎般,毛孔都在颤栗,娇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忽然抬手,把自己的嘴巴给挡住了。 一双气咻咻的眼睛,仍然在盯着他看,她心里害怕得要死,就这么待着,恍惚能听见自己急剧跳动的心跳声,她嗓音细细的,却是硬着胆子开口:“我警告你,不许再过分,我和我老公感情很好,你和他不是朋友么,朋友妻不可欺,你连这个都不懂么!” 南景深似笑非笑的,眉眼舒展开,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暗黑人物,邪魅又性感,他捏着她的下巴,危险的眯眸,“如果我就要欺负你呢?” “那我……我会告诉我老公,让他收拾你。” 这话一说出来,她感觉自己心跳更快了,快得毫无底气。 她上哪里告诉去,连那位四爷的长相年纪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最该老公来护着她,可是人呢! 她的这话,南景深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她口口声声都在维护自己的婚姻,他这个做老公的,应该发自肺腑的高兴,可他听在耳里,却觉得肺都他妈快气炸了! 第56章抽烟最好看的男人 他甚至开始假想,在别的男人面前,她是不是也经常拉他出来当借口。 年纪不大,撒谎的本事倒是不小。 南景深怎么不记得,和这个妻子感情很好? 还收拾?让他自己收拾自己? 原本已经舒畅了一半的心情,突然又被堵了,还堵得自己相当的燥郁。 “我下去抽根烟。” 他推开车门下车,外间的冷空气吹进来,打在意意红红的脸蛋上,热涨的温度往下降了一些,可眼神却仍然是惊恐的,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在看。 他前脚下车,意意立马就扣上了车门把手。 锁扣突然落下,她拧了拧,没拧开车门,回头一看,南景深手里拿着遥控器,当着她的面,面不改色的收回裤兜里。 她小脑袋瓜快速的转动着,可又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只得被动的待在车里。 南景深没有走远,他就站在一盏路灯下,头顶铺下的光亮呈倒三角逐渐暗淡,笼到他身上,却是刚刚好的暖绒光晕,勾勒得他欣长的身子过于挺拔,西装和衬衫的袖口都是解开的,袖子往上挽了几番,露出半截精壮的手臂,他抽烟时,食指和中指竖直着并拢,隐隐能看见手背上突起的骨骼纹路,以及手臂上绷起的遒劲青筋。 他在忍着气,意意知道。 一支烟抽完,他似乎还没平静下来,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来,烟身才露出半截,他已经用嘴叼出,点烟时,他双眸惯性的轻眯起,打火机擦燃的幽蓝色火焰在他俊脸上跳跃过一瞬,火灭时,他顺手把烟从唇口拿下来,一口白烟徐徐的朦胧在他清冷的脸廓前。 晕黄的光线描摹着他轮廓立体的侧颜,每一个五官,每一个表情,都比电影男主角还要好看。 意意缩在座椅里,她从后座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抱枕,她拿过来,塞进自己怀里,紧紧的搂着,好像这样能给自己安全感。 她眼神本来想往别处放,却总是往他那里看。 不得不说,南景深是她看过的,抽烟最好看的男人。 举手投足间,都是让人心醉的成熟男人魅力,气场逼人,不怒自威。 只可惜,她无福消受。 第二支烟,南景深没有抽完,他紧走几步,烟头朝下捻灭在垃圾桶上方的内嵌烟灰缸里。 他打开车门,坐进来时,意意眼尖的瞥到他肩头有细密的雨水。 她往窗外看去一眼,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雨丝很细,也不绵密,落在车顶上几乎没有声音,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 她这一侧的窗户,忽然被合拢,另外几扇也一并被关上了。 意意回头去看,一眼看到他的手,还停留在车窗按钮上,然后抬起,将天窗打开,透进些空气来。 约莫有五分钟,谁也没有说话,车子停在一颗老树下,副驾驶这边恰好覆了一大片的阴影,意意抱着抱枕,悄悄的往阴影里藏,哭过后更显清透的眼睛,隔一会儿便瞄他一眼,不敢确定他的怒气消没有消。 良久,安静的车内,南景深醇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先送你回家。” 她动了动,发觉浑身已然酸麻,一动嘴,唇瓣都在发抖:“谢谢。” 南景深手把着方向盘,挽高的袖口下,手背上的青筋条条绽起,似在极力压制处在濒临边缘的怒气。 “从现在开始,到你下车,别再说一句话,否则我不保证车会在半路改道,直接拉你去酒店开房。” 她抿了抿唇,暗暗心惊,却也是听信了他的威胁,不敢开腔。 车在行驶的过程中,雨越下越大,天窗偶尔飘几缕雨丝进来,好死不死的滴落在意意的脸上,她小心着动作,想去擦脸,可是手一动,衣料摩挲发出的声响竟也很突兀。 只因为车厢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哪怕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也会听得很清楚。 她便不动了,小脸儿偏向车门那侧,用头发丝去挡雨。 没有发现,旁侧的男人,深眸侧来睨了她一眼,然后将天窗关拢了。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一眼望进前院里,房子还灯火通明,隐约能透过窗户看客厅里走动的人影。 意意有些心慌,悄然在心里责怪南景深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的,刚才她情绪激动下的那通斥骂,看来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她着急的解开安全带,看都没看他,仓促发声:“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话一落音,她娇小的身子已经蹿进了雨幕里,走得很疾很快,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南景深盯着她跑走的身影,身体先于大脑有了反应。 “萧意意。”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下了车窗。 意意听见声音,停了下来,她双手遮在头顶,回头来看他。 南景深下车,手里拿着一把黑色swaineadeneybrigg今年春秋款的定制雨伞,快要走到她跟前时才将伞撑开,他长腿往前迈了两步,已然将人罩在了雨伞下。 “拿着。” 她犹豫都没有,直接拒绝:“不了,我再走两步就到家了。” 意意仰着头,脖颈的曲线细腻优美,皮肤上有一层雨水,上衣也湿了一半,这副模样,落在南景深眼底,简直是浴火焚烧。 他脸色硬邦邦的,将伞柄往她手心里一塞,表情淡漠,“我叫你拿着就拿着。” 说完,他顶着雨丝走回车里,车前灯亮起,黑色的迈巴赫在原地倒车,在三岔路口时,一个漂亮的调头,消失在了雨幕里。 意意捏着伞柄的地方,似乎还能感觉得到他掌心余留的热度,眼神愣愣的看着已经连车影子都见不到的方向,脑海里反复闪现着他离开时晦暗的脸色。 心里莫名,觉得湿漉漉的。 往家里走的一小段路上,她走了很久很久,她头脑很乱,麻绳一般理不清楚,心里甚至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把这份工作辞了。 她现在的吃穿用度,全是靠四爷这个挂名老公,她已经渐渐的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更在意四爷和南四爷相似的称呼,和他们的关系。 其实打从心底里,意意是怕着四爷的,即便是没有见面,可是一纸婚姻,早就将她绑得规规矩矩的,哪里还敢动别的心思。 第57章四爷是真的疼你 一个星期。 整整一个星期,意意没有再在公司里见过南景深。 她每天起得比鸡早,公司大门一开,她绝对是第一个走进去的,睡得比狗晚,总要等着南景深的车从车库里离开,她才会走。 不见面好,不见的话,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周五下班后,意意拉着宋凯茵逛街,买了一套明天参加同学会要穿的衣服,两个女孩分别的时候,约定好了时间,等明天宋凯茵开车来接。 回到家后,意意洗了个澡,打算早早的睡,抹脸霜的时候,手机响起。 不是来电,只响了一声,有短信进来。 点开一看,意意斜靠在床头的身子立马坐正了,发短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位从未见过面的老公——四爷。 “明天要去同学会?” 他能知道这些,意意一点都不意外,这两年来,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经由胡伯的口告知给他。 她意外的是,隔了这么久,他竟然会突然发短信来,即便没有面对面,意意却莫名的开始紧张,戳着屏幕打字的时候,手指都绷紧了。 “下午五点就要去。” 发出去后,她心情一直很忐忑,手机握在手里就没放下过,当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浑身猛然一震,差点脱手甩了出去。 他回:“让薄司接送你,晚上十点事前必须到家。” 意意慢吞吞的在输入框里打“明天凯茵开车,我和她一起”,还没把这条信息发过去,她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的全给删除了,改成:“知道了。” 她到底是没法去挑衅这个老公一板一眼的硬性规定。 就在她以为四爷不会再回她之后,她钻进被子里,手里拿着遥控器,却没有将电视打开,眼神几度的往搁在一旁的手机上看,不知道看第几眼的时候,屏幕忽然亮起。 她赶紧抓起来,屏幕上的短信界面只有一个字:“乖”。 一时间,意意觉得心里五味陈杂,脑子里努力的想要将四爷的模样勾勒出来,可越努力,另一个人的脸孔却越来越清晰,直到南景深的脸,和她想象中的脸重合的时候,她猛然心惊,从床里坐起,手扶在心口上,脑仁抽得发疼。 怎么会…… 难不成称呼上就一个字之差,就那么容易弄混淆么。 还是说……潜意识里,她已经牢牢的记住了南景深那张脸,也不知不觉的将南四爷和四爷两个称呼给重合了么? 后一种想法,她简直觉得害怕。 她拉高被子,把自己连着脑袋一块拢了进去,拱成一团的身子安静了一小会儿,忽然伸手蹬腿的,把被单都给踢皱了,用力的发泄一通后,她把被子从头顶上扒拉下来,发丝摩擦出静电黏在了脸上,她也不管,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因为是周末,意意睡到中午才醒,慢吞吞的洗漱完,换一身便服才下楼,刚坐到餐厅上,她给宋凯茵发了个视频邀请。 没等几秒,那边就接起来了,意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葵绕到她后面,给她面前套了张餐巾,又从托盘里拿出刚消好毒的碗筷,一一摆好后,小葵微微弯着腰,问她:“太太,要开始上菜了么?” “上吧。” 小葵直起身,立马就去厨房里传菜了。 意意左手举着手机,右手往旁边伸着,下人正拿着拧干的热毛巾给她擦手,擦完右手,又换左手,手机也只好跟着换位置,画面晃了几晃之后,刚定格好,意意刚张了嘴,话还没说出来,小葵带着下人端了三荤两素,还有一碗山药鸡汤,熟练的摆在她面前。 “太太,菜齐了,您开吃吧。” “我知道了。”意意挥挥手,“都别在我后面站着了,你们也去吃吧,这个鸡汤看着很鲜,你们多吃点。” “谢太太,太太对我们最好了。” 家里的下人,女孩偏多,小葵和她走得近,算是说话比较大胆的,但别的人也没有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欢欢笑笑的就走了。 一直以来,餐厅的餐桌只能意意一个人用,但是旁厅里另外安了一张小桌子,下人们可以在里面吃饭,而且吃的都是和意意一样的。 为此,胡伯不止一次发火,斥她们没规矩,可意意爱惯着她们,反正她一个人也吃不完那么多菜,倒了也浪费,不如大家一块分了,时间久了,胡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群人呼啦啦的全涌到旁厅去了,餐厅安静下来,意意才得空看着手机,却见视屏那端的宋凯茵正看着她笑得邪乎。 意意登时毛孔都耸立了,“你笑什么呀?” 宋凯茵舀了一勺白饭,囫囵嚼了两口,说话也含含糊糊的:“我羡慕你呀,你才是真正的豪门阔太太,哪里是我这种小门小户的小人物能比的。” 宋家哪里是小门小户。 若论起来,宋凯茵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还没嫁人呢,凭着家里的公司,身价已经涨到了一个亿。 同样是在吃饭,宋凯茵自己动手,意意却前呼后拥的,被伺候得跟块宝贝似的,她其实也不习惯,抗议过几次,都被四爷给驳回了。 “你再笑,小心晚上我拿筷子夹你啊。” “你夹,你夹死我,也挡不住我一颗熊熊燃烧的嫉妒之心,你家那位四爷啊,可是真的疼你。” “有么。”意意喝了一口汤,舌尖上味道淡淡的,“还好吧。” “这两年,他就真没在你面前露过面?” 意意摇头,“你相信么,我每天见的最多的男人只有胡伯和薄司。” 宋凯茵撇撇嘴,嗤道:“他怎么想的呀,放你这么个小尤物天天的独守空房,一点都不考虑到,你也是有需求的么。” 这话,意意羞得要死。 明知道餐厅里没有人,却还是慌张的到处瞄了一眼,然后攥着拳头,凶凶的对着镜头比了比,“你再说,口无遮拦的小混蛋。” “我就是开个玩笑嘛,看你急的。” 宋凯茵吧咂一口菜,“下午几点来接你啊?”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呢,我下午不跟你一路,薄司送我过去。” 宋凯茵眯眯眼,嘿嘿笑道:“看吧,我就说四爷紧张你,这么宝贝着呢,怕你丢了呀?” 第58章老树开花 “你看这张小坏嘴,光学会瞎说了!”意意冲她咯嘣咯嘣的咬牙,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飞快的放进自己碗里,却又不吃,她上身近乎趴在桌子上,嘴对着碗口,一个劲的往嘴里刨米饭。 心却已然被拨乱了。 怎么她身边的人都能看得出四爷对她的好,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 同学会的地点定在凯悦大酒店。 意意一分钱的会费都没有交。 她读的大学,在省内都是能排的上号的贵族学校,班级里自然不乏有钱的公子哥,今天的聚餐,是一位叫贺少聪的男同学包了场的,他家里很有钱,出手也阔绰,是典型的富二代,可惜人品傲了些,有点讨厌。 意意下车,薄司等着她进大厅之后,才将车开进停车库,顺便给南四爷打了个电话,报告行踪。 “意意,等等我。” 宋凯茵就差她一分钟进来,意意都上电梯了,听见凯茵的声音,忙从电梯的里侧挤出来,按下开门键,礼貌的对同一班电梯的人们微微笑道:“不好意思,等等我朋友,耽误大家时间了。” 她客客气气的,人也长得乖巧,这么礼貌的一解释,倒是没有人对她有意见。 宋凯茵也看见了她的动作,本来是小跑,倒也自觉的加快了脚步,一挤进来后,先对周围人道歉,然后挽着意意的胳膊,将她往里侧拉了拉。 凑近过来,低声的道:“今晚上你小心一点啊,莫少给你的饮料别喝,他给的东西也别吃。” 意意古怪的看她一眼:“为什么?” “傻呀你,整个系的人都知道贺少追你追得有多疯狂,你一直不答应,损了人家二世祖的面子,这都毕业了,以后自然见不上面,今晚上他要是没有憋着阴招整你,我跟你姓。” 意意心地纯良,从来不会把任何一个人往坏处想,即便是信了几分凯茵的话,嘴上却还在为人家辩解:“不会的吧,他跟我们一样大,哪里有那么坏。” 宋凯茵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忍不住用力戳她的额头,“我看呀,就是四爷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才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意意尬笑两声,揣在衣兜里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 …… 九点左右,南景深将车开到酒店门口,下车后将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弟。 他直接乘电梯去到顶级vip楼层,推开包厢门后,淡眸扫了一眼靠窗的麻将桌上,已经打了几圈的三个男人。 南景深把西装外套脱下,大步走往沙发,拿起内置电话开始叫餐。 餐桌上的残羹冷炙,他一并吩咐人拿去丢了。 傅逸白刚摸了牌,抬眼瞄了他一眼,打趣道:“老四,又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姑娘,怎么次次你都是踩着饭后点才来。” 南景深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忙。” “哟,还真是惜字如金喃,三筒,”傅逸白甩了牌,牌桌上早就烟雾缭绕了,唯独他没抽,他简直烦死了身旁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夹击他,他挥开蒙在眼前的一层烟,眼神往右侧,“你不是和他一个公司么,怎么不见你这么忙?” 顾庭深咬着香烟,笑道:“他是老板,我怎么可能忙得过他。” 傅逸白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迄今为止,几个死党的聚会,南景深往往都是最后才到的。 他给左手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故意看不懂,摸着牌,嘴角斜勾着一抹轻笑,出牌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张,傅逸白恰好瞄到了,是自己要的那张牌,兴奋的把对子都给抽出来了,就等着他下牌。 可谁想,被临时换成了另外一张死牌,“五万,要么?” “卧槽,贺大黑,你故意的是吧?”傅逸白气得跳脚。 “是故意的,怎样?” 贺堇年勾着眼尾,眯着眼笑得风情万种,他身上有一种妖媚的邪气,他的魅力和南景深那样的硬汉不同,他是偏阴柔的,却也是笑里藏刀的典型长相,随随便便的一个表情,都是带着蛊惑般的慵懒。 傅逸白摸一把下巴,“怎样?你要是个女的,我现在就把你扒光了就地正法,你信不信?” 贺堇年没生气,好脾气的勾着嘴角,笑得魅惑丛生。 他脚下动作很快,一脚横踢扫过去,被眼尖的顾庭深在桌底下拦截了,小腿肚被踢得发麻了一瞬,他看向傅逸白,咬着烟骂道:“你最近是不是喝鸡血了,逮谁就兴奋,要是把他给惹毛了,牌肯定是没得打了。” 要不是技痒了,顾庭深绝对不会接这一脚,巴不得把傅逸白这个口无遮拦的蠢货给踢瘫了才好。 这会儿反应过来的傅逸白,后背攸的生凉。 他怎么忘了,这家伙是数一数二的空手道和柔道高手,要是把他给惹毛了,在场的只有南景深才打得赢他,不过南景深那厮,从来不会为他出头。 他讪讪的笑笑:“打牌打牌。” 贺堇年笑了笑,眼神转向沙发里的男人,“老四,不来几局?” 南景深把烟灰缸拿过来,掸了掸灰,薄唇轻启:“下把。” “行。” 话一落音,贺堇年摸了一张必赢的牌,然后把牌一推:“来吧,斗斗。” 傅逸白一看,登时叫嚷开:“清一色啊,贺大黑,你简直是阴着坏。” 贺堇年没理他。 南景深抬目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将烟叼到唇口,眯着眼抽了一口,起身往麻将桌走去。 经过桌子旁时,贺堇年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眉毛忽然挑起,嘴角缓缓的划开一抹笑来,他有针对性的问道:“老四,老树开花了?” 南景深托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斜他一眼,“你鼻子倒是灵。” 他没换衣服,还穿着昨晚上的黑衬衫,近了才发现,他衬衫上有几条干了的痕迹,像眼泪又像鼻涕的,同为男人,贺堇年自然看得懂:“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 闻言,南景深眉心隐隐的皱了皱:“不带。” 那一闪而过的紧张,被贺堇年看进眼里,他呵呵轻笑两声,笑声魅惑得很,撩得人心里发慌。 第59章我的女人都敢动 “怎么着啊,这么紧张,怕我翘你墙角?” 南景深没什么表情,胸腔低低的震动了下,发出一声“呵”,随即咬着香烟抽了一口,黑眸掩在一层薄烟之后,更加的深沉难测。 他眼梢斜去一眼,拧了拧眉:“你妖气太重,恐怕勾不走。” 贺堇年一霎间笑得性感且慵懒,面不改色的掰手指,骨骼啪嚓作响,他微微笑道:“待会儿比划比划?” 南景深摸了张牌,胡了,他把最后一张牌往桌面上一扣,“随意。” 牌桌上另外两人登时急了,顾庭深扯着大嗓门嚷嚷:“比划什么比划,好不容易打把牌。” 傅逸白也跟着附和:“对,打牌打牌。” 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凡是这两个男人碰到一处,那是常有的事,他们说动手,那就是脸上挂彩那种真正的动手,一打起来就没完,谁愿意陪着他们耗。 …… 宋凯茵从酒店里冲出来,身上的衣服被泼了酒,眼神慌乱的在一排排昂贵车辆间搜寻,终于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她顾不上其他,飞奔过去猛敲车门:“你是意意的司机是不是,快开门,意意出危险了!” 薄司正眯着眼假寐,车窗被砸的第一下他就醒了,睁开的眸眼中一瞬间散发出冷芒,看清楚车外的人时,戒备心已然放下一半。 他推开车门,前脚刚迈出去就问:“太太怎么了?” 宋凯茵其实只远远的见过薄司几面,她不确定这个人对意意是否忠心,但肯定对那位四爷是忠心不二的,此时也没有别的人好求,不如赌一把。 她跑的太急,粗气也喘不匀,着急就说:“意意被贺少给阴了,灌了她好多酒,她都已经不行了,贺少还是不放过她,抓着她的头发,恁是把白酒往她嘴里灌,我拦不住……同学们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拦,你快去救救她吧……” 薄司大步如风的往酒店里走,面色冷沉,听到贺姓,脚步攸的顿住:“是城南的那位贺姓?” “对!” 薄司没再动了,却也没有犹豫的拿出手机,拨号码的时候他有意侧开几步,以确保说话的声音不会被宋凯茵听去。 …… 南景深刚结了账,四个男人前后脚的往酒店外走,手机响起时,他瞥见来电显示,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下来。 薄司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才会给他打电话。 “说。” “四爷,太太在502包厢,是贺家的那位……” 男人握着手机的手劲忽然绷紧,从骨子里透散出来的冷冽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他面色含着风霜,凛冽的看向贺堇年。 “怎么,后悔了?想和我比划了?” 南景深一声冷哼:“先管好你的侄子,他连我的女人都敢动,今晚上我要是把他给废了,你别怪我。” 话落,他大跨步的走回电梯。 贺堇年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触及到这家伙底线的事情了,脸上的调笑一瞬收起,跟着往电梯里走,“我跟你一块。” …… 意意喝了很多酒,胃里仿佛窝了一团火,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她趴在桌子上,浑身的力气软绵绵的,抬不起头,脑袋昏涨涨的,感觉随时都会爆开,眼睑虚软得睁都睁不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所有的东西都仿佛笼了一层水漾,歪歪扭扭的,看不真切。 贺少聪刚摔了一瓶xo,这瓶酒,起码灌进去了一半,他也累了,手掐着意意的脸蛋,用力掰过来面对她,“我看你是不识好歹,我贺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敢跟我扭捏,我早就看不惯你这副清高的模样,当真以为自己是天鹅啊?!” 意意摇晃着脑袋,她已经没有了意识,脸上扯开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就是看不上你这只癞蛤蟆。” 贺少一怔,继而意味深长的笑开,高喊一声:“拿酒来!我就不信今晚上灌不死她。”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大着胆子劝道:“贺少,差不多就算了,万一真闹出人命来了……” “你以为我贺家还兜不住一条人命?” 贺少聪冷眼一扫,那人便不敢噤声了。 这些人,狗一样的舔着他,其实是怕他身后的贺家,偏偏萧意意不拿他当一回事,这口气他怎么出得了。 这时,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刚听见声音,贺少聪还没转头,肩膀忽然被一只手给擒拿住,过肩摔背部着地,疼得他龇牙咧嘴,嘴里骂骂咧咧的冒出一连串的浑话,一睁眼,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登时吓得酒劲去了三分。 “二……二叔?” 贺堇年斜倚在门口,抱着胳膊,弯着眼角似乎在笑,眸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乖侄子,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也救不了你。” 贺少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去看,只看见男人宽阔的背影,他一侧身,半边寒冽的脸廓逐渐清晰,贺少聪吓得醉态全无。 南景深一把将意意打横抱起,她浑身柔弱无骨,小脑袋无力的滑进他的心口上靠着,胸前的衣襟已然湿透,嘴角黏着没有擦的白酒,酒气熏天的,她费力睁了睁眼,分明没有了力气,却本能的攥紧他衬衫的纽扣,唇畔虚弱的碰了碰,“南四爷……” “嗯。” 南景深沉着脸色,五官冷寒,低应了一声,随后将她交到傅逸白手上:“给她解酒。” 傅逸白二话没说把人抱去隔壁的包厢。 这群人都是嗜烟嗜酒如命的人,他随身都带着解酒药,拿开水调了,让顾庭深把意意的身子扶起来,一勺一勺的往里灌。 南景深没走,他正在活动筋骨,从上到下,周身都是让人畏惧的肃杀之气。 贺堇年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搬了张椅子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盒身上搭了搭,沉声开口:“下手轻些,家里老太太宝贝得很。” 南景深斜眸看他,嘴角勾着一丝讥诮,“放心,会给你这个面子。” 他迈着两条长腿,所过之处,凛冽的气息能将空气都给冻僵了,他呵笑出声:“会留他一条命。” 第60章乖,别怕,我在这里 再好的交情,南景深向来只会给三分薄面。 刚才那个女人,对南景深的意义不一般,贺堇年不是看不出来,得他一句话,便也没有再多做纠缠,哪怕待会儿自家侄子被卸胳膊卸腿,他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这个男人,生起气来,他能手下留情到哪个点——不好说。 南景深坐下,点烟,他的烟瘾向来很大,修长的身子站立在前,他情绪收得很快,这会儿已经不能单从表情上来判断他的怒气进阶到哪一层了。 “想不想挨打?”他嗓音沉稳,那双深邃瞳仁注视着贺少聪,眼风仿佛刀刃一般剜出了厉光。 贺少聪已经被人扶起,他摸了摸肩胛骨,早就没有刚才的嚣张劲,但求饶的话也断然说不出来,因着贺堇年的关系,贺少聪脑子灵光,一开口,便喊道:“四叔,这是误会。” “误会?”南景深眉梢轻扬:“这么说,就是不想被打了?” “四叔这话说的,如果您非要打我,我也不能还手么不是?” 他把南景深长辈的身份抬得很高。 但南景深偏偏不吃这一套,他脚尖勾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时提了下裤腿,身子斜靠着椅背,一只脚抬起,横在另一只脚的大腿上,嘴角咬着一根香烟,正在吞云吐雾。 “你灌她喝了多少酒?” 贺少聪心叫不好,嘴唇竟有些哆嗦,“两瓶吧……” 南景深瞥了一眼地上的碎渣,酒瓶的颈口还能看清logo,他呼吸一下重了。 这种人头马的度数是百分之四十,对男人来说纯粹当果酒喝,但意意的酒量差到一杯倒,被接连灌了两瓶,可想而知,南景深有多么的生气。 他菲薄的唇扬起一抹上挽的弧度,食指轻敲着烟身,嗓音沉冷:“开二十瓶,我看着你喝完,今天的事就算了。” “二十……”贺少聪脸色骤变,差点站立不住,求助的眼神看向门口的贺堇年,后者却是气定神闲的冲他抬了下下颚,眼神都没看过来。 贺少聪吓得两条腿打颤,舔了舔唇,“二叔,您不能看着不管啊。” 贺堇年嗤笑一声:“小崽子,你四叔可是卖我的面子,酒喝了,一笔勾销,不喝,他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床上瘫个几个月。” 贺少聪这才知道怕了,却仍旧嘴硬,“四叔,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么,砸门没必要生分到这个地步吧?” 南景深慢条斯理的笑出声,嗓音低醇,掺杂着冷冽的寒意:“女人不稀奇,关键是,你动的,是我南景深的女人。” 这会儿,服务生抱着两箱酒进来,二十瓶橙黄色的人头马,开了盖一一摆放在贺少聪面前。 到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把自己给救下的,包厢里没有清场,一个个可都是熟脸,他贺少聪仗着家里财大气粗,又受尽万千宠爱,脾气横得很,可他再横,也横不过南景深。 别无法她,贺少聪只有生灌,才几瓶下肚,人就有些晕晃晃的。 南景深没走,一根香烟接着一根香烟的抽,眉目蹙着,打火机在他指尖翻转,时而发出清脆的擦燃声。 第二十瓶酒下肚之后,贺少聪已经翻了白眼,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硬邦邦蜷缩起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南景深一句话都没说,起身离开,直接去了隔壁的包厢。 在他走后,贺堇年才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让那边安排洗胃,眉心紧拧着一言不发。 他刚走出门外,一道人影狠狠的撞进怀里,一脸惊慌失措的女人从他怀里出来,跑进包厢里看了一圈,眼眶突然红了,回头揪住贺堇年的衣领,“意意呢,你们这群禽兽,把意意带到哪里去了?” 贺堇年唇角隐约有了一丝笑意,那双黑眸里,渗出细碎的柔光,“别着急,她很好。” 宋凯茵扑上来就打他,嘴里叫骂道:“我让你们欺负人,让你们欺负人……意意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她指甲挠过他嘴角,力气用得大了,抓出了一条血口子。 见着血了,她才稍稍消停下来,怔肿的看着男人嘴角的血迹,和他一张颠倒众生的美颜,正等着承受他的怒气,他却是温温柔的笑出声:“小野猫,爷这张脸可是很重要的,抓坏了,你赔不起。” 他虽然在笑,甚至五官都牵扯出了笑意,可一双狭长的凤眸里,却是一片深潭般的冷寂。 宋凯茵没来由的打了个抖,脑子里蓦的冒出了危险的讯号。 这个男人,是碰不得的罂粟。 …… 南景深走往隔壁包厢的脚步很快,进门便问:“给她解酒了没有?” “解酒药喂她喝了。”傅逸白脸色古怪,小声道:“不过,酒能解,她体内的另一种东西解不了。” “什么东西?” “媚药。” 男人呼吸一沉,“好大的胆子。” 傅逸白抹一把鼻子,“老四,已经教训过了,就算了,你总要给贺大黑几分面子,再者,城南的贺家,你总得要有几分顾忌。” 南景深腮线突了突,仍然处在盛怒的情绪下,可他到底也没有意气用事的再到隔壁闹一场。 他往沙发走,将意意抱了起来,她小小的身子,一感觉到他的体温,便依赖的滚进他怀里来。 他身上没有穿外套,衬衫的纽扣绷开了两颗,双臂打开时,他胸肌的纹理线条清晰可见,身上有种清冽的烟草味,和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 意意迷蒙间,闻着这股味道,觉得很熟悉,小脑袋忍不住凑近他,顶着额前散乱的发丝,往他怀里拱了拱。 男人闷哼一声,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女人,她葱白的手指正抓着他敞开的衬衫,全身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透着一种诡异的绯红,她侧着脸,扫在他皮肤上的呼吸滚烫。 南景深眸色深了深,抱着她疾步往外走,身后谁也没跟。 薄司的车横停在酒店大门口,他抱着她坐进后座,手臂上晃了一晃,她离开他胸膛一瞬的时间,南景深还没去搂她,她自己已经回到他怀里,蜷缩着手指,用力的揪着他的衣服。 南景深心下柔软,安抚的在她后背拍了拍,哄道:“乖,别怕,我在这里。” 第61章怎么才能让乖乖舒服一些 薄司坐进驾驶座,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四爷,去哪里?” “滨江苑。”他给出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车子行驶得很快,偏生有一条马路上的减速带很多,车子颠簸了几次,剧烈的摇晃下,意意眉心越蹙越紧,难受的嘤咛出声。 南景深心下被揪扯着痛,嗓音骤然低沉:“开慢一点!” “有减速带……” “慢一点就慢一点!” 薄司便也不再说话,速度缓下来,没多久就被红灯给拦了下来,街道边某一家商场正在搞活动,主持人被话筒放大了的声音穿透进车厢里,吵得人头痛欲裂,强烈的光线恰恰落在意意的脸上。 她眉心隐隐皱起,小脸儿本能的朝里面侧,贴靠在他胸膛的这半边小脸儿,已经是灼烫的温度。 南景深盖住她的眼睛,往车门另一边挪去一些,他动作轻柔,却还是惊扰到了她。 她抓着他的手,从眼睛上拿下来,半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仰头看着她。 “南四爷……” 她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刚被烟雾熏笼过,嘤嘤开腔,软得像是一只小奶猫。 南景深拂开她脸上黏着的碎发,低下头去,用眼睑贴着她的额头,温度滚烫,他脸色沉了又沉,声音却是低低嘎嘎的,带着诱哄:“我在。” “我好难受呢……” 她抓着他的衬衫,即便抓着也很不安,小身子拱成一团,手臂绷紧得打颤,她觉得热,脖子往后仰着,去拉扯自己的领口。 男人眼色一暗,捉了她的手,忍着极大的克制力,柔声道:“乖乖,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她潋滟的双眸木木的盯了他一眼,而后呛声哭了出来,“可是我难受嘛……真的好难受……” 意意毫无章法的扒拉自己的衣服,没有修剪的指甲在脖子上挠出一道道鲜红的印子。 南景深看得心疼,拿掉她的手,伸手环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他下颚抵在她颈窝里,哑声开口:“怎么才能让乖乖舒服一点,你告诉四爷。” 意意仍在呜呜的哭,她想扯掉自己的衣服,手往上弯了几次,碰到的都是他坚实的后背,她有些烦躁了,哭得更大声,小身子在他怀里绷直了,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去,力气大得,南景深差点就摁不住她。 他双眸猩红,后脑几次撞到车门上,窗户被震得砰声作响,他也不管,手搂着他的后背,一下下温柔的抚拍着。 然而这点安慰,显然起不了作用,意意体内的药效开始发作,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想要推开他,力气却也不够,气得她又哭又闹,一口咬在男人的脖颈上。 南景深闷哼一声,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了一番,脖颈的皮肉本就脆弱,她这一口咬下来,用了半身的力气,托在她后背的手背青筋绷起,却是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弄疼她。 “四爷……”薄司担忧的道:“要不要把太太放下来?” “转过头去!”南景深声线已然不稳,压抑的呼吸尽是逼回了嗓子眼里。 他的乖乖,这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不能叫第二个人看见。 意意似乎找到了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的办法,她急切的扒开南景深肩头的衣服,一口又一口的咬下去,咬得很深,牙齿完全的嵌进了他的皮肉。 南景深索性把衬衫的扣子一把扯开,上衣脱下,随手扔在一旁,他紧搂着意意,任凭她咬。 咬着咬着,她显然又开始不满足了,嘤嘤嘤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抡着小粉拳一下下的砸在他身上。 她像是讨不到糖吃的孩子,哭得气急败坏,嘴里喃喃了许久,南景深才勉强听清楚一些:“给我……给我嘛……” 南景深小腹下一紧,黑眸深了深。 “给你什么?” 他开口问,意意却是答不上来,只知道哭,体内有股横冲直闯的热气,身体就快要爆炸了,嘴里发出一声声小兽一般的呜咽,那双蒙了尘的大眼睛凄楚可怜的望着他,绯红的小嘴儿扁着,红彤彤的小脸儿在交替闪过的霓虹灯下,像是蒙了一层透明的琥珀。 南景深再好的定力,也忍耐不住。 他抬高意意的小脸儿,温软的唇贴了上去。 他的吻,仿佛沙漠里的清泉,意意刚一尝到,就想要汲取得更多,她含着南景深的下唇,又亲又啃又咬,像只撒娇的小狗。 南景深耐着性子,慢慢的将她往正确的接吻上引导。 他吻技高超,像是解药,让她感觉舒缓了许多,双手无意识的勾住他的后颈,往下拉。 他心下悸动得厉害,加深了这个吻。 就在快要吻得失控之前,他毫无预兆的结束,拱起的掌心揽着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按进胸膛里。 他哑声,说道:“开快一点。” 薄司皱着眉,一脚油门轰到底。 车子直接开到滨江国际b座三单元楼道口。 南景深抱着意意下车,连车门都腾不出手来关,一路疾行进了电梯。 电梯行到十五楼时停下。 他抬起一只脚,膝盖抵在墙面上,让意意在大腿上坐着,另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掏钥匙,口袋偏又被她坐着,他试了几次也没掏出来,索性将意意从左手换到右手,拿出钥匙开门。 他连鞋都没换,抱着人就往里面走。 意意环着他的腰身,脑袋难耐的在他脖颈间擦来蹭去,打着哭腔,低低的叫他:“南四爷,我好热……” “四爷知道,乖乖再忍一忍,马上就好。” 他喉头攒动,一声声安慰着她,用了平生最大的耐心。 一门心思全然放在了她身上,平日里向来警觉的男人,居然没有发现,客厅里亮着灯。 更没有注意到,玄关处,整齐的摆放着一双女士高跟鞋。 他脚步匆匆,怀里的小猫给他拱出了一身火,他脸色已经隐忍得有些紧绷。 “四哥……” 一道发颤的女声,突兀的响起。 男人脚步瞬停,黑眸一瞬泛冷,当他看见站在沙发旁的女人时,第一反应就是将意意的脸偏向他胸膛里侧。 眸光凛冽非常,厉声道:“滚出去!” 第62章他的乖乖长大了 白笙儿听见开门声时就从沙发上站起了,脸上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娇羞的姿态,就听见女人吴侬软语的声音。 现在又被骂滚,她眼眶腾的泛酸,拳头握得很紧,“她是谁?” 她很想走过去把那个女人从他怀里扔出来,如果只是春宵一夜,她起码还能假装一下大度,但她不能忽视南景深护着那个女人的姿态。 是南景深拨了些发丝盖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楚脸廓五官。 他有意的护着,这一点认知,钻心挠肺的蚀咬着她。 “这个跟你没有关系。” 南景深眉头紧拧,声音很严厉。 他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甚至当着白笙儿的面,抱着女人直接进了主卧。 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响,如同一记闷雷劈在白笙儿心口上,她来这里之前精心打扮过,身上穿着当季最新款的米兰时装,脖子和手腕上带着施华洛世奇非卖品的首饰,打扮得端庄大方,又不失娇俏可人,从头到脚每一样东西都是代言的公司赠送的,在这世上独一无二。 正如她对待南景深的感情,是带着虔诚和痴迷的,独此一份。 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现在站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 南景深抱着意意往床里走,她整个人轻飘飘的,抱在怀里简直没有什么重量。 他没有立刻将她放下,而是先拉过一张薄毯,连同他一块盖住了,然后才轻轻的将她往床里放。 还未起身,意意似是醒了,手揪着他的手臂,她脸蛋瓷白得仿佛透着光,一睁眸,连眼睫都在轻微的打颤。 可她却用这副让人把持不住的表情,恳求的看着他,“你不要走。” 她说话的气音,有一半喷在他脸上,南景深能闻到她身上被盖在酒精下的馨香味道。 他的一只手,还被她枕在脑后,小猫儿无意识的在他手臂上蹭来蹭去,很急切的在找寻可依赖的东西。 南景深只觉得整颗心都化了,呼吸一下子重了许多。 这两年来,他一直不见她,只从胡伯和薄司的口中得知她的信息,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把人放进公司里,搁眼皮子底下看着,他一直隐忍着,克制着,那些压抑的情潮,远不及她喷薄在他皮肤上的细软呼吸,撩拨出的悸动。 他的乖乖,终于长大了。 “乖乖。”南景深捧着她的脸,拇指细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在这里等等四爷,我还有点事,很快解决好了就来陪你。” 意意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单单只听见他的声音而已,当感觉到他的手要撤离,小脸儿顿时皱成了包子,耍赖的抓着他不松手。 柔嫩的一双小手,捧着他一只手掌都很费力,她娇软的撒娇:“四爷,意意热……” “嗯,四爷知道。”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记,“等着我回来,很快。” 他的唇贴上来时,温温凉凉的,很舒服,意意想要得到更多,伸出手去捉,却捉到了满手的空气,她愣了一愣,忽而小嘴往下一扁,“坏蛋……不给意意糖糖吃……” 南景深黑眸深重了几分,喉间涌出一抹翻涌着的情潮,他柔声哄道:“有糖,乖乖想吃多少都可以。” 他把手停在她嘴角,意意头一偏,含进嘴里,吮果冻一般用力吸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好吃,很快又吐出来,吧咂两口,眼睛虚软的闭上了。 他笑了笑,愈发的怜爱,“等着我。” …… 白笙儿还在客厅里没走,她想走,但脚步挪不开。 热烫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深吸气,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唇角连一丝极度虚弱的微笑都扯不出来,明明来之前,对着镜子练习过好多次。 手心里,还捏着南老太太给的公寓钥匙。 她以为她已经得到了南家长辈的认可,甚至今晚,她准备好了要把自己献给他。 可结果呢…… 他回家的时候,光裸着上身,怀里躺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她要怎么安慰自己,隔着一扇门的里面,那对男女没有在做|爱。 此时的她,和那些南老太太挖空心思往南景深床上送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巨大的耻辱感,在心底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想扇自己耳光,她浑身僵硬的站立着,居然连抬腿都不知道该是怎么动作的。 这时,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门锁被提起的声音,她脑子里某根弦也随之震颤了一下,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一秒看向主卧门口。 南景深身上穿着灰黑格子的薄款睡袍,腰间随意系了一根袋子,西装裤还没有脱下,露了一小截黑色的裤管,周身的气质尽显慵懒的魅惑。 白笙儿还在,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没走?” 白笙儿蜷了蜷手指,一片酥麻的疼痛,她定定的看着他,问道:“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来?” 南景深没说话,面上并无多少表情,深黑的眼底隐隐聚拢了三分不知名的情绪。 他撩开睡袍的一侧下摆,手伸进西裤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他拢了拢无意间被拉扯开的领口,才轻掀薄唇:“的确不该。” 白笙儿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瞪大的眼眶里瞬时滚落出一滴泪来。 “是因为里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 南景深敛了暗眸,很不喜白笙儿突然狰狞的口气,那张化着妆容浓淡适宜的精致脸上,因嫉妒而导致五官扭曲。 怎么看,都比不上他乖乖的一根手指头。 “是与不是,这话,都不该你问。” 白笙儿平时骄纵跋扈惯了,刚才的反应才是她的本性,伸手指着卧室门的手指顿在空中,攸然有些生凉。 她一头脑热,在对上南景深那双凉薄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时,仿佛被兜头一盆冷水,浇湿得彻彻底底。 “为什么……”她紧紧攥着拳头,肩膀在打着颤:“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你怎么可以……” “你喜欢我,就一定要我也回应?” 南景深敲了敲烟身,续了好长一截的灰色尘粒抖落下来,擦着他的裤管落地,他背身倚靠着斗柜,吸了一口烟,“笙儿,四哥是个男人。” 第63章别在四爷身上乱蹭 白笙儿心口憋闷着,堵得慌,竭力压制着暴走边缘的情绪。 她很想质问,很想闹,痛痛快快的闹。 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闹情绪呢。 而且他的这句话,可不可以自作多情的当成是一种对她的解释? 白笙儿眼泛泪光,哽着声道:“你想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她想说,她也可以,但后话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还是要脸的。 然而,这句话,恰恰触碰到了南景深的底线。 他脸上的即便是面无表情,但高挺的眉弓下,一双深陷的眼窝内,却已然蛰伏出了冷光。 “笙儿,她不是四哥可以随便对待的人,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 不是随便对待的人,那么说,那个女人对他很重要是么? 白笙儿慌得去挽他的胳膊,仰着头,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了,“四哥,那笙儿呢,笙儿算是你的什么人?” 那副卑微乞怜的模样,饶是谁看了都会心软。 南景深却依然是那般神色寡淡的模样,夹着香烟的手,搭在她手背上,一推,她立马挽得更紧了。 他便没再动他,手要撤回的时候,被白笙儿急切的抓住。 男人低眸,冷淡的扫了一眼,表情平淡,声音很严厉:“如果不接着放肆,你仍然是我疼爱的妹妹。” “妹妹?” 白笙儿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已然扭曲,“你有见过,关系纯粹的妹妹么?” 她豁出一切,捧着南景深的脸,将他高挺的身子往下拉了拉,颤抖着想要去吻他。 唇贴上的刹那,她从男人仍然睁着的双眸里,看到一片泛冷的深邃眸光。 一颗心,登时凉了下去。 尤其他的身上,还残余着陌生女人的气息,那么深,那么浓,就像是嵌入他的骨血里发散出的气味。 白笙儿蓦的大睁着双眼,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抓着自己的手包,又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发,半响,才从嘴里挤出一声:“对不起……” 她没等他回应,慌张的往门口走,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浑身忽然僵滞下来,心里竟然带着一丝隐隐的期盼。 “等等。”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隔着一些距离盖过来,嗓音沉冷。 对白笙儿来说,却是无比的欣喜,几乎没有犹豫的转回头去,“四哥……” 南景深深邃的眸子淡漠的扫了一眼白笙儿,“把钥匙留下。” 白笙儿耳根一下子就红了,羞辱,不甘,和愤恨,顷刻间全汇聚在大脑里。 抓着手包的手下意识的捏紧。 南景深抿了口烟,狭长的黑眸轻眯,说出口的话,和他冰冷刺骨的眼神一般,“我不想以后再有什么误会,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他把烟捻灭了,青黑色的一缕烟线在他指尖绕了一绕便消散了,侧坐着的身子直起来,拢了下被撑开了些的浴袍领边,再也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往卧室走去。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客厅里一瞬空寂下来。 白笙儿却感觉到浑身虚冷,肌肉都绷得僵硬了,一双含泪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卧室门,恨不得用眼神把那道门给劈得四分五裂! …… 南景深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意意身上盖着的被子被她踢开了,身上的衣服被自己给撕扯得没有一片完整的布料,暗色的灯光下,她体温灼烫,即便是用肉眼,也能清楚的看见她浑身红彤彤的肌肤。 小身子缩成了一团,攥起的一双嫩拳抵着下巴,整个人正处在冰火交加的难堪境地,以至于浑身颤巍着发着抖。 她睡得很不安稳,嘴里哼哼唧唧的,鼻音里也掺杂着哭腔。 南景深俯身,长臂绕到她身后去,拉过被子要给她盖上。 意意却像是有所觉似的,一下子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小脸儿随即凑上来,难耐的在他心口上蹭来蹭去,蹭到他浴袍下敞露的肌肉时,她嘴儿一瞬绷直了,眼都没睁开,上手就来扒他的衣服。 南景深闷哼一声,他有意的放低身子去迁就她,却是把自己给弄得里外不自在。 “乖乖,听话一些,别在四爷身上乱蹭。” 意意焦急的动作缓了下来,似乎是听进了他的话,嘤嘤的开始哭出声来。 南景深喉结难耐的上下滚动,心底已然是燥热难耐,手捧着她发烫的脸颊,柔声道:“等四爷一会儿,马上就来。” 他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掰到最后一根手指的时候,她又再抓上来,南景深缓了缓,没有立即动作,稍顷后,把浴袍脱下了,任由她攥着。 他深目看她一眼,随后进了浴室里。 刷牙,洗脸,他进行得很快,把身上另一个女人留下的气息全清除干净了,他往浴缸里放满了冷水,再倒了一桶冰块进去,随即快步走回卧室里,将床里已经脱水的女人抱起来,大跨步走回浴室里。 南景深快速的脱掉两人身上的衣服,片缕不留。 …… 折腾了一夜…… 意意从浅眠当中逐渐清醒的时候,双手伸出被子外,抬高了揉搓眼睛,掀动被子打到脸上的气息让她愣了一愣。 她的床里,怎么会有烟味…… 她猛的一下睁开眼来,呆愣的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恍恍惚惚了一阵后,害怕得揪紧了被子,然后眼角瞥到被子的颜色,她浑身的温度快速的退尽。 灰白色的格子被子,不是她的…… 她猛的坐起身来,浑身的骨骼啪嚓作响,身上的零件像是被拆开重组一般,酸疼得要命,这种感觉,很像是…… 第64章那种东西是没有解药的 欢好之后…… 第一直观跳跃进脑子里的想法,狠狠的吓了她一跳,意意动了动,贴着皮肤的衣料摩挲发出的细微声响,都能让她像只惊弓之鸟似的,被子下的双腿下意识的蜷缩起。 她尽量去忽略身体上的异样,微颤的双目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眼眸从左侧边墙面上的一副梵高油画往下放,隐约瞥见沙发里有一道修长的暗影。 有人? 晨曦时分,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还很微薄。 房间里没有开灯,那点稀薄的亮光,勉强能够照清楚房间里家具的大概轮廓。 意意只能看见那是属于男人的身体轮廓,心里蓦的凉透,丝丝的怕意由慢到快的清晰起来,她顷刻被扼住了喉咙,说话也打着颤音:“你是谁?” 南景深几乎一夜没睡,到半夜三四点的时候,还守在床边,确认她不会出现发烧这些症状,才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此时他才刚刚小寐了一会儿。 意意坐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她,躺在沙发里的身子抻不直,他两腿交叠,这会儿正把双腿的上下位置换一换。 他单手撑着额头,拇指摩挲在高挺的眉弓上,半明半灭的光线勾勒得他身影修长,一双黢黑的眸瞳从半眯着的眼睛里看出来,一瞬不瞬的落在她惊慌失措的小脸儿上。 薄唇微勾:“你希望是谁?” 低沉瓷实的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格外的有种蛊惑的性感。 意意一听这个声音,心里的警惕登时放下了一半,继而又再提起来,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南四爷……” 南景深慢慢坐起身来,手掌盖在脖颈后,轻缓的揉着,鼻腔里呼出冗长的一声气,最快速度的恢复清醒。 他淡抿着薄唇,轻漫的扯开一抹笑,“我以为你醒来的时候,不会这么冷静。” 意意立马揪紧了被子,捂在心口上,“你有对我做什么么?” 男人呵声笑道:“自己感觉不出来?” 意意浑身一震,咬着下唇,怔怔的把被子掀开一条小缝,目光从上往下看了一遍自己,她身上穿着的不是自己昨天穿的衣服,而是一件白色的男式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没扣,领口宽大得滑到了肩膀上,而她双腿曲起,莹白的大腿根明晃晃的露在眼前,而衣服下…… 什么都没穿。 她小脸儿突然涨红,一只手伸进去,把衣摆往下拉扯。 “你的衣服在浴室里,都脏了,我没丢,要丢还是要洗,待会儿你自己去看看。”男人沉冷的嗓音,幽幽的从头顶落下。 意意立马推高被子,把自己裹得只露出脑袋,眼眶内晶莹闪动,她防备的往床头躲,后背抵死在真皮上,复杂又愤愤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嘛,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 “啪——” 他抬手摁亮了床头开关。 骤然袭来的光亮打在眼睑上,意意偏头躲了躲,闭着双眼适应了一会儿,再睁眼,眼前赫然是男人放大了的俊脸。 她瑟缩的往后,一头撞在床棂上。 南景深冷眸睨着意意,视线内不掺任何温度,却冷得渗人,峻冷的脸廓上沉着半分讥诮的意味。 “身体很痛?” 意意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问这话的意思,两秒后,猝然倒吸一口冷气:“你果然又……” 她咬着唇,鼻翼微张,下巴也在打颤。 有种再次被侵犯后虽然愤怒但也无奈的感觉。 她能有什么筹码,敢和这个男人抗衡? “呵——”南景深掀唇,薄唇间发出短促又讽刺的一声轻笑。 抬手,指尖在碰到她耳郭旁的发丝前,意意本能的偏头躲过。 他骨骼雅致修长的手指轻微的蜷了蜷,之后便是一动不动,他眼梢间逐渐拢了一丝笑意。 轻言道:“别害怕。” 他再次靠近,捻着她的碎发,压到耳朵后,忽然嗤了一声:“现在害怕有什么用,天都已经亮了。”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故意的么? 她身子越发的寒凉,睫毛虚颤了颤,下一瞬,被男人掌住后颈,迫她仰头。 “现在才摆出这副模样来,你被灌酒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在我面前的警惕劲?” 南景深眯眼睐着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冰凉的眼睛刀刃一般锋利,直刺进她的眼瞳深处:“是不是除了我以外,任何男人都可以对你放肆?” 意意莹白的小脸儿上血色渐失,唇瓣轻微的磕碰了下,大脑里已然是一片空白。 她怔怔的开口:“不是……” 男人狭长的凤眸轻眯起,“连续两次中招,醒来就责怪我,怎么不想想前一天晚上自己都做了什么浑事!” 意意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去参加了同学会——” “哪门子的同学会要把你灌成这样,酒里被下了东西,你也一点知觉都没有?” “被下了东西?” 南景深眼底的眸色逐渐失温:“你的防备心,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气得不轻,重重的抻了下浴袍的领边,起身便要走。 意意忽然跪坐起来,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南四爷,别走。” 他脚步停下,两人中间隔着起码两个人的距离,意意的上半身几乎都压在他身上,以至下盘不稳,浑身在轻微的打着颤。 南景深并没有要缩短距离的意思,眸子淡漠的从上而下扫着她,“想问什么?” 她羞涩的咬唇,耳根子红到了脖颈,舌尖发烫,“昨晚,解药……那种东西,你是怎么帮我解的?” 男人面色忽沉,薄峭的双唇扯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弓着身,俊脸压近前来,越是近了,意意便往后退,他也不逼着她,反而看似被她牵引着,她后退,他便前进,一直到退无可退。 南景深眼神十分清寒,冷眸扫过她绞在一处的双手,轮廓刚毅的五官显得越发的深刻。 “小宝贝,那种东西是没有解药的。” 她心里咯噔一响,沉到了底端。 男人已然直起身子,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再一次扑上去抓着他,盈着泪光的小脸儿满是仓惶。 第65章惩罚 她又慌又紧张,舌尖似乎打结了般,还没说话,忽然呛下一滴眼泪来,“所以,你是不是又……又那么欺负我了是么,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你这叫乘人之危,实在是太坏了……” 男人呼吸一沉,“你以为我又把你给睡了?” “难道不是么……”她越哭越受不住,哽咽声压都压不住。 南景深捉住她还停留在他手臂上的小手,一用力,丢开了去,他低下身,侧仰着头看她,“我现在很生气,你不怕把我给惹火了,就继续哭,试试看。” 意意被他的语气和表情吓得连连抽声,心里都快委屈得冒泡了,这人怎么这样呢,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居然还凶她,意意情绪突然上头,不管不顾的吼:“是你把我给欺负了,你还凶我!” “我要是真欺负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起来?”他表情一沉再沉,呼吸都压在鼻腔里,说话时又再带出来,“我教过你多少次,对人要有防范心,可你倒好!” “我才不用你教呢,你这个伪君子,说的一套做的一套,再说了,你又不是我爸,又不是我老公,凭什么来教我这个教我那个……” 南景深轻嘶了一口气,压着,他一字一句,绷着牙龈发声:“再说一遍!” “我再说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不用你多管闲……”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被南景深直接扛了起来。 眼前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心跳一霎间快如打鼓,“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她一口软萌的小奶音,没有丝毫威胁不说,听起来反而挠人得很。 南景深却没那个心思,黢黑眸色内没有一丝温度,寒着声问:“既然好言好语的教你不听,我不介意采取一点非常手段。” “不可以,你不可以再欺负人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胡乱的抓着他浴袍的下摆,隔着衣服,好不容易撑到他膝盖上,打算从他腿上滑下来。 南景深比她快,丢开她的手,撩开她衬衫下摆,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掌:“以后别的男人递给你的酒,还喝不喝了?” 这一巴掌,把意意给打懵了。 她好歹是一个满过二十岁的成年人,却被当做小孩子一样惩罚。 不,这不是惩罚,这已经是羞辱了。 “你凭什么打我,你这个坏蛋,你坏透了……”她嘤嘤的哭着,打着哭腔,仍然是倒趴着的姿势,她羞愤得又蹬又踹,一脚踢到了床头柜上。 南景深眸色一暗,抱着她往旁边坐了一步,面无表情的又是一巴掌:“我问你还喝不喝了?” “你别太过分……” 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喝不喝?”南景深绷着脸,不让自己心软。 这小东西,稍不留神就给他惹祸,一个薄司完全照看不了她,再多派几个,指不定她会伤心到什么地步,整天就在家里抱怨他这个做老公的极不称职还不信任她,非得要时时的让人监视着她。 不监视行么,小兔崽子入了虎口了还不自知。 他还要怎么管! “呜呜呜……呜呜……”意意咬着唇,就是不肯开口。 南景深将她衬衫的下摆再撩高一些,掌风已然逼近,意意害怕得肌肉都绷紧了,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又霸道又无理,想张口求饶,可是屁股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两下。 她没忍住,大声哭了出来,又委屈又愤怒。 最终也没敢真的和他抗到底,连续挨了几下后,把她给打怕了,边哭边求饶:“不喝了……” “大声些!” “我说我不喝了,不喝了可以了吧!” 男人眉心瞬拧,轻哼道:“看来是口服心不服。” 他作势又要打,意意慌得喊道:“我不喝了,再也不喝了,不喝酒了……” 南景深下落一半的手,停住,收手,将她翻转过来,搂一把后背,扶她起来坐着。 “当真不喝?” “不喝了不喝了,呜呜……” 哪里有这么讨厌的人呢。 “要记住自己说的,记住了才乖。” 他把她放下来,意意立即往床里滚,被子盖了半个脑袋,用后背对着他,小肩膀一耸一耸的,抽噎的劲怎么都止不住,她故意赌气,不理他。 南景深没有再为难她,声音也不自觉的柔了许多,“我没碰你。” “哼……”意意听见他的声音,本能的拒绝,她拿被子捂过头顶,忽然又扒拉下来,回身望着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两次在我面前脱得精光,我都没碰过你。” 他唇角莞尔,“乖乖,你还是个小宝宝,那层膜还在。” 卧室里,突然陷入长久的安静。 南景深带上门,坐在厅里的沙发上,抽出烟点燃,袅白的烟线朦胧在他深邃的五官前,眉眼间一片沉寂,那般持重得让人看不透内里的情绪。 他的乖乖,性子天真无害,仅仅对他设防,不过是因为他对她越了矩,所以才会有防备之心,但对别人,往往傻得不去揣测对方的好坏,即便被人卖了,恐怕还乐呵呵的帮着人数钱。 只要一想到乖乖那张脸生得可爱,给谁都是一种未经世事的模样,周围打她主意的人还真不少,他就觉得忧心忡忡。 最后再重重的抽了一口烟,南景深从抽屉里翻出一只药膏,重新走回卧室里。 拧开门,浅黄色的光晕透出来,床里拱起的一团安安静静的躺着,十分乖巧。 他整颗心都融化了。 轻着脚步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柔声道:“我看看你的伤,不会再打你。” 意意没睡,也没背过身来,面上的红晕还没消散,眼角挂着半滴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非常惹人疼爱。 南景深从她脚下把被子掀开,冷风一灌进来,她光着的双腿蜷缩着往心口上抵。 “别动,已经肿了。” 他在给她上药么? 第66章酸奶 “这是伤药,会好得快一些。”他低沉瓷实的嗓音,难得的有耐心。 意意心里都委屈得冒泡了,脸压在手背上,蹭了蹭眼角的泪滴,嗡声道:“知道会打疼,你下手还那么重。” 他轻声一笑,心想,不打重一些,怎么叫你长记性。 “下次不了。” “还有下次!”意意一激动,猛的从床里坐起,却恰恰蹭到了被打过的地方,疼得她差点蹦起来,赶紧换另外半边屁股坐着,手里抓着被子,放在嘴里咬着,疼得眼泪花花都冒出来了。 “算了,你要打就打吧,我又没有你力气大,反正我也没人疼。” 南景深一愣。 没人疼她? 他已经把她疼到骨子里了,只是她从来不知道罢了。 结果她的心里,是这种负面的想法么。 南景深将她抱过来,不是坐在腿上,而是就那么抱着,让她跪在他旁侧,他的头往她身后凑过去一些,推高下摆,继续给她上药。 意意睫毛颤抖着,这个姿势,以及现在正在做的事情,都让她觉得害羞死了。 “待会儿吃完早餐,量一下体温。” “为什么?” “昨晚上在冷水里泡了一夜,量一量,怕会发烧。” “知道我喝醉了,你还把我往冷水里丢……”意意这会儿的想法极端得很,反正怎么都觉得不好,心情坏透了。 南景深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看,却也没那个耐心去解释,只道:“不泡冷水,难道你想我亲自给你解药性?” “我……”意意慌张的眨了眨眼睛,水光潋滟的大眼内满是无辜和羞意,她含着泪,嘟囔着道:“才不是呢。” “那你在难过什么?” “我……”这么一问,反倒是把她给问着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南景深也不再气恼,给她上了药后,顺势将她搂抱着躺下来,他长身覆下,镌刻般深邃的俊脸一瞬在眼前放大,每一处眼梢之间,都像是他的眼睛,那般沉沉的,看她的眼神却和邪恶无关。 他一侧眉梢轻轻挑起,随性道:“如果你想,我现在可以补上。”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意意仰望着他,缓缓的,缓缓的摇头。 小脸儿哭得像只小包子,此刻强忍着泪意,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他忽然便忍不下心来逗了,唇贴在她脸颊上,连亲吻都不算,仅仅是碰了碰,“我不会,至少今晚不会,放心。” 南景深要坐起身,意意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揪住了他的浴袍。 他一怔,而后低头,黑眸内瞬时翻涌着剧烈的情潮,“意意?” 一声低喃般的沉嗓,温柔得能化成水。 意意努了努小嘴儿,嗫嚅着道:“我想问问你,你刚才说的,昨晚上,和上一次都没碰我是什么意思?” 不怪她会好奇,刚才南景深出门之后,她自己呆呆的坐了好半响,被这个突然的事实震惊得不能言语,她应该马上就出去找他问清楚的,可是又怕是自己听错了,那点勇气就又给压下了。 南景深心疼得不行,不自觉的轻柔下嗓音,“你两次都喝醉了,吐了我一身,哪里还有心情做那种事。” “真的么?”她抓着他的手劲更紧了,紧到攥进了掌心里,“真的真的么,万一又是你逗我呢?” “真的。” 意意这才觉得真实了,小脸儿上满满都是喜悦。 “我给你买了新衣服,自己换上,到餐厅里来吃饭。” 他没立刻走,坐在床沿,随手拢了拢被她扯散了的浴袍,垂目深深的看着她,嗓音醇厚的像是在红酒里泡过。 “不对呀,那天我明明看见垃圾桶里丢着用过的……小套套。” 她又再狐疑,才放松的心情登时提了起来,眉心隐隐的皱起。 南景深一顿,只说:“我在外面等你。” “你又骗我!” 男人刚站起身,听着她的责骂,软糯的一口小奶音又颤出了哭腔,他无奈的叹一声气,“酸奶。” “我不要喝酸奶!”意意只当他在问他早餐吃不吃酸奶,她现在哪里有心情吃喝,一颗心被他弄得七上八下的,怒气才下,就又上头,耍着人玩呢。 “南四爷,你果然是个大混蛋!” 南景深眉心一颤,他几次当了柳下惠,对方还是自己的老婆,转头还被这么控诉一句,心气儿登时就不顺了。 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套里,我挤的是酸奶。” 意意一愣,二愣,再愣,直接懵逼了。 精致瓷白的小脸儿刷的一下红了,她立即把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蒙进床里,脑子里尤其清晰的跳脱出了四字成语:为老不尊! 她刚才肯定是在做梦,绝逼的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不真实呢。 意意蒙着小脑袋瓜,自我催眠了半响,终究是没稳住,扒开被子后大口喘气,喘着喘着,她猛的坐起身来,瞥一眼紧闭着的卧室门,一下子没憋住,喷笑了。 她发誓,她这辈子都不要喝酸奶。 只吃老酸奶。 ……还是算了,凝固了的更邪恶。 意意磨磨蹭蹭半天,才到了餐厅。 南景深已经坐在餐桌上,身上的浴袍换成了革履的西装,正在悠闲的用餐。 他家的装修很考究,家具摆设的成色清晰,一看就价值不菲,餐椅上的雕花用巧夺天工来形容也不过分。 意意一见到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桌子是圆形的,再怎么都不会把距离拉得多远,她莫名的有些脸红心跳的,明明头脑里思绪一片空白,但就是觉得手足无措,陌生的环境,旁边还坐着一个分分钟能直接压迫到人神经的男人,她怎么自在得了。 “我在饭里下毒了吗?” 他忽然开口,掀目看她,黑瞳内一片平静之色。 “什么?”意意注意力没放他身上,大概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懵了一瞬,紧张的捏着筷子不动了。 他用眼神点了点,“吃饭。” “啊?哦。”那就吃吧。 几分钟后,南景深进去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拿了一杯热牛奶放她面前,杯口还冒着徐徐的热气,阵阵奶香直往鼻子里钻。 意意咬着筷子,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睛直杵杵的看着牛奶,忽然间觉得心绪复杂。 第67章咸的酸奶 嘴巴里还包着一口饭,嚼得半烂不烂的,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脖颈一哽,差点被噎着,下意识的去拿喝的,手在碰到牛奶之前莫名放蜷缩了一下,又讪讪的收了回来,脑子里突兀的想到刚才在房间里他说的那些话,喉间就觉得梗得很,想想还是算了,默默的给自己舀了两勺好吞咽的白粥。 她两手捧着碗,氤氲的雾气朦胧在她小巧的脸蛋前,眼睛悄悄的藏在碗沿后面偷看着他。 南景深用餐很优雅,普通的早餐,他也能给人感觉是在星级酒店用餐,动作始终从容镇定,举手间,自有一股子天生的贵胄气息,只是一张脸始终沉着,瞧不出半点情绪来。 意意吃着吃着,总忍不住要去看他,连续瞄过去几眼后,怎么收都收不回来。 “看什么?” 他没抬头,脑门上像长了眼睛似的,意意心头乍然一跳,慌忙舀一勺白粥送到嘴边。 嘴里含着食物,囫囵咀嚼着,“哪里有看。” 南景深忽然抬头,目光猝然和她对上,沉黑的眉眼无声的拷问着她,手里的筷子并拢之后,轻搁在了碗口。 意意脸色不自然,嘴角怪异的抽了抽,“看了,就看了几眼。” “一大早的就心不在焉,有话直说。” 意意瞅他一眼,又小心的把眼神瞥回去,“我就是觉得,你童心未泯。” “怎么说?” 她瞥了瞥牛奶,再瞥了瞥,嘴角僵硬的往上翘了翘,“你知道么,其实酸奶是用牛奶做的,放点发酵粉,装在酸奶机里,放冰箱里几个小时就可以了。” 南景深人精一般,她话里才一提到酸奶两个字,他便明白了,俊脸上浮现出一缕笑意来,衬托得他下颚线条格外的迷人。 “你吃过几种酸奶?” 意意天真的掰着手指头数:“草莓味的,蓝莓味的,原味的,桑葚味的,还有老酸奶,跟稀的酸奶不一样,那是一种……” “甜的和咸的,你喜欢哪一种?” 她懵懂的眨眨眼,“酸奶还有咸的吗?” “当然有。”南景深给她夹菜,那双深邃的眼底都是温柔,说话的嗓音徐徐的,“甜的就是你吃的那些,咸的,人体能分泌出来。” 他一本正经的补充道:“只有男人才有。” 意意怔了半响,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弄清楚咸的…… “你流氓!”她羞得把自己的脸给捂住了,头抵在桌沿,用发丝盖着眼角的余光,不去看他。 南景深冷着脸,嗤笑道:“小兔崽子,四爷比你多活十年,敢开我的玩笑,再过十年,你也嫩。” “可你也不能在语言上面耍流氓啊!”她愤愤不已,话冲出口后,感觉自己像是说了什么脏话似的,羞羞的咬住了下唇。 男人眸色阴鸷,“你能这么快听懂,我倒是意外。” 意意小脸儿上的表情僵住,瞳仁虚晃了晃,囫囵的扒了扒颊边的碎发,不吭声了。 “别光只会委屈,把牛奶喝了。”他下了命令,眼神点了点,“喝完,一点都不能剩。” 意意嘟着嘴,两颊鼓鼓的,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反正难堪死的,回想一下就觉得害怕,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和他开这种玩笑了。 她侧身坐着,避开他的视线,一口气把牛奶喝光,完了直接用手抹抹嘴,却又觉得脏了,抽纸巾来擦了擦。 南景深伸手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巾,轻轻的在她嘴角印了印,刚被牛奶温过的唇瓣红红的,肉嘟嘟的很是诱人,他目光深重了些。 下一秒,面无表情的把纸巾揉进垃圾桶里。 “我去公司,要不要一起?” “还是不了吧,这里有公交站吧,待会我自己坐车去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 让她和堂堂副总一同出现在公司里,还是从他车上下来的,这一幕被公司的同事看见了,还要不要混了。 南景深拿了车钥匙,骨节曲起,在桌面上敲了敲,“我先走,吃完后把碗洗了,剩下的倒掉,把垃圾拎下楼。” ……把她当保姆了么。 意意在心里腹诽,也只敢在心里有点点意见,嘴上不敢说出来,她故意的低下头,专注的喝粥,半边脸都藏在了碗里,视线没有乱瞟,却又情不自禁的老是用眼角余光瞥向门口。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她才觉得轻松了些。 没有再待多久,意意照他说的收拾干净,下楼去找公交站,到公司的时候,比他晚了四十分钟。 …… 那天之后,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似乎没有哪里是不对劲的,明明在一个公司里,其实根本就碰不上面。 在那之后,意意特意在网上查了一下南景深给她买的那套衣服的牌子,价格贵到离谱,单以她目前的工资来算的话,要不吃不喝存上五六年才能买得起一套。 可他说送就送了,绝口不提钱的事,也许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意意却觉得膈应得很,加上先前被她丢进垃圾桶里的手帕,已经是欠了他一屁股的账。 还有那把伞。 意意每天出门的时候,那把伞就插在门口的伞桶里,每看一次,免不得就想起南景深那张脸。 这是他的东西,老是搁在她这里也有些不合适。 再说了,这把定制伞,价格是十万起跳,她觉得有必要物归原主。 等到中午下班,所有人都去吃午餐了,意意才把伞拿出来,乘电梯上到专属副总裁的楼层,方向却不是朝着副总办公室去的,而是旁边的助理办。 她在门口,遇到了刚好出来的顾衍。 顾衍看到她有些意外,差点叫出一声太太,幸好脑筋及时的清醒过来,他勾勾唇,摆出一副职业化的微笑,“你是来找我的?” “是呢,有点事想麻烦你。” 意意把伞递过去,顾衍差点就伸手去接了,眼尖的瞥到伞柄上的logo,心下一怵,暗自庆幸犹豫了一下子。 他假装不知,“说吧。” “这个,是南景深副总的。”意意把手往前推,执意要给他,“他肯定很忙,我不好打扰他,麻烦你了,帮我把这把伞还给他。” 顾衍笑了笑,没收。 第68章四爷的伞,得你亲自去还 四爷的东西是从来不外借的,他肯借给萧意意,便是要她亲自去还,如果顾衍这会儿接了,反倒是在给四爷添乱,过后会被怎么收拾还不好说。 顾衍垂眸一想,漂亮话已经说出口了:“萧小姐,既然伞是借给你的,你亲自去还比较好,也显出你的诚意,再说,南总就在这家公司里,还托我转交,未免生分了些,你觉得呢?” 顾衍说的话,并不偏离常理,意意对南景深那个人的印象,一直是觉得他很吹毛求疵,如果她真的找人代还了,指不定他小心眼的怎么看她呢。 这么一想,她便有些犹豫了,伞也不知不觉的往回收了收。 顾衍看出她的动摇,生怕她会后悔,顺带在伞尾推了一把,推还给她,“知道鼎益轩吗?” “啊?” “一家餐厅,很好找,今天中午南总在那里有个饭局,你过去找他。” “那会不会太打扰了,要不我还是在公司里等吧。” 顾衍眉头一抬,看着意意,笑得清隽尔雅,“下午南总不会回公司,今天的行程比较满,等结束了,也要晚上十点以后了,只有中午有点时间。” “那……” “我给你南总的电话,要吗?” “……”意意差点就说,她手机里存着南景深的号码,转念一想,这话要是在他助理面前说出来了,未免尴尬,甚至觉得她别有用心呢。 遂抿抿唇,点头,“好吧?” 顾衍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撕下来给她。 “这是南总的私人号码,你打这个给他。” 意意接过来一看,有些眼熟,可不就是之前联系他时拨的那个号码么。 一听是私人号码,她心里顿时五味陈杂,些微翻涌着怪异的情愫。 她手里捏着纸条,揉得皱了,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广告部门口,办公室里稀稀拉拉的回来了几个人,她没进去,心里觉得有只手在推着她,挣扎犹豫了半响之后,还是拿出了手机。 意意心里一惊,慌张的瞄了一眼四周,最后走进电梯里,鬼使神差的,按了一楼的按键。 她拨出号码,信号被阻断了二十几秒,期间有人进来,信号恢复了,耳朵里清晰的响起了嘟音。 “意意?”南景深低醇瓷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的。 挠得她心口一下子就抓紧了。 赶紧道:“我来还你伞……”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她仰头看了一眼跳动着数字的led屏,估计又没信号了。 正准备挂断,人已经从电梯里出来,耳朵里蓦的响起一道很轻的呼吸声。 她心思敏锐,一下就捕捉到了,“你还在啊……” “找我什么事?” 意意嗫嚅着双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想问问你中午有没有时间,真的没什么事,如果你没时间的话,那就算了。” “中午有饭局,你可以来。”他嗓音温和,说话时,隐隐能听到他皮鞋踩在地面的响声。 “和家里人吃个饭,你过来。” 她连忙摆手,忽然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忙开口道:“我还是不了。” “鼎益轩,打车过来。”他忽然停顿,似乎把电话拿开了一瞬,再说话时,声音由远及近:“我现在有电话进来,待会儿说。” 她张了张口,话都没说出口,那边已经挂断了。 意意突然间有些骑虎难下,本就游移不定该不该走这一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个电话打到正主那里,现在可好,地点都约好了。 她瞄了眼时间,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还个伞而已,应该可以,只要路上不堵车的话,只是她真的不知道鼎益轩该怎么走,万一出租车司机也不知道的话,靠导航显然也不靠谱,海城的环形马路很多地方都是上下三层,容易走串。 正愁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辆银白色的跑车缓速在她面前停下。 “小乖乖,干嘛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意意眼梢一抬,就看到胳膊挂在窗棂上,另一手把着方向盘的傅逸白。 他大喇喇的把车停在公司门口,扬着一双桃花眼,笑着看她,“去哪啊,我送你。” 傅逸白过来给南景深送药,前阵子,不知道南景深的手心在哪里被铁锈给割了条口子,好是已经好了,他过来送祛疤药,顺便一道去见南三哥。 谁知道南景深已经走了。 他刚把车开出来,老远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纤细身影,以他向来对于女人的辨识度,一眼就认出是她。 意意手里还拿着黑伞,身上穿着泡泡短袖和七分牛仔裤,身材不多也不少,恰恰好的显身材,尤其这身装扮,嫩得能掐出水来,往学校门口一站,绝对有人以为她是才上大一的新生。 “我们可能不顺路啊。” “没事,送你的话,不顺路也得顺啊。” 她垂了垂目,声线略显僵硬,“我去鼎益轩。” “巧了,我也去那里。”傅逸白目光落在意意手里的那把伞上,惊悚的瞪大眼,那把伞发过来的时候,是他去拿的,一直眼馋好久了,都没能从老四那里磨过来,他向来不喜欢外人用自己的东西,乍然一看意意手里拿着,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想也没想的,推开车门就下去了,脑袋瑟缩了下,笑得有点贼兮兮的,“我就说巧了吧,你是去找老四的,我也是,恰好顺路,今天不让我送你,我也不干了。” 意意听的有些迷茫,但傅逸白话里的调笑她是听懂了的,脸皮薄得立马就上了颜色,红得耳根发烫,她手臂僵硬的把伞往前送了送。 尽量保持镇定的开口,“既然你是去找他的,那就请你帮我转交吧,我就不去了。” “那可不妥。” 傅逸白绕到她身后去,从背后半推半赶的将她往副驾的方向带,车门一拉开,他耍赖的用身体把门给挡住了,将她圈在门内。 “老四借给你的东西,就得你去还,这种事代劳不得,你说对吧,小乖乖。” 意意顿时哑然。 她怎么可能赖得过傅逸白。 于是,便坐着他的车,朝着南景深在的餐厅开去。 第69章我的烟太寒碜 南景深挂了意意的电话,将南谨言的电话接起,“三哥。” “到了?” “刚到门口。” 他推门,门口上方悬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他说了包厢号,服务员领着他往楼上走。 “先别上楼,去帮我买包烟。” “你不是有?” “我的烟太寒碜。”南谨言轻笑了一声,“白老在这里,我拿不出手。” 脚下步子突然一顿。 男人腮线猝然凌厉,浑身的从容泰然顷刻间被一层霜冷的寒意笼罩着,头顶即是明澈的灯光,却显得他脸廓深邃,那般叫人猜不透的高深莫测,一身的气质,渐渐的沉寂了下来。 没有停顿过一秒,他拧着眉头,开口:“知道了,要什么牌子的?” “你看着买的,烟这个东西,你向来比我在行。” “等几分钟。” 挂了电话,南景深朝餐厅外走去,并没有去烟店,而是回到车上,将西装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锁进抽屉里,顺带拿了一包烟。 重新走上餐厅的楼梯时,他边走边拆,推开包厢门,他顺手关上,抽了只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他唇角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笑容,将烟递给南谨言,然后和一旁在座的白老打招呼。 “不知道您也在,我车上没有雪茄,只有烟,委屈您将就一下。” “瞧你说的什么话,把白叔都给说挑了。” 白老伸手去接,南谨言递给他烟,他从包里摸出一包火柴,照着点雪茄的姿势点烟。 “爷爷,你们就知道抽烟,一点都不考虑考虑我!”白笙儿就坐在他身旁,挽着胳膊撒娇。 白老偏头把烟吹掉,转回头来,笑眯眯道:“你老实说,今天非要拉我来这里吃午饭,说什么新开张来尝尝味道,其实你心里就是想着南家四小子是吧?” “爷爷,您笑我……”白笙儿羞得垂下眼,却又忍不住偷瞄旁边隔着两个座的南景深。 他身上穿着昂贵的西装,修长的身子斜靠着椅背,双腿交叠,他指间的烟已经点燃,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撒下的灯光,将他薄唇里翕出的那缕白烟照得尤其清晰,棱角立体的侧脸,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白老注意到她的眼神,哈哈大笑,“我是把她给宠坏了,你们两兄弟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还非得多我们两个外人,真是不好意思。” “白老言重。” 南景深端起茶壶,给白老面前的白瓷杯续了半杯清茶。 “平时请您都请不到,能和您一块吃饭,是我们的荣幸。” “生分了啊。”白老佯装生气。 他手指轻缓的在杯口摩挲,端起来啜了一口,嘴角抿到的茶叶吐到纸上,呵呵笑道:“说起来,我很久没和你们的爸爸一块吃饭了,他最近身体还行?” “还可以,老爷子整天精神头饱满,天天催着三哥要二胎。” “他这辈子算是圆满了,妻儿都在,哪里像我这个糟老头,临到老了,家里就只有我和笙儿,还有她母亲,哪像你们南家人丁兴旺的,三子一女,那就是个好,可惜了,我没那个福分,有你们这种儿子,就只盼望着日后笙儿能给我找个跟你们差不多的孙女婿,我就满足了。” 白老这话说得暧昧,谁都知道南家三个儿子,唯独南景深对外公开的是未婚身份,八卦媒体早就把南景深和白笙儿之间的绯闻弄得满城风雨,当事人又从来没有回应,似真似假的,反倒更加激起人们窥探式的好奇心,对他二人的感情当然是高度关注。 “白老客气了,能得到您的青睐,是我的荣幸。” 南景深微微颔首,隔着氤氲的烟雾,白笙儿的视线,痴迷的胶着在他身上,他长眸轻眯,透着一种儒雅却又稍微痞气的气质。 她简直爱惨了这个男人。 白老干笑两声,“那是最好。” 他轻抿了一口茶,眸间的温度沉了下来,他精明了一辈子,竟然看不透这个小辈,年轻男人面庞疏冷,显然不是言语上那般热络。 “我呀,就是说说胡话,人老了,话就多了,你们可别在意。” “你老说的什么话。”南谨言轻笑道:“您是我们的长辈,肯和我们多说话自然是好,很多事还需要您的提点。” 白老眸色深深,哈哈笑出两声:“若说提点嘛,提点景深还说得过去,毕竟我们都是商场上的人,提点你,我就不敢了,你可是市长。” 话锋一转,白老看似随意的问道:“听说你出差了小半个月,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此言一出,南景深抽烟时,眸子眯出了危险的暗芒。 搁在大腿上的另一只手略微收紧,肌肉隐隐的有些绷。 南谨言显然要镇定得多,唇角弯着一抹弧度,轻言道:“小事,已经解决了。” 言下之意,并不打算多说。 况且在今天的饭局上,不适合牵扯到政治层面的东西,会显得他身份不同,一个人反而有些突兀。 白老不是听不懂,讪讪的笑了笑,也就不说话了。 饭桌上盘恒着无形的紧张气息,白笙儿却丝毫觉察都没有,她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南景深碗里,娇声道:“四哥,你尝尝他们的熏牛肉。” …… 意意和傅逸白前后脚进的包厢。 房间里气温适宜,傅逸白一进门就脱了外套,嚷嚷着往里走,显然没有要管意意的意思。 “这一路过来可堵死我了,你们怎么都不等等我,自己就先吃了。” 傅逸白给自己抓了只碗,这才看见饭桌上多了两个人。 他脸色僵了僵,就听南谨言轻斥的声音:“没规没矩,先叫人。” 傅逸白错愕了半秒,随即扬起一脸明朗的笑意,“怪我,刚才没注意看,是白老呢,您老人家要来,怎么不事先说一说。” “巧遇,再说,我来吃你一顿饭,还不应该么?” “应该应该,太应该了。”傅逸白忙着打哈哈。 白老的视线,落向他身后的意意,看似随意的轻瞥了一眼,“这是你的小女朋友?” “我哪有这个福分啊,这个小乖乖是老——” “你越来越放肆了!”一道冷冽的男声,夹带着怒火直逼而来。 “把人带走。” 说话的,竟然是南景深。 第70章丢人现眼 意意抬头,乍然对上一双湛黑深邃的眸子,那双眼在她这里仅仅停留了一秒不到,却莫名的令她呼吸一窒。 南景深靠着椅背,双腿交叠着坐,宽阔紧实的肩胛往一侧倾斜,明亮的光线将他衣领挺括的淡色衬衫镀上了一层金黄,越发的显得冷淡疏离。 而他身体倾斜的角度,旁边恰好坐着白笙儿。 两个人举止亲昵,白笙儿喂菜给他,他竟张口就吃了。 刚才的那句话,仿佛只是他随口一说。 傅逸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笑也没收住,“这里都没有外人,这是让我带谁走呢?”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他的脸隐在薄薄的烟雾后,那双微眯着的眸子,透着漠然般的清冷,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不就带了一个外人来?” “我带——”傅逸白猛的一顿,回头看着同样不明状况的意意,又再扭回头去,没忍住呛出一声笑来,“你开玩笑呢吧,小乖乖怎么能算是外人。” 白笙儿睁着一双秋水剪瞳,温温柔侧头笑了笑,“说不定是傅医生的女朋友呢,四哥,你这么赶人不厚道啊。” 南景深侧眸睨她,骨节分明又白皙修长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指了指离她不远的烟灰缸。 白笙儿立即会意,把烟灰缸拿过来放他面前,看他的目光深情款款。 那样的眼神,无法让意意不去在意,那分明就是女人看心爱的男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南景深弹着烟灰,眼也没抬,“我叫你来,是来见三哥,自然有事要说,现在又有白老在场,你却把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带过来,还需要我特别的提醒你该怎么懂事?” 傅逸白火气蹭蹭就上来了,搬开南景深旁边的椅子,一脚踩上去,从高处俯看这个男人,哼道:“我的女人,我爱往哪里带就往哪里带,你管的着么!” 南景深眉眼一厉:“那也别带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你!”傅逸白气得手抖。 白老左右看看,双眼眯出笑意来,眼尾的几层褶皱让他的面庞看起来十分慈祥,“怎么还吵起来了,都快歇歇火,不就是一顿饭么。” 傅逸白拿起一只杯子要摔,最后只是重重的搁在桌面上,“今儿这饭,我还不吃了!” 他走到门口,去抓意意的手,“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谁他妈稀罕在这!” 意意没动。 傅逸白再拽了一次,力气并不大,她仍是纹丝不动,他心口咯噔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想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我不是非要跟过来吃饭的,这把伞是南总的,谢谢您上次借给了我。” 意意说得客气,简直是客气得不能再客气,谁都能听得出来,语气里明显夹带着的愠怒。 她把伞放在门口,侧着脸,灯光打在她脸上,皮肤白皙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精致小巧的面容上竭力的隐忍着情绪,一双眼睛,却隐隐的泛了红。 “打扰了。” 她硬邦邦的说完,就出了包厢。 傅逸白跟在她身后出来,“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打车走就好。” “我送你,这个点不好打车。” 意意急匆匆往前的脚步猝然停下,她背着身,从心口处紧提了一口气,视线才看过来,“真的不用了,我和傅医生本来就不熟。” 她脸上的表情,又委屈又愤怒,眼眶红得,仿佛一眨眼就有眼泪流下来,说话时,唇瓣在轻微的打颤。 傅逸白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手势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思考着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意意已经走了,脚步很快,尤其的坚定。 他硬着头皮上去,“今天这事,怪我,不怪老四,他那么做是有原因的,只不过这个原因,我给你解释了,可能你也不明白,你就记住,他不是在针对你的。” 意意抽了抽鼻子,“可他骂我了。” “绝对不是在骂你,我保证,那是骂我呢。” 这么解释,荒诞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亏他平时在女人面前口灿舌花,甜言蜜语说得那是一套一套的,偏偏拿这个小妮子没有办法,“你看啊,老四那么疼你,他怎么可能骂你嘛,对不对。” 意意不听他的,拦下一辆出租车,后座的车门刚一打开,就被傅逸白强行掰住了车门,没控制情绪,张口就对司机吼:“不坐,你走你的!” 司机被他一吓,骂了句神经病就走了。 之后,意意每拦一辆车,他就挡着,眼看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再不回去打卡就算旷工了,她也急,最后没抵得住傅逸白的赖皮劲,还是上了他的车。 …… 此时,包厢里安静得气氛有些诡异。 南景深表面平静,抽烟的力度明显大了一些。 白笙儿在一旁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瞳仁里,渐渐的生出些怀疑。 刚才那个女人,显然身份不简单,否则怎么会影响到南景深的情绪,即便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白笙儿是女人,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吓人。 她张口想问,开口之前,忽然被人踩了脚。 回头去看,白老眯着眼,眼神制止了她。 “我刚才去买了两罐茶叶,分一罐给你们父亲,他也是好茶的人。” 南谨言起身,伸手接过,“那我就代我父亲收下了,谢谢白老。” “哎呀,谢什么谢,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白老呵呵笑道,喝茶时,眼色有意的朝南景深瞥了一眼。 那天下午,意意把自己埋在一堆文件里,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办公室里都没人了,她才关了灯离开。 傅逸白仍然在车里等着,一看她走出公司大门,立即脚踩油门,把车子开到她面前堵着。 “小乖乖,上车,我送你回家。” 意意讶异,“你在这里等了一下午?” “胡说,我明明是路过。” 路过么,他任职的医院,和华瑞大楼明明是相反方向。 意意也没戳穿,上了他的车。 回家后,她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晚饭,吃了几口就觉得嘴里没味道了,交代一声不需要夜宵便上楼去了。 夜深。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的停在别墅外,车顶撤下,男人将座椅调低,侧躺着,仰头望着二楼的某扇窗户。 第71章软肋 南景深脱了外套和领带,身上穿着单薄的短袖衬衫,白色在路灯光晕下泛着浅黄的绒光,一手的指尖夹着烟,点烟时,打火机跳跃的青蓝色火焰打在他半边俊脸上,沉峻的脸廓不见喜怒,却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车停在树荫下,叶子婆娑的间隙,月华流光与路灯光晕交织着透下来的稀薄亮意,恰巧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勾勒得尤为深邃。 半支烟燃过,手机有电话进来。 他瞥一眼后接起,“她在做什么?” 胡伯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太太吃过晚饭就回房间了,一直没出来过,小葵去送夜宵,她也没开门,说是没有胃口。” “她晚上吃的什么?” “中餐,今早上太太走的时候说想吃小炒,给她炒了一个肉,还有两盘青菜,不过太太几乎都没动,我去问过,她也不是肚子不舒服。” “嗯,知道了。”南景深抬头看着被窗帘遮挡了一半的窗户,眸色深了些,“她平时喜欢吃什么?” “喜欢吃虾,牛肉也喜欢吃,还有……” “我说的是你平时没收她的那些零食,她都喜欢吃哪些。”胡伯话都没说完,就被南景深给打断。 这么一说,胡伯便懂了,难怪太太情绪一直不佳,回房间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胡伯说了几种零食,这些东西对南景深而言简直闻所未闻,却也平静的听完了,他一口一口,还算有节制的抽烟,轮廓刚毅的五官被暖灯的光晕映衬得越发深刻。 “你去给她买一些,数量别太多,让她吃个痛快,别管她。” “……”那些东西,都是被四爷视作垃圾食品,向来是严禁太太碰的,乍然听到他说这种话,反倒把胡伯给大大吃了一惊。 “我一早就去买,放心吧。” “嗯。”南景深沉吟着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后,再点燃一支烟,抽完了才将车开走。 他走时,那扇窗户的灯光依然开着。 意意倒趴在床上,侧着脸,半张脸埋进了枕头里,她很努力的克制自己,却还是觉得眼眶酸涩,莹润的水雾嵌在眼睛里,掉也掉不下来,收也收不回去,她觉得有股闷闷的气堵在胸腔里,一直挤压,一直挤压,就快要爆炸了。 她非常的在意,南景深说她丢人现眼的话,还有他那么亲密的挨着白笙儿,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那个画面,和那些伤人的话,来来去去的在脑海里重放,一点点清晰,清晰到能将每一个字还原。 意意觉得这种对一个男人的在意很陌生,也很不道德,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这个男人,除了有让人迷幻般的外表外,还有着罂粟一般的气质,叫人沾染上了就戒不掉。 明明不该,可就是那么的在意,那么的……吃醋。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 南景深径直将车开进南家别墅的车库里,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长腿迅疾的往家里走。 此时,夜已深透。 家里该睡的人已经睡了,他直接上到二楼,推开书房的门。 光线不太强的房间里,南谨言坐在电脑前,听见推门声,抬头掠了一眼,敲着键盘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了。” 他像是一早就知道南景深会来,等人走到面前时,他停了手上的事情,身子靠进大班椅里,仰头看着一脸铁青的男人。 “吃饭的时候,你情绪就有些失控了,早跟你说过,女人碰不得。” 他颦着眉,轮廓分明的冷峻面容和南景深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眉梢间的清冷也是如出一辙。 南景深二话没说,从西装口袋里翻出一摞资料,啪的甩在桌面上。 “这是你要的东西。” 南谨言接过,翻开来,还没看,似乎隐隐觉察出了什么,他抬头,问道:“今天的那个女孩,真是你的女人?” “废什么话,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把事情的进程推快一些。” 南景深侧坐在桌沿,那双寒彻的眸子扫到窗户上,瞥见自己阎王一般森冷的面容,他冷吸了一口气,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来。 要点燃的时候,打火机被抢走。 “我这里可不是抽烟的地方,把文件给我烧了,你赔不起。” “再拖下去,老子一暴躁,把你市长厅也一把火烧了!” 南谨言盯着他看,看着看着,便笑了出来,“这么紧张?” 南景深抿了唇,脸色有些绷,短袖下,线条分明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他心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会儿,等平静后,又是那般泰然的模样,似乎从他脸上根本就看不出动过怒气的痕迹。 南谨言的目光,并没有过多的在他脸上停留,此时已经将南景深交给他的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拧着眉,眼色逐渐低沉,夹杂着暴风雨般的惊涛骇浪。 “他的胆子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 南景深冷哼:“还不止,新的证据明天一早送过来。” “还有什么?” “我不关心,我只问你一个准确的时间,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南谨言沉呼了一口气,静默下来,想过一瞬后,忽道:“给我一支烟?” 南景深薄唇冷勾,“不怕火星子把你这一屋子的政治文件给烧了?” “话哪那么多,叫你给就给。” 南景深把烟盒抛给他,他将指尖夹着的烟叼在唇口,用一只手挡着火,点燃之后把打火机扔给了南谨言。 将近两分钟的时间,两个男人沉默着抽烟。 捻灭烟蒂时,南谨言身子后靠进沙发里,仰头闭着眼,鼻腔里呼出冗长的一声气,些许未吐尽的烟雾在她脸廓前徐徐升起。 而后,像是下了决心。 “快了,动手的时候会通知你。” 得到答案后,南景深什么都没说,直接朝门口走去,他身高腿长,两三步就走了出去,眼看手都搭上门把了,身后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 “今天的那个女孩,你藏好一点。” 南景深握着门口的手劲收紧,“我的事,不用你管。” “再 第72章法律上,已经可以离婚 南景深原本要走,这句话,成功的把他给拦了下来。 他转回身,暖色的灯光下,狭长微眯起的眸子透出些许戏谑,“三哥这是在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我?” 南谨言面色一僵。 “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素素还算不算你的软肋。” 闻言,南谨言额头攸然暴出几条青筋,他眼窝深陷,让原本就湛黑的瞳仁更显幽深,一抹不知名的怒气,从底处升起,逐渐的凸显在他向来沉静的面庞上。 他绷着双唇,咬着字开口:“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 南景深面色不改,薄唇往一侧挑起,冷静的按压着手指的骨骼,“正好,我心烦得很,去运动室里活动活动,我等你。” “哼。” 南谨言呵声一笑,“正合我意。” 天蒙蒙亮,管家第一个起来,路过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时,听见里面有拳头打击的声音传来,惊了一跳,立马敲门,“是谁在里面?” 话才刚问出口,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像是人体重摔在地面上的声音。 管家立即推门。 拳击台上,两个才分开的男人分别躺在相反的位置上,都在大口的喘着气,手上戴着拳击手套,身上却一点防护都没戴,简单的衬衫西裤,白色的衬衫上,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身上,随着剧烈的呼吸而一起一伏。 这得打得多激烈啊。 “三少爷,四少爷,你们一晚上都在练拳啊?” 南景深甩了甩头,梳到脑后的发丝早就散乱了,几缕黏在额头前,被汗水透湿了,他用力甩开,又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一秒从地上站起。 “起来,你的程度还不至于在这时候倒下。” 南谨言坐起身,单腿曲起,手指支在膝盖骨上,用手臂抹了一把眉骨上的汗,“再来。” 话落后的两秒,两个男人又再缠斗到了一起。 “这个……三少爷四少爷,要不先把早餐给吃了吧,你们先歇歇,我去吩咐人备餐。” 管家保持着安全距离,站在拳击台下,左右劝了劝,却没一个人听得进他说的话。 无奈,只好先下楼去和厨房说一声。 一个小时后,管家再一次上楼,直奔运动室,两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还在打得不可开交。 “三少爷四少爷……” “怎么回事?” 这时,一扇门从内推开,南渭阳一身西装革履的走出来。 管家如实回道:“三少爷和四少爷在里面打拳,好像打了一晚上了。” 拳头相击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声,清楚的传出来,南渭阳皱了皱眉,却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漠然,“不用管他们,等疯够了自然就停手了,早餐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您的那份已经摆上桌了。” “嗯。” 他通常都是这个时候起,厨房依着他的作息习惯,在他出卧室的时候,几乎就已经把餐食摆在他惯常坐的位置上。 半小时后,南景深和南谨言回自己房间里冲了澡,再下楼的时候,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仅穿着单薄的浴袍就下楼了。 这副不雅的打扮,和身上气味尚且还浓的沐浴露气息,一走进餐厅,南渭阳就皱起了眉,“怎么不打了?” 南景深瞥他一眼,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不说话,南谨言也不说话,两人都累了,吃的食物比平时多了一倍。 用餐末尾,南渭阳擦了擦嘴,说道:“我去公司,你是和我一道走,还是分开走?” 南景深眸光深谙,吞食时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侧头轻笑道:“不了,我有车,大哥慢走。” 南渭阳扔了纸巾,起身,将公文包提在手上,“如果还要继续打,动静小点,你们大嫂还在睡觉,各自发脾气,别影响到别人。” “大嫂脾气挺好的。”南谨言也在笑,扬着一双耀黑般清澈的眸子,笑得人畜无害。 要不是亲眼目睹了刚才那场打斗,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对兄弟的感情很好。 “再好也不代表不会发脾气。” 南渭阳骂了一句便走了,不多时便听见外面传来汽笛声。 南景深优雅的用餐,浴袍的领口扯开了些,不经意露出胸膛前纹理分明的蜜色线条,通身的慵懒和贵气。 “大哥说得没错。”莫名的,他忽然开口。 南谨言淡淡道:“他已经走了。” 南景深勾了勾唇角,切下一块牛排含进嘴里,他手里拿着刀叉,笑容雅痞,隐约的有些攻击性:“三哥,素素的脾气挺好的。” 南谨言手上动作猝然一顿。 拿着刀叉的手渐渐绷紧。 一抬眸,沉黑的眸子里,已然是现出了霜寒般的冷意,“你什么意思?” 南景深慢慢咀嚼,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三哥,现如今,素素还能不能当得上是你的软肋?” “昨晚上说你的一句话,你就能记到天亮,心眼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南谨言语气并不好,有些冲。 南景深却并不急着接他的话,虽然从事的行业不同,但他却是玩阴谋和人心的好手,面对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软肋的男人,他的沉稳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双眼睛精准得就如鹰隼一般,恰恰能在对方情绪不稳的时候,通过表象,看进内里去。 “恕我直言,三哥,素素已经给你生了一个女儿,那是你的骨血,你再怎么狠心也抹灭不掉,你们分居两年,在法律上,已经可以离婚,但三嫂仍然守着你,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南景深声音深沉,他每多说一句,南谨言的面色便沉上一分。 这一些微的变化,南景深看在眼里,心如明镜一般,话不多言,却句句紧逼。 直至这顿早餐,南谨言再也吃不下一口,南景深才罢口,从餐厅里出来,去了楼上的卧室换衣服。 等顾衍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南景深换了身西装出门,下楼的时候,看见餐厅里的男人仍然坐在原位上。 他面前的牛排没有再动过一口,手边多了一只烟灰缸,透明器皿里已经有了三个烟头,南谨言指尖夹着一根,正在吞云吐雾,隔远了看不清表情,但一身的寂寥,却是那般的分明。 男人没有软肋,可能吗。 只要是爱上了,那便是一辈子的弱点。 第73章四爷说你最近很乖 意意一早被闹钟叫醒,眼睛都还没睁开,身体完全凭着本能的习惯晃晃悠悠的进去浴室里,瞥见镜子里自己肿得跟核桃似的一双眼,登时吓得完全惊醒。 她愣了一下,跑去搬了一条小凳子来,踩在上面,直接爬到盥洗台上去,就蹲在洗手台旁,对着镜子仔细的看自己。 眼睛肿了,她下眼睑本就带了点卧蚕,这么一肿,上下眼皮简直能衔接到一块,肿得跟球似的,脸色也苍白的跟鬼一样,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昨晚上明明没有哭多久啊。 真的没哭多久…… 也就一点点嘛。 谁让她那么伤心呢,关系都还不清不楚的,她居然会那么生气南景深漠然的态度,还吃醋他和别的女人亲密。 这才真的是不道德的…… 意意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小时,又打了点底霜,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还敷着眼霜。 胡伯和小葵奇怪的看着她,问道:“太太,眼睛不舒服么?” “嗯……有点肿。” “肿是吗,那我去厨房里煮一个鸡蛋,给你敷一敷。” 意意迷茫的转头,结巴道:“有、有效吗?” “有的,热热的,敷一敷能消肿的。” 小葵说完就进了厨房。 胡伯还在一旁,他当然知道意意的眼睛为什么会肿,却是没有说穿,他吩咐佣人把一早去买的零食装在篮子里提上来,摆在餐桌上。 “太太,这些零食都是你的。” 意意傻了,两大篮子啊,一条手臂那么宽那么高的篮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我的?” “是你的,都是你的。”胡伯把零食往她面前推了一些,“四爷说了,你最近比较乖,今天可以让你想吃多少零食就吃多少,不够我再去买。” “这些……都是我我、我的……” 天啊,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偶尔意意嘴馋的时候,买的零食都要小心的藏起来,却还是被搜出来几次,四爷只要一发现她吃零食,就会让她抄字典,大字小字,还有注解都要全部抄下来,抄得手酸了也不许停,一直到她认错为止。 后来她就学聪明了,一被发现了,立马就认错。 可是四爷也不好糊弄啊,他索性就规定页数,一定要抄够那么多才算惩罚过关。 再后来,她哪里还敢把零食往家里带,要么是买了跑去宋凯茵家里和她一块吃,吃完了还得刷牙,要么就是直接在超市门口的长椅上吃,想想大冬天的时候,她想吃根袋装的热狗,袋子一打开,香肠就已经冻成冰坨坨了,什么味都尝不出来。 现在这么多的零食摆在她面前,意意简直高兴得不得了,眼睛欻欻的冒着亮光,冲胡伯咧嘴道:“那我可以全部都吃吗?” “可以的。” “那我可以吃好多好多,晚上回家了,在床上还可以吃吗?” 胡伯一脸慈祥,“当然可以。” “哇——”这种好事儿,比捡到金子了还高兴。 她嘴角都快流出口水了,趴在零食堆里,开始得寸进尺:“那我可以早餐就吃这些吗,吃到饱。” “这是不行的,早餐还是得要吃粥。” 果然啊…… 对她再是宽容,也还是有底线的。 刚刚好不容易开心一点,现在又不开心了,扁着小嘴儿,望着一袋薯片叹气。 淘气的小模样,把胡伯给逗笑了,他放了一碗粥在意意面前,耐心哄道:“早上吃零食对肠胃不好,再怎么样,还是吃点粥和包子,先垫垫胃,如果吃完早餐还是想吃零食的话,随便你吃多少都可以。” 她双眸一亮,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就吃一碗粥,两个小肉包子。” “可以,都可以。” 这是意意从住进这栋别墅后,吃得最嗨皮的一顿早餐了,薄司送她上班,她还不舍得的抱了两包薯片,直接开了一包,在副驾上吃得吭哧吭哧的。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那简直幸福死了。 …… 今天公司只上半天班,下午放假,晚上在凯悦大酒店参加半年会。 意意吃了午餐,直接打车去了宋凯茵家里借礼服,顺便让宋凯茵给她化一个不太引人注意却又不会在那种正式场合上失礼的妆容。 她才刚进公司,就能出席半年会,还没有资格请假,却也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 所以一到会场,意意特意挑了比较角落的位置,灯光照在这边也要稍暗一些,反正也就两三个小时,混混就过去了。 “你们看,她居然穿着cucci去年的款式,还是灰色的,这裙子的质地厚得可以啊,就和披了块麻布在自己身上似的。” 意意刚咬了一口蛋糕,就听见不和谐的女声。 她自觉的低着头,深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便多,这种时候还是别太好奇的好。 就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正在被公司这群女人们八卦。 “手上连件首饰都没有,呀,我看错了,脖子上有条细链子,吊坠那么小,半个指甲都不到,还有手腕,手腕上空空的,别说镯子,好歹戴块手表啊。” “嗤,这身装扮,亏她能有勇气穿出来。” “别这么说,她可是被南副总护过的人,说不定人家身上这套,还是脱光了才费力得来的呢。” “她也就只配这种过气儿的东西,你说的是哪个南副总?有一位可是有家室的啊,哦,不对,另外一位也有女朋友啊,还是大名鼎鼎的明星呢。” 意意本不想听的,但那些人就坐在她斜侧方的位置,不知道风向的原因,还是来得早了,现场还比较安静的缘故,她居然一字不漏的听全了。 忍不住在心里哀叹,被她们这么谈论的人,这会儿估计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撇撇嘴,从碟子里一堆吃的当中找出一块奶酪饼干,咬了一口。 “我的天啊,她居然还在吃饼干,这种饼干的含糖量超级高,我一个月都不敢吃半块,她居然全吃了,不怕被胖成猪啊,本来身材都拿不出手了,可笑死我了。” 意意攸的僵住。 顿了一顿,扭头看去。 四五个捏着高脚杯,看似优雅,实则在说人是非的女人,个个面孔都很陌生,唯独有一位,意意认出来了。 第74章意意的反击 那是和她一个部门,老爱让她去买咖啡,上次被南景深硬逼着喝了十几杯咖啡的女人。 后来意意有私下里问过她叫什么名字,好像叫安妮之类的,可惜她根本没有机会叫出口,曾有几次,意意好脾气的接近她,想要和她道歉顺便缓和关系,毕竟同在一个部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一见到她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感觉欠了她好多钱似的。 意意也就不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只是没想到,咖啡事件,被安妮一直记仇到现在,还拉着同公司其他女同事,就在她耳朵边说坏话,这种行为,简直是可耻。 意意视线一看过去,其他几位就闭嘴了,纷纷掩饰的喝酒,眼神也往别处放。 唯独安妮,主动对上视线,挑衅道:“看什么看。” 意意扬了扬手里的饼干,“你是说这种么,我觉得挺好吃的,香香脆脆,还很酥,你要不要尝一尝?” 安妮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意意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种。 谁要和她在这种高级场合谈论一块饼干好吃不好吃。 她自然更鄙夷了,嘴角都快要斜到耳朵边去。 意意拍拍手,提拎了一下裙摆,从小茶几后绕出来,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灰溜溜的离开了,可她居然直接往这边走,最后在女人堆前停下。 “你们刚才在说我吧,觉得我这身打扮哪里不对么?” 女人们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对了眼神,然后用看奇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嗤笑道:“我没看错吧,怎么会有这么脸皮厚的女人。” “既然听出了我们是在说她,还敢走过来,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一声声难听的话,不比刚才好多少,意意脸色变也未变,低着头,掀起裙子看了看,嘟嘴,“我没觉得难看呀,这件灰色的礼服,从腰部以下就是蛋糕裙款式的,这种衣服可挑身材了,要是身上稍微有点赘肉的人穿着,一不小心就会显得很肥大,这件衣服好像是cucci的早春款,那个女明星,叫林允的,她在某个颁奖典礼上就穿过呀。” “价格么,唔……”意意捏着下巴,苦恼的想了想,“好像三百来万吧。” 话一落声,立即响起了抽气声,女人们个个瞠目的彼此对看。 “还有这条项链。”意意脖子上佩戴的项链有些长,吊坠藏了一半在圆领里,她拿出来,捻在手指尖,故意弯着身,把项链凑到她们眼前去。 “这是什么牌子的我忘记了,好像也是个国际大牌,这是我闺蜜的,不是她买的,他爸爸是这个品牌的投资商,这条项链是商家赠送的,据说全世界就两条,另外一条放在卖场的玻璃箱里了,用来做非卖品展示,有人跟我闺蜜出价到七百万,她都没卖。” 这话一出,抽气声更明显了。 安妮脸上的笑崩了,嘴角僵着,怎么也笑不出来,却还是嘴硬的嘲笑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是你的东西。” “可是我闺蜜送我了呀,还有这条裙子也送我了。”意意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我把一千万给穿在身上,可战战兢兢了,就怕被抢,你想想,以我们的工资来算,就算做一辈子也穿不上这些奢侈品,更不能试穿,想想就悲哀。” 她是故意的。 故意说这些话,好让这些嚼口舌的女人们难堪。 在场听着的人,都是在这一行多年的老人了,早就练就了一套看人眼色和听人话意的本事,要是还听不出来她是在讽刺,那就愚蠢了。 然而,意意根本就不给她们发作的机会,又接连的出招,“还有啊,各位姐姐你们知道吗,为什么我化淡妆,手上还没首饰么,因为我不想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涂了好几层彩色颜料的鸡,时时刻刻都展示自己,让人出价格买你。” “萧意意,你说话怎么这么臭,嘴巴没长好吗!” 安妮彻底愤怒了,一杯酒泼在她身上。 意意往后躲了一下,没躲开,胸口湿了一片,酒红色的印渍晕染开一大片,非常的突兀。 她不生气,反而微微笑道:“急什么呀,现在觉得我嘴巴臭了,刚才你们围在一块说我的时候,就不觉得自己嘴贱了?” “你……” “我什么,我是才刚进公司的实习生,可以尊你们为前辈,但好歹请你们有个前辈的样子,给我下马威么?没道理被你们欺负了,我还忍气吞声,这叫以牙还牙,各位姐姐,念在我是才出大学的女孩子,原谅我嘛。” “你简直,你说话……” “对了,这条裙子,明天我会给你寄发票和律师函,我们走法律途径来谈赔偿的事。” 她态度强硬,一段话,说的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安妮彻底变了脸色,从青黑到惨白,一听说要赔偿这条天价的裙子,她竟不自觉的双腿打颤,身边的几位好姐妹趁着还没把矛头引到自己身上时,纷纷狼狈的走了。 “啪啪啪——” 不轻不重的巴掌声,从远处慢慢逼近。 意意转身,眼眸半垂着,首先看到一双属于男人的皮鞋,再往上,是工整的西裤和衬衫,米白色的西装外套,内搭花色领带,衬得南昀一张本就生得妖冶的脸,更添了几分邪气。 此刻他勾着唇,视线从高处看下来,比齐了意意的额头,揶揄道:“你性格真是变了不少,从前温温顺顺的,可从来没有看过你这么怼人的时候。” “那是因为你没看见过。” “哦?”他扬高声调,眼内逐渐的浮现出兴味来,“你是在抱怨我以前没有深入的了解你?” 意意笑了笑,眉眼间寡淡得很,偏偏她天生软萌的小脸儿,这种清冷的表情不适合她,却也更显得她对眼前人的嫌恶。 “不是,幸亏你没过深的了解我,否则,你还能跟我谈那几年的恋爱么。” 是么? 未必! 如今的意意,她除开温顺的一面,这副有仇当场就报的模样,更让他觉得真实。 也更……心痒难耐。 第75章你敢把门关上试试 意意很不喜欢此时南昀看她的眼神。 就像是发现了某件货物的隐藏价值,眼里有惊艳,可惊艳的成分却很少,更多的是那股子高高在上的蔑视感,她就真的像是物品一般,正在被他评估。 以前热恋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发自内心的厌恶南昀看她的眼神。 毕竟。 她曾经多么渴望他的视线能够多在她这里停留哪怕一秒。 然而现在,她却是一秒都不想再多待,从他身侧绕开,就想走。 南昀没有出声,却在她走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意意下意识的挣了挣,他便加紧力道,明明还很松的间隙,立即被他逼到一点空隙都没有,他掌心下罩着她的那块皮肉,渐渐的有了很清晰的疼痛感。 “你松手!” 意意咬唇,声音压得很低。 此时会场已经进来了很多人,多数是公司里每天在电梯前打照面的熟脸,已经有几道视线从四面八方投过来了,她连站在原地都觉得窘迫。 实习生和部门经理,怎么看,都像是有着某种肮脏的关系。 更何况,南昀已婚的身份,在公司里不是秘密,这也是最扎她心窝子的一点。 南昀怎么可能松手,他轻挑着眉毛,表情上隐隐有了些侵略性:“我如果不放呢?” 意意深吸口气,没敢冒冒失失的抽手,手臂肌肉有些僵硬,拳头绷紧,而后,又缓缓松开,娇嫩的一双唇瓣轻轻动了动,出口的声音也不重,“请你注意一下影响,也考虑考虑你已婚的身份。” 南昀偏着头,目光缠在她脸上,微微翕着的双眸内现出一抹迷醉般的神情。 他唇动了动,说道:“意意,我今晚是独身,缺一个女伴。” “是么?” 她轻声一问。 南昀竟然当了真,真的要回她一句“是”。 却亲眼见着她把手机拿出来,屏幕朝上,恰好能完整的入他的眼。 她翻出了萧静婷的号码,毫不犹豫的拨过去,嘟音没响几声,那边便接起了,她趁对方说难听话之前,抢先开口:“这里是凯悦酒店二厅,你老公在这里,他说缺一个女伴,打扮一下,过来找他。”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听清了,直接把通话给掐断。 她的话才落下,一道暗芒从南昀眼里划过。 他的眼神,一瞬变得阴冷,扣在她手臂上的劲更大了,几乎能捏到她的骨头。 意意疼的皱了下眉,仰着头,对他展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替你找了女伴了,还是你的妻子,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 她分明在笑,可南昀却觉得,这样的笑容掺杂了几分寒凉,而她说话的神态,语气,都是那般的疏离冷漠,冷得叫他心下徒然一紧缩。 他的手,快速的掐住她的脖子。 意意心下一惊,在这样的场合,这种过激的举动,已经吸引了大片人注意的目光。 目光瑟缩了下,却是没想躲。 而南昀也不是真的要掐她,甚至在手掐上她脖子的那一刻,他竟然心惊了一下,而后变了手势,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起,拇指细腻的摩挲着她下巴上光滑细嫩的肌肤。 “你是故意的激怒我?” 意意冷笑一声:“我说是,又怎样?” “你信不信今天的半年会上,我会让你下不来台?” “我信!”她连一秒犹豫都没有,深信不疑。 然而这份相信,却狠狠的刺痛了他。 原来在她的眼里,他是这么的蛮横不讲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转眼间,就见公司里经理副经理级别的人踩着快步就往门口去了,那副恭敬严谨的态度,仿佛迎接什么了不得的贵宾的姿态,引得意意也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猝然对上一双深邃黢黑的眸子。 那其中透出的冷意,刺得她浑身僵立在当场。 两位副总裁同时进场, 南景深身上仍然穿着沉着色调的修身西装,衬衣领口竖在他脖颈两侧,没有系领带,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没有扣上,行走时,隐约露出他一字型和锁骨和喉间突起的喉结,蜜色的健康肤色犹抱琵琶般只露了一个角,却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衬衫下肌肉纹理紧实的线条。 他这一身打扮,正式也不正式,休闲也不休闲,少了一条领带,多开了两颗扣子,反倒显得整个人没有平日里的凛冽,反而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尊贵气质。 给人的感觉,比平时要好接近得多。 他浑身上下无不透着精致,就连长相也完美得无可挑剔,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明明在笑,可眼神里却有着几分清冷。 而这份清冷,在看向意意时,更加重了一些。 看得意意心头徒然升起一股凉意,像是被他一记眼神刺穿了血肉,骨血仿佛都冻成了冰渣。 而他的视线,并没有刻意的在她这里停留多久,快到只是随意的一撇便移开了。 意意却在那一霎的对视时,觉得心惊,她不知道哪里调动出一股怒气,挥手将南昀的手打掉。 “你够了。” 她厉声开口,怕他再缠上来,故意的往后方退开一大步,离开时,脚步仓促了许多。 意意一直跑到洗手间才停下,双手撑住外面公共的盥洗台,身体一停下来,便有气息直往上冲,她捂着心口,掌心下心跳砰砰,气也喘不匀。 有种很奇怪的紧张感,她被南昀摸下巴恰好被南景深看见的这一幕,她竟然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心虚,感觉像是对不起他似的。 她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来。 最近的情绪总是被这个男人牵着走,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她摇摇头,强制自己别再胡思乱想,推开女厕的门进去。 出来的时候,她低着头,在整理裙摆,眼睛一抬,洗手间对面斜靠在窗口抽烟的男人一下子入了她的眼。 她猛的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脚步往后退了退,手恰好抓住了女洗手间的门。 她急的要把门关上,有人却比她还要快一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着门,将门往外撑。 意意不管不顾,双手抓紧了门把手,男人的脚伸进来,卡着门。 头顶蓦的落下男人阴冷的嗓音:“你敢把门关上试试。” 第76章谁给你惯的脾气 意意手一抖,掌心擦着门框脱了出去,她脚上还穿着高跟鞋,鞋跟有些高,她走路都觉得不好驾驭了,更别提身体在重心不稳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头栽进他怀里。 她立即退后一步,抬起头,南景深的眼神里分明刻着凌厉。 “见到我就跑,谁给你惯的脾气!”他的语气,和眼神一样,冷冷的,现下六七月,即将进入高温的天气,意意却莫名的从他低沉的声线里,感觉到了霜冷般的寒意。 意意抿唇。 而后,张了张唇:“不想看到我的人是你吧。” “你说什么?” 他像是没听清,压着声气问了一遍。 “我不是一个外人吗,我也不敢乱看你,万一从你身上看到什么机密呢,省得你还防着我泄露出去。” 南景深望着她沉静的小脸儿,聪明如他,立马就猜到了她说这些气话的原因。 那日在包厢里,他说话的确狠了些,她听了后很在意,这点不奇怪,只是这么别扭的在他面前说出来,他却隐隐的生出些怒气来。 那些都是说给白老和白笙儿听的。 结果人家没往心里去,她倒是在心里记得很深。 现在这副受了委屈的愤愤模样,是在和他秋后算账? “觉得我把你当外人了?”他问,问得很平静。 意意很在意他的措辞,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却又觉得哪哪都很不对劲。 她秀气的眉,拧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拧紧。 男人冷冷的勾了勾唇,“你倒是跟我说说,不算外人,那你算是我的什么人?” 他说出的每个字,都透着寒凉,语气是那么的波澜不惊,甚至带着点温柔,却藏得很深,根本就来不及捕捉,立即便被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漠然给震住。 意意唇色咬得泛白,可怜兮兮的下唇被她两颗贝齿紧紧的嵌着,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牙齿印。 南景深仅用一根手指,便将她的唇瓣从齿下解放出来,她再咬,他再用力气让她松口,她再咬,他已经失了耐心:“你就打算这么闷不吭声的,一句话都不说?” 意意头偏向旁侧,梗着脖子道:“说什么说,你不是觉得我丢人现眼的么。”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眸色一瞬阴鸷。 “你是丢人,敢在大厅里让南昀碰你,把我的警告全都忘在脑后了?” 他终于冷冷的笑出声,大手扣住了她纤盈一握的腰身,他手臂强劲有力,用了不大却不容置喙的力道,一把将意意从门口抱出来,两大步跨到盥洗台前,将她后腰抵死在冰冷的台沿上。 意意比不得他腿长,他不过走两步的距离,她踩着高跟鞋却跟不上,踉踉跄跄的被带了好几步,途中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等腰后真实的痛感传来时,面前只剩下他宽阔的胸膛,他的双手抵在她身子两侧的台面上。 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她受惊抬头,南景深那张凌厉的脸廓就在眼前,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满是叫人胆颤的威慑。 “你想干什……” 她话都没说话,男人毫无预兆的衔住她的唇。 猝不及防的一记深吻,密密实实的压了下来。 意意头皮一阵发麻,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口腔里有很新鲜的烟草味道,雄厚的男性气息一寸寸的侵占她的毛孔和呼吸,萦绕在鼻腔前的全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那般的有侵略性和占有欲,逼得她节节溃败,脑子里警铃大作。 愣怔过后,意意费力的将双手曲起,挡在他胸膛前,掌心下恰好是他的心脏,隔着衬衫,胸腔里匀速跳动的频率和她仍在加快的跳动全然不一样。 掌控主权的是他,所以他的身体也如他的精神一般的镇定。 她挣扎了几下后,南景深松开了她,他眼窝深陷,深邃的眼瞳内逐渐浮出了一层雾气,低眸垂视着她被吻得嫣红的小嘴儿,心下悸动得厉害。 “这是洗手间,随时都会有人过来,你收敛一……” 意意想要提醒他,起码头脑清醒一些,可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又一次攻势强烈的吻落下来。 他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从意意的后背滑了进去,没有任何阻碍的挤压着她背部的肌肤。 意意面颊滚烫,全身都绷紧了。 这时,走廊那端有脚步声传来,距离隔得还很远,意意浑身的警报系统瞬间拉响。 “呜呜……呜呜……你松……” 她用力的捶打着男人的胸膛,左右偏着头躲他的唇,可她的反抗,去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 南景深娴熟的深吻,舌尖自她口腔里掠了一通,唇舌分开时,新鲜的空气扑到脸上,意意瞬间如同泄了气的娃娃,双腿不受控制的颤抖,头歪在他胳膊旁,手抓着他,抓得指节都在颤抖。 男人将她从怀里捞起来,他呼吸粗重,身体也起了微妙的变化,醇厚的嗓音里带着粗喘,沙哑出了致命的性感,“在这里,还是去楼上的房间?” 意意眼睫重重一垂,喘着的气倒回了嗓子眼里,抬头,南景深那双黢黑的眸子正深深的望着她。 眼底跳跃着的暗芒,让她很陌生,本能的觉得危险。 “你说什么?” 南景深看着她已然初现红潮的精致面颊,和拂在他心口上的软绵呼吸,眸子微微眯起:“我现在要和你做|爱,我在问你,在这里做还是去楼上开个房间?” 意意讶然。 远处的那抹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而且还不止一人。 她心慌得很,胆子差点就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一把揪住南景深的衬衫,抓得紧紧的,一开口,声音都在打颤,“你是疯了么?” 南景深已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继续和她耗下去,他突然弯腰,一把将意意扛起来,拉开女洗手间的门,长腿迈进去,关门的时候,顺便将门落锁。 意意在他肩膀上用力的蹬踹着,以为他不会把自己放下的时候,她双脚已然落地。 她身子打着颤,差点一脚没站稳,却也没想过再用他当支撑力,手伸长了在墙壁上撑了一把。 到现在晃动的身子依然平静不下来。 第77章你自己来 南景深这会儿却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斜身倚靠在盥洗台前,正在慢条斯理的点烟。 他身上的情欲,来的快,去得也快。 意意远远学不来他这样的镇定,她心慌得厉害,将每一个隔间都推开来看,幸运的是,没有一个人在,却也心凉,也就是说,她现在正和一个危险的男人同处一室。 她走到男人身前,小心肝颤颤巍巍,很怕此时浑身上下都弥散着危险气息的南景深,却还是不得不乖乖的回来面对他。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嘛?” 意意问得很是委屈,纤长的睫毛在轻微的打着颤,嵌在她一张瓷白的小脸儿上,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白烟朦胧了他一脸清冷的五官,薄唇轻掀:“我要你,如何?” 他声线低沉,散发着罂粟般致命的性感。 “我求求你别逗我了。” 意意不敢看他,那双半垂的眸子里,本是清澈,却被一片从体内分泌出的雾气给迷了眼,鼻尖很快便红了,泛着淡淡的绯色。 “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 他没看她,直接说:“意意,我一次次的耐性用在你身上,已经有些疲了,你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讨好我。” 她双唇嗫嚅:“我为什么要讨好你……” 他一声冷笑,“你当真以为,我和你的事,你老公不知道?” 她心口一震,本能的逃避现实:“我和你哪有什么关系……” 南景深唇角带着莫测的笑意,眼角眉梢点缀着细碎的温柔,然而出口的话,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插进她的心脏。 “那我们这几次接吻算什么?” “……”她咬着唇,目光垂下,手心里已经起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如果你想走,可以走。”南景深声音深沉,听不出丝毫宽容的痕迹,他垂在身侧的手弹了弹烟灰,灰色的尘粒抖落在洗手池里,白色的壁面,还残留着的水迹顿时就将烟灰给浸染了,深沉的颜色沿着水流蜿蜒的曲线快速蔓延。 正如此刻悄无声息的在她心底放大的恐慌。 意意脚尖动了动,方向却是偏着门口去的。 她敏感的觉察到南景深抽烟时,周身的气场突然冷了下来。 意意犹豫,挣扎,然而最后,她还是朝门口走去,且越走越快, 南景深没出声,哪怕她的手已经搭上门把的时候,他也没有出声,安静的空间里,唯独放大了他吸烟的吐纳声。 很轻,很重,一声声的压在她的心上。 她终究是没有把门开开。 却也没从门口走开,她闭着眼,呼吸都屏在了喉管里,一分钟过去,她手脚已然冰凉,再试着将门把往下摁,摁到一半停止了,她仍旧还有些犹豫,但犹豫后的结果…… 她还是将门打开了,抬起已经酥麻的腿,甫一迈脚,颊边突兀的刮起一道刺人的罡风。 男人狠狠的拽住她的腕子,轻而易举的将人拽进怀抱里,他一脚将门踹上,重新落锁,两手抄在她腋下,将她搂起坐在盥洗台面上。 他给过她机会,奈何意意偏就是要挑战他忍耐的极限,三两下便将他的怒气给挑了起来,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意意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拇指粗蛮的压在她唇瓣上,“我看你真是学不乖!” 风从她的齿缝间钻进去,意意被刺得舌尖都在发颤。 她差点哭出来,“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嘛……” 南景深是真的生气了,他向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玩心术没人能胜得过他,却屡次在她这里失控,他已然烦躁,说话时也绷着声:“我看上你了,你别否认,其实你心里对我也有感觉。” 意意大惊失色,矢口否认:“才没有呢,我才不是你说的什么,什么感觉,我没有……” “是么?” 他危险的眯眸,一把将女孩按向自己。 有力的骨节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起,迎合上他压下来的唇。 这个吻,他只是浅尝辄止,在她唇上碰了碰便结束了,然而薄唇却仍然抵着她娇嫩的唇瓣。 他嘶哑着声,低低的开口:“自己来。” 意意睁着一双水雾迷蒙的眸子,因竭力的抗拒他,而显得浑身的肌肉线条很是紧绷,身子往后仰着,稍抬起眼睫去看他。 一脸迷茫的模样,是真的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南景深冷笑,“吻我,亲我,甚至在这里脱我衣服,直接做都可以,你自己来,我要你主动。” 意意一脸惊恐的盯着他一翻一合的双唇。 心里直发毛。 他是疯了么,真的发疯了,不管任何场地,随时随地都可以发情么? 男人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的睨着她,深眸带着透冷的寒意:“你可以试试看不照我的话做,我立马一通电话打到你老公那里,我无所畏惧,就看你赌不赌得起。” “你……”她抬了抬眸,娇媚可人的瓜子小脸上满是惶惶不安的恐惧,“你这么强迫人,你简直太过分了……” “我就是强迫你了,又怎么样。” 男人嗓音嘶哑,黑眸已经被一层浓墨重彩的阴影所覆盖。 他身体已然起了变化,说话时若不是将字音咬得很重,恐怕也会泄露那层紧张。 只不过他的紧张,纯粹只是身体胀痛的紧涩感。 南景深拽住她的手,直接朝他下面的征兆探去,她整个人一惊,掌心下一片灼烫的温度,她羞得想把手抽回来,奈何男人的手劲实在太大,大到扣在她手腕上的劲,扯得骨骼连带着皮肉生疼。 “做,还是不做?”再开口,他嗓音沙哑得不成调。 那般低噶却仍然瓷实的性感嗓音,听进耳里,和毒药有什么分别。 意意小脸儿上已然失温,唇瓣好不容易才找到力气,扯开一抹惨淡的弧度,“你真的要这样么?” 她打着哭腔,软糯的嗓音奶声奶气的,就算掩饰,也藏不住那抹怕意。 南景深看着她的小模样,差点心软。 他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抹掉了寥寥的心疼,又是那么强盗式的霸道:“要!” 意意倒吸了一口气,失了颜色的小脸儿泛起了古怪的神色。 第78章她是四爷的毒药 心底的温度一寸寸失温,她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的。 她哽咽着吞了一口,“你真的要我主动么?” 南景深眉心忽的皱起,低头看着她有着细碎额发的头顶,再往下是透红的耳廓,两瓣小巧莹润的唇儿轻轻碰了碰,唇型每扯动一次,他竟看得眼眶紧涩,心底已是难耐。 “是。” 意意浑身一震,桎梏在他怀里的小身子已然僵硬。 她长相乖巧,是那种一眼见了,就让人放下防备心,只想好好宠爱的乖巧,鼻翼挺翘,微张时纳出的馨香气息拂在唇上的人中线前,她轻轻咬着唇,瓷白的小脸儿因染了绯红而显得白里透红。 男人眸色悄然暗下,抚在她后背的手渐渐的开始不规矩。 意意没忍住嘤咛了一声,她觉得羞,登时将唇抿紧了,抬起头,微颤着的美眸看着他,葱白指尖抓住他胸前的衬衫纽扣。 “我如果主动了,今晚你就放过我,好不好?” 这话一问出来,她真的被自己给羞到了。 南景深看着她极快变换的脸色,哂笑:“可以,但得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意意,四爷可是成熟男人,小伎俩根本就敷衍不了我。” 他凑得很近,声音也放得低低的,喷出的热气全数打在她脸颊和脖颈上,那种麻麻的感觉,说不清什么原因,也找不到源头,偏就一点点的啃咬着她。 意意心惊这个男人的敏锐程度,她也的确只会一些小伎俩,略略的有些不服,她偏开头,眼角余光快速的瞪了他一眼,“说自己成熟,做的事情,一点都不像成熟人。” 她这一眼,分明是怒瞪,却似怨似嗔,可怜得紧。 男人呼吸越重了一分,两人几乎是密不透风的贴在了一起,他抓起意意的手,攀在他脖子上,低头,眸色深谙,“我这个年纪的男人,正该如狼似虎。” 他勾着意意的腰,低头封住她的唇,宽阔的身躯压下来,意意的后腰压到了出水感应头上,膈得脊椎泛疼,身子仅仅依靠着他的手,除此之外,毫无支撑力。 意意推开他,他只顿了一顿,便要再吻上来,她立即偏开头,他的唇仅是碰在她脸颊上。 一点即止,显然不够达到他的要求。 意意抓着他的胳膊,颤声道:“你不是要我主动么,你不许动。” 南景深稍显错愕,黢黑的眼底有一簇暗芒在忽明忽灭,声音也暗哑着:“你要吻我?” 意意蜷了蜷指尖,有些怯,被他润湿的双唇殷红晶亮,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我吻你,你……你别动。” 他每次亲她,都是那般强势的进攻,意意抗拒不了,也耐不住,除了本能的抗拒之外,其实她也并不讨厌和他亲密。 如今箭在弦上,她也明显的感觉到属于男人的躁动,再是退缩的话,恐怕他会真的掐死他。 意意索性将眼一闭,探索着将唇凑上去,找到他的唇后,她勾着他脖子的手收紧了些,把自己从低处一点点拉上来。 他吻技很生涩,啃咬得毫无章法。 南景深却心情大好,且并不打算引导她正确的接吻方法,反而顺着她,配合着她青涩的吻技,心头激荡得厉害。 深吻之后,两人短暂的分离,意意脑子里有些缺氧,身子晃悠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 男人掌住她的腰,一下又将她给按回了心口,唇贴着她微微发颤的双唇,低沉瓷实的嗓音,已然是不稳:“乖乖,现在想跑,已经不可能了。” 意意头埋在他胸膛,垂得低低的。 她手劲揪紧了他,说了此生最大胆的一句话:“我可以脱你衣服吗?” 南景深深邃的眸瞳徒然幽暗,喉结快速难耐的滚动,浑身燥热,一股浊气在胸腔里急速冲撞,已然到了不可抑制的程度。 他嗓音低噶,狠掐着意意的腰,“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不用了。” 她抖着一双小手,好不容易才揪住他一颗衬衫纽扣,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放轻松,别太紧张。” ……说得轻松,这种情况下哪里能不紧张。 意意腹诽,难不成他把她也当成了如他一般的情场高手了么。 她重新拿住那颗调皮的纽扣,将动作放缓下来,然而指尖却绷得发紧,她皮肤本就薄,稍微一点害羞就红脸红,更别提现在,脸蛋烫得都能把一只虾给烫熟。 眼睛也不敢眨,清透的眼儿内蒙了一层薄薄的雾光,努力睁着眼,反倒显得双眶潮润,杏眸内荡漾着涟漪的水光。 叫人能够心甘情愿的柔化在她这汪水漾里。 她用了约莫三四分钟的时间,勉强才解了一颗,她稍稍松口气,继而又紧张起来,眼睛盯着他下面的一颗纽扣,正要将手挪下去解。 南景深骨节分明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一口含住她的唇。 吻得她迷迷瞪瞪,眼睛又看不见,解衬衫的动作明显笨拙了许多,偏是这样,小手指一下下的挠在他腹肌上,挠得他身体连同心尖儿都在发痒。 南景深不想再慢慢的等她,一把扯掉余下的扣子,纽扣飞溅到镜子上的砰声响动,惊得意意心口一颤,斜着眼睛要去看。 下一瞬,被男人掌着后脑勺,又将脸掰正回去,“专心点。” 意意心下一重,呼吸被他勾缠着,已经乱了,“你犯规,说好你不动的。” “你是唯一能让我破规矩的人。” 他的话说得晦暗不明,深深的吻了她,总觉得怎么都吻不够,恨不得把小妮子给揉进骨血里。 重喘的间隙,他声音沙哑得不成调,“乖乖,你简直就是四爷的毒药。” 他喉间一声急喘,唇绵密的吻着她,手背到身后去,动作急躁的要将西装外套连同着衬衫一块脱下。 意意忽然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好不容易从他的深吻里脱离出来,彼此的唇间牵连着一条银色的丝线,尤为的……羞涩。 她呼吸间带出一股灼热,气息紊乱着开口:“都说了不许你动,你还动……” 她嗔怪软糯的小奶音,猫似的挠在他心尖上,眉头轻蹙着,五官凝着一层薄薄的怒气,说话间,喷薄在他脸上的是浓郁的奶香气息。 第79章干了票大的 南景深呼吸紧了紧,垂眸看她。 黢黑的眸色逐渐幽深,他薄峭的双唇轻缓的勾起,“好,你来。” 意意呼吸有点喘,微微睁着眼睛,眼尾勾着一丝压根不适合自己的风情,学得不熟稔,反倒是看起来怪异,嵌在她精致白皙的小脸儿上,天花板上的灯,明亮照出她脸颊上的细短绒毛。 每一处,都是那么的乖呢。 意意心跳越加的快,耳边既是彼此交错着跳动的心跳声,男人身上的烟草气息和须后水的味道弥散在鼻端,她没饮酒,却莫名的有些微醺。 她抬起手,在他心口上轻轻推了一把,红着脸,声线内有丝控制不住的颤音,轻声呢喃着道:“你退开一些。” 南景深照做,往后站了一步,娇娇小人儿脱了他的怀抱,身前有冷风灌进来,很冷,冷得突兀,令他一瞬皱起眉毛。 以他的性子,绝对不想事情进展得这么慢,然而这次的耐心却出奇的好。 只因为她。 难得乖乖肯主动一次,他不想轻易放过这次,想好好的珍惜,顺便看看,她能大胆到什么地步。 意意手撑了一把,从盥洗台上下来,手指塞进嘴里用力咬了一口,想要清醒一点,可到处都是男人强势的气息,根本避无可避,像是非要将她拉进这场情潮的漩涡里。 她双脚站立,脚底的土地竟是软的,仰着头,他的脸近在咫尺,眼神深如幽潭,深邃得让人心悸,衬衫和西装歪斜的拢在身上,心口前的大片春色尽数露了出来,胸膛和腹部上的肌肉纹理线条分明,明澈的灯光下,身形勾勒得越发线条分明,脚下那双黑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鞋尖噌亮得能将她高跟鞋的颜色都映照得尤为清楚。 意意用了很强的抑制力,才能够站在他面前,她眼睫半掩着,吸进一口气,又再吐出来,再吸再吐。 而后,像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双手,临到他肩胛的时候,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才挽上他的脖子。 她踮起脚,足够确保身高能够够得上他,嘟着一双亲得肿润的小嘴,慢慢的,贴到他唇上。 南景深瞳仁剧烈的打颤,张着唇,吸引她的丁香进来,意意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她似乎有些气恼了,闷闷的呼出一声气。 男人突然笑出一声,声音低沉,仿佛从胸腔深处震动而发出来的,眉梢嘴角,尽是揉杂了温柔的笑意。 他没闭眼,极其愉悦此刻她娇羞的表情,湛黑的瞳仁内,点点细碎的光芒越来越甚,到最后,那般呵护疼宠的深凝着她。 “乖乖……”他一声低喃,瓷实的嗓音带着沙哑,深谙的沉嗓透着慵懒般的性感。 意意心头剧颤,她用力的抱着南景深的脖子,学着他的模样深吻,他很快回应,甚至想要将主权拿过去,意意由着他,等到意乱情迷的时候,她的手悄悄的攀到他肩膀上,颤巍巍的小手抓紧他的领边,往下脱…… 衣服全数脱到他的手臂上,意意的手随之滑下,逮着西装的一双袖子,将他的双手给绑到一起。 南景深觉察出来之前,她已经结束了这个吻,两步绕到他身后去,将结给系得更紧。 “乖乖,想玩绑缚?” 意意深吸口气,男人已然转身面对着她,声音沉闷清冷,笑意,却隐隐的僵在嘴角。 她忽然心惊。 ……有什么,是能够瞒得过这个男人的心思的。 意意小脸儿尚且还酡红着,心口上下起伏,她咬唇,脸偏向旁侧,“不玩了,你自己在这里玩吧。” 她头都没抬,快步的往门口走去。 身后,男人的声音逼来,平静得异常,“你敢走一个试试。” 她手已经搭上了门把。 “乖乖,四爷的惩罚,你承受不起。” 她怯了,手在发抖,摁门把的力气都没有。 “过来。”他已经给了最后的命令。 意意捧着脑袋,掌心堵死在耳朵上,拼命的摇头,把他的声音甩开,半响,她走回去,走了两步之后,回去门口抽出四五张擦手用的硬纸,揉成团了塞进他嘴巴里。 她一秒都不敢多留,拉开门便出去了。 刚开始是走,走着走着,脚步就快了些,再后来,她小跑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咚咚响声一下下的敲击在她心上,意意反倒觉得越来越心慌,走廊的这一段路格外的长,终于跑回去的时候,意意一下子停下来了,手扶着墙壁,心慌得大口大口喘气。 她发誓,刚才做的事,她这辈子都不敢再做了。 现在想来,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想来一阵后怕,她居然把…… 南景深关在厕所里了…… 意意喘匀气息后,用力的吞咽了一口,蜷缩着手指捂在心口上,艰难的迈开步子朝大厅的出口走,走到半年会的会场,人越来越多起来,她低着头,眼神闪躲着,只看着地上到处走动的脚。 都快走到门口了,她忽然又折回来,找到一个服务员,支吾着跟人家说:“那个,你去女洗手间里看看吧,好像有人困在里面了。” “萧小姐。” 侧边忽然插进一道声音,她心头猛然一跳,回身一看,顾庭深端着一只高脚杯,缓步朝她走来。 “我正想问问你,看见南副总了吗?” “副总……”意意抿唇,抬手勾耳发,“哪个副总呀?” 顾庭深轻笑了笑,凑近她一些,微微低着头,“我问到你这里,你觉得我问的是哪个副总?” 意意有意的避开视线,“我……” “女厕所里有人,好像是个变态啊。” 路过的两个服务员小声交谈的声音飘了过来。 顾庭深抿酒的动作一顿,别有深意的睐了她一眼,而后将酒杯放在服务生手上的托盘里,大跨步的朝洗手间走去。 “都出去。” 顾衍站在洗手间门口,一边和保安一起挥退围拢过来的人,一边在打电话,似乎是让助理拿衣服过来。 顾庭深从人群后挤上前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顾衍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却是把路让开了,让顾庭深进去。 第80章婚外情玩玩就行了 门一推开,顾衍悄悄拿着电话走远了,分明手机那端的通话已经断掉了,显然是刻意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到两秒的时间,顾庭深钻进女洗手间后,很自觉的关上了门。 此时的南景深,背身倚靠在盥洗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他指间的动作很快,这种小儿科的结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三两下便顺着结扣把衣服解开了,他上身全然赤露,小腹上肌肉紧绷,随着呼吸,起伏得略微有些压抑,像是在竭力克制着情绪,然而一张深邃的脸廓,却是又沉又冷,高挺的眉弓下,黢黑深陷的眼窝内死寂一般的沉默。 他嘴里还塞了纸,吐都懒得吐出来,等把手解开后,再慢慢的取下来。 顾庭深摸了摸自己暂且还平安待在脖子上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顾衍为什么会让他进来,这是来挡枪子的啊。 惊愕过后,顾庭深默默的拿出手机,死就死吧,总得死得有价值。 他咔擦咔擦照了几张后,从镜头里看南景深的表情,心头猛然憷了一下,他用力吞咽一口,“老四,我就是留点证据,以后你要是告人家性|骚|扰,总得有真相不是?” “你最近菊花是不是很痒?” 顾庭深讪讪的摸摸鼻子,“挺痒的,要不你给我紧紧?” 男人侧转过身,宽阔的背部慵懒的依靠着台面,他点了根烟,神色很淡,“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把手机给我。” 一听这话,顾庭深赶紧把手机揣进内村口袋里,拍了拍,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嘴角却含着戏谑的笑意:“好怕怕啊,我要是不给你,又怎么样呢?” 开玩笑,南景深出丑的模样可不是那么好逮的,能抓住一次就一次,这家伙平时严谨得很,这辈子也没多少像今天这样的机会。 南景深冷冷的笑出声,声音穿透空气,带着一股子威胁的意味。 他嘴角叼着烟,压着步子过来,吓得顾庭深接连的往后退,“你别过来啊,门口都是保安,你再过来,小心我喊了啊!” “啊——” 他喊是喊出声了,就在话说完的瞬间。 不过,却是被南景深利落的背肩摔给摔在地面上,本能发出的叫喊。 顾庭深扶着腰,摇摇晃晃的从地上坐起,顺着男人的西装裤腿往上看,他龇牙咧嘴的,冒出一声骂来,“老四,你玩真的啊?” “手机拿来。” “不给,打都挨了,再给你手机,我不是很亏。” 顾庭深边说边从地上起来,耳郭后猛然刮来一阵罡风,他及时防备,回身用手臂挡了一拳。 两个男人很快缠斗到一起,南景深的拳风又狠又厉,下手完全不留情,招招都是死招,他早年在部队里高强压的待过几年,格斗技巧早就熟稔到了骨子里,顾庭深渐渐不敌,很快败下阵来。 到最后,南景深抢了他的手机,二话不说,直接摔了个稀巴烂。 手机壳溅到顾庭深脚下,他坐着身,一条腿曲起,手肘搭在膝盖骨上,拇指在嘴角上的血迹压了压,一张嘴,先是笑出声来,“怎么着,真动心了啊?” 南景深扭着手腕,气息微喘,他紧绷着一张脸,脸廓线条分明却凛冽如刀,那双深邃的眸子淡敛了敛。 顾庭深身为他多年的好友,仅从表情上,便能将心底的猜测落实,他脸上那点笑逐渐归于平淡,“老四,婚外情玩玩就行了,真要陷得太深了,对你未必是件好事。” 南景深刻画般的眉目一紧,“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你的事能算闲事吗,我还肯跟你说这话,那是把你当兄弟。” 这时,门敲响了两声,顾衍拿着衬衫和西装进来,伺候南景深穿好。 男人仰着头,在扣脖子下的那颗纽扣,侧颜线条凌厉且深邃,西装上身,被顾庭深揍过几拳的拳印也跟着被掩去了,整个人透着通身的矜贵。 “真是兄弟的话,陪我去喝酒?” 顾庭深哟声笑道:“这小妞就这么让你上心呢?急吼吼的没吃进嘴里,现在要靠喝酒来发泄了啊?” 南景深眼梢斜来,看不清楚,语气却是威慑满满,“想要再打一架?” 顾庭深连忙举手投降,跟这个曾经当过兵痞子的男人打架,他是真的脑筋不清醒。 …… 意意离开酒店之后,本来要坐出租车离开,但薄司早就等在外面,她一出来,车子便从临时泊车位开出来,打出的车头远灯恰恰将她娇小的身子拢在光影的中心。 她三步并做两步的上车,什么话都没说,只让开车,等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意意还频频的往后面看,仿佛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回到家后,澡也没洗,就给同事纪琳琳打去电话。 “意意,你提前离开了呀,怎么就走了呢,你不知道,你都错过一场千年难遇的好戏了。” 电话刚一接通,意意还没开口,琳琳兴奋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她眉心隐隐一跳,试探着问:“什么好戏呀?” “我告诉你啊,南副总好像在女洗手间里和人玩m了,他衣服被扒得干干净净,还被绑着,可狼狈了。” 后面的话,声音明显小了许多,像是故意压低声音说出来的。 意意站在窗口,冷风从窗帘的间隙吹到她身上,她眼眶有些紧涩,致使上眼睑跳动得更频繁了。 她问:“怎么狼狈呀,你去看了么?”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现场的保安正在赶人呢,我都没挤到前面去,连洗手间的门都没看见就被挤出来了,不过看见的人都说呀,顾总监开门的时候,他们晃到一眼,南副总身上光光的,手被绑着,那个画面,我只要脑补一下就流鼻血。” 纪琳琳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意意的心却沉到了底端,握着机身的手指绷紧到发了白,她呵呵尬笑两声:“真的么?” “真的呀,你不知道……” 后来纪琳琳还说了什么,意意的大脑自动忽略了,她什么都听不进,脑子里唯一清晰的便是纪琳琳说的那句。 南副总被扒光了。 被扒光了…… 第81章四哥,去我那里 意意一下子心都揪紧了。 难道说,她走之后,还有人进去过么。 毕竟南景深被她绑着,还塞住了嘴,万一真的有那种变态,他反抗不了,又叫不出声。 如果说,今晚上真的是因为她临时起意将他给绑了,害他被人……侵犯了的话,她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 她好几次拿起电话,想拨,却又觉得怯,索性把自己蒙进被子里逃避一会儿。 …… 深夜。 顾庭深扶着南景深从酒吧里出来,单只手架着,另外一只手在打电话叫代驾,他把南景深放在车旁,让他靠着车身缓了缓。 “叫你平时练出一身肌肉来,真特么沉。” 顾庭深活动了一下手腕筋骨,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个地址,结束通话后,手掐着腰身,一手扶在车顶上大喘着气。 目光注视着身旁蒙了一层醉态的男人。 南景深几颗纽扣没扣,因为他手臂打开的动作,领口往两边又敞开了些,浑身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气息,此时他双眸轻眯着,更添了几分妖冶。 饶是顾庭深是个男人,也忍不住讶异这个长相惊为天人的男人,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一边嘀咕着,一边就要上手去摸。 恰在此时,男人忽然转过眼来,他头微仰着,黢黑深眸睨下来的眸光,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那眼神,看得顾庭深讪讪的,手伸到一半了又折回来,在自己脖子上挠了挠,“我去拿车钥匙。” 顾庭深朝酒店的方向走,小声的吐槽:“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嘛,老子再直男,总有一天要被掰弯。” 他也喝了不少酒,今晚上南景深疯了似的,各种高度数的酒死劲的往嘴里灌,他也是没法,才给挡了几瓶,酒劲慢慢上头了,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是花的。 南景深看着他歪歪扭扭的背影,嘴角轻勾出一丝笑意,他摸出烟盒来,有口的那一角倒在手心里,试了几次,都没抖出一支烟来。 一双白皙的手伸过来,握了握他的,然后试图将他手里的烟盒拿走,“我来吧。” 男人一怔,抬起眼来,半眯的深邃眸子泛着璀璨的流光,他扫了女人一眼,随即松了手。 烟盒到手心里,白笙儿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拿烟的手都在抖,她纤细的手指捻着,送到他薄唇上,“打火机呢,你放在哪个口袋了?” “左边。” 南景深就站在路灯光投下的光晕里,衬衫半敞,露出肌肉纹理紧实的胸膛,袖口微挽,尽显成熟男人的慵懒气息。 白笙儿看得有些呆,她手伸进他西裤的左边口袋里,被他体温暖着的打火机令她指尖微烫,她紧张得抿唇。 擦燃打火机后,她将火送到男人面前,他微微低着头,吸烟时双眸惯性的轻眯,即便是醉着,也丝毫掩藏不住他已然融入骨髓的优雅和尊贵。 白笙儿眸色渐深了,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勾上男人的胳膊,身子往他凑近一些,垫着脚,仰望着他幽深的侧颜轮廓,轻语道:“四哥,去我那里。” 男人眯着一双醉意深浓的眼,吸了口烟,轻轻的呼出去,呼在白笙儿脸上,她下意识的抿住唇,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紧张得直打鼓。 南景深莫测的一双眼,隔着缭绕的烟雾打量她,“好。” 她心下登时狠狠的激荡。 生怕他反悔,赶忙带着他上了自己就停在不远处的车。 这个男人,她已经爱慕了多年,也知道他现在神志不清,可她就是想要钻这个空子,哪怕钻成功了呢。 顾庭深找到泊车小弟拿了钥匙,穿过马路走回来的时候,瞥到一辆驶远的车,他晃晃脑袋,没有在意,往原位走的时候,没有看见南景深的身影,登时慌了,脑子一被刺激,酒劲便去了大半。 他沿着附近的车辆都找了,生怕南景深醉得直接瘫在哪辆车旁就睡了,然而找是找了,别说人,连一只烟头都没找到。 顾庭深用力的抹一把脸,给顾衍打了个电话。 “我把你家四爷给弄丢了,赶紧找去。” …… 晨曦的薄光透窗而入,光线撒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他双眸闭着,一条手臂横在额头上,挺拔的鼻尖正在安静的呼吸吐纳。 他睁眼,宿醉的感觉登时清晰起来,他头脑尚且很昏,抬手在额头上轻轻的按着,鼻腔里打出一声冗长的叹息。 南景深很快觉察出了异样,他手臂上枕着女人的脑袋,阵阵准备好的馨香往他呼吸里钻。 “起来。” 他眼睛都没侧一下。 白笙儿悠悠醒转过来,无辜的眨眨眼,仰头看见是他,立即将扒在他胳膊上的手收了回去,捏着自己的下巴,一副受惊无措的模样。 “四哥,昨晚我们……” “如何?”南景深眯着黑眸,眼神淡静,常年在商场上沉浮的男人,一开口有种让人发憷的威慑感。 白笙儿立即往里侧挪了挪,手抓着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裸粉色的吊带睡衣,里面什么都没穿,此时分开后,在他身上蹭的体温越渐清晰,她咬着唇,很是委屈的看着他。 “昨晚你喝醉了,我是在街上无意碰见你的,我把你带回我家,可我没想到昨晚帮你脱衣服的时候,你就……” 她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脸色羞红,眼睛也自然垂了下去。 这是,南景深大手扣着她的手臂,使力一拽,便将她从被子里拽了出来,趴在他心口上。 醇厚的男性气息,极有侵略感的萦绕在鼻尖,白笙儿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拽得有些发懵,好半响,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身处在他坚实的怀中。 掌心下他上身赤着,一夜过去,酒精从毛孔挥发出来,体温更是灼烫。 她摸着,觉得很不真实,却又欣喜如狂。 “羞什么,昨晚比这更亲密的事情,不是已经做过了?” 两人身体紧紧两贴,白笙儿不知该如何摆放的手搭在他肩胛两侧,胸口抵压着他的胸膛,已然挤压得变了形状。 她舔了舔唇,“四哥,你说什么呢,我听的不是很明白。” 第82章南太太的身份 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白笙儿甚至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南景深盯着她,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孤男寡女在床上共处了一夜,你现在要说服我什么都没做?” 白笙儿猛然抬头,眼眶里已然现了泪迹,她咬着唇,有话就要脱口而出,南景深却将她放了下来,拉高被子盖着她,那般温柔的模样,却见着他眉眼间都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平静。 “昨晚我喝醉了,但你清醒着,四哥从来不占人便宜,如果我当真对不起你,现在可以说,要什么补偿,你提。”南景深掀开被子,他身上只穿着一条四角底裤,眉心隐隐皱了皱,随即快速的敛去了。 他下床,将地毯上的衣裤捡起来,当着她的面,一件件的往身上套。 穿衣的动作,是那般的慢条斯理,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丝狼狈的迹象。 不过一会儿,他连鞋都穿上了,通身的矜贵气质,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觉察出他要走,白笙儿顿时慌了,她一下子坐起身,胸前一凉,又慌忙的把被子捞起来捂在身上。 “四哥,我要补偿。” 南景深手上动作一顿,继而恢复如常,将银色的表带手表往手腕上戴。 “说说看,什么补偿。” 他镇定自若的模样,让白笙儿有些泄气,“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上的事,可我们……我们的确这样了,我想……我想你娶我。” 南景深将挽起的袖口往下放,捻着袖扣优雅的扣上,他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五官渐渐的归于冷淡,“笙儿,做我的妹妹,和做我女人不同,后者是要涉险的。” 白笙儿咬唇,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你觉得我现在,还想要做你的妹妹吗?” 男人薄唇微勾,泄出一声阴冷的笑来,“的确不该。”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白笙儿心慌得厉害,在她眼里,南景深是一个藏得很深的男人,即便是他动怒的时候,也不会给人太强劲的感觉,只会从精神上压迫对手,她虽然在娱乐圈摸爬打滚了多年,却从来没有自信,能在他面前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继而演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毕竟玩人心,她是远远不及的。 自己竟然威胁他,想来也觉得胆大。 然而机会只有一次,南景深不会次次都放纵自己,喝得昨晚那么醉。 她试探着问道:“那你愿意娶我吗?” “不愿。” 男人嗓音冰凉,“如果你真想要,南太太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给你。” 白笙儿愣了两秒,她没去揣测男人话里的意思,也不想揣测,只凭着直观感觉,问道:“你可以娶我的对不对?” 南景深黢黑的深眸凝视着她,唇角挽起的笑带着几分玩味,他开口,用充满磁性的醇厚嗓音说道:“我回去让顾衍翻一翻,空出一天来和你订婚。” 白笙儿彻底愣怔了,愣过之后,即是藏也藏不住的狂喜。 “这么说,你愿意娶我了对吗?” 南景深弯下身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眸光深邃的直视着她,“是订婚,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让步。” “好,订婚就订婚,四哥,等订婚之后,我们再慢慢商量结婚的事好吗?” 白笙儿跪着靠近他,也顾不得遮掩衣着暴露的自己,她穿这样,本来就是要给他看的,她激动的抓着南景深的胳膊,眼泪一瞬滚了出来。 离得太近,他的呼吸,都能让她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心里清楚,他肯负责,一是站在男人的角度,二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南白两家素来交好,而且以她骄纵蛮横的脾气,今天要是没从南景深这里得到想要的,她会直接闹到南家的老爷子老太太面前去,到时候她依然可以达到目的嫁给他,但未必还能得到此时此刻他给予的好脸色。 南景深抽了张纸巾,没亲自给她擦,而是示意她伸手来接。 “别哭,我们早已经是成年人,这种事情避免不了,当真是我对不起你,便会负气责任。” “嗯……”她哪里还想哭,可就是控制不住。 “不过你清楚四哥的为人,倘若敢对我设局——”南景深直起身,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让人不寒而栗,“你该知道四哥不是个手软的人。” 白笙儿没抬头,纸巾揉皱了塞在手心里,用力的紧了紧,她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不会的,不会骗四哥。” 南景深眯了眯眼,沉静的黑眸透着高深莫测的冷意,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却又不像。 他并没有久待,洗漱之前,电话通知了顾衍,直接开车到这里来接。 白笙儿暗暗的想,以后,是不是每天早上,顾衍都会把车开到这里来,从她这里把南景深接走,而她就真的像是妻子那般,给他穿外套打领带,再送他出门。 只要稍微一想,她就觉得心潮起伏,波动得很快。 …… 意意早起,洗漱好后下楼吃早餐。 边吃边拿手机刷微博,连续看了几条八卦新闻后,翻到一则娱乐头条。 标题很醒目——商界大鳄南景深夜宿当红女星白笙儿香闺,缠绵一夜,坐实恋情。 意意嘴里还含着食物,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指尖蜷了蜷,犹豫过后,才将这条新闻点开。 里面有几张配图和动图,昨晚南景深搂着白笙儿从车里下来,两人直接乘电梯离开,记者再拍到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南景深从白笙儿的公寓里下来,上车前,眼尖的人都能发现,他身上穿着昨天的西装。 意意自我逃避的没看文字,这种消息在八卦记者的笔下,能写出花来,往往都是夸大其词,她快速的翻到底下的评论区。 这条新闻才爆出来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下面的评论数已然过万。 让她吃惊的是,评论居然全部都是祝福。 “早就知道南总和我们家的笙儿是情侣关系,还不承认。” “我们家笙儿就只有南总才配得上,他们两个才叫郎才女貌。” “原来八卦上传的都是真的,还以为是炒作呢,我们笙儿本来就是豪门千金,现在又嫁豪门,还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天啊,实在太梦幻了。” …… 第83章我要订婚了,你在意吗 意意没看多少,已经看不下去了。 南景深和白笙儿…… 他们之间的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征兆。 意意心里五味陈杂,早餐没吃几口,居然会觉得心里堵得慌,心口提的一口气上不来也压不下去,偏生就要横在那里,她莫名的觉得难受。 而且这股难受来得毫无根据,却势头汹汹,很快就让她所有的情绪都掉了下来,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是灰沉沉的,面前摆着她最喜欢吃的小笼包和豆浆油条,也突然间没了胃口,盛在碗里的豆浆还冒着热气,徐徐上升的白雾朦胧在她小脸儿前,她竟然觉得这阵雾气钻进了鼻子里,她吸一吸气,就呼吸不畅。 “太太,你眼睛怎么红了呀?” 小葵刚把纸巾放下来,扭头就见意意一副要哭的委屈模样。 意意一惊,慌忙摸了摸,却没摸到疑似眼泪的东西。 她摇头,“没事,呛着了。” “呛着?”小葵瞄了一眼她面前的早餐,“没有一样是有辣椒的呀,你怎么会觉得呛呢?” 意意捂着眼睛,手指用力的在上眼睑摁了摁,嗡嗡的发声:“我说呛着了就是呛着了嘛,你问我那么多干什么。” 她很少会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平时对下人都是和颜悦色的,小葵倒也没觉得她话里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心疼得很,一个劲的哄她:“那我不问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明天我让厨房换新口味好不好?” “都换都换,难吃死了!” 意意声音里忽然有了哭腔,她自己尚且还未觉察,小葵细细看她的脸色,顿时不敢和她打趣了,本来还想说两句话轻松一下的,现在看来,太太好像真的遇到了很不顺心的事情。 还从来没有见她这么难过的模样。 比胡伯不让她吃零食还难过。 她抹抹眼睛,早餐也没心思吃了,随便换了套衣服就出门了。 到公司电梯前,意意习惯性的站在人群外围,第一班电梯之后,人数少了许多,等第二班的时候,她慢吞吞的走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着。 这时,嘈杂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南副总早。” “早。”男人醇厚瓷实的嗓音,砸进耳朵里,意意眼睫狠狠的一颤,下意识的抬起头。 电梯门口,南景深一身黑色的正装,身旁跟着顾衍,本该去专属电梯的男人,竟然纡尊降贵的走进员工电梯里。 所有人把中间给腾开了,他却是一直走到了最后,腰背靠着横栏杆,站立的位置,恰恰在意意的左手边。 “别紧张,还有很多空位,大家分开来站。” 他说话时,嗓音里带着淡淡的柔意,并没有因为自己副总裁的身份而有意的将自己摆在高位。 然而话是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嬉笑,倒是听了他的话,分开来站立。 电梯里的气氛,显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用说话也不用做什么,偏就是有那么强烈的存在感。 意意有意的将耳朵后面的头发放下来,低垂着眼目,眼梢却不由自主的去瞥男人黑色的皮鞋。 南景深就站在她身旁,距离近到不足半尺。 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和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就萦绕在她呼吸间,意意莫名的觉得心跳加快,唇瓣紧张的抿了抿,她精致瓷白的小脸儿透着难以言说的绯红。 她没侧身,也没转头,生怕一扭头,就会撞见他过于深邃的眸光。 终于熬到12楼,她跟在同事后面想要出去,脚上忽然一痛,她仓惶的低头去看,南景深竟然踩了她一脚。 她一怔,眸眼稍抬,从这个角度,只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就那么愣神的瞬间,梯门再次合拢,除了意意和南景深,电梯里稀稀拉拉的还有三四个人。 之后门又开了几次,其余同事全走光了,每次门开的时候,意意都想走,可要么是被踩脚,要么是被他从后面拽了衣服,几次下来,根本就寸步难移,电梯再往上,停下的时候,已然是22楼。 南景深拉着她的手,直接进了副总裁办公室。 门在身后砰声关拢,她身子被甩在门上,一只手猝然抵在她身后的门板上。 意意瞬间慌了,眼梢瞄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忽然感觉到莫大的压迫力。 “南总,您把我拉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额头上顿时挨了一记暴栗。 “四爷都不会叫了?” 意意要抬起的手顿在半空,她蓦的抬头,眉心皱起,“你在逗我玩吗,南总,现在可是上班时间,请您自重!” “为什么生气?”南景深深眸凝视着她,黑瞳内带着几分玩味。 离得太近,他低沉的嗓音,竟平白的让意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尖儿都蜷缩起了。 她小脸儿往旁侧一偏,“我没有生气。” 南景深轻而易举的将她的脸掰正回来,目光对峙,他忽然欺近一步,撑在门板上的手转过来把着她的后脑勺,五指穿插入她发丝间。 他低头,说话的暧昧气息尽数喷薄在她脸颊前,“说说,在气什么?” 意意梗着脖子,曲线优美的脖颈仿佛被拓了一层阴影,她眉心皱得越发的紧,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着,很快便感觉到手心里渗出了湿意。 “你不是都要订婚了么,现在还和我这样,觉不觉得自己特别的花心?” 男人眉毛微挑,却是露出一抹笑意来,“看见新闻了?” 意意咬唇,刻意别开眼去,嘴里不满的嘀咕道:“不知检点!” 他眼里盛着的笑意愈发的浓厚,她愠怒的模样,双颊透着一层薄红,好看得很。 南景深心情很好,眼底柔和的笑意显得格外深刻。 “我是要订婚了,你在意?”他声线稳重,却因为夹带着笑意,而显得不那么严谨,反倒更像是嘲讽。 意意注意到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似笑非笑的弧度,那般的魅惑人心,却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把她从外到里浇了个透湿。 “不是我在不在意,你现在和我这样,你就不担心你未来的妻子在不在意?” 南景深唇角那丝暧昧不明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他攸然低下头,薄唇压在她殷红的小嘴上。 第84章你喜欢我 他的唇才刚挨上来,呼出的热气很烫,意意登时往后仰头躲开了,惊悚下睨的眼睛恰恰看见他嘴角蜿蜒的笑意。 南景深扑了空,不但不恼,更没有丝毫的停顿,下一瞬,一口含住她的下唇,捻在齿间咬了一口,“你这张小嘴儿,是想把我给气死?” 意意迷茫的眨眨眼,不知怎的,竟然眨出了泪意来。 她莫名觉得委屈,“谁气谁啊,究竟谁气谁啊!” 男人盯着她接近于气急败坏的模样,忽然一把将她搂抱起,旋身坐在沙发上,他把意意放在他大腿上,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睨着她。 “不准哭,哭了就是你很在意。” 意意吸了吸鼻子,颇有骨气的把泪腺给生生压下了,眨着一双已然氤氲的眼睛,隔着雾花花瞪他,“我才不在意呢,你这种花心大萝卜,那些说你深情的人要是看见你现在在这里调戏我,你看还会不会有人祝福你和白笙儿。” 南景深幽深的黑眸骤然看下来。 很深,很沉。 透着一股子的高深莫测。 然而眼底的笑意却已然散得没有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情绪不明,甚至夹带着一丝冷意。 “意意,你喜欢我。”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意意心头猛的一阵激荡,她深吸口气,压在膝盖上的手蜷缩成拳。 “才没有呢,你哪里来的自信。” 南景深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只要你说你不想我和别的女人订婚,我就取消。” 意意身子僵了僵。 所有要说出的话,戛然堵在了喉咙口,她呼吸渐渐粗重,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他的视线,很准确的和意意的对上。 眼底幽深,暗沉,竟有着一丝期待。 意意怔肿的看着他,想要细看的时候,哪里有什么期待,她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说不清,且让自己很难受的情绪,她不敢往下深想,越是想,胸口越闷。 索性,她移开视线。 攥起的拳头握了握,僵缓的扯着嘴角发声:“没有,我不喜欢你,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 话落,她本能的绷紧了皮。 胳膊蹭着他的胸膛,她很明显的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一瞬,黑眸里的温度一寸寸失温。 他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勾了勾唇,“看来是我在自作多情了。” 意意脸色一白,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徒劳,便将唇儿抿紧了,避开视线去。 男人清冽的嗓音,再从头顶落下时,裹着霜寒般的冷意,“等我订婚典礼那天,请柬一定会发到你手上。” “名称,自然是冠你先生的姓。” 她浑身狠狠一震,脸色本就白,现下更是苍白无色,随之而来的便是直冲头顶的羞辱。 她一个已婚身份的女人,坐在即将订婚的男人腿上,浑身的毛孔都竖起了,意意张了张唇,说话已然没有之前的底气,“那是……自然,我一定会和我的先生一块出席的。” 男人眸色一暗,眉头微蹙,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冷笑,“你倒是懂事。” 他的手,在她后背推了一把。 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意意已经自觉的从他腿上站起。 她没问他,为什么对外界公开是已婚身份,现在却要和另一个女人订婚。 难怪之前总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许从一开始,他已婚的身份只是一个幌子,而一直有着婚内出轨的羞耻感的…… 只是她自己罢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才刚迈开一步,手腕蓦的被抓住,她重新坐回男人腿上。 晦涩的光线下,南景深眯起的眸幽暗深邃,“我有让你走?” 意意咬唇,憋屈得不得了,她想起身,被南景深凉凉的眼神给震住了。 他似乎气得不亲,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寒着脸坐在那,他后背靠回沙发里,西装外套被撑开了些,整个人极尽魅惑慵懒,然而一双眼,幽冷的看着她。 “敢把我气成这样,你的本事还真不小。” “你要做什么,你,唔……” 话没说完,南景深将她扔进沙发里,满脸的不耐烦,目光不偏不倚的看着她,“在我气消之前,给我好好待在这里。” “嘶——” 他刚一转身,意意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双手捂着头顶,低着头。 南景深刚毅的面部线条猝然紧绷。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叱问:“你在做什么!” 意意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也顾不得看,头皮被扯得丝丝做疼,然而这个时候,南景深竟然动了,他的腿本就修长,这一步迈得很开,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拖了下来,吓得她连声叫嚷,“你别动,别动!” 南景深亦是吓了一跳,赶紧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这才看见她的一缕发丝,缠在了他西裤拉链上。 “你别动我了,别动!扯得疼。” 男人阴沉着脸,眉头紧锁,“你要我怎么样?” “你坐下。”顿了一顿,又补充,“坐得慢一点。” 南景深的脸色已经黑得像个阎王,身体却出奇的配合她,甚至在坐下的过程中,他有意的调整姿势,尽量不去扯到她头发。 他刚一坐下,意意便挤进他双腿间,娇软的小身子趴在他腿上,一时没找准距离,她想试着起身,头皮上立即传来了撕扯般的疼痛。 男人脸色绷到了极致,声音更是从牙齿缝里一字一顿挤出来的,“萧意意,你再敢乱动一下,我就在这里扒光你。” 意意不怕死的哼哼:“就算扒光了,这种姿势,你能对我做什么。” 她倒是有底气了。 南景深简直气笑了,“要不要试试,你看我有没有办法。” 她疼得快哭了,又再被他的言语刺激,哭丧着说:“再怎么样,你先让我把头发解开啊。” 第85章小兔崽子,往哪摸呢 南景深眯着一双眸子,眉宇间都是渗人的寒意,“动作快一点。” “嗯……” 意意手伸到头顶上去摸,被缠着的那撮头发恰好是在发旋中心,稍微一扯,整个头皮都绷得麻麻的,她尽量的低着头,完全凭着感觉去摸。 “头发好像打结了……” 她摸到一团杂乱的发丝,想捻住一根看看,试试能不能抽出来 南景深丝毫未觉,他冷着一张脸,给顾衍打去电话,“拿把剪刀进来。” 剪刀…… 剪刀! 意意是真的被吓住了,抬手就在他的大腿上打了一下,“你拿剪刀做什么,你想把我头发剪了么,不行……” “行还是不行,我说了算。” 她嘤嘤哭出声:“南景深你混蛋,你就是个大混蛋,呜呜……” 他摁住她的肩膀,双目冷盯着她,“没感觉出来吗,我要是再让你拱来拱去,现在就混蛋给你看。” 意意心下一凛,骨子里生出几分怯意来。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么明显的地方,她怎么会看不见。 刚才那几声大呼小叫的,她突然觉得心惊,这会儿被他一吼,底气都给吼没了。 她舔了舔唇,自觉的软下语气,“那你别剪我头发嘛,我可以解开的,真的可以解开的,你相信我嘛。” 南景深冷笑,“费了这么久的劲,你还想耗多久。” 再耗下去,他可不保证自己还能够镇定得下来。 毕竟他这个年纪,在那方面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顾衍没有敲门,直接就进来了,一眼瞥见沙发上姿势劲爆的两人,他惊悚得倒抽一口冷气,赶紧将眼睛闭上了,同时转过头去。 “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抓着门把手,还没做出关门的手势,身后突然传来男人压抑的沉嗓:“走什么,剪刀拿过来。” 顾衍没动,仍然背着身,“四爷,您敢保证,我近距离看了你们后,你不会挖我的眼睛。” “哪那么多废话!”南景深嗓音更沉了些,夹带着一丝恼怒,“她头发勾我身上了。” 顾衍走近后,才看清楚状况,还真是头发丝勾到了,不是他想的那样。 只是勾着哪里不好,偏偏要勾住四爷的裤链,他西裤下的动静,但凡是男人看一眼,都能懂。 第86章好四爷,意意求求您了 “剪刀!” 南景深手一扬,东西却没到他手里,他眼梢侧去,冷着面孔道:“我让你给我剪刀。” 意意心里都凉了,头发对一个女孩子有多么重要,他难道不知道么。 “不许给!” 她心里那点小委屈慢慢的扩大,憋屈的嘟嘟囔囔,“都说了我能解开,不许你剪我头发。” “四爷,还是算了吧,这剪刀我还是拿出去吧?”顾衍在旁帮腔。 南景深早就没有了耐心,此时被他们一来一回的吵着,脸色黑沉的简直不能看了,他再用力的伸了一下手,掷地有声的道:“给我!” 顾衍同情的瞄一眼意意,终究还是递了过去。 意意低着头,此时的身体感官扩大到了极限,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南景深挑起她的头发丝,心里一慌,张嘴就咬下一口,她也不知道咬到了哪里,手放在他的腿上,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肌肉突然绷紧,头顶落下一声闷哼。 意意不管不顾,哼哼道:“让你剪,你还剪不剪了,敢剪下去,我就再咬你。” 她哪里会威胁人,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完全没有被她吓住,然而想笑。 南景深瞳孔狠狠抽了一下,冷哼道:“随你,最好下一口咬准点,别擦边。” 意意睁眼一看,他紫色的底裤旁边,留了她的口水印,刚才那一口,她是咬了他的…… 好羞涩好尴尬。 然而再觉得不好意思,也抵不上他成心要剪她头发的恐怖,意意很聪明,她登时软下来,乖巧的摸到他的大手,鼓起勇气把小手塞进他大手里,顺便捏住了他手心里的剪刀,她轻松一口气,软绵绵的撒娇道:“南四爷,好四爷,意意求您了,不要剪我头发,我舍不得的。” 男人呼吸一重,这小兔崽子,撒起娇来真是让他抵抗不得。 意意便趁机想把剪刀从他手里拿出来,捏着一口软糯的小嗓音,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嘛,就一点,不用您老人家亲自出手。” 她微一用力,剪刀就到了手里,她握得紧紧的,心想着,怎么都不会再给他了。 男人眯了眯眸,燥郁的扯了扯领带,“小东西,你哪里生出来的错觉,以为四爷很好说话?” 他嗓音是低沉的,不怒而威,冷淡得有点不近人情了。 意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睛低垂着看着明净地面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她的注意力被男人撑在她两侧的一双大长腿给吸引住了。 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在这时,听见了打火机的声响。 以为他是要抽烟,下一秒,一股烧焦了的胡味蹿进鼻子里…… 顾衍倒吸一口冷气。 心里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四爷,我想起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走了。” 他往后退了一大步,趁机溜走,走时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意意愣了,又愣,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南景深起身,挺拔的身躯站立在旁,逆光从他肩胛后打出来的光,将他脚底的阴影延伸了好长,宽阔的黑影将她娇小的身子笼罩其中。 “还跪着做什么,起来。” 意意怔肿了好久,才伸手去摸头顶,很容易就摸到了一撮烧过后的小焦毛,她不敢相信,又摸了摸,头顶当真空了一小块,恰恰是那么明显的地方。 一时间,她脸色都白了,扶着颤巍巍的身子站起来。 “南四爷,你太无理了!”意意恼得眼眶泛红,小脸儿涨得通红。 南景深皱眉,“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 她小拳头攥紧,他那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狠狠的刺伤了她。 张了张唇,“算了,你这种霸道的人,怎么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意意抹了把眼睛,脚步快速的往外走。 她把门打开,走得很急,急到连门都没给他关。 顾衍就在对面的助理办,意意走的时候,他探头看见了,猫着身子出来,想偷偷的把副总办公室的门给关上。 “进来,”男人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来,“给我拿一条新的西裤出来。” 顾衍瑟缩了下脖子,不敢有二话,径直去了休息室里取了一条颜色配套的西裤出来,取下衣撑,递给他,“四爷,这条。” 南景深神色漠然的把身上的那条脱下来,套上新的,他手指缝间勾了几条女人的长发丝,摩挲在他西裤上起了静电反应。 他低头,稍怔。 “她走的时候什么表情?”南景深忽然发问。 顾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南景深面色稍重,黑眸掠他一眼,极为不耐烦。 顾衍瞬间懂了,“太太是哭着走的,进电梯的时候,我看见她一直在擦眼泪,可委屈了。” 南景深面色更显凝重。 顾衍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吧,我觉得哈,您要是用剪刀剪,肯定比用打火机烧了要好,起码用剪刀的话,太太跑去理发店里修一修就好了,您用火烧,那截小短发都贴在头皮上了,还是那么明显的位置,太太会伤心,也是……应该的嘛。” 南景深挑眉,“一截头发丝,就有那么重要?” “对女人来说,就有那么重要。” 南景深深陷的眼窝内轻微一锁。 在他看来,头发断了还可以再长出来。 她头皮都肿了,那么碍事的头发留下来做什么。 顾衍大着胆子观察四爷的脸色,像是开窍了,忍不住又提醒一句:“四爷,如果要哄太太的话,您先等一等,等她这阵气过去再说。” 男人眼梢斜他一眼,“多事。” 他什么时候说要哄那个小东西了。 烧她头发是为她好,还敢给他扭扭捏捏的。 话虽如此,他心里隐隐觉得很不对味。 “去订一束花。” 顾衍讶异,第二次没反应过来,“啊?” “啊什么啊,我让你去订一束花。” “哦,送谁?” 南景深面色更沉了些,抄起一份文件砸过去,“再敢给我装腔作势的,赶紧去办。” 顾衍抿着唇笑,“知道了,我这就去。” 人才走到门口,南景深忽然出声将他拦了下来,“还是算了,别订花了。” “四爷,太太哭得可伤心了,您真的不哄一哄?” 南景深皱眉,拿笔杆子在桌面上戳了戳,“你很闲?” 顾衍立即摇头,关门出去了。 意意自然要哄,只不过不是现在,也不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哄,他有顾忌,而且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顾忌。 第87章霸道又蛮不讲理的臭叔叔 意意是哭着回到广告部的。 只不过是低着头,本来就是小人物,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她。 等坐在自己的格子间后,意意从抽屉里拿出镜子来,低着头,眼珠子上扬着,手指捻着被烧焦了的发丝,牵出来看,试了几次,都是想往外拉的时候就又缩回去了,手感摸上去也硬硬的,好好的直发,非得蹲一坨卷毛在那里。 她扔了镜子,趴在桌子上,又气哭了。 “意意,你头发怎么了呀?”纪琳琳手里捧着水杯,刚从茶水间回来,眼神随意的一瞥,就瞥到了她头顶的头发。 “嘘!”意意慌忙抬头,食指竖在唇前,眼睛慌忙的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别大声,我这个样子丑死了。” 纪琳琳顿时捂了嘴,边点头边坐下来,忍不了八卦的问:“怎么回事呀,看你头发好像是被火给烧的。” “能不是火烧的么。” 意意嘟着嘴,满不高兴的嘀咕,她烦躁的扒拉两下头发,“你有头绳么?” “我找找哈。” 纪琳琳拉开抽屉,在一堆零食里找出一根黑色的头绳,“我扎过头发的,要么?” “要,给我吧。” 意意伸手去接,拢着发旋周围的头发扎成个小马尾,挺翘的顶在头顶上,她左右晃晃,觉得那一圈头皮嗖嗖的发凉。 “是不是很丑?” 纪琳琳噗嗤噗嗤笑,“好可爱啊,就像小孩扎冲天炮似的。” 意意觉得难堪,瞪她,“还笑,哪有那么好笑的。” “是好笑啊,把你头发烧了的人简直做了件好事,我平时看你这张脸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全对了,你这种婴儿脸,就该适合这种发型。”说着还不忘在意意脸上摸了一下,眯着眼睛笑得跟登徒浪子似的。 意意脸颊鼓鼓的,猫儿一般的瞪眼,瞪着瞪着,实在觉得自己这个模样很丢脸,挫败的趴回桌子上,直拿额头顶自己的手掌。 都怪南景深,霸道又蛮不讲理的臭叔叔,坏叔叔! 她敢有意见么,她敢跟人家吼么? 最后还不是自个儿灰溜溜的跑回来生闷气,能怎么样呢,人家是地主强权,她什么都不是。 …… 翌日。 白笙儿推了一天的通告,待在家里插花。 导演打过几次电话来,她都没接,后来接起的时候,挨了一通骂,她最近有电影上映,最近正是宣传期,她觉得累了就想休息一下,却没有提前和剧组打招呼,发布会上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惹怒了导演,这才打了电话来。 白笙儿听的烦了,直接搬出爷爷来,还说要把导演给整得不能在娱乐圈立足。 愤愤的挂了电话后,她扬手就要摔,眼尖的瞥到书房里走出来的人,顿时乖巧了。 “爷爷,您忙完了啊。” 白老看她一眼,面色有些沉,“谁又惹你了?” “没谁,一点小事。” 白笙儿上前去,挽着白老的胳膊,将他往沙发边带,“我给您煮了茶,您来尝尝。” 她殷勤得很,用镊子夹着壶柄,往青花瓷茶杯里倒了一杯清茶,两只手端着,恭敬的递到白老跟前,“给,一直给您温着呢。” 白老笑眼睨她,端过茶杯后呷了一口。 嘴都没从杯沿上挪开,她已经凑近前来,一双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好喝吗?” 白老眼神睇来,眼底含着揶揄之色,“我看你不是为我煮的茶,是拿我当实验品吧,以后等着给南家的四小子煮?” 白笙儿脸色羞哧,“爷爷,您说什么呢。” 她给自己倒一杯茶,慢慢的啜着,像是被白老说中了心事,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往眼角延伸。 “你和南四小子商量好了要订婚,这心里的大石头是不是就落下了?” 白笙儿抬眸,飞快的觑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神色间的娇羞尤其清晰。 “可别高兴得太早。” 白老甩出一个信封袋,力道有些大,封口里抖出几张照片来,白笙儿看去一眼,目光登时转僵,她一把抓起来看,照片的尺度很大,没有打码,拍摄的距离和角度明显是偷拍,像素比较低,但却能清楚的看见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是南景深。 而他双腿间居然跪着一个女人。 在做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 “不可能,四哥从来不近女色,他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陷害,说不定,说不定这些照片都是p的呢?” 她气得浑身发抖,急切的抓着白老问,想要从另一个人的口里,更加证实自己的猜测。 然而白老的表情,却给了她当头一击。 爷爷既然能够将照片拿到她面前来,之前肯定早就验过这些照片的真假,也就是说—— 他真的带了女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苟且。 “他怎么能那么对不起我呢,怎么可以!” “你千挑万选,结果选了这么个花心男人,可有后悔?” 后悔? 她忽然抓住白老的手,“我不后悔,我好不容易才让他松口和我订婚,南太太的位置,我谁也不让!这些照片,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家狗仔媒体,他们打算把这组照片发出去,被我给拦下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白老掰正她的身子,眼色少有的严肃,“爷爷只问你,想不想嫁给他?” “我……” “我说的是嫁,而不是狗屁的订婚。” 白笙儿狠狠一震,随即,眸色现出了阴鸷,“我想。” “你若是想,那便好办了。” 从心而讲,白老是有私心的。 南景深那样的男人,无论是财力,商界的地位,都是白老心中最完美的孙女婿人选,尤其他的身后,是整个南家,这更是一块他必须要吃到嘴里的肥肉。 花心又如何,只要把南家和白家名义上死死的绑在一起了,要什么没有。 至于自己孙女的幸福,那只能靠她去争取。 白老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接通后,沉厉着嗓音发声:“把照片登出去。” 白笙儿一听就慌了,跳起来要抢手机,白老却已经挂了电话。 “爷爷您干吗呀,那种照片我就当没有看过,您和发出去做什么啊!” 白老按住她的手,掌心里粗粝的茧子压着她的手背,“要想顺利的坐上南四少奶奶的位置,就听我的。” 第88章照片曝光 “可是我……” “听话!” 白老眼色更厉了些,语声带着让人不容置喙的威慑。 一声斥责,把白笙儿到口要说的话都给斥了回去,再想说的时候,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她看来,爷爷也是南景深该当做长辈来尊敬的男人,如果爷爷出面,比她去要好得多。 可…… …… 华瑞副总裁南景深和陌生女人在办公室里偷情的一组照片,一经刊登在网上,事件迅速发酵。 因着白笙儿女明星的身份,自公开订婚日期之后,两人的婚事受到各大网友的高度关注,可想而知,此时网上已经一边倒的讨伐之声,动作快的,已经开始人肉搜索,那天在南景深办公室里的女人是谁。 意意反复的将照片放大,触在屏幕上的指尖都在发抖。 虽然照片上的女人没有正脸,蹲身趴伏在他腿间的姿势,身下被他的大长腿给遮挡了大半,其实只露了一个上半身而已,但熟识的人只要细看,就能认出那女人身上的衣服,正是意意那天穿过的。 “意意。” 耳朵里忽然钻进一道女声。 意意一惊,慌的要把手机给收起来,侧眸看去,目光毫无焦距的在纪琳琳脸上扫了一眼,“你在叫我么?” “我都叫了你几声了,怎么走神得这么厉害?” 意意支吾道:“没什么。” 纪琳琳左右看看,脚尖在地下一蹬,连人带椅的挪到了意意身旁,她用手遮在嘴边,凑近意意耳边开口:“我看见照片了,和南副总那个的,是你吧?” 意意心下一凛,眼神一瞬飘忽得厉害,“怎么可能呀,怎么会是我呢。” “是你哦,我认得出来。”纪琳琳上下瞄她一眼,“那天你身上穿的,就是那套衣服。” 意意脑子里轰然一声乍响,突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上蹿起来,她手指不受控制的发颤,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又慌忙放下,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意意扭头,细看纪琳琳面上的表情,后者神秘兮兮的笑了笑,仍旧是用气音在对她说话,“上次咖啡事件我就看出来了,南副总对你在乎着呢,否则也不会亲自来给你出这口气,我才不管他和白笙儿的绯闻是不是真的,我就看到你和南副总了。” 意意心头发慌,眼尾警惕的瞄着四周,轻声道:“快别说了,不想被别人听见。” “哦哦,不说不说。” 纪琳琳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回到她自己的格子间里去了。 意意整颗心都乱了,心脏怦然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朵边上,她舔了舔唇,猛喝了大半杯水,却还是抑制不下从心底深处蔓延开的怕意。 她根本没想到会在他的办公室里被偷拍,毕竟他那么严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疏漏的情况发生。 唯一解释得通的,那便是这些照片,很有可能是在他的首肯下发出去的,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压不下一条娱乐新闻。 浑浑噩噩了一整天,到下班时候,意意摸出手机来看,屏幕上显示三通未接来电,都是薄司打来的,另外,还有一条短信。 “太太,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也是薄司发来的。 她边走边回了信息,“我下班了,这就下来。” 意意的头脑很乱,情绪也很低迷,到下班时间了也没走,整个人像机器人似的,把明天要用的资料都给复印完了,最后一个离开部门。 这个时间,整层楼都没什么人了。 她站在电梯前,就她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梯门打开,她把手机往包里塞,低头走进去,却一头撞进一具怀抱里,她自我警觉的要往后退,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扶了她一把。 意意闻到一股熟悉的烟草气息,愣怔着抬头,头顶的光晕笼罩下来,把南景深棱角分明的立体脸廓映照得尤为深邃。 他并不是独身一人,身边站着他的未婚妻,白笙儿。 意意忽然觉得唇舌干燥,想要从他的怀抱里走出来,南景深已经提前收回手,骨骼雅致修长的手抄进裤袋里,他挺拔紧实的身躯站在电梯中央,整个空间都被他身上强势的气场占满了。 “四哥,没有撞疼你吧?”白笙儿挽着他的胳膊,目光关切的在他心口上扫了一眼。 “无妨。” 男人低沉瓷实的嗓音,钻进耳朵里,似乎就成了压在人心头的东西,慢慢的,那东西逼迫得意意愈发的紧张,连带着电梯里的空气也变得逼仄起来。 她有意的往角落里站,手抓着横栏,用力握紧,致使手指根根泛白,尽力的克制着情绪,让自己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不过一二十秒的时间,意意却觉得度秒如年。 梯门在负一楼打开,南景深被白笙儿挽着手出去了,意意故意的落后些距离。 车库里很暗,平时都有开灯,偏偏今天一丝光亮都没有。 意意在出电梯的时候,借着电梯里透出来的光,看见门口摆着一张电路维修中的牌子,暗想怎么这么倒霉,她本就怕黑,瞬时把包包挪到身前来,双手紧捏着,一步步小心的往前走。 忽然,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她身子往一旁趔趄,以为会摔在地上,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使力将她一拽,她借着这股力道站稳了,鼻息里,猝然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呼吸一下子绷紧了。 “小心脚下,很黑。” 她面颊愈发的滚烫,脑子里忽然回想起那些照片,便更觉得脸红。 “谢谢四哥,有你在,我不怕。” 黑暗里,白笙儿轻柔的嗓音响起。 也是同时,意意腰上的那只手撤走了。 她愣了一愣,而后才想起将手机拿出来,屏幕打着的光对着地面,眼神却忍不住的朝前方看去,南景深扶着白笙儿的腰,白笙儿更是半个身子靠在他怀里,姿态亲昵,而且,他将他护得很好。 意意自嘲的扯唇,她差点就以为,他那句关心的话,是对着她说的。 怎么可能呢,人家的未婚妻就在身旁,他怎么可能还会看得见她。 第89章你觉得,四哥真的好欺骗吗 没走多久,前面两束强烈的光线照过来,意意眯了眯眼,抬手在额头上遮挡了下,接着便听见了两声喇叭声响。 她虚着一双眼,迎着灯光看过去,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看见了驾驶座上的薄司。 意意立即小跑着往车子的方向走,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走吧,快开车。” 话才出声,侧边一道灯光亮起,光影掠到车玻璃上,射进了意意的眼睛。 南景深驾驶的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打了个弯,车子匀速的开出了地下车库。 意意忽然觉得浑身脱力,身子虚软的靠进椅背里,手还捂在心口上,此刻却觉得自己异常的好笑。 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多情。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意意始终偏头看着窗外,忽然让停车,“薄司,你把车停在路边,我去一趟药店。” “要买什么药吗?” “最近嗓子有些发炎,我去买点清喉消炎的东西。” 她手已经扣上了门把手,薄司转过头来,“你坐着,我下去买。” 意意想了想,又坐了回去,反正和薄司坚持的话,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 她在车里等着,实在有些无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冒头了,她赶紧甩了甩头,拿出手机来玩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车门再一次打开,意意眼角瞥到坐进来的身影,随口一说:“回来了啊,都买了什么?” …… 迈巴赫才刚开离公司大楼,一群记者呼啦啦的从各个蹲守的角落里窜出来,扛着长枪短炮对着车子。 南景深被迫停车。 白笙儿立马解开了安全带,半个身子靠过来,挽着南景深的胳膊往他身上贴。 轻声的在他耳旁说:“四哥,搂着我。”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媒体的嗅觉向来灵敏,既然是有预谋的蹲守,又怎么会空手而归。 “四哥……”白笙儿仰头,无助又祈求的看向南景深。 他眉峰淡拢,一手伸去,勾住她的腰,“下车?” 白笙儿摇头,“不能下去,要是轻易下车了,今天我们谁都走不了,把窗户打开,让他们简单的问几个问题就好。” 她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一顿,又讨好似的语气补充了句:“你可以不用说话,我来就好,以前我也有应付绯闻的办法,放心,不会怎么样的。” 南景深稍一沉吟,手指落在车窗开关上,将驾驶座和副驾的两扇车门全然打开。 无意外的,记者迅速的扒上车门,一个个尖酸刻薄的问题扔了出来。 “上午才曝光了南总偷吃的照片,现在你们一同出现,请问是不是欲盖弥彰,想要合体来补救?” “坊间一直在传南总和笙儿的绯闻,双方都没有回应过,最近却频繁的出现在公众面前,究竟你二人的婚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白笙儿小姐,即便是南总偷吃了,你现在这么维护的姿态,是还打算和他继续下去?” 白笙儿始终微微笑着,好脾气的等大家问完,她打趣似的一笑,“你们这么多问题,想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呢?” 记者群里出现短暂的空白,接着,便有人作为代表来提问:“那么请南总和笙儿回应一下,照片里的女主角是谁?” 白笙儿抿了下唇,不是抿一抿就松开,而是抿着微笑,笑容却是意味不明,“抱歉,这件事情,还不能对你们多说。” 此言一出,记者们纷纷觉察出了不对劲来。 “难道说,照片里的女人,就是你笙儿小姐?” 白笙儿故作犹豫,而后又轻轻的摇头,“不知道哦,谁知道呢,说不定以后大家都知道了。” 她摆摆手,身子有意的后靠,当着众多镜头的面,大胆的蹭上南景深,“抱歉,我现在要和我的未婚夫去吃晚餐了,不能再回答大家多的问题。” 车窗缓缓升上,有记者伸手来扒车门,差点把手指卡住,幸好白笙儿及时的将车窗再降下,温柔的劝大家退后一些。 她态度很好,记者们也没有再多做纠缠,纷纷把路让开了。 迈巴赫从人群当中开出来,很快汇入马路里,车速攸然提了一倍。 白笙儿没有防备,身子惯性的往后仰摔,随即拉过安全带快速扣上。 她抬眸看着男人的侧颜,光线透过玻璃打在他脸上,将他五官弧形勾勒得尽显成熟男人气质,白笙儿有意的将身子朝他凑近一些,轻声道:“四哥,没被吓到吧,这些记者就是这样,说不清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们尽量避免这种巧合。” 南景深勾了勾唇角,竟是笑了,然而一双深邃的眸底,却不见一丝笑意,反而糅杂着能够刺穿人心的冷意。 “你觉得这是巧合?” 他声线低沉,却也低冷沉静得让人捉摸不透。 白笙儿突然紧张,“不就是……巧合么。” 南景深俊颜幽沉,嘴角的弯弧一点点放下来,两瓣薄薄的唇冷冽得如同刀刃一般。 前方红灯,车子停下。 男人的眼神,蓦的侧过来,黑眸底处幽凉得不见一丝温度,他那双眼过于深邃,似乎能够一眼看进人的灵魂深处去。 “笙儿,在四哥面前说谎,是站不住脚的。” 白笙儿心里骤然一沉,新做好的指甲用力的掐进掌心里,嘴唇控制不住的抖了抖,她呵呵尬笑两声:“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南景深冷目睨她,“刻意的把行踪透露出去,引记者来,也是巧合?” 他声线平稳,甚至是温和,却透着让人震慑的危险信息。 白笙儿面色徒然一变。 男人挑了挑眉,眼中流转着冷色,“我和你订婚的前提是你必须要乖,当着我的面搞小动作,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还是你觉得,四哥真的好欺骗?” 她瞳孔剧烈的颤抖。 彻底的慌了,再也不敢有半句谎话,张口便道:“我错了,四哥,我是一时气昏头了,你别生气,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你从小到大保证过多少事情,有几分可信度?”南景深讥诮的弯着眼梢,这副表情,深深的刺痛了白笙儿,“我是真的气着了嘛,但我也很乖啊,我没有去找那个女人……” 男人忽然抬眼,目光凌厉非常,薄唇微掀,“哦?如果找到她,你当如何?” 第90章算是花心,却也长情 “我……”她说不出口,也不敢说,“我什么都不会做。” 南景深一声冷笑。 他是看着白笙儿长大的,这个女人骨子里是什么性子,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嘴上越是表现得宽容,心里越是会计较。 他不信。 但凡是和萧意意有一星半点牵扯的事情,他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四哥……”白笙儿开口,想说什么,恰恰红灯过后,车子重新启动。 男人双手把着方向盘,双眸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况,他眉梢间隐隐有着一抹厉色,透着些微疏离冷淡。 他不说话,也懒得说,只是开车而已,等着她开口。 白笙儿在旁犹豫了半响,也就没打算要藏着掖着了,直接问道:“四哥,我想问问你,照片里的女人,和那天,你带回家的女人是不是同一个?” 南景深眯了眯眸,唇角轻微的勾起,“我算是花心,却也长情。” 她彻底的慌乱了,根本就不需要深层次的去揣测他话里的意思,单单只是字面含义,已经让她嫉妒得发狂。 她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也没能让这个男人主动的抱她一下,或者是深情的看她一眼,却被另一个女人轻易就得到了,白笙儿怎么可能会甘心,眼神近乎痴迷的望着身侧的男人,隔着一层不真切的雾障,眸底渐渐的有了阴鸷,攸然生出来的嫉妒都摆在了脸上。 南景深一眼也没看她,漫不经心的反问,“即便你要对付她,起码等我这阵新鲜劲过去。” 白笙儿怔愣,继而生出些欣喜来,“也就是说,你和那个女人,只是玩玩?” 男人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很是反感那么形容他和意意的关系,表面上却也不动声色,薄峭的双唇始终捻着一丝轻弧,“算是。” “那么,你和她的关系,会维持多久?” 他轻轻的呵笑一声,“笙儿,男人的欲望,来的快,去得也快,我不敢保证一段肉体关系在什么时候结束,但至少,和你结婚后,我能洁身自好。” 白笙儿堵在心口的一块巨石已然放下了一半。 她没指望从南景深嘴里得到任何承诺,但这话,俨然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世人往往就是这么现实,既然这辈子难以维持一段婚姻,那么,婚前私生活混乱,总比婚后来得好。 爱情往往是能让人盲目的,她自然也不落俗套。 白笙儿吸了一口气,把逼上来的泪意给压了下去,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不管婚前你怎么玩,是你说的,婚后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好。”前提是,能够结婚。 南景深将白笙儿送到影视城外,她的经纪人早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到后门等着了,白笙儿单方面的依依惜别说了几句话后,就跟着她的经纪人走了。 南景深没有立即将车开车。 他点了根烟,抽烟时降下车窗,骨骼雅致修长的手夹着香烟,抽一口后,手臂搁在窗沿上。 男人仰靠着椅背,似乎有些疲惫,另一只手按揉着鼻梁当中的晴明穴,双眸微阖着,眉心皱着很浅的纹路。 手机响起时,他掀目看了一眼,夹烟的那只手弹了弹烟灰,随即将烟叼到唇口上抿着,垂手将手机拿起来,接通后放在耳边,“安全送她回家了?” 薄司刚要开口,一听这话,突然愣了半秒,“四爷,不是您把太太接走的?” 南景深徒然一震。 “怎么回事?” “太太说嗓子发炎,我去药店买药回来后,车子已经被开走了,以为是……”薄司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萧意意有可能已经被绑架了。 他用力的咬了下唇,“我现在就去调取附近路线的监控记录。” 南景深用力的掐了通话,立即给意意打过去,果不其然的,手机里响起的,只有提示关机的机械女声。 他立即打开定位。 意意住的那栋别墅里所有的私家车,都被他早就安好了定位。 既然是人和车一起不见的,那便有迹可循。 南景深面色越来越凝重。 吱—— 急刹声猛的响起,车轮碾过地面,留下一条被拉长了的凌乱轱辘印,刺耳的声响拖了好长一截。 他没有犹豫的给南谨言打去电话。 “三哥,把你的私人护卫借给我。” “发生什么事?” “我女人被绑架了,借你的人用,还有,短时间内给我做一张持枪许可证。” 南谨言正在开会,有电话进来便接了,他不是不可以借人,但是南景深的后一句话,登时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手一抬,示意长型会议桌上正在发言的人暂停,对着电话那端情绪已然失控的男人问道:“你在发什么疯?” “你管我发什么疯,照做就是。” 话出口之后,南景深直接把耳机给取了。 通话还在维持中,南谨言喂了两声之后,没有听见那边的人再发声,反而是风声越来越厉。 他深知南景深情绪处在暴走状态之下的结果,稍微失控,可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下场,他当即一点耽搁都没有,仓促的结束了会议,拔腿便往市政厅外走去,下楼的途中,他的秘书,已经将整个私人护卫都集合到一处。 而且是整个团队。 为了避免南景深当真发疯,他这个做三哥,又是市长的,必须亲自出面。 …… 颠簸,摇晃…… 耳边隐约有嗡鸣的声响。 意意半昏半醒间,半边脸颊被急速打在脸上的冷风吹得发痛,身体各处感官逐渐回笼,她渐渐的从昏迷当中清醒过来,双眸缓缓稀开一条缝隙,才一睁眼,刺目的白光照进眼睛里,她下意识的闭拢,迅疾刮在脸上的疾风吹得她小脸儿生疼,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疼痛。 等稍微适应之后,意意再次睁眼。 还是熟悉的座椅,熟悉的车厢,只是鼻尖一直萦绕着散不去的气息却很陌生。 她还在车上。 意意坐着的这边,车窗打开着,车速很快,她慌忙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已经不是高楼林立的市区,而是连杂草都荒凉的地方,不知道此刻身处哪里。 她注意到驾驶座上的男人手里夹着一根烟在抽,烟身上没有标识,他每吐出一口烟圈,那股陌生的气息便浓厚一些…… 第91章毫无线索 是他的烟。 难怪自从这个人上车之后,她就开始昏昏沉沉的,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意意赶紧捂住口鼻,紧望着前座的男人,“你不是薄司,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也没灭烟,把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车子越往前行驶,地面的路越是坑坑洼洼的,意意坐在后座,好几次被摔起又落下,而且她已经注意到,这是一条陌生却也熟悉的路,方向越来越远离市区,一种前途未知的恐慌忽然在心头放大,她实在心慌的厉害,语声厉了些,“我在问你话,你绑架我究竟图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 这时,急刹响起,意意没有防备,身子重重的往前摔去,额头砸在座椅上,疼得骨骼都在抽搐。 她这一侧的车门忽然拉开,受惊去看,惊怵的扫见男人眼睛旁边一条长刀疤,根本就来不及细看,头上忽然罩下一个黑布。 恐惧的窒息感,越渐的扼住她的喉咙。 …… 迈巴赫子弹一般冲出城郊,上了高速。 南景深面不改色的将速度提到180,耳边风声鹤唳,他浑然不觉,一双黢黑的眸子里满布阴鸷。 薄司的电话打来时,他直接摁下免提。 “说。” “四爷,我们的人在喜捷镇发现了太太乘坐的车辆,车里没有人,油也被倒空了。” 南景深退出通话界面,将定位调出来看,位置的确是在喜捷镇。 “妈的!” “我给你发我的定位,给你十分钟的时间,飞机开过来接我。” 话落,他将车停在高速路边,摔门下车后,点了一根烟,神色间既怒又忧,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沉稳的模样,他此时的情绪,已然濒临暴走的边缘。 三哥来过几次电话,他没接,知道三哥想说什么,他懒得听。 他就是为一个女人发疯了,那又如何。 那女人是他老婆! 薄司将南景深发来的定位放大了看,那么远的距离,还真的只能靠飞了。 谁知道对方会来个声东击西,这下寻找太太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他这边查了路段监控,暂时还没有一点收获。 十分钟,没用到十分钟的时间,约莫在八九分的时候,私人飞机悬空在高速路上空,舱门大开,绳梯扔了下来。 南景深将烟叼在唇口上,挽高了衬衫袖子,露出精壮遒劲的手臂,攀着绳梯一脚一脚的往上蹬。 到警察局之前,南景深已经打通了关系。 他亲自坐在监控室里,面前一整面墙的分屏监控,今天意意最后消失的街道附近,他来回反复的调出来看。 一夜过去,竟然是毫无收获。 南景深未曾合眼,双眸里嵌了几条红血丝,眼底明显的青黑了一圈,从来没有觉得这般疲惫过,不止是身体,精神上的折磨好几次将他逼得燥郁。 手机有电话进来,他倾身拿在手里,接通时,身子重重的抛进大班椅,仰着头,双眸轻闭,眉心间的褶皱没有丝毫的松展迹象。 “三哥。” “找到了。” 南景深突然睁眼,眸色幽冷,淬着碎冰般的冷意,却难掩那一丝紧张,“在哪里?” 南谨言默了默声,“我发定位给你,不过,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 意意再次醒来的时候,呼吸里有股刺鼻的油漆味。 她记得被罩上黑布之后,隔着一块布料,有人在她鼻子上捂了东西,她挣扎了两下,呛进两口呼吸,之后人便再一次昏厥过去了。 意意睁眼,她躺着的地方是冰凉的泥水地,侧躺的那半边身子沾了湿重的泥土,些许黏在手背上,已经干了,稍微动动,便是连着皮肉的撕扯疼痛。 她撑着坐起身来,环顾一圈,四面都是铁墙,没有窗,她头顶有半个人身宽的小口,像是用刀搁出来的,环境算是密封,空气既不流通,还很臭。 初步看来,似是仓库。 果然,她是真的被绑架了么? 意意很怕,她试着动了动,双腿已经发麻了,慢慢的一点点收脚,忍着那阵酸麻的疼痛,将双腿曲起抵着自己。 她把自己沾了泥土的手指塞进嘴里,用力的咬着,口腔里全是泥土的味道,混着血腥味,气味冲进喉管里,她突然觉得恶心。 那些个紧绷和恐惧没有压下一星半点,反而在静谧又诡异的环境里,被愈加的放大,无形的压迫着她的脑内神经,就快要崩溃。 意意忍不了了,她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掐自己的太阳穴和人中,竭力将那股晕眩感逼走。 犹豫了一会儿,一脚踹在门上。 噹的一声巨响,整个仓库都在震颤,回荡的声音差点让耳朵嗡鸣,头顶落下的斑斑铁锈砸在她的脸上和肩膀上,意意忽然受惊,抱着自己蹲下身来,两手捧着脑袋,额头上虚汗涔涔,然而掌心却是一片冰凉。 好害怕,真的是好害怕。 缓一缓后,意意再一次站起来,艰难的吞咽一口,抬脚便踹门。 一下又一下,踹得没有停歇。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再不弄点声响出来,她怕自己还没见到绑匪之前,人就已经被逼疯了。 “踹什么踹,吵死了。” “二哥,你给下的药剂量怎么那么轻,怎么就让那丫头醒了。” 门外有人声。 意意不知道是悲是喜,有人,既然有人,那便好办了。 “你们是什么人?” 外面的人骂骂咧咧的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意意咬牙,又一次踹门,“你们绑架我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没有人回应了,但依稀有脚步声从远处过来。 忽然,门被拉开,刺目的白光突兀的洒落进来,意意下意识的偏头,闭了一眼,脸颊上蓦的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嚷嚷什么,死丫头!” 意意被打得脸颊生疼。 眯着眼睛看去,门口站着四五个壮汉,她心下一凛,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散在脸上的头发往后仰开,露出她即便是沾了泥污也藏不住美貌的小脸儿,当即就有人眼神变了,眼神靡靡的将她从头扫到尾。 “哟,长得不错啊。” “老大,人醒都醒了,咱们也守一晚上了,怪无聊的,我看这丫头也没人来救,要不要爽爽?” 第92章乖乖,四爷来了 那人话才落口,被称呼大哥的人当即甩了他一巴掌,“让我们绑这女人的人出了五百万,你以为她是多简单的身份。” 意意注意到,说话的男人眼睛上有一条刀疤,从眼尾一直开到了耳骨上方,本就凶狠恶煞的长相,看上去更加的狰狞可怖,她认出来,就是一路开车把她带到这个陌生地方的人,意意心底已经开始有了凉意,却还是想要弄清楚,“究竟是谁让你们绑的我?” “小美人,我们都是拿钱办事,你觉得会把雇主的名字告诉给你吗?” 意意咬唇,她当然知道不可能。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人命在他们的手上,和纸一般脆弱。 “我看你也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这个地方连鸟都不会拉屎,绑你的人可说了,要把你卖到大山里去,给烟鬼痨鬼做媳妇儿。” “你这小脸蛋生得还挺好,反正都是卖,要不先让咱们兄弟爽爽。” 男人说着话,双手互相揉搓着,淫相毕露。 可说归说,暂时还没有扑上来,他似乎有顾忌的看着刀疤男,劝道:“大哥,别想了,这小妞儿说不定是得罪什么权贵了,为了这起绑架,兄弟们可是两天两夜没有好好的合过眼,爽一下又能怎么样。” 刀疤男从一开始就没想坚持,只是这些龌龊的话,需要一个人来挑明罢了。 他笑了笑,那笑容像地狱里来的暗鬼,让人通体生寒,手抓着裤头提了一下,“爽归爽,别搞出人命来,头炮我来,都看着!” “唉!这才对嘛,咱们本来就是干这一勾当的。” 意意已经彻底的心凉了,无边无际的恐惧兜头罩着她,那一瞬,恍惚尝到了死亡的感觉。 “来吧,躲什么呀。” 男人们的笑声,一声声砸在耳朵边。 她一步步的后退,口腔里尝尽了绝望的滋味,“我警告你们,我老公是很有地位的大财阀,他会来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瞎说啥呢,你老公不就在这吗,还不止一个喃!” 意意手腕被抓住,领口被一股大力用力的撕扯开,她被推倒在地,惊恐的望着头顶泛了铜色的铁皮天花板,一双双恶心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把她当做玩具一般,掐得她连疼痛的感觉都遗忘了。 很想就在这一刻死掉。 …… 南谨言查到的消息,绑架意意的是秃鹰。 这是一个根本连辈分都算不上的小黑帮,可手段残忍至极,只要给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他们团队最大的收入来源便是贩卖人口。 女人,到他们的手里,根本没有保住清白的可能,在被卖掉之前,早就被蹂躏得痴傻,所以从他们手里流出去的人,不会有反抗买主的可能。 因为已经经历过比死还要难过的事情,活不活着,是否获救,已经无关紧要。 一路上,南景深将油门轰到底,他身后跟着七八辆轿车,和他驾驶的那辆车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百十杖远。 从听到秃鹰这个名字时,他就已经疯了。 车子停在仓库外,南景深拔枪就冲了进去,一脚踹开门。 眼前的场景,令他大骇,眸中狠厉毕现。 意意衣服被撕烂了,嘴里有血,血迹顺着嘴角往脖子下流,在心口的衣服上染成了触目惊心的颜色,她脚下不远有一只被咬掉了的耳朵,手里紧握着一块铁皮,棱角锋利,她手心里一直有血滴下来,尖头对准了对面的敌人。 她一身狼狈,像一只逼入了绝境的小兽,自己咬着牙在孤军奋战。 围着她的四五个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挂了彩,但都是些轻伤,只是意意那副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狠劲,终究还是让他们有些收敛。 看来在南景深进来之前,这种对峙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小段时间。 该死! 他还是来晚了! 秃鹰的人听到动静,转头的时候,就已经掏出了家伙,还没对准闯进来的人,就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给一一制服。 南景深一双阴鸷的眸子,尽是细碎的冷意,黑眸像是拢了一层冰渣,神情肃杀的模样看得人胆战心惊,披着一身森冷的气场,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罗。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这背后的人,你们可惹不起。” “我有多惹不起?”南景深绷着牙龈,冷沉的斥了一声,大跨步的朝意意走去。 “乖乖。”他轻声的唤,声线一瞬间转为温柔,细听之下,不难听出那抹颤音。 一感觉有人靠近,意意浑身的戒备都被调动起来了,她绷紧了身子,浑身的肌肉硬邦邦的,握着铁块就扎了过去。 碎片扎进南景深胳膊里,深入了指甲长的距离,他哼都没哼一声,掌心温柔的抚着她的手腕,带着安抚轻轻的拍了拍,顺势将她手里的铁块给卸了去。 “乖乖听话,四爷来了,没事了。” 他将意意揽到怀里,手从她的肩膀环到身后去,还没搂抱住她,意意忽然大声尖叫,脸色苍白,额角腮线的线条都绷紧到了极致。 南景深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没有犹豫的将意意搂进怀里,宽厚的掌心掌着她的后脑勺,她挣扎,他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控制在恰到好处,并不至于会弄疼她。 南景深没有强硬的非要将她按进怀里来,而是自己朝她靠近了一步,彻底的将她纳入怀抱。 她被吓得不轻,对他又踢又踹,一边嘶吼着一边扯他的衣服,毫无章法的在他肩膀和脖颈上啃咬,他身上很快便染了血色。 那嘴里的不是她的血,他知道,是被她咬掉了耳朵,流进她嘴里的鲜血。 她潜意识的觉得抗拒,便想方设法的要从口腔里赶出去。 你,你听话,别对四爷绷得这么紧。” 她哪里肯听,又哪里听得进去,感官都被自我意识的封闭上了。 南景深捧着她的小脸儿,力道轻柔的掌着她,颔首吻住她的小嘴儿,满是沉痛的引导她和他接吻。 她觉得嘴里的血很恶心,他就给她一点点吃干净。 他这招果然奏效,意意识别出了他的气息,她不闹了,渐渐的安静下来。 第93章哭得他心都碎了 只是身子绷紧得太久了,一到他的怀里,浑身轻飘飘的,他甚至感觉不到她的骨架,整个人虚软得像只破布娃娃。 “乖,我这就带你离开。” 南景深声音很轻,轻到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幅度都很小,生怕会再惊到她,那么的呵护备至,宠溺至极,真恨不得现在一身伤的是他自己。 “……”意意抬眼,双唇翕合着,似是想要说话,可是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眼前的那层雾障一点点散开,拨开云雾后,他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哭得他心都碎了。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南景深温柔的抚拍着她的后背,不厌其烦的一声声哄着她。 下一秒,他忽然变了脸色。 意意晕倒了,就晕在他怀里。 大抵是绷得太久了,一认出他来,那阵紧绷感已然没有那么强烈,精神一放松下来,便失去了意识。 南景深仍然在拍她的背,薄唇颤抖着在她额头上亲了又亲。 他很节制,吻了两下后,便将意意的小脸儿转进他胸膛里,任由她靠着。 “四爷。”顾衍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桶未开封的油漆,到膝盖的高度,盖面很宽,“这里没有凳子,您将就一下。” 南景深将意意抱起,坐下后,轻放到他腿上。 在场的绑匪均被两个人控制着,双手被扭到了身后,被迫站立,正面对着南景深。 男人掏出一把枪,慢条斯理的上膛,随即捂住了意意的耳朵。 砰砰两声,枪声在仓库里发出惊天的震响。 他眯着眼,对着刀疤男的裤头开了一枪,子弹合着纽扣一并射进了肉体里。 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南景深又是连续的两枪,精准的打在裤裆上。 “啊——”刀疤男接连嚎出惨叫,他身体被桎梏着,分毫动弹不得,身体上的剧痛钻心蚀骨一般,他挣扎的蹦着双腿,膝盖上又是两枪。 “砰砰砰——” 南景深面色森寒,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紧紧的绷着,握手枪的劲很紧,后冲力也只是让他的往后晃了一瞬,再打出枪子的时候,每一发都精准得没有一点偏移,枪枪射进那些人的骨骼里。 他没有手下留情,此时已然是处在暴躁当中,恨不得杀了这些敢动他乖乖的人。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扣在他握枪的手上,力道不轻不重,突然射出的一枪偏离了原本的方向,砰声嵌入了仓库的铁皮墙内。 “够了。”南谨言卸了他的枪,“已经够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南景深已经杀红了眼,他用那双猩红的眸子望着三哥,“留一个人给我,有用。” 南谨言眯了眯眼,“今日放纵你的尺度已经够超支了,冷静些。” “我说,留一个人给我。” 南景深态度很是强硬,纯粹不管不顾的语气,南谨言眸色深重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闭眼静默了两秒,这已经是他妥协的表情,再睁眼,比之前要多了一分厉色,转眸看着顾衍,道:“还愣着做什么,带着你家四爷离开。” 顾衍面色亦是相当凝重,眼神不敢往意意身上看,他心里生出些怜悯来。 “先走吧,四爷,救太太要紧。” 若说此时的南景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但这句话,是一定会听进耳里的。 南景深一把将意意抱起,脚下的步子很快,但抱着她的双手却是紧实有力,生怕惊着了她。 刚走出仓库,一道劲风破空而来,他骨子里的警觉,在第一时间偏开头。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郭,射进了身后的铁皮墙面上,凹陷进半指来深。 他耳骨上被拉出了指甲盖大小的口子。 南景深往子弹射来的方向看去,眼风犀利,浑然像是高空俯瞰猎物的鹰隼。 然而,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唯一看见的,便是风吹动后,飘浮摇晃的杂草。 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在这里多做停留,抱着意意大跨步登上飞机,从目前的位置开车回家,只会是白白浪费时间,他等不了,也耗不起那阵心焦。 …… 滨江苑公寓。 傅逸白给意意验的伤,他没带医疗团队,是单身一人来的。 除开意意身体上不需要避嫌的地方是他上的药,其余地方,他将药给了殷素素,拜托她帮忙上药。 此次绑架不能声张。 现在在这栋公寓里的都是自己人,南景深目前的处境正是风口浪尖,他的确是要护着意意,这件事只让少数人知道最好,多了,便是麻烦。 “伤处比较多,但都是些皮外伤,除了那些人打的以外,伤得最重的,应该是她自卫时无意识弄伤的自己,我带来的要药不会留疤的,只不过好几处伤口都有铁锈渗进骨肉里,比较麻烦,但也不难处理,你别担心,这几日按时给她量量体温,今晚,最迟明天,她伤口应该会发炎,严重的话,可能发烧,用物理降温即可。” 傅逸白语气少有的沉重,他闻见男人身上浓重的烟味,心知不能劝,劝了也是白费口舌,便只捡他现在愿意听进的话来说:“身体上的伤都是其次,给点时间总会复原的,严重的是她心里的伤,接下来最好是好生修养,千万别刺激到她,不过——” 傅逸白留了后话没说,似乎很难启口。 南景深淡静的看他一眼,“直说。” “等她醒后,如果你觉得她不对劲,我建议,只是建议哈,给她请一个心理医生。” 南景深呼吸重了,薄峭的双唇牵成了一条直线,面无表情,却也一言不发。 卧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殷素素抬眼便见站在门口的人,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要关门。 “三嫂,先别关。” 南景深出声,阻了她。 门没有全关上,还留着一条缝隙。 他的目光透过门缝,落在床褥里安静躺着的小人儿脸上,她小脸儿煞白,脸颊浮肿着,上面印着重叠的巴掌印,条条红痕横在她脸上,很是扎眼。 她平躺着,头往门的方向侧着,一只手从被子里抬起,弯曲着放在枕头上,而手腕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第94章心疼她 虽是在睡,但睡梦中似乎也不安稳,睫毛在轻微的打着颤,眉心紧紧皱着,南景深抱她回来的这一路上,一直就没见她眉头松开过,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梦魇,在紧紧的缠住她。 南景深心痛得无以复加,难以想象,如果当时他再去晚一点,可能后果会不堪设想。 他从来不知道,意意在危机状态下,性子会那么烈,倘若他再晚一些…… 她是不是宁可死掉? 狠心绝望得对这个世界的人事物没有一点眷恋。 这其中,也包括他? 南景深喉头哽了哽,深深的闭了闭眼,艰涩的开口:“三嫂,她有没有……” 话说到一半,他很难再开口说完整。 但殷素素和傅逸白都是明白人。 “没有。”殷素素沉稳着道:“我刚才帮她洗澡的时候特意检查过,她没有被侵犯。” 南景深薄唇紧抿,眉间明显跳动了一下,似是意外,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疼。 “是真的?” “我就是妇科医生,难道你还不相信么,她那里没有被撕裂的迹象,只不过从她身体上留下的印记来看,她的确是被猥|亵过,但她当时的反应很激烈,本来不该受那么重的伤,在挣扎的过程中……” “我知道了。” 南景深喉结上下翻滚,吞咽得很是吃力。 已经不想再听接下来的话。 他瞳孔中的温度略冷了几分,“我不该轻饶了那般畜生!” 傅逸白不忍,轻拍他的肩膀,“你的小乖乖很勇敢,都伤成那样了,但也算是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起码等她清醒后,后知后觉来的伤害要低一些。” 南景深面色始终阴霾着,僵冷就凝在他的眉眼之间。 以他惯常冷静自持的性子,现在的模样,已经能算得上是失控。 为了一个女人失控,这样的男人定然深情。 然而这种深情,落在殷素素眼里,却是毫无感觉,因为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被男人心疼着深爱着的感觉,她脸色很不好看,但只是同情意意的遭遇,同为女人,上药的时候,她看着意意身上的那些伤,险些落下泪来。 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变得这么伤春悲秋了。 殷素素拢了下长发,收了收情绪,说道:“我去做晚饭,你们聊。” 她走开了,径直朝着厨房去。 傅逸白看了看南景深,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便也不说了,也没发出别的声,只默默的到客厅外的阳台上抽烟。 南景深推门进去,先到浴室里拧了热毛巾。 他走回床沿,将茵宝的手托在掌心里,动作轻柔的将她蜷起的手指根根拉出来,用毛巾细致的擦拭。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裙,款式很宽松,是殷素素挑的,不至于会勒到她身上的伤口。 她手臂上,肩膀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划伤,要么就是指甲划下的口子,其实她很会躲,否则刀子再深入一分,便能见着白骨。 南景深从未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像是一瞬间失去了全世界,满心满眼都只关切她一个人,他三十二年冗长的人生,首次尝到了患得患失的感觉。 那种害怕的情绪,叫他陌生,却也真实。 自从意意更加鲜活的走进他的人生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一颗心都系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 他眼眶里竟有热流攒动,他没掉眼泪,氤氲出来的泪意也很浅,就嵌在他眼眶里流动,深邃的眼睛被染红后,竟有那么一丝深重的人情味。 目光始终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她安安静静的躺着,就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稍微一碰,可能就会碎。 南景深低下头,沁凉的薄唇印在她毫无血色的唇瓣上,舌尖伸出,轻轻的在她唇口上舔舐,她嘴角有一条裂开的小口,下唇有一排深陷进皮肉的牙齿印。 他指腹轻柔的在那些印子上抚摸着。 这个傻丫头,为了能让自己保持清晰,不惜把自己咬疼来换取清醒。 他的乖乖,当真是执拗得有点偏执了。 像他。 可他却一点也不想她像他。 她是女人,更是他南景深的女人,只需要站在他的羽翼之下,哪怕是让他庇护一辈子他也甘愿,那些风风雨雨,他可以尽数挡去。 只安安心心的做他天真乖巧的小女人就足够。 南景深暗暗发誓,今日发生的事,这辈子仅此一次。 余生的岁月,定会将她护得再也不受一丁点的伤害。 揣在裤兜里的手机贴着大腿外壁振动开来,南景深拿出来看,屏幕上的蓝白色光线覆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黑眸瞬的一敛。 他将手机挂断,又再放回裤兜里去。 拿着已经冷了的毛巾重新走进浴室,开了热水冲湿了,再走回卧室里来,将意意的另一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细致的擦她的手背手心,以及葱白的手指。 结束之后,他将她双手放进被子里去。 意意似乎被扰到了,眉心团了团,才放进被子里的手搭到了心口上,两只手本能的蜷缩握着,手肘夹着自己的身侧,这是一种无意识状态下,自我意识的保护和防备。 南景深眸色更深重了些。 她究竟梦到什么了,让自己那么不安。 他试着要将她的手平放下来,然而还没完全的放平,她又再把手放回心口前,南景深一手掀着被子,另一手撑在她的枕头旁,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起码还是睡眠状态,让她好好睡一觉也挺好。 南景深又再给她盖了被子,这才压着步子走出卧室。 门开,顾衍就站在外面,手里拿着屏幕已经黑下去的手机,他见南景深出来,轻声唤道:“四爷。” 南景深立即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出去说。” 两个男人前后脚去了客厅。 南景深在沙发上坐下,将窗户大敞开,倾身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 他拿出一根,用两根手指夹着,剪掉了茄帽,火柴擦燃后,他眯眸点雪茄,半张的唇口里很快便有袅白的烟线溢出。 顾衍暗暗吃惊。 很少看见南景深抽雪茄,劲比香烟要大得多,南景深平日里处理上千万上亿的单子比较多,几乎不会用抽雪茄的方式来提神,因为他需要随时保持清醒,才能有冷静分析的头脑。 唯独在遇到烦心事时,他才会抽上两口。 第95章她懒猫儿似的缠上来 不难看出,意意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深,藏得有多深刻。 “结果如何?”南景深开口,抽雪茄时,侧颜线条被头顶吊灯撒下的光晕描了层金黄色的光晕,散发着耀眼的矜贵。 顾衍别开眼,看向别处,语气沉重的道:“三爷亲自审的,秃鹰接的这单,连雇主都没弄清楚,见钱眼开的就答应了,这幕后的主使,是白笙儿。” 南景深夹雪茄的手劲攸的收紧,目光森寒,一双黑眸浸染了墨色般深沉难测,弹烟灰时,手背上紧绷的青筋条条绽起。 从表情来看,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说下去。” “给秃鹰汇款的账号是新建的,用的白笙儿经纪人方圆的身份证,汇款的时候转了几次,在太太被绑架的时候,三爷就已经动手,将近两日能和秃鹰组织有过经济来往的账号都锁定了,并且冻结,这才轻而易举的把人给揪了出来。” 南景深面色已是很难看,冷腔冷调的笑了一声,“她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今天在华瑞楼下,白笙儿有意的安排记者困住他,为的就是给绑架意意的人拖延时间,等他察觉到的时候,的确晚了一步。 “四爷,人是已经查出来了,不过三爷让我转达您的意思,是暂时别轻举妄动,毕竟白笙儿的身份敏感,她身后还有一个白老,若是动了她,那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男人深眸掠他一眼,眸色渗透着冷意,“我用得着谁来提醒?” 顾衍讪讪,他很相信南景深自持的能力,如果这个消息早两个小时传到他耳朵里,那时他正抱着意意坐飞机返回,可能当时他就会调头直接把秃鹰的那几个人给崩了,然后冲到白家去问罪。 两个小时,也就短短的两个小时。 顾衍离开的这段时间,再回来时,南景深已经调整好的情绪。 他此时要冷静得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算没有旁的人多嘴,他也已经早就剖析得清清楚楚。 “我让给我留的人呢?” “现在就在楼下,被我锁车里了。”顾衍稍一斟酌,“三爷说了,他让您要么别留痕迹,要么别做。” 南景深轻呵出一声:“他那是警告,没听出来吗。” “其实我觉得……三爷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还是不要惊动到白老那里的好。” 南景深面色黑沉,食指和中指夹着雪茄,指腹朝下,在透明的茶几上不轻不重的敲击了几下,微垂的眼目内敛了一半的神色,却也泛着幽冷的寒光。 他狭长的眼尾轻微的眯了一下,“把人送去白笙儿的经纪人那儿。” 言下之意,这件事,已经当做息事宁人来处理了。 顾衍深知南景深的脾性,他此时不动,不代表以后也不动,这个男人向来睚眦必报,日后这笔账是必定会讨回来的。 目前,也不过是卖了南谨言一个面子,南景深暂时的按兵不动,便不会破坏局面上的棋子。 “另外,今天偷袭我的那一枪,去查一查,是谁射的。” 顾衍心惊:“可有看清是从哪个方向射的子弹?” 南景深眉峰轻微的一挑,“这不重要,我信你的能力,跟薄司配合着,很快就能查出来。” 顾衍应了,从公寓里离开,直接下到负一楼的停车场,将车里的人扔到酒店,白笙儿拍戏所在的房间门口,隔壁,住着方圆。 …… 深夜,意意发烧了。 南景深才刚睡下,摸到意意滚烫的体温,他拢着睡袍便下床了,连腰带都没有系,敞开着领口,大跨步的去将次卧里的傅逸白从床里揪了起来。 傅逸白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面前堵着一面肉墙,惊慌的赶紧抱住自己,“老四,你就算是再饥渴,也不至于对我这个熟人下手吧?” 南景深不耐烦的掀了他的被子,“意意发烧了。” 傅逸白愣了两秒,“卧槽。” 他翻身下床了,穿好衣服往隔壁走,给意意检查下伤口,果然是发炎了,他想去把殷素素叫过来帮忙,被南景深给阻止了。 “让三嫂睡,把药给我,你出去吧。” 傅逸白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把东西递给了他,没有一个人比他还要适合,“上完药,最好是给她物理降温一下,今晚辛苦一下你,守一守她,要是支撑不住,还是把素素叫过来比较好。” 南景深睐他一眼,“多事。” 傅逸白立马比着自己的嘴做了个缝针的动作,男人在爱情里都是六亲不认的,果然啊,为了一个女人连他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也没有一点耐心了。 上了药,南景深探了探意意的额头,仍旧是躺的,他打了一盆水来,给她物理降温,她身上的睡衣早就被汗湿了,黏在皮肤上反而成了束缚,南景深小心细致的给她脱了,那一身的伤痕,再次一看,也仍旧是让他皱眉。 …… 冷。 钻心蚀骨的冷。 然后又是热,没来由的,一阵一阵温热的,让她很舒服的热。 茵宝做了一个很绵长的梦。 梦里像是置身在一片海水里,沁凉的水温透散至她每一个毛孔,寒冷得让她颤抖。 忽然,身子被一双手给拖住,将她放在骄阳下炙烤,浑身的冷意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这股让她发自内心想要依赖的热源,她十分渴求的朝着热源的方向靠近,想要汲取得更多。 那些冷意,缓缓的被温热所取代,她觉得舒服,小脸儿蹭了蹭,半梦半醒间睁了下眼,暖绒的光晕笼罩在她眼睑上,影影绰绰的光影中心,依稀出现一个人的剪影,她没来由的觉得安心。 南景深手里还拿着热毛巾,刚准备给她翻身,好擦到后背上,意意小猫儿一样的缠上来,纤柔的一双小手勾着他的脖子,懒猫似的在他心口和颈窝间拱来拱去,鼻尖呼出的气息有一搭没一搭的拂在他胸口。 “乖乖别闹。” 他拿掉她的手,意意又再缠上来,眉头细细的皱起,似乎很不高兴。 南景深无奈,拉高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一手搂抱着她的背,另一手费力的将身上的睡袍脱下来。 第96章总有一天全补给四爷 他身上只着一条底裤,一手横亘在枕头下,让她枕着,另一手环到后背去将她往怀里抱,手上用的力道有多轻柔小心,恐怕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 意意扭了扭身子,一条腿曲起,无意识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想要找一个支撑点。 南景深抬高她的腿,架在他的大腿上,她总算是不动了,乖乖的靠近他颈窝里。 这样的姿势,对南景深来说简直就是磨难,他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要她,身体却诚实得要命,荷尔蒙苏醒得迅速,愈发的难忍,他闷哼一声,掌着意意的股侧,一把按向自己。 喉间立时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吼,“小家伙,先欠着,总有一天要你全补给四爷。” 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从她头顶拂下去,呵得意意有些痒,她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手更紧的缠住他的脖子,滚烫的小脸儿,密实的贴着他的胸膛。 ……南景深悔得很,招她做什么,难受的也是自己。 很绵长很温暖的梦之后。 意意渐渐醒了过来。 眼睛还没睁开,她习惯性的翻身,四肢百骸的疼痛一瞬间苏醒过来,拉扯到她每条脉络筋骨都在疼痛,她登时蜷缩起身子,轻轻的嘶了一口气。 “哪里痛?” 低沉瓷实的男声,贴着她的耳骨响起。 她突兀的惊了一下,转过头去,和她相邻的枕头上,竟然躺着南景深。 “你……” 她一眼看见他光着的肩膀,忙转过身去,掀开自己这面的被子,眼神小心的看进去,还好,她身上穿着睡衣,粉嫩的颜色,透着一股还没下过水的味道。 “我在问你哪里痛,哑巴了?” 意意咬着唇不说话,软绵的小手揪紧了被子,一寸寸的往自己心口上挪,她小脸儿绯红,身子也越来越烫,觉得羞哧,也觉得难为情。 南景深扶额。 一大早的,他竟然被自己的正牌老婆当成流氓一样抵抗了。 那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叫他心里一阵窝火,然而出口,却是超乎常理的温柔,“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身上有伤,我还不至于禽兽到那种地步。” 意意眉心跳了跳。 她僵缓的回头,没和他的眼神对上,仅仅是快速的瞄了一眼他身上搭着的被子,而后又羞羞的收回视线,“那你怎么会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得问你,昨晚是你抓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的。” “你瞎说!”她才不会做那么羞羞的事情,而且,他身上哪里有穿衣服。 男人勾了勾唇角,笑得性感,刻意压低的嗓音夹带着初醒时的沙哑,蛊惑般的拂在她耳边,“自己掀开被子看看。” 意意瞅了他一眼,眉心轻微的团着,她试着将被子打开一点点,视线往下,一件灰色的睡袍,居然被她睡在了身下。 “你劲太大,我挣不开,索性就把衣服脱给你了。” 意意瞪大了眼睛,猫着身子往床里侧退了退,“你不知羞耻!” 她才不信一个好好的大男人,会挣不过她那点力气,手脚并用的把衣服推到他那边去,咬着唇瓣,有些气急败坏的道:“你下去,讨厌死了!” 南景深慢条斯理的敛了敛眸,深邃眸中装着一抹扬高的笑弧,他手肘在床上一撑,坐起身来,当着她的面将睡袍穿在身上。 “你应该是伤口发痒,我去接点水给你擦身。” 擦……擦身。 意意心都抽紧了,她没听错么。 被他过于的殷勤和体贴弄得无所适从,前一刻还生着气,这会儿整个心思都被羞涩给侵占得满满当当。 她睫毛闪动着,颤巍巍的抬起眼儿,“不,不用了吧……” “要的。”男人手上拿着细带,骨骼雅致修长的手指将带子在腰间打了个简洁的结,嘴角勾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昨晚已经给你擦了一遍了,别害羞。” “一定要擦吗,可不可以不要?”意意除了害羞,更是难堪,她忽闪着眼睫,语气打着商量,竟然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他立即沉了脸色,“不行。” 没给她再拒绝的余地,南景深很快从浴室里端了盆热水进来。 意意已经起身,坐在床边,低头正在找拖鞋。 他眼色暗了暗,“你还不能下床,没给你准备鞋。” 她惊了惊,抬起头来,就见男人已经走到眼前来,他沉着的俊脸,隐隐有一丝不悦。 “躺下去。” 意意没动,双腿卷曲着抵在床沿,一双眼睛更是抗拒的看着他,“我要离开。” 南景深的眉心,突突的跳。 他直接把意意抱了起来,坐在他大腿上,挽高她的袖子,意意本能的挣扎,他也没阻止,拧毛巾的时候,幽凉的开口,“要走可以,再被绑一次,别以为我还会救你。” 意意浑身猛然一震,昨天那些记忆瞬间回笼,她眼前迅速的泛起了氤氲,隔着层层叠叠的水印看他,小丫头梗着脖子,很是硬气的模样,“那也不要你管,我有老公,他会来救我的。” 男人呼吸一重,眼神冰冷得像一把冰凌,“他人在哪,昨天来救你了?” “……”意意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本来就是虚张声势,不止一次拿从未见过面的老公来当挡箭牌,但心里对那个虚无描画出来的人并无任何依赖感,她只是觉得难堪,真的太难堪了,三番五次给她解围的不是自己的老公,而是一个她百般抗拒,却已然动了心的男人。 南景深拧着眉,不去看她的表情,沉着脸给她擦拭双手双脚,还有些伤在后背和两侧腰腹,他将毛巾浸回热水里。 “把衣服脱了。” 意意心脏漏停了一拍。 手抓着领口,浮动着泪花花的眼睛不情不愿的看着他,抿着唇,抿得很紧,唇角周围都泛了白,最终,她却是笑了一声。 笑得像是自嘲,“南四爷,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么?” 南景深危险的眯着眸,长指捏着她的下颚,似笑非笑的勾唇,“我的确是闲的,要不然怎么成天就围着你打转,你倒是跟我说说。” 意意咬着唇,仰头看着他愈加沉冷的脸色,小脸儿通红,“可我不需要你管。” 第97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男人俊脸上并无波澜,可眸底逐渐幽冷,“再说一次。” “我……我的事,以后请南四爷别随便插手。”意意硬着头皮,声音越说越小,心肝胆颤得要命。 男人看着她的眼底逐渐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暗影,他嘴角挽勾出了最雅致的弧度,眸中却是沉冷的,“你当真的?” 意意心脏忽然剧烈的跳动,嗓子眼里仿佛烟熏火燎般,咬了咬唇,盈颤着一双水雾迷蒙的双眼,她声音压得低低的,“认真的。” 南景深并未停止笑容,呼吸却明显重了一分,他紧了紧手劲,下一瞬,已经湿冷的毛巾被他重力砸进水盆里。 溅起的水花喷到意意脸上,她瑟缩了下,睫毛一瞬颤得厉害,抬手擦掉眼睛和脸上的水,轻着声道:“不过我还是谢谢你救了我,就当我不知好歹吧,除了一声谢谢,我可能什么都补偿不了你。” 她深吸气,在心口处秉住了,“请让我回家吧,你这里不是我能待的地方。”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落在外人眼里,兴许还会被解读成不干不净的关系。 她的心已经不纯粹了,不能连人也沦陷。 这个男人很危险,危险得就连嗅到他呼吸间喷出的带着烟草味道的气息时,她竟也会心悸,曾经和南昀在一起的那几年,她从来没有觉得心跳有这么快过。 南景深什么都没说,冷峻面容上的淡漠却似一把扎人的尖刀。 她觉得如芒在背。 意意刻意的不去碰他的身子,从他腿上跳了下来,地板上沁凉的温度,登时让她脚趾头蜷了蜷,却是挺直着脊背,打开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可是,才迈出去一步,手腕攸的被抓住。 骨节有力的大掌死死的扣着她,还未回头,身子忽然腾空,整个人被粗暴的抛进了大床里。 床是柔软的,但意意后背摔进去,仍是感觉全身都麻了,身子下陷后又抛起,双眸微闭后睁开,一抹浓重的黑影骤然压近。 南景深抓住她的双手举高到头顶,手肘撑在她身体两侧,黢黑暗沉的眼神逼视着她。 两人的鼻尖挨得这般近,近都彼此的呼吸都喷薄到脸上。 意意头皮都绷紧了,心慌得厉害,耳边恍惚能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听得清清楚楚。 “你起开……”她试着推了一把,却未推动分毫。 南景深非但不让开,反而将彼此之间的距离压到毫无缝隙,呼吸时,连心口都被压得束缚,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紧盯着闹脾气的女孩,一贯漠然的俊脸,意外的勾出了一抹沁凉的笑弧。 “如果我非要管着你,你能怎么样?” 意意身子僵硬,双手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用力掐紧,掐得掌心的肉生生泛疼。 她心口压抑,睫毛抖得厉害,“你霸道,不讲道理!” 男人轻哼出一声笑,沉暗的嗓音刻意压低了,薄唇抵着她的耳骨发声:“我就是霸道了又如何,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知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让我疼着。” 他说话的灼烫气息,悉数从侧边喷到她脸上,意意脸颊绯红,瞥眼偏向旁侧,一颗心抵得老高,出气也很困难。 “那南四爷就去疼别人吧,我……我承受不起。” 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周身散发出一种直接压迫至神经的气场,顷刻间令人噤若寒蝉。 “呵——”他薄唇微张,发出一声短促的,压抑且讥讽的轻笑。 “好一声承受不起。” 他嗓音低沉,带着过电般的磁性,听不出任何情绪来,落在意意耳里,莫名的觉得脊背发寒,蜷缩的掌心里直冒冷汗。 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贴得太近的两具身子,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胸口的气息沉了些。 他一双冷眼盯她两秒,最终,直起身。 高大挺拔的身子伫立在床沿,他修长的手,慢条斯理的整理稍有凌乱的衣衫,眉弓下一双黑眸深邃。 “你走吧。” 意意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光影里,他的身影有些虚。 意意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眼睛里有泪滚出来,模糊了视线,她胡乱的抹一把眼睛,挣扎着下了床,站在那里局促得没有再动,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南景深,他弯着腰,刚从茶几上拿起烟盒。 似乎再没有要和她多说一句话的打算。 她咬着唇,犹豫过后,快步的朝门口走。 男人忽然抬眼,望着她略显狼狈和急促的背影,眸色一沉再沉,面无表情的擦燃了打火机,点上烟,吸的第一口很重,浓白的烟雾包在他口腔里,他薄唇淡抿着,鼻腔里呼出冗长的一声气,烟雾稀薄在他脸上,眉眼间的清冷隐约可见。 意意是跑着下楼的,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光着脚,好在夏天的夜里温度不冷,她一路跑着,竟也出了些汗。 一辆车子,从旁侧开过来,稳稳的横停在她面前。 意意往后让了让,降下的车窗后,露出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萧小姐,上车吧。”顾衍手搭在方向盘上,“是南总让我送你回家的。” 她微怔。 没有太多的犹豫,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并非是自己矫情,只是她已经从骨子里觉得那个男人不好挑衅,更不容许谁随意的和他挑衅,顾衍能出现在这里,她就算不上车,这辆车也一定会一路跟着她回家。 到时候会更难堪。 她也不想过多的让别人发现她的窘迫和狼狈。 到了家,意意道了声谢便下车了,站在原地望着车身打弯,再沿原路返回。 意意往家里走,所有人都还没睡,却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客厅里,只有胡伯还等着她,一见她光着一双脚回来,大吃一惊,忙叫小葵拿干净拖鞋出来,再打来一盆温水给她洗脚。 回了这里,她又成了身份高贵的太太,被人伺候着洗脚,她双目呆滞的望着盆子里潋滟的水波,觉得自己整个思绪都像是被摁在了水里,滞闷得透不过气来。 她猛的抬脚,溅出的水泼在小葵的脚背上,胡伯立马便过来了,“怎么了太太,是不是小葵把你的脚捏疼了?” 意意没动,她呆呆的静坐着,任凭耳朵边谁在说话也不理,一直到脚上的温度凉了,她才抬头,“胡伯伯,我想见一见四爷。” 第98章想见四爷 胡伯明显愣了:“你想见四爷?” 意意点头,用力的点头,“想,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胡伯脸上有些不自然,刻意的别开视线,不和她的目光对上,“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吧,可惜现在四爷在国外,他有好多事情要处理,而且也不容易约得到时间,如果你有禁忌的事,非得方面说的话,只有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胡伯从来没有一次,说话这么没有底气,最后那句话,看似在征求意意的意见,实则已经是拒绝了,他不想帮忙,或者说,是不敢。 意意毫不意外的皱了眉,要见自己结婚证上的另一个男人,需要这么难? “他在哪个国家,我可以请假,飞过去找他。” “这……” “这也不行么?”意意攥着拳头,眉心紧紧的团着。 “你才刚开始工作,请假影响不好吧,而且四爷平时很忙,可能……” “忙到连抽空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 意意突然发问,僵抿着的唇角在微微发颤。 胡伯终于觉察出她不对劲的地方,内心愈发的忐忑,表面却竭力的镇定下来,软和着语声说道:“太太,你今天是怎么了?” 她咬着下唇,咬到吃疼,又轻轻的嘶出一口气,“胡伯伯,您知道我被绑架了么?” “被绑架?太太,谁那么大的胆子!”小葵一下子惊跳起来,才说了两句话,就被胡伯的一个眼神给呵斥了,只好哆哆嗦嗦的住了嘴,往厨房里去了。 胡伯安慰她:“我知道的,薄司去救你,我这边已经在着手查绑架你的人,放心吧太太,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意意心下生凉。 她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交代。 “既然当时薄司也在场,为什么他没把我带回这里,却任由别的男人把我带走了?” “这……南总是四爷的朋友……” “什么朋友,能这么放心的把昏迷不醒的妻子交出去?” 意意轻眨着眼睫,染了薄薄水雾的双眸抬起,眼底略带着哀戚的神色,看向胡伯,“胡伯伯,我是四爷的妻子,在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有来救我,做什么生意,忙得两年都没来看过我一眼?” “太太……” 意意吸了吸鼻子,忍着满腔的委屈,“还是说,我这个妻子,就是可有可无?” “不是……” 她垂下头,双手握拳抵在腿两侧的沙发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浑身被浓重的阴霾笼罩着,仿佛给自己架起了一座屏障,任谁也破不开。 然后,她抬起头来,眼眶染了泪,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 “胡伯伯,帮我约四爷吧,我想见见他,谈一谈……离婚的事情。” 胡伯惊愕,“太太,你先冷静一下。” “我已经冷静了两年了。” 她弯下身子,把脚擦干,塞进拖鞋里,起身,唇色咬得泛白,小脸儿隐隐的有些抽搐,她半垂着的眸子里含着恸意,“我不想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既然是我老公,他就该在我的身边。” 另一边。 顾衍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想起车上的药忘了给意意,他又折回去,偷偷给薄司打了电话,让他出来拿药。 并没有停留多久,顾衍就在别墅侧边将车子调头,打算开走的时候,车前灯晃到了安静停在对面老槐树下的一辆黑色轿车,他颇有些意外,犹豫之后,解开安全带下车,到那辆车旁。 敲下车窗。 缓缓降下的玻璃后面,是南景深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深邃的双眸望着别墅里的某个方向,夜深的缘故,灯光覆在他脸廓上,将他的面容勾勒得高深莫测。 “四爷。” 南景深侧眸,深重的目光,越过车窗,看了他一眼,“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 顾衍不尴不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刚才见到薄司,他说太太和胡伯吵了一架。” 男人坐在驾驶座里,岿然不动,只目光轻眯了眯,“我知道。” “您要不要进去?” 南景深凝视前方的目光,徒然变重。 “不必了。” 语声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手把上方向盘,熟练的将车头往一侧方向一摆,车子很快消失在光影暗淡的远处。 …… 周末不用上班,意意睡到自然醒,意识已经清醒了,人却瘫在床里不肯动,盯着天花板的眼神从最初的混沌到完全聚焦,她眼睛里的光一点点回笼,却又忽然很讨厌这么快醒来的自己。 想起昨晚上和胡伯闹的事,她现在觉得非常的后悔,也懊恼。 那些话她一直藏在心里,却也一直没有说出口,主要是没那个胆子,这次绑架事件,她是真的被刺激透了,才会大闹一场,然而闹过之后,却觉得心里空空的,毫无依附感。 对于一个从来就没见过面的老公,不知道人家究竟打算要怎么安排她,她哪里来的底气,去质问呢。 想想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愚蠢。 她不想待在家里,怕看见大家会窘迫,随便扯了个借口便出门了,连薄司都没让跟着。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路,意意实在觉得无聊,索性一个电话打到宋凯茵那里。 嘟音才响了一秒,那边便接起来了。 “他也给你打电话了?” 意意懵了,“谁给我打电话?” “贺少聪啊,他给你打没有?” 意意眼皮一跳,毕业聚餐那晚的事情一瞬间跳脱进脑海里,她细眉微蹙,颇有些嫌弃,“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麻烦倒是没找,态度还好得不得了,他从早上到现在,起码给我打了七八通了,说是想约我们出去,道个歉。” 意意半响没反应过来,眼睛往旁边瞥了瞥,挪了两步,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二世祖哪能真的道歉,你是不是招惹到他了?” “我没有啊,他那种瘟神,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去惹他。” 正说着话,意意手机突然进来一通来电,她把手机从耳朵上扒拉下来,瞥见来电显示后,又把手机贴回耳朵上,“让你给说中了,贺少聪给我打电话了。” “别接!”宋凯茵高声:“千万别接,咱们也不去,万一又憋了什么阴招要整我们呢。” 第99章差不多死了一遭 意意深感赞同,“那我给挂了吧,反正跟他又没话说。” “这样最好,你现在在家里吧?我刚出门,准备要过去找你。” “我没在啊,你现在到哪里了,别去我家。” 意意赶紧拦她,抬眼打量四周,说了个地址,“这里正好有家咖啡厅,以前我们来喝过,你知道位置的,我在里面等你吧。” “行,十分钟啊,我要一杯热奶茶。” 挂了电话后,意意往咖啡厅里走,点了两杯一样口味的奶茶,两份意面,她一早就出门了,什么都没吃,一走进这里,闻到香味才觉得肚子好饿。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等着餐食端上来,瞥眼望着窗外,她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新增了三个未接来电。 大学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贺少聪是个执着的人,执着得有点缠人了。 意意不打算理会,手机刚往桌面上一放,铃声忽然响起,在安静的氛围里尤其的突兀。 她手一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起了电话,一道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准确的叫着她的名字。 意意无奈的叹一声气,只好把手机贴在耳边,“什么事?” “我去,你们两个妞的气性怎么就那么大呢,一个个的都不肯接我电话,把我当洪水猛兽了啊?” 她皱眉:“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我有啊,你先别挂电话啊。” 电话那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意意一句都没听清,更觉得没有理由还维持着这通电话,正打算要掐掉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已经确定好她的位置了是吧?” 意意头脑轰的一热,一股怒气腾的蹿上来,“贺少聪,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劣呢,查我的定位?” “先别骂,别骂,我也是不得已,要是直接问,你能告诉我现在的位置么。” 她怒不可遏:“你简直是坏到骨子里了!” “是是是,我坏行了吧,我找你和宋凯茵是真的有事,放心,我不会再……” 意意一句多的话都不想再听,用力的把手机给挂了。 她怕贺少聪胡来,忙给宋凯茵打去电话,那边没有人接,应该是正在开车,接不了。 意意着急得不得了,在原地等了两分钟后,她打算先走,顺便再给宋凯茵打去电话。 这一通,倒是打通了,不过意意眼尖的看见,宋凯茵已经走进了咖啡厅。 “我不是说了十分钟么,这咖啡厅我找得到,怎么还给我打电话呢。” 宋凯茵一来就握着她的手。 意意把她往外推,“我们快走。” “走什么啊走,没喘上一口气呢,你快让我看看,你身上少哪了没有?” 宋凯茵把着意意的肩膀,绕着她前后转了好几圈,撩开她的衣袖一看,手臂上那些青紫的印记,一下子就让她红了眼眶。 “这些人渣!”宋凯茵咬着牙龈,浑身都在发抖,“就该判他们无期!” 她抬头,看着意意已经消肿,却还是能看见巴掌印的小脸儿,一阵心疼,“看看,把你打成什么样子了。” 意意被她李清照式的哀怨叹息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捂了她的嘴巴。 “你快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快以为我要死了。” “你不就……唔唔,唔唔唔……” “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宋凯茵一巴掌用力的打在意意手背上,皮肉连着筋骨的痛感,一下子就让意意把手收了回去。 宋凯茵大喘着气,拿眼睛横她,“你不就是差不多死了一遭么,你也是,究竟得罪什么人了,这么整你呢?” 意意也奇怪,“我也不知道啊,明明好端端的……” “会不会——”宋凯茵立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双手趴在桌上,半个身子朝意意倾过来,眼色沉重的看着她,“会不会是贺少聪啊,上次的事情,他后来被南景深收拾得可惨了。” 意意本来没往这方面想,经由这么一提醒,思来想去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似乎她就得罪过贺少聪一个人,想来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性。 在上流社会圈,只要是有钱,多少阴暗面的事情不用亲自沾手,用钱就能雇佣。 意意挑衅的,可是江城的一方财阀贺家,被这么整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咳咳——” 蓦的,两道被放重了的咳嗽声突然从头顶落了下来。 “我在你们眼里,就是那么卑劣的人么?” 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大学里听了四年,每次听见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意意和宋凯茵同时噤声,相互对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嫌恶的神色。 意意抬头,还没张口说话,看见来人的一身打扮,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贺少爷,你这是什么打扮?” “什么什么打扮?” 贺少聪横了她一眼,把吊瓶拿给身后跟着的佣人,轻踢了一脚宋凯茵的鞋尖,“往里面挪挪。” 宋凯茵没动,嘴巴张成了o型,她也想问来着,这是一身什么打扮。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脚上穿着医院的拖鞋,左手臂似乎脱臼了,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右手的袖口挽高,手背上正打着点滴,一头栗色的卷发软搭搭的趴在额头上,不像平时精心打扮过那么邪魅狂狷,乱蓬蓬的像一只才睡醒的萨摩耶,好笑得要死。 贺少聪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看,被两个女人盯着,更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自在,一下子气性上头,又是一脚踹在宋凯茵脚上,“让你往里面坐点啊,还看,看什么看!” 照着宋凯茵平时的暴脾气,这种情况下,不是推人就是抡拳头了,可贺少聪造型实在是太雷人了,她懵逼得把自己的本性都放了放,坐到里面去了。 贺少聪小心的坐下,他现在浑身是伤,瓷得很,磕着碰着都疼,坐下的姿势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坐下的位置恰好和意意面对面。 他斜吊着一双没多大生气的杏眼,不是很自在的看着意意,想说什么来着,到口了又给收了回去,改成狠狠瞪了一眼,佯装恶声恶气的说道:“还看我,不认识了是吧?” 第100章南四叔护着的人 意意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往上一抬,合上嘴的时候,牙齿差点咬到了舌头。 她理也不理这位二世祖,扭头和宋凯茵说话,“我刚才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的,贺少聪和我通话的时候,查到我的定位,我来的时候我就想拉着你走的。” 宋凯茵微微笑,“你怎么那么可爱呢,人都已经坐这里了,你才说还有什么意义。” 意意反驳:“不是被你给岔了一下么,就给忘了。” “还怪我了是吧,不是跟你说了,别接他的电话么,你不听。” “我也不想啊,是手滑,手滑了啊。” 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简直旁若无人,并且当着贺少聪的面,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他贺大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偏偏还发作不得,只得用力的掐自己大腿上的肉。 “少爷,血液倒流了,您快松手。” 站在他身后的佣人忽然发声,贺少聪低头一看,输液管里倒流了半个手指长的血,他吓得赶紧把攥紧的拳头松开了。 “要你多嘴!” 意意和宋凯茵也在这时停止了交流,两人的视线同时看过来,意意开门见山的问,“你找我们,究竟想做什么?” 她语气生硬,表情防备,听口气,就差明说“既然你都来了,也不好直接赶你走”这个意思。 贺少聪嘴角抽搐,面色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眼神不自在的往别处看:“也,也没什么大事,说小事的话也不算小,其实就是,我吧,我,跟你们两道个歉。” 两个女孩对望了一眼。 表情上是如出一辙的警惕。 贺少聪耸了下鼻子,“上次的事,对不住了啊,我那晚喝醉了,再加上大家起哄,一下子就没控制好情绪。” 他抬头看一眼意意,连视线都没对上,又飞快的看向别处:“对不住你了啊。” 意意有点懵,她没立刻说话,眼底仍然是那般抵触,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对他说的话更是保留真实度。 贺少聪左右晃了晃头,他现在两只手都不能动,看起来有点可怜,却又不想让自己太可怜了,毕竟大学四年,他可是在同班同年级上风光了四年,一向被人仰望的贺大少爷,要不是被威逼利诱着,就算是想道歉,也拉不下这张脸来。 可现在他觉得,这张脸已经丢了。 还捡都捡不起来。 “原谅不原谅的,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大少爷急眼了,脚尖在地面不停的抖动。 意意还是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否则怎么可能听到这么天方夜谭的东西,她目光还算是比较礼貌,没有上下打量贺少聪,但就他上半身的造型,也是槽点满满。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 贺少聪撇了下嘴。 意意便以为他不想说,被揍成这样,对方的身手显然比他高出一大截,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想到—— “我是真不知道你是南四叔护着的人,他灌我喝了整整二十瓶的人头马,一滴都不许剩,当天晚上我就被送进医院里洗胃了,那个难受劲,我真的,我就说真的,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碰酒了。” 不碰还好,省得发疯。 意意心里小小的腹诽了一下,两瓣娇嫩的唇瓣含着吸管,吸一口奶茶,顺了几颗珍珠进嘴里,她懒懒的咀嚼着,随口将话题往下引,“哦,洗胃,那你这一身的伤呢?”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贺少聪满肚子憋屈,不容人家细问,自己就倒珠子般的全说了出来,“我昏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刚醒来,南四叔就站在我床前,把我给吓得,想跳起来,发现浑身虚弱得很,动都动不得,他老人家问我身体怎么样,我往夸张里说,其实也没几句掺假的,当时确实是提不起一点力气来。” “后来消停了两天,两天后南四叔又来了,一进病房就开始热身,二话不说,把我拎起来就开揍,揍了我几十拳才消气,让我以后离你远点。” 话说到这里,贺少聪声音拔高了几分,一双眼睛盯着意意看,再开口时,又将声音给压低了,“萧意意,你和南四叔有关系,怎么一开始不说呢。” 要是他提早知道了,给他安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动她啊。 意意猛的吞咽了一口,珍珠卡在喉咙里差点下不去,顺了顺气后,仓促的开口:“我和他才没什么关系呢。” 贺少聪哼哼两声,他好歹也算是常年在情场上游走的公子哥,那点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猫腻,他能看不出来? 宋凯茵单手撑着下颚,听得幸灾乐祸,直拿眼睛瞄他,“你南四叔的身手不错,该打的不该打的地方都打着了,你虽然看起来胖了一圈吧,但还算匀称。” 贺少聪立马斜了她一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焉坏呢?” “你现在发现也不迟啊。”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跑到这两个女人面前来道歉,给他窝一团火在心口上。 “本来伤得不算重,南四叔揍我的时候,我亲二叔就在旁边,他恁是没帮忙,等南四叔走了,他老人家又揍了我一顿,说是早就看不惯我了,反正我都挨打了,顺便多挨点,长长记性。”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立马哈哈大笑,差点背过气去。 宋凯茵笑得前仰后合的,揩掉眼角的泪水,“你二叔挺有趣的。” 贺少聪咬牙切齿的瞪她,“我二叔对你也挺有兴趣的。” “你说什么?”宋凯茵耳朵边都是自己的笑声,他的声音自然弱掉了几分,到耳里就是模模糊糊的。 贺少聪立马别开眼去,神色古怪的嘟囔一声没什么。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可怕,毕竟大学相处了四年,他平时浑是浑点,但是杀人放火的事也不敢干,意意和宋凯茵都以后毕业聚餐那天之后,便从此不会再见,没想到贺少聪会主动来道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意意心里本来有些别扭的,说开之后也没那么严重的,但是从心而言,是绝对不会把贺少聪这等人放在朋友的位置上。 更让她意外的是,那般沉稳矜贵的南四爷,居然会为了她…… 第101章补一个正式道歉的礼数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就是复杂得很。 她也不愿意去想,最好那个人,这辈子都别再有什么瓜葛了,那天算是把话说开了吧,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么能容忍得了她的一再挑衅。 道了歉后,贺少聪不肯走,非让意意给他点了一份鸡米饭,说是医院的饭菜都快给他嘴里淡出鸟来了,现在都出来了,不沾点油盐就回去,那多亏啊。 意意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给他点了一份,等餐上来的时候,贺少聪要求她亲手喂,还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双手摆给她看,他现在算是一个不能自理的半残疾人。 意意挺不想喂他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刚拉了粑粑,一张一百块掉在了上面,她嫌脏,可是又想去捡。 就和她跟贺少聪的关系似的,虽然是同学,但是她一直就比较嫌弃这种混世魔王,可是碍于表面的和谐,又不得不忍着。 意意随便对付了两下,喂了他两口就不肯动了,索性开始赶人。 贺少聪的车就停在咖啡厅外,黑色的林肯,透过后座的车窗,依稀能够看见一个男人的轮廓,他嘴上含着烟,正在吞云吐雾。 “你可真是麻烦,自己能走进来,走出来倒不行了。” 宋凯茵抱怨,她和意意一左一右的架着他,真觉得这家伙道完歉后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还是那副德行。 走到车门边,宋凯茵就松手了,顺便把意意也往后拽了一下。 贺少聪一点防备都没有,嘴里嚷嚷的叫着,正面就扑了过去。 车门恰好在这时打开,身形修长的男人走了下来,他单手撑着车门,往前面一挡,贺少聪正脸砸在车门上,整个人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然后非常虚弱的倒地。 贺堇年眼皮都没跳一下,他直接越过自己的侄子,走到两个女孩面前,走来的那几步途中将烟捻灭在手指间,他双手插兜,黢黑的眸子清淡的扫过宋凯茵,最后落在意意脸上,很是绅士的眼神,“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已经道歉了吗?” 贺堇年的声线很好听,低低沉沉的,一开嗓,声音似乎带了轻微的震颤,很容易就能蛊惑人心。 意意点头,“已经道歉了,我们也原谅了。” 她说得很客气,因为知道这个男人也不过是客气的问一句而已。 “那便好,是我们家教松懈了,才会让他犯浑,以后不会再有那天的情况。” 意意弯唇笑笑,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扯了扯宋凯茵,两个女孩悄悄对视了一眼,和刚才面对贺少聪时张口就调侃的调皮样不同,很自然的臣服在了他的威压之下,乖乖女一般,愣愣的站着。 “等少聪康复了,我在家里设宴,算是补一个正式道歉的礼数。” 意意受惊,觉得有些夸大了,“还是不用了吧,我们都是同学,我就当是他开的玩笑好了。” 男人薄唇轻勾着,眼尾处含着温柔的笑意,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不好开口反驳:“正因为他欺负了同学,才更该如此,二位就当帮帮忙,他才刚出社会,不能养成一身骄纵浮躁的性子,借着这次的事情,好磨磨他的锐气,否则以后操心的事会更多,只是一顿晚饭,我也在,不会再生枝节,如何?” 他末尾的“如何”二字,意意觉得根本就没有再说出口的必要。 话说得这么漂亮,让人怎么拒绝得了。 意意和宋凯茵对了下眼神,眨着一双纤盈的睫毛,犹豫之后应了下来,“好吧。” 男人脸色的笑意更甚。 “宋同学也一块来吧。” 宋凯茵一直没发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这里,还愣了一下,“我也去么?我就算了吧。” “嗯?”男人轻轻的从鼻腔里发声,周身弥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压迫感十足,“宋同学不肯赏脸?” 宋凯茵抿着嘴,她是真的很想拒绝。 从见到这个男人从车里下来的那一刻,她转身就想跑。 那天晚上实在是太囧了,自己什么都没弄清,就扒到他身上又抓又挠的,她偷偷看了,贺堇年的嘴角,分明还有一条被她指甲抓出来的印子,很浅,但因为是她下的手,位置都记得很清楚,所以就多看了两眼,却把自己弄得很是窘迫,光站在这里,脚底板都像是踩在刀刃上似的,恨不得马上离开。 “我不是不肯赏脸,您言重了,其实我吧,我性格其实挺安静的,也喜欢安静,人太多一块吃饭,会觉得很不自在。” 话一落声,意意扯了她一把,“一起去嘛,你最近不是没去上瑜伽班了吗,有时间的吧。” 宋凯茵飞速的瞄了贺堇年一眼,抓住意意的手,脸上嘿嘿尬笑着,手指偷偷蹿进她手心里去掐了一把。 死丫头,非得拉她下水。 “好,好吧,我去。” 贺堇年满意的笑了,“那么,时间由我定,既然说定了,可不许缺席。” 他眉梢眼角间都是风情,阳光下侧颜俊逸的轮廓如璞玉一般,高贵得不染纤尘,他天生长了一张极好看的脸,多看一眼,魂魄都能被勾了去。 宋凯茵不小心瞄了他一眼,吓得不敢再看了,她抓紧意意的手,仓促的道:“贺二叔,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不耽误您。” 她说完自己要说的,拉着意意便走,隐约觉得一道炙热的目光跟着自己,她脚下的步子快了些,再快了些,恨不得能飞起来。 贺堇年目光深邃,如一只挑剔的老鹰,黑眸划过势在必得的锐利。 直到女孩的身影看不见了,他才转身,一手拎着才从地上爬起来的贺少聪,动作粗暴的把他给扔进了车里。 “二叔,您轻点,我输着液呢!” 贺堇年无视他的控诉,从佣人手里把输液瓶给拿过来,坐进车后,随后挂在车顶把手上。 “教你说的话都说了?” 贺少聪顿时觉得脖颈后凉飕飕的。 冲上口的抱怨和投诉悉数给吓了回去,他下意识的低着一双眼,本想显得有底气一些,但一开口,语声里的颤抖却完全的泄露了自己,“说,说了。” 贺堇年微微眯眸,嗓音蓦的寒凉:“真的?” 第102章婚期将近 “真的……吧?” 贺堇年忽然笑了。 “是不是觉得还没挨够打?”男人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点燃,半眯的眸子里,划过危险的暗芒,“连二叔的话都不敢听了?” 贺少聪吞咽了一口,悄悄的往车门边挪动,后背紧贴着门壁,他扫一眼男人指尖的烟,这里可是车里,他一个病患一点都没有好待遇,二叔生起气来,完全不管他这个亲侄子的身体健康。 然而这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我是真的说了的,虽然没有说全吧,但是大概意思肯定是说了的。” 缭缭绕绕的青白色烟雾,朦胧了贺堇年英挺的眉目五官,一明一灭的光影跃进他眼睛里,眯着一双叫人捉摸不透的幽深眸子。 他眼睛弯着笑痕,听不出具体语气来,“你背一遍给我听。” “嘶——” 贺少聪轻抽了一口气,身上爬满了鸡皮疙瘩,他眼神不停的闪闪烁烁,虚着瞥往别处,“就是,大概我好像说了是,是啥来着……反正我大概就说了,那天晚上是我犯浑,对不住她们,我是真的诚恳的道歉了的。” 贺堇年唇间稀出一口薄雾,“好像,大概?” 他单手撑着鬓角,翘着二郎腿,夹烟的那只手放在膝盖骨上,深邃的眸光,正好整以暇的侧过来。 黢黑眸底暗藏了几分威慑,即便面上在笑,却吓得人心尖发颤。 贺少聪险些跳起来,直接吓出了双下巴,“您饶了我吧二叔,就您教我那些不要脸的话,我是真的说不出口啊。” 他贺少聪是什么人,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这个二叔,部队里的兵痞子,一言不发就动手,他从小被收拾怕了,今天要不是被他要挟着,也不会拉下脸来道这个歉。 可是二叔教他说的都是些啥,什么什么鄙人失礼,唐突了二位佳人,择日特设薄宴,还望二位到场,我诚心诚恳的道歉,吃一顿和解饭,就当就此翻篇,日后二位如有需要,贺某定当二话不说孝犬马之劳。 这么文绉绉的,和背文言文课文似的,贺少聪是真的说不出口啊,说老实话,这么高级的逼格,他还真的装不来。 “你是在质疑二叔?” “不是,绝对不是!”他哪里敢惹这个兵痞子。 贺堇年忽然就笑了。 “你刚才踢了她?” 他声音低沉,隐隐透着凉薄的冷意。 贺少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隔了好几秒才回想起是有这么档子事,“我没用劲,就是让宋凯茵往里面坐一下,我手绑着,又不能推她,只好用脚了。” 男人一眼睨过来,冷瞥着他,“你还想推她?” “不,不想……”怎么说什么就错什么呢。 贺堇年吸了口烟,扬手将烟蒂捻灭在车子内嵌的烟灰缸里,一口薄烟直接喷到贺少聪脸上,趁对方眼睛被迷的时候,手起刀落的拔了他手背上的针头,连带着还剩半瓶的药,一块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二叔!”贺少聪尖叫,大脑瞬间缺氧,“我可是个病人!” 贺堇年挑了挑眉,有些不以为然,“又如何?” “……”还能怎么样,贺少聪屁都不敢放一下,想想就心酸,好歹他们可是有着亲血缘的关系,被从医院里拎出来帮他泡妞不说,还把他药给扔了。 就欺负他吧,使劲的欺负吧,早晚有一天…… 算了,没那一天,他不敢去挑衅这个喜怒不定的男人。 …… 意意连着一个星期没在公司里见过南景深。 网上每天的头条都在报道南景深和白笙儿的婚事,就在昨日,白笙儿的工作室公布了婚期,连着几日,八卦记者蹲守拍到的照片要么就是他们在选婚纱,要么就是定喜糖,白笙儿数次凝视南景深时的角度被拍下来,她眼睛里浓浓的深情,透过照片都快溢出来。 俨然是新婚妻子该有的娇羞模样。 意意不想看的,但每天总是忍不住时不时的刷新一下,他们的新闻要么是置顶的,要么是成堆的,看得她心绪复杂,说不出的压抑。 婚期似乎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那么优秀的男人,最后还是会和能足够与他匹配的女人在一起。 意意只当这段时间只是做了个梦,她的确对南景深有好感,也从他那里体会到了动心是怎样的感觉。 幸好这些情愫没有发酵得太快,被他即将到来的婚礼给击打得回归现实。 这样也好,本身就没有多大的交集。 “太太,吃完了吗?” 意意正在擦嘴,胡伯端着一块蛋糕放在她面前,“今晚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好吃。”意意咧嘴笑笑,切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胡伯伯吃过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他做了个手势,让意意先把蛋糕吃了。 她没全部吃完,晚餐吃得有点多,便没有多大的空间再来装甜食了,等她将刀叉往碗沿边一放,胡伯递了张纸过来。 “太太。” 意意随手接过,“什么呀?” “飞美国的机票,你不是想见四爷吗?” 她心头一动,险些没听明白,“他肯见我了?” 胡伯微笑道:“你是他妻子,他当然会见你。” 意意觉得好不真实,那天晚上借着发脾气把话说开了,这段时间和家里人相处得别扭,谁也没提,她便以为大家都忘记了,却没想到胡伯真的在办这件事。 机票到手里的时候,她仍旧觉得不太敢相信,看日期,恰恰就是南景深结婚当天…… 意意心头一恸,不知道怎么的,就往这方面想了,她轻嘶了一口气,仰头,“胡伯伯,能把日期提前两三天么?” 胡伯虽有意外,然而意外之后,慈祥的面庞上逐渐浮现出笑意来,眼底揶揄的神色更是分明,“这么心急想要见到四爷呢?” 她面色有些不自然,唇儿嗫嚅着发声,“您就知道取笑我。” 就当是吧,她是真的想见见四爷。 何况,提前走,到了国外,就再也看不见那些扰她心情的新闻了。 南景深说过,结婚的时候会给她请柬,可到现在也没送过来,她就当做是一句气话了,本来也不想收到,更不想去参加他的婚礼。 第103章带我去见他 “提前也是可以的,我给你改签。” 意意把机票交到胡伯手上,“那就拜托您了。” “这是应该的,不过提前过去,四爷肯定是挪不出时间的,到那边了得等几天。” 她轻抬起眼,“他就有那么忙么?” 胡伯笑着扬起眉梢,很是笃定的模样,“那是自然的,否则怎么会两年了也不来见你。” 这么说,要不是她闹了一场,这个目前只是名义上的丈夫,还需要再多几个两年,兴许还见不到面是吗。 想想,她心里就觉得满满都是失落。 情绪上很快淡了下来,“我知道了,帮我改签吧。” 意意拿起刀叉,本想把还剩着的半块蛋糕吃了,才咬了一口在嘴里,莫名的觉得味道没有刚才的好吃,兴致自然没有了,匆匆和胡伯说了两句话就上楼去了。 胡伯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卧室门口的身影,笑意一点点消隐,情绪上甚至生出了些微的担忧。 这次出国,哪里是送她去见四爷。 而是四爷的意思,将她送到国外,保护起来。 第二天,意意到公司里请假,她没敢多请,但算算这趟来回,起码也要四五天的时间,她虚着胆子交上去请假条,都做好准备不会被通过了,可经理居然爽快的允了她一个星期的假期。 意意云里雾里的,实在弄不明白,最后只能归结为她那老公的功劳。 毕竟以她三脚猫的学历,能进入华瑞,也是老公给开的后门。 出国前一天,意意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只带了几套换洗衣服,和洗漱品,其余的什么都没带。 隔天,薄司送她去的机场,让她现在候机室里等,他去办登记事宜。 意意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行李就在脚边,低着头玩手机游戏。 头顶忽然落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她瞥到旁边站了个人,没动,然后那人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意意本能的侧了侧身子,半个后背对着身后的人。 “萧小姐,我是顾衍。” 意意戴着耳机,此时恰好是一首歌放完之后换歌的空档,她很清楚的听见了旁边人的说话声,意外是有的,但也没有多少,她将耳机取下来,转过身去。 “顾助理,好巧啊。” 她勾了勾耳发,眼睛下意识的往四周快速瞄了一眼,有顾衍在的地方,那个人也是会在的。 “萧小姐,南四爷受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你如果方便的话,请跟我走一趟吧。” 堪比晴天霹雳的一句话,意意脑子里猝然嗡鸣,脱口便问:“他受伤了?严重吗?” 顾衍道:“突然遇袭,现在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他怎么会受伤呢。”意意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声音,嗓子眼里全是陌生的泣音。 顾衍没有细说,只道:“车就在外面,跟我走吧,去见他。” 意意连犹豫都不曾有,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抓上行李箱的拉杆便要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徒然一惊。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南景深受伤便受伤了,就算照顾,也轮不到她。 还有三天便是他的婚期,他身边会有白笙儿,意意就这么过去了,纯粹是不伦不类,她以什么身份过去。 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深吸口气,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抓着拉杆的手劲紧了紧,力道绷得手臂都僵直了,隐隐还有些发抖。 “萧小姐?” 意意勉强调整好情绪,面上竭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顾助理,我不去了,我马上要出国。” “南四爷在等你。” “他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不是有妻子么,我现在……”意意收了下气音,目光看着地面,“我现在要去见我的丈夫。” 她眼尾瞥到从远处走来的薄司,提紧步子就跟了过去,视线却控制不住的往后侧方斜,她没看见顾衍,但是顾衍投射在地面的阴影能看的清清楚楚。 跑得太急,意意一头扎进一具怀抱里,她赶紧退出来,身子趔趄得差点站不稳。 薄司立即扶了她一把,“太太,怎么了?” 意意盈颤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出去的视线都是虚的,含在眼眶里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她轻微的抽泣一声,拉着薄司的手就走。 “快走,去登机!” 薄司的视线,紧看着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怎么了?” 意意眼泪越流越多,胸腔像是破开了一个空荡荡的口子,正呼啦啦的往里灌着冷风,她眼眶紧涩得疼,把在薄司手臂上的力气简直失控,用力抓到连自己手心都在疼。 “走吧,快走,你别问了。” 一开口说话,嗓子眼里像是堵了浓浓的一层雾霭,声音被绑缚着艰难的从舌尖上挤出来,她走得很快,一步都不敢停,憋着一口气在心口上,吐纳不出,咽也咽不下去,生生的被吊在那里,觉得快要窒息。 那般躲避不及的模样,生怕顾衍会追上来,怕自己不争气的跑到那个人的面前,好不容易才收住的心,在这一刻已然被打烂。 顾衍没有追。 他就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意意和薄司进入登机口,抬起手,用力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多长的时间。 车就停在机场外,顾衍上车,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另一手把在方向盘上,车子缓缓驱动。 就在这时,一抹身影快速的跑了过来,几乎是扑到车身上的,脚步仓惶的被已经发动的车子往前带了几步。 顾衍不耐烦的侧眼,当即变了脸色,急刹车停住了。 他降下车窗,意意哭得通红的一张脸逐渐清晰,她手把着窗沿,哽声道:“带我去见他。” 顾衍略一怔愣,随即没有犹豫的推开车门,替意意将后座的车门打开,护着她的头顶坐进去,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里。 他调整后视镜,从镜子里瞥见哭成泪人的女孩,她跑得头发都乱了,几缕细发黏在了脸上,两手空空,行李不知道扔去了哪里,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 顾衍悄然叹了一口气,心口稍稍松下,不枉四爷在昏迷前念着她的名字,看在看来,意意对四爷,也并非是没有感情。 第104章伤得那么重,一定很痛的吧 一路上,意意的眼泪擦了又流,擦了又流,怎么都流不尽,飘摇不定的一颗心仿佛被置放在刀尖口煎熬着。 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真的没有,比起一个素未蒙面的老公,她心里其实更向着南景深。 他怎么样了,伤成什么样了,怎么受的伤,他那样如同神邸一般的男人,怎么说受伤就受伤了呢。 无边的恐惧无孔不入的侵袭着她的每一寸神经,从相识到现在,从来没有此刻这般,见他的心思那般的急切。 她在此前的人生中从来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为了一个男人牵动所有的思绪,她甚至都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然而那样的坏想法才一冒头,就生生的被她给压下了,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他身边有医疗团队,那个姓傅的主治医生和他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一定会倾尽所有来救他的。 意意着急的看着眼前倒退的景物,她能认得出来,这是去滨江苑的路线。 眼前迷蒙着一层水雾,视线混沌,轻微的眨眼也能掉下泪来,可她却恁是将哭腔给压在了嗓子眼里,细白的两颗贝齿用力的咬着下唇,咬得唇色都泛了白边。 她很怕,可不能哭出声来,那是她精神上的最后一根防线,不能哭,哭的话,就会慌得更加没有主意。 此时她心里已经如一团乱麻般,凭着想要见到他的信念,绝对不能在路上就透支所有的力气。 车子开了很久,市区里行驶的速度不能很快,走走停停的,这一路仿佛开了很久。 当车子停下的时候,顾衍按开锁扣,轻微的响声破开她堵压着的思绪,意意一瞬间仿佛如梦初醒,指尖慌张的去扣车门把手,扣了好几次都没落到实处,眼前层层叠叠的水雾,看出来的视线很是缥缈。 顾衍拉开车门,意意的半个身子都贴在门后,她差点从车里倒栽着滚出来,顾衍慌忙扶了她一把,将她扶稳。 还未张口说话,女孩哭红了的眼眶攸然抬起,视线柔弱的看过来,破碎得难以支撑的音节散在唇口边,“他就在这里是吗?” 顾衍滑动了下喉结,语声沉重:“是的,四爷总共中了两处枪伤,分别是在左心口和胳膊上,好在四爷躲得及时,并没有伤到重要器官,我来接你的时候,傅医生正在给四爷做手术,估计现在子弹已经取了出来,但四爷伤重,可能还没从昏迷当中清醒过来,是否脱离了危险也得另说,所以,萧小姐,尽量调整一下情绪,待会儿见到四爷了,看看情况再说,好吗?” 意意心口猛然一阵,抖索的伸手撑在车顶上,她浑身在轻微的打着颤,艰涩的道:“他受的枪伤么,为什么会受枪伤呢?” 顾衍安慰她道:“细节等上去再说吧。” 他递给意意两张纸巾,“放心,四爷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几天可能得麻烦你照顾着,我们一时找不到可信任的人,只好把你接来,其实任何人照顾着,总没有你来得细心方便。” 意意没有细究他后面那两句话的意思,她死死的咬着双唇,手背匆忙的在眼前抹了一把,强忍着不掉泪,垂下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里,掐得生疼。 试探着问:“白笙儿呢,她没有在楼上么?” 顾衍牵动着嘴角,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差点对上视线之前,忙又瞥开去,没有细说,答得甚至有些敷衍,“除了你,还暂时没有通知任何女性。” 她心下一动,突然感觉自己的位置被抬高了,也看出顾衍并不打算再将话题引下去,便也没问了,此时她一颗心,完全牵在楼上的那个人身上,已经再也塞不进旁的人或事了。 出了电梯,意意熟门熟路的拐弯,顾衍错愕的看一眼她的背影,想到了大概,什么都没说,摸出钥匙来开门。 客厅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灯光却是敞亮。 意意直接走到主卧门口,在推门之前,顾衍再三的叮嘱她道:“萧小姐,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切勿动太大的悲伤,知道吗?” 他这么一说,意意的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里,噙着低弱的嗓音,却十分清晰且坚定的发声:“我会的。” 她一定能够做到…… 顾衍点了点头,彻底的将门推开。 意意快步进去,刚才那么短暂的时间,她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的使自己的情绪多平复一些。 可她前脚一踏进去,入目的第一眼便是傅逸白手里的镊子,锡白色的镊子正夹着一颗被鲜血泡得殷红的子弹,他手一松,扔进了装了清水的透明器皿里,血色快速的蔓延开,在皿的内壁形成了一圈红色的,泛着白沫的边痕。 被水洗过之后,意意勉强看清了,子弹已经变形,可想而知,打在他身上承受了多大的冲击力,究竟射进肉里多深,多远的射程,才会让这么坚硬的东西变了形。 意意瞬间忘了呼吸,差点叫出声来,她一把捂着嘴,压抑的轻喘和控制不住发出的低喊全被压在了指缝间。 平日里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男人,这会儿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他身上近乎半裸,左侧胸膛和右臂上缠满了绷带,血色从绷带里渗透出来,他在包扎之前肯定是止过血的,也许是没止住,也许是止住了,但伤的太重,又再漫出血来。 身上还有些青紫的印记,大概是身体撞击后留下的淤青,床单上染了好多血,他双眼紧闭着,唇色泛白,即便是在睡梦里,眉间竟也紧紧的皱着。 伤的这么重,一定很痛的吧……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意意双腿仿佛在原地扎根,手抓着门框,葱白的手指根根绷紧,紧到透过皮肉,能看见内里突出的骨骼,黑瞳瞠大到了极致,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呛出一声哭腔,她死死的压着嘴,叠交在一起的双手压得死死的,手背上绷起的骨骼曲线清晰可见。 怎么办…… 她有些怕…… 第105章想守着他 不敢进去。 “小乖乖,是在受不了就把眼睛捂上,免得吓到你。”傅之白没看她,将插好针头的输液瓶挂在立式架上,仰头调整滴液的频率,才用侧眼睐她。 意意站在原地没动,精神早就被提绷到了顶点,稍微一碰便能崩溃,她强忍着没哭,一双眼睛酸疼得发胀,胀得通红。 “傅医生,南四爷怎么样了。” “死不了。” 傅逸白轻抬了下眼梢,视线从她身上轻掠了一眼,他慢条斯理的取下白手套,还没放下,便对她招手,“来,你过来。” 意意吞咽了一口,扶在门框上的手用力撑了一下,一动脚,从脚底板蹿上来的酸麻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往前迈的一步,踩在实底上,更像是踩了空,浑身轻飘飘的,行走的步子很是僵硬缓慢。 她视线始终凝视在南景深刀削般的侧脸上,怔怔的发问:“什么叫死不了,他伤得这么重……” 傅逸白脱下白大褂,合着手套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他忽然伸手,揽住了意意的肩膀,将她往身前带,按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你从哪看出他伤的重了?” 意意虚抬起手,指了一下床里的男人,哽咽着道:“难道这样还不算伤的重么?” 傅逸白轻嗤一声,吊儿郎当的道:“不就是中了两枪么,他以前受过的几次伤可都比这次重得多,那时都没死,现在更是死不了。” 他忽然弯腰,长臂撑在意意身后的椅背上,刻意压近前来,眯着眼睛看她,“你看看你哭的这样,要是他再伤重一点,你是不是就立马昏厥过去了?” 意意用力的眨了下眼睛,难以置信的看他一眼,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不适的情绪,夹带着不知名的怒气,她一把推掉傅逸白不礼貌的手,硬着声道:“你怎么还能开玩笑呢,他好歹是你朋友。” “可我也是医生,建立在朋友关系上的医生,你觉得我亲自给他治的伤,没有十足把握,我能这么轻松的和你开玩笑?”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意意是关心则乱,语气不太好,她翕合着双唇,轻声道:“是我冲动了,抱歉。” 傅逸白愣了愣,登时便笑了,“你可真是可爱得很。” 意意懒得去分辨他这句话是嘲笑还是调笑,视线再一次落在南景深脸上,自此便挪不开了,他闭眼躺在那里的模样,让她感觉心脏被揪扯着疼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醒来?” “早呢。”傅逸白摆摆手,“无聊不,要不我陪你说说话?” 意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可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不想再搭理他。 可惜了,傅逸白懂得看眼色,却也是天生脸皮厚的人,他摩挲着下巴,眼底闪动着狡黠,“小乖乖,哥给你交个实底,老四中的可是枪伤,且不说他在商场上树了多少敌人,单就他的背景,你当真相信只是一个南家么,敢在市区里持枪的男人可干净不了。” 意意眼皮一跳,“你想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他干净不了,我要是你,绝对不来淌这淌浑水,趁他没醒,你赶紧走吧。” 意意背挺得笔直,耳朵里听着的内容简直是天方夜谭,胸口突然像堵了棉花一样难受,大致猜出他要说的意思,却抿着唇一言不发。 傅逸白逗上瘾了,不客气的撞了下她的肩膀,“要不要我送你走?” 意意有点呆愣的望着他,搁在大腿上的手指蜷了又松开,唇瓣都被咬出明显的牙印来了,她神色颇为纠结,似乎是在犹豫。 傅逸白面上仍然在笑,且笑容越来越扩大,可眸底却一寸寸失温,冷锐得如同一只利剑一般,那点点的暗芒被他敛藏在了深眸底处,不细看尚且发现不了。 意意沉默了半响,软萌的嗓音轻声道:“我暂时不走,好吗?” 傅逸白略微吃惊,“为什么?” 她看一眼南景深,又转头来看了一眼傅逸白,最后视线仍旧落回了南景深那里,她唇瓣轻微的张合着,带着羞意,“让我守守他吧,我不会待很久的,至少等他醒过来,如果到时候我想走,再请你送我好吗?” 傅逸白脸上的笑容这才开始走心。 她话里说得再委婉,再掩饰,也掩藏不住那份担心,这哪里是没有感情的表现。 他常年混迹花丛,怎么会看不出来,意意遮遮掩掩下,对老四的确存在着那方面的心思。 况且,等老四醒了,哪里还舍得放这个宝贝疙瘩离开。 “好,我这几天也会住在这里,随时想走了,你来找我就是。” “嗯嗯。”意意点头,掐了掐手心,她觉得有点羞,便有意的将视线挪开。 “顺便一提,老四的伤口没感染,他会晕过去,主要是过于疲惫,把身体都给透支了,让他睡一觉也挺好。” 意意太阳穴突然刺了一下,忍不住就想,他这么累,难道是为了婚礼把工作压缩了,高强度的负荷才让他倒下的么。 她不禁有些苦涩,婚礼对他来说,也许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要重要得多。 “不过枪伤也不能算是小伤,他虽然躲得及时,但子弹入体之后,可能打到了神经,加上接连几天的工作,才会让他直到现在都没醒,接下来观察12小时,只要他能醒来,那就算是度过危险期了,今晚上可能会发烧,你多注意一些,我就在隔壁,有事直接过来叫我。” 傅逸白弯下腰,将垃圾桶收拾了下,拎着袋子出门。 意意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站起来,要送一送,被傅逸白直接给拒绝了,他轻手关上门,卧室里忽然安静下来。 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意意轻着脚步走到床沿,本来是想坐下的,又怕弄出了动静会惊扰到他,索性蹲下了,两手扒在床沿,眼巴巴的看着他昏睡的侧颜。 呼吸,都在不自觉间放轻了。 一瞬间,眼里心里,都只剩下这个男人。 她动了动,手往前伸,想去握他的手,可是此时的南四爷,看上去脆弱得很,她便怯了,又悄悄的把手收了回去。 第106章心心念念的是她 犹豫不过十秒,意意再次伸出手去,南景深手背上插着针头,正在输液,他掌心向下,五指散开,指背上有很重的擦伤,应该是与人近身缠斗的时候,他挥拳打击在敌人身上后留下来的。 意意没敢真的去握他的手,可这么空落落的,反而觉得心里慌得厉害,他就这么躺在那里,除了能看见胸口上起伏的呼吸外,整个人无声无息的,叫她害怕,便勾住他的尾指,小手慢慢的圈成拳头,将他的尾指给轻轻的握在了手心里。 他的手生得很漂亮,骨骼雅致,手指修长,不过落了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上面,就像是一块造价高昂的璞玉有了裂痕,意意竟觉得有些心痛。 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落到他手心里,意意怕染到他的伤口,赶紧轻柔的抹去了。 房间里实在是太安静,她越来越心慌,受不住这么安静的氛围,忍不住的,便开始低低的说起话来。 “南四爷,你千万不可以有事,傅医生说了,只要度过危险期就好了。” “你不是总爱问我对你有没有感觉么,要不要让你管么,我让你管好不好。” “……我其实是喜欢你的,可是我不敢说,等你醒了,我说给你听好吗?” “可是你要结婚了,你以后会有自己心爱的妻子,我……如果你醒了,看见我在这里,会不会生气?” 没有人回答。 也不可能会有回应。 意意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完全没了底气,声线孱弱得就在唇口打转,刚一出口,声音便没了。 心里平白的生出了些许的怯意,她松了手,慢吞吞的放开他的手指,有些不舍的放回被子里去,她想给他把被子往上拉一拉,蹲着显然是不方便的,一起身,她忽略了蹲得发麻的双腿,酸麻的疼痛顿时如同电流一般,迅速的席卷至全身,她没忍住声,轻嘶了一口气,而后下意识的收了声,把手塞进嘴里咬着,恁是余把下的声音给憋了回去。 她没敢动,身体直挺挺的站着,慢慢的等那阵酸麻感过去,忍得辛苦,不出片刻,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等缓过来后,小心翼翼的避开他手臂上的针管,把被子拉高,盖过他肩膀。 意意守了他两个小时,眼皮实在有点撑不住了,自己抱了张薄毯蜷缩在沙发里睡了一会儿。 半夜时分,傅逸白轻手轻脚的进来,瞥见她睡着了,没有叫她,自己利落的换了输液瓶,收空瓶的时候,调速度的东西打到了瓶身上,发出叮一声轻微的声响。 意意浑身一颤,有意识的醒了过来,艰难打开的双眼,下意识的看向床侧,依稀看见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她登时便醒了,刚从沙发上坐起就往这边走。 “别怕,是我。”傅逸白嘘了一声,压着气音说道:“我进来换瓶,打扰到你了?” 意意挠了挠头发,“抱歉,我睡着了,都忘了去叫你。” “没事,我定了闹钟,该换瓶的时候我会过来,他暂时没事,你别太紧张,可以再睡一觉。” 意意揉揉眼睛,摇头,“不了,我刚才眯了一会儿了,我守着他,你去睡吧。” 她瞥一眼新换上的输液瓶,满满的透明液体,“还要再输几瓶?” “这瓶输了后,两个小时后还有一瓶,能直接输到天亮。” 她怔然的点了下头,呆愣的站在那里,眼神不由自主的擦过傅逸白的肩膀,看向南景深仍旧沉睡着的侧颜,心口堵塞着疼了一瞬。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在沙发上睡过一会儿后,衣服上起了很多褶皱,也没顾得上抹掉,若是此时面前有一面镜子让她看一下自己,意意肯定会被自己吓一跳,这么不修边幅的模样,担心都摆在脸上了,那双琥珀般纯净的眸子里,染了一层凝结般的愁云惨雾,久久不散。 傅逸白拍拍她肩膀,“实在熬不住了,睡一会儿也行,别太勉强自己。” “嗯。”意意点头,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 “顾衍带了夜宵回来,要不要出去吃一点?” “不了,我不饿。” 他叹一声气,“你从到这里就米水未进,再吃不下也多少吃点,否则等老四醒来了,看见你瘦成皮包骨头了,还不得拿刀劈了我。” 傅逸白故做轻松的语气,意意能听得出来,他是想让她放松一些,别一直这么绷着,她知道对方的好意,仰头微微笑道:“真的不吃了,我还不饿,你出去吃吧。” 傅逸白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见人家的一颗心思都扑在南景深身上,这会儿说什么,估计她都不会出这个房间。 索性也不劝了,可是他从来就不是个愿意把话憋住的人,既然正主不听,他直接到客厅里,跟顾衍埋怨起来,“你说说你,这种情况下把她给弄来做什么,老四对她宝贝得很,不肯吃不肯喝的,等老四醒了,要是发火了,你上去挡枪口啊。” 顾衍顶着一张无辜的脸,小心的给自己鸣不平,“傅少爷,就算你不提,到时候挡枪子的也会是我啊,怎么能是你呢。” 面对强权,他还真没有说不的权利,这么多年,经常无缘无故的被傅逸白给抓到前面去做炮灰。 傅逸白脸都不带红一下的,理直气壮的哼哼,“我看,明天把萧意意这个大宝贝送走得了,省得在这里担心着。” “可使不得,四爷在昏迷前,心心念念的可就是她,要是四爷知道萧意意来过,又被你给送走了,我给你挡再多的枪子也没用。” 傅逸白鄙视的瞥了下嘴,“算了算了,命都差点丢了,脑子里就只会想女人,没点出息。” 他把面端起来,筷子挑起一筷,正要往嘴里送,忽然又停了,他攸的看过来,狐疑的道:“这个萧意意究竟是老四的什么人?” 顾衍差点噎着,没敢接话,立马捧着碗喝了一口面汤。 能是四爷的什么人。 他的宝贝老婆呗。 不过萧意意的身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当然不敢在四爷昭告天下之前,随口乱说。 第107章过来 意意后半夜没有再睡,就在房间里守着南景深,她没有饥饿感,也不想喝水,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男人身上,她始终在意傅逸白说的那句话,南景深可能会发烧,所以她时不时的就用手背去挨他的额头,感觉是常温的温度才觉得安心。 晨曦将将破晓,窗外的天幕从灰蒙蒙逐渐转亮,稀薄的晨光倾洒进来,在窗户下映出了一地破碎般的惨白。 意意揉了揉眼睛,她眼皮已然耸拉下一半,心想着如果南景深再不醒来,她就调好闹钟,小睡半个小时。 就在这时,她恍惚看见南景深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意意傻住了,以为自己看错,匆忙的扑到床沿,蹲身在地,双眸紧紧的锁着他。 他的手,真的在动…… 意意短暂的惊愕之后,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卧室。 “傅医生傅医生,醒了,南四爷醒了。” 傅逸白才刚刚睡着,迷蒙间将她的话给听清了,眼睛都还没睁开,翻身就爬了起来,边走边穿衣,等到主卧门口,恰好扣到了最后一颗纽扣。 他径直的朝着床笫走去,彼时晨曦的薄光笼罩在男人沉睡的脸廓上,他过于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了颜色,傅逸白将灯光摁亮,视线始终没有偏移,恰好捕捉到南景深眉目跳动的那一下。 “是要醒了,估摸就在这一两个小时,顾衍,下楼去买点粥,给他准备些清淡的吃食。” 顾衍应了一声,转脚就出去了。 傅逸白将听诊器挽起,视线轻轻的放在意意脸上,温声道:“等吃的买回来了,你先去吃点,垫垫肚子,总是不吃不喝的也熬不住。” “我……” “听话啊。”他刻意加重了一分语气,不容她拒绝。 意意点着头,眼眶里忽然聚拢了一层氤氲,眼泪差点决堤。 原本推算他醒来的时间还要再拉长一些,没想到这么快,紧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想在这里守着他,可顾衍买了早餐回来后,好说歹说的把她给劝出去了,她吃得很快,偏偏呛到了,顺了一口水给冲下去。 傅逸白拎着药箱进卧室里,正在给南景深换药,意意到门口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实在很触目惊心,意意忍着没哭,可心里实在受不住那份煎熬,便默默的退出去了,把餐桌上的碗收紧厨房里洗。 “萧小姐,四爷醒了,要见你。” “啪嚓——”才清洗好的碗掉在了地上,碎裂在她脚边。 意意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着急的往主卧那边走,她手覆在门框上,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往里看,恰好对上南景深漆黑深邃的眸光。 他的确醒了,坐在床沿上,傅逸白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受伤的位置没法穿衣服,他便裸着,绷带缠绕的方向清晰可见,身下仅穿了一条暗色的睡裤,裤头不高,只提过了人鱼线,他似乎很疼,呼吸时,胸腔和腹肌都在隐忍着起伏。 南景深没受伤的那只手插着腰,身子往一侧倾斜,手肘放在岔开的一条腿上,他抬头,眉弓下一双邃然的黑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乖乖,过来。” 意意身子僵滞在当场,双瞳一寸寸放大,脑子里烟花炸响一般,璀璨后只剩下一片混沌的嗡鸣声,什么思绪都没有了,当她确认坐在那里和她说话的人的确是南景深,衍生而来的狂喜,一瞬将眼泪给逼了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意意这才想到脚可以动,她起初是慢慢的走,后来脚步越来越快,到他面前的时候险些收不住。 南景深张开手臂,在她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给揽进怀里。 意意没控制好力道,下意识的勾住南景深的脖子,她整个人压下去的重量迫使他身子往后仰了仰。 南景深哭笑不得,轻柔的抚拍她的后背,沉着嗓音笑出两声:“小东西,四爷可受着伤,你再压着我,就喘不过气来了。” 意意立马要起来,却又被他的双手扶在腋下,把住她不让退开。 她垂着眸子,用特别小的声音,打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我忘记了。” 南景深两片薄唇扯出一抹微笑来,嗓音醇厚,“你怎么会来。” 意意抬眸望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小心的眨了眨,“是顾助理接我过来的……” 他的语气,是不高兴她出现在这里么,意意莫名的觉得委屈,眼眶内的湿润压了再压,这会儿看上去,倒真的是楚楚可怜。 南景深轻抚她的头发,“他接你来你就来了?” 意意垂眸,视线擦过他淡抿着的薄唇,心口慌张,她细声嗫嚅着道:“我……如果你不想我在这里,那我就走吧。” “谁让你走了。”南景深捧着她的头,额头和她的轻轻挨在一起,嗓音弥散着初醒时的沙沙哑音,“来我这里了,就不许走,听见没有?” 所以,他不是要赶她走的意思么。 意意没能收住显露在脸上的慌张之态,那点点受了伤的小模样也落入了他的眼底,意意逃不开他那双黢黑的深眸,被他看得有点窘迫,她有些羞,轻咬着下唇发声:“嗯……” 他胸腔震动两下,提了笑声上来,“这样才乖。” “我说两位,能不能注意点,旁边还有人呢。”傅逸白重咳了两声,意意徒然受惊,慌忙要起身,却被南景深给揽着腰放在他腿上。 南景深横斜他一眼,“你还不走?” “你以为我愿意留在着看啊!” 傅逸白回瞪他一眼,意意也是这时才发现,傅逸白站的地方,离他们很近,手上缠绕着南景深胳膊上的绷带,利落的打了个结。 “这个药的效果有四个小时,你最好忍一忍,亲亲抱抱啥的,适度就行了,动作要是剧烈了,可能会拉到伤口,我可不想提前进来给你换药,免得你看着我也碍事。” 傅逸白的话,没把南景深给说臊,反而意意羞得很不好意思。 她低了头,悄悄的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蛋,果然烫得很,她本来就是容易害羞得人,一羞就脸红,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有找到克制的办法。 第108章四爷今天高兴 南景深低眸凝视着她,唇角钩织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你出去。” 意意眼睫垂了一下,没敢抬头,这话应该是对她说的吧,她正好羞得不行呢,出去也好,可还没能从他腿上下来,他把在腰侧的手攸的收紧。 “不是说你。”南景深的声音,就贴在她耳郭后面,唇间喷出的温热气息打在她半侧脸颊上,意意禁不住的将头垂得更低了,娇嗔的小模样,怎么都看都可爱,男人的视线,深凝在她这里,舍不得挪开,然而说话的语气,却是降了几个度,“换了药了还不走,你脸皮厚到这么不知趣了?” 傅逸白哈哈笑了两声,他本来是要走的,被这么一刺激,面子上也下不来啊,索性双手抱胸,脚下用力的跺了一下,做出一副死赖到底的模样,“我今儿还就不知趣了,怎么着吧?” 南景深轻飘飘的吐出两字,“滚吧。” “嘿!过河就拆桥是吧,我这暴脾气喂!” 傅逸白作势开始撸袖子,刚往前踏了两步,徒然被南景深精锐的眸光给刺了一下,他脚尖生生的转了个方向,却又不想显得自己是被狼狈骂走的,便相当硬气的嚷了一声:“这暴脾气还真不能惯,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门声砰的关拢。 力气一点都没放轻,震得窗户都在发颤。 那一声似乎用力的震在意意心头,她浑身没来由的颤了一颤,下一秒,她无处安放的小手被他握住。 “吓着你了?” 意意匆忙抬了下眼睫,光线分明的自他身后打来,轮廓分明的五官被刻画得棱角分明,虽是有些消瘦,却仍旧带着几分从骨子里透出的清俊气质。 “没有……” 南景深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指背,以及掌心的纹路,他眸光带着炙热的火光,唇角满含浅笑的模样,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可以被吓着,以后要慢慢适应,四爷受过几次伤,这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意意心下突然被掐疼了一瞬,“你经常受伤么?” “不常。” 意意和他贴得很近,注意到他的胳膊和身上,有几条很淡的伤疤,不细看的话瞧不出来,而且疤痕很漂亮,显然是用过昂贵的祛疤药,然而从傅医生那里出手的东西,也没能将那些伤口全部抹去,想来当时受伤的时候有多么的严重。 她不明白,一个商人,又不挨警方和黑道,怎么身上这么多伤疤,而且这次还是枪伤。 脑子里蓦的跳出傅医生的那句话,敢在市区持枪的人都干净不了。 南景深究竟是什么背景…… “我在商场数十年,明暗处的敌人都有,受伤预防不了。”他突然开口,像是接了上一句话,在和她解释。 意意怔怔的开口:“就没有办法不受伤么?” 南景深笑而不语。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问这种问题,似乎是越矩了。 一时间,那些被掩藏好的窘迫和难堪悉数爬了出来。 “厨房里给你温了粥,我去拿过来……” 她着急要走,被南景深给逮了回来。 居高临下的眸光,嵌在他黢黑的深眸里,眼窝深陷着,他眉毛轻微的挑了一下,声音低醇得让人微醺,“不急,你先回答我,看我受伤,你担心不担心?” “我……” “担心?” “……” “不担心?” 意意闪躲,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男人把在她腋下的手微一使劲,捞起她绵软的小身子,趁她还没能做反应的时候,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害羞下去?” 意意心跳得很快,像是下一秒就能从胸腔里破出来,她颤巍巍的抵着他的肩膀,用了不重的力道推了他一把。 “我不跟你说话了,我去拿吃的。” 她从他腿上跳下来,想也没想的开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着的嘶声,她生生的顿住脚步,连犹豫都没有,又回去他身旁。 “怎么了,是不是我碰倒你伤口了,我看看碰哪里了。” 意意没敢去碰他,伸出的手顿在他缠着绷带的伤口前,指尖小心的挨了挨,但没落到实处,生怕自己没个轻重的,会碰得他疼。 男人没有说话,她有些急,视线猛的上抬,掠了他一眼,余光瞥见他弧形很好看的下颚。 薄唇捻着的那丝笑意,忽然让她安静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所适从的羞怯,娇嗔的怨道:“你明明就不疼,还逗我。” 男人轻笑了笑,大手在她头顶按了按,“四爷今天高兴。” 意意目光诧异的从他的脸上,落到他身上的伤,要是那些伤打在她身上,肯定早就痛得没有力气了,他却还能够笑得出来。 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 南景深对她伸手,“过来,扶四爷一把。” 意意一怔,却也没有拒绝,双手将他完好的那只手给扶住了,南景深起身,长臂一揽,便将她给勾进了怀里。 “你是要出去吗,我不是说了给你把吃的端进来,你别动了,我去拿就好了。” 南景深湛黑的眸子里含着笑,宠溺的刮她的鼻尖,“小伤而已,四爷又没伤到腿,走出去的力气还是有的。” “可是傅医生说了……” “他说的不算数。”南景深有点耍赖了,“你是我的人,嘴上别老挂别的男人。” 意意抿抿唇,觉得他说得不对,可又说不出究竟他话里哪里不对。 她扶着南景深到餐厅里,顾衍正在摆早餐,“四爷,您的早餐是粥,素包子,等中午的时候,我给您炖鸡汤。” 南景深坐下,顺便拉开了身旁的椅子,让意意挨着他坐。 “吃过没有?” 意意回他:“我已经吃了。” 她被他过于精明的目光看得有点囧,又补充一句:“刚刚吃了一点点。” 南景深塞了双筷子到她手里,“陪我再吃一点。” 顾衍进厨房去,端了豆浆油条,还有肉包子出来,他和傅逸白也吃的这些,特意给意意留了一份,知道四爷宝贝她,就算她不吃,顾衍也会备着。 南景深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细细咀嚼,随口问道:“三哥和素素吃了没有?” 第109章给他按摩 意意略微一怔,视线茫然又毫无目的的逡巡了一圈,没有再看见旁的人。 “三哥和我是一块受伤的,他也在这里,三嫂是医生,顾衍去接了你以后,把三嫂也接了过来。” 意意侧眸,他也正侧着脸,黑眸凝视着她,耐心的和她解释。 她不太适应,唇瓣干巴巴的抿了抿,“哦,这样啊。” 顾衍打趣她:“你一颗心都在四爷这里了,哪里还注意得了别人。” 意意没敢接话,半张小脸儿埋进豆浆碗里,羞得厉害。 顾衍便也不说了,他瞥了一眼靠玄关的那处紧闭的房门,说道:“三爷的伤比您要轻一些,昨晚三夫人照顾着,半夜的时候发烧了,三夫人来找傅医生要了物理降温的东西,我刚才去敲过门,本想问问情况,顺便叫他们出来吃早餐,可是没有人应,应该是还没醒吧。” 南景深俊美如雕刻般的面庞逐渐划开一抹笑来,声音低沉,“无妨,让他们再多睡一会儿。” 话才落下,卧室门被人豁然从里面拉开。 殷素素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不整,脖子上有两枚很浅的草莓印,她神思略有些恍惚,然而在南景深等人将视线投到她身上时,她已然镇定下来,回身将门关上了,然后慢慢的将垮到肩膀上的领口拢起来。 “早,三嫂。” “早。” 殷素素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她面前摆着同意意一样的早餐。 “萧小姐,早。” 意意略微错愕,却还是礼貌的回了声早。 “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意意再次觉得意外,“你怎么知道?” 殷素素对她轻笑,“你身上的伤都是我给检查的,那天穿的睡衣也是我帮你挑的,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没想到第二天我来的时候你就离开了。” 意意心里咯噔一响,她对这个女人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心里还是感激的,“谢谢。” “不用,说谢太见外了,实在要谢,就谢景深吧,是他拜托的我。” 意意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那声谢谢就在舌尖上,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小脸儿莫名的有些红,她别开眼去,低头吃早餐。 这么天真又毫不造作的模样,让殷素素眼色蓦的转深,她最美好的那几年,也是这么在那个男人面前撒娇的,可惜以后再也没有那种可能,她年纪大了,那人的心思也更深沉了,很多事情,早已经回不去了。 “三嫂,三哥醒了没有?” 殷素素捏着筷子的手紧了一瞬,又很快放开,神色有些不自然,“醒了。” 南景深看出些端倪来,也不直说,只问:“他的伤如何了?” “放心吧,好得很。” 殷素素说着话时,隐隐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南景深掠了一眼她脖子上的印记,唇角轻微的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吃完了早餐,殷素素拿了一份和南景深一模一样的吃食,进房间里去了。 傅逸白和顾衍一早就出了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意意把桌上的碗收紧厨房里去洗,洗完之后思绪突然有些放空,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她到客厅里接了一杯水,慢吞吞的喝完,视线几度瞥向走廊最里的那扇房门,门没关,里外错落的光影重重叠叠,看得她有些怔然。 她放了杯子,还是打算去主卧里看一眼,就看一眼。 南景深没有休息,他坐在沙发上,手反到肩膀上去,正在按揉,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被窗帘挡去了大半,笼罩在他身躯上的光影将他映照得有种孤傲的感觉。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视线看过来,“愣着做什么?” 意意怯怯的看了看他,踩着小碎步往里走,“你想按肩膀么?” 他笑了,“你来。” 意意走到他面前去,的确是想帮他的,可是他的正面太让人有压迫性了,“那个……你转一下身,侧身坐吧,好不好。” 她那双青白分明的眸子含着盈盈水光,潋滟动人,像极了琥珀,一眼就能让人的心瞬间化成秋水。 南景深果真侧身坐着,意意绕到他身后去,双腿跪着,整个人的重量让沙发往下塌陷,她尴尬的僵住,一会儿没动,然后才小心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搭在他的双肩上。 她没学过按摩,在这之前也没有给谁按过,手法连生涩都算不上,凭着自以为可能算是按摩的方法在给他按。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弄到你的伤口?” “往里边一点。” “哪里?”意意不知道里边是哪里,双手往他肩膀前移了移,“是这里吗,还是哪里?” 男人黑眸半降,能看见她顿在他胸膛上方的葱白小手,呼吸略重了一分,女孩馨香软糯的气息从颈后扑过来,带着甜甜的香气,他双眸轻眯,墨黑色的眸子里藏着涌动的暗流。 “上面一点。” “哦。”她又试着往上,“是不是锁骨这里?” 她问着,脑袋往前靠近,外面是大白天,可房间里没有开灯,灯光到底还是弱了许多,她想要看清楚一些,却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么的危险,她半个身子,都快趴在他后背了。 而此时的南景深,上身什么都没穿,即便是缠着厚厚的绷带,但肌肤和她的衣服擦碰时,仍旧觉得心潮在控制不住的翻涌。 他清楚的看见她下唇有几个咬深了的齿痕,唇瓣红得嫣然欲滴,南景深舔了舔干涩的唇,声线不自觉的带出一丝沙哑,“往脖子靠近一点,帮我捏捏筋。” 他的手抬起,覆在她的手背上,意意惊了一下,想要把手缩回来,却被他给握紧了,往他的脖颈靠近了些,等她的手覆在那里了,他才收回手去,丝毫没有要占她便宜的意思。 意意没敢把食指往上曲,这个位置,一旦曲起手指了,骨节很容易就能碰到她的耳朵。 她强自镇定下来,重新开始给他按摩。 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得呼吸可闻,意意渐渐的有些怯场,她想找个借口从房间里出去,手才一动,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似乎已经被他给觉察到了。 下一瞬,腰上攸的多了一只手。 第110章不许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她心下忽然狠狠的悸动,小手一下子从他肩膀上拿开了。 南景深竟用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从后面抱了过去,侧身坐在他怀里。 意意惊讶之余,后背控制不住的往后撞,恰恰撞到他受伤的那只胳膊,她登时前倾,颤颤的抓着他的肩膀,细声道:“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男人的手,擒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起,眸色愈渐深邃,“有没有碰到,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意意没敢动,眼睛都没敢和他的对视,她双眸往下垂着,薄如蝉翼的呼吸,喷拂在他胸膛上。 “你先放我下来吧,我怕碰到你的伤……” 男人眯着狭长的凤眸,正用一种深如幽潭般的眸色看着她,完美得如同钻石切割面的五官宛若神邸一般,那么的高不可攀。 他忽然将意意抱起,跨坐在他身上,两人面对着面,他的手从她上衣下摆伸进去,罩住她细嫩的皮肤,掌心瞬的收紧。 意意睫毛颤得厉害,慌忙扣住他受伤的那只手,轻轻的推离开去,“你快别动了,傅医生说了,伤口会拉开的……” 南景深攸的低头,含着她的唇儿亲了一口。 意意往后躲,他没来追,面颊相贴的距离隔得很近,墨眸定定的凝视着她,“怎么就是学不乖,我说了,不许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意意呼吸都乱了,无法掩饰的心慌,她把姿态摆得很低,“我是为你好,你昏迷了才醒,身上的伤也都没有结痂……” 南景深看着她明明很害怕,却还要强忍着提醒他的模样,唇角的弧度不断的向上扬起。 “很疼。” 意意愣了愣,慌忙挺直了身子,手也从他肩膀上拿开了,慌乱去看他受伤的两处,“我果然把你给弄疼了是不是,也怪你,好端端的,干嘛要抱我。” “是你先撩我。” “我哪有……” “有,比如现在。”他的手指,在她眉心间点了一下,慢慢的往下,指腹缓缓的摩挲着她挺翘的鼻尖,滑到人中,最终是薄薄的两片唇儿,他那双眸子太过邃然,深邃得让人呼吸困难,“你只要一靠近我,就是在撩我,要是不明白自己在我这里的魅力,不如你试着吻我。” 意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下沉,而后像是被一只手在半空给抓了起来,紧悬到心口的位置,她用力的抿住唇,他的手指像是带着电流,只在她的唇口打转,扰得她整个思绪都静不下来。 她干净纯透的眸子对上南景深狭长的黑瞳,犹豫了片刻,她抖着声腔开口:“你别逗我了,我求求你。” “知道我受伤,你明明可以出国,为什么还要来我这里?” “我……”意意回答不上来。 即将登机的那一刻,意意心里骤然凝聚出一抹深深的疼痛,脚下的步子也似灌了铅一般,怎么都没有办法再往前迈进一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时发了疯似的跑出去追顾衍,她怕顾衍动作太快已经离开了,那么她就见不到南景深了。 见不到他…… 她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 到现在意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像是中了魔一般。 南景深给了她时间,可她没回答,闪烁的眸色里满满都是纠结和复杂,他也不是那么有克制力的人,一双黑眸,早已笔直的望进她的眼瞳深处,“答不上来就算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什么了……” 他勾了勾唇角,“自己猜去。” ……这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意意抿了抿唇,再一次伸手去推他,盈颤的睫毛下是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泛着些微朦胧的水汽,很是漂亮。 “你快放我下来吧,再这么抱着我,蹭到你伤口了,……你会疼的。” 她本来是想说,要是伤口拉开了,还得麻烦傅医生过来换药,她怕再被打趣一番,自己应付不来。 然而临时改口的最后那句话,却让南景深心情大好,眉目间皆是疼宠的笑意,他扶着意意的后背,掌心下她娇软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有一个办法能帮我止痛,要不要试试?” 意意茫然,正想开口问,唇上忽然贴上来两片温软。 她立即反应过来,脖子忽然往后仰着,在她的视线里,南景深侧低着头,幽暗的目光从意意白皙优美的脖颈,缓慢上移,一眼和她仓惶的眸色对上。 “不要躲。” 他嗓音低醇,带着蛊惑般的哑音。 意意当真就不动了,跨坐在他怀里的身子却明显的僵硬。 他的呼吸,正在接近,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就算再迟钝的心思,这会儿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可意意恁是没躲,或许从潜意识里,她根本就是不想躲的。 他唇瓣温凉,下唇的边角有一条干裂开了,摩挲着她时感觉到了细细的,刺刺的酥麻感,这并不是一个打算点到即止的吻,他吻得很深很用力,却也温柔,意意禁不住他强势的进攻,身子一点点的往后仰,他仅仅靠着一条手臂支撑着她的后背,力道自然卸去了大半,但丝毫不妨碍他将她稳稳的搂在怀里,她退,他便贴上去,双唇吮含着她的小嘴儿。 吻到动情处,南景深两排牙齿咬着她的上唇,激烈的拉扯了一下,舌尖挑出来,在她唇下描了一圈,很快又再加深这个吻。 她竟鬼使神差的没有挣扎,抵在他肩胛上的小手无措的攥成了拳头,堪堪能从他那里得到支撑的力气,夹在他盆骨两侧的腿已经有些酸麻了,身体上的异样,合着他撩拨着的火热,意意终于忍不住的嘤咛出声。 小猫儿一般的呜咽声,更加激起了男人强烈的占有欲。 叩叩—— 门声蓦的被扣响。 傅逸白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我说二位,做这种事之前,能不能记得把门关上,我一个单身汉在隔壁听着,简直是欲、火、难、耐,替你们臊得慌,就不能注意一点?” “呀……”意意双手捂着脸,一头扎进了南景深的怀里,掌心下的皮肤,不出意外的烫红。 好羞呀,她居然被南景深给勾着动了情,连没有关门这档子事都忘记了。 第111章把人家榨干 她可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且更费解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不再抗拒和南景深做一些亲密的事,而且她竟然觉得不讨厌,甚至被他高超的吻技带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享受。 真的就那么一丝丝。 可意意却觉得害羞到了极点。 此时又被他的好友撞破,意意可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接下来的几天,叫她怎么面对人家。 相较起来,南景深丝毫不觉得羞窘,他手掌罩着意意的后脑勺,修长的指尖穿透入她发丝间,轻柔的揉了揉,将她的小脑袋轻摁在他颈窝里。 小猫儿呼出的热气,顺着他胸膛的中缝拂下,搅得他心火难平。 自然就很不待见在这时候跑出来煞风景的东西。 他冷眸直直的射向门口,“你晚一些进来会死?” 傅逸白脸都不带红的,一丁点都没有偷窥的自觉性,啧啧的打趣道:“我就一转身的功夫,真没想到你居然一时半刻都忍不了啊。” “知道我忍不了,还不把门带上了出去。”南景深也是个脸皮厚的人,他都不知道羞字该怎么写,语气那么理直气壮的,倒叫他怀里的意意窘得不行。 “不能关门,我要是现在把门关了,你肯定就把人家小姑娘给吃干抹净了,老四啊,这么多年你装的跟不近女色似的,这会儿天雷勾动地火,就你那憋了那么多年的肾,还不得把人家给榨干了啊。” 傅逸白斜挑着唇角,反正距离隔得远,照现在南景深的身手,要是把他给说恼了,万一动起手来,起码他也不会落下风,如此一想,胆子简直大得没边了,嘴上更是没个遮拦,“我提醒你一句啊,现在你可不能做剧烈运动,真把伤口给扯开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留着那碗口大的疤过一辈子吧。” 这个提醒,倒还算是人话。 意意是真的听进耳朵里了,她现在正靠在南景深的心口上,闻言,身子登时往后退开。 “快放我下来……”她呢喃着开口,声音里都是掩藏不住的轻颤。 南景深没动,他的手指从意意的脑后绕到旁侧,指尖轻轻的捻着她的耳垂。 那阵陌生却叫她舒服的感觉,差点让意意尖叫出来,却凭着意志力,推了他一把,“快放了,傅医生正看着呢……” 她软软的嗓音,带了些渴求的意味。 让南景深湛黑的眸子微微一紧。 手滑到她后背上,拍了两拍,终于开了金口,“下去吧。” 意意如释重负,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了,匆忙的理了理自己,其实她的衣服不乱,可就是怕刚才意乱情迷的时候凌乱了,好歹整理一下自己,不至于再出丑。 傅逸白端着一碗药,大喇喇的走到她面前,直接把药碗往她面前一推,捏着一把戏谑的嗓子,揶揄道:“这药,是我来喂他,还是你来喂?” 意意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看见药碗递过来了,她伸手就去接,傅逸白却又收回手去,“算了,还是我来吧,要是你喂的话,这家伙肯定要你用嘴来喂,到时候还真就没完没了了,想不剧烈也得剧烈运动一下,我懒得给他包扎伤口,你说是吧,小乖乖?” 意意终于是听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傅逸白,又转头去看一眼泰然自若的南景深,视线转回来,在深褐色的中药上停了停,她小脸儿愈加增添了酡红的颜色,羞恼的咬唇,“你们真是太坏了!” 意意着急的往外跑,她乖了二十几年,最近接触到这些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把荤段子说得那么自然的,无论是南景深也好,傅逸白也好,年龄上都比她大了六七岁,人生的阅历自然是不同的,在口舌上,意意自然不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就连留在那里多听两句,都会羞得抬不起头来。 傅逸白哈哈笑了两声,一转头,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南景深盯视着他的黑瞳内没有丝毫波澜起伏,淡然却透着冷峻的气息。 精锐的视线,逼视得傅逸白心里发憷,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早就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讨好的笑道:“来,老四,趁热,趁热喝药。” 他双手捧着,把药送到南景深唇口前,他也不客气,就着他伺候的姿势,把一碗苦的掉渣的药一口气喝干了。 傅逸白举得手疼,暗自在心里啐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啊。 这时,大爷开了口:“以后别老逗她。” “逗谁?”傅逸白连脑子都没过,嘴快的直接问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行,我不逗,我听你的行吧。” 南景深拧了下眉心,“你那张嘴太碎,做过那么多场手术,最该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缝起来了谁跟你斗嘴啊。” 傅逸白没好气的哼哼,空碗重重的放在床头矮柜上,他用脚尖勾了条椅子过来,坐下后,一只脚伸着,另外一只脚放在椅子下面的横栏上。 吊儿郎当的模样,神色却是难得镇重。 “我以为你就是玩玩,没想到居然动真格的,这次受袭,你和三哥同时受伤,我连医疗团队都没带,就怕走漏了消息,可你居然把萧意意给接到这里来了,在你昏迷的时候,我试探过她,内心要是也和她表面上那么单纯还好,但是老四,你和三哥正在进行的事,最好别对她提,普通人的心脏还真的受不住……” 南景深抬眸扫了一眼空荡的门口,黑眸瞬的一敛,冷飕飕凝视而来的目光带着警告的意味,“说话注意一下。” 傅逸白说到关键处,正好被他打断。 南景深神态淡然,声音里带着几分轻快,“意意是自己人,别多疑。” 傅逸白点点头,倒不是认同他对萧意意安全性的认可,而是南景深说的话,他向来就是觉得对的,就算错的,那也有三分是对的,既然肯让他亲自开口保一个人,那便没有再怀疑的必要。 南景深冷静的睐他一眼,眼神多了些嫌弃,“你这张嘴,最好是管管,别什么风都往外漏。” 第112章乖乖,我在发高烧 傅逸白把唇给抿紧了,手比在嘴角,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他拿出一只温度计来,“夹咯吱窝下。” 南景深伸手接过,依言照做,五分钟后,温度计取下来,傅逸白看了一眼,差点跳起来,“三十八度六,你就调个情而已,怎么就能把体温整那么高!” “严重?” “你他妈发烧了你明不明白!” 傅逸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跑回房间里去找了退烧药出来,水都不给他一口,就这么逼着他吃下。 意意听到动静,来门口看一眼,瞥到傅逸白手上拿着的体温计,问道:“是发烧了吗?” “烧,烧的很!” 傅逸白牙龈咬得咯嘣响,“目前的体温不算高,但也过了高烧那个度,先吃药预防着,晚上估计还会反反复复的发烧,最好睡觉前,给他物理降温。” 意意听得心都悬起来了,一定是刚才和南景深那个那个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伤口,她自责得不得了,“怎么做呀?” “用酒精擦拭腋窝,腘窝,太阳穴,前胸,后背——”傅逸白瞄她一眼,见她很认真的在记,但神色纠结得很,一片茫茫然,叹一口气,“我看你也记不住,算了,我晚上给你点医用酒精,用来给他擦身,全身和脸都要擦到,房间里暂时不要通风,等擦完了再开窗户,知道吗?” 这次意意全听懂了,“嗯嗯,我记下了。” 傅逸白再也不说多余的话,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宽又大,像是巴不得赶紧从这里出去。 到吃晚饭的时候,意意也没看见傅逸白,餐桌上只有她和南景深,还有殷素素,没有多少聊天的兴致,吃过晚饭后就散了。 意意特意烧了一壶开水,倒进水盆里,用冷水调到适当的温度,手臂上搭着一条干毛巾就从厨房走了出去。 她站在主卧门口,忽然没了进去的勇气,这一步迈进去,是要去给南景深擦身的,她羞得不行,脑子里好几次跳脱出他光着身子的模样,其实也不是没有看过,但也没有哪一次是敢认真看仔细的。 可擦身就不一样了,她就是羞于去看,也不得不看。 一想到这里,她就控制不住的脸红,仰头呆愣愣的盯着天花板,脚下似乎装了千斤重锤,怎么也挪不开。 “你打算在门口站多久?” 神思恍惚间,男人的声音,淡然的传进耳朵里。 她端着盆子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踩着小碎步进去,先把盆给放下了,又回去关门,再去关窗,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她又走回茶几前,蹲着身子,把毛巾浸进热水里搅动,头垂得低低的,像只小鸵鸟。 南景深把手里的书往床头柜上一盖,沉目盯她,“再搅一会儿,水都该凉了。” 意意偷偷的觑了他一眼,硬着头皮走过去,眼睛低得只敢看自己的脚尖,“南四爷,我先帮你把上身擦一擦吧。” 南景深原本也没想逼迫她,他还有一只手是好的,完全可以自己擦身,却怎么都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可看她扭扭捏捏的羞怯模样,南景深也不想逼得她太急。 长夜漫漫,可以慢慢来。 意意小心的避开他伤口上缠着的绷带,擦得细致又小心,他是坐着的,擦了前面,意意绕到他后面去帮他擦背,她不知道傅医生说的那些位置都是哪里,但凡是她能看见的每一个地方都给擦到了,总没有错的。 终于…… 他身上仅仅穿了一条刚刚过膝的睡裤,白色的,很薄,意意面红耳赤,眼睛盯死在他肩膀上,但余光却时不时的瞄到一眼,她神色愈发的不自然,浑身的温度比他这个正在发烧的人还要烫一些。 “那个……我帮你擦腿吧。” 意意绕到他前面去,蹲着身,抬起他一只脚后,瞬间就后悔了。 他裤腿很宽,是那种宽得一眼能望到底的宽,意意好死不死的瞄到一眼,他大腿沟中间,让人羞羞的弧度,突然就闯进了眼球里,意意立马将他的腿放下了,将薄毯攥在手里。 “你好歹盖着一点,免得……免得着凉。” 八月的天气,正是三伏天,怎么可能会凉。 她说话都开始毫无逻辑了。 南景深还算慈悲,当真就把自己给盖住了,“行了,过来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意意低垂着头,仅仅用眼角的余光去瞄他,朦胧的白光后面,依稀瞥到他还算得体的模样,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把毛巾浸湿了,红着脸盖到他腿上,等热气敷了一会儿,再开始擦拭。 南景深舒服的闭上眼,头仰靠在床上,短时间内不打算再为难她。 没了他那双压迫力极强的眼睛看着,意意心里总算是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她还算尽责,细致的给他擦身,小手敷得嫩红,快要赶上她脸蛋的颜色。 南景深的身材相当的好,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比例,胸肌有的,腹肌有的,麒麟臂也是有的,精壮得没有一丝赘肉的完美身材,毫无遗漏的暴露在她眼前,简直是在挑战她的羞涩底线。 她脸色燥得很,空气莫名的稀薄,似乎被热水腾起的雾气给染成了滚烫的温度,她鼓起小脸儿,呼了呼气。 “擦好了。” 她把毛巾放下,就要走。 手腕攸的被一只大手给拽住,用了不轻不重的力道拽了她一把,她身子背对着,蹬蹬蹬的往后退,屁股蹲用力的坐在他大腿上。 南景深曲起一条腿,将她娇软的身子顺到怀里,男人唇瓣钩织着迷醉人心的笑意,哑声道:“怎么不继续了?” 意意低着眼,声音细弱得蚊蝇一般,“我说了擦好了。” “乖乖,偷懒也不行,我在发高烧。” 意意抬眸看他一眼,小眼神有些哀怨,“可是我明明已经擦好了。” 她轻哼一声,小脸儿瞥到旁边去,自言自语道:“就是擦好了的。” 男人笑意愈甚,把玩着她葱白的小手,“还有些地方没有擦,我带带你。” 他捉了她的手,缓慢的往他人鱼线下去,捏着她的手指,往他裤子上一搭。 意意脑子里轰然炸响。 第113章你才没有尽兴呢 头皮都绷紧了。 一抹诡谲的热度,从她的指尖,透过骨血迅速的蔓延至全身,她像是被烫了一下,登时抽回手去,另一手握着碰到他那里的小手,睫毛颤得厉害,“你又逗我,又逗!那里你自己擦,我才不要帮你。” 南景深眸色暗沉,锋刃的眉弓下,那双眸色越来越滚烫,“真的不帮?” “真的真的!”意意羞恼得连声拒绝,咬着绯色的下唇,委屈的嘟囔:“明明自己有手,老是赖皮。” 南景深挑了下眉毛,似乎当真体贴她的难处,“好,我自己来。” 他把意意抱到里侧,亲自掀开薄毯,长指摩挲到裤子上,作势要脱下来。 意意顿时如同电击一般,腾的一下坐起了,双手一把摁住了他的手,小手攥得紧紧的,慌张的道:“你就算现在要擦,起码要让我先出去啊。” 南景深半眯着一双眼,黢黑深邃的眸瞳并非刻意,看她小脸儿时却又一种沉静无声的力量,尤其是她翻书一样快的脸色,表情止不住的让他发笑。 他手上动作仅是停顿了一秒,接着继续,意意大脑有一瞬的断片,放了手,又再抓回去,然后再放手,几番来回后,她咬了咬牙,“我帮你擦!” 她凭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劲,将他的裤子脱了下来,至于最里面的那条,她死活都不肯让他脱,那是她最后的底线。 意意从床的里侧爬出去,匆忙拧了热毛巾,她虚着眼神,用余光去找角度,就是不肯正眼落到实处去,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将他的大腿和两侧盆骨囫囵擦了一遍。 结束之后,意意迅速的将薄毯盖在他身上,双手撑着他大腿的膝盖下了床,一口气冲到窗口,把窗户打开,身子探出去半个,迫不及待的呼吸迎面打来的新鲜空气,可手上除了酒精以外,还残余了他身上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她悄悄的搓了搓手心,侧脸倒映在窗户上,她五官都被倒流的血液给充斥得满满当当,连毛孔都在发热。 到这会儿,那些羞涩和恼怒才真真切切的清晰起来,这种感觉并不舒服,好像身上有好多小虫子在爬,刺得不痛,可就是一点都挥散不去。 南景深调整了个舒服的躺姿,从侧边看了她一会儿,黑眸里漾开的笑意一寸寸扩大,蜿蜒至了眉角眼梢,他低暗着嗓子发声:“乖乖,过来。” 意意眼珠子往他的方向斜了一下,身子却没动。 他拍拍身旁的位置,“听话,到我身边来。” 意意死抿着一张唇,佯装在看外面的景色,对他的声音完全不接纳。 南景深也不急,轻缓的捏了丝笑意出来,“再不过来,我就来抱你了。” 她瞥过来一眼,又快速的收回眼去,矜持了一小会儿,可到底还是站立不住了,唯唯诺诺的走回他面前。 “坐。” 意意扭捏,“不要坐。” 男人勾了下唇角,二话不说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他手臂上的劲很大,轻而易举的将她纳进了怀里,彼此侧躺着面对面,意意心跳紊乱间,感受到头顶上他拂下来的呼吸。 尚且还在发愣的瞬间,他的吻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他唇温偏凉,含住她娇嫩的两片唇瓣娴熟的亲吻,他接吻时善于撩拨,无论是唇舌还是手,都能在开始后迅速的将她带进意乱情迷里。 然而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分开的时候,意意双眸微眯着,似睁未睁,小嘴儿往前嘟起,却没有再等到他的吻。 意意脑子里猝然空了一瞬,眨着一双水雾迷离的眼睛,睁眼便见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捏在她下颚的手指在轻缓的摩挲。 他眸色加深,眼里藏着暗哑的光芒,“没尽兴?” 意意羞得恨不得埋进被子里去。 南景深侧低下头,作势要吻她,可距离不到一厘米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鼻息间喷出的气息打在她脸上,唇瓣似有若无的贴了贴。 他在笑…… 意意慌的推他一把,颤声道:“你才没有尽兴呢……” 她翻身下床,心想着这次任他再说什么,她也绝对不会再走回去了。 他有毒,他浑身都是毒,碰都碰不得。 意意跑到客厅里,倒了一大杯水一口喝干,再又倒了一杯,边从厨房里走出来,边用手支在脸旁扇风,想走到通风一点的地方去。 差那么几米,她快走到阳台,却在忽然看见阳台上有人了之后,又转回去了,没回南景深的卧室,反正他这里房间那么多,意意找了一间没有人住的客房就打算休息。 阳台。 夏蝉重鸣,热气逼人,22层的高楼,也只是偶尔能刮过几缕凉风,稍稍吹走燥热夏夜的丝丝暑气。 殷素素找到南谨言的时候,他就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抽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几只燃过尽头的烟蒂,晚间天热,他穿的单薄睡袍敞开了些,露出半个蜜色皮肤打底的胸膛,腰间的带子系得松松垮垮,搭配他一张深邃的脸廓,此刻慵懒的模样,透着些微的性感。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洗个澡的功夫,回房间里没有看见他人,床上的被子掀开了,他的拖鞋也不见了。 殷素素出来找,便在阳台上找到了他。 拉开两扇透明推拉门,她轻着脚步走过去。 南谨言听到动静,狭长的眸子微掀,影影绰绰的光影下,他朦胧在烟雾后的脸色越发的淡漠,冷厉,只是一眼,视线已然从她这里挪开。 “夜深了,回房间休息吧。”殷素素站到他侧后方,语声平淡。 “你先去睡。”他掐灭了烟,拿起烟盒又再点燃一根。 殷素素注意到刚才的那根,只燃了一半,眉心隐隐的跳了一下,没出声。 两个人似乎就那么犟着了,谁也不搭理谁。 殷素素双手撑在栏杆上,身上嫩粉色的裙子被风吹起,才沐浴过后的清香随风送进南景深的呼吸里。 他的目光在她雪白的脚上停顿了一秒,而后,抬目。 即便是生过孩子,殷素素的身材恢复得很好,甚至比产前的体态还要优美。 第114章在看你有没有心 他的目光在她雪白的脚上停顿了一秒,而后,抬目。 即便是生过孩子,殷素素的身材恢复得很好,甚至比产前的体态还要优美。 她身上的睡裙很短,堪堪只包过臀,弧形尤为优美,腰线很细,再往上,只是一个侧边的角度,她傲人的胸型也能露出半个边缘,然后,是她曲线优美的脖颈和美得有些冷艳的脸。 她皮肤很白,很少有人能有她这样的冰肌入骨,仿佛只要靠近一些,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很轻,很淡,却掺杂了罂粟的成分,叫人痴迷。 也恨入了骨髓里。 南谨言眸色渐深,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晚餐你没吃什么东西,我看厨房里还有蛋,要不要给你炒个饭炒饭?” 殷素素半侧回头,迎着逆风看向他,她抬手将被吹在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去。 她询问了一句,南谨言没回她,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殷素素没打算再问第二遍,却在要走的时候,他淡然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穿件衣服。” 她身形蓦的一僵。 把在推拉门上的手在收紧,脸上的情绪也有即将要皲裂的痕迹。 然而,下一秒—— “老四的公寓里,不止我一个男人在。” 她松了手,脸上现出一抹苍凉的微笑,与他同一般清凉的语声开口:“知道了。” 门关拢之后,她身上的清香也一同消失了,南谨言的目光看向黑漆漆的天幕,眼色却如剑一般尖锐。 殷素素没有离开多久,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蛋炒饭,肩膀上拢了一件披肩。 她把碗往他面前递过去,“给,吃吧。” 南谨言冷厉的目光直射而来,寒霜一般凛冽,“你的语气是在施舍谁?” 殷素素面色不变,淡淡的扯了下唇,“快吃吧,等凉了,蛋会有股腥气。” 男人猛的抽了一口烟,抓着她的手腕,猛力一扯,将她扯到怀里。 殷素素身子摇晃了两下,他把她置放在腿间,而他的睡袍下,却是空的,从她的角度,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弯了弯唇,却是处变不惊的模样。 南谨言向来喜欢她的身体,也能很快在她这里有感觉,她对这一点很是自信,然而自信之下,她和他之间,似乎也只剩下这层关系,每次都要么匆匆完事,要么就折磨她一整夜,却从来不掺杂任何感情。 “喂我。”命令式的语气,冷冽。 殷素素顿了一顿,然后舀起一勺,送进他嘴里。 南谨言启唇,薄薄的两片唇含了她送进嘴里的食物,不紧不慢的咀嚼,目光始终灼灼的盯着她,黑眸里难耐跳跃的火光,没有让她觉得一丁点的不自在,反而一副面色如常的模样。 若不是她在床上的功夫很是高超,单从她这张脸上,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性冷淡三个字。 殷素素喂到第三口的时候,南谨言劈手夺了她手里的勺子,合着碗一块重放在茶几上。 他抱着她翻身,掐着她的肩膀将她压进躺椅里去,他高大的身躯覆上来,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来,细致的端详她脸上的每一帧表情。 结果他失败了,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也镇定得让人牙龈发痒。 “你在看什么?” 南谨言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脸上轻缓的抚摸着,“在看你有没有心。”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殷素素淡漠从容,仅仅是勾了下唇角,“我的心早就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轻呵出一声笑来,眸色愈发的寒凉,出口的话,更是如刀刃一般咄咄逼人,“的确,让我猜猜,是在不情不愿嫁给我的时候死的,还是在被我捉|奸在床的时候死的,或者说,生下野种的时候死的?” “南谨言!” 殷素素失控的连名带姓的叫他,脸颊隐隐抖动,“随便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熙熙是你的女儿,你不可以骂她是野种。”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南谨言忽然掐住她的脖子,沉沉的笑出声来:“殷素素,你这张脸让我恶心,你知不知道?” 殷素素仰着脖子,眼眶里氤氲出了一层雾气来,很快泛了红色,可她没哭,眼睛里就连打转的眼泪都没有。 这副模样,轻易就逼出了男人的怒气。 下一瞬,南谨言扒了她的披肩,将她肩膀上的细带拉下来,睡衣被褪到了腰线以下,他的掌心毫无阻碍的贴着她的身体,将她往上一捞,殷素素便呈上身弓起的弧度抵着他,被他拉下的一侧心口也敞露在了空气里。 她身上,仅仅穿了一件睡裙…… 殷素素忽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整个头皮都被绷紧了,她颤手抓住他的肩膀,低吼声压在了气音里,“你疯了,你想在这里?” “怕了?” 他拉开腰间的带子,将身上的浴袍往两侧拉开,盖住两个人的身体。 殷素素的确是慌了,眼瞳内颤动得厉害,她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是开玩笑的。 这个精虫上脑的东西! 然而片刻,她却是笑了,眼尾勾着一丝风情,嵌在她精致美艳的脸上,丝毫不显得有违和感。 那抹风情有种高级的低俗感。 南景深眸色幽深,身上每一处肌肉线条都绷得发疼。 殷素素藕白的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主动吻上他的唇。 这样的动作,两个人做了不少次,早就已经熟悉到了骨髓里。 声响通过门缝传出来,动静虽然弱了大半,但钻进耳朵里,也仍然刺激得旁人面红耳赤。 意意在床里躺了一会儿,肚子有点饿,想出来找点东西吃,差点从走廊转角出来的时候,猛的撞见阳台上那一幕。 她吃了一惊,立即往后退,后背蓦的撞进了一具温热的怀抱里。 第115章先学点经验 意意差点叫出声来,立即捂住了嘴,身子还没退开去,腰上攸然多了一只大手,将她箍得紧紧的,使力一带,人便已经在他怀里了。 若不是鼻息间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药味,意意一定会当场尖叫出来。 她抬头,男人深邃的脸廓就在眼前,这一眼过去,当先从他有棱有角的腮部线条上擦过,再往上,完整的看清了他整张俊脸,仍是那样沉静无波的模样。 意意脑子里尚且还在发怔,南景深却忽然有了动作。 他抱着她转了个身,眼前晃过黑影重重,神思再度清晰时,将已经她抵在了墙上,挺拔的身躯顷刻将她前面的路都堵死了。 意意仰头看着南景深,那眼神,清澈得像涓涓细流,澄澈干净,一丝杂质也没有,只不过此刻乱了频率,泛着剧烈的涟漪,就像是扔进了一块石子,漾开的层层波纹,彻底的搅乱了她的心,是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主动的往他怀里站近一步,声音压低得不能更低,“你怎么出来了?” 南景深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声来,“找你。”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意意推了他一把,眼睛却往后侧方阳台的方向觑了一眼。 南景深没动,他的身子比一堵墙还要坚实,上身有意的躬下来,性感的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几番翕动,“急什么,再听一会儿。” “……”意意羞得小脸儿乍青乍白的,恼得在他肩膀上用力捶打了两下,“偷听别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 她话音才落,腰上一热,男人的大掌扣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拉近一些。 “刚才是谁躲在墙角偷听得聚精会神的?” 意意睫毛猝然一颤,嗔怪的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了。 “才没有呢……”阳台上的动静越来越激烈,意意到底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还有勇气听得下去。 “快点走吧……”她再一次推了他一把,微颤的声线里已然带了恳求的意味。 “不急。”南景深语声并不高,仅仅比她的气音高那么一点点,却恰好将他的声线修饰得万分性感,带着蛊惑心扉的本事,压抑在她耳边低语:“再听一听,以后总是要做的,先从别人那里学点经验。” 天…… 他是发烧烧到糊涂了么,怎么什么胡话都随随便便的倒出来。 尤其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温热浮动的气流喷在她的耳骨,一路蔓延至颈窝里。 意意心里就像被一只爪子给抓紧了,她没应南景深的话,却也没有再说话,僵硬的待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耳朵里听到的一声声陌生的羞哧声音,都在极其强势的进攻她的心理防线。 她听见自己过分紊乱的心跳声,和他平律的心跳,交叠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 阳台上的两人似乎有了云歇雨息的动静。 女人的嗓音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够了吧?” “够了?怎么才算够,素素,你告诉我,怎么才算够?”男人呼吸深重,语气上明显是处在情念中,却是透着一丝不易显见的哀伤。 之后,便没有人再说话。 又像是过了好久好久,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我死呢?” 沉默。 “如果我死,这条命够不够补偿你?” 意意听清楚了那些话,她有些吃惊,更多的是云里雾里。 “南四爷。”她轻轻叫了一声,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叫他做什么,她知道那些话南景深也听见了,抬目看他时,却看见他黑眸里一片暗沉。 那么见怪不怪的模样,显然是清楚那对夫妻的感情状况。 更明显的是,他并不打算要告诉她。 意意恰好没有想要知道的心思,她只是想快点从这里离开,偷窥偷听不说,听到看到的内容还是那么不可描述,可人家是夫妻,做那种事似乎没什么不对,倒显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了。 南景深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搂着她的那条手臂直接将她单手抱了起来,脚步迅疾的走进主卧里,脚尖一勾,便把门给关上了。 与其说是关上,不如说是被他一脚给踹拢的,声音在夜间格外的突兀格外的响。 意意心口一跳,这么大的响声,肯定是惊扰了阳台上的人,她居然会觉得紧张,“你别……” 她话才开了头,被南景深突然的吻给截住了。 他捧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将她的身子给放在了门板上,吻得又深又重。 长吻持续了好久,才将她放开,南景深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突然埋首在她颈窝里,压抑的喘气。 他的呼吸,听得意意心惊肉跳的,呆愣的僵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两个人离得如此的近,近到呼吸交缠。 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沉沉的笑了两声,“以后这种偷听的事要少做。” “……”所以,刚才喊走的时候,干嘛还非得要杵在那里。 “听得多了,我会把持不住。” 南景深从她的发间抬起头来,他身体滚烫,眼里还有着惊人的欲望,深邃的眸瞳笔直的望进她的双眼里。 意意面红耳赤,她感觉心口发热,浓稠得化不开,那些心悸的颤动,已经越来越明显。 南景深俯下去,在她的小嘴亲了一口,又再亲了一口,看似点到即止,却撩拨得她从嘴皮到喉咙深处都起了一阵麻麻的触感。 他将她抱起,双双的躺进床里,意意本来是面对着他的,可是薄薄的呼吸总拂在他心口上,呵得他发痒,他当机立断的将她的身子转过去,却又覆上去贴着她的后背。 搭在她身上的那只手,偏偏是胳膊受伤的那只。 意意没敢动,双眼也睁得大大的,精神上一点也不敢松懈。 “乖乖睡觉了,我今晚不会动你。” 说是不动,却又把她肩膀上的发丝撩开,亲了一口。 意意面红耳赤,不自在的动了动,还没怎么样呢,又被他给搂进了怀里。 没有多久,身后男人的呼吸逐渐均匀,喷拂在她肩上。 热得她酡红的小脸儿上热度迟迟不散。 她等了等,然后才确认,他是真的睡着了。 第116章相拥而眠 南景深身上受的可是枪伤,意意看过他换药的时候,伤口简直是触目惊心,每一次都能崩出好多血来,那种疼痛她简直不敢想象,可却没从南景深的脸上看出任何一点痛苦的痕迹来。 他忍得很辛苦,意意注意到他白天的时候一直没睡,应该是疼得没办法睡,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了,意意不想再吵醒他,恁是僵在他的怀里一晚上没动弹。 这样的睡姿,她当然没有办法睡得舒服,以至于第二天很早她就醒了,试着动了动脑袋,脖子果然酸疼了。 然而,她却只是小幅度的扭了扭,然后又再将头靠回他的胳膊上,枕着他手臂睡了一晚,耳朵一直被压着,血液都凝结了,温度烫得吓人。 天已经蒙蒙亮,光线穿透窗外的树枝间隙,斑驳的洒落进来,稀薄的亮光,意意近距离的看清了他的眉眼五官,这样的一副好皮囊,堪称是上帝的宠儿,这个世界向来不公平,他得到的太多了,多得让人羡慕。 可就是有这些让人羡慕的东西加持着,他才从从小就养成通身的矜贵和贵胄气质,即便是睡着,棱角分明的脸廓也深邃得叫人挪不开眼。 意意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指尖隔空落在他的额头,不挨着实处,只在空气里细细描画他的五官形态,怕他醒来,没敢真的放肆,手要往回收的时候,却被南景深紧紧拽住了。 意意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回抽了一下,却被他一下子给拽紧了,而后力道又再放轻下来,将她的小手勾到他脖子上。 她呼吸都颤动了,“你醒了啊?” “嗯……” 南景深轻轻应了一声,从鼻腔里吐出一声呼吸。 “还要再睡会儿吗?” “要。” “哦……” 意意抿了抿唇,看着他仍旧闭着的双眸,视线侧着他肩胛上的曲线,望向别的地方,迷茫的逡巡了一圈,又再落回他的脸上。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那我可以不睡了么?” 南景深打开眼,半眯着眸子,“睡醒了?” “不是……”她视线下垂,盯着他胸膛上缠着的纱布发呆,“我这个姿势,睡得有点不舒服。” 他深目凝她,“抬一下脑袋。” “啊?” “抬头,不压着我胳膊。” “哦……”她把头抬起一些,南景深手收了回去,他翻身平躺下来,姿势却有些僵缓,“脑袋是石头做的么。” “……”一大早的就吐她的槽,这种行为难道就不缺德么?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你想起来的时候,再叫我一声。” “哦……” 意意侧翻了下身,也平躺在他身侧,双手把被子拉高了,盖到自己心口上,她侧眸看一眼他,好像是又睡着了,她转回视线去,盯了会儿天花板,眼皮渐渐的开始沉重。 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睡姿舒服,睡眠质量也挺好。 一觉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醒了?”耳边,南景深的声音隔得很近。 意意登时把头转到他这边,咬着唇点头,“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醒半个小时。” 意意转了转眼珠子,小手在被子下拱了拱,将被子又往自己下巴推高一些,骨碌碌的眼睛转了转,快速的在他脸上跳过一秒,而后自觉地放到别处去。 “放轻松,四爷又不会吃了你。”南景深唇角带着几分哑然的笑意,“我先去洗漱,你要是想起了就起来,不想起就再睡一会儿。” 意意琥珀色的瞳仁颤了颤,仰头看着南景深,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似乎很满意,掀开被子下床了,直接走到浴室里去。 意意已经醒了,睡过回笼觉之后,也没那么多困意,她靠坐起来,将床头的灯摁亮,正寻思着要不要去客房里洗漱一下,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动开来。 她不经意看去的一眼,视线蓦的定住。 纤长的睫毛扇动两下,半垂着眸子,在下眼睑投下一道深深的暗影。 她紧拽着被单的手收紧,脸色一瞬煞白,莫名的有种羞耻感,兜不住事的脸上,慌乱和紧张毕现。 南景深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人了。 他睨了一眼敞开的房门,茶几旁的地砖上有一只被遗忘掉的女士拖鞋。 南景深眯了眯眸,什么事情,让她慌张的跑出去,连鞋掉了也不回来捡? 他换了条裤子,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短袖开衫穿上,扣子只扣下面的三颗,最上的两颗敞开着,以免束缚到伤口。 就在这时,手机振动的嗡鸣声,清晰的传进他耳里。 来电显示上,跳动着“笙儿”两个字。 南景深看着屏幕,视线缓速的幽凉下去,他没挂断,也没接起,等着来电闪过之后,一条短信跃然进眼底。 “四哥,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你在忙么,我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他眯了眯眼,信息显示是未读,可就这么直接出现在屏幕上,意意肯定是看见了的,并且小脑袋瓜里那些胡思乱想的东西又冒了出来,要不然怎么解释得清,她匆忙逃走的行为。 南景深把界面调到短信,言简意赅的回了一条:“会议繁多,明天的婚礼,会去。” 点击发送之后,他随手把手机扔进了床褥里,对于白笙儿给他回的信息会说什么,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远远的,他看见餐桌上那抹小小的身影。 南景深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意意头都没抬,却端着粥碗往旁边挪了挪,有意的用半个后背对着他。 这是一种从潜意识里发出的拒绝和抗拒的姿态。 南景深心气儿顿时不爽快了。 俊脸上却是毫无情绪的微笑,他掀目看着对面并排坐着的人,打招呼道:“三哥早,三嫂早。” 南谨言眼都没抬,“你很少会起得这么晚。” “我比三哥多中了一弹,伤情比你要重一些,恢复得也慢,比不上三哥,昨晚上就能做剧烈运动了。” 此言一出,意意和殷素素的脸色同时变得古怪。 尤其是意意,她生怕被知道昨晚上的偷窥也有她的份,紧张得大气儿不敢喘。 第117章闹脾气的小东西 殷素素轻微的皱了下眉,倒是没有羞涩和窘迫,仅不过是有点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阳台那么显眼的地方,大家目前同在一个屋檐下,被撞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后偷窥之后藏得好一些,关门声太大。”南谨言颇有微词。 南景深看了他一眼,唇角勾挽着一丝轻淡的弧度,眉梢间有着他一贯的散漫姿态,“三哥似乎忘了这是我家。” 南谨言蹙了下眉,狭长的眉峰尤为犀利。 这时,殷素素将筷子轻放下,抽了张纸巾在嘴角印了印,“你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这里有傅医生在,我打算要回去了。” 南谨言侧眸,“今天就要走?” “嗯。”殷素素语气平淡,不见丝毫波澜,“离开几天了,我回去带熙熙。” “啪”的一声,南谨言直接撂了筷子。 沉目盯着对面的南景深,“你吃好了没有?” 南景深淡定的用餐,“还没有。” 殷素素回房间去,拿了包出来,到玄关换鞋,她是真的要走的,甚至是走得头也不回,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南谨言眸色愈冷了些,一双幽深的眸子仿若看不见底的深渊,他吸进的气息压在胸膛里,语声徒然变厉,“吃完了没有!” 南景深闲闲的抬了下眼梢,丝毫不理会他的怒气,“还没。” 南谨言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动作熟稔的夹在指尖,一言不发抽烟的模样令人心慌,连空气里都是能直接压迫到头皮层的威慑感。 意意坐在餐桌上,登时觉得如芒在背,她悄悄的将筷子放下了,正在思考起身的时候怎么才能不把椅子弄出动静来,一只手忽然搭过来,扣在她的腕骨上,将她往回拉了一把。 “把早餐吃完。” 她心颤了颤,目光没往旁边看去,却也挺直了身板,重新拿起筷子来。 暧昧的举动,落在南谨言眼里,忽然就被膈应到了。 他冷着脸,声线沉暗,透着一股子不知名的狠劲,“要是有条件,我他妈现在真想狠狠揍你一顿。” 南景深闲闲的挑了下眉,俊美如雕刻般的面庞毫无情绪,他淡定的舀着粥,“把三嫂气走的人可不是我。” 南谨言一瞬捏紧了烟身。 南景深却是挑衅上瘾,“我可是被你牵连才会受袭,肯收留你藏在我这里,态度起码好一点。” 南谨言发出一声冷哼,眸色严厉,他懒得做口舌之争,索性拿着烟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原本热闹的餐桌,一下子走了两个,只剩下意意和南景深两人,她眼睛都没往旁边侧,加快用餐的速度,其实吃进嘴里的食物却没什么味道,吃完最后一口,她把碗轻轻放下,推开椅子就要走。 南景深再次伸出手来,抓着了她的手腕,“去房间里等我。” 意意没看他,眼眶一阵紧涩的疼,想要将他的手挣开的时候,他已经提前松了手。 意意慌忙的走开,踩着凌乱的步子,思绪里一片空白。 等她回了房间后,南景深又再吃了两口,才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擦手,他推开椅背,慢慢的走到南谨言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摆着透明的玻璃水壶,南景深翻了两个倒扣的杯子,倒上两杯清水,自己取了一杯,喝了两口。 “伤害都是相互的,要是真把素素给逼死了,你心里就能痛快了?” 南谨言薄唇紧抿,冷声道:“别拿偷听到的东西在我面前重复,无不无聊!” 南景深弯了下嘴角,“关于熙熙的身世,你当真没有调查过?” 南谨言脸色徒然冷厉,这个话题是他的禁区,敢在他面前直接提起的,除了老爷子以外,就是面前这个从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发脾气,只是寒着声腔,冷然的说了一句:“没时间。” 南景深眉心跳了一下,修长的长指摩挲着杯沿,抬起的一双晦莫如烟的眸子,盯了南谨言一眼,却并没有打算再就这个话题多加一句说辞。 一支烟过后,南谨言的怒气已经被压下了大半,“这次受袭,你怎么看?” 南景深点了只烟,他双臂打开,惬意的靠着沙发背,夹烟的那只手曲起大拇指,缓缓的在眉峰上摩挲了两圈,一丝紧张感也无:“恕我直言,三哥,你烧了他们整个仓库的毒品,才打中你一枪,算你赚了。” 南谨言伸腿就踹了他一脚,“我是问你的看法。” 南景深勾了勾唇,骨骼雅致的长指夹着香烟,送到唇口上叼着,打火机在他手中翻转,黑瞳内,含着一丝笃定的笑意。 “你既然已经部署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南谨言那双狭长的眸子,盯着南景深瞧,眼色越来越厉,糅杂了霜寒般的冷意,半响,他绷着牙龈挤出一句话来,“我真是疯了,居然想要和你谈。” 南景深笑了,吸一口香烟,袅白的烟线后,他连眼角都带着几分笑意,“可你还必须要有和我谈的必要,不把整个计划和我说清楚,我怎么配合你?” 南谨言眉心皱得更紧了,他蓦的起身,直接走回房间里去。 南景深没动,自顾的吞云吐雾,烟雾缭绕后的脸廓敛去了外露的情绪,隔着白雾,他看向铃声响起的座机,俊脸上划过了然的神色,随后接起。 南谨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电话里说,面对面的话,我怕忍不住会揍你。” “正有此意。”南景深咬着香烟,随手把打火机搁在茶几上,低沉瓷实的嗓音还算平静。 半个小时后,这通电话才结束。 南景深的脸色笼罩在影影绰绰的光影里,幽深的眸底蛰伏着一抹阴鸷,他握着听筒的手劲收紧了一分,而后松开,将听筒放回原位去。 他起身,将阳台的推拉门打开,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吹散客厅里深重的烟味,站在通风口等味道散了一些,才走回卧室里去。 主卧里没人,南景深径直走到客房,门扉紧闭着,他试着开门,锁扣啪嗒的声响,让他一瞬停住了动作。 闹脾气的小东西,把门给锁住了。 第118章你会取消婚礼吗 这世上敢给他南四爷闭门羹吃的人,她还是第一个。 意意一整天都在避着南景深,早上白笙儿打的那些电话让她有种屈辱感,感觉和南景深只是说句话,都像是在偷情。 她一整天脑子都没能静下来,晚上傅医生找她去给南景深擦身,她也拒绝了,把自己关在客房里,思绪是一团乱麻,决心过了今晚,就从这里离开。 然而,隔天早上睁眼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呼吸里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她怔了怔,猛地打开眼,男人俊逸的五官就在眼前。 她昨晚明明是在客房里睡的,还特意的反锁了,怎么一醒来,却躺在他的床上。 “心情不怎么好,睡得倒挺好。”南景深侧躺着,修长指尖捻了一丝她的头发把玩,唇角带着几分缥缈的笑意。 意意条件反射的要离他远一些,他却伸脚过来,把她的双脚给夹住了。 “往哪躲?” 她呼吸都乱了,睫毛颤抖着,头发睡得散乱了,就铺在脸颊旁,她懒得整理,反而把自己藏进枕头里去,“我不跟你说话。” “那现在是哪个斗气的小猫儿在和我说话?” 意意不理她,试着把自己的脚抽回去,却被他一下子给缠紧了,长臂掌着她的后背,眨眼间,人就已经到了他怀里。 意意的耳朵顿时红透,才将将初醒,小脸儿还染着酡红,手指轻轻的戳了他一下,“真的很不想和你说话,你放开我。” 南景深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纤长睫毛下,那双猫儿般的眼眸浮现出几缕委屈来,他不放手,反而将她给搂得更紧了些,就近贴在她面颊的沉嗓幽幽的响起:“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别自己憋着生闷气。” 意意瞠大了双眼,原来她昨天一整天的不自在都被他看在眼里,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突然的疏离。 男人的手指,抚过她挺翘的鼻梁,轻轻的点在她唇瓣上,“我问过你,是不是不想我结婚。” 意意脑子里“轰”一声,而后便是一片空白,随即想到那天在办公室里和他的对话,她手指突然抠进掌心里,耳朵红透。 “那如果我那天说,不希望你结婚,你会取消婚礼吗?” “会。”他竟是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意意再问:“那我现在说,不想你结婚,你会取消吗?” 她这一问,问得很忐忑,以为还能听到他那么坚定的回答,可他却沉默了下来,眸色深沉内敛。 意意心下猛的被抓疼了,徒然的心慌掐着她的呼吸,瞳仁越颤越抖。 她看着默不作声的男人,光影璀璨间,他的五官线条坚毅也漠然,沉淀着三十二年历练下的沉稳气度,呼吸声都像是特意的平缓,不见他的情绪上有丝毫的波动。 就在意意已经没有信心听他的答案时,他的手机忽然振动开来。 南景深接起,手机贴在耳边,听筒里清晰的传出顾衍的声音,“四爷,到时间了,要去婚礼现场了。” 意意徒然一震,从天灵盖罩下的冷意,顷刻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有种让她很陌生的疼痛正在明目张胆的撕扯着她的心,她抬头,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南景深深邃黢黑的眸子。 他唇瓣一翻一合,声线尤为平稳,“半个小时后下来。” 她心口的疼痛更甚,脚踹了一下,从他的双腿间挣了出来,从另一侧下床,慌乱的往外跑,男人从身后逼上前来,搂着她的腰,轻而易举的按进了怀里。 意意没动,后背僵直着,低垂下的眸子里有了湿气。 “乖乖,帮我穿衣。” 意意咬唇,从他怀里站出来,正面对视着他,“你很残忍。” 他躬身,凝视而下的眸底全是深沉,“就当是帮帮四爷。” 意意心头一恸,竟生出一种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错觉。 本来该硬气的走掉,可意意却留了下来,沙发上摆着一整套黑色的正装,她拿起衬衫,揪在手心里紧了又紧,把领边都攥出褶来了才松手。 她没看他,低着头站到他身后去,将衬衫套到他身上,空气里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衣料摩挲的声响,男人挺拔欣长的身子不曾挪动过分毫,一言不发的配合着她穿衣,他低眸看着意意又是委屈却又强忍的模样,好几次想张口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意意拿着西服,往他身上套,提到肩膀上时,脚尖垫起,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绷得紧紧的侧颜,棱角立体的脸廓隐匿在光线暗淡的阴影里,他依旧是俊美的,可眉眼之间的沉稳淡定却有点不近人情。 越是如此,意意心里便越不是滋味。 她三两下的将领带给他系好,终于是受不了这样锥心的情绪了,快一步走出房间,穿过客厅,到玄关时鞋都没换,穿着拖鞋便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抬手摁了楼层之后,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仰头盯着电梯led屏幕上越来越靠近的数字,她的心也跟着莫名的越绷越紧。 身后的脚步声追来时,她慌的趴到电梯壁上,疯狂的按着按钮,肩膀忽然被男人的手一把扣住,将她身子翻转回去。 意意浑身像是脱力了般,迎头撞在他心口上,额头撞到了他坚硬的骨骼,那种疼痛,直接蹿进了心里去。 她愣了半响,然后有些负气的捶打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打他的时候,自己的身子也跟着震颤不已,涌上来的眼泪越来越多了,电梯噹的一声打开,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退出来,却被他一双手臂给箍得死死的。 耳边听到他沉沉的,压抑着的呼吸声,“你再推我,我的伤口又该裂开了。” 这句话成功的让她安静了下来,一抬头,他深幽邃然的双眸正紧紧的凝视着她。 意意立时偏开视线去,“你欺负人。” “打我的可是你,我一下也没还手,怎么变成是我在欺负你了?” 南景深耐心的给她擦眼泪,掌心和指缝间都是她黏黏的泪水,他姿态有意的放低,语声里带着哄。 第119章哪怕承认是在吃醋呢 意意最受不了他温柔的模样,心里潮湿得厉害,说话也打着哭腔,“你让我给你穿衣服,可是这身衣服,是你要穿着去娶别的女人的。” “嗯。”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音节,却像是重重的击在了意意的心尖上,她蓦的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深陷的眼窝,以她的道行,怎么都猜不透这双眼里藏了多少东西。 就像现在他这一声轻轻的“嗯”,莫不是在觉得她说的话的确是事实? 她简直快要被羞恼的情绪给淹没得没有想法了,一呛声便牵连出了哽咽,“看吧,还说自己不欺负人,明明就是在欺负,而且欺负得很过分……” “你在气什么?”南景深轻着声音问,唇角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 意意梗着脖子,唇瓣翕合了两下,还没开口,却被他给堵住了嘴:“我要去娶别的女人了,你生气了,还是吃醋了?” 意意绝对没有把那些伤心的原因往这方面想,吃醋么?她站在什么立场上吃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取消婚礼,自己都还是尚且有婚姻绑缚着的人,却在他的怀里委委屈屈的哭,未免有些矫揉造作了。 她猛的想到这一处,情绪上忽然就凉了下来,不闹了,可眼泪止不住,不想哭吧,偏生她早就眼眶红了个彻底。 南景深像是能够看穿她心里的想法,他敛了下黑眸,淡声说道:“乖乖,你哪怕是跟我承认,你是在吃醋呢,如果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不会管你是不是别人的妻子,我照样要得到你,并且我从来不会掩饰对你的这份心思,你敢吗?” 意意浑身猛地一僵。 第一个冲进脑子里的居然是否定的答案。 她在感情上向来是属鸵鸟的,束手束脚的,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好多好多的顾虑,她主动的揽到自己身上,可在他眼里被看做枷锁的东西,在人家这里,却根本不值得一提。 南景深捏着她的下颚,轻使了下力,将她小脸儿往上抬起,“如果我现在要你放弃一切,跟我私奔,你愿不愿意?” “你在逼我……” 他声线哑然,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对。” “你不要太过分了……” 意意身子都绷紧了,连声音都在发抖,眼眶里,压不下的新一轮潮润再次涌现出来。 南景深薄唇淡勾了一瞬,笑意还未到达眼角的时候,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眸光从高处看着他,黑眸底处,有一抹被激怒的暗芒。 “这便是过分了?” 南景深盯着意意看,那眼神不轻不重,深深浅浅,“早在我靠近你的时候,第一次吻你的时候,你没拒绝,那时你就已经在欺负我了,你知不知道?” 她眼睫一颤,“我怎么就……” 哪里有人这么胡乱的给人家安罪名的。 “你不敢跟我私奔,却也没有对我放一丁点的信任,这难道不算欺负?”他再次开口,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的是在控诉她犯下的罪过一般。 意意被他训得莫名其妙,更觉得那些话都是莫须有的,可她才想要开口说话,就被南景深一根手指给按住了,他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的说着他要说的话:“我现在不怪你,是因为你小,可别因为我不会责罚你。” 话落,他忽然蹲下身。 意意这才看见,他脚边放着一双鞋。 南景深将她脚上的拖鞋脱下来,亲自给她穿鞋,头顶上的电灯忽然暗了,肌肤相贴的地方,意意觉得有种酥麻悄然的蔓延过全身,她僵着身子没敢动,低下的眸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蹲身时也藏不住的矜贵身形。 她徒然觉得心慌,轻咳了一声,头顶的声控灯亮起,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拢在光晕里,表情似乎有些不郁。 他站起身,黢黑的深眸看向她,眸底闪过一丝深沉晦暗,唇线绷直着抿了抿,却是没有再说别的,抬起的手掌罩在她头顶轻轻的揉了揉,“从这里出去,给薄司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意意蹙了下眉,“我自己的行踪,我可以安排……” “可是我不放心。” 他目光深重,夹带着几分威压,看着她,“不会让你委屈太久,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乖乖的回家等着我。” 意意听得云里雾里,探寻的抬起眼去看他,视线还没落到他脸上,忽然被他搂进了怀里,温凉的两瓣唇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口。 他按下电梯按钮,带着意意一起进去,始终把她搂在怀中,不曾对过一秒的视线,等到了一楼,他轻缓的在她后背上拍了拍,低声道:“听话,给薄司打电话。” 他伸手一推,便把她推出了电梯。 意意感觉自己就像被摆布的娃娃,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电梯在面前合上,男人欣长挺拔的身子在眼前消失,她怔然的看着光滑的镜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一下子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她视线上抬,盯着led屏,数字从1楼,跳到了负一楼,然后便有约莫五六秒的时间没动了。 难道说,他是直接去车库里,开车去白笙儿那里么? 意意不敢往下深想,快速的从空荡荡的大堂走出去,一路疾行出了小区,她去超市里买了一只雪糕,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她脑子里很乱,真的很乱,好多事情理不清楚。 为什么这场婚礼,南景深三缄其口,又为什么要让她等他。 等什么,等他变成别人的新郎么。 然后一切尘埃落定,他有了妻子,之前被媒体捕风捉影,传得似真似假的他已婚的消息,或许就是因为白笙儿女明星的关系刻意的隐瞒,如今他们郎才女貌的一对儿,接连几天的八卦头条,早就将两人的感谢描写得和童话一般。 而意意呢,她放弃了去美国见老公的机会,到这里来和南景深你侬我侬的两天,到现在,她已经不敢正视自己的婚姻,甚至生出了愧疚感。 别墅是回不去了。 她突然间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第120章不就一个亿么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恍若未闻,拨电话的人似乎很有执念,铃声响过一轮又一轮,终于传进意意的耳朵里。 她神思恍惚了一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本打算要拒接的,转念一想,如果只是拨错的,或是推销的电话,应该不会拨打那么多遍。 思忖到此,意意将电话接听了,贴在耳边,“你好。” “萧意意?” 趾高气扬的女声,蓦的传进耳朵里。 意意放在大腿上的小手紧握住了,五官逐渐的笼罩上一层淡淡的愁绪。 半个小时后,意意在公园比较偏僻的角落,上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四面车窗紧闭,窗户的材质是特殊制造的,从外面根本看不进里面来,意意才一上车,被头顶的冷风口吹进了领子里,被太阳炙烤得热烫的体温和冷气对冲着,她身子的温度逐渐降下来,却也觉得很不舒服。 “坐。” 白笙儿穿着一身白色的镶钻婚纱,眼神点了点对面的位置。 意意躬着身子,到那个座位坐下,抬目看着新娘子,“你找我来,想说什么?” 白笙儿冷冽的眼眸闪过一丝阴毒,唇边却有抑制不住的笑弧缓慢上扬,她表情上都是洋洋得意的,噙着一口掷地有声的语气:“我这件婚纱美不美?” 意意搁在膝盖上的双手蜷了蜷,眸内划过一丝慌张,说话时,她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美。” “衬不衬我?” “衬。” 白笙儿嘻嘻笑了两声,心情尤为的畅快。 她双手抬起,手指或伸或弯,套在白色的绸缎手套里,显得手型和手指都特别漂亮,白笙儿目光迷离,欣赏的看着自己,“这是我最喜欢的婚纱设计师替我设计的,价值不菲,全世界仅这一件,我看到手稿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知道多少钱吗?” 白笙儿抬起眸光,看一眼意意,并不是真的要询问她,两秒之后,眸光收回,笑道:“一个亿,四哥眼睛都没眨,他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给。” 意意眉心跳动了一下,胸腔里堵着一团郁气,或许是窗户紧闭的缘故,车厢里冷气太足,环境又是密封的,浓烈的香水味令她头脑有些晕眩。 “能开一下窗吗?” 白笙儿登时怒了,“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意意找到车门上的窗户按钮,将窗户稀开半指宽的缝隙,她想全打开的,碍于白笙儿的特殊身份,她也不想被路过的人看见,以免和这位大明星拉扯上一点关系,被记者的笔写得面目全非。 她慢悠悠的转回眼去,不甚在意的开口:“哦,我在听,你婚纱挺值钱的,所以呢?” 白笙儿讶然,她之前一直憋着,直到婚礼当天,这件婚纱穿到了身上,她又早早的从酒店后门进去,查看了一遍婚礼现场,一颗心才放下来,她的确是要嫁给南景深了,婚礼开始前的两个小时,她特地的把萧意意挖出来,就是要狠狠的出一口气。 可她没想到,萧意意竟然是这样一幅冷淡的态度。 她立时生了怒气出来,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找你来的目的,你应该心知肚明,今天是我和四哥结婚的好日子,我不想不相干的人来破坏,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才来找你吗,别以为我先前不知道你的存在,一个已婚妇人,你凭什么吊着四哥,还要不要脸了。” 意意太阳穴突突的疼,那抹晕眩感更甚了,只觉得呼吸里全是浓郁得发臭的香水味。 她按揉两下鬓角,眉目间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脸挺重要的,我还是要的。” “既然要脸,那就做点要脸的事,别没有自知之明的惹人讨厌。”白笙儿已经彻底的被意意的态度给激怒了,她把东西用力的摔在桌子上,咬绷了银牙:“这是一张飞往美国的机票,还有三百万,够你下半辈子生活了。” 意意眼皮突突的跳,没想到小说里的狗血情节居然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 白笙儿傲气的扬高眉梢,“拿着这些钱,有多远滚多远。” 意意眉心皱了皱,她真的很少厌恶一个人,厌恶到直接摆在脸上,白笙儿摆出的那副正室的姿态,看得她额角的筋脉突突跳了跳。 攥了一半的拳头瞬的握紧,指甲掐进手心里的力道加重了些,真是恨不得把白笙儿那张脸给捏碎。 半响之后,意意坦然的接受了那些钱和支票,当她伸手去拿的时候,白笙儿那张脸上的嘲弄和讥讽愈发的明显。 “拿了钱就赶紧走,再也别出现,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意意团着眉心,面上却是笑得风轻云淡,“你说你的婚纱价值多少?” 白笙儿瞥一眼她,再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支票,眼尾勾着蔑然,“是你一辈子都穿不起的。” “哦。”意意毫无情绪的应了一声。 白笙儿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保姆车里经过改装,沙发的中间有一张茶几,意意没有起身,暂时也没有流露出去意,她将茶几上的红酒端起来。 下一秒,面无改色的泼在白笙儿的婚纱上。 “你在干什么啊!” 白笙儿激动的站起来,可她忘了这里是车内,身子才站起一半,猛的撞到车顶上,后脑勺钻心的疼,她龇牙咧嘴的,心口和手上,全都是红色的酒液。 “不就一个亿么,还炫耀得没完了。”意意将酒杯放下,擦了擦手,当着白笙儿的面,将支票叠起来,放进口袋里。 “你居然敢泼我,赔得起吗你!” “赔不起。”意意轻幽幽的开口:“又不是你的钱,要赔的话自然也不用赔给你,你可以让你的四哥来跟我讨这笔钱,不过如果你真有那么心大的话,我也不介意。” “你想得美,我就是毁一百件婚纱,也不会让你和四哥再有接触!” 意意冷冷的扯了扯唇角,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白笙儿不可能追下来,更不可能指着她的背影骂骂咧咧,那杯酒泼得十分解气。 第121章婚礼 意意没走出多远,到街道的分叉口时,忽然就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去了。 百货商场大楼的巨大led屏上,正在直播婚礼现场。 江城财阀和当红明星的结合,这场婚礼成了全城,甚至全国瞩目的焦点。 意意仰头看着镜头里奢华浪漫的婚礼场景,高台上的蛋糕和香槟塔尤其刺眼,婚纱照上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姿挺拔,宽阔的肩胛骨,以及线条分明的身形,黄金分割线的比例,即便是定格在照片上,也难掩通身的矜贵气度,他弓起的臂弯里,一只白手套纤柔的挽着他的胳膊,纯白的镶嵌了钻石的手套,和刚才见着白笙儿时她佩戴的那一双颜色一致。 意意双脚扎在地面上,琥珀般的眸子前朦胧了一层灰蒙蒙的暗光,就那么盯着直播镜头里每一帧跳过的画面,心口越发的堵得慌,攥着支票的手指一寸寸收紧。 她低头看一眼登机时间,恰好就是两个小时后,也就是他婚礼准点开始的时间。 意意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太阳强烈的光线刺进她眼睛里,眼前闪过了一片余白,思绪更是被炙烤得空茫一片。 某个自暴自弃的想法,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她拦了辆计程车,司机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她直接说道:“机场。” 意意偏头看向窗外,视线不经意的瞥到商场上的led屏,南家似乎豪气的包下了当天所有直播窗口,要将这场奢华到极致的婚礼办得人尽皆知。 她心口一片紧涩的疼,闭上眼睛不再看,仰头靠进椅背里,紧拧着的眉心始终没有松展开的迹象。 …… 南景深站在二楼的窗口,指尖燃着一根香烟,他朝窗外吹出一口烟雾,垂眸看着花园里的婚礼现场,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黑眸内更是透冷一片。 他身上穿着正黑色的西服,套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颜色干净,色彩分明,衬得南景深身姿挺拔,气场愈发的深沉。 顾衍推门进来,一眼看见窗边伫立的男人,他先将门关上,再谨慎的开口,“四爷,三爷来了。” “一个人来的?” “和三夫人一起,作为您这一边的亲属出席,如今南家的人除了三爷和大少爷以外,其余人都不在江城,老爷子和老太太住到枫叶山的别墅里后就没有下来过,所以您这边,仅仅出席三爷夫妻二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嗯。” 南景深回身站着,背身倚靠在窗户上,点燃的烟叼在唇口间,烟雾朦胧中,他眉角眼梢皆是让人莫测的深意。 “白老这会儿正在前面迎客,您要不要下去?” 南景深又再抽了一口烟,夹着香烟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薄唇间吐出烟圈时,他垂手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 “走吧。” 一个小时后,婚礼正式进行。 白笙儿穿着一袭白色的拖地婚纱,挽着白老的胳膊,慢慢的往台上走来。 她头上盖着薄纱,妆容精美,唇角始终含着的娇羞笑容在白纱后若隐若现,目光近乎痴迷的望着那个通身矜贵的男人,一颗心怦然跳动着,很想快点走到他面前去,却还要维持着该死的礼数和矜持,缓着步子慢慢向他靠近。 终于,白老将她的手交到南景深的手上。 男人的大手很宽,骨骼雅致,且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 她迫不及待的把手塞进他手心里,想要十指相扣,他却在这时,很绅士的放开了她的手。 “白笙儿小姐,从今日起,你将嫁给南景深先生,成为他的妻子,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都将永远爱他,珍惜他,对他忠臣,直到永永远远,请问你愿意吗?” “我愿意。” 白笙儿手捧着鲜花,说出那三个字时,目光专一的看着南景深,她脸上娇羞又幸福的模样藏也藏不住,也不想藏,这么一个天之骄子,多少人窥觊着成为他的太太,到今日,唯一够资格站在他身边,站在他生命里的只有她一个人,如何能不激动,不幸福,她整颗心的欢愉都快要溢出来了。 终于—— “南景深先生,从今日起,你将迎娶白笙儿小姐,成为她的丈夫,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都将永远爱她,珍惜她,对她忠诚,直到永永远远,请问你愿意吗?” 白笙儿望向南景深,心里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等着他说出比承诺还要深重的那三个字。 然而—— 南景深一双黑眸看下来,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有着一丝淡然的笑意,然而这层笑意背后的温度却很低,深邃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却不是深情,反而敛着些许的锋锐。 白笙儿眼皮一跳,从心底深处,隐隐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现场的宾客没有一人发声,似乎全世界都在等着男人开口。 可这样的等待,真的叫白笙儿心下越来越憷,像是有什么阴霾,正在一点点的接近自己,企图将她吞噬殆尽。 她扯着嘴角微笑,低低的唤他一声:“四哥,神父在问你话……” 同一时间,机场。 意意看着直播里那对正在宣示的新人。 视线焦灼在男人那两片薄薄的唇上,她觉得没来由的心慌,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再看,可视线就是挪不开,近乎自虐的看着他迎娶另一个女人的画面。 “飞往美国la的航班将在十分钟后起飞,请还未登机的旅客……” 通知登机的播报一遍遍响起,意意紧咬着下唇,步子未曾挪动分毫,仍然看着屏幕里那个最瞩目的男人。 同样心慌的,还有白笙儿。 她已经低低的出声提醒了,南景深却没有开口,他微微眯着眸,深邃的眼底仿佛深潭水一般幽冷,目光清冷,透着叫人头皮发麻的疏离。 距离神父话声落下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现场一片死一样的静谧。 “四哥……” 就在这时,花园入口进来两列警察,行动迅速的将现场封锁。 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到最前面来,白老起身,看见来人,噙着一口威严的语气,轻笑道:“马局长带着这么多警察到我孙女的婚礼上,是来讨一杯喜酒喝?” 第122章惊变 马局长面色凝重,鹰隼般的黑眸沉沉的逡巡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白老身上。 可并不算是客气的眼神。 抬起的手上拿着一张没有任何折叠痕迹的逮捕令,“白正清老先生,我们怀疑你和一宗跨国贩毒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白老面色抽动了下,却是一派处变不惊的模样,沉沉的呵笑道:“我白某人一生干干净净,究竟是什么心思歹毒的人,给我头上扣莫须有的罪名?” 南谨言走过来,站在白老的左侧方,眼神却是看着马局长,问道:“怎么回事?” 马局长自然是认得他的,侧身,恭敬的颔首,“今天早上,有人匿名寄了一份资料,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从白正清手上出国毒品的纪律。” 南谨言蹙了下眉头,“核实了没有?” “已经初步核实了,绝对和白老先生有关。” “白老在江城德高望重,名下的产业涉及多个方面,不沾毒品,他老人家手上的资产也已经算是富可敌国,你们冒冒失失的逮捕,白老可是能保留追究你们污蔑罪的权利。” 南景深从高台上走下来,说话间,不动声色的站到了白老右侧方的位置。 马局长道:“无论落实谁的罪名,今日白老是必须要和我们走这一趟的,先录口供,后续事宜,等警方将所有资料都一一核实之后,再做决定。”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铿锵有声,现场议论的声音已经高得盖不住,纷纷不敢相信白老居然是个毒贩子。 而此时的白老,却是一派沉稳淡定,眼角甚至还扬着一抹笑弧,目光镇定的看着马局长,“不管事实如何,今天是我孙女的大喜日子,好歹让婚礼进行完整,不如马局长赏脸就坐,不会耽误你太长的时间。” 马局长没动,视线征求的看了一眼南谨言。 白笙儿拎着裙摆,从台上冲下来,惊愕得一张脸苍白无色,她颤抖着挽上白老的胳膊,难以置信的问:“爷爷,什么毒品,你们在说什么呀?” 在她从小的印象里,白笙儿就觉得爷爷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家里住着别墅,刷着金卡,从来就衣食无缺,有数不清用不尽的钱,她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爷爷的公司很大,每年的盈利几十几百个亿,这些钱都是爷爷辛辛苦苦挣的,可怎么会有人那么无理,污蔑爷爷涉毒呢。 白老抬起另一只手,在白笙儿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温声安抚道:“孩子别怕。” 转眸,颇有逼迫性的目光看向马局长:“怎么,我这个要求很难办到?” 马局长沉着脸色,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方正的脸型古板却也有着威慑力,“白老,请不要妨碍办公,另外,我们怀疑你与二十年前的一桩车祸有关。” “车祸?”白笙儿喃喃的咀嚼这两个字,心头猛然一跳,呆愣的问道:“什么车祸?” 马局长看她一眼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同情,“是你父亲车祸身亡的那桩案子。” 白笙儿如遭雷击,挽在白老胳膊上的手忽然脱力,她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爷爷,目光重新落回马局长脸上,觉得很是可笑,“你在瞎说什么呢,我爷爷怎么可能会是杀死我爸爸的凶手。” 马局长没有详细的回答,他拿出一副银色的手铐,“请吧,白老。” 白老没有动作,紧锁着眉头,沉眼盯着手铐,他忽然笑了一声,而后笑声愈发的扩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却也笑得尤为诡谲。 宾客已经在警察有秩序的疏通下离开了,此时的婚礼现场,余下的就只有说话的这几位。 马局长有意的走到南谨言面前,语声恭敬的道:“请市长和市长夫人先行离开吧。” 南谨言看了他一眼,而后和南景深对了下眼神,他将座椅上的殷素素牵起来,一条手臂挽着她的腰身,“我们先离开。” “一个都不许走!”一声沉呵,中气十足的响起。 白正清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南谨言,后者脸色都没变一下,沉声开口:“白老,私自携带枪支可是犯法的,您精明了一世,别临到头了数罪并罚,把牢底给坐穿了。” “我有什么罪?当真以为我人老了就好蒙骗了,今天的事,就是你们两兄弟给我设的局。” 说话间,白正清熟练的将枪上膛,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南谨言,虽苍老但锐利的脸廓上,全是愤怒的神色。 他能一辈子在黑白两道自由转换身份,且到老了才被发现,本事不可小觑,精明的头脑更是能在这么杂乱的情况下,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来。 南景深一声轻笑,“这么说,您是承认贩毒了?” 一顿,声线平稳的再度开口,“或许,还得好好查查您走私枪支的证据。” 白正清哈哈笑出声,“那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砰的一声,子弹的破空声擦着耳畔响起。 他这一枪打出去射了空。 南景深用了八分力气的手刀打在白正清握枪的手肘上,白清正所有的警惕都放在前面的,忽略了后面,他身上唯一的一把手枪被打掉,下一瞬,一条胳膊从后面伸过来,勒住他的脖子。 仰头时,眼眸往旁侧斜去一眼,白正清再一次笑出口:“景深,你这格斗技巧,还是你小时候待在部队里,我的手下,从我这里学来的,你忘了?” 南景深勾了勾唇角,“没忘,不过您已经老了,不适合和我过招。” “适不适合的,不在于年纪,也不在于力气,我正面冲突,当然不可能从你们两兄弟的包围中冲出去,不过,玩阴的,可就不一定了。” 最后一句话,白正清越说,声线压得越低,像是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 南景深和南谨言同时觉察到了危险。 电光火石间,无数个身影从暗处现身。 砰砰砰杂乱的枪声,毫无预兆的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响起。 二楼上居然埋伏了人! 两颗子弹,从不同的方向射出来,分别对着南景深和南谨言的面门…… 第123章你敢给我死了试试看 画面忽然破碎,直播镜头晃了两晃,再看时,画面却是朝着天上,屏幕里传出的尖叫和怒吼,夹杂在漫天的枪林弹雨里,再然后,画面忽然闪过一阵雪白的盲点。 几秒之后,接到了另一个电视台。 从白正清埋伏的人出现,到画面断开,其实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却也引起了机场里好一阵骚乱。 分明是三伏的天气,意意竟觉得手脚冰凉。 双眼仍旧死死的盯着led屏上,眼眸瞠得难以置信,越发的觉得心惊肉跳。 旁边疾跑过的人撞到她肩膀,匆忙道歉,她也不理会,身子在原地晃悠了一下,随即站稳,仰头的角度,她精致的小脸儿越发的瓷白。 南景深中枪了么…… 她站在那看着,只觉得一颗心都拧成了一团,疼得特别尖锐。 好半响,她像是如梦如醒那般,拔腿就往机场外跑去,燥热的风吹在她身上,意意眼前一片湿润,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模糊得看不清脚下的路。 意意给南景深打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通是通了,却没有人接,她越来越觉得心慌,双手打着颤,浑身也在发抖。 她冲到马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可司机一听她要去南白两家的婚礼现场,丢下一句神经病就走了。 意意又拦了好几辆,没有一辆车敢载她,说是那边正在火拼,已经死伤了数十人。 她心都凉了。 那边,子弹距离脸仅有十公分距离的时候,南景深抄起一把椅子,往那个方向一扔,直接把子弹挡了下来,他贴着地面滚了一圈,手法精准的把白老的手枪捡起来,迅速的将枪上膛,对着白老的肩胛骨开出一枪。 砰声过后,南景深低咒一声,把枪给扔了。 里面没子弹! 白老笑声阴损,“小子,你学的东西都是我教的,不过人心方面,你倒是一点都没学会。” 他手里有枪,话落的同时,一枪对准南景深的膝盖,没打中准确的位置,往上偏了一点,正中他大腿。 白老啧啧叫了两声,“哎呀,可惜了。” 南景深眼睛都红了,枪子入体的时候,他仅仅是趔趄了一下,随即身形如豹的冲上去,和白老近身格斗,他技巧娴熟,招招打在白老身上,倾注了所有力气的格斗,很快逼得白老落于下风。 “四爷,枪!” 顾衍扔一把枪过来,南景深看也没看,凭着风向判定,手一抬,手枪已然到了他手里。 彼时南景深已经绕到了白老身后,一个锁喉将人控制住,另一手上的枪头抵在白老的肩膀后,毫不犹豫的开了一枪。 “小心!”忽然,一道女声尖声响起。 南谨言就在南景深不远的地方,他手里没枪,仅凭着一身技术在与人缠斗,子弹从后面射过来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觉察到的时候,眼前一花,一道娇软的身子扑到他身上。 砰砰两声,殷素素浑身狠狠震了两震。 南谨言大脑闪过片刻的空白,双手抱住扑到他怀里的女人,眸眼猩红的看着她,“你在干什么,干什么!” 殷素素也在看着他,呛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水来,她后背连中了两枪,意识已然模糊涣散,眼皮慢慢的垂下,身子更是如同破败的柳絮瘫软在他怀里。 南谨言一只腿跪了下来,扶着殷素素的上半身,让她暂时靠在他曲起的腿上。 手抚上她的脸,指尖都在控制不住的打颤,他眸色冰冷,心口蜷缩的疼,“我不是让人护着你先离开吗,你怎么不听话!” 殷素素艰难的弯了弯嘴角,脸色惨白,对他露出一个破败的微笑,“如果运气好,这条命,我就还给你了。” 他身形狠狠一震。 一瞬想起那天在阳台上和她抵死缠绵的时候,她说用命来赔给他的话,当时她的身体被他撩拨得绯红,脸上也明明是动了情的,可一双清眸里,却仍然是那般的无波无纹。 他当时听见她说那句话,那样的脸色,竟然会觉得被一种尖锐的疼痛给笼罩住了。 那种疼痛,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疼得他骨血都在震颤。 南谨言一把捞起她娇软的身子,薄唇抵死在她额头上,发狠一般咬牙切齿的道:“你敢,我没同意,你敢给我死了试试看!” 他抱着她,身旁五六个警察护着他们从现场退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白正清被生擒。 南景深和顾衍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南谨言僵硬的坐在急诊室外的蓝色椅子上,上身躬着,双手撑在腿上,发丝凌乱了几缕在额前,抵着他的眉骨,脸上全是密密涔涔的汗,后背上湿了大片,衬衫都黏在了背上。 头顶上冰冷的白炽灯笼罩在他身上,男人弯曲的身形,越发的有种孤独寂寞之感,光影将他的阴影拉得很长,衬得整个走廊更加的幽深寂寥。 脚步声靠近时,他并未抬头,身上几处能见着白骨的伤也没有处理,让他看起来难得的有些狼狈。 南景深什么都没说,摸出烟盒来,抖出一根叼在唇口,眯着眼打燃打火机,吸一口后,将烟递给了南谨言。 “情况如何了?” 南谨言逆光而坐,俊脸又一半轮廓隐在阴影中,脸上的表情,是平日里绝对见不到的慌乱,“她有心悸症,一颗子弹人体较深,……紧挨着肺部。” 南景深眼皮跳了一下,手术的凶险程度不言而喻。 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仰着头,后脑抵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薄唇微张,徐徐的将口中的烟雾喷出。 眉头紧皱,“白正清被生擒了,白笙儿已经安全送到家,被警方监控着,等素素这边……” “我他妈现在没有心思管其他!” 南谨言忽然低吼了一声,额角的青筋条条绽起。 南景深侧眸,对上他一双泛红的眸子,怔了怔,随即轻扯着唇角笑了一声,“我以为素素命在旦夕,你应该高兴才是。” 闻言,南谨言突然噤声,脸上那些狰狞的表情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墨黑色的眸子里涣散开深浓的慌乱。 第124章早说过你会后悔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手术室门上亮起的红灯,那眼神,深沉复杂,看似寒凉,可又分明含着复杂难言的沉痛。 南谨言抽烟很快,吸得又狠,他低着头,抬手在头发上用力抹了一把。 整个人都被深浓的哀戚笼罩得密密实实的。 南景深一言不发的坐在他旁边,墨黑色的眸子里一派冷淡,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漠然,“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素素的心早就死在你这里了。”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门内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人,声音冷得如例行公事一般,“谁是患者家属?” 南景深几乎是缓都没缓,锃亮的皮鞋踩着满地的烟头,起身走了过去。 “我是。” “患者情况比较严重,这是病危通知单,麻烦你签字。” 南谨言问都没问一句,拉过笔签字,签下的字体却不如平时那么风姿卓然,慌慌张张的,多少有些潦草。 他站在光影里,目光沉痛的看着重新闭合上的手术门,走廊昏暗的灯光笼在他挺拔的身躯上,俊逸的脸廓阴阴沉沉的,有几许掩饰不住的慌乱。 南景深仰着头,就着抽烟的姿势,眯眸凝望着眼前的男人,一双幽深的眸子仿若看不到底的深渊,他张唇,吐出一口浓郁的烟圈。 走廊那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抬目望去,傅逸白穿着白大褂,身后跟着他的医疗团队。 “三哥。”走的近了,他点头打一声招呼,口罩上的一双眼睛看了一眼南景深,“我现在进去手术,放心,三嫂绝对不会损失一块肉。” 南谨言转眸,低声道:“多谢。” 他声音很平静,就连表情也是寻不到丝毫波澜的。 傅逸白没有承他的道谢,直接进了手术室。 而后,南景深也同时离开,到楼上的vip病房,里面早有医生等着。 他坐下,直接用剪刀把左腿的裤腿剪到了大腿根,中弹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他皱着眉,没有哼出一声,但额上已然冒出了冷汗,坚毅的五官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医生也不敢耽搁,立即给他处理。 顾衍推门进来的时候,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正在包扎,南景深抬目睨了一眼,“熙熙送走了?” “我去的时候,佣人说老爷子和老太太一早就来把熙熙小姐接走了,这会儿已经到了枫叶山上。” 南景深眉眼一抬,似乎并不觉得意外,“老爷子精得很,他怕是早就知道我和三哥要在今天动手。” 顾衍笑笑,“大概吧。” 他跟随南景深多年,见过老爷子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只知道这是一个传奇的男人,年纪尚轻的时候就已经打拼下了可观的家业,这么几十年,其实一直在做太上皇的角色,却是个心思剔透,精明灼烁的老人。 从顾衍操办婚礼到现在,就没听南景深提过家里的长辈不同意这一回事,不闻不问的态度,唯一能解释的清的,大概就是老爷子一直都清楚。 说不定,今日的事,在他的眼里只是小儿科罢了。 “差点忘了,四爷,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顾衍把手机拿出来,已经响了几十通的未接来电,之前是没发现,后来南景深陪着南谨言说话,手机就在顾衍的口袋里疯狂的震动,他看见来电显示上的人,没敢接,也没敢丢,像拿着烫手山芋似的,这会儿才终于敢脱手。 南景深几乎是没有思考,就猜到了,“是意意?” “嗯,打了好多通了。” “你怎么不接!”她得急成什么样子,直播断开之前,婚礼上火拼的画面可是拨出去了的。 “我没敢接呀,不知道怎么说 。”顾衍面色有些古怪,偷瞄着男人的脸色,“您这新挨的一枪,我不知道您是想往轻了说,还是想往重了说,……早上太太走的时候,可伤着心呢。” 南景深挑了下眉峰,“胆子大了,敢开四爷的玩笑了?” 顾衍立马摆手,“不敢。” 南景深翻看未接来电,每一通的间隔时间不到五秒,想来应该是着急了,他当即就要回拨过去,转念一想,手机在指尖转了个圈,稳稳的托在他掌心里了。 抬头,额前搭落下几缕缱倦的黑发,低沉着声道:“车厢后还有没有干净的衣服。” “有是有的。”顾衍上下看了他一眼,眼眶内浮动出几缕笑意来,又再胆大了一回,“我觉得还是别换的好,太太心慈,看到您一身血污的,说不定多大的怒气都没有了。” 南景深眉眼一跳,“你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有研究了?” “不敢研究,不敢研究……” 男人使了个眼色,往门口看了一眼,“还杵着,不走?” “这就走,这就走……” 顾衍猫着腰出去,关门的声音都不敢弄得太大。 南景深再次打开手机,通话记录最顶上便是意意的号码,为了让她的号码置顶,存号的时候,特意把备注写成了“爱乖乖”。 …… 意意疯了一样,从机场跑到婚礼现场,她到的时候,酒店被警察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锁起来,她娇柔的身子从最后面往前挤,一边挤一边重复的说着对不起,终于到最前面的时候,被一条标识了闲人免进的黄色宽带子给拦住。 她当时就想要钻进去,被警察给拦了下来。 “这里不许进,退后!” 意意急了,抓着警察的胳膊,她想问南景深的下落,可一开口,却是谨慎的问道:“请问死伤的名单都出来了吗,都死了谁,伤了谁?” 她一路跑来,头发都乱了,炎热的天气,衣服早就被体汗给打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她脚上的白色运动鞋满是脏污,裤子上也是摔倒后没有处理的灰尘,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得像小乞丐。 警察看到她这副模样,心想也许是某位死者的家属,语气不由得柔了些,“还在统计,死者的尸体也已经被转移了,你在这里守着没有用,回家去等消息吧。” 意意脑子里轰的一声,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第125章出尔反尔的坏叔叔 很快便被围观的人挤到了最外面,她浑身虚软,一下子跌靠在了大树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心口细碎的疼痛一点点蔓延上来,像被一只大手给罩住了呼吸管道,窒息的恐慌愈渐清晰。 她压抑着,却没隐忍,然而嘴里却没有哭声,心脏蜷缩着疼,痛得连呼吸都在抽搐。 手机响起时,她恍惚没有听见铃声,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拿出来,也没看来电显示便接了起来。 “喂?” “萧小姐,我是顾衍,南副总的助理。” 意意眼瞳猛烈的颤动了一下,扶着树干站稳了,一发声,嘶哑得疼,“我知道你,他呢,他有事么?” “南副总在一医院,情况……” 这一停顿,意意心口都揪紧了,慌忙追问:“他怎么样了?” “大腿上中了一枪,新伤加上旧伤,情况……不太乐观。” 意意手上突然脱力,手机从掌心掉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边,电话突然被掐断,顾衍听着嘟音,转身看着沙发上抽烟的男人,“挂了?” “她怎么说?” “什么都还没说,就挂了。” 男人皱眉,“你嘴欠是不是,吓着她了。” 冤枉啊…… 他本来都离开医院了,被南景深一通电话给找了回来,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居然只是让他打一通电话而已。 而且他话里话外把南景深的病情给模糊了,不就是授他的意思说的么,这样才能让萧意意担心。 这难道不是四爷特意找他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么…… 南景深倾身将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抬头,眉心间隐隐蹙起了褶皱,薄唇微启,“你在医院门口等着,她来的时候,把她带到这里来。” “好……” “回来。”南景深将他唤住,指头在膝盖骨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把烟拿出去丢了。” “……” 意意蹲着身,手机已经不能开机了,她急得直哭,片刻后起身,抹掉眼泪去马路边拦车。 到一医院后,她下车便用跑的,正想到询问台问问南景深在哪间病房,就见着了顾衍。 她张嘴就想问问南景深怎么样了,可话到口了,觉得现在问也没有用,他身上有三处枪伤,哪里能算的了乐观。 意意都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可推开病房门时,眼泪仍然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房间里有股很刺鼻的血腥味,她往里走的途中,瞥见垃圾桶里浸着新鲜血液的西裤,被剪下的时候一定很着急,割裂的口子十分的不规整。 她找了一天的男人,此时就躺在病床上,外套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血给染红了,时间太久,天气太热,早已经干成了硬块黏在他身上,推高的短袖下能见着胳膊上缠着的绷带,那是前几天遇袭后,傅医生给亲自处理的伤口。 而此时的南景深,他左腿的西裤裤腿被剪下了好长一截,大腿上缠着的白色绷带渗了血迹,皮肤上更是黏了好些血色,没有擦,他应该是痛得没法去擦。 意意捂着嘴,手指塞进牙齿间狠狠的咬着,疼痛却像毫无所觉一般, 她将哭腔生生的压进嗓子眼里,眼前层层叠叠的雾气,快要看不清他。 好一会儿,意意才走到床边去,她没敢碰南景深,目光重重的在他腿上的伤口停顿了数秒,而后上移。 他双眸紧闭着,下颚冒出了短浅的胡茬,将他被就深邃的脸廓修饰得更加深沉,脸色却是趋近于白。 病态般的白。 意意抹了把眼睛,泪水糊了满脸,她没再去擦,双手的手肘支在床沿撑着自己的身体,小脸儿往他凑近一些,隔近了去看他。 “疼不疼呀……” “肯定很疼的吧,才说了会尽量避免受伤,这才多久呀……” “出尔反尔的坏叔叔……” 意意说话的声音越发的颤抖,细密睫毛上缀着破碎的水珠,她轻轻扇动着,双眸内盈着水光,看不太分明他的模样,她努力的再凑近一些。 窗帘将外间透进来的光线挡了一些,南景深的脸被埋在光芒的虚影里,看上去那么的脆弱。 有什么东西急冲冲的从喉咙口里冲上来,到了嘴边,是一声被她压制下的呜咽。 空气里血的味道很沉闷,浑浊。 让她觉得压抑且逼仄。 徒然生出害怕来。 她抓着南景深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小小的两只手紧紧攥着他,又怕把他给弄疼了,又放开一些力道。 “你快点醒过来吧,不要再躺下去了,意意害怕……” “我真的担心得快要死掉了,你要是再不醒,我真的就要死掉了知道吗。” “南四爷……你快点醒好么,只要你醒了,你想要我,我就给你,毫无保留的给你好么?” 意意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些话,她实在无法在此时此刻让自己安静下来,那样会让自己发疯的。 她把南景深的手贴到脸上,小脸儿蹭着他的手背,小声的呜咽着。 突然,男人的手转了个方向,手心贴着她的脸捧着,修长的指尖在她脸上轻轻的抚着,揩去一滴泪。 “只要我醒来,就把自己给我,是真的?” 南景深说话了…… 他薄薄的两片唇瓣一开一合,唇齿间真的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出来,嗓音是一如既往的醇厚低沉,那双眼窝深陷的眸子,正静静的看着意意。 意意垂着眉目,耳旁忽然安静得连风声都静止了,反而是她咚咚跳动着的心跳声原来越响,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她呆愣的望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怎么不说话,哑了?”南景深瓷实的嗓音透着些些暗哑的沉调,很性感的音色。 意意颤了下眼睫,忽然觉得自己的感官都活了,目光呆呆的看着他,问他:“你醒了?” “嗯。” 脸颊上,他指腹摩挲过的地方,很舒服。 她咬唇,再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我中了一枪,但是有准备的闪躲,所以伤口不是很深,不至于……让我昏睡过去。”南景深充满磁性的嗓音,很是迷人,徐徐的发着声,音量也控制在不轻不重,很平静的和她承认了自己的恶作剧。 第126章就那么盼着自己死 傅逸白顺着南景深的目光往那边看了一眼,视线略微的显得僵硬,他回过头去,看着南景深处在清冷灯光下的脸廓,和病房里的南三哥有五分相似之处。 对待感情,也是同样的一塌糊涂,真不愧是亲兄弟。 傅逸白烦躁的抽了一口烟,“我说老四,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三哥和熙熙两人的血样取给我?” 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隐晦,南景深怎么会听不出来,“别多事。” 就算要做亲子鉴定,也不该他们这些旁人去做,南谨言心里的那道坎,不是一条血脉就能抵消得了的。 “我是真的弄不明白,他们夫妻两以前多相爱啊,现在就和仇人似的,我在旁边看着都闹心。” 南景深侧眸睨他一眼,面无波澜,可语气却刻意的放重了几分,“那是他们夫妻两的事,跟 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 傅逸白狠狠的抽了一根烟,然后把烟丢了,直接用脚踩,冷哼道:“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我就觉得你们南家的男人谈个恋爱都特么费劲,你也一样,自己的事都没闹明白,跑来操心别人的感情,闲的!” 他双手抄在裤袋里,要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指了下自己的鼻子,“我也是闲的,成天被你们烦。” 南景深默不作声,目光沉敛的掠过病房门,还是面无表情,却多少有了些温度,他想起白天意意气走时哭红的眼睛,那一声声的控诉他可都听进去了。 他摸出手机,调出意意的号码,要拨出去的时候又放弃了。 算了,等她再消消气了再说。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顾虑,可以好好的来管管他这个放养了许久的小妻子,是时候真正的带到身边来生活了。 …… 殷素素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虚无缥缈的眸光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线比较暗,很暖,照进眼睛里,她的意识逐渐清明,浑身的意识也在一点点回笼。 殷素素试着坐起来,才一动,牵扯到后背的伤,疼痛来得毫无防备,微张的唇口间,立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喃喃发声:“水……” 突然间觉得很渴。 殷素素想去按床头的铃,忽然听见房间里有动静,她手颤了一颤,往回收住,目光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这才看见沙发上躺着的人正在起来。 然后,他倒了一杯水,骨节修长的手指端着杯子往她这里走来,这人欣长的身子走进光影里来,那张极有辨识度的脸也被看得清清楚楚。 殷素素已然放下了心里的防备,她侧着身想要坐起来,耳边听到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的声音,再然后,一双手臂环着她的上身,将她扶抱着坐起,身后垫高了两个枕头。 殷素素避开伤口的位置,小心的靠在枕头上,一垂眼,眼前多出一只修长的手来,手上端着的杯子往她这里递了递,耳边,是男人深沉的嗓音:“喝点。” 她没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他要拿走的时候,殷素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南谨言顿了一下,重新把杯沿送到她唇口下。 一杯清水,她喝的干干净净,男人指腹贴着杯壁留下来的水珠,低问道:“还要不要?” 殷素素弯唇,“好。” 他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将烧水键打开了。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没烧水,刚才给你喝的是冷的,等一会儿,水开了我给你倒。” 殷素素勾着鬓角耳发的手蓦的停住,惨白的双唇有些颤抖,然而几秒之后,她恢复了镇定,把散乱的发丝勾到了耳后,轻声开口:“好。” 然后,像是商量好的,等水烧开的几分钟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南谨言始终没把杯子放下,他指腹压在杯口上,一圈圈的辗转,研磨,被她含着喝水的那里残余了些水滴,此时已经润湿在他手心里。 “为什么要为我挡枪子?” 南谨言突然发问,嗓音透着浓浓的嘶哑。 殷素素侧着眸光,迎着头顶昏黄的灯光,目光笔直的看向男人的俊脸,他眉眼间的沉稳淡定,不像是真的要问她个所以然,反而像是等待下属回话的上司。 她苦涩的扯了下唇,本来也没奢望什么,学着他的模样,淡然回道:“挡了就是挡了,我心想着,要是那两枪直接把我打死了才好。” 南谨言拿着水杯的手忽然绷紧。 而后,重放在茶几上,迈开一双长腿,到沙发前拿起外套,找出了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叼在嘴角,要点燃之前,似乎是冷静下来了,考虑到她目前的状况,他没点烟,却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抬头,那双如同漩涡般深邃的眸子,聚集了一些风暴,“你就那么盼着自己死?” “对呀,日日盼着呢。” 殷素素笑了一声,可那笑意却半分未达眼底,“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身体是我的,我要是想死了,随时都能找机会,毕竟您是市长,身边凶险万分,我今日若是为你挡枪子死了,起码还能落个深情的名声,不会败了您市长大人的面子。” 她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却绵里藏针,句句带刺,才不过三两句话,轻易就将人的火气给挑了起来。 “还真是不能小看了你这个女人,心思比蛇蝎还要歹毒。” “彼此彼此,毕竟敢把蛇蝎放在自己枕头边的,也就只有你了,不对,我都不能算是你的枕边人,穿了衣服就彼此漠然的人,哪里能算枕边人。” 南谨言黑眸内突然一重,散发出了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 可转瞬间,他收敛了那抹厉色,轻叹出一口气,“素素,我们要一直用这种两败俱伤的说话方式相处?” 殷素素淡然的脸上,悄然划过一丝沉痛,她在那抹表情出来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着窗外,片刻后又转了回来,加深了之前那抹笑意:“不然呢,我们这样的相处方式,一开始不是你决定的么?” 一句话,堵得他无言以对。 殷素素一时没刹住车,针尖麦芒似的怼他:“你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挡枪子,亲爱的市长大人,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爱你么,可信么?不觉得可笑?” 第127章早就盖上了已婚 南谨言脸色已经黑沉得不能看,他大步走来,深黑的眼眸中含着戏谑的笑意,他以绝对居高临下的优势,低眸凝视着她满脸的挑衅,唇角缓缓勾出冷漠的笑来,“我差点就忘了,你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会有一丁点的感情。” 殷素素笑了,即便是素颜,更是处在虚弱当中的惨白脸色,她笑起来时,这张脸上依旧风华璀璨。 可那样的笑容里,却是藏着锋刃的,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能将人刺得立马见血。 “还是老公了解我。”她伸手去拉他的衬衫,将他一点点往下拉,隔得近了,她脸上的笑意更甚,凑近他耳边低声魅惑的道:“你说,我们怎么能不算绝配呢。” 他黑瞳一厉,眉心间刺得厉害。 殷素素纤柔的双手勾上他的脖子,指尖看似无意,实则故意的在他颈后的发尾拨了一下,泛白的唇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南谨言没动,冷峻的脸廓却越加的黑沉,“你在做什么?” 她嫣然一笑,“做我们平时爱做的事,我们之间,唯一剩下的,不就是……” 男人呼吸加重,脸上显露出了可怕的怒气,一只手猛的掐住她的脖子,一点点用力的收紧,他双眸猩红,绷着牙龈:“在你看来,我半夜在这里守着你,就是为了和你做这个?” 殷素素唇口微张,仰着头,曲线优美的脖颈被掐得泛出了一圈白痕,被他掌心覆着的地方,血液都被逼退了,她却一声也没吭,睫毛颤了两颤后,眼睛便闭上了。 她皱着细眉,忍着疼痛,可脸上却是一片淡然。 南谨言心下猛然一恸。 她是在故意的激怒他…… 这副惨白的模样,当真像是在求死。 他顿了一顿,松开了手,随即双手叉腰,呼吸在竭力的压抑着。 殷素素睁开眼来,头顶所有的灯光仿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在气着,怒着,愠着,偏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她笑了,笑容很淡,“市长大人,怎么松手了?” 南谨言面无表情,语调已然恢复了既往的淡漠及沉稳,“我怎么舍得掐你。” 他弯下身,棱角分明的深邃脸廓压向她,视线平行时,他笑了,“你可是我的宝,目前除了你,我还没有找到第二个在身体上这么契合我的女人。” 殷素素皱了皱眉,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皲裂的痕迹。 南谨言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着,“好好养伤,等养好了,随时都能做,不着急。” 他没有多看她一眼,返回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水,放到她的床头后,转身便出了门。 一身淡定的气度,漠然至极。 殷素素仰头揉着太阳穴,眉梢间凝着的虚假笑容一点一点的消散于无。 每天都和他过招,她早就已经心累了,却还是得时不时的打起精神,否则,又会像过去那般,被动的承受他尖酸刻薄的讽刺和谩骂。 唯有让自己像个刺猬一般,才能好好的生活。 ……熙熙的学费和生活费才不会断,她是市长的女儿,理应得到最好的教育环境。 两天之后,南景深出院了。 走的时候,在医院门口碰上了同一天出院的殷素素,她被南谨言横抱在怀里,身子弯曲着,肩膀上披着一件薄外套,手背上才取下针头,输过液后有些昏昏欲睡,她靠在南谨言的心口上,小鸟依人的模样。 两辆车,挨在相邻的位置。 南谨言轻拍了拍殷素素的后背,“你先到车上等我。” 她抬头,对他轻轻笑了一声,“好。” 他将后座的车门打开,小心的抱着她坐进去,车门关上,他从车尾绕出来,站到南景深面前,一眼对视上亲弟弟戏谑的笑,眉峰蹙了蹙:“很好笑?” 南景深扬了下眉梢,“没有,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恩爱。” 南谨言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取笑成分,他声音严厉,在滞闷的气温里,也依旧透着寒凉,“你实在闲得慌,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老爷子。” 他侧眸看来,深沉的眼窝盯了一眼,“老爷子能放任我们这么胡闹,是因为你的户口本上,早就盖上了已婚两个字,过阵子老爷子大寿,要是还不把人带回去,等着挨打吧。” 南景深唇角带了一丝轻漫的弧度,沉声开口:“放心,我一定带回去。” “是那天来照顾你的女孩?”南谨言斜勾着唇角,“还没成年吧?” 南景深似笑非笑,响起他口吻温静的声音,“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是不是她,以后你就能知道,有操心我的闲工夫,不如好好研究,怎么和三嫂在外人面前假装恩爱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南谨言蹙眉,眉心处带着一抹浅显的倦意,那双眼睛,已然泯沉,“你一天不和我怼,是不是就心里不痛快?” 南景深一本正经的想了想,点头,“是。” 南谨言懒得再和他说,转身进了车里。 南景深没动,他就站在车窗外看着,漠然的点了一根烟,轻眯起的眸子看着车厢后座里依偎在一块的男女,唇角划开一抹深浓的讽刺意味。 他觉得心里闷得慌,叼着烟便上车了。 早就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就爱和三哥这么针锋相对的,毕竟当年的那件事,如果不是三哥过于铁面无私,又怎么会让他痛失心里的白月光。 …… 意意在家里好好的睡了两天,睡醒了吃,吃了又睡,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困过,巴不得把那些扰人的东西全都忘掉了,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南四爷也好,四爷也好,她都不愿意再去想。 回来之后,意意和胡伯要四爷的电话,毕竟是她失约了,总要她亲口去解释一下,而且也有着私心,那次闹过一场后,她是愈发的想要见到四爷。 结果可想而知,胡伯没给。 她也没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 贺少聪打电话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机往耳朵上贴,眼睛都没睁开,拖长了气音说道:“谁呀?” 那边短暂的静了静,而后便传来贺少聪咋咋呼呼的声音:“卧槽,萧意意,你是猪啊!” 第128章早说是用来做婚房的,就不收钱了 “这会儿的时间前后不挨的,你居然在睡觉!这个赖皮程度,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人才啊你是!” 意意把手机拿远一些,眼睛困得睁不开,眉毛皱得相当纠结,摸索着把电话给挂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铃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她觉得烦,索性把被子蒙过头顶,只把手伸出去了,摸到手机屏幕打算直接挂掉,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铃声吵得她睡意都没了。 意意一下子从床里坐起,烦躁的把手机翻转过来,正要接起的时候,铃声却断了。 她半睁着一双恼火的眸子,愣着瞪了一下,登时把手机给砸进枕头里去了,还没等躺下来,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这么再而三的,意意是彻底的没有半点睡意了。 “你干嘛啊!” 那边愣了一下,继而讨好的笑了声:“火气挺大啊,不过你火气再大,我也得打到你接了为止啊。” 意意盘腿坐着,扒拉两下头发,用力呼出一声气,“你这种行为很让人讨厌知道吗。” “是是是,我讨厌,你说什么都对,可你千万要消消气,实在消不了的话,晚上我在饭桌上当面给你道歉,行了吧?” 意意迷茫了一瞬,没反应过来,“什么饭桌?” “你忘了啊,咱们上次在咖啡厅里说好的,我今天才出院,特地在家里准备了一桌子吃的,就等你和宋凯茵过来。” 她还真给忘了,猛然一下又想起来,昨晚睡觉前,贺少聪的确说了这么一回事,她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又和宋凯茵在电话里聊了好久,就彻底给忘了。 “你不会给忘了吧?” 意意闪烁了下,“没啊。” 贺少聪吐了口呼吸,他那么人精,怎么会猜不出来,然而发作前的一秒,他嘿嘿笑着,把想骂人的话给憋下去了,“没事,我二叔已经去接你们了,先接你,然后去接宋凯茵,差不多时间快到了,我把你电话给二叔了,等他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他噼里啪啦的说完,像是生怕意意会拒绝,忙用话堵了她,“我在家里等你们啊,一定来。” 意意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还穿着蓝胖子图案的加大码睡衣,光着的双脚抵在一块儿,脚趾碰在一起挠了挠,头发也没梳,牙没刷,脸也没洗,要是出门的话,还得搭配一身衣服,贺家到底是豪门,总不能穿着牛仔裤t恤衫就过去了,她又穿不来礼服,想想也是头疼。 一反应出来出趟门,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她突然就不想动了。 半小时后,一辆烟灰色的宾利缓缓的停在别墅门前。 隔着车窗,男人的目光往别墅里看了一眼,头顶苍劲的树叶投下的光影跳在他的脸上,他大半张脸都隐在晦暗的阴影下,一双深眸,却是眯了眯。 贺堇年看了一眼门牌,记下了,黑眸内丝丝缕缕的勾勒出一抹笑意来,他将座椅往后调,抬起一条腿抵在中控台下,拨出了一串靠置顶的号码。 铃声的时间,他不急不躁的等着,直到听筒里传来南景深的声音,“有事?” 他唇角勾开一抹笑,“没事就不能找你么,老四,你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 “自己去御皇店点一桌菜,消费算我的。” 贺堇年仰着头,目光定在后视镜里,他盯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今天就不去外面吃了,到我家吃。” 南景深那边隐约有文件翻动的声音,“无聊。” “你结婚时候欠的酒宴等过后再吃,今晚要是有空,你就来我家,要是没空,我看在兄弟的情分上,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小妻子。” 贺堇年故意掐在他挂断电话前开口,果不其然的,电话那端静默了两秒,再有声音时,南景深的嗓音沉了几个度,“你在哪?” “在你家啊。”他悠闲的报出门牌,“这栋别墅是我卖给你的,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你早说是用来做婚房的,我就不收你钱了。” 南景深清冷的哼出一声,“管好你那张嘴。” 贺堇年挑眉,“怎么,还没相认呢?” “关你屁事。” 贺堇年还真是吃惊,平时再怎么激老四,还从来将他拉下神坛过,荤段子和脏话,几乎没有从他嘴里冒出来过,为了一个女人,倒算是开了荤戒了。 “我家的位置你找得到,等我接了你的小老婆就回来,你不来也可以,不过我这人,酒喝多了,容易话多。” 他话才一落口,电话就被那头给掐断了。 贺堇年慢悠悠的把手机拿下来,一下一下的敲在掌心里,若有所思之后,翻出了意意的电话。 没等多久,小丫头就从别墅里出来了,隔远了看见他的车,从最开始的走变成了小跑,到车窗前时,小口的喘着气。 她弯着腰,视线从副驾的车窗看进来,“贺二叔,等久了么?” 男人轻笑一声:“没有,上车吧。” 意意拉开后座的车门,“我坐后面好么,待会接到凯茵了,我和她一块坐后面。” 贺堇年从后视镜里睐了一眼,小丫头恰好也在通过这面镜子看他,视线还没对上,她慌张的把目光给转开了。 他嘴角轻勾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好。” 年纪看着小,心思可精得很,他支在床沿的手半曲着,抵在额角,暗暗的反思自己,是不是把心思放得过于明显了,他对宋凯茵的兴趣,说不定早就被意意给看出来了。 一路无话,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车子开到宋凯茵家门口,她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上车之后,一手握着萧意意,很是熟稔的动作,像是本能的做出来的,另一手递了一个dior的袋子到前面。 “贺二叔,礼物。” 贺堇年偏头睨了一眼,伸手去接,指腹碰到她手指上细腻的触感,心尖儿略微起了涟漪。 “为什么送我礼物?”他问。 “您请我们吃饭,总不好空手去,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条领带。” 男人轻扫了一眼领带的花纹,比较花哨,是女孩子的眼光,他心情莫名的好起来,随口问道:“是你挑的?” 第129章南家四爷来了 宋凯茵唔了一声,和意意对了个眼神,调皮的吐舌,“算吧,也不算,我问店员,适合三十多岁男人的领带,她就给我推荐了这个。” 贺堇年眉心跳了一下,再次低头瞥了眼袋子里的领带,紫色为主,玫色为辅,花花绿绿穿插的颜色,只让他脑子里跳脱出两个字来。 骚包。 是哪一点错误的引导,让这些小姑娘以为三十岁的男人都那么妖娆。 不过,他倒是没生气,反而好脾气的说道:“乖,颜色很好看。” “好看吧,你喜欢就行。” 宋凯茵笑了两声,这话也是客套得可以,然后便和萧意意说话去了,两个女孩一路嘻嘻哈哈的,他听在耳里,心情竟是从未像此刻这般的舒畅。 车子开进贺家别墅,在私人车库前,贺堇年把钥匙给了下人,领着她们往里走,没有进主别墅,而是直接去了西厢的方向,一栋比较小的二层楼洋房,走进去了,才知道这里是贺家的人用餐的地方。 吃个饭都这么豪…… 意意简直有些晕眩,脚底板像是插了尖刀,走路都不敢太用力,她怕脚下的路都是从某个国家空运过来的泥土砌成的,什么叫真正的豪门,什么叫寸土寸金,她是真的领教到了。 贺家不愧是占据江城经济命脉的一方重量级财阀。 她悄悄扯了下宋凯茵的胳膊,低声道:“你能不能再摸出一条dior的领带,让我当礼物送给贺二叔,这么空手来,我觉得寒碜。” 宋凯茵瞄她一眼,目光偷觑走在前头的男人的背影,她有意的往意意这边靠近一步,手伸进包里,正在翻找。 “等晚饭结束后,我给你……” 钱字还没说出口,意意登时愣住了。 哪里还有第二条领带,宋凯茵从包里摸出来的是一瓶喝过的矿泉水。 她把盖子拧开了,递给意意,“快喝一口。” 意意嘴角抽搐了下,“好端端的,我喝你喝过的水干嘛。” “天气这么热,你就不渴嘛!” “不渴,里面肯定准备了冰饮,我才不要喝你的水。” 意意拔腿就往前面走,被宋凯茵着急的拽了下胳膊,阴森森的怼着她,“我又不会药死你,叫你喝你就喝嘛!” 宋凯茵硬把水塞进意意手心里,“快点。” 把意意给弄得莫名所以,“你今天有点奇奇怪怪的。” 边说话,她仰头喝了一口。 “多喝两口。” 意意便又喝了两口。 宋凯茵把水拿回去,自己对着瓶口,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 贺堇年恰好在这时回头,他唇角勾起轻笑,笑容温润,“口渴了?” 他突然看过来,宋凯茵一下子没稳住,喷了点水在脸上,意意立马离她三丈远,她抹抹嘴,尬笑道:“是有点,天气太热了。” “进餐厅吧,里面开了冷气,还有冷饮。” “哦……” 宋凯茵一把将意意给拉了回来,顺手把喝完的矿泉水瓶往旁边的草丛里扔去,紧走两步,没多久便进了餐厅。 里面的冷气果然很充足,燥热的脸温正一点一点的降下来。 “怎么才来呀,我都等好久了。” 贺少聪身前系着一条黄色的蜡笔小新图案的围裙,手里拿着抹布从厨房里出来,看上去似模似样的,和平时混世魔王的浑劲完全大相径庭。 意意和宋凯茵对视了一眼,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别笑呀,有什么好笑的,今天这桌饭菜可都是我做的。” 他得意的扬着眉梢,表情上似乎该给他配个“当当当当”隆重出场的音效,“亲自下厨,怎么样,这顿道歉饭的诚意充足吧?” 意意和宋凯茵手拉手的走到饭桌前,手指着桌子上二十多盘精致的菜肴,十分的不确信,“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这里只有三四个菜,我第一次下厨,从早上学到现在,只能鼓捣出那么多,其他的都是家里的阿姨们做的。” ……这还差不多,剧情才叫正常的走。 贺堇年走上前来,站在宋凯茵的右侧,淡然的睨一眼桌上的菜,沉稳的开口问道:“哪些是你做的菜?” “这个,西红柿炒鸡蛋,还有这个,炖猪蹄,这个,炒青菜,都是我做的。” 他把这几样菜指出来,意意突然就明白究竟哪里不对劲了,这一桌子的菜色香味都是极好的,偏偏就有几样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现在再一看,西红柿没削皮,猪蹄上的毛没拔,炒青菜的油量比较大,青菜都在盘子中央垒起了一个圆形的鼓包,旁边一圈黄橙橙的油,看着却非常的腻。 贺堇年招了下手,“把孙少爷做的几样菜挑出来。” 他手往旁侧一指:“放到那里去。” 餐桌是方形的,比较长,能容纳约莫十个人,可贺堇年却把贺少聪的菜挪去了末尾的那方,特意的挑出来,和他们用餐的地方起码隔了一米的距离,显得相当的特立独行。 贺少聪立马就觉出不对味来,瞎嚷嚷着喊:“二叔,您这是阶级对待,好意思让我隔这么远吃饭么!” 贺堇年并未侧头,只是神色淡漠的发声:“隔她们远点好,省得你再在吃食里加点脏东西。” 贺少聪脸色立马不自在起来,细看之下,竟有着一抹羞意,当即转了身,边往厨房里走边嘀咕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上次给意意下药,那东西本不是他的,是从一个比较混蛋的男同学那里顺过来的,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没打算要做什么,要早知道有今天的下场,打死他都不敢碰萧意意。 贺堇年又让厨房里添几个菜,招呼两个女孩坐下。 “待会儿我有个朋友要来,不用等他,我们先吃。” 意意眼睛瞄向宋凯茵,宋凯茵也瞄着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局促,毕竟是陌生的环境,也不敢造次,换做平时,面对一桌子好吃的,早就不顾形象了,这会儿却只敢小口小口的吃,筷子往菜盘子里戳,也不敢夹太多,跟绣花似的。 饭吃到一半,两束车灯从院子里打进来,掠到餐厅的窗户上。 下人进来报告:“二少爷,南家四爷来了。” 第130章开一个小玩笑 意意手上打颤,筷子啪嗒的掉了下来,她慌忙捡起来,头低低的垂着,指尖隐隐的有些发颤。 “没事吧?”宋凯茵低声问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 意意支吾的闪烁了下眼神,头都没抬,低低应声:“没事,你别看我,吃你的。” 餐厅的门被佣人从两面拉开。 只见,一片璀璨的光影中,南景深修长的身躯从外迈了进来,挺拔的身姿沉着让人挪不开眼的气度,存在感很强。 他面无表情,高挺的眉弓下,一双深邃的瞳仁中透着微寒,像是有什么惹恼了他的事,情绪并不算好,却也不算盛气凌人,只平白的有种让人肃然的威压感。 贺少聪一看到他这个表情,登时像是被夹到了尾巴,迅速的跳到餐椅上蹲着,眼瞳发颤的瞄着他,“南四四四四四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南景深一身黑色的短袖衬衫,烟灰色的西裤,腰腹间系着一条lvlogo的暗色皮带,他将烟盒和打火机拿出来放在餐桌上,手撑在椅背上,往外一拉,拉的竟是意意身边的椅子。 他坐下,眼梢轻抬,“今天不打你。” 贺少聪惊悚的扯了下嘴角,结巴的道:“我不是那意思,欢迎……您来。” 他猛的吞咽一口,“那啥,二叔啊,是不是要给四叔添碗筷啊,我去,我去拿,你们都坐着吃。” 贺少聪自导自演似的,长腿一迈,从椅子上下去了,灰溜溜的钻进厨房里去。 “来得挺快。”贺堇年眼眶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舀了一碗汤放在意意面前,温言道:“家里的阿姨熬了一个下午,鸡汤,尝尝。” 意意有点意外,转眸看见宋凯茵面前也有一碗,顿时就没往别的地方想,抬了下头,礼貌的笑笑:“谢谢二叔。” 贺堇年轻笑,眸光有意的往她隔壁去,“客气什么,以后常来,二叔这里的吃食,都给你备最好的。” 意意没搭腔了,毕竟这样的话有些越矩了,她不当真,纯粹是作玩笑话来听。 却不知道,在她低头喝汤的时候,贺堇年单手支在下颚上,上身略微前倾着,眼底揶揄的笑,却是有目的的朝着南景深去的。 他就看看,这个男人能忍得了多久。 南景深很平静的点了一根烟,身子后靠,薄峭的双唇微微掀起,纳出一口稀薄的烟雾。 “收购了中市银行后,你的确有点膨胀了,”他把左手边的烟灰缸拿近了些,“闲得没事做,招人厌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驴火纯情。” “彼此彼此,要说讨人厌,哪能比得上你。” 贺堇年开了一瓶红酒,起身,隔着桌子给南景深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了半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至于两个女孩,他压根就没有让她们喝酒的打算。 “今晚我心情好,不想和你吵,不如休战?” 南景深清淡的睨了他一眼,没有回应邀酒,而是淡然自若的在吞云吐雾,等贺堇年的杯子里空了,他才慢悠悠的端起杯,一口一口的抿着。 他这副模样,看得贺堇年好笑,“行了,老四,收一收你那浑身的怒气,天干物燥的,小心把我的房子给点着了。” 说话间,眸光有意的瞥了一眼意意,别有深意的道:“我不就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么。” 南景深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矜贵优雅的弧度,湛黑眸子里的神色却冷过了面上所有表情,“我要不是看在你姓贺的份上,早把你这给端了。” “你端,大不了端了后,我上你那住着去,凭我贺堇年的名头,赖在你家里,你不也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南景深轻呵着笑出一声,“你那张脸,在我这里从来算不上一张面子。” 贺堇年眼眸流转间,笑容是人畜无害,他端起酒杯,寡淡的双唇隐在杯口后,轻悠悠的说了一个门牌号。 他刻意把前面别墅的名称和路段都省略了,“113”三个数出口的时候,明显看见南景深俊脸紧绷了一瞬。 贺堇年心情大好,他这么多年和南景深打嘴仗,要么是平局,要么被南景深给占了上风,很少有被怼得不敢还口的时候。 意意就坐在南景深旁边,头都没敢抬,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强得耀眼。 这几日来,意意有意的躲着南景深,上次医院里他故意夸大伤情来骗她,意意就打定了主意,绝对绝对再也不和他说话了,就算见面了,也当是陌生人,不打招呼,不说话,直到她心里的那口气消了为止。 可她没想到和南景深这么快就见面了,而且是在这么特殊的场合上,的确是没打招呼,也没说话,可有的人,他就算没有和你正面搭腔,本身也能透出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压迫得你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了。 他南景深就是有这种本事的人。 意意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盼着这顿饭早点吃完早点结束,她好早点离开。 筷子往宫保鸡丁的碗里伸去,夹到了直接就往嘴里放,咀嚼两口后,口腔里迅速弥漫开一股呛鼻的辣味,她居然不小心把辣椒给吃了,手边又没有纸巾,吐出来很不雅观,她脑袋低低的快要埋到桌子底下去,恁是把辣椒给吞了,辣得小脸儿泛红。 她小声的和旁边的阿姨要了瓶矿泉水。 这个牌子的矿泉水是美国进口,她没喝过,但知道盖子比较难开,拧了好几次都没拧开,辣味越来越明显,呛得她想伸舌头。 这时,一只骨骼雅致的手从她手里拿过水瓶,轻松便拧开了,盖子没拿掉,重新又放回她面前。 “老爷子大寿的请柬收到了?” 南景深将烟叼在唇口,眼梢都没往她这里侧一眼,说话也是冲贺堇年,他伸手,把一盘没有人动过的南美虾给端到面前来。 “昨儿收到的,办在南家别墅里?”贺堇年问。 南景深把烟从唇口上取下来,掸掉续着的烟灰,又再放回唇间叼着,双手正慢条斯理的剥虾,对贺堇年询问地点的话只字不回,反问道:“你父母去旅游,差不多时间回来了吧?” 第131章小孩子家家的,别喝酒 对于南景深的问话,贺堇年几乎没有多想,便作答:“肯定能在南老爷子寿宴前回来。” 南景深抬了下眼梢,唇间叼着的香烟徐徐冒出一缕长烟,他隔着一片朦胧的烟雾,眉心间沉邃的神色悄无声息的敛了敛,弹下一截烟灰的同时,悠然的扫了一眼,“正好,老太太和阿姨都比较满意林家的千金,你也是见过的,如果喜欢,估计这次在老爷子的寿宴上,你们就成了。” 贺堇年端着酒杯的手蓦的一顿,眼梢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只顾夹菜的宋凯茵,面容上的的笑意略微的僵硬。 “老四,你故意的?” “你故意,怎么就不许我故意了?”南景深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剥好的虾肉放进意意的碗里。 她略怔,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这个酱调得味道比较大,你蘸旁边的,芥末会少些。” 意意心尖微漾,没抬头,却依稀能感觉得到他抽烟时或轻或重的呼吸,还没怎么样呢,甚至眼神都没对一下,竟然觉得他浑身的荷尔蒙异常的浓烈,让她越发觉得精神高度紧张,开始坐立不安。 南景深把烟从薄唇间拿下来,弹掉烟灰,又再叼回嘴上,拿了一只虾在手上,修长的手指几番动作后,剥好的虾肉放进意意碗里。 他没停,又再继续拨,双眸半掩着,眉峰间皱起了精致的褶皱,“老太太比较拧,她认准了的人,很少会有改变主意的可能性,林家的千金,阿姨也是见过的,她很满意,说是比较符合心目中儿媳妇的形象。” 南景深抬目,深刻的眼底跃然出一抹揶揄,“南家的请柬,同样也送了一份到林家。” 贺堇年脸色越来越难看。 呼吸慢慢加重,他的手搭在桌沿,用指腹无声的敲击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俊颜上,闪过刹那吃瘪的恼意,“老四,那栋别墅我送你了。” 南景深闲闲的扬了下眉梢,“无功不受禄,不好白要。” 贺堇年咬牙切齿,“老太太那里……麻烦你做点工作,我暂时还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南景深唇角慵懒的勾挽出一抹笑来,眸底的亮光越发的明媚。 “放心。” 这两个字,回得十分随性。 贺堇年气得脸色都挂不住了,早就知道,以南景深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在言语上吃亏,他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反而倒吃了亏。 “意意,你尝尝这个。”宋凯茵夹了片牛肉给她,悄声喊她。 意意闻着味道还不错,夹起就往嘴里放,口腔里迅速的蹿起一股辣味,直往鼻腔里钻。 宋凯茵连忙叠了几张纸,放在意意嘴前,笑得半个身子趴在桌上,“吐了,快吐,我在肉上抹了芥末。” 意意气得直瞪她,赶紧把嘴里的肉给吐了,那股辣味迟迟不散,而且越来越浓厚,她着急的去抓喝的东西,拿到一个杯子就往嘴边送。 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给抓住,她侧眸看去,南景深深刻的眉目正凝视着她,“手松了,小孩子家家的,别喝酒。” 意意看他一眼,实在是辣得受不了了,不管不顾的抢他的酒,被南景深轻而易举的躲去了,塞了半瓶矿泉水给她。 意意拧了盖子便喝,等缓过来了,一把掐住宋凯茵的脸,恨道:“小坏蛋,用芥末整我呢。” 宋凯茵笑着躲她,“我看你吃虾吃傻了,连酱汁都忘了蘸,才好心帮帮你嘛,免得你嘴里没味。” 意意哪里听不出来这话是在打趣她,羞得直往宋凯茵肩膀上打。 宋凯茵也不示弱,先躲了几下,立马开始还手,两人嘻嘻哈哈的,一时闹得忘了规矩,意意往后闪躲的时候,身子仰得太过,差点没收住,恰在这时,被一双手从后面撑了一把。 她回头去看,从低处看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颚,他唇角钩织着清淡的笑意,“小心。” 说话间,薄唇抿着香烟吸了一口,也许是和她挨得近,吐出来的烟圈比较克制。 意意瞬间就老实了,僵着坐直身子,眼神却还带着恼意,嗔怪的看一眼宋凯茵,手在桌子底下伸过去,掐了她一把。 饭吃到末尾,贺少聪端着一杯酒,站到意意和宋凯茵的对面,拍拍胸脯,一副义正言辞的道:“上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了啊,好歹同学四年,我浑是浑了点,但也不会太浑,说实话,那晚上酒里被放的药,我也是不知情的……” 说到这,他偷偷瞄了眼南四叔,果然见他的脸色沉了沉,心下一憷,慌忙就道:“我真的只想灌你点酒,没敢做其他,我追了你四年,谁让你一直不冷不淡的,我气呀,再加上大伙一起哄,脑子就发热了,放心,以后绝对不会,我发誓。” 为了证明他说这话是抱着十二万分诚意的,连手都竖起来了,然后一仰脖子,“这杯酒我干了,你们随意。” 满满的一杯红酒,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吞了,等后劲上来了,五官立马拧巴起了。 贺少聪刚准备把杯子放下,侧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的手腕给托住。 “扶稳了。”南景深再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红酒,瓶子里几乎倒出了一半的量。 贺少聪差点手抖,赶紧用双手捧稳了,眼前阵阵发黑,已经有些酒劲上头了,他看着气定神闲的男人,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南景深试着打起商量,“南四叔,我把这杯也喝了,您老人家就气消了,行不行?” ……千万别再揍他了。 南景深眯眸瞧他,“看四叔的心情。” 这也没说原谅不原谅的,贺少聪也没敢再接着问,怕把南四叔给惹烦了,那二十瓶的人头马,已经是他这一辈子的阴影了。 “得,我喝光了。”贺少聪把酒杯倒过来,真的是喝得一滴都没剩,“萧意意,宋凯茵,你们两个这辈子在江城,我罩着了!” 他显然是喝高了。 “呵!”贺堇年在旁发出一声轻笑。 这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了,他和南景深坐在这里,就算是要罩着,这两个小女孩也该由他们来罩。 第132章为她遮风挡雨 意意觉得有点过了。 南景深后来添的那杯酒让她有些反感,显得她在这里仗势欺人。 她不好让贺少聪那么吃亏,自己取了个杯子,往里倒了三分之二的红酒,也是诚意满满的站起身来。 “我对你一直都是不喜欢也不讨厌,这杯酒我喝了,就当翻篇了,以后能做朋友就继续做,再怎么样,大家都是大学四年的同学。” 贺少聪趴在桌上,扭曲的侧着身子,嘿嘿的傻笑,他眼睛半拉着,脸上这会儿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态。 意意深深的吸一口气,正要喝时,旁边的一只手伸过来,往她杯子里倒了小半杯透明的液体。 她不明所以,侧头去看,南景深也正好在看着她,“这是清水,红酒的密度比较大,给你兑清一些。” 他是好心…… 意意也没说什么,一口一口慢慢的把酒喝干了。 贺堇年却是差点没稳住,刚才南景深往意意杯子里倒的哪里是什么清水,而是58度的原浆酒。 他把酒杯放下了,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来,递了一只给南景深,戏谑的笑道:“这么心疼,怎么不替她喝了。” “这杯酒她该喝。” 南景深声线低沉,语速不紧也不慢,半点寻不到心虚的痕迹。 这句话也恰好落进意意耳朵里,她没去看他,小心的用眼角余光瞄去一眼,却觉得眼眶里有点刺,头脑有些晕眩了,手撑在桌沿慢慢的坐下来,眼睛慢慢的往上看,头顶奢华的水晶吊灯亮得有点刺目,她看在眼里,竟觉得灯的边缘有层很虚无很缥缈的描边。 她没想到这个酒的劲这么大。 幸好南景深给他兑清了些,否则可能这会儿就已经醉趴下了。 后来,宋凯茵让她喝了整整一瓶水,才勉强把喉咙里那股辛辣给冲淡一些,不至于当场就出丑。 饭后,打算要离开,宋凯茵半扶半抱的搀着意意出去,门一推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现在正是梅雨的季节,这场雨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贺堇年从后面走出来,站到宋凯茵旁边,眸色温润的凝着她,“你也喝了酒,萧小姐是醉了,你们两个女孩走,我怎么都不放心,今晚在我这里住下吧。” 宋凯茵看了眼外面的雨,夏季的雨来得比任何季节的都要猛烈,雨滴简直是砸在地上的,想等雨停,估计今晚是等不到了。 “贺二叔,不如您派家里的司机,开我的车,把我和意意送回去吧。” “雨很大,车子比较难看清路。” 他这么说,宋凯茵便懂了,不管看不看得清路,只要是他发话了,这里没有一个司机敢送她们,如果现在她打电话叫代驾,那防人之心也太明显太伤人了一些。 而且她没从贺堇年这里,感觉到一丝丝的危险,纯粹是因为雨大,出于担心才不让她们离开。 “那……我和意意一个房间好么,她喝醉了,我得照顾她。” 贺堇年弯着眼梢,轻言:“可以。” 不一会儿,几个佣人拿了伞过来,伞面很大,能够容纳下两个人,可佣人却没和主子处在同一把伞下,另一只手上还举着一把较小的伞挡雨。 从餐厅到主宅,中间有两处石雕的圆形拱门,脚下的道路是用鹅暖石人工砌成的,这么大的雨天,又是晚上,正常人走在上面都得仔细着脚下,更别提宋凯茵一个女孩子还要扶着意意这个小醉鬼。 正在她犯难的时候,南景深将意意顺到他怀里,打横抱起。 “我抱着她走。” 男人略微颔首,当先走了出去,佣人把伞举得比较高,护着他们慢慢的走。 宋凯茵回头去找能够让她用的伞,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拽了一下,再一抬头,入目的是贺堇年深陷的瞳仁。 “你不熟路,跟着我走。” 她闪过刹那的怔肿,“麻烦您了。” 贺堇年唇角轻扬,“无妨。” 宋凯茵抿了抿唇,手悄悄的抽回来,另一手握在手腕上,掌心下似乎还残余了他的热度。 路很长,别墅里的路灯不知道是故意设计得比较高,还是因为下大雨的原因,总之照到脚下的时候,灯光被稀释了好几层,她不太看得清,差点就崴了脚,立马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正悬着一颗心,亦步亦趋的走。 这会儿,后背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将她稳稳的拥住了,这只手仿佛有魔力,她步子踩得稳了,方向也准了,走得不像刚才那么狼狈。 等到了主宅,佣人早就准备了几双拖鞋让他们换下。 宋凯茵就在贺堇年的前面,他像是有意的站在她身后的,门还敞开着,他宽阔挺拔的后背,似有似无的在给她遮风挡雨。 她突然觉得空气都有点紧涩。 换鞋的动作也快了些,然后快走两步去追赶南景深。 “南四爷,把意意交给我吧。” 南景深没给,抱着人,就站在灯光的正下方,唇角有着一丝轻弧,眸光擦着宋凯茵的肩膀,看向贺堇年,“她们的房间。” 贺堇年往二楼上指了指,“靠走廊的第三间,有双浴室的那间,就是你平时来的时候住的客房。” 南景深听完,拔腿便往楼上走。 宋凯茵要跟上去,想到贺堇年还在这里,便站住了,礼貌的说道:“今晚麻烦您了。” “不麻烦,浴室里有新毛巾和洗漱品,放在浴缸上头的左边抽屉里,拉开就能看见,实在找不到,你和我说一声。” 她连连摆手,“您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我待会儿找找就是了,时间很晚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贺堇年那双深邃的瞳仁凝望着她,黑眸内星星点点的含着笑意,他薄唇淡抿着,发出笑声时,简直像带着蛊惑般的性感。 宋凯茵无措的低下头去,仓促往楼上指了一下,“我就上去了。” “好。” 才得到他的应声,女孩已经咚咚咚的跑上楼去。 贺堇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客房门口,才将视线收回,脱下身上的薄衫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唤了一个佣人进来。 “宋小姐送我的领带忘在餐厅里了,去给我拿到房间里来。” 第133章我就是动了,你能怎么样 宋凯茵进房间的时候,意意已经被放在了床上。 南景深就站在床沿,略微躬着身子,被意意压在后背的那只手慢慢的往外挪,动作轻柔又细致,几乎没怎么惊动她。 “南四爷……” 宋凯茵轻轻叫了一声。 他没意外,转身往她这边走了两步,就站在她面前。 房间里还没来得及开灯,走廊上的亮光从门口透进些轻薄的光影,她看着男人置身在阴影中,也依然看得清轮廓的俊脸,因为气氛过于压抑的原因,她说话的声音有意的放轻了,“您去休息吧,我照顾她就行。” 男人的眸光较为绅士的在她脸上落了一眼,颔首,“好。” 然后,他便出去了。 宋凯茵走到床前,意意大概是被扰着了,眉心微微皱着,朦胧的光线下,依稀能看见她醉得绯红的小脸儿。 她叹一口气,犹豫到底要不要给她洗澡。 南景深轻手关上门,贺堇年背身倚靠在墙上,正在吞云吐雾,一双揶揄的笑眼,径直的落在南景深状似一本正经的脸上。 “人也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南景深手伸进裤袋里,摸了包烟出来,点燃后凑近唇边吸了一口,薄唇间便有青雾徐徐的溢出。 他抬了下眼梢,“你这里房间这么多,就容不下我一个?” 贺堇年轻悠悠的笑了一声,“今晚还真是容不下,毕竟两个女孩住这里,你这头狼的目的太明显,我怕留你在这比较危险。” 南景深唇角的弧度淡然,一贯处变不惊的模样,“究竟是我危险,还是你危险。” 他淡睨出一眼,黑瞳内仿佛盛着精光,“为了这顿晚餐,你这几天应该没少研究天气预报。” 贺堇年捻烟的手势略微一紧,随即轻声笑道:“彼此彼此,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的确想借这把雨把宋凯茵留在这里,前几天都是高温,大旱,昨天的天气预报说是有雨,却只是晚上下了一小会儿,估摸着要再等一天,雨才会彻底落下来。 却没想到,他赌对了。 当然,这份心思,更没想能瞒得过南景深。 贺堇年往一个方向抬了下眼梢,“今晚你住那间,不过我提醒里,这可是我家,不许妄动。” 南景深闲闲的睨他一眼,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浅显的轻眯:“我就算动了,你能怎么样。” 擦肩而过时,他特意的将烟从唇口上拿下来,声线往轻了压:“我动的是我老婆,你想动的,可是一个对你没意思的女人。” 贺堇年握拳,力道用得很大,骨骼间啪嚓错位的声响尤为清晰。 下一秒,他却是笑了,“可惜了,那么单纯的孩子,这辈子摊上了你,就不是件幸事。” 南景深薄唇微掀,淡定的吐了口烟圈,懒得再和他多说一句话,提脚便往客房的方向走。 …… 宋凯茵去放了洗澡水,回到卧室里来,意意还睡着,她凑近去,手背贴到意意脸上,温度竟然烫得吓人。 “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缩了缩手指,试着去碰意意的额头,碰到的却是比较沁凉的温度,发际线上冒了些汗珠出来。 想来不会是发烧,而是喝多了。 就她那种三脚猫的酒量,居然也敢干一杯红酒,真的是疯了。 “意意,醒醒。” 宋凯茵跳上床去,双手并用的拍意意的脸蛋,见没有反应,又再加重了一些力道,左右扇来扇去的,晃得意意有些头疼,细眉一拧,唇舌间发出一声“唔”。 “快醒了,你不能就这么睡。” 宋凯茵不给她再睡过去的机会,扯着她的双手把人给拉起来坐着,这重量,简直是不好形容,忍不住连喘了两声气,“快起来,我给你放了洗澡水,好歹洗个澡再睡觉,一身臭烘烘的。” “嘶……”意意一下子起猛了,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像是拆开来重组似的,脑子里更是浑浑噩噩的,晕眩得厉害,她摇了摇头,勉强睁开眼来,“你拉我干什么呀。” 宋凯茵张了张嘴,差点就骂人了,感情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一句都没往她耳朵里去,她干脆把音量拔高了,凑近意意耳边喊:“我让你起来洗澡,洗完澡了再睡,听见没有。” 意意直躲,手指塞进耳眼里去,嘟声应道:“听见了听见了,这么大声……” 宋凯茵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把拖鞋摆好了,然后扶着意意下床。 意意脚步都是虚的,差不多半个身子压过来,宋凯茵忍不住就暴了句粗口,好不容易把人带到浴室里了,啪一下按亮强光灯。 头顶铺洒下来的光线亮得有些泛白了,刺进眼睛里有点疼,意意眼前迷迷瞪瞪的,晃了几晃,睁眼正对着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歪着头,忽然指着自己就笑了出来,“红得跟屁股似的,你看,是不是。” 她拉着宋凯茵往镜子里看,宋凯茵勉强敷衍的瞄了一眼,把她在空中乱晃的手抓下来,拉着她往浴缸的方向走。 “知道了,屁股,快点洗澡啊屁股。” 宋凯茵帮着她把衣服给脱了,让她躺进浴缸里去,然后到楼下去煮了解酒汤,硬要她喝了小半碗,然后从贺堇年告诉给她的柜子里找出了浴巾和沐浴露。 “房间里有两个浴室呢,你在这里洗,我去对面的,要是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就是了,知道了吗?” 宋凯茵耐心的和她说话,意意半搭着一双眼,稍微抬起瞄了瞄她,嘿嘿笑了两声,“知道了,你去吧。” 宋凯茵挺不放心的,临出门前,扒着门框又再叮嘱了一句:“有事就叫我啊。” “知道了嘛……” 知道了知道了,那副醉醺醺的模样,哪里像是知道事的。 宋凯茵想着,三下五除二把澡洗了,再回来看她。 意意仰躺在浴缸里,水温很舒服,她挤了些沐浴露,弄出白花花的泡泡浮在水面上,她没怎么洗,蒸腾的雾气把浴室里的气温提得很暖,她觉得舒服,浑噩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水差不多凉了,意意刚一睁眼,脚在水里蹬了一下,立马觉得浑身都冷,虽是夏季,可这样的温度也是有点沁肤了。 她酒劲醒了大半,揉着酸胀的额头,打算缓一下再从水里出来,不曾想,眼前攸然一黑。 第134章别怕,是我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意意懵了一瞬,她双手紧抓着浴缸边缘,眼睛在陌生的环境里慌张的找,终于找到了头顶这面墙上开的小窗口。 目光望出去,外面黑沉沉的,完全见不到丝毫的光亮,尤其她现在的位置,和窗口能看出去的视角有限,不太确定外面是不是有灯,但那么暗沉的颜色,显然是没有光影反射的。 意意突然慌了,手伸出去摸了半响,摸到疑似浴巾的东西,而后赶紧从冷水里出来,胡乱的将浴巾往身上裹。 她摸着墙往外走,毕竟是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这里就算是一桌一椅,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得慢慢摸索着才能迈开步子。 到得门口,意意的手紧抓着门框,不敢放,她往对面的浴室看去,试探的叫出一声:“凯茵。” 没有人应。 她又再往外走了两步,“凯茵,你在么?” 仍是没有回应。 意意紧张得心都揪起了,浑身的毛孔戒备的张开,脚尖小心的挪了挪,还没切实的迈开步子,突然砰一声巨响,对面浴室的玻璃门被风吹得猛然砸上门框。 她吓得差点从原地跳起来。 门是开着的,也就是说,凯茵也许并不在里面,意意找到自己的手机,屏幕打出来的光对着脚下,移动到浴室门口,手颤抖的旋下门把,深深地吸一口气,一下子推开了,她把亮光对着里面,鼓足了勇气定眼去看,里面果然没有人。 她丝毫没有放下心,反而更紧张了,拔腿就往门口走。 别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也没有人走动。 意意本来是想找人问问,究竟是停电了还是怎么,可是却一个人都没见着,她侧身对着的方向,走廊的尽头恰好开着一扇窗户。 她仔细的看过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约莫几百米开外才依稀有亮光闪烁,可那光线却丝毫照不到这里来。 ……原来是大规模停电了啊。 意意捂着心口,轻轻吐了一口气,知道原因后,也不敢妄动了,毕竟不在自己家里,她打算回房间了,再给凯茵打一通电话去问问人在哪里。 可是这里的房间太多了,每道门都是一模一样的,她居然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在原地踌躇了半响后,扭头往后走,她记得好像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 走到一扇开着的房门面前,她停了,用手机光对着里面看了看,应该是她的房间吧,而且除了她开门出来,也没有再听见有谁开门,……这里应该就是她的房间吧。 意意手摸着墙壁,慢慢的走进去,等走到卧室中央,忽然闻到一股清淡的烟味,脑子里忽然警铃大作,转身就走,却一头撞进男人温热的胸膛里。 她吓了一跳,当即就往后跳,后腰上忽然扶上来一只手,在她尖叫之前,头顶蓦的落下熟悉的沉嗓:“别怕,是我。” 意意的呼吸一下子就静下来了,莫名的觉得心安,他的声音仿佛是有魔力的,能将那些害怕都给驱除掉,她站定了没动,身子似乎就那么僵住了,正在悄悄的调整呼吸。 “同一条线路的都停电了,我刚才问了贺堇年,不会很久。” 南景深的声音轻柔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哦……”她怔怔的应了一声:“那会停多久?” “不确定,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他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害怕?” “也没……”她挺想壮壮胆,说一声也没多怕的,可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出口后完全变了味,“是挺害怕的,到处都黑漆漆的。” 南景深薄唇稍抿,掌心拱起,在她后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闻言悄静的发出一声笑,“别怕,到沙发上坐着,我去找蜡烛。” 话落,意意感觉到他的手有要从她背上离开的趋势,心里一慌,伸手一抓,小手恰恰抓着他的食指,等攥到手心里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儿瞬的红了。 幸好光线稀薄,他看不见,意意也是垂了垂头,说道:“我刚刚……出门去看的时候,没有看到别墅里有人,不知道都去哪里了,……别去找了,我手机的电量充足,把手电筒……打开,光线也是很亮的。”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好,听乖乖的。” 她心下莫名的动荡。 只觉得在这种环境下,他的音色听起来格外的性感,从她头顶拂落下来,简直能将人的骨头都酥掉了。 “那我这就把电筒打开……” 她莫名的有些心慌,一只手拿不稳手机,另一只手也想凑过来捧着,却被他给拽住了,往手心里收。 “就这样。” 意意手抖,手机屏幕一下子翻转上来,从下打来的亮光覆在两人的半身上,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南景深棱角线条特别清晰的侧颜,整张立体的脸廓笼罩在微弱的光亮里,这样的他,不似平日里那般高高在上,反倒是亲和了许多。 尤其他身上只穿着一条宽大的睡裤,上身是裸着的,鼻息间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还很新鲜,后背上隐隐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水珠,意意拽着他手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裤子,感觉到似乎有点湿。 他也是停电的时候洗澡么。 可身上的水怎么都不擦一擦。 难道说这个时候,她正好进来…… 意意控制不住的臆想,想出的内容却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也觉得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最终,似乎是为了打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更是想要快点驱散黑暗,好从这样让她感觉脸红心跳的氛围当中舒缓一下,她定神后拿起手机,试了几次,终于是把手电筒给打开了。 “好了……” 她将电筒的光往前面照去,找到了沙发,“我们过去坐着么?” 说话间,被他握着的小手在他手心里动了动,修剪整齐的指甲挠到了他掌心里的皮肉,她丝毫没有觉察到身旁男人的眼神变了,拉着他便往沙发走去。 可是,他的身躯却是扎实的定在了原地,一步都没有跟随她挪动,意意回头看时,他忽然松了手,转瞬抓到她的手腕,使力一拽,人便已经到了他的怀里。 第135章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南四爷……” 周遭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全然静止下了,耳边唯独能听见从男人胸腔里发出的心脏跳动声。 一下,又一下,很沉稳,很规律。 与她此时乱糟糟的心跳全然不一样。 她语声发颤,才唤他一声,手机被他给夺了过去,随手扔到了地上,手电筒的光从底下直照过来,意意眯了眯眼,呼吸里能闻到男人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她的心也莫名的跟着越绷越紧。 意意双手抵在他胳膊上,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指尖,明暗交替的光线裹着她,连呼吸都是顿挫的,她能听到南景深沉沉的呼吸,仿佛就抵在她的耳边,一抬头,他黢黑如墨的双目正紧紧的盯着她,光影描着他线条坚毅的下颚,莫名的透着一股子迫人的压力。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悄悄的,却也费劲的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没推开,反而被他一把给捞进了怀里。 “乖乖……”男人的唇,就贴在她的耳骨边,沉暗的嗓音,混着堪比热气流的呼吸,心惊肉跳的拂在她的脸颊上。 下一瞬,他环着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视线和他齐平。 意意明显的看见他黑眸里的热度,吓得眼睫狠颤,“你放我下来……” “晚了,放不了了。” 她惊慌失措:“你不可以……” 她是真的慌了,哪里能够应付得来这种场面,从小到大,从来就没和异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他温热的呼吸,悉数从她脖颈后方,拂到耳廓后侧,再然后,到了脸颊,丝丝缕缕的醇厚气息钻入鼻腔里,与她的呼吸紧紧交缠,似乎再也分不开了,那般的难分难舍,却是让她最为心慌的东西,却也很陌生的情绪,脑子里的弦似乎都绷得紧紧的,稍微有根手指来拨弄一下,顷刻就能让她乱了所有的思绪。 更别说已经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理智。 “你……”意意低低的垂着头,恨不得就这么埋在他的胸膛里不出来,双手都抵在了他两侧的肩胛骨,力道很轻,却是从骨子里发出的拒绝,轻轻的,微微的,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她咬咬唇,这一瞬间,早已经方寸大乱。 他想做什么,意意不是没有感觉的,而且随着他呼吸放重,那种很危险的认知被越来越放大,在她的脑子里叫嚣着,仿佛下一秒就能破体而出。 才开口,唇上蓦的被南景深堵住,余下的所有字,全部没入他的唇齿间。 意意觉得他的吻来得灼热,她挣扎了两下,悬空的双脚惊慌下又蹬又踹,他像是烦了,抱着她旋了个圈,等回过神来,后背已经被他按在了沙发背上,意意彻底的慌了,攥了拳头去打他,却被他轻松的摁住了双手。 “南四爷!”趁着换气的空档,她偏头躲开他,“够了……” 空气里唯独清晰的,便是彼此浑浊而粗重的呼吸声。 光线很暗,暗到彼此的脸廓都被罩上了浓重的阴影,看不真切。 “不想?” 他俊颜压近,薄唇抵着她眼睑下的骨骼发声,意意双睫颤得厉害,咬唇:“不想……” 南景深哼笑一声:“想不想,你的身体已经告诉我了。” 他的长指摸索到她随意系上的结,轻松一扯,便将她的浴巾给扯掉了,继而盖在她肩膀上,南景深眼里掠过一道压抑的暗芒,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她。 “别……” 意意拿他没有办法,都快哭了,知道自己这点力气是蚂蚁撼树,可还是想给自己争取点喘气的空间,捏着的小拳头一下下,毫无章法的打在他身上。 突然,意意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动了,唇间被他舐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撑着他的肩膀,推开了。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犹如瘫软一般,藕白的双手险险的攀着他的脖子,她匀吸一口气,问他:“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才一开口,意意被自己过于沙哑的话吓了一跳。 他哼出一声,薄唇碰了碰她的耳垂,低喃:“不疼,乖乖别担心,我们继续。” 眼见他又要吻上来,意意一手推着他的脸,竭力侧歪着头,她很想拒绝的,真的很想,可此时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她不知道该讲什么话来拒绝,一开口,说的却是连自己也脸红的话:“门开着……” 意意瞬间咬唇,说出口的话却不能再收回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神思完全紊乱了。 南景深顿了一顿,继而,胸腔震动了两下,牵扯出暗哑至极的笑声。 “知道了,这就去关。” “……”不是这个意思好么! 南景深当真抱着她,几大步走到了门口,单手将门关上,手收回时,顺势将她往上抛起一些。 意意身上的浴巾差点就掉了,她发出一声惊呼,南景深已然将浴巾重新罩在她身上,将她一把按进了怀里。 “你不可以……你放下我……” 意意呼吸都重了,浅眯着一双迷离的眸子,两颗细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和他贴得严丝合缝。 男人的眸子愈加深邃,更紧的抱着意意,哑声道:“你确定现在要我放你下来?” 意意没说话,她知道自己目前的窘境,在他身上还好,至少不会被看光光,如果放下来,浴巾本来就短,搭在肩膀上的话,根本遮不住底下的,他那双压迫感极强的眼睛……她真的没有勇气被他面对面的看着。 “嗯?”南景深催促她。 她心尖儿一紧,眼眶里,逐渐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双眸内盈颤着水雾,南景深忽然抵过来,灼热从她的耳朵,传到脖颈。 “乖乖,回答四爷,你是当真想让我放你下来?” 意意不敢动弹,颊边黏了几缕发丝,她凌乱的呼吸声,渐渐变低,那陌生的声音才一从自己嘴里发出来,她就羞得咬了唇,含糊发声:“不……” “呵呵。” 他笑了,双唇再度贴上来,呵着气音,“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男人修长的手指,毫无阻碍的在她那里研磨,意意感觉整个人都像被电击中一般…… 第136章已经来不及了 颤得厉害…… 意意从来没有这样过,南景深给她身体上的感觉,很陌生,竟然让她不想推开,随之而来的,便是兜头的羞耻感,更让她觉出了危险,可又不想叫停,似乎是好奇,又似乎,被吓得没了动静,一股滚烫的热流,正在她肚子里盘旋着,他手指间带着的魔力,差点就让她缴械投降。 南景深笑了,温润如玉的沉嗓丝丝缕缕的拂盖下来,“还敢说不想要?” “人家本来……本来就不想……” 意意身子绷紧了,连声音都在发抖,小脸儿已然酡红,滚烫的热度,正一点一滴的渗透到皮肤里来,心下更是悸动得厉害。 “那这是什么?” 意意低眸的一眼,瞥见他指尖的湿润,登时羞得面色潮红,慌乱下抓住他的手往下摁,想了想,又牵起浴巾的一角,把他的手指擦了擦。 一抬头,逃窜般羞涩的眸光,和他黢黑的深眸对了个正着。 意意立马低下头去,可他却并不打算放过,长指轻松的将她下颚挑了起来,从上而下凝视而来的目光,把她头皮都扯紧了,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一只随时准备发起进攻的猛兽,眼底触目惊心的侵略和占有欲,恨不得就此将她吞吃入腹。 她脸蛋烧得通红,隐约能知道刚才他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可就是羞于启齿,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这么敏感呢,这是过去二十二年,从来没有过的。 “你……你把我放下来,然后你转过身去……不许看我。”意意半攥的小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眼目垂着,没去看他。 南景深呼吸正紊乱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薄峭的双唇捻着一丝性感的笑,看上去颇有几分雅痞的味道,“然后呢?你重新把浴巾裹上,从我这里离开?” 她重重的点一下头,“嗯……”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俯首,薄唇贴着她的耳骨。 意意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响,羞意又再上了一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她对男女之间的这点事浑然陌生,即便是结婚两年了,也依然是个处子,她从来没和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居然可以在他的手上几番变化。 当然,她也能感觉得到他略微紧绷的身子,和明显变化的某处,就连搂抱着她的双手都是绷得手臂上血管毕现。 “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他有意的贴近她,呵出的气流一下下扑到她脸颊上。 意意呼吸不稳,手抬起,颤巍巍的捂着他的嘴。 眼眶里弥散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似乎是恼了,看他的眼神,和瞪眼已经没什么分别。 他没有拿掉她的手,反倒在她掌心里亲吻了一口,她立马挪开了手,便看见掌心下他唇角钩织的迷惑笑意,“害羞了?” 她咬唇,红着脸儿,再一次捂着他的嘴。 就在这时,眼睛里忽然刺进一抹白光。 意意下意识的闭上眼,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之后,她感觉到眼睑上都是烫的,有明亮的灯光从头顶笼罩了下来,她睁眼,才反应过来,是来电了。 “啊——” 她禁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刚才停电还好,手机电筒发出的光也微弱,看彼此也是不甚分明,此刻灯光大盛,她简直不能接受,若是身上穿着衣服,她立马就跳下来了,可这会儿只能往他怀里钻,浑身巍巍的打着抖。 “乖乖,踢到我了。”他忽然发声,语气里隐隐透着危险。 意意触到他坚硬的麒麟臂,能感觉得出来,他浑身正在紧紧的绷着。 她还没反应过来踢到他哪里了,眼前徒然一黑。 南景深劈手摁下了开光,室内再一次置于黑暗当中,他抱着意意,大步往床边走去。 意意完全处于被动,他躺下之后,勾勒着她的腰,另一手撑在她腋下,眨眼的瞬间,人已经被他抱到了腿上,而且,还是那般羞人的姿势,和他面对面坐着。 意意及时的伸手,在他胸膛上一撑,勉强坐起身来,此时窗外的路灯和不远处的灯火交错着流泻进来,再也不是之前满目的漆黑,光影依稀,隐隐能看清彼此的轮廓,意意瞥到南景深满是欲念的双眸,她心口猛然跳动着,就快逼到嗓子眼里,悄悄的想往后退去一些,才一动,他双腿攸然曲起,抵着她的后背,轻松的将她拉进怀里来。 意意倒抽了一口冷气,能感觉得到,自己正被一个烙铁一般充满侵略性的东西顶着,她身子软绵绵的,虚软下了,双手压在自己的大腿上,躬着身,发丝下,垂着的小脸儿上已然是一层细密的热汗。 “南四爷……”她轻轻的发声,声线都在抖着:“求求您了,意意害怕……” “我知道……” 他亦是声线哑到了极点,透着暗夜下穿刺人心的撩人性感,“我知道你害怕,你乖一点,别乱动……我勉强还能自持。” 意意心头狠狠一震。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要放过她了么? 可他明显忍得很辛苦,手臂上的青筋都绽起了,呼吸也是那般的粗重,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胸膛起伏的弧度很大,也很绷。 她当真就听话的不动了,头皮发麻的顶着他灼热的目光,小手控制不住的在发颤。 “可以了么……我想下来……”她声音都不能连成整句了,小身子颤得无助得很,怦然跳动的心口更是惶惶不安。 “还不行。” 南景深的手,掌着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拍,“乖乖的别动,给四爷一点时间。” 他是半卧着的,后背都嵌进枕头里去的,意意坐着的姿势,上身压在他的身上,她也不想,可谁让就那么一件浴巾,根本没办法给她遮羞,更严重的是,她都没有伸手去碰,光从呼吸时起伏的弧线,也能感觉得到他肌肉的纹理。 意意没敢把全部的力量都压在他身上,毕竟他身上还有伤,偏就是这么有意的撑起来一些,浑身反而更加的打颤。 “乖乖,别闹了。”他哑声,话说得莫名其妙,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到了身子下。 第137章以为四爷的定力有多深 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意意瞥见他左边胳膊上缠着的绷带隐隐渗出了血迹,心下一慌,双手去捧他的胳膊,“你别这样,你伤口都冒血了……” 她成功的把他那条胳膊给抬了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放,他却是手腕稍微翻转,单手将她的小手给捏在手心里把玩,另一只手仍然撑在她的旁侧,倒俯着的姿势,浑身的着力点分明是不平衡的,可他竟然动都没动一下,除却胸膛上绷得过紧的肌肤,真的再也寻不到一点点的异常。 南景深灼热的目光,从高处看下来,黑瞳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本来伤口已经好很多了,被你一刺激,险些崩开。” 她大惊失色,“那你还这么的,你快下来了……” 他笑出声:“你胡闹不胡闹了?” “我哪里有胡闹什么?” “在我身上乱蹭,发抖,呼吸全往我身上喷,这还不是胡闹?”他唇角上勾,挽着一丝疼宠的笑弧,“当真以为四爷的定力有多深?” 意意委屈:“你胡说……不可以胡说我……” 她骂不来人,也说不了脏话,大不了急了,眼睛一瞪,却毫无威慑力,反而显得她嫣红的小脸儿鼓鼓的,又娇又嗔的模样很是撩人。 南景深眸色转深,捏着她的手,尾指伸近前来,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 “四爷很想要你,非常想,但是现在还不行,你还太小。” 小…… 指得是胸么…… 意意面上徒然生出些不郁来,视线控制不住的往下走,配合着脑子里涌出的想法,去看自己的胸,可视线所及之处,却是他胸膛上即便缠着绷带,也依然掩藏不住的肌肉纹理。 当即羞得转开了视线,一眼也不敢随意往他身上放了。 南景深却是看懂了她的眼神,沉沉的呵笑出声,猝然低头,一口咬在她心口上。 意意紧张得双腿曲起,心跳一下子快得将要冲出喉咙口,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双手下意识的捧住他的脑袋,葱白的手指尖儿触到他脑后短刺的头发,吓得手弹开,可下一秒,又再捧上去,这次用了力,试着推开他。 南景深深眸看着她雪白肌肤上两排嵌入得深的牙齿印,眯了眯眸,半响,却是幽幽的轻笑道:“我验过了,不小,你还有发育的空间,对自己自信点。” “……”意意突然就脸如火烧,睫毛上都像是压了灼烫的热物,半虚着一双盈颤的眸子,“你快起来了……” “好,会起。” 南景深口上应道,下一瞬,突然将她的脸掰了过去,猝不及防的吻住她的唇。 他一点都没有放轻力道,吻得又深又猛,呼吸都夹错了,吻到气喘吁吁,他索性单手将她的脸捧着,稳着她不让乱动,再后来,意意感觉到缺氧的时候,他的吻慢了下来,从一开始的强势进攻,到细致绵密,双眸亦是浅闭着,给她的感觉,像是极度的深情款款,对她的疼惜和珍视,就连意意都能感觉得出来。 深吻之后,南景深是什么时候松开她时,意意都不知道了,眼睛上更是像压了重物,看出去的视线也是较为虚无缥缈的,等视线定焦的时候,蓦的看见南景深正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模样。 还不等她细看,他忽然低下头来,鼻尖抵在她的颈侧,一下下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她颈项上。 他对她已然是用了最大的耐心,沉暗的低嗓,贴在她耳边轻语:“我这就起了,你放轻松,至少四爷现在不会要你。” 意意迷茫的睁眼,看着他。 南景深没有立即从她身上起身,而是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他侧躺下来,将被子拉高到她脖子上,喘了口气后,才下了床,伟岸的身躯稍微前倾,按亮了头顶的台灯。 暖绒的光线倾洒下来,意意捏着被子,慢慢的坐起身,视线不受控制的盯在他身上。 “你现在……是要去洗澡么?” “对。” 意意悄然打量了他一眼,其实视线只在他的上身打转,“不可以洗。” 南景深稍一抬头,墨眸凝视而来,她慌忙解释,“你还缠着绷带呢,不可以洗的吧,伤口沾水就不好了。” “担心我?” 她立即又盖下眼去,嘴硬:“本来就不可以洗嘛。” 男人弯下腰来,视线轻锁着她,低沉瓷实的嗓音像是从喉间倾出,音色渗透着蛊惑般的性感,“不如你帮我擦身?” 意意几乎想也没想,立马就摇头了,而且摇得很用力,“还是……还是你自己去处理一下吧。” 他轻声笑出来,呵出的呼吸带着丝丝缕缕的醇香,“淘气。” 她快速的抬了下眼,又慌忙的低下去,忽然觉得心下涤荡得厉害。 “你进来之前,我刚好在洗澡,避开了伤口,现在我再进去洗,不用洗得那么仔细。” 意意没怎么反应过来,他说的不用洗得仔细的意思,眼神偏就在这时注意到了他那里的小帐篷,羞得双手盖住了脸,懊恼得在自己手心里摇摇头,手背几乎都埋进膝盖骨里去了。 南景深没再逗她,熟门熟路的从衣柜里拿了一条干净的睡裤就进了浴室。 他来贺堇年这里住过几次,拒绝穿贺堇年穿过的衣服,新的衣服上有股味道他不喜欢,也不穿,那时还是小时候,因为不肯穿贺堇年给他准备的睡衣,恁是合衣睡了一晚,从那以后,但凡是南景深来,要留宿的话,贺堇年都会先吩咐家里的佣人把衣服洗好,当即就烘干,然后放在衣柜里让他自取。 所以贺家于他而言,和在自己家里没什么分别。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意意盯着半透明的玻璃门看了半响,眼睛几次瞄向衣柜,纠结了一会儿,把浴巾裹在身上下了床,为了不弄出声音,光着脚往衣柜走,想要去找一件遮羞的衣服来穿。 她心口都是悬着的,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突然踩到了手机背面镶嵌了水钻的指环扣,疼得立马抬了脚。 意意蹲下身,把手机捡起来,电筒的光早就没有了,手机电量不到百分之一,已经在低电量运行,屏幕比较暗,她擦擦灰就打算收起来,突然看清了手机里的内容,脸色攸然惨白。 第138章慢慢洗,我等你 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而且录的内容,恰恰是在门口南景深抱着她亲吻爱抚的画面,拍摄的角度很迷,以她的定力,自然是觉得面红耳赤的,更要命的是,外放的音量能听见脸红心跳的喘息声,那样陌生,却也分明就是她的声音,突然觉得恐慌,她慌忙抓起手机,手忙脚乱的调到了静音,脑子里蓦的凉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愣了一愣后,意意打算删掉,可手指却怎么都落不到确认键上。 恰在这时,浴室里响起了沐浴露瓶盖关上的声音。 她心慌的打颤,手一抖,把手机关机了,疾走两步塞进沙发缝里,然后跑到衣柜前一把拉开,呼出的气息很不匀。 南景深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一眼看见她站在两扇衣柜门中间,正在费力的把一件衣服拉出来,光着一双腿,打着赤脚,脚趾头紧紧的贴在地面。 他眼神一暗,大步过去将她打横抱起。 意意重喘了一声,仰头看见他凌厉的侧颜,双手攥紧了被扯出来的白衬衫。 “鞋也不穿,站在这里做什么?” 意意瞧见他厉害的脸色,眼神闪烁了下,嘟囔道:“没做什么……” “衣服扔了。” 意意抬眸,不太明白,“什么?” 南景深鼻腔里纳出一声较粗的呼吸,没有重复,黑眸却明显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衬衫。 意意立马就往手心里攥紧了,摇头,“这是我要穿的。” 他没说话,直接把衬衫给扯掉了,扔在地上,转过身,就着抱她的姿势,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的短袖上衣塞进她怀里。 “穿这个,这是我穿过的。” “哦……”意意呆萌的应一声,眼神悄悄的往他俊脸上走,抿唇悄悄的扬起一抹微笑。 南景深抱着她径直去了浴室里,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地上,才把她放下来,大掌盖在她头顶,力道适中的揉了揉。 “重新洗个澡,把身上黏着的沐浴露给洗干净。” 意意羞窘,他的洞察力怎么就那么强呢,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被他给觉察到了,自己在他面前岂不就是透明人么。 她嘟着嘴,心气儿有些不平了,“知道了,你管那么宽。” 男人轻然的笑出一声,眸底的光芒讳莫如深,“喜欢才管着你,别不知足。” 她低低的哼一声,脸红的看向别处。 “慢慢洗,我在外面等你。” 南景深出去了,轻手带上门,意意却被他的那句话给羞得不知所措,就好像在暗示她什么似的,她正好就站在镜子前,瞥见镜子里自己的脸色红得和红苹果似的,焦躁的抬手在脸上碰了碰,手背上的体温都是正常的,碰到脸上,温度瞬间蹿升,她恼得扒了扒头发,快步的朝浴缸走。 他连水都放好了…… 意意洗了很久,半个小时过去,心想着该起了吧,算了,还是再泡一会儿,又十分钟过去,想着可以起来了吧,想想还是怯了,再半个小时过去,水温都快凉了,实在是再赖皮下去,就矫情得明显了,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水,站在莲蓬头下把身上的沐浴露都冲洗干净。 她打开门,眼神自然的往床上看去。 南景深的确半躺着,下身盖着被子,正在翻阅文件,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青白的烟雾悠然的腾入空中,慢慢的消隐不见,床头上放着透明的烟灰缸,他食指在烟身上轻掸一下,续着的灰尘便弹掉了,抽烟时,双眸惯性的轻眯,暖色调的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廓深邃且性感,极其的撩惑人心。 意意差点看呆了,猛然回过神来,仰头盯着头顶的门框,顿时觉得颜色寡淡,没有看头,脑子里深刻的映着他抽烟的模样,怎么都挥不散。 然后,她从门里走出来,走得很慢,一会儿甩甩手,一会儿挠挠脖子,他仍然在看文件,意意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再继续走过去了,没控制住,哼出一声。 南景深在这时抬眼,深邃的黑眸凝视而来,她顿时又怂了,“那个……我洗好澡了。” “嗯。” 南景深在抽烟,拱起的手掌半盖在脸廓前,他黑眸幽深,指间夹着的烟忽明忽灭,他看着局促站在那的小女孩,竟被逗得笑了一声:“造型不错,很适合你。” 她顿时就不高兴了,这一身打扮哪里和造型挨边了,衣服实在太大了,下摆一直拖到她膝盖骨上,男人穿的短袖,到她身上,袖子都盖到肘弯了,浑然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意意把袖子往下扯,在原地垫了几次脚。 南景深侧身,将烟捻灭了,口腔里包着的白雾缓慢腾出,朦胧在他连曲线都很性感的脸廓上。 他将还剩半截的香烟搁在烟灰缸边缘的凹槽里,文件也合上了,对她招手,“过来。” 意意牵着宽大的衣服便过去了,走到床边也没见他让出位置来,却被他单手一勾,轻而易举的将她揽进了怀里,帮着她翻了个身,意意便躺到了床的里侧。 她想起来,却只是仰了下身子,便侧躺下了,有意的曲起双腿抵在他的腰侧,低着头,双手呈完全的自卫姿态,捏了拳头放在身前。 这样的姿势,却把后脑勺留给了他。 南景深揪着她扎在头顶的小辫子,“这是什么东西?” 他碰的那撮头发是意意的禁地,想也没想的,一把拍开他的手,“你不许碰,就你最不能碰了!” 她把头发收了收,往枕头里塞。 南景深指腹相互摩挲着,手背上还在隐隐发疼,若有所思了稍许,眼眶内渐渐的浮出一缕笑来,“是被我用打火机烧了的那缕头发?” “你还知道!”意意抬眼便瞪他,小脸儿气鼓鼓的,想起那天的事情就生气,明明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可以把头发从他拉链上解开的…… 南景深觉得好笑,手指掐她的脸蛋,“小调皮蛋,跟四爷记什么仇。” 她努努嘴,又再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没一会儿,抬头,眉心隐隐的蹙了蹙,她小心着开口:“我想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第139章你迟早都是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意意都没敢仔细看他的脸,生怕他会生气,所以说过那话之后,她便抿了唇,似乎是在死死的压抑自己,别再有多余的话出口,可出乎意料的,南景深很是平静,“怎么?” “凯茵还在房间里,我过去陪她一起睡。” 话才落音,她明显的看见南景深的眼底划过一丝怪异的笑。 “不用,她没在房间。” “你怎么知道?”意意想到自己醉酒后在浴缸里睡了一觉,当时宋凯茵还在的,也是凯茵帮她脱的衣服,虽然说了什么话已经记不清了,但确确实实的是和她待在一起的。 南景深没答,搂着她睡下了。 “有空去担心别人,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怎么……” 没说完的话,被他毫无预兆压来的吻给切断了,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吻得绵长且温情,却在她有反应的时候,松开了她,没受伤的那条胳膊被她肩膀压着,环着她的后背,搂进怀里来。 “傻东西,不看看自己现在躺在谁的床上。” 话落,他的手在被子下拱起,而后顺着她的腰线往下,仅用两根手指便轻松的将她盖到大腿的衣摆给撩了起来,大掌随之覆上,掌心的热度源源的传递过来。 意意大惊失色,浑身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差点就尖叫出来。 “你自己说的,你说的……不会碰我的。” “所以你就胆子大了?”他的眼睛是何其的毒辣,单从表情和语气上,就能将她此刻的心思都猜了个透彻。 意意心虚的咬着唇,僵着身子不敢动,“我没有……” “有还是没有,无所谓。”南景深倾身过来,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呵气如流:“迟早你都是我的。” 意意顿时觉得自己都快融化在他的呼吸里。 他亲了亲她,然后掌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了锁骨上,下颚抵着她的头顶,沉沉的,似乎是纾解欲念的发出一声叹息。 “睡吧。” 意意眨眨眼,险些跟不上这么跳跃性的思维。 也就是说,真的大慈大悲的放过她了? 可是她还是很想回去,之前在浴室里没有见到凯茵,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回了房间里了,看见她没有在,会不会担心,会不会找她。 “这里是贺家,你朋友很安全,放心,乖乖的在这里睡一觉,明天就能见到她。” “……”又被他看穿了么。 “已经深夜了。”他低低的喃了一声,就着侧身的姿势,抱着她。 后来的后来,意意等了又等,也没有等到南景深再过分的动作,他真就这么抱着她,呼吸逐渐均匀。 等意意从他怀里仰头时,看见他双眼闭着,窗外依稀的光影笼在他的俊脸上,处在睡眠状态下的每一处五官,都莫名的柔和,尤其唇角上勾挽着一丝很浅,却很醉人的微笑,将他高贵清冷的脸修饰得不那么冷冽。 她心下觉得暖。 再怎么说,至少他是一个绅士,刚才那种状态下,他身子都紧绷了,却恁是忍了下来,虽然是亲了她,爱抚了她,也拥抱了,却没有越到最后雷池的那一步。 她真的感觉到了被人呵护的滋味,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感受,让她非常的陌生,却也贪恋。 这是她在冷冰冰得毫无感情的两年婚姻里绝对没有感受到的。 而且奇怪的是,她不讨厌也不抵触被他那么对待着,真的一次也不。 这就是……能够让她心都鲜活起来的男人。 翌日。 天才灰蒙蒙亮,雨就已经停了。 经过一整夜的冲刷,早晨的太阳比往常更加耀眼。 夏季的气温,被暖阳笼罩过不久,浑身便有些热了。 意意翻了个身,脚用力蹬踹,把被子给踹开了,压在双腿中间,侧身躺着打算继续睡。 可偏偏是正面对着窗口的方向,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的光线照在她眼睑上,意意已经是浅眠的状态,气温又比较高,再怎么都找不到深度睡眠的感觉,眉心皱得快能夹死苍蝇的时候,意意已然睁开眼来。 她怔肿的望着窗外在早晨就已经过分刺目的太阳,揉了揉眉心,才发现自己一整个晚上都枕在南景深的胳膊上,即便是她翻了个身,脑袋也枕在他的肘弯里。 这个位置,特别容易压迫到肌肉神经,意意立马转身。 南景深侧身睡着,这么近的距离,意意连他脸上的毛孔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这张脸,说是上天的宠儿也不为过,轮廓深邃,精致而富有线条立体感,就是最近模特圈特别火的高级脸,骨子里就有一种旁人穷尽一生也企及不了的贵胄气质,一夜过去,他下颚和人中生出了淡淡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透着三十二岁男人应有的魅力。 她伸手想去碰他,可到底是怯了。 这张脸,乃至这个人都是完美的,完美得没有一丁点的瑕疵,而她一个……已婚妇人,此时正恬不知耻的躺在他的怀里。 她背负着愧疚,和南景深,已经算是婚内出轨,她同时对不起两个人,而且,就算日后她这段荒唐的婚姻维持不下去,南景深还要她的话,她的人生阅历上,永远都会被钉上二婚这个事实。 说实话,她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根本不想把他也一块的拽进泥泞里,陪她滚得一身脏污。 她蜷缩着手指,往回收,抵在心口上觉得闷闷的,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她不敢再贪恋他怀里的温度,小心翼翼起身,打算趁他还没醒来,悄悄的离开。 可是,她挪开他的手时,力道可能没控制好,他便警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已然将她的小手握住。 他睫毛翕合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看着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大盛的光线,鼻息呼出一声粗重的呼吸,低喃:“现在几点?” 意意到处看,对面的墙上就有时钟,隔远了分辨时钟和分针的指向,回过头,望着他坚毅的五官轮廓,“八点多,不到八点半。” “嗯……”南景深懒懒的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掌心又再往上,将她给拉进了怀里拥着。 第140章尺码就该换了 意意脸贴在他胸膛上,鼻息里是他温热的呼吸,她怔怔的张着眼,觉得有些无所适从,额角却偏偏蹭在他的绷带上,她不敢妄动,生怕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她抿唇,低声道:“我要起了。” 男人没有反应,呼吸很是均匀。 意意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戳了一下,瓮声道:“我说我想起来了。” 南景深睁眼,深邃的眸光悠悠的看下来,凝睇着她略带着恼意的小脸儿,唇线扬起了一丝慵懒的弧度,“就睡醒了?” 意意点点头,“太阳大,睡不着了。” 南景深并没有顺着她的话意去看窗外过于旺盛的阳光,深黑的眼瞳就那么睨着她看,小家伙刚刚醒来的脸蛋红扑扑的,从白皙的肤色当中透出来,尤为的娇俏可人。 “那便起吧。”他轻手拨弄了下她扎在头顶的小辫子,抻着懒腰起身。 意意被他弄得往下点了下脑袋,下巴擦碰在枕头上,她立马伸手去护着头顶,满是怨念的瞧了他一眼,随着便要起身。 “在这里待着,等我。” 南景深忽然回过头说。 意意刚伸出床沿的半只脚收了回来,迷茫的看他一眼,“干什么呀?” “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当真就往门口走,意意忽然想起什么,慌忙拦住他,“你别去了,我自己过去吧,说不定凯茵正在房间里呢,你就这么去,不太好的……” 南景深回眸看他,深黑的眸色内含着一抹浅漾的笑弧,“你确定你要穿这个模样走过去?” 她什么模样…… 不就是套了一件宽大的衣服,里面……什么都没穿么,走快一点,应该不会有谁非要往她这里看。 想到此,意意唇儿努了努,“没关系的……” “我不许。”南景深眉眼是含笑的,可是声音却透着严厉,分明是让她不能拒绝。 “乖乖的等着,我要不了多久就回来。” 话落,他已然走了出去,意意望着他仅仅穿着一条睡裤就出去的模样,真的不觉得,他这样的一身打扮又得体到了哪里。 意意没在床上等着,总觉得床这个位置待得比较暧昧,她捏着衣摆,小心的下了床,挪到沙发上去坐着,顺便把衣摆往下拉了拉,盖过膝盖。 南景深回来的时候,拿着她昨天穿过的那套。 意意瞄到他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了,挪着小碎步过去,双手乖巧的往前去接,“给我吧。” 南景深给了她衣服,意意接过后,立马往怀里紧着,低着头,细声细气的道:“我进浴室里换了。” 意意没从他身边经过,而是绕到茶几的另外一边,迎头往浴室的方向走。 “小号。” 身后,蓦的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意意低头看的一眼,浑身攸的一震,她手里只有衣服和裤子,别的…… 回头,南景深仍然站在原地,一手拿着她的小裤子,似乎是看过了型号,另一手拿着她的胸衣,拇指顺着钢圈摩挲过去,擒住了胸扣,他修长的手指,刚好将白色的标签捻出来看。 轻声:“34……” 他略低着头,唇角续了一抹高扬的微笑。 意意浑身的血液顿时倒流,跑到他面前,一把将衣裤给抢了过来,塞到上衣里裹着,鲜红欲滴的小脸儿抬起,恼怒的瞪他,“你太讨厌了,故意让我难堪的么!” “哪里难堪了?”他竟是反问,含笑的深眸从她脖颈的曲线看下去,最终停在她的心口上,“34不算小,四爷再努力一把,这个尺码就该换了。” 意意短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那么一本正经的说了荤话的时候,气得在原地跺脚:“你过分!” 她的胸小,他来努力什么,意意以前看过那些谣传,说是胸型是可以被揉……大的。 “我不跟你说话了!” 意意转身就走,脚蹬在地面咚咚的响。 南景深不紧不慢的跟上去,挺拔的双腿迈得不疾不徐,轻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在她还差两步进到浴室里去之前,他的手从后横亘过来,压在她锁骨下的肩膀上,将她往后拉进了怀里。 男人温热的怀抱从后贴覆上来,丝丝的热源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他身子高,为了将下颚压在她颈窝里,特意躬了长身,薄唇抵着她的耳骨低沉的发声:“就在这里换。” 意意被他撩得眼眶都在发烫,她两手都不得空,只得用手肘推他一把,男人却纹丝不动,顺势将她的双手掣肘了,很自然而然的,扶在她纤盈一握的腰身上。 “该看的,四爷已经看过了,不用害羞。” 意意心头一跳,浑身都绷紧了,像是突然被踩到尾巴的猫儿,抱着衣服的手捏成拳头,攥得骨关节都泛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回身,推了他一把,却是低着头,匆忙开口:“我不要,你这个大坏蛋,你……好不要脸。” 说完,意意赶紧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脚跨进浴室里,另一只脚也迅速的进去了,砰声将门关拢。 南景深站在门口,深邃的眸眼睨着紧闭的半透玻璃门,唇角勾着的笑意越发的扩大,到最后,已经是完全收不住的势头,连眼梢和黑眸底处,都是醇厚的笑意。 好不要脸…… 这应该是她说过的最严重的脏话了。 他的乖乖,果然是很乖的。 意意换好衣服,没有立即出来,而是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她就站在那条缝隙里往外看,一点点挪移的视线,没有看见房间里还有让她在意得很的那抹身影。 她开门出来,果然没有见着人。 “叩叩——” 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她浑身惊跳,慌忙看过去,敞开的门外站着一个三四十多岁的阿姨。 “萧小姐,南四爷让我来接您下去吃早餐。” “哦……”意意理了理衣领,往门口走,“还是昨天晚上吃饭的那栋小楼么?” 阿姨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她下楼,“不是,那个餐厅是平时家里的少爷小姐们回来的时候才会在那里吃饭,或是招待尊贵客人的时候,平时贺少爷有朋友来,都是招待在一楼的餐厅。” 第141章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吗 意意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这个地方,以后应该是不会有机会再来了,便也没有多大的兴趣细问下去。 那阿姨似乎很热情,从楼上下来的一路上,都在和她说话,“孙少爷偶尔要吃夜宵,主宅就开了小厨房,少爷也是默许了的,说起来,现在餐厅里的这套桌椅,还是当时南四爷和少爷一块去购置的。” 意意牵了牵嘴角,礼貌的搭腔,“哦,是么。” “就在这里了,请进吧。”阿姨将意意带到餐厅门口便止步了。 不用太费力,餐厅的空间也不是很大,意意进去之后,一眼便瞧见了餐桌上优雅用餐的男人。 “过来坐。” 南景深拉开他身旁的椅子,骨骼雅致的手掌着椅背。 意意稍稍犹豫了一下,仍是坐到了他旁边去,心思却是不宁的,桌上摆着的早餐很精致,她刚把筷子拿起来,还没动,南景深已经舀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他指尖捻着汤勺,轻缓的搅动着,让热气散去一些,然后才把勺子交到她手里。 “先喝点粥。” 意意抬了下眼梢,侧目瞄了一眼男人深刻的眉眼,他坐着的角度,侧边恰好就是窗户,光影笼罩在他挺拔的身躯上,仿似镀了一层金边,那般的神圣不可侵犯,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气质,给人的直观感觉,便是正人君子。 她却清楚的知道,在他衣冠楚楚的外表下,是一个能把荤话也面不改色说完整的坏叔叔,也就表面看着……正经一些。 没过多久,餐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贺堇年穿着一身浴袍,直接走了进来,坐在意意的对面。 他坐下后,头往后靠着,双眸微阖,眉心间紧皱,腮边的胡茬也没有修,脸色看起来并不算好。 “过来给我揉揉。” 他话一出口,便有下人站到他身后,手法娴熟的帮他揉鬓角的太阳穴。 南景深冷笑:“你这算是纵欲过度了?” 贺堇年睁眸,湛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凛冽的寒光,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后,喉结随他吞咽的动作而上下翻动。 “老四,昨晚的酒,你喝着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自己酒窖里的酒,有没有问题,心里难道就没有个数吗?”南景深抓起手边的一张餐布,手腕上使了劲,甩到贺堇年身上去,“把你衣服整理一下。” 贺堇年眉头微蹙,紧绷起薄唇,难得的没有怼回去,他将浴袍往内系紧了些, 半响,手指曲起,用骨节在鼻梁上方抵了抵,“但愿是我错想了。” 用完餐后,南景深带着意意离开了。 贺堇年几乎没吃几口,头脑仍是昏昏沉沉的,能从自己的呼吸里闻到宿醉的酒味,气味很冲,压得他的脑仁儿阵阵发疼。 他自诩酒量向来不浅,昨晚的量于他而言只是浅酌,从来没有过宿醉之后仍不清醒的情况,即便是昨晚停电之后,他将宋凯茵接到卧室里去,两人对着蜡烛开的两瓶红酒也没有喝完,更别提有一半进了宋凯茵的肚子。 这样昏沉的感觉,让他觉得心头像是聚了一团焦火,就在他体内不紧不慢的燃烧着,怎么都压不下去。 “少爷,早晨下人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在花园的草丛里捡到了这个。” 有人进来,说话时,将一个矿泉水瓶双手递送到贺堇年手上。 他淡瞥了一眼,“有什么问题?” “里面的水有些白色的粉垢,按理说,瓶装的矿泉水里是不会有沉淀物的,我已经送去化验了,刚拿到了结果……” 贺堇年聪慧的心思,怎么会觉察不出下人说话时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眼色瞬的冷沉下来,“说下去。” “这种药,是一种解药,专门解……” “迷情药。” 并不是询问句,贺堇年已然猜度了出来,低沉冷冽的声音几乎能冻入骨髓,矿泉水瓶已然在他手里被捏得扭曲异常。 “马上把医生叫过来,去我的房间,把那条装在dior里的领带取下来。” 下人依言照做,医生此时就在贺家,刚才化验之后没有立即离开,所以被传唤的时候,立马就过来了,不多时,结果出来了,在贺堇年的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领带上被抹了药,而且这种药闻着无色无味,抹上去后更没有明显的颜色,却能够侵入呼吸,直达人体的大脑神经,并且遇酒挥发,到时才会有迷情的效果。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冷,气到极致,唇角却是清幽慢缓的捻出一丝笑来,衬托得他冷峻的五官被覆上一种妖冶般美到极致的微笑,然而笑意,却是将轻蔑和不屑都揉进了眼底。 好得很,他看上的女人,心思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他还真是小看了,头一次在女人身上栽跟头,这个耻辱,绝对不可就这么算了。 …… 黑色的迈巴赫开到别墅的正门口。 意意抬眼便能从窗口望进里面去,隐约瞥到胡伯拿着水壶在花圃浇水的身影,即便是背对着大门口的,意意仍然觉得心虚,她手指慌乱的去解安全带。 “谢谢您送我回来,我就先上去了。” 她不能责怪南景深竟然把车开到正门口来,太明显了,万一被家里人看到,可就怎么都解释不清了,所以和他道谢的语气也都比较仓促,说完就想下车。 然而,手扣在门把上的时候,锁扣突然提了起来。 意意愣了一愣,回过头去,却见到南景深莫名寒凉的脸色,突然便有些无所适从。 “我到家了……” “所以呢?”他沉着声问,脸色却是无温的。 意意攥着安全带,觑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过谢谢了……” “呵——” 男人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讥诮的笑声。 声音很轻,却很有重量,在车厢里转了一圈后,沉沉的砸在意意的心口上。 她忽然便起了一股不知道来由的不祥预感,不知道他这么将她扣下来,究竟是想做什么,还是她哪句话说得不对么。 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话说出来,就连客套的请他进去喝口水的底气都没有,生怕他会真的答应。 “萧意意。” 他连名带姓的叫她,“是不是每次和我睡过之后,你都能说一声谢谢便躲过去了?” 第142章这种游戏,我玩厌了 意意心口猛然一震,万万没想到他会把那么羞耻的事情直接就说出了口,甚至话语间,都是对她的斥责,说的内容更是让她觉得羞涩难当,脸儿一下子就红了。 “南四爷,你在说什么呢!” 南景深冰冷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扣在她手腕上的力气却加重了一分,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拽进了怀里,手掌罩住她的颈后,微一使力,她小脸被迫抬起,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仰着看他。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覆了一层薄怒,而绷得紧紧的下颚线条,看在眼里,让她有种触目惊心的恐惧。 “我不是在和你小孩子过家家,睡了也有几次了,每次你都逃避,还想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她身子孑然一颤,被他喷薄的怒气震慑到。 心底突然就蹿出了很深很浓的委屈,尤其男人掌在她颈后的大手,掌心里竟是冷的,冷得让她心惊。 意意不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敢懂。 “你知道的,我……毕竟是有老公的人,我给不了你回应的……” 男人喉咙内忽然一阵紧缩,沉黑的眸内像是结了一层厚重的冰凌,冷得令人发抖。 他唇角往一侧斜勾,冷冷的嗤笑,“给不了我回应?” “主动搂着我的脖子,主动吻我,甚至坦诚相待的贴在一起,抱着睡觉,也不能够算是你给我的回应?” 意意唇瓣微颤,声音像是都堵在喉咙深处了,终于发出声来,竟像是在磨砂纸上刮过般,嘶哑难听:“不能全算……” 她在男女方面上本就是朦朦胧胧的,次次被南景深牵引着,从一开始的抵抗,到最后理智全无,浑浑噩噩的,和他做了好多不可描述的事情,她说不清楚有哪一次是甘愿的,有哪一次是不情愿的,可她的确没有完全的推拒开南景深,这是事实。 等清醒后,她再来后悔,再来觉得对不起婚姻,对不起他,已经为时已晚。 然而这些,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直被她有意遮遮掩掩下的东西,却在南景深三言两语间,将她剖析得那般透彻,也那般的……无理。 甚至她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要脸到极致的…… 想到此处,意意眼眶里已然浮现出了一层氤氲的薄雾,“你别这么问我好么,我有点害怕。” “怕?” 南景深狭长的眉宇挑起,面色越发的冷肃阴沉,“萧意意,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我玩厌了。” 他话声才一落下,意意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已然落了下来。 她眉心纠结的蹙起,满面的惊慌失措,“你现在是在逼我么?” “对,我逼你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像是从他的齿缝间蹦出来的,目光寒冽得像是剜在她身上似的,锋利如刃:“我究竟什么时候给了你错觉,我南景深可以是你萧意意婚内出轨的地下情人?” 闻言,意意突然被惊着了。 这一声声难听到极致,却偏又是事实的话,瞬间将她压在心底深处的窘迫给逼了出来。 顿时受了刺激,她卯足了半身的力气,推开南景深的手,“我没有……我不是你说的那么的,那么……” “那么怎么?”他咄咄相逼:“那么的心机是吗?” 意意大惊,被他那么形容,她第一反应竟然想抓着他的手解释,可到底没有那个勇气,她死死的压着拳头,“不是的,你知道我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凭什么我就能知道?” 南景深倾身过来,携带着强势的压迫力,一双泯沉的黑眸注视着她,眼尾却明显勾着一丝轻嘲般的笑意,“小兔崽子,你把我当做你的谁?” 意意一愣,澄澈的眼睛一寸寸的瞠大了,眼泪就那么控制不住的往外崩。 一句话,竟是问得她哑口无言。 她的确没身份,没立场,更没有资格敢把他当成是她的谁,这个男人天生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性感魅力,他的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的让所有人趋之若鹜,意意好像也在冥冥之中,落入了俗套。 可在他的眼里,她却是那么的不堪,那么的被看清,就好像,她真的是恬不知耻的人。 一时间,羞恼和懊悔,以及愧疚,种种种种复杂的情绪,都及不上他亲口说讽刺她的一句话,这一刻,意意的心理防线,真的是被击溃了,并且碎成了靡粉。 南景深薄唇轻掀,淡淡的道:“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好好想清楚,无论如何,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要是敢戏耍我,下场你承受不起。” 意意瞪着双眼,朦胧了一层水汽般的双眸内浮现出了灰白的颜色、 男人拉下脸,目光注视着前方,冷峭的侧颜淡漠至极,“下车。” 意意呆了两秒没动,而后像是浑身的感官突然苏醒了那般,脑子里有种深重的羞耻感越来越重,她慌慌张张的去扣车门,手指搭了几次都没能打开,她既心慌又胆怯,终于将车门拉开的时候,她逃也似的跑了,一边跑一边抹眼泪。 经过胡伯身旁时,胡伯似乎喊了她,她却是没有听进耳里,上楼的时候撞到了小葵,小葵却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来扶她,意意立马躲开了,手脚并用的从阶梯上爬起,快步跑进了卧室。 门一关,她后背抵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已经逼到了嗓子眼的哭腔就快要抑制不住,她一手捂住了嘴,另一手随之搭上来,哭得红肿的小脸儿在指缝间挤压到变形,恁是把泣音全部都堵了回去。 哭着哭着,她娇软的身子顺着门板滑下,过分静谧的房间里,南景深一声声羞辱质问的话越来越清晰,她怕得双手捧着脑袋,拼命的摇头,想要将他的声音全都摒弃掉,咬着唇,呜咽声闷闷的发了出来。 南景深没走,他将四面车窗降下,热风吹进来,瞬间将车厢里的冷气挤得毫无踪影。 他手肘支在窗沿上,撑着鬓角,拇指顺着眉毛的尾端,缓缓的摩挲至眉心,他双眸微合,显得高挺的眉弓过于凌厉,沉着的脸廓更是锐利非常。 第143章自甘堕落 他今日是动了真怒了,而且他很少会动怒,刚才若是让她再多待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胸腔里堵着的那团郁气怎么都消散不了,就连呼吸都是灼重的。 南景深手打上方向盘,一脚油门轰到底,车子开出百米的距离后,在别墅前大段的空位前调头,飘移时轮胎刺耳的刮过地面,车身竟是连半秒的停顿都没有,速度子弹一般开了出去。 他在分叉口将车开上了通往高速的路,车速飙得相当快。 车窗大开着,掠进来的热风打在他的脸和眼睛上,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竟是连半点变化都没有,黑眸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如猎鹰一般精准的眸色,似乎是要将空气都冻结成冰。 不知道开了多久,南景深将车拐到高速路旁分叉的小路上,停在了路旁,他下车,点燃一根烟抽着,眼前便是宽广的高山和田埂,一眼往不到界边,他却觉得心胸尤其的狭窄。 脑子里来来去去的都是意意那张哭得梨花带泪的小脸儿。 他觉得心下很是燥郁。 有婚姻身份是真,有肌肤之亲也是真,可意意和他最大的不同,便是她一直都把这看做是两个男人。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出轨了,却又抵抗不了他的诱惑。 试问,若是他只是她的丈夫,两年没见,她就能轻而易举的被另一个男人勾了去,或是他真的被她当成了出轨的对象,她拒绝不了,却又陷在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迟迟不肯给他一个回应,表面纯净无害,其实潜意识里已经是自甘堕落。 是的,自甘,堕落。 无论是他哪一种假设,他都高兴不起来。 这就是他硬要逼她的原因。 知道她性子软弱,年纪也是娇嫩,根本经不起什么刺激,可她总要学着长大,有些成长的疼痛,是别人无论如何都给不了她的。 哭了半宿。 哭得累了,意意才睡过去。 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进部门的时候,头都是低着的,她很少将两边的头发放下来,现在却不得不借着头发的遮掩,才能不被同事们发现异常。 然后,等她坐到座位上时,纪琳琳拿着盒饼干问她吃不吃,话才说了一半,被她种得核桃大似的眼睛吓得张大嘴,嘴里的饼干都掉到地上了。 “意意,你被谁给打了么?” “嘘!”意意食指比在唇上,煞有介事的让她噤声,手指扒在格子间上,有意的把自己的半边脸藏了起来,只用一只眼睛看人。 “你别那么大声,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纪琳琳扁扁嘴,视线飞快的掠了一眼周围,脚尖在地面上一踹,连人带椅的挪到意意跟前来,更加的凑近了些。 “我不嚷嚷也可以,那你告诉我,你这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意意手劲用力的扣着桌沿,扒得紧紧的。 眼儿抬起了又放下,继而又再抬起,主要是纪琳琳的一双视线实在存在感太强了,她都不好意思装聋作哑下去。 “没什么,就是眼睛里飞进虫子了。” 纪琳琳吃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是什么虫子飞进去了,能把你眼睛弄得这么肿,还同时是两只,飞蛾么?” 意意咬唇,囧得撇开脸去,“瞎说。” “是我瞎说还是你瞎说呢?”纪琳琳瞄了瞄,周围没有人靠近,她凑到意意耳边去,低声问:“老实说,你是不是失恋了?” 问话的声音都在隐隐的颤抖,显然是对意意的眼睛高度好奇上了。 意意逃避似的将她的脸推开,“没有的事情,你别问我了,快做事。” “哦——”这一声,可不是纪琳琳应她,她可没有那么老实,拖长的尾音用抑扬顿挫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是,纪琳琳是真的回了自己的格子间,还没等意意松下一口气,她又再探出头来,神秘兮兮的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胸闷气短,精神萎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看什么都没颜色,还有,你吃早餐没有,吃早餐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意意心下一动,侧眸,“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不是总忍不住看手机,迫切的想要什么人打电话过来,或者说,你脑子里时不时就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来?” 意意觉得纪琳琳说的话很有道理,她捡了几个听进耳里的词儿咬在唇齿间,慢慢的,觉出不对味来,当即脸色一垮,略微嗔恼的瞪出一眼,“你够了,我都说了,不是什么失恋。” 纪琳琳嘿嘿笑了两声,怎么都没套出点话来,眼看再问下去,意意就要发火了,这才住了嘴。 可是,耳边是没有听见乱七八糟的话了,可意意的脑子里,有什么破碎般的碎片正在逐渐的汇拢,最后变成了南景深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她突然一惊,慌忙抽了一份文件出来,假装忙碌起来,把脑子里的人影给逼了出去。 临到下班之前,意意拿着杯子站在茶水间,出神了好久,有人进来,踩出的脚步声让她猛然回神,意意回身去接了一杯水,边喝着边回到办公室里。 瞥着墙上的时钟越走越快,眼看再有二十分钟就是下班时间,意意心里竟然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似的,怎么都不安宁,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怎么动的,竟然自动走到了电梯里,等按下22楼的时候,她恍然间如梦初醒,立马扑到数字键前,手指猛戳着开门键,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电梯越升越高,她脚下仿佛失重,一颗心更是被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她站在22楼时,有想要立马离开的冲动,脚步却是难以挪动分毫,怔了怔后,她试着往副总裁的办公室走,虽然紧张,但一整天动荡难宁的心绪竟然稍稍平了下来。 这才意识到,她纠葛了一整天,其实就是想要见到南景深,告诉她,虽然她目前还没怎么想好,可就是很想要见到他。 终于近了,意意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里,里面隐隐传出了一道女声:“你真的要对我这么绝情么?” 第144章还是疼我的对不对 意意手都快碰到门了,听到声音,又猛的收回来,眼神发虚的左右看看,当时就想走,可双脚却似在地面扎了根一般,里面又再传出那道女声:“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我的,为什么呀,四哥……” 这声音…… 意意恰恰站在门缝中间,从这个角度望进去,依稀能看见里面站着的一对男女。 白笙儿面目憔悴,脸上没有化妆,褪去了往日里的光鲜亮丽,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惨白,她正打着哭腔,伸手去挽住了南景深的脖子。 “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好想你……” 她踮起脚,双唇映在南景深的下颚上,顿了稍许,又再往上…… 意意忽然低下头去,双手的手指搅在了一起,不想看,可又忍不住去看,竟见着他们的唇,贴在了一起。 意意心口被狠狠的揪扯了下,双唇死死的抿着,目光就那么盯在了他们身上,用力拉扯着自己的手指,指节被扯痛了也像是毫无感觉。 白笙儿的确是吻到了南景深,她发颤的双眸贴到他的唇上,才感觉到他的唇温竟然是如此的寒凉,两片薄薄的唇瓣,的确配得上他薄情到极致的性情。 她闭着眼,想要单方面深深的吻着他,却在这时,他开了口:“够了吗?” 语声淡淡的,不掺杂任何情感,平淡得仿佛平铺直述。 白笙儿忽然就想哭,这个男人,终究是没有对她动一丁点的情啊,否则怎么会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她唇角尝到一丝苦涩的滋味,眼泪滚落下来,满眼心碎的看着他,“我爱了你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你和我结婚了,可到头来,不过是你和南三哥对我白家设的一个局。” “四哥,你好残忍。” 南景深眸色淡然,眼角的余光瞥到门口一抹粉白的身影,唇线冰冷的勾了勾,忽然挽住了白笙儿的腰。 “怎么才能不残忍?” 隔着衣服,她能感受到他大掌的温度,白笙儿激动得浑身颤抖,看着他的眼神,如点漆一般亮起,“四哥,你疼我的是不是,你还是疼我的是不是?” 男人唇角的弧度更明显,可笑意,却是冰冷的凝结在眼角,“疼。” 一个字,轻飘飘的从他嘴里说出来。 白笙儿狂喜,门外的意意却浑身透凉,仿佛瞬间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自己现在站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离开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 南景深看着门缝外跑走的影子,黑眸浅显的一眯,手往上抬,把住白笙儿的胳膊,用了不轻不重的力道,一把将她推开。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我让家里的阿姨说我肚子痛,让他们去给我找医生,她趁机从后门溜出来。” 她执念太深了,这些日子以来,被南谨言派的人日夜监守着,家里的电视线被切断了,网也没有,就连手机都给她没收了,她没办法获知外面的消息,不知道现在爷爷怎么样了,她疯了一样偷着跑了数次,这是唯一一次成功跑出来的,可她出来后,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去见爷爷,而是来这里,见这个她朝思暮想,爱不得,也舍不得恨的男人。 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出息,可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心里却是异常满足的。 南景深目光深冷了些,“是吗,看来三哥的人,该重新丢回部队里训练训练。” 就在白笙儿不明所以的时候,南景深一个电话打到南谨言那里,言简意赅的两句话后挂了电话。 “在这里等着,会有人来接你。” 他坐进沙发,抽出一份文件摆在腿上,神态淡然的翻阅。 白笙儿呆愣在当场,她攥紧了手,尖锐的指甲陷阱肉里去,平时她保养得极好的指甲断裂在掌心里,温热粘稠的鲜血从她指缝间滴落,她神色怔肿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并不觉得疼。 眸光里,逐渐的笼罩上淡淡的雾气,“你真要对我那么狠心是吗?” 男人拢了下眉,“再胡搅蛮缠下去,你能得到什么?” 她心口大恸,“四哥,你有没有……” “不爱。” 她连话都没有问完整,南景深已经猜了出来,甚至给出了最绝情的答案,而且他在说这话的时候,那么淡然自若的翻着文件,白笙儿忽然感觉到心碎得无以复加,这么多年,竟也只是她单方面的自作多情罢了。 没有多久,南谨言的人便来了。 白笙儿被带走的时候,不哭也不闹,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他看。 等一室寂静之后,南景深合上了文件夹,沉邃的黑眸盯着透明的玻璃茶几,神色却是沉然无温的。 意意从电梯里出来,快步朝着广告部走去,步子迈得太急,没有注意到前面过来的人,等撞上了之后,她身子仿佛失重般砸在玻璃门上,巨大的震颤从从脊背后面蔓延过来,骨骼在生生做疼。 纪琳琳吓一跳,“意意,你哭了?” 意意愣了愣,抬手摸到脸上,这才发现脸上已经流泪了。 “怎么了呀,还没下班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是去复印文件了,刚才去哪了啊,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意意脑子里闪过南景深搂抱着白笙儿的画面,心头针扎一般的疼痛。 她摇头,直接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没什么的。” 纪琳琳啧一声,赶紧翻出纸巾来给她擦眼泪,“这还能叫没什么呢,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我看你今天的状态就不对。” 说着,瞧见意意通红的鼻尖,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是让人狠不下心来。 “算了,我也不问你究竟怎么了,我想去买一套杯子,你陪我一块吧。” 意意扁了扁嘴,把哭腔往下压,可嗓音里依然有些抖,“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不会,跟我说什么打扰呢。” 纪琳琳挽着她的胳膊,往电梯走,“我之前就去逛过那家店,各种各样的杯子都有,上次去的时候没买着,挑花眼了都,你帮我参考参考,怎么样?” 意意抿唇,低低的嗯了一声。 到了楼下,纪琳琳买了两杯加冰的奶茶,一杯给了意意,喝过两口之后,意意已经不那么想哭了。 第145章纯属死搅蛮缠 其实没什么好哭的,这点眼里掉得挺矫情的。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差点成为夫妻的关系,就算是悔婚了,感情也是在的,亲密一点……她在这里吃哪门子的醋。 吃醋…… 自己么?不能吧! “意意你看,就是这家店了。” 纪琳琳挽在意意胳膊上的劲收紧了一些,一手指着头顶的木色牌匾,两眼放着光,“我爷爷过七十大寿,我不知道买什么送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送套茶具,我爷爷这辈子,没事就好喝两口茶。” 意意嘴里含着吸管,瞥了一眼装修得古香古色的店铺,“那挺好啊,送茶具的话,老人家应该比较喜欢。”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那看来我挑对了地方了。” 纪琳琳拉着她进去,很快便有导购过来,纪琳琳说了简单的要求后,被领到了某个专区,介绍道:“这些都是比较适合老年人的,一整套,器具都是用古窑烧制法制作出来的,成色不会有一点瑕疵,比如这件……” 导购戴着手套,拿起一个杯子来展示。 纪琳琳瞥到了价格,吓得脸都青了,贴近意意耳边,咂舌道:“好贵啊,我买不起啊。” 意意顺着她指的地方,视线跟着去看了一眼,表情同样的僵了下来,小声道:“是挺贵的,要不,我们去看便宜一点的。” 纪琳琳点头,回头和导购说:“你们这里,有没有价格便宜点,质量又算比较上乘的……” “小姐,便宜的价格是买不到上乘货的,我给你推荐的这一款,它是……” 能在这种奢侈品店上班的,嘴上绝对是真功夫,才两句话的功夫,就把两个女孩给困在了这里。 这时,身后不远处,蓦的传来一道女声。 “行了,就这两套吧,我懒得再挑。” 意意一听这个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立马拽了纪琳琳一把,压低声音道:“琳琳,我们去别处看看吧,快走。” “我再看一下,好像是有赠送什么东西。” “待会儿再过来看,先去别的地方吧。”意意着急,力道放重了些,把纪琳琳拉过来,两人相互撞在了一起。 纪琳琳仔细的看她一眼,发现她神色间竟是慌张,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意意扯着她便走,纪琳琳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瞧见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正捏着一个杯子在看,模样却是高傲,似是瞧不上。 “这就是你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了?” 经理在旁点头哈腰的,巴结的回:“是的,南太太,这套杯子是从德国进口,采用……” “不怎么样。” 萧静婷随手把杯子放回托盘里去,“别介绍了,我没时间听,只不过以后我不会再来了,东西都没多少,还开一家这么大的店。” 经理笑得脸都僵了,仍然是那么唯唯诺诺的讨好语气,“是是,我们以后一定改进,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南太太见谅,这两套杯子,一定给您好好包装。” “嗯。”萧静婷挑了下眉,“包得好一点,这可是我要在南老爷子寿宴上送的。” “一定一定,请您放心。” 面前这位,他们可得罪不起,但也很乐意她来选东西,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把关的,萧静婷是南家唯一的孙少奶奶,地位之尊贵,那已是不言而喻的,礼物经她的手,是能直接送到南家老爷子面前的,到时候,品牌的logo就会被上流圈的人注意到,还怕没有人来光顾么。 这也是他们百般忍耐萧静婷的原因。 这一点,萧静婷自然是知道的,并且做足了孙少奶奶的威风,她被领着往贵宾休息室去,眼角蓦的瞥见一道身影,面色徒然一厉。 “给我站住!” 意意心里咯噔一声,攥在纪琳琳衣服上的手指收紧,指尖捏得根根泛白。 “萧意意,我叫你呢,没听见吗!” 咚咚刺耳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逼近,眨眼间,萧静婷已经到了面前,双手抱臂,眼尾凝着一抹极为明显的讽刺,“怎么,你也来这里消费?就你那点钱,够买一个杯子吗?” 意意眉心紧拧,抬头,面色愠怒。 “哟,还敢瞪我,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个被老男人养着的小贱人么,他每个月包你的钱涨价了么,要不然你从哪里来的胆子敢进到这里来,这里可是高消费场所,不是你这种乞丐能进来的地方。” 萧静婷故意拖长了尾音,眼色轻蔑的将意意从头扫到尾,蔑然的姿态做得十分明显。 连着几声骂,把一旁的纪琳琳都给骂懵了,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谁,但的确是够讨厌的,脾气当即就忍不住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哪里来的狗,在这里大呼小叫。” “你!”萧静婷怒瞪,修剪得尖利的指甲指着纪琳琳的鼻子开骂:“敢对我这么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就是主席也不能随便拦人家的路,你嘴里是喷了粪是吧,说话那么难听。” 纪琳琳可是个暴脾气的人,气性一上来,简直是不管不顾的,骂了再说。 此时周围已经有了很多看好事的人,意意被她们吵得头疼,拉着纪琳琳,二话不说的就走。 “站住!”萧静婷纯属死搅蛮缠。 意意怎么可能会听她的。 萧静婷没想到意意竟然真的一点都不惧她,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气急败坏的道:“我看谁敢走,杯子打碎了,不准备赔了是吧?” 意意脚步瞬停,就知道还会有幺蛾子。 她回过身,厌恶的蹙眉:“你又想闹什么?” “我没闹啊,就是提醒你一个事实嘛。”萧静婷笑了一声,那笑声,让意意不寒而栗,果然,下一瞬,萧静婷将装着昂贵茶具的托盘轻轻一推。 导购没有防备,茶具登时摔在地面,落地时已然四分五裂。 导购吓得脸都白了,双股战战兢兢的,就快要站立不稳。 “还愣着做什么。” 萧静婷轻飘飘的斜来一眼,嘴角的笑意蔓延,她伸手,往意意一指,眉梢高高的扬着挑衅的姿态,“看见没有,是她打碎了杯子,该多少钱,赶紧找她赔。” 第146章谁不给点狗娘啊 那导购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都吓得六神无主了。 倒是经理最先反应过来,人精一般,立即将标示着这套茶具的介绍牌和价格展示在意意和纪琳琳面前,连基本的开场白都省了,开口直接要钱,“总共三百万,请问你们谁赔?” 这会儿,纪琳琳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气焰,她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扯了扯意意的手,“意意,怎么办啊。” 意意拧着眉,她其实心下很怯,但萧静婷给她的恶心感,却是瞬间盖过了那些胆怯。 见她一声不吭,萧静婷似乎是拿住了她的什么把柄,笑得愈发的肆意:“赔不上么?意意啊,你可是住着别墅呢,虽然身份不光彩吧,但是你金主|给你的待遇还不错,不如试着给他打个电话,兴许心疼你,就送钱来了呢?” 萧静婷像是在说着什么玩笑话,中途笑了几次,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后,更是笑得不可自抑。 她话里话外,都把意意摆在难堪的境地,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最见惯不惯的就是小三,就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周围不少人都自动的给意意安上了小三的身份,看过来的眼神,自然是轻蔑得不得了。 “意意,不是我们打碎的,不如我们报警吧。” 纪琳琳在旁边出着主意,其实她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么大的店铺,到处都是摄像头,只要把监控调出来看,就能证明我们的青白。” 意意抬头,视线一一掠过各个角落的摄像,上面的红点并没有亮起。 然而刚才,摄像头却是开启的。 可想而知,已经有人动作快的去销毁证据。 且萧静婷和店里的人都一口咬定茶具是萧意意毁的,光凭着一张嘴,怎么能斗得过这群睁眼说瞎话的人。 现在为自己辩解,已经是徒劳无功了。 “没用的。”她轻声开口,“她是南家的人,就算是把警察招来了,也会顾忌南家。” 的确…… 在江城,谁敢和南家起正面冲突。 纪琳琳顿时慌了,“那怎么办啊,该不会……真的要我们赔吧,那可是三百万……” 意意咬牙,手抬起,覆在纪琳琳的手背上,她手心里密汗涔涔,却安慰着旁人,“别害怕,有我在呢。” “两位小姐,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经理再一次催促,眼角眉梢皆是轻蔑的神色。 萧静婷安然的坐着,单手倚着茶几,半边身子慵懒的靠着,双手捧着一杯茶,揭开茶盖,似模似样的拂了拂水面,哼笑道:“她们是赔不起的,经理,我要是你的话,现在已经可以报警了。” 经理也是个来事的人,当即就让人去柜台上打电话。 “我刷卡。” 忽然,一道娇软的女声,轻然响起。 现场一瞬寂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抹身姿站得挺拔的女人,这是疯了么。 但想想也是,对方可是南家的孙少奶奶,这个哑巴亏,换做是谁,也得一口吞了。 萧静婷惊得一口茶水喷出来,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意意,“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意意一眼也未侧去看萧静婷,仿佛那就是个不存在的人,她从钱包的最里侧翻出了一张卡,攥在手里,步子坚定的走到经理面前,站定,“麻烦你,我刷卡。” 经理也是愣了,从穿着打扮,以及气质上,丝毫看不出这个女孩是个有身份背景的人,他帮着萧静婷为难,只不过是在讨好萧静婷身后的整个南家,心里亦是笃定了女孩赔不起这笔钱,现在突然拿一张卡来递到他面前,更像是递了个烫手山芋过来,哪里敢接。 萧静婷已经从惊愕当中回过神来,颐指气使的嚷道:“让她刷,我倒是要看看,养她的男人有多大方,这张卡里究竟有没有三百万!” 闻言,经理再也不耽搁,不管怎么样,反正钱到手了就行。 意意跟在经理身后,往柜台上走,萧静婷也在同时摔了茶杯,跟了上来。 刷卡的时候,意意心里直打鼓,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上次卡被没收了之后,胡伯后来只给了她这张卡,而且胡伯当时就说了,这张卡上的金额面是最少的,但四爷会定期往里面打钱,意意只用这张卡买了两身衣服,而且都是支会过胡伯的,现在突然要刷三百万,她心里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慌乱无措间,机子打出了结算成功的小票…… 纪琳琳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着意意,“我的天喃,意意,你居然是个隐藏的富豪啊?” 此时,萧静婷和经理等人,面上的颜色也是几番变化,对意意的态度,开始有点惴惴不安。 毕竟随身带着几百万的卡的人,又是这么轻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是没有背景的人。 同一时间,南景深的手机有一条短信进来,提示银行尾号xxxx在两分钟前消费了三百万。 他神色忽的一凛,高坐在首位上,徒然沉暗的脸色,让会议桌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说了题案的人,这会儿心里直打鼓。 这时,会议室的门推开,顾衍进来,俯首在南景深的耳边轻语了两句话。 顷刻间,男人面上现了寒霜般凛冽的冷意,沉着脸色起身,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顾衍没有立即跟上去,他拍拍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过来,“会议延后,等副总的通知吧,现在散会。” 话落,顾衍拔腿就跟了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电梯已经在下行。 但凡是和意意有关的事情,四爷总是高度的紧张。 此时,意意被安排坐在沙发上,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该套茶杯的证书,店里的人正在给她办手续。 萧静婷就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错啊,我是不是该恭喜你,看来你嫁得很好,不,应该说是你技术很好啊,把老男人哄的肯在你这儿花大笔钱。” 意意没抬头,攥着笔的手却下意识的收紧了。 “也不算吃惊,毕竟你年纪轻,又是才刚出校园的大学生,他养你几年,给几百万打赏打赏,也是应该的,谁家养的狗,不给点好的狗娘啊,你说是吧?” 第147章四爷的人,岂是你能动的 萧静婷真是恨不得把那点尖酸刻薄全都摆在脸上,话语间的轻蔑和嘲讽一点也不背着旁人,巴不得把她给弄得越脏越好。 “快签吧,得好好签啊,最好把字都看清了,这是奢侈品,就算用不上吧,你好歹知道来历,也不枉费了这三百万是吧,毕竟这么多钱,可是你卖力了多少个晚上才换回来的。” 她话一落音,周围不约而同的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我就说,看得年纪挺小的,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能干净得了哪里去。” “你没听南少奶奶说么,她大学就被老男人给包了,你看见她那张脸没有,长得天真无害的,身体早就被玩烂了。” “我听说啊,一些暴发户老爱装上流圈土豪,玩女人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前阵子,不就有一个小明星同时陪四五个男人睡觉,受不了裸身跳楼了么。” “真是肮脏呢,我看啊,这个小女生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那一声声,就围在意意周围说的,全都清楚的传进她耳朵里,意意听得委屈,垂下的眼眸里已然浮现了薄薄的雾气,她紧手捏着笔,在尾端重重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表面平静的将笔放下,直起身来,正面对视着萧静婷:“钱也付了,手续也过完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萧静婷一时哑然,被意意清透双眸内的那抹厉色给刺了刺,她转开眼去,继而又再斜视回来,故意扬起一抹别有意味的微笑,“去吧,估计是他又找你了,今晚在床上卖力点,三百万可是不小的数目呢。” 她似乎笃定了,意意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除了用身体换之后,再也找不到别的原因。 意意竭力压下了眼眶里的氤氲,皱着眉,从来没有这么嫌恶过一个人,“别把所有人都看得和你一样不要脸,婚礼上被逮到出轨,还恬不知耻的留在南家,股份也放弃了,南家根本就没承认你,你可是我的姐姐,我对你的婚姻那是知根知底的,在我面前来威风什么!” 意意故意没有放轻音量,存心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进去。 上流圈多的是成天无所事是,只会拾人牙慧的东西,意意的话才一出口,这些人像是突然想起了那场闹剧一般的婚礼,当时萧静婷出轨的视频,可是所有宾客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事后,南家根本没有出面将那件事压下来,萧家更是没有那个能耐,那些屈辱,可是叩实在了萧静婷的头上。 这件事一直就是萧静婷最忌讳的,而且还是从意意的嘴里说出来,她当即就有些狗急跳墙,扬手就要落下巴掌来,“我撕烂了你这个小贱人的嘴!” 意意眼睛都没眨一下,抬手便抓住了萧静婷的手。 “我亲爱的姐姐,你在这个圈子里,早就被扒光了,你身材好,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此言一出,周围立即响起了奚落的笑声。 萧静婷脸色燥红,气得呼吸粗重,“你想好了再说话,我可是南家的孙少奶奶,得罪我,就是得罪了整个南家,你担得起么!” 意意眉心皱得已然不耐烦了,表面上,却是轻悠悠的笑出一声:“南太太这个空位子,你坐着,难道就不觉得凉么?” 萧静婷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自从婚后,只要出现在公共场合,她都要强调自己南家孙少奶奶这个身份,也的确是得了不少好处和阿谀,她很享受这样的待遇,就算日夜独守空房也值了。 可意意居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她这层遮羞的外衣给遮得稀碎,叫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然而,意意明显不想再和她多做纠缠,甩开萧静婷的手,转身便要走,几步之后,拉住了纪琳琳的手。 “意意,你真棒。”纪琳琳朝她竖大拇指,意意却紧攥着她,力道嵌得彼此的手指都在疼痛,意意却像是感觉不到,只硬着头皮往外走,脸色亦是略有些僵白。 “快走。” 才走出几步,身后猝然逼来高跟鞋的脚步声。 “小贱人,你给我站住!” 萧静婷几步就快追上来,意意紧扯了纪琳琳的手,同样也加快了脚步,却还是被盛怒当中的萧静婷扯住了头发,“我看你往哪跑,今天要是不跟我道歉……” 意意头皮被扯得发疼,往前踉跄的身子却撞进了一具怀抱,但鼻息里闻到熟悉的烟草味时,她登时被突然涌上来的难堪和羞辱侵占了所有的思绪,有点自暴自弃的,顺着萧静婷拉扯她头发的方向,往后退去。 然而,身子却被一只大手环住了后背,没有用力拉她,意意垂下的眼眸,看见男人锃亮的皮鞋朝她走近两步,黑色的西装裤管随着风动扬起。 头顶,男人低沉寒冽的声音落下,“松手。” 这话,自然是对着萧静婷说的。 她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很诧异在这里看见南景深,随即浑身像是触电那般,赶紧松开了手。 “四叔……四叔您怎么来了。” 南景深低着黑眸,眉心间隐隐蹙起,锋利的眉形如同刀刃一般,透着尖锐。 他修长的手指伸进意意的发丝间,极有耐心的把意意的头发给梳理清楚。 意意没敢抬头,眼睛就盯着男人衬衫上的第三颗纽扣,呼吸里隐约闻到他身上女人的香水味,脑子里瞬时跳脱出他和白笙儿在办公室里拥抱的画面,意意忽然觉得委屈,当即就要从他怀里出来。 南景深觉察到了,黑眸瞬的一敛,拥着意意的后背将她搂进了怀里,长指捻着意意扎在头顶的小辫子,力道轻柔的捋了捋。 “我不来,让你再继续欺负她吗?” 她…… 谁? 萧静婷瞬时往意意看去,某种想法从脑子里冒了出来,越发的难以置信。 “四叔,她是……她在这里打碎了一套茶具,还……还对我出言不逊,她是我妹妹,我教训教训她……” 南景深眼梢忽然凌厉,他掌心捧着意意的后脑勺,将她摁进怀里,另一手环着她的后背,呈完全保护式的拥抱姿态。 一双邃然泯沉的黑眸,凌厉的逼视着萧静婷,“四爷的人,岂是你能动的?” 第148章抱着你,手不得空 萧静婷吓得心口发凉,眼神一霎间虚晃得厉害,一股子怕意,从天灵盖上袭下来。 今天的南景深,穿着黑色衬衫,黑色的西裤,简单凌厉的线条勾勒出他欣长笔挺的身子,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开着,露出他深嵌的锁骨,短袖下手臂上的青脉隐约可见,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表带手表。 以他对意意呵护的姿态,以及这么敏感的时间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萧静婷眉心跳了跳,禁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她打碎了茶具?” 萧静婷一怔,不明所以他忽然问话的目的,犹豫了一下,仍是要把脏水叩在意意头上,“没错,是她打碎的,这里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是么?”南景深斜勾了唇角,脸廓覆着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 顾衍就在附近抬了张宽大的椅子过来,放在南景深身后,“四爷,请坐。” 男人回眸看了一眼,坐下后,将意意拉到腿上坐着,他牵起意意的小手,捏在指间把玩,薄唇轻掀,嗓音轻漫的开口:“都砸了。” 他话声不重,但掷地有声,此言一出,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口忽然涌进十多个大汉,二话不说,抄起东西便砸,这里都是瓷器,噼啪落地后,碎片四溅,尖叫声也随着此起彼伏,不少留下来想看热闹的好事者尖声嚷着跑了出去,然而所属这家店的工作人员却一个都没放行,门口伫守着四个黑衣大汉,但凡有人敢走,立马就被拦回来。 “乖乖。” 一片嘈杂声中,南景深轻柔的唤她,“把我的烟盒拿出来。” 意意眼睫一抬,蓦的对视上他一双深邃的眼眸,心下一悸,她逃避似的挪开视线,轻呢道:“你自己不知道拿么。” 他轻笑一声,眉眼间皆是疼宠,“你的腿压着。” 意意低头,她是横坐在南景深腿上的,靠里侧的这条腿,的确压在了他的裤兜上面,她将腿挪开,身子稍转了下,却是半个后背都嵌进了他的胸膛里,比之前还要亲密,可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再坐回原来的姿势,未免也做作了些,便硬着头皮开口:“好了,你拿吧。” 南景深含笑的眸子睨着她,“听话点,给四爷拿出来。” 意意瞥了瞥他,又低头去瞥了一眼,咬唇,把手伸进他裤兜里去。 由于手腕去的是和身体相反的方向,她身子免不了朝他倾斜了些,南景深很自然而然的,把手扶在她纤盈一握的腰身上,等她把烟盒拿出来,摊开在手里要给他的时候,他唇角捻着舒心的微笑,“拿一根出来,放我嘴里。” 意意暗暗吞咽了一口,脸色渐渐的有些不自然了,她不由自主的低了声气,“你自己拿嘛。” 男人凑近她,鼻尖在她耳郭上抵着,呵声道:“抱着你,手不得空。” 她登时就羞了。 两根手指发抖的从烟盒上开的小口子里伸进去,抽了一根出来,看也不看他,只用眼角余光略略瞄到他嘴唇的位置,抬手便将烟塞到他唇上。 塞得有些偏,到嘴角了,南景深略一偏头,将烟叼住了。 他把打火机递给意意。 她看一眼,这次倒是没有再让他自己动手,很自觉的拿过来给他点火。 这么亲密的一幕,落在萧静婷眼里,她心下是一沉再沉,明明是三伏的天气,店里的冷气开得足,可她身体却感觉到从骨血里透出的寒凉,一度沁到了骨髓里。 她怕极了,压根抽不出思绪去细想这两人的关系,单以南景深在南家的地位,她就浑身发抖,两条腿僵得太久了,就快要站立不住,虚软得几乎要跪下来。 这时,南景深眉目轻抬,毫无波澜的眸色下盯了一眼,萧静婷被震慑到,当场就跪下了。 男人吐了一口薄烟,朦胧在青白烟雾后的脸色略沉,“你要跪?” 萧静婷码不准他这话的意思和语气,一下子不知道该跪还是不该跪,手扶在旁边的玻璃柜上,膝盖无措的抬了抬,“四叔,我……” “那便跪着吧。” “咚”的一声沉响,萧静婷双腿彻底的跪实在地面,她穿着短裙,膝盖下全是碎片,这么扎扎实实的一跪,已然是嵌进了皮肉里。 她疼得脸色惨白,额上直冒冷汗,抬头,却瞥见男人凌厉的侧颜线条,吞云吐雾后的一双眸子微微用力,语气已然透出几分冷厉,“跪好,别动。” 萧静婷便是连呼痛的声音都压进嗓子眼了。 男人吸了一口烟,唇间的烟雾顺着低沉的话音徐徐溢出:“你跟她说,得罪你,就是得罪了整个南家?” 萧静婷大骇,她没想到那么张狂的话被南景深听了去,这下连解释起来都无力,她眼色闪躲,支吾道:“不是的,四叔,是她先辱骂我的,我气不过,我才……” “是么,她都骂你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萧静婷顿时不敢说话了,说什么?意意骂她的话虽然没带脏字,但却句句打脸,而且她也说不出口,因为眼前的男人,显然是不会保她的。 “说不出口了?”南景深森冷的问道。 “她骂我……骂我不知羞耻,骂我的婚姻……骂得很恶毒。” “是么。”男人面色冷淡,“比起你一声声的小贱人,她倒是骂得够轻了。” “四叔!”萧静婷蓦的抬眸,惊颤着的眼神仅仅敢在南景深脸上停顿半秒,继而转向意意,五官立即便有狰狞闪现,“您别被她表面上的单纯给害了,她可有心机了,而且……您可能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是个有夫之妇,却来勾引您,是什么样的居心,我是……我是实在看不过眼才教训了她。” 南景深阴沉着脸,“这么说,你还是出于为我考虑?” 萧静婷立即抓住了这个缺口,“是啊,我肯定是在为您不平。” 她心里笃定了,像南景深这样社会地位的男人,习惯了高高在上,怎么能容忍得了有人敢戏耍他,只要把意意那双天真无害的表象给撕裂了,让他看看内里有多么的不堪,他一定不会再护着这个小贱人了。 南景深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睐她,眼尾处缀着一抹倨傲,“那又如何,只要她能和我在一起,我管她是什么身份。” 第149章消气了吗 他说这话的意思…… 是早就知道意意已经结婚了么。 萧静婷难以置信,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像南景深这样的男人,竟然会甘愿做别人婚姻里的小三? “四爷,都砸完了。” 顾衍走到南景深身后站定,汇报工作般淡定的语气,“稍后我会确认砸毁了多少金额,最终结果发送到您的邮箱。” “嗯。”南景深颔首,“照价赔偿吧。” 他眼梢一转,含着温柔笑意的深邃眸子看着意意,轻声问:“消气了吗?” 意意睫毛一颤,抬眼来看他,又看看四周,琳琅景致的店内被砸得到处都是碎片,经理和导购一干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一时没有吭声。 “要是还气着,那就继续砸。” 她心口狠狠的一悸,赶紧按住了南景深的手,慌道:“够了,已经够了。” 他笑笑,手从她的小手下挪出来,恰恰是他夹着烟的那只手,弹了下烟灰,就着抱坐她的姿势将她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萧静婷还跪在原地,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一下子惨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这么大的阵仗,几千万,就是为了给她萧意意出一口气…… 车的后座,南景深将未燃尽的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开了冷气,抬起没夹过烟的那只大手,轻柔的揉上意意的发顶,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指腹在她小脸儿上来回摩挲,“总是这么笨,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意意眨了眨那双潋滟的水眸,忍着皮肤上传来的酥麻,唇瓣微微翕合了两下,稍稍偏头躲开去了,“你不用那样的。” 男人眯了眯眸:“哪样?” 意意低头,搅动着自己的手指:“他们也是要做生意的,而且萧静婷她从小就爱在语言上占上风,我不想和她吵,让让就是了。” 她话里,大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南景深忽然倾身,俊颜低下来,薄唇已然近到咫尺,意意一瞬慌乱,往后仰躲,却被男人的大手捏住了下颚,将她小脸儿抬起,双眸突兀的望进他幽深的一双眸子里,睫毛微颤着,透露出她的小心翼翼和无所适从。 南景深在她唇上碰了一下,不是亲吻,仅仅就是嘴唇擦着她碰了一下,酥麻感顿时从唇上传遍了全身,意意惊颤,眼珠子转了几转,可怎么都没法从他颇有压力的眼神下避开。 男人抬高她的小脸儿,拇指细微的在她唇上辗转,“不用这么小心,别人敢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别怕,我给你撑腰。” 意意心口微漾,虚颤着眼儿,她没打算要说话的,可南景深的姿态,似乎就是要从她嘴里逼出点什么来,她不由得抿了抿唇,嗫嚅道:“知道了……” “这样才乖。” 她觑他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去,“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 他的手轻柔的抚过她的脸颊,挺拔炙热的身躯将她抵在了座椅里,他一点一点的低下头,湛黑的深眸注视着她,鼻息靠近,在她鼻尖上轻轻蹭着,闻着女孩呼出的幽兰香气,柔声道:“既然知道我对你好,就别辜负我,两天时间马上就到了,你考虑好了没有?” 意意呼吸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装傻充愣,“考虑……什么?” 他笑了,笑声里糅杂了细碎的沙哑,听起来,让人心尖都抽紧了,那双晦莫如深海般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菲薄的唇间,缓缓溢出了轻漫的语调,“乖乖,四爷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意意面色一僵,攥在一起的手指紧叩在掌心里,纤盈的睫毛狠狠的颤了颤,可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停下,意意解开安全带,手却没松,她攥得紧紧的,沉默过后,忽然侧眸,“南四爷,谢谢您对我这么好。” 南景深单手撑着额头,勾着唇,笑眼看她,“回去吧。” 意意沉默了几秒,最终,也只是点点头,推开车门下去了。 她在房间里待了很久,想了很多,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出去,吃也没吃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整个人像是游魂一样飘到沙发上去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的转台,视线却是朝向下方的,根本就一点也没看进去,眼眸灰白无神,神思仿佛都抽离天外去了。 到十点钟的时候,意意才上楼,拐过走廊转角,依稀听见胡伯说话的声音,她脚步一停,再迈步的时候快了许多。 果然,胡伯在打电话,而且背着她讲电话只有一种可能。 意意快步的走过去,二话没说将胡伯的手机抢走。 “太太,你这是怎么了。”胡伯见着是她,脸色没来由的虚了虚,柔下声气道:“快把电话还给我吧,还正通着话呢。” 意意看着屏幕上的通话界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她稳了稳心神,将手抬起,手机就贴在耳边,“您好。” 那边没有人回话,意意却很清楚的听到一抹呼吸声,很沉,略重,明显是属于男人的。 “您是四爷吧,我的老公?” 仍是没有人说话。 她捏着机身的手紧了紧,唇瓣莫名的干涩,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我是萧意意,两年前和您结的婚,我想……近段时间和您见一面,可以吗?” 通话明明没有断,那人的呼吸也听得很清楚,可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反倒让意意心口都随之紧窒了,甚至隐约的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毕竟四爷什么脾性,她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么冒冒失失的要求见面,她在话说出口的时候,反而被自己给惊住了。 “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意意捏着机身的手指都泛白了,忙道:“那您告诉我一个地址吧,我去见您,或者,您来别墅里也可以。” 她等着对方开口,却在这时,手机被挂断了。 意意愣了愣,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正觉不明所以的时候,有短信进来。 ——明晚七点,御景苑包厢302,我等你。 她反复看着,怔肿的问胡伯,“胡伯伯,御景苑……是哪里啊?” 第150章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胡伯大吃一惊,不确信的反问:“四爷这是要见你了?” “嗯……他说,让我明天到御景苑去找他。” 胡伯愣了下神,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但随即而来的,竟是如释重负般的喜悦,“好像是一家酒店,明天什么时候,让薄司送你过去吧。” 意意抬了抬眼睑,“七点。” “七点好,七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放心,我让薄司等着,你和四爷想喝酒都可以喝一点。” “为什么要喝酒……”她心情沉重着呢,去见四爷,可不是庆祝夫妻终于想见,而是…… 是什么呢,她忽然忘了,可在快忘了的那一霎间,脑子里突的浮现出南景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她被自己惊了一跳,小脸儿刷的一下惨白。 胡伯看她的脸色,却是笑了,“你这个傻孩子,该喝的时候还是要喝一点的。” 意意不明所以,“您怎么就那么高兴。” “能不高兴么,两年了,你呀,可没少折腾,哪次四爷不是原谅你了,除了让你背背课本,抄抄写写的,还罚你什么了,手心都舍不得打一下的,要不是四爷忙,你们也不用这么久了也不见面。” 是挺久的。 久到结婚的第一天,意意就不知道和自己结婚的人究竟是什么人物。 胡伯也瞧见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像是忐忑的模样,便笑着安慰:“别担心,四爷很疼你的。” 意意呵呵笑了两声,倒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似乎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人都觉得四爷对她很好。 关于这一点,她却是毫无感觉。 第二天,意意下班后,到更衣室里换了身衣服,鹅黄色的及膝小裙子,袖子是中袖,袖口比较宽,抬手之后,看上去像翩翩的蝴蝶,腰腹线比较收,她本来就不胖,线条完美的贴合着她小巧的身子。 意意第一次为了去见一个人而精心打扮,旁的不提,单就这两年,四爷资助她学业,供她吃供她穿,这份恩情她无以为报,只能暂时在表面上表现得尊重一些。 准备好之后,意意拿着两个牛皮袋,打车去了御景苑,进去之后,直接乘电梯到了三楼,302很好找,就在出电梯后的右手边第五间,意意站在门口,要敲门的时候,心里却胆怯了,手在空中转了个方向,抵到嘴边,一下下咬着自己的手指。 另一只垂下的手上,紧紧的攥着牛皮袋里的离婚协议书。 凭着一口气到了这里,可真的站在门口的时候,她又不敢进去了,一颗心敲锣打鼓般静不下来,再怎么说,里面的人,算是她的恩人,即便是一丁点夫妻感情都没有,可她还是比较尊重的。 意意呆站得越久,脑子里的弦便越来越紧绷。 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大年纪?脾气是好是坏?能不能说得通理…… 她其实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踌躇良久,意意终于叩响了门,她盯着紧闭的门扉,忐忑无助的咬着手指,里面没有人应,也没有脚步声传来,她轻吸一口气,屏住了,再一敲门。 仍是没有人应,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搭在门把上,还没往下拧,里面忽然传来男人沉暗的嗓音:“进来。” 她小手一颤,定了定神,又再搭回门把上去。 门锁拧开的声音突兀的清晰,她手掌贴在实木门上,轻轻推开了,往里走了几步,回身将门关拢,她想再往里走,可房间里过于静谧的气氛,让她很难再迈动步子。 落地窗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身穿黑色的衬衫,灰黑色的西裤,指间夹着一根香烟,背对着她正在吞云吐雾,烟雾朦胧后的一张脸看得不甚分明,但从意意这个角度,勉强能够看清他的俊脸轮廓。 线条,却是凌厉非常。 年纪不大,和意意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而且他身上自带了一种很强的气场,让人从骨子里感受到震颤的滋味,至少意意已经是一身虚汗,眼儿无法在四爷那里聚焦,便看往别处,盯着茶几的棱角,颤巍巍的发声:“四爷,很冒昧的打扰您……我想您的时间肯定很忙,我就……我就简单说了,请问,能不能,能不能离婚?” “离婚”二字,她几乎是咬在舌尖说出来的,话落之后,空气忽然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理由。” 男人开口了,声音很低噶,的确是抽烟后会有的沙沙哑音。 意意攥紧了手指,“我们……我们有名无实,我也不想耽搁你,而且,而且我也已经有了……有了喜欢的人。” 这话一说出口,意意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对了。 这两年来,她从来没有过离婚的想法,却在被南景深一番话逼迫之后,她却想要一个干净的身份。 虽然这样很是不耻,可是她真的无法再骗过自己的内心,那种只能从喜欢的人身上感受到的悸动,她从未尝试过,却也再也不想放手。 男人长腿一迈,身子转过来,掩在虚虚实实烟雾后的一张脸,让意意大骇在当场。 “南四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景深抬起那只夹烟的大手,半遮在脸廓前,一双深邃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在她身上,“我的乖乖,你还不明白吗?” 意意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当真没有眼花么,明明是在见四爷的,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南四爷…… 等等…… “你和四爷,是同一个人?” 男人轻眯起那双沉邃的眸子,狭长的眼尾下,眸色墨色般深沉难侧,“对。” “这怎么可能呢,你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不是……你明明就在我身边,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南景深长腿一迈,压着沉稳的步子往前,他垂手将烟捻灭在手指间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她面前,长臂一捞,轻而易举的将她拉进了怀里,就着拥抱的姿势,南景深刻意带着她往前逼近了几步,眨眼间,意意已经被困在了墙壁和他的胸膛中间。 她睫毛颤得厉害,眨了眨那双潋滟的水眸,突然觉得委屈,“你怎么能骗着我玩呢,你太过分了……” 南景深弯腰,长臂抵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侧低下头来。 第151章该圆房了 他微微俯身,这样的姿势,让意意压根动弹不得,脑子里更是什么思绪都没有了,只愣愣的看着他的两片薄唇,她竟是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瓣,而后便被自己羞到了,慌忙低下头去。 就在两张唇即将碰到的那一刹那,男人修长的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颚,往上抬起,他深眸隔得太近,灼目看着她,“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有,你就是有,你明明就是南四爷,可是你却瞒着我,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什么了?”南景深轻轻笑着,俊逸的脸廓却没有一丁点的情绪起伏,“我又瞒你什么了?从一开始,你唤我,不都是唤的四爷?” 意意眼瞳虚晃得厉害,“什么……什么一开始……四爷……” 瞧瞧,她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实在是太吃惊了,可转念想想,南景深的确没有瞒着她,她一开始不知道老公的名字,只知道叫四爷,后来再遇到南景深,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叫他四爷,她一直没往别的地方想,兴许只是巧合呢,可万万没想到,真的是同一个人。 男人轻然笑着,双手撑在她胳膊两侧的墙壁上,高大挺拔的男性身躯,毫不费力的将她禁锢在了胸膛间。 他薄唇微勾出一抹醉人的弧度,“是不是想透了?” 意意眨眨那双水漾的眸子,细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小脸儿因怒气使然而泛了绯色。 “反正就是你不诚实,你太讨厌了,看着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急的团团转,你就高兴了是么。”意意气恼的瞪他一眼,从来没有觉得这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那么的无耻过。 他低下头,凝视住她一双乌黑的眸子,鼻息扫在她些微凹陷的人中线里,“我真就有这么讨厌?” 距离太近,意意能够清楚的闻到他呼出的淡淡烟草味。 “你就是有……”意意看了他一眼,却又被他过分深邃的眼窝给震了震,双手一抬,挡在了两人中间,哼声道:“就没有你这样的……明明娶了我,又不认我。” 南景深眉梢淡挑,将她手上的牛皮纸袋拿走,“这是什么?” 意意掌心里一空,徒然愣了愣,看见他已经把封口打开了,立即伸出一双小手去,想抢,他轻松的抬高手,让她扑了个空。 她快哭了,“你还给我……” “你要和我离婚?” 他冷静的开口,讳莫如深的漆黑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凉薄的唇间,缓缓的溢出一丝轻笑,“当真要和我离?” 意意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服,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委屈的扁着小嘴,倒像是受了多大的气的。 这副模样,真是娇嗔得可爱。 南景深眼眸内柔情似水,身子欺近她,噙着一口漫不经心的语调:“嗯?” 她心口一颤。 “离!”意意咬着唇,柔弱无骨的小手推了他一把,掌心下他紧实的肌肉线条堵着她,身子更是纹丝不动,意意轻微的哽咽一声:“你不是不认我么,反正耍着我好玩,那就离了!” 南景深微微蹙起了眉,然而片刻之后,却是笑了,“乖乖,气话说不得,四爷会当真。” 意意一时哑然,咬了唇,就那么要哭不哭的看着他,不敢再说气话了,可心里的坎又过不去,她抵着男人的肩膀,用了劲的将他往外推,“你走开啦,不要你……” “啪嗒——” 她另一手上的纸袋落了地,袋口的线是开着的,这么一落下去,里面的东西全都露出来了。 意意大惊失色,赶紧蹲下身去捡。 南景深却不慌不忙的把东西给踩住了。 他弯腰,查见脚下是一堆照片,捡起几张来看。 意意紧张得不得了,假装收拾其余的照片,实则心里一直在打鼓,这是在来之前,要给四爷看的……她出轨的证据,照片上不是其他,就是那天晚上和南景深亲密时,手机意外录下来的视频,她把尺度比较大的地方印成照片…… 她慢吞吞的站起来,抬头,果然见南景深正在看着她,眉梢眼角间的笑意似乎丝毫未减,可细看下去,他黑眸底处,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反而像是,隐隐的被激怒了。 他走近一步,将照片正对着她,“乖乖,解释。” 意意瞄了瞄,立马被照片里两人的姿势给羞到了,由于镜头是从下照上去的,她当时被南景深抬高两腿抱在了身上,而浴巾下…… 她什么都没穿,男人已然挺拔的弧度,在光线晦涩下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是我们那天晚上,然后我给……印成了照片,我想着,这已经是我出轨的证据了,我来和你谈离婚,你肯定不会要我……” 南景深呼吸一重,眼神越渐冷肃。 他躬下身,逼视着她虚颤着的眼儿,冷声说道:“谁说我不要你,我要得紧,乖乖,结婚两年了,是该时候圆房了。” 圆房…… 意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嵌在眼白里的黑珠子剧烈的颤动,不明所以又惊心胆颤的盯着他。 “不可以……” 她卯足了浑身的气力,推他一把,然后弯腰从他怀抱里出来了,站到旁边去,小手无措的捏着牛皮袋子的边角,嗓音低弱:“我还没有适应你突然就变成了我老公,我们不可以那样……” 她平时就比较惧怕南景深,对他是又怕又敬,从来没有将他的身份,和她老公联系到一起,可这样突然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毕竟在潜意识里,她对婚姻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对南景深,更是带着又想接纳,却又抵触的矛盾心思。 她的确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喜欢上了他,可是并不代表,愿意和他进行到最后一步。 她害怕…… 而且,他瞒了她这么久,意意觉得自己是应该愤怒的,愤怒之后,又有点小窃喜,然而这些情绪快速变化之后,就变成了委屈和矜持。 “你躲不掉的,这是夫妻间最平常的事情。” 意意回头,瞠目看他。 南景深背身倚靠在墙面上,危险的微眯着眸。 小东西一定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模样,落在一个有着正常需求的男人眼里—— 第152章四爷只容许你放肆一次 是诱人的。 意意紧咬着下唇,眼神往后虚视了一眼,“那是夫妻间做的事,我和你……马上就不是了。” 她心里堵着气呢。 南景深一听便听出来了。 他也不急,长腿轻松的迈了两步便到了她身后。 男人俯低下身,拿着照片的双手背到身后去,薄唇擦碰着她的耳骨,温热的气流呵在她耳朵旁侧,“想离婚可以,再和我做一次。” 意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给悬提到了半空,分明是怕着他的气场,却忍不住扬起头,硬着头皮道:“你这种无理的要求,我才不要理呢。” 他轻呵出一声笑意:“四爷知道的体位还很多,我慢慢教你,等你试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离婚。” 意意眼睫狠颤,板着的小脸儿顷刻垮塌下来,在他面前,终究是功力不够的,“南四爷,我们都结婚两年了,你从来就没有认过我,我更是在今天才知道了你的身份,南家……我是高攀不起的,而且,而且我们算是分居了两年,在法律上……已经可以被判定婚姻失效了。” 意意一鼓作气的,下一句话说出口,其实就已经把上一句话给忘记了,却还是要在他面前逞逞强,毕竟没有哪一个女孩,愿意被冷落整整两年。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副在他面前言之凿凿的模样,于南景深来说,纯粹是隔靴搔痒,他唇角捻着一丝轻漫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睨视她,“你既然知道我是南家的人,也该知道,到目前为止,南家没有哪一个男人离过婚,你想让四爷成为首个特例,可不厚道。” 意意心口一阵紧缩,眼神闪烁:“那你也不能就那么欺负着我呀,知道这两年,我被我继母和姐姐嘲笑嫁给老男人有多么委屈么,昨天在茶具店也是……” 南景深眼角弥漫出深浓的微笑,长指顺着她的耳朵轮廓往下轻抚着,指腹最终压在她的耳垂上,“多老算是老男人,四爷三十二岁,今年三十三岁,算不算老?” 意意登时转身,咬着唇瓣看他,眼眶里,已经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你别老是混淆我的概念,跟我这岔来岔去的,你才是不厚道!” 南景深仍旧保持着身子半躬的姿势,看着她有些微红的小鼻头,轻轻笑开,“是在怪我冷落你了?” 意意抬眼,水汪汪的大眼睛倾注了满腹的委屈,话到口了,她恁是给咽了回去,偏过头去哼了一声。 这嗔怪的小模样哟。 南景深一颗心都化了,张开双臂将她往怀里揽,意意起初不肯,推他两下,却反而被他一双铁壁给钳得紧紧的,大手更是掌住了她的后脑勺,分明没有用多少力气,可就是让她连动弹都不行。 “以后都不了,行不行?” 意意诧异不已,他竟是用那般打着商量的语气。 却反而把她心底的小傲娇给激了出来。 她梗着脖子,加重了软萌的声气:“什么以后,才没有以后呢,我们都要离婚了!” 说着,她气不过的在他腰上推了一把,“你快把字签了,签了去!” 南景深没动,暗哑的脸色却一点点的泯沉下来。 “闹闹就合适了,还打算和四爷犟着是吗,我这两年供你吃供你穿,送你进的是省内的一等学府,就连你论文不过关,也是我往学校里捐了一栋图书楼,才给你开的绿灯,现在来怪这场婚姻没意思了,当初你的好继母好姐姐,可是打算把你卖给土财主的,连小情人都做不上,我娶了你,把你抬到南太太的位置上,你还不肯好好珍惜,暂且不谈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光是这两年来我对你的恩情,你也还不起。” 意意怔住了,眼睛忽然定焦在他黑色的衬衫上,心下却是随着咯噔一声,越渐沉到了底处。 不是她还不起…… 就算还了,南景深也不会要的。 他名下的资产,若是细算起来,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他肯养着她,除开一时的兴趣以外,或许就有这方面的癖好,否则随随便便就结婚,怎么不找一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而要她一个什么身份背景都没有的落魄千金。 只不过是因为…… 她好掌控罢了。 意意忽然觉得难受,心口堵塞的疼,她吸一吸鼻子,硬生生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可嗓子眼里却是火烧火燎的,挤出来的声音,像是从刀刃上刮过那般沙哑。 “南四爷……如果想用强权,把我留下……我也拒绝不了。” 男人黑眸轻微的一敛,俊颜侧过来,鼻尖压在她的太阳穴上,冷声开口,“我要是想留,你拿什么和我抗拒?” 意意躲开了,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双目惊颤的望着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南景深笑了,眉梢眼角间都是笑意,那双沉暗深邃的眸子紧盯着意意,声音不大,却和他脸上的笑容一般,没有多大的温度,“别再和四爷闹,好好想一想,明天晚上和我圆房的事。” 意意咬紧了牙,不吭声…… 可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心口便愈加的打鼓,声音也在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带着那么一丝小心翼翼,“非要明天这么急么?” “急,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南景深站开一步,将地上的离婚协议书捡起来。 “躲开一点。” 意意不明所以,却也听话的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他从包里摸出了打火机,火量调到最大,把那份草草拟好的离婚协议书烧成了灰烬。 他深沉的五官,遮掩在火光之后,看上去虚虚实实的,一双黑眸,却是如大海一般深邃冷沉,纸张燃尽后的最后一缕青烟轻飘飘的升空,再消隐,恰恰像是湮灭在了他的深眸间。 “这种东西,以后都不准出现在我面前,乖乖,四爷只容许你放肆一次。” 意意浑身一震,却是哑口无言,他太强势了,根本让人无法拒绝,就好像拒绝了他,都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南景深倾身过来,手臂前伸,意意本能的往后躲,他似是顿了一顿,高挺的眉弓下,一双深陷的眼窝内猝然暗潮涌动。 第153章留着做纪念 稍顿之后,他将她手里的牛皮纸袋拿过去了,当着她的面将里面的照片翻出来,长指翻动着,每一张起码停留了两秒的注视,看得意意脸儿羞红,想去抢,却也知道自己这点力气根本就抢不到,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却又很在意他的举动,简直就是在吊着她一颗忐忑的心。 终究,她是没憋住,咬唇问道:“这个东西你不烧么?” 南景深挑了下眉,眼眶里弥散开轻微的笑意,“不烧,留着做个纪念。” 意意立马上前一步,慌道:“这种不好的东西……留着做什么,你快给我吧,我拿去丢了。” “丢了?”他眼色慵懒的睨过来,“丢了可惜,虽然照的光线和角度都不好,但好歹能看得出,我们疑似在做……” 意意羞恼得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不许说了……” 他弯着眉眼笑,轻轻的在她掌心里吐出个字:“爱。” 意意脸蛋微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南景深拿掉她的手,手指曲起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让薄司送你回去,我还有个视讯,等结束后回公寓,晚上别等我。” 她抬着眼梢,目光不经意扫过南景深说话是喉间凸起的喉结,心脏一霎间扑通扑通跳个不止。 “谁要等你了……” 他眼眸愈深,“明晚上等我,好好准备。” 南景深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意意久久的站在房间里,双脚扎根在地板上,久久的回不过神来,他临走时的那句话,清晰得仿佛就在她心口间打转,简直像是在她身上安了一个定时炸弹,唇齿间,情不自禁的喃着“好好准备”这四个字。 脑子里,忽然精光一闪,他说的准备,莫不是……圆房。 才刚刚相认,就提出要圆房…… 男人……当真都是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 旁的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了解,就要去做最亲密的事。 何况从她嫁给他的那日起,她就一直把这当成是空壳婚姻,胡伯等人的嘴很严实,在她面前,从来就没有形容过有关他的音容相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总之直到刚才,她都没有描绘过老公的模样,他的出现,突然间让“老公”这个身份鲜活了起来,而且…… 这个男人,还一直是她藏在心里偷偷喜欢着的,有着那丝情感悸动的男人。 意意其实很怕,怕得不行,她不知道这股子怕意是从哪里来的,但就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出了酒店,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天幕撒下细碎的蒙蒙细雨。 意意披着一身湿漉的雨滴,行尸走肉般走到薄司的车前,站在后座的窗外,怔然的看着,伸出手,掌心和五指贴在玻璃上,再挪开,留下一个冒着雾气的小手印,再被新一轮的雨丝盖过,便没有了原先的形状。 就像她和南景深之间的差距。 她的力气,只和这个手掌一般,南景深轻而易举的就能卸掉她的力,并且将她牢牢的掌控在手心里,根本没有逃脱的空间。 忽然,雨停了。 她头顶一片暗色罩下,有人举着一把雨伞将她罩在伞下。 薄司清润的嗓音,缓声响起:“太太,雨下大了,上车吧。” 意意眼眸内跳了跳,微怔了一秒,而后往旁边站去一步,薄司把门拉开了,护着她坐进去。 车子一路往别墅的方向开,意意始终偏着头看着窗外,沉默了好久好久,忽然轻轻唤了一句:“薄司。” 薄司往后侧眸,看了一眼,仅看到了身体轮廓就将眼神转了回去,双目注视着前方的路况,“太太是想问什么?” 意意眉心一跳,一寸寸的转过头来,盯着半覆在阴影里的薄司,他侧颜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沉稳淡定,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和大家,一直都知道四爷就是南景深对么?” “不准确,只有我和胡伯知道。” 意意愣了愣,随即从嘴角挤出一声笑来,“你们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严实。” 薄司没说话,面色都没有出现一丝皲裂的痕迹。 意意问了刚才那个问题后,也没有再开腔,车厢里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她受不了的把车窗降下一半,呼啦啦灌进来的风声夹带着雨滴砸在她的脸上,沁凉的感觉,比心还要寒凉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经过一盏红灯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薄司手把着方向盘,指尖翘起,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眼睛注视着后视镜里暗自神伤的女人,“太太,从明天起,我就不再是你的司机了。” 意意扭回头来,“为什么,你要去哪里么?” “明天,会有新的司机派过来给你用,别墅里也会多增加几名保镖,而我,要回到四爷的身边,我本身就和顾衍一样,是四爷手下的助理。” 他看一眼意意愈渐暗沉的脸色,将话补充完整:“这两年,四爷在商场上危机四伏,尤其美国的公司,已经全部并入了华瑞,由于是跨国,华人企业本就举步维艰,再加上被查出了毒品,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四爷不想周旋,索性从头再来,他有那个实力,也有能力。” 意意听得云里雾里,直到薄司出口的那句话:“娶你的那天,四爷进了监狱。” 她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身子扑上前去,紧抓着座椅,急声问道:“为什么,他犯事了吗?” “没有,但也算是,美国的警方在四爷公司旗下的超市里查出超五百克的毒品,他本不用进去的,但四爷坚持,去监狱的一趟,果然让他有了收获。” “是……什么?” “陷害他的人,在国内。” “一个月后,四爷出狱,做的第一个决定便是返国,和南三爷一块,破获了一宗毒枭大案,这阵子,四爷多次飞往美国,他要将之前的那些诬陷都洗得干干净净。” 红灯过,薄司重新驱车,眼色从镜子里她难以置信的脸上挪开,仍是一口镇定的语气:“这两年,四爷不见你,其实是保护你,但是你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这倒是不错,否则那些抄写的厚厚几摞课本是怎么来的。 “其实,四爷很疼你。” 第154章不住这儿,我去哪儿 太太,四爷很疼你。 太太,四爷的脾性,不可以拧着来,得顺着,只要他高兴了,就是天上的星星,也会摘下来给你。 太太,你平时的乖巧,其实四爷就很满意。 …… 洗完澡躺在床上,意意毫无睡意,脑子里来来去去的就是薄司说的那几句话。 她怎么觉得,南景深要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从来不会开口说不,也不可以说不的宠物呢。 到现在,她还没有从南景深变成她老公这样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这么大的变故没有懵过去就算不错的了,可是南景深还等着明天意意和他圆房…… 真的可以么…… 这样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意意烦躁的扒拉两下头发,揉成一团乱了也不放过,又再将脑后的头发拨到脸上来,盖住了双眼,她挺尸一般躺着没动了,几分钟后,慢慢扭动着去关床头的暖灯,满目漆黑后,强迫自己入眠。 第二天,才早上七点,太阳就已经很猛烈了,透过窗户照进来,明晃晃的打在眼睑上。 意意摸到枕头下的空调遥控器,把冷气关了,约莫五六分钟后,空气一点点升温,到燥热,一股股热浪扰得她再也睡不下去,哎呀一声坐了起来,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等缓过一阵后,赶紧将头发给扎起了,往浴室里去洗漱。 三伏天的末尾,天气真的是热到没朋友。 她查过了,这个气温,起码还要持续十五天左右。 今天不用上班,意意慢腾腾的洗漱完,扎了个清爽的小马尾就下楼去吃早餐了。 小葵刚把吃的摆在意意面前,她手里拿着一片吐司,还没往嘴里放,前院刷刷的开进几辆轿车,一字排开停在花圃外的空地上,车子里下来好多不认识的生面孔,开始把车里的东西往别墅里搬。 意意都顾不上吃了,走到门口去看。 这些人手上拿着行李箱,或者是套在防尘袋里的西服,还有装着手表的透明收纳箱,每一只用来装手表的丝绒盒子都还和新的一样,除了这些,还有很多意意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东西,最后,是一台电脑,和需要几个人搬的几大摞文件。 意意看得傻眼,失声了好久,才想起用手肘捅了小葵一下,“这是什么阵仗啊。” “这些都是四爷的啊,这已经是搬的第二波了,先前送来的东西都放在客房,四爷说了,你要是没醒的话,就不吵你,你要是醒了,必须人没有在卧室里了,他们才可以把东西搬进主卧里。” “主主主主主……卧?” “是啊,四爷是要来这里住的,他的东西不搬进主卧搬进哪里?”小葵奇怪的看她一眼,似乎被问了一个超级奇葩的问题。 意意张大了嘴,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一开口,挤出来的却是结结巴巴的嗓音,“为什么要往我房间里搬啊,他要和我住么?” 话一说出口,意意立马把自己的嘴给捂住了,并且从小葵略带鄙视的眼神下,有点无地自容。 她是真急了,说话也毫无条理可言。 小葵只当她是因为高兴而语无伦次了,激动得一时平复不了情绪,她同情的看着意意,说道:“太太,结婚后,夫妻二人都是要住一起的,虽然你和四爷比较特殊吧,但是既然四爷要把东西搬进你房间里,其实代表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冷落你了,是吧?” 意意斜瞟她一眼,脸色又羞又急,一巴掌轻轻的呼在小葵脸上,把她的眼神给挡开了去,“就你聪明呢,还说!” 小葵嘻嘻笑道:“太太这是夸我呢。” “对啊,夸你夸你,你最聪明了。” 意意打哈哈的应一声,转身走回餐厅里去,把刚才掉了的土司抓在手里,酱都不想抹了,就那么干巴巴的嚼着,眼睛就盯着落地窗外,那些人不停的从车子里搬出行李来,像是怎么也搬不完似的。 “太太,你电话。” 胡伯在客厅里扬声喊她。 意意偏头去看了一眼,起身时,随手扯了张纸巾擦手,走过去后,胡伯把座机的听筒交给她,“四爷打来的,问你起了没。” 意意立马脸色都变了,含在嘴里没嚼化的一口面包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她差点噎到,用力捶打心口,却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还是小葵眼尖,递给她一杯牛奶,才勉强给顺下去了。 意意缓了缓,这才把听筒贴到耳朵上去,唇瓣翕合了两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怎么这个时候才接电话?” 意意挠了挠耳朵,“我那个……我刚刚吃早餐呢。” “嗯。”他轻应着,瓷实的嗓音里带着微微笑意,“吃的什么?” “吃……”吃的什么,她还真没注意,被他一问,她立马就伸长了脖子往餐桌上看,虚着一张眼睛看得可费劲了,然后乖乖的说给他听:“吃的土司,小葵给我放了瓶草莓酱,还有三明治,和一只鸡蛋。” 男人安静的听着,意意说完的同时,他长指捻着纸张的边角,将文件翻页,沙沙的翻动声穿到意意的耳里,她怔了下,脱口问道:“你在看文件么?” “在开会。” “……”副总裁就可以这么任性么。 “吃了多少?” “啊?”意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早餐吃了多少。”南景深竟然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意意立马哦哦了两声,老实巴交的交代了:“就吃了半块土司,其他的还没动呢。” “没胃口?” “也不是……”意意手指搅着电话线,“今天早上,他们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你是要……在这里住下么?” 南景深呵呵笑了两声,“乖乖,我是你的亲老公,不住你那里,我去哪儿?” 意意抿唇,忽然觉得脸蛋燥得很,她抬手比在脸旁扇风,轻轻的呼了几口气,“你说得对……” “我大概晚上六点到家,等我一起吃晚饭。” 意意立马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才上午九点多,离晚上还有好长的时间,她轻啊了一声,“好,好吧……” “别忘了,今天晚上,你该和我圆房了。” 意意讶然,脑子里像是被闷棍敲了一下,小脸儿顿时火烧一般,温度持续攀升。 第155章一点也没亏待过她 意意惊慌慌的往周围看了一眼,明明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可她就是觉得很羞,忙把听筒扒下来,猛的扣回座机上,却因为力道失准往旁侧偏移了些,她赶紧用双手扶住了,轻轻的放回去。 人站在原地杵了杵,她眼儿下睇着,双手的手指触在一起碰了碰,说不清什么感觉,但就是觉得心里五味陈杂。 意意没再回去吃早饭,她沿着后院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泊边缘行走,双脚前后站在一条线上,不知怎的,心里好慌,就和脚下的路一般举步维艰。 她从住进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好好的打量过这栋别墅。 其实这里很漂亮,占地约莫五百平方米,总共就一栋楼,后院里有湖泊有假山,也有凉亭,有游泳池,有秋千有蹦床,还有好些用来健身的器材,前院里是私人车库,还有花圃,那还是因为意意说喜欢玫瑰花,所以特意给她辟出来的一块土地用来种花,泥土都是空运来的,一捧沙土价值几千块钱。 可以说,这里是寸土寸金了,在吃穿用度上,四爷的确从未亏待过意意。 这样的宅子,是萧家穷尽一生也难以达到的,当初意意在家里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还经常被萧静婷嫁祸的受气包,住也是住的大宅子,反而给她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像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上上下下的人都围着她打转。 她觉得自在,大抵就是这个原因。 南景深忽然要住进来,她第一反应便是不肯接受,然后便是无所适从,这种种情绪归结在一起,反而让她觉得害怕。 南景深娶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一无长相,二无背景加持,更是从来没和他见过面,就那么稀里糊涂的领了证,以他在商界的地位,难道不应该取一个足够在事业家庭上都能够睥睨他的人么。 意意突然就泄气了。 她随便往某个花坛上坐下,抬眼打量着这座金碧辉煌的住处,满眼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再一想到晚上要和南景深发生的事,她就心生怯意,不太想在这里待着。 要不然…… 逃吧? 意意手往下撑,本是要起身的,掌心忽然摁到了什么硬硬的,滑滑的东西,她差点往前栽个大马趴,幸好及时把身子稳住了,立马低头去看,刚才蹭到的,居然是猫屎。 意意立马抓了一把草,用力的擦着掌心,眼睛却看见不止她坐的那里有猫屎,从这里到墙根,都能见着。 她慢慢走过去,墙壁上爬满了藤蔓,意意随手一拨,一个膝盖高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像是……狗洞? “太太,您看什么呢?” “啊!”突然有人在旁边说话,意意吓得尖叫出声,腾一下跳起,瞥一眼旁边被她吓到的小葵,伸手就是一巴掌,“小坏蛋,你想吓死我啊。” 小葵委屈巴巴的捂着胳膊,“我看你在这里蹲着看半天了嘛,过来问问你在干什么。” 意意指给她看,“这个有个洞。” 小葵伸脖子去看,笑了,“一直有的呀,不知道是谁挖的,后来好多流浪猫流浪狗跑进来,胡伯就拿着您平时吃剩的糕点喂他们,喂了有好几年了吧,每到饭点,胡伯都会拿着吃的过来。” 小葵往后看了看,“今天他好像忘了呢,还没来。” 意意好奇,“真的有流浪猫流浪狗么?” “真的呀,它们可乖了,胡伯喂给东西吃,它们就在这儿吃,也不会跑进来撒野,吃完了就走,一点都不闹。” 意意想了想,手指翘起,戳了下小葵的咯吱窝,“你去拿点吃的过来。” 小葵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跑进厨房里把早上意意吃剩的那份早餐拿出来,再拿了几片面包,重新回来递到意意手上。 “要怎么做,它们在会来?” “我教你啊,在洞口洞外都放一点。” 小葵捻了点面包渣,放在洞口周围,然后和意意一块蹲着,盯着看,没有多久,就来了一只黑色的小猫。 意意兴奋的摇小葵的胳膊,“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嘘!”小葵指指她手里的吃食,“太太,你想喂的话就去喂吧,这些猫猫狗狗很和善的。” “哦哦。”意意连点了两下头,蹲着挪上前,把吃的分散开放,距离却也很近。 没过多久的时间,来了几条小猫小狗,她高兴得不得了,却又怕吓到它们,都没敢大声的说话,悄悄的往后挪了挪,把空间给腾出来。 吃饱了的小狗儿也不贪心,从洞里钻出去了,意意的视线,不可避免的多次注意那个狗洞。 其实洞口很宽,如果姿势和角度注意一点…… 她这么小巧的身子,应该能出去吧。 吃过午饭,往前意意看会儿电视就上楼睡觉了,今天却抹抹嘴巴就往厨房里跑,问做饭的阿姨哪些是吃剩了的,拿着便往后院跑。 她把东西放在洞口,等了等,那些小猫小狗果然又来了,意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嘻嘻笑着,蹲在那看得入神。 然后,她注意到旁边有只小猫什么都不吃,趴在那打盹,意意以为它睡着了,伸手要去碰的时候,猫儿突然喵喵叫了两声,她只好把手收回来,那猫儿又再叫唤了几声,叫得怎么不对劲似的。 意意挪着过去,把小猫抱起来,手上忽然湿了…… “你怎么……”尿尿了呢。 意意气得打它的小屁屁,猫主子登时炸毛了,挥着爪子在她手臂上挠出了几道红痕。 她吃疼,松了手,猫从她怀里跳下来跑了。 “太太,四爷回来了!” 意意徒然转身,惊慌慌的眼神往前院看去,伸长了脖子也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哪回来了呀,瞎说。” “真的回来了,车子都开进来了,你快到前面去一下吧,别让四爷看到你在这里喂猫,他可有洁癖了。” 意意瞪直了眼睛,半响没回过神来。 他不是还在开会么。 他不是要到晚上才会回来的么! 怎么这么快,她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呢,当个副总裁怎么就有他这么悠闲的,早退也没人管管么。 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西装笔挺的高大身影,已经从远处往这边靠近。 第156章看把四爷给气的 意意登时就慌了,踩着细碎的小脚步,杂乱的在原地踏了踏,脑袋一会儿左偏,一会儿往右晃晃,然后绝望的发现,这地儿实在是太宽了,根本就没有地方可躲。 意意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去,一抬目,男人就站在相距她五步远的距离,双手抄在裤袋里,沉邃的双眸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她小心的挪着脚步,把藤蔓往墙上踢,自以为不引人注目,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全然被他看在了眼里。 南景深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身后的狗洞,以及她身上脏兮兮的痕迹,呼吸猝然一重,“你想钻狗洞逃跑?” 意意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有过这个想法……可是还没来得及呢。” 您就回来了。 南景深眉心狠狠的跳了两跳,抿成直线的双唇略有些绷,他声线阴沉,咬牙切齿的从缝隙里挤出字音来:“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意意更加用力的摆手,想解释点什么吧,又怕说出来他不会相信,她刚才被猫挠了之后,一下子摔在地上了,裙子沾了好多灰,她惊慌下忘了把灰给掸掉,怎么看,的确像是亲自去钻了狗洞。 她头皮都发紧了,喉间哽了一声,“我要是说我没有钻,你信么?” 南景深紧皱着眉,脸色又沉又冷,他薄峭的双唇轻掀,“你觉得呢?” 这便有答案了,换成是她,她也是不信的啊。 南景深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了,转身就走。 意意还在原地愣着,小葵赶紧提醒她道:“太太,四爷生气了,你还不去追。” 意意哦了两声,不太情愿的迈开一双小短腿,她是去追他了,可是中间的距离故意的拉得老长了。 南景深紧走了几步,脚下的速度有意的放缓,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稍一拧眉,回头,一眼望见低头走路的意意,她眼眸半垂着,盯着脚下的路,面颊被太阳晒得泛红,唇瓣微张着,小嘴儿里在碎碎念着什么东西,她头发扎了个乖巧的丸子头,鬓角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勾了下来,被风吹得往耳廓上飞扬。 她今天穿了件无袖的小短裙,哆啦a梦的大饼脸印在裙子上,随着她走路时双脚迈开的弧度,那双硕大的眼睛被挤压变形,看上去滑稽可笑,裙子是倒a的宽松设计,将她婴儿肥的小脸儿衬托得尤为稚嫩,脚上随意踩了双人字拖,每走一步,小脚趾都习惯性的紧缩。 她看起来越发的小巧娇软。 南景深原本要呵斥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脚尖无意识的往后侧了些,三分之二的正面对着她的方向。 意意始终没抬过头,昨晚下过雨,这会儿地上还有些没有晒干的积水,有些地方的泥土松松垮垮的,她每走一步就跳两步,甩着手,小脑袋一会儿点一点,一会儿伸伸脖子,呆萌的样子,可爱的想让人捧在手里哄着。 南景深呼吸一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还在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不快点跟上来,装什么蠢!” 意意被他吼得吓了一跳,一脚下去没踩稳,另一只脚又是往后翘起的,她双手在空中扑闪扑闪,小鸭子一样晃了两晃。 南景深差点忍不住奔过去扶她,她自己却站稳了,小眼神气鼓鼓的看过来,瞪他一眼,还以为这会儿他的视线正看在别处呢,没成想被逮了个正着,吐吐舌便慌的将视线挪开了。 南景深唇角轻挽出一抹笑意,弧度很淡,没进他黑瞳里便消失了。 “走快一点。” 意意抬了下脑袋,小小的纠结了一下,然后小跑,跟在他身后一米的距离就停了,死活不肯再拉近一些。 南景深听着身后细碎的小脚步声,薄唇愈发抑制不住的扬起。 进到别墅里,意意浑身都在冒汗,衣服都黏在身上了,刚才被小猫尿过的地方,在太阳下走一圈,就那么被晒干了,这会儿气味大得很,意意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都觉得嫌弃,特别好心的想着,不要再熏别人了,赶紧回房间里洗个澡。 可是…… 南景深径直去的,居然是她的房间。 这算是什么状况。 意意往后退了退,又退了退,侧眸瞥到胡伯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撒娇的摇晃胡伯的胳膊,“胡伯伯,您看看,他进到我房间里去了。” 胡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耐心的和她说:“那也是四爷的房间啊,他当然可以进去了。” “可是我都住了好久了,他一来就把房间抢走了,太讨厌了。” “你呀你,这话可不许乱说了,你跟四爷是夫妻,可别仗着他宠你就恃宠而骄啊。” 意意嘟着嘴,满不情愿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扑闪闪的,撒娇似乎撒上瘾了,眸色亮晶晶的看着胡伯。 胡伯在她脑门心上点了一下,“你真是胆子大了,狗洞都敢钻,看把四爷给气的,还不上去道个歉。” 她可冤枉了,“我没有钻……” “有没有的,跟四爷说去。” “……”什么嘛,她在这里都住了两年了,可从来没摆太太架子,对谁都好,南景深才来一天,怎么全部人都向着他去了,这算怎么回事。 金主粑粑就有那么了不起么…… 意意再怎么不愿意,最后还是进到主卧里,而且她有种感觉,今天可能会……挨打。 所以她在进去之后,身子贴在门板上,轻轻的把门压拢了,关的时候,小手抠着门把手,门锁撞上的声音都很轻微。 南景深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抬手冲她招了招,“过来。” 意意清脆的应了一声,慢吞吞的过去了,手背在身后,像是个做错了事情,又扭捏得不肯承认的坏孩子。 男人眯了眯眸,从高处睥睨着她,眉心间团着一股子怒气,“能耐了啊,想钻狗洞出去找谁?” 意意抬了下眼儿,飞快的觑他一眼,连眼色都没看清,又把视线给放下了,“不找谁啊……” 南景深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我才搬进来第一天,你就想着跑,怎么,我是猛鬼还是猛兽了,让你就那么抗拒?” 第157章知错了没有 意意立马倒吸了一口冷气,猛的摇头,眼神带着千万分的诚恳看着他。 南景深气场森严,面无表情的开口:“怎么,还是我冤枉你了?” 意意还是摇头,摇了两下发现不对劲了,立马又点头,点得可用力了,倒像是真的受了多大的冤枉似的。 男人忽然眯眼,一步步的朝她逼近,意意早就老实的把头低下了,瞥见他擦得锃亮的皮鞋越来越近,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往后退了一步。 他停了下来,意意一颗心都给悬紧了。 没有停顿过两秒的时间,南景深又再逼近,意意往后退,他近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再退一步试试!” 她被吼得怔在了原地,当真就听话得不动了。 南景深见她乖了以后,走了两步,挺拔的身躯站立在前,从上而下的眸光从她额头的发际线睨下去,眸色略微紧缩,“手。” 意意抬眸,傻乎乎的问:“什么?” “手给我。” 他眉心一皱,意意立马就怂了,伸了只手过去,可是又把五根手指都蜷缩着,没敢摊开。 “捏着拳头是打算要打我吗?” 意意哪里敢,条件反射的就摇头,手指舒张了下,却还是没能打开,下一瞬,直接被他抓了手过去,还没怎么反应呢,他一巴掌打在她手心里。 意意瞬间懵了,还不等她有动作,又是啪啪两巴掌下来,她本就皮薄,掌心里很快就红了。 南景深看都没看她的手,一双黑眸,直直的逼视着她,一口无温的语气,更是冷厉到了极点,“知错了没有?” 意意憋红了一张小脸儿,咬着唇,竭力的忍着不哭出来,扁着小嘴委屈巴巴的点了头。 南景深眼梢一挑,“不知错?” 意意瞠大了眼睛,立马点头,态度也在不自觉间放得柔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简直是乖得让人生不起气来。 可一想到她居然想偷偷的钻狗洞跑出去,也不和他圆房,南景深就觉得心里火烧一般,即便是她认错态度良好,也没有将他心头的火给消下一星半点。 一个没忍住,又在她手心里打了一巴掌,“我看你是欠收拾,是不是胡伯他们太宠你了,把你性子都给惯野了,什么事都敢做了。” 话才落声,又是一巴掌落下来。 意意疼得身子蜷缩,手往后瑟缩了下,却没敢往回收。 眼眶里包着泪花花,慌慌的抬起眼儿,“我真的没有钻狗洞。” “刚才才承认了错误,这会儿又反口说没有钻?” 她脖颈一缩,打着哭腔道:“是你让我认错的,你说我错了,那我就是错了嘛。” 南景深呼吸一重,忽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捏着她的手掌心,捏得重了,才感觉到她手心里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瞧,俊颜蓦的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 意意也低下眸去,隔着蒙蒙的水光,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一眼,黑乎乎的,那是在院子里摔倒的时候沾到的泥土,还有些可疑的褐色,她猛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悄悄的收回了手,顺便站到了安全地带。 “这个……可能似乎,大概是小猫的……粑粑。” 南景深眉心团着,浅吸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明显的打了个颤,未敛去锋芒的眼睛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肚子上那摊已经干渴了的黄色印记…… 他眼神真的太过强烈了,意意也忍不住低头看一眼自己,她牵了牵裙子,不太好意思的抿抿唇,“小猫拉的尿尿……” 南景深黑眸一阵紧缩,脸色立马拉了下来,胸腔里堵着一团气,他冷哼着笑出两声,“还站着做什么,进去洗干净了!” “哦……” 意意绕开他,明明从他身边走过,到浴室里是一条最近的路,她偏要绕到边边角角去,贴着墙角钻进浴室里,门关拢后不到半分钟,她又钻了出来,低着脑袋,蹬蹬蹬的跑到衣柜前,拿了干净的衣服又跑回去,这次门关上的力度大了些。 经过南景深面前的时候,他禁不住抬手在鼻息前遮挡了下,眉心拧成了山峰。 味儿……相当的刺鼻。 意意两下把自己扒了,站在花洒下,找了夹子把头发给夹在脑后,拧开水洒就冲洗,才过了一会儿水,就把沐浴露给挤在了手心里,往身上抹匀了,打算待会儿再用水冲冲就完事了,毕竟外面站着一个大男人呢,她哪里有心思洗澡。 忽然…… 浴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肌肉线条清晰的手臂之后,男人欣长的身子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意意当场懵住了,随即兔子一般跳进了花洒下,她张嘴发出“啊”的一声尖叫,被头顶淋下的热水给灌进嘴里,声音在半途就截断了,像是泡在水里般,突然没有了声息。 南景深勾了下唇角,眼梢都是走心的笑意,随即泰然自若的走到盥洗台前洗手。 意意抬手,从头顶抹下来,把脸上的水都抹掉了才勉强睁开眼,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望着倾身在洗手台前西装革履的优雅男人,羞得把自己身前护住了,愤愤道:“你就非得要进来洗手么?” “嗯,等不及。” 南景深淡定的抹了洗手液,将手指缝隙间都洗得干干净净,专注凝视着双手的模样,真的像是做到了目不斜视。 意意往里侧躲了躲,真的后悔当初胡伯问她要不要在浴室里装个帘子的时候,她给拒绝了,导致现在一点能给她遮羞的东西都没有。 她咬牙切齿的瞪他:“可是我在洗澡呢。” “你洗你的,我洗我的,相互不妨碍。” 怎么不妨碍,怎么就叫不妨碍了! 你特么全身上下只露了脸和手,她可是露了全部啊,虽然有意的把三点给遮住了,可她的手就那么小,这么欲遮未遮的,反而显得她好不要脸的勾引似的。 意意深吸一口气,鼻息里全是热水氤氲出的水蒸气,温度明明不烫,可她却错觉空气好似火烧一般,瞠瞪着还在慢条斯理洗手的男人。 “你……你洗快点啊。” 南景深恰好在收尾,拿了张干毛巾出来擦手,黑眸忽然朝她凝视过来。 第158章我在看我老婆 意意此时正是高度关注他,几乎是在他的眼神刚一过来,她登时就鼓足了胆气回瞪过去,“你你你你……看什么呢?” 南景深张开眼,那双深邃的黑瞳朝着意意看过去,视线无遮无拦的,落在她白花花娇软的小身子上,面上竟是一派正人君子般的坦然,“看我老婆。” 意意扶额…… 她差点真扶了,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囧劲,那是万万不能把手拿开的,她唯一能遮挡的,就剩着双生得本就不宽大的小手了。 “你快别看了,出去嘛……” 南景深不光没出去,反而往里走了几步,一双挺拔的长腿,就站在花洒外几步的距离,水柱溅在地砖上,一点点的将他的裤腿打湿。 意意往后躲,其实她已经无处可躲了,已经完全退到了洗浴地和浴缸中间的交界处,中间砌了个白色的格子间,用来放一些洗漱用品,她背过身去,勉强拿开一只手,摸索到一张浴巾立马披到肩膀后,把自己的身子从上到腿弯都给遮住了,却忘了自己还站在水窝里,头顶不停洒下的水将浴巾打湿了贴在她的身上,小家伙的身材曲线被勾勒得若隐若现,反而愈加的撩惑人心。 南景深眼神都变了,喉结滚动的速度翻了倍。 意意把自己幻想成壁虎,贴在了墙上,两手高举着分别挡在脸颊两侧,她侧眸过来,小眼神巴巴的望着他:“你怎么还站着呢……” 南景深慢慢的擦着手,眼神深沉得像能把她吞噬了一样,从高处凝视着她的眸光颇有威慑力,嗓音幽沉的道:“求我。” 意意这次连忸怩都没有,抽噎着脱口而出:“求你了,求你快点出去嘛,别看了……” 南景深深陷的眼窝重重的看了她两眼,而后像是终于肯大发慈悲的走出去,他脚步刻意的放缓,关门的时候,幽幽的说了一句:“慢慢洗,把味道洗干净了再出来。” 意意瞥一眼门口,真的是懊悔得不得了,她光记着主卧里多了一个男人了,忘了要把门给锁住。 难堪,羞涩,害怕…… 一下子好几种情绪都涌了上来,她脸儿越烧越红,怎么都觉得浴室里的空气太稀薄了,她想喘口气都不行。 十分钟后,意意才慢腾腾的从浴室里出来。 身上穿着两件式的睡衣,肩膀上搭着一块折叠的浴巾,发丝湿漉漉的,踩着人字拖慢慢的走出来。 南景深正躺在床上,身后垫了两个枕头,他盖着薄毯,手上正在翻阅一份文件。 意意没敢出声打扰他,站在原地没动,脚趾头略略的蜷了蜷,他没抬头,却像是脑门心长了眼睛似的,伸手往茶几上一指,“站好。” 意意愣了下。 仍是乖乖的站到茶几边上去,她这个距离,和床大概也就两米远了。 南景深手指没停,翻了页,双眸专注的看着文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僵冷。 意意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几次抬眼去看南景深,他侧颜线条生的很好,眼是眼,鼻是鼻的,挺翘的鼻翼些微翕合,似乎能见到呼吸的痕迹。 她到现在都还是不敢相信,南景深居然是她的老公,这是一件多么玄幻的事情啊。 意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老公会是这号人物,一直以来心里默认了胡伯等人口中称呼的“四爷”只是一个土财主,有钱,但没权,迟迟不来和她见面,要么是觉得她带不出手,要么是根本就只是给她安一个已婚身份而已,毕竟这种伪豪门,婚姻是一言难尽的,为了更舒服的在外面找小三小四小五,需要安一个正室来搪塞家里人。 南景深是真正的豪门…… 他会不会也有那样的恶趣味…… “你是想一直盯着我看,不说话?”忽然,男人冷不丁的嗓音砸了过来。 意意一怔,浑身竟是轻微的颤了一下,“说什么呀……” 男人侧眸,眼神忽厉,“好得很,到现在你还没有一丁点认错的态度,还打算跟我犟着?” 意意觉得自己真的比窦娥还冤,她被南景深逮着的时候,身上是脏了点,也的确是站在狗洞附近,可不代表,她就真的要去钻啊…… 她心里委屈的都冒泡了,却也不敢说出口来,反正她钻狗洞在他看来,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那你打我嘛。” 意意把手往前伸,轻微翕着的唇瓣一颤一颤的,扁着小嘴,睫毛盈盈的打着颤。 这哪里是认错的态度,分明是在赌气。 南景深用力的按揉着鼻梁上的晴明穴,连话都懒得说了,似乎是气得不轻。 意意等了等,没等他来打她,又怯怯的把手给收回去了。 她双腿并拢着,站得无措又乖巧,“你要是不罚我的话,能不能……让我先把头发给吹干了。” 南景深黑眸稍抬,看她一眼,“拿到我旁边来吹。” 意意去找吹风机,找到之后拿着走到南景深面前,目光下凝着他身旁空出的窄位置,显然是不够她坐下来的,眼神左右看看,想搬张椅子过来,却被南景深一把抓住了手腕,往下一拽扯,意意便已经坐在了他身侧。 他的手从侧边伸过来,搭在意意双腿上,像是打开了半个怀抱将她纳了进去。 意意咬唇,纠结的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把吹风机的线给捋顺了,屁股抬起,将插头插进床头的插座上,又再慢慢的坐下来,挺在意的看一眼南景深始终放在她腿上的修长手臂。 她定了定神,准备吹头发之前,南景深沉邃的深眸忽然睨过来,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意意立马把吹风机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去。 双眸低垂着,抿着小嘴儿,十分乖巧的模样,像是在对他贡献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南景深眯眸,冷冷的开口:“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是看我了么,难道不是在示意我拿给你,然后你……给我吹?” 南景深黑眸内跳跃了一下,似是闪过一道流光,他薄唇往一侧勾起,挽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他倒是不懂得夫妻之间这些温馨的互动。 乍一听她说起,显然是一时愣了愣。 第159章陪我躺一会儿 他手往前伸,还没靠近,意意嘴里忽然咕哝出一句:“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霸道总裁就爱这么做……” 听听这语气。 好像他就是那个矫情的霸道总裁。 非得要和她浪漫着似的。 南景深劈手就打她的脑袋,硬声硬气的道:“自己吹!” 意意一愣,葱白的手指在吹风机的把手上搭了搭,余光悄然瞄见他略略有些不郁的脸色,喉间后怕的吞咽了一下,小心的往外挪了挪,然后才把热风打开,对着湿漉漉的发丝吹。 嗡嗡的嘈杂声响,混着热风,扰得南景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他也没心思看,鼻息间尽是她身上馨香软糯的气息,撩得他心尖尖都在发痒。 男人深邃的眸光,看着她的侧颜,眸底逐渐的漾开一抹笑意。 就在这会儿,意意甩了下头,把湿头发全都给甩到一边去,她平时习惯了这个动作,做完了也没多想,一手绕到颈后去,拨着发丝,热风呼啦啦的吹着。 她头发甩出的水滴,全都打在了南景深的脸上,以及她手上的文件。 他眯了眯眸,稍顿之后,骨骼雅致的手指抬起,将脸上的水一一给揩干了,刚刚弄掉最后一滴,意意又再甩了下头…… 半干半湿的头发甩到另一边去,侧脸和脖颈正对着他这边,头低着,吹头发的姿势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南景深眼色一沉再沉。 大总裁又再被甩了一脸水,心情差得很,二话没说,直接把意意手里的吹风机给拿走了。 她手心里一空,习惯性的偏头来看,立马被风口给吹了回去。 南景深一条胳膊从后面横过来,托在她心口上,一把将人给搂进了怀里。 他两条大长腿分别架在她身体两侧,意意愣怔的瞬间,后背已经紧实的挨进了他怀里,她瞠大着眼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的大手,撑在她后脑勺上,使了些力,将她往下摁了摁,到合适的角度,南景深揉着她的发丝,暖风从上方吹拂下来。 “少看点没营养的言情小说,脑子都被带蠢了。” 蠢……? 这已经是一天之内,两次被他说蠢了,贬低人也不带这么高高在上的。 意意小脸儿不高兴的鼓了鼓,心里腹诽……你才蠢,连头发都不会吹的人最蠢了。 南景深嘴上那么说,可手上迅速的找到那股巧劲,没几下,就能在不拉扯到她头皮的前提下,挑起她的发丝来吹。 小家伙听话的低着头,脖子前伸着,发丝吹到脸上,她觉得痒了,也不敢伸手去拨,自己歪着嘴去吹,蠢萌又可爱的模样,简直让人心都化了。 南景深眉梢眼角间皆是舒心的笑意,高挺的眉弓下,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睨出来的神色愈发的专注,凝出了深情的模样,积聚在胸腔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好了没有啊?”意意小声的问,她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快给吹皱了。 南景深唇角的那抹弧度消失,关了吹风机,大手在她发丝间揉了一把,“去梳头。” “哦……” 意意捧着她受苦的小脑袋,跑着小碎步往梳妆台前移动,手抓着梳子就往头发上去,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镜子里的男人。 这么完美的一个男人,怎么就成她老公了呢…… 过了一会儿…… 意意转过身,正面对着床,打报告似的乖乖说道:“我梳好了。” 南景深抬眸,文件从这只手换到另一只手上,合上了放在床头柜上,他将薄毯掀开,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意意停顿了几秒的时间,没动,毕竟心里还有着一层防线呢,他也不说话,黢黑的深眸就那么睨着她看,看得意意很不好意思,最后仍是她没绷住,乖乖的过来了。 她双腿跪在床沿,一点点的朝他挪过去,南景深也有耐心,等她凑近了之后,张开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 意意侧躺下,立马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登时就想起来,却被早有准备的南景深给摁回胸膛里。 他鼻息间呼出冗长的一声呼吸,“别动。” 意意脸蛋酡红一片,咬着自己的手指甲,羞涩难忍的问:“你怎么把裤子给脱了……” 本该穿在他身上的西装长裤不见了,他身上仅剩一件衬衫,和一条四角底裤,意意不太敢和他靠得太近,身子都绷紧了。 他却是漫不经心的口吻回她:“被水打湿了,就脱了。” 意意攥着拳头,在眉心抵了抵,小心试探的开腔:“你不是搬了很多行李过来么,要不要……去找一条裤子穿上?” 南景深睁眸,视线从上而下,久久的凝着她的头顶,眼里,渐渐的翻涌着涛涛怒气。 他沉呼了一口气,长腿一跨,将她的双脚给缠在了两腿间... 第160章女仆装 意意惊得眼眸都瞠大了,她些微的挣扎了下,双腿已然被南景深给桎梏得牢牢的,他长臂一揽,轻松将她给搂进了怀里。 突然占满鼻息的男性气息,让她整个头皮都绷紧了,眼白更是差点翻得背过气去,她绯色的唇瓣一颤一颤的,惊恐的问:“干干干干干……嘛呀?” 南景深拍一下她的后背,下手挺重,“睡午觉。” 意意在他怀里抬头,小心翼翼的忤逆道:“可是我不想睡。” 男人忽然睁眸,沉邃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在她脸上,盯得她立马就怂了,小脑袋乖乖的躺回他怀里去,“可能……是想睡的吧。” 南景深薄唇微勾,笑意从嘴角一直爬到了眼梢,他调整了比较舒服的睡姿,把意意搂抱在怀里,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意意等了等,还以为他又在耍她呢,可等来的,却是头顶越渐均匀的呼吸声,她略微纳闷,抬眸去看他,男人凌厉的下颚线条在逆光的角度下,莫名的柔软了许多,看上去,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的可怕。 她放轻动作,又再躺回去,小脸儿蹭着他的胸膛,她瞄了眼空调的温度,手伸到枕头下把遥控器摸出来,将温度调低了两度,又小心的扒着薄毯,往两人的心口上盖。 这一觉,她睡得挺沉。 处在睡梦里,似乎隐约也能闻到男人身上清冽的烟草气息,很淡,不刺鼻,竟觉得有点好闻。 意意醒来的时候,南景深已经没在房间里了。 她小手攥着薄毯,睁眸看着旁边已然空荡荡的位置,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脑子里懵了许久,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不关心南景深去了哪里,毕竟现在还没有这个思念的概念,他不在就不在了,反正是会回到这里来的。 意意慢吞吞的下床,到浴室里去洗漱,出来的时候,瞄到墙上的时钟正巧过了四点,她小手在嘴巴前面挡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摸摸肚子,有点饿。 她打算下楼去找东西吃,到客厅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南景深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西裤,双腿交叠着,后背慵懒的嵌进沙发里,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正在键盘上匀速的敲击。 意意刚刚还抻着腰的一副懒相立马就收住了,脚步也自觉的放轻,她走到茶几前蹲下,小心的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包芝士面包出来。 身子都没直起来,躬着小身子就往后退,退到对面的沙发上坐着。 客厅里很安静,胡伯他们都不在,意意捏着面包发出细碎的欻欻声,手指捻着边角,撕下—— 声音挺突兀的,她手上动作都僵住了,悄悄抬眼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见他在专注的看文件,似乎没有被她打扰,心下便松了,把面包挤出来一口一口的咬着吃。 南景深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 从来没有这个体验,办公的时候,旁边有只小仓鼠老发出吭哧吭哧的动静,他眉心团了团,心思被分走了一半,他索性把电脑一盖,“萧意意。” “嗯?”突然被叫名字,意意立马就应了一声,小嘴上叼着最后一小块面包,她把空了的口袋展开给他看,“你要吃么,没有了。” “上楼去换身衣服,晚上带你去吃饭。” “去哪里吃呀,我穿什么合适?” 南景深眯了眯眸,“除了你那些童装,穿什么都可以。” 童装…… 他指的是那些牛仔裤泡泡袖么,哪里像是童装了,也就可爱了一点而已。 “还愣着做什么,上去换。” “哦……”意意撇撇嘴,脚丫塞进人字拖里夹着,“换就换嘛。” 她趿拉着拖鞋上楼去了,踩楼梯的动静啪啪响。 南景深余光缓慢的收回,狭长的凤眸内浮现出了细碎的笑意,棱角立体的脸廓较平常时柔和了太多,那双深刻的眉目之下,薄唇轻缓的勾起,竟是连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溺爱模样。 意意在衣柜里扒拉了老半天,她其实很少穿裙子,不太喜欢那种小淑女的装扮,南景深倒是给她买了很多,各种最新款式的小裙子挂满了衣帽间,他本人就有洁癖,买来的每件衣服都拆了标签,小葵她们洗好了的。 她左挑又挑,挑了一件蓝白色渐变的小碎花洋裙,袖口边缘有几圈白色的蕾丝,腰线以下的裙子颜色由浅到深,底下的那一圈,缀了几朵苏绣的小花。 意意把头发扎起来,挽成简单又俏皮的丸子头,脚上套了一双白色的一字带小高跟,跟不算高,四五厘米左右,恰恰能勉强的驾驭,整体的打扮,还算是比较端庄。 她心想着,南景深带他去吃饭的地方一定很高端,她这么穿,既不浮夸,也不太失礼。 意意对自己这身打扮还挺有自信的,站到南景深面前转了个圈圈,“这样不算是童装了吧?” 南景深从上而下睨视着她,黑眸内无波无澜,面上也没多少明显能看出的情绪,他看着小东西粉嫩嫩的小脸儿,笑起的时候,一双眼睛灵动得和小精灵似的。 他心情没来由的大好,却是一巴掌罩在她头上,把脸给挡开了。 “挺好,不是童装。” 他往外走,意意跟在后面,难得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声夸奖,心情也跟着扬了扬,然而,他下一句话,却狠狠的把她给打击了:“穿一身女仆装,是想到酒店去端盘子?” 意意立马就焉了,小嘴儿嘟得老高,怏怏的道:“那我回去换一件。” 她刚一转身,步子都还没迈开,就被南景深一手给拎住了后颈,拖着她就走。 意意双脚倒退着,手在空中慌张的扑闪着,嘴里嚷嚷道:“你拽我干嘛呀,不是说我穿得不好看么,我上楼去换一件啊。” 南景深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勾起了薄唇,眼角钩织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不用换,你穿什么都是小女仆样。” “……”不带这么损人的。 车上,意意一直在牵自己的裙子,视线老往后视镜上瞥,哪儿像女仆了,瞎说! 她明明长了一张超级可爱的脸。 这时,南景深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振动开来。 第161章老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意意不是故意去看的,她这个角度,恰恰能近距离的瞥到来电显示,署名是叶字开头,一看就是个女孩的名字。 她心下忽然不是滋味了,悄然的瞥眼看着窗外,琥珀般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了多少的生气。 “替我接一下。”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意意愣了一下,眼神轻掠还在振动的手机,最后定在南景深的脸上,“不太好吧?” 南景深把手机拿过来,意意这回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叶以澜,以澜,很明显就是女孩的名字了。 她看见南景深的大拇指在划接通键,小嘴儿禁不住撇了撇,暗暗腹诽,男人果然都是花心的东西,旁边坐了一个,还要在电话里和人牵扯不清的。 突然,一只手机扔到她怀里来,“这是下新路,还有十分钟到。” “啊?”意意懵了懵,低眼瞥到手里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立马明白过来了,她迟缓的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去,“你好。” 那端的人默了默,随即,一道温婉的女声传了过来:“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意意。”她随口就答了,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的口吻太过随性了,眼睛更是瞥到南景深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她登时就觉得是在讽刺她,小身子立马坐正了,客客气气的回:“你找四爷是么,他正在开车呢,要不要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了,我就是问问,还有多久才到?” “多久啊……”意意瞥向一旁的南景深,他双手把着方向盘,正在熟练的转弯,不是感觉不到她询问的眼神,就是故意的不理,黑眸注视着前方,连偏颇的余地都没有,手却抬起,大掌盖在她脸上,将她的小脸儿强行的转到旁边去了。 意意皱皱鼻子,看着窗外,她其实是一个路痴,根本就不认识周围的地标,手机那边的人也不催促,安静的等着她。 意意不好让人家等久了,小心的开口道:“大概还有一二十分钟吧。” 她声音才发出来,听筒里立时传来了女人好听的笑声,“那好,我跟他们说一声。” “嗯。” “你提醒四哥开车小心些。” 意意眼神往旁侧瞥去一眼,扯了扯唇,满脸都写满了不情愿,嘴上却是一口答应下来,“知道了。” 通话结束后,意意将手机递给南景深,他没接,意意便放到中控台上去。 那边,叶以澜握着手机,脸上的笑容顷刻淡了下来。 顾庭深半侧回身来,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眼神看过来,问道:“怎么说,老四到哪了?” 叶以澜回神,嘴角轻挽出一抹温润的笑弧,“快了,十分钟左右。” “来得正好。”顾庭深往他右手边看了一眼,“小丫头,等老四来了,你赶紧把位置让开,跟你玩不起劲。” 傅晴晴刚摸了一张牌,牌是好牌,正是她需要的,可耳朵里听着的话却是难听极了,她撇撇嘴,把牌重重的一扣,“四叔才不跟你们玩牌呢,还有啊,你以为我愿意陪你们打么,一群老大叔。” 顾庭深哼笑:“今儿是谁一来就嚷嚷着要打牌,大学里蹲了两年,别的没教会你,倒是学着打麻将了?” 傅晴晴吐舌,“要你管。” 她拎了一张牌出来,打出去,没有人要,她立马去催下家的傅逸白快着点,“哥,快点摸。” 傅逸白把牌摸到手里后,看都没看,摸出是什么牌后,利落的打出一张,“你顾叔叔说得对,你刚成年,打两圈就行了,待会儿让让你四叔。” 傅晴晴立马把嘴噘得老高,“都说了四叔不会陪你们打,待会他来了,肯定就陪以澜姐说话去了,人家你侬我侬的,才没工夫搭理你们呢。” 傅逸白伸手就捏她的脸蛋,“还你侬我侬,跟哪学的怪词。” 他下手挺重,傅晴晴被捏得嗷嗷叫唤,小脸儿不住的往他手那里偏,“哥,疼疼疼,疼啊!” 她挥起两手,乱拳打在傅逸白手臂上,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脸蛋解救出来了,早就被捏疼得红彤彤一片。 傅晴晴委屈的扁扁嘴,闹脾气的开始拉援军,“以澜姐,他们都欺负我,待会儿四叔来了,你跟四叔说,好好收拾他们!” 叶以澜弯着唇笑,笑意却多少有些不自然,“晴晴,到你南四叔面前,可得好好收收你这张小嘴。” “为什么呀?” 叶以澜抿了一口酒,状似风轻云淡的开口:“我刚才给他打电话,是一个女孩子接的。” 傅晴晴惊得下巴都掉了,刚想说什么,被傅逸白在桌子底下给踹了一脚,她扭头就喊:“哥,你踹我干嘛?” 傅逸白扶额,看白痴一样的看了她一眼。 南景深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就连傅晴晴也没有,能在他旁边替他接电话的人,轻松一想便能想明白。 “是小乖乖吧。” 叶以澜问:“你们也认识?” 顾庭深唇角含笑,指间把玩着一张牌,狭长眼窝里横着的笑意多少有些雅痞的意味,“是老四的新宠,疼得要紧。” 他眼梢轻抬,不着痕迹的掠了一眼叶以澜已然起了变化的脸色,眼眸轻然的落在傅晴晴这里,“你还真得管管你这张嘴,老四也算疼你,可跟那位比起来,你顶多就是个小屁孩。” 傅晴晴不高兴了,“不就是个宠物么,说得好像跟他老婆似的。” 顾庭深轻笑一声,笑声却是冷然的,“老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觉得呢?” “这……” “宠物这两个字,好好的给我憋住了,在我们面前说说就行了,要是装进老四耳朵里了,可别怪他翻脸的时候,我们不护着你。” 傅晴晴这才知道严重性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吃威胁的人,活了小半辈子,就只怕南景深和傅逸白,对南景深的那种怕,更是带了小女生的崇敬在里面的,她缩缩脖子,一想到南景深可能会黑脸对她,就是给她身上安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那些话,同样是沉沉的落在叶以澜的心口上,她端着酒杯的手在隐隐的绷紧,脸色更是现了诡异的白色。 顾庭深的那些话,其实是在敲山打虎的说给她听,毕竟她和南景深曾经是…… 第162章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十分钟后,包厢的门被推开。 叶以澜坐在沙发上,门开的瞬间,一双美目控制不住的看了过去,她倾了身,要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却在下一秒,看见南景深护在怀里进来的人,面色徒然僵缓了一瞬,随后,手挪到旁边的红酒瓶,拿起来,给杯子里续了一杯。 “来得挺快啊,我还以为有小乖乖在,你那车速应该放得和龟爬似的。”傅逸白斜吊着一双眼睛,张口便打趣,却也冲意意招了招手。 意意恰好往那边看了一眼,有点局促的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了。 她以为就她和南景深两个人吃饭呢,在车上接了那通电话后,她就隐约有点不自在了,这会儿更觉得明显,虽然傅逸白和顾庭深都是熟脸,可意意平时也不怎么和他们说话,另外,还有两个女人。 她视线悄悄的转了一圈,似乎在确认哪一位是刚才电话里的人,听声音是温温柔柔的,和她截然不同的端庄温婉,所以意意几乎一眼就肯定了,沙发上那位正在对她微笑的女人,就是叶以澜。 “看着路。” 意意脚下一个踉跄,她双手顿时把南景深的一条胳膊给抱住了,站定了看,刚才踢到了一条小板凳,她抬头,对上他湛黑深邃的眼眸,觉得不好意思,倒是乖巧的应了声:“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下午睡那么久还没睡醒?” 南景深拥着她的肩膀,嗓音里带着一点沙哑,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情人间暧昧的低喃一般,听起来低低的,磁性又性感。 把在她肩膀上的手骨节分明,干净而修长,手型是少有的好看,意意侧低着眸子去瞧了一眼,脸儿渐渐的起了点绯色。 走到麻将桌前,傅晴晴就把位置给让开了,“四叔,您坐。” 说着话,一双眼睛却在意意身上打转,意意自然注意到了,抬眸,和傅晴晴对视了一眼,傅晴晴居然会觉得不好意思,慌乱的把视线给挪开了。 南景深坐下,顾庭深立马把烟盒摸了出来,抽了两根,分别丢到南景深和傅逸白面前,又抽了一根,给一直都没说话的贺堇年。 他刚把烟往嘴里叼着,南景深的眼色就扫过来了,“有小孩子在,烟放了。” 顾庭深顿了下,立即转头去命令傅晴晴,“去,跟你以澜姐玩去。” 傅晴晴跺跺脚,端了条椅子坐到傅逸白身旁去了,挑衅的冲顾庭深做了个鬼脸。 “你这混孩子……” 南景深眸色淡漠的看着他,“意意闻不得烟味。” 闻言,顾庭深立马就懂了,讪讪的把烟压到耳朵上去了,眼神里含着的戏谑,轻飘飘的看了眼意意。 把意意看得很不好意思,“我没有闻不得……” 她话没说完,被南景深扯了手腕,拽到他怀里坐着,意意连挣扎都没能来得及,就被他沉邃的深眸给盯了一眼,立马就老实的不动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本就皮薄的肤色很快就羞红了。 这时,坐在对家的贺堇年把烟含在唇口间,打火机擦燃,眯着眸将烟点燃了。 他这一举动,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傅逸白调笑道:“一来就臭着一张脸,感情是老四又招你了?” 贺堇年吸烟时,五官犹如刀削斧凿般精致,侧颜轮廓立体,他薄唇间溢出青白的烟雾,朦胧在白烟后的表情寡淡清冷。 “我没那么无聊。” “我怎么就没看出你不无聊呢,刚才晴晴在的时候,你都能忍着不抽烟,老四带着小乖乖来,你倒是把烟给抽上了,怎么个意思这是?” 贺堇年嘴里叼着的烟蒂冒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阴鸷一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南景深,手一推,将牌面往下一扣:“还打不打牌了?” 南景深泰然的迎视,薄唇微勾,挺拔的鼻翼下,双唇捻着一丝狂放不羁的弧度,“怎么玩?” “十万坐底,倍数往上翻,一百六十万封顶。”顾庭深拿打火机在桌面上敲了敲,“小心着点,今天这家伙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已经连宰了几千万。” 话落,他下颚有意的往贺堇年的方向伸了伸。 “开牌吧。” 南景深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撑着意意的后背,四面牌起出来之后,他薄唇抵着意意的耳骨,醇厚深沉的声音徐徐响起:“乖乖,给四爷拿牌。” 意意怔了下,回头,“我不会啊。” 她一眼望见男人黢黑的深眸,鼻尖差点和他的擦碰上,意意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南景深将她抱着,后背贴着他前胸,他下颚抵在她肩胛上,双手分别从两侧环上前来,把着她的双手,教她怎么拿牌,顺牌。 两局下来后,意意被他掌着手,居然连续三把,赢了三个老麻将,她抑制不住的欣喜,脑袋往后靠,贴着南景深轻语:“四爷,麻将这么容易呢?” 他轻然笑了一声:“别膨胀,好好看牌。” 顾庭深把把垫底,心头的燥火都给打出来了,他把烟点着了,重重吸了一口,“老四,你这么自带外挂的来,可不算光彩。” 南景深眼皮都没跳一下,“你手气霉,能怪的了谁。” “我钱也输了,还得被逼着看你们两人秀恩爱,你可不厚道。” 南景深丢了张牌,长指捏着意意纤细的手指把玩,狭长漆黑的眼眸内似笑非笑,“看不过眼,迟早答应你家里给安排的相亲。” 顾庭深斜睨了他一眼,被噎得话都收了回去。 南景深用脸碰了碰意意的小脸儿,“饿了没?” 话才落音,意意肚子里很配合的发出咕噜的响声,她立马用手捂住了,都不好意思去看别人的表情,她侧过头,盈颤着一双纤长的眼睫,呐呐道:“饿了……” 南景深深刻的眉目凝着她窘迫的小脸儿,墨黑的瞳仁内缓缓的漾开一抹轻笑,唇角勾起,低暗的嗓音蛊惑般沙哑动人,“那边有小吃,去吃一点先垫垫,待会儿有正餐。” “好……” 意意求之不得,她坐在这,本来就觉得不太好意思,能顺着这个借口走了也好。 她刚起身,手腕蓦的被拽住,人又再坐回南景深腿上去。 第163章他们挺配的 南景深俊脸上凝着的深沉模样,从上看下来的眸光,温柔得几乎要把意意融化在他的瞳仁里。 “少吃点,一支烟的功夫,就回我这里来。” 意意缩了下脖子,眸色往后斜去,视线没有焦距的瞟了瞟虚无的空气,尴尬的应声:“知道了。” 她的乖巧让南景深非常的满意,极度的膨胀了他大男子主义的心情。 黑眸一直凝在她娇小的背影上,直到她走到吧台旁,才幽幽的将视线收回。 他点了只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徐徐缭绕的烟雾从他眉梢间掠过,他利落的打出一张牌,神色间已然没了温柔的踪迹,那抹锐利,气场强大得遮也遮不住。 一看他这模样,牌桌上的另外三人顿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应战准备。 南景深但凡在牌桌上认真,绝对没有再从他这里摸鱼的可能。 …… 意意双手在吧台上用力撑了一下,坐到旋转圆椅上,吧台上放了好多糕点,意意本来想用手抓的,小爪子伸出去立马又缩了回来。 形象形象…… 起码得有叉子小盘子这类的东西。 她正到处找着呢,一只干净白皙的手就将小盘子递到她面前来。 傅晴晴另一只手托着腮,笑嘻嘻的看着她,等意意把盘子接过去后,她顺手指了一下,“这个千层蛋糕挺好吃的,我帮你拿吗?” 意意忙摆手,“不了,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傅晴晴便把手收了回来,指尖搭在脸颊上轻轻敲了敲,打量的眸光毫无掩饰的看着意意。 究竟哪好…… “我能问问你,你和南四叔是什么关系么?” 意意刚咬了一口蛋糕在嘴里,眼珠子转了转,一下子像是被问着了,“其实……” “顾叔叔说,你是南四叔的新宠?” 意意一怔,南景深在朋友面前都是这么形容她的么? 那还真是过分。 转念一想,其实避开别的不谈,光是南景深的那张脸,就足够招蜂引蝶的,意意至今都觉得他是一个迷,对私生活更是一无所知,他的圈子,是她从来没来过,也适应不了的,或许在他们的眼里,新宠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形容词罢了。 她压了压那抹异样,含糊道:“我不知道算不算,真要这么形容的话,那也算吧。” “是么?”傅晴晴脱口就问了一句。 意意没太懂她突然惊讶的意思,咬着叉子看了她一眼,“算是吧。” “哦……”傅晴晴拖长了尾音,眼眸内立即浮现出了些轻蔑来,还以为对南景深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人呢。 放在心尖尖上…… 以澜姐以前也被他放在心尖尖上过。 南四叔对正在进行的情侣关系,一向是比较认真的,至少在一段恋情里会全心全意的对女人好,然而结束了也就结束了,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以澜姐不就是个很明显的性子么。 傅晴晴几经思忖后,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表现得太嫌弃意意,说不定以后还要相处一段日子呢。 “我挺惊讶的呢。”傅晴晴凑近过来,拿手肘捅了下意意的胳膊,“我真没想到,南四叔会喜欢你这样的,我不是说你不好啊,你吧,一眼看上去挺可爱的,以前南四叔也有过女朋友,而且还……” 说到这,傅晴晴忽然住嘴了,连打自己几个大嘴巴,满脸懊悔的模样。 意意一边吃蛋糕,一边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模样,很自然的接了一句:“还怎么了?” “嘘!”傅晴晴竖起食指,压着的却是意意的嘴,她刻意把声音压低了,眼睛飞快往后斜了一眼,示意意意不能开腔,才把手给收了回去,捋了下头发丝,“秘密,不能告诉你呢。” “……”意意有表现得很想知道的模样么? 傅晴晴又再瞟了她两眼,这次索性双手托腮,明目张胆的看着她,“我就是不明白,怎么南四叔就转性了呢,他一直就比较喜欢知性的,懂事的,又聪明又知进退的女人,就像……” 傅晴晴抿着小嘴儿,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推搡了下意意,指给她看,“就像以澜姐那样的。” 意意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听南景深以往的情史,她中午没怎么吃饭,下午也只吃了一块芝士面包,肚子本来就很饿的,现在只想着把肚子给垫一垫,傅晴晴主动过来搭腔,她出于礼貌和人说话,可是当她看见此时正站在南景深旁边的叶以澜的时候,咀嚼的动作立马就缓了下来,嘴巴里突然什么滋味都没有。 叶以澜站着,头发勾到了耳后,微微倾身,在看南景深手里的牌,从意意的角度,恰好能清晰的看见两人的侧颜,恍惚间,竟觉得他们很相配。 胸腔里忽然就堵了一团棉花,怎么都扯不走,还是撒了醋的。 傅晴晴一点不漏的把意意几番变化的脸色看在眼里,眉梢间隐着一抹幸灾乐祸,勾在眼尾处的那丝蔑然被她掩藏得很好,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轻轻的开口:“以澜姐和南四叔从小一块长大的呢,上学也是一直护着哦,我们都以为等以澜姐毕业以后他们就会结婚的,你不知道呀,以澜姐和南四叔上的是同一所大学呢,早在校园里就是人人羡慕的一对情侣,虽然两个当事人都没回应过吧,但那几年形影不离的,谁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 意意眼皮一跳,忽然就明白傅晴晴特意过来找她说话是什么用意了。 她无声的笑了笑,小表情闪过刹那的精明,可等傅晴晴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意意咬着叉子满脸哀愁的模样,那双眼睛,更是看在南景深和叶以澜的方向,俨然一副受伤的模样。 傅晴晴目的达到了,差点就鼓掌了,表面上却又刻意的压了压那层欣喜,说道:“你也觉得他们挺配的是吧?” 意意侧过脸来,眉毛垮塌着,眸色哀哀的,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小嘴儿往下一扁,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张小可怜的脸,简直是毫无攻击力,却又杀伤性极大。 傅晴晴登时就笑不出来了,舔了舔唇,转了口气道:“这个……我也不是说你和南四叔不配,就是比起以澜姐吧,差了那么一点点。” 第164章和四爷有小秘密了 意意慢慢垮下脸色,把失落和伤心都摆在面上了。 她这副样子,傅晴晴怎么都说不出打击伤人的话来了,她赶紧安慰着,“你别伤心啊,你真的挺好的,真的好,……就是比起以澜姐差了那么一丁点,真就就这么一点点。” 傅晴晴掐着自己的手指甲,手凑近了去给意意看,她想表达的真的就这么一点点,其实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毕竟拿来对比的人可是叶以澜,她从小到大心里的女神啊。 意意没吭声,却是垂下眼,鼻子轻微的抽动了一下。 傅晴晴立马手忙脚乱了,“不是,你别哭啊,我不太会说话,我哪句让你伤心了啊……” 她说话的声音没控制住,有点偏大,麻将桌那边已经有人往这里看了,傅晴晴手忙脚乱的,她弯下腰,从低处去看意意的脸色,生怕她已经掉眼泪了,可角度的原因,她只看到意意脸色颇为神伤的模样,就没敢细看了,她哎哟一声:“我错了嘛,错了还不行么,那个……我去给你拿饮料啊,你等着我。” 话一落声,傅晴晴赶紧走了,吧台就在身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拿饮料了。 意意想喊她,声儿都到口边了,又给咽了回去,她本来就是想逗逗傅晴晴,第一次见面呢,就给她下马威,话里话外的指责她占了叶以澜的位置。 意意故意表现出自己受伤的模样,结果却出乎意料,这个傅晴晴兴许是骄纵了点,但心眼是好的,意意本想逗一逗就收住的,倒把人给吓走了,想想还是算了,等待会儿在饭桌上再言和好了。 她走回吧台上坐着,那边的牌局散了,南景深迈着一双大长腿,没几步就到了意意面前。 他深邃的眸眼,看了眼她手里已经空了的小盘子,问:“吃了多少?” “一块蛋糕。”意意老实的回答,南景深却是不信,长指揩掉她嘴角的奶酪,“小馋猫,是不是说少了?” 意意很诚恳的摇头,“真的就一块,我刚才和那个小女孩聊天来着。” 她自己就是个小女孩,却在南景深面前把别的女人形容成小女孩,他唇角扬起些微笑意,“和晴晴聊什么了?” 意意抿了抿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而后,摇了摇头,轻灵的五官上却蹙闪过刹那的狡黠。 娇嗔的小模样,看得南景深喉头一阵发紧。 “对四爷有小秘密了?” 意意嘻嘻笑了两声,“跟别人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你。” 南景深深刻的眉目染了笑,黑瞳内幽深得仿佛墨色晕染开一般,泛着一圈圈涤荡的涟漪,他长指勾住意意散在鬓角的一缕发丝,往她弧形娇俏的耳朵后压,唇勾起,醇厚的嗓音动人:“允许你有,高兴吗?”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他这么问的,意意便轻轻的点了下头,她大约摸到了南景深的脾性,只要顺着他,乖巧一些,他就会对她很好。 南景深的确是吃她这一套的,他握着意意的手,引导着她的双手往他脖子上勾去,长身微躬,轻而易举的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意意没有防备,身子腾空之后,有意的把低呼声给压住了,小小声的凑近他问:“你干嘛呀?” “抱你过去吃饭。” “可是我有脚……” 南景深停了,黑眸凝视下来,“放你下来?” 意意嘟了嘟嘴,想到刚才傅晴晴说那些话,其实挺受用被他这么宠着的,她也就是矫情一下,真要她下来,也是不干的。 南景深能感觉到她一双小手把他给搂紧了些,眸色不自觉的含了轻笑,他抱着她,径直的往餐桌上走,弯腰把她放在椅子上。 他侧身要在旁边坐下,身后的椅子却被人给抽走了。 傅逸白脚尖勾着椅脚,眼底尽是揶揄的笑意,“这么宠着你的小乖乖,不是更该和她坐一张椅子么,你也方便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吃。” 南景深眉心微挑,深邃的眸子似乎含着一丝笑意,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意意。 “要吗?” 他声音低沉醇厚,就像是贴近耳边响起的。 意意搁在腿上的小手不由得一紧,怔了怔后,手小心翼翼的往上举,去拽南景深的裤腿,压低了声道:“不要开玩笑了,你有椅子呢,……快坐下吧。” 南景深低暗的黑眸眯了眯,“他们不让我单独坐。” 意意擦着他欣长的身子,视线往后看去,只见傅逸白扣着一张椅子,意意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他有意的歪低着头,笑呵呵的和她对上了视线。 意意立马看向别处,她绕到南景深身后去,双手各自把着椅子的一边,试着挪了挪,傅逸白却用脚勾得更紧,笑道:“小乖乖,先叫声哥哥来听,我再考虑给你。” 意意觑了一眼南景深,却见他也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黑眸内星星点点的笑意,实在是太过耀眼。 她咬唇,轻声叫道:“哥哥。” 软搭搭的一声儿,把傅逸白的骨头都叫软了,他戏谑的望着南景深,故意以那样羡慕的口吻道:“老四,好福气啊。” 南景深挑眉,长指在鼻翼下擦了一下,似乎很认同这句话。 意意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暗号,这会儿大家都看着她呢,而且傅逸白就是存心的为难,待她偷偷的拿板凳的时候,他又一脚给踩实了,“别急啊,你亲老四一个,亲了我就把椅子给你。” 傅逸白故意挑事,他从小到大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南景深出糗,总之在他的印象里,南景深从来没有在一众兄弟前和女性做过亲密的举止,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恨到牙痒痒。 意意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南景深肯定不能忍被这么取乐,她当即就把视线挪到南景深那儿了,怯怯的眸色,带着一抹羞涩看着他,“四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南景深会开口训斥傅逸白的时候,他竟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南景深将脸微微往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俊脸。 这是……要让她亲上去? 意意哪里好意思,她羞的把南景深的手给按下了,急得直跺脚,“您就别跟着逗我了行不行,求您了……” 第165章她喝醉了爱闹 南景深的深眸内漾开很明显的笑弧,单手将意意搂进怀里,大掌在她后脑勺轻轻揉着,意意觉得羞,干脆就躲在他怀里不出来了。 除了仍然黑着一张脸贺堇年,所有人都在起哄,傅晴晴尿遁回来看到这一幕,默默的坐到叶以澜身边,瞥见叶以澜连笑容都挂得牵强的表情,她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话来,抬眸看着拥抱的男女。 这还是第一次,南四叔那么在意的护着一个女人。 以澜姐恐怕…… “逸白,别开玩笑了,快把椅子给景深。” 叶以澜轻柔的声音响起。 意意从南景深怀里侧头,目光瞥向叶以澜,投去感激的眼色,终于有人肯给她解围了。 叶以澜也是坦荡,清清淡淡的回了她一个微笑,“别吓着,他们就爱开这些玩笑,从小就这样。” 她看着南景深拥着意意的姿势,觉得很是碍眼,心头积聚了一团郁结,然而面上,却是笑得轻柔,“景深,意意第一次见我们,别太为难她了。”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意意是一个外人。 意意点头,可她不知道自己点头是在认同什么,好歹做点动作,要不然她会觉得自己要僵掉了。 南景深眉眼淡然的看了一眼叶以澜,没说什么,只将意意按在椅子上坐着了,回身,一脚踹出去,傅逸白立马把压着椅子的那只脚给收了回来,眼睁睁的看着南景深坐下,他揉着并没有被踢到的膝盖骨,差点就嚷出一声骂来。 好家伙,这一脚要是下去,他得当场骨折了不可。 叶以澜举杯,遥遥对着意意,“初次见面,我敬你。” 意意有点受宠若惊,立马去找酒杯,南景深面前就放了一杯,她伸手要去拿,却先一步被他给拿走了。 “她不太能喝,我替。” 叶以澜脸色僵了僵,笑笑:“只是一杯红酒,不会醉的。” 南景深稍稍眯眸,他身子后靠,手臂横搭在意意的身后,狭长的眉峰淡略的挑了一下,“她喝醉了爱闹,我疲于照顾。” 叶以澜面色僵白,喉头一阵发紧,她轻声笑着,“这么说,你和萧小姐算是认识很久了,怎么今天才带到面前来。” “顾庭深和傅逸白见过。”南景深捻着高脚杯,轻放在桌面上,捉了意意的小手,在手心把玩她的手,那双含笑的深沉眸子,凝出了一抹泰然,“你才回国,这是第一次见,以后会熟悉。” 头顶柔和的灯光铺洒下来,南景深轮廓立体的线条被勾勒得弧度清晰,侧低眸去看意意的眼神,柔情得能化成一滩水,若不是骨子里就疼爱着,怎么会在表象上也这般自然的做出宠爱的姿态。 叶以澜掐紧了掌心,她莫名的觉得,南景深和这样性格的女孩相处,恰恰把他过于凌厉的棱角给磨平了些,……意外的,般配。 这种般配,刺得她眼睛生疼,唇角却仍旧含着一丝微笑,“是么,我想我和萧小姐,应该能好好相处。” 意意被连续点了几次名,她都没能插进话去,这会儿终于寻到空处了,她侧着眼眸,友好的笑了笑,“我不太懂事,如果哪里做得不好,还请你多担待我。” 她其实挺不懂说这些客套的话,表情也有些别扭,一转眸,瞧见南景深幽深的一双眸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意意顿时觉得羞,手儿挣了两下,想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 “你放开我,我要吃东西。” “眼里就只有吃。”南景深亲昵的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身子很自然的朝她倾斜,把手扶在她纤盈一握的腰身上,拥了拥,随即端了一盘螃蟹到面前。 意意眼睛都发直了,盯着那盘螃蟹看,南景深无视她的眸光,手拿着剪刀,慢条斯理的处理起来。 傅逸白端了杯子,盛了半杯酒,往桌面上重力一扣,“来来来,庆祝老四这颗万年铁树终于开花了。” 他找顾庭深碰杯,却被嫌弃了,他拿着酒杯的手伸出去,顿时扑了个空,随即若无其事的和傅晴晴的饮料杯碰了一下,仰头搬空了杯子里的酒。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要不要赌一把,老四这回会不会结婚。” “什么都拿来赌,怎么不先去庙里开个光,你的脑子,实在蠢得可以。”顾庭深弹了弹烟灰,眼里含着一丝警告。 若是傅逸白足够聪明的话,应该就能想到,这种玩笑,实在是开不得的。 之前和白笙儿的那场婚礼,越发的让南景深的婚姻状况扑朔迷离,究竟是已婚还是未婚,他本人从来没有澄清过,但萧意意从一开始走进他们的圈子里时,谁都知道她是已婚。 顾庭深私下里查过,他将萧意意至今为止的履历查得一清二楚,唯独婚姻这一块,居然查不到她的老公是谁,以他的能力,还从未失手过,能够在他有心调查的情况下,还能瞒得密不透风,对手俨然不可小觑。 顾庭深借着吸烟的间隙,眸色淡然的掠了一眼南景深,老四这次,怕是啃到了一块硬骨头。 傅逸白很快就想到了意意的特殊身份,他讪讪的抹了把鼻子,尬笑两声:“是我说急了,我自罚两杯。” 他当真给自己续了两杯满满的白酒,眼都不眨的喝干。 南景深一眼也未侧向他,倒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将剔出来的蟹肉用勺子舀着,送到意意嘴边。 意意这会儿正是话题的中心,再被南景深有意的把暧昧放大,她脸上的温度一下子就炸开来。 “张嘴。”男人低低的沉嗓,就近贴在她耳边响起。 意意嗔恼的看了他一眼,张嘴把蟹肉含住了,淡抿着小嘴,扭回头去,两手搁在桌沿,假装专注的挑着碗里的菜,实则耳朵已然从耳骨红到了耳垂,脖颈旁侧,也像是被烫染了般,白皙的肤色间透出些微的绯红,羞怯的小脸儿越发的莹润可人。 南景深没让她太难堪,深眸睐了眼傅逸白面前空了的杯子,菲薄的双唇清幽慢捻的含着一丝笑,低沉醇厚的嗓音幽幽响起:“不用赌,意意早在两年前,就嫁给我了。” 第166章这声小嫂子,往后多担待 此言一出,包厢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惊到了,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约莫一分钟后,贺堇年擦燃了打火机,点燃的动静仿佛按下了开关。 顾庭深就坐在他旁边,睐到贺堇年含着烟的唇角上那抹了然的笑意,他眉头一跳,“你早就知道了?” 贺堇年侧眸,冲着顾庭深的脸吐了个烟圈,“栖霞路113号,是我经手修的楼盘,意意就住在里面。” 栖霞路113号…… 顾庭深再清楚不过,当时是他出面买下的这栋别墅,房产上写的南景深的名。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烟,迷蒙在烟雾后的一张俊脸似笑非笑,“老四,看来我们的交情实在是浅薄,你结婚的事,把我们瞒得是密不透风。” 南景深回得轻描淡写,“一时没抽出时间。” 顾庭深轻呵一声笑了,“也对,我们能等到你亲口说,那还真是你百忙当中,比较惦念的人。” “怎么还没喝酒,就一口胡话了?”南景深如海般的眸子起了些波动,却是风吹涟漪,随即便是归于平澜,“收一收你那棱角,别吓着人。” 他眼里心里在乎的,怕也就只有意意一人了。 顾庭深重重的吸了一口烟,“不管怎么样,祝福。” 他把酒杯举起来,当先喝尽。 南景深没有拂他的面子,也是同时,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顾庭深又再续了一杯,对着意意示意了一下,“以后这声小嫂子,你还得多担待担待。” 意意立马就要回应,可她面前没酒,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南景深面前的酒杯。 南景深眸瞳眯了眯,把杯子塞进她手里,叮嘱:“只喝一小口。” 意意抿着唇点头,清脆的嗯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可依然被男人捕捉到了,他深黑的眼眸内,浅显的浮动着阵阵轻漪,眉梢间都是细碎的疼宠。 他那张平时惯常冷淡的脸上,仅一个晚上,已经出现了多次笑容,那双含笑的眸子,似乎只看得进意意一个人。 只对一个人倾注的款款深情,刺得叶以澜眼睛生疼…… 心底猛然蹿起一股凉意,顷刻间将她的骨血都冷冻成冰。 意意轻抿着喝了一小口红酒时,叶以澜却已经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目光……近乎自虐的凝视在南景深亲自给意意擦嘴角的手上,她心里一阵紧缩的疼痛,搁在桌沿上半握的手一点点收紧,攥得骨节都泛了白。 她眼眸渐渐的有些迷醉,手搭在瓶口上,正要拿起来再倒一杯,手背上忽然按下来一只手。 叶以澜侧过眸去,顾庭深叼着香烟的侧颜透着几许深沉,他薄唇轻掀,淡声道:“何苦。” 叶以澜猝然怔了怔,眼眸内一瞬晃动得厉害,半响,她抿唇笑笑,将手收了回去。 中途,南景深接了个电话,才听了两句,他神色蓦的变得凝重,手往旁伸,把傅逸白面前的烟盒拿过来,抖出一根叼在唇口上,点燃了香烟,烟雾缭绕后的一双黑眸,骤然如深海般幽沉,一眼捉摸不透他内里的思想。 手机贴在他耳边,足有两分钟之久。 南景深黢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着光怪陆离,表面却是平静卓然,些微蹙起的眉头和抽烟时隐约放重了的呼吸声,似乎都在显示着电话里的内容,让他很不悦。 他不动声色的,将烟从唇口拿开,夹在食指和中指间,身子半侧过来,张开的怀抱恰恰正对着意意。 “乖乖在这里吃饭,我出去接个电话。” 意意抬头,却见南景深恰好在抽烟,五指分明,骨节雅致且修长,他幽潭般深深凹陷的瞳仁半眯起,薄薄的两片唇翕合间,带出一层薄烟,“很快,等我回来。” 意意能看得出他稍显凝重的脸色,想问一句怎么了,可话到口了,要当真从她嘴里说出来,未免也滑稽了些,毕竟她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南景深要避开去讲电话,那便是连饭桌上的兄弟们可能都解决不了的事。 她便也没多问,只乖巧的冲他扬起一抹微笑,“你去吧。” “嗯……” 南景深起身,身后的椅子刻意被提了起来,不至于刮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手指在桌沿按了按,大掌覆在意意的头顶,轻柔的揉了揉。 欣长的身子往外走,意意恍惚间听见他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可有证据?” 意意回过头来,夹了一只虾放进嘴里,这还是刚才南景深给她剥的,一下子吃得急了点,意意立马去拿饮料,手都快碰到了,旁侧忽然有人塞了只高脚杯在她手里。 意意没有立马反应过来,拿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口腔里顿时弥漫开浓烈的酒味,她鼓着腮帮子,瞪眼一看,杯子里装的可是红酒。 “别吐啊,这酒贵着呢,一口几千块。”傅逸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就在刚才南景深坐过的位置上。 意意眼儿一瞬瞠大,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给吞了下去,立马抽了纸巾捂在嘴上,恼得瞪去一眼,眼眶里都泛了一层浅红的颜色。 傅逸白想笑又憋着笑,意意被整蛊后的模样,立马露出了小姑娘嗔恼的反应,这么纯粹干净的女孩,反倒让他有了丝罪恶感,好歹存了点良知,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走了,连声道歉,“是我错是我错,是哥哥错了,原来你是真的不会喝酒啊?” “不会……” 傅逸白盯着她看了两眼,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啧声道:“我还以为老四给你挡酒,纯粹是溺爱过度喃,看来是真不会喝啊。” 他话是这么说,可眼睛却仍旧看着意意,像是在暗示什么。 “不会喝就算了,我呢,也不问你和老四是怎么回事了,但既然他亲口承认了你们的关系,再怎么我也得敬你一杯,就当喜酒喝下了。” 说话间,傅逸白端起自己的酒杯,一仰脖子搬空了杯子里的酒。 意意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她手往前伸,想去接傅逸白手里,她刚才喝过的那杯红酒,蚊蝇般小小声道:“我也喝吧……” “别别别——”傅逸白佯装把酒拿得老远,“待会儿老四回来,闻到你身上有酒味,我今晚铁定被打趴下。” 意意挠挠脖子,眼睫虚颤了两颤,“不是说是喜酒么……那我,喝一点点。” 第167章南景深宠着意意的原因 “真要喝?” 傅逸白试探的问。 意意僵缓的挽了下唇,“不是喜酒么,喝吧。” 不管怎么说,她和南景深的关系已然明了,他不在,这些酒就应该由她来挡下,更何况,傅逸白可是救过她,也是救过南景深的命的人,这杯酒,她的确该喝。 意意把杯子拿过去了,深吸了一口气,双唇抿着杯口,一点点的喝进嘴里去,酒精刮过喉管并不算太刺激,但对一个酒量浅薄的人来说,她已然感觉到了微醺。 喝到最后,意意眉心不自觉的拧起,估摸了还有一两口的时候,她干脆的把双眼一闭,仰着脖子吞下去了。 傅逸白赶紧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走,抽了张纸巾给她,“你这傻丫头,喝一两口就行了,难不成我还会灌你酒么。” 意意拿纸巾捂着嘴角,呛咳了两声。 ……这话您倒是早说啊,她刚才喝下的,少说也有杯子三分之二的量。 “哥哥的酒你也喝了,那我的酒更不能落下了。” 傅晴晴端着两杯酒,挤到意意身旁坐下,把其中一杯推给了她,“按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婶婶,但是你本身也不大,我就不叫了,叫你声意意姐好不好?” 意意忙道:“当然可以了。” “既然是姐姐了,那我敬的喜酒,你也得喝。” 傅晴晴翘着小嘴儿,撒娇的劲都用出来了,她才扭捏作态了稍稍,就被傅逸白一个暴栗敲在额头上,“你学大人喝什么酒,胡闹!” 傅晴晴顾不得额上的疼痛,赶紧把酒杯给护着了,扭回头恶狠狠的瞪视着,“要你管呢,我都成年了,我成年礼上不也喝酒了。”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都是喜事,难道意意姐和南四叔结婚不是一件喜事么,就你能敬酒,我就不能了?” 向来痞气的傅逸白,竟然被自己的亲妹妹给堵得哑口无言,他正打算要教训,小丫头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转头对着意意,却又是一张笑脸。 “意意姐,你是不会厚此薄彼的是吧?” 意意眼皮开始发重,听进耳里的声音带着嗡嗡的杂音,她勉强听清了傅晴晴说的话,扯着唇笑了一声,拿起酒杯碰了一个,“谢谢。” 傅晴晴嘻嘻笑,一边瞄着意意,一边喝酒,她是第一次见到喝酒这么中规中矩的人,接连两杯,恁是没有漏一滴下来,老老实实的喝光了。 看来是真的不会喝。 傅晴晴才冒了个头的整蛊心思,悄然的起了偃旗息鼓之势。 算了算了,谁让南四叔带到他们面前来的,偏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女生呢,傅逸白灌她酒,纯粹是等着待会儿为难南景深,她傅晴晴灌酒,仍然是在为以澜姐打包不平。 可当她看见意意慢腾腾的把酒杯放下,手撑着脑袋,侧着眸子望着她嘿嘿傻笑的时候,傅晴晴就知道她肯定是醉了,心底突然就生出些罪恶感来。 十分钟后。 南景深回到包厢里,意意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手里还紧抓着一个空酒杯,嫣红的小脸儿朦胧了一层深重的醉态, 他黑眸一敛,快步走过去,单手撑在意意手边上,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的侧脸,长指拨开她脸上散着的发丝,脸廓攸然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南景深问,醇厚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傅逸白立马给傅晴晴使了个脸色,警告她不许开腔,随即故作坦然的说道:“贪酒,多喝了两杯,没想到她不胜酒力。” 南景深目光沉邃,呼吸一瞬放沉了些,他将意意打横抱起,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走了出去。 望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傅逸白还心有余悸,回眸瞪视着傅晴晴,斥道:“以后不许再喝酒,一沾点酒就犯浑,看你把意意给灌成什么样了。” 傅晴晴心虚的往叶以澜的身后躲,一双小爪子扒着叶以澜的胳膊,脸藏到后面去,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也是你开的头,要不然我能去灌她吗。” 傅逸白轻哼一声,“我没你这么不知分寸。” 话声落尾,眼色有意的瞥了一眼叶以澜,似是有深意。 叶以澜是个聪明的女人,甚至是掺杂了心机的深沉,她能够在不同人的面前有多张脸,但却不让人觉得虚伪,商场上历练多年的沉浮,早就将她那份纯粹和天真给消磨得一丁点也不剩,唯独对南景深藏着的那份心思,却是从来没有消退过。 傅逸白一开始没对萧意意反感过,就是因为她年纪尚少,和傅晴晴一般的纯粹可爱,待在她的身边,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心机,他想,这大概也是南景深宠着萧意意的原因。 傅逸白其实挺不愿意傅晴晴和叶以澜玩在一起,毕竟这个女人,心思……深沉。 顾庭深吐了一口烟,慢条斯理的弹了弹烟灰,隔着烟雾看出来的眸色趋近淡漠,他沉着一口肃然的声腔,“现在不知分寸,以后就知分寸一些,意意对老四来说,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女人,他紧张得很,再说,南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那里,恐怕还被他瞒着,保护得这么仔细,要不是放在心口上了,怎么值得他去花心思。” 他话一出口,叶以澜脸上本就维持不下去的笑容顷刻淡了下来,她掐了掐掌心,不过瞬息,面色又恢复如常。 “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她拿着包,前脚刚走,傅晴晴也跟着起身,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有一个人去追,她气愤的跺脚,拔腿便追了上去。 这时,贺堇年也从椅子上站起。 “你也要走?”顾庭深眼皮一掀,盛了些微的笑意在眼眶里,“这是要出去追谁?” 贺堇年居高临下的睨他一眼,眉心微皱了皱,“话多。” 他声线冷淡至极,却也干脆,就如他迈着一双长腿往外走的背影,干脆得头也不回。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酒桌上,先后空了那么多位置,就剩下两个大男人。 傅逸白苦笑一声,拿着酒杯和顾庭深面前放着的那杯酒上碰了一下。 今儿这酒,有女人有小孩的,喝的比较憋,不太舒爽。 第168章就怕你受不住 意意是被南景深给抱着下去的,到酒店大堂的时候,把她给放了下来。 意意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脚踩在地上,和踩在棉花上没什么两样,她眼睛都没睁,清秀的眉头微微蹙起,嘴里细弱的低喃了一声囫囵不清的话,忽然一下子跳到南景深身上去。 南景深冷峻的脸面无表情,一双眼里尽是责备和怒火,他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就敢把自己喝成这个模样,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一巴掌拍在意意的屁股上,“滚下去!” 意意懵了一下,双眸稀开一条小小的缝隙,隔着层层叠叠的虚影,勉强看见了南景深的脸,可是他怎么有好几张脸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都眼花了,索性去捧他的脑袋,伸手之后,才觉得手上没什么力气,才一抬起就重重的落了下去,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打在南景深侧脸上。 南景深双眸浅眯,舌尖抵着口腔内壁,被意意打过的那半张脸上突起了一个小包,他脸色不算好,阴沉的一把掐住她的手,“混东西,借着酒劲撒泼是吧?” 意意消停了几秒钟,愣神之后,甩开南景深的手,左摇右摆的晃着脑袋,嘴里连着呜呜了几声,仍是固执的把南景深的脸给捧住了。 她费力的将眼睛再睁大一些,可眸底毫无焦距,一副醉意深沉的模样。 端详着南景深,一会儿后,小嘴儿突的往下扁,“你的头怎么还在晃呀,站稳嘛……” 南景深扶额。 黑着脸把她的双手勾到他脖颈上去,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臀,大跨步的往外走去。 他提前叫了代驾,刚出酒店大门,黑色的迈巴赫已然停到了门口。 南景深拉开后座的车门,正要把意意往车里放,她双腿忽然夹紧了他的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力,直往上身上扒。 “不要进,不要坐车车……” 男人拧眉,“又闹什么?” 意意忽然没动了,她扒在南景深怀里,不喊也不闹,一动不动,好像是一个突然停了发条的瓷娃娃。 呆了约莫半分钟后,她双唇微张,南景深以为她要说什么,有意的停了下来,下一秒,意意冲着他的脸,打了个酒嗝。 南景深的脸彻底的黑了,手起刀落的打了她两下,“混东西,越来越来劲了是吧!” 意意醉得深沉,他打下来的两巴掌,竟是一点痛觉都没感觉到,反而脑子里更加的昏胀了,她那双无声的眸子转向他,盯着看了看,嘴角蓦的往下压,哑着声腔,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泣音:“四爷坏,四爷打意意,一点都不疼意意。” 她一口软萌的嗓音,才一出口,南景深胸腔里堵着的气立刻消了大半。 他眉眼间的姿态都放柔了,大掌托在她后背上,往他心口猛的一按,黑眸径直的凝视着她委屈巴巴的小脸儿,“你还要四爷怎么疼你,都说酒后吐真言,你醉了后就只记得我的坏,不记得我的好了?” 意意歪着头,似乎认真的想了想,脸上突然起了嫌弃的表情,“就是坏,四爷最粗鲁了,一点点都不温柔……” 他眉心一拧,追问道:“我要真对你温柔了,只怕你会受不住。” 意意嘿嘿的笑了,咧开一口大白牙,笑得憨憨的,“好啊。” 南景深小腹下突的一紧,才将将有了几许柔和的俊脸忽然又阴沉了下来,声线已然是压抑着的沙哑,“乖,四爷现在就带你回家,你可别后悔。” 他将车门又撑开了一些,搂着意意要坐进去,她却忽然像是哪根神经被拨弄了下,猛然蹬踹着一双小短腿,嘴里直嚷嚷:“不进不进,意意不要坐车车。” 他单手撑在车门上,另一手托着意意娇软的身子,深邃的眸凝视着她,瞧见小东西醉得不省人事了,可却十分抗拒坐车,他略一思忖,便也不勉强了,柔着声腔哄道:“好,不坐,乖乖想怎么回家?” 意意耸拉着一双眸子,鼻腔里发出一长串的呜呜声,“回……带意意走路回去。” 她说话时灼烫的气流就喷薄在南景深的脸上,带着一层氤氲的酒气,他今晚只小酌了两口,现在竟会觉得已然微醺。 南景深将意意的身子往上抛起,稳稳的搂住了,薄唇咬着她的耳垂,低沉瓷实的发声:“小醉猫,存心折腾你四爷。” 他将车门甩上,转身,蓦然见到站在他身后一米远正在抽烟的男人,黑眸瞬的眯起,“你看什么?” 贺堇年嘴里叼着烟,一手随性的抄在裤袋里,眉峰清淡的挑了一下,开口便是颇为慵懒的口吻:“光天化日下的,你跟老婆亲热不避人,怎么还会在意别人看了?” 南景深侧头看他一眼,不咸不淡的来了句:“当然不在意,只怕你看久了,心里憋得慌。” 贺堇年俊脸沉了沉,指尖燃起的袅袅烟雾,将他的目光朦胧得缥缈不定。 “我有事要问你老婆。” 南景深淡漠的笑了一声,倒没说什么尖酸讥讽的话,他这会儿的心思根本放不到别的人身上,“她醉着,等明天再问。” 贺堇年眼窝里划过一抹阴鸷,他欣长的身影笔直的伫立着,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从鼻息里喷出的白烟,将他精致完美的侧颜轮廓虚化得更加迷蒙。 “你该知道,我不问清楚是不会走的,也不会放你们走。” “威胁我?” 南景深轻幽幽的笑了一声,怀里的小人儿动了动,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蹭到他肩膀上,小脸儿贴着单薄的一层衣料蹭了蹭。 他便更没有心思再多逗留。 “威胁我是没有用的,自己的女人,该自己去追。” 话落,南景深抱着意意要走。 贺堇年没动,擦肩而过时,他鼻息间闻到一股不轻不重的酒气,那股气息一直蹿到了脑子里,晚上喝过的酒,在这会儿才觉得上头,他眉心团了团,吸一口烟后,吐出烟圈的呼吸放沉了许多。 “老四,就当帮我个忙。” 南景深脚步瞬停,背脊挺得笔直。 唇角玩味的勾开一抹笑来。 他和贺堇年向来是旗鼓相当,两人从小就爱在各方面较劲,还从来没有一次,贺堇年肯在他面前软下声气。 就为求一个女人的行踪。 别说,还挺新鲜! 第169章一个傻子 南景深转身,没有奚落嘲讽,“怎么帮?” “宋凯茵已经把她的手机卡号注销了,你老婆应该知道怎么联系她。” 南景深听后,将意意往上抱起,视线处于同意平行线上,单手捧着她的小脑袋,掌心嵌进她半边小脸儿,他柔下声腔,耐心的哄道:“乖乖,知道宋凯茵在哪吗?” 意意睁了下眸子,浑浊的眼底没有一丁点清醒的痕迹,她不太喜欢南景深这么掌着他,不耐烦的把他手给推掉了,重新贴回他颈窝里去,低弱的呼吸从他的领口钻进去:“谁呀?” “凯茵,你的朋友。” 意意轻喘一声,些微的睁开眼儿,似乎正在努力的想这个名字,能和哪个她现在能想起的人对应上。 南景深垂目看着她思索的小模样,目光幽深,哄道:“对,凯茵,有印象吗?” 意意唔了一声,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又突然反应过来今天穿的是裙子,她低下头,手儿想伸进南景深的裤袋里去,奈何她手太短了,而且,摸到他的盆骨时,男人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呼吸略沉,“别胡闹,四爷在问你话。” 她不满的嘟起小嘴儿,恼道:“我找手机呢,……你的包包里。” 南景深松了她的手,手伸进裤袋里去,把她的手机拿出来,按亮了屏幕再给她,随口一问:“凯茵的号码注销了吗?” “注销了呀。”意意手指在屏幕上划动,靠回他身上去,虚着一双眸子,在仔细的辨认屏幕上的号码。 “她昨天联系我了,开了新号……” 闻言,南景深抬眸,目光直视脸色阴沉的贺堇年,酒店的廊柱发出的璀璨灯火,映得贺堇年轮廓分明的深刻五官愈发的冷沉,夹在手指间的香烟没有再抽一口,已然续了好长一截的烟灰。 “这个……158……8316……”意意努力的把眼睛睁到极致了,可那串数字小得和蚂蚁一样,还在晃,她不太看得清,立马就不高兴了,挥着手把手机往南景深的怀里塞。 “给你,我看不清……” 南景深是看得清的,他将那串数字完整的念了出来,贺堇年拿着手机在记,署名的时候,指尖顿了顿,最后连名字都没打,直接输了个“1”便保存了。 “多谢。”这声谢谢,从贺堇年嘴里说出来,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南景深没承他的谢,拿着意意的手机往包里揣,机身忽然在掌心里振动了两下,一串清脆短促的铃声,将已经抬步要走的贺堇年给拦了下来。 他回转过身,黑眸盯视着那支粉色的手机,不知怎的,心口竟然跳了一拍。 南景深似有所感,他将新收到的短信点开来开,微怔了一瞬,随即,菲薄的双唇清幽慢捻的扯着一丝笑,他眉梢略略挑了一下,将手机正面对着贺堇年。 ——意意,我去美国了,别想我,等我到了和你联系。 贺堇年眸色瞬间阴鸷,燃着的烟蒂断裂在他手掌心里,握拳的手背上,青筋条条绽起,浑身的肌肉线条都绷了起来,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森冷气场。 之后,黑着脸走了,脚下的步子迈得又疾又厉。 意意缥缈的眸光,瞥见一抹渐渐走远的背影,她鼻子皱了皱,迷糊的喃了一声:“那是谁呀?” “一个傻子。” 南景深回得轻描淡写,抱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意意趴在他的肩膀上,眼皮越来越沉重,随时都可能会睡过去。 南景深捏她的小脸儿,“下来走走。” 意意立马就不高兴了,小嘴儿噘得能挂油壶,“不嘛,不想自己走。” 其实南景深脚步未停,双手搂抱着她缓缓的走着,他见意意始终瞌着眸子,一副小醉鬼的模样,长指掐着她的脸蛋强行的让她感到痛觉,低声道:“下来走走,走一段路了四爷再抱,不能老赖在我身上。” 意意扑闪着一双眼儿,悄咪咪的凑近他,小声说话,“你是累了么?” 南景深轻笑一声,随即点头,磁性沙哑的嗓音贴着意意的耳骨道:“对啊,很累。” 意意小小的犹豫了一下,所幸她在醉酒时还算有点良心,像是真的心疼着他,怕累着,便乖乖的从他身上下来了。 南景深没敢放开她,牵着她一只小手,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隔了一个拳头,她走路摇摇晃晃的,几次将重心倾到他这边来,南景深耐心的掌着她,等扶稳了,又再让她自己走。 刚开始她还算规矩,走着走着,硬要到花坛边上走,她人本就昏昏沉沉的,两只脚一前一后的站在窄边上,身子更加的摇摇晃晃,南景深几次拽她下来,她又跑上去,板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儿,很是不高兴他。 南景深拿她没有办法,便不管了。 意意没了可支撑的地方,她双手往两侧打开了也难以维持身体的平衡,没走两步,脚落下去踩了空,就那么直愣愣的摔了下来。 左脚落地的时候,脚踝被崴到了,而且承受着全身的重量,右脚的小腿肚在花坛上重力的一砸,膈着冰冷的棱角滑下来,两脚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南景深连忙蹲下身来,长臂一伸,将她往怀里抱,低头去看她的脚。 果不其然的,脚踝上已经是通红的颜色,肿成了比骨骼还大的小包。 他眉心一皱,忍不住就斥道:“我让你到平地上来走,你不听,这下摔了,我看你脑子也跟着摔清醒了。” 意意没发声,她像是身上没痛觉似的,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南景深一翻一合的双唇,不太听得清他说了什么,但声气和表情都像是在骂她。 意意往后瑟缩了下,这一动,立马牵扯到了腿上的神经,疼痛来得慢,且迅速的钻到她骨骼里。 她扁了扁小嘴,忽然咧嘴哭了出来,没哭两声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嚎得和鬼一样。 南景深哭笑不得,再怎么压脾气,也还是觉得她此刻的模样滑稽得很,嘴角没绷住,弯出丝笑意来,他将意意抱起来,将就坐在花坛边上,将她放到了腿上。 修长的手指,揩掉她眼眶里刚滚出的一滴泪。 第170章他和一个小醉猫置什么气 耐心的问:“是不是很疼?” “嗯!”意意大力的点头,可力气一下子用得猛了,脑袋重重的撞到他胸腔中间的那条骨骼上,空了约莫五六秒的时间没有反应,当鼻尖上的痛觉越来越明显的时候,她立马就哭了出来。 才一小会儿,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衬衫上了,黏糊糊的粘成了一团。 南景深仰头望天,深邃的眼窝里盛了斑点般密集的笑意,以至于他整个上身都在努力憋笑而打抖。 笑容爬在他线条深刻立体的五官上,短时间内是如何也压不下去的。 他清了清嗓子,把她哭成小脏猫的脸儿抬起来,柔着声腔开口:“让你调皮,这会儿知道疼了吧?” 意意老大不愿意了,捏着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毫无章法的捶了十几下,像是真的伤心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喝醉了的模样,简直和一个没有智商的小泼皮无赖一般。 南景深只当她是脚上太疼了,才会哭得这么一颗眼泪接着一颗眼泪的滚,哭得他一时间有点失措,整颗心都被她给揪起来了,他心疼得紧,简直是是要他的命啊。 他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醇厚瓷实的嗓音倾注了此生最大的温柔,声音恨不得能柔出水来,“好了,乖乖,四爷不取笑你了,我现在带你回家敷药,敷过之后脚就会好了,知道吗?” 意意像是听进他话了,手指紧攥住他的衣服,频繁的打着抽噎,“敷过了……脚脚就不疼了么?” “对,敷过就不疼了,你乖,不要哭了,四爷不是陪着你么。” 他从来没试过对一个女人温柔,一旦做起来,却不似想象中那般生涩,反而很熟练,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温柔,但这已经是他目前能表达出来的最大的宠爱。 有句话说得很对,只要是爱的人对了,那么就是做什么,都是自然而然的体现出来的。 意意用力的抽了抽鼻子,靠在他怀里,当真就安静下来了,只是身子仍然在轻微的打着颤,抽噎的动静,一时也下不去。 南景深低下头,手劲轻柔的拍她的后背,声线夹带着诱哄,“我帮你把鞋脱掉,你忍一忍,好不好。” 怀里的小东西忽然抬起头来,水光潋滟的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盯着他。 她小小声的,用一口软糯的嗓音挠他的心尖,“那你要轻轻的哦,意意怕疼。” 南景深一震,硬汉本色的他,竟然整个心腔都柔成了一滩水,“好,我轻一点。” 他的手从她的后背环到前面来,另一只手小心的将她的右脚托起,长指捻着她脚踝边上的金属扣,看清了解扣的方向,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把鞋给脱了下来。 还算顺利,意意瞠着一双眼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接着,南景深去碰她的左脚,掌心才触到她的脚后跟,还没贴实,似乎碰到了她崴伤了的神经,意意立马提了下脚,脚背晃悠了下,要命的疼痛顿时弥漫到了全身。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就那么给憋在嗓子眼里了,双手猛的揪住他的衬衫,等那波疼痛稍稍缓解了些,她缓缓的憋出了一声哭腔,“好疼啊……四爷骗人,意意快要疼死了……” “乖一些,我们忍一忍,鞋子脱了就好了。” 意意猛烈的摇头,强烈的抗拒道:“不好不好……意意不好……” 南景深眉心越蹙越紧,嘴上仍然用着最柔软的语气在哄着她:“好好好,不脱了,四爷不动了,你别哭。” 话虽如此,南景深手上却丝毫没有停歇,找准了空隙将她鞋子给脱了下来,扔到垃圾桶边上。 他抚拍着意意的后背,高挺的眉弓下,一双深邃的眸盯着意意,眼梢间盛着温柔的疼宠意味,“乖乖,四爷带你回家,你脚背都肿了,听话知道吗?” 意意眼窝里盈着泪花花,可怜巴巴的看着南景深。 看得他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来疼,她简直就是他的宝贝,就是让他给摘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哪里舍得让她的脚就这么肿着疼许久。 南景深将她抱起,迈巴赫一直保持着匀速,隔远了约莫四五米的距离跟在身后,南景深手一招,车子便提速过来,眨眼的瞬间,停到了面前来。 司机从车里跑下来,南景深眼神示意,“不用你,回车里坐着吧。” 他打开车门,撑开了些,刚要把意意抱进去,她双手忽然缠上他的脖子,“不想坐嘛。” 南景深稍怔,她刚才不肯坐,他只当她在闹脾气,现在还不肯坐,难不成是车子里有什么让她抵触的东西么? “怎么了?我们坐车,可以很快到家。” 意意翘着小嘴儿,藕白的双手圈紧了男人的脖颈,任性的道:“就是不想坐。” 男人脸色沉了沉,她能感觉得到,小眼神瞄过来几次,分明神志是不清楚的,却还懂得看人脸色。 她乖乖的贴回南景深的怀里去,双唇嗫嚅着发声:“意意想抱抱。” 南景深喉头一紧,搂着她温言温语的哄:“你想抱着,那我抱着你,但是走回去起码还有十五分钟,你脚上的痛,能挨得住?” 意意眨巴着眼儿,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勾挽着他的双手更紧了些。 南景深便拿她没办法了,她现在一半清醒一半醉着,脑子里恐怕是浑浑噩噩的,仅凭着本能这般依赖他,南景深其实很受用,他脸色竟然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那就走吧。” 意意嗯嗯两声,乖得不得了。 南景深还以为她这次是真的乖了,然而,走过两条街之后,她在他怀里扭了扭小身子,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四爷,你背背我。” 南景深脚步停了下来,扶在她腰身旁侧的手掐了她一把,磁性沙哑的嗓音从头顶拂落下来,带着强烈的荷尔蒙,“信不信我把你扔大街上?” 意意一下子慌了,双手突然发力,攀着他的脖子,死死都不肯松手,南景深被她拽得低下头去,幽深的黑眸近距离的望进她一双蒙了混沌的眼睛里。 终究,轻叹了一口气。 他和一个小醉猫置什么气! 第171章笑起来好看 “你好好的扒着我,我换你到我背上。” 南景深一只手稳稳的搂住她,另一只手掌在她腋下,将她整个人抛起来,顺着他肩胛往后挪,等她趴到他后背上时,南景深立即用双手搂在她的臀下。 速度有点快,意意眼前天旋地转的,头脑更加昏昏沉沉了,下巴才一抵到他的肩膀上,她便没忍住打了个干呕。 “不舒服?” 意意慢缓的摇摇头,轻轻的发出一声嘤咛。 “我走慢一点,实在觉得不舒服了,就和我说。”南景深半侧回头,昏黄的光线下,意意脸上愈发的红了,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意意半瞌着眸子,肚子贴在南景深的后背上,隔着单薄的衣料,体温在交互传递,暖得她的小腹很是舒服,她眷恋的趴着,一动也不想动,渐渐了,眼皮越瞌越下,挺想睡的。 意意小寐了一会儿,其实没多少时间,她身子猛的震了一震,仓促的从睡梦里醒了过来,感觉到他肩膀上湿了一块,她咂咂嘴巴,稍稍往旁边挪了挪。 歪着头,眼前朦胧了一层灰白的暗光,路灯垂洒下来的光晕较暗,她费力的眨着眼睛,盯着南景深棱角分明的深邃脸廓看,她突然觉得有一点不开心,小手指伸过去,戳着南景深的嘴角。 “你笑……” 南景深偏过头来,滚烫的薄唇,轻轻的擦过她的鼻尖。 墨黑色幽深的瞳仁中,满满都是呵护,“怎么了?” “你笑嘛!”意意加重了声音,直接上手去扯他的嘴角,“你笑起来好看些……” “是么?”他轻着嗓音问,鼻息间轻柔的呼出深浅不一的呼吸,好脾气的顺了她的愿,薄唇淡略的勾了勾,“这样行吗?” 意意盯着他看,眼皮耸搭耸搭的,似乎是看得不满意了,他小脸儿蓦的凑过来,贴到他的脸上,一下子没注意到力道,额头重重的撞到他颧骨上。 南景深条件反射的偏头,要动作的时候又不动了,仅仅是蹙着眉将那疼痛给忍下了。 意意软弱无辜的手摸到他嘴唇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准确的找到他两边的嘴角,牵引着他唇角的往上扬起,做出了微笑的弧度。 意意这才眯着眼儿笑了,小手软嗒嗒的从他嘴角滑下来,垂在他胸前,连搂都懒得搂住,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全部交到他的背上。 “四爷……”她迷蒙间,轻轻的叫了一声。 “嗯?” “你笑的时候最好看……”她小脸儿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然后转了个方向,脸对着另一侧,嘴里还不忘把后一句话给呢喃出来,“板着脸的时候,可讨厌了……” 南景深稍怔,随即,黑眸内划开一抹清润的笑意,笑容一直延伸至了眉角眼梢,唇角上挽的弧度的确是走了心的。 他托着意意的臀,将她往背上抛高一些。 “虎孩子。” 南景深低噶醇厚的声音很好听,钻进耳里,让人心都酥了。 意意咬着下唇,脑袋往他的颈窝里蹭了蹭,闭着眼,打算还剩下的几分钟再眯一会儿觉,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了,总之脑袋昏昏沉沉的,重得很,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 意意坐在沙发上,家庭医生给她脚上抹了药,把药留了一瓶,告诉南景深每天抹上三次,实在痛得很了,多抹一点也是可以的。 南景深沉着一张俊脸,不知有没有把这话给听进去,医生也不敢说太多话,把药留下就走了。 他侧身坐着,单手撑在鬓角,深眸看着意意。 她身子坐得笔直,且坐姿乖巧,和小学生似的,医生给上药的时候,她连连往后缩着脚,眼睛里包着泪花花,疼着了,便抽噎一声,但和刚才南景深一路背她回来的小泼皮模样完全不同。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趴在他背上睡了一脚,把脑子给睡傻了。 “乖乖。” 南景深轻唤了一声,意意愣了一愣,然后才转着视线往他这边看来,双眸睁得大大的,眸色里却毫无焦距,像是虚无缥缈的找不到定点,显然是醉意还没有过去。 “你在干嘛?”他问。 意意眼珠子转了转,仍是看着他,却没应声。 “要喝水吗?” 她仍然没动。 南景深隐隐觉出了不对劲来,他伸手过去,手背在她额头上碰了碰,温温的,有点偏烫,酡红的小脸儿亦是这般高灼的温度。 “去倒杯水过来。” 意意蹭的站起,迈着小步子往餐厅那边走,自己取杯子,倒了杯清水,然后拿着杯子回来了,手一伸,要递给南景深。 男人黑眸浅眯,眉心间凝着一抹若有所思,他没接,某种猜测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他食指遮挡在鼻翼下,轻轻搭了搭,讳莫如深的一双眸子定定的凝向她乖巧得缺少生气的小脸儿上,试探的说了一句:“坐下,你喝。” 意意当真坐下了,捧着水杯开始喝,一口一口的,直到把最后一口也喝尽。 乖得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南景深越发的狐疑,在她喝水的时候,他已然想透了原委。 “乖乖,把杯子放下。” 意意照做了…… 他薄唇轻勾出一抹上挽的弧度,钩织着蛊惑般的性感笑意,“过来,吻我。” 意意眼睫眨了眨,侧身坐着,忽闪的双眸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在透过影影绰绰的光影,看清他的模样,然而一双眼睛里,却像是罩了一层雾障般的薄膜,以至于视线很不清晰,眼睛嵌在她小脸儿上,显得像是精致的瓷白娃娃。 然后,她动了,朝南景深靠近过来,小脸儿凑近他,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南景深脸廓上浮动的笑意越发的幽深,他长指在唇上点了点,哑着声道:“这儿。” 意意挽着他的脖子,想也没想的,贴到他的唇上去,她双唇却是闭合着的,半傀儡模式下被操纵着,却让南景深很是受用。 她果然是醉得不省人事。 之前撒娇耍赖,都是酒劲上头后,无意识做的发泄举动。 而现在言听计从,也是在醉态下毫无意识的反应,比撒泼要好一些,乖巧的模样,至少让南景深很受用。 第172章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南景深掌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温润唇角间捻着的轻笑,愈发抑制不住的往嘴角延伸。 她一把将意意打横抱起,往楼上的主卧里去,唇始终贴着她,耐心的引导她从一开始的木然,到学会接吻。 彼此交缠着的呼吸,弥散着氤氲的酒气,空气里的湿度已然微醺。 …… 夜色深沉。 鸣蝉的夏季夜晚,空气里浮动着燥热的因子。 一辆黑色的轿车,子弹一般的速度,破开空气,一头扎进漆黑的夜色里,方向笔直的朝着机场开。 半小时后,车子从侧边的分岔路,开到机场的正门口,贺堇年鹰隼一般犀利的黑眸笔直的注视着前方,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时,他眸色愈发的狠厉,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身在平地上硬生生的转了个弯,横停在那人的面前。 轮胎摩擦在地面的刺耳声响,恍惚间让人觉得整块地皮似乎都烧了起来。 宋凯茵手里握着拉杆箱,紧了紧,五根手指并拢挤压,紧握到指节根根泛白,瞠直了的双眸看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小脸儿顷刻间惨白。 为了避开这个男人,宋凯茵刻意选在凌晨三点登机,她消息瞒得密不透风,就是想悄悄的出国去避一避风头…… 愣神的瞬间,男人挺拔的身影已经逼近前来,冷冽的气场攸的笼罩下来,她仰头对上他一双沉黑的眉眼,心口都在猛烈的跳动。 “跑啊,怎么不跑了?”贺堇年从上而下逼视的眸光,仿似浸染了层层霜寒的冷意。 宋凯茵喉间一哽,怔然的盯着他,然后……转身便跑。 男人黑眸骤然紧缩,拔腿追上去的脚步又疾又厉,才几步,人已经到了她身后,长臂一伸,将她从后懒腰抱起,拉开后座的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宋凯茵赶紧抓住男人的手,“二叔,我的行李……” 他脸色黑沉,将她的手丢开,“不是能耐得很吗,行李而已,丢了不也无所谓?” 宋凯茵一怔,大抵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双手一摊,索性装傻,“那就丢了吧,也就一些衣服和日用品,身份证什么的,以后再慢慢补办。” 贺堇年胸腔内一股燥郁的气息骤然翻涌,如何也压不住的势态,撑着车门的手绷紧得青筋直跳。 他大力甩上车门。 宋凯茵听见车锁扣起的声响,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还能够往哪里逃么…… 贺堇年把她的行李箱甩到后座,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返程的路上,车速一点也不比来的时候减慢多少,宋凯茵抓着安全带,生怕自己就这么给甩出去。 …… 七星级酒店,灯火辉煌。 房间里开了强光灯,金属般的光线挥洒下来,将房间里的摆设笼罩得更加奢华。 宋凯茵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住光线的侵扰,她起身,绕着墙转了一圈,找到灯的开光,摁掉。 室内骤然黑沉下来,光芒撤去,仿佛一切都静了下来,只有半开着的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宋凯茵绕到床头去,手贴在墙上,估摸着应该会有暖灯的开关。 “就这么迫不及待?”突然,一到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宋凯茵心下“咯噔”一沉,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颈后攸然冒起一阵凉气。 她勉强镇定下来,终于摸到了开光,摁下之后,床头的暖灯光铺洒下来,光线不算强烈,起码眼睛能受得住。 就在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半透明的雕花玻璃门被打开。 随着一股清淡的沐浴露香味,男人迫人的身躯,已然到了身后,让她呼吸一窒。 贺堇年穿着浴袍,腰间的带子未系,两侧敞开的领边下,露出他肌肉线条紧实的胸膛,皮肤上尚且还氤氲着没有散尽的水汽。 宋凯茵转身,他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狭长的眼眸微眯起,闪烁着冷霜一般的摄人寒光,锋利如刃的双眸紧锁在宋凯茵身上。 她化了淡妆,朦胧的光线覆在她精致瓷白的小脸儿上,眼如点漆,唇泛桃花,五官小巧精致,透着一股子不落俗套的美。 她娇声笑了笑,挽着男人的脖颈,踮起脚,把自己往他身上贴去,嫣红的唇瓣停在他棱角凌厉的下颚上,亲了一口。 “你说我迫不及待什么,急着睡你么?” 贺堇年目光一沉,眸子里腾起危险的暗芒,搂着宋凯茵的腰,将她压进床里,欺身覆在她身上,男人掐着她的脖子,往上抬起,他似有若无贴在她唇上的薄唇,将说话时的气流全带到了她的脸上。 “也可以,你也不算第一次睡我,趁我清醒的时候,好好感受一下,你在床里究竟有多浪。”男人薄唇轻掀,却是咬牙切齿,嗓音带着一种冷魅的质感,性感至极,但却冷如寒潭。 宋凯茵眼前迷眩了一阵,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然而脸上的笑,越发的有点僵硬,她索性贴上去亲他的唇,狠狠亲了一口。 “好啊,我上一次也不舒服,可能是药量下得多了,你简直就和猛兽一样在我这里横冲直撞,一点都不温柔。” “温柔?”贺堇年笑了,笑声冰冷,带着肃杀的气息,“好,我让你知道知道,我温柔起来,比我粗蛮的时候,更让你受不住。” 宋凯茵双唇抿得有些绷,直勾勾的大眼盯视着他,男人贴得太近的气息,让她心口怦怦然,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堵得死死的,雕刻般的五官,犹带着危险的讯息,压在她眼前。 也许是心里太害怕了,宋凯茵想缓解一下,她舔了舔唇,舌尖伸出来的时候,舔到了男人的嘴角,她突然感觉到他浑身紧绷了一瞬,娇美的脸儿顷刻笑靥如花,舌尖趁机从他唇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贺堇年清冷的眸色直视着她,黑眸内染了一层阴鸷,他只顿了一秒,立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大掌罩在她脖颈后,托着她往上仰起,迎合他。 然而,这个吻很激烈,却也很短促。 男人单方面的结束,他勾着薄唇,冷声道:“这么快进入正题,岂不是让你准备好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第173章送上门来的东西 宋凯茵身子狠狠的一震,勾在眼尾上的那丝掺杂了风情的笑意也逐渐黯然了下来。 空气中的燥热因子在浮躁的涌动,可她的身体,却被沁冷的凉意贯穿了全身。 贺堇年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却也觉得嘲讽,他狭长的双眸微眯着,冷肃的五官,被头顶暖色的灯光笼罩着,逆光将他的五官线条修饰得如裁剪一般精致,然而,却泛着霜寒般穿透骨髓的凉意。 “看来是我说对了?” 他发出一声轻嗤,胸腔接连振动了两下,牵出了意味不明的讽刺笑声,深邃的眼眸里沉着一抹暗芒。 他从她身上起身,挺拔伟岸的身躯站立着,生得修长的一双手正在慢条斯理的将腰间的带子系上,领口慵懒的开着,浴袍宽松的从他肩胛上搭下来,露出半截胸膛,弥散着雄性荷尔蒙的膨张气息。 贺堇年走到沙发前坐着,点了根烟,墨色幽深的瞳仁被掩在袅白的烟雾后,凌厉的脸廓线条淡漠得不近人情,五官犹如刀削斧凿,轮廓立体饱满,就连眼梢都透着精致,嘴里叼着的香烟明明灭灭的冒着白雾,如阴鸷一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宋凯茵,挺拔的鼻子下,薄唇淡抿了一丝狂放不羁的弧度。 他浑身都透着极度的危险讯息。 宋凯茵险些就在他面前露了怯。 她空了两秒的时间,仰头望着头顶空泛的天花板,悄然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慢缓的坐起身来。 肩上薄如蝉翼的小披肩滑到肩膀下,她伸手去拢起,白色的连衣裙,更加衬得肤色白皙。 裙子是抹胸款式,仅用两条细带子固定在脖子上,裙摆开衩,莹白的大腿若隐若现,这样风情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竟一点都没有低俗感,反而美的惊心动魄。 至少……贺堇年盯着她看的眉眼变得紧缩了。 宋凯茵对自己的长相一直很有自信,她今日刻意的打扮过,化了精致的淡妆,五官精巧而细致,一头栗色的卷发束在脑后,露出她美艳却又透着清冷的五官。 那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这样的女人…… 真他妈是个尤物。 宋凯茵慢慢的朝着贺堇年走过去,双腿跪在他旁侧,低着头,故意去对上他的深眸,“这么不解风情,外界传闻贺二叔是个多情种子,难道对这方面,没有多少兴趣么?” 最后的一句话,她故作姿态的含在唇舌间,说出口来,语声低靡,透着引诱般的迷惑。 贺堇年夹烟的手微微收紧,刀锋般的眉眼猝然幽深。 他转头,对着宋凯茵的脸吐了一口烟圈,长指挑起她胸前的细带,“我向来不喜欢主动送上门的东西,会倒胃口。” 宋凯茵仍旧望着他微笑,抬手在脸颊前拂了拂已然散尽的烟尘,“这话说的,如果不是您硬要带我来这里,兴许现在我已经坐上飞往美国的机票了。” 贺堇年耐着性子吸了一口烟,青灰色烟雾后,深刻的五官棱角,透着一股子的倨傲。 他眼梢都没侧,大掌扣住宋凯茵的手腕,将她拉进了怀里,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故作惊慌的小脸儿,他眼尾不自觉的勾了丝讽刺,噙着一口低沉的声线,言简意赅的道:“你不太适合和我打哑谜,毕竟我的耐心不是很好。” 宋凯茵仰首望着这个男人,他眉弓高挺,沉稳淡漠的眼神下,隐藏着深厚的臣服。 那双精明灼烁的眸子,似乎早已经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她知道今天意意会和南景深的朋友聚餐。 贺堇年也会在…… 那条短信,是她故意发过去的。 为的,就是引贺堇年来找她,好让她在一开始就站在上风的姿态上。 然而此刻,宋凯茵心下越发的寒凉,她有种感觉,其实贺堇年一早就识破了她,没有拆穿罢了,刚才和她周旋,纯粹是个人兴趣的玩闹。 而现在,他已经厌倦了。 若是再不进入正题,也许他会当场翻脸走人,那么这场戏,叫她还怎么能唱得下去。 宋凯茵找出自己的手机,深吸气,定了定神,当着他的面找出一段东西来,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我想贺二叔平日里忙,能见到的次数又很少,我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您先过过目。” 贺堇年下睇她一眼,神色间喜怒难辨,伸手接过手机。 他看东西向来是只看主要的,快速的过一眼便能知道大概,然而宋凯茵给的东西,倒是难得的把他的视线给吸引住了。 冷哼一声,把手机丢在她大腿上,将抽完的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再从烟盒里抖出一根来点燃。 他嘴角叼着烟,目光紧凝着她,俊脸上那抹泯沉的冷笑直直刺进她眼睛里去,随即视线转向按了暂停的手机屏幕。 那是那天晚上贺堇年被药迷之后,和她做的好事。 他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周身的气场明显森冷了些。 视频点开,里面立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男人低吼和女人的娇喘交织在一起,接吻时暧昧的口水声从屏幕里清晰的放出来,听着很远,但却恰到好处的收到了声音。 宋凯茵抿着从唇线越来越绷,泄露了些微的颤抖,耳郭起了一层可疑的红晕,她将眼神别向窗外,望着外面被热风摩挲着的树影,接近黎明前的晨霜露重,丝丝缕缕的被风送了进来,此时的窗外灰暗朦胧,天幕上似是蒙了一片灰白的幕布,灯影反射在窗玻璃上,流泻进来的斑驳光影,将她脸上摇曳般不平稳的神情映照得清清楚楚。 手,悄然的掐紧了掌心。 耳朵里听见的声音让人越来越羞耻,却仍要绷着,坐身在他怀里,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 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清醒着。 和他谈判…… 贺堇年面色如常的看完了视频,将手机随手搁在一旁,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香烟,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指尖漫不经心的敲击着,续了一截的烟灰抖落下来。 他上身嵌进沙发里,手臂看似在搂着她,其实没有放一丝扶持的力量在她身上,宋凯茵便将身子后仰着,挨近他的这只手曲起,搭在扶手上,撑着额头,眼色间流转着一丝暗哑的魅惑,就那么看着他。 第174章我是真的想嫁给你 “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她问。 贺堇年夹烟的手撑着鬓角,眼神笔直的看过来,在笑,却笑得让人胆颤,“如果你想用这段视频来威胁我,我杀了你。” 宋凯茵心下狠狠一怵。 没想到被他占了先机。 甚至也将她的心思看得十分透彻。 她没给自己一点点失神的空隙,扬着眉梢,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你哪里舍得呢。” 她伸手来碰他的脸,指尖才挨到脸颊上,贺堇年略微偏头,明显是不屑让她碰,他双眸微眯着,抽烟时,抬高了的下颚线条凌厉非常。 “舍不舍得,不如你试试?” 宋凯茵渐渐的觉得脸上的笑有点绷,快要挂不住,她曲起一条腿,膝盖骨抵在男人的心口上,轻柔的撩拨着。 “叔叔,你可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既然要了我,你可不能不负责任。” 他轻呵出一声笑来,“怎么才算是对你负责了。” “很简单。”宋凯茵抬眼,眸瞳内将他的样貌深深的嵌了进去,唇瓣一挑,轻着嗓音发声:“你娶我。” 贺堇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低沉性感,“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宋凯茵勾了下耳发,弯弯的眉眼流转着脉脉情深:“你会的,二叔是军人,最讲信用,你怎么能不对我负责呢。” 他皮笑肉不笑,不以为然,“那你也该知道,叔叔最痛恨算计到我头上的人。” 宋凯茵唇角的笑容淡了淡,心口忽然很慌,她扭着身子,趴到沙发扶手上去,胳膊把自己的半张脸都遮住了,佯装出生气的口吻:“无赖!你这么,就是不想对我负责任了。” 贺堇年锋利的眼风扫过来,盯着她,愈发趋近于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渗人的冷意,让他整个置身于暖光灯中的五官轮廓都显得冷硬起来,唇舌间溢出的轻嗤,能直接震慑到心底最深处去。 他眯着一双波澜不惊的黑眸,“你那天来我家里,事先吃了解药,却给我下了那种玩意儿,就是为了拍这么个东西来逼婚?” 宋凯茵眉头攒动,她并不意外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反正是迟早都会暴露的,她事先骗着意意和她一块吃了解药,兑了解药的矿泉水瓶没能顺走,她就知道迟早要被贺堇年发现。 贺堇年手掐在她腰身上,将她一把捞起,“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你玩得太小儿科了。” 宋凯茵颤了颤眼睫,随即扬开一抹笑来,“毕竟我年纪还小,你总不能要求我太精细了。” 他冷哼一声:“年纪小,胆子却大。” 宋凯茵双腿蹬了蹬,手压着裙摆往下拉,侧着身坐在他怀里,小手攀着他浴袍的领边,凑近去呵气如兰:“二叔年纪可不小了,贺家向来家风严谨,我若是把这段视频给曝出去,对你会造成什么影响……” 贺堇年冷淡的扯唇,并不以为然,“顶多是我私生活混乱。” 他冷锋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她,沉黑的眸眼内沉淀着波澜不惊的气概,却轻而易举的叫人毛骨悚然,他淡然的吞云吐雾,朦胧在白烟后的一双眸子,不轻不重的放在她小脸儿上,“至于你,宋家的掌上明珠,只怕日后的名声就臭了。” 她悄悄捏紧了手,指甲用力的断在了掌心里。 的确,这种事的确就是女人要吃亏一些。 男人顶多是风流,女人就是浪荡。 在男女观念上,从来就不是平等的。 宋凯茵见他弹烟灰时,手背绷出了青筋,情绪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她本不该再刺激,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俨然是收不住的。 她琢磨不透贺堇年的脾气,更无法从他脸上看到过于明显的情绪,这个男人善于伪装,更会隐藏,他多年在部队里的历练,怎么会轻易折到她这个小女子手里。 顿了少倾后,宋凯茵抓住他没有夹烟的那只手,双手并用的将他的五根手指展开来,慢慢的,很悠缓的放到她小腹上,引导着他的掌心贴实了,而后抬眸,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没有杂念,声音更是柔柔的,带着哑,“如果我怀孕了呢,你实在不要,我可就去打掉了,但是老爷子和老夫人,会同意么?” 他眼色一重,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能有反应的时候,大掌已然扼住了她的喉咙,“敢威胁我?” 宋凯茵被他眼底那抹深浓的讽刺和冷淡的态度震了震,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肚子里是不是有货,她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面上却仍旧强装着镇定自若,双手扒住脖子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衅的点了下头,“那就要看二叔受不受我的威胁了,娶我……你不光能多个老婆孩子,我身后的宋氏集团,……也会一并归入你的囊中。” 贺堇年脸色很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听起来似乎很诱人。” 他轻然一笑,松了手。 宋凯茵被放开之后,咽喉里顿时一阵火烧火燎般的刺痛,她双手扶着自己的脖子,没敢把逼到嘴角的咳嗽发出来,眼白却高高的翻起,险些晕眩。 她慢慢的从贺堇年的腿上下来,坐在他旁边,赤着的双脚抵在冰凉的地砖上。 贺堇年斜睨着她,吸了一口烟,清冽的烟味飘到宋凯茵面前,他轻声笑道:“看来是做好了要和我谈判的准备了?” 宋凯茵刚被他掐过脖子,现在还没有彻底的缓过气来,她用微笑来掩饰那抹惧怕,目光主动的迎视上去。 灯影迷蒙下,他的音容相貌渐渐地影影绰绰起来,指尖星星点点燃起的火光,让人一眼定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她双手往两侧摊开,故作镇定的开腔:“还谈什么呢,我在你面前已经是透明的了,目的也告诉了你,我要说的,都已经表达清楚了。” 贺堇年将烟灰缸拿到手边,扔了烟蒂,再点燃了一根,手遮挡着风,另一手点烟,这已经是他今晚抽的第三只烟:“我若是不娶呢?” “可我是真的想要嫁给你。” 他笑了,“都说宋小姐是江城的第一名媛,家世,相貌,另无数男人趋之若鹜,传闻你是个顶聪敏的女人,不过今晚,我却觉得这帮人,实在是蠢钝如猪。” 第175章那天晚上,是第一次 “故意设计爬上我的床,再消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躲起来,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现在又拿孩子来威胁我,你这种女人,要说有心机,那还真的糟蹋了真正有心机的人。” “从萧意意被少聪为难,你知道我就在会所里,和南景深在一块,也知道南景深肯定会去救她,当时站在门口的,可不止我一个男人,你假装一副心急如焚的担忧模样,冲过来却直接瞄准了我,目的也未免太明显了些。” 他黑眸深重,薄唇在唇角勾了一圈,再将烟叼在唇口上,眼色看过来,黑眸沉着一抹晦涩难辨的怒气,“那天晚上,是第一次?” 宋凯茵依然没有在面上露出破绽来,甚至嘴角还凝着一丝微笑,“是,这么算来,二叔也不吃亏。” 他深吸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雾后,深刻的五官轮廓攸然覆着一层冷意,神情中逐渐露出了一丝杀伐。 嗓音提了一分,对她愚蠢的行为,给了四个字的评价,“不知自爱。” 宋凯茵笑笑,身子往他斜了一些,“再不知自爱,我爬的也是你的床,再说,我嫁给你,是带着丰厚的嫁妆来的,你就当真一点都不动心?” 贺堇年缓缓的吐了一口烟圈,抬手置于烟灰缸上方,指尖忽明忽灭的光火中落下一截烟尘,光影绰绰下,他身上那股高深莫测的气息仿似投入了深海,更加的让人捉摸不定。 “你那点嫁妆,我还真看不上。” 他面色冷沉,手指摩挲着眉峰,淡然睨过来的视线,渗着极强的压迫力,“看来宋氏是真的出现了问题,已经穷途末路到卖女儿的地步了?” 宋凯茵一愣,抵在身后的手一寸寸的紧缩着拳。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知道多少,能够在他面前放肆的底线又是多少。 但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有种一点点被他从内到位解析的感觉,那些她连最好的朋友都瞒着,难以启齿的东西,被他那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甚至在他的嘴里,仿佛只是一个笑谈罢了,她头皮阵阵绷紧,很想去捂他的嘴,怕他再说出什么让她如坐针毡的话来。 脑海里突然响起那天爸爸在她面前声泪俱下恳求的声音,用亲情的绑缚,对她又哄又逼:“凯茵,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爸爸不会这么逼你,你一直都是爸爸的掌上明珠,我也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原谅我……” 宋氏,不仅是资金链出了问题,更有可能会面临破产和牢狱之灾。 选上贺堇年,她也已经是当做孤注一掷来对待。 片刻之后,宋凯茵眉眼间凝出了魅惑丛生的笑意,“那就不知道,二叔究竟肯不肯出这个价格。” 她用最轻松的口吻,却把自己形容成了货物。 男人侧睨过来,缭绕的烟雾从他性感的薄唇中溢出,迷糊了彼此的视线,“自然是不肯。” 宋凯茵凑近过去,两根手指从他的手腕,一点点的往上爬,慢慢的爬到了肩膀上,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他线条坚毅的脸廓,轻笑了笑:“二叔不肯,我就只好去找老夫人,我知道,她下个星期三,会去养生馆……” 贺堇年冷不丁的拧住了她的手腕,薄唇抵在她脸颊旁吞云吐雾,“我看起来是容易受威胁的人?” “怎么办呢,这个威胁你还真得受了,再怎么说,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这辈子的第一个孩子,舍得杀死他?” “你这胆识,我倒是很欣赏。”贺堇年掐着她的手劲又重了几分,满意的看着她因疼痛而露出痛苦的脸色,“可惜了,在叔叔面前,太把自己的反骨露出来,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弯唇一笑:“我要是太乖顺了,岂不是太好被你打发了?” 贺堇年的耐心已然耗尽一半,他将未燃到尽头的烟放在烟灰缸旁的凹槽里,抱着她坐到腿上来,双腿分开,正面对着他。 沉黑的眉眼直视着她,声线幽冷:“好本事,能算计到我的人,你算第一个。” 她挑眉微笑,看起来有点故作风情,偏偏她天生一张柔媚的脸,这么一笑,骨子里的性感丝丝缕缕的透了出来。 “那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勾唇笑的俊脸危险重重,眸光里浮浮沉沉,冷意十足,“宋凯茵,你胆子的确不小,但想驾驭我,你可没有那个本事。” 她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话才从口边落下,她柔软无骨的小手已经摸到他浴袍里去,纤柔的手指顺着他胸肌的纹理线条从上往下滑,再往内勾了个圈,她双手在轻微的打着颤,自以为这般挑逗,能很快的激起他的生理反应。 .......... 这时,男人忽然起身,抱着她一起,几步逼到了墙上,将她抵死在墙面和他的胸膛之间,二话不说举高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单手压制着,另一只手在她精致的小脸儿上划动,清冽的烟草气息,咄咄逼人的蹿入了她的鼻息。 第176章我会让你爱上我 他迫近的气息浓重而压迫,眉梢间噙了抹似笑非笑,“把戏再多,我也是不会娶你的,逼婚在我这里,行不通。” 宋凯茵屏息,面上却是魅惑光华的浅笑,学着他的神态,低语出声:“实在为难,我可以联系医院……” “别拿孩子来威胁我!” 他徒然暴吼一声,堂堂的贺军长,被一个小女人拿着做|爱的视频来面前威胁,脾气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没我的允许,我看谁敢给你做手术!” 宋凯茵一愣,眼神落在他菲薄的一双唇上,因怒气使然,唇瓣有轻微的发颤。 她才绷起的神经稍稍松下了一些,手不得动,便用脚去缠他,勾着媚眼如丝的眼睛看着他,“叔叔,其实你还是温柔的,起码……虎毒不食子。” “虎毒不食子?”贺堇年将这几个字咬绷在齿间,轻嗤了一声,“可就有个人,狠得下心用自己的骨肉来作筹码。” 宋凯茵心口一颤。 面上那抹故作风情万种的微笑已然维持不住。 他的话,很明显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贺堇年棱角分明的面上越来越冷沉,眉梢间的寒意,更是能通过眼眸,笔直的刺进人的心底去,顷刻间将尚且还鲜活的血肉凝结成冰。 “我原本打算,你若是乖一点,实在是有难处,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一把,甚至可以允你一个在我底线范围内的要求,好歹你也算是跟过我的女人,不会亏待了你。” 他俊颜压近,薄唇逼迫一般的抵着她的脸颊发声:“谁知道呢,你太贪心了。” 宋凯茵一怔,眼神蓦的发直,整个人像是忽然被扔进了寒冰冷窖当中,微抬起的双眸定定的看着他,瞳仁内瑟缩得厉害,在轻微的打着颤。 贺堇年很享受她脸上出现的这种表情。 总算是将她那些碍眼的风情给彻底冲散了,浑像只受精的小白兔般,哀哀的,惧怕的在他的声声威胁下发着抖。 他用力的在墙上捶了一拳,压出的罡风猝然刮在宋凯茵的面颊上,她双眼不由得闭紧,浓密的睫毛在颤巍巍的打着抖,泄露了她内里的惧怕。 贺堇年双手在墙面上一撑,从她身上退开,走回床榻去,从西裤口袋里翻出了支票和笔,咬开笔盖,快速的签上自己的名字,浓墨还没有干,被他一手揉进了宋凯茵的胸口。 男人薄唇微挑,极尽讽刺,“钱由你填,随便多少,就当是我为那天晚上负责,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滚吧。” 最后那个“滚”字,声音落得很重,幽黑的深眸内迸裂出了渗人的寒光。 男人的身体一退开,宋凯茵忽然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心脏的位置仿佛被人用刀豁开了一条小口,正呼呼的往里灌着冷气,她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贺堇年没有避她,直接就在她的面前开始穿衣服,他一点也不慌乱,每一件都捋顺了再往身上穿,他衣架子般的身材,以及一张线条立体的脸廓,从他这里,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狼狈。 相反,宋凯茵此时却是狼狈的。 狼狈至极。 这张空头支票,兴许可以解宋氏的燃眉之急,然而,对她来说,却是莫大的侮辱。 终于,贺堇年穿戴整齐,黑眸深重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淡漠至极,不像看陌生人,却比对待陌生人,还要冷漠了些,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宋凯茵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渐走远的背影,挺拔的身躯一半处在明光中,一般覆在阴影下,脚下的步子迈得尤为沉稳,却一下下,用力的踩踏在她的心口上。 她想也没想的,冲到门口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腿侧边的裤子。 男人半侧回眼,泯沉的眸光盯视着她,没说话,但眉心间的褶皱,已然透露了他不耐烦的情绪。 宋凯茵和他对视一眼,眼神似乎定不住,不过一秒,便已然转开了眸光,她脑袋低垂了,从心口处提了一口气上来。 揪着他裤子的手竟然松懈了一分力道,然后,彻底的放开了他,像是豁出去那般,再抬眼的时候,她将支票比在贺堇年面前,从中间撕开,对折,再撕开,接着对折,一直似到纸片摞成了很小的碎片,再也撕不动了为止。 她轻然笑了一声,眼神和表情却异常的坚定,“钱我不要,我只要嫁给你。” “嫁给我?”男人半眯着眼,轻嗤着看着面前异想天开的女人,未免觉得她太过狂妄了,“你配吗?” 宋凯茵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却依然在挽唇笑着,“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让你爱上我,心甘情愿的娶了我。” 贺堇年稍抿了抿唇,心口划过一抹微漾的情愫,眉头微拧着,目光审视的瞧着她,半响,却是笑出一声,未免觉得她太过狂妄了,“我没有一个月的时间给你做赌注。” 宋凯茵沉默了几秒,他没有直接拒绝,反倒让她有些吃惊,复而笑道:“那多久?” “十天。” 宋凯茵一下子心跳加速,攥了攥拳头,“好,十天就十天。” 他挑了下眉,满满不以为然的表情,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始终沉然,到走的时候,宋凯茵也没能从他的脸上找到丝毫波动的痕迹。 他走了以后,天色已然微微凉。 宋凯茵推开窗,目光远眺着高楼大厦,分明奢华高雅,此时映在她破败般的双眼里,却像是在看着一个又一个华丽的坟墓。 远处的山峦后,白光隐隐约约的冒了头,清晨的空气里还有些湿重,目之所及的黛青色远山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霭中,朦胧斑驳的看不清具体轮廓。 就如此时宋凯茵灰败了的一颗心,完全的被大雾笼罩,即便是有光亮,却也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单手抱着自己,低着头,一双葱白的手揉捏着酸胀的眉心,精致的脸上现出了疲态,唇角挽起的弧度,掺杂了一丝倦怠。 怎么办…… 以后的路,很难走。 唯一的一条捷径,似乎不欢迎她,今日这一闹,俨然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唯一敢拿来赌的,就是在睡贺堇年之前,他对她起的那点兴趣。 别的……再不奢望。 第177章想和四爷生小宝宝 意意不知道自己昨晚上是怎么睡的。 不过她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 她轻嘶了一声,小手揪紧了身上盖着的薄被,慢慢打开眼睛,她没动,等着那股晕眩感缓过去。 宿醉的后果,一丁点也不好受。 等视线稍稍恢复清明后,她盯着眼前的一具光裸的身子发怔,眼睛眨了再眨,头顶拂落下男人夹带着强烈雄性荷尔蒙气息的呼吸,她头皮忽的发麻,视线一点点的往上,从男人的胸膛,到脖颈,目光在突起的喉结那里停顿了一瞬,然后,再缓慢的上移。 男人线条凌厉的腮线,就隔在她不远的距离。 真的是不远,她稍稍眨动一下眼睛,睫毛都能扇到他下颚上。 意意赶紧往下缩了缩,悄咪咪的要起身。 上身才一躬起,后背上突然拥上来一双手,将她往下拉,意意没能来得及伸手去撑一把,下巴瞬间磕到他肩胛骨上,她缓了缓,双眸腾的瞠大,眼梢侧斜着去看他的弧形优美的耳郭,秉着气息,一下子没敢发声。 “你去哪?” 男人低噶的嗓音,贴着耳边响起,犹带着初醒时的沙沙哑音。 “上厕所……”意意抿抿唇,眼儿侧睨,“肚子有些胀,想尿尿……” 南景深鼻腔里发出冗长的一声呼吸,“去吧,顺便刷个牙。” “呃?” 意意感觉到他的手松开了些,便撑起上半身,低眸去看他。 男人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道好看的剪影,他眉目平展,一夜过去,俊美的容颜丝毫没有水肿或是稀疏的痕迹,依旧帅得和雕刻的工艺品般。 然而,他说出口的话,也似雕刻品般冷淡无温,“你嘴里有味道。” 意意很不服气的皱了皱鼻子,却也不敢说他什么,只敢偷偷的对他闭着着双眸的俊脸扬了扬爪子,然后便从床的里侧翻出来,趿拉着拖鞋往浴室里去了。 她走路的动静挺大,踩在地面上发出踏踏踏的响声,一只脚还崴着,她所幸翘起,单腿蹦跶着走,南景深本还有些睡意,这会儿被她给吵走了大半,眉心间不耐的皱了皱,翻过身,双眸依然没有睁开。 意意站在镜子前,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眼睛怔怔的望着手掌心,没有凑近来闻气息,她有时候真的挺有自知之明的,昨晚上喝那么多酒,吐没吐也不记得了,昏沉沉的状态下,肯定是没有漱口的,除非她脑子坏掉了,才会真的去闻。 也难怪南景深一大早的就嫌弃她,嫌弃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尿尿过后,意意再回到镜子前来刷牙,连刷了两边,确认没有味道了,才从浴室里出去,动作放轻了往床里挪过去,双手揪着薄被,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打扰到他的躺下来。 后背才一挨到床里,男人手臂伸过来,将她拉到心口上来枕着。 一声嘤咛,不受控制的从唇角溢出…… 她大脑轰然一声乍响,脸蛋迅速的泛起了红潮,一下子把自己的嘴给捂严实了,瞠着一双惊慌慌的眼儿,从低处抬眼,惊怵的看着双眸微瞌的男人。 “四爷,你干什么呢……” 南景深没有睁眼,呼吸却越来越粗重,他喟叹一声,嗓音瓷实:“傅逸白说,人体在清晨的时候,身体的感官是一天之中最敏感的时候。” 她愣怔的眨眨眼,懵逼的接了他的话,“所以,你只是在进行一下人体试验么?” “算是……” “……”有人把调情说得这么一本正经,意意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那……研究出来了吗?” 男人没有和她解释,而是身体力行的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深邃的黑眸骤然凝视下来,蛊惑般丝丝缕缕的性感。 “没有,不如我们再试一试。” “我不想试!” 意意大吼了一声,卯足了浑身的力气,将他的身体推起一些,颤巍巍的望着他明显不郁的脸色,胆子都在发颤,却更是梗着脖子说道:“我昨晚喝醉了,好累……我不想……做,做其他……” 南景深居高临下的双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眼眶里深浓的情慾在一寸寸的透散,很快的时间内,已然是一汪平静。 意意很怕他生气,毕竟惹怒他的话,会更加麻烦。 她立马又乖巧下来,蜷缩着一双小手,慢慢的抬起,触到他的肩膀上,再一点点的将掌心展开,搭在他的肩胛上,软糯的小奶音,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四爷,我还没有准备好嘛,你这么突然的……会吓到我,把我吓着了,说不定……我以后在这件事上,就会……有阴影了。” 意意试图和他说理,可这番歪理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滑稽可笑的,南景深展了展唇角,眉心间略微的蹙了蹙,不是生气,只是他惯常的面部反射。 他定定的看着意意,神情认真,道:“你确定?” “确定,我确定!”意意慌忙点头,眼神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看着他。 似乎是有效果了。 南景深从她身上下来,压着她的腿也抽开了去,他平躺着,将意意搂到胸口上来靠着他,长指穿插入她细密的发丝间,挑了几缕在指尖把玩,嗓音不紧不慢,徐徐开口:“乖乖,四爷是你的丈夫,我们是夫妻。” “嗯!”她答得清脆,点头也点得很干脆,“我知道,我知道的!” 先前他有意瞒着,她的确是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两人之间的这层亲密关系,她也没豁然多少,反而有些别扭。 一直喜欢着的男人,忽然变成了他的老公,这样的变化在她看来已经算是翻天覆地了,而且相认也才几天而已,她需要时间好好的调整,彻底的接受他是她的老公,心里才会没有那层隔膜。 “既然是夫妻,那么一些情事都是最平常的事情,就和你吃饭喝水一样,是每天必须要做的,我一碰你,你身体就绷得紧紧的,要是真做了,你也不会舒服,反而有点得不偿失,等时间久了,我们会繁衍下一代,这件事情上,除了我,不会有人教你,再是这么抵抗我,以后生小宝宝,恐怕不会顺利。” 意意傻傻的点头,内容没听进多少,反而去诧异他竟然说了那么多话,这种情况下还是第一次。 南景深的嗓音,简直是柔情蜜意,性感的声音深沉而绵长,他晨起是声线没有全然打开,说出口的音腔比较低,却更加的慵懒,透着要人命的性感。 他骨骼雅致的修长手指,耐心的梳理意意的头发,一派正经的给她洗脑:“除非,你不想和四爷生小宝宝。” 意意咬唇,眼梢往上抬,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对视的霎间,心脏跳得厉害。 “我想的……你是我的老公,我只想和你一个人生小宝宝。” 第178章听说你被下了降头 她的回答很是乖巧,让南大总裁非常满意。 奖赏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低沉的嗓音细密而绵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准备要圆房的事情?” 意意眼神发虚,第一反应竟是逃避,可南景深已经亲自说出口了,怕是不能够再轻易的蒙混过关。 意意没敢说话,凝神屏息的等着他开口。 “你跟四爷说,是不是真的没有准备好?” 意意眼珠子转得很快,可脑子里却一点想法都没有。 南景深是个语言上的高手,她不管怎么回答,都莫名的有种错觉,会被他无缝衔接的往圈套里带。 她悄然抿了唇,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掐一下又放开,然后又去掐,心思不宁的模样完全的摆在了脸上,也不知道是羞涩的缘故,还是每日早晨,炎热的气温来得太快的缘故,她的脸蛋……很烫。 “不好意思说?”南景深压低了嗓音,越发的低沉暗哑,温热的气息从她的额头拂落下来,喷薄在她脸上,意意的眼睫控制不住的颤动。 她本想不吭声的,毕竟南景深就不是个有多少耐心的人,可他这次浑然像是铁了心了,一定要从她嘴里听到准确的答案。 意意羞得不行,心里想的是拒绝,可是嘴上却一丁点都不敢把拒绝的话说出来。 “我可以试试……” “乖。”南景深薄唇抵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的动作维持了好几秒,他喉结轻微的翻动,有些情动。 “那就今晚,我晚上大概六点到家,等我一起吃晚饭,你想洗澡的话,我给你时间,如果不想家里还有别的人在,我便让胡伯他们出去。” “不要……”他说什么,意意都不怎么触动,唯独说到要支开所有人的时候,她一下子慌了起来,“还是,不要让大家走吧。” 那不是在跟所有人说,她要和南景深做羞羞的事情么,怎么好意思…… “好,听你的,我也可以给你独处的机会,好好的做好心理准备,等明天我进来卧室的那一刻,你就得给我,知道吗?” “知……知道了。” 南景深又再亲吻了她一口,大掌搂着她的肩膀,抚了抚她,“是想睡还是打算要起来了?” “起了吧……”反正她现在已经没什么睡意了。 “好,我把你衣服拿过来,你就在床里换,等我出来。” 南景深下床,径直拉开衣柜的门,配了一套小女生的着装,拿回来给她,然后便进浴室里洗漱去了。 他很快就出来的。 南景深虽然是长相精致的男人,但却从来不会花任何时间和精力在打扮上,他只洗脸刷了牙,再把胡子刮一刮就结束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意意已经换好了衣服,闻到他身上有好闻的须后水味道。 “脚。” 意意瞥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很自然的把脚伸过去,南景深手掌托着她的小腿肚,小心的放在他腿上,把药倒在掌心里,抹匀了,细致的往她被崴伤的地方抹。 他动作很轻,稍稍放重的时候也会问她感觉如何,如果她觉得痛,他便不揉了,指腹在她伤处的周围顺着往下,将周边的血液给揉通。 意意是被南景深抱着下楼的。 她谁都不敢看,觉得羞得很,双手把自己的小脸儿给盖住了,往他胸膛里侧着,却还是听到几个小丫头发出的笑声。 她挺想解释她被南景深抱着是因为崴了脚,不是她们脑子里想的那些个不健康的原因。 不过好在,南景深将她抱到餐桌上就放下了,让她单独坐一张椅子,他就坐在她右手边的主位上。 两人面前摆着的早餐也不一样。 南景深的是标准的精英餐,配了杯咖啡,她呢,是灌汤包和白粥,还有牛奶…… 每天一杯牛奶,是意意从住进这里来,就雷打不动会给她准备的,全都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对待。 吃饭的时候,意意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餐厅的灯光和窗外掠进来的光线,照拂在她脸上,将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清晰的映衬出来。 尽数嵌进他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瞳里。 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南景深也没有太逼迫她,早餐便在一阵诡异的静谧当中,从开始到结束。 直到他擦了嘴,小葵拿着他的西装外套过来,伺候他穿上,南景深单手撑在意意旁边的桌面上,骨节修长的手指搭扣着敲击了两下,“我去上班了,这几天你在家里休息,好好的养脚伤。” “嗯……”意意干巴巴的应了声,示意她知道了。 然而南景深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打算,极有压迫力的视线,从头顶盯视着她。 意意低着头,也感觉到头皮上渐渐的有一抹蜷缩的紧绷感觉。 她咬着勺子,抬起头来,轻轻扯了下嘴角,“那你路上小心。” 他扬了下眉梢,轻然的笑了,将她咬在齿间的勺子拿下来,“别总咬着,习惯不好。” “哦……” 意意羞得瞄他一眼,“你快走嘛。” 他目光深邃,点缀了缕缕的笑意,大掌罩在她头上揉了揉。 南景深出去后没多久,意意便瞥到车窗外缓慢驶出去的黑色轿车。 …… 早班高峰期,电梯前挤爆了。 总裁专属电梯前立了一块正在检修的牌子,维修工人看见南景深往这边走,立马抢了几步,快速的迎上前去。 “南副总,电梯出了一点故障,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能修好,耽误了您的时间,实在很抱歉,暂时能不能请您,乘普通电梯上去?” 南景深轻勾了唇角,笑道:“没关系,辛苦了。” 工人愣住了,刚才来的那位南副总,他也是说的这番说辞,却被狠狠的训了一顿,此时来和南景深说这话,心里是发着怵的,以为南景深副总也会发火,却没想到,态度是这般的亲和。 南景深屈尊降贵的到普通电梯前,站着,就已然有了强大的气场。 原本还人头攒动的地方,立即空了出来,把他当成中心一样围绕着,小心翼翼的和他打招呼,南景深都一一回应,眉眼间始终噙着浅笑,模样看起来,简直不能够太亲和。 电梯门“噹”的一声开启,平时早就鱼贯涌入的人群,这会儿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肯挪动脚步,反倒是恭敬的请南景深先进去。 他没拒绝,进了之后,看见大家还在外面站着,说道:“都进来吧,同一班电梯上去,能节省时间。” 没人敢动。 后来不知道是谁,试探着进去了,也没看南副总怎么着,之后便陆续的有人进去,却都心照不宣的将南景深周围的位置空了出来,不去挤他。 然而,南景深却拉了一下某位女同事的皮包,“往这边站一点,还有空位。” 那女同事简直受宠若惊,兴奋得捂着脸偷笑,她大胆的往南景深身边站了一步,之后又有人靠近过来,南景深始终是淡淡的浅笑着,一点都没有发火的迹象。 天啊,从进入公司以来,这是有史以来近距离见到南副总,且是他脸色最好的一次。 …… 总裁办的门被推开,顾庭深往里探头,视线逡巡了一圈,打眼看见站在落地窗边抽烟的男人。 他把门关拢,便走了过去,与南景深并肩而站。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捻出一根夹在手指间,问他,“借个火。” 南景深摸出打火机,甩给他。 顾庭深护着火苗,将烟点燃了,吐出烟圈的时候,发出一声轻笑:“今天公司里都在传,你可能被下降头了,看见谁都微笑。” 南景深斜睨他一眼,“无聊。” 顾庭深笑笑,将烟叼在嘴角,双手插入裤袋里,转了个身,背身倚靠在落地窗上,歪着眼看他:“一脸春心动荡的模样,恨不得把那点心思都摆在脸上,跟你家小乖乖有关系吧?” 南景深眉头攒动了下,视线从窗外的高楼间收回来,“有那么明显?” “有,冲谁都是一张淫荡脸!” 南景深蹙了蹙眉,瞥了他一眼:“你这张嘴迟早惹祸。” 第179章小兔子撒个娇,老四就软了 顾庭深讪讪,“我也就在你面前嘴碎一点,再说,你也不是听不得。” 南景深按了下眉心,将烟从唇口上取下来,回身走了几步,到沙发前坐下,垂手置在烟灰缸上,轻磕了两下。 顾庭深也跟着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熟稔的吞云吐雾,“昨天晚上发给你的邮件,收到了吗?” 南景深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神情淡然。 他磕了磕烟灰,抬手将烟含在唇口上,“直说吧。” 顾庭深抬眉,吞云吐雾了一轮,似乎在整理思绪,等开口的时候,他先把香烟从唇角移开,字句条理清楚:“南老大这些年,联合了江城的几家公司,从楼盘的材料上偷工减料,牟取暴利,他手上必定有着华瑞的假账本,兴许是怕在总公司动手会惊动到老爷子那里,他向来只在分公司做手脚,我暂时查不到假账本的线索,这次分公司那边,投资千亿的项目被查出偷换高等材料,嵌入了劣质材料,下水道管和电线爆破惊动了工商局那边,已经立案。” 南景深吸了一口香烟,轻笑,“大哥做事向来严谨,工商局想必拿他没有办法。” “走了个过场就放回来了。” 顾庭深弹了弹烟灰,继续道:“这次初步掌握了些证据,没能深取,在工商局介入之前,我就已经收手了,南老大也许是收到了风声,再加上现在时局对他不利,谨慎的很,为了自保,他翻脸将几家暗地里联手过的公司告上了法庭。” 南景深侧身倚靠在扶手上,吸烟时眸子浅显的轻眯起,神情算是轻漫,他惬意的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烟灰缸。 隔着白雾,让人看不清此时他脸上的表情,那双湛黑的眸子,如深海一般高深莫测。 顾庭深换了只手拿烟,“都是几家小公司,尾大不掉的,早几年在南老大手里得到些好处,这些年越发的管制不住了,闹得比较大,就差把公司里的油水来源搞得人尽皆知了,南老大借着这次的事情,下了狠手,打算一刀割了。” 南景深点头,唇角溢出薄雾,声音深沉,“我们的人收回来,暂时不动。” “已经撤了,南老大生性多疑,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傻到去触他的霉头。” 南景深表情淡然,夹着香烟的手搁在膝盖上,手指轻然的敲击着,侧眸,香烟叼到了唇口上,“把已经到手的证据都整理一下,以后有用。” 顾庭深不傻,南景深说的这些,其实他早就已经做得稳妥,自从华瑞的一半实权落到南老大的手里后,账面上总是不清不楚,南景深要想彻底掌权,坐第一把交椅,首先就得把自己的大哥扳倒,然而这可不是放在嘴上三言两语就能完成的事。 老四性子谨慎,却也大胆,他能将收放自如做到极致,且毫无一点痕迹,与这些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脱不了关系。 南渭阳坏就坏在太过大意,以为现在的南景深还和之前一样好摆布,所以南景深上任之后,丝毫也没有收敛,这也恰恰方便了南景深收集证据,也算是一桩有利的收获。 顾庭深吹了一口烟,突然安静下来,眼眸几次扫向南景深,似是有话要说,然而到口了,却是把烟含住,吸一口烟,将欲吐未吐的话给咽下了。 南景深瞧他,“有事就说,你不是藏得住话的人。” “要不怎么说你了解我呢。”顾庭深笑一声,笑容仿佛只是在脸上走了个过场,转瞬便随着白烟消隐了,“倒是有一件,这次被南老大告上法庭的,除了那几家小公司,还有宋氏集团。” 南景深手里拿着烟灰缸,烟身在边缘上磕了两下,动作攸然停了下来,他眉心间蹙了蹙,简单的思考了一下,“江城宋氏?” “对,宋氏的老总宋启明,最开始和南老大合作的时候,纯粹是利益关系,南老大看中他身家厚,人脉广,当年是他第一拉拢的对象,宋启明之所以愿意和南老大合作,主要还是想依傍着南家,起码有利可图,这次被查出来的一批劣质材料,就是宋氏提供的,牵连得比较广,工商局一查,把宋氏的半个老底都翻了出来,几乎算是救不活了。” 南景深咬着香烟,烟雾缭绕中,棱角分明的脸廓尤为淡然。 顾庭深身子往后仰,慵懒的嵌进沙发背里,说话时,牵连出了一声淡讽的笑声:“我稍微查了查,是南老大给匿名递的证据。” “宋氏的盘能做到那么大,明里暗自自然干净不了,若不是被大哥捏住了命脉的东西,估计也不会甘愿在警方面前吃这次哑巴亏。”南景深眯着眸子,轻言,“这次大哥是被逼急了,算是破釜沉舟。” “可不是,目前南老大半只脚都已经脱离危险区了,再周旋周旋,离清白也就不远了,只是这行事作风未免太狠了些,简直是把曾经的合作伙伴往死里逼,宋氏在这场变故中,想要翻身,恐怕是难了。” 顾庭深撑着鬓角,目光直视而来,犹带着一股子兴味,“这件事你不打算要管?” 他其实是多此一问。 南景深必然不会去淌这淌浑水,按兵不动,说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顾庭深却不得不问这么一句,毕竟宋氏的千金宋凯茵,和萧意意的关系好得很,若是事情传到萧意意耳朵里去了,那软萌的小兔子撒个娇,估计老四就软了,明知是赔本的买卖,恐怕也会插一手进去。 南景深勾了勾唇角,并不以为然,“只要管好你那张嘴,把消息给掐紧了,等事情传到她耳朵里,到时候局面怕是已经回天乏力了。” “还真是狠心呢,我还以为你会爱屋及乌。”顾庭深吊着嗓子笑了一声,遮掩在笑容后的一双眸子却在认真的凝着南景深,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陷入爱情的男人,却是最不可控的变数。 “我是不会说的,那位宋家千金恐怕也没有时间说,”顾庭深话里意味深长,“要不要好心的通知一下你那位姓贺的发小,宋千金似乎把他当成目标了。” 第180章小兔崽子跑了 南景深狭长的眉尾淡挑了挑,深刻的眉眼,被光明几净的光线映得越发深邃。 听到顾庭深佯装好心的话,他慢悠悠的抽了一口烟,性感的唇角溢出迷蒙的白烟,并没有急着说话,湛黑的眸瞳里,反而浮现了几缕不明意味的笑。 “不必提醒,他的人生太顺遂了,总得栽点跟头。” 顾庭深眯着眼笑,叼着香烟的双唇扯了扯,嗤笑道:“老四,有时我真觉得你骨子里都坏透了,你什么时候看过别人的热闹,对方是贺堇年,你倒是能看得欢快。” 南景深和他对了下眼,只有男人才懂得的神色,“贺家……家大业大,为喜欢的女人花点钱,不算什么。” 顾庭深站起身,手指着他点了点,“你幸好是我朋友,你这种人要是拿来做对手,简直分分钟能恶心到人。” 南景深扬了下眉梢,眼神往门口点了点,“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顾庭深的确是要走的,可一听南景深这么说,反而不走了,怎么都觉得这话不是滋味,他现在要是真出去了,感觉就像是被赶走的。 想到此,他索性在沙发上坐下了,“我还不走了,怎么着!” 南景深唇角往一侧勾挽,笑了笑,懒得搭理他,叼着香烟开始办公。 …… 意意这一天过得抓心挠肺,忐忑不安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频繁看了三十次表,觉得今天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她吃过早餐还没多久,小葵就来喊吃午餐了,等她擦完嘴巴,就已经是下午两点,还有四个小时,南景深就要回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等他回来,就是再不情愿,也要和他做那么羞羞的事情。 谁让今天早上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意意没能找到话来反驳,甚至企图拖延的可能都没有,傻乎乎的就应了下来。 这会儿头脑清楚了,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是说不愿意和四爷爱爱,她是真的没有做好准备,更难以想象,自己该怎么去接纳他,平时偶尔亲亲抱抱,她就已经快要昏厥了,再更进一步…… 简直不敢相信。 也许会死吧…… 还不到晚上六点,五点半的时候,南景深的车就已经开进了前院。 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小妻子,等晚上的时候就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了,只要一想到她红扑扑的小脸儿,他就忍不住眉角眼梢都在飞扬,恨不得立马见到她。 然而,等他步伐急切的迈进别墅时,却没有在一楼看见那抹娇软的小身子。 南景深又去了楼上,直奔主卧,推开门后,床里收拾得十分整洁,没有一丁点躺过的迹象,浴室里也没有人,倒是衣帽间里少了几件意意经常穿的衣服,还有两双她平时爱到不行的小白鞋。 他后脑勺仿佛被猛的敲击了一下,“坏了。” 南景深下楼,边拿手机拨意意的号码,不出意外的,听到的是提示关机的机械女声,他脸色瞬的沉了下来,单手撩开西装下摆,插在腰上,找来胡伯问话。 “今天太太都去了哪里?” 胡伯没有思考多久,意意每日的行踪就那么简单:“没去过什么地方,就是上午的时候,到花圃里去待了会儿,吃过午饭,问厨房里的阿姨要了点吃食,到后院去喂小猫小狗,平时休息日的话,太太都会有睡午觉的习惯,今天倒是没睡,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后就出来了,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说是去找她的好朋友还几本书。” 闻言,南景深眉心一跳,面色瞬时铁青,额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他大步往楼上走。 床头柜里的护照和身份证果然没在了。 好,好得很! 小兔崽子居然跑了! 南景深从一开始的担忧,慢慢的转化成了腾腾的怒火,积聚在胸腔里持久不散。 她不想圆房,可以跟他说,有的是耐心好好的纠正她那些别扭的心思。 再怎么说,南景深是个男人,一个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更是有着明媒正娶的老婆的男人,意意已经不小了,他总不能日日夜夜的把她给供起来,能看不能碰吧,只是简单的亲吻和拥抱抚摸,显然已经满足不了南大总裁的胃口。 他得让她知道,结婚不是儿戏,也不是谈恋爱,更不是简单的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真正和谐的夫妻生活才能够叫做婚姻。 南景深给了她两年的时间,自己去领悟什么是婚姻,结果她成天的折腾着要离婚,对“丈夫”这个身份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概念,他不想给太多的时间,说得再多,给再多准备,都抵不上亲身的言传身教来得迅速。 可意意实在是太包子了,害怕和他圆房,居然敢跟他玩失踪这一套。 他还真是给她惯坏了,简直惯得无法无天了! 南景深气得咬牙切齿! 接连几个电话就封锁了海陆空,派了人到各个出口去堵着,但凡萧意意一出现,立马就给抓回来,他就不信,她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然而,一直到晚上十点,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他还真是低估了萧意意的本事,她真敢长本事飞走了! 都深夜了,别墅里还灯火通明,所有人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食指和大拇指用力按揉着鼻梁上的晴明穴,他双眸微阖着,沉峻的脸廓上情绪并不算好,笼罩着很重的火气,气场释放得能直接压迫到人的大脑神经。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却是噤若寒蝉的氛围,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着,大气儿也不敢喘,谁都看得出太太离家出走有多么的惹怒四爷,这时候出声,岂不是蠢得往枪口上撞么。 也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乃至于座机响起的铃声十分突兀。 胡伯就站在旁边,没接,而是先征求南景深的意见,“四爷……” 这不是今晚第一通打进来的电话,然而每次接通,话筒那边的人都只是汇报没有看见太太的行踪。 起初南景深还会亲自接,到后来完全不理会了,甚至上一通打来的时候,四爷发了好大的火,胡伯便有点踌躇,不敢轻易的做决定。 南景深睁开眼,犀利的眼窝半遮在宽厚的掌心下,掩去了几分锐利的神色,他眉心紧皱着,似是不耐烦的皱了下眉,挥了下手,示意胡伯接听。 胡伯这才敢把话筒拿起来,贴到耳朵上,刚喂出一声,立马有道急促的软萌声传进耳里:“胡伯伯,我是意意,您别出声,也别说是我打来的电话,……这会儿四爷肯定在旁边的吧,我不敢和他说话,您帮我转告他一声,我没出什么事,就是散心去了,几天后就回来,也别担心,我现在是和素素姐姐在一块,您就只和四爷说……说我什么事都没有,很安全,好么?” “这……”胡伯稍稍觉得诧异了些,正想劝劝意意,最好亲口和四爷说,这还是胡伯第一次见四爷生那么大的气。 然而,他连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被意意给抢断了:“伯伯,意意求求您了……” 胡伯不敢答应啊,眼神惊怵的看向四爷。 南景深可能是猜出来了,身形如豹的从沙发上两步垮过来,劈手夺过听筒压到耳朵上,咬绷了银牙:“小混蛋,敢跟四爷玩失踪,你想挨打了是不是!” 第181章老婆被拐跑了 南景深的话才一出口,火都没能发出来,耳朵里突然啪一声响。 他捏着听筒的手突然绷紧,手背上的青筋脉络徒然绽起,连接着骨节的细长骨骼更是紧握到能见着森森的白色。 萧意意居然敢挂他的电话! 南景深直接把听筒撂了,阎王一般肃杀的眼神猝然的盯视着胡伯,“她说什么了?” “好像是出国了,跟三夫人在一块。”胡伯一把年纪了,心尖被吓得颤了一颤,和南景深虽然是主仆关系,但南景深素来尊敬他,还从来没有过此时这般情绪完全失控的情况。 南景深抿了抿薄唇,眉心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挺拔的身躯绷着肌肉线条,仍然站在座机旁,他一把将听筒抓起,手往下伸,很快便输出了一串号码。 等接通的这十几秒,他脸色愈发的黑沉难看。 “什么事?”电话甫一接通,那端传来一道冷静的沉嗓。 南景深几乎是立刻嗤了一声,直接问,“你老婆去了哪里?” 南谨言一听他的语气,俊脸上立即摆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她把我老婆拐跑了!” 南谨言略一怔松,“上次在你公寓里见到的小女孩?” “我只问你,素素去了哪里?”南景深没有心思陪着他找回忆,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好,濒临怒火喷发的边缘。 “不知道。” 南谨言淡漠至极的语气,说出口的这三个字,登时把南景深给惹怒了,他手掌盖在额头上,重重的往下一抹,湛黑的眸底已然是阴鸷层叠,“自己老婆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我他妈是真服了你们夫妻两的相处模式,简直比陌生人还不熟,若是有那一天一方暴毙了,对方绝对是最后知道消息的人!” 南景深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句句针扎一般往南谨言的伤口上戳,他是真的气急了,这会儿无论是谁撞上来,都能承接他一通火气,平日里在南谨言面前半憋着的话全给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也没有觉得多痛快,反而更加燥郁了。 自己的家事还没闹明白,他去瞎操心别人的干什么! 南景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来,身子重重的摔进沙发里,头仰靠着,棱角分明的脸廓笼罩着一层喷张的怒气。 那边,南谨言莫名其妙的接到电话,被发了一通脾气,而且骂他的人还是南景深,他总共没说几句话,却听得一肚子火气,他当时脸色就黑了,想也没想的要回拨过去,却在联通的时候,又掐断了,用力的将屏幕倒扣在桌面上。 啪的一声重响,将此时正坐在会议桌上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今晚临时召集了几个心腹过来,讨论市中心医院医疗改造的问题,没商量出结果来,心头一直就压着一股子烦躁,这会儿那阵烦躁更加的清晰,他将文件往桌面上用力的摔下,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市长大人没有发话,也不知道这个会到底还开不开。 南谨言走到走廊上,站在通风口点了一支烟,深眸远眺着万家灯火,眸色里却是冰凉一片。 他把手机拿出来,找出殷素素的号码。 指尖悬空着,在周围绕了几圈,犹豫了很久才将电话拨过去,却又在一秒后摁掉,他把手机放在窗台上,双手撑着窗子边缘,犀利的一双眉峰越蹙越紧。 良久,又再重新把电话拿起,编辑一条短信:出去旅游了吗? 点击发送前,市长大人觉得这条短信的语气不太对,删了后重新输入,之后又再删,再输入,重复几次之后,他迟疑了。 电话没打,短信没发,只打通了家里的座机,他听到佣人唤他先生的声音,心下不免得有些失落,语气上却听不出任何破绽来。 “太太和小姐都睡了?” “太太和小姐不在家,今天下午就走了。” “嗯。”南景深应了一声,吸烟的力度不自觉的大了些,口腔里溢出的白雾稍显浓重。 他惜字如金,佣人也跟着沉默,这让市长大人很不满意,难道他不问,就不会主动说些什么吗? “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不知道,太太经常带着小姐出去旅游,可能去国内某个城市,也可能出国,太太不喜欢我们问这些,也从来不会主动开口,所以她会去哪里,我们都不知道的。” “她不说,你们就不会追着问吗?” 南谨言突然发火,语气很急躁,把电话那边的佣人都给吼住了,太太时不时的就出走几天散心,也从来没有见先生问起过啊,怎么这次…… 南景深似乎也觉出自己话里的不对劲了,他深吸了一口烟,浓墨般的眸子望向深重的远方,语气已然沉着了下来,“小姐还小,外面的危险性大,以后她们再去哪里,问清楚地点,以免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初步的应对方法。” 原来是担心小姐…… 佣人语气放柔了些,“应该不会吧,每次太太和小姐出远门,都是乘坐老夫人的私人飞机去的,行踪还是能知道的。” 是么? 南谨言眉心间隐隐跳了跳。 前一秒还怒气横生的俊脸,一瞬冷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他和殷素素之间,陌生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知道的,还不如家里的佣人知道得多。 …… 南景深挂了电话后,扬手就要将听筒往地上砸,顿了一顿,重放回座机上去。 鼻息间呼出沉沉的一声气。 胡伯小心翼翼的开口:“要不然打个电话给三少奶奶,问问……” “不必了。”南景深手往扶手上撑了一把,起身,往楼上走去。 殷素素是不会接的。 她旅行的习惯,是在怀孕的时候就有的,算是出去散心,也不算,但只要是离开了江城,就会屏蔽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南景深最初的几次找过她,都是一无所获,除非殷素素肯主动联系,否则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行踪。 后来南谨言就不找她了,但这么多年,素素一直没有改这个习惯。 或许潜意识里,无论南谨言找不找她,她要屏蔽的,未必是这个人,而是江城整座城市。 南景深倒是忽略了,意意什么时候和素素这么亲厚了,有素素在旁边护着,别说是给意意身上安一对翅膀,就是通天入地的本事,也能给她。 他就特纳闷,意意究竟把他当什么了,洪水猛兽么,还是吃人的怪物?怎么就让她这么的抵抗。 等逮到了她,非得狠狠的教训不可,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夫为天,以后还敢不敢随随便便的就闹失踪了,否则再给惯出了无法无天的性子,万一都敢和他对着干了,才叫是糟心。 …… 意意握着手机,脸色极度苍白,耳边似乎还残余了南景深说话时的怒气,还有他深重的呼吸声,她莫名的觉得牙龈打颤,突然袭上来的惧怕将她密密实实的罩住了。 她看着殷素素,心有余悸的问道:“素素姐,你的手机会不会被查到定位?” 殷素素轻笑了声,“景深发火了?” 意意讶异她看人脸色的精准度,咬着唇儿,很迟缓的嗯了一声。 “别担心,我这只手机,还有我的号码是不会被跟踪的。” “这么强大呢?”意意悄悄的挪近一步坐,眼馋的盯着殷素素的手机瞧,“你能给我也弄一个么?” “可不能。”没想到,殷素素连想都没想,一口就回绝了。 “为什么呀……” “你觉得这次之后,景深还会不会给你再跑出来的机会?” 意意咬唇,这话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她哪里还敢再跑,刚才听电话里南景深的声气,好像真的气得不轻,他素来是个善于掌控情绪的人,居然光是声音上,就已经让人听出了怒气,可想而知,要是被逮回去了,南景深绝对会给她全身都安上定位系统。 殷素素瞧出了她的担忧,小模样实在是可爱,不意外景深把她当宝一样来疼。 她笑着戳意意的脸蛋,“你呀,躲也只是暂时的,要是被逮回去了,就等着屁屁挨打吧。” 第182章胆子从来没这么大过 这虽然是玩笑话,可意意的心都透凉透凉的了。 活到二十二岁,这还是第一次干出这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她知道南景深是肯定会生气的,而且还气得不轻,找到她也是迟早的事情,意意现在唯一能祈求的便是南景深的动作能慢一些,起码让她缓几天再说,说不定这几天,他的气会消下一些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后来想想,纯粹是被南景深给吓出来的。 意意潜意识里,一直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宝宝,还没长大,婚姻是什么她都没弄明白,怎么可以这么早就和四爷羞羞呢,她一整天心里都像是堆着一团乱麻似的,怎么也理不出头绪,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背着几套简单的衣服和洗漱品出来了。 她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夸自己,脑子里仅仅是有逃跑的念头,身体就已经高度配合的做了,而且在那样浑浑噩噩的状态下,竟然还记得把毛巾牙刷什么的给一并装好。 意意先去了宋凯茵的家,发现大门紧闭,她给宋凯茵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她没马上走,又反复打了几通,拨的还是宋凯茵新换的号码,暂时都没几个人知道呢。 她听着铃声响过一轮又一轮,接着便是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的程序女声。 意意在大门口的石狮子旁边蹲了起码有半个多小时,打了四五通电话,别墅里又一直没有人出来,像是一夜之间搬空了似的,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只好离开。 走在大街上,茫茫然的没有方向,唯一能收留她的地方又进不去,她一下子觉得郁闷极了,脚边有小石头都恨不得踢得老远去。 就这么背着包包又回去么…… 想想就觉得好丢脸。 哪里有人离家出走两个小时就灰溜溜的回去的,那还不得被小葵那群丫头给嘲笑死么。 走着走着,走到了某家医院门口。 意意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突然就想到了殷素素。 她在原地愣了半响的神,然后朝着傅逸白所在的医院去,她只知道殷素素是医生,但不知道她在哪所医院,但既然和傅医生是熟识,那么去碰碰运气也不错。 意意挂了殷素素的专家门诊号,却被告之殷素素会连续休假一个星期,她几乎都放弃了,脑子里突然精光一闪,跑到大楼的医生牌那里看,殷素素就在第一排的位置,而且是医院的专家,照片下面有她的电话号码。 意意赶紧借了笔,直接就在掌心里把那串号码给抄下来,抄完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眼角瞥到傅逸白从拐角处走出来,他穿着白大褂,鼻梁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低头在看手上的病历本,顺便侧头和身边的医生交流。 意意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脚步左摇右晃的,眼看傅医生就要走过来了,情急之下,意意猛的往墙上趴,正面抵着墙壁,鼻子都给挤得变形了,幸好医院里常年都是人来人往的,意意躲着,倒是没有被发现。 等傅医生走了,她连电梯都没敢等,直接从楼梯跑下去了,等到了医院门外,炙热的阳光一罩,她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渍,把手心摊开来看,末尾的几个数字被掌心的汗给浸染得一片乌黑。 她当时脑门上一黑,懊恼的拍拍头,冒着危险回去抄号码,抄到了之后赶紧离开。 上次南景深受伤的时候,她听他说起过,殷素素是不和南三哥一起住的,而且殷素素看面相就是温柔的人,只要意意稍稍哀求一下,应该能被收留几天吧。 意意给殷素素打电话,支支吾吾的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她没想到殷素素恰好要在今天出去旅游,从江城,去浙江,意意没想跟着去的,可殷素素直接开着车来接她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同坐一辆车,到机场去乘私人飞机直接起飞。 意意从别墅里跑出来的时候,身上是带着护照和身份证的,没想到遇到殷素素这么个超级大外挂,直接把这些繁琐的程序给省略了,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在这间高档酒店里。 这一路上,意意就没停过对殷素素的羡慕和崇拜,在飞机上两个人聊着聊着便熟了,意意对她也就不再陌生,撒娇耍赖那是说来就来。 “我不想被四爷打屁股,要是他打我屁股了,素素姐你一定会帮我拦着的啊?” 意意眨巴眨巴眼睛,眸色如同点漆一般闪着光,殷素素对她实在喜欢,宠溺的点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要是景深真打你了,哪里还会让我在旁边看着。” 也是哦…… 其实意意也就是嘴上说说,她可怕着南景深了,尤其是才被在电话里骂了一通,就更怕了,不管这几天过了,是挨骂也好,挨打也好,意意还真的没那个勇气,当着谁的面受罚。 “你呀,既然已经出来了,就跟着我好好的放松几天,景深的脾气是大了些,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等他真的找来了再说,出来散心还愁着一张脸,可不是给自己心里添堵么。” 意意觉得殷素素说的每一句话都相当的有道理。 看她的眼神更加的艳羡了,“真羡慕你,素素姐,你这么好,南三哥肯定不放心你出来久了吧,他会来找你么?” 殷素素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但也只是半霎而已,便已经从她精致的脸上寻不到一丁点哀伤的情绪。 她轻然笑了笑,“会吧。” 至少几年前是会的。 说话间,熙熙洗完澡了,身上披着一张宽大浴巾,把头也给蒙住了,两只手躲在浴巾下面,抵着下巴,踩着湿漉漉的拖鞋蹬蹬小跑着趴到床上。 现在还是夏季,小孩子洗完澡就这么出来,多半都是不会感冒的。 殷素素立刻走过去,给熙熙擦头发和身子,边给孩子穿睡衣的时候,美眸朝意意这边睇来一眼,“我看你脚崴了,能沾水吗?” 意意忙回,“能的。” “那去洗个澡吧,你自己调温度,洗了出来把药抹了,我刚才给你摸了摸骨,已经消肿了,你带的那瓶药很管用,再敷个一两次,正常走路应该不成问题了。” 意意咧嘴傻笑,“素素姐,你太体贴了。” 她崴伤的脚已经能勉强走路了,只是脚掌还是不能落实在地面,一踩得重了,脚踝那里就钻心蚀骨的疼,意意可怕疼了,平时被针扎一下都受不了,走路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多数时候都是有意的踮起那只脚,用脚尖走路,姿势是别扭了些,好在比较舒服。 意意洗了澡,到床上把药给抹了。 本来殷素素订了两间单人房,但意意害怕一个人住,就改成了双人房,她自己睡一张床,殷素素和熙熙睡一张床。 躺下之后,意意瞥眼望着窗外,城市的天空被灯光映染了一层薄薄的亮光,光亮似乎一直连接到了天际,她眼里闪过些璀璨斑斓,到最后都悄然的湮没了。 心里着实是担心的,害怕南景深的怒火,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可既然都已经出来了,现在去想这些也没有用,那不如没有负担的把这几天过去了。 然而,第一天,第二天,意意因为脚伤的原因,在酒店里待着哪也没去,殷素素带着熙熙出去玩,饭点的时候回来,直接叫酒店送餐上来,等吃过午饭,熙熙要睡一会儿,殷素素便坐在阳台上,打开电脑浏览邮件,意意没什么事做,连刷了两天的游戏。 等熙熙午睡之后,和殷素素又再出去玩,晚上回来,会给意意带好多小吃和小玩意儿。 到第三天的时候,意意终于忍不住了,加上脚伤也差不多好了,她撒欢一样的和殷素素母女出去吃了一整天。 第四天,去了水族馆。 第五天,到商场里血拼。 第六天…… 四爷那里怎么还没动静,是没有发现她离家出走了么? 还是说,找都懒得找她了,她跑出来,却没有台阶回去,这下子脸丢大了不说,心里好像还有那么一丝丝难受…… 第183章满脑子都是南景深 “素素姐……” 意意趴在床上,双腿胡乱的晃悠着,小脸儿枕着自己的手背,看着正在给熙熙擦头发的殷素素,“你们做医生的,假期都这么长么?” 殷素素何等聪慧的心思,怎么会觉察不出意意话里浓浓的失落,“想回去了啊?” 意意猛然怔了一下,挺起头来,挺认真的说,“我才没有呢。” “我这次是休半年假,大概十天左右。”殷素素抬眸,笑睨了她一眼,“你要是实在想景深,我明天可以让小张先送你回去。” 小张是开私人飞机的那位。 意意被说中心事,小脸儿一下子涨红,唇儿碰了碰,愣是没说出一个违心的字来。 她天生就不是撒谎的料。 “我没有想呢,其实……就想了那么一点点。”意意掐着自己半个手指甲,比给殷素素看,“你看嘛,真的就是这么一点点而已。” “羞羞羞,四婶婶想四叔叔了,还不肯承认。”熙熙别过头来,小手在自己脸上滑了滑,眉毛眼睛都挤在一块了,像只偷笑的小仓鼠。 殷素素把她扳正回去,梳理小家伙半湿的头发,“小调皮,别羞你四婶婶,她不好意思。” 意意瞬间的焉了,翻身仰躺下来,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自己一个人瞎想了一会儿,又侧头去,想问问别人的意见,“素素姐,你觉得,我是不是不能主动回去?” 殷素素憋着笑,细长的落尾眉轻淡的挑了挑,“你似乎是离家出走的。” “……”意意再翻身,撑着自己的脑袋,小脸儿上的神色满满的都是纠结,“我应该等着四爷来接我,才不算太丢脸哈?可是都一个星期了,他怎么还不来呀。” 殷素素揉揉她头顶的发丝,“他哪里舍得。” “呃?”意意没太理解她这话的意思,呆着一脸的萌相,脑子里却又像是腾不出空间去想其他,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南景深南景深。 这都一个星期了。 她走了一个星期,南景深竟然不声不响的,难道她真的过分了,惹他生了大气,所以不要她了么。 意意烦闷的揉了揉头发,面上的表情一点点的颓丧了下来。 心不在焉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 殷素素和她相处一个星期下来,发现她真的是毫无心机的小女孩,本身的气质就让人觉得舒服,即便是同为女人,竟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要疼爱她。 多么美好的年纪啊。 殷素素完全都想不起,这辈子自己有没有过意意这么天真美好的年岁,兴许是有的吧,但也早就被时光消磨得干干净净。 “不用太担心,景深怎么会放心你出门太久,他平时就很忙,估计是被工作绊住脚了,你好好的跟我在一起,等假期结束,他要是还没来接你,我亲自送你回去,他总不能把人赶出来。” 意意心里还真没有谱,“他可能不会赶你走,就赶我……” 殷素素噗嗤笑了,“赶走你多麻烦啊,还得再去找。” “他会么……”意意捧着脑袋,眼神缥缈的定在地上。 “会啊,他对你挺好的,我看得出来,就是有时候面子上拧得很,你要是实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对他说两句好话,他生不了多久的气就会消了。” 意意不太相信,主要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她盘腿坐起来,像是乖乖听课的好学生,“那我该怎么说呀?” “这个得你自己琢磨,夫妻关系也是一点点适应来的,你每次都离家出走,那可怎么行。” 意意低下头,两根食指戳在一起,嗫嚅道:“我就是害怕嘛……” 殷素素耐心的劝她,“这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景深是你的老公,他疼你都来不及,相互对对方都有感情,才是婚姻最好的模式,你能有这么疼你的老公,应该要懂得珍惜。” 意意听得懵懵懂懂的,半明白半糊涂,对于婚姻,始终还有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幕布,所以才会对这个关系产生一种微妙的惧怕。 她迟疑,“那我是错了么?” “不能算你错,你也没错,毕竟你还小,也许是景深把你给逼急了,没有给足够的适应空间。” 意意用力的点头,简直是认同得不能再认同,怎么都觉得这话十分的顺耳。 殷素素轻然的笑了一声,“出去走走吧,头脑冷静下来,更容易思考一些事情,等吃晚饭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嗯!” 意意穿了一件薄外套就出门了。 住的酒店临近湖泊,晚间从湖面上送来的风比较凉爽,时至夏季末尾,气温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炎热。 忍不住就想,南景深现在在做什么呢。 出走之前,他们住在一起也就一晚的时间,意意尚且还没有摸清楚他的生活习性,同时也不了解他的脾气是怎么样。 现在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如果她乖一点,主动认错了,他是不是就不追究了,不生气了呢。 意意心里实在是揣着忐忑,走不了几步就默默的叹一口气,头脑越是安静,她便越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南景深,满脑子都是南景深。 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后,意意提着两袋子零食回去了。 出了电梯,意意直接往左边拐,走廊明净的地面倒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意意没有仔细看,直至鼻腔里闻到一股熟悉的烟草气息,她忽然顿了一顿,抬头,男人那双幽深冷沉的眸子,正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还是因为这两天比较频繁的想起这个人。 意意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南景深呢。 她伸手掐自己的脸蛋,掐得用力了,疼痛的感觉尤为真实,不是幻觉,那是真的人…… 意意登时吓得立正站好。 “四爷……” 南景深侧身,高级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地面上,打出沉着稳持的声响,脚步迈得不疾不徐,但落地却步步有声,宛如直接踏在意意的心尖儿上。 他一步步的,走到意意面前,站定。 她完全惊住了,没进也没退,身板直挺挺的戳在原地,愣怔着的大眼睛连眨动都忘记了。 意意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没有抬头,却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头顶男人倾下的怒气…… 第184章他来了 她只得把头再垂得低了些,脊椎都快要被空气给压断了,双手捏紧了购物袋,偏生又发出了很突兀的欻欻声,她浑身攸的僵住了,动也不敢动,口袋擦着她的腿侧晃悠了两下,碰着短裤下一双光溜溜的腿,她很自觉的双腿并拢,站姿尤为乖巧。 此时她脑子里什么心思都没有,愣愣的杵在那里,头低低的,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即便不去看他,也能猜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肯定比海面上的冰山还要冷。 南景深没有说话,冷静的抽着烟,沉邃的一双黑眸朦胧在白烟之后,愈发看不清眼底暗藏着的情绪。 酒店走廊的光线很强盛,大片大片金色的浮光掠影笼罩在男人挺拔的身躯上,过于耀眼却反而将他的脸廓腮线阴影化,面部的色彩线条愈加的凌厉,一双黢黑的眸子,更是沉冷无温。 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接过意意手里拎着的两袋子零食。 她望着男人神邸般的侧脸,视线没敢停顿多久,飞快的低了下去。 今天的南景深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下露出精壮的手臂,骨骼脉络处线条分明,右手手腕上带着一只昂贵的棕色表带手表,骨骼雅致的修长大手,指间夹着一根燃了过半的香烟。 接过袋子的时候,烟头续着的一截烟灰擦着袋口滑落,就好似意意此刻脆弱得好像靡粉一般的心跳声,轻得听不见,却能感觉到胸腔内剧烈的跳动声。 南景深将烟叼在唇口,方便两只手各提一个,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意意茫茫然的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想了想,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脚步却是虚浮的,一点儿声都不敢发。 男人走了约莫七八步,忽然停了下来,挺直的脊背在地面拉了一条好长的金色暗影。 意意就差两步的距离撞上他的背,见他忽然停步,立即往后跳了两大步,心口豁然加快了跳动的频率,无措的小手在身前的空气里捞了捞,觉得举起的手臂都没有力气,腕口更像是脱了力道那般,慌慌张张的挥了两下,又快速的挪到脸旁,掌心碰了碰自己已然有了高温趋势的脸蛋。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全部被看人看在眼里。 他嘴里叼着烟,说话时双唇似敛未敛,“脚好了?” 说着,视线有意的在她的脚踝停顿了一秒的时间。 意意只觉得自己脚趾头都蜷缩起了,穿着凉鞋,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窘迫给露了出来,她小心的并拢着腿,也小心的点了点头,“好了,我有每天擦药,素素姐也有帮我按摩……” 他薄唇微勾,黑眸内是极致的淡漠,“蹦跶得不错。” 不知怎的,意意听着他不辩喜怒的语气,却觉得心尖儿都在打颤。 可南景深却也没有说什么重话,刚才的那一句,也像是随口一问罢了,他重新提起步子,往前走去。 意意跟在他身后起码一米的距离,垂着眸子,目光总往他挺括的西裤上飘,裤脚因为他走路时膝盖外撑而拉起一些,露出他皮鞋下一双浅灰色的袜子。 走到门口了,南景深就站在那里,意意也跟着站在那里,小眼神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就是不往他那里落实了。 “发什么呆,开门啊。”男人的沉嗓,攸然从头顶落了下来。 意意眨巴了两下眼睫,噌的抬头,猛然对视上他一双冷冽的黑眸,顿时感觉指尖上像是过了一道静电,她莫名被刺了一下,然后终于想起来了,拿出房卡来开门。 等门开后,意意自觉的站到门口,等着南景深进去。 她以为房间里是没有人的,进去之后,才看到殷素素和熙熙都在,沙发上还坐着南谨言。 意意略微诧异了一瞬,南谨言的眸光,却在此时看过来,正对着她的视线,意意立马叫人,“三哥。” 南谨言颔首,“出去买东西了?” “买了点小零食,还有几包纸巾,酒店里的纸巾太香了,我总用不习惯。” 南谨言轻笑了一声,“习惯倒是和你三嫂相同。” 意意抿了抿唇儿,正要说话,却瞥见一旁殷素素清冷的眸色,那张美艳的脸上,面色是趋于冷漠的神色,似乎对南谨言的话,没有起一丁点的波澜。 意意突然想到三哥和素素姐之间微妙的关系,很自觉的没有多嘴,只含糊的应了,“是的吧。” “四叔叔。” 熙熙蹦跶着一双小短腿跑过来,软萌的小手扒在南景深的腿上,男人将烟在指尖捻灭了,扔进脚边的烟灰缸,随即将小女孩抱起。 他薄唇捻着一丝轻笑,“小熙熙,玩得高兴吗?” “高兴呢,我和妈妈,还有四婶婶,我们去了海洋馆,去了游乐场,还去了好多好看的餐厅里吃东西,四婶婶给熙熙买了很多小礼物呢,妈妈带着的箱子都快装不满了。” 南景深眼窝里都是斑斓的宠溺,很认真的在听熙熙说话,眉梢间温润的笑意放得十分慈爱,“既然装不下了,怎么不扔几样?” “我舍不得嘛,我都叫四婶婶不要买了,她非要,还说到下一个地方,看见好玩的东西,还要给我买呢。” 南景深神色暗淡了些,“玩得野了,都不想回家了是么?” 他问的是熙熙,语气也是问小孩子的语气,却把意意给听得浑身不自在,总感觉这话是在教训她。 “回家呀,爸爸来之前,妈妈有偷偷跟我说哦,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回去了。”熙熙天真的眨巴着小眼睛,“因为四婶婶想四叔叔了,她想回去呢。” “……”意意哪里有说这种话。 她是有点想南景深,不过想的也是他究竟还有没有在生气,哪里有别的意思,怎么连一个小孩子都误解了,而且这种话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意意才更是觉得难为情。 “四叔叔,我跟你说……”熙熙招招小手,示意南景深递耳朵过去,凑近了他,气音却说得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见,“四婶婶偷偷跟我们跑出来玩,她很担心你会打她呢,我跟四婶婶说了,你可温柔了,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打人,四叔叔,你可不许拆我的台哦。” 第185章乖乖的认个错 话落声之后,熙熙特意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南景深,似乎就怕他会拒绝呢。 最终,南景深却是笑着揉她的头顶,“小鬼灵精,大人的事情,你少管些。” 熙熙立马不高兴的嘟起嘴儿,双手抱紧南景深的胳膊,撒娇道:“不嘛,就要四叔叔答应我。” 南景深黑眸凝视着她,轻然的笑了,“好,我不打她。” 熙熙小脸儿上立马就阴转晴天了,拍着小手,自以为悄咪咪的和意意对了下眼神,殊不知她和南景深说的小秘密都被大家给听去了。 意意双脚戳在原地,小脸儿上的神色乍青乍白的,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了。 南景深将熙熙放下,故意的略过一旁的南谨言,黑眸睐向殷素素,“三嫂,这几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意意很可爱。”殷素素勾了下耳发,才洗完刚吹干的发丝带着莹润的光泽,衬得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迷人。 她假装没注意到南谨言变深了的眸色,眼睛只看着南景深,“既然答应熙熙了,你可得做到。” 南景深在这时表现出了成熟男人应有的风度,一口应下,“三嫂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打她。” “那就好了,别总板着个脸,怪吓人的。” 殷素素打趣他,他也笑着应下了,抬手在熙熙的小脸儿上捏了捏,“哪里有吓人,小熙熙就从来没有怕过我。” 熙熙听他这么说,挺给面子的凑上前去,小脸儿挨着南景深蹭了蹭,表达对他的喜爱,娃娃身上的奶香味蹿进鼻息里,南景深也不抗拒,反而看这个侄女的眼神,柔得都能化成水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他们就是一对父女,毕竟血亲,长相间有几分相似。 南谨言的脸色越来越沉了。 殷素素余光瞥见他似乎吃醋的表情,淡勾着唇角,扯了抹轻讽的笑弧,但也只是转瞬便逝,她将熙熙从南景深身上抱下来,轻责道,“好了,别总缠着你四叔,他要走了。” 南景深点头,“我在同一层楼开了间房间,明天走的时候,叫我一声。” “会去叫的,你特意飞过来,应该挺累的,早点休息吧。” 南景深淡淡颔首,再没有多余的话,等意意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出了房间。 殷素素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好心的提点一句:“还不快追上去。” 意意有意的往空荡荡的门口瞥了一眼,心里挺发毛的,“素素姐,我还是挺怕的……” “别怕,乖乖的去认个错,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殷素素安慰她。 意意也只好接受了这声安慰了,她除了出去追南景深,已经不能留在这里了,毕竟南谨言也在,她总不能还缠着今晚上和殷素素挤一个房间。 出去后,她顺手把门给带拢了。 南谨言别有深意的凝视着殷素素,低声开口:“劝别人认错的话会说,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认个错?” 殷素素听见他的话,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将熙熙抱到沙发上去坐着。 “来,熙熙,看看四婶婶跟你买什么了。” 她竟然敢无视他! 南谨言心头一阵燥郁,对着别人就是一张笑脸,对着他,连正脸都吝啬给予。 他摸出烟盒,抽了只夹在指尖,正要点燃。 “有孩子在,要抽的话出去抽吧。”殷素素提醒他,眼睛里清明如水。 南谨言顿了顿,烟没抽,就在手指间夹着,面上沉着无温,然而心口,却像是有虚虚实实的烟雾笼罩着,突然不是滋味。 熙熙和南景深脸贴着脸亲热的那一抹,短时间内深刻的铭在了他心底,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和这个女儿那般亲近过,更记不起来,熙熙是从什么时候,就不愿意黏着他了,待细想熙熙比现在还要小的模样,是否真的有黏过他,想过后,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是他缺失了父亲的角色…… 意意贴着走廊走,快要走到尽头了,终于看到有一扇门敞开着,她赶紧走过去,心想着先敲敲门看看,免得找错了房间,往门口一站,她已经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意意举起的手没能落到门板上去,轻飘飘的放下了,轻着脚步走进房间里去,关门的时候,刻意的压着门把手,然而锁扣搭上的声音,仍然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响动。 她立时抿紧了唇儿,眼睛看向男人。 南景深就站在茶几前,手里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却迟迟没有抽出来点燃。 一双极具威慑力的眸子,不轻不重的放在意意身上,她颤巍巍的打着眼睫,没能在门口撑多久,就自觉的往他那里走过去。 距离近了,隐约能闻到他身上已经淡化了的清冽烟草味道,男人醇厚的荷尔蒙气息兜头罩了下来,她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小身子很轻软了,连站立着都费劲。 她摇了摇唇瓣,细声细气的道:“四爷,我……我不该……” “去把沙发上的口袋打开。” “呃?”男人忽然将她还没组织好的话给打断了,她怔然抬眸,视线往沙发上落了一眼,那里放着一个电脑包。 她打开来,除了有一台笔记本以外,还有用塑料袋封起来的什么东西。 意意展开来看,似乎是……床单和被套。 “去换。”南景深坐下,点了烟,纯粹命令式的语气。 意意立马就懂了,不得不叹服南景深的洁癖程度,居然随身带着家里洗干净的被套。 她哦了一声,其实是毫无头绪的,却硬着头皮去了。 南景深坐着的角度,能完整的看见床,看着她跪在床上拆被套,他眯了眯眸,身上透散出的强大气场已经将满是陌生气息的屋子给占据了,让人觉得压迫,他吸烟时双眸微微眯起,沉黑的眸底染了几丝蠢动的怒气。 视线随着她床上床下忙碌的背影,摩挲着眉峰的手指速度放缓,手背上突起的细骨清晰可见,夹在修长指尖的香烟没有再抽一口,湛黑的深眸隔着一层朦胧的浮影,越渐的深邃。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 意意好手好脚的,没有哪里伤着,已经算是万幸。 否则他的怒气还会再甚一些。 第186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换床单…… 怎么个换法啊? 意意虽说不是从小到大都被娇生惯养着,但萧振海为了在外人面前面子好看,到也从来没有让她做过什么家务,这两年又被南景深养着,身子都给养得娇惯了,她哪里知道该怎么换床单,只知道把棉絮的四个角都拉出来,然后就站在床边发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南景深走过来,手拿着一个角,往新的被子里套,他手法娴熟,可沉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说,也没发火,意意偏就感觉到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子能够直接冰冻到骨髓的气息。 冷得人头皮发麻…… 空气都似乎被一只大手给提拎起来,悬在人的脑袋上方,无形的压迫,才更是要命。 意意看着他手腕上的表带手表,一时被晃了晃神,呆了一小会儿后,凑上去想要帮忙,可她笨手笨脚的,丝毫没有头绪,小爪子扒拉了几下,就把被角都不知道揉到哪里去了。 南景深手上动作顿下,他将叼在唇口的香烟拿下,轻磕了磕眼神,薄唇吹出一口稀薄的白雾。 “要不你来?”他冰凉的声音,仿佛揪着人的头皮响起,黢黑的深眸看着意意,眸色阴沉得好比寒冰冷窖。 意意立马就松手了,老实巴交的说:“我不会。” 男人的脸色愈渐沉敛下了,他没有再理意意,继续套被子,不过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已经一丝不苟的完成,顺便将被子折叠好,搬到沙发上,又返回来拆床单。 意意垂着眼儿,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敢看他一眼,这会儿也是垂着头,糯着嗓音开口:“四爷,你刚下飞机,还没吃晚饭呢吧?” 南景深眼梢都没侧,冷声道:“你做?” 套房里是有厨房的,有些客人喜欢下厨,冰箱里备着一些食材,可让意意去下厨的话,显然是不现实的,主要是没有做熟了装在碗里,她就认不出是什么菜。 意意双手背到身后去,抠了抠自己的手掌心,“我不会,要不我叫人送点上来?” 南景深没说话,是懒得理她。 意意心里也码不准,他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毕竟他洁癖这么深,现在又正是生着气呢,说不定她提之前,他还有心情吃酒店的餐食,她提了一嘴儿,兴许就不乐意吃了,要真是让她下厨,估计到半夜了也吃不上一口饭。 而且她自己也还饿着呢。 “好不好嘛……”意意声音弱弱的,想征求他的意见。 南景深目光侧来,落在她的小脸儿上,眸中沉着一丝晦暗的幽冷,他深吸了一口烟,把被单一把摔下。 “除了这个,没有话要和我说?”冷不丁的,他攸然问出口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来,却瞬间将她的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 该来的还是来了…… 意意抿了抿唇,抠着掌心的气力更大了,心下更是咯噔的一沉再沉,她蜷了蜷小手,“我不该不说一声就离家出走,还关机,不和你联系……” “还有呢?”南景深压着火。 “还有……”她咬着下唇,睫毛快频率的在打着颤,“还有……不该跑这么远,还……还一个星期都不回去,让你来找……” 南景深又再吸了一口香烟,吸得大了些,烟蒂上的火星明亮了起码四五秒的时间,几乎是吸掉了半根,眸中宛如翻涌着滔天巨浪,压在胸腔里的火渐渐的有遏制不住的征兆。 他往意意逼近了一步,呼出的气息带着很浓郁的烟草味道,薄唇间吐出的雾气很大,袅白色的朦胧在他沉冷的脸廓前。 意意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往后退了一大步,浑身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在打着颤。 她越来越不敢去看南景深的脸色,“四爷……我今天去玩了一天,身上起了好多汗,我想先去……洗澡。” 意意心里直犯嘀咕,话都说不顺畅了,等话落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蹩脚的理由。 不过既然都说出口了,她立马就往浴室里钻。 妈妈呀,今天的四爷太可怕了,就连稍微挑一下眉毛,她都觉得心脏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意意从来没有这么有自知之明过,这次也的确是胡闹了一些,而且四爷这火,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发不完,没想到他居然追过来了,按理说副总裁不该很忙么,不是得日理万机么,这么悠闲真的好么。 今晚肯定是要和她算细账的,意意这会儿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巴不得四爷能稍稍的冷静一些,不是太生气,她也不至于那么害怕啊。 南景深坐在沙发上抽烟,电脑开着,但明显看不进去,情绪上越来越烦躁,光是抽烟的力度都大了不止一倍,一根接连一根,没有个间隙,英俊的眉头微皱在一起,灯影下侧颜轮廓分明,却如刀刃一般锋利,高挺眉弓下的一双眼窝,越发的深陷,衬得黑沉沉的眸子底处,幽深且不可测量。 他频频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烟灰缸里堆了小半高耸的烟头。 耐心显然被耗得差不多了。 小兔崽子分明就是在躲他! 南景深倾身,将没抽完的烟放在烟灰缸的凹槽里,大步的往浴室里走。 推开半透明的雕花玻璃门,头顶强烈的灯光和空气里染得湿重的水分铺面而来,地砖上铺了一层浅浅的水,犹在冒着轻袅的白烟。 南景深一身革履,踩着皮鞋大步往里走,深刻的下颚曲线略有点绷,彰显了此刻丞待爆发的怒气,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大跨步的往里走去。 意意连尖叫都忘记了,慌慌张张的躲,抓着浴巾就往身上裹,被雾气蒸腾的一双莹润双眸,惊惧的看着他。 男人走过来的气势好吓人,甚至一点要止步的迹象都没有。 意意顾不上墙上的湿润,身子都趴上去了,“你干嘛呀!我在洗澡呢!你出去!快出去啊!” “躲什么,谁给你惯的臭毛病!” 南景深在两步之外站定,关掉了花洒,雾气笼罩中,他微微眯起眸子,逼视着她,“你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抱你?” 意意咬着下唇,脸蛋本就被蒸汽给氤氲得红彤彤的,这会儿温度还在持续攀升。 第187章要不要把你给供起来 颤巍巍的一双眼儿紧锁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抵在心口前,虎口下贴实在墙面冰冷的瓷砖上,极大的温度反差蹿进她身体里去,热气在渐渐退散,浑身都像是被扔进了寒冰里。 南景深当真没有走过来,他一只手插着腰,把在盆骨上的手指略有些绷,另一手放在盥洗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眉心间蹙拢的褶皱越发的深重,黑眸正锁着她看,眼底悄然划过一道暗芒。 意意一头乌黑的长发挽在了脑后,用发夹固定了,挽了个蓬松的髻,雾气弥漫中,她原本就精致的小脸儿,仿佛置身在缭缭绕绕的雾气当中,身上的水没能擦干,挂在皮肤上往下滑落,她双腿并了并,恨不得把自己给嵌进墙缝里去,稚嫩的小模样,简直美得就是个小尤物。 他一身怒气的来,见到她这副模样,略微怔了怔,胸腔里压着的怒火,竟生生的被生理上凶猛冲上来的欲望给压下了。 南景深没有耐心再等她,等眼色沉下时,那些不该有的情绪,也一并压了下去。 他拿着浴袍,长臂一伸,将意意的身子捞进怀里,猝然扯掉她身上的浴巾,不顾她惊慌呼喊的声音,迅速的将浴袍拢在她身上,扛在肩上就出去了。 整个过程,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像是对她的身体丝毫不感兴趣那般。 意意在被扛起之前,分明看见了他脸上的嫌恶。 憋了好久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她愤愤的捏着拳头,一下下的往他后背上招呼,“坏蛋,大坏蛋,你把我放下来,……呜呜,不就是离家出走了么,我又不是再也不回去了,哪里就把你惹到这么凶了,……呜呜呜呜,一来就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简直是坏得彻底了。” 意意边捶打他,边声泪俱下的哭诉,可是她这点力气,哪里能够撼动得了他。 南景深大步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大腿上,指尖捻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说话时喷出的气流全数拂在她的脸上,“不知道怎么招我了?” 意意愣怔,近距离的面对他黑沉沉的脸色,那幽幽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威胁。 她登时没了刚才张牙舞爪的嚣张劲,被他一记眼神全给吓了回去,声音也一下子弱了好几度,“我是真的不知道嘛,你要我承认错误……刚才我就已经告诉给你了。” 南景深冷眸一眯,捏着她的手劲加大了些,等她吃疼的时候,才压着声气开口:“我看我真是惯你了,以后次次闹脾气都给我离家出走,岂不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那你别惯呀!” 意意心里的酸涩都快冒泡了,大眼睛里含着水雾,又气又急的看着他。 南景深还以为自己的小妻子有多么乖,这才是骂了两句,她就摆出这副模样,真是气得火气急蹿。 他阴沉着俊脸,声音从牙齿缝里蹦出来,“我还真是上赶着,非要惯着你是吧?” 意意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咬着粉唇,满脸委屈的模样,“都怪你吓着我,要不是你吓我,我也不会跑……” 男人哼笑两声,胸腔都在震动,“我还以为你只会和我打哈哈,原来心里清楚得很。” 意意盈颤了下眼睫,她本身就是藏不住话的人,更遑论是在他的面前。 “不是那样的……” 南景深眸色一厉,脸色晦暗不明,“那我现在让你走,从我身边离开,你走吗?” 这是不要她了么…… 意意突然就心慌得厉害 ,有什么东西从心口一直沉到了最底端,压得心底一阵阵堵塞般难受。 “走啊,从我身上下去!” 意意浑身一震,瞥见他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的眸子,那当中的怒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更紧的咬着下唇,眼泪一下子逼了上来,稍稍眨一下便能滴落下来,轻软细弱的发声:“我,我错了嘛……” 现在才知道认错,南景深的面色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更沉了,他倒是小看了小东西的反骨,这要是不好好管教管教,以后怎么得了。 “错哪了?” 意意微微睁着迷离的眼,一眼撞进他一双深幽如潭的黑眸,她身上挣扎出了虚汗,混着身上沐浴后没有擦尽的水珠,窗外的风吹在身上,带着晚间湖水平面上咸湿的味道,她浑身蜷缩着打了个抖,身体竟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靠近。 “我应该好好跟你说……不该出走的,我应该……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说,我不愿意。” 南景深呼吸一紧,冷冷勾唇,迫近的气息压在她脸前,“不愿意和我圆房?” 意意想往后退来着,可是浑身仿佛都僵住了,身体完全不受控,就那么硬邦邦的杵着,隔得太近,她只看见男人脸上不辩喜怒的五官,一时也没太分析他的表情,硬着头皮,点了下头,“嗯……” “多久?一个星期,一年,还是十年,都不愿意?”他又再逼问。 意意脑子里很乱,很空,她其实也不那么抗拒,而是对未知事情本能的一种抵触心理。 他那么一问,反而把她给问慌了,小手突的攥住他的衬衫,很用力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会有愿意的一天,可是现在,我不愿意……” 男人呼吸重了一分,厉眸瞬间如鹰隼那般。 他一字,一句,绷着牙龈发声:“要不要我给你做一块贞洁牌坊,把你给供起来?” “我……”意意只发了一个声,就把嘴给咬住了,盈颤着的眼睫下,一双泪雾朦胧的眼睛里含着泪,她抽噎一声,梗着脖子把脸往旁边侧,“才没有呢。” 南景深眼神一暗,双手抄过她腋下,将她给提了起来。 意意大惊失色,眼前天旋地转的,掠过一层黑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倒趴在他大腿上。 她心慌得厉害,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你刚才答应过熙熙的,你不能打我,你要是打了我了,你就是……就是对小孩子不守信用。” 意意双手都攥成了拳头,声音仿佛是颤抖着从舌尖发出来的,一口软萌的小奶音,没有一丝威胁不说,反而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第188章被这小妮子吃得死死的 意意完完全全的被吓住了,嗓子眼里更是痒得很,说出口的声音发着难以言说的抖音。 男人薄唇微勾,黢黑眸色内没有一丝温度,寒着腔调道:“我是答应了熙熙,可惜了,四爷的度量向来很小。” “你耍赖!” 意意太被动了,除了嘴上嚷嚷,压根就反抗不了,南景深将她的身子桎梏得牢牢的,就连抬一下身子,她都觉得困难。 这才知道是真的把他给惹怒了! 她哽了哽脖子,磕磕巴巴的,也只憋出一句话来:“你要是真对我动手,我就哭了,我真的会哭的哦。” 呵,真是好大的威胁! 南景深讽笑一声,撩开她浴袍的下摆,掠进来的风声,刺激到意意下意识的把双腿给夹紧了,脑子里更是徒然一凉,突然就空空的,毫无一点想法了。 她张嘴,本来想说什么来着,却“呜哇”一声,大嚷着哭了出来。 男人眉头拧着,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他他他……居然真打了啊! 意意懵了,脸色瞬间涨红,这辈子长这么大,所有的屈辱都在这个男人这里受尽了。 实在是太霸道太讨厌了! 讨厌至极! “知错了没有?”南景深眯起眸子,气息和语调都变得略微压抑。 意意死咬着唇,没吭声,满脸都写满了委屈,不情愿的哼哼两声,就是不肯再服软了。 南景深火上心头,劈手又是一巴掌,这次下手却明显轻了许多。 他没想到意意放皮肤竟是这么嫩,才打了两下,屁股上竟然就起了红红的巴掌印,看得他眼瞳一阵紧缩,分明是在惩罚她,可心里竟然疼得紧。 还真是被这小妮子给吃得死死的! “我在问你话,错还是没错?” 意意没控住声,发出一声吃疼的轻咛,却是避开了他的问话,“四爷霸道,你不讲理……” “我好好跟你讲理的时候,你听了吗?” 小混蛋身上这点皮劲,还真是给他气得不轻。 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想过,等见到人了,先打一顿再说,把皮给拧实了,再好好的教育她,可她倒好,情绪反反复复的,认错也只是敷衍两句就算了。 他是真的气极了才打的她,可这会儿看见她娇嫩的皮肤上,越来越明显的红印子,心下却又揪扯着疼。 哪怕跟他软一软呢,怎么他也都下不去手了,意意要是肯在现在认错,他便顺着台阶下来。 意意哪里会往这方面去想,更没有注意到南景深细微的变化,满腔都被委屈给占满了,兜头罩下的屈辱更是分分钟能压迫到脑神经,她挣扎着动了动,见没什么效果,抓过他的手就咬。 让她继续趴着挨打,才不要呢! 她咬得可不轻,齿缝间都嵌入他的皮肉了,等他另一只手也从她身上拿开,她哆嗦着就往地上滚,愣神的时间都没有,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南景深看了一眼虎口上的牙印,眸色转暗,长腿迈了出去,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轻松的追到了她。 可怜意意的小短腿,被逮到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跑出多远的距离,胳膊突然被身后逼来的力道拽住,将她往后一拉扯,脚步踉跄了几下,后背猝然跌进他温热的怀抱里。 下一秒,南景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动作迅速,却也蛮狠,一脚把门给踹上了,大跨步的往里走。 意意惊慌的瞠大眼儿,死死咬着微颤的下唇,小身子禁不住的发颤。 “你究竟要干什么呀……” 她抖着嗓音,问得毫无气势。 手脚并用的在他怀里又蹬又踹,想挠他的脸,却又不敢,愤怒的小拳头只敢往他肩膀上招呼,一下下拳拳到肉,却丝毫不觉得痛。 南景深眉心间褶皱更甚了,一脸黑沉的将她抛进大床里。 意意的身子像弹簧一样,刚一落到床里,上身就弹了起来,还没有任何依附感的时候,他精壮的身子已然覆了上来,黢黑幽暗的眼色由上而下冷睨着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能明显看到他紧咬牙龈时,隐隐突起的腮线。 下颚线条冷冽且深刻,俊脸上每一帧跳过的细微处,好似都在彰显着他已然濒临爆发的怒气。 真就有这么生气么…… 意意委屈的眨巴眼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颤巍巍发着抖的小身子,顷刻让男人红了眼眶。 她年纪小,不怪她,可这时时刻刻将他当做猛兽来防着的模样,却是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 南景深箍着她的肩膀,将人从床里捞了起来,抵靠在他胸膛上,在她还没能有反应的时候,扭着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单手扯下领带,将她并在一起的双手绑得严严实实。 意意几乎是再一次被摔进怀里的,头发上的发夹早就松了,发丝松松的垮在耳郭旁,落了几缕到脸颊上,她张口惊颤着呼吸时,吸了些发丝咬在唇间,她倒趴在床上姿势,从被头发丝遮住的空隙里看出去…… 南景深下了床,退后一步站在床侧,居然…… 居然在脱衣服! 意意惊慌瞪大的眼珠子一霎晃动得厉害,一开口,嗓音里明显已经打着哭腔,颤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呀……四爷,意意害怕……” 她被吓住了,真的吓住了,语声里不自觉的放了软音。 然而在此情此景下,男人已然是一头被激怒的猎豹,她偏要在这会儿求饶,软糯的带着细微泣音的小嗓落进他的耳里,已然是变了一种味道。 “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哪了?”男人冷着声腔发问,手就扶在皮带上的金属暗扣上。 意意就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脑子里空荡荡的,思绪全无,哪里还能有清晰的条理会回答他的问题,登时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南景深呼吸一重,眯着一双深海般寂冷的眸子,衬衫早就被他脱了甩在地上,翻滚的喉结下,胸膛紧绷的肌肉纹理线条仿佛镀了一层暖绒的金黄色,愈发的衬得棱角分明的脸廓神邸一般,骨子里透出的贵胄,让他此刻外放的气场,是那么的压迫到人心胆惧颤。 他躬身,长指捏起她的下巴,菲薄的唇捻开了一声轻嘲的弧度。 第189章小东西,四爷栽了 “我今晚就好好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认错态度。”南景深压低着嗓音,醇厚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一双幽潭般直视而来的眸光,却带着让人颤栗的寒意。 他哪里是在笑,分明就是仍在盛怒中。 意意瞥见他眸子里跳跃得狠了的暗芒,心尖都跳起来了,“你真的不讲理,我刚才明明认错了……” 南景深淡漠的勾了下唇角,“晚了。” “你……”意意惊慌失措,声音没能来得及出口,人已经被他给搂进了怀里。 南景深扯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他力气大,铁钳般的双臂将她身子翻转过去,背对着他。 男人温凉的唇落在她后颈上,本来是要咬她的,却在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变成了亲吻。 他黑眸睁着,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一丝温度,吻住她慢慢往下,扒下她的一侧肩膀,浴袍没有接着往下退,而是被他故意的将她的胳膊绑在了身上,他从身后搂抱着她,长指捏着她的小手,十指相扣,才不过几个动作,已然将她桎梏得分毫也动弹不得。 意意浑身蓦的僵直。 南景深扳过她的脸,往后扭曲着,长吻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他接吻的技术一向很好,此时却是急切了,根本让她觉不到一丁点的享受,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南景深吻到气息粗重时才结束,压着嗓,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真是败给你了。” 意意僵着不敢动,能感觉到他唇间呵出的气流拂在脸颊上,却平白的渗了丝凉意。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就连睫毛扇动,也能刷到彼此的脸上。 男人眸色愈深,嗓音像是刚在烟雾里泡过,沙哑得让人心悸:“我怎么就对你狠不下手,你给我灌了什么汤了?” “我哪里有……” 意意声音也是轻飘飘的,才一出口,即刻破碎在了唇角。 她内心有种毛骨悚然的怕意在持续放大,冲击得脑仁阵阵发疼,在他怀里的身子和一团棉花没什么两样,下意识扒着他作乱的那只手的小手,绷得指尖根根泛白。 “小东西,四爷栽了。” 南景深低噶着叹息一声,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他幽深的眼眸暗了再暗,掌心扶在她的后背上,拍打了一下。 “惹我生气,还是该打。”说着,又再打了一下,不过力道却去得很轻。 意意听着他接连几句仿佛自言自语的话,听得不明所以,她抬起眼,想要看他,触眼却是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下颚的线条似乎在灯光浸染下柔和了许多,显得不那么凌厉了。 再往上,深邃的黑眸里,如墨色晕染般,在他瞳仁深处,仿佛嵌了一副悠远的水墨画,山峦层叠的弧廓,似是在他一双清眸前迷蒙了一层雾气。 很是暗哑的雾气。 意意盯着他看,一时看呆了,紧咬着的下唇也松开来,他却在此时搂着她往他心口上提了一下,意意唇齿间猝不及防的冲出一声嘤咛,小脸儿登时涨红。 她脑子里空泛了几秒,整个人都呆住了,动也不敢动,她隐约知道那是什么,这让她难堪,然而更难堪的,是她…… 他也是感觉到了…… 隔着单薄的浴袍,掌心里燥红的热度,染到她的皮肤上,阵阵发烫。 他沙哑的嗓音,带着深邃的笑意,“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她咬唇,羞问:“那是什么?” “那是……要圆房才会出现的东西。”南景深薄唇轻轻蹭着她的唇瓣,贴在近处的低沉嗓音沙哑至极:“好好记着,以免……以后会觉得陌生。” 意意呼吸都和他的搅在了一起,心想完了完了,她对他的思想一早就不纯洁了,现在身体也不纯洁了,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已经沦陷了啊。 意意越想越觉得悲怆,越是悲怆,感情便如死灰复燃般再一次清晰了起来,她觉得又难受又羞耻,小嘴儿往下一扁,再扁,终于是忍不住了,大声嚷嚷着哭了出来。 “哇哇哇……呜哇呜哇,你欺负人,你太欺负人了……” 南景深一顿,耳膜都快被她鬼哭狼嚎的声音给震破了。 他也不是没有感觉,温香软玉在怀的,即便是给她整理好了,但是酒店里夏天给客人准备的睡袍简直就是一层纱衣,他已然心痒难耐。 他捧着她的脸儿,往上抬高,拇指摩挲着她湿漉漉的脸蛋。 “真哭?” 意意愤愤的抬眼,水光潋滟的一双眸子狠狠的瞪着他,跟演戏似的,当即挤出两滴眼泪来,小脸儿更是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什么天般大的委屈。 “你又是摆臭脸,又是骂人的,还……还那么对我,现在又抽风似的对我这么温柔,情绪阴晴不定的,还不准我……哭一嗓子么?” 呵,给个好脸儿,她倒是顺杆往上爬,开始控诉起了。 第190章好好补偿 南景深盯着她的脸,看着,忽然好整以暇的弯了下唇角,大手却恶意的,从她的腰间滑了进去,掐在她敏感的腰侧上。 “的确是该哭一哭,再哭大声点,让我看看你有多委屈。” 意意浑身都绷紧了,条件反射的抓住他的手,中间就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她能感觉到他手背上绷起的细长骨骼,掌心下贴着她的热度在源源高攀…… 她脑子里轰然一声响,又慌又怕的抬眼看他。 他脸上噙着的笑容,她看在眼里,多少觉得有些渗啊。 哭嚎的气势也弱了下去,一下子全给逼回嗓子眼里吊着,她抽噎过两声,再一张口,竟然开始打嗝。 意意羞惧的看他一眼,眼眶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眨巴了两下,挤出的泪花花恰恰有点戏剧的味道,倒是一言不发了,瞬间乖巧了下来。 “怎么,哭累了,想歇歇?” 他狭长的眉尾轻淡的挑了一下,眉弓下一瞬不瞬睨着她的眸子越渐沉稳,那般波澜未起的模样,像是已然将她看了个通透。 意意面子上一臊,觉得有些挂不住,便装模作样的开始抽噎,她渐渐也算摸到了他的脾性,知道和他硬来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索性学着苦情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做出苦哈哈的表情来,“我是真的怕嘛,你把我吓到了,那么凶,那么恶的……” “觉得委屈了?” 他问声时,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一点温度。 意意猜不透他的心思,悄悄观察两眼他的脸色,又偷摸摸的低下眼儿去,咬着唇,有点豁出去的坦陈道:“嗯……” “我今晚对你做的事,你觉得委屈,那我回家了看见你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句话一张纸条都没留下交代一声,我是不是也该觉得委屈?” 意意怔怔的瞄了瞄他,嘴里打了一声嗝,她连忙给憋住了,似乎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也确实是做得过分了些,她缓缓的点了点头,眼眶边缘悬着的一滴清泪,恰好落到他手背上。 她立马想帮他擦掉,男人却翻转了下手腕,长指捏着她泛红的耳垂把玩,成熟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暧昧:“既然你也觉得我委屈了,是不是该好好的补偿我?” 意意顿时面红耳赤了,嗓子眼里一阵阵发紧,她扒着他肌肉紧实的身子,悄悄的往下挪,企图欲盖弥彰的逃避一下下,却在脑袋快要缩回被子里的时候,被男人轻松的勾着她的肩膀,将人给按了回来。 他抬起她的下巴,立马捕捉到一双猫儿般快频率闪烁的眸子,黑眸暗了暗,却并没有要在此刻放过她。 “既然是你先惹我生气,让我委屈,那么……就该你先把我安慰好了,我再安慰你,凡事……不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意意低垂着眼儿,不敢去看南景深刀削斧凿般深刻的眉眼,她轻抿了抿两片唇儿,突然间觉得词穷。 可是又好像……他说的是很有道理的。 该安慰么,是该的,意意再一次成功的被他给洗脑了,可是她并不打算要做,毕竟做那种事…… 圆房……没有那个勇气。 更何况这还是在酒店里。 南景深深凝着她红彤彤的脸儿,当着他的面,眼珠子转得欢快,浑像一只小狐狸,他深邃眼底带着笑意,哑声道:“床单和被套都是家里带过来的,很干净……” 他话里的暗示,让意意心口忽然一窒。 而且他说着话,侧躺着的身子竟然有要将她压在身下的趋势,意意登时慌了,双手匆忙间抵着他的肩膀,往上推搡了一下。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意意以为他又会发火,毕竟连续拒绝几次了,他脾气本来就不好,现在再被刺激,怒火岂不是又要再来一轮。 可是她是真的怕嘛…… 然而,意料之中,男人该发火的反应并没有,她凝神屏息的等了等,未免觉得意外,便抬起眼睑去看他,却发现男人那双深邃的眸子也正盯着她看。 意意心下一慌,立即就要躲开。 南景深却并不给她机会,“告诉四爷,为什么怕和我圆房?” 他今晚……似乎是铁了心的,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意意登时苦恼了,至于为什么,她该要怎么开口呢。 显然,这一次不能够再蒙混过关了,她想了很久,期间瞄了几次他的脸色,确定他没有发火,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廓上沉敛着一丝很镇定的神色,颇有耐心,也并不逼迫,但突然寂静下的空气,却让她的心都给提了起来。 好半响,她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交织在心口里的情绪,她双手的食指戳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慢慢的,总算是发了声儿:“我怕嘛……我上网查过,女人第一次是很疼的,真的是会疼昏过去的,而且做了那种羞羞的爱爱之后,就会怀小宝宝,我还小,我不想怀小宝宝……” 原来是这样…… 南景深松了一口气,他本就没打算让意意怀孕,措施……他会做得滴水不漏,正如她所说的,她还小,这一点,南景深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自此,心头的郁结总算是松开了,他眉眼间都柔和了下来,打算就在今晚,正色的和她将这个问题说清楚。 然而,他并不急着开口,因为意意的小嘴儿几次翕合,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很好奇,她心底究竟有哪些顾虑,不如趁着这次,一并了解清楚。 “还有呢?”他问,手掌拥着她的肩膀,抚了抚。 意意仍然在戳着手指,戳的速度快了一些,指甲都刺进了指甲里,她抬了抬眼,又低下去,弱声细气的开口:“我看新闻……好多男的,只要做了一次之后,就会上瘾,然后就把自己的老婆或者女朋友当成那种……那种奴隶。” 性|奴! 南景深眉心狠狠的一跳,他倒是小看了自己的小妻子,没想到她的脑子里装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而且啊……新闻上说,好多男的,做那事的时候都会有暴力倾向,把女人身上弄得青青紫紫的,这些男人……做那事的时候,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会……会打人。” 第191章我放过你了 南景深的脸色彻底黑了,不仅黑,还沉,呼吸压了再压,他简直快气炸了。 “还有呢?”他再问。 意意又再瞄他一眼,眼神很小心,带着怯生生的可怜劲,然而说出口的话,彻底的激怒了他。 “我高中时候因为好奇,和凯茵一起看了日本的小片片,男人身体起反应的时候,……大得好吓人。” 南景深把在她肩膀上的手忽然一动也不动了,骨骼修长的手指根根紧绷,他微微眯起眸子,俊脸已然沉到了底处。 “所以呢,你是怕我变大了以后,会把你给胀死?”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越发的阴沉。 意意忽然抬眼,惊悚的看着他,嵌在眼白内的一双眼珠子剧烈的颤动着,她没能从他那双过分深邃的黑眸里看出点什么,表情却像是给吓住了,一时间连正常的发声都没有了。 南景深的眸子越渐眯得危险,他看小家伙的脸色,应该是被吓住了,吓住了才好,省得再冒出点破天荒的言论来,他没想到她高中的时候就用眼睛去自学了,更没想到她这双清透的眼儿居然看过别的男人的器官,甚至还记得这么清楚。 高中…… 呵,她大学都毕业了,这么几年,倒是记忆深刻! 意意愣过之后,抬手捂在嘴上,小手哆哆嗦嗦的,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好半响,才抖嗦着说了句话:“原来……还会胀死。” 她更加觉得,圆房的行为真的不可取。 太冒生命危险了! 南景深呼吸一沉再沉,他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愤怒完全不可遏制,人生头一回,想在一个女人面前飙脏话。 然而他能飙吗,万一被她给学去了,他往哪儿后悔去。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大掌猝然滑到她臀后,手劲一收,将她用力压向自己。 他那里坚硬滚烫的热度,刺激得意意浑身汗毛倒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隔着阻碍感受到他的欲望,却是第一次冒出了他非常非常危险这样的认知。 意意脑子里电光火石,忽然就想起了那些年和宋凯茵窝在寝室里看的那种片子,当时只是因为好奇,看过之后却很害怕,身体哪里能容纳得下那么……那么大的东西呢。 而且四爷那儿……有感觉了之后,真的是大得让她害怕,超出常理的体温,更是烫得她满心都是惊惧。 这么一想,被迫俯在他怀里的身子更是颤颤的打着抖,呼吸也随之僵缓。 男人眉眼一沉,深邃幽暗的眸色攫住她,“如何,想不要量一下大小,来证实一下你的猜测?” 意意猛然一怔,继而拼命的摇头。 “既然不想,就给我规矩一些!” “我究竟哪里有不规矩了,明明是你……坏蛋。”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我要是真坏起来了,你能受得住?” 说话间,手劲摁着她,故意再压紧了一分力。 意意感觉到身体一抹热流猝然涌了出来,比刚才的还要…… 她登时吓乖了,眼睫垂得低低的,羞于去看他。 “以后再敢给我看哪种东西,还有瞎他妈写的新闻,你看我不打死你!”南景深开口,仍是那般阴沉的语气,然而声音却放重了许多,浑然像是命令式的口吻。 意意不管三七二十一,配合着连连点头,“乖了乖了,我乖,我以后不看了……” “还敢有以后!” “是绝对,绝对不看了!”意意被吓得脱口而出,恨不得比起三根手指头,发誓给他看。 南景深眼神微暗,这才打算要放过她,可胸腔里积聚的怒气还没有消散,又不能在她身上发泄了,他便用呼吸来调节情绪,甚至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在心口上,懒得看她的脸,以免又再被气到。 意意耳朵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从快速,一点点的变为寻常。 他真的好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已然恢复如常。 沉默了好久,久到意意耳边全是他咚咚的心跳声,终于感觉到他的胸腔震动了几下,头顶同时落下他的沉嗓。 “乖乖。”他唤她,声音很平静。 意意懵懵的眨眨眼睛,“嗯?”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是不同的,这是从娘胎出来就已经决定了的,我若动情,那里会自然的发生变化,不用害怕,证明你在我这里的魅力是很好的,如果你当时和我是一样的感觉,身体会分泌出一种荷尔蒙来迎合我,这是男女正常的身体交流……” “关于怀小宝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怀上的,排卵期受孕成功率高,但也是千亿分之一的可能,因为我身体到情深处给与你的,并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怀孕,何况我会非常注意,近几年,不会让你怀孕。” 意意趴在他的心口上,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脸色一点点的从白皙到绯红,再到烧红,她不用手去摸,也能感觉得到自己脸上的温度,这个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个老流氓! 她羞得双手盖住自己的脸,“你又在一本正经的讲黄色知识!” 南景深眯了眯眸,很不喜她此时的反应,大手将她一双小手给扒下了,沉目盯着她惊颤着的眼儿,说道:“这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总要长大,也需要有人来告诉你这些知识。” “那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还有——”他语声一变,徒然叹了一口气,像是拿她无可奈何,“我放过你了。” “你当然得放过我,我哪里能跟得上你这么强悍的思维!”意意张口就控诉他,可声儿落下之后,听到的却只是他放沉了的呼吸声。 突然的沉默,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意意顿了顿,睁眸去看他,见着的却是他沉邃的俊脸,那般的严肃,她脑子里空了一瞬,然后大着胆子问:“你刚才说什么?” 南景深沉沉的叹一声气,落手在她后背上打了一巴掌,“我说,我暂时放过你,不圆房,等你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我们再谈这件事情。” 意意险些没有反应过来,等细细嚼过一便他话里的意思,瞬时欣喜如狂,“这么说,我闹革命……算是成功了么?” 第192章还和不和我闹了 南景深的脸色刷的沉下来了,眉眼鼻子上全都是让人瞬间噤声的严肃神情。 意意才将将有了点小欣喜,一见他的脸色,立即又怂包的垂下眼去,鼓着两侧的腮帮子,口腔里含着一口空气在左左右右的乱蹿。 南景深戳她的脸蛋,立即给她放了气,头顶攸的落下男人压低了的沉嗓,“下不为例。” 意意心口略微震荡了一瞬,而后抬头,眼眶里的喜悦在一点点放大,巴不得凑上去亲他一口,不过她没这么做,只是乖巧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说道:“谢谢四爷。” “那你还和我和我闹了?” 意意立马摇头,“不闹了,以后也不离家出走了。” 南景深的情绪不由得缓和了些,露出了今天到现在为止算最好的脸色。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一个星期,自己的情绪变得有多么暴躁,公司里的人全都苦不堪言,就连顾庭深也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宁愿去外地出差,也不来承他的火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到此时,意意真真切切的躺在他怀里了,又乖乖的认错了,好似终于是给他递了个台阶过来,心情自然也就和缓得多。 “过来,给我亲一下。” 意意突然就愣了,那双怯生生的小眼神一睇向他,男人立即沉了脸色,确实是把她给唬到了,意意磨蹭着他的身子,一点点往上爬,等脸和脸相对了,她犹疑的观察着他的脸色,然后,撅起嘴送了上去…… 这么主动,倒是出乎南景深的意料,不禁身心愉悦。 搂着她亲了一口,正要把小家伙往怀里搂,她藕白的一双小手忽然缠住了他的脖子,一点点收紧力道,小脑袋乖乖的靠在他颈窝里,嫩声嫩气的道:“我错了嘛,真的知道错了,四爷,您就原谅我吧……” 南景深其实早就原谅她了。 在酒店的走廊里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经原谅她了。 他再生她的气,生再大的气,其实心里也宝贝着,心疼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舍得一直和她拧巴着。 意意才沐浴过的小身子散发着阵阵清香,温香软玉的,直往他呼吸里蹿,小狐狸一般将他缠得紧致,软糯娇嗔的小嗓音就在他耳廓边响起,南景深就是真有气,也已经对她发不出来了。 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手盖在她肩膀上,搂了搂,温声问:“肚子饿了没有?” 意意蹭了蹭他,软软的毛发磨蹭到他的下颚上,呵得他痒,南景深躲了一下,伸手就去掐她的脸蛋,“问你饿了没有?” 意意偏了下头,躲开他的手,鼓着一双大眼睛瞧他,“我在想要吃什么嘛,你急什么。” 南景深有意的摆着脸,硬邦邦的道:“那就不用想了,现在也八点了,不吃也可以。” “明明才七点半嘛!”意意怕他真的要饿着她,慌得摇晃他的胳膊,“出去吃嘛,好不好?” 南景深目光加深,单手枕在脑后,略微抬起一些,半虚着眼眸望下来的视线很有诱惑,“想到要吃什么了?” “想到了呀,我带你去嘛。” 南景深看着她提起吃的就眉飞色扬的模样,心气儿不顺,眉梢挑得老高,“你在这里待了几天,倒是熟门熟路了啊?” 意意看他一眼,飞快的挪开视线,“还好嘛……” 他落手砸她后背上拍了一下,“去换衣服。” 意意立马清脆的应一声,掀开薄被就下床去了,哒哒哒踢着小步子,眨眼就进了浴室里。 南景深望着她的背影,湛黑的眸底划开一丝轻笑,他慢吞吞的起身,抻了抻身上被她蹭得凌乱了的褶皱。 两分钟后,浴室里传来一声尖叫,他当即就冲了过去,“怎么了?” 到门口的时候,玻璃门“噹”的关上了,他竟是被关在了门外,正要抬手敲门,门又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隙,意意双手扒在门框上,怯生生的露出一双眼睛瞅着他。 “四爷,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个东西……” 他眉心狠狠一跳,“你究竟怎么了?” “我,我那个……”意意咬唇,脸儿莫名的羞红,“我亲戚来了。” 大概过了几秒钟,南景深向来沉稳的脸上竟然也划过一丝不自在。 “所以说,刚才你身体里涌出的那两道热流,不是……” 意意登时从门里蹿出来,捂着他的嘴,小眼神颤巍巍的抖个不停,可一想到浴袍上染了血迹,她立马又倒退着退回浴室里去了,斜歪着身子,把自己给藏在了墙后面。 “不许说,不许你说!” 她装模作样的吓一吓,小手收回去的时候,顿时气势全无。 南景深勾着唇角,湛黑的眸内展开一丝轻笑,那笑容从眉角眼梢爬下来,染到了唇角上,“看来,还是我魅力差了点。” 意意向来迟钝的大脑,竟然是听懂了。 她羞得恨不得撞墙。 “在这里等着,我去买。” 索性南景深并没有取笑她多久,话落之后,欣长的身子已经走出了房间,意意探头瞄了几眼,确认他是真的走了,门也确确实实是关严实了,她立马长松了一口气,捏着拳头,一下下的朝自己额头上捶。 丢脸啊,实在是太丢脸了。 早不来晚不来的,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大姨妈来了,她真是羞得恨不得把自己给揉成团了,冲进下水道去。 没过多久的时间,南景深就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个纸袋子。 意意还在浴室门口站着,扒着门框眼巴巴的望着,一见到他进来,真是想笑又笑不出,想矜持也矜持不起来,心情正复杂着呢,南景深已然走到了面前,把纸袋递给她。 意意匆忙说了声谢谢,赶紧拿着东西蹿进浴室里去了。 等她整理好了出来,还是多多少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小脸粉白粉白的,咬唇的模样,又呆又萌。 她小心着把裙子往下压了压,局促的开口:“四爷,我换好了。” 南景深就站在客厅里,早已穿戴整齐,他身材修长,衬衫衣领挺括,一手抬起,在整理另一只手上的表带手表,浑身弥散着成熟男人的沉稳气质,自带着一种神邸般的贵胄气息。 第193章该小的地方都小 他像是刚刚结束了一通电话,手机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屏幕的亮度还没有消退下去。 意意走过去的脚步顿了一顿,慌张中带着一点点羞涩,偷瞄他的眼色都很尴尬,“我们……走,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些小女人的东西,并不太想让南景深看到,总觉得连自己最私密的事情都给他看到了,会觉得很羞,即便这种情况下,他只是稍稍凝过来一个眼神,她都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悄悄的把手往身后藏。 浴室的垃圾桶里,丢着脏了的浴袍,她给收拾好了,还给打了个死结,等着待会儿走的时候带出去。 “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相较起来,南景深却没丝毫扭捏的成分,那般的坦荡,似乎只把她来大姨妈的事情看做小儿科,才一说了话,便神色淡然的朝意意的方向走来。 她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随着南景深越渐走进,呼吸都略微有意的屏住。 而后,她把自己的小手伸出去,抻直了递到他面前。 南景深走至意意面前,深邃的眸子扫了眼意意通红的小脸蛋,目光落在了她伸出的小手上。 “干什么?”他问。 意意愣了一下,大眼睛眨巴了下,“不是要出门了吗,我以为你要牵着我。” 男人嘴角抽搐着跳了一下,“你是瞎啊,自己看不清路?” “……”会错意了。 她现在正在努力的适应夫妻关系呢,拉拉小手不是有利于感情的促进么,莫非……四爷年纪大了,不太喜欢做这些浪漫的事? “走,自己走。” 南景深自己先走了,头顶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深刻精致的五官轮廓,以及唇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意意立马就要跟上去,转瞬想到什么,她又折回浴室里把垃圾给提出来了。 南景深开的这间房临近安全楼道口,她没花多久的时间,推门门板,把垃圾扔进大垃圾箱里,随即快步的往电梯的方向走,却没有在电梯面前看见南景深。 他提前走了么? 意意赶紧去看两扇电梯顶上的led显示屏,一个停留在9楼,一个停在顶楼,显然不是下行的迹象。 她拿出手机要打电话,眼角的余白瞥见走廊那端走出一道欣长挺拔的声音,廊灯明炽的光线照在他身上,在他脚底下延伸出了一条被拉长了的暗影,仿佛嵌在明净的地砖里行走着,尽头一直铺到了意意脚下。 意意抬头,就见南景深手上抱着熙熙,三岁多的奶娃娃,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软萌软萌的一双手儿缠在南景深的脖子上。 意意立马把手机收了起来,走前两步迎上去,“你把熙熙带出来了啊,怎么不叫素素姐姐和南三哥一起去吃东西?” 南景深眼梢一斜,没什么情绪的瞥了她一眼,“叫上他们两口子,这顿饭还要不要吃得安生了?” 他抬手,按下电梯按钮,随即手臂又收了回去,搂在熙熙的腿弯处。 意意跟着他后面进的电梯,视线从他按过楼层的修长手指上收回,探头问了一句,“有他们在,怎么就不安生了。” “我跟三哥素来不对付,碰在一块了,说不上几句话就没个好语气,素素和三哥几乎不在外人面前秀恩爱,而且,两人气场撞不到一块。” “为什么呀,素素姐和南三哥为什么是那样的相处模式,你又是为什么和南三哥不对付的?” 南景深眼尾淡然的勾了她一眼,“你话太多了。” 意意抿唇,她大概知道南谨言和殷素素让人费解的夫妻关系,所以这会儿南景深斥责她,她纯粹就以为这些敏感的大人问题,不能在熙熙面前说,没有往别的方向深想。 她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嘴,噤声了,转而看向正和电梯内壁上倒映出自己模样的镜子玩得欢快的熙熙,意意嘻嘻笑着凑上去,“那我不和你说话了,我和熙熙说,熙熙肯定乐意搭理我的,对吧熙熙?” 熙熙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吧咂两下嘴巴,“对的呀,熙熙可喜欢四婶婶了。” 意意心情大好,得意的跟南景深挑了下眉,又偏头去逗孩子,“棒棒糖好吃吗?” “好吃呢,我吃一个,还带了两个出来。”熙熙伸手进包包里,找了一会儿,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分别拿着一根棒棒糖,她把其中一个给意意,“给你,四婶婶吃。” 意意也没跟她客气,把棒棒糖接过来,拆开就吃了,手指着熙熙手里还没开封的那只,“那这个呢,你准备给谁的?” “这个……” 熙熙偷偷的瞄一眼南景深,他正面朝着前方,熙熙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线条冷峻的侧颜,她看看他,又低头去看了一眼棒棒糖,小手下意识的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万般舍不得的小模样,细声弱气的说了一声,“四叔是不爱吃糖的。” 意意看着她一系列的小动作,心都给萌化了,站在一旁咯咯直笑,“你说得对,他是不吃的,你吃吧。” 熙熙就爱听这话,侧过头来对意意咧开一抹大大的笑脸。 电梯门“噹”的一声,门在眼前打开。 南景深率先走出去,将熙熙往上抱了些,拇指细致的揩去小家伙嘴角沾到的糖汁,很是语重心长的道:“少吃点零食,甜食会影响身体发育,别像你四婶婶那样,长得和未成年的小女孩似的。” 意意跟在身后,脚下差点趔趄着摔倒,她赶紧扶住墙壁缓了一下,耳朵里飘来熙熙好奇宝宝的问话:“那四婶婶就不会再长大了么?” “嗯,该小的地方都小。” “哇塞,好羡慕四婶婶哦~” 意意扶额,视线控制不住的看往自己的胸部,哪里有南景深说得那么夸张,她要是底气足一点,随时仰首挺胸的,还是能看见挺高的弧度的好吧。 小,哪里小了,你才该小的地方…… 他其实挺大的,起码比小时候意意偷偷看的小片片里的尺寸要大得多。 她脸上一羞,摸一摸,还挺不自然的,干净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都给摈弃掉了,追着前面的一大一小过去了。 第194章他竟生出些心猿意马的感觉 南景深的高级轿车行驶过十几条街,约莫快二十分钟的车程,最后停在了一家四川火锅店外。 他侧头看着店里人头攒动的画面,眉心一皱,厉眸瞬时往后座扫去,“你想吃这些垃圾食品?” 意意被他一声呵斥,立马吓怂了,挺大的个子,恁是把熙熙抱到腿上来,她躲在小孩子的身后,只从熙熙的肩膀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我跟素素姐来这里吃过,味道可好了,心里一直想着,我都想了好几天了,好想吃的。” 南景深眉心一跳,半降的窗户若有似无的传进些喧嚣声,他咬紧了后槽牙,脸色都变差了,倒不是完全的嫌弃火锅店里的食物不干净,这只是其一,关键是意意每次来月经,头两天都会频繁的绞痛,她居然还敢跑来吃这些辛辣味重的东西,当真是拿自己的胃当铁打的么。 想到此,男人二话没说,当即就要驱车离开。 “四爷……”一只软软的小手,抓到他胳膊上来。 “手松开!”他眼梢往后侧回一眼,正要用力将这只小手给挣开,却发现小手的主人是熙熙,登时便把力道给卸去了。 “就去吃嘛,四叔,熙熙也可想吃了,您去尝尝味道嘛,保证您也会喜欢上的。” 南景深泯沉到了底端的黑眸,掠过熙熙,看向躲在后面的意意,目光深重的落了她一眼。 要不说意意有时候精得像小狐狸呢,这时候要是她来求,南景深是铁定不会答应的,但是话从熙熙的嘴里说出来,又全然变了个意思,南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南景深对这个侄女,那是宠溺式的疼爱,只要见着,总是把她抱在怀里,捧着也怕化了。 软软的小嗓一哀求他,再加上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他真是有火都发不出来。 “两个小混蛋!” 他骂了一声,目光重重的放在熙熙仍然扒拉着他衣袖的小手上,“还不松开了?” 熙熙没动呢,缓缓的侧回头去瞄意意,意意立马把她的手给捉回来了,嘿嘿笑着轻拍她两下,“你四叔这是同意带我们吃火锅了。” 果然,她这话说了才没多久,南景深就找到了一处临时泊车位,将车子熟练的倒进去。 意意推门下车,顺便把熙熙也给抱了下来,从两辆车之间本就不宽的夹缝中走出来,到车头时,南景深已经从驾驶座那边绕了过来,沉着一张俊脸,二话不说的将熙熙给抱了过来,大跨步的朝着火锅店走去。 意意讪讪的看着空空的两手,没有停顿多久,赶紧去追前面的一大一小。 火锅店里很热闹,连座位都没有,意意三人进去的时候,被服务员告之已经没有空位了,悻悻然的要走,可是又百般舍不得的一步三回头,幸好动作慢了些,刚到门口就被服务员给留住了,说是里面正好有一桌客人结了账,腾出了一张小桌子来。 意意高兴得不得了,跟在服务员身后,七拐八拐的,到最里面的角落才看到那张小桌子,真的是很小,有一面是抵着墙的,还有一面是朝着过道的,但是过道很窄,双手打开就能碰到隔壁桌,所以这一面是不能坐人的,椅子还是那种老式的长板凳,放了两张便完事的,只能够坐下四个人。 意意和熙熙坐一块,南景深一个人单独坐一张长椅,就在她们的对面。 等点了餐,意意牵着熙熙去拿饮料,回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手里还抱了不少的水果和零食,不过倒也还算有点良心,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 “这家的味道真的可好了,辣味适中,调味碟带着一点点甜味道,吃起来一点都不腻。” 意意心不在焉的和他介绍着,眼睛却不住的往别人的桌上瞄,两只小手碰在一起,时而拍一拍,身子也是左摇右晃的,简直坐不住。 南景深瞧着她高兴的小模样,把心里那点干净简单的心思都摆在了明面上来,咬着唇儿,澄澈的大眼睛里浮动着点点盈光,黑葡萄似的眼睛嵌在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儿上,渐渐的……他竟生出些心猿意马的感觉。 南景深抽了只烟出来,夹在食指和中指间,虎口压在桌沿,香烟没点燃,两个小孩在,他克制着不抽,但烟瘾犯了,指腹轻微的在烟身上摩挲着。 “吃可以,适当,别回头闹肚子了,缠着我说难受。” 意意瞥他一眼,这会儿心情正好着呢,不想和他顶嘴,乖乖的应下了,“放心吧,食物很干净呢,不会闹肚子的。” “呀,我忘了去拿蘸碟了,这家的碟子都要自己去调,我去帮你们拿啊。” 说着,意意站起身来,腿弯抵着长椅往后刮了一小段距离,熙熙要跟着她去拿,被意意给拒绝了,火锅店里人太多,熙熙个子又小,她怕看不住,让小家伙待在南景深眼皮子底下是最好的。 没用几分钟,意意双手并用的端着三碗油碟回来了,分别放在一大一小和自己的面前,她给熙熙调的那晚就放了点麻油和黄豆粉,还有盐巴和醋,她对南景深的口味不了解,便照着熙熙的那一碗给复制了一份,多加了点葱花而已。 她自己的那一碗放了辣椒,可惜辣椒没藏好,让南景深给看见了,他当即脸色一沉,直接把她碗里的东西全给倒垃圾桶了,黑着脸去调了一碗没有辣椒的给她,意意简直欲哭无泪,这个霸道蛮狠的大坏蛋! 锅底叫的鸳鸯锅,熙熙吃白汤那一边,意意吃辣味的这边,可是南景深恁是把服务员给叫过来,在锅还没烧开的时候,把面上没有化开的那层油给撇掉了,本来好看的辣椒火的汤底,瞬间淡了一半的色调下来。 意意不敢发表意见啊,她敢么,起码还能够同意她吃辣锅就算不错了的。 南景深一筷子没动,忙着照顾两个小家伙,熙熙每次夹菜,都被南景深从筷子上给夹了过去,看一眼熟没熟,他要是认为没熟,就放回去重新煮,意意的碗里,但凡是辣油多了,他就给换一碗,不准她吃得太油腻。 一餐下来,南景深恁是一口都没吃。 第195章他一口都没吃 等意意擦干净嘴巴,含着吸管喝豆奶的时候,才看见南景深面前居然一个碗也没有,筷子更是开都没有开过,这才发现,他一口东西都没吃。 “四爷,你怎么没吃呢?” 南景深淡斜她一眼,“吃不下。” “那我去给你拿点菜吧,煮一些,空着肚子怎么行呢。”意意吃饱喝足了,热心肠分分钟被调动出来,她刚要起身,就被男人不辩情绪的一嗓子给拦了下来,“都吃饱了?” “啊……”意意侧头去看熙熙,“熙熙,你吃饱了么?” “吃饱了呀,不吃了。” 意意立马回给南景深,“四爷,我们吃饱了。” “嗯。”南景深挪了下长椅,挺拔的长腿从椅子后面迈出来,直接朝着收银台走去。 意意盯一眼他的背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呢,闹情绪不吃呀? 她赶紧把熙熙一把抱起,跟了上去,到收银台的时候,看见南景深正在低头签单,嘴上咬着的香烟点燃了,烟雾朦胧在他深刻立体的侧颜上,俊颜的弧廓尤为深沉冷傲,对周围不停对他散发着星星眼的顾客和服务员通通无视。 意意莫名的生出些嫉妒的心思,她抱着熙熙紧走几步,在南景深旁边站定,小眼神高高抬着,做足了姿态,她抱着孩子,站在南景深旁边,这是什么意思,周围那些星星眼的女人应该懂了吧。 然而,还没等她滋生出欣喜的感觉时,南景深搁下笔,迈着笔挺的双腿出去了,全程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交流,弄得意意非常的尴尬。 熙熙似乎也觉察到了情绪不太好的南景深,她趴在意意的耳朵边,低声说道:“四婶婶,快去追四叔吧,万一他把我们扔下了就惨了。” “他才不会扔下我们呢,放心吧。”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熙熙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但脚下没有一丝丝的犹豫,追着出去了。 到临时泊车位一看,南景深那辆私家车就停在原位,车窗四降,驾驶座的窗户上伸出了一只手,明明灭灭的火光将他修长手型的轮廓映了出来,香烟头冒着一丝轻得几乎看不见的青丝。 意意松了一口气,抱着熙熙过去,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南景深深吸一口烟,偏头将烟雾吹出窗外,指尖上半燃的烟蒂也捻灭了扔掉。 “把安全带系上。” 他一声命令,后座上一大一小开始忙活起来。 南景深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瞥见后视镜里的两个小兔崽子,确认她们把安全带扣好之后,才缓缓驱动车子。 车开去的方向,并不是回酒店的。 车速很缓,南景深一边把着方向盘,黑眸似乎在逡巡道路两旁,经过了几条街后,车子便停下了。 意意偏头,视线从车窗望出去,却是一家装潢考究的西餐店。 这时,南景深打开后座的门,将熙熙给抱了出去,对意意,只吝啬的施舍了两个字,“跟上。” ……这副明显冷落她的语气,就连眼丝上似乎都凝着那么一丢丢的嫌弃意味。 意意撇撇嘴,落后一段距离,她看见南景深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然后便抱着熙熙,直接推门进到餐厅里,都没有回头看看她是不是有跟上来。 意意吃醋了,吃小醋了,她都能想象得出来,以后她和南景深有孩子了之后,肯定百分之百就是现在的这个待遇,就只管小的,不管大的。 南景深给自己叫了一份七成熟的牛排,给熙熙点了一份水果布丁,一杯热牛奶,意意面前,只有一杯热牛奶。 她挺不乐意的,手指不耐烦的在桌面上敲击着,“不公平,为什么我没有吃的。” 南景深凉瞥她一眼,“你还能吃得下去?” “我……”刚才吃火锅的时候的确是吃得多了点,哪里晓得还要来吃西餐,早知道就空点肚子出来了。 南景深切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把热牛奶喝了。” 意意不高兴的嘟嘟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眼神往旁边的小孩子瞥,特别眼馋白白滑滑的布丁,不过她没有真的去要吃的,南景深肯定不会给她点的,就只好捧着牛奶,一口一口的喝着。 视线总是不受控制的往对面的男人身上瞥去,飘了那么几眼,最后索性固定住了,单手托着脸腮,明目张胆的看着他。 就连吃东西,都那么的有型…… 使用刀叉的时候,腕骨突了突,半蜷的掌心下,能见着纹理分明的掌心,一举一动,简直是贵族的典范。 一份牛排,他很快就吃完了,并且很有节制,没有再吃其他,刀叉都收拾得工整摆放在碗碟旁,点了根烟,他右手边恰恰就是窗户,他将烟灰缸放到窗台上,夹着香烟的手始终放在窗外,抽的时候也抽得比较小口,烟雾在菲薄的唇前缭绕了一圈便消散了,气味传到熙熙和意意这边的时候,淡得几乎闻不见。 南景深很有耐心,等熙熙把一份布丁吃完,牛奶也喝掉之后,他淡瞥了一眼意意面前同样喝干净了的牛奶杯,最后吸了一口烟。 “走吧。” 他刚起身,意意便跟着站起来了,从宽大的座椅里走出来,低着头,脚尖不小心勾到了桌脚,正面朝着前面摔去,恰恰撞进了南景深的怀里。 他的手,在她腰后扶了一把,继而扶稳了,微一使劲将她从椅子里抱了起来,走了两步才放下。 意意双手扒着他的衬衫,羞羞的抬头,用极小的声音对他道:“谢谢四爷。” 唇角愈发扩散的笑容,衬得她清丽的脸儿十分的灵动可人。 南景深垂视着的深邃瞳仁望着意意,墨色般的眸子讳莫如深。 “小心点。” 意意手在他胳膊上撑了一把就站直了,双手乖巧的背到身后去,“知道了,我看路。” 南景深没给她多好看的脸色,转身去把熙熙抱起来,到收银台上签单之后,带着她们一大一小离开了。 回了酒店,意意跟着南景深一起,把熙熙送到她爸爸妈妈那里。 门敲开,是素素来开的门。 “带她吃过了?” 南景深将孩子交到她手上,“吃的火锅,没吃多少,后来吃了一份布丁和一杯热牛奶。” 素素轻笑:“难怪呢,闻到你们身上有火锅味。” 第196章牵牵小手 殷素素笑睨了一眼意意,对她心照不宣的眨眨眼,话却是对着南景深说的,“难得你会同意去吃火锅,我记得,你是最不喜那些地方的。” 南景深弯了弯唇角,怎会不懂素素话里的意思,因为意意喜欢,他才会去,可是让他吃,还是为难了些。 “睡之前,给熙熙吃一片消食片。” 殷素素一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不太喜欢被打趣着,便也识趣的收住了话头,“放心吧,待会儿我给她按摩按摩肚子,不早了,你也带着意意回去休息吧。” “嗯,晚安。” 南景深略微颔首,便朝着走廊的另一侧走去了。 意意挥手和素素说拜拜,随后赶紧跟上去,男人挺拔伟岸的身躯似乎把整个走廊都给占满了,到处都是他身上弥散着的强大气场,身子两旁分明还有空隙,但意意就是觉得不太好意思站过去。 走着,男人停了,回转身来看着她。 意意差点没收住脚,脚尖恁是在地面上重重的碾了一下,这才站稳了,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朝向他身后看了一眼,又看向他,“怎么不走了,不是还有几个房间才到吗?” 南景深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对着她,“过来。” 意意往他走近了几步,却是不明所以的盯着他的手看,“干嘛呀?” “不是要我牵你?” 他突然的一句话,把意意听懵了,隔了好久才回想起来,自己早上的时候,的确是找他要牵手来着。 意意立马把手塞进他的掌心里去了,嘿嘿笑了笑,而后又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抬腿的动作却很大,跨得跟走正步差不多。 吊儿郎当从才没走出几步,耳侧边立马落下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好好走,看路。” 意意便规矩了,鼓着两侧的腮帮子,轻声的“哦”。 南景深侧低着头,入目的是她轮廓柔美的耳朵,被敞亮的灯光笼罩着,透出了白皙的绯色。 他唇角略勾了勾,大手将意意的小手握着,掌心里柔软的触感,纤小的手儿在他掌心里攥成了小拳头,指尖似有若无的触到他,那样微妙的感觉,给了他一种难言的温馨感。 回了房间后,意意先洗了澡,洗完了钻进床里就要睡,可一双大眼睛却精神得很,直扑扑的望着沙发上还在办公的男人。 她等了又等,一直没等到他结束工作,那台电脑里似乎有很多东西让他处理。 意意双手扒着被子,翻了个身,趴着向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他,“四爷,你要先去洗个澡吗?” “你先睡。”他手边有烟灰缸,说话的时候,恰好弹下一截烟灰,长指夹着香烟又再叼到唇口上,“我做完这个文案就来。” “哦……”意意扁扁嘴巴,略微有点失落感,“那我就先睡了啊,不等你了。” 南景深没说话,灯光勾勒出他认真工作时更加深邃的脸廓,似有一抹正色,眉心微蹙着,那般严谨的模样,终究是让意意不太好意思打扰他。 她往里侧挪了挪,空出足够他能躺下的位置,身子朝向外侧,意意挪了挪枕头,脸儿在枕头上蹭了蹭,慢慢的蹭出些睡意来,没过多久,眼睛便一点一点的闭拢了。 南景深一直忙到夜里两点,他没有去洗澡,只是简单的用冷水冲了下脚,以免热水器的声响会惊扰到她。 他掀开薄被,轻着动静躺下。 小家伙睡着睡着,不知什么时候翻身到里侧去了,他双臂伸过去,正打算将她抱过来,却意外摸到她浑身冰凉。 南景深立即坐起身,拧开了床头暖灯,将意意扳过身来,她额头上布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即便是被他抱到怀里了,双腿仍然呈蜷缩的姿势,膝盖骨抵到了心口上,大腿更是贴紧了肚子,她的手,扶在肚子周围,掌心里一片湿冷的汗渍。 “乖乖?”他试着唤了一声。 意意仍旧是闭着眼的,眉心紧紧的皱着,纤长睫毛上垂缀了一层薄薄的湿气,似乎睡得很不安稳,脸色苍白,五官略微狰狞着,一副揪紧了的痛苦模样,就连眼皮也在打着颤。 南景深当即不再犹豫,拍拍她的脸,“乖乖,醒醒,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意意没有动静,他拍打的动作加大了一分力,“快醒醒,先别睡。” 意意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睫毛盈颤了一瞬,缓缓打开眼来,眼眶里看出来的视线没有定点,她隔着一层虚虚实实的雾障,勉强看清了南景深黑沉的脸色,嘴巴瞬的往下一扁,“四爷,好疼呢……” 她喃喃的低语声,虚弱颇浓。 南景深的脸色一寸寸的黑沉了下来,“是不是肚子痛了?” “嗯……咕咕响,像是有只大手在我肚子里翻搅……” 他顿时便明白了,轻手将她放进床里,随即下床去找出了医药箱,挤了两粒胃药出来,再倒一杯清水,脚步迅疾的再走回床榻。 南景深单手将意意的后背扶抱起来,让她躺在他的肩窝里,把药塞进她嘴里,混着清水两口咽下。 他转手迅速的将水杯放下,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掌心没有阻碍的贴着她的肚子,顺时针按揉。 终究还是没能够压得住脾气,斥道:“以后再也不准给我吃火锅一类的脏东西!” 意意此时的意识虽是浑浑噩噩的,但一提及吃的,登时便有了力气,她紧张的反驳道:“不是火锅的原因,我……来大姨妈,肚子本身就很痛,吃两口火锅……” “你那叫才吃了两口?”南景深真是恨不得打她两巴掌,“我说不准吃了就不准吃了,再敢有意见,打断你的腿!” 意意轻“唔”了一声,“好霸道……” “躺好,别说话。” 南景深这辈子仅有的几次耐心全用到她身上了,嘴上虽然骂着,可手上的劲却放得力道适中,掌心的热度源源的过递给她,没过多久,见着她仍然是曲着双腿的,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多少,才躺在他身上一会儿,后背就被冷汗给浸得湿透了,就连他身上,也沾染了一大片的汗斑。 他脸色越来越沉,当即没有犹豫的将她从床里捞了起来,一把打横抱起。 第197章还是个小奶娃 深夜时分,车子在空旷的大街上一路疾驰。 南景深将意意抱坐在怀里,单手掌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黑沉沉的路况,眉心都皱出了川形,另一手牢牢的将意意压在身前,困在方寸之地,即便是冒着被罚款的危险,他也舍不得在这时把意意单独放在后座里。 等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确认没有大碍,但是要打点滴,并让护士熬点红糖水过来。 “她主要就是吃得杂了,辛辣刺激到了胃部,再加上例假头一天,痛是正常的,等打完这瓶点滴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简单的叮嘱了一下,刷刷几笔在单子上开了两种胃药,撕给他,“有时间了过去拿药,刚才她已经吃过一次,不用急着喂。” 南景深把单子接过,说了声谢谢,医生便出去了。 门一关上,意意咬紧了牙关,怯怯的瞄着南景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我错了。” 南景深站在床侧,挺拔的身影投下一道阴影,将她小巧的身子笼罩在影子当中,他面色冷沉,扯了扯衬衫的领口,最上的两颗纽扣直接被拽掉了,深海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错哪了?” 意意努了努唇儿,有点害怕他此时的脸色,“不该吃那么多……” “是不该吃多还是不该吃?” 意意登时抬头,难不成这辈子他真的不准她再吃火锅了么,那可是她的命啊,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她小心翼翼的挪到床沿,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从里侧伸出来,轻轻扯住他的裤缝边,摇晃着,声音细弱蚊蝇:“以后少吃一点嘛,或者,我来例假的时候坚决不碰,平时……偶尔吃个……一两次。” 最后一句话她险些没能完整的说出口。 因为此时南景深的脸色简直黑得不能看了,那么严肃认真的模样,让她心里一阵恐慌。 南景深也不吭声,幽沉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薄唇有些绷,鼻腔里呼出的气息也比较沉。 意意倒巴不得他能骂骂她,都比现在冷着一张脸要好。 再怎么说,南景深也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处理事情上,往往心思比较稳重沉着,可面对一个年纪上比他小整十岁的奶娃娃,他当真是毫无章法。 打也打了,骂了骂了,最后心疼的倒是自己。 “这就是你的认错态度?” 意意蜷缩起双脚,被子隆起,在心口前撑起一个鼓包,嘴巴扁着,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用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他,“我认错态度……挺好的呀……” 南景深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就不能再也不吃了?” “当然不行了啊!”意意才一张口,觉得自己的语气和反应有点过激了,立即便软下声气,“我最喜欢吃火锅了,喜欢得不得了,就和你喜欢抽烟一样。” 南景深眉梢一挑:“你这是要和我讲理?” 意意咬唇,突然间很没有底气,“就看四爷您讲不讲理了……” 南景深竟有种连生气都有点乏了的感觉。 他眉心跳了跳,薄唇带着泯沉的弧度,“往里面躺一点。” 意意愣了一下,“什么?” 他眉心又再跳了一跳,这次跳得十分明显,“匀点位置,让我躺下。” “哦。”意意连问都不敢再问一句,也不知道他躺下来要干嘛,却还是乖乖的要往里侧挪去,可是才一动,手背上的针连带着输液管扯动了一下,她恍然一惊,赶紧坐回去了,把自己正在输液的手给他看,“挪不了。” 南景深自然也注意到了,倒没有勉强,而是屈尊降贵的抬了腿,从床尾绕到另一边去。 才往她身旁一趟,意意就挪着过来了,小脑袋一抬,就那么搁在他的肩膀上,扬高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侧低下头,看着她总算是有了点血色的小脸儿,“干什么?” 意意忽闪了下眼睛,最后又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么靠着你比较好。” 想了想,又多余的补充一句,“分开来坐着……有点尴尬。” 南景深轻挑了下唇角,才刚有了危险的弧度,就在唇口间消散了,他大手盖在她脑门上,没有使劲的推了一把。“离我远点,一身汗臭味。” 意意在他掌心下晃了晃头,又晃回去了,懒懒的靠着他,“那等我输完液了去洗,……还是回酒店洗吧,干净点。” 南景深脸色微变,斜下的黑眸里,揉了一丝嘲笑的意味,“吃那么不干净的东西进肚子里,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倒是没看你觉得那些东西脏。” “那哪能一样啊,你就是有成见,天天那么多人吃火锅,也没见人家有什么事啊,况且,我这不是因为特殊原因嘛,说不定就是例假的阵痛呢,跟吃坏肚子没什么关系。” 她为自己找歪理的说辞倒是一套一套的。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他们是大人,你还是个小奶娃。” 意意没注意到南景深话里的宠溺,张口就顶回去,“胃不都是长一样的么,我又没比他们缺哪块。” 南景深没接话,气氛忽然就安静下来。 意意冷不丁的回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脑子里像是当机一般停止运转了,等回过味来,脸色腾的红了,眼儿慢慢的挪移到他的俊脸上,嗓音略显激动的问道:“什么小奶娃呀?” 南景深没答她,深邃的眼眸里却逐渐的积聚起了笑意,他在意意发现之前,掌住她的小脑袋往胸膛前一按,下颚抵着她的头顶,唇角越发的往上勾挽,“说你是个麻烦精的意思。” 意意突然就失落了,眉眼瞬时垮塌下去,“才没有呢。” 南景深将她抱了过来,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双手从后面环绕到前面,一只手压着被角,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落在意意的肚子上。 轻柔的,方向顺时针的按摩着。 意意瞠着眼儿,身子有些绷,慢慢的在他怀抱里放松下来,头往后靠在他颈窝里,微微磕着眸子。 南景深侧低下头,从侧面看见她纤长的睫毛,磁性沙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骨道:“想睡了?” 第198章拿她没有办法 他声音很轻,就在耳朵边说的,夹带了丝丝的哑音,连气音都一并钻进耳朵里来了,低低沉沉的很是好听。 意意立马又打开眼睛,瞥他一眼,“没呢,还不是很想睡。” 其实现在已经快要到凌晨四点了…… 南景深也不吱声,静默着给她按揉肚子。 他掌心很厚实,温度很暖,那么贴着她,意意觉得舒服,被他抱在怀里,也是觉得没来由的踏实。 他的气息,似乎就萦绕在鼻尖,空气都有股淡淡的清冽烟草味,掺杂着强烈的荷尔蒙,一呼一吸间胸膛的起伏弧度贴着她的后背,意意似乎能模拟得出他呼吸时的深浅度。 渐渐的,眼皮越来越往下耷拉,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小脑袋用力往下一点,却是被自己给点醒了,下巴差点就戳到心窝子里去。 意意猛的惊醒,半虚着一双迷蒙的眸子,侧眸去看南景深,“四爷,我好像真的有点困呢……” “那就睡吧。” 南景深将她往怀里抱,单手撑着身下的床,往下面挪了一些,后背仍然是枕着枕头的,但是躺下的弧度多了许多,他把意意安置在怀里,拉高薄被盖在她心口上。 意意迷迷瞪瞪的,吧咂着嘴巴,喃喃的低语:“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记得叫醒我哦,……早饭还是要吃的。” 南景深哭笑不得,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他将意意的头扶正,躺得更舒服些,轻拍了拍她的脸,用了连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温柔嗓音,“记下了,快睡吧。” 意意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实在是困极了,眼睛才一阖拢便睡了过去。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南景深眼风徒然一厉,刀刃一般朝着门口扫视过去,把护士给吓得震在当场,手里的杯子差点就端不住。 “先生,您太太的红糖水……” 南景深瞬时敛下了眉峰,沉峻的五官面无表情,他眼神朝着进门处的斗柜上示意了一下,“放那里吧。” 护士赶紧把杯子放下了,转身就想走。 “等等。” 南景深抬眸看了一眼才减少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营养瓶,“这一瓶还有多久能输完?” 护士凛了凛神色,强装镇定着走过去,查看了一下瓶子里剩下的液体,估摸出时间来,“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快输完的时候,您可以按一下床头的铃,我们会来给您太太拔针的。” 南景深拧了下眉,没有想到会这么久,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待到天亮了。 “多谢。” 护士一愣,简直是诧异,随即僵扯了下唇角,“不……不客气。” 她拍拍心口,轻手带上门出去了,到现在还记得深夜时分,男人抱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妻子进医院的时候,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里的修罗,光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头皮发麻,而且对妻子非常的宠爱,紧张和在意全都写在脸上了,却在妻子的意识苏醒之后板着脸教训,这一幕被值班的几个护士看到了,简直被帅得少女心泛滥,而且男人的长相可说得上的万里挑一,她抢了很久才在几个同事那里抢到送红糖水进来的机会,想着就是进来看看帅哥饱一饱眼福的,哪知道在门口的时候就差点被一个眼神给吓退。 ……他是那么在意睡熟的妻子被吵醒。 南景深把闹钟调到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以后,手机调成静音,开成振动,就贴着大腿放着,他有意的用腿压着,以便振动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感觉到。 之后,他将脑后的枕头调高一些,枕着便准备浅寐一会儿。 振动响的时候,他果然立即便醒了,还没睁眼的时候,抬手在鼻梁上方的晴明穴上用力的按了一下,睁开的第一眼便是去看营养瓶里的液体还剩多少,然后按了铃。 护士很快就进来了。 拔针的时候,有轻微的刺痛,似乎是把意意给惊扰到了,她蹙了蹙眉,南景深拥着她肩膀的手微一使力,将她往身上带,意意立时顺着他手上的力道翻了个身,小手勾到他的脖颈上,又再一次的睡了过去。 他松了一口气,低眸凝视着意意睡着时白皙粉嫩的小脸儿,深邃的黑眸柔得近乎能化成一滩水,他没出声,抱着她下床的时候,动作也很轻。 约莫六点时分走出医院,外面的天光已然大亮,白光被层层叠叠的雾障笼罩着,天幕仍是灰白的,城市的雾霾遮了一层灰黑的幕布一般。 南景深将意意放在后座,让她侧躺着,后背卧进座椅里,随即走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他开得很缓慢,在上班早高峰期甚至堵了两次,他从来没有觉得堵车是一件焦躁的事情,反而车子被堵着,她能睡得安稳一些。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回到酒店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南景深抱着她走进去,到电梯前,梯门恰好打开,形色匆匆的殷素素从里面走出来,肩上挎着包,抬眼一看眼前的人,脚步登时转了回来。 “我早上去找意意,听酒店的服务员说了,”殷素素看着脸儿红扑扑的意意,不见多少病态,心知是好转了,脸色也不由得轻松了些,“她怎么样了?” “输了液,睡觉之前就好得差不多了。”南景深如实的回。 “那就好,我本来是要到医院里找你们的,快上去吧,让她再睡一睡。” 殷素素回身将电梯打开,三个人四条腿站了进去,意意被抱在南景深的怀里,睡得很安稳,脸儿时不时的蹭着他的胸膛,呼吸恰恰从衬衫扣子的间隙间拂进去,呵得他有些痒,南景深却并没有要给她调整姿势的想法。 “熙熙没事吧?” “她没事,小孩子本来就吃不了多少,昨晚上洗了澡就呼呼睡了,到现在都还没醒。” “没事就好。” 说话间,电梯到了指定楼层,殷素素挥挥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南景深将意意放进床里,掌心托着她的脑袋,另一手把枕头塞过来让她枕着,刚要起身,衬衫的领口被一只软弱无骨的小手抓住。 南景深身形攸的顿住,身子微躬,从上而下深凝着的眸光十分柔和。 第199章智商感人 意意睡着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睫毛无意识的轻轻闪烁着,似乎能从她的脸上看见呼吸的轨迹,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嘴角越发的往上翘起。 侧躺着的小脑袋蹭的往上抬了一下,恰恰正脸对着南景深,她低低的咕哝了一声,拽着他衬衫领口的手紧了一紧。 南景深顺着她的力道往下弯腰,凑近了,墨黑色幽深的瞳仁攫住她一翕一合的双唇,眸色幽幽转深。 “……”意意囫囵的吐出一句话。 他主动的凑近前去,鼻尖险险触着她的脸,明知她在做梦,他却很好奇她梦里梦到了什么,怎么会这么高兴,便哑声诱她:“说什么?” 意意吧唧吧唧,忽然咧开嘴,嘿嘿的笑了出来,尾音拖得老长。 男人眼眶里浮现出了很明显的笑痕,忍不住要去攫取她的樱桃小唇,却在彼此的唇相距一厘米的时候,意意突然撅起嘴。 “噗——” 喷了他一脸的口水。 某肇事者却浑然未觉,咯咯笑着发出一声梦呓:“大肉包子……” 南景深闭眼,眉梢挑起,随即一把盖在脸上,把那些口水给擦掉了,他轻柔的将意意的手掰开,咬牙低语道:“等你醒了再收拾你。” 被威胁的某某丝毫不在意,脸儿埋进枕头里拱了拱,甜甜笑着睡着了。 南景深起身,黢黑的深眸里,倒映着意意白皙绯红的清秀五官,眼底全是呵宠的暖意。 他拽开衬衫的扣子,往浴室里走,去冲澡,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留在衣服上,他有些受不了。 …… 意意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几点了,脑子里还浑浑噩噩的,眼睛半稀开着,慢慢的睁眼,窗外投进的明炽光线覆在眼睑上,略有些刺眼,她赶紧眯了眼睛,身子本能的朝着逆光的角度翻了个面。 南景深就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查看电脑上的文件,手上无意外的夹着一根香烟,却并不是在抽,意意注意到烟灰已经续了好长一截了,他应该保持了这样的动作很久了。 觉察到意意看过来的视线,南景深抬眸。 深邃的黑眸立即嵌入她初醒时红彤彤的脸蛋,她手捧着脸,压在脸和枕头中间,正眨巴着眼睛看他。 “醒了?” 意意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瞧着他,“醒了呀。” 南景深抬手看了眼腕表,“还要不要睡?” 意意摇头,目光轻轻点了一下他手腕上棕色的表带手表,随口一问:“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 意意蓦的睁大眼,居然一觉睡到了现在,昨天素素姐不是说了一早乘飞机回江城的么。 完了完了,会不会看她还在睡懒觉,所以不等她就走了呀。 她一下子坐起身,却因为起得太猛了,眼前猝然发黑,太阳穴周围针扎一般刺痛,意意赶紧扶住头,一叠声的嚷嚷:“疼疼疼疼疼……” 南景深立即将电脑放下了,起身朝着床侧走来,手掌稳稳的拖在她的后脑勺,“急什么?” 意意睁眼看他,水汪汪的眸子里静止了般,“我起这么晚,素素姐他们是不是没有等我们就走了呀?” 南景深嘴角抽了抽,他家小妻子有时候真的是智商感人。 即便素素一家三口走了,他这么大哥活人站在面前,难道还不能带她走么。 “是,他们走了。” 闻言,意意登时垮下脸,“那我们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走路回去。”南景深没好气的回她。 意意竟然当真了,掰着手指头数:“从浙江飞回江城需要五个小时,坐车需要……那走路……”越算越觉得不对劲,她抬头,瞠目瞪着他,手一挥,就在他的裤腿上拍了一巴掌,“我都急死了,你还逗我。” 南景深眯了眯眸,垂眼冷目盯了一眼,“把小爪子收好。” 意意听着他的语气,立马就怂了,胆敢打他的小手立马收到背后去了。 “起来了,自己去洗漱。” 男人转身出了卧室,意意探头往门口瞄了瞄,没有瞄到他的身影,却也没有听见外面有关门声,她稍怔了一会儿,才下了床,等洗漱了出来,在外间的餐桌上,看到了南景深。 见着她出来,南景深的眸光也随之而来,挺拔深刻的五官,和眼底里深海一般的邃然,让意意顿时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放。 那张脸……真的是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帅得要死。 她慢慢的挪到餐桌旁,很自觉的在他右手位置坐下了。 南景深将一屉肉包子放到她面前,“吃吧。”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肉包子。” 南景深眼都没抬,“你梦里说过了。” “有,有么?” 意意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 都快到十一点了,这一顿也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不过包子的味道不错,意意别的什么都没吃,连着吃了五六个小笼包,最后还剩两个的时候,她没好意思动了,挺不舍的把笼屉往他那里推了推,“你都没吃,吃点吧。” 南景深悠闲的睨着她,“不用,我吃其他的。” 他把两个肉包子直接夹进意意的碗里,这么大的诱惑,她哪里经受得住,嘴角哈喇子都忍不住要留,又被刺啦一声吸回去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嗯。”男人好整以暇的凝着她,眉梢间静卧着一抹慵懒。 一餐下来,意意吃得饱饱的,南景深却还要硬塞给她一杯牛奶,她不想喝,又拗不过他,最后勉为其难的喝了大半。 就在这时,门铃被人摁响。 意意满手的油,手指着门口,侧眸对他,“是不是客房服务?” 南景深没说,而是推开椅子站起身,将浴袍两边的领口拢了拢,“去开门吧,我换件衣服。” “哦。” 意意把手擦干,快步走到门口去,门一拉开,门口站着的竟然是素素和熙熙。 “你们不是已经走了么?” 素素不明所以,“没有啊,景深说你还得睡会儿,就把返程的时间改成下午了,怎么了?” 意意嘴里还包着肉,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尬笑一声,“没事没事,我乱猜的。” “景深呢?” “他……”意意回头,眼睛很自然的瞄向卧房门口。 第200章不吃就吐出来 南景深正好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西裤,迈着俊挺的脚步往门口走来,熙熙一见着他,嘴里小奶音的含着“四叔四叔”,嘻嘻哈哈的蹦到他身上去了,南景深弯腰抱起小孩的动作十分的熟稔。 殷素素紧走几步,责声道:“别闹你四叔,快下来。” “不嘛,就要四叔叔抱抱。”熙熙晃悠着两条腿儿,小脑袋挨进南景深的颈窝里,他稍微往另外一侧偏了头,眉梢间凝着宠溺的笑意,“随她吧。” “你就是爱惯着她。” “熙熙是我们家唯一的小公主,宠惯一点是应该的。” 殷素素何止是拿熙熙没办法,对南景深这么宠爱熙熙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南景深这么做,还不是在替某人补偿…… “算了,由着你们吧。”殷素素真就不管了,回身挽着意意的胳膊,“走吧,意意,我们下去吃午餐。” 意意愣了一愣,“可是我刚刚吃了好多肉包子。” “怎么先吃起包子了,我不是跟景深说了,等你醒了一块出去吃海鲜么。” “海鲜……” 意意登时懵了,立马转头去瞪南景深,却被他直接忽略掉了,甚至正眼都没给她一个,话也是对着素素说的,“三哥呢?” “他已经过去订包厢,我和熙熙坐你的车去。” “可以的。” 南景深走到餐桌旁,尾指勾起车钥匙揣进裤兜里。 意意的双眼一直定在他那里,眼神没有预备的落在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餐桌上,那么多东西,刚才可是她一个人吃的,现在肚子里还撑撑的,难怪南景深一口都没动,是留着肚子要吃好吃的,先把她给喂饱了,是为了省钱么…… 这种行为简直是可耻! 意意的怨念一直持续到餐厅里,看着满桌子的螃蟹大龙虾,只能望洋兴叹,都怪自己太贪心,肚子明明饱了,还非要再多塞两个,最最讨厌的是,南景深硬要她喝的那杯牛奶,导致她现在一点饥饿感都没有,闻着食物的香气也没有食指大动的感觉。 她所幸拿出手机来,给宋凯茵发了条短信,控诉南景深的“罪行”。 等回信的间隙,手机就在指尖把玩着,她望着面前的辣炒蛤蜊,嘴儿噘得老高,一只手忽然从侧边伸过来,塞了什么东西进嘴里。 意意防备心可重了,没把那东西往嘴里收,而是抵在了牙关外。 “清蒸扇贝,一口而已,胀不死你。” 她咬着扇贝,美味一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心里的怨气更甚了,避着同桌的南谨言一家三口,她侧身往南景深那里靠了靠,低声道:“还不都怪你,我现在才吃不下东西的。” 话一出口,他立即伸了一只手过来,掌心往上摊开着,“不想吃就吐出来。” 意意立马把肉给咬得稀巴烂,怂着脑袋缩回去了,都吃到嘴里了,哪里还能吐出去。 南景深对着她时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转眼却默然的勾了勾唇角,连眼尾都勾了一丝细微的笑意。 意意低头去看手机,宋凯茵还没有任何回信传过来,她想了想,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说来也奇怪,她最近突然就联系不上宋凯茵了,明明是关系很要好的两个人,以前每天都要缠着彼此说一会儿,吐槽这个吐槽那个,要不就是约出来吃零食。 到今天为止,宋凯茵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了,每次意意打电话过去,要么是在占线,要么就是打不通,倒没有过关机的情况,反而更加让人起疑。 这次也是,电话打过去,通是通了,但铃声一直在循环,可就是没有人接。 意意怏怏的把手机放下了,夹了两只南美虾来剥。 没过多久,手机又电话进来。 意意瞥见来电显示人,把虾子都给放下了,手都没擦就接了起来,“凯茵?” “是我。” 宋凯茵的声音才一响起,意意差点就哭了,“你是怎么的啊,这几天老里不上你,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我刚才在洗头,没注意到,你找我有事?” 意意鼓了鼓大眼睛,“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 “别闹。” 意意正要发火呢,乍一听着宋凯茵的语气似乎不对劲,清丽柔婉的声线下,似乎含着一丝丝不易显见的疲惫。 意意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着再听宋凯茵说一句话来辩一辩,可那一声“别闹”之后,宋凯茵就没声儿了,听筒里只余浅浅的呼吸声,听在耳里,令人觉得那样的呼吸声尤为的笨重。 意意这才正了正色,“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哪里有什么事情。”宋凯茵脱口就回了她,但未免有些仓促,欲盖弥彰的痕迹很明显,“天气热嘛,你倒好,跑去浙江避暑去了,这几天秋老虎,江城热得很。” 意意略怔了一瞬,迟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浙江了呀?” 她离家出走那日,的确去过宋家找宋凯茵,可当时宋凯茵没在家,意意隔着紧闭着的黑漆雕花铁门,也没有望见别墅里面有走动的人影,门铃摁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应,整栋别墅像是空城一般,之后意意才临时起意去找的殷素素,更是在飞机落地之前,才知道目的地是浙江。 宋凯茵从哪里能知道她的行踪,更何况,和意意一行的南景深等人,和宋凯茵没有半点交情,更是不会与她说起这些。 宋凯茵显然被意意给问住了,空了约莫三四秒的余白,继而轻笑一声:“我去过你家。” “这就难怪了。”意意身子往后靠,脸上终于有了轻松的神色,“是听胡伯伯告诉你的吧?” “嗯……是的,意意,我这边还有事情,先不和你说了,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聚。” 意意有些意兴阑珊,“我今天就……” 话都没说话,通话就被那边给掐断了。 她盯着屏幕,呆愣了一瞬,怎么都觉得,宋凯茵有点躲躲闪闪的,像是藏着什么事情。 “谁的电话?”南景深侧头,眸色轻掠了一眼。 意意赶紧把手机给倒扣在桌面上了,“没有谁。” …… 那边,宋凯茵挂了电话后,浑身虚软,身子靠在树干上缓了缓,时值日上三竿,她脸色被晒得苍白,涂了一层水彩的唇也有些干裂了,她虚软的抬眼,望着前面的…… 第201章那晚的事情你不认了么 贺氏集团大楼。 一整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明净的落地窗上反射的太阳光线,寸寸刺进宋凯茵的眼瞳里,在她已然没有多少生气的清眸里掠下了斑斑光影。 她背靠着树干,缓了缓,拧紧手里喝过一半的矿泉水。 半响后,迈着坚定绝然的步子朝着这栋神圣到不可侵犯的大楼里走去。 她今天必须要见到贺堇年,并且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否则…… “对不起,小姐,没有预约,我们是不会放你上去的。” 宋凯茵没能去到楼上,在大厅里就被前台给拦下来了。 她嘴角挽着一丝轻笑,不慌不忙的道:“请你打个电话到总裁办,就说我姓宋,你们贺总会见我的。” 前台估摸不了她的身份,但见她这副信誓旦旦的口吻,心里自然也是怵的,万一真是贺总尊贵的客人,那便不好将姿态做得太冷了。 思及此,前台便给总裁办打了电话,接听的过程中,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散,眼神有意的看了几眼宋凯茵。 宋凯茵却始终微笑着,拎着皮包的手劲却悄然紧了许多,心里更是提着一块大石一般。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前台便把电话给挂了,再一开口,语气明显要轻蔑许多:“你走吧,贺总说了不认识什么姓宋的人。” 宋凯茵心里咯噔一沉,早听说贺家的掌舵人心狠手辣,没想到也这么的绝情。 她扯了扯唇角,轻声道:“你没说我姓宋吗?” “说了啊。”前台的态度,已然算是敷衍了。 宋凯茵握着的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她脸色略白,僵过一瞬后,缓缓扬起一抹微笑,“请再打一通吧,我姓宋,叫宋凯……”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前台不耐烦了,啪的把本子甩在桌面上,勾着眼丝,讥讽的看着她,“你姓什么叫什么,在这说有什么意思,贺总都说了不见,再说了,我们贺总每天日理万机,要是每个想见他的女人都往上放,忙得过来么!你赶紧走了,别杵在这。” “可……” “再不走我叫保安了啊!”前台瞪着一双眼,已然是极度反感的脸色。 宋凯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眉目间现了一抹凌厉,好歹也在宋氏里工作了两年,平日里对待下属的威严模样还在。 前台看她突然变脸,被那一霎间释放出来的强大气场震住,面色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这女人诡异的弯了弯唇角,“打扰了。” 话落,她踩着高跟鞋,转身便走了,脊背始终挺得笔直,看上去就像是个女战士。 就在这时,总裁专属电梯噹的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行西装革履的人,宋凯茵恰好在这时侧了下眼色,原本暗淡的眸子,顷刻间掠过一抹浮光。 走在首尾的,可不就是她千方百计要见到的人么。 修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将贺堇年衣架子般的身形衬托得深邃且修长,内搭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一派沉稳简单的装束,却将他骨子里刻板而不怒自威的气场透散了出来。 光线明媚笼罩在他刀削斧凿般的脸廓上,五官更显立体,眉弓下那双清冷的眸子,幽冷而沉邃,似乎敛藏了不易被人琢磨得透的高深。 宋凯茵正了正脸色,随即强逼着自己做出微笑的弧度来,踱着高跟鞋朝着男人走来的方向迎过去。 “贺二叔。” 贺堇年眉头几不可察的跳了跳,转瞬恢复如常,淡漠的眸子冷睇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俊脸并没有多少情绪上的转变,不过转瞬,已然收回了眸光,像是压根不认识她似的,接着目不斜视的从她身前走过。 他身后约莫七八个的西装精英跟在身后,宋凯茵纤弱的身子很快就被挤到了最外围的位置。 眼睁睁的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远的高大背影,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丝毫没有犹豫的跟上去。 “贺二叔,我想和你谈谈。” 贺堇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雷霆万钧的步子迈得尤为沉稳。 她咬了咬唇,快步的跟上去,“我看你似乎很忙,那我就不占用你多少的时间了,我听说你明天晚上会去参加一个商务晚宴,如果没有女伴的话……” 她自说自话,着重把重点标了出来,因为很确信贺堇年不会给她单独谈话的机会。 贺堇年仍是没有理她,双唇却已然紧抿,面色比刚才冷沉下了些许。 宋凯茵实在是赶不上他的脚步了,从一开始的快走到小跑,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那些人很快从她身旁走过,心里徒然一慌,她赫然拔高了声音,“贺堇年!” 她这一嗓子着实有效果,起码贺堇年停了下来。 宋凯茵不慌不忙的走到他面前,嘟着脸,很是哀怨的望着他,“那天晚上的事,你打算不认了对吗?” 此话一出,贺堇年身后训练有素的心腹们纷纷交流了一下眼神。 再愚笨也该知道这是一出什么戏码了。 那些似有若无瞥向宋凯茵的眼神倒不是嘲笑或者不怀好意,而是吃惊,甚至有点敬佩。 要知道,跟着贺总这么多年,除了家里的几个妹妹,还从来没有看见身边出现过什么女人,更别提能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花边新闻,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家大业大的贺家竟然也不催促他结婚,而且贺总天生长了一张桃花脸,威严的时候很威严,可若要对谁笑一笑的话,简直是万千璀璨全都失了颜色,用阴柔来形容他不合适,妖冶最适合不过,公司上下一度传贺总是个同性恋,因为他长得太漂亮了。 可想而知,突然冒出这么标致的女人,来追讨贺总对那一晚负责。 那一晚,男人和女人待在一起的晚上,还能是什么事情。 贺堇年终于肯睁眼看她,宋凯茵丝毫不惧怕的迎上他的注视,却在刹那间后悔了。 他眼神很冷,连八月的天气都能渗到一丝冷气,直视而来的冷眸,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蝉。 可他仍然没有说话,薄唇抿着,漠然的看着宋凯茵,没有一丝温度的视线,让她顷刻间如置身冰窖,冷得渗人。 第202章轰她出去 宋凯茵在他面前有些站立不住,脸上硬攥出的微笑也渐渐的挂不住了。 她主动的朝男人走近一步,头顶赫然落下了清冽的烟草味,周身的空气乃至呼吸,都迅速的被他强大的威慑感裹得密密实实,缠绕在天灵盖上,猝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宋凯茵拉住他西装的袖口,往自己面前牵了牵,抬头,水光盈然的眸子瞧着他,模样是那么的天真没有心机。 “你好过分,怎么能装作不认识我呢。” 贺堇年俊冷的脸上没有半分变化,然而眉头却攸然皱紧了,从上而下攫住她的冷眸内,那抹阴鸷的寒意愈加的明显。 “斐济。” 他薄唇一张,一合,叫的却是身旁秘书的名字。 斐济侧身对他,恭敬的颔首,“什么事,总裁?” 贺堇年沉黑的眼色仍然盯着宋凯茵看,而后,一把拂开了她的手,手背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淡漠的发声:“叫保安。” 宋凯茵愣了,还没开口,就见男人的眼色轻掠了她一眼,“把她给我轰出去!” 话落,贺堇年一丝留恋都没有,提脚便离开了。 皮鞋踢踏的声音远去之后,宋凯茵还没有回过神来,热风拂在脸上,恍如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 “宋小姐。”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男音。 宋凯茵抬眸的霎间,已然收起了那些惊慌失措,精致的五官上,淡淡萦绕着一丝浅笑,她望着面前一脸公事公办的斐济,平声静气的开口:“要赶我了么?” 斐济朝着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出去吧,宋小姐。” 他并没有要喊保安的趋势。 这点,宋凯茵倒是意外,贺堇年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全都机器人一般服从命令,还是有怜香惜玉的。 然而此时这样的怜香惜玉,对她而言,反倒是一种羞辱。 她内心的防线早已经在贺堇年将她的手拂开的那一刻,便已经全然轰塌了,现在也不过是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 不管怎么样,宋凯茵不会牵连到不相干的人,所以对斐济倒是没有甩脸色,只是说了一声谢谢便出去了。 她始终挺着背,没有一丁点的狼狈。 到了大厦外,耀眼的阳光笼罩下来,她太阳穴上突突的刺痛着,眼前闪过刹那的黑影,她觉得头有点疼,连眉心都在隐隐跳动着。 手机有电话进来,宋凯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心皱得更紧了,甚至浮现出了一抹不耐烦,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划到挂断键上,指尖触屏的霎间,稍稍的停顿住了,两秒后,按了接通键。 手机贴到耳边的时候,她强行逼着自己发出一声笑腔来,“梁行长,您好。” “小宋啊,我昨天和你说的提议你考虑好了没有?” 宋凯茵头更疼了,却要笑着回应,“哪里还用得着考虑么,梁总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愣了一愣,继而再次响起中年男人混着笑声的嗓音,“这样才对嘛,小宋你是聪明人,况且我只是要你陪我出席商务晚宴而已,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嘛。” “您说的是,不过,既然是作为您的女伴,明天还得麻烦您亲自来接我一趟。” “这是自然的,自然的,呵呵……” 这笑声明显是不怀好意,听在宋凯茵耳里,简直作呕,她竭力捻出一丝笑来,回道:“那就麻烦您了,我这边还有事,稍后发您地址。” “好好好,你先忙,不急。” 宋凯茵没等他说完就掐了电话。 她站立着的角度,恰恰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面上倒映出了她纤细修长的身子,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分明是纯净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没有俏皮可爱,反倒是多了一丝陌生的端庄。 似乎一夜之间,她就成长了,变得成熟,却也成长得狼狈。 眼眶里莫名的浮现出了一层氤氲的湿气,她用力的眨眼,抬头望着巍峨的大厦,恁是将那点湿气给憋了回去,手拎着皮质的小方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临时泊车位上停着的黑色轿车也在同时驱动。 后座的男人,矜贵的身子被笼罩在阴影里,车窗反射出他的脸型轮廓,一双冷鸷的眸子,紧锁着步步走远的白色身子,撑在鬓角的拳头略微收紧,神色也有些绷。 “斐济。” 驾驶座上的斐济听见声音后,眼梢半侧回一眼。 “贺总有何吩咐。” “去查一查,明天的商务晚宴都有谁到场。” “您不是推了吗,对方发了邀请函来,您说不想去。” “我现在想去了,去查。” 斐济很意外,却也没有多问,车子转弯的时候,他瞄到后座里的男人正在点烟。 袅白的烟线朦胧在贺堇年的脸廓前,深邃的神情越发的高深莫测,隐隐沉着一丝不知名的怒气。 他吸烟吸得很大口,几乎燃掉了半根。 宋凯茵在这时找他,为的就是这张邀请函,更是想作为他贺堇年的女人一同入场,有了这样的身份,能够省略多少麻烦事,得到多少好处,都是不可估量的。 然而她要的,却只是他贺堇年这个身份来打掩护,目的却不是他,而是明日晚宴上的其他人。 一想到这层,他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了。 信誓旦旦在他面前说只用十天就能让他爱上她,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第一次在他面前露面,却是带着别的目的的。 他怎么能不气,甚至有点怀疑,当初认识她时,那副纯真的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现在这个穿着过膝短裙,化着淡妆,一身成熟风韵打扮的才是她。 贺堇年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瞎了眼。 …… 飞机着陆后,意意还没醒,她抱着熙熙躺在大床里呼呼大睡,怎么都喊不醒。 两个小家伙玩得累了,这一躺下,倒是困得很沉。 没办法,南景深和南谨言只能一人抱着一个下了飞机。 和往常一样,南景深只和殷素素说了几句话,从头到尾没有搭理过南谨言,后者对他的态度也是一样,两个男人对对方都没有话说,就那么冷着在机场分的手。 薄司早早的开车停到了机场外,见到南景深出来,帮他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坐进去的时候,意意在他怀里动了动,眼睫微颤了颤,便要睁开眼来。 第203章非要抱着他睡 迷迷糊糊的视线一点点定焦,意意看清了南景深精致的俊颜,她慢慢的醒了过来,嘴里含糊的发声:“我们到家了么?” “刚下飞机,还没到家。” 南景深将她抱到腿上坐着,对面行来的车辆打出的车头远灯投射在窗户上,闪过刹那耀眼的白光,光影打来的霎间,南景深抬起手,手掌遮在她的眼睛旁,接着用拇指在她的额头轻抚了抚。 “半个小时到家,还要不要再睡?” 意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托着尾音,懒洋洋的说:“要。” “那就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好。”意意小脑袋在他心口上蹭了蹭,双手穿过他的腰腹两侧,抱到他后背上去,慵懒得像只小猫。 她这一觉睡下去,到家的时候也没醒。 胡伯早早吩咐厨房准备了饭菜,南景深试图将她叫醒,她却怎么都不肯醒,拍她脸儿,把她拍得恼了,小眉头瞬的皱起,一偏头便咬住了他的手指。 南景深扶额,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能硬把手抽回来,忍着等她牙齿上的力气慢慢的消去了,他才小心的把手指拿出来。 “四爷,你的手……”胡伯在旁边一眼看到他被咬出深深牙印的手指,齿痕旁明显有着几丝血丝。 南景深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无妨,我待会儿会处理,把饭菜温着吧,等她醒了再吃。” “要不,你把太太放回房间了后,你下来吃一点?” “不用了,我没多少胃口。” 南景深抱着她上楼,用手肘压下手柄,压着步子往卧室里走,动作轻柔的将她放进床里。 意意感觉到了,身子才一挨到床,似乎觉得不舒服,立马往他的怀里滚,南景深的一条胳膊被她枕着,他没往回抽,而是将她抱起,他也躺进了床里,另一手关了灯,合衣躺下。 …… 意意睡到早上七点才醒,这一觉睡得饱饱的,她抻了个大大的懒腰,睁眼没有看到南景深的人影,以为他已经上班去了,便没有在意。 醒了没多久,肚子里饿得咕咕叫,本来还想赖床的,这下也赖不下去了,连洗漱的程序都省了,意意穿着拖鞋便往卧室外走。 她站在卧室门口的缓步台,双臂打开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哈欠一个接一个,小脸都挤成了狰狞的表情。 莫名的,她感觉有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在盯着自己看,意意随意的往那个方向看去,正面迎视上一双湛黑的深眸,打哈欠的动作立马就僵住了,嘴还张得大大的,眼眶里含着泪花花,眼睛前蒙了一层水漾般的波纹,她却是将南景深棱角分明的俊脸看得真真切切的。 后知后觉的羞窘登时就涌上头顶。 意意硬生生的把后面的半个哈欠给憋了回去,从喉咙里冲上来的气一直逼到了眼睛里,眼泪花花流得更多了,一揉眼窝,很明显的湿漉感。 意意一扭头,兔子一般钻回了卧室里,火急火燎的洗脸刷牙,还把一头蓬松的头发给梳理顺了,扎了个乖巧的马尾,临出门前,肚子里有反应,又坐在马桶上拉了回臭臭。 她平时都是这么一副糟蹋模样,醒了以后直接就到餐厅里吃早餐了,她没有把胡伯小葵等人当做外人,自己也这么自由随性惯了,突然家里多了一个男人,她还有些不自在。 等把自己收拾好了,意意才出门,下楼时的脚步都文静了很多,到餐厅里,南景深已经在用餐了。 他面前摆着的餐很简单,一杯咖啡,三明治和煎蛋。 意意惯常坐着的位置前摆着灌汤小笼包,豆浆,小米粥,还有个爆浆蛋糕。 和他的早餐比起来,何止是中西方的差异,更是贵族和土包子的差别,而且啊,为什么她面前摆了这么多种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一个标准的吃货。 南景深抿了一口咖啡,轻眸掠她一眼,“还站着做什么,不吃?” “吃的……”意意悄悄扯了扯小葵的衣服,小小声道:“怎么给我准备这么多早餐,我哪里吃的完啊。” 小葵很天真的看着她,声音都没压,“哪里多了,太太,你平时不都这么吃的么,胃口好的时候,这些还不够呢,还得再多吃两个小笼包。” 意意都羞死了,她飞快的瞥了一眼优雅用餐的南景深,气得掐小葵的胳膊,“知道了知道了,叫你嚷嚷。” 小葵被掐疼了,哎哟就要叫出声来,被意意一个凶狠的眼神给吓怂了,立马堆出了讨好的笑,态度非常恭敬的把椅子拉开。 意意顺势坐下,先拿起一个吃的时候不会太难看的牛角包,小小的咬了两口,眼神不自觉的就往南景深那里瞥。 “四爷,昨晚我们什么时候到家的?” 南景深慢条斯理的用餐,眼神都没赏给她,“你睡着的时候。” “……”这算是什么回答。 “那你昨天晚上有吃饭吗,我昨晚上睡着了。” 南景深放下咖啡杯,拿起刀叉,“没吃着,你非要抱着我睡。” 意意脸色腾的羞红,慌得左右看了看,这会儿胡伯他们都还在呢,说那种羞羞的话,他居然脸色都没变一下,果然年纪大那么多的人,任何方面都能沉稳得住么。 南景深用完了早餐,抽了张纸巾,折叠一半后才递到嘴边擦嘴。 “我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不用等我。” 意意刚喝了一口粥,还没咽下,囫囵的回一句,“那你去吧。” 想了想,又补充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景深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轻笑,“你想我早点回来,想做什么?” 意意脸蛋红了红,挺不自在的,“不做什么呀,就是问问……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结束。” “是一个商务晚宴,会很无聊,我不会待多久,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意意咬着勺子,眼儿轻轻的抬了抬,飞快的瞥一眼南景深的俊脸,“你都说很无聊,那我就不去了吧,那种场合……我本来也不喜欢。” 南景深稍一沉吟,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不去也好。” “嗯?”她没怎么听明白。 南景深看了眼腕表,起身,抓了桌上的车钥匙,“我先去上班了,要是在家里待不住,可以给我打电话。” 第204章四爷说了,吃饭有吃饭的规矩 意意立马把勺子放下,也跟着站起身来,挺不自在的挠了挠头,说着不太适应的话,“那你路上开车小心点哦。” 南景深很认真的看她,嗓音里含笑,“不错,已经有为人妻的自觉了。” 意意抿了抿嘴,她自己都觉得说那种话很羞涩,被他夸了,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慢慢学嘛……” “倒也好,”南景深抬手,覆在她额头上轻轻揉了揉,黑眸里染了些细碎的笑意,“慢慢来,我有的是耐心。” 意意飞快的瞄了他一眼,立马又低下头去,手指塞进嘴里咬着,瓮声回道:“知道了。” “乖乖的把早餐吃了,其余的可以剩一点,小米粥和豆浆必须吃完,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 意意乖巧的应了,可南景深前脚刚一走,她就坐不住了,放下还没吃完的早餐就想溜,被眼尖的胡伯给逮住了。 “太太,你可是答应了四爷要吃完的。” 意意立马抓了一只小笼包,强行给自己辩解,“我没有不吃,我想拿到客厅里吃,边看电视边吃。” 胡伯脸上都没变一下,“不行,你忘了四爷的规定吗,吃饭必须要在餐厅里吃,吃饭要有吃饭的规矩……” “哎呀,好嘛好嘛!”意意真是服了胡伯念叨的功力,她一下子坐下来,满脸的哀怨,“我吃,我吃还不成么。” 她是真吃了,而且吃了两个小笼包后就觉得胃口开了,厨房阿姨给准备的早餐全吃完了不说,还多要了两个小笼包。 小葵给她拿包子的时候,笑嘻嘻的道:“看吧,我就说桌子上这些不够,你还得多吃两个包子。” 意意抓着包子,扬起手作势要打她,小葵一溜烟赶紧跑得没影了。 吃了早饭,意意照样到厨房里出拿了点吃剩的面包,跑到后院去喂猫猫狗狗了,喂完了之后,顺道去花圃里浇水,被胡伯给看见了,吓得把她手里的水壶给抢了下来,早上就已经浇过水了,这里面可新进了两株四爷喜爱的君子兰,还没过热乎呢,万一被这小祖宗给浇死了就不好了。 意意一大上午的在家里转了一圈,她发现哪哪都嫌弃她,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真是不把她这个太太的威严放在眼里。 ……她平时好像也没什么威严。 要到后天假期才结束,意意实在是有点闲不住了,想出门去又觉得没有事做,超级无聊的打了一上午的游戏,混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感觉肚子里的早饭还没消化完呢,草草的扒拉两口就不吃了。 回房间后躺床里又睡不着,翻来覆去之后,眼睛还瞪得大大的,索性把手机抓过来,给宋凯茵打了通电话。 本以为这次还是没有人接,当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时,意意登时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你在干嘛呢?” “还能干什么,这个时间当然是睡午觉。” 意意听到宋凯茵打哈欠的动静,立马就嫌弃了,“老年人才睡午觉呢。” “你少来,是谁雷打不动的天天睡午觉,今天你肯定是起得晚了,要不然这会儿你都打呼了。” 要不都说闺蜜是种很可怕的生物呢,对相互的了解可以细致到头发丝。 意意吐了吐舌,忙把话题转开,“我今天不上班呢,我们出去逛街呀?” 宋凯茵没说话,意意等了她约莫一分钟的时间,“你倒是说话呀,睡着了呀?” 那边仍然没有动静,过了会儿,才听到宋凯茵的声音传来,“是啊,睡着啊,我很困呢,哪里有时间陪你这个阔太太逛街。” 意意立马就不干了,翻个身,双脚抵在床头上踹了两脚,“去嘛去嘛,我快无聊得发霉了。” “我今天有事,真去不了,你乖啊,等过两天姐姐忙完了就去找你。” 意意把嘴嘟得老高,“你究竟在忙什么呀,又不愁吃又不愁穿的,家里还有个那么有钱的老爸,你能有什么忙的。” 她边说边掰着手指头数,数了两下又觉得没意思,小手便摸到自己脸上去了。 “去吧。” 宋凯茵呼吸重了一分,开口时,声音却是平静的,“今天真的不行,你乖点啊,我给你买糖吃。” 她倒是很少会拒绝意意,接连推了几次,意意便知道她是真的有事,也就不好再缠着她了,嘴上佯装生气的道:“一两颗糖不够啊,要一大箱。” 宋凯茵噗嗤笑了出来,“一大箱就一大箱,舔齁你算了。” 意意勾勾唇角,“算了,你忙去吧,我努力睡个午觉。” “嗯呢,好好睡吧宠物猪。” 意意赏给她一记超级响亮的啵啵,愉快的挂了电话,然而没过两秒,脸上的笑就没了,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一个人这么笑着怪无聊的。 窗外蝉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婆娑的树影下落下班班的光影,在窗户下投下了一地亮白的碎块。 意意就那么傻乎乎的看着,看着啊,真的把自己给看睡了。 等她一觉醒来,扒拉过手机来,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半,她强行逼着自己睡觉也只睡了半个小时,真的是无聊到极致了。 意意翻身从床里坐起,几缕发丝垂到脸前了,她都懒得用手拨开,呼呼吹了两口气,没吹开,最后还是用手给拢到脑后去了。 她又一次把手机拿了起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够毫不犹豫就拨出电话去的号码,似乎她的朋友圈里仅有宋凯茵一人,人家没空,她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翻来翻去,最后翻到南景深的电话,手指顿时抬高了,悬在屏幕上方晃悠了两下,犹豫之后,大着胆子拨了过去。 嘟音没响两声就被接起了,南景深低沉瓷实的嗓音传进耳朵里,“乖乖。” 一听到他的声音,意意条件反射就坐起了,而且坐姿非常的乖,甚至还捋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模样乖巧得和刚才跟宋凯茵打电话时的那种无赖样儿全然不一样。 “四爷,我在家,你在哪呢?” 才一开口,说了两句连自己都觉得不通顺的话,立马开始补救,“那个,我是说……我现在在家呢……” 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男人轻笑出声,“无聊了?” 第205章乖,快来 意意悄然抿了抿唇,很低声的从鼻腔里发声:“嗯。” “有点。” “想不想出来玩?” 他那么一说,意意双眸顿时如点漆一般亮起,没有维持多久便又暗淡下去了,“可是你不是要上班么。” 她怏怏的垂下眼,手指戳着自己的脚板心,指腹按下的地方起了一点白斑,松开之后,血色又一点点的汇拢,她再戳…… “是要上班,你可以到公司里来找我,等晚上了,陪我去参加晚宴。” 意意其实挺心动的,不过她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语声也略有些扭捏,“这样好么……” “你让小张送你到地下停车场,从那里坐专属电梯上来。”意意还有明说心里的那点顾虑,就被南景深给猜了出来,而且猜得这么准,语气更是风轻云淡,“放心,这个时间不会有人看到的,你直接上来找我。” 意意咬着自己的手指,无声的笑了笑,嘴角的笑意都快要抑制不住了,她赶紧仰头盯着天花板,尽量让自己开口的声音听起来要淡定些,“那我待会儿就来。” 南景深轻然笑了一声,醇厚的嗓音丝丝缕缕的通过电流传递到耳朵里:“乖,快来。” 意意浑身都麻了,这个男人! 有意诱惑人家的时候,连声音都这么酥。 是的,就是诱惑,有谁能做到光是听着声音,就面红耳赤的,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啊。 意意把手机丢进床里,下了床就往浴室里钻,洗漱好后再出来,给自己挑了一条红白色的碎花小裙子,肩上挎着小兔子模样的卡通小包包,这副打扮就打算要出门了,到前院的时候又回来,径直往厨房里钻,非要缠着阿姨教她做两个菜。 阿姨都是过来人,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是给四爷做的,那肯定要教。 意意本想着做一个荤菜一个素菜,可是她道行不够,手上又笨拙,努力了一个小时也没成果,最后在阿姨半掌勺的帮助下,炒了一个番茄炒蛋。 番茄是素的,鸡蛋……鸡蛋,算荤的吧。 她把菜和饭分格装在保温桶里,美滋滋的提着出门了。 小张送她到华瑞的低下车库。 意意下车便给南景深打电话,试了两次都没打通,这里没什么信号,她走到信号比较强的地方,总算是通了,忙道:“四爷,我已经在地下停车场了,正在往电梯走呢,你专属电梯的密码是多少呀?” “站门口等着。” “啊?” 她没明白过来,那边男人就挂了电话。 意意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听话的走到电梯门口站着,站了没一分钟就蹲下了,双手不抱膝,而是分别撑着自己的脚背,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南景深走出电梯的时候没有看到人,走了两步才看见墙边和垃圾桶比高矮的小蠢货。 他脸色抽了抽,两步过去将她给拎了起来。 “怎么不喊我?” 意意踮着脚,被迫的顺着他手劲的力道,踮着靠他怀里去了,南景深的手顺势滑到她腰后搂着。 她小眼儿抬了抬,“我没注意到嘛,你又没说你要亲自下来接我。” 南景深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眼神不好,注意力还不集中。” 意意被打疼了,又不敢伸手去摸,挺为自己叫屈的,“我注意力挺集中的啊……” “跟垃圾桶比高矮,算是注意力集中?” 南景深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戳穿了她,一句话就把意意给怼得哑口无言。 男人松了她的腰,抬步往电梯里走去,“跟上来。” 意意应了他,盯着他西装笔挺的背影,咕哝的说了一声:“讨厌鬼。” 这个时间,公司里的员工都不会下到负一楼的停车场来,坐电梯都是在一楼坐,何况意意乘坐的是南景深的专属电梯,碰见熟人的几率就小得不能再小了。 不是她刻意的避着公司里的人,毕竟她和南景深的夫妻关系,连她自己都还没缓过神来,而且除了贺堇年这几个关系要好的兄弟,南景深也没有将他们的关系对外公布过,意意猜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是要隐婚还是…… 思及此,她心里多多少少的有些不畅快,走进电梯就自觉的往角落里站了。 其实总裁的专属电梯里很大,空间很足,她刻意的站开了,反倒显得有意的在拉开和他的距离,这么一想,脚下又偷偷的朝着他的方面挪了两步。 一会儿看看上面,一会儿看看地板,又背靠着栏杆上,一下下轻轻的用背去撞,小嘴儿嘟起,两侧脸颊鼓鼓的,调皮得很。 南景深其实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看她,看着她不停的小动作,薄唇也禁不住勾了勾。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约莫能陪这个小家伙待半个小时,还有会议要开。 谁知道,电梯上到二十楼,忽然咯噔停了一下。 意意脑子里一空,顿时被吓住了,紧走两步靠近南景深。 男人长臂一揽,将她往怀里手,毫不犹豫的按了二十一楼的数字键,结果,稍稍停顿了的电梯又再往上升,没有在二十一搂停下,而是继续往上,之后,猛的摇晃了一番,猝然停住了。 意意幸好是穿的平底鞋,却也禁不住那般强烈的晃动,双手死死的抱着南景深才得以站稳。 “四爷……” 南景深拧着眉,摁了开门键,没有反应。 “别怕,只是故障了。” “电梯坏了么?”意意更紧的抱着南景深,小脸儿瞬的惨白,“那会不会往下掉啊?” 她看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从这么高的楼掉下去,她和南景深肯定被压得渣都不剩,只要想想就觉得恐怖,手指都抠紧了。 南景深深邃的黑眸凝了她一眼,忽然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单条手臂搂着她,“放松,别害怕,就算掉下去了,还有我护着。” 意意惊怕得吞咽了一下,双手快速的挪到他的脖颈上抱着,小嗓音里已然有些抖,“你也不可以有事。” “好。”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回了她。 她更紧的抱着他,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打在他后背上。 “把你拎着的东西放下。” 意意立马摇头:“不放,这是我给你做的饭菜,就不放。” 第206章四爷永远会先保你 南景深眼皮一掀,“你做的?” “嗯。”意意应得可清脆了,要不是现在姿势不方便,她早就已经在他面前献宝了。 “我不吃。” 她愣了愣,“为什么不吃啊,我又没有给你下毒。” 南景深双手高举着她,视线从下睨上来,湛黑眼眸里勾染了些微的笑意,“你敢说你亲自下厨做出来的东西,毒性不比真正的毒少?” 意意小脸儿顿时乍青乍白的,嘴巴翻了几次都没发出声来,最后挺不服气的说了句,“那你别吃,我待会儿就拿去倒了。” 南景深挽着唇角,眉梢间都是浅浅的微笑,宽厚的大掌抚贴着意意的后背,掌心里有着让人安心的温度,说来也奇特,竟是一点点的将她心里的怕意消了不少。 他已经按了紧急按钮,手机没有信号,他没能拨出一通电话去,便把电筒打开,将背面朝上,炽白的光线从脚底铺上来,光线在一寸寸的减弱,到电梯顶上,已经是一圈浅黄的光晕,但好歹有了些亮光。 “啊……”就在这会儿,电梯猛的往下坠落。 速度太快,意意整个头皮都被揪紧了,她身子发颤的紧搂着南景深,瞠直的双眸内现了好大一片余白,恐惧登时席卷到了大脑里。 约莫三四秒的时间,电梯停了,却是不知道坠落到了哪一层。 “别压着声,想喊就喊出来。”南景深抱着她,几步退到栏杆上去,他一只手紧抓着栏杆,一条腿抬起架在墙面上,让意意坐在他的腿上,另一手护着她头顶,将她脑袋摁进他颈窝里去。 “乖乖,等到救援之前,一直就这么待着别动,更别抬头,知道吗?” “四爷……”意意唤他,嗓子眼里像被猫爪子挠着似的,声音都发了抖,“你把我放下来吧,你这样很危险的,我在网上看过很多避震姿势,不如我们……” “就这么待着!”南景深一声令下,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姿势很危险,这里可是二十楼,若是电梯就这么直线坠下去了,他和意意一个都活不了,但起码先把她给护着了,只要能把她的危险降到最低,他没所谓。 意意哽了哽,摇头,“我不要,你会摔死了,你放我下来。” “把我抱紧!”南景深两手都抱住了她,仅仅是后背压在了栏杆上,他把自己完全放在了危险的境地,却用着那般沉稳的语调在安慰着她,“别怕,四爷在,摔不了。” “可是你再厉害也控制不了电梯呀……” 意意都快哭出来了,知道自己拗不过他,还是乖乖的把他给抱紧了,双腿用力的夹在他的盆骨两侧,整个人的重量完全依赖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时,电梯又再往下坠,比之前两次都要猛烈些,快到失重,南景深一只脚打滑,直直的摔了下去,后脑用力的磕在了墙面上。 他倒地的时候,电梯突然停了,意意赶紧从他身上下来,去看他的情况。 “四爷,你怎么样了,撞哪了啊?” 南景深双眉紧皱,手在额头上扶了一下,突然用力的甩了下头,强逼着自己清醒,他将意意抱回怀里,让她整个身子都躺在他身上。 “我没事,你乖乖的待着,不要动。” “我听到你撞着了,是不是撞头了啊,我看看……” “没有,我没事。”南景深抓住她胡乱扒来的小手,捏在掌心里。 意意看他那么强撑着的模样,立马就抱住了他,脸儿贴着他的脸,双唇在哆嗦着打着颤,“我好害怕啊,四爷,我们会不会死?” 南景深大掌抱着她的后脑勺,突如其来的眩晕逼了他一瞬,他猛然闭了眼,再睁开,低低的在她耳边轻语,“别说傻话,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意意呛出一声哭腔来,“你都自身难保了……” “我能保着你,那就足够了。”南景深呼吸徒然重了一分,鼻腔里发出冗长的一声气息,“四爷也不会有事,信我,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四爷永远都会先保你。” 意意突然就湿了眼眶,心头翻涌着剧烈的情愫,她快速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强逼着自己不许哭,现在哭只会乱了阵脚。 “是老公。”她低低的呢喃了一声。 “嗯?” 意意小手勾着他的脖颈,亲亲他的脸,“你是意意的老公。” 南景深笑了,低敛的笑声徐徐在她耳边铺展开,他薄唇贴着她的耳骨,丝丝温热的气流拂到她脸颊上去,“小家伙,和四爷圆房了,你才能叫这声老公,现在叫,名正……言不顺。” 意意轻轻的哼了哼,抱着他不撒手,突然起了浑劲。 “我就叫,就要叫。” “那就多叫两声来听听。” 意意睫毛颤着,呼吸已然有些窒,她压着自己的异样,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去,“老公,老公,老公……” 她叫了十多声,南景深安静的听着,等她声音越渐小的时候,他大掌轻柔的在她后背拍了两下,“够了,留着等晚上在床里再叫,现在省点力气。” “嗯……” 他嗓音徐徐,低低的带着些诱哄的意味,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有穿透力了,能够将人的心都给安抚下来,又也许是他宽阔的胸膛和臂弯牢牢的圈着她,意意慢慢的在他的怀里安定了下来。 她还算是争气,不哭也不闹,就那么抱着他,她能感觉到南景深的体温,还有从他掌心里源源传递来的温度,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意意把手机拿近一些,光亮均匀的拂在两人的脸上,意意从他怀里抬头,从这个角度,看见他凌厉的下颚线条似乎被描了一层暗色的阴影,再往上,挺拔的鼻梁和深邃的眉弓,男人棱角立体的脸廓,沉着他这个年岁能有的淡静和稳重。 幸亏他能在这么快速的时间里先稳住自己,意意才不至于慌张太久,此刻躺在他的怀里,已然没有那么害怕。 “乖乖。” 南景深低噶着声线,唤了她一声。 “嗯?”意意眼皮再往上抬了抬,更清楚的看着他,身子无意识的在他怀里蹭着往上爬了些许的距离。 小东西…… 他大掌难耐的压住她的腰,哑着声线道:“别再动了,四爷硬了。” 第207章如果你实在忍不住 意意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小手一个劲的往他头上摸,“什么硬了,你撞到头,撞出硬块了么?” 她边说话,还在试图着往他身上爬,呼出的馨香气息不住的扫在他已然沉敛下的俊脸上。 这个小混蛋…… 南景深喉结上下滚动,大手压在她的后背上,紧了一些力道,“头没有事,你别动就好。” 意意稍稍愣了一下,继而反应强烈,“你肯定撞到头了是不是,快给我看看。” 她的手顺着他下颚旁侧往上走,并非故意的经过他的耳骨。 男人呼吸更重了,低低的发出一身闷哼,挺拔的身子僵得有些绷。 “萧意意!”他厉着沉嗓,却并无多少威严的成分,反而给人的感觉是在强撑着,似是在压抑着什么就快要控制不住的东西,“我说硬了,不是头,是下面。” 下面…… 南景深见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胸膛里积聚的浊气撞击得更厉害了。 他双手猝然扶住意意的腰,手掌压在她两侧的盆骨,使力将她往后推了一些距离。 意意吓得小脸儿煞白。 “四爷……” “懂了没有?”他哑着声,嗓音是极致的压抑。 意意吓得都没有动作了,小脸儿更是涨红之后,突然又逼退了血色,继而又再爆红,仿佛戳一戳她的脸,都能掐出血来。 南景深的动作那么明显了,她哪里还能不动,隔着衣服都感觉过好几次他那个东西,她怕得要死,次次都和现在这般,浑身抖如筛糠。 “懂了……” 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种豁出去的决定,小手越发用力的攥紧,好久,才鼓起胆气说道:“如果你实在忍不住,就在这里……要我吧。” 男人又是喉头一紧,拢着她肩头的手劲禁不住紧了一份力道,他将小丫头的脑袋掰过来,薄唇就贴着她的耳骨,嗓音深邃且幽暗,“这句话要是换个环境说,你猜你现在身上的衣服还在不在?” 意意小心着吞咽了一口:“可是你身体好烫,要是老这么憋着,我怕你……” “这种问题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他这话,便算是拒绝了。 意意心里竟然有着一抹失落,然而只是一瞬而已,立马又被深深的担忧给占据。 “我没关系的,我可以……” “我不可以!” 南景深一口冷腔堵了她。 徒然斥责的话,让意意感觉到了后知后觉的羞涩和难堪,她咬唇的气力更大了,一下子就觉得自己那么巴巴的送上去,可人家压根不感兴趣。 “目前的环境不可以。” 南景深勾着她纤细的脖子,在她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浑身忍得绷着,只亲了那么一口,他立即侧开脸去,脸颊贴着她的脸,沉沉的呼出一声长气。 “知道你是为了四爷好,但是今天我不会要你。” 意意突然神伤,挺自虐的追问一声:“为什么?”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笑了,沉邃的笑声别有一番捉摸不透的深意。 “我怕和你进行到一半,电梯突然往下坠,老二会紧张到萎缩。” 意意懵了半秒,他后一句话,她竟是听懂了。 “要是以后再也挺不起来,谁还给你幸福,你说是不是?” 这种羞涩的话,南景深竟然用那么平缓的声调,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了,连断句都不曾有,真真是张口就来。 莫非,他这个年纪的老男人,真的不知道羞耻是什么东西么。 意意却羞了,被羞着了,也替他羞,恼得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立马又抓紧了他肩胛上的衬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万一一直没有人发现我们,时间长了,我们窒息在这里面了,或者……或者电梯突然下坠,摔个稀巴烂,命都快没了……你怎么还能开玩笑呢!” 她是真的气着了,心里才将将退下一半的怕意又在拢了上来,而且比之前的还要凶猛,眼眶里轻易就有了薄薄的一层雾气。 第208章跟我一起死,怕吗 南景深忽然静默下来,看着意意认真生着气的一张小脸儿,心头的冲动早已经抑制不住了,他将意意的脑袋拉下来,捧着她的小脸儿吻了上去。 他吻得很深,像是缠绵那般,意意能从亲吻的声音里分辨得出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而且,他这是深吻,吻得很是温柔。 意意一时间没能接受住他突然的举动,那些控诉的话,和已经被逼到嗓子眼里的哭腔,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通吻全给堵了回去。 她瞠着一双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以及深陷的眼窝里,正一瞬不瞬凝视着她的湛黑眼瞳。 南景深吻了她足足有两分钟,吻得快要喘不匀气息的时候才放开她。 斜飞入鬓的眉弓之下,那双深邃的瞳仁紧紧的攫住意意,薄唇翕进一丝空气,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怕吗?” 意意抿了抿唇,嘴上还残余了他的气息,她僵缓的点了点头,“是怕的。” “我陪着你一块,还怕吗?”他再问,嗓音是那般的柔和。 意意想了想,而后摇头,摇得很大力,她双手圈紧南景深的脖颈,主动的靠进他的怀里去,“四爷陪着,我就不会怕了。” 南景深心头悸动,却是将她的小身子又从怀里捞了起来,沉沉的注视着她仍旧缥缈无依的一双清眸,“我问你,以后无论是什么情况,有我陪着就不怕,那么,和我一块死,你也不怕吗?” 他话音才落,意意的眸瞳里猝然剧烈的跳动。 从发际线渗出的莫名凉意,短时间内迅疾的将她的脸儿染得透白,近乎于苍白的白皙。 她其实并没有犹豫,因为脑子里很空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反应,等她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立马摇头,“我不怕,我可以跟你一块死。” 南景深笑了,他把意意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掌心沿着她背上的脊椎线轻抚,“还是个小丫头片子,说起这种话来,委实是早了些。” 意意突然安静下来,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刚才电梯坠了几次她都没哭,南景深撞到头了,她也没哭,却因为他此时的一句话,哭得伤伤心心的。 突然就让南景深慌了手脚。 “怎么了这是?” 他不问还好,一问,意意从原先抽噎式的哭泣,变成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瞬间黏糊糊的蹭到他的衬衫上。 “你一直就拿我当小孩子,我哪里还是小孩子,我都和你结婚了。” 南景深没有用多少的心思,便能猜到她这来得突然的委屈是什么个意思,这让他颇有些无奈,怎么在她面前说真话,她反而反应能这么大。 “你呀你,在四爷面前,可不就是个小孩子,我宠着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意意不服气,“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你不是。”南景深点了点她的鼻尖,“要想早点成为大人,赶紧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你要知道,即便是对你,四爷的耐心也没有多少。” 他的话说得不明不白的,意意正哭得伤心,一时也就没去细想。 “四爷是男人,那方面,忍不了太久。” 意意脑子里轰然一声乍响,璀璨的烟花噼里啪啦的爆裂开来。 她咬着唇,没吭声,羞涩的靠着他的颈窝。 南景深也没逼她,有些话,往往点到为止的效果是最好的。 两个人在电梯里不知道待了多久,空气愈发的稀薄,意意的呼吸越来越浅,像是怎么都吸不进那般,她死死的咬着唇,贝齿下的唇瓣都瑟瑟颤抖,她把已然苍白的小脸靠在南景深的胸膛上,幸好光线不是太强,不会被他觉察出来。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南景深的手机没电了,电梯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没有了。 他拥着意意,嗓音轻柔的在她耳边道:“别害怕,我在这里。” “嗯……” 意意低低的应了一声,小手攥紧他的衬衫,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赖以支撑下去的力量。 她越来越紧张,出气多进气少,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绷着,完全无法清晰的运转。 不知道过去多久,维修人员才从外把电梯给打开。 电梯卡在十一楼是十二楼中间了,梯门开启后,能见的角度完全是悬空的,晦暗的光线下,能隐约看见两道紧密贴在一起的身影,一众维修人员搭着梯子正准备上去帮忙,就听见男人凛冽的呵斥声砸出来,“全都转过身去!” 维修员们当场愣住了,面面相觑着,纷纷转身去站着,心里直打鼓,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大家都看见了,骑在南副总身上的,似乎是一个女人…… 南景深单手抱着意意,另一手扶住梯子,从电梯里下来,他刚要把意意往地上放,小家伙的脑袋重重的砸到他肩胛骨上,浑身软绵绵的,像是一瞬间抽离了所有气力。 她晕过去了。 南景深一丝犹豫都没有,抱着她直接从楼梯上去,径直爬到22楼的副总办公室。 …… 意意醒来的时候,眼前朦胧着一层刺目的白光,还没睁眼,眉心已然蹙起。 就在这时,光线徒然暗了。 她意识一点点回笼,慢慢的醒转过来,一睁眼,入目的竟是一只大手的掌心纹路。 南景深将手从她眼睛上挪开,深眸凝视着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意意怔怔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暖意一点点的清晰,她试着坐起来,“好像没有……” 南景深镇重的看着他,声音很低沉,“要是不舒服了现在就说,别撑着。” “对啊,千万别撑着,你要是哪里不对劲了,某人能够心疼死。” 意意愣了一下,侧头去看,正背身倚靠在酒柜前双手插兜的,不是傅逸白还能是谁,他见意意的视线往他这边看过来,很自在的扬了下眉梢,眼底浮现出了揶揄的笑,“小乖乖,名医在这呢,身上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和我说。” 意意张了张唇,双手在沙发上一撑,坐起来靠着,她没有敷衍回话,而是先感觉了一下,的确不像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却又不敢太肯定了。 “我这是怎么了呀?” 第209章说她身体底子太差 “吓晕的。”傅逸白说得轻描淡写,纯粹是当玩笑话来讲。 意意有点不确信,倒不觉得傅逸白这话是冒犯了她,毕竟她当时的确是晕倒了的,可是被吓晕,听起来也真的是怂了些。 她迷惑的看向南景深,男人沉稳的神情倒没有多余别的情绪,低沉着声,嗓音轻徐的道:“缺氧,暂时性休克。” “哦……”意意揉了揉太阳穴,比起初醒时,已经要舒服得多。 “身体底子太差,从明天起,每天早上起来和我去跑一个小时。” 意意登时惊悚得倒抽一口冷气,“四爷,我没事了,我好着呢。” 她三两下从沙发上下来,在他面前抡胳膊抬腿的证明给他看,“你看你看,我是不是挺好的,身上可有力了。” 南景深稳如泰山的坐着,湛黑的眸瞳看着意意,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让你锻炼身体,不会有坏处。” 意意立马就焉了,她知道南景深做了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改变。 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欢喜,傅逸白忍不住打趣,“你家小乖乖可爱得很,不如借给我逗两天?” 话才落音,南景深猝然侧头,深刻的面容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那双莫测的深眸,却已然沉了一抹锋刃的冷意,“你还不走?” 傅逸白被他一个眼神给吓得立正站好,“玩笑我不开了还不行么,我可是从医院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的,饭都不打算请我吃,就要赶我走啊?” 南景深慢条斯理的扯了下唇,“听说你家老子最近脾气躁得很,前几天才有一个女人到你医院里打了胎,是你的?” 傅逸白攸的变脸,双手合十摆在面前作了个揖,“得,我惹不起你,千万别把这事捅到我老子那里。” 南景深轻然笑出一声,“好说。” 他眼神往门口睇了一眼。 傅逸白这次倒是非常的自觉,拎着医药箱就走,到了门口,像是始终气不过,回过身来咬牙切齿的说了声,“老四,卸磨杀驴这招你倒是经常玩,什么时候教教我。” 南景深性感的薄唇勾起,眼尾缀着一丝不羁,淡抿的薄唇并没有要再张合的迹象,显然傅逸白也只是吐槽那么一句,并不是要真的和他讨教这个不太愉快的技巧,说完便出去了。 意意忽然想到什么,扬声喊道:“傅医生,你等等——” 她拔腿便要去追,手腕攸的被拽住。 “干嘛去?” 意意垂头看了一眼手腕上骨节分明的长指,焦急的往门口瞥去一眼,“你刚才在电梯里不是撞到头了么……” 这么一说,南景深便懂了,俊脸上未消散的笑容,此刻夹带了些淡淡的温柔,他将意意扯进怀里坐着,大掌扣在她的脑袋上。 “你醒之前,他已经给我上过药了。” “哪里,给我看看。” 意意从他怀里直起身,费力的往他的后脑勺看去,拉长了的身子覆在他面前,心口似有若无的擦过他的鼻尖,女孩身上馨香软糯的气息钻进鼻息里,南景深呼吸重了一分,心下搅动出一丝剧烈的情潮。 他双手扶在意意的腰侧,将她的身子往下摁,坐实在他的大腿上。 “涂了药水,别去碰。” 意意当真就收回小手,犹犹豫豫的看他,“可我听声音,你当时撞得不轻呢,就这么涂点药,能好么?” 男人失笑,“不然呢,要在脑袋上缠几圈纱布?” 意意略微缩了缩脖子,两根食指在一块戳了戳,“不是那个意思——” “晚上有晚宴,不能把你老公弄得太难看了。” “……”他说得挺有道理。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他的后脑勺,身子试着抬了两下,奈何自己坐在他腿上,也着实太矮了些,视线只能看到他的耳廓,根本看不到后面去。 南景深让她闹了两次,也已经没了耐心,一巴掌拍在她的小翘臀上,“去,把你在电梯里舍不得撒手的宝贝拿过来。” 意意挺哀怨的瞅他一眼,忽然想起来了。 保温桶! 她直起身去看,粉红色的保温桶就放在茶几上。 意意立马就想去拿,手才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再保温,饭菜也已经凉了,她怯生生的抬起眼儿看他,“还是不吃了吧,也没做什么东西。” 南景深从上而下凝视她的眸光,是那么的好整以暇,淡声道:“去拿。” 意意挺不情愿的从他腿上下来,又是纠结又是犹豫的,下意识把保温桶往身后藏了藏,嗫嚅道:“还是不吃了吧……” 南景深挑了挑眉,“拿过来。” “不吃吧……”意意悄悄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她想把保温桶放远一点的,可是他的办公室真的大得出奇,就算最近的桌子,走过去也得要十几步。 南景深轻蹙了下眉头,“乖乖。” 一听他沉了声气,意意便乖了,走倒是走到他面前去了,可就是不给他。 男人黑眸里渐渐的浮现出一些笑意来,目光也深了些,他将茶几上的文件挪开,曲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打开,放这里。” 意意瞄了瞄他,挺不自信的伸出手去,乖乖的把保温桶给了他。 南景深亲自把盖打开的,她伸长了脖子去看,菜都糊成一团了,这本来就是用猪油炒的,冷掉了之后,番茄和蛋都黏在了一起,颜色……着实不怎么好看。 而且刚才在电梯里那么猛烈的晃动,上面的那层盖早就歪斜了,撒到了下面的米饭上,南景深的脸色,便有那么些耐人寻味,尤其眉心间皱着的那抹川形,立马就刺到了意意,她两步奔过去,把保温桶往怀里抱。 “还是别吃了,都不能吃了。” 她手艺本来就不好,又是第一次下厨,要是热的还好说,可都已经冷了,哪里还能下咽,南景深平时可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怎么挑得上眼她做的东西。 意意最初的一腔热枕,到这会儿也只剩下许多难堪,怎么都觉得拿这种东西到他面前来,有点丢人现眼。 她赶紧把盖子盖上,手腕,忽的被一只大掌扣住。 意意抬眸,冷不丁的闯入一双深谙的眸瞳内,心尖儿攸的一跳,腕上的热度灼灼的,有些烫。 第210章我舍不得你累着 意意和他对了下眼神,慌忙就要将视线给挪开去,她想把饭菜收起来,却被南景深轻松的拿过去了。 “四爷……” 南景深把桶边的筷子抽出来,番茄炒蛋全堆到米饭上去,他用筷子搅了两下,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放。 意意想拦他,没拦住,眼睁睁的看着他吃了好大一口,她忍不住闭上眼,小脸儿都纠结得皱成了一团,隔了几秒钟才试着将眼睛稀开一条缝,眯眼看着他咀嚼时,线条明朗的腮线,俊脸上淡然无温的,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不……不好吃的吧?”意意软着嗓音问了一句,可心里却还是抱了些微的期待。 南景深拢了下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将嘴里的咽下后才开口:“看来家里做饭的阿姨可以重新请了。” 这个意思,就是不好吃吧? “不是阿姨们做的。”意意把保温桶拿过去,抓了盖子把口子给盖住了,手上的劲用得比较仓惶,她小脸儿浮现出了可疑的绯红,气呼呼的哼声:“要是不好吃就别吃了,你也不是吃这种东西的人。” 南景深眉目舒朗着,黑眸里点缀了些斑驳的笑意,拿着筷子的长手在鼻子下摩挲了下,恰恰将嘴角勾挽着的笑意给淡去了。 他二话没说,把饭菜拿过去,当着意意的面吃得一点都不剩。 饭菜虽然是凉的,但是心口的暖意却丝丝入扣的渗入了骨血里,连胸腔里都是热乎乎的。 意意惊愕的看着他,连火锅都一口不吃的人,居然会吃她做的东西,要味道没味道,要卖相没卖相,以南景深的脾气,不是该直接给她扔掉,然后去西餐厅里吃大餐么。 不应该啊,不对劲啊,难不成中邪了么。 而且他每一口都吃得很大口,感觉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意意都有些犹豫了,挺忐忑的看着他,小身子在茶几旁边蹲着,扑闪扑闪着的大眼睛就那么眼巴巴的瞅着他。 “好吃么?” 南景深淡瞥她一眼,然后夹起一筷子送到她嘴边,“尝尝看。” 意意往后瑟缩了下脖子,垂着眼睛,有点嫌弃的看着红白颜色揉成了一团的饭菜,她脖子往前伸去,牙齿先是咬住了筷子,然后才张嘴,把饭菜给吞了。 还没嚼,口腔里一股特别大的咸味快速的蔓延开,刺激得口水直冒,那股味道一直冲进嗓子眼里,把眼睛都给憋红了。 她抬头看着南景深没事人一样的脸色,没敢嚼,恁是直接给吞了下去,米粒和没有炒熟的番茄刮过喉咙口,喉管都差点给撑爆了,她赶紧跑到饮水机前,接了一大杯水,咕噜噜的喝完了,然后又蹬蹬的跑回去,把保温桶一把抱过来。 “你别吃了……” 意意低头一看,保温桶里只剩下几粒饭,他居然……吃完了! 南景深眼神一点,示意她拿纸,意意立马便抽了张纸巾给他。 男人不疾不徐的擦了嘴,眉梢轻抬,“乖乖。” “嗯?”这是要挨批评了是吧。 南景深意味深长的睐她一眼,唇角略微上挑,“以后少进厨房,我舍不得你累着。”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意意立马就羞红了脸,她抿抿唇角,小声嘟囔:“没关系的。” 南景深笑了,“你不适合做菜,别把材料浪费了。” 意意这才听明白,人家都是先打一巴掌才给枣吃,他呢,塞给人家的枣子还没咬呢,就给抠了出来。 意意禁不住就垮下脸儿,把保温桶收了收,拿去休息室里去洗。 这里没有洗洁精,她有些泄气似的,把南景深昂贵的沐浴乳挤出来些,等洗干净了再擦干,拎着出去了。 南景深仍然坐在沙发上,和刚才不同,他身上已经穿上了一件西装外套,深黑的颜色,将他挺拔的身躯衬托得越发修长。 他看出意意要走,没说穿,只道:“我待会儿还有一个会要开,大概一个小时结束,你可以在这里等等我,或者出去转转,待会儿有人送礼服过来。” 意意指了指自己,“给我穿的么?” “嗯,按你的尺寸买的。” 南景深看了眼腕表,起身,沙发背后巨大的落地窗外掠进的光影,逆光角度打在笔挺的身躯上,脸廓反被光芒给勾勒出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双腿迈着轻重适宜的步子,走到意意面前,抬手盖在她头顶上,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我希望你在这里等着我,要是困了,可以在休息室里等我。” 隔得太近,他醇厚的气息悉数喷薄在她脸上,意意睫毛快速的颤了颤,别开眼去,看了一眼空气,最后还是扭回头来看他。 “那……送礼服的人来了,要是看到这里没有人,也不太好……是吧?” 意意才将这话说出口,便抿住了小嘴儿,颇有些欲盖弥彰。 南景深挑了下眉宇,眼瞳深幽,“也许吧。” “不如我就在这里等着吧,好吧?” 男人凝视着她的眼神更加的深邃,哪怕对视一眼,都能在刹那间感觉到悸动,他唇角始终挽着一抹浅笑,把小丫头那点小心思全都看在眼里,那么单纯的模样,竟是让他沉静了多年的心再一次的鲜活起来。 “可以。” 南景深躬身把资料拿起来,“乖乖的待在这里,想吃什么喝什么,叫秘书室的人送进来,我很快回来。” 意意巴巴的点着头,“嗯嗯!” 他往门口走,意意落后了几步,赶紧小跑着跟上去,非常殷勤的替他把门打开,站在一旁,乖乖的垂着眼儿。 南景深脚步停住,侧眸睨她,“把头发理理。” “嗯?”意意眉梢扬了扬,继而反应过来,两手往头发上扒拉,却忘了门只开了一半,她一松手,便自动的合上去,南景深前脚才跨出去,后脚却被门给卡住了,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撑在门板上,把力道缓了一缓,而后轻手关上,眉梢间舒展开一抹无奈又疼宠的浅笑,他一边走,骨骼雅致的手团成半圆,在鼻尖下触了触。 真是个冒冒失失的小东西。 顾衍和薄司刚好从助理办里出来,两人见着南景深这副模样,心里便是有底了。 “四爷,太太来了吧?” 第211章对她的宠爱人尽皆知 南景深没言语,俊脸上的笑容一寸寸退了下去,恢复至往常面无表情的神情,但深刻的眉眼及脸廓,却又不见一丝凌冽的痕迹,沉然无温的模样,比起平日来,竟也算得上是平易近人。 顾衍和薄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是神情。 要说四爷严肃吧,对他们也不是太严肃,要说沉稳吧,此时这张柔和了棱角的俊脸也不叫太过沉稳,依稀还是能见着微笑的痕迹,之前哪里见过四爷这个样子。 向来话少的顾衍也忍不住打趣一声:“四爷,搬回去住了之后,和太太的夫妻生活还算顺利吧?” 南景深没答话,气氛忽然便有点不尴不尬的,薄司轻咳一声,“我回别墅拿行李的时候,胡伯正在准备早餐,说是太太那份,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准备,四爷早早的到了餐厅,太太还睡着,四爷不许人去叫,等着太太睡到自然醒,结果怎么着你知道吗?” 顾衍很配合的接话:“怎么着了?” “四爷恁是在餐厅里等了太太快一个小时,等到太太下来的时候,四爷假装自己没吃,陪着太太把早餐吃完了才去上班。” 顾衍悄悄的竖起大拇指,用文件夹挡着手,露出半个拇指给薄司看,佩服他竟然敢当着四爷的面开玩笑。 “看来太太的瞌睡很足啊,也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忙成什么样子了……” 走在前端的南景深忽然驻足,淡静的黑眸回视而来,那双眸子里尽是冷清和淡漠,“胆儿肥了,敢开四爷的玩笑了?” 顾衍和薄司同时往后站了一步,闭了嘴,一声气儿也不敢出了。 南景深也不是真的要责怪他们,谈论的那些内容,不算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对意意的宠爱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他们敢当着他的面说,也不足为怪,只是平时倒是真的宠着他们了,连一点起码的分寸都没有了。 好歹他也是顶头上司。 然而,端起姿态的男人没有严肃过一分钟,再一次驻足,回眸看向薄司:“你下楼去,买点意意平时喜欢吃的零食。” …… 一个小时的会议时间,被南景深压缩到四十五分钟,结束之后大步出了会议室,脚步跨得极大,到总裁办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正了正衬衫领口上系着的领结,才轻手推门。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南景深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反而是突兀了。 男人边往里走,脱下西装外套,要放下的时候,眼梢瞥见沙发上蜷缩着一抹小身影,他手上动作一顿,继而双手将西装挽了挽,放在桌上的动静,轻到无声。 南景深提了下裤脚,就在沙发旁蹲下来。 意意睡得很安稳,下身盖着一张薄毯子,侧身躺着,双手一高一低的卧在身前,她脑袋下枕着黑色的抱枕,几缕发丝散在枕头上,些许蹭到了脸旁,随着呼吸的一起一伏,发丝时而在鼻尖上蹭一蹭。 纤巧的睫毛无意识的轻微颤着,脸儿睡得红扑扑的,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强烈光线笼罩在她小小的身子上,覆了一层耀眼的白光,将她脸上细短的白色绒毛看得一清二楚,意意睡着的模样的确很乖,婴儿肥的小脸儿可爱得紧,只是嘴角……还沾着薯片的碎屑。 这是有多贪吃…… 南景深凝视着她的眼色越渐温柔,眉梢间那抹自然外放的宠溺柔得能掐出水来,他两腿分开,双手分别搁在两侧的膝盖骨上,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并不扰她,也不帮她把小嘴擦干净。 意意其实才睡下不久,梦里似乎觉察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在看着自己,她渐渐的醒转过来,双眼才稀开一条缝隙,她抬手揉着眼睑,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子在看他,“四爷,你开完会了么。” “嗯,刚完。” “我本来不想睡的……”意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巴张得老大,打到一半了才想起用手遮挡一下,眼儿羞涩的在他俊脸上跳了一秒,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却仍旧有些餍足的模样,“太阳光照得我好疲,突然间就困了。” 南景深轻勾了勾唇角,起身站着,“礼服送到了。” “哪里呀?”意意翻身爬起来,一眼瞥到茶几上摆着一个长方形的白色盒子,忽然哎呀一声。 “怎么了?” “什么时候送来的呀,那个人怎么也不叫醒我,我睡着的样子可丑了,就这么被人家给看去了,多不好啊。” 南景深倒是吃惊,她这一副懊悔的小模样,居然还能想到自己的形象,禁不住嗤笑一声,“没有送到这里,送到顾衍那里,我给拿进来的。” “哦……”意意拍拍胸脯,身子从沙发上挪着下来,蹲到茶几旁,伸出爪子就要去打开盒子。 手还没碰到,后领就被一只大手给拽住,往上提了起来。 意意哎哎叫了几声,手反到脖子后面去,摸到男人的手腕了,却没有力气将他推开。 “要站就站着,要坐就坐着,动不动的就往地上蹲是什么毛病。”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意意嘟嘴,“我习惯了嘛,以后注意。” 南景深将她松开,意意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的站好了,但又站得太规矩了,弯腰去拿礼服盒子的手绷得有点僵硬。 南景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懒得再纠正她了。 意意闻到盒子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不像是新衣服的味道,倒像是已经洗干净了,人为熏上去的,她知道南景深在衣服这一方面一直有着很深的洁癖,这肯定是已经差人洗好了的,而且他那么有钱,眼光也那么好,意意都忍不住要把衣服拿出来了,可又觉得不好意思,便矜持的指了一下休息室的方向。 “我进去里面换哦。” 南景深松了领结,正在解衬衫顶上的两口纽扣,淡声回道:“去吧。” 意意得了允许,蹬蹬小跑着便走了,关门的时候也没控制好力道。 南景深注视着她的背影,眼眶内的温度经久不散,他趁着意意换衣服的时间,给自己冲一杯咖啡。 第212章他正在关浴室门 意意才一进门,就把盒子给打开了,裙子非常的漂亮,是嫩粉色的镂空款式,内搭的裸色裙子抹胸样式,说是抹胸吧,也不算是太像,反而像是一字型的,往心口上提了好些,裙摆齐到膝盖骨上,外面一层粉色的镂空,袖子一直开到手肘,镂空的裙摆一直曳到了脚踝,而且是前短后长,荷叶形收边。 真的是相当的漂亮了,但内搭怎么看怎么奇怪,按理说这种裙子穿出来应该很性感,意意偏就觉得该遮挡的地方都给遮挡了,反而有点中规中矩的,单看内搭,真的很像给小学生的身材设计的衣服。 果然是直男审美! 意意没有在休息室里换,而是去了里间的浴室,她把自己的小裙子脱下来,把裙子先套在身上看了一遍,觉得胸衣的带着挂在肩膀上很是多余,这件裙子应该搭配文胸来穿,她索性把胸衣给脱掉了,再重新把裙子套在身上,内搭的裙子是有拉链的,从尾椎往上拉,意意的手反到身后去,掐准了边角,把拉链往上…… 卡住了外面的镂空长裙…… 意意试着拉了几次都没有解开,反而链头上越缠越紧,她双手费力的扭在身后,扭得手都酸疼了,快给急哭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拉链依旧卡在那纹丝不动,意意不敢用蛮力去拽,生怕把这么好看的裙子给拽坏了。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探出脑袋去喊人:“四爷……” 意意看着休息室紧闭的门扉,她也没勇气走到那里去,可是隔这么远,他能听得见么,便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声:“四爷,你在外面吗?”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修长的手臂后,走进男人挺拔的身影。 “需要帮忙?” 意意鼻头上起了一层密密的小汗珠,她把身子藏在门后,细声弱气的道:“四爷,你这里有女秘书么,请人家进来帮我个忙,我把拉链给卡着了……” 南景深稍有迟疑,关了房门,径直的往她走来。 意意赶紧的往浴室里钻,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一个手护在胸前,另一只手想去挡身后敞开的一大片。 一抬头……南景深已经走了进来,欣长的身躯站在面前,投下的阴影将她纤小的身子给笼罩住了,他正在将浴室的门关上…… 意意徒然慌张,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睫毛剧烈的发着颤,好半响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声破音来:“你找个女孩子进来帮我就是了……” “转过身去。”南景深忽然开口,深刻的眉目凝视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紧张什么,给我看看拉链。” 意意挺不情愿的,毕竟男女有别,“你叫个女秘书……” “我这里只有男人。” 南景深似乎没了耐心,双眉间微拧了一瞬,“你是想叫顾衍进来,还是叫薄司?” 他作势真的要出去喊人,意意惊慌下,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手已经伸出去了,扒着他短袖下精壮的手臂,“还是……你来吧。” 南景深站定身子,眉梢淡挑了挑,“转过身去。” “哦哦……” 意意慌慌张张的,关顾着上身了,转身时也没注意到脚下,踢到了盥洗台边角,身子一趔趄,就要往旁边摔去。 这种时候了,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捂着自己的心口,双手都不得空,身子失重情况下,更是笔挺挺的往下栽。 南景深及时的伸手搂住了她,把着她的胳膊肘,将她往怀里带,才避免她的脑袋磕在盥洗台边缘,意意正脸砸进南景深怀里,鼻子都给砸歪了,又因为强烈的冲撞力,裙子从肩膀后面,一直垮到前面来,两个手都快兜不住了。 “啊——啊——啊!!!” 意意接连发出了三声惨叫,眉毛眼睛全都挤到一块了。 南景深眉心跳了几跳,一把掌住她空出一大片的后背,“我怎么你了,你就喊。” “你你你你……你转过身去,你不看……” 意意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赶紧把耸拉到胳膊上的衣服往上拉,面前的挂在肩膀上。 他没转身,她倒是把身子给转过去了。 然而转身之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简直想死。 这么大块镜子,他肯定是看到了的…… “还让不让我帮忙了?” 意意心口正起伏得剧烈,咬唇,从镜子里瞄了一眼他的虚影,“还是帮吧……” 南景深脸色有点古怪,小家伙一定不知道自己后背是什么模样,拉链开着不说,外面那层镂空的裙子卡住了,恰恰被撩起,高于内搭的小裙子。 半遮琵琶的模样,再配合她羞涩的小脸儿,别提有多诱人了。 男人上前一步,长指捻着她裙子的某个角,开始解,深幽的眸色越来越不内敛,盯视在她白皙的后背上,“别嚷得太大声,顾衍他们知道你在。” 意意本就不好意思了,听他那么一说,更是羞得脸都抬不起来了。 南景深握着她的肩胛,将卡在中间的拉链提起来看。 内搭的裙摆也随之被拎起,意意两条腿蹭蹭的冒着凉气,赶紧腾出一手去,把裙摆给摁住了。 “你……你别提我裙子。” “不提上来,我看不清。” 南景深一本正经的说话,大手捉住她的小手,没有强制的把她的手拿开,而是用拇指轻微的在她手背上摩挲着。 “乖,把手拿开。” 细微的麻麻感,顷刻从皮肉渗进了骨血里。 意意掌心发麻,打着颤,禁不住他略微干燥且带着薄茧的大手,巍巍的把手收了回去。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小裙子被提起,再被提起,里面的小裤裤都露出一半了。 她双腿打着颤,一下子从头红到脚,蜷缩式的将双肩往前缩。 “别再往上拉了……” “拉链卡到旁边的衣料了,你拽过,把外搭也卡进去了,比较麻烦,硬扯的话,可能会扯坏。” 南景深忽然发声,把她那点委婉的,不好意思的羞耻都给逼了回去。 “这么严重么,那要不要我脱下来,你退回店里去换一件?” “不给退,而且,卡成这样,是要多加赔偿的。” 南景深有力的大手扣在意意的肩头,像是让她不动,而后将后领的衣服抻直,让拉链放平。 第213章为什么会选中我 他的手直接接触到她的皮肤,每每经过一处,意意都觉得他的指尖像是带着火,正在一点点的将她给焚烧殆尽。 “可以解开,但是需要点时间。” 南景深像是已经找到了源头,手上开始有了动作。 他将卡在拉链上的镂空裙子先解出来,解了之后往下放,意意立马就要去拽被拎得老高的内搭小裙子,却被他直接一巴掌给甩在了手背上。 “好好待着,乱动什么。” 意意手背都给打得麻掉了,怂包的收回手去,按在自己的心口前,秀气的眉心略微蹙着。 南景深的动作很快,他试着把拉链左右活动了几次,已经可以往下拉了,然后慢慢的试着往上提。 “等过一阵子,我带你回南家。”南景深忽然开腔说了这么一句。 “什什么?” 乍一听见他的话,意意感觉自己的脑子里轰然一声乍响,突然便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丑媳妇还得见公婆,你想躲到什么时候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好,再有几天,家里的老爷子过八十大寿,我把你带回去,正式介绍给家里人。”南景深从镜子里观察意意越发红透的脸儿,眸色越渐深邃,“时间太仓促,在这之前,我没有通知过他们,你的存在。” 意意眼皮一跳:“那我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他们?” 南景深勾了下唇角,“可能会。” 意意立马就作真了,“那我还是不要去了吧,等你知会家里人了,我再……免得吓到大家。” 南景深听她的话,没有做声,像是专注的在弄她后背上的拉链,却偏偏在这时候默声,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得有点无所适从。 意意舔了舔唇角,似有所觉那般,“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觉得呢?”南景深幽沉的眸光,从镜子里逼视着她,意意恰好正面对着镜子,将他面无表情的俊脸看得分明,她心跳突然猛烈了起来,手掌压实在左心口上,“那我去吧,我要不要准备什么,你爸爸喜欢什么呀?你妈妈呢,她喜欢什么?还有你那一大家子人……” 意意越说越觉得没有底气。 她见过的最大世面,也无非就是萧静婷满十八岁的时候,爸爸在家里给她办的生日宴会,当时意意端着一杯饮料,无措的站在角落里,明明自己也算是主人家,可是爸爸和白宛如都只围绕着萧静婷转,那些来参加生日宴的青年才俊们,也都围绕着萧静婷打转,没有人知道意意是萧家的二小姐,她身边可谓是萧条。 从那之后,意意对这些宴会就有些抵触,即便是参加了,她也会自觉的待在一个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着宴会结束后离开。 南家…… 是江城四大财阀的首位。 南家的寿宴,来的都是些商政有权有势的人,也许还会有记者到场。 意意突然以南家的四少奶奶,南景深的妻子出场,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更会吸引多少眼目的注意。 想到此,她便有些怯,心思更是往下沉了再沉。 “乖乖,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南景深忽然开口,说了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话,意意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她抬目望着镜子里的男人,他低着头,高挺的眉弓下,一双狭长入鬓的眸子将深邃的眼窝给遮掩住了,单从五官上,看不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 还有他说这话的目的,究竟又是…… “你站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护你。” 意意心跳一瞬间紊乱,连呼吸都变得灼烫起来。 她敏感的觉察到南景深的手指在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后背,就连衣服摩挲间,她都会觉得颤栗,男人说话时温热的呼吸从颈窝后面流窜过来,带着一股子淡淡的烟草味,还有醇厚的咖啡香味,她几乎找不到空气里的气息,满满的都被他给占据了,身子也随之僵硬。 意意抬手拢了下垂在鬓前的耳发,嗫嚅着道:“我是紧张嘛,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礼物,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我都不会……” “礼物我来准备,说话我替你说,你只需要发个声来应答便是。” 南景深声线平稳,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沙哑的磁性,“你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漂亮,站在我怀里便好。” 意意心下悸动得厉害。 她不知道动了心的感觉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心里像是泛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有什么东西动心底深处提了上来,越发的往咽喉上涌,她像是要说什么,然而话到口了,深深的吸一口气,那些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话全给冲了回去,继而在身体里爆炸开来,一层层的暖意,在心脏的位置,花开一般迅速蔓延。 耳旁仿佛能将自己小鹿般乱撞的心跳给听得分明。 南景深这样的男人,他在商场上经厉过杀伐决断,承转起伏,心思怕就早已经有了深沉的城府,而且他这样的年纪,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更清楚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与他门当户对最好,却偏偏在还没有获得家人允许,甚至是没有知会过家人有她这么一号人存在的情况下,就和她把证给领了,偏偏挑中她这么个没有家世背景,没有长相,甚至一无是处的女人…… 意意越发的自卑。 而且这股突如其来的自卑,将相认后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放大来看,她迟迟不肯圆房,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和心理没有准备好,而是…… 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四爷……” 意意垂下眸子,低低的唤了一声。 “嗯?”南景深轻应了一声,带着醇厚的沙哑。 “为什么……你会选中我呀?” 南景深拉拉链的动作一顿,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双手从意意的腰侧蹿到前方去。 毫无阻碍的……掌心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深邃的眼眸看着镜子里意意羞红的小脸儿,下颚搁在她的肩窝里,侧脸贴着她滚烫的脸颊,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以那样一副羞人又亲密的姿态,从后面拥抱着她。 第214章允你一生一世 意意突然就攥紧了双手,没有将他推开,可身上却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软嗒嗒的化在他的怀里,颊边和颈窝里一寸寸的承接着南景深喷薄的呼吸,烫着她的体温灼灼攀升。 “你干嘛呀,你手……拿出去啊。” 南景深没动,甚至双手还有隐隐往上摩挲的趋势,抱着她往前进了一步,以那样强势的姿态,将她圈在盥洗台和怀抱里。 菲薄的双唇轻掀,“你以为我是看上你什么,年轻?单纯?还是你心思纯净,我这样见多识广的男人,能从你这里找到新鲜感?” 意意双唇发抖般碰在一起,快速的磕碰了好几次,然后才找到了发声的方式:“难道不是么?” 南景深眉心间拧了一下。 似乎在不满她这声反问。 大手更是突然就挪到了她心口上,大手将她的小兔子紧压在掌心里,使坏捏了一下。 意意本就浑身发抖,被他这么一弄,上身更是虚软得快要倒下去,她一只手撑着台面,另一手仍然捂在自己的心口上,蜷成了拳头,将一字型的抹胸给压得很紧,可掌心里已然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渍。 “四爷……求求你了,手拿开……” 南景深没有听她的,怎么可能听她的,就着这个姿势,他将她一把捞进怀里,拉链半敞着的后背贴在他胸膛前,薄唇贴着她的耳骨发声:“小兔崽子,你这种特性的女娃娃一抓一大把,你以为我多大的耐心,又是多空余的时间,把你给娶了,养个两年,然后又因为你心里害怕而将就着你,圆房的事一拖再拖,你以为……你的年轻和单纯,还有心思纯净,能够让我对你一再宽容是吗?” 意意都快窒息了,精神高度紧张,听不太清楚他的话,可又本能的觉得是自己错了。 “不是……” “乖乖,四爷承认,对你是喜欢的。” 意意心头微漾,半侧回头去,想看看他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却在刚刚动了一动的时候,男人用脸,将她的脸又推了回去。 “你的确很可爱,很容易就让人心动,四爷自认自制力很好,在你这里全都没用,我能够摆平一个女人,而你,是一个小孩子。” 意意从他的话里,听出那么几分莫可奈何。 她不知怎的,心里有点酸酸的,尤其是他说摆平女人的语气,竟是那么的熟稔。 意意正面看着镜子里帅得如神邸的男人,含嗔的眸子瞪了他一眼,恼道:“那我让你为难了么,天天对着我这么个小孩子。” “并没有。”南景深鼻尖轻轻的蹭她,“我乐在其中。” 感情她是一种玩具么! 意意真是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多听他说一句啊,醋坛子就直冒。 她哼哼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却不知那么软萌的嗓音,听在一个成熟男人的耳里,需要多么大的抑制力才能克制得住。 南景深喉间翻滚,黢黑深眸内的笑意愈加的明显,“比起那些聪明的女人,你的确有够蠢笨,但恰恰是你这个特质,让我觉得很舒服,我这个年纪,以及这个阅历,想找一个女人来宠着不是一件难事,但是让我宠着一个女孩,却是要耗耐心的,我肯在你身上花这份耐心,那么,四爷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 意意手指蜷了蜷,耳郭后持续有男人的气息拂过来,她双唇紧抿着,说不出话来。 南景深讲的那些,是成年男女能探讨的话题,她虽然年纪上成年了,但心智上还是小孩子,她不是感觉不出来南景深对她有多呵护,可让她学着他的模样这样热切的回应,她却是做不出来的,因为她还很容易害羞,很难把那么成熟的话给挂在嘴边上。 南景深给她糖衣炮弹,也像个大家长一样管束着她,但同时还能够对她负责,细细想想,他的确是已经将丈夫的角色做到了极致。 是她……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婚了。 南景深那双深黑的眸瞳,透过镜面,似乎能看透意意的内心,她毕竟太过单纯,什么心理活动都摆在了脸上,“我既然有耐心宠着你,和你的婚姻就不止是短暂的婚姻,而是长长久久,带你去见我的家人,对你的身份,是一种肯定。” 意意心跳越发的快,舌尖也在发烫,胸腔里包裹着的莫名火焰快要把自己给灼烧了。 她狠狠颤了颤眼睫,鼓足了胆气看向镜子里男人刀削斧凿的俊脸,以及那双深邃的黑眸。 “四爷,我想……抱抱你。” 男人似乎缓了一秒,继而淳淳的笑开,“想撒娇了?” 意意咬唇,低语:“你这么抱着我,姿势……我觉得很害羞,让我抱着你,你对我说话嘛。” 南景深颔首,看着意意因紧张而乍青乍白的小脸儿,梗着的脖颈线细腻分明,迷糊的小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他点头,允准了,“抱吧。” 话出口的瞬间,他的手已然从意意的裙子里出来,掌心还残余了她身上的温度,暖暖的,通过他掌心的纹路,烙到了心尖儿上去。 意意慢慢的转身,手始终是压着自己心口上的衣服的,等转身之后,才展开手臂,却是下一瞬环住了男人的腰身,小手摸到他后背上去,没敢真的抱着他,十指便蜷着,掌心搭了个半拱形,勉强的扶在他背上。 南景深将意意耳边的发丝勾到耳后去,动作轻柔,细腻,他喉结又再滚动,眸色越渐的从温柔,染上了别样深邃的情绪,他克制着内心的潮动,嗓音温软的对她道:“从前不对你说这些,是怕吓着你,不可否认,四爷的确很想爱你,是成年人的爱,而不是单纯的哄着你睡觉,毕竟我是男人,你懂吗?” 他说得尤其委婉,意意真的是听懂了的,可是懂了之后,她却不争气的双颊红透,小脸儿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都说……男人一旦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后,兴趣就淡了,就会……” “我刚才说了,和你,不做露水夫妻。” 南景深当真有些无奈了,是不是因为她的年纪小上这许多,智商……也弱了那么一大截,理解力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四爷可允你一生一世,这辈子都不会和你离婚,你敢吗?” 第215章拿你没办法 意意心头猛然一跳。 饶是再矫情,也禁不住他这么接连的轰炸,甜言蜜语说得一套一套的,还这么正经,想来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这般沉稳淡定。 她对婚姻的概念一向都是迷茫的,就像是朦胧了一层雾障,看不清前方的路,更遑论是一辈子。 如果今天这话,换成是别的男人说出口,意意就要把这人看成是登徒浪子了,可偏偏是南景深。 南景深啊! 他平时很少会说这些,一说出口,简直就没有收势,而且每一句话都很有力,连呼吸都能将人的心思给搅乱了。 “不愿意?”男人忽然开腔,沉敛的声线不掺杂任何喜怒的成分。 意意咬着自己的手指,好久才鼓起勇气,抬头迎上眼前男人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他气场很成熟,外放的魅力很是压人,意意终究是没能耐得住,眼儿虚颤着就要往别处飘去。 欲言又止的模样,在悄悄抿唇后,似乎把话都给压了回去。 下一秒,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把住她的下颚,轻微使力将她的小脸儿往上抬起。 意意避无可避,一眼望进他越渐深邃的黑眸里,那里面高深莫测得,犹如深海的海平面,压根捉摸不透,沉稳抿合着的薄唇,没有要开口的迹象,反倒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我……我敢吧。” 南景深眯了眯眸,手起刀落的在她臀上甩了一巴掌,“把吧字给收回去!” 意意咬唇,真是又羞又恼,嗔怒的等他一眼,“敢嘛!” 那扭捏的小模样哟。 大眼睛里仿佛都盛了水,澄澈的眸子包裹在晶莹的琥珀中,是那般的盈盈动人。 南景深心都化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松开手,展开双臂将她搂抱住,反差的身高,致使他低头时上身略微弓起,两人的身体间空出了半个拳头的距离,意意身上的裙子还松松垮垮的,她想伸手去捂,可是双手都被他的胳膊坏心眼的给夹住了,不让她撤手。 意意在他怀里扭了两下,用肩膀去推他,却被南景深轻松的把住她的肩头,将她给定住了,随即发出低沉的轻嗓:“别动,还想不想让我帮你拉拉链了。” 意意当真就不动了,乖乖的站着,双手僵硬的搂着他。 现在想想,她还不如在拉链卡住的时候就把裙子给兜头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慢慢解开。 怎么就把他给招进来了,解个拉链而已,被摸也摸了,抱也抱了,还把她一颗心给搅乱了,此时罪魁祸首却是正着脸色,一拍正人君子模样的在给她解拉链,这解的……快有半个小时了吧。 南景深将拉链往上轻提了一下,拉得很顺利,长指将领边给抻平了,一气儿拉拢上去。 “行了,站好,让我看看。” 意意立马从他怀里出来,退后两步站。 她知道南景深是要看这条裙子,她自己也还没有好好看看上身效果,便牵起一个角,低头看着自己,顺便转了两圈,“好看么,四爷。” “裙子不错。”南景深深邃的眼眸微微流转,望着她懵懂的小模样,轻轻笑出一声:“人儿小了些,被你穿上,魅力减了一半。” 意意立马就没有兴致了,挫败的甩下裙摆,哼道:“那我脱给你,反正这么有气质的裙子穿在我身上也是浪费了!” 她作势就要去解背上的拉链,南景深却还站在原地,双腿挺拔的伫立着,压根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意意虎了两句,这下也焉焉的了,纠结的蹙着一双细眉头,弱声问道:“是真的不好看么?” “还行。”南景深的目光,将她从头扫到尾,视线在她心口上轻掠过一眼,微笑便有些意味深长,“还缺点东西,我待会儿去给你买。” “缺什么呀……”意意喃喃的念叨,没有注意到南景深已经走了出去。 下行的视线,突然固定在自己胸前,有两个突起的小点点…… 意意突然就反应过来了,他说缺什么,缺的是一件小衣服啊…… 这个人!开车的速度一定要这么快是么! 晚宴是七点开始,南景深带着意意先去餐厅里吃了晚餐,连哄带凶的让她一定吃饱,否则待会儿在宴会上不能敞开了吃,饿着了可不管。 意意好歹是参加过几次宴会的人,像这种商务晚宴,多数人都是端着一杯酒走来走去,很少会有去到那里吃东西的人,她也不想亏待了自己,当真就吃得饱饱的,不过却把小肚子给撑了出来,意意用手拍了拍,小嘴立马就嘟起了。 南景深偏偏还要她喝一杯牛奶,意意说什么都不肯喝,他就将她抱到腿上去,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喝。 意意出了餐厅,感觉自己身子都重得不好走路了,企鹅一样慢吞吞的走回车里。 这一次,车子一路行进,朝着晚宴所在的酒店开去。 下车之后,南景深把意意从副驾里牵出来,捉了她的小手,勾到他手臂上。 一进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来,记者更是在门口就一路跟着进来了,以南景深在商界的地位,他受到瞩目无可厚非,而他身旁跟着的女人,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前阵子南景深和当红影星白茹儿的婚礼无疾而终,后来南谨言亲自发过公告,南景深和白家,并无半点关系,打击毒枭,也是在南景深半知情的情况下配合着进行的,这也就不奇怪了,为什么白家一夜间落败,南家不出手相助,南景深这边更是没有半点动静,那日过后,南谨言将婚礼当日的所有新闻,包括直播全部压下了,没有再拨,网友们谈论过一阵子,话题都嚼烂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今日南景深亲自带了女人出现在公众面前,而且是以那样呵护的姿态,始终将她半抱在怀里,舍不得让任何人碰到一星半点,这么紧张的模样,绝对不是临时女伴这么简单。 豪门的故事,往往是大众最想往里窥探,也是最容易引起话题的,所以意意的身份,想必在此刻,已经在江城人尽皆知了。 同一时间,酒店门口…… 第216章把自己作践到这种地步 宋凯茵穿着一身珍珠色的长礼服,站在一辆白色的宾利车前,她眉目稍抬,在一排豪车当中轻然的掠过,瞥到其中几辆熟悉的车牌,眸色稍暗了暗。 “小宋啊。” 梁总站在车头,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缝隙,咪咪眼看着她,“你过来我这里。” 梁行长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一米六几的身材,又矮又胖,肚子上一圈泡大了的啤酒肚,西装都快要兜不住了,衣服虽是量身定做,可裤腿都快要拖在地上了,脚上擦得锃亮的白色皮鞋,更是泛着刺目的光芒。 他脸上有褶子,坑坑洼洼的,一笑起来,简直不忍直视。 宋凯茵强压下了心头的不适,摇曳着身姿走上前去,主动伸手勾住梁行长的胳膊,娇滴滴的唤了一声行长,“是我疏忽了,忘了您了。” 梁行长呵呵笑了两声,“今天的商务晚宴的确有些大,你紧张也不奇怪,好好的跟在我身边啊,我带着你,别慌。” 说话时,他一双死鱼眼睛死撑着打开一条缝隙,头往宋凯茵这边凑近了些,声音越说越往轻了压,口腔里喷出的浊气险些让宋凯茵昏厥。 尤其是他的手,居然在宋凯茵的手背上摩挲,带着色靡,被他一碰,身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是以前,宋凯茵早就一巴掌甩在这种好色胚子的脸上了,可偏偏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没有了足够她傲娇的本事。 她很克制的,真的很克制的忍着没有打梁行长,更没有推开他,而是将另一手上抓着的小方包轻轻的搭在梁行长的手背上,柔媚的笑道:“我相信您,有您在,我自然是不慌的。” “这才对嘛,小宋啊,我一直都欣赏你是一个聪明人。” 宋凯茵跟着呵呵笑了两声,并没有多的言语。 梁行长也算是点到即止,并把他那只咸猪手给收了回去,插在裤袋里,这样的姿势,反倒显得更为滑稽了。 他还算是收着分寸,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表面上的庄重也要有的,像他这样常年在商政两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最会做的便是面子,私底下混乱的男女关系,在表面上,也会做得很绅士。 起码他在携着宋凯茵进入会场时,这一点做的很好,在媒体面前,简直就像带着自己晚辈出席的慈祥长辈。 却不知,一辆黑色的轿车内,男人阴鸷的眸眼盯在宋凯茵微微笑着的脸上,脸廓上的冷意越发的浓郁了,胸腔里更是团积着一团濒临爆发边缘的怒火,他的手撑在鬓角,骨节抵死在额角上,却也遮挡不住眉目上方正在跳动的青筋。 好,很好。 连那种老男人她都能够下得去手,当真是有点小看她了。 为了让姓梁的老色胚放贷款给她,竟是连自己的底线都不要了,把自己作践到如此地步! “贺总,温雅小姐说已经停好车了,问您的位置。”驾驶座上的司机回过头来,恭敬的请示后座的男人。 贺堇年脸廓凛冽,在光影晦涩下显得越发深沉,眉峰处似乎都藏着刀刃那般,只消一个眼神,便能轻松的让人心胆俱裂。 “让她在车上等着,我这就过去。” …… 意意挽着南景深的胳膊进入会场之后,陪着他见了几波人,都是商场上来与他主动攀谈的人,南景深的兴致并不高,敷衍的应对过两次,用意意来做借口撤身。 “你拉我来,是当挡箭牌的么?”意意忍不住在他耳边悄声低问。 “不然呢?”南景深看着意意,被她煞有介事的小模样逗笑一声,“难道我要站在那里和这些不认识的人探讨商场上的东西,你在旁边干站着,能觉得有意思?” 意意鼓动了下眼儿,没好气的顶嘴,“那是因为你自己就不想搭理那些人,拿我当借口做什么呀。” 南景深挽着她的肩膀,脚下步子瞬停,手臂上的劲使力一勾,意意猝不及防的撞进他怀里去,差点就没站稳,赶紧抓紧了他的西装。 “你干嘛呀,我穿着高跟鞋呢!” 南景深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揪住她的耳垂扯了两下,“牙尖嘴利的小东西,以为这种场合我就收拾不了你是吧。” 意意偏头躲开他,哼哼道:“那你收拾呀!” 她才不相信呢,在外人眼里正人君子的南景深会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上和她胡闹,胆子更是比平时大了一倍,她躲在南景深的怀里,毫无忌惮的对他做着鬼脸,声音低低的挑衅道:“你不是说我是小孩子么,你跟小孩子计较,没风度!” 南景深眉梢淡挑,双眸略微眯起,意意仰头的角度,望着南景深越渐深邃的瞳仁,内心深处,仿佛藏了编钟,正在一下下的敲击在她心口上。 意意受不了他随时随地都能散发魅力的强势眼神,仓惶撇开脸去,撑在他西装上放肆的小手也收回来,攥了攥身上的镂空长裙。 南景深喉结轻微翻滚,长身躬下,凑近她耳骨边,哑声说道:“给我等着,晚上再好好收拾你。” 意意心头猛然一阵惊跳。 立马抓住男人的袖子摇晃,眨巴着眼睛,十分乖巧的看着他,“我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么?” 她一抬头,正对着男人一双黢黑的深眸,仍然是那么半躬着的姿势,双手抄在了裤袋里,低首看着她的模样,平白的让她心尖儿漏掉一拍。 南景深强烈的视线,望进她慌张飘忽的瞳仁里,视线最后在她轻咬着的小嘴上停住,薄唇缓慢勾开一抹轻笑,“不着急,认错的机会有的是,现在认……敷衍了些。” 意意立马就后悔了,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去挑衅这个男人。 其实男女事情上,从来都是女人吃亏,南景深……一直是他们之间掌控着主要节奏的人,意意在他的面前,完全是毫无招架之力。 他那话说得暧|昧,听在耳里,禁不住就脸红心跳,话都不敢和他说了,忙匆匆的将视线瞥到旁侧去,对着的方向,恰恰是晚宴的入口。 偏巧在这时,看见一对手挽手进来的璧人,意意意外的愣住。 第217章很可爱,四爷喜欢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恰恰是有过一餐之缘的贺堇年。 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扣子敞开着,里面的衬衫衣领挺括,系着一条和西装颜色相差无几的领带,一派成功人士的姿态。 贺堇年一手抄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半弓着,手臂上挽了一个娇美的女人。 意意不认识那个女人,但觉得人家长得非常漂亮,礼服仿佛是贴身裁剪的,高挑的身形如衣架子般,完全能撑得起这种鱼尾式的长裙,脚下的镶钻高跟鞋在走路的过程中跳跃着刺目的白光,将头顶水晶吊灯奢华萎靡的灯光都踩在了脚下。 面对媒体的镜头,挥着手,笑脸应对。 反观贺堇年的脸色,却是又阴又沉,刀削斧凿的俊脸棱角分明,五官似乎凝着一抹不知名的锋利,他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可说得上是淡漠,就差没把生人勿进四个字写在脸上了,浑身上下仿佛都罩在阴霾的,隐约透着一抹不可说的怒气。 意意远观着那副脸色的贺堇年,觉得颇为意外。 上次在贺家的餐厅里,这位贺叔叔可是平易近人得很,对她和对宋凯茵全程笑脸相迎,一刻也未见他板着脸。 意意以为贺叔叔的性格很好,现在看来,也算是能归纳到喜怒不定那一类人里,至少在此时,意意觉得那样沉稳漠然的贺堇年很是陌生,也就多看了两眼。 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男人渐变了的脸色。 南景深觉察到意意眼底的诧异,顺着她的目光,仅用眼尾往那个方向扫去一眼,收回视线时,面色沉了许多。 “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啊?”意意回神的霎间,身子抖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南景深,“带我过去哪里?” “你在看谁?” “看贺堇年啊。”意意往那个方向指了一下,突然觉出不对味来了,伸长的手指蜷了蜷,蹭的扭过头来,眯眼看着他:“四爷,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南景深没说话,可俊脸猝然闪过一抹不自然,向来迟钝的意意竟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南景深不自在的反应,更加坐实了她说出口的猜测,登时眉眼飞扬的笑看着他,问道:“你就是吃醋了是不是?” 南景深眉心跳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仁里似嵌了一汪无澜的湖面,看上去是那么的不惊不喜。 意意可不相信他这份沉着淡定,刚刚她问话的时候,分明见着他慌张了,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在印象里,南景深可是站在神邸上的男人,怎么会有慌张这一类的情绪出现。 她可不想放过这么一个逮他小辫子的机会,嘻嘻笑着,张口就追问:“你快说,你到底是不是吃醋了?” 南景深往后退,步子很慢,长身略微晃悠着,他退,意意就跟着前进一步,双手抓住他两侧的西装,仰头看着南景深湛黑的眸子,琥珀般的大眼睛泛开波光粼粼的笑意,“你快说嘛,究竟是不是吃醋,快说快说。” 南景深被她扰得,不觉得烦,脸廓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才退了几步,腰身便贴在了桌子边缘,长臂一伸,从桌子上拿了一杯香槟。 “你说话嘛,到底是不是,亲口承认一下又怎么样嘛!”意意有些急了,怎么都学不会他的沉稳。 仰着头,看着南景深喝酒时上下滚动的喉结,没追问到答案,心里有点不高兴了,嘟囔着戳他的心口,“口是心非的坏叔叔,逗你一点都不好玩。” “乖乖。”南景深将酒杯拿开,性感的嗓音牵扯了一丝丝要命的性感。 “嗯?” 意意条件反射的应下一声,似嗔还恼的小眼神瞪了蹬他。 南景深长臂环到意意腰背后去,收紧,把着意意的腰侧,将她纤小的身子往他身体的方向带。 意意懵懵的眨巴着眼儿,眼睛盯着他衬衫上的第三颗纽扣。 接着,耳边响起他蛊惑般沙哑的沉嗓:“瞧你咄咄的小模样,还以为抓着四爷什么把柄了是吧?” 意意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下了。 “我……我开玩笑嘛,你别当真。” 南景深笑了,意意手贴在他左心口上,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在发笑的时候,胸腔轻微的震动。 “没关系,这种玩笑以后可以开。”南景深掐她的脸颊,用了很轻微的力,“很可爱,四爷喜欢。” 意意心跳都乱了,耳膜里恍惚还回荡着男人的声音,震得厉害,心跳更是快得不寻常。 她就说过,她和南景深之间,向来是南景深占于主导的地位,轻松的便能捏住她的情绪。 意意挺不服气的,小手攥紧他西装的领边,“你你——你老勾引人!” 南景深一瞬不瞬的下凝着她,深黑眼底里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我哪天没有勾引过你?” “……”他说得真的挺有道理的。 南景深被她突然吃瘪的小模样逗乐了,大掌盖在她头顶,本想习惯性的揉揉,可突然意识到这是精心做的发型,轻揉便变成了轻拍。 “这么容易就害羞,我会觉得自己很罪恶,还是你张牙舞爪的小模样要好些。” “我哪里有……”她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南景深扶在她后背上的手偏巧压紧了一分,意意脸贴在他西装上,被他往怀里抱着。 眼神胡乱的瞥向前方,这一看,看到了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色身影。 “咦?” 意意从南景深怀里探头,往那个方向仔细看了一眼。 “怎么了?” 意意抬头,看了一眼南景深,目光立马又落了回去,“我刚刚好像看见凯茵了,不应该啊,我今天中午约她的时候,她明明说自己有事,难不成,就是来参加晚宴的么。” 她低低的呢喃了两声,小脑袋左右摇晃着,似乎在找人。 南景深问:“又怎么了?” 意意小手搭扣在他的手臂上,“告诉你哦,凯茵通常都是和宋伯伯一块来的,我刚才看见凯茵了,宋伯伯肯定也在,我找找他,待会儿过去打声招呼呀。” 她摇晃着南景深的手臂,轻咬着下唇,眼珠子转得和小狐狸似的,“打完招呼后,我就去找凯茵玩,好不好?” 第218章你太闹了 意意边说边咬下唇,水汪汪的一双潋滟眸子,巴巴的望着他。 南景深那双波澜不惊的深邃眸子垂下,只淡然的勾了下唇角,搂着意意的手臂在往他身体的方向收。 “想得倒美,你是我带来的,不陪着我,还想去找别人玩。” 意意嘟嘴,“可是你有好多人可以说话啊,随便和谁讲几句话嘛。” 她手指把玩着南景深西装的扣子,语气颇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反正你们说的那些我也是听不懂的,我和凯茵玩玩,等你结束的时候,再来接我呀。” “我说不许便是不许。”南景深声音平静,晦涩的眸子略微轻眯起,忽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别耽误别人办事。” “嗯?”意意仰头,很是不明所以,“谁办什么事啊?” 南景深没有明说,当意意的目光看向他时,俊脸上异样的神色早已经敛下了,勾了勾唇角,宠溺的刮一下她的鼻子,“没谁,你太闹,闹我就行了,别去闹别人。” “可是凯茵不是别人……”意意还想着要争取一下。 南景深强势的将她搂着,薄唇轻掀,“好了,等晚宴结束,你想去找就去找吧。” 意意的小脸儿这才明媚起来,“那什么时候结束?” 南景深抬手弹她脑门,“再这样,我可不高兴了啊。” 意意偷瞄他的脸色,小心思转得可快了,立马嘻嘻笑着去牵他的手,“四爷最好了,不会跟我这种小孩子计较哈。” 南景深眼底有笑意,把意意更深的往怀里抱,“你呀。” 要说计较,她可不是就在计较么,计较他说她是小孩子,她倒是把这句话捡着了,时不时的说出口来怼他。 那之后,意意乖乖的跟在南景深旁边,他应酬的时候也紧紧的把着她的腰,意意丝毫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手里捧着一杯橙汁,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需要她微笑的时候就微笑,很自觉的不胡乱插话,他们说的那些,她也不懂的。 眼神时不时的就四周瞟瞟,刚才那不经意的一眼后,她再也没有在前厅里找到宋凯茵的影子,也没看见宋伯伯,往常只要是他们父女一同出席的话,意意总能很容易的在前厅找到宋伯伯,虽然宋伯伯在商场的地位比南景深要低一些,可仍然会有很多与他攀谈的人,往往是被围绕在中心的人,很是打眼。 可意意来回找了好久,没有看到宋伯伯,想来,的确是她眼花了。 意意又喝了一口橙汁,没吞,含在嘴里,那脸颊都撑得鼓鼓的,再一点点很是勉强的吞下去,肚子里已经很胀了,可是除了喝东西,她似乎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做,干站着很为难。 突然,她手里的杯子被拿走,意意本能的顺着目光去看,侧头瞥见南景深垂视而来的深邃眸光,他低下头来,轻声问她:“怎么了?” 意意仰头,小脸儿绯红的憋了憋,然后凑近他耳边,用手掌遮着,悄声道:“喝多了,我想上厕所。” 南景深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去吧。” “嗯。” 意意手收回来,碰到他身上革履的西装,小巧的鼻尖不经意的扫过他挺括的衬衫衣领,一小撮的呼吸从他的领口拂了进去。 男人黑眸徒然暗敛,勾着她的腰身,往怀里带了些,“要不要我陪你去?” 意意悄然瞥了一眼对面执着酒杯站着的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觉得不好意思,“不了,我找服务员领我过去就行了,你陪着朋友说话吧……” “也好……”南景深迫近的俊脸,挺拔的鼻翼在她额头上轻蹭了蹭,哑声道:“早些回来。” “知道了。” 意意后退两步,礼貌的对着那些不认识却和南景深聊得开怀的合作伙伴们礼貌的微微笑,转身去找服务员,下意识的抬手碰额头,刚才南景深蹭她的时候,弄得她有些痒。 真是讨厌…… 总这么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撩拨她,知道她脸皮薄…… 洗手间有点远,在走廊尽头,意意刚进去,手机铃声响过短促的一声,意意拿出来看,是一条提醒她欠费的短信。 “又忘记冲话费了。” 意意低低的喃了一声,把手机揣进包里,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如果她在这时抬头,一定能注意到镜子里,有一扇门正在悄声的关拢,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局促的站着,一步也未挪动。 意意把手擦干,进隔间里解个小手,再出来,再洗手,然后擦干,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的妆。 她其实很少化妆的,也不会化,这个妆还是南景深带他去化的,嘴角的口红有些花了,她扯了纸巾,小心翼翼的擦,抿合抿合双唇就算完事了,毕竟她包里也没有什么补妆的道具,简单的收拾了下便出去了。 意意走后一分钟,某扇隔间的门被人从里轻手推开。 宋凯茵一身珍珠色的长裙,提拎着裙摆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镜子前,将一头栗色的卷发拢到肩膀上去,注视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自己,禁不住嘲讽的勾起唇角。 她已然落魄得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敢见了。 害怕意意看见她这副模样…… 这副……为了公司的前途,家庭,以及个人能在社会上勉强的苟延残喘,而活得越来越浓妆艳抹的模样,她是真的不想让最亲密的朋友看见。 为了进到今晚的商务晚宴,宋凯茵不惜去做梁行长的女伴,换取进入内场的资格,为的,就是找那几位曾经和宋氏最要好的合作人,说服他们出面证明宋氏的清白,证明宋氏根本没有偷工减料,而是被人诬陷。 可惜,人是找到了,宋凯茵来的时候,满腔的大义小义,接连在几个人那里碰了壁之后,她终于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树倒猢狲散。 谁都知道这次宋氏垮了,幕后操作人是南渭阳,下了死手要将宋氏往死里整。 这种风尖浪口,谁会,谁又敢站出来和南家公然对抗…… 宋凯茵拍了拍脸,强自逼回已经到眼眶的泪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牵强的扯唇一笑。 拉开洗手间的门,她踩着的高跟鞋才走出去两步,忽然站定了。 一双阴冷沉邃的黑眸,猝然盯视在她身上。 第219章你就那么缺钱 贺堇年站在洗手间对面,伸手是两扇半敞的窗户,辉煌的灯火也依然驱散不了天幕上垂下的沉沉暗色,拢在他身后,黑暗仿佛就披在他肩膀上。 男人西装是脱了的,挂在肩膀上,两条袖子服帖的垂在身体两侧,白色的衬衫衣领挺括,袖子被挽高到了手肘的位置,他骨骼雅致且修长的手上,夹着一根已燃了过半的香烟。 走廊敞亮的灯光覆盖下来,宋凯茵将男人脸上分明的棱角都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没错过他深陷的眼窝内,深沉幽暗的眸色,此时那双眼睛,正如刀刃一般狠狠的刮着她。 宋凯茵的手还扶在门框上,她虚颤了颤眼睫,看着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从一开始的惊讶,难堪,到现在,已然在短暂几秒内,神色转为常态,涂着玫粉色的香唇轻轻翕动,“贺二叔有在女厕所门口抽烟的癖好?” 贺堇年将香烟叼在唇口,猛吸了一口,正面吹出一口轻薄的烟雾,双唇凉薄的勾出一丝讥讽,“路是人走的,走廊两边都是活路,你怎么就断定,我非要往洗手间这条死路里走?” 宋凯茵浑身一震。 她听得懂。 她听得懂贺堇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她可不就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路里么,明明她可以开口求意意帮忙,毕竟华瑞里两位副总,实权大的,要数南景深,她也可以求贺堇年帮忙,哪怕不要脸一点,没有底线也好,可她非要单枪匹马的去和那些老油条谈判。 这些年,宋凯茵虽然占着副经理的位置,但她从未经历过什么决策性的事,爸爸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好到将她的思想都养得那么天真。 可是贺堇年这条路,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通,而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他那里周旋了…… 宋凯茵轻轻眨了眨眼,暖黄的灯光下,她妆容精致,脸廓上沉敛着一丝处变不惊的神色,她眨眨眼,看着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娇俏一笑:“是么,我倒是听不太懂呢。” 她抬步,要走。 擦肩而过时,贺堇年攸然攫住她的手腕,棱角凌厉的面庞上,青雾还未散尽,他那双沉黑晦暗的眸色,隐匿在烟雾后,压了一口呼吸,语调很淡:“在梁行长这种人那里脏了身子,可别妄想着还能在我这里得到好处。” 宋凯茵仰起脸,看着男人覆了一半阴影的俊逸面容,嫣然一笑,“我从来就没从贺二叔这里得到过任何好处,何谈以后。” 贺堇年面色攸沉,唇角压着一抹略绷的弧度,妖冶魅惑的面容却是一贯的优雅从容,“你就那么缺钱?” 宋凯茵默了默,抬头将垂散在肩头的头发拨到肩胛后去,“跟你有关系么?” 贺堇年呼吸重了一分,灼灼的眸色从上而下紧锁着她,黑瞳里已然现了一抹阴鸷。 …… 意意走出一段距离了,忽然想起手机忘在洗手间里了,她脑袋登时空了空,然后立马返回去找。 她脚上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走不快,却又很着急,以至于高跟鞋杵在地面的声响尤其的大,再加上这是走廊,声音仿佛都被锁在了廊道里,听起来便更加的突兀了。 自然也让此时正在洗手间门口僵峙着的两人注意到了。 当意意从转角里拐出来,五官清晰的露出来时,宋凯茵浑身都僵硬了,双眼一瞬发直。 她没有任何准备,若是让意意看见她,那么她竭力想要藏起来的狼狈都会一瞬间被揭穿。 承受最亲密的朋友的同情,或是关切,与此时此地的宋凯茵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她的窘迫和难堪,悉数落进了贺堇年的眼里。 他长臂伸出,揽住她的腰身,往她怀里带了一步。 宋凯茵立时瞪眼看来,他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清隽尔雅的面容上,淡淡的浮出一缕意味不明的微笑。 她试着挣了挣,男人手上的力气却未有丝毫的松懈。 随着走廊那端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宋凯茵彻底慌了,她的手紧张的揪着他的西装,抬起的一双眉目里,仓惶失态,隐约的,带着那么一丝丝的祈求。 贺堇年心口一震。 待要细看她脸上的神色时,忽然传来“噹”的一声,和洗手间隔了约莫三四米的电梯忽然开了。 一道挺拔的身影从电梯里迈出来,径直的走向意意的方向。 意意正低头在包里翻找,脚下忽然延伸过来一道修长的暗影,她随意的抬头,看见来人,小跑着几步就到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上来了呀?” 南景深站在她面前,抬手将她咬到嘴里的发丝给勾走,往她耳后压,微凉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脸儿,“你去太久,我来找找。”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上个厕所就能丢呢。” 意意嗔怪一声,可心里却暖洋洋的,她抓着南景深的手晃了晃,“你和那些商业上的人们都谈完了?” “没有,你一走,我就没有多少兴致了。” “那结束了吗?” “差不多可以走了。” 意意咬了下唇儿,双眸登时如同点漆般亮起,“你等等哦,我手机好像忘在洗手间里了,就在前面,我去找找,等找到了,我还要给凯茵打电话呢,我刚才看见的人肯定是她,我要去找她玩。” 意意话都没有说话,小巧的身子已经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还未走出两步,一只大掌蓦的从后面盖过来,遮住了她的双眼。 意意本就没怎么迈开的脚步,因他这么突然的举动停住了,语气有些慌张,“干,干嘛呀?” 南景深走近一步,从身后抱住意意,高挺的身子微微弯下,随着迫近的呼吸,他的唇已经贴到她耳廓旁侧,“手机不用找了,车在楼下,我们回家。” 说话时,他一双如墨色般晦暗的眸子,笔直的望着前方,正眼看着搂着宋凯茵的贺堇年。 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没有半句话的交流,便已然是心照不宣。 意意往后侧了侧,学着他把声音给压低了些,“是不是有惊喜要给我呢?” “是。” 她一把抓住南景深的手腕,往眼睛上贴得更紧,“那你要遮好哦,别让我看见了。” 第220章把那点野心都摆在脸上了 宋凯茵觉得可笑至极,“你替我填了宋氏的资金窟窿,帮我官司胜诉,保住宋氏的名声,听起来的确很诱人,我若是真的答应你了,等一切都解决好,可不就少了能够理直气壮纠缠着你的理由?” 贺堇年就站在那里,半边身子被外面暖黄的灯晕笼罩着,眉弓下深深凹陷的眼窝里,卧着如墨般深不见底的瞳仁,不敢让人臆测出分毫。 半响,他扯着唇角,凉薄的讽笑一声,“把那点野心都摆在脸上了。” 宋凯茵根本不受他的嘲讽,反而笑着回击:“可不是么,帮我一把花的钱,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如果嫁给你了,花你的钱,用你的权,我都不会觉得有罪恶感,也欠不着你,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贺堇年看着她自信的小脸儿,隐隐的,竟然生出了些欣赏。 大约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竟然会去关心这个小妮子的难处,就在刚才,他说要帮她的时候,的确是出自本心,可也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宋凯茵那般绝然的从他面前走掉的时候,有些慌了神。 “你倒是聪明。” 宋凯茵面色淡了下来,她已经不想再绕弯子了,执拗的重复着已经说过两遍的问题,“所以呢,你娶我吗?” 贺堇年淡勾着唇角,神色……是一贯的平静和淡漠。 “不娶。” 宋凯茵脸色变了再变,她是不抱期望的,可当真听着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她没有再缠着问,连着问了三遍,已经将她的勇气给耗掉了,剩下的那点理智,她得维护着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 “既然不娶,那么,请贺二叔往后自重,别随随便便的插手我的事,我的人生,你管不起。” 贺堇年浑身一震。 高跟鞋的声音,再一次在走廊里响起来。 两声之后,贺堇年身子站直了,拔腿就要追上去,却是脚尖一转,半个步子落下,他仍旧是站住了。 “宋凯茵!” 男人语声加重,不难听出一股子威慑的力道。 宋凯茵本也没有走出多远,但连着两次,都只是她单方面将距离拉远的,凭什么他能一动不动,只是叫一声她的名字,她就得要理会。 想到此,宋凯茵抬脚便要走。 “给我站住!” ……她真的站住了。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扇自己的耳光。 她看似是站在主动的位置上,却次次的在他的言语间陷入了被动。 这种感觉,当真是糟糕透顶。 没有等着男人开口说什么,宋凯茵已然转身,快步的朝他走去,在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时,双手用力的伸出去,抓住了他西装两侧的领边,将他往下拉拽,踮起脚尖,将红唇送到他的唇边。 没有给自己犹豫的余地,借着酒劲,大胆的贴上他的唇。 当宋凯茵笨拙的撬开他的牙关,把舌往更深的地面探去时,她手里抓着的方形包包摔落在地。 她根本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唇齿甚至压着他疼,横冲直撞的吻着他,与其说吻,倒不如说是啃咬,手上也没闲着,摩挲到他挺括的衬衫衣领,顺着往下去摸扣子,然后一颗一颗的解开,手却在瑟瑟发着抖。 已是越发的没有底气。 而且,她根本没有感觉到男人有丝毫的回应。 睁眼开,映入眼帘的是他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其中的沉稳和漠然,攸然刺痛了她。 宋凯茵在他唇角狠狠的咬了一口,退开身去,双手勾挽上他的脖颈,一双眉目里,宛若缀了点点繁星。 贺堇年抿了下唇,冷声问:“这是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他笑了,“你主动送上来,我为什么要推开,这种事,不都是女人吃亏?” 他笑,她也跟着笑,“不推开也不回应,可你倒是很享受我在吻你,矛盾么?” 贺堇年眼神一重,“这是什么意思?” 宋凯茵的目光,从他的额头往下看,他胸膛前的几颗纽扣解开了,露出了性感的脖颈和喉结,以及若稳若现的肌肉纹理,小麦色的肌肤在敞亮的廊灯照射下,即便是一个呼吸的起伏,都让人觉得是致命的诱惑。 她的眸光,最后停留在他薄薄的一双唇上,许是先前喝的酒,刚才那么一刺激之后,略微的感觉到后知后觉的微醺,“我说过,会在十天内让你爱上我,到今天,还不过八天。” 男人挑眉,“这么说,你是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 “成不成功的我不知道,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但是身体……”宋凯茵凑近他,踮高了脚尖,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是骗不了人的。” 宋凯茵更紧密的贴上他,薄薄的裙子下,能感觉得出,贺堇年已然起了反应的某处。 她坏心眼的动了动,故意去蹭他灼热发烫的硬物,嫣嫣然一笑,“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要诚实得多。” 贺堇年没有推开她,甚至在她蹭上来的时候,身体里的雄性荷尔蒙瞬间被调动了出来,正在蠢蠢欲动的,想要发泄。 他灭了烟,从窗口丢下,手反回来抚上她的腰,配合着她暧昧的姿势,抱着她旋了个身,顺手关了窗户,将她的上下身分别压实在窗户和墙壁上,让她更真切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贺堇年丝毫没有害臊,唇上捻着的笑,妖媚的仿佛是个妖精,“那又怎么样呢,男女的身体反应的确是不受控制的,我能对着你硬,自然也能对着别人硬。” “只要是个女人,你都会有反应是吗?” 宋凯茵曲起的手指,在他心口上慢悠悠的画圈,“贺二叔,你这不能算是生理反应,这是病,得治。” 贺堇年接了她的挑衅,垂目看着她得意的模样,不怒反笑,“正好,你就能治。” 话落,他低下头,亲吻上她的嘴之前,宋凯茵偏头躲开了,他的唇落在了她弧形优美的脖颈上。 “怕了?” “怕呀,我怕你就在这里吃了我,我害羞。” 贺堇年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往上抬起,“给我看看,你害羞是什么样子的。” 宋凯茵更紧的挽着他的脖颈,手臂都搭在他肩膀上了,“你说一声你爱我,我马上害羞给你看。” 第221章二叔真是无情呢 “开始耍赖了?”贺堇年扬着眉梢,用那种平缓但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 “耍赖的哪里是我呀,明明就是你,我是说了十天内让你爱上我,没说是心还是身喃,反正你每次对着我,身体都是有反应的,就是自己还不肯承认,这还不叫耍赖么,耍了大赖了,再说了,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那点事么,哪里有身心不合的人呢……” 宋凯茵就是明目张胆的耍赖了,说辞一套一套的,非要把坏人推给他做,边说着话,手指还在他胸口上作乱,简直就是一只快要惹急了,胡乱抓人的小野猫。 贺堇年突然就笑了。 “你说得对,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男人的俊颜低下,喷薄的呼吸混着着淡淡的酒香,还有清冽的烟草气息,丝丝拂送在她的面颊上,字字音音像是压着喉咙发出来的,暗哑得能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你忽略了,感情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我承认……你的身体,的确很契合我。” 他伸手,把住宋凯茵的臀,往他的身体上送。 一磨一蹭间,宋凯茵不光能清楚的感觉到男人西裤下的雄风,更能细微的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本身就不是撩情高手,刚才也不过是装腔作势,此时被他刻意的将暧昧给放大,她怎么可能不紧张,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脸儿更是控制不住的发红。 贺堇年终于看见她勾在眼尾处那丝不适合她的风情散去了,心口的郁结终于消下大半,他的唇贴着她的下巴,一点一点的摩挲到脸颊上,鼻息就喷在她面庞,宋凯茵觉得痒,却僵着无法动弹。 然后,男人的唇,慢慢的蹭到了她耳郭旁,哑声道:“娶你……也不算难事。” 宋凯茵对着的方向,恰恰是男女洗手间中间墙上镶嵌的一块大镜子,她看着镜子里被男人搂在怀里的自己,姿势难以描述,只看一眼,也眼红心跳,她偏了偏头,和他拉开稍许的距离。 “是么,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别心急……”贺堇年搂在她腰后的手劲收紧,将她重新拉回来,薄唇贴到了她的唇上,呵着气音发声:“得看你的表现。” 宋凯茵愣怔的张着眼睛。 她能看见镜子里惊慌失措的自己。 脸色近乎惨白。 她立马闭了眼,脸侧向他的方向,凭着感觉,迎上了他的唇。 宋凯茵过于莽撞了,看似大胆主动,实则,当唇瓣贴合上他的一双薄唇时,竟是僵着顿了一顿,然后才去吻他,吻得又急,且毫无章法。 男人低下的眉眼,看着她闭着双眸时颤巍巍打着抖的双唇,心口的燥怒居然在一点点的消退下去。 其实宋凯茵的长相很是美艳,偏攻击性,随便往脸上化点妆容,谁都会把她当成女强人来看,可贺堇年偏就看不惯,很看不惯,从刚才字字句句的针锋相对,到此刻,终于发现这只小野猫的脆弱点了。 然而,她伪装在面上的坚强,却让他衍生出了丝丝的……心疼。 下一瞬,贺堇年大手掌着她的后脑勺,唇瓣张合间,已然将主动权夺了过来。 不同于之前的蛮狠和粗暴,这次的吻,带着深深浅浅的缠绵。 宋凯茵登时愣了,睁开双眸,入眼的便是男人深沉晦暗的一双黑瞳,眼里浅显的笑意,让她给捕捉到了。 他在笑…… 是在嘲笑她是吧,觉得她会怕是吧! 宋凯茵真是厌恶死了他眼神里那种情场高手的模样,好似她只是他掌心中把玩的宠物那般,心口一股气突兀的往脑门上冲,她想也没想的,揪紧了男人西装两侧的领边,仰头撞了过去,咬着他的下唇,妄图要加深这个吻。 “呵呵——” 恍惚间,贺堇年贴着她,轻浅的笑了一声,随即将她一把搂抱起,让她坐在窗台上。 男人仅用一只手将她搂抱住,另一手撑在她身后的窗户上,几番起承转合,已然将她杂乱得近乎啃咬的吻带回正途上,彼此交织着的呼吸融合了淡淡的烟酒味,他的鼻息更加灼烫了些,通过呼吸,轻易的钻入了她的鼻腔,以至于侵袭至大脑和五脏六腑,让她逃避不得。 宋凯茵完全乱了,觉得自己好傻,她居然挑衅这样一个男人,无论是她的阅历还是年纪,又或者是情感经历,哪一样……可以敢与他抗衡。 快要意志涣散的那一刻,宋凯茵用力推开身前的男人,双手仍旧把着他的西装,如果不靠着他,自己绝对会这么瘫软着栽倒在地。 宋凯茵大口的喘气,垂下的双颊呈现了酡红的颜色,脸上朦胧了一层薄淡的醉态,眉梢眼间,颇有丝要命的性感。 贺堇年眼神一重,将她往心口上一抱,“怕了?” 宋凯茵略微怔肿,双手快速的蹿进他西装里面去,一手勾着他的脖颈,将他西装领子撑起了一个半拱形,另一手隔着衬衫,葱白的手指摩挲到他腰腹上的肌肉纹理。 抬眸,眨眼间,已然是媚眼如丝的模样,“谁害怕了,都和你睡过了,哪里会怕这些。” 贺堇年眉心间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攸然暗沉的黑眸,笔直的望进她的眼睛里去,“那晚我醉了,你剂量下得挺重,记忆……也不清晰。” “所以呢?”宋凯茵受不住他喷薄在人中上的呼吸,这么近的距离,说话时双唇翻合间,都能轻易的摩擦到。 她往后躲,后脑勺靠在了窗玻璃上,歪着头看他,“你想要在这里补一次么,我倒是没想到,贺二叔的口味这么的……” “楼上有房间。”贺堇年蓦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细微的摩挲着,眼底的笑掺杂了寒意,“我当然知羞,若是被人看见我和落魄名媛亲热,于我的名声,会有损坏。” 宋凯茵身形一僵,眼色一点一滴的淡了下来,“二叔真是无情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主动送上来的,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许是醉意在此时拢了上来,她原本还带了点小小希翼的心情,在此刻,已然沉到了底端。 第222章迟早是要被辜负的 宋凯茵无声的笑了,借着突然拢上头顶的醉意,越发的将魅力外散出来,勾缠着他脖颈的手愈发用力,“好啊,那就去楼上……” 说话时,她已经把双脚缠在他盆骨两侧,手臂用力的压在他肩胛上,以防自己掉下去,这么一来,她身上的长裙被滑到了膝盖,莹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果然是个天生的尤物! 贺堇年眉头紧蹙,伸手撑在她肩膀上,本意是要推开她的,可手心里过于灼烫的体温,却让他犹豫了。 “别着急,慢慢来。” 他大掌托着她的大腿,另一手稳稳的掌在她臀下,抱着她,转身朝电梯里走。 宋凯茵余光瞥见他当真按了楼上的数字键,心下忽然一空,茫茫然的恐慌拢了上来。 她真的不该去挑衅这个男人的,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危险了,然而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的局面。 想到此,她就觉得悲哀,靠在他怀里咬唇哭了出来。 贺堇年没理会,当梯门打开之后,怀里的小人儿终于是绷不住了,指尖不受控制的隔着衬衫掐进他肉里去。 “贺堇年……” 他眸色深重的从上而下看着她,“你是成年人,就该知道,有些话说出口了,没有反悔的余地。” 宋凯茵试图在他怀里撑起身子,“可是我就是后悔了,我不想和你做了,不想做!” 她伸手就挠他,修剪得尖利的指甲挠到了他的脸上,贺堇年停下脚步,腮线凸了凸,深海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我要是你,现在就乖乖听话,别惹恼了我。” 宋凯茵咬着唇,包在眼眶里的泪落下两颗,贺堇年看见了,却装作看不见,拿了房卡开门。 房间里很暗,外间的霓虹灯光投射在窗户上,落进来的斑斑光影似是笼了一层薄光,依稀能看清周围和脚下的路,贺堇年抱着他,大步的朝里走去。 “贺堇年,你放开我!” 眼泪只要流出了一颗,就愈发的抑制不住,宋凯茵很快就哭成了一个泪人,说出口的话带着很明显的颤音。 哪会有强大的女人,她也不过是才从爸爸的羽翼下走出来,面对的事情一团糟,她没有一样处理得好的,如果知道贺堇年会这么不管不顾的把她带到房间里来,她绝对不会因为赌气去说那种话,像他这样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在他面前逞强,无疑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贺堇年的当真停了,粗粝的指腹刮掉她脸上的泪珠,“为什么哭?” “我不想做……” 男人眸色幽冷的睨她,嘴角攸的往一侧斜挑起,哼出一声冷笑,将她的身子按实在怀里,步子又重新抬起。 “不说实话,我就当真了。” 宋凯茵脑子里一空,脸色已然惨白,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张口便说了出来,“我累,我很累了,我求求你,别再折腾我了。” 贺堇年停下步子,眉头深浓的蹙起,盯着她。 还不等他说什么,宋凯茵慢慢的倒豆子一般挤出话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公司快要垮了,爸爸也倒下了,就连妈妈……也在前天送进了精神病院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该怎么做,才能……才能稍稍挽回一点局面。” 贺堇年眉心间的川字越蹙越高,呼吸也变沉了。 宋凯茵垂着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我找过很多人,也去搜集过证据,可是到我手上的东西,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今晚来……也是想找那几位和爸爸合作过多年的伯伯们,求他们帮一把,可是……我没想到,有一位,竟然对我提出了不要脸的要求,他让我……他让我陪他睡觉,就考虑出庭作证,只是考虑……” 贺堇年俊脸攸然紧绷,搂着她的双手也在轻微的打着颤,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趁火打劫。 以她这颗蠢笨的脑袋,连区区梁行长都对付不了,何谈那些商场上的老滑头。 “你收集证据做什么,打算状告华瑞,还是告南渭阳?” 宋凯茵摇头,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不知道了,南家……我 一个人怎么抗衡得了。” 贺堇年沉重的呼出一声气,“你朋友不是很得南景深的宠爱吗,怎么不去找她?” “我不会去找意意,绝对不会,这是我的事,不会拖连她。”宋凯茵眼神坚定,隔着一层雾气看他,“南景深再宠爱她又能怎么样,他是有老婆的人,意意在他那里,迟早是要被辜负的,就像你,对我也只是玩玩罢了,我们女人……终究是反抗不了。” 男人黑眸攸然紧锁。 她竟是不知道南景深和萧意意的真实关系? 是友情不到位……不对,她最近的确太忙了,连自己都顾不了,怎么还能顾得了别人。 他没有觉察到自己温柔下的眸色,宋凯茵像是放弃了挣扎,软软的瘫在他的怀里,肩膀上的衬衫被她的眼泪打湿了一片,栗色的卷发凌乱的散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脸,贴着他的肩胛骨,哭泣时脸部肌肉活动的轨迹,以及贴在他胸膛上的心跳声,都很真实的掌控在他的怀里。 贺堇年将她往上抱了一些,薄唇轻掀,带出一声叹息来,“傻瓜。” 宋凯茵没听清,接着,贺堇年抱着她继续往房间里走,她的心登时就被揪起来了,浑身瑟瑟的发着抖,攀在他肩头的手略微蜷缩着收紧,然而最后,她终究是没有抵抗。 眼睛闭上了,一脸放弃了的模样,“算了,你实在想做,那就做吧……” 话才一落音,身子忽然被抛了出去,再然后,周身迅速湿透,她噗蹬了两下,耳边有哗哗的水声在响,身子很暖,有什么东西从脑后漫到前面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扔进了水里。 宋凯茵挣扎着坐起,抹掉眼睛上的水,睁眼看着此时身处的地方正是浴室,她在浴缸里,被温水包裹着。 这间房间,是贺堇年一早开好的,温水也是给他准备的。 而此时,高大的男人就站在浴缸旁,眯眼看着狼狈的她,冷峻的脸廓上不辩喜怒,看不出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你这是做什么?” 第223章张牙舞爪的劲去哪了 贺堇年没答她的话,手里拿着莲蓬头,还不等她有反应的时间,拧了开关就往她头上冲。 是冷水! 宋凯茵赶紧伸手去护着头顶,却被他一巴掌拍在手背上,然后被他捉了手,丢到旁边去,他大掌把着她的后颈,让她的头往上扬起,冷水兜头浇下,丝毫也不怜香惜玉。 宋凯茵想说话,可被接连的冷水呛得连嘴都张不开,她难受的扭着身子,终于从他的桎梏下脱离了,双手赶紧去抓浴缸边缘,她将黏在脸上的头发往脑后拢起,抬起一双盈润的眼眸,哀哀的看着他,“你究竟在做什么!” “酒醒了没有?” 贺堇年的裤腿已经湿了,可和她比起来,不知道有多体面。 这么折腾,就是醉得再深,这酒也醒了。 宋凯茵突然觉得委屈,下巴压到指节上去,攀着浴缸的手劲绷得青筋发白,她突然就无助起来,“不公平,凭什么人人都来欺负我,你也来欺负我,凭什么啊!” 贺堇年没做声,将她掉在地上的手包拿起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 一瓶卸妆水和卸妆棉? 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两样东西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指尖捏着棉,半响没有动,眉头微蹙,眼目朝她看过来,“怎么用?” 宋凯茵正哭得起劲,即便是坐在温水里,可刚才贺堇年冲她冷水,她就没有想到要进温水里暖一暖,以至于浮出水面的上半身冷透了,头顶开着的窗户吹进冷风来,她禁不住瑟瑟发抖,小脸儿还在抽噎着,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再看向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咬唇,像是赌气那般,恁是不开口了。 贺堇年自己研究出来了,他将卸妆水倒在那一小片薄薄的棉布上,长腿蹲在浴缸边缘,深黑的眼眸,映着她哭得脏兮兮的脸,眸底搅动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用眼神点了点,施舍般扬起薄唇,“把脸凑过来。” 宋凯茵没动。 她不动,他就主动,手伸过去,将她涂脂抹粉的脸一点点的擦干净。 宋凯茵不明白他这突然的举动是因为什么,眼里雾气弥漫着,她咬着唇,眼泪掉落的频率已经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了,然而她每掉一颗泪,他顺手就给擦去了,再掉,他又擦。 她觉得不适应,偏头想要躲开。 “别动。” 男人沉声叫住她,手挪到她的嘴上,将口红一点点擦干净。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鼻尖,宋凯茵连呼吸都不敢太大了,想说什么,话到口了,居然又觉得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就作罢了。 “学不来坚强就不用学,不适合浓妆就别化,我最初见你时那张纯净的脸儿,就很好。” 贺堇年抽开手去,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条干毛巾,泡进温水里浸湿了,再拧干来给她擦脸。 宋凯茵一双水漾般凄楚的眸子呆呆的看着她,他手上动作顿了顿,湛黑的眼眸深凝了她一眼,干脆把毛巾蒙到她脸上,给她把眼泪温回去,唇角蓄了一丝不易浅显的笑意。 宋凯茵愣了半响,才明白他是在戏弄她,气得甩开头,又再瞪回来,“我怎么样子,关你什么事。” “这么快就放弃了?” “什么?”她没明白过来。 “你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现在对我又是这副态度,打算放弃我这条路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宋凯茵真是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以前有权有势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自己落魄了,要去求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才真的觉得讨厌至极。 她哼道:“你这是一条死路,不走也罢。” “一半都没走通,怎么就知道是死路了?” 贺堇年揩掉她眼角残余的泪滴,看一眼指腹上的晶莹,抬眸,凝视着她负气的小脸儿,“想做贺太太,是要有底气有自信的,之前张牙舞爪的劲去哪了?再这么自暴自弃下去,还怎么做贺太太?” 这话意味不明,听不出是揶揄还是真心。 宋凯茵恍惚觉得,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宠溺? 她愣怔的侧眸,视线重新回落到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眉心隐隐蹙着,“你是打算要娶我了?” “别总是逼着问,而且你逼婚的技巧,实在拙劣。” 贺堇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多余的话没有再说,他身高腿长,几步便走了出去。 宋凯茵还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雕花的半毛玻璃都快被她看出虚影来了,才僵缓着将视线挪开,不知是哭过,还是盯得太用力了,眼眶有点酸疼。 她捧了一捧温水,浇在自己身上,暖热的水温从领口钻进去,顺着沟线,流到了肚子上,似乎……已经不那么难受了。 至于贺堇年的话,他既然想要半遮半掩的,再去戳穿也没有意思,而且若不是他主动的话,是如何也听不到像刚才那样一星半点的话了。 …… 进了电梯,南景深就把手从意意的眼睛上拿开了,她怔了怔,眼神随着他的手走,还没等他的手完全的放下去,她突然抓住了,往自己的眼睛上盖。 嘴里嘟嘟囔囔的控诉着:“哪有你这样的,不是要给我惊喜么,你就得把眼睛给我遮严实了,哪有你这样随意敷衍的。” 南景深眼底泛着温软的笑意,“傻孩子,哪有什么惊喜。” 意意愣了一下,双手还高举着,小脸儿在他的掌心下僵了约莫三四秒,然后重重的扒拉下来,扭头就瞪他,“你耍着我玩呢?” 南景深轻松的将手从她一双小手里挣出来,搂到她腰后。 意意一怔,抬眸看着电梯上头的数字已经跳到了一楼,扑上去就要按关门键,等到要按数字的时候,突然想不起来了。 “我们刚才是从哪一层下来的?” “你要回去做什么?” “找手机啊,我的手机还在洗手间里没拿呢!” 意意气急败坏的跺脚,伸手戳他的心窝子,“你想一下啊,究竟是哪一层。” 南景深捉了她的手,“我已经叫顾衍去找了,等我们到家,他就给你送过来。” 意意眉毛挑得老高:“真的?” 南景深忍不住笑,指腹压在她小眉毛上,生生给摁了下去,“不敢唬你,先回家。” 第224章过来睡觉 意意被南景深又哄又骗的,总算肯答应先和他回家,可是等了又等,甚至把南景深的手机都抢过来捏在手心里,终于等到顾衍打来电话,却告诉她没有找到手机。 “有没有仔细找,我就放在洗手台上,很好找的。” “都找过了,我请人清场,亲自进去找的,很抱歉太太,的确没找到。” “怎么会没有呢……” 意意喃喃的挂了电话,食指曲着,塞进嘴里咬,转眸盯着沙发上看文件的男人,哼道:“我手机掉了。” 南景深仅仅是从文件里抬头,淡淡的看过她一眼,“嗯。” “就只是嗯!” 意意大步走过去,坐到他腿上去,“我说我手机掉了。” 南景深手一扬,将文件放到旁边去,“别闹,我在工作。” 意意咬唇,委屈的扁着嘴,“都怪你,要是让我当时就回去找,肯定是能够找到的。” 男人微仰着头,弧形优雅的脖颈在澄澈的灯光下泛着一层光圈,反而将他下颚萧条修饰得棱角分明,唇角带的那丝浅笑也尤为明显。 他笑睨着正在撒泼的小东西,“已经丢了,你找我使气,是想让我现在带你出去买个手机?” 意意瞄了眼时间,视线很快落回他的脸上,现在根本不是关心时间的问题好么。 “都这么晚了,卖手机的店铺早就关了!” “不然?” 意意咬着唇,不说话了,垮塌的小脸儿像是当真受了多大的委屈,水汪汪的一双潋滟美眸,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男人俊美的面庞看着,突然安安静静的,猜不准她小脑袋瓜里正在想些什么。 南景深也是怔了几秒,继而将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大手抬起,盖在意意的头顶揉了揉,“知道了,今晚我的手机给你用。” “真的?”意意眼巴巴的望着他,手心里攥着他黑色金属外壳的手机。 南景深捏她的小鼻子,温声哄道:“我现在跟你抢我的手机,你能还给我?” 那肯定是不能的。 意意立马把双手背到身后去,生怕他会反悔,屁股一掀就要从他腿上起来,却被男人的大掌给摁了回去。 她一双眼儿内飘忽了一阵,“干干嘛呀,你说了给我玩的。” 南景深轻笑,“我手机里有些文件,不许动,想玩什么游戏自己下载,不能玩太久,知道没?” “知道知道。” “等明天我带你去买手机。” 意意乖巧的嘟起小嘴,响亮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四爷,四爷最好了。” 南景深勾挽着唇角,显然很吃她这一招,却又克制的没有捧着她的小脸儿深吻,只是轻手拍拍她的背,柔声道:“上楼去吧,洗了澡再玩,我还有文件要处理,想睡的时候就睡,别等我。” 意意瞄了一眼沙发上堆得有半个手掌高的文件,嗯嗯着点了头,“那我不吵你了,我回房间去。” 南景深宠溺的捏她的小脸蛋,“去吧。” 意意没有再缠着他,欢欢喜喜的拿着手机上楼去了。 南景深一直看着她进了主卧,门口见不到身影了,才将文件拿来,摊开放在腿上,俊脸上钩织着的笑意还余了些,迟迟没有消散。 他处理到很晚,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才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了字。 南景深上楼时的动静很轻,拧着门把手把门推开,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门内暖黄的光晕透出来,他一脚踩进去,身子在墙面投下了一条蜿蜒修长的暗影,以为意意已经睡了,可走进去才发现,她居然还醒着,趴在床上,手里拿着的手机连接着充电器,薄被懒散的盖在背后。 “萧意意。” 他连名带姓的叫她,语声阴沉,并不算是拔高的声线,低沉得很冷静。 意意自然没有觉察出他的不爽快,抬头瞄了他一眼,“四爷你忙完了呀。” 说完就把头给低下去了,眼睛只盯着手机看。 “怎么还没睡?” “我等你呀。” 等他? 拙劣的借口倒是张口就来。 南景深在床沿站了好一会儿,没出声,就看某些人会不会自觉,不过显然他高估了意意向来迟钝的大脑,心思和注意力全都放在手机上了,根本就不管他。 南景深也索性不出声了,拿了睡衣进浴室里洗澡。 他洗得很快,差不多是冲了一遍就出来了,回卧室里看见意意还在玩,他掀开被子躺进床里,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来。 “充电器,线!” 意意手都没松,充电器的线都给绷直了,他把手机给抢了,扔到旁边去,阴沉着语气问:“在玩什么这么起劲?” “我不是玩呀,我看小说呢。” 南景深眉心一拧,“什么小说?” “就是网络小说呀,类似于霸道总裁爱上我那种的,”意意翻身从他怀里滚出去半圈,又趴着把手机拿过来,“这一章还没看完呢……” 南景深神色微沉,正了正色,“你自己把手机放下,回我怀里来。” 意意略一怔愣,终于听出他语气上的不对劲了,小心着用眼角斜睨他一眼,“干嘛嘛……” 男人沉了声气,“在我发火之前,把手机关了,过来睡觉。” 意意纠结的看看他,又看了眼手机,亮起的屏幕上停留在阅读界面,她很是不舍的快速瞄过几行字,不敢多看,最后还是妥协的把手机给放下了,手肘撑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的挪过来,上半身挺起压在他的胸膛上。 撒娇道:“不生气嘛。” 南景深眸色幽深了些,却已然敛下了那层薄怒,伸手掐她的脸蛋,“你不看看现在几点钟了,还捧着手机玩,明天还想不想我给你买手机了。” “想,想!”意意用力的点头,讨好的捶他的肩膀,“我不玩了就是嘛。” 南景深捉了她的手,抱着她的腰身将她往身侧放,随即侧过身,长指将她拂散在脸上的发丝勾开,“跟我说说,小说里都写了什么内容,让你看得这么入迷。” 意意偷瞄他的脸色,瞧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至少语气上听起来不是那么回事,胆子便又放开来,小手伸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借着攀附他的力气,一点点的朝他怀里挪。 抿抿唇,就要说话。 第225章谁会把生活过得这么浮夸 “怎么跟你说呢,男主角就是那种霸道总裁,有钱还有颜,温柔得不得了,和女主角很早就认识,但是两个人之间有误会,好几次都可以解开的,偏偏又有意外发生,看得我都急死了,就因为这样,他们的误会越来越深,到后来简直就和仇人似的,有一次啊,男女主吵架,男主被女主刺激,一生气,把烟头杵在女主的手臂上,烫出了好深的一个伤疤……” 南景深眉心狠狠一跳,俊脸一瞬冷沉了下来,他低眸看着说得兴起的小家伙,脸蛋上竟然浮现出了丝丝哀愁的模样。 “就烫了一下,男主忽然把烟给丢开了,去查看女主的手臂,被女主给躲开了,本来男主想安慰她的,可是当时女主太激动了,根本听不进话去,男主只好离开,再后来,女主查出自己怀孕了,她想偷偷的把孩子打掉,害怕男主知道,特意没去大医院,只是去了一家小诊所,手术的时候大出血……” 意意突然激动,挽着南景深的手臂收得很紧,“我刚刚看到这里,你就不让我看了,我也不知道女主被救活了没有,要不我再看一点,讲给你听啊。” 说着话,她翻身就要去拿手机。 南景深箍着她,没让她动弹,故意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你成天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意意连“哎哟”的呼痛声都没能发出来,乍一听见他这句话,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才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这些都是我的精神食粮,你不懂!” “用烟头烫人,堕胎,流产,这些虚假的东西就是你的精神食粮?”南景深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 意意蹭的撑起上半身来,低下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想要和他据理力争,“这就是小说的套路,而且也不假啊,生活里不就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会把生活过得这么浮夸!” 南景深劈手在她手弯上打了一下,意意猝然脱力,身子软倒下去,被他长臂收进了怀里,他使了点力,在他脸蛋上掐了一下,夹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难怪你这颗脑袋愚蠢得可以,都是这些东西把你给荼毒了。” “什么图什么毒的……”意意一下子没怎么听明白。 “以后都不准看这种小说了。” 他一声令下,就给她判了刑。 意意怎么可能会乖乖的答应,嘴巴一张就要反驳,却被他抢先堵了口,“再说一句,连手机都不给你买。” 意意愣了一下,完全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度,万一把他给惹恼了,她以后真就看不成小说了,这种日子可怎么熬啊。 她小心思转得可快了,也很懂得看眼色,毕竟已经危及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了,立马就乖了下来。 “知道了,那我以后不看这个类型的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意意抿合了下唇儿,又低低的说了一句,“我看别种类型的。” 南景深呼吸猝沉,“不长记性是不是?” “长长长,我长记性!”大不了以后偷偷看就是了,反正每天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想到此,意意也就不反抗了,躺在他有力的臂弯里,黑色的长发慵懒的铺洒在他肩头上,脸蛋就贴在他宽厚的胸膛,能够清晰的听见他左心口下匀速跳动着的心脏。 她又再贴上去一些,蹭着他单薄的睡衣,乖乖的说:“很晚了,我们睡觉了好不好。” 南景深任由她的脑袋枕进他颈窝里,大掌扶在她后脑勺,指尖不经意的擦过她的头顶,立即感觉到了刺刺的异样。 低眸去看,她头顶一小撮短短的头发,又浅又卷的伏在发旋中央。 他立时回忆起了那日在办公室里,用打火机把她的头发给烧掉了的那一幕,小家伙气得可不轻,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理他,现在想想,却是莞尔。 南景深捻起几根头发丝,轻声问她:“这里的头发要多久才能长起来?” 意意眼睛都闭上了,突然听见他没来由的一句话,头顶上悉索的动静立马就刺激到了她,抬手摸到脑袋上去,就明白他在问什么了。 “很久,一辈子都这么丑了!” 意意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扭着身子从他怀里出来,背对着躺下了,把自己的耳朵给捂得严严实实,“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我在生气!” 南景深怀里空了,手臂还朝她的方向伸着,他看着小家伙负气的后背,觉得哭笑不得。 “真打算这么睡觉?” 意意没说话,肩膀用力的抽了一下,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 南景深抬手把灯关掉,平躺下来,也不理她了。 意意等了半天,没等到他有动静,心里又不舒服了,这个点,平时老早就困了,现在却觉得精神得很,时间越是往后推移,她越觉得不想睡。 十分钟后,意意慢慢的往后挪,等后背靠着他的身子时,便转过身来,脑袋垂得低低的,就是不看他的脸,却厚脸皮的把自己硬塞进他怀里去。 她才一靠拢,男人的手已然从后面环住了她,将她更紧的往怀里收。 意意一愣,抬眸看他的脸,轻易就捕捉到了他唇角含着的笑,脸廓深邃且柔和,在羸弱的月光下,五官的线条弥散着性感的诱惑。 意意看见他的笑容,心头的郁结莫名其妙的就消了,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闹铃响的时候,意意起床了没看见南景深的人,她也没找,洗漱完后下楼,果然在楼下的餐厅里看到他在吃早餐。 意意走过去,胡伯把她的那份早餐端上来。 吃完之后,意意坐南景深的车去上班,毕竟是公司,考虑到他的身份,如果公开关系的话,必定会在公司里引起大震动,意意主动说把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去,然后在电梯前,和南景深分手。 她才刚进公司,什么都没学到,华瑞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能够在这里待上一年,能学到的比大学四年还要受用,意意可不想这么快就让人知道她是南景深的老婆,一旦公开后,谁还肯真心的教她。 第226章宋氏千金 什么特殊身份都没有,才不会处处都觉得不自在,办公室里的人都纯粹把她当成是新人,该复印资料就让她复印,该端茶递水就端茶递水,幸运的是,老前辈们做手稿图稿的时候,她可以站在旁边看,偶尔有实在看不懂的东西,等人家稍稍空闲了,她就问一句,人家也给说,不在她面前端着架子。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和纪琳琳一块去公司食堂里吃饭,纪琳琳比她活泼,人又精灵,和意意同期进公司的,到现在已经基本在广告部都混熟悉了,凭着一张巧嘴,把前辈们哄得乐呵呵的,她带着意意去和前辈们坐在一块,聊天聊开了,觉得她们两个女孩都还不错,吃饭途中谈到工作,发自内心的提点了两句,意意都记下了,对纪琳琳更是崇拜得很,幸亏是有纪琳琳,实习生的生活才不至于很惨,还能得到前辈们的关切,这么短的时候,靠意意一个人的话,是绝对做不到的。 等吃了午饭,意意特意拉着纪琳琳去超市买了好多零食进贡给她,逗得纪琳琳照单全收了,欣慰的夸她有眼色。 等回去的时候,两个女孩踩着点进去的,意意把买的零食分给大家吃,不是很贵的东西,她这一举动收获了不少好感。 意意连说了好多声不客气,才得空坐下,她挪动鼠标把电脑点亮,挂着的qq有消息在跳,她看着正在跳动着已经变成了灰色的头像,一口水没吞下,差点喷了出来。 这是她无聊的时候,拿南景深的身份证给他申请的qq,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用了。 意意连忙点开来看,就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到楼上来。” 发送的时间,恰恰是上午下班的点,她当时被纪琳琳叫着去吃饭,没有注意到,这都两个小时过去了。 意意立马就想出去,可是才坐下呢,也没有借口走啊,就等着谁让她复印文件,她好借机离开,可是等了约莫半个小时,都没有这类的杂事要她做。 还真是奇了怪了,平时四只手都感觉不够用,今天倒是闲得很,那些零食的作用就那么大么,都不把她当成小打杂的来使唤了。 意意实在等不下去,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 恰好有一班电梯停在这个楼层,意意快步走进去,往里站,后面跟着进了两个穿着黑色ol包臀裙的女同事。 浓郁的香水味迅速的弥散进空气里,实在是刺鼻,意意在鼻子下轻遮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往里站。 “倪姐,下班了去逛街啊?” 被称做倪姐的女人正举着小镜子看脸上的妆,眼梢往旁边的女人斜去一眼,然后把镜子关拢,脸色不太高兴的模样,“我就不去了,晚上要陪南渭阳副总去应酬。” “又应酬啊,这个月南副总的应酬怎么排得这么满?” “有什么办法,分公司那边出事了,你也知道分公司一向是南渭阳副总在管,这次出事,查出了是分公司的财务经理做的,但是也损失了十几个亿,副总为了给手下收拾烂摊子,这阵子可没少做公关,你没看见我连周末都没休息了么,这不,又赶上分公司那边有一个一早就敲定好的案子要启动,资金被新来的南景深副总压着,迟迟不给放款,可把南渭阳副总给愁死了。” “啊?他们不是两兄弟么,为什么不放款?” “你不知道呀……”倪姐凑近过来,抬手遮在唇角,把声音往轻了压,“据说,是上头老董事长授意,要不你以为,新来的副总哪那么大的底气。” “这就难怪了……” “项目资金迟迟不到位,南渭阳副总只好向银行贷款,今晚就约了商行的梁行长吃饭。” 女同事听得心头一跳,“不是吧,那位梁行长可是出了名的色胚,你晚上跟着去应酬,会不会……” 倪姐傲娇的冷笑一声,“秘书办新来了个大学生,嫩得很,梁行长就算起了色心,今晚也轮不到我啊。” “那你还是得小心着点,谁能猜得头梁行长的心思呢,那个人可恶心了,而且我听说啊,最近倒台的宋氏千金就主动爬到他的床上,被白白睡了,还没能从梁行长手里拿到一丁点的款呢。” 意意心头一跳,她本来不想听的,可电梯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她们谈话的内容清楚的传进了意意的耳朵里。 提到宋氏的时候,她脑子里轰然一声乍响。 整个江城,就一家宋氏。 宋氏千金…… 凯茵…… 倪姐冷讽的扯了下唇,“就算给白睡一百次,梁行长那里也不会放款给她的,宋氏都已经是一个空壳子了,新老员工相继辞职,连股份都抛出去了,离宣布破产就差一步而已。” “那个宋氏千金,还是刚刚大学毕业呢,大三的时候到宋氏里挂了个职,也没干什么实事,宋氏的董事长一倒,这位千金四处奔波,听说是到处吃闭门羹,一个在商场上没经历过事的人,还妄图要力挽狂澜。” 倪姐哼道:“不自量力。” 意意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倪姐的手腕,“你们说什么宋氏,什么宋氏千金?” 倪姐被她吓了一跳,手腕被意意扣着的地方捏出了几道手指印,她用力的挥手,竟没把意意的手给丢开,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谁啊,干什么呢,赶紧给我松手!” 意意面色惨白,手上的力道完全控制不住,浑身更是瑟瑟发抖,“我问你们,什么宋氏千金,什么梁行长?” 倪姐被她的模样给吓住了,眉心紧皱着,另一只手用力的将她的手给推开,骂道:“关你什么事啊,你管的着么!” “什么宋氏……” “就是那家近期出了资金纰漏,还被好几家小公司联合告上法庭的宋氏,你自己想知道,上网查去啊,这件事都传烂了,你问的宋氏千金,怕是被好几个男人给睡过了。” “你胡说!” 意意激动万分,挥手就要打出一巴掌,被睨姐和另外一个女同事分别抓了她一边肩膀,用力的将她往后掼。 意意后背撞到电梯内壁的横栏上,痛得眼前阵阵发黑。 第227章我老婆受了气,肯定给你出 推人的两个女人也没想到意意那么纤弱,瞧见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生怕是下手重了,便收了手,倪姐眼色轻蔑的瞧她,“这么关心那位宋氏千金,难不成你是她朋友么,就你?一个小职员,瞎操那心干什么!” 意意咬着唇,额上细密的汗渍渗了出来,她没啃声,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复杂的瞪出一眼,把倪姐两人给看怔了,恰好电梯到了指定的楼层,倪姐带着身边的女同事一块出去了。 还在电梯里的人看着意意苍白的脸色,以为是被推的那一下把她给推疼了,好心出声安慰道:“你别在意啊,倪姐是南渭阳副总的秘书,平时在公司里嚣张跋扈惯了,别太跟她计较。” 意意没说话,浑身止不住的发着颤,脑子里只想着宋凯茵,宋氏的倒台于她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震动,但宋凯茵不同,那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姐妹。 她现在怎么样了,住在哪里,都经历了什么…… 意意愧疚得心下揪疼,她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竟然都没能好好的和凯茵说说话,要是联系得频繁一点,是不是早就能知道凯茵目前的困境了,是不是她也能帮上点什么。 意意怎么出电梯的都不知道,怎么进去南景深办公室的也不知道,整个人心思恍惚的模样,进门后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两只手在膝盖上放得稳稳的,脸色却比米色的皮质沙发还要透白许多。 “怎么进来了也不敲门?” 南景深就站在办公桌前,斜倚坐在桌沿,手里捧着一份文件在看。 意意抬头,侧边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的璀璨光影,映在他的脸上,泛起了熠熠的光辉。 她忽然起身,大步的朝他走过去,隔着两步远就伸出了双手要他抱。 南景深顺手把文件放下了,双臂展开,将她纳进怀里,大掌温柔的抚在她后脑勺,醇厚的嗓音带着低低的呵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这是怎么了?” 意意没说话,小脸儿在他心口上蹭了蹭,鼻尖蹭到了衬衫纽扣,她就挨着那里没动了,眼睛无神的望着他西装下一片阴影。 她不说话,南景深倒是觉得奇怪了,平时叽叽喳喳的小女生突然安静下来,让他有些奇怪。 “别以为撒个娇,我就准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了。” 意意抬头,眼眶周围泛起一圈红色,潋滟的双眸内盈着水润。 小模样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南景深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滑至她肩膀上,轻声问:“谁惹你了?” 意意摇摇头,可缓了两秒,又点头,而且是很用力的点头,“你给我出气么?” 南景深深邃的瞳仁凝望着她,“先说说怎么回事?” “我被欺负了,你会给我出气吗?”意意仰头靠在南景深的怀里,抬高脑袋,又问了一遍。 一看她这副使气的样子,南景深眼底便有些似笑非笑,眼神宠溺的像是在看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子,他没有一口应承下来,而是试着给她讲道理,“出,我老婆受了气,肯定给你出,但是也要出得有底气有立场,你得先告诉我,是谁惹的你,又是因为什么事?” 他这么一问,意意倒有些怔了,唇还张着,却是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来。 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 宋氏那么大的事,南景深是肯定知情的,但他没跟她说,大抵是因为仅仅把这看成是商场上最稀松平常的事情,即便是说了,和她也不会引起什么共鸣。 可就是因为他没说,意意得到消息的时候,竟然是从别人的嘴里,而且时间已经晚了这么久。 意意被南景深湛黑瞳仁中的笑意给刺了刺,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她撇开视线,往别处看了一眼,又再看回来。 朝他摊开手,“给我。” 南景深没问给她什么,转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新的粉色手机。 “卡已经给你补了,要实在想看小说就看吧,别总跟四爷使气。” 意意把手机接过来,抓在手心里,禁不住抽噎了一声。 南景深哭笑不得,长指捻着她的下颚,让她抬起头来,“真气着了?” 意意哼哼了两声,没再和他说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南景深凝望着她的背影,眸色间一片柔和,他是不会和意意计较的,意意的性格,他很是喜欢,无论她怎么样,只要是没触及到底线,他都能够纵容着疼爱。 意意出了办公室,直接走到走廊尽头的吸烟区,她将窗户打开,蹲身靠在窗户下的墙上,压抑着哭腔把眼眶里的眼泪都挤了出来。 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之后,意意抹干净眼泪,给宋凯茵打去电话,这串号码早就铭记于心了,根本不用想,就能将整串数字都准确的按出来。 然而,电话拨过去之后,通是通了,没有人接,很快就传来了提醒她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女声。 意意不放弃,又再拨过去,还是没人接。 再拨,再听着嘟音响过之后转到机械女声,掐了后又再拨。 连续五六次之后,意意彻底的慌了,本想着不让凯茵觉察到她的哭声,到这会儿被内心无尽放大的恐慌和焦躁都给放大开来,眼泪刷刷的往下流,耳朵里回荡着嘟声的盲音,意意觉心下一片空茫。 此时的宋凯茵,正在一场饭局上,身旁坐着孙总。 孙总多年来和宋氏保持了最亲密的合作关系,和爸爸也是好友,宋凯茵接连拜访了几次都没见到人,今天早上接到孙总秘书的电话,告诉她中午来悦之大酒店,言语间明里暗里的暗示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被接连灌了几杯酒之后,宋凯茵也明白了,姓孙的根本不是和她谈宋氏,意图只在她。 “孙伯伯,我是真的喝不下去了,您也知道我酒量一向很浅的,您就饶了我吧。” 孙总听了她娇声软语的话之后,喉间难耐的吞咽了一口,伸出咸猪手把在她肩膀上来回摩挲,“这就是你不给孙伯伯面子了,为了照顾你,我可是捡着度数轻的酒给你喝,还觉得孙伯伯不够饶你么?” 第228章我想见你 宋凯茵今日穿得清凉,小吊带的长裙,肩膀上赖以支撑的一条黑色细带,被孙总伸进去一只手,直接触着她的肩膀,充满淫靡的摩挲着。 她感觉像是在被一只癞蛤蟆摸,浑身起了一层起皮疙瘩。 宋凯茵故意侧身,面向孙总的方向,挥手将他的手挡开,而后若无其事的搭在椅背上,神态慵懒的压在手臂上,勾着一双笑睨着的眼儿,看出的视线很虚,声音却是魅惑丛生,“可是我都喝了好多好多了,您就让我歇歇吧。” 这小妖精! 孙总听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直接灌醉了,扛到楼上早就开好的房间里去。 不过她现在也醉得差不多了,差不了多时就是他嘴里的肉,老早就想尝尝,江城的第一名媛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脸蛋,这皮肤滑嫩的手感,啧啧…… 宋凯茵哪能不知孙总龌龊的想法,也知道今天冒险走一遭算是着了道了。 她给自己续了满满一杯酒,莹白纤弱的手指托着,话说得客客气气,而且讨好意味十足,“孙伯伯,我的手机一直在响,凯茵先敬您一杯,可否让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孙总看了一眼她杯子里满满的酒,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当然可以,你先喝完。” 他举着杯子过来,要和宋凯茵碰杯,却被她给躲了,媚眼如丝的睨着他笑了一眼。 逗得孙总心都化了,“淘气。” 宋凯茵呵呵着笑,举杯将杯子里的酒喝空了,说了句失陪便晃悠着步子出门去了。 她把手机掏出来看,来电显示上跳动的人名让她犹豫了,握着机身的手绷得很僵。 半响,才接通了电话,把手机贴到耳边,“意意……” “凯茵,你在哪里?你现在在哪里?你好不好?” 闺蜜的话才响起的霎间,宋凯茵顷刻间泪如雨下。 她撑了很久,真的很久,即使再难,她都没有哭过,却在意意接连三声的问话之后,放肆的流下泪来,而且越流越无法抑制,即便压着声儿,哭腔还是传了过去。 意意登时就不说话了,她能清楚的听见宋凯茵压抑的哭声,没有打断她,可却是觉得钻心的疼痛。 凯茵几时在她面前哭过。 这得是到了多么糟糕的境地了啊…… 意意等着她发泄,自己也哭成了泪人,可她逼着自己把哭声压到无声,绝对不让凯茵听见一丝儿声气,手掐着自己大腿内侧的肉,强行的忍下来。 顾衍恰好经过这里,他本来是要过来抽烟的,手上都拿好烟和打火机了,走到吸烟区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墙根下蹲着一个人,出于好奇才走过去看,一看到意意哭得满脸泪花花的样子,惊了惊,出声就要喊她。 意意立马狠瞪出一眼,眼神里夹带着很浓的警告,恁是把顾衍的声音给吓了回去。 他没过去,就站在一米外的地方守着,以为意意是在职场上受了什么委屈,他怎么说也是职场上的老菜鸟,想着可以宽慰两句呢。 谁知道意意哭着就没停过,光看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没听见声音,心里一憷,觉得事情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便悄悄的去副总办里告诉了四爷。 南景深听到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大跨步的过来了。 他径直的走到意意身旁,蹲下身,单腿曲着,一手搁在膝盖骨上,另一手将她黏在脸颊上的发丝勾开,又掏出手帕给她擦泪。 意意将食指比在唇上,他见着,没有说话,只细致的给她擦着眼泪。 好久,意意终于静静的将情绪平复下了,无声的深呼吸了几次,再开口,语声里已然是平静着的。 “凯茵,你还在吗?” “我在……”宋凯茵的声音很轻,像是咬着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意意……” “嗯,我在。”意意立马应了她,随即试探着说道:“你现在在哪里呀,我们见个面好不好?” 宋凯茵犹豫了。 她一直没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给意意,就是不想牵连到她,可如今,已然是瞒不下去了,“我在悦之酒店,意意……” “嗯?” “我很想见你,很想,我现在被大色狼缠住了,脱不了身,你来救救我好吗?” “大色狼?”意意听得心口狠跳,“什么大色狼敢窥觊我家凯茵宝贝,悦之大酒店是吧,我现在就过来,我救你!” “嗯……”宋凯茵咬着手指,哭得泪眼朦胧,“我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不进去了,楼下……楼下有大色狼的人在把手着。” “我管呢,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 意意握着电话没挂,等到宋凯茵低低的应了声之后,她才把手机收起来,一站起身,两条腿都是麻的,从脚底板上蹿起的麻意瞬间袭击至四肢百骸,她浑身犹如过了道电流,还没等缓过来,着急忙慌的就要走。 脚下刚刚迈开一步,被南景深握着手腕给拽了回来。 “我陪你一起去。” 意意紧紧的看着他,没有拒绝,毕竟她一个弱女子,说得豪气干云,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南景深就不一样了,南四爷的名头,在江城的任何地方都是好用的,带出去唬人是绝对可以的。 宋凯茵收了线,手机压在心口上,压得很紧,等最后几滴眼泪流了之后,她才把手机收回来。 没有回包厢,而是直接向着电梯的方向走。 从走廊的拐角出来,竟看见孙总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堵在电梯门口,宋凯茵一时躲避不及,脸上露出的仓惶被逮了个正着。 “臭娘们,接什么电话接那么久,老子就知道你要跑!” 宋凯茵慌了神,手在墙壁上扶了一把,转身就跑。 她脚下穿着高跟鞋,跑不快,轻松的被两个壮汉给追上了,一左一右的架着她的胳膊。 宋凯茵瞠大了双眼,看着孙总气定神闲的朝她走过来,绕到她身后去,手臂从后伸到前来勒住她的脖子,猛然使力,她被迫仰着头,孙总夹杂着腥臭的酒气从脸侧喷了过来,“想跑?哪那么容易?” 宋凯茵眼珠子都绷直了,嵌在眼白内不知道转动,惊惧之下,出口道:“孙总,你和我爸爸是多年的好友,要是让他知道你对我下手,你怎么面对这么多年的友情?” 第229章二叔的人你都敢动 “友情?”孙总呛声道:“我跟你爸哪来的友情,他压了我三十年了,终于等到他落魄了,你说,我怎么就没有一点点伤心呢?” 宋凯茵看着孙总脸上怨毒的笑容,心下咯噔一沉,彻底的明白了。 “你卑鄙!”落井下石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啪”的一声响,孙总甩了她重重的一巴掌,“小姑娘,在这一行,卑鄙一点,才能存活得长久。” 他抚摸着打过宋凯茵的半边脸蛋,啧声道:“你要是聪明点,就跟了我,宋氏没了,起码我还能给你一口饭吃。” 宋凯茵偏头啐了一口,恰好吐在孙总的脸上。 孙总闭了闭眼,直接用袖子抹去了,不怒,反而哈哈笑道:“够辣,我喜欢,看你待会儿还横得起来不!” 话一落声,一把将宋凯茵扛在肩膀上。 她又慌又惊惧,拼命的抓挠孙总的后背,“臭流氓,你放我下来!” 就在这时,电梯“噹”的一声开了,少年们嬉笑的声音冲了出来,为首的那位,剑眉星目,眼眸灼烁,不经意往这边看来的一眼,面色徒然一变。 “给我站住!” 贺少聪提起中气,怒呵出一声,几大步走到孙总面前,撩开宋凯茵的头发,看清楚脸后,面色骇了骇,直接动手就要抢人。 “哪来的小毛孩,快滚!” 孙总怎么肯给,给身后的两个保镖使了脸色,那两人立即就要过来架住贺少聪。 “老子看谁敢!” 贺少聪把腰杆挺得直直的,扬起他高傲的头。 孙总还心想着,谁敢在他的面前这么大的口气,待定睛看过来时,眼前这张嚣张跋扈的脸,吓得他脸色刷的白了。 “贺小少爷啊,我刚才也没看清,不知道是您呢,冲了大架冲了大架……” 孙总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对着一个才刚刚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一口一个“您”,称呼得恭恭敬敬,要不是肩膀上扛了人,这会儿早就点头哈腰了。 贺少聪哼哼两声,“知道是我还敢让我滚!” “我滚我滚,我这就滚。” 孙总转身就要走,朝着保镖使了两道眼色,就要狼狈的带着人离开。 贺少聪没追,他那几个朋友自觉的把人给拦住了,孙总一看面前这几张面孔,额头上直冒冷汗,这些玩世不恭的少爷们可都是出自他惹不起的豪门,被拦下来了也不敢吱一声,腆着一张肥脸呵呵的笑。 贺少聪不疾不徐的走过去,抱着胳膊,幽幽的开口,“你滚可以,把她留下。” “这……贺小少爷,这是我一个不听话的小蜜,怎能污了您的眼呢。” 贺少聪心下一惊,疑惑的看向宋凯茵,后者感知到他的视线,抬眸的瞬间,贺少聪恰恰看见了她惊慌失措的一张脸,当即怒气被激了出来,直接动手就抢人。 “什么你的小蜜,我二叔的人你都敢动,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人被抢走,孙总条件反射的要去拽,一听见贺少聪的话,吓得哪里还敢伸手。 在江城,南家的四爷和贺家的二叔,那就是两尊神邸一般的存在,谁惹得起,别说惹,他们老人家要是见不得谁了,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捏死。 孙总差点就跪下了,狐疑的看一眼宋凯茵,他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这个小妮子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能被贺家给罩着。 “看什么看,还不滚,等着挨打呢!” 贺少聪扬声一吼,孙总话都不敢说,带着他的爪牙慌忙跑进了安全通道。 “贺少,英雄救美啊,帅呆了!” “这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也不带给我们看看,这种情况下认识,多尴尬啊。” “就是,你是怎么做男人的,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宋凯茵是正面对着贺少聪站着的,男人的身高本就比女人要高一些,贺少聪从高中的时候,生长得尤其迅速,直接从一米六几的个子,拔高到了一米八多,比宋凯茵要高出一个脑袋。 她这么站着,额头恰好在他的下颚下面,站的距离太近了,实在是有些不妥,贺少聪脸色浮起不自在的红晕,本想把宋凯茵给推开的,突然觉察到她的手正紧紧的揪着他胸膛前的衣服,揪得很紧,浑身都在发着抖,头发也散在了两侧脸颊,他的朋友们恰好没办法看清她的正脸。 贺少聪心下一怔,没动她,可也没和女人贴得这么近过,他佯装不耐烦的对小伙伴们挥挥手,恼道:“去去去,瞎说什么呢,都闭嘴,包厢就在这层,自己找过去。” “哟,这都开始赶人了啊,是不想被我们打扰吧。” “可不就是么,难得,混世魔王也有害羞的时候。” 贺少聪一脚踹出去,“你害你大爷的羞,滚滚滚,都滚了。” 几个小伙伴们嘻嘻笑过一阵,倒也没有再继续为难,很自觉的离开了。 走廊忽然安静下来,贺少聪僵着身子没敢动弹,几度抬手,还是没忍心放在她肩膀上,最后也只是无奈的叹一声气:“那个……你还好吧?” 宋凯茵肩膀一抽一抽的,整个人都很不对劲,贺少聪就是再迟钝,也猜到她应该是在哭。 问了一声后,宋凯茵也没应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她低低的孱弱嗓音:“你有纸吗?” “哦,有的,我找找。” 贺少聪伸手进裤兜里找,翻了左边,没有,在右边找出半包纸巾,慌忙抽出一张给她。 宋凯茵接过,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头发也简单的整理过了,可还是有意的把脸给盖着,握着纸巾的手抵在鼻翼下端,低垂着头,把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贺少聪还是没忍住低头去看她,才一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就不自在的撇开眼去了,想了想,脱下身上的长袖衬衫外套,搭在宋凯茵的肩膀上,衣服很单薄,怕掉了,便把两条袖子系在她身前。 “要,要走吗,我送送你?” 宋凯茵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缓了缓冲到喉咙的涩意,才轻声道:“不了,谢谢。” 她拒绝得很干脆,走几步站到电梯前,按了扭。 等电梯的时候,身子站得很挺,像是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却又不得不挺直着脊梁,哪怕是脆弱都不敢露得太多。 第230章难堪 贺少聪怔然的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宋氏的事情他听说了,先前只是从新闻上,或者他人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但今日见到宋凯茵,怎么说也是大学四年的同学,她这副模样,平白的让他生出些心疼。 他认识的宋凯茵,该是明媚可人,睚眦必报,性格豪爽的,而不是此刻这般,这般的……压抑,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拼命的隐忍着什么。 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和她提及有关宋氏的一个字。 他本来想问的,怎么会惹上孙总,可话到口了,电梯恰恰开了,他看着宋凯茵走进去,按数字键的时候,身子也是往里侧着的,从他的角度,甚至连侧脸都看不见。 也是…… 有谁愿意自己落魄的模样被昔日的同窗看见。 贺少聪所有想问想说的话,随着电梯两扇门关拢,也退回了肚子里去。 他转身朝着朋友所在的包厢走去,走了几步,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什么东西,稍稍犹豫后,转了方向,乘另外一台电梯下到一楼。 从酒店大厅出来,贺少聪着急的找人,终于在左边的街道上看见了宋凯茵。 她正被三四个中年女人围着,其中一个揪着她的头发,指着她的脸骂骂咧咧。 贺少聪赶紧跑过去,用了狠劲,把中年女人的手给掰开,强势的把宋凯茵揽进怀里。 “干什么呢,你们干什么呢,欺负人啊!” “就是欺负她了怎么着,好意思做小|三,还不好意思承认是吧!” 贺少聪听懵了,“什么小|三小四的,光天化日的,血口喷人呢!” “我哪里冤枉她了,你问问她,今天是不是约了姓孙的在这里偷|情!”中年女人插着腰,气急败坏的,手都快要戳到宋凯茵脸上来了,贺少聪挥手就给格挡开了,“你是姓孙的老婆是吧,他跑了,你倒是送上门来了,我正愁找不到人呢,敢欺负到我贺家头上来了,我看你们夫妻两是有多大的胆子!” “我管你什么贺家南家的,你识相点赶紧滚,今天我非撕了这小蹄子不可,我看她还敢不敢再勾|引别人老公。” 贺少聪算是弄明白了,眼前这位怕是孙总的老婆,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带着人堵过来了,也是宋凯茵运气不好,恰恰给逮了个正着。 他心里是百般的不相信宋凯茵会堕落成这样,听别人那么骂她,他心里也不是滋味,面上露了凶相出来。 “城南的贺家,听说过没啊?” 孙太太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旁边一女人拽了她一下,“大姐,要不算了吧,贺家咱们惹不起啊。” 这么一提点,孙太太便懂了,城南哪里还有第二个贺家。 她心里憋着的气,算是不能发出来了,想对宋凯茵说两句狠话,碍于贺少聪在场,话都到嘴边了还是给咽了下去,带着自己的几个姐妹灰溜溜的走了。 贺少聪放开宋凯茵,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确定身上没什么伤,才放下心,“你怎么样,她们有没有打到你?” 宋凯茵目光死死的盯着地面,双眶泛红,却倔强得没有留下一滴泪来,她向来是一个坚强的姑娘,即便是连续被为难了两次,也依然一副咬牙死撑着的模样,贺少聪说了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听清楚,脑子里全是嗡嗡的盲音。 贺少聪这才注意到她半边脸上的巴掌印,气得咬牙切齿,姓孙的这对夫妇,当真是把他给惹毛了,扇巴掌都扇的同一边,怎么下得去手。 “我的车就停在附近,你跟我一块,我送你回家。” 他伸手去拽宋凯茵,她猛然一惊,仓促回神,抬眸睨了他一眼,却是把手从他的手里抽离出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贺少聪两步抢到她面前堵着,“你现在这个模样,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回去!” 宋凯茵浑身一震,这句话,仿佛是触到了她身上的开关,她一寸一寸的将头抬起,灰白的眸子盈着浅漾的水痕,双唇微掀,“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贺少聪看着头发散乱,双目通红的她,心下的酸楚就像被打翻了似的,压抑得很不好受,“凯茵……” 他舔了舔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宋氏……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 “没有!还有机会,我还在努力!”宋凯茵瞠直着双目,坚定的回答他。 贺少聪眉心间深深的拢着,眼眶也不自觉的泛起些微的浅红,“是,你还好,会好起来的,我们慢慢来,都会好的,现在先让我送你回家好吗?” 他试着去牵宋凯茵的手,见她没有拒绝,便主动的朝她走近一步,正要将掌心下她的手腕给扣实了,颊边忽然刮过一道罡风,紧接着一个巴掌擦着他的腮边打过来。 贺少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角黑影一掠,一道小小的身子奔了过来,推开他的手,把宋凯茵抱在怀里。 意意跑得太急,呼吸都没调匀,仰头便吼:“你干嘛呀!你想干嘛呀!你对我的凯茵做什么了!” “我……”贺少聪一脸懵逼,摊开手,正要解释,眼尖的瞥到南景深踩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过来,那双黢黑深沉的眸子冷然的睨着他,黑眸里似含了剑刃一般,刺得他一咕噜的把话给倒了回去,又觉得沉默只会更糟糕,慌忙张口:“不是,四叔,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您信我。” “你要什么都没做,凯茵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南景深还没开腔,意意像是就逮着他不放了,咄咄的逼问。 贺少聪真是恨不得自己浑身都长满嘴,可又说不出点什么来,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宋凯茵。 “你看她做什么,你想拿眼神威胁她是不是!” 意意又是一声骂,手挥起来就要动手,虽然距离还不至于让她碰到,贺少聪却还是怕得往后退了两步,脚都没站稳,后领子突兀的被一只大手给拧住了。 他侧回眼去看,南景深棱角分明的五官赫然就在眼前。 “臭小子,需不需要我告诉你二叔?” 第231章不治身亡 “不需要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贺少聪魂都给吓没了,他可不想这么冤枉的挨二叔的拳头,常年的部队里锻炼的拳头哪里是他能挨得了两拳的。 萧意意向来是个认死理的主,经她那张嘴一说,假的都能变成真的,他就真真是百口莫辩了。 “意意……”宋凯茵轻轻的唤了一声。 意意立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抽回来放在她这里,“别怕啊,他怎么欺负你的,我帮你欺负回去,别害怕。” “他没有,他救了我。” “救你?”意意狐疑的看着贺少聪,他立即附和着点头,意意没理他,扭回头问:“发生什么事了么?” “……”宋凯茵咬着唇,用力的扣着意意的手臂,她浑身颤巍巍的打着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把头埋进意意的颈窝里,声音哽咽,“我快撑不住了,好累啊。” 意意觉得心酸,眼眶也跟着红了,她抱着宋凯茵,轻手抚拍着她的背,“我陪着你,别害怕,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了……”宋凯茵抽噎一声,唇瓣控制不住的打颤,“全都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毁了…… 意意忽然回想起电梯里倪姐说的话。 难道凯茵为了救公司,真的那么的…… 意意双眸猩红,忍着不掉下泪来,她把宋凯茵抱得更紧,一遍遍的在她耳边安慰着,“不会的,宋伯伯还在,伯母也在,还有我也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别怕,别怕啊。” 宋凯茵止不住的哭,像是连日来挤压着的痛楚全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偌大个世间,竟只有意意的怀抱,是唯一让她觉得温暖可靠的地方。 见状,南景深也不忍看,拎着贺少聪走到旁边去,“过来,陪我抽支烟。” “四叔,我真没欺负她。” 南景深颔首,语声沉着,“你二叔要定了的人,谅你也不敢欺负。” 谢天谢地,总算这把火没有烧到他身上来。 南景深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唇角,随即将烟盒抛到贺少聪手里,他拿出打火机,单手遮在唇口前,眯眸将烟点燃。 “别装,我知道你十六岁就开始抽烟了。” 贺少聪哽了一下,嘿嘿笑道:“还是四叔了解我。” 说着话,他顺势把烟含着,自己兜里就有打火机,又不敢摸出来,“四叔,借个火……” 南景深黑眸睐他一眼,视线把人给看得憷憷的,却也什么都没戳穿,把打火机给了他,“说说,是怎么回事。” “您知道xx公司的孙总吧……” 意意去买了两杯热奶茶,硬要把一杯塞给宋凯茵,即便是喝不下,捧着也好,意意也陪着她在台阶上坐下。 朋友间最好的关系便是陪伴,不用太多的语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能直接到达对方的心底深处去。 意意那杯奶茶都喝得见底了,杯子里还剩了些珍珠丸子,以前她总爱用吸管尖的那一头一个个戳起来往嘴里放,今天却没那个心情,她好几次侧眼去看宋凯茵,想说什么,又没说,静静的陪着她。 宋凯茵的手机响了,不是短促的短信提示音,而是长串不停歇的振动,她总算是有了点知觉,翻出手机来,屏幕上的来电让她登时睁大了双眼,忙接通起来,“喂?我是宋凯茵,您说……”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宋凯茵脸色一片惨白,手机从掌心话落,意意赶紧接住了,听筒里有男人的声音传出来,意意疑惑的瞥一眼宋凯茵,而后将手机接起,眼睛却紧紧的锁着她。 “宋小姐,请问您还在吗,现在是否方便过来一趟?” “喂,您好,我是她的朋友,请问您是哪里?” “我是警察,就在十分钟前,宋小姐的母亲从二十层楼高的顶层跳下来了,不治身亡……” 意意脑子里轰然一声乍响,顾不得手机了,立马去看宋凯茵。 此时的宋凯茵没有表情,脸廓却被一层深浓的哀伤笼罩着,她浑身都在发抖,瞠直了的眼眶里不住的落下泪来。 意意看她面无血色的样子,着急的把住她的肩膀,大声唤她,“凯茵,你看看我,你别这个样子,你别憋着自己。” 宋凯茵抬手,虚软的在半空又落了回去,勉强的撑着台阶站起身来,踉跄的退了两步,整个人犹如游魂一般,意意赶紧跟着站起来,想要扶住她,宋凯茵忽然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凯茵!”意意吓得面无人色,“四爷,你帮我拦住她,拦住她!” 南景深和贺少聪同时丢了烟,快步跑过去,临脚跨进马路时,南景深顺利的拦截到了宋凯茵,抱着她后退了数步。 宋凯茵双眶里盈着泪,用了浑身的力气推他,哽咽着发声,“你放开我,放开……我只是想要拦车……” 南景深眉心皱起,他什么都没问,抱着宋凯茵往黑色的迈巴赫走。 “你坐我的车,我送你过去,很快就到。” 宋凯茵听进了他的话,不动了,任由他抱着走,然后被放进了车子的后座里。 意意也跟着过来了,挤进后座里陪着她。 南景深关了车门,回身看着贺少聪,“你坐我车,还有——” 后话没说出口,贺少聪却是懂的,他编辑了一条短信给贺堇年发过去,大步过来,坐进副驾里。 “地址。”南景深问。 宋凯茵像是没有听见,眼睛看着窗外,脸上已是泪迹斑斑,意意坐得离她近一些,手臂伸过去,环住她的肩膀,轻轻的发声,“凯茵,四爷问你地址,知道去哪里吗?” 宋凯茵颤了下眼睫,视线抽回来,往前面看了一眼,眼睛里却被一层深浓的水雾给蒙住了,看出去的都是虚影,她用力的眨掉眼眶里的泪。 “三医院。” 意意心口一震,两个男人也在同时变了脸色。 三医院,是江城有名的……精神病医院。 意意心下酸楚着疼,看着宋凯茵无声流泪的模样,又再一次的红了眼眶,可是她很争气的没哭,不在这时候添乱,双手紧紧的抱着宋凯茵,让她的头靠过来,靠在她肩膀上。 天啊,这段时间,凯茵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第232章怨我吗 赶到三医院,车子才一停下,宋凯茵推开车门就冲了出去,意意赶紧跟上。 医院门口已经被围起了一圈黄色的警戒带,根本进去不得,在外面就被拦了下来。 南景深一出现,领头的警察认出了他,主动过来说明情况。 宋凯茵的母亲已经被抬到了担架上,身上盖着白布,几个医生合力抬上救护车。 她眼睛很尖,看见了之后立即冲了过去,毫无意外的被医生给拦了下来,宋凯茵满脸的仓惶,哽着脖子,在心口上用力的连续拍着,“我是死者的女儿,我是……” 拦着她的医生和一旁的警察对了下眼神,警察却看了南景深一眼,而后才放行。 算是例行公事,让她辨认死者的身份。 “凯茵……”意意把着宋凯茵的肩膀,看着此时发丝散乱,面色惨白,且双眸通红的她,心下一痛,握着她的手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把这么脆弱的她给捏碎了。 “别看了好吗,别看了……” 宋凯茵面如死灰,她缓缓的转眸,双眼毫无焦距的落在意意脸上,顿了一顿后,缓缓摇头,“要看的,我要看看,起码,看妈妈最后一眼……” 意意实在心疼,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妥协,“那我们就看一眼,让阿姨好好的,没有牵挂的走好吗?” 宋凯茵没应,她被意意搀扶着,一步步走到担架前,垂眸看着窄小得只能容纳一个人平躺下的担架,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块白布。 她多么希望是警察和她开的一个玩笑,真的。 甚至希望着躺在这里的是别人,不管是谁都好,她的妈妈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恶毒,可是当恶毒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也只有靠那么一丁点稀薄的期翼,来欺骗自己。 终于,宋凯茵掀开了那块白布,看到已经面目全非的妈妈,她浑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那般,瞳仁剧烈的震颤,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双眼绷直,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的退至苍白无色。 半响,她强忍着,用着很轻,也很沉痛的语气说道:“没错,这是我的母亲。” “凯茵……”意意实在心疼得不得了,扶着宋凯茵的肩膀,就怕她会倒下去。 宋凯茵却是睁着猩红的眸子,看着他们把妈妈抬上救护车。 她浑身越发的颤抖,越发颤抖,周身的关节都像是不受控制那般,忽然挣脱了意意的手,快走两步扶着树干,弯腰呕吐了出来。 意意跟过去,找了纸巾出来,递给她擦嘴。 看着宋凯茵已经退得没有一丁点血色的脸,想要出声安慰,听到她的手机响起。 意意替她把手机拿了出来,本想递给她的,可是凯茵难受的模样让她不忍,想了想,意意自作主张的接通了。 “喂?” “宋小姐是吗,你父亲突发中风,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需要家属签字。” 意意双睫狠狠的一颤,转眸看向宋凯茵,凯茵也在同时看过来,“什么事?” “医院……宋伯伯中风。” …… 贺堇年丢下正在谈的会议,步伐凌厉的出了公司,开车直接去一医院。 他事先问了手术室的楼层,穿过长长的走廊,看到紧挨着手术室一侧坐着的宋凯茵,她一个人占据了两张椅子,双腿曲着,弯腰抱着膝盖,整个人失魂落魄,萧意意在她旁边陪着,不见南景深和贺少聪。 来一医院之前,贺堇年和贺少聪接了电话,这才得知,宋凯茵的母亲跳楼身亡,贺少聪和南景深留在那里处理后事。 贺堇年走到宋凯茵面前,走廊略暗的光线从他的肩胛后侧打过来,拉伸了一道蜿蜒的阴影笼罩在宋凯茵的身上,她蜷缩着的身子看起来尤为小巧,也脆弱不堪。 他双脚稳稳的扎在地面,从上睨下的视线微深。 意意的眼眶已经哭红了,她不知道宋凯茵和贺堇年之间有何渊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色狐疑的看过去的时候,贺堇年已经抢先开了口:“南太太,方便的话,我想单独和她说两句话。” 意意双手的手指交缠着,目光来回看着他们。 “凯茵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 “我知道。”从意意的角度,贺堇年侧身站着,侧颜被灯光的暗影笼罩着,五官的棱角尤为分明,他喉结上下耸动,“我不会刺激到她。” 意意已经是嘴皮都说干了,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来安慰,或许换个人,凯茵还能听进一两句去。 “好吧,我就在附近,有事就叫我。” 贺堇年点头,在宋凯茵身旁坐下。 医院的椅子,设计得有些矮,贺堇年坐下之后,一双长腿不知该如何摆放,索性侧着身,一手搭在宋凯茵脚踩着的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挑开她散乱在颊边的发丝。 指尖刚一触到她额头,宋凯茵偏头躲开了,半边脸深深的埋进了交叠着的手臂间。 他稍怔,指尖微蜷了一瞬,而后收回。 “还能听进话?” 宋凯茵没吭声,一双无神的眼睛遮挡在发丝后,似乎是要把脸上所有的狼狈和痛楚都掩藏起来。 贺堇年摸出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大腿上敲击着,湛黑的眼眸凝视着手术室门上显示着的三个红字:手术中。 “里面是傅逸白在做手术,他医术很好,放心吧。” “贺二叔……”宋凯茵抬头,表情平静的看着贺堇年,眼睛红得厉害,一开口,声音仿佛是从砂纸上磨过那般的沙哑,“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请离开吧。” 她说话时,眼眶里还包着泪,倔强的没有落下来,眼白当中嵌了几条红血丝,神情……是贺堇年从未见过的冷静和淡漠。 接连的打击,已经将她的周身和心理都筑起了一道深深的防线。 只怕是除了萧意意,这个时间,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也包括他贺堇年。 这一刻,他心跳竟然漏了两拍,仿佛有什么东西生生的从他心头上摘除了,没来由的空虚和慌乱,让他觉出了心疼。 “怨我吗?” 宋凯茵怔然的看着他,只是一秒,便挪开了视线,唇角牵出了丝冷然的笑意。 第233章而你,我要定了 略略的讽刺,从她的眉心眼角间显露出来,刀刃一般刺着他。 男人浅眯了眯眸,心口一阵紧缩。 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过几日光景,她已经消瘦成了这副模样,眼窝深深的凹陷着,整个人的魂魄仿佛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驱壳,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一般。 面色更是惨白得透彻,双唇不知是没有涂口红原因,还是悲恸过度,淡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像是瘦了好几圈,弓起的后背,能从单薄的衣料上看见骨骼凸起的纹路。 沉默良久,她也只是轻幽幽的叹了一声,“怨不着了,我都不怨了。” 都不怨了? 贺堇年看着这副模样的她,心慌得厉害,已然从她这里,感觉不到一丝丝想要生着的痕迹了。 他舔了舔唇,坚持要将她脸上的发丝拂开,看着她清秀的脸儿,黢黑的眸瞳内像是墨迹打翻了般,深沉得捉摸不透,却又夹带着丝丝的疼惜。 “如果我早点出手,帮你保住了宋氏,也让你母亲得到及时的救助……” “那你为什么不出手?”宋凯茵忽然转过头来,发红的眸子定定的瞪着他。 贺堇年眉心间轻微团了一瞬,没有起褶皱便松开了,他没说话,眼睛看着她紧抿着却轻微打着抖的双唇。 “贺二叔,您究竟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宋凯茵皱着眉头,淡白的五官挤压在了一处,藏也藏不住的哀伤浮现在脸上,她说话的声音带着轻薄的叹息,“以你的能力,帮帮我只是一件小事,可是你为什么不做呢,为什么不帮,却还要吊着我,是觉得好玩是吗?” 贺堇年无从解释。 “是因为那次我给你下了药,让你耿耿于怀是么,那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我的第一次,就那么稀里糊涂的交代在你那里了。” 贺堇年心头一动。 他是真的没有料到…… 说到这里,宋凯茵忽然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唇瓣在贝齿下剧烈的打着颤,似乎是在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她重重的抹一把眼睛,手背上沾着的泪水在灯影下泛着暗淡的光泽。 她嘴角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意,“我不后悔,就当是自己赌错了。” “我后悔了。”贺堇年忽然发声,深邃的眼眸深凝着她。 宋凯茵一愣,难以置信的看过来,继而将唇角的笑意牵大了些,“应该的。” 男人眼神暗了暗。 他后悔了。 当事情进展到已经无法挽回的地步,他悔不当初。 到今日,恰好是十天。 十天前,宋凯茵信誓旦旦的在他面前说,会让他在十天以内爱上她。 是他输了。 “所以,你还是怨我的?” 宋凯茵瞪着他,那眼里的恨意触目惊心,脸颊上的肌肉都在发颤,可见瞪得有多么的用力。 她忽然撑起身子,不顾身上突然袭来的酸麻,猛的扑进他的怀里,扒开他的衬衫,一口咬在他的脖颈。 咬得很重,牙齿嵌进了皮肉里,很快,她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稠的铁锈味,浑身所有的力气都冲到了两排牙龈上,身子颤巍巍的在打抖。 贺堇年闷哼了一声,喉间突起的喉结难耐的滚动,几乎是稍稍的停顿过后,一把将她更深的搂抱进怀里。 宋凯茵咬了很久,咬到脱力才放开了他,看着他脖颈上扎得很深的两排牙齿印,和沾染了鲜血的白色衬衫,心里并不觉得快意,反而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阵扎心的疼痛。 她说不清这股疼痛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疼,她咬过的地方,竟然不敢多看那道伤口,眼神虚颤着躲开了。 “够吗?” 贺堇年问,问得那么柔情蜜意,缠缠绵绵。 宋凯茵却仍是瞪着他,眼睛张得过大,导致眼眶里不住的有眼泪滴落下来,如何也抑制不住,她拳头握得很紧,很紧,眼泪一滴滴的砸在手背上。 贺堇年见状,沉默的用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 “够不够,不够再继续咬。” 宋凯茵摇了摇头,抬手撑住一边鬓角,太阳穴上忽然针扎一般刺痛,眼前更是掠过阵阵白光,光影极有穿透力的打到她的天灵盖,差点失去意识。 “够了,你走吧,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男人眉头攒动,深陷的眼窝内含藏着一抹深沉,他在宋凯茵企图抽身的时候,不假思索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纳进怀里。 贺堇年低头,正对上她抬起的一双泪眸,心里忽然起了罪恶感。 他轻柔的拂开宋凯茵额头和脸上的发丝,虎口下细致的擦掉她的泪痕,薄唇翕合出了低沉且沙哑的声线,“你够了,我却不够。” 话一落音,他忽然低头,含住了她苍白的双唇。 宋凯茵惊愕得张大双眼。 他疯了么! 这个男人疯了么! 爸爸就在里面做手术,是生是死还未可知,他居然压着她在手术室外做这种事! 宋凯茵大脑受到撞击般的刺激,不管不顾的抡起拳头打他,手上的力气不够,便连双脚也用上了,贺堇年没有阻止她,她要打便打,他通通都受着,大掌罩着她的后脑勺,吻得缱倦而深情。 宋凯茵万分痛苦,眼泪不受控的夺眶而出,打到最后,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却还是坚持一下下的捶在他肩膀上,每一拳的间距隔得很远,落下的力道也越来越轻。 贺堇年终于放开了她,没有看她的脸色,而是将她抱着,双臂囚着她纤弱的身子,深深的嵌进他的胸膛里。 宋凯茵到底是忍不住了,伏在他的肩头嚎啕大哭,哭声维持了四五秒,慢慢的变成了呜咽,她咬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深深浅浅的牙齿印,都是这些日子以来,每当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便咬自己来得到片刻的清醒。 “凯茵,听我说。” 贺堇年贴着她的耳朵,沉暗的嗓音穿透过发丝低低响起,“宋氏我背了,你母亲的这条命,我欠上,你的父亲,我倾尽所有也会保他生命无忧,而你,我贺堇年要定了。” 宋凯茵拳头紧握,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哭腔:“晚了……” 第234章我给你揉揉 “不晚。”贺堇年语声坚定的逼着她,“我说不晚就不晚,从今天起,你的一切,我都担着了。” 听着这话,宋凯茵觉得自己是应该感动的,可为什么,她的内心毫无波澜,这分明就是她一直努力想要争取到的结果,可真的得到手了,却又没有想象中那么期待。 她不是已经心如死水了,而是心死了。 …… 意意哪都没去,就站在走廊尽头,又不放心,半个脑袋从墙后探出来,当看见贺堇年和宋凯茵接吻的时候,大大吃了一惊,她是真的没想到,凯茵和贺家的二叔,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亲密的关系。 意意差点忍不住就要过去了,脚下迈出一步,又觉得不该去打扰。 她能看得出来,贺堇年对宋凯茵,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接到南景深电话的时候,意意的目光收回来,短暂的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放在耳边,“四爷。” “我在楼下。” “嗯?”她眉心间跳了跳,下意识的走到窗外,往下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面墙对着的是医院的后花园。 “我在一医院楼下,门口,你下来。”南景深低暗的沉嗓从听筒里传出来,语气是不给她拒绝的可能性。 意意纠结的看一眼走廊那端纠缠着的男女,视线着急的找到宋凯茵的脸,那副哀戚的模样,怎么能够让她放心的离开。 “四爷,你先回家吧,我想在医院里陪着凯茵。” “她有贺堇年陪着,你留下,反而碍事。” 话是这个理,而且她看着坐在贺堇年怀里的凯茵,印象里,凯茵向来不会和男性走得太近,她有让人羡慕的家世,引以为傲的脸蛋,对异性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清冷感,却愿意让贺堇年抱着吻着,是什么样的关系,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够想明白。 “我……” 似乎是猜到她会拒绝,南景深加重了声气,“乖乖,听话。” 意意伸出一根手指,在窗玻璃上戳着,指尖的汗渍戳出了椭圆形的湿印,她鼓动着一双小嘴儿,试图反抗,“可是我不想听话嘛,好四爷,你就让我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南景深呼吸重了一分,“不行,你忙了一天,必须要休息,今晚你若是执意留下,我也会强行带你走,而且明天不准你再来。” “你好霸道,凯茵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陪着她,就没人能陪她了。”提起凯茵,意意的底气又多了几分。 “贺堇年不是人?” “他不会安慰……” “他能把快要死掉的宋氏救活,你能?” 意意蓦的抬眸,看着窗户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虚影,“他会帮凯茵?” 南景深没有多言,提点了一句后便对此事缄口了,只说:“再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了。” 意意略略思索了一阵,咬咬牙,还是应了他。 她本想要去和凯茵说一声再走,可她这会儿过去,似乎不合适,想想还是算了,等稍晚的时候再给凯茵打个电话。 出了医院,意意轻松的找到了南景深,他的车就停在大门口,黑色的迈巴赫很是打眼,最引人注目的还属他本人,身形挺拔的男人背身倚靠在车门上,黑色的衬衫解了两颗纽扣,袖口往上挽起,推至手肘的位置,指尖夹着的香烟垂在裤缝边,西裤流水型贴合着他修长的一双长腿,有一只脚曲起,提起的裤口下露出了灰色丝袜的影子,再往下,锃亮的皮鞋,鞋尖点着地。 意意一看到他,心里就开始发酸,一开始还是走,走了几步就变成了跑,径直的跑进他怀里去。 南景深张开双臂抱住了她,袅袅白烟后,一双深邃的眸子下睨着她,“累了?” “四爷,意意心里疼。” “我给你揉揉?” 意意懵了一瞬,从他怀里抬头,下巴堪堪戳着他的脖颈,“心里疼要怎么揉?” 南景深回得一本正经,“揉心口。” 说着话,他另一只骨节干净的手从后背挪到了腰侧,意意脑子里警铃敲响了下,慌得推开他的手,忽然气恼了,怒得在他肩膀上也推了一下,“我心里都快要难受死了,你还开玩笑!” 意意暂时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在他怀里蹭着了,绕过他身侧,打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 南景深从另一边上车,身子朝她那一侧倾斜过去,意意心里堵着气,以为他是想要凑过来亲热,意意心里老大不乐意,重重的哼出一声,把自己的胳膊抱得更紧些。 男人莫可奈何,伸过去的手也只是扣开了储物柜,从里面拿了一瓶水,拧了瓶盖后递给她,“喝点水。” 意意没接,负气的要推开,手肘快要戳到瓶身,南景深扬手避开了,沉下语气,噙着一口训小孩的口吻,“听话,别和我拧。” 意意委屈巴巴的瞥了他一眼,没怎么挣扎,最后还是把水接了,咕噜噜喝了一大半。 跟着宋凯茵忙前忙后了大半天,她一口水没沾,之前还不觉得,喝第一口水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是渴死了。 意意瞥了他一眼,从他掌心里把瓶盖抠出来,拧上了,犹豫过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刚才说,贺堇年会帮凯茵,是真的吗?” 南景深吸了一口香烟,手放在窗外,弹了弹烟灰,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宋氏摊上的事比较棘手,之前贺堇年不出手,也有他的顾虑。” 意意听着他的话,有了兴趣,身子朝他这边侧着,双手捏紧了水瓶,“什么顾虑能够让他担心上的,他不是很厉害么,贺家不是很厉害么?” 南景深眼梢侧她,“乖乖,你觉得四爷厉害吗?” 根本不用思考,意意立即就点了头。 “和贺堇年比呢?” 她稍稍想了想,“你们都是一样的厉害。” 毕竟光是南家和贺家的名头,就足够让人生畏了,更别提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有手段,也有地位。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眉心间的褶皱蹙紧了些。 “凡是不能看表面,四爷若是厉害,怎么会被逼回国内,南贺两家背景深厚,血统旁枝错节,贺堇年和我一样,都存在着许多的顾虑和考量。” 第235章是要写进族谱的 意意听得不是很懂。 “什么顾虑,什么考量?” “南家和贺家,最看中血统的纯正,非门当户对的女子绝对不可娶,贺堇年若是出手帮了宋氏,那么,宋凯茵必定会在短时间内迅速的被摆上台面上来,到时候,就算贺堇年日夜都护着,也护不住有人来为难她。” 意意怔愣着摇了摇头,听得更迷茫了,“既然你们这样的大家族,婚姻那么严谨,为什么你一声不吭的把我娶了,没有人来找我麻烦呢?” 南景深邃然的黑瞳深睨着她,眼底闪过几丝莫可奈何,她哪里知道,若不是他有心的瞒下来,家里的老太太只怕是早就找上门来了。 他的小妻子胆子太小,兴许会被吓得不轻。 决定在老爷子寿宴当天把她带回南家,已经是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萧意意既然是他的妻,名字就该顺理成章的写进族谱里。 “贺堇年……是有未婚妻的。” 意意大骇,“什么?” “贺家的家主,也就是贺堇年的父亲,一早给他定了门亲事,只是他一直不愿,性子又倔,才没有逼得太急,但他和那位未婚妻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不是不愿意么,还和人家女孩走那么近,不要脸,真的是不要脸!” 意意越想,越生出些义愤填膺的情绪来,也替凯茵觉得不值,她已经很惨了,还要遇到渣男,老天爷待她实在是残忍。 她哪里知道,贺堇年很厌恶这种包办婚姻,情绪上一直很抵触,高中都没毕业,瞒着家里所有人进了部队里,这件事当年在贺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贺堇年是少有的商界奇才,十岁出头就成功的替他父亲拿下了价值一个亿的案子,此后更是显露出了超高的智商,他父亲一直把他当做贺氏的接班人来培养,可想而知,贺堇年任性的举动,让他父亲多么的震怒。 那之后,贺家使过各种手段,逼他从部队里出来,谁知贺堇年一怒之下,直接赶赴前线去参战,几年的枪林弹雨之后,恁是给自己混出了上校的头衔。 贺家的家主无奈妥协,亲自登门致歉退了这门婚事,贺堇年才同意经手贺氏,只不过是在幕后,作为贺氏的首席ceo,从不出现在公司,这几年,但凡公司里有任何大的决策,都要先让他过目了再下决定。 然而婚事是退了,贺堇年青梅竹马的关系,感情倒是一直很要好,两家的家长见这情形,自然是心照不宣,还在往联姻的事情上想着。 “是不是那天商务晚宴的时候,贺堇年的女伴?” 南景深点头,算是默认了。 意意一拳砸在矿泉水瓶上,咬牙切齿的道:“这个大混蛋,我一定要跟凯茵说说,让她离远一点,简直是太人渣了!” 南景深被意意这副模样给逗乐了,他夹烟的那只手撑着鬓角,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自己的感情问题还没理顺,倒是关心起别人来了。” 意意忽眨着眼睫,水光粼粼的眸子透着澄澈的干净,一眼落到他脸上来,懵懵的看了他两眼,又不自在的撇开视线去。 “哪里没理顺,我哪里没理顺了……” 南景深挑眉,不对她的耍赖做任何回应,香烟捻灭在车厢的内嵌烟灰缸里,声音稍顿了顿,说道:“他们的事,你别去插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意意气鼓鼓的瞪他,“我就要插手,就要,不能眼看着凯茵受欺负了还不吭声。” “呵呵——”南景深唇尾勾着笑,伸手盖在她头顶轻轻的揉了揉。 回到家,吃了晚饭,意意去客厅里看电视,南景深去了书房,他还有好多公事要做,意意很懂事的不打扰他,也从来不在他办公的时候进去他的书房,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件也不是她能够看得懂的。 晚上九点,意意开始有了困意,她瞄了眼墙上的时钟,打哈欠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找出遥控器来把电视关了,上楼去洗了澡。 等她从浴室里出来,南景深恰好回来了。 “洗完澡了?” 意意肩膀上搭着干毛巾,正在擦头发,乖巧的冲他扬起笑容,“浴缸里的水没倒呢,你要不要将就着洗?” 南景深怎会不知道她的调皮劲又犯了,眼眸深沉的凝着她看,“也好,先习惯一下你的洗澡水,反正以后也是要一块洗的。” 意意脸色一臊,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什么一起,才不要和你洗澡澡呢!” 她羞得咬住下唇,蹬蹬蹬的跑进床里,脚上湿淋淋的,直接就往被子上擦。 南景深走到梳妆镜前,拔了吹风机的插头,扔到床上去,“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意意哦声,爬到床尾把吹风机拿过来。 南景深进去洗澡了,她特别留意听里面的动静,真的没有放水的声音,他真的……将就着她的洗澡水洗了。 想想,就觉得好羞羞呢。 南景深很快就出来了,意意趴在床上,正举着手机在讲电话,不用问也知道和她对话的人是谁,倒是乖巧的知道先把头发给吹干了。 南景深走到床头,把吹风机拿起来,开了暖风,对着头发开始吹。 嗡嗡扰人的风声,把意意嘴上挂着的小心翼翼的语气都给冲散了,她蹭的从床上坐起,满是怨念的看着仅仅穿了一条底裤的男人。 “我在讲电话呢,你没礼貌!” 南景深眼神往墙上抬了一眼,示意她跟随着视线看过去,意意知道他是在提醒她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嘴里仍是不满的咕哝的两声,在床里滚了两圈,滚到另外一边去,用手遮着听筒,说道:“就这样吧,明天我请假,一早就去医院里陪你,宋伯伯手术成功了就好,傅医生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我很相信他,嗯嗯……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意意简短的说了晚安,就把电话给挂了。 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把她的手机抢过去放在床头柜上。 南景深掀开被子,往里躺,习惯性的将她抱到胸膛上枕着,薄被盖在他心口上,锁骨下锻炼得宜的肌肉纹理在暖灯下散发着橙黄的光泽。 第236章栽在她手上 南景深捻了一撮意意的发丝,绕在指尖把玩,随口问道:“手术成功了?” “嗯,傅医生主刀,没有问题的。” 男人眉眼稍稍暗敛了些,捉着她的发丝往她鼻子上挠,“对傅逸白的印象就那么好?” 意意往后躲了一下,嗔怪的瞪他一眼,“人家是医术界的权威,我对他印象好点又怎么了嘛。” 她脑子里精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小尾巴,眼睛坏坏的眯起,“你又吃醋了么?” 南景深轻笑一声,眸子里似有光华浮动,大手在意意的腰背上作乱的揉着,嗓音低噶:“不该么?” 意意捉住他使坏的手,耳廓红了一片,攀着他手臂上的力气,在他怀里翻身躺下。 南景深配合着她侧躺着,好让她枕在他肩窝里。 “动不动就吃醋,一点都不像沉稳大气的四爷。”她哼哼着吐槽,语声里带着笑意。 “在你面前,我要沉稳何用。” 意意抬头瞄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不满的嘟囔:“老是把我当小孩子。” 南景深眼底的笑意深浓,大手瞬间挪移到她心口上,掌住了一只小白兔,“嗯,我的乖乖确实不小了。” 意意浑身的血液瞬时倒流,全都充斥到小脸儿上,成了涨红的颜色,她慌忙的拂开他的手,喉间不自觉的溢出一声低吟,“你讨厌啊!” 南景深的手落在她腰腹上,帮她顺时针按了两圈,“晚上看你没吃多少,不饿?” 意意眼珠子动了动,“还……真的有点饿了。” “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不要!”意意立马翻身来压着他,藕白的手臂横搭在他的胸膛上,“都好晚了,不想吃夜宵,怕胖。” 南景深掌着她的肩膀,摩挲着抚了抚,“可以补补,有些地方还是太瘦。” 意意突然就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嘲笑,脑袋蹭的从他胸膛上抬起,怒瞪着他:“你刚才摸的时候还说不小的!” 南景深笑意愈浓,勾魂夺魄的一双黑眸幽幽的凝视着她,意意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羞得要死,咬了下唇,讪讪的躺回他心口上,白嫩嫩的小手在他胸口一侧画着圈,小声的咕哝道:“讨厌,讨厌死了……” 南景深很受用她这又羞又恼的小模样,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她,伸手掐了她小臀上的肉肉,“我明天要去出差。” “嗯?”意意脸色微变,“你之前没说呀,去几天啊?” “临时决定的,三天。” 意意扁着嘴,立马就是一副怏怏的模样,“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南景深轻笑,“瞎叹什么气呢,你才多大年纪,就在四爷面前摆出这张伤春悲秋的脸来了。” 意意才不觉得自己是在给他甩脸子呢,她是真的不高兴,相当的不高兴,没看她都把最喜欢的蓝胖子抱枕给关进衣柜里了么,才刚刚习惯抱着他睡,还没真真的适应完呢,他就要出差了。 然而,不高兴归不高兴,到嘴了,仍是说出了还算贴心的话,“那你路上小心点哦,到了给我打电话,三餐要按时吃,别顾着开会,连饭都不会吃了,工作处理完了就回来,要是在外面遇到了长得好看的小姐姐,你也不许多看,不是,是一眼都不准看,知不知道?” 南景深觉得真是没白养了这只小崽子,至少还知道关心关心他。 “好,我不看。” 他把她搂紧了些,“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意意差点就答应他了,想了想,还是算了,“不了,我这几天多陪陪凯茵。” “你老公也需要你陪。”南景深不想放人。 意意蹭着他的身子,往上挪了挪,双手紧搂着南景深的脖颈,吧咂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望向男人深邃立体的俊颜,撒娇道:“也就三天你就回来了,等你回来了,意意再陪你啊。” 南景深被她亲了一口,心口涤荡得厉害,以他的身份和年纪,什么女人没有见过,也不是没有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他都提不起兴趣来,怀里的人儿是那样的小,只是被小丫头亲了一口,心湖竟然是荡开了涟漪。 真不知是久了没有需求过,还是她的魅力的确那样的大,南景深竟然想要将她狠狠的摁进怀里要了她。 他点了点自己的唇,“亲脸没用,亲这里。” 意意很乖,当真凑过去亲他,小嘴儿刚要撤开的时候,后脑勺忽然掌住了一只手,将她往下拉,密实的贴在他的唇上,才不过转瞬,被他吻得呼吸都快夺去了。 吻了好久,南景深才松开了她,深深凹陷的眼窝中,黢黑深邃的眸子泛着温柔的光泽,气息微哑,夹带着丝丝的薄喘,“小乖,你还要四爷等多久。” 意意浑身流窜着酥酥的麻意,痒得她想抓心挠肺,羞羞的看他,“等你出差回来,好不好。” 南景深将她搂得更紧些,“今日累了?” 意意咬唇:“好像是吧……” 南景深默然了,气氛仿佛在此刻凝固,意意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她看得出,南景深忍得有多辛苦,若是拒绝的次数多了,便是矫情了。 要不…… 今晚气氛正好,给了他也无妨,只要这个人是他,意意的心里,其实是没有多大的障碍的。 “四爷……”意意抬眸,嫣红的唇瓣微微翕合,还没等她说出话来,他忽然低头,在她嘴角上咬了一口。 “那就等我出差回来,做好准备等我。” “嗯……”意意羞得不能自已,只觉心房颤动,“答应你。” 南景深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上了,不由得将她搂抱得更紧些,叹息着在她耳边说:“睡吧。” 他抬高手臂,把床头的暖灯关掉。 意意往他怀里靠了靠,她能感觉得到他绷得太紧的身子,其实这个姿势躺在他怀里并不舒服,但也不敢再乱动了,生怕会影响到他。 翌日,意意起床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坐起来到处看了看,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进去浴室里,以为他在里面洗漱,可浴室里空空的,门口的脏衣篓里放着他昨天换下来的西服。 这才七点呢,就已经上飞机了么…… 第237章特别喜欢他唠叨 真是说出差就出差呢,一点都不耽搁,意意本想给他打个电话的,想想还是算了,估计这会儿正在飞机上,打过去要是听见关机的语音,估计心情会更低落的吧。 慢腾腾的洗漱完才下楼去吃早餐,顺便给经理打了个电话,想请一天的假,经理象征性的问了句什么事,意意支支吾吾的给搪塞过去了,索性结果是比较顺利的。 “小葵。” “怎么了太太?” “你把我吃的早餐再多准备一份吧,再熬个鸡汤,我待会儿要带走。” “好啊,你什么时候要?” 意意抬眸瞄她一眼,很是理所当然的口气,“当然是我吃完了就要啊。” 小葵面有难色,“早餐好解决,厨房里还备有多的,但是鸡汤嘛……可不是一下下就能熬好的。” “那要多久呢?” “再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吧,才能咬进味道去。” 意意皱眉,她没想到熬个汤这么麻烦,“就不能快点么?我就带一个人喝的量,一小碗就够了。” 小葵认真想了想,忽然两手一拍合,“这样吧,你要得急,就只熬一只鸡腿,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意意托腮,觉得此法可行,眉儿立即扬了扬,“那还不快去。” “好好好,我这就去熬。” 意意估算了下时间,等鸡汤熬好,她再赶到医院去,左右不过八点半的时间,吃个早餐还是来得及的,她也就不赶时间了,细嚼慢咽的吃早餐,还破天荒的把一整杯牛奶给喝了,把胡伯都给惊掉了下巴,要知道平时太太和四爷一块吃个早餐,一杯牛奶从开始劝到最后,还得四爷又哄又威胁的,她才会勉勉强强的喝完,今天倒是奇了怪了,四爷没在,太太喝牛奶倒是自觉了。 意意看着空了的牛奶杯,握在手心里,指腹轻微的在杯子上摩挲着,越来越往脸上靠,最后索性托在腮旁,眼儿不自觉的朝空荡荡的主位看去。 怎么办,没有南景深在,吃早餐都觉得没意思了呢。 用完餐,意意回房间去洗漱,挑了套外出舒适的衣服,下楼的时候,小葵刚刚把熬好的鸡汤装进保温桶里,意意走近的时候,就递给了她。 临出门前,意意又回来,拿了一副碗筷和勺子,医院那边不一定有,就算有,恐怕也是不卫生的。 意意到前院去,白色的宾利车已经从私人车库里开出来,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随口道:“小张,去一医院,送我过去之后,你今天就可以放假了。” 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半侧回头来,“太太,是我。” 意意稍怔,拉扯着安全带的手顿下了,抬眸看着前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在这儿呀?” “四爷出差,特意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我有什么可保护……”话说到一半,意意忽然咬住舌头,狐疑的瞄着薄司看,小脸儿上浮现出小狐狸般的笑来,“你呀你,好不容易才回到四爷那里,结果他出差了,带的是顾衍,不带你呢?” 薄司面色划过一丝不自在,手把着方向盘,缓缓的将车驱动,古怪的解释一句:“我跟惯了你,比较合适。” “我看不是吧。” 意意身子前倾,半边胳膊靠在副驾的座椅旁,笑嘻嘻的打趣:“肯定是顾衍的业务能力比你要好,才不带你,是吧?” 薄司没吭声,碍于是她,也不太好摆脸色。 意意压根不打算放过他,小嘴儿还在喋喋着:“看吧,肯定是被我说中了,难不成,跟在我身边两年,四爷都嫌弃你了?” 要不是了解她爱玩闹的性子,换成旁人听见这话,估计就火冒三丈了,薄司却只是无奈的叹一声气,“太太就别打趣我了,我一身本事,拳脚也是不赖的,顾衍连三脚猫功夫都不会,跟在你身边只会碍事。” 意意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眼眶里盛着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干脆咯咯咯笑出来,“我逗你呢,还说心里没疙瘩,你看你把顾衍损成什么样了。” 薄司嘴角抽了抽,好吧,他说不过她。 意意知道他向来是闷葫芦的性子,逗闷葫芦才好玩呢,一笑开了就抑制不住,电话响的时候,还在一抽一抽的,发出鹅一样的笑声。 “什么事这么好笑?” 耳朵里突然响起南景深的声音,意意也没能一下子收住,说话也带着笑音,“我逗薄司呢,好好玩。” “他脸皮薄,你别太皮了。” “要你说呀,我都和他相处两年了。” 南景深听着他笑,他那边依稀传来皮鞋踩地的脚步声,意意抹了下眼角的泪花花,突然想起什么,“你还没有走么?” “就走了,刚到机场。” 意意下意识的看向窗外,机场的方向,可转念一想,南景深应该是乘私人飞机走的,目光收回来便有些讪讪的。 “真的要去三天那么久么?” “舍不得了?” 意意脸儿一烫,瞄了一眼前面的薄司,不太好当着别人的面说肉麻的话,便囫囵的嚷了句:“才没有呢,三天……就三天吧。” “如果结束得早,我会早点回来。” 这才差不多。 意意嘴角扬起一丝笑,“哦……” “早上喝牛奶了没有?” “喝了,喝了一整杯。” “今天这么乖?” 意意嘿嘿笑了两声,“是呀。” “这三天都得记着喝,睡前也喝一杯,喝了再刷牙。”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呀。”话是这么说,可意意心里可暖了,特别喜欢听他这么唠叨。 “别在医院里待太晚,晚上让薄司早点送你回去。” “知道……”意意下意识的开口,差点就应下了,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忙改了口,“今晚我不回去,今晚我陪着凯茵,在医院里守着宋伯伯。” “不许。”男人不容置喙的驳回了。 意意比出一根手指,虽然他看不见,但小模样比什么时候都要虔诚,“就一个晚上嘛,我怕凯茵晚上会害怕。” “我说不许就不许,晚上必须回家。” 意意的小脸儿立马就垮下了,也知道和他拧着是没用的。 “好了,我登机了,记着我说的话。” 第238章那件西装怎么回事 意意嘴还张着,没能说出话来,耳朵里听着的已经是通话被掐断后空茫的嘟音。 她愣了一下,手机扒拉下来看了一眼,他是真的给挂了啊! 意意心情一下子就郁卒了,“薄司……” 薄司从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似乎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当即堵了一句:“我听四爷的。” “听四爷的听四爷的,你那么听他的话,干嘛回到我这里来?” 薄司回得一派严谨,“四爷让我回来的。” 意意就感觉是喉咙口堵了一团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心口还抓挠似的疼,气不过的把纸巾揉成团了,砸在薄司的后脑勺,恼道:“都是坏人!” 薄司没躲,纸巾砸来的威力能有多大,他悄然的觑了眼后座生闷气的女人,这两年见着她胡闹惯了,没想到四爷真有法子治得了她,还真是稀奇。 到了医院,薄司跟着意意上去的,问准确了病房,走到门口的时候,意意把早餐接过去,跟薄司说:“我这里没事了,你去自己安排吧,晚上……哎呀!晚上来接我就是了。” 薄司颔首,说了声好,却在意意走近病房后,他没离开,只是去吸烟区吸烟,四爷很看中太太的安危,他必须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就算磕磕碰碰了,四爷也是会心疼的。 病房里很安静,宋伯伯还睡着,宋凯茵斜靠在比较窄的双人沙发里,脑袋趴在交叠着的双手上,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西装。 意意轻手把东西放下了,走到病床前看了看宋伯伯,架子上挂着的液才输了三分之一,才一段时间没见,往日里气度卓然的宋伯伯竟然消瘦了一圈,看着都让人心疼。 她没叫醒凯茵,就近在一张小凳子上坐下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凯茵似乎睡得不舒服,慢慢醒转过来,她脸上妆容尽褪,面色尤为寡淡。 “什么时候来的?” 意意对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用气音说道:“刚刚。” 她指了指小茶几上的早餐,“给你带了吃的。” 意意把早餐拎起来,另一只手去拉凯茵,小声道:“我们出去吃吧,免得吵到宋伯伯。” “等一下。” 凯茵推了推意意的手,走到病床前,先看了看输液瓶,然后把被子拉高了些,盖在父亲的肩膀上,确认无碍之后,才转回来,挽着意意的手,顺便把保温桶接过手。 两个女孩没有走远,就在病房外的绿色椅上坐着,早餐摆在椅子上,意意蹲着身,正在舀汤。 “一大早让小葵给熬的鸡汤,时间来不及,就只熬了一只鸡腿,怕你连夜照顾,营养跟不上,看在我大老远拿来的份上,怎么你也要喝两口。” 宋凯茵端起汤碗,腾腾的热气拂在她淡白的脸前,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来,“知道了,少奶奶亲自送的鸡汤,我一定喝完。” 意意笑嗔她,“少闹我了,早餐我就带了你一个人吃的量,不知道够不够啊。” “很够了,你知道我食量很浅的。” “我不是说你。”意意蹲着身,双手捧脸,嘻嘻的望着她,“那件西装怎么回事?” 宋凯茵眼神闪烁了下,赶忙装作喝汤,碗口挡住了她半张脸,“什么怎么回事。” 意意顿时像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心虚了吧,你老实跟我说说,你跟贺二叔是什么情况?” “哪有,就是普通关系。” “普通关系能抱抱吗,能接吻吗?” 宋凯茵面色不自然的酡红,架不住意意连声逼问,索性把鞋脱了,光着脚去踢她,“一大早的,哪怎么多问题,问问问,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了?” 意意利索的往旁边蹦跶了一步,“就不,我就问,你跟贺二叔是情侣对不对?” “不是不是,说了不是。” 宋凯茵早餐也不吃了,伸长了脚去够她,被意意抓住了,坏坏的伸手在她脚板心挠痒痒,两个人都尽量的压着笑声,宋凯茵更是忍得浑身都绷起了。 贺堇年上楼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在十步以外站定了,好整以暇的看着,难得宋凯茵的脸上还能出现笑容,他略有些恍惚,竟觉得能见着她这样的笑,已经是庆幸。 意意是故意逗她的,不想让她太过压抑,可闹着闹着,眼角瞥到了贺堇年,宋凯茵自然也注意到了,忙把脚从意意的手心里抽离出来,规矩的塞进鞋子里,笑容也在转瞬间慢慢消散。 意意起身,有点局促的抻了抻衣摆,乖巧的叫一声,“贺二叔。” “来了?” 男人走过来,手上拎着两份面条,他自然也看见了意意带来的早餐,的确比他的要丰盛一些。 “没走远,医院附近只有面条。” 贺堇年将其中一份放在宋凯茵旁边,没有强要她吃,自己随即坐在与她隔了两张椅子的位置上,毫无架子的,端着面条开吃。 意意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给凯茵递了只包子,视线擦着凯茵的肩膀去看自顾吃面的男人。 他双腿岔开着,手肘分别搁在两条腿上,掌心把打包盒的盒底托得稳稳的,夹着筷子的手修长。 “那个……贺二叔,我熬了点鸡汤,你要喝吗?” 贺堇年侧目,咀嚼的动作将他的下颚线条凸显得棱角分明,黑眸里缀了星点的笑意,淡睨她一眼。 意意马上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只有一个碗哈。” 她双手的食指戳着,狡黠的小眼神勾勾的盯着宋凯茵,后者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偷偷在脚下踢了她一脚,手里抓着包子就开啃,却又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她本来就没多少胃口,现在更是不怎么吃得下了。 “今天不用上班?”贺堇年忽然发声。 两个女孩同时往他看去,宋凯茵眼神刚一瞄到他就挪开了,意意来回看了看两人,猛然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我呀?我今天请假了啊,过来陪着凯茵。” “老四舍得放你一整天都在这里?”他又问,看似闲聊的口吻。 “四爷出差了,要三天才回来。” 贺堇年稍顿,挑面条的手缓了缓,半盖下的黑眸内略微紧缩,半响,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么。” 第239章形同陌路 意意一整天都在医院里陪着宋凯茵忙前忙后,贺堇年吃过早饭就走了,那件西装还留在沙发上,不管意意怎么问,宋凯茵偏就咬死了和贺堇年没有什么亲密关系,怕问得急了,意意也就住嘴了。 到晚上六点,薄司买了晚饭上来,意意吃完之后,南景深的电话也打过来了,任凭她怎么撒娇耍赖,南景深通通不接招,最后意意也只有坐薄司的车回到家。 之后的两天,一到中午,意意就溜到医院来,陪凯茵吃饭,下班了也立即过来,最多待到七点,就要被拎走。 这三天,宋伯伯醒的次数很少,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影响到了语言障碍,宋伯伯发声发得很缓,一张嘴,就有哈赖子顺着嘴角流下来,意意看着落魄至此的宋伯伯,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相信一代枭雄会如此狼狈的收场。 到第四天,凯茵在酒店的灵堂,设了宋母的葬礼。 天才灰蒙蒙亮,天边便下起了小雨,一直未有停歇之势。 宋凯茵穿着黑色的礼服,头戴黑纱帽,黑色的长袖下露出一双苍白消瘦的手,她捧着骨灰,始终没有掉一滴泪。 宋家旁支的亲戚一个也没有出席,毕竟如今是落魄了,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主动的凑上来,仅仅送个花圈也就敷衍了事了。 宋凯茵也没有兄弟姐妹,意意不忍心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遂以姐妹的身份,站在宋凯茵旁边。 为这件事,意意和南景深商量过,以为他会不同意,好在他只是稍稍沉默便答应了,嘱咐意意送两个花圈。 贺堇年也来了,他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西裤,就连内搭的衬衫和领带都是黑色的,一身的肃穆庄严。 他一出现,毫无例外的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在江城,谁不识得贺家,谁不知道贺家幕后的掌舵人贺堇年。 平时别说见,就是远远的望上一眼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宋家都落魄成这样了,竟然能让贺堇年亲自出席,这当中有何原由牵扯,旁人怎么猜的到,光顾着震惊去了。 无数想要过来攀谈两句的人,慑于他过于森冷且威严的气场,生生的把脚步给压住了。 他的眼里,只有抱着骨灰盒的那抹小小的身影,每日都见着她,但一身黑色穿在她身上,突然暴瘦的身子更加的消瘦,原本该是灵动的眸子,也如死灰一般,眼窝深深的凹陷着,脸型的轮廓都能见着骨骼纹路。 她的脸色,更是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菜百,没有血色,虽然依旧难掩美貌,却瘦得有些缺失生气。 贺堇年走到宋凯茵面前,黑眸从上而下凝视着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宋凯茵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很抵触他靠得这么近,她低垂着头,一开口,声音也是虚软无力,“不牢您挂心,我自有安排。” 贺堇年眉心团了团,压着脾气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 “谢谢了,我想可以不用。”宋凯茵礼貌的切断了他的话,语气上可说是客客气气,但也客气得过头了,显得有些疏离。 贺堇年眉眼间深沉更重,沉默的凝视着她,最后,取下了右手的白手套,大掌在她鬓角上触了触,勾着一缕散乱的发丝,往她耳后绕,却被宋凯茵有意偏头躲开了,发丝在他指尖稍稍拉扯后,缠到了帽子上的黑纱。 他稍顿了顿,没有再接一步的举动,神态自若的收回手。 上完香后,贺堇年没有停留,直接走了。 意意注意到,贺堇年走的时候,宋凯茵的面庞蓦的笼上了一层哀伤,上排两颗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浑身绷得太紧,杵在那里,就是一根木桩子。 意意想说什么,终究也没有说。 忙了一整天,意意回了家,连澡都没有洗,躺床里就睡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惊醒,闻到自己身上有股很浓的烟熏味,挣扎了半响,还是进浴室里去洗了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猛然想到,今天已经是南景深离开的第四天,说好的出差只有三天,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意意趴到床上去,给南景深拨电话过去,瞄到此时的时辰已经是深夜,嘟音响过一声后便给掐了,这么晚,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正郁郁的想着,手机忽然在掌心里欢脱的振动着,她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立即给接了起来,“你还没有睡么?” “这话该我问你。”南景深像是将她逮了个正着的口吻,“又看小说看到现在?” 意意老实巴交的给他解释,“没呢,我陪凯茵忙了一天,回来就睡了,刚刚才醒,身上的味道好大,就去洗了个澡。” “嗯。”南景深轻应了一声,似是信了。 “你呢,你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 话才一问出口,意意听到他那边隐约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脑子里的弦也随之颤动了一下,“该不会……你到现在还在忙工作吧?” “你说呢?” 意意仔细听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沉暗的哑音,嗓子眼里像是被烟雾熏笼过后发出的低腔,意意立马就能勾勒出他手捧着文件,一只手上夹着烟的模样,就连沉邃的脸廓也能描摹得一清二楚。 她翕了翕唇,“真的好辛苦呢。” “不追究我延期回来的事了?” 意意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便加重了语气,“不追究,你忙完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南景深轻然笑了一声,“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回来,等我一起吃晚饭。” 意意心下一喜,脱口问道:“几点的飞机呀?”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吐烟圈时,带出了几分深邃的笑意,“想我了?” “才,才没有呢,就是问问……” “别来接机,在家里等着我就好。” 意意抿抿唇瓣,面色已经是喜不自禁,却压着笑声不让他听到,只匆匆说一声:“那你忙吧……” 顿了顿,有急忙补充一句,“明天我等你吃饭。” 说完,她慌的挂了电话,抱着手机在床里滚了两圈,高兴得不得了,原来小别胜新婚是真的呀,她是真的有那么一丢丢,就一丢丢的……想他。 第240章你是真的爱上宋凯茵了 对南景深的想念,一被挑起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意意到半夜了都还不肯睡,总觉得心口揣了一颗怦然跃动的心脏,扰得她不可安宁,临到天亮时才终于有了睡意,却是没睡足三个小时,就被小葵叫起来吃早餐。 按部就班的工作了一整天,下午五点下班,意意先奔到医院去看了宋伯伯,和凯茵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回家路上,难掩欢呼雀跃的心情,心里那点高兴全都给摆在脸上了,对情感向来迟钝的薄司都能明显的看得出来。 “胡伯伯胡伯伯!”意意一回家就往里跑,鞋都没换,链条挎包也是随手扔在沙发上。 胡伯追在她后面喊:“太太你慢着点,四爷还没回来呢。” “我知道他没有回来啊,我是特意掐着点早回来的。” 意意从兜里摸出一根发圈,两手抓着头发拢到脑后,随意的扎了个丸子头,伸手拿下墙上挂着的粉色卡通围腰。 “阿姨,你教我做菜啊。” 厨房阿姨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和胡伯对了个眼神,胡伯立马把她给拦住,“使不得,太太,你好好等着就行了,厨房的事你别做。” “不嘛,阿姨教我两道菜,我要亲自下厨。” 阿姨可为难了,虽然四爷没有明令禁止过太太不能进厨房,但平时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做菜?对她来说都能算得上是重活了。 意意拽着阿姨的手左右摇晃,讨好的撒娇,“阿姨,你就教我嘛,一两道就好,真的。” “那……太太是想学做荤菜还是素菜?” “一荤一素吧,上次时间不够,这次我好好学,我们先从什么开始做?” 阿姨看她挺诚心的,而且意意亲自下厨,四爷也吃得高兴,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先把这些土豆切了吧,切成小块,我教你炖牛肉。” “好啊好啊。” 意意的积极性相当的高,话还没应完呢,人就已经站在了菜板前,拿起菜刀左右看了看,然后试着将土豆从中间切开。 南景深从飞机上下来,时间恰好过了六点整。 他往机场外走,身后的顾衍正在讲电话,告诉司机出口的位置。 到了门口,黑色的迈巴赫也刚好开到门口停住,车头正对着一辆违规横停的黑色轿车,司机没法再往前开一步,下车去正要和车主交涉,却见着一身革履西装的南景深走了出来。 “南总。” 南景深略微颔首,侧眸看着那辆车旁倚靠着的男人,他并无意外,似乎早就是意料中的事,唯独没想到的是,贺堇年竟然迫不及待的到机场来堵人。 “南总,车子卡在这里,往前开不了了,后退的话又是违规。”司机上前来解释。 南景深淡然的掠他一眼,“上车吧。” “可是车子……” “上去吧,他会走。” 司机半信半疑,但也遵从南景深的意思,替他拉开的后座的车门。 顾衍坐进副驾,扣好安全带,前面那辆车缓缓的驶离。 他回头看着后座里的男人,“四爷?” “跟上去。” 迈巴赫跟着贺堇年的车子,没走出多远,在一家七星级的酒店前停下。 两个男人同时下车,贺堇年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在盒身上点了点,方便夹在指间之后,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 袅袅青烟中,贺堇年淡定的看着眼前同样沉稳的男人,“老四,去喝一杯。” 南景深没拒绝,“借根烟抽,我没有。” 贺堇年直接把烟盒和打火机给了他,率先往酒店里走去,在侍者的引领下,去到一早就订好的包厢。 “中餐,吃得惯吗?” “我都可以,不挑。”南景深进来后,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没系领带,扣子解开了一颗,他边走过来,边解开袖扣,薄唇上叼着的香烟冒着稀薄的白色烟线。 贺堇年意味深长的睐他一眼,把香烟取下,“你这次出差够久的。” 南景深眯眸,拿起茶壶倒水,“我以为四天的时间,足够你想清楚了。” 他把水递放在贺堇年面前,又给自己续上一杯,“结果你还是来找我了。” 贺堇年并不意外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也就直入主题,“卖我个人情,把你手上掌握的有关南渭阳的证据都给我。” 南景深弹烟灰的手顿了顿,一秒后恢复如常,把香烟叼在嘴唇上,抬眸,黢黑的眸眼内不辩丝毫情绪,“想清楚了?” 贺堇年吸了一口烟,沉默了稍稍才开口:“赌一把吧。” 南景深听到贺堇年这一句话,薄唇禁不住往一侧挑起,稀开了一抹轻然的笑意,嘴角勾了一丝淡然的嘲讽,“为了一个女人,值得?” 贺堇年没有立即回答,他似乎也在思考。 “你是真的爱上宋凯茵了?” “也许。”贺堇年吐出烟圈时,似乎带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起码在这之前,没有哪个女人能牵动我的情绪。” “呵——” 南景深用力的吸一口烟,香烟上的火点猛然烧毁了半只,菲薄的双唇微张,烟雾一次吐不尽,些许从鼻腔里透了出来。 “证据不能给你。” 贺堇年一怔,“为何?” “我手上掌握的东西只是比皮毛略深一点,还根本动不了南渭阳的根本,就算我把证据给了你,也不能奈何得了他,即便是进了局子,以南家的权势,轻而易举的能让他完好的走出来,就算是你贺家也奈何不了半分。” 南景深的声音一直温温淡淡,没多少太大的起伏,“再者,南渭阳在分公司里敛财,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保密工作也做得很好,我手上掌握的,只比你调查到的要仔细一些,这些证据还不是见天日的时候,一旦公开了,打草惊蛇不说,我的计划也会全盘奔溃。”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有注意到贺堇年看似松动了的脸色,知道他已经动摇了,仍是多此一问:“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得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剖析得太明白,贺堇年也是懂的,即便是把南渭阳给揪出来,对宋氏也并没有多大的帮助,只不过是因为宋凯茵很清楚将宋氏陷害到如今这种地步的是华瑞。 是南渭阳。 第241章回家陪老婆吃饭 而贺堇年直接把矛头对准南渭阳,纯粹是要给宋凯茵出一口气罢了。 他是真的爱上宋凯茵了? 也许吧,如果他已经能在潜意识里都能顾着她时,也许离爱情也就不远了。 贺堇年深深的吸一口香烟,手臂撑在旁边的椅背上,黑色的衬衫袖口往旁侧拉伸,紧贴着他勾勒出胸膛上结实的肌肉轮廓,眉眼间不见一丝温和的情绪,透着一股子冷硬的凌厉感。 “是我冲动了。” 南景深轻睐着他,语气里隐隐带了几丝少有的揶揄,“不怪你,人活一世,总要经受七情六欲,你被一个女人牵着情绪走,也不奇怪。” 贺堇年拢眉,“你什么时候学会傅逸白那副腔调了?” “我看人。” 南景深把未燃尽的香烟搁在烟灰缸旁边的凹槽里,黑眸抬起,“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你要是没应酬,就在这里对付两口,我先走了。” 贺堇年的视线,随着他起身,往上抬起一些,“你有安排?” “嗯。”南景深唇角微勾,脸廓覆了一层柔和,“回家陪老婆吃饭。” 贺堇年的脸色立即就掉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连话都不想说。 南景深也并非硬要从他这里听到点什么,脚步徐徐的走了出去。 车上,顾衍正在接电话,南景深坐进去的时候,他眼神虚闪着往后瞄了一眼,又很快侧回去,小心翼翼的应着电话那头的人,“是,是……我知道了,等四爷出来之后,一定和他说,是……您就放心吧。” 磕磕巴巴的说了好一会儿,顾衍等着那头的人先挂电话,他才把手机收起来,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趋势。 “四爷,老夫人的电话,叫您回老宅一趟。” “现在?有说是什么事?” “有……小少爷又离家出走了。” 南景深扶额,眉心间皱起的褶子能夹死一只苍蝇,冷硬的五官增添了几分寒意,以及莫可奈何,让他看起来,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严肃感。 南景深看了一眼腕表,快些来回一趟,还能赶上和意意吃晚饭,很快便做出了决定,“调头,去老宅。” 顾衍立即给司机打了个眼色,“你下班吧,去老宅的路你不认识,我来开。” …… 意意自己坐在餐桌上,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参与的土豆炖牛肉,还有两个亲手炒的素菜,味道香喷喷的,四爷肯定会喜欢。 她频频抬眼看墙上的时钟,约好的六点钟就快了。 然而,她从六点,等到七点,再等到了九点,都没把南景深给等回来。 意意满腔的欢喜,被时间煎熬得连渣都不剩,跟薄司确认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告诉她四爷已经下飞机了,而且是下飞机的时候,他就已经和顾衍通了电话。 然而,这么几个小时,南景深竟然一通电话都没打给她,还是根本就把他们晚饭的约定给忘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又和谁在一起,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意意渐渐的坐不住了,到处走来走去,一会儿喝水,一会儿吃零食,眼睛时不时的往前院望。 除了晕黄的路灯光,再没有别的光束进来。 最终,意意实在忍不住了,抓了手机,将通话记录最顶上的那通号码拨过去。 等接通的过程中,意意深呼吸,压住,吐出了再深呼吸,然而,嘟音都响到末尾了,也没有人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意意以为他没听见,又再拨了一次,得到了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她一把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起身太急,餐椅刮过地面的响声刺耳,她把椅子推开,气冲冲的就往楼上走。 “太太,你不等四爷了?”小葵在后面问声。 “还等什么等,这个时间,人家也许早就吃过饭了!” 就她还空着肚子,在这里眼巴巴的等着,欠着他了么! 上了一半楼梯,意意忽然停了,手扒在栏杆扶手上,拱起的掌心里触感有些凉,往上一阶抬起的脚还垫着,她默默的把脚收在同一级台阶上。 想了想,意意又下了楼。 小葵尴尬的笑笑,“还是要等四爷的吧?我去把菜热一热好吗?” “不热,热了谁吃啊!”意意心里气着呢,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恼意,她只是到餐厅里把手机抓起拿在手心里了,踏着噼啪的步子,快步往客厅里走,经过小葵的时候,嘴硬又别扭的说了声:“谁等他了,我才不等呢!” 小葵又尴尬了,嘴往两边咧开,缩着脖子和旁边的女佣交换了下眼神。 看来太太气得不轻呢。 意意把电视打开,连换了几个台,压根就没看进去,总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心口堵着一团气,怎么都消不散,而且越想越气。 最后,还是没忍住,再拨了通电话,这次听见的倒不是嘟音了,而是提示对方关机的声音。 他关机了? 在她打了两通电话之后,就给关机了? 什么意思,存心躲着她呢! 意意把手机都给摔了,拿抱枕蒙住头,倒头栽进沙发里,怎么都想不通啊,好郁闷啊,好生气啊。 言而无信的中年老男人最讨厌了! 意意在沙发里翻滚了几圈,时间都快跳到十点了,她渐渐的没有那么气,可又觉得委屈,眼眶都湿了好几轮,看电视的眼神都蒙了一层扭曲的雾花花。 这么躺着,她倒渐渐的有了点睡意,背靠在沙发角里,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深夜,逼近十二点,一束灯光划破夜间的黑暗,透到了窗玻璃上。 黑色的迈巴赫缓缓的停在前院。 南景深亲自开的车。 “四爷。”胡伯迎上去,声音有意的压低,“太太等了您一晚上。” “嗯。”南景深应了一声,将钥匙递到胡伯手上,“她呢?” “在沙发上睡了,劝不住,怎么都不肯上楼去睡。” 南景深往里走,目光深重的一放,直指沙发,那团蜷缩着的娇小身影,一下子映入他眼底。 “太太很生气,嘴上说是不等你了,可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在等着你回来,今晚太太还特意下厨,亲自做了三道菜。” 南景深眉心一跳,黑眸加深,淡略的浮光在眼眶里游走,弥散在眼角间,已然是温温的柔情。 第242章你今晚和谁在一起 天花板上的大吊灯没开,只开了两盏暖灯,离得意意远远的,朦朦胧胧的光线倾注在她娇小的身子上,精致的五官安安静静的,白皙的脸儿透着熟睡后的绯红。 她像只乖巧的猫儿,双腿弯曲着打在心口下,上身半躬,怀里抱着抱枕,睡得很乖。 发丝悉数拨到了脑后,将她莹白的小脸儿露了出来,呼吸的弧度似乎都能见着。 “怎么不给她盖张毯子?”南景深开口,声音不自觉的往轻了压。 胡伯没说话,指了指意意脚下压着的那团疑似薄毯的东西。 南景深失笑,他的小妻子,向来有睡觉爱踢被子的习惯,一条毯子怎么能让她乖。 南景深摆摆手,让胡伯悄声走开,他蹲身在沙发旁,看着小东西熟睡的颜,心头略微的起了悸动。 他轻手将她抱起,往怀里收,意意的脑袋刚靠在他心口上,睫毛盈颤了两下,缓缓的睁开眼来,睡眼稀松的一双眸子往上抬起,见着是他,小眉头忽的一皱,慵懒的话声里带着浅薄的一层火气,“不是不回来么,还回来干什么……” 南景深唇角微弯,溢出一丝轻笑,“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借口。” 意意撇撇嘴,很不相信的小模样。 “真的,给你检查。” “我才不要,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关机的。” 他哑口失笑,“这么讨厌我,要不我再把你放回沙发,然后我走,让你清净一晚上。” “走啊,你走啊,走了就别回来!” 意意嘴上说得,别提有多硬气了,双手却把他脖子给抱得牢牢的,鼻子里哼哼两声,把自己的怒气都哼给他听。 南景深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淡下去过,心口也暖融融的,有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但很舒服,回到家后,有个老婆在等着他,这种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说明的。 意意等了半天,没等到他解释的话,睡之前才压下没多久的委屈又再清晰起来,她咬唇,“你就算临时有事,是不是也该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我以为赶得及。” 意意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说话时从胸腔震动到喉咙的动静,浑身略有些酥,差点就原谅他了,可一想到被他给冷落了那么久,心里的小坎坎怎么都过不去,越是气,她动作也就大胆起来,用力的在他心口上戳了一下。 “可是你偏偏就没赶上。” “……是,我错了。”南景深哑着声腔,这么说出口的话低沉而瓷实,好听得不得了。 意意稍怔之后抬头,走廊的光源倾洒在他的脸上,深邃的脸廓能见着很分明的棱角,视线转了一圈,要落下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看见他衬衫领口上…… 有一枚红色的印记。 是那种玫红色的,很淡,连形状都没有,可是冲进意意脑子里的第一感觉,却是……女人的口红印。 她浑身都僵住了,身体里的血液快速的冻结成冰,她愣愣的看着那团暧昧的印子,一寸寸的将目光抬起,“你今晚和谁在一起?” 南景深还没觉察到小妻子突然的不对劲,坦然的回道:“去了趟老宅,被事情给耽搁了,老太太硬要留我吃晚饭。” 他在撒谎…… 意意分明闻到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这款香水她曾经在宋凯茵的身上闻到过,是香奈儿新出的,很受女孩子的喜欢,南景深的妈妈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小女生的香水。 意意一点点的没有了表情,上身往上抬起,脑袋也有意的和你拉远了些,面色僵冷的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南景深对她突然闹脾气的反应有点意外,他把她抱得更紧些,“还有两步就到了,乖点。” 意意待不住,在有着别的女人味道的怀里待不住,眼睛里激出了热热的东西,她抬手在他肩膀上推搡了一把,“我要自己走!” 南景深这才停住脚步,就在隔着主卧两间次卧的门口。 意意早在他停下的时候,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去了,咬着唇,模样有些愤愤的委屈,头也不回的就走。 南景深心下一动,想也没想的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回事?” 意意顺着他手上的力道,仓促的往后跌了两步,虽半垂着眼儿,但睫毛上沾染的湿气和抖动着下巴,还是让南景深给看清了,再一开口,语声自然的柔了下来,“怎么了?” 意意甩开他的手,没甩掉,被他给攥得紧紧的,意意也恼了,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甩开他,却被他轻松的给揽进了怀里。 “因为我晚回来,就这么生我的气?” 意意梗着脖子,抬眼怨念的瞪着他,“你多晚回来……我都会等,可是你既然去了别人那里,还回来我这里做什么。” 南景深眸色一沉,这会儿确定她是在无理取闹了,“我回老宅,怎么就把你惹成这样了,我不该回?” “你还骗我……” 意意抽噎了一声,被她生生的给压掉了一半的声音,抓住南景深的手就往主卧的方向走。 “你跟我走,我让你好好看看……” 她径直的将南景深拉到浴室里,站在嵌了半面墙的镜子前,同时也看见了镜子里泪眼汪汪的自己,“你看看,你好好看看。” 南景深拢着眉头,确实是看了眼镜子,但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反而有些不满她胡闹的情绪,语声也显得有些冷硬,“让我看什么?” 意意忽然朝他看过去,不知是他的表情向来就如此深沉,还是在刻意的隐瞒,便把他印了口红的那边领子牵起,正对着镜子,让他再仔细看。 声声委屈的质问着:“这是什么,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南景深黑眸重新落回镜子上去,那抹红色的印记,顿时让他眉头松开,黑眸底处却逐渐的浮现出凉薄的冷意。 的确有那么个女人,摔了一跤,他顺手一扶,当时的姿势,不至于挨得太近,也就是说,这是那个女人故意擦上去的。 意意看见他的反应,心里登时凉透了。 她嫌恶的把手从他身上拿开,满腔失望的走出去。 第243章解释 南景深终于知道小东西在不高兴什么了,身上有别的女人气味,这倒是让他也觉得恼怒,意意走出浴室,他后脚就跟了出去,边走边脱衬衫,重力摔进垃圾桶里,长腿跨了几步,轻松追上了她。 南景深扳着她的胳膊,迫她转身,手臂横在她腿弯上,用抱小孩子的姿势,将她给横抱起来。 “听我解释。” 意意双手撑着他的肩胛骨,抻直的手臂都在打抖,她从上看下来的视线,被鬓旁垂散下的发丝挡去一半,咬唇,“不听,才不要听你说什么。” 他讲话很容易让人信服,三言两语间黑的都能给说成白的,意意很怕他开口,现在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至于他的说辞,很可能在两句间的言语就给扭转了。 南景深黑眸浅眯,“真的不听?” 意意犹豫了一瞬,小脸儿上委屈的神色越发的明显,最后也只是用力的摇头,“不想听,你别说了。” 南景深看着她快哭的模样,只觉得心房颤动。 “我今晚的确回了老宅,家里来了客人,老太太邀请了她的朋友,那位的女儿也在,我衣服的口红印是不小心擦上去的。” “……你骗人,你身上明明有女人的香水味。” “她摔跤了,我扶了一把,香水味的确很浓,吃饭的时候又是坐我的旁边,必不可免的会染到。” 意意心里都酸得冒泡了,“你们还一起吃饭了……” “是陪老太太吃,别的人,我没理会。”南景深始终都很冷静,用最平徐的口吻,俊脸上一派的光明沉稳。 看吧看吧,他就是有在三言两语间,把自己彻底撇干净的本事。 意意气得捶他的肩膀,“既然不回来吃饭了,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抽空打一个很麻烦么!” “已经不气我身上有口红印了?”南景深很自然的转移话题,嗓音温和了些。 “气,怎么不气!”意意嘴硬的嘟囔,“你身上臭死了,我气死了!” 南景深黑眸里漾开几许莫可奈何的笑意,他将意意往下抱了些,视线平行着,径直望进她颤动着的琥珀眼儿内,“那我现在去洗澡?” 意意眨眼间看见他黑瞳里嵌着的笑意,顿时觉得恼怒,一把推搡在他肩膀上,“去洗,洗干净了,把皮洗掉了再出来。” “乖乖对四爷这么严格呢。” 南景深轻笑,笑声像是从深喉里浮动出来的,胸腔配合着振动了几番,偏就悸动到了意意的心尖子上,她咬咬唇,负气的撇开眼去,“谁让你在外面不知道自爱一点。” 她忽然又看回来,直勾勾的盯着他,“她们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么!” 南景深目光幽深,温和的盯紧她,“乖乖,你吃醋的模样,挺可爱。” 意意脸儿躁动,尤其是听见他低低沉沉的笑声,更加的觉得羞,“你快去洗澡,去!” “好,听乖乖的。” 南景深将她放下来,转身进了浴室里。 意意眼眶还泛着红,盯着他宽阔的肩胛看了几眼,心里堵着的那股委屈其实还没有完全的散去,怎么都觉得不舒服,想来想去,跟着蹿进浴室里去。 “怎么了?” 她一进去,南景深就看见她了,他刚解了皮带和西裤,身上仅仅穿着一条子弹内裤,明澈的灯光下,每一条纹路的肌肉都能见着喷张的荷尔蒙气息。 意意脸红了红,嘴里囫囵念了一句听不太清楚的话,蹲下身把垃圾桶收拾了,装着他衬衫的口袋给系得紧紧的,连打了两个死结,看都没看他就走了出去,两秒后又风风火火的走回来,一把抓过他挂在墙上的西裤,一并给当成垃圾扔掉。 这小东西,气性怕是一时半会都消不了,闹也闹了,小脸儿还是不高兴的模样,南景深倒不觉得烦,反而整个心腔都被暖意给占满了,从未觉得心口的位置那般的满足。 大概是真的栽在这小东西手里了吧。 意意拎着垃圾袋下楼,恰好小葵还在客厅里晃悠,伸手就递给她,“拿去丢了。” “什么东西呀,太太你房间里的垃圾我都收拾过了的,怎么还有,是没检查到么?” 小葵边说边打量垃圾袋,想要打开来看。 意意立马阻止她,“不许看,里面是脏东西,吓死你啊!” “脏东西……”小葵小声的说了一句,像是让她逮着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说话的声音都给压成了气音,“难不成四爷才回来,你们就迫不及待的就……这里面丢的是……” 意意就是再听不懂,看小葵的表情也该懂了,她脸上的红晕本就没消下去,现在又红了,眼睛腾的瞪起,“瞎猜什么呀,赶紧拿出去丢了。” “是是是,我丢我丢……” 意意转身上楼,不怕死的小葵还在后面嚷了一句:“太太,需要换床单吗?” 意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楼梯上,扶稳之后,一步都没停留,赶紧慌慌的往主卧里跑,那姿态,反而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她和四爷哪里有做什么事啊,他好端端的在洗澡呢,她好好的在生着气呢,再说了,这么短的时间能做什么呀,四爷从外表上看起来,哪里是那么短小快的人…… 意意坐在床边,眼睛盯着浴室的半透明玻璃门,里面明炽的光线透了些在门口的吸水毯上,意意盯着那灯光,有些恍惚。 四爷这是出差回来了吧。 他出差之前,意意说过,等他回来,就……就把自己交给他,是的吧? 意意揪着手指,犹犹豫豫了好久,心里越发的冒出大胆的想法来,光是想想,她就有些呼吸错乱了,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乱了频率的心跳声,无端的紧张感,密实的裹住了她。 南景深从浴室里出来,满目的漆黑,窗外的灯影渗了些在窗台上,稀薄的白光勉强的能见着物。 他肩膀上搭着干毛巾,擦头发的动作忽顿。 “乖乖?” 没人应声。 别墅里是从来不断电的。 南景深瞥见被子里高高隆起的一团,薄唇微勾,心里如明镜一般,已然是猜度到了小东西的心思,眉梢便不自觉的染了些笑意。 “乖乖?” 第244章谁要后悔了 依旧是没有人应声,被子下的小东西却拱了拱,似乎是拽得更紧了。 南景深笑意渐深,悄然的揉进了眼底,他佯装试探着问出一句:“睡着了?” “……” 他作势走到床头,抬起的手被光影投影到了墙壁上,拉长成一条弯弯扭扭的影子,动作很慢,将将要碰到灯光开关的时候,一道细小的声音禁不住拔高了些:“别开灯,别……” 南景深哑然,嗓音沙哑得有些刻意,“还没睡?” “还没有……你,你你洗完澡了?” “嗯。” 南景深掀开被子躺进去,手臂撑开,“过来。” 意意立马乖巧的靠过去了,唇瓣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又几度被憋了回去,靠得如此近之后,心下便悄然打起了退堂鼓,她悄悄的吸了一口气,在心腔里压住了,才得以提出声音来,“四爷,我想……试试。” 南景深浑身一震,猜测也得到了证实,攸然睨下的眸光即使是在暗沉的黑暗里,眼底熠动出的亮光,仍是让人心跳的灼热。 “你说什么?” “我说……你出差之前,我答应过你……”意意怎么都没办法把那么敞露的话给说出口,哪怕是咬一个音节,都觉得羞得要死,“我答应过你那个的嘛!” 南景深唇角微挑,侧低下的黑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灼灼得烫人,“哪个?” 意意咬唇,睫毛心虚的扇动着,忽然抬头亲了他一口,又立马羞得缩了回来,羞羞的吐声:“就是那个嘛,答应你的那个,你别装傻呀。” 南景深抱着她,忽然转了个身,声音暗哑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想好了,今晚?” “是……”意意抬起头来,那张酡红的小脸在薄薄的光影里也能见着绯红的颜色。 南景深喉间滚动,眼神顷刻间糅杂了蛊惑般的性感,“很仓促,你可以放松些,把自己交给我,……不会痛。” 意意没有回答,感觉嗓子眼里火烧火燎的,说不出话来,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却在小舌没收回去的时候,他的吻已经压了下来。 没有维持多久,暂时结束了,南景深骨骼雅致的长指触到她身上蓝色的卡通睡衣,意意顺着他手去的方向探到自己领口上去,问他,“这个……要脱的么?” 南景深呼吸略重,他眯起眼,把黑眸里压制不住的野兽藏了起来,语声上仍旧是很低噶却也冷静到让人吃惊的口吻,“你要是不想,也可以。” 意意咬咬唇,指腹触抚着睡衣的缝边,又是纠结又是犹豫,最后,小手撑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一把,“你起来一点,我这个衣服……是套头的。” 南景深很配合的躬起上身,影子投在窗玻璃上,入秋的天气,风吹动树叶的间隙,撩起婆娑的动静,薄薄的叶片随着风的方向拉抻自己叶片上的筋脉。 意意一双手都在发着抖,险些握不住衣服的摆。 南景深捉住她一只手,哑声问:“需要帮忙吗?”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好……”南景深亦是有些动情,喉结上下翻滚的频率加快了些,却耐着性子哄她,“慢慢来,不用着急。” “嗯……”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是这么自持的么? 怎么能冷静成这个模样。 相比较她的兵荒马乱,他却是一派沉稳。 难道年纪长上十岁,就能这么处变不惊的么。 意意好不容易把身上的蓝胖子睡衣脱掉了,不过一秒的时间,兔子般钻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小模样,就像是突然受了什么惊吓那般。 “呵呵——”南景深沉沉的笑了两声,胸腔不自觉的抖动,贴着她纤小的身子,意意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小脸儿更是羞了,说话都怕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好了……” “嗯。”南景深低应了一声,大掌罩着她的肩膀,缓慢的往后背上挪,弯曲的手臂呈半抱的姿势,将她搂抱着。 “然后呢,怎么做?” 意意傻了,她空有一腔的胆气,却没有丝毫的准备,他离开的这四天,意意天天就围绕着宋家打转,若不是南景深回来了,真人站在她面前,险些就忘了他走之前,自己脑袋一热的情况下许给他的决心。 临到了,却仍是怯场了。 一开口,声音都磕磕巴巴的,“我不会呀……” 南景深笑声更明显了,唇角勾着一丝雅致淡痞的弧度,“小东西,什么准备都没有,你想怎么征服我?” 意意傻乎乎的眨巴着眼儿,脑子一团浆糊似的,压根就没办法思考,说出口的话更是杂乱得很,“我为什么要征服,这种事情上,你作为男人,不是该比我有经验得多吗?” 话一落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意意悔得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头。 “乖乖。”男人粗声噶气的唤她,身上已然是有些狼狈,凝视着她的一双黢黑深眸,幽潭一般让人心悸。 他眼神深重,仿似蒙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好好学着,第一次……我就当你是在教学费了。” 天! 那么羞人的话,他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就给说出来了,自己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么! 意意简直觉得脸红心跳,可身体在此时已然是不归大脑控制了,居然……居然点了头,就当是同意了。 “好好学着,其实,不难。” 南景深低下头来,亲吻她,吻得绵长又缠情。 他将意意抱起来,坐在他的身上,被子滑到了腰间,意意没能有机会出口的惊呼声被他轻松的吞吃入腹,下一瞬,他将被子拉高,连带着蒙到了她的后脑勺上,仅仅露出她一张仓惶失措的小脸儿。 南景深将她抱得很紧,薄唇贴在她的耳骨上,丝丝温热的气流顺着耳鬓拂到了脸颊上来,“不管你今晚会不会后悔,我都不打算要放过你了。” 意意脸涨得通红,“谁……谁要后悔了啊。” 男人眉梢一挑:“当真?” 当真么? 意意五指抓在南景深的肩胛上,抓得半个指节都嵌进了他的肌肉里,而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孱弱的低应,像是一个讯号,已然将男人心底的欲念都给激了出来。 第245章可以呼吸,忘了么 南景深再也不忍耐,也不克制,这一刻,真正把她当成自己宠爱着的妻子,并且一点点的引导她感受成人间交流感情的方式。 男人火热的大掌,掌心仿佛带着火流,在她的身上看似胡乱,却很有技巧的游走着,轻易的将她紧张也羞怯的情绪给推到了最高点,然而,意意并没有要推开他,而是一点点的调整自己,去迎合着他的频率,心里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想要学习到更多…… 抱坐着的姿势,有些明显起了变化,该让她感受到的都感受到的,尤其彼此在快速攀升的体温,更是灼灼的煨着对方。 意意闭着眼,睫毛仍在不自觉的打着抖,五官轮廓都有些僵硬,唯一能动的,便是两瓣薄薄的唇,却也在他菲薄的双唇间,渐渐的变成不是自己的。 这个吻,真的持续了好久好久,久到窒息。 南景深忽然放开了她,意意突兀的感觉到了空虚,双眸半睁着,眼眶里有些迷离的神色,她怔怔的看着黑暗里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廓,想也没想的,双手迅速的勾住了他的脖子,且抱得很紧。 “乖乖。”南景深哑声,有意的扬高头,单掌捧着她的脑袋推开一些,他从上看下来的眼神,嵌了流火一般的炙热。 手,把着意意的下颚,却又转而在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可以呼吸的,忘了么?” 意意懵了一瞬,没怎么反应过来,待清楚他话里指的是什么后,眼神飘忽得发虚,脸也在瞬间红透了,似乎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不争气,她捧着南景深的脑袋,凑上去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咬完了又迅速的撤开,故作挑衅的望着他。 南景深眼里尽是深情,暗哑的眸色里带了几分蛊惑的性感,俯首在她唇角咬了一口。 意意怔了怔,不甘示弱的咬回去,他也咬回来,然后意意再凑上去咬,直接咬到了他微勾着的唇角,南景深却在这时偏头,精准的含住了她作乱的嘴。 又是一通深吻。 意意脑子里想着,呼吸,要呼吸,一定要呼吸才行。 然而,还没等她感觉到窒息之前,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在此种接近于静谧的气氛下尤为响亮。 意意蓦的睁开眼,浑身一震,偏头去看沙发上响着铃声的手机,蓝白色的光线从抱枕后折射出一些来,映亮了方寸之地。 她忽然推了南景深一把,气息尚且不匀,说话像个气若游丝的病人,“四爷,是凯茵的电话,我必须要接……” 南景深已然进入了状态,浅眯着的眼都是暧昧的,他将意意的小脸儿偏了回去,直接吻了下去。 意意自然是不肯了,连着呜呜了几声,想要说话。 南景深咬着她的下唇,声气从缝隙间流泻出来,“别接,陪我。” 男人说话时,薄唇间温热的气息轻抚在她脸颊上,暗哑到极致的磁性声音随着他说话的热气蹿入意意的耳中…… 这时候拒绝,真的很不应该。 意意甚至已经开始在迎合他,可几秒之后,她勉强拉回了些理智,小手无力的拍打在他肩膀上。 “求你了四爷,我怕凯茵会出事……” 南景深仰着头,瞳仁内有不知名的浮光在闪烁,眉心隐隐皱起,气息俨然在失控的边缘,“真的要接?” 意意咬唇,犹豫之后,还是点了头,“要接的,你稍微等等我,就一会儿好吗……” 南景深顷刻变了脸色,撑在她胳膊旁的手臂撑得青筋毕现,浑身绷紧得发疼,连下颚线条也冷硬得触目惊心,沉峻的脸上,拢上了一层薄怒。 他什么都没说,从意意身上起身,随手将睡袍裹在身上便进去了浴室。 意意看着他的背影,满心都是愧疚,若是这通电话是别人打来的,她定然会不去接,而是和南景深继续下去,然而,自从知道宋氏出事,宋伯母跳楼自杀,宋伯伯又中风偏瘫之后,这一连串的打击,意意真的很没有信心,不知道凯茵一个人是不是能受得住,所以意意一早就把宋凯茵的来电设置了特别的铃声。 她把电话接起来的时候瞄见了目前的时间。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这么晚…… “凯茵。” 电话接通了,意意唤了一声,却没听到那端有回应,隐约能听见对方稍显轻盈的呼吸声,似乎是哭过之后发出的声音。 意意立即就坐直了,抓着抱枕的手收紧了些,“凯茵,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宋伯伯情况……” “我爸爸没事,”就在意意猜度的时候,宋凯茵开了口,果然,语声都是水润的,仿佛刚刚大哭过一场,“是我……” “你怎么了?” “我刚刚……验出我怀孕了。” 意意心头大骇,缓声吐出字音来,“是贺二叔的?” “嗯……”宋凯茵应了一声,又短促又轻。 “已经确认了吗,你有没有多验一次?” “我验了三次,都是两条红杠,怎么办啊意意,我怎么办……” 意意从宋凯茵的语气里听出了惊慌失措的意味,这一定是在宋凯茵确认怀孕之后打出的第一通电话,既然是打给了意意,也就是说,目前贺堇年那边是不清楚的,而且听着宋凯茵明显又慌又惧的口气,对这个孩子恐怕也…… 意意手扶在心口,顺了顺,尽量使自己先平静下来,然后不带任何刺激的语气说道:“你别慌,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跟我说说,你是已经想好了,还是没有想好,这个孩子……要不要告诉贺堇年?” 意意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宋凯茵一直安静的听着,没有发声,却在意意末尾问出的那个问题后,情绪忽然过激,“不,我不会告诉他,不会。” “好好,我们不告诉,那既然不告诉,也总要有解决的办法对不对,你要不要静下心来好好先想一想?” 意意很不会安慰人,能说出这些,已然觉得词穷,话落声之后,又快速的补了一句,“你别挂电话,我陪着你。” 宋凯茵没说话,似乎真的慢慢调整心绪,在认真的思考。 耳朵里一片寂声,意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打在听筒上的动静,被电流放大了好几倍。 终于,“意意……” 第246章谁更重要 “嗯。”意意这会儿的精神正高度的关注着,所以宋凯茵喊她的时候,立即就回了话,好让她安心,“我在呢。” “明天,你能不能跟公司请个假?” “我……”意意正要回话,突兀觉察到了宋凯茵的语气,是那种莫名坚定,甚至有些无情的声音,心下一慌,反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这个孩子我是绝对不会生下来的,明天……早做决定,趁我现在还没有产生任何母亲的情感,即便拿掉了,也不会心疼。” 话是这么说,但宋凯茵说这一顿话一点都不轻松,换气了好几次,意意险些以为她会受不住的哭出来。 然而没有,凯茵一直是那个性格要强,又很倔的女生,只是现在她的这种倔强,真是让意意觉得心都快痛死了。 分明是一样的年纪,经受的却是不一样的事情,即便意意一直陪在身旁,她脸上也没有丝毫沧桑的痕迹,宋凯茵却在短短几日之前,憔悴得很,更逼着自己快速成熟。 拿掉孩子……这个决定不能用成熟与否来形容,但肯定是她潜意识里替自己做好的决定,意意也就没有说什么,一口应下明天陪她去医院的时间。 挂了电话后,意意握着手机,双眸失神的盯着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看着看着,视线开始发虚,仿佛稀开了一层朦胧又刺目的白光。 她久久的发着呆,没有任何表情,脸上的情绪,却比此生任何时刻都要萧条和凄楚。 “叩叩叩——” 三声很重的叩门声。 意意眼睫重重的一颤,忽然回神,眼睛望向站在浴室门口的南景深,他敲玻璃门的手收回,双手抱臂,邃然的俊脸上一片冷沉。 他并没有说话,敲门声像是仅仅把她给唤醒。 意意眼神缥缈着闪了闪,咬唇,“对不起四爷……” “发生什么事?” 意意抿着嘴,没说,只摇头道:“不能告诉你的事情。” 男人眉心间忽的拧紧,板着脸走到床边,仰面躺下,双眼闭合了,似乎是再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 意意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分多余的注意力给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想到之前自己的怀孕乌龙,那时候的自己,满脑子都是浆糊,完全不能思考,只觉得眼前的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丝毫的光亮,沉沉的黑暗像一只大手掐着她的脖子,几度不能呼吸,觉得自己离死也差不多了。 可是那时的她,可以告诉南景深,可以有个人给自己拿主意。 凯茵却什么都没有,身边唯独剩下可以说话的只有意意一个人,然而意意却不能给她拿主意,因为宋凯茵是很有主见的人,她既然决定好的事情,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生活的变故将她逼得如此的成熟,何尝不是残忍。 “你还想发多久的呆,不打算睡了?”南景深忽然说话,夹带了冷意的嗓音极有穿刺力的灌进耳朵里。 意意侧头看了他一眼,“要睡的。” “还不过来?” 意意起身,朝着南景深走过去,走了两步发觉手机还握着,便把手机给放在了床头柜上,自己绕到另外一边去上床。 南景深黑眸掠了一眼已然暗下去许久的屏幕,黑屏上有几个手指印,按得太用力,汗渍晕染开了几团湿气。 他眯了眯眸,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 意意踢掉鞋子,躺上来之后,习惯性的要往南景深的怀里钻,却在刚刚挨着他手臂的时候,南景深翻了个身,用背面对着她。 意意忽怔,他是生气了吧,毕竟这种关键时刻叫停的事情,谁不生气呢。 她盯着南景深的肩膀看,视线擦过去,也瞥不到他侧颜上的神情,想了想,还是不凑过去,自己也侧躺着,怔肿的默了好一会儿,低低的开了腔,“四爷,我明天下午要去找凯茵。” 南景深没说话,呼吸却明显的放重了。 意意咬咬唇,知道自己过分了,却还是要把后一句话说出口,“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 话说出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可南景深却始终没有回应,像是气得不轻,意意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轻手把薄被往自己的心口上拉了些,忐忑的觑了他几眼,自己却半点睡意都没有,纯粹盯着天花板上反衬着月华流光的水晶吊灯发呆。 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冷了下来,空气都被冷气给凝结了,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南景深忽然转身,朝着意意的方向侧躺着,他上半身斜卧起,单手撑在鬓旁,沉黑的眸眼攸然凝过来的视线,掺杂了略微凉薄的冷意。 “她比我还要重要?” 这么没头脑问的一句话,意意有些迟钝,“嗯?” 南景深也不是有太好的耐心,更没有要重复问一遍的打算,沉着声气说了一句,“宋凯茵。” 意意瞬间便懂了,甚至小小的思考了一下,偏巧就是那么犹豫的一瞬间,给南景深积了一团火在心口。 原来在她心里,他这个丈夫的地位,还比不上闺蜜。 “你和凯茵都是一样重要的,说不清谁高谁低,可是凯茵最近发生那么多事,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就只有我了,就算没有血缘亲情,我也应该在这时候陪着她的,否则我会良心不安。” 南景深皱眉,很是生硬的语气:“把我冷落着,你良心就安了?” “……”意意瞠目,她真的没有好么,好冤枉的,又哪里冷落他了,就算是他出差的那几天,意意不也听他的话,天天晚上回家了么。 想到此,她心里平白的生出了些愤愤,觉得他有些不理取闹了,语气也不好听,“四爷,你有点不讲理了。” 南景深眉心间的褶皱更深了,心头的火气也越积越多,谁不是把他当星星月亮的捧着,敢把他当成备胎的,萧意意还是第一个。 还被这小丫头给教训。 他心气儿从未有过的恼怒,又不想在她面前把火发出来,会失了风度,长臂一捞,抓了薄被往她脑袋上盖。 “睡你的,话多!” “……”她已经算是话少了好么。 意意没敢动,在被子底下待得快透不过气时,才小心的把被子扒拉下一个角。 第247章给四爷带早餐 意意小心的瞄了他一眼,再瞄了一眼,眼睫虚颤了两颤之后,索性把视线落实了。 因为南景深已经闭了眼,肯定是没睡着的,可是这副模样,俨然是不想再和她多说话,侧颜的线条也是冷硬非常,五官上隐隐覆着一层淡漠的怒气。 意意知道他生气了,可是嘴巴又笨,说不出什么讨好的话来,好几次张口,最后都放弃了,想想还是算了,别再惹他生气的好。 翌日,意意醒的时候,南景深已经不在房间了。 洗漱好下去,以为会在餐厅看见他,却意外的没看到人。 意意心思恍惚的坐下来,筷子夹在指间碰了碰,假装随意的口吻问道:“四爷呢?” 小葵把豆浆放她手边,“四爷一早就走了。” “哦……”果真气得不轻呢,“他吃早饭了吗?” “吃是吃了,可就吃了半个三明治和一个煎鸡蛋,看着四爷好像是没什么胃口。” 意意心下便更不安定了,她昨晚忐忑了好久,最后仍旧是没心没肺的睡着了,不知道四爷什么时候睡的,要是气到天亮,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太太,你也没胃口么?”小葵看意意还没动,问了一句。 “瞎说!”意意可心虚了,说话也没什么底气,早餐吃了一半,肚子里还有空余,可就是怎么都吃不下了,草草的喝了两口粥作罢。 “小葵,给我带点早餐,要温的。” 顿了顿,意意面色略红,声音也有些小,“给四爷吃的,别马虎。” 半小时后,意意在地下停车场下车,拎着早餐直接乘坐vip电梯,直达22楼,南景深所在的楼层。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意意嘴里一直碎碎念着,想着待会儿见到他还是说两句道歉的话。 梯门打开,意意抿唇,将一直含在口间的话声给抿了回去,才走出两步,迎面走来一群西装革履的人。 南景深一身黑色的西装西裤,走在为首的位置,左右边跟着顾衍和薄司,身后约莫七八个精英人士,这阵仗,吓得意意立马退回了电梯门口,手把着墙壁想把自己的身子给藏起来。 经过她这里的时候,南景深像是真的没看见她,目不斜视的就走了。 意意突然便觉得自己有些扭捏做作,心里也空空的,很不好受。 “太太。”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意意浑身一颤,差点跳起来,仓促的转身,正对着薄司含笑的眉眼,她没理会他脸上的笑,视线随着走远的那群人看去,南景深高挑的身子没在了人群当中。 “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有家合作的公司今天派代表过来,四爷亲自出席会议,开会可能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你找四爷有事?” “没有。”意意矢口否认,手用力的摆了摆,却显得过于僵硬了些,她掩饰的把早餐递给薄司,“这里面有吃的,你帮我给四爷吧。” 薄司笑了笑,“放心,待会儿我就送进去。” 意意眼眸半盖着,神色有些不自然,“还是热的呢,让他……趁热吃。” “知道,太太还有什么吩咐?” “没,没有了,我先下去了啊。” 意意慌慌的转身,却不看路,一头撞在电梯门上,她捂着吃疼的额头,想呼痛又觉得不好意思发出声音来,气声都压得低低的。 薄司就当没看见她的窘迫,抬手按了电梯上的下行键,人没有立即走开,而是等着电梯到达,亲眼看着意意走进去之后,他才转身往会议室的方向追。 电梯内壁光滑的镜面,将意意脸上的难堪都映了出来,她捏着两边脸颊上的肉肉,又拍拍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现在这张表情给揉皱了扔掉。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意意写好请假条,去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淡扫了一眼请假条上歪歪扭扭的字,推一把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手指在桌面嗒嗒的敲击着,“小萧,你这个月请的假已经够多了。” 意意心下一憷,立马双手合十,“我知道我知道,经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好吗。” “你保证有什么用啊,你还是刚进公司的实习生,三个月的实习期都没满,你看你都请了多少假了,这是要扣印象分的,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 “……对不起嘛经理,您平时挺关照我的,我也觉得愧疚,可是今天我真的有不得已的理由要请假,求求您了。” 意意声音本就乖巧,刻意讨好时说出口的嗓音软糯软糯的,配合她那张人畜无害又天真的小脸儿,让人连重话都不好说出口。 经理眉心都拧起了,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声气,“你说的是最后一次啊。” 意意一听有戏,眸色晶亮,很诚恳的点头,“是是,保证最后一次了。” 经理拿起钢笔,在条子上写了“批”。 意意双手合十的接过,像是在接什么圣物。 经理没生她的气,却也觉得有些奈何,“你呀,可长点心。” “我长我长……” 意意说了几句好话,始终微微笑着,出去之前都顶着一张笑脸,等两脚都跨出办公室后,脸上的笑容缓慢的淡了下来,觉得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下班后,意意连午饭都没吃,打电话给宋凯茵,问了地址以后,打了辆滴滴赶过去。 宋凯茵目前住在一栋两居室的小公寓里,面积不到一百平方米,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宋伯伯送给她的,本来可以送更大的,但宋凯茵当时就喜欢这种鸟巢一般的小窝窝,一个人住着不会显得太空旷。 宋家的别墅,和几处高档公寓都抵押给银行了,这间小公寓是唯独留下来的东西,对宋凯茵意义重大。 意意站在门口,敲门,宋凯茵来开门,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收腰连衣裙,腰线很服帖,也很窄,能完美的凸显出她的身材,可意意却吓了一跳,“你这是穿的什么呀,会勒肚子的……” 她边说话,边往里走,忽然僵停住了。 客厅里很空,没有空凋没有电视,也没有冰箱,没有所有的家具家电,唯独剩了一张双人座的沙发,整个环境,像是被洗劫一空。 “凯茵……” 第248章煎糊了的鸡蛋 意意唤了她一声,眼眶就红了。 “别哭啊,你敢把眼泪掉下来,我拍死你。”宋凯茵恶狠狠的瞪眼,恁是把意意的泪腺给逼了回去。 “我把家里的家具都给变卖了,古董字画也是,只留了几张爸爸亲手提的字,卖的钱用来付给公司员工工资。” 宋凯茵沉然的口吻,说着在别人眼里已然天塌地倒的事情,满不在意的把垂在肩膀前面的头发拨到肩后去。 “没什么所谓的,你别同情我,我会受不了的。” 意意抹了把脸,把那点玛丽苏的情绪都给逼了回去。 “那之后呢,你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宋凯茵轻微的叹一声气,叹出一丝苍白的笑意,“总不能真的天塌下来吧。” 意意视线简短的逡巡了一圈,装修奢华的客厅里当真空得可以,那张沙发孤独的戳在那里,怎么看,都怎么突兀。 “要不是我从别人嘴里知道,还不知道宋氏危机到了这种地步,你一开始怎么不和我说呢?” 宋凯茵去了趟厨房,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意意的话,她稍稍怔肿,随即若无其事的递给她一杯水。 “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就算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让你跟着一块烦恼。” 意意低眸看着手心捧着的白色纸杯,心酸得不得了,这种杯子,以前的宋凯茵是绝对不会碰的,嫌脏,她用的餐具茶具,都要下人经过几次消毒之后才肯用,哪里接触过这种一次性纸杯。 当真是落魄得,把曾经的习惯都抛弃了,活得如此的将就。 意意抿了抿唇,心里斟酌着该说什么样的话才不会触及她敏感的神经,她知道陷害宋氏的是南渭阳。 “你告诉了我……起码我能在四爷面前……” “打住!”宋凯茵攸然一声厉呵,看她的颜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意意,听我的,不可以再和南景深来往,他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 “我是应付不来他……可是,他是我老公的,应付来干什么。” 宋凯茵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老公?” 意意点头,“两年前娶我的就是四爷,最近我才知道,他就是南景深,而且他已经搬进别墅来和我一起住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意意大略的想了想,“我离家出走之前吧,就已经相认的。” 宋凯茵握着纸杯的手劲一时没控制住,捏得变形了,温水溅洒在她手背上,袖口侵染了一大片,她眼神蓦的发直,嵌在眼白里的眼珠子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意意觉察到她很不对劲的脸色,立即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宋凯茵双眸淡然的落在她的脸上,半响,嘴角扯开一抹轻淡的微笑,“没什么,挺好的,他能是你的老公。” 显然她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这句话有些顾忌意意的情绪了,然而意意并不需要,但心里也觉得愧疚,毕竟是她一直没找到时间和机会告诉宋凯茵,有些话点到即止,意意原想问问,南景深那里是否能帮得上什么忙,但凯茵心气儿高,意意不想让她觉得是在同情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道:“还好吧。” 宋凯茵握着已经变形的杯子,恍惚的喝了一口水,继而背过身去,“你先坐坐吧,医院要两点半才会看诊,我去做饭,随便吃一点。” 她随手从墙上把围腰拿了下来,精神略有些混沌,而且目光刻意的不往意意的方向看,脚步虚浮的进了厨房里。 意意想要跟过去的,但看着凯茵情绪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犹豫了,便在沙发上坐下了,捧着纸杯,心不在焉的喝着,眼睛始终看着光线暗淡的厨房门口。 几分钟后,宋凯茵走了出来,在解身上的围腰,嗤声笑道,“我忘了冰箱里没有东西,我们出去吃吧。” 意意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似乎被拧着疼了一下。 开口,却是覆了一层温温的笑意,“好啊,我知道有家私房菜很好吃,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特别是清蒸鱼,味道相当不错,离这里也近,我们就去那里吃吧。” 宋凯茵把手擦干,“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好啊,” 意意冲她扬起笑脸,一直看着宋凯茵进入主卧里,笑容僵白着散了去,她仓促的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手指在卧蚕下托了一下,生生把已经到眼眶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 “四爷。” 薄司一直等着南景深和几位经理交谈完,才出声,“中午您是回家吃,还是叫外卖?” 南景深面前摊开一份文件,右手上握着一只蓝黑色的钢笔,笔倒过来,在纸上顿了一下,“今天早上你要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是太太给您带的早餐。” 南景深眉心忽皱,“怎么不早拿出来?” “……”他拿了,进会议室就拿了,刚递到南景深面前,就被他低斥了一句没规矩,薄司吓得把东西收了回去,话也没能说出口,又不敢丢,毕竟拿来的人可是太太。 “去热一下。”南景深忽然开口。 薄司一惊:“就是一碗小米粥两个三明治,还有一只煎糊了的鸡蛋,您确定要拿它当午餐?” “煎糊了的鸡蛋?”南景深低声,眉眼间徐徐的浮现出一丝笑痕,“太太亲自下厨做的,我要是不吃,岂不是太不知趣了?” “太太做的?”薄司回想了一下,立马就想到了那只鸡蛋,“那我去热一热?” 南景深扬了下眉梢,算是默认。 薄司没有怠慢,拿着早餐去茶水间去。 南景深仍旧坐在办公桌后,仔细研读手上的这份文件,电话响的时候,黑眸淡瞥了一眼,手臂一伸,直接接通了放在耳边,“有事?” “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找你啊。”那端传来傅逸白吊儿郎当的声音。 “我有事,挂了。”南景深一点面子都没给。 傅逸白立马嚷高声音,“别啊,真有一事,今天我们医院里做活动,专给那些在那啥方面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夫妻看诊,检查全套。” “所以?” “我是觉得吧,看你和你家小乖乖一直没什么动静,估计是有点问题,要不你过来一趟,我亲自给你检查检查,毕竟你年纪也不轻了,满足不了小姑娘肯定是有原因的,” 第249章搞砸了我给兜着 “老傅。”南景深拿了香烟和打火机,叼在嘴里,点燃的火苗凑近烟头,“最近皮很松?” 傅逸白和他从小混到大,光是听语气。也能听出他已经动了怒,傅逸白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南景深不行,搁哪个男人身上能受得住。 要不是隔着电话,傅逸白还真就不敢开这种玩笑。 “没有,紧着呢紧着呢,不劳您大驾了。”傅逸白把电话拿远了些,故意嚷嚷道:“医院的信号似乎不行啊,不!行!啊!喂?喂……” 喂着喂着,这通电话就给掐断了,而且断得做作痕迹很明显。 南景深把手机放到一旁,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笔尖杵在纸上,稍顿了顿,锋刃的眉形略微蹙起。 看来,他真该加快节奏,否则,会让所有人以为,他不行。 …… 午饭是意意结的账。 两个女孩总共点了三菜一汤,一百来块的价格。 只是这点钱,意意去付,也不会给凯茵造成心理障碍。 饭后,两人乘坐宋凯茵的红色轿车去了医院,身边能变卖的都变卖了,留着的,也不过是那套公寓和这辆车,平时宋凯茵已经很少开了,如今资金紧张,油费都快没有了。 车停在医院外的临时车位上,意意下车后就握着宋凯茵的手,握得不轻不重,也没说话,无声的告诉宋凯茵,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在。 一辆轿车,缓停在医院斜侧边,黑色的窗玻璃映着男人凌厉的眉眼脸廓,一双幽深的眸瞳,精准的看着正在走进医院里的两抹背影。 天气灰蒙蒙,云层顶上透下来的光亮有些稀薄。 司机回过头来,说道:“贺总,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嗯。” 贺堇年淡漠的应声,幽暗的俊脸上现了几丝冷硬的凌厉,不怒自威。 他把手机拿出来,按出一个号码,响了两声那边的人接起,他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开门见山,“老四,管好你老婆。” “怎么了?” “我女人的事,让你老婆别掺和。” 南景深稍默,随即溢出一声揶揄的轻笑,“她非要管,我说了不听。” 贺堇年侧着眸,视线透着几分阴鸷,漠然的口吻攸的沉冷了几分,“你该管管,触到了我的底线,别怪我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呵——”南景深温温淡淡的笑了一声,没有冷嘲热讽的意味,却让听到的人很不舒服,“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搞砸了,我给兜着,你敢动她,试试看。” 贺堇年眉心一皱,透出些杀伐的冷厉,“那就试试。” 他用力的挂了电话,重重的摔进座椅里,吩咐驾驶座上的司机,“去公司。” …… 挂了号,宋凯茵去检查了,产科在三楼,宋凯茵拿到的号,前面还有约莫六十个人在排队。 意意去买了两盒牛奶,插上吸管后递给宋凯茵。 两个女孩无声的喝着牛奶,时不时的看一眼led屏上显示的正在就诊的号码,然后在心里算一算轮到凯茵还要多久。 “凯茵,我去上个洗手间,包放你这,帮我看一下。” 意意把链条挎包从肩膀上取下来,放到宋凯茵腿上去。 “去吧。” “你就坐在这里,别乱动啊,手机我没带,待会儿找不到你。” “知道,快去吧。” 意意叮嘱之后,这才离开,问了护士洗手间的方向,寻着路线找过去。 这个时间,正是医院就诊的高峰期,洗手间里也人满为患,意意不打算要上了,到门口洗了手就要返回去。 路过某个科室的时候,前面团了好些人,走廊就那么宽,过道都给挡去了大半,意意想叫他们让一让,声音一发出来,隐到人群里便没有了。 她只好贴着墙,一点点小心的挪过去,尽量不和任何人擦到。 然后接着往前走,意意记着是这条路来着,走着走着,好像离产科更远了,只好又问了路,再倒回去走,有护士打扮的人往她手里塞了一张传单,意意随意瞄了一眼,恰恰瞄到了那几个放大了的黑体字,脸色瞬间羞红。 修复……处女膜。 天呢天呢,意意莫名的觉得好羞,拿传单盖住了自己半张脸。 和别的科室不同,排队的也没多少人,毕竟谁都会觉得这种事很羞的吧。 就在意意不远处,有两个女孩正在说话,其中一个女孩安慰着另外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你要是没勇气那就不做了,不就是一张膜么,他要是就因为这个就要和你分手,那也不是真爱。” “可是我……我们亲热了好几次,最后都被我给叫停了,我不想让他发现我其实不是……” “你为了将就他那点恶心的情结,都把自己给委屈成这样了,修复多痛啊,你没看见刚才出来的那个女的么,站都站不稳了,算了你别做了,他要是真跟你分手,那也是他的责任,这么责怪自己干嘛,快跟我走了。” 女孩把准备做手术的女孩硬从椅子上拉起来,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管用,强硬的带着走了。 那些话的音量没怎么放轻,意意全给听进去了,脸儿红得厉害,赶紧把传单举高了,猫着腰就走,生怕停留得久了,别人会误会她也是来做那种手术的。 “48号,梁小意。” 就在这时,科室的门打开,护士探头出来喊了一声,但没有人应,又再扬高声音喊了句:“梁小意在吗,梁小意?” 意意只管往前走,连头都没抬,突然撞进了一堵坚实的胸膛里。 她立即往后退了两步,明明脚下的步子站得很稳,腰后却平白的多了一只手来扶住她。 意意浑身一颤,当即从这人面前走开了两步,低头说了句,“谢谢。” 她想从这人的身侧绕开,脚步一动,那人也跟着迈开步子,意意愣了愣,又往另一侧走,这人也跨了一步,跨到她面前来堵着。 这么明显的找茬,意意要是再看不懂,未免也迟钝了些。 “请让让……”意意抬头,本是生硬的语气,看清面前站着的人后,尾音猝然虚软的落了下来,“傅医生?” 傅逸白含笑的眼眸好整以暇的睨着她,“小乖乖,干嘛呢?” 第250章检查 “我……我……” 意意本来没什么好心虚的,但是傅逸白温声的语气,就好像她兜着什么事似的,眼儿连连的虚颤了颤,“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下文来。 傅逸白忽然把她手心里攥着的宣传单给抢走了。 意意脑子里一空,意识到单子上写的是什么后,慌忙就要去抢。 傅逸白站在原地没动,任她抢,他只是把手举高了,仗着自己身材修长高大,意意都跳起来了,他轻松的偏了偏手的方向便躲开了。 意意急得喊他:“没什么好看的,你快别看了,还给我吧。” 傅逸白怎么肯听她的,好巧不巧的,两人恰恰是站在窗边,光线……很充足。 “优惠放价,凭此单可抵扣就诊费八十元,专业技术,修复……” 他竟毫无顾忌的念了出来,念到关键字的时候,意意慌张的举手,双手交叠着推到傅逸白脸上去,啪的一巴掌,把他坏蛋的嘴给捂得严严实实的。 傅逸白浅眸睨着她,眉眼弯弯的,黑眸里盛着的笑意越来越甚,即便是被捂住了嘴,仍是在她掌心里发着听不太清楚的气音。 热气分三次喷在意意手心里,她摸着他说话时的口型,他竟然是……把那三个字给念了出来。 意意立马把手撤了回去,比在脸颊旁边扇风,脸色很不自然,“这是路过的时候,护士发给我的。” “是么?”显然他是不信的。 意意还要解释,身后又再传来那位女护士拔高了好几度的嗓音,“梁小意在吗,轮到你了,怎么没人应啊?” “梁小意?”傅逸白眉眼一跳,心思就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小乖乖,不好意思用真名啊?” 意意稍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这不是我,我也没有要来修复,我和四爷还没有到那一步,我修复什么修……” 她一着急,嘴上说的话便没能经大脑,等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傅逸白的表情,已经变得耐人寻味。 “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狐疑的眯起眼,“没到那一步,是哪一步啊?” 意意架不住他故意试探的语气,她尽量反应淡定,避而不答,“没什么,你听错了。” 她悄悄的要走,经过他身侧,手肘蓦的被拽了一把,傅逸白没松手,也没拉扯她,却是顺着握在她手臂上的力,倒退了两步,重新站到她面前。 “这就走呀,手术都还没做呢。” “我不是来做这种手术的,我是来陪……来检查。” 意意差点就把宋凯茵给说出来了,猛的想到傅逸白和贺堇年是朋友关系,名字都到嘴边了,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却也导致这句话听起来那么的别扭。 就好像是在辩白她是来检查的。 傅逸白眯了眯眼,悄然的将眼眸内那点冷意给眯了去,眸色暗敛间将锋刃藏了去,眼眶里攸然浮现出不明意味的笑来,“检查呀,是该检查,我中午还跟老四打电话呢,看你们两老没什么动静,我约他过来检查一下,看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四爷才没问题呢!”意意张口便是维护,接触到傅逸白的笑眼时,眼神又缩了回去。 傅逸白笑了一声,“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意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也不是……” 傅逸白双手抱臂,一副了然的模样,“你呀,到底还是小姑娘,对男女感情上没什么经验是正常的,那也不该不自信到这种地步啊,自己那层东西,在没在的,没个数么?” 意意张了张嘴,恁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究竟是哪里给他错觉了。 “不过检查一下也没什么坏处,你心里有什么障碍我可不管啊,其实检不检查的,结果都一样,让你安心安心也是好的。” 傅逸白说着话,一手推在意意的后背上,将她往科室的方向赶。 意意慌忙摆手,“傅医生,我真的不是来看诊的。” “好好好,不是,别因为看见我了就害羞啊,放心,我不会告诉给老四的。”他弯了腰,保持着绅士的距离,在意意的耳边低声:“梁小意。” “……”现在解释还有用么? “傅医生,我真的……” “小白,她不做修复手术,只是检查。” 傅逸白赶着意意进了科室里,叫了其中一个护士,人家听过后,立马就进到里间去安排了,另一个护士走过来,看了一眼手上的病单,“梁小意?” 意意摆摆手,“我不是……” “她是,她就叫梁小意来着。”傅逸白抢声,把意意的话给半截拦断了。 护士握笔杵在病历单上,“年龄?” 意意真是觉得有口难言,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也只是泄气的叹了一声,“22岁。” “没在例假期吧?” “刚完……” “行,准备手术吧,别紧张。” 护士叮嘱一声,又对傅逸白说:“傅医生,我先进去准备了。” 傅逸白摆摆手,“去吧,我待会儿进来。” 意意听他说的话,心都凉了,“什么意思,你帮我检查吗?” 傅逸白悠闲的“嗯哼”了一声,“要是别人,我还不肯呢,知道我身份多高吗,我可是妇科主任,做这么个小手术,平时可是请不到我的。” 意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被赶鸭子上架进了这里,还被告之手术的医生是老公的好朋友,还有什么比这还尴尬的。 做那种手术,是要脱…… 意意怕得双手抱住自己,惊惧的颤着眼瞳,“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我我我我我我没有乱来啊。” 她委屈的咬住下唇,小声的嘟囔,“都说了我没有要检查,只是路过。” “路那么多,恰恰就路过这里了,恰恰有位叫梁小意的患者怎么叫都不答应哈?” “……”这么油嘴滑舌的,哪里是意意能够应付得了的对象,“算了,我说不过你。”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那检查就检查吧,她本来就是完壁之身,要是再推拒,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好吧,我检查,不过我不要你啊,你和四爷……是朋友,我会觉得不好意思。” 傅逸白呵呵笑了两声,湛黑的眸里浮现出了兴味的笑意。 第251章弄巧成拙 意意听着他的笑声,觉得心里瘆得慌,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步,眼神警惕的看着他,把自己给抱得更紧了。 惶惶的小模样,一下子就把傅逸白给逗笑了,“算了算了,瞧你那点胆子,当然不是我给你检查,我敢么。” “哦……”意意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劲稍微松懈了些,精神攸的再提了起来,立马抱得更紧了,“那是别的男医生吗?” “不是男医生,也没有那个男性的医生敢,要是给老四知道了,不分分钟拆了我的医院才怪。” 傅逸白话声才落的霎间,科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意意恰好是背对着门口的,转身之前,傅逸白眼神往她身后示意,“那呢,医生来了。” 意意回身去看,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殷素素。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腰间裁剪得比较窄,能略略勾勒出她优美的腰线,宽大的医生服下,领口里藏着浅蓝色的衬衫,挺括的衣领贴在她的脖颈上两侧,头发挽在脑后,随意的扎了个髻,鬓旁和额前都没有留头发,仅发际线末梢有些零散的碎发。 她刚进来的时候,意意差点没认出来,以往见到殷素素时,她那头板栗色的头发都是散开的,从没见过她这般严谨干练的模样。 “意意?”殷素素主诊的科室不是这里,刚刚得到片刻歇息的时候,被这科的医生拜托过来做个小检查,不会费多少时间。 她看到意意出现在这里,连思考都不用便知道要经受检查的人是她,但她检查这个干什么? “素素姐。” 意意看她像是看救星的眼神,小跑着过去挽着殷素素的胳膊,“我快冤死了。” 殷素素拍拍她的手,“你来这里干什么,瞎胡闹呢?” “我……”意意想解释,可是脑子里一团乱麻似的,一下子让她把原由说清楚也不可能,双手慌乱的比划着,说的话也是条理不清,“我没有胡闹什么啊,我是恰好经过这里,有护士给我发了张传单,我还没来得及扔呢,傅医生就抢走了,然后……然后有个护士一直在叫梁小意,没人应答,傅医生就以为我是梁小意,可是我真的不是梁小意,真正的梁小意应该是早就离开了……” 她想到之前在走廊里说话的那两个女孩,要做手术的那个应该就叫梁小意。 殷素素看了眼病历单,“你挂号的时候,登记的是梁小意,要做修复手术,怎么又改成检查了?” “小姑娘害羞,估计是随口胡诌了个名字。”傅逸白闲适的发声:“她想检查就检查吧,也没什么大碍,安个心。” 意意急的跺脚,“哎呀,我真的没有!” “有就有吧,小乖乖,再闹可就不乖了啊。” “傅医生!” 傅逸白拧了眉,“我好歹大你十岁,不算叔叔辈也算哥哥辈,你这是什么说话的语气呢,我护着你,帮你说话还错了?” 别看傅逸白平时吊儿郎当的,浑身的痞气,但板起脸的时候,还是颇有威严的。 意意被他一唬,脸儿也不好看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泪花花包在眼眶里,恁是负气的没有掉下来。 她轻扯了下殷素素的袖子,“素素姐,帮我检查吧。” 殷素素来回看了两人一眼,问话却是问的意意,“你和四爷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没有……”意意怏怏的回了一句,轻微的打着哭腔,头低低的垂着,朝着那两个护士进去的里间走去。 殷素素没有立即跟上去,她一手拿着夹着病历单的板子,另一手抄在宽大的衣兜里,不辩情绪的看着傅逸白,“你凶她做什么?” 傅逸白两手摊开,很是无辜,“我没有啊。” “有没有的我还看不出来么,你就爱瞎起哄,就算这个检查是她要来做的,被你这么嘲笑着,搁谁心里能好受。” 傅逸白瞠目,天知道他是真的没那层意思,就是说话的语气重了点,就把那个小乖乖给惹急了,看刚才走进去的架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拽她,她恐怕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傅逸白扁了扁嘴,最后什么都没说,笑嘻嘻的回了句,“是,我错了,三嫂说得对。” 殷素素漠然的瞥了他一眼,往里间走去。 意意躺在病床上,护士都出去了,只有殷素素一个人在,意意勉强能放开,脱了裤子,按殷素素的要求曲腿。 检查的过程中,殷素素的面色有些怪异,甚至显露过一瞬的惊诧,她让意意躺好别动,将某种机器推送了进去。 冰凉的器械进到身体里后,意意禁不住上身弓起,手抓紧了床单,感觉到一种很奇怪的疼痛,大脑里的恐慌,把所有的思绪都给盖住了,她明明记得,素素姐说过,检查膜是否还在,是肉眼都能看清楚的,为什么要动用到机器…… 难道她的身体,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意从病床上下来的时候,两股战战的打着晃,殷素素扶着她坐在软皮椅上,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意意很认真的想了想,除了那里还有些尴尬以外,身上是没有不适应感的,便诚恳的摇头,“没有。” “坐着休息一会儿,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什么大碍的,疼痛不会维持多久。” “素素姐……”意意咬唇,她觉得很羞,可还是忍不住要问:“不是说……肉眼就可以检查的吗,为什么会用到机器?” 殷素素几乎是没有多犹豫,便回了她,“每个人体质是不一样的,我用机器,是为了确认别的事情,之前也有过几个你这样的案例。” 意意心口一颤,“那正常么?” “自然是正常的,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也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下个星期二再来医院里拿结果就可以了。” 意意这才放下心来,忽然想起了凯茵,她懊恼得拍额头,“不好意思,素素姐,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话间,她已经站了起来,尾音落下,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迈开了虚浮的步子。 殷素素追在她后面叮嘱了句,“你慢着点,走路别太快。” 第252章孩子来得太不及时 “我注意着呢!” 意意匆匆回了一句,人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到产科外的等候区,意意径直的走到之前她和宋凯茵坐着的位置上去,却见着那两个座位上已经坐了一对年轻的夫妻。 意意立马去看lrd屏幕,上面显示着的号码,恰恰是凯茵的后两位。 她是已经去看诊了,还是错过了? 意意赶紧进去找,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她抓了一位准妈妈就问,如果怀孕了,医生一般都怎么给检查。 然后她猜想,凯茵应该是去做b超去了,问了位置后,意意慌忙就过去了,路上走得太急,鼻尖上冒出些细小的汗珠,好不容易到了b超室外,恰好看见一抹疑似宋凯茵的身影走了进去。 意意进不去,又不好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过去,便问此时坐在门口排队的人,“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刚才进去的人是姓宋吗?” 被问到的人稍稍回想了一下,“是姓宋,叫宋什么茵。” 是宋凯茵没错了,意意连声说了谢谢,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憋在心口的气息这才徐徐的舒了出来。 没等多久,十分钟都没到,宋凯茵就出来了。 意意起身,立马走了过去,隔着两步远的距离,两人对了下眼神。 “凯茵,怎么样了?” 宋凯茵牵了她的手,走到人比较少的地方,“我告诉医生,测出自己怀孕了,要做手术,医生让我过来先做b超,确认是否怀孕。” 意意听了就松口气了,“医生也是按照流程来,肯定得要先确认你是不是怀孕了,再决定下一步,你别紧张,说了什么时候拿b超结果没?” “让等几分钟。” “那就等吧,过来坐一会儿。” 意意扶着宋凯茵到空椅面前,她自己也跟着坐下来,身下还隐隐觉得有些疼,但她刻意的把自己的异常给藏住了,不让凯茵看出丝毫的端倪。 等了没多久,就有医生送单子出来。 宋凯茵没接,双目呆滞的看着纸张上那团灰色的影像。 意意替她接过手,把a4纸好好展开,“胎儿孕周为五周三天,单性……活胎。” 她声音咬得很轻,仅仅够两个人听到的音量,短短的几个字,仿佛是一记重锤敲打在宋凯茵的心头上,浑身的气力猝然间被抽走了,双脚站立不住,打了个趔趄,幸好意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被宋凯茵握着的那只手上的力气正在越收越紧,捏得彼此的骨骼隐隐作疼。 意意动都没动一下,任由宋凯茵捏着,她能感觉得出来,宋凯茵掌心里的颤栗。 “凯茵……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宋凯茵的脸上,哪里还能见到丝毫的血色,双唇碰了碰,像是有短暂的失声,好半响,才有轻飘飘的音节从嘴里吐出来,“把结果……拿给产科的医生看,让他们今天就给我安排手术。” “想好了么?” 宋凯茵出现过短暂的犹豫,然而最后,却是坚定的点了头,“想好了。” 来医院之前,她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是那日自己测出来的结果有误,就像之前意意闹的怀孕乌龙,她多么希望,自己检查后的结果,是她心里所期翼的那样。 可是…… 真的不存在什么侥幸的。 宋凯茵曾经在贺堇年面前虚张声势,拿莫须有的孩子来威胁他娶她,当时宋凯茵是真的想怀上了贺堇年的孩子,可现在,她一点都不期待。 母亲死了,父亲瘫了,宋氏已经在准备申请破产,她余下的人生,要活来利滚利的债务里,不想多来一个孩子跟着她受苦。 而且,她如今恨不得能和贺堇年撇清关系,这个孩子……真的来得太不及时了。 宋凯茵打定了主意做手术,她怕多等一天,甚至多等一个小时,自己的心里变化都会有变数。 然而,就在她已经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两扇厚重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走进四五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为首的那一位,是医院的院长。 这场手术在开始前被叫停,宋凯茵甚至是被好言好语的哄着出了手术室。 这个阵仗,把等在门口的意意给吓了一跳,她慌忙跑过去把宋凯茵扯在身后护着,虚势的喊道:“你们这么多人想干嘛呀,欺负人啊?” 院长不知道意意的身份,但她身后的那位,可是被南城那边的贺家打过招呼的,要不是阻止得及时,真让糊涂的医生把手术给做了,惹恼了那位爷,这家医院在江城也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即便是被意意指着面门骂,院长也没生气,反而是一副笑脸,“这位太太,你误会了,我们怎么会欺负人,你有所不知,宋小姐的胎脉不稳,不是做手术的好时机,万一出现意外了,可是一尸两命,这个险,可冒不得啊。” 一听这话,意意满脸的凶相便挂不住了,她吓得回身把宋凯茵给抱住,觉察到宋凯茵过于僵硬的身子,掌心贴心的在她手臂上抚触着。 抬眸,狐疑的看着院长,“真有这么危险?” “有的有的,而且宋小姐有贫血的症状,强行做手术的话,对她身体的损耗是很大的。” 院长有意的把事情夸大了说,把意意这个门外汉给唬得一愣一愣的,暂且不管这话里的真实性,听到对宋凯茵的身体有这么大的伤害,意意是怎么都不会让她再做手术了。 “凯茵,你听到了吗,你贫血,今天我们先不做了,等你养养身子,实在还要做,我再陪你来?” “对对对。”院长在一旁附和着意意的话。 这时,一道沉冷的眸光,攸然穿透空气刺了过来,寒峭凛冽的直视着他,那眼神,把院长惊了一跳,面上强堆出的笑意有些牵强。 宋凯茵不是意意,不管任何时候,她的头脑都是清醒的,院长的那些说辞,她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宋凯茵了,如今的宋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怎么还会得到医院这么殷勤的对待,甚至连院长都出动了,好言好语的劝着她,无非就是想将她劝走,她敢肯定,今日出了这家医院,日后再来,不会再被接待。 她没那个本事让院长哄她,宋家也没有那个本事。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 第253章四爷,抱抱 那就是,有人存心不想让她打掉孩子。 至于是谁,短时间内,宋凯茵还不能确定到身份,但势力大得能将手伸到医院里来,整个江城也没有几个人。 “意意。”宋凯茵牵着意意的手紧了一些,悄声在她耳边说,“我们走。” 意意只当她是放弃做手术了,自然不会阻拦。 院长等人一直恭恭敬敬的把她们送到医院门口,脸都笑僵了,也不敢做出别的表情来。 很快,意意就发现车子去的方向不是回宋凯茵的公寓,她没多问,没多久,车子停在另一家医院门口。 “凯茵,你这是?” “我想确认一些事情。” “那我陪你。” 宋凯茵拿着在一医院里打出的b超单,直接去给产科的医生看,让安排做手术,她顺利的进入了手术室,却和在一医院的情况一样,院长亲自把她请了出来。 之后,宋凯茵连着去了三家医院,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她心头已然有了猜测,握着方向盘的手绷紧得指节根根发白。 意意看着她的脸色,不忍的伸手去握她的手,才一碰到,宋凯茵徒然受惊,浑身明显的颤了颤,侧眸看来的视线,美目里有着晦涩不清的惊惧。 意意看见了,她当没有看见,温着语气和她道,“还继续找医院吗?” 宋凯茵默然,而后缓缓的摇头,“我不去了。” “那孩子……” “意意……”宋凯茵颓然的倒在方向盘上,额头触着手背,两鬓垂下的发丝将她脸上的神色遮掩得严严实实,声音里却透着凄楚怆然,“你还不明白吗,有人从中作梗,他不想我把孩子打掉。” “是谁……”意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脑子在此刻尤为清醒,“贺堇年?” “除了他,没有别人。” 意意登时坐正了身子,“那这个孩子怎么办,过了三个月,胎落稳了就不好打了。” 宋凯茵双手捧着额头,虎口嵌着两侧的发丝,往脑后拢去,她抿了抿淡白的唇色,“既然他不想让我打掉,即使我去了别的省市,别的国家,也绝对做不了手术,孩子……只能生下来。” 宋凯茵的神色,已然是趋近奔溃的边缘,摇头摇得很紧,“可是我养不起,真的养不起,怎么办啊……” 意意不忍,立即将她抱住了,手拍在她后背上,轻轻的安抚着,“别害怕,有我呢,孩子要生就生吧,不管男孩女孩,我都是他的干妈,还有我养着呢,别怕,我陪你一块担着。” “南景深……怎么会任由你胡闹。” “这不是胡闹!”意意加重了声气,尤为坚定,“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要是生气,我就不要他,我只要你和孩子。” 宋凯茵默了默,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明显的有了泣音,“意意……我怎么好拖累你。”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两是不存在什么拖累的。” 意意听着宋凯茵哭,她也想哭,但绝对不能这时候在宋凯茵面前哭出声来,所以强忍着眼泪,即便控制不了掉下两颗也赶紧擦去了。 傍晚时分,南景深踩着晚饭的点回来。 小东西说了晚上不回来吃晚饭,但他刚才和胡伯通电话的时候,知道人已经回来了。 六七点的时间,餐厅里冷火秋烟的,桌上一道菜都没有,胡伯悄悄告诉他,太太一早就回来了,回来就把自己给关在了房间里,心情非常的不好,送上去的点心都放在门口没动。 南景深拢了下眉头。 上楼去到主卧,门推开后不见一丝光亮,反而是走廊的灯光透了些微的薄光进去,光影笼罩着蜷缩在大床里那团隆起的小小身影。 他将灯光摁亮,双腿挺拔的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了,倾身去抚她露在被子外的头发,“乖乖,睡着了?” 娇小的身影一声也不吭,肩膀却隐隐的抖动了一下。 他连人带被的捞起来,抱着坐在他腿上。 意意模样怏怏的,脸色很不好,眼睛湿漉漉的,泛着一圈红,像是哭过很久,细白的两颗贝齿咬着下唇,下巴因抽泣而轻微的抖动。 南景深一诧,轻柔的拂开她脸上被泪水黏着的发丝,“怎么了,谁惹你了?” 意意满脸的委屈模样,两只小手从被子下伸出来,“四爷,抱抱。” 南景深二话没说,把她身上拢着的被子扯走,仅仅盖住她的腿,男人紧实的麒麟臂托着她的后背,从身后环过来搂住她。 “四爷抱好了,该跟四爷说说,为什么哭?” 意意一肚子的心酸,他不问还好,一问,扁扁小嘴儿,哇声哭了出来。 把南景深给哭怔了,赶紧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你不想说,四爷就不问了,好不好?” 意意咬唇,被泪水黏住的睫毛往上掀起,夹带着些微的小情绪,看着他,“我没有让你不问啊。” 南景深哭笑不得,“好,那我问,是谁把我乖乖欺负成这样了,我替你揍他去。” 意意差点就把贺堇年这个名字给说出来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是凯茵的私事,她想怎么解决,心里是有数的,意意不能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在旁边添乱。 南景深就是再喜欢她,也不能因为她掉两滴眼泪,说几句坏话,就真的指使南景深去揍人家。 “四爷,凯茵好惨啊。” 南景深脸色闪过一丝复杂,目光里盛着疼惜,“怎么惨了?” “她……”意意张口,可什么都说不出来,“算了,我不能告诉你。” “乖乖跟四爷有秘密了?” 意意摇头,继而又用力的点头,“就是不能告诉你的秘密,不能说。” 南景深也不会真的问,意意想说的话,他最多做一个倾听者,宋家乃至宋凯茵,他都不会横插一只手进去,那不是他该管,也管的了的。 既然意意不说,他倒省了力气。 “那就不说吧,自己躲起来哭这么久,饿了没有?” 意意嗔恼的瞪着他,不说话。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正伤心呢,你开口就说吃的,也不知道先安慰安慰我。” 南景深禁不住扬唇,俯首,吻住了她嫣红的唇。 第254章乖乖就能给四爷检查 意意瞠着一双眼儿,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南景深已经及时抽离。 她怔傻的扑闪了下眼睫,淡抿了抿两片唇儿,似乎还残余了他给与的羞涩温度。 “这样的安慰够不够?” “谁让你这样了……”意意哽咽,声音发得很轻,被羞意给占全了。 惹得南景深忍俊不禁,又再亲了亲她的小脸儿,“够不够?” 意意抬起湿润的双眼,朦胧着一层薄薄水光的眼色盯着他看,嘴里咕哝着说了两个听不太清楚的话,大胆的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亲吻。 南景深一震,眸色加深,将她抱得更紧。 许久。 这个吻,才缠绵的分开。 意意被后知后觉的羞涩扰得脸儿通红,也不敢看他的脸色,悄悄的要往后缩,男人突兀伸来的大掌覆在她后脑勺上,将彼此间稍微拉远的距离又再拉了回去。 “现在是要下楼去吃饭,还是做点别的事情?” 说话时,唇瓣必不可免的擦碰到,丝丝浮动的热气夹带着令人心悸的暖意,他压低了的沉嗓透着低暗的哑音。 意意眼神虚颤着,从他的眉眼鼻子,落到他的腮线,视线恍惚的看着他肩膀上的西装,不怕死的问了句:“什么别的事情?” “比如说……”南景深斜勾起唇角,吻她,“比这还要深层次的东西。” 意意潋滟的眸子正对着他微深的眸色,黢黑深眸内熠出的精光,看得意意有些脸红,“肚子饿了……” 南景深忍不住喷出一声笑来,“你呀你。” 意意怂包的往后缩,听着他微哑的嗓音,耳朵里久久回荡着他性感的音色。 最后,两人什么都没做,南景深是疼她的,稍稍的为难了会儿,就抱着她下楼去了。 厨房一早就做好了饭菜,只是意意回来的脸色实在太吓人,进房间后就没出来过,便把饭菜都温上,四爷回来的时候,胡伯便吩咐厨房开始布菜。 当见着楼上下来的男女主人,再一看太太那张绯红羞涩的脸蛋,不用问,肯定被四爷给搞定了。 晚餐很丰盛,南景深和意意并排坐着,他把意意爱吃的几个菜都放到面前来,瞧着她碗里快空了,又给她夹新的,南景深面前那晚白米饭却干净得很,连一滴油都没沾到,他骨节雅致的长指,正在剥清水煮的南美虾。 “今天都去做了什么?”南景深随口一问。 “陪凯茵去医院啊,去检查了,我还碰到了傅医生和素素姐。” 意意本想扯别的借口的,虽说不想让南景深这么快就知道凯茵怀孕的事,但碰到了傅逸白和殷素素是事实,又都是他最熟悉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南景深面前把这件事给说了,意意懒得去圆谎,她也没有那么圆滑的心思,索性直接对南景深坦白了,却也胡诌了句,“凯茵感冒了,不太舒服,我陪她到医院里看看。” “嗯。”南景深将剥好的虾肉蘸了芥末酱,送到意意嘴边,“张嘴。” “啊——”意意乖乖的把嘴张得大大的,一口含住虾肉,不小心咬到了南景深的手指,本来不是故意的,一接触到南景深戏谑的黑眸,怎么都像是她故意的,也就不解释了,嘿嘿笑着遮掩过去。 南景深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指,又拿了一只开始剥,淡若清风的嗓音轻声道:“下午傅逸白给我打了电话。” “咳——”意意喉咙里呛到了芥末,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傅医生那个大嘴巴! 会不会已经把她做处女膜检查的事情告诉南景深了。 那她会羞死的,而且也不想让南景深知道这件事,虽然检查过了是事实,可是让他知道的话,也许会乱想她呢。 意意接过南景深递来的水,喝的时候,眼睛虚着往他那里瞄,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是,是么,说什么了呀?” “他看我们总没有动静,让我去医院里检查检查,看是不是我身体有什么问题。” 好险…… 不是说她的事。 意意僵硬的扯了丝笑,“他瞎说呢。” 南景深笑了,笑得那般意味深长,忽然凑近过来,气息才一靠近,意意本能的就往旁边躲,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伤人,身子闪了一下便定住了。 “不用他检查,乖乖就能检查四爷是否有问题,对吗?” 南景深薄唇凑近她耳骨边,压低的磁嗓混着热气丝丝缕缕的灌入意意的耳中。 她骨型娇小的耳朵,悄然的爬上了红晕。 就知道从他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太正经的话来。 可偏偏,意意很喜欢他这样,却又难以启齿,也羞于把那些甜蜜给摆在脸上,“四爷,大家都看着呢……” 她手里的筷子,慌乱的拨着碗里的米饭,把一块白肉给戳了几个洞洞也浑然未觉,垂着的眸子扑闪扑闪的,把脸颊上的热气往四处散开,连脖颈都散发着微微的绯红。 南景深唇角渐渐的钩织开醉人心扉的笑意,“脸红什么,脑袋瓜里想到什么了?” 意意瞳仁中轻微闪烁,连忙举起双手在脸庞扇风,手肘有意的推搡着他的肩膀,企图把这个魅力强大的男人给推开些,慌张的觑了眼他,“没想什么呀,我想……我在想两天后老爷子过大寿,该送什么礼物。” 南景深看她羞涩的小模样,唇角的笑容越发的醉人,他道:“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用担心。” 他这话的意思,是打算放过她了是么。 可意意已经被他给弄得面红耳赤了,这个坏家伙! 深夜。 月华初上,城市灯火璀璨。 贺堇年站在窗前,开了一扇窗,侧身斜靠在墙上,指尖燃着一只烟,他抽了一口,夹着香烟的手指分别按了自己略微刺痛的两边太阳穴,高挺的眉弓下,一双深眸暂敛下了几丝清冷。 门声叩响,他眉头轻微攒动,“进来。” 门没锁,斐济推门进来,在门口的时候,被室内晕黄的灯光阻了阻,找了一会儿才看见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他将门关拢,拿着文件袋走过去。 “贺总,这是宋小姐下午去一医院看诊的结果。” “嗯。” 贺堇年弹了下烟灰,将烟叼在唇口上,把文件打开。 第255章她什么身份 放在第一张的便是宋凯茵的b超结果单。 “把烟灰缸拿过来。” 斐济立即去找,在办公桌上找着了,拿起直接走到贺堇年面前放下。 贺堇年一手拿着单子,夹烟的那只手把烟灰缸放稳在窗台上,吸烟时惯性的眯眸,窗外若明若暗的光影从他身后覆上来,腮边线条被一片阴影修饰得有棱有角。 欣长挺拔的身子,侧歪着,手肘支在窗台上,那双湛黑的眸瞳,将b超单子从第一个字,读到了最后一个字,甚至连落尾处医生手写的签名都看得一清二楚。 “单性活胎?” “就是单胞胎的意思,宋凯茵小姐,怀的是一个孩子。”斐济解释。 贺堇年弹了弹烟灰,神色淡然的将单子放下。 “贺总,既然宋小姐已经怀孕了,是不是该尽早找一处房子,将她接过来养胎?” 贺堇年猝然一个厉眸扫了过来,“谁说我要接她过来了?” 斐济略微诧异,“您给江城所有医院都下了命令,不准给宋小姐做手术,我以为……” 贺堇年眉头微紧,“她不知好歹,我晾晾她又有何妨。” “老先生和老夫人一直在张罗您的婚事,一直没能找到匹配的,毕竟贺总您血缘特殊,一般女人的血型与您不般配,即便是再显赫的身份,老夫人也不会考虑丝毫,宋小姐既然怀了您的孩子,血型上也是与您一样的,那么这个孩子,一旦风声传到老先生老夫人耳里,是一定会把孩子接过去的,但宋小姐这身份……想要嫁进贺家,兴许很难。” “她什么身份?” 贺堇年深邃的眸子看过来,深沉的吐了一口白烟。 斐济被他眸色里透冷的寒意刺了刺,一时哑然。 贺堇年把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烦躁的扯下领带,长指挑开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我问你,她是什么身份?” 说话时,他嘴里长长的呼出一口白雾,朦胧在他淡漠清冷的脸廓前,不变喜怒的俊脸越发的看不清楚。 跟随了他多年的斐济却能从语气上听得出来,他也许有几句脱口而出的话,触及到了贺总的底线。 他抿了抿唇,尽量平着声道:“宋氏……据说宋小姐已经准备好了申请破产的资料,宋家,已经不是之前的宋家了,那么宋小姐……她也已经不是千金小姐,还带着一身的债务。” 贺堇年眯眸,声色里犹如淬了冰般,“宋氏全盛时期,你觉得她就能配得上我了?” “这……”显然是不能的。 能和贺家比肩的,只有南家,傅家,以及已经倒台的白家,如今贺堇年若是要娶妻,自然要从南傅两家里挑人,才能匹配得上他的身份。 听说老夫人已经相中了傅家那位小公主。 大学未毕业,心思越是纯净的时候,家世又是那般的显赫,全国有三分之一的私人医院都在傅家的附属产业内。 那样的女人,才能够匹配得上贺堇年。 也就是说,宋凯茵即便是生下了孩子,也会连脚尖都踏不进贺家去,她不配。 至于孩子,估计会从生下来起便没有了母亲。 贺堇年静默的站在窗前,漆黑的天幕下,忽然失了大半的灯光,他沉冷的脸隐在重重暗影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默然之后,贺堇年淡然的挥手,“把东西留下,你走吧,老先生和老夫人那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斐济掷地有声的许了保证,再没有多的话,很懂规矩的离开了。 徒留下一室的悄静,和背影萧索的男人。 贺堇年的手,压着b超单,就放在窗台上,夜间掠过的清风将纸张的边角高高吹起,男人不紧不慢的抬高食指,重力落下,指腹恰好敲击在那团灰色的影像上,指甲边缘,有一颗类似于豌豆的小点。 他心头攒动。 这个小不点就是他的孩子? …… 意意犯难了。 她没有去参加南家老爷子寿宴的衣服。 衣柜里这些,要么是太可爱了,要么就是太保守了,裙子也是那种典型的乖乖女穿的裙子,款式设计,挑不出一件能和端庄典雅挨得上边的。 距离今晚六点的寿宴只有三个小时。 现在去礼服店里挑也不可能了,而且她的眼光向来比较魔性,她觉得好看的,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土得掉渣。 意意没有别的办法,她能求助的,只有自己那位无所不能的老公。 “四爷……我没有衣服穿。” “那你现在是光着的?” 这个家伙,开口就飙车啊! “我是说,我没有晚上参加寿宴穿的衣服。” 南景深呵呵轻笑了两声,“待会儿有人给你送来,别担心。” 意意倒趴在床上,单手托着腮,听见他的话,蹭的一下抬高身子,“那你呢,你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做完么?” “还有几份文件要签,稍微等我一会儿,半个小时就回家。” 意意捧着自己的脸儿,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往上延伸,却又矜持的没有发出笑声来,刻意压着声气说道:“那我等你哦。” 挂了电话,意意从床里跳下来,把堆了一整张大床的衣服一件件的用衣撑给撑起来,挂回衣柜里去,拿出来的时候不觉得麻烦,这么慢慢的放回去,才知道自己在衣服这上面纠结了多久。 等她收拾好了,楼下小葵在叫她。 意意竖起耳朵听了听,似乎是在说送礼服的人到了。 “听到了,我就下来啊。” 意意扬声回应,还剩下一小堆的衣服没收拾,索性全给抱起来,随便找了衣柜里某个格子间塞进去。 拉开卧室的门,还没下去,就有一行人正在上楼梯。 意意没能迈开的双脚就在房间门口的缓步台站定了。 薄司手上捧着一个珍珠色的长方形盒子,“太太,四爷一早亲自去取的,是按你的尺寸订做的,试试合不合身吧。” 他往侧边站去一步,手轻微的扬了下,给意意介绍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女人。 “这是和华瑞合作多年的顶级化妆师,平时都是给当红明星做造型的,太太,把自己放心的交给她们,会给你设计最好的造型。” 意意顿时觉得手足无措。 第256章我的乖乖底子本来就好 “她们这么多人,就是来给我一个人做造型的么?” 薄司温淡的笑笑,“太太,这都是他们该做的。” 意意已经大略想好了,打算要推拒的话,突然就那么卡在了喉咙口。 是啊,她可是南景深的老婆,华瑞副总裁之一的太太,在南家也是名副其实的少奶奶,别说是用三个化妆师,就是用三十个,那也是应该的。 意意微微笑起,把自己那点稚嫩的气质给压了压,尽量的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的没有见过世面,“那好吧,你们就跟着我进来吧。” 话一说完,意意挺直着身板就回了卧室,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连薄司都觉得忍俊不禁,这两年来什么时候见过她正经的样子,光是看着都觉得好笑。 意意往梳妆台前坐下,给她们指了指自己平时用的底霜,和放梳子的小抽屉。 “太太,请您先换礼服。”其中一个化妆师弯着腰,轻声的在她旁侧说。 意意侧头,目光有些闪,“是么,要先把礼服穿好再化妆么?” “对,要先换衣服,这样,妆容就不会蹭到衣服上,也不会花了。” 意意拢了下鬓角的碎发,压到耳后去,耳朵隐隐有些发红,笑得颇为尴尬,“对哈,我都给忘了。” 她起身,到床边去把装着礼服的盒子打开,入目的第一眼便是很舒服的浅蓝色。 “太太,我们有带化妆工具来,四爷特地吩咐了,您这里没有,让我们带过来的都是全新的,没有拆封过的,但是四爷说了,底霜要用您自己的。” “是么?”意意刚把礼服给拎起来,听到四爷的吩咐,心里顿时塞了蜜一样甜,爬在眉角眼梢的笑意悄然的转为自然,“那我去浴室里先换礼服啊。” “太太,您在这里换就可以了,我们会帮您抻一抻裙摆。” “还是不用了吧,不用……”意意摆摆手,吓得快步走进浴室里。 开玩笑,让她在陌生人面前换衣服,还是三个女人,她怎么换得下去,而且她这身材,那着实没什么看头,万一人家嘲笑可就不好了。 意意换礼服的时候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换好之后站在镜子前,差点被自己给惊艳了一把,不得不说南景深的眼光是顶好的,他挑的裙子,既能把意意身材上的优点突出来,款式上也不会给人很俗套的感觉。 浅蓝色的小洋装,腰线很收,又不至于觉得勒,完美的将她的腰部曲线勾勒得十分完美,上身是短袖样式,裙摆撑得比较大,腰以下延伸去的摆尾呈波浪形褶皱,前短后长的款式,前裙摆恰好盖过膝盖,两侧荷叶边形蜿蜒到身后,后裙摆只比前裙摆长那么五厘米左右。 端庄,优雅,可爱,也保守。 意意这张天生的娃娃脸,穿这样的裙子不会显得突兀,反而没有一丝违和感。 稍稍臭美了一下下,意意就出去了,化妆师立即迎上来,将她的裙子整理得更好看些,然后带着她到镜子前坐下,开始化妆。 意意的底子很好,几乎不用打粉底,只涂一层底霜就可以了,她的眉眼也很好看,稍稍描一描就可以了,去见长辈,不适宜化太浓的妆,而且意意的脸,是最适合淡妆的脸,化出来也很好看。 然后,造型师给意意设计了一个很优雅贵气,甚至有那么一丝丝小性感的发型,有意的把头发给弄成了微卷,用手抓到脑后去,盘了个好看的髻,鬓旁再用细窄的梳子挑出来一小撮,用卷发棒给卷成了小波浪。 意意从来没有试过这个模样,被镜子里的自己给吓了一跳,差点就指着喊妖怪,她强烈的接受不了这种发型,让造型师给她换掉了。 之后便把头发拉直,又做了好几个发型,意意都接受不了,要么是太成熟了,要么就是太妖艳了,最后便给她做了内扣,挽成很简单乖巧的公主头。 这下意意终于满意了。 说实话这种发型,去参加豪门晚宴,实在是太简陋了些,但偏偏意意就适合这种打扮,她装扮出来的效果,有种人淡如菊的气质。 意意好言谢谢三位化妆师,特意嘱咐薄司好好的把人家给送回去。 她臭美的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忽然想到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忙出卧室去看南景深回来没有。 刚出房间,她站在缓步台上往下望,一眼便望见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他一身黑色西服,坐在那,略低着头在看腿上展开的文件,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慢条斯理的喝着,侧身的角度,那双长得过分的大长腿交叠着,只一眼,轻易就能让人捕捉到他身上强大的气场。 意意小跑着下楼,脚上还穿着拖鞋,哒哒哒的声响,自然吸引了男人看上来的目光。 南景深黑眸稍敛,眸底缓缓的浮现出笑意,他把咖啡放下了,没起身,扬声喊道:“慢着点,别跑。” 意意跑得太急,脚下一下子收不住,而且已经离他很近了,意意便没有减缓速度,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去。 南景深把她给抱稳了,后背猛力嵌进了沙发里,他唇角钩织着清润的笑意,“让你慢点,不听话。” 意意一条腿曲在他大腿上,恰恰压到了他的文件,她轻轻的讶异了一声,把腿抬高,人也从南景深怀里下来,坐到旁边去。 满是愧疚的眼色瞧着,“我会不会给你压坏了?” “就你那点小力气还不足够。” 南景深调笑她,将文件褶皱的地方展开来,合上,放在两手的掌心里压了压,“胡伯,帮我把文件拿到楼上去。” 他牵过意意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站起来,给四爷看看。” “好啊。” 意意没把手抽回来,他也没放,意意就那么牵着他站起来,在他面前往左往右的转着半圆的圈圈,“好看吧,她们把我打扮得可美了。” 南景深唇角的笑容越发的深邃,“美,我的乖乖,底子本来就好。” 意意被夸得眼梢都扬起来了,“好听。” 南景深宠溺的刮她的鼻尖,“调皮。” “走吧,车在外面,现在就过去。” 现在么…… 意意跟着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轻轻的拽了他一把。 第257章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南景深感觉到掌心里她略微蜷缩的小手指,回身看来,“怎么了?” “我……”意意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没有哪里……显得失礼吧?” 南景深轻捏她的手,“很不错了,不会失礼。” “哦……” 走了一段路,到车子前面,意意忽然又停了,“那我脸上的妆看起来得体不得体?” 南景深扶额,大掌盖在她头顶,虎口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丝,“乖乖,再怎么扭捏,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意意登时捧住脸,“你是说我的模样很丑么?” 南景深再一次感觉意意的智商感人,手指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没有自信的模样的确是很丑。” 意意扁扁嘴,嗔恼的看他一眼,她是真的很紧张嘛,而且她的公婆都不是普通人,那种商界传奇一般的人物,意意当然要紧张一下,不紧张不是太假了么。 车子一路往南家老宅的方向开,越来越偏离市区,前去的方向,附近的地段可说是寸土寸金,出入的全是上流圈的商政名流,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金粉的味道。 南家老宅占地接近三百亩,主宅,副宅,餐厅,娱乐健身所,以及一眼望不到边的高尔夫球场,典型的豪门标配。 黑色的迈巴赫直接从黑漆铁门径直开了进去,意意的目光从门口两尊石狮子上收回,悄声问南景深,“门口停着的那些车为什么都不开进来呢?” 南景深眼梢往她轻侧了一眼,“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能开车进来的。” 说话间,一辆白色的轿车从旁侧缓缓开到前面去,南景深朝那辆车使了个眼神,“看见了么,那辆车上是傅家的先生太太,老爷子的至交好友,身份也是显赫非常。” 意意勉强懂了,“那我能坐车进到别墅里,是不是算沾了你的光?” “你觉得呢?” 意意很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是的。” 南景深笑意愈甚,把她的手牵过来,放在手心把玩。 车停好,南景深从驾驶座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了几袋子的礼物,把其中一个正方形的盒子递给意意。 “这是什么呀?” “白玉棋子,老爷子最喜欢的东西,捧好了,待会儿你去拿给他。” 意意立马改成双手托抱,慎重得像护着什么宝贝,她眼儿在他手上拎着的那些袋子上跳了跳,“那这些呢,又是什么?” “给老太太的珠宝首饰。” “……”正常人不是该送什么营养品之类的东西吗? “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喜欢吃那些,也没人敢给他们送营养品,他们觉得那些东西是在讽刺他们老,你要是敢送,小心被老爷子的拐杖打出来。” 南景深像是能猜透她的心思,意意听了,脖子瑟缩了一下,“好……好可爱啊。” “我先把这些礼物提上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叫了傅逸白来陪你。” 他伸手要拿意意手里的礼物盒子,她往后躲了一下,“不是让我亲自拿给老爷子么?” 他笑,“逗你的,礼物先送进去,要登记的,你在前院等着我。” “小嫂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话落音的瞬间,傅逸白已经走到了面前。 难得他今天穿了一身的正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发丝梳理到了脑后,精神饱满的模样,身上透着一股子的温文尔雅。 傅逸白到的时候,南景深暂时离开了。 意意礼貌的打了招呼,“傅医生。” 她有意的往后退了一步,悄然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打了招呼就把小嘴抿合上了,像是和他压根起不出什么共同话题似的。 傅逸白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故意的凑近一步,双手抱着臂,略微弯腰下来的弧度,身姿挺拔得覆下一道阴影在意意头上。 他悄声道:“你没告诉老四吧?” 意意心口跳了一拍,“什么呀?” 傅逸白眯眼,轮廓攸然深邃,眉眼线条浸染了笑意,而柔和了棱角,“就是你检查的事呀。” 意意立马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要瞎说,素素姐都告诉我了,那就是个小检查,跟不跟四爷说都是一样的。” “真的一样么?”傅逸白又再压近了一些,“我可知道,三嫂还给你做了别的检查,让你下个星期去拿结果是不是?” 意意脸色诡异的泛红。 和一个大男人谈论这么私密的问题,她本就脸皮薄,怎么能架得住,她哽着脖子,强装硬声硬气的道:“关你什么事呀!” 哎哟嘿!还急了! 傅逸白终于知道,老四为什么把这小妮子当宝贝一样宠着,逗她真的很有趣,而且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轿车悄然停在了不远处,车窗里透出的两双眼睛带着不同的情绪,看向的,都是意意那张又羞又急的脸。 傅逸白直起身,抬手在意意肩膀后拍了一下,“走吧,我带你进去。” 意意推他的手,“四爷让我在这里等他呢。” “他说等你就等啊,今儿恰好是老太太在打点礼物,见着老四了,一时半会能放人才怪,你就愿意在这里干站着啊,待会儿宾客可就越来越多了。” 意意暂且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既然是四爷特意叫傅逸白来陪她的,那么陪着进去,也不是不应该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也就不扭捏了,跟在傅逸白旁边往里走。 身后忽然逼近高跟鞋刺耳的声响,一袭紫色的身影,在眼角掠了一眼,再然后,有人蓦的站在面前来堵住了她。 意意及时的收住脚,抬眸,眉心毫不掩饰的皱起,很是反感的脸色。 “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真是你。” 萧静婷高高扬着下巴,眼尾勾着刺眼的尖酸刻薄,“萧意意,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里也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别以为随便勾搭上个男人,就能混进来了。” 她眼色故意斜勾了一眼旁边的傅逸白,话里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意意无心和她吵架,今天对她很重要,不想一开始就闹得难看,她不打算要理萧静婷,纯粹把她当做挡路的狗,微微笑了笑,笑容淡下来时,很大度的往旁侧让了让,就要走开。 这时,一只手突兀的拽在她肘弯上。 第258章霸气护妻 手劲不轻不重的扣着她,没有用多少的力气,稍稍缓了缓后,将她又拉了回去。 意意垂眸,视线顺着往上,傅逸白恰好在这时收手,嘴角淡勾着一丝雅痞的弧度,“怎么她就不能进来这里了?” 萧静婷所有的攻击力全在意意这里,乍一听到男人的话,眼梢立时轻蔑的扫了过去,“你可能不知道,她是我妹妹,看着我嫁进豪门了就嫉妒,你也不打听打听,就把这么个祸害带进来了,惹恼了老爷子,管你什么身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傅逸白冷哼了一声,“老子还就有在这里横着走的本事!” 萧静婷一愣,正眼打量起傅逸白,来之前,已经把和南家有要好关系的几家人都给记下了,连长相都背熟了,面前这位,显眼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她态度自然而然就嚣张起来,“你横一个我看看啊,我告诉你,我是这里的孙少奶奶,是主人家,来啊,你横给我看看。” “嘿!老子这暴脾气喂!” 傅逸白气得捋袖子,意意多少知道一点他的脾气,万一真打起来了也不好看,而且这还是在南家,她赶紧拦住了,劝一把,“算了,傅医生,她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的。” 傅逸白抹了把脸,双手拨开西装,手插在腰侧,“这是你姐姐?” 意意挺不想承认的,她从小到大非常的反感萧静婷,只要她闹起来了,意意别的感觉没有,就觉得丢脸,她不是怂,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和这个泼妇说,便扯着傅逸白的袖子,低声道:“别理她了,我们先进去吧。” “进去?”萧静婷声音拔尖,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有请柬吗?” “傅叔?” 就在这会儿,南昀把礼物提进去了,出来找萧静婷,意外看见了傅逸白。 这会儿傅逸白正在情绪上,直接指着萧静婷问南昀,“这是你老婆?” 南昀眼色淡漠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心知一定又是萧静婷打着孙少奶奶的旗号在胡作非为。 “是。” “打她!” 意意懵逼了,打女人也太小肚鸡肠了。 她下意识的去看傅逸白,耳边却听到清脆的一声响,意意又立马转头去看,萧静婷手抚着被打的半张脸,委屈又愤恨的看着南昀:“你打我……” 居然真的下了手! 南昀理都没理他,目光沉敛淡漠,一身的革履西装,也藏不住他一身的戾气,打完后满不在意的甩甩手,面无表情的道:“傅叔,满意了吗?” 傅逸白也傻了,他只不过是气头上说的一句话,真的被人执行后,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尤其被意意古怪的眼色看着,他就是装也的装得很淡定,随口胡诌道:“我从来不打女人。” 意意:“……” 所以就让别人动手去打是么。 也没绅士到哪里去。 “管好你老婆,别逮着谁都咬,意意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傅逸白这话说得霸气,却也蛮横,纯粹是站在兄弟的角度,自己出了气,顺带帮兄弟护一把犊子。 南昀没吭声,自始至终,一眼都没看意意,仿佛她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萧静婷当众受辱,妆花了不说,还被不少宾客给看了笑话,要知道平时自己可是仗着南家孙少奶奶的身份在外面横行霸道,今日被上流圈的人目睹她被南昀打巴掌,即便这段婚姻在所有人心里都是心照不宣的,迟早会离婚,但现在尚且还在婚内,未免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然而,她不敢找南昀出气,只逮着傅逸白发火,“你护着萧意意?你算是哪根葱啊,你敢护!” “他不够资格护着,那我呢?”萧静婷话才出口,气息都没喘匀,一道声音突然从后传来。 这声音,登时让萧静婷变了脸色,她没听过几次,但次次都印象深刻,浑身莫名的起了颤栗。 整个人都僵在那,没敢回头。 只听一旁的南昀,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四叔。” 南景深走过来,锃亮的皮鞋站定在意意面前,手臂一伸,将意意揽进怀里圈着,一黑黑色的西服,灰色的衬衫衣领挺括的立在脖颈两侧,187cm上下的身高,将他身上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都凸显了出来。 男人幽黑深沉的冷眸落在面色惨白的萧静婷身上,面无表情的道:“我来护着,够不够资格?” 萧静婷头皮发麻。 “四叔……您要护,我怎么……怎么敢说个不字。” “你的确不能说。”南景深霸气护妻,“以后见到意意,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四婶。” 萧静婷心头大骇,却是第一反应的看向南昀,果不其然,一直遮掩着不把正眼放在萧意意身上的南昀,这会儿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瞧,眼眶里闪烁着惊惶,俊脸上的表情,有吃惊,有难以置信,也有着一丝沉痛。 仿佛是突然间痛失了心头所爱。 “四叔,这是什么意思?” “意意早在两年前就嫁给了我,按辈分,你们该叫一声四婶。” 南昀彻底的惊住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意意嫁的人,竟然就是他的二叔,他忽然侧头,眉眼锋利的看向萧静婷,“这是怎么回事?” 萧静婷也同样没能消化这个事情,她一直在南昀面前说萧意意早就秘密嫁人,而且嫁的还是上了年纪的暴发户,萧意意是被有钱男人圈养起来的,活得没有一点尊严,怎么会…… 她呐呐的张口,“我……我怎么知道。” 南昀冷眼刺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萧静婷左右看看,赶紧跟上去。 傅逸白探长了脖子,瞄着走远的两个人,服气的对南景深竖起大拇指,“可以啊,我要是女的,肯定爱上你。” “爱跟女人一般见识,你也没哪里像个男人。”南景深淡漠的扫他一眼,出口的话,一点面子也没留。 傅逸白指指自己,嘴巴半张,表情要有多冤枉就有多冤枉,甚至把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意意,谁知这小家伙竟然不给面子的偏了头,去看一地的杂草也不敢和他对眼。 “我还不是为了护着你老婆嘛。”憋了半天,傅逸白也只憋出了这句话来。 第259章南尉迟 南景深冷眼睐他,“护得小家子气,不如不护。” “你这个……”傅逸白挖空了心思,想骂出一句比较有深度的话,可脑子里什么都没跳出来,便作罢了。 “我懒得跟你说,我进去跟老太太告状去,说你又欺负我!” 傅逸白做了个相当委屈的表情,倒像是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气一样,快速走开了。 南景深侧低下头,他的小妻子似乎情绪不算好,另一只手抬起,将她鬓旁的发丝理了理,眼底有歉意,“她又说你什么了?” “没有……”意意抬了下眼儿,“没有欺负到我,傅医生都帮我出气了。” “以后不会了。”南景深声线越发的轻柔,“有我护着,别怕。” 这种话传进意意的耳里,她其实很受用,嘴角也抑制不住的往两侧延伸,微笑都快爬到耳朵上去了,她挽着南景深的胳膊,甜甜的扬起笑,“知道,四爷的面子比什么都管用。” 男人轻勾唇角,“要习惯,以后萧静婷要是再敢为难你,尽管摆出长辈的姿态来。” “嗯……四爷给撑腰,我什么都不怕。” 南景深怜惜的掐她的脸蛋,落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拍,“走吧,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里面,进去打个招呼。” 意意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检查了一遍,手摸到头上去,发型也没有丝毫的凌乱,大大的松一口气后,再一次挽住南景深的胳膊,那张稚嫩的小脸儿上,每一寸的肌肉异常的紧绷,落下的步子也十分的沉重,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 南家老宅是真的大,用广阔无垠来形容也不为过,就这么一段路,看着隔着主宅挺近的,但总觉得走不到那里。 身后,蓦的传来一声喇叭响。 意意回头,视线擦着南景深的胳膊往后看,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摇摇摆摆的行进在石子路上,大有一路往车库里开的架势。 南景深等人的车,都是在石头砌成的小路外就停了,车钥匙交给下人,从另外一条路线,将车开进车库里去。 而现在意意脚下走的这条路,其实是隔着车库最近的,她之所有多看两眼,就是好奇什么人的身份这么尊贵,或者说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直接把车开进来,道路两边的假山和花圃,显然都是人工精心开凿或培植,并且一直养护得很好的。 她记得南景深说过,老爷子严令禁止过,不准任何人把车开到这段路上,车子的尾气会影响到花的长势。 意意有意看去的目光,好巧不巧的,瞄到后座上坐着的身形轮廓,似乎是一个女人? 南景深在这时停下脚步,意意没觉察到,脚步还在往前走,被男人给勒着腰拽了回去。 “稍微等一会儿,带你见个人。” “呃?” 意意隐隐有感觉。 她慢慢的将视线重新挪到那辆吉普车。 车子里的人似乎是有所感应,又或者是已经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她和南景深,车子往前开出了一段距离,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 后座的车门撑开,走下来一个身穿军绿色训练服的女人。 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保养得很好,五官的轮廓棱角分明,脚上穿着一双长筒军靴,上面沾了很多泥,再往上,黑色的衣裤,肩膀上搭着一件军服,两侧肩膀上的肩章分别有三颗星。 那女人取下手上的皮手套,交给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司机。 凌厉的步伐,径直的朝着南景深这边走来。 她眉眼间敏锐犀利,像是蛰伏着一只鹰,还没到近处,身上透散出的强大气场强烈的压迫着人的天灵盖,不怒,自威。 意意心里咯噔一沉,这个人,是个厉害的角色。 南景深嘴角轻挽出一丝微笑,“二姐,几年没见了。” 南尉迟站姿笔挺,严肃的脸上,轻微的勾勾唇角,便算是微笑了,“几年,你已经这么强大了,这几年在外面,听了不少你在商界的事情。” 南景深眉梢微挑:“比不上二姐,我那是小打小闹。” “如今进了老爷子的公司,把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全心的帮他,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南景深笑得意味深长,“老爷子要是知道你说这种话,会不会感动得流眼泪。” 南尉迟眉心一皱,似是不喜他打趣的话,“少开我的玩笑,没个正经。” 南景深知道自家二姐的脾气,取笑的话不敢说多了,点到为止。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不走了,上级给我提了级,下辈子就在这边留职了。” “你倒是狠得下心做决定,江城哪里比得上中央好?” “比不上的,我累了,不想奋了。” 南景深黑眸稍敛,显然还有别的话要说,但他很好的掩饰住了,不该说的当真就没有说出口,“回来之前给家里打过电话没?” “打过,今天刚下飞机的时候打过,妈接的。” “没骂你?”南景深上下打量南尉迟,目光轻淡的在她那双靴子上落了一眼,这身糟蹋的打扮,在今天这个场合,还真的算得上是异类。 “老爷子要是看见你这身打扮的回来,不得气得火冒三丈啊。” 南尉迟满不在意的弯了下唇角,没有笑声,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让他气去,当初我选择弃商从政,不也没少惹他生气。” 南景深轻呵一声,“还是悠着点,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太好。” 南尉迟脱口问道:“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这家里有哪个是能让他老人家省心的。” 这话也是,要么是稀里糊涂的婚姻,要么就是不争气,心情能好得到哪里去。 “现在也只剩下你能得他的欢心了,争点气,好好做你爸的乖宝宝。” 南尉迟面色都没变,揶揄讽刺的话是张口就来,转眸,总算是把视线落到南景深身旁的小女生身上了。 “这位是?” “给你介绍,这是我老婆,萧意意。”他拥在意意肩膀上的手轻拍了拍她,“叫二姐。” “二姐……”意意很听话的就叫了,但是叫得很没有底气,她是出于礼貌,正眼看着人家,却被南尉迟徒然冷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第260章来讨救命之恩 南尉迟眯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意意以为是在问她,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什么……” 然而,南尉迟那双清冷的眸瞳,仅仅在她脸上停顿过一瞬,继而重新落在南景深脸上,她早已经收敛了仅有不多的微笑,唯独剩下满面寒霜,双眼睐出的眸色,很是孤傲寡冷。 ……像是对意意压根看不上眼。 “我是问你,”她着重把问题放在南景深这里,“什么时候结的婚?” 南景深并不诧异南尉迟的反应,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既然把意意带来了,就是来接受他们认可的,即便不认可,南景深也已经打定了主意,意意便是他此生的妻,谁也左右不了。 “两年前。” 南尉迟眉心皱得更紧,“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八卦媒体上疯传你结婚的事,竟然不是谣言。” “我许可了放出的风声,怎么算是谣言。” 南景深始终静静的看着南尉迟,那双黑眸底处一派的波澜不惊,头顶交错繁复的树叶间隙透下斑驳的白光,覆在他刀削斧凿的俊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语气却是显而易见的坚定沉稳,“二姐,你知道,我做的决定,不会有任何改变。” 南尉迟凌厉的眼梢猝然落在意意脸上,“小丫头,你才几岁?” “我……”一个“我”字,似乎都抽离去了意意浑身大半的力气。 她从来没有感觉过有人的气场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南尉迟身上有种枭鹰般的锐利,她看人的眼神,几乎能瞬间夺走人的呼吸。 这样的气场,甚至比南景深还要强盛许多。 南景深轻拥着意意的肩膀,能感觉到小家伙轻微的颤栗,已然是被吓得不轻,他有意的将她往怀里揽了些,俯首在她耳侧轻语着,“不用回答,二姐只是心直口快。” 意意双睫狠狠的颤了颤,抬起眼睫,潋滟的双眸内,一片惊慌失措。 这惹他心疼。 显然,南尉迟只是问问,没有兴趣当真把答案听进耳里,“我看你翅膀是真的硬了,今天你不该带她来。” 南景深蹙眉,已经透露出了几分不耐,“二姐,过分了。”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南尉迟沉下声气,一字一顿的说:“今晚,温家姐妹也来了。” 不知是不是意意的错觉,她隐隐感觉到南景深的身形震了震,掌在她肩膀上的手劲一瞬绷得略紧,捏着她感觉到了丝丝的刺痛,他掌心下的热度,也在一寸寸的退至冰凉。 南尉迟没有要避开意意的意思,“老四,人家现在来讨救命之恩了,你要怎么还?” 风声,鹤唳。 头顶的老槐树被动的经受逆风向的摧残,枝条乱颤,树叶间发出刺耳的摩挲声响,片片叶子落下来,刮着意意的脸颊落下,她感觉到了刺疼。 意意以为,南尉迟那么反对,又说了那些让她听不懂,但却明显动摇到南景深情绪的话,那么今晚,意意应该不会顺利的见到老爷子和老太太,又或者,南景深会找个借口,把她先送走呢。 然而没有,南景深仍然把她带去了二老面前。 当时南家人除了上楼换礼服的南尉迟以外,几乎都在,南景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意意的身份的,意意乖巧的叫了人,老太太似乎愣了愣,没有应她,但也没有甩脸色,老爷子却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前一刻还慈祥微笑着的脸,忽然就板了起来。 当时场合特殊,还有不少的宾客在,老爷子隐忍着没有发作,但掌在龙头拐杖上的那只手,绷紧得骨骼绽起,青筋毕现。 这是忍着多大的怒气…… 意意很失落,也很难过,突兀的生出了一种想法,南家老爷子隆重的八十岁生日,她是最大的败笔,或许真的如南尉迟所说,今天她不该来,甚至心理有些怨南景深,为什么在南尉迟暗示的时候,不先把她送走…… 选在今天这个日子过来…… 似乎是很不理智的。 然后,意意就见到了南尉迟口中的温家姐妹。 不是正面见的,她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看那对明艳照人的姐妹花,看……正在和她们说话的南景深。 意意去上了个厕所,南景深说了会在原位等她,可他竟然没有等,似乎把她给忘在脑后了,和人家说话说得欢快。 那个温雅,意意是见过的,贺堇年传闻中的未婚妻。 另外那位……意意不知道名字。 人家长相很美,身材高挑,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腰线不用修饰,也能给人纤盈一握的感觉,特别是往南景深旁边一站,简直就是……郎才女貌。 那就是对南景深有过救命之恩的人么…… “他们很般配吧?” 就在意意胡思乱想间,一道女声蓦的横插进来,打断她的思路。 萧静婷手上执着一杯香槟,涂着水晶指甲的手指优雅的托着杯底,似模似样的凑近鼻翼前闻酒的香气,嘴角勾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她眼神笔直的看着前方的南景深和那位女人,阴阳怪气的说,“她叫温倩如,算是和南景深青梅竹马的关系,据说两个人之间藏着不少事呢,这温家不在江城,而是隔壁的城市,也是首屈一指的大财阀,这位温大小姐,高中还没毕业就被美国的某音乐大学相中了,钢琴小提琴上的造诣已经过了八级,人又长得美,啊,对了,听说啊,南景深和她相隔一年去的美国,那些年,两个可以说是在异国他乡惺惺相惜呢……” 萧静婷声音不轻,唇遮掩在透明的杯口后,脸上维持着虚情假意的微笑,“我听说,温倩如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内定的儿媳妇。” 听到这里,意意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起身要走,被萧静婷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别急着走啊,再看看,人家温大小姐可是专程来江城找四叔的,你得多留会儿,看看他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你不可攻破的感情,还有好多事情你不知道呢……” “我不需要知道。” 意意甩开她的手,不耐烦的皱起秀眉,“我也不用知道,四爷不是南昀,不会轻易就移情别恋的。” 第261章就打算这么针锋相对着么 意意轻飘飘的一句话,立马就让萧静婷变了脸色。 然而瞬息,萧静婷不怒反笑,笑得花枝乱颤,目光同情的看着意意,“你说得对,男人哪里那么容易移情别恋,我的傻妹妹,你怎么就不想想,南景深对温倩如究竟是什么感情,他现在又移情到你这里了么?” 意意愣了愣。 不用费多少脑筋,其实萧静婷的话很好理解。 即便是占着正室的身份,可她才是那个……第三者? 意意稍稍忖度了一下,觉得真没必要生气,是没有必要在萧静婷面前生气,否则还会让萧静婷觉得,她那一通的废话,真的影响到了意意什么。 怒意拢到头顶了,还没细查,就已经被生生的压了下去。 意意沉稳的端着脸色,扑闪着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目光直直的盯着萧静婷的半张脸看,她似乎是补了妆,被打过的半边脸颊上,粉底更厚了些。 萧静婷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瘆,皱眉瞪她,“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是怎么一次次的哗众取宠,还那么自以为是的模样,究竟是凭什么来调节自己扭曲的心理的。” 意意抬手,曲起一根手指,指腹轻轻的在自己的脸上敲了两下,啧声道:“才被打过呢,你怎么就不长长记性,祸从口出的道理,还不明白么?” “你!”萧静婷怒得指她。 意意往后瑟缩了下脖子,躲开她戳过来的尖利指甲,人畜无害的微微笑,说出口的话,却像是淬了毒般:“别总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不幸,自己活得龌龊,没理由也要求别人跟你一样的处境。” 意意绕到萧静婷身后去,弯腰,一只手斜撑在萧静婷旁侧,有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嫁的是四爷,是南景深,你羡慕些,是应该的。” “小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萧静婷怎么会听不出意意字里行间对她婚姻的讽刺,偏偏这是她的命门,也没有办法从这段婚姻里提拎出一点能够让她引以为豪的东西,结婚到现在,南昀连碰都没有碰她,两个人早就分居了,要不是偶尔出席家庭聚会,需要带着她一起,南昀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见她。 意意没有心情去承萧静婷的怒火。 她这会儿心里的火气也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面上却勉力的克制着不发作出来,把一杯香槟推到萧静婷面前,佯作好言好语的劝道:“多喝点,别这么大的火气。” 话落,她自己也拿了一杯,走开了。 一直走出了前院的喧嚣,那些西装革履和衣香鬓影的人群在身后越来越远,意意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因为是寿宴的关系,整个别墅里灯火通明,不管走到哪里都有灯光,意意走出好远,才找到光线略微晕黄的角落。 她靠着假山,席地而坐,背身倚靠在假山上突起的棱角上,仰着头,心情复杂的将杯子里的香槟一口口吞掉。 眼眶莫名的有些湿,鼻子也酸酸的,呼吸慢慢的被一股氤氲的气息堵住,一吸气,才惊觉自己已然在哭。 意意咬着唇,脑子里来回闪现着南景深和温倩如站在一起的画面,刚才没怎么仔细听的萧静婷的话,此刻在脑海里越渐清晰,每一句话都深深的烙印在她心里。 她对南景深是有感情的,听那些话,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心里简直都酸得冒泡了。 南景深那样的年纪,她从来就不奢望他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宠她是事实,喜欢也是有的,至于还有没有到达爱情的境地,意意始终没办法窥探他的心意。 她有想过南景深之前谈过几任女朋友,也许自己是不在意的,而且他那样一个习惯把任何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人,在感情上,必定也是干脆的,意意生得太晚,所以她没办法埋怨南景深之前和他人的恋爱,也无法抹杀,可想法是一回事,在自己的想象里,她觉得自己非常的大度,然而,当真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 若说意意的心里没有波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意意揉掉眼眶里的湿意,仰头把最后一口酒喝掉,慢慢的撑着,想要站起身来,当从假山后走出去的时候,眼角敏感的瞥见了两个人影。 “林允的手术是不是你做的?” 这声音…… 是南家三哥,南谨言。 另外一位,自然就不用多想了。 显然,他们是在谈事,偏偏意意要是走出去的话,就会完全的暴露自己,另外一侧的方向,光线越来越稀疏,不知道是通向哪里,而且目前站着的这个位置,已经离前院的寿宴场地很远了。 意意不敢走远了,也没有多想,才探出去一个脑袋的身子攸的收了回去,把自己小心翼翼的藏在假山后面。 真该庆幸,头顶的路灯光投下的光影将她脚下的影子往另一侧拉伸,不至于很快的暴露自己。 “是我做的。” 果不其然,南谨言面前站着的人,是殷素素。 “你就这么见不得她,非要用那种残忍的手段来害她?” “什么手段?”殷素素毫不停歇的反问,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我丈夫的情妇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问我敢给她做堕胎手术吗,你觉得我该怎么回应?” “你就给她做了?” “做了。”殷素素回得言简意赅,连原因都懒得解释。 如果她狡辩,南谨言憋着的火气还能发出来,偏偏她那么坦然的承认了,而且一丝愧疚的神色也无,反倒让他一时哑然,这种感觉,和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 南谨言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纯白烟雾缭绕在他的脸廓前。 “素素……”男人叹息了一声,一口烟雾含在他唇齿间,在他嗓子眼里过了一遍,熏笼出了丝丝的沙哑,“你就打算剩下的半辈子就和我这么针锋相对?” 殷素素心头一动,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的蜷缩了下。 幸好光线不算太强,她抬手撩了下头发,便把脸上那点稀薄的脆弱给拨走了。 “不然呢?你觉得我们还有更好的相处方法?” 第262章南太太的位置,你会让出来吗 南谨言那双黢黑深沉的眸子,与天幕上的黑夜几乎消融在了一起,沉峻的脸廓上,不见一丝起伏的情绪,平静得……即便是说着动情的话,也是超乎常人的冷静。 “素素,你觉得我累吗?” 殷素素抬眸,静静的看着南谨言,眼睛里有一丝浅薄的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市长大人怎么会轻松?” “我说的不是这个。” 南谨言深吸了一口烟,“你上次替我挡枪,我试着挽回过我们的关系,这次又再提出来,你究竟在和我犟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 殷素素简直吃了一惊,那样的话,竟然被他堂堂的说了出来。 怎么说得出口! “我连我老公都看不见,对你态度好还是不好,有区别么?” 他们已经分居过很久了。 熙熙四岁,算上怀孕的那一年,这五年间,若非重要场合,两个人几乎凑不到一块去。 南谨言抽烟时眯起的眸子,像是深邃的幽海,唇上叼着的烟星火明灭,些微的亮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阴影将他脸上的表情淡化得看不清晰。 “既然不想和我好好说话,那就不说罢,林允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殷素素唇角挑起了一丝淡漠的笑意,但却讽刺到了极致,“果然,我听你这么说话才觉得舒服,把我叫到这里来,不就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么?” 南谨言瞥她一眼,手垂下,弹了弹烟灰,“所以?” “林允的手术是我做的,但却是她自己往手术台上躺的,你觉得我有多大的能耐,能压着她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殷素素的声音始终是平缓的,每一个字音都发得掷地有声,丝毫寻不到弄虚作假的意味。 “我信你。”南谨言开腔,低沉的声线被烟雾熏笼之后,有他惯常的性感优雅,“素素,你不是个爱说谎的人。” 殷素素几不可察的冷哼了一声。 这种话,她听在耳里,也仅仅是在耳朵上过一遍,再也到达不了她心里去。 已经死掉了的心,就算再暖的话,她也觉得虚假。 这时,南谨言的手机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心若有似无的蹙拢,黑眸盯着屏幕,一时间没有动作。 殷素素似有所感,转眸看向别处,眉眼间,冷漠且平静,没有丝毫哀戚的模样。 谁知,南谨言竟然当着她的面,将手机接起,“有事?” “谨言哥哥……医院里好黑,我很害怕,你过来陪我好不好。” 娇滴滴的女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落进殷素素耳里,藏在宽大礼服裙里的手,指甲一点点的掐进掌心里。 南谨言看着殷素素,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异常,可惜没有,这个女人早就已经是铁石心肠。 “我会过去。”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成熟优雅,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谨言哥哥,我们的孩子……” “别难过,”南谨言温声安抚,声音是殷素素从未听过的柔情蜜意,“以后还会再有。” “嗯……” 殷素素紧掐着的手松开了,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涌上了一丝释然。 她冷冷的勾着唇角,招呼都不打一声,转身便要走。 “素素。”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殷素素顿住,高跟鞋在地面踩出咚声的沉响,她转身,泰然的看着他,“还有事吗?” 南谨言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在石子路上,皮鞋踩灭了仍然燃着的烟头。 他手里把玩着手机,沉邃的黑眸,径直的看过来,“老爷子那边,替我说一声。” 呵—— 这个男人,还真是残忍。 “知道了,过去陪她吧。” 殷素素冷静的回了他,提脚便要走。 “我会很快回来。”他低沉着嗓,像是安抚的语气。 殷素素背脊攸然僵直,背身的角度,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惊慌和心酸,然而,半侧回头时,已然见不到任何的情绪。 “何必呢,你这几年都在和她一起生活,即便名不正言不顺,你也不一样把她当成你的妻子,恕我小气,没本事让你享齐人之福,这个南太太的位置,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南景深拿着手机,在掌心里顿了顿,深黑的眸瞳里闪过一丝暗芒,“那么,南太太的位置,你会让出来吗?” 殷素素莫名的觉得心脏里瞬间被挖空了。 她看着一米远外波光粼粼的湖面,水面上的清波似乎映进了她的眼瞳里,眼睛里清澈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神色比刚才还要淡漠许多。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让。” 反正守着也没有用。 她守累了,换另一个人来守也无妨,至于是谁,林允也好,其他人也好,她都不关心不在乎,再怎么说,这个男人的心,早就不在她这里了。 这个答案,在情理之中,又在南谨言的意料之外。 他冷勾起唇角,握着手机的指节紧绷到绽起了白骨,菲薄的双唇抿直成了一条直线,声音也是从唇齿间绷出的,“好。” 话落,他把手机用力的揣进了裤兜里,转身便走了。 走得尤其潇洒。 殷素素还站在原地,双脚犹如扎根在了地面,她仰头望着天幕,很奇怪,眼眶里竟然有丝湿意。 她明明……早就不在乎了。 殷素素提了提裙摆,攥在手心里,她需要尽快的调整好情绪,南谨言走了,她还需要以南家三少奶奶的身份,以主人家的身份,去招呼那些宾客。 以及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掩藏情绪…… 她不是最会的么。 可为什么,南谨言在她的面前,去到别的女人那里,她会觉得,心这么的痛…… 意意一直等在假山后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们的对话,全都清楚的传进了耳朵里,没有想到表面正人君子的南三哥,也是个私生活那么混乱的人,说的话,句句伤到素素姐的心。 她愤愤的攥着一双拳头,好几次想要冲出去,又生生的把念头给压了下去。 殷素素那么要强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别人看到她脆弱的模样。 意意再等了等,等着假山后殷素素踩着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意意才慢腾腾的起身。 脚下还没迈开一步,突然听到“噗通”的落水声。 第263章这算是补偿吗 意意脑子里一空。 该不会…… 她赶紧从假山后走出去,眼角蓦的瞥见一道仓惶跑来的身影,高跟鞋踱在石子路上,发出的声响尤为失控,当意意看清她的脸时,殷素素已经毫无顾忌的跳了下去。 “熙熙!” 刚才落水的……是南熙熙。 意意赶紧脱掉脚上的鞋子,跟着跳了下去,她大学的时候学过游泳,湖泊也不宽,但很深,就怕熙熙已经沉到了底下。 殷素素冒出水面,吸了一口气,又再一猛子扎下去,却没有挪动丝毫,双手慌张的在水面上拍打着。 “素素姐,你不会游泳?” 听到声音,殷素素双眼被水给蒙住了,睁不太开,着急的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意意,是你吗,你救……熙……” “我知道,我已经看见熙熙了,你不会游泳,想办法靠到岸上去!” 意意一点犹豫都没敢有,幸好头顶就有一盏路灯,光亮照下来,意意迎光的角度,能看到熙熙小小的身子就在她一米开外的位置,她赶紧扎进水里去,拉住熙熙的手往上拽,却拽不动,脚被水底的水草给缠住了。 意意没松手,出水面去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一头栽进水里,迅速绕到熙熙脚下去,徒手拽开水草,缠绕了好几圈,意意费了很大的力气,手掌拉伤了,一抹血色渗透进水里,迷蒙在她的视线前,夜晚水下的光线……很浅。 …… 温倩如翻看面前的文件,看到最后一页事,掩唇轻笑了一声,“很仔细呢。” 南景深从西装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放在石桌上,结实有力的臂膀搁在桌沿,抬起一根手指,在纸张的边缘敲了敲,“如果觉得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温倩如笑眼睨他,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色的正装,黑色的意大利手工袖口反衬着璀璨光华,映入他深邃如夜空的眸子,将他俊美的脸色,衬托得越发沉稳迷人。 “让了很大的利益给我,这算是给我的补偿吗?” “补偿算不上,就当是见面礼,你初来江城,独自坐镇分公司,需要体面的项目在董事会面前站稳脚跟。” 他黑眸稍敛,平声静气的道:“后续的合作事宜,我会跟进,不用担心。” 温倩如缓慢的点点头,似乎是认可他的话,随即没有犹豫多久,拧开笔盖在落尾的乙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礼貌的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南景深很坦然的和她握手,“但愿。” 很客套,接近于商场上的敷衍的疏离感,两人仅仅是握了一下便松开手。 温倩如自然的收回手去,与自己的另一手十指交叉,搁在下巴上,轻然笑出一声,“来之前就听说,你对你的妻子很宠爱,看来是的,这个项目对华瑞的盈利也是很可观的,甚至高于在我手上做出来的盈利,你肯给我,就只是为了我能在你父母面前说几句话。” 几句,拒婚的话。 “你从小就聪明,瞒不住你。” 南景深一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动机,他向来不是个慷慨的人,而是商人,懂得用等价的东西去换取想要达成的结果,让他放手这个项目,等于本年华瑞的盈利会损失三分之一,但若是把自己身边的桃花给摘得干净些,再大的代价,他都愿意换。 更何况让意意开心,是世间于他来说,最无价的。 温倩如要是再看不明白,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她把文件收起,面上露出了得体的微笑,“那么就谢谢你了,放心,我会在老太太面前说清楚的。” “多谢。” “你我何需说谢谢,说起来,上次老太太骗你回来和我一起吃晚饭,你的脸色就不太好,千万别记性我才好。” 南景深淡勾起唇角,“不会。” “有人落水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寿宴现场登时乱做一团,开始找身边的伴侣。 “知道是谁落水吗?” “好像是三少奶奶,还有小小姐……” 南景深收钢笔的手一顿,当即站起身来,一手拽住路过的佣人,问道:“哪边的池子?” “就在东边小洋房前面,好像落水的不止三少奶奶和小小姐,还有……还有四少爷您带来的……” 南景深的脸色瞬的阴沉下来,迈着大步朝东边走去。 温倩如捡起掉落在脚边的钢笔,想了想,跟了上去。 …… 意意把熙熙从水里举起来的时候,小女孩已经昏厥了过去。 意意吐了一大口水,顾不得脸上的妆容花成什么模样了,侧头在手臂上把眼睛上蒙着的水擦干,一只手费力的抱着熙熙,另一手在身前划水,一点点的往岸边靠去。 她心里忽然空的厉害,总觉得有点不详,等接近岸边的时候,意意把孩子交给岸边伸着长手的佣人,回头看去,湖面波纹涤荡得厉害,意意经过的地方,漾开的水纹慢慢的平静下来。 平静……平静得有点不同寻常。 意意猛然想到了一个人,顿时脸色惨白。 “素素姐!”她回头,跟佣人指了指水底,“素素姐……你们的三少奶奶还在水里!” 她话一落音,人群哗然,有去找人的,有开始脱衣脱鞋准备跳水的,但都是南家的佣人,那些站着看热闹,穿得光鲜亮丽的先生太太们却一个都没打算救人。 谁会愿意在这样结交权贵的重要场合,把自己弄成一身湿哒哒的提前退场。 即便落水的是南家人。 意意瞧出来了,她真是恨不得撕碎这些人的嘴脸,也不打算要靠谁了,其实她身上已然脱力,仍旧毫无反顾的往水里游。 才划拉了两下,脚踝忽然一阵痉挛,连带着整条腿都绷直了无法动弹。 她急得大声嚷嚷,“我腿抽筋了,求求你们了,快救救素素姐……” 声音没有完全落下,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一道人影忽然跳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到意意眼睛上,她下意识的抬手盖住眼睛,一把抹下。 意意背身靠在岸边,她脚上还没有缓过来,身后忽然伸来一双手,架在她腋下,将她从水里抱了起来。 “有没有事?”耳边响起南景深紧绷的声音。 意意愣了一下,侧头,正要张口,看见他身边站着的温倩如。 第264章亲口承认是他的女儿 意意的脸色瞬时淡了下来,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理南景深。 她的手放在南景深的手臂上,稍顿了顿,而后一把推开他的手,蹲下身揉着还有些异样的脚背,眼睛却盯着水面看。 光影稀疏,又被越来越聚拢的人群挡去了大半的亮光,洒在水面的光亮已经少得可怜。 就在这时,水底下的人冒了头。 把殷素素完好的护在怀里的人,是……南谨言。 这是去而复返了么? 看着殷素素已经安全,意意赶紧跑到熙熙身边,小丫头还昏迷着,赶来的家庭医生正在给她急救。 南谨言抱着殷素素上岸的时候,意意想也没想的去拉一把,男人的动作却很快,抱着殷素素上来了,将她放平在地面,双手交叠着按压她的胸部。 殷素素脸色苍白得很,在水里待了那么久,每被按压一下,嘴里都有水吐出来。 “素素,醒醒!” 南谨言双腿跪在旁侧,挺拔的身子半躬着,发丝尽数打湿了,垂了几缕湿发在额前,滴下的水落在殷素素的脸上。 他双眸猩红,脸廓上隐隐的闪过一丝仓皇失措,下颚线条在些微的发着颤,连出口的声音,也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听见我说话了没有,快醒醒!” 南谨言手上用了力,猛的往下按压,殷素素吐了一大口水出来,她仰躺着,些许没有吐尽的水呛回了喉咙里,接连带出几声咳嗽。 南谨言稍稍停顿了一瞬,继而手上又开始有了动作,连着按下的几下,殷素素嘴里都有水吐出来,双眉紧皱着,没有睁开,意识仍旧处在半昏迷当中。 男人丝毫犹豫都没有,俯下身,虎口钳住殷素素的下巴,捏着她两侧的脸颊迫她张口,深吸一口气,秉在口腔里,然后源源的渡入她的口中。 没有多久,殷素素便醒了,双眸依稀打开一条缝隙,神智恍惚了一瞬,当意识逐渐回笼之后,脸色猝然大骇。 熙熙…… 她没有看挡在面前的人是谁,着急的要找自己的女儿,抬手要将这人推开,却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南谨言的脸上。 “啪”的清脆声响。 传进所有人耳里,都是异常的清晰。 气氛一瞬间悄静无声。 唯独殷素素,她顾不得打了谁,也管不了自己还晕着的头脑,挣扎着爬起来,嘴里一叠声的喊:“熙熙呢,我的熙熙呢……” 意意恰好就蹲在她旁边,殷素素起身的时候,意意便把她给扶稳了。 “素素姐,不要慌,熙熙就在这里。” 她搀扶着殷素素,几步之外就是熙熙,还没走近,殷素素徒然挣开意意的手,抢走两步,脚下的步子尚且还是虚浮的,她没能控制的住,双腿猛然跪了下来。 “熙熙……” 家庭医生正在给熙熙将肚子里的水压出来,殷素素开口唤她的时候,熙熙恰好在这时顺过气来,湿湿的眸眼一打开,看见殷素素的第一眼,小女孩扁了扁嘴,忽然哭出声来。 “妈妈……熙熙好怕啊,水好冷……” 女儿哭,殷素素却强忍着眼泪,然而声音却是无法掩藏的颤抖,“别怕,没事了,妈妈在这里呢,没事了啊……” 南景深蹲身下来,“三嫂,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孩子要紧,先把熙熙抱回房间去。” 经他一提醒,殷素素才后知后觉,她试着提了提自身的力气,但很徒然,只好求助南景深,“老四,帮我把熙熙抱上去吧。”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 南景深轻叹了一声气,弯下腰,要将孩子抱起来。 “手松开!”一道厉斥,从身后传来。 已经脱了西装,一身衬衫西裤,浑身湿淋的南谨言走上前来,那双沉邃的眼眸,笔直的盯视着南景深即将要碰到熙熙的手。 殷素素闭了闭眼,她不想这时候和他吵,主动的软下声气,“熙熙才刚醒,求你别闹了。” 南谨言二话没说,长腿蹲下,将熙熙稳妥的抱进怀里。 起身,腮线略微的突了突,似在隐忍着不知名的情绪,他谁也没看,沉声说道,“我还有力气,我的女儿,不需要别的人来抱。” 男人迈开长腿,呵令医生跟上来。 殷素素望着男人走远的背影,心头登时被搅弄得天翻地覆,浓郁的酸楚袭了上来,她眼睛里流出两滴眼泪。 在泪水落下的那一霎间,她及时的低了头,手在地面撑了一把,意意扶着她,她便在意意的手上借了把力,缓缓的起身。 “谢谢……” 殷素素声音很轻,轻得只在唇角绕了一圈便散了。 然后,便有佣人拿着毯子,披在她肩膀上。 殷素素一刻都不想停留,朝着主宅的方向走。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价格昂贵的礼服裙上,膝盖的位置,晕染开了一大团殷红的血色。 意意担心得很,也要跟上去,被侧边伸来的一只手扣住了手腕,轻微使力,将她拉进了一具熟悉的怀抱里。 下一瞬,一件西装披在她肩膀上,些微的热度从衣服上传递而来,犹带着男人的体温。 “有没有哪里受伤?” 意意没有看他,仅仅是摇了摇头。 “怎么三个人一起落水,发生什么事了?” 天幕正在飘着细雨,朦朦胧胧的雨丝落在意意光洁的额头上,她低着头,呼吸里不时的蹿进男人身上清冽的烟草味,还有着一股她略微熟悉,但依然反感的香水味。 南景深见她一直没有说话,低下头,视线找到她半盖着的眼眸,轻着嗓音问:“四爷在问你话。” 意意双唇碰了碰,正要说话,鼻子敏感的闻到由远及近的香水味,女人柔婉的声音传了过来,“景深,你的笔。” 意意皱眉,耳朵里听到的婉转啼音,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温倩如自然也看见了意意,她等南景深把钢笔接过去之后,柔声道:“你太太浑身都湿了,快去换一身衣服吧。” “我正要带她去。” 意意心里酸溜溜的直冒泡,眼角瞥到温倩如高挑的身材和得体的妆容,相较之下,意意这一身,可说得上是狼狈。 胸腔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腾腾的往脑袋上蹿。 她推开南景深的手,拢紧了西装外套,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第265章不被接受 南景深怀里一空,掌心里还残余了些许的湿气。 他深目看着走得很快,离他越发远的意意,深邃的黑眸暗敛,眸底划过一丝不易显见的暗流。 对身旁的温倩如点了下头,随即拔腿跟了上去,夜间掠起的清风钻进他衬衫的衣领里,将后背吹成了一个鼓包,纯净的白色,犹如夜间航行在海上的风帆。 熙熙是不住南家主宅的,但一直有一间她的房间,粉色调的墙,地上到处摆放着软包和玩具,床是上下两层的粉色子母床,左边是溜滑梯,右边是楼梯,很是俏皮的设计。 然而,此刻躺在床里脸色苍白的小公主,却让房间里所有的温馨色调都沉了下来。 熙熙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没敢用吹风机,两个佣人正蹲身在床头,手里拿着干毛巾,将她湿漉漉的发丝擦得半干。 殷素素换了身衣服,很快就过来了。 她前脚刚进来,后脚老爷子杵着拐杖上来了,人还没进门,洪钟的声气已然传了过来。 “我的小孙女怎么样了?” 房间里站着南渭阳夫妇,南谨言殷素素,南尉迟,还有私人医生,听见南老爷子的声音,手恰好从熙熙手腕的脉象上搭开,起身走到门口,正好迎着老爷子走进来。 “小小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肺里呛了点水,都已经吐出来了,小孩子肠胃比较脆弱,明天尽量吃清淡些就可以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 老爷子杵着拐杖进来,快步走到床侧坐下,眉眼间立即柔和了下来,“爷爷的宝贝儿小心肝,还难受不难受了?” 熙熙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说:“我没事了,爷爷。” “这是怎么滴了,怎么就落水了啊?”老爷子弯着身,凑近了看着熙熙,脸上尽是慈祥。 “熙熙迷路了,跑到池子旁边,熙熙看不见,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你一个人啊?保姆阿姨没有跟着你么?” 熙熙怕爷爷怪到保姆阿姨身上,连忙维护着,“熙熙无聊,和保姆阿姨躲猫猫,然后熙熙就找不到了,就迷路了,不怪阿姨的。” 看着这么懂事的孩子,老爷子真是心都化了,“好好好,爷爷不怪啊,等明天,爷爷就让人去把池子填平了,石子路也给修成水泥路,以后我的小宝贝就不会再落水了啊。” “不行呢爷爷,您把池子填平了,那些金鱼就没有家了。” “你这孩子……”这哪里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不怪平时老太爷那么溺爱她,这孩子生得苦,虽然有爸妈,却没让她感觉到正常的父爱母爱,能不惹人心疼么。 意意站在门口,隔着人群往里看,看到熙熙已经红润,能见着血色的小脸儿,一路过来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抱着臂膀,身上还滴着水,走廊尽头敞开的窗户吹进冷风,打在她的身上,意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再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打算悄悄的离开。 “意意阿姨。” 就在这会儿,熙熙高声叫住她。 意意一怔,转过身去,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她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注目礼,眼色闪烁了下,勉力扬起一丝微笑,“熙熙。” “意意阿姨,你过来嘛。” 意意低头看了眼自己,有些窘迫,“阿姨身上湿的呢,就不进来了,我看着你没大碍就放心了。” “不走嘛,意意阿姨不走嘛。” 熙熙拉着老爷子的手,左右摇摆的晃着,“爷爷,是意意阿姨救的我呢。” 南老爷子侧眸扫了意意一眼,看来时的视线稍显威严冷厉,没有丝毫的温情,淡然的睐了她,便把目光收回了。 那样的眼神,虽说没有责备,却也没有一丁点喜欢的神情。 意意莫名的觉得冷。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老爷子会这么不喜欢她。 她往后退了一步,心底的怯意差点就摆在脸上了。 南景深悄无声息的站到她身后,错后了一点时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气氛上的微妙,他能感觉得出来,尤其老爷子的脾性,他再清楚不过,几乎不用问,就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南景深刻意的将意意揽进怀里,深黑的眸子侧低下来,丝缕弥漫下的温柔,一点点的包裹住她。 意意浑身透冷的湿气,心底也是苍凉一片,触及到他身上的体温,明明想生他的气的,却怎么都生不起来了,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有南景深的怀抱给她支撑力。 其实他……做丈夫是很合格的。 这两人的亲密,落在老爷子的眼里,他冷哼了一声,最见不惯现在这些年轻人,亲热也不知道避避人,简直是有伤大雅。 “爷爷爷爷。”熙熙嚷嚷着,凑近老爷子耳边说话。 老爷子立时收回目光,严肃的脸上瞬间做出一丝微笑来,看着略有些别扭,眉毛胡子慢慢的往上扬起,又是那副慈祥的老人模样,“怎么了呀,你跟爷爷说什么呢?” “我说,意意阿姨救了我,把我从水里救起来的,还救了妈妈呢,爷爷,意意阿姨对熙熙很好呢。” 老爷子打从心底里,是不认同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儿媳妇的,即便老四之前给家里打过招呼,但却是在他寿宴这天,才把人带回来,时间上早不早晚不晚的,恰好逮着他不能随便生气的一天,狐狸老四的心理,他老人家心里通透得很,所以这个叫什么萧什么意的儿媳妇,他怎么都看不上眼。 即便是乖乖孙女连夸了两句,老爷子也只是敷衍:“听到了,爷爷会给她奖励的,放心哈。” “那要给很大很大的奖励哦。”熙熙双手往两边画圈,表情非常的认真。 老爷子拍拍她的小脸儿,笑呵呵说道:“好,很大,特别大。” 南尉迟从门后站出来,手指了一下意意,“你跟我过来。” 说完便率先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了,回头看意意没有跟过来,看似心思还恍惚着,她啧一声,拔高声音:“快过来啊,身上湿着好受啊?” 意意回过神来,南景深拥着她的肩膀,轻抚了抚,“去吧,二姐给你找身干净的衣服穿。” 第266章老四很会挑人 南尉迟的房间隔得比较远,在三楼,靠走廊,很清净。 意意从心底里,对南尉迟是有着畏惧的,但比起留在熙熙的房间外,当一个不尴不尬的外人,她宁可去面对南尉迟。 南尉迟的房间很干净,线条也很简练,一走进去,房间里的装修有种一眼即可望尽的感觉,但细节处也是尤其考究的。 南尉迟找了一套裙子,连标签都没拆,直接递给意意,下巴朝浴室的房间扬了扬,“进去里面换。” 意意双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身上很冷,湿衣服长久的穿着,手臂上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色也有些白,头顶强烈的明炽灯照射下来,把她瓷白的脸儿照得血色尽褪。 意意看着镜子里自己脏猫一样的脸,睫毛有一只掉了一半,精致化好的眉毛也没有了漂亮的形状,粉底被水给晕开了,看起来很脏。 刚才就是这副糟蹋模样站在熙熙的房间门口的么。 意意扶额,她给南家人的印象,还真是……糟糕透顶。 她打算卸妆,但盥洗台上干净得可以,只有一瓶洗手液,一瓶洗面脸。 女孩子的房间,只有这两样东西,未免也太简陋了,意意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懒得往脸上用东西的人,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懒的人。 意意把浴室的门打开,探出脑袋去,又顾虑到自己脏兮兮的脸,便把半张脸给藏在了墙后,只露出眼睛以上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想借借卸妆乳。” “卸妆乳?”南尉迟刚从酒柜里托了一瓶酒出来,眉心一拧,“那是什么玩意儿?” “……”看她的表情,就像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有那种神奇的东西。 “没什么,打扰了……” 意意讪讪的把门关拢了。 将就挤了点沐浴露在手心里,抹匀了往脸上铺开,再用清水洗掉,来回几次之后,总算是把脸上的妆给卸干净了,她拿纸巾擦了脸,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再拿了些纸巾来擦身子,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不好用人家一些私人物品,比如毛巾。 等把身上的水都弄干净了,意意才穿上衣服。 从浴室里出去,关了灯,眼前闪过重重的黑影,莫名觉得卧室里的灯光好暗。 “换好了?” 南尉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在品,“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意意摆摆手,“我不太会喝酒。” “没事,红酒不醉人。” 南尉迟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已经从盘子里拿起一个倒扣着的高脚杯,倒上三分之一的红酒,再放到茶几左边的位置上。 意意瞄了一眼茶几后面的单人座沙发,心里“咚咚”直打鼓,大致明白南尉迟这个架势,必定是有话要和她说,也不敢磨蹭,埋着脑袋走过去。 她拿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酒味不算浓,也不刺喉,还有着丝丝的果味。 南尉迟晃着杯子里的红酒,眼梢精锐的掠了她一眼,“多大了?” 意意听见她问话,下意识的端正坐姿,“二十二。” “两年前和老四结的婚?”她又问。 意意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的……” “二十岁嫁人,这么着急是有什么原因?” 意意觉得脑仁有些晕眩,大脑里的弦一根根绷紧了,“没有,结婚之后,我和四爷……其实是从婚后,两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一面,最近才在一起的。” 这种话,任谁来听,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会有面都没见到,就结婚的夫妻,而且一结婚就分居。 然而,南尉迟似乎并没有多少吃惊的成分,喝酒的动作,却明显的僵缓了一瞬。 意意静静的等她开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声音,空气似乎在霎间凝结住了,安静得落针可闻,意意觉得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她稍稍抬眸,偷偷瞧了眼南尉迟。 南尉迟恰好是坐在水晶吊灯下方的,金黄的灯光铺洒下来,她微微仰着头,五官侧颜坚毅淡漠,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冷酷感。 意意只看了一眼,便把视线挪开了,双手捧着高脚杯,放在大腿上,双腿规矩的并拢了,坐姿很是乖巧。 “老四娶妻子,我能想到原因,那你呢,为什么嫁?”南尉迟微微侧眸,眼神盯住她,盯得意意精神紧绷,没能多做思考便回答道:“我有特殊的原因,当时遇到一些事情,被逼得……必须要尽快结婚。” 意意当时之所以会结婚,就是因为白宛如母女逼得太紧,在萧家,意意是被孤立的,也是不受宠的,她人微言轻,也势单力薄,为了保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不得不任由她们摆布。 只是没想到,意意随便抓一个人结婚,居然是江城赫赫有名的大财阀,今日来了南家,她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豪门,萧家,只能算是暴发户置的一处住所罢了。 南尉迟眉心微敛,半响,却是笑出一声:“小姑娘,你胆子倒是大,连结婚对象都没搞清楚,就敢一脚踏进婚姻来,就不怕后半辈子毁了?” “事实证明,老天爷厚待我嘛。” 意意语声带着一丝丝的窃喜,却在话落之后,被南尉迟锐利的视线盯了一眼,她立即低下头去,看一眼高脚杯,然后举起来,喝了一大口。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南尉迟眼眶里有种欣慰的笑意。 意意身上纯洁澄澈的气质不是作假,她很干净,老四很会挑人,南尉迟多年在政,看人的眼光尤其的精准,是不是存着龌龊的心思,她只消一眼,再随便问几个问题便能把这个人的品行摸清楚。 显然,对意意,她是不挑剔的。 “叩叩——” 门被人有节制的叩响了两声。 南尉迟听见了,没出声,自顾自的喝酒。 没多久,又再被门外的人敲了两次。 “老四来了。” 南尉迟喝了一口酒,眼梢往意意这里半斜了一眼,“你走吧。” 这就放行了? 意意暗自感叹,军人问话就是这么的简短,思维也跳得很快,她其实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站起身,局促的拂了拂裙摆,“谢谢您的衣服,我会洗干净再还你的。” “等等。” 第267章意意的冷淡 意意步子都迈开了,又被南尉迟出声叫住。 她回过身,双手乖巧的放在身前,眨着软萌的大眼睛,“还有什么事么?” “以后叫我二姐。” “呃?”意意没反应过来,脑子里空了一瞬,迷茫睁着的眼儿一寸寸的瞠大,心里已然冒出了喜悦的情绪,“二姐……” 这声“二姐”,意意是小心的咬在唇齿间发出的,声音比较轻,带着一丝丝的试探。 “嗯。”南尉迟的目光,由上而下的逡巡着她,意意身上的碎花裙,款式俏皮,袖子也是可爱的泡泡袖,她回来的时候除了必要的证件和文件,什么都没带,连一件日常的衣服都没有,衣柜里的这些衣服都是老太太置的,不过眼光嘛,她倒是不敢恭维。 估计老太太还把她当成从政之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来对待,却不知道她早就已经在日晒雨淋,枪林弹雨里把自己强化成了一只狮子。 这种款式的衣服,她已经消化不了了。 但配意意这种年纪正好的小丫头,倒是正合适。 “衣服你穿着吧,送你了,别还我。” “这怎么好意思呢。” “就当见面礼。” 南尉迟这样说,意意倒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谢谢二姐。” 南尉迟没搭腔,拿过红酒,将瓶身斜倾在杯口上,倒出半杯红酒。 意意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南景深,她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收拢,乍一看见他,脑子里突兀的就想起他和温倩如站在一起的般配画面,心里很不是滋味,嘴角的笑,也一点点的散了去。 她从门框里走出来,回身,轻手关上了门。 再一转身,南景深站在她身侧的位置,长臂伸出,轻而易举的将她收进怀里,“二姐给你挑的裙子?” 意意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也盖不住那一丝让她很在意的香水味,虽然心里清楚,南景深绝对不会去抱别的女人,但是距离站得太近的话,衣服上……难免会沾染到对方的气息。 她一刻也不想在他的怀里多待,很明显的往旁边走了一步,从他的怀抱里出来,眼眸半垂着,小脸上的神色很是寡淡,“二姐说裙子送我了,是见面礼。” 南景深黑眸凝视着她,眉心间隐隐蹙了蹙,似是不满她离开他的怀抱,语声也淡了些,“改日去挑件礼物,回送给二姐。” “哦……”意意回得很是敷衍,转身便往楼梯的方向走了。 没等他。 南景深眯眸,黑色的瞳仁里掠过一丝寒凉。 他的小妻子,何时对他这么冷淡过。 意意下到二楼的时候,探头看了一眼熙熙房间的方向,里面灯光大盛,透了些微的光亮到卧室门口的缓步台,重叠着掠过的黑影,能够猜到此时小公主的房间里,还有很多人在。 她没有再过去,想着明天再和殷素素打一通电话,确认一下她们母女的情况,脚下的步子稍顿了顿,再抬起,去的,只是楼梯的方向。 此时,老爷子已经在熙熙的房间里发了一通火了,一会儿是要找人填别墅里所有的池子,一会儿是要给熙熙再多请几个保姆,都被大家哄着放弃了念头。 他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很久,老太太在楼下和前院里亲自送宾客,心里也是担心小孙女,老爷子体贴得很,对众人交代了一通后便走了,要去换老太太上来,另外还有几家至交好友,他得亲自去送。 今晚发生的插曲,导致寿宴在中途结束,但没有一个人敢有怨言,毕竟落水的人,是老爷子老太太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殷素素终于等到老爷子走,她几步走到床沿,坐下了,将佣人手里的吹风机接过来,调到最低档的暖风,给熙熙吹头发。 本来是不准备用吹风机的,怕吹得熙熙头疼,但小孩子最是脆弱,头皮上湿润着,这么过夜,生怕会落下病来。 “舒服吗,熙熙?”殷素素温声问道。 小家伙仰着头,半坐着,身上盖着被子,头发全都拨到了后背垫着的枕头上,她咧开小嘴,嘻嘻笑着,“很舒服呢,最喜欢妈妈吹头发了。” “你好好的,脑袋别调皮得乱晃。”殷素素轻责她一眼,但眉梢眼角间都是柔柔的宠爱。 “素素。” 大嫂云蓉走过来,眼神在殷素素的膝盖上定了一眼,目光挪移到她脸上,“你膝盖受伤了,自己没注意到吗?” 殷素素低头去看,她换了一件裙摆比较宽大的裙子,刚才站着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现在坐下了,裙摆提到了膝盖上方,她渗着血丝的一双膝盖便暴露了出来,一颗心思都扑在了熙熙这里,殷素素竟然一直忽略了自身的疼痛,这会儿被云蓉一提醒,身体的感官痛觉似乎才清晰了起来。 “还真是有点疼呢……” “能不疼么,都破皮了,肉里还嵌了些小石子,你赶快去处理一下,再这么下去,小心伤口感染。” 在孩子面前,殷素素强装若无其事的笑笑,“大嫂,没那么严重,我没感觉到有多疼,等我把熙熙的头发吹干,我会去处理的。” “还等什么等啊,你现在就去!”云蓉急了,她向来心好,把殷素素手上的吹风机抢过去,暂时关了,“我来给熙熙吹头发就行了,你快去。” “可是……” “妈妈,我也想大伯母给我吹头呢。”熙熙很懂事,她能听得懂大人之间在说什么,也看到了妈妈的伤。 小丫头没有哭鼻子,而是哄着妈妈去处理伤口。 殷素素眼眶有些湿,她立即弯着眼笑,将眼底的湿意给逼退回去,“你啊,那就好好的让大伯母给你吹头发,别太调皮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 殷素素试着站起来,双脚踩实在地面上,撑了许久的伤口终于受不住了,流了一丝鲜血下来。 南谨言就在旁边,他一把将殷素素打横抱起,阴沉着脸,二话没说的走出房间。 殷素素惊呼声都压在了嗓子眼里,“南谨言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 他没放,双手抱得很稳,脚下似有雷霆之风,走得迅疾。 第268章赶他走 熙熙趴在云蓉怀里,看着爸爸妈妈走出去,偷偷的捂嘴笑,她双手扒着云蓉的脖子,凑近耳边悄声道:“大伯母,其实……熙熙是故意的哦。” 云蓉被吹风机里打出的热风给烫了一下,心头涌上些难以置信的想法,她尽量敛住情绪,温声的问熙熙,“什么故意呢?” “就是……”熙熙更近的趴在云蓉的耳朵上,房间里的大人都出去了,熙熙才放开胆子,“熙熙跳水是故意的哦。” 云蓉眼瞳猛烈的震颤,惊讶只显露出来一瞬,她赶紧在孩子面前收住了,“为什么呢?” 熙熙失落的低下头,双手的食指相互戳着,嗓音轻弱得如棉絮一般,“因为……熙熙躲猫猫的时候,看到爸爸妈妈在吵架,然后爸爸就丢下妈妈一个人走了……” 云蓉心口被揪着疼了一下。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即便大人什么都没告诉她,孩子的心里是有感觉的,但是三岁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胆子太大了,如果当时萧意意没有在场,恐怕今晚,殷素素和熙熙两人都会溺死。 “熙熙,以后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情了,知道吗,爸爸妈妈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你一个小孩子,不能干涉得太多,就像今晚,你掉下水,妈妈想着救你,也跳下去了,可是你和妈妈都不会游泳,万一没被救起来,那我们可爱的熙熙,还有你妈妈,可就没有了,你明白吗?” 云蓉没有把话说得太严厉,比较偏委婉,起码在熙熙能承受的范围内便足够了,说得太多,她未必能理解得了。 南谨言将殷素素抱回房间,摁亮墙上的开关,一直走到沙发前,才将她放下。 “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走。” 男人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他已经换了身衣服,灰色的套头衫和牛仔裤,比较家居的服饰,头发已经干了,些许发丝覆下来,盖在高挺的额头上,眉弓下棱角分明的五官没有了往日里的严厉,褪下了革履的西装,他那骨子里自带的不怒而威的气质,似乎……稍稍的柔和了些。 殷素素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思略有些怔肿。 没有多久,南谨言便回来了,手上拿着药水和纱布。 他蹲下身时提了下裤脚,露出鞋子里白色的棉袜,一双笔挺的长腿有些屈就了,手臂横搁在膝盖上,正在将棉签袋扯开,从里面拿出一根,沾了消毒药水就往殷素素的膝盖上抹。 沁凉的感觉,带来阵阵刺痛,殷素素没忍住倒嘶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往后缩,被男人的大掌扣在小腿肚上。 “忍着。”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掌心贴着她的热度,有些烫。 殷素素当真没动了,垂着眸子,纤长绵密的睫毛遮挡住了黑眸当中的神色,她咬着唇,忍得很辛苦,下唇被牙齿给咬出了几道齿痕。 目光避无可避的落在他身上,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内染了些迷离,从上而下的视线,其实不能够将他的脸给看全,但殷素素早已经将这个男人的长相铭刻在了心里,每一个角度,她都能在脑子里完美的描摹出整体脸廓的形状。 毕竟……曾经深爱过他。 “嘶——” 膝盖骨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没有动,眼睛里疼出了一层水雾。 南谨言手上拿着镊子,刚刚把她膝盖里嵌得比较深的一颗石子给拿掉了。 “你轻一点……” 南谨言抬眸,深黑的眸里划过一丝疑似微笑的神色,“我以为你会不喊疼,全程忍着。” 就像这几年,她在他面前万事隐忍的模样,但她又时时的露出锋芒来刺他,往往把他给刺得怒火丛生,印象里,她早就已经变得刀枪不入了,记不得多久,没有见过她疼得额头冒汗的模样。 殷素素听出他话里的打趣,浑身一凛,脸色瞬间变得青白。 “实在忍不了就喊出来,在我面前,不用那么要强。” 南谨言又低了头,继续处理她的伤口,手上用的力气,不自觉的放得轻柔。 殷素素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 他会以为她是因为疼痛而握拳,却不知道,她眼眶已湿,唇瓣在轻微的打着抖,抿唇不语,内心却起了剧烈的波澜。 之后,谁也没有说话,空气徒然悄静下来,只有南谨言在沾药水和拿剪刀剪纱布发出的细微声响。 等他把膝盖上所有的石子都挑出来了,再消了一遍毒,然后涂上碘伏。 “剩下的我自己做吧,你走吧。” 殷素素收敛起内心的那些迷茫,平声静气的开口。 南谨言没发声。 “很晚了,林允还在等着你。” 她话一出口,膝盖上忽然传来了疼痛,他竟然用沾着碘伏的棉签,用力的戳在她破了皮的伤口上,一缕鲜血被压了出来,顺着小腿骨线往下流。 南景深看上来的双眸,深刻的眸子里冷意徒然沉了几分,“你就那么希望我过去?” 殷素素觉得自己真的很冤枉,她已经做出了一副体贴妻子的模样,语气里也没带刺,是那样息事宁人的模样,“去不去的,凭你自己决定吧,反正我也留不住你。” 她偏头,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从她头顶洒下,映照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将她本就美艳的五官衬托得越发精致,梗着的脖子,在重重灯影下,被修饰出了恰到好处的阴影,将她脖颈的曲线都凸显得十分优雅。 只是这样侧开头去赌气的模样,倒让南谨言觉得有些莞尔。 恍惚记起了她十八岁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动不动的说两句话就生他的气,一气着了,就把视线挪到旁处去,看也不看他,可那副模样,明显是让他去哄她。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她这个样子了。 久到,南景深的记忆都起了尘。 他将殷素素膝盖上的伤口包扎好,抽了张湿纸巾,将她腿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处理得很细致,也很干净,手法熟稔,似乎经常在做。 殷素素清楚,他站在高位,明里暗里时常都会有危险,那是躲不开的,受伤也是常有的事。 第269章试着重新开始 垃圾桶里丢了许多用过的棉签,和沾染着鲜血的纱布纸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道。 南景深擦干净手,将殷素素往上拨的裙摆盖下来,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的碰到她的大腿,他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不会有一点点刺痛感,殷素素却莫名的觉得心口很疼。 她不适应和他除了身体契合以外,任何的亲密。 “我来吧。”她面色平平淡淡的,抻着裙摆的边角,却有意的避开了他的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让他把手拿开。 南谨言额头青筋一跳,心头蓦的冒出了些感性。 忽然捉住了殷素素的手,她似受了惊,往后躲了一下,反被他给握得更紧。 感觉到她手指上的体温,南谨言莫名的,不想放手了。 “素素,有感觉吗?” 殷素素不明白他这句不明就里的话,但很不喜欢和他这么接触着,那点不耐都表现在脸上了。 “什么意思?” “我牵你的手,你还有感觉吗?”南谨言问,问得很认真。 殷素素愣了一瞬,差点就被他的表情给骗了,眼尾习惯性的勾出了一丝轻淡的嘲讽意味,“市长大人,您是在开玩笑么?” 男人眉心轻拢,只是一瞬,继而舒开了,那双湛黑幽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光影勾勒得他棱角分明的脸廓,挺拔的鼻翼下,薄峭的双唇似抿未抿。 给殷素素一种错觉,觉得他对她用情很深。 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么! 南谨言恨她入骨,怎么可能还会有情。 她怒从心起,愤而甩开他的手,“够了吧。” 南景深掌心里空空,他手臂横撑在膝盖骨上,突然站起身。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水晶灯光铺洒下的光晕都披在了肩膀后,笼罩下一小片不太明显的阴影,挡住了她往上扬起的视线。 殷素素仰着头,心却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沉到了底端,他终究是忍不住了,要发火了吧? 下一秒,下巴上突兀的多了一只手,将她的下巴往上抬起,男人伟岸的身躯弯下,倾身吻上了她的双唇。 殷素素脑子里轰然一声乍响。 这个吻并不粗暴,也不急促,而是贴着她,轻柔的吻着,很像是初恋时那般小心翼翼,又试探着的亲吻,一个又一个的落在她唇上,唇上酥酥的麻意一直蹿到她心底里去,将她心下的情绪搅得七零八落。 她甚至僵硬着,被动的去承受他的吻,忘了要推开他。 等她终于找回自己的矜持时,恍惚的抬起手,还没能推抵在他的肩膀上,男人忽然结束了这个吻。 他深黑的眉眼,径直的望进她双眼里去,“我这么亲你,有感觉吗?” 呼吸里,男人唇齿间清冽的烟草气息,铺天盖地的卷来,将她的气息把控得严丝合缝,就快要淹没到理智上去。 南谨言深情起来,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殷素素稍怔,脸上忽然浮现出了荒芜的笑意,她心里很空,是那种毫无依附感的空旷,以至于笑意也半分不达眼底。 她顿在半途的手复又抬起,贴在他心口上,缓慢的往上挪,精致的脸上,故作出了风情的微笑,“怎么会没有感觉呢,我们哪一次见面没有亲热,你接吻技术很好。” 南谨言皱眉,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指腹捻平了她眼尾不走心的笑,“不要在我面前这样笑。” 她抿唇,笑意淡了下来,但眼眸内的清冷,在笑容退散后,逐渐的覆上了清冷。 “我问的感觉不止是身体上的感觉,还有心,你的心还有没有在我这里?” “南谨言……”殷素素轻咬着他的名字,气息有些破碎,她指着男人心腔的位置,质问道:“你呢,你的心还在我这里吗?” “我若说还在呢?” “骗谁……” “没有骗,素素,我仔细想过,我们从情窦初开的十几岁就开始在一起,这辈子,感情上再也没有给过别人,这几年的冷战,我不好过,你同样也不好过,收起你那些锐利,和我试一试,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多么奢侈。 有一点,南谨言说得很对,她这辈子再也没有经历过别人,所有的爱情全在他这里,她是有着情感洁癖的,即便是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她依然守着。 殷素素差一点就信了他了,真的是差一点。 “没有移情别恋的人只是我,不指你,林允如果听到你这些话,该伤心成什么样,毕竟人家陪了你几年。” 殷素素真是控制不住的,就想要在言语是刺一刺他,谁让自己是个矫情的人。 “我不在乎。” 他黢黑深沉的眸子,染上了一丝类似于温情的东西,他仍然保持着身子半躬的姿势,俊脸离得她很近,没说一句话,气息便若有似无的从她的额头上拂下去,“你不喜欢,我可以断得干干净净,如果你觉得可以,还想和我试着过下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人。” 这算是承诺么? “你给我个答案,我们好收拾行李,搬去婚后置办的那栋公寓里去。” 殷素素已经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比不得南谨言缜密的心思,这几年应付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演技。 她以为自己听到这些,本该是动心的,实则,心里的确有很强烈的欲念在蠢蠢欲动。 女人在感情上最是脆弱,深爱着的男人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将她花几年,甚至半生的时间筑起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击溃。 她是败了……? “我也会好好的对熙熙,这辈子她都是我的女儿,等她长到十八岁,我送她出国深造,回国后安排体面的工作,她想嫁给谁,我都会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也算是……尽了养父的责任。” 殷素素眉眼一厉,抬起要触摸男人脸颊的手顿在半空,浑身的肌肉线条一瞬紧绷,迷离的美目里,逐渐恢复了一贯的冷然清高。 “养父?”她冷讽的笑出声,“你何苦委屈自己,既然只把熙熙当成是养女,还来我面前说这通话做什么?” 南谨言蹙眉,直起身,惯性的拉扯领口,却发现身上穿的不是衬衫,而是套头衫,手僵缓着顿了顿,随即放下,从上看下的视线,似乎是在责怪她不知好歹。 第270章讨厌,讨厌鬼 “素素,我说的这些话,是发自真心。” 殷素素笑容更加凉薄了,“把熙熙当成养女,也是发自你真心的?” 他深眸浅眯,“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是啊……”殷素素迎上他的目光,清透无暇的眼眸平静得如毫无波澜的水平面一般,唇角勾起的讽刺却仍旧显出了她处在怒火中心的情绪,“我是该庆幸。” “南谨言,你凭什么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该是你说了算。” 她双拳紧握,站起身来,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便要离开。 男人眉心一跳,额角的青筋紧绷得绽起几根,侧身望着她的背影,语声徒然冷如寒冰,“你还要我怎样,你我都清楚,在你怀上熙熙之前,我们没有到最后一步。” 殷素素身形一僵,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了。 “如果熙熙是你亲生的,今天说的这些话,你该有多后悔。” 她捏紧了门把,重力的往下按压,推门便出去了。 门没关,敞开着,外间走廊的光亮很足,但却让他觉得,那只是一个空洞。 南谨言没有追上去,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唇上,啪的一声点燃,身子坐进沙发里,仰着头,夹着香烟的那只手在眉心上用力的按着。 那些话在他心里盘了许久了,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上次殷素素中枪伤,他就打算要说了,却被她开口便是讽刺的话给压了回去。 今晚算是一个很好的时机,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一腔的热枕,被冷水浇得毫无声息。 究竟是殷素素已经变了,还是他对这段感情,仅仅只是存在着一丝执念? …… 南景深驱车出了别墅,车速很缓,车头远灯照射出的亮光驱散了一路的黑暗,男人一双黑眸,在路的两边逡巡着,不放过一点可疑的人影,终于在车子开出第二条柏油马路的时候,找到了人行道上缓慢行走的娇小身影。 他提了车速,开到前方两米的位置停下,下车,欣长的双腿径直的朝着意意的方向走过去。 意意在看见黑色车身的迈巴赫的时候,就知道是他,整个人站定在原地没动了,当南景深一步步走来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立即转了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才跑出几步,就被男人轻松的追赶上了,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去。 “跑什么?” 意意挣了两下,把他的手给甩掉了,看也没看他,就要走。 南景深眉眼更厉了,将她拽进怀里,抬起大掌在她身上打了一下,“闹什么闹,不等我就走,要造反啊!” 意意被他一双铁壁箍得紧紧的,心里紧涩着发疼,眼眶里氤氲出了一层湿意,仰头瞪着男人,“我等你做什么,我跟你一块,不是会坏了你的好事么!” 南景深看着眼眶红红的小丫头,鼻尖一小点的绯红,显然是一路都在哭着。 “什么叫坏我好事?” 意意声音哽咽,“自己心里不是清楚么,还要我再说出来……” 她一根根的掰开他的手指,声音里打着哭腔:“讨厌鬼,讨厌,讨厌……” 意意心里堵着气,又是委屈又是吃醋,来之前有多么的期待,就被老爷子的态度伤得有多么的深,还有南景深,他和温倩如待在一块儿,怎么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连她走开了好久也没发现。 意意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特意翻看了一下手机,她离开寿宴现场的那段时间,南景深没有打给她一通电话,压根就没有找过她,亏得她还一个人跑去藏着,心想着自己把情绪调整好了就回去,可他呢,就算是出现在面前,也是和那个温倩如一块出现的。 意意觉得自己是该吃醋的,尤其想到萧静婷说的话,那位温倩如是南家已经定好的,给南景深找的妻子,门当户对…… 若论这一点,意意是没有任何地方能够配得上南景深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越加酸楚,掰他手指的力气用得很大,浑身的劲全到卯足到手指尖了。 “意意,你再闹,四爷可要发火了。” 她指尖蜷了蜷,心下一憷,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委屈漫了上来。 “那你发火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发我的火了,我……我不在乎。” 男人冷冽的眉宇间凛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手再覆上去,将意意的手腕给扣实了,“心里憋着事就跟我说,别没头没脑的无理取闹。” 意意顿了顿,眼眶里的湿意更甚了。 半垂下的眸子里,眼睑盖得很低,挤压到了眼睛里包着的泪花花,视线已然模糊。 她咬着唇,坚持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这次他没有再捉她,意意脱离了他的掌控,往后站了几大步,“我就是无理取闹了,就是闹了……” 意意混着哭腔的嗓音,囫囵说了两句话后,转身就要走。 男人蹙眉,刀削般的脸廓线条骤然冷了下来,黑眸迸出了一丝威慑,“再敢走出一步试试!” 意意身子一僵,回过身来。 “敢走,就再也别回来。” 意意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心里直打鼓,耳边都能听见自己“咚咚”着跳得迅疾的心跳声。 她双脚扎在地面上半响,最终转了身,生怕他会再开口说什么,从疾走,变成了跑。 南景深站在原地,看着她,那双深黑的眸底,熠出了火苗来,腮线冷硬的突了突。 他没去追,而是走回车子,大力的摔上车门,一脚将油门给轰到底,迈巴赫子弹一般蹿了出去。 南景深开车回了别墅,家里灯火通明,他一身的寒气,把迎上来的胡伯等人都给吓愣了。 男人摆手,叫所有人都退下了,他进门后脱了西装外套,甩到玄关的鞋柜上,疾步走到厨房去倒了杯清水,一仰脖子搬空,杯子重重的倒扣在托盘里。 他气得不轻! 人走到沙发上坐下,双手抱臂,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香烟点燃,半仰着头,将领结粗暴的扯下,解开了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 他坐着等,倒是要看看,萧意意什么时候回来,他再慢慢的收拾她。 平时宠得狠了,居然给他惯出了一身的毛病! 第271章不想看见我,你想看见谁 再不管管,以后岂不是要让她反了天去。 “胡伯,去地窖帮我拿一瓶酒。” 小葵给他拿了杯子过来,没敢靠得太近,在茶几对面就把杯子放下了,然后迅速的去了厨房。 四爷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就和阎罗似的,而且太太是和他一起出去的,却没有一起回来,想也知道两个人是闹了别扭了,只是吃惊的是,四爷平时那么宠太太,天色这么晚了,居然也不出去找找,就那么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等着。 南景深取下手腕上棕色的表带手表,搁在茶几上,接过胡伯给他开了的红酒,倒上一杯。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往前推进。 南景深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现在已经是十点。 两个小时,她居然敢出走两个小时,真是翅膀硬了! 男人频频的看墙上的时钟,黑眸紧锁着手机,屏幕始终是暗的,没有一通电话进来过。 南景深端着酒杯,喝进嘴里的滋味已经尝不出来了,俊脸越发的黑沉,开始坐立不住,意意不联系他,那么他这么强硬的坐在客厅里,岂不是个笑话。 他终于忍不住了,拿手机给意意拨了通电话去,却在一开始就掐断了,心情燥郁的把手机扔回茶几上。 “胡伯,给太太打个电话。” 胡伯立马照做,弯腰要去拿南景深的手机,却被他硬声硬气的阻住了,“拿座机打。” 胡伯顿了一顿,手往回收,心里大致明了是什么情况,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太太那种从没太多涉足社会的小女生,这么晚了还逗留在外面是很危险的,他心里也担心得很,自然是快速的拨了意意的号码。 “四爷,通了,但是没接。” 南景深坐在沙发上,捏着高脚杯的手指绷紧,齿缝间幽冷的吐出两个字,“再打!” 胡伯便又再打了一通,把铃声都听到最后了,也没有被手机的主人接起,他握着听筒,满脸担忧的道:“四爷,还是没有接,太太可能是没有听到。” 南景深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 很好! 莫名其妙的在他这里发了一通脾气,现在是连家都不回了,电话也不接,当真是他平时脾气太好了,给惯得越来越任性了。 南景深重力放下酒杯,拿着车钥匙起身,他脸色又黑又沉,额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回来了,四爷!太太回来了!” 小葵从院子里飞奔进来,她出去倒垃圾的时候看见太太已经到门口了。 南景深略一怔松,当即就要坐回沙发上去,却因为小葵的后一句话变了脸色,“太太喝醉了,坐出租车回来的,现在那个司机好像不放人呢。” 她话没说完,眼前掠过一道黑影,南景深已经快步的走了出去。 黑漆雕花铁门外,停着一辆绿色的计程车。 车头远灯打出的光和路两边的路灯光晕融合在了一起,走得近了,能清楚的见着车旁站了个人。 不过站姿,有点一言难尽。 意意趴在窗口上,口齿不清的在和司机说着什么,走近了才听见,她没给车费。 南景深脸色冷沉,弯腰将她横抱起,“胡伯,把车钱结了。” 意意喝了不少酒,身上有浓郁的酒味,脑袋本就昏昏沉沉的,忽然被抱起,猝然晕眩了一阵,脑子里都被摇晃成浆糊了,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一股浊气,被拎着直往喉咙口冲。 “呕——”没忍住,打了个干呕。 “敢吐出来就给我吃回去!” 头顶忽然响起好凶好凶的男声,意意眼皮重得很,往上稍稍抬起一眼,依稀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可是好不清晰,像是被几层影子重合在一起,眉眼五官都看不清楚。 她哼了哼,脸儿贴到他胸膛上的温度,觉得舒服,赖皮的再靠过去一些。 南景深真是气得咬牙切齿。 跟他闹脾气离家出走的账还没算,还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胆子大得真是要翻了天了! 去哪喝的酒?酒店还是酒吧? 那些地方哪是她这种小白兔去得的,还穿一身的礼服,是要去勾谁! 司机也是男的! 南景深气急,忍不住在她心口上掐了一把,“别睡,一身酒气,给我洗干净了才许睡!” 意意吃疼,眉毛不耐的皱起,挥起一巴掌,没打着他的手,打到了胸膛上。 男人立马板下脸来,“还想翻天是不是?” 意意哼唧两声,虚着眼睛瞄了瞄他,“大坏蛋!讨厌看见你!” 南景深呼吸一重,目光深邃的看下来,凝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这是哭了多久? 这惹人怜的小模样,靠在他心口上,若有似无的温热呼吸穿过他衬衫的扣子,他心下的怒气莫名的消散了些,心潮翻涌出了一股暖意。 喝的这么醉,还知道打车回他这里来,还算是有点良心。 他脸色好看了些,语声自然也柔和:“为什么不想看见我?” 意意皱了下鼻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就把头偏向里侧了,像是压根不想看到他。 南景深不想她睡过去,轻拍了一巴掌,“问你话呢,不想看见我,你想看见谁?” 意意醉得深沉,没有一丁点清醒的意识,她浑噩的抬眸扫了他一眼,似是比刚才看得清楚了些,她没说话,慢慢的把脸转回南景深胸膛的方向,想把自己给藏起来,小嘴却一扁再扁,忽然委屈的哭了起来。 哭声弱得很,近似于无,小猫儿一样的呜咽,哭了两声南景深才听见,身形攸的一僵。 “四爷最讨厌了……不想看见,意意最讨厌四爷了,不想和四爷说话,也不想理四爷,都不理了……” 意意正在情绪上,伤伤心心的哭着,哭声越来越大,但都比较压抑,哭过几声,便开始止不住的抽噎。 南景深脚下一顿,俯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带泪的小脸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翻出的低嗓带着不自知的宠溺,“你不理四爷了,那四爷该怎么办?” “会有人理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人家身材也好,长得又漂亮,还……还般配。”意意抹了一把眼泪,擦在他衬衫上,说着,声音开始打颤,她长长的呼出一口带着颤音的叹息。 第272章心疼都来不及 南景深听得云里雾里,知道醉话不能当真,他却觉得这个小东西说的都是实话。 “和谁般配?” 意意抽泣了一声,喉咙里绷着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眼白都给翻出来了,这么一刺激,她索性哇的哭出来,“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南景深哄着她,要问出更多的事情来。 “我……”意意唇瓣翕动几番,明明都醉得神志不清了,她仍然记得南景深和温倩如站在一起的画面,尤其是南景深对人家说话时的神情,要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怎么醉了…… 偏偏就把这个记得那么深。 那她撞着胆子跑去喝酒的意义不就没有了么。 意意委屈的扁嘴,不吭声了,只把头靠向他心口上,男人衬衫的扣子反衬出的白光刺进眼睛里,刺得脑仁生疼,她索性用手给蒙住了,蜷缩着的手指贴在他胸膛上,无意识的抚了抚,南景深心下立时生出些心猿意马。 “不想和四爷说?”男人低低的问,将她抱高了些,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薄唇上触到的温度有些烫,是喝醉后脸色酡红的滚烫,不是发烧。 意意默了默,而后摇头,睫毛上沾染的泪花花都给摇了下来。 “真的不想?”南景深嗓音醇厚,隐隐透着性感,“那我把你送回房间,就走?” “不……”意意总算是有了反应,霸道的把他紧实的腰身给环住了,唇瓣张合时,就贴着他的衣服,“让你走了,你不就走到别人那里去了,我才没那么傻……” “你不傻……”南景深低低的哼笑,“就是蠢了些。” 推开卧室的门,南景深将开关摁亮,脚勾着门脚,推过去关拢,径直将她抱到床榻上。 才放下来,他身子还未完全直起,小家伙忽然抓着他的手,紧紧的拽死了,一点点往上挪。 他才坐下来,她立即就扑了过来。 意意嘟着嘴,小小声含着哭腔的嘀咕,“就不让你走……” 南景深哭笑不得,他轻拍着意意的后背,薄唇贴靠在她耳边,性感的嗓音压低了几分,“我不走,去拧毛巾给你擦脸,小脸脏得跟猫儿似的。” 闻言,意意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蒙了一层醉态,试了几次也没能找到他的眼睛对视上,脑袋重重的往下一点,额头撞在他肩膀上。 “不要你去……” “得去,你听话些,松开四爷。” 到这会儿,他连着憋了两个小时的火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哪里还叫人忍心生得了气。 心疼都来不及。 意意听着了,手却没松,把他给抱得更紧了,一双小短腿费力的蹬踹着,也想往他身上来,小身子在他怀里一拱一拱的,脑后的发丝几次擦到他的下颚上。 南景深微仰着头,宽厚的掌心将她的后脑勺捧住了,另外一手捞住她一条腿儿,往他盆骨上盘着,站起身的时候,又把她另外一只腿给架在他身上。 就这么抱着她走近浴室里去,取了她的毛巾,浸了热水后再拧干,将她软弱无骨的身子往上捞起,手臂横在她腰后,大手把着她一侧的胳膊,往后轻微的拽了一把。 意意在他的摆布下扬起头来,眼睛半瞌着,一点精神都没有。 南景深给她洗了脸,又抱着出去。 “我给你换衣服,你想穿哆啦a梦的睡衣,还是想穿海绵宝宝的?” 南景深嗓音微哑,低沉间带着哄,他已经拉开了专属于意意的衣柜,人就站在两扇衣柜门内,耐心的问她。 意意低哼了一声,头埋进他的颈窝里,没有转回眼去看,醉语朦胧的说了一句:“穿四爷的。” “我的?” 南景深目光攸然转深,深邃的黑眸里,有暗芒在难耐的涌动。 他搂紧了她的腰,另一手在她腿侧扶着,喉间翻滚着牵出了沙哑的音色,“好,穿我的。” 南景深果断的走到另一边的衣柜,从衣撑上取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他坐进床里,将薄被扯过来盖着意意的背,单手搂着她,另一手在脱她身上的礼服裙。 裙子到腰身的时候,他将她往上抱起,让她侧身坐在他腿上,利落的将裙摆解下,然后将衬衫的最上两颗纽扣解开,兜头罩在她头上,穿好两只袖子,再把衣摆往下拉。 他穿着正合适的白衬衫,穿到她的身上,已经过了膝盖。 南景深凝着她,深目里漾出一圈圈的涟漪,夹带着淡淡的笑痕,眉眼间的弧度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小乖,四爷真想吃了你。” 他嗓音醇厚,微哑,轻力掐她的脸儿,意意觉得不舒服,抬手就给推掉了,嘴里囫囵的咕哝了一声,“意意不好吃……” “呵呵……”男人低低的笑开,下凝着她的眼神,深刻得像是要将她给刻进骨血里去,“真是拿你没办法。” 南景深将她放下来,才躺进床里,意意条件反射的又扒了上来,赖皮的趴在他心口上不动了。 他无奈,只好将就着她,侧身,将她放在臂弯里。 他伸手去西裤里摸出手机,给家里的座机打了通电话。 “煮一碗醒酒汤端上来。” 说完后,南景深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将薄被往她心口上拉起,将她盖好。 十分钟后,门被人轻微的叩了两声,“四爷,醒酒汤好了。” “端进来,门没锁。” “……”小葵怯了一瞬,而后鼓起勇气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自觉的低着头,眼睛只看着地面,绝不到处乱看,万一看到四爷和太太衣衫不整的,明天估计就会把她给解雇了。 “端过来。”南景深沉声吩咐了句。 小葵一愣,双手规矩的端着托盘,走到床侧,四爷抬手往床头指了一下,“先放着,你出去吧。” “哦……”小葵便把醒酒汤放下了,往外走的步子也不敢太快了,生怕发出声音来,空气里有股很浓的酒味,……太太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乖乖。”南景深轻拍意意的小脸儿,抱着她坐起身来,“先醒醒,把醒酒汤喝了再睡。” 意意被抱起的时候,才刚刚睡下,猛然一晃便给晃醒了,眉心不耐的皱起,鼻子里忽然钻进一股很刺鼻的姜味。 第273章生气得有理由 她想也没想的,手儿挥起就朝前面打,险些把碗给打翻,幸好南景深先她一步给挪开了。 男人沉了语气,声线放重了些,“一定要喝,喝完了才准睡。” 意意呜呜的哼唧了两声,脸儿都皱成一团了,眼睛却沉重得睁不开,一双手儿在身前胡乱的挥着,本能的不想让那个难闻的东西再靠近自己。 南景深黑眸攸敛,他将碗放回床头,捉住意意靠近他这边的手,压到他后背去,另一手将她另外那只手给把着。 “我知道你听得见,乖一点,喝完了我就让你睡觉。” 他再端起碗来,还没凑近,似是被她闻到味了,立马就要伸手来打,却发现双手都被桎梏得死死的,便耍赖的左右摆着头,就是不让那股怪味再往这边靠。 “不肯喝,我就强行灌。” 南景深颇有气势的威胁了一句,意意果然乖了,动也不敢动,可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一双睫毛也在轻微的打着颤。 南景深将醒酒汤凑近她嘴边,贴在她唇上,沉声命令,“张嘴。” 意意起先没动,南景深便等着她,呼吸却明显的放重了些,沉暗的气流灌入她耳里,意意稍怔,乖乖的把嘴打开一条小缝。 喝下第一口的时候,意意浑身都僵住了,挣扎着双手要去推,却被南景深箍着,他低沉的嗓音,就近在耳旁响起,“忍一忍,多喝两口。” 意意不想喝,却又拒绝不了,只好连喝了几口,醒酒汤的味道真的很难喝,难喝至极,喝了小半碗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呜呜着连声抗议。 南景深没有再勉强她,直接用手给她擦了嘴角滴下的汤,手劲轻柔的将她放进床里。 人一挨着床褥,意意就往里侧翻了个身,他伸手去抱,小家伙也不肯,没多久,就睡熟了。 南景深拿她莫可奈何,仔细的盖好被子,将床头的暖灯摁灭。 …… 这一觉,意意睡得很舒坦,酒精的作用下,让她一直处在深度睡眠中,以至于闹钟响过几轮了,她也不肯起,听见声音了,懒懒的去枕头下摸手机,找到待机键把闹钟铃声给摁掉。 不知道第几次响的时候,意意闭着眼睛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铃声倒是近了,像是就贴在她耳边在响。 吵得整颗脑袋都在发疼。 意意烦躁的捂耳朵,手却被人拽了下来,她再抬手,还没碰到耳朵上,就又被拽了下去,几番来回,她瞌睡都醒了,宿醉的疼痛灌进脑子里,浑身绷扯着疼。 她睁眼,眼梢扫到粉色的闹钟,就被南景深给拿在手里,而且那么坏的放在她耳朵边,他却闭着眼,仰躺着醒瞌睡。 意意抢了闹钟,把声音给摁掉了,被子蒙过头顶,打算要继续睡。 “醒了,别懒床。”南景深的声音,从缝隙里传出来,意意便把耳朵给捂实了,装作听不见。 “乖乖?”他又唤了一声。 意意仍是没动,双腿高高的曲起,舒舒服服的侧躺着睡,真的很不想起来,脑袋又疼,又不想看见他。 南景深没声了,意意反倒是睡不着了,愣怔的睁着大眼睛,扑闪着看着被子里漆黑的一片,忽然,她身子腾空,被连人带被的抱了起来。 “四爷!” 意意急吼吼的把被子扒下来,头发擦碰出了静电,飘着往脸上黏,原本想特别凶狠的瞪着他的,恰好那些讨厌的头发全盖在眼睛上了。 南景深忍俊不禁,手掌盖在她头顶,往下摁了一把,“还赖不赖着了?” “你这么抱着我,我还怎么赖啊!”意意烦躁的挣扎,双手费劲的从被子里伸出来,把夹在她和南景深之间的一大团被子用力薅了一把,使的力气却大了些,刺激得太阳穴阵阵发疼。 就像被人用力的掐着,却又摸不着的疼痛。 昨晚明明没有喝多少酒,为什么一早起来会这么痛,难受死了,真不明白那些爱喝酒的人,简直就是一种自虐行为。 南景深看得出来,他黑眸悄然的眯了眯,抱着意意进去卧室里,被子垫了些在盥洗台上,将她抱上去坐着,他双手撑在意意的身体两侧,紧实挺拔的身躯站在她面前,倾下的一双黑眸紧锁着她。 “昨晚为什么生气?” 意意眉毛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脑子稍稍清醒了,昨晚和南景深闹的那场架也想起来了,她把头往旁侧偏去,“没有为什么,就是想生气。” “在四爷这里,生气得有理由,不可以无理取闹。” 意意一肚子的委屈,他还问! 有什么可问的! 不被他家人接受就算了,还出现那么个强劲的情敌,问来干嘛,自己就没个眼睛来看么! 她真是一想起来就气,一想起来就觉得憋屈,小鼻头禁不住泛了红。 意意转回视线去,很用力的注视着他平静无澜的黑眸,话声里带了赌气的成分,“那我就是无理取闹了,又怎么样呢?” 南景深一怔,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意意这么负气的模样,每说的一句话都带了恼意,却又不知道到底在生气什么,然而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偏又可爱得很,就好像被抢了鱼干的猫儿。 ……在找主人撒娇。 “你真要耍赖,我能拿你怎么样呢。” 他俯身去找她的唇,意意推着他的肩膀,上身极大限度的往后仰,肩膀靠在镜子上发出了轻微的震颤声。 哼哼道:“没刷牙呢,不想给你亲。” 南景深薄唇勾挽出清俊的笑意。 他没抽身,就那么近距离的看着她,眼神深邃,看得人心惊肉跳。 意意很不争气的陷在他强大的魅力里,眼睛不自然的眨巴了又眨巴,终于忍不住,问了声,“你干嘛?” 南景深再往她靠近些,意意没地再躲,脑袋用力的朝后仰着,然后—— 他从她身后,拿了漱口杯,还有牙膏牙刷…… 意意猛的想起刚才自己说过的话,脸色潮红:“你刷牙是……” 她抿抿唇,心里浮现起一丝小羞涩。 “不亲你。”南景深接了一杯水,放在旁边,“今天我要加班,再不出门,就该晚了。” “……”大写的囧。 意意立马觉得自己被调戏了,鼓着一张圆圆的小脸儿,推他一把,“那你走开,你洗漱你的,我要回房间去睡觉了。” 第274章她酒品不好 意意在他身上撑了一把,就要往下跳。 南景深没怎么用力,仅用手臂把她给推回原位去。 “干吗呀!”意意脱口就吼,睁眸看着他已然沉下的脸色,脖子禁不住瑟缩了一下,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你挡着我了……” “你不能再睡了,去洗个澡。” 意意嘟嘴,“可是我现在不想洗。” “昨晚你醉着,没有给你洗,现在必须洗,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我身上味道怎么了……”意意抬手去拽领口,往鼻子上提,自己低头去闻,还真的有一股好刺鼻的味道。 刚刚就顾着和他生气了,自己身上有很重的酒气,居然没闻到,而且…… 等等! 意意低头看一眼自己,脸色瞬的苍白如纸,周身的血液迅速的凝成了冰。 “四爷……我的衣服……” 南景深淡定的看着她,欣长的身躯仍然挡在她面前,黑眸顺着她惶惶的小脸儿,往下望,轻而易举的望进了衬衫领口下,她因紧张而过度凹陷的锁骨。 “是我换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又不全是,我是说……我指的是……” 意意已经语无伦次了,舌头上像是打了结,一只手在面前胡乱的比划着,另一只手还拎着衬衫领边,捏得太紧的力气,指腹都挤压得没了血色。 南景深眸色略微浮动了下,黑眸底处似有微哑的暗光闪过,“昨晚你亲口要求,要穿我的衣服。” “瞎说!”意意立马就给否认了,可想想也不是没那种可能,上次她喝醉酒了,拉着南景深说要二十万包他一晚上呢。 “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羞羞人的要求……” 南景深莞尔,掐她的脸儿,“的确是你要求的,我找出了你的睡衣,你没肯穿。” “瞎……说……”意意仍是嘴硬,可狡辩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的酒品的确不好。 “我真的说过么?” “嗯。”南景深轻发了声音节,带着初醒时迷人的慵懒,声调略微的有些暗哑。 他并没有说别的话,可他身上自有的强大气场,把空气都给染成了他的气息。 意意忽然就觉得呼吸很逼仄,脸蛋憋得更红了,“那……衣服很臭了,要不要洗完了再还你?” 男人沉着嗓音,胸腔里振动出两声笑来,“你会洗衣服?” “不会……” “换下来,放着就行,会有人来收去洗。” 他拨开被子,搂着意意的小腰,另一手抄过她膝盖弯下,将她给抱了下来,没有完全的放实在地面,她还光着脚,南景深就让她的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举高手打开头顶的吊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拖鞋。 “到里面去洗个澡,我就不追究你跑去喝酒的错。” 意意瞄了一眼里间的隔断间,都是玻璃,连能够遮挡的帘都没有。 “哦。” 她敷衍的应了一声,搅着手指站在旁边,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还看什么,不去洗?” 意意面色古怪,扭捏的说一声,“你不出去啊?” 他笑:“你全身上下,有哪里是我没有看过的?” “……”意意脸色烧红,“那你也不能在这里,我洗澡前还……还要粑粑。” 南景深轻勾着唇角,镇定自若的挤着牙膏,稍停顿了几秒,开口时仍是那般沉静稳重的口吻,“没关系,我不嫌弃。” 装着听不懂她的意思! 意意都快跺脚了,“我真的要粑粑,熏着你。” 南景深往马桶的方向扬了下眉梢,“嗯,我说了我不嫌。” 意意咯嘣咯嘣的磨牙,眼睛盯着他,都快把他浑身给盯出洞洞来了,当真激她不敢么! “我真的粑粑了,我粑粑了啊!” 意意一边说,一边倒退着走,没有几步,脚后跟忽然踢到了马桶边缘,她惊得往后一看,吓得面无人色。 其实哪里有那个胆子,只是不想他在这里罢了,还以为他会出去呢,结果自己扭捏做作的,真的走到马桶这里了,还真是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有种别无选择的想法。 咬咬牙,打开马桶盖…… 意意拨开衬衫下摆,手往上伸。 ……空的? 没裤子? 她呆愣的半响,手捂在心口,隔着单薄的衬衫,紧手压了压,也是……空的? 身上就只穿了一件衬衫! “来不及给你换。”南景深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眼里的笑痕却很明显。 意意狠狠掐一把脸蛋,好歹镇定一些,怼道:“难道就只有给我换衬衫的时间么?” 他回得一本正经,“嗯,你双手双脚都盘在我身上,不太好换。” 意意磨牙,“讨厌鬼,你就是故意的!” 她重哼了一声,提高衬衫衣摆坐在马桶上,又赶紧把衣服拉长了,盖到大腿上,没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得不得了。 便什么,肚子里想便粑粑的感觉都没有! 意意懊恼的蒙住脸,双手的手肘杵在大腿上,脸儿彻底的埋进掌心里,却又忍不住偷偷的从指缝里看出去,潋滟的琥珀色眸子满是幽怨愤恨,悄悄的瞪着他。 南景深真的在刷牙。 一只手刷牙,杯子放在盥洗台上,另外一只手撑着台面,长身稍稍往下倾斜着,他身上仅仅穿了一条过膝盖的宽大睡裤,早晨的光线比较暗,浴室里的大灯开着,光线从他高挺的眉弓照下来,棱角分明的五官深邃且沉稳,那双墨黑色的眸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刷完牙后,他开始刮胡子,剃须刀从腮线挪到了下颚,再到脖颈。 男人仰着头,眉心和挺翘的鼻翼上,仿佛盈着光,将他的俊脸衬托得越发好看,双手高举着,胸肌和腹肌线条,随着刮胡的动作,而隐隐的有些绷,却是更紧实了,看得人血脉喷张。 再往下,挨近盆骨两侧的人鱼线,蜿蜒着没入…… 哎呀! 意意赶紧将手指闭合得严丝合缝。 不能再看了,不能看了,这个男人帅得有点过分了,明明自己心里还气着他呢,面对这么一副好皮囊,居然气不起来了。 没出息! 意意转开眼后,南景深侧头看了过来,眼底的笑意渐浓,精致的脸廓覆了一层柔和。 第275章全凭她做主 南景深将剃须刀上面的盖子取下来,触在洗手池里敲了敲,把里面的胡茬抖出来。 他拧开水龙头来清洗。 “早餐想吃什么?” 意意侧头,眼儿里满满的都是幽怨和羞意,“我正在拉粑粑,你问我早餐吃什么!” 南景深莞尔,深黑的眸子凝着她,眸底有着让人沉沦的深邃,“可以先说,我让厨房准备。” 她别扭的哼一声,“不要你,小葵会帮我准备的。” 呵。 小东西气得不轻。 她脾气是说来就来,没有一丁点预兆。 昨晚的事,他还没有问清楚,不是不想问,而是他知道,意意这样的情绪下,就算他想问什么,那也是问不出来的,索性等她冷静下来,找个时间好好的和她谈谈。 南景深很会说理,但是要挑在意意肯听他说的时候。 “我先下去了。” 意意登时朝他看去一眼,唇瓣翕合着,想说什么,却看见他大步的走了出去,门都没给她关,到口的话都憋了回去,手肘用力的戳回大腿上去,一个人生着闷气。 半小时后,意意洗了澡,也吹干头发,换了一套两件套式的卡通睡衣。 南景深已经坐在餐桌上用早餐了,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手边摆着一杯牛奶,杯底压在今日送来的财经报上,他吃得很慢,眼睛看着报纸上的新闻。 意意走过去,轻手拉开椅子,刻意的抬高一些,动作忽然顿了,自从南景深住进来之后,意意拉椅子都这么的小心翼翼,想想就觉得心里堵,索性不抬着了,直接拉出来,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觉得爽死了。 果然,南景深皱眉看来,“调皮什么?” 意意撇撇嘴,没理他。 小葵把餐点端上来,意意双手趴在桌上开始吃,上身懒懒的弓着,就差把脑袋放在手臂上来。 “好好坐着吃,别不消化。” 意意没听他的。 南景深手伸过来,直接扶在她后背上,微一使力,把她的身子给带直了。 意意被迫的顺着他手上的力道,坐得直挺挺的,嘴里还咬着一口包子,小嘴油滑滑的,滑稽可笑的样子,斜瞪了他一眼。 她不想和他说话,南景深也不是那种擅长说独话的人,餐桌上的气氛很微妙,安静得有点异常了,就连神经大条的小葵也觉察出他们两个人的不对劲,早早的躲到后院里去喂猫了。 直到前院开进一辆车。 薄司拿着文件从外面走进来。 “四爷,准备要走了吗?” 南景深低眸扫了一眼腕表,“快了。” 他叉起最后一口三明治,咬进嘴里,缓缓的咀嚼了两口,再喝了两口咖啡,起身,高大的身子恰好背对着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光影从他的肩胛后打过来,反倒加深了他投下的阴影,就从意意的头顶覆盖下去。 他是要去上班了。 意意悄然斜了下眼梢,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低落。 她这个实习生,周末是不用上班的,他高居副总裁的位置,却要加班。 可这不是她在意的,她在意的是,南景深一句哄她的话都没有,明知道她心情不好。 “乖乖的把早餐吃完,今天想做什么就做,晚上我会准时回来吃晚餐。” 南景深大掌盖在意意头顶,拇指的指腹贴着她的额头摩挲着,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丝丝缕缕的撒了下来,每一个气音,都是那么的迷人,夹带着蛊惑般的性感。 意意高兴的往旁边偏了下脑袋,躲开了他的手,嘀咕道:“知道了。” “那我去上班了。” 南景深有意的矮下身子,一只手撑在餐桌上,手肘弯曲着,和意意就隔着半个脑袋的距离,那双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看,似在等着她回话。 看得意意有些无所适从,深吸一口气,抬头迎视上他的目光,“知道了啊。” 男人轻勾唇角,呵笑出声,“乖。” 意意嘟嘴,低头的时候,眼白往上翻起。 她到底哪里体现出自己乖巧了,都是他的错觉。 “吃过早餐没有?”他问薄司。 薄司如实回答,“还没有。” “在这里吃两口,我上楼去换衣服,等我几分钟。” 南景深吩咐厨房里拿一份早餐出来,便上楼去了。 薄司拉开座椅,就坐在意意对面偏一个的位置上,拿进来的文件放在桌面上。 意意不经意的瞄了一眼,瞄到首页上放大的黑体字,隐约看清了两个,“转让?” 她本来是心里想的,却不小心说了出来,立马去看薄司,对方恰好也在看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窘迫,薄司没戳穿,他知道太太脸皮薄得很。 “我以为四爷要得急,就给拿进来了,其实待会儿在车上看也是一样的。” “哦。”意意手上捏着的勺子在粥碗里戳了两下,心下开始起了好奇,“什么东西要得很急?” “昨天临时决定的,合同也比较仓促打出来,上面原则性的利益问题都修正过,但还有些细节,需要四爷和董事会仔细商榷后再下决定,修改的文件,会拿给温小姐再签一份。” 薄司没把意意当外人,毕竟南景深不会防着她,就算是工作上的事情,意意问起了,他也能够大方的说出来。 意意眼皮一跳,“哪个温小姐?” “温氏的大小姐温倩如,她现在坐镇温氏在江城的分公司,四爷把今年华瑞企划的最大的一个项目转让给了她,四爷也算是合作方,只不过不是主策划人和执行人了,这个项目,全凭温小姐做主。” 华瑞今年最大的项目…… 四爷转让…… 全凭她做主…… 意意手心一紧,攥着勺子打到碗壁上,还剩半碗的小米粥被她重力的一拨,不受控制的被推出了桌沿,撒在意意的衣服上。 “太太!”佣人赶紧拿纸巾给她擦,“没有烫着吧?” 意意心思恍惚,她没觉得身上烫,好奇怪,那些烫意都逼到眼睛上了,心口的疼痛,犹如花开般迅速蔓延。 她抬手,阻止了佣人的动作,心神不宁的推开椅子,就往楼上走去,薄司在她起身后,也站了起来,没去追,抬头看见已经换好西装的南景深正从楼上下来。 第276章摊牌 意意眼睛里似乎没他,目光涣散的盯着楼梯走,走到一半,南景深恰好站在高她两级台阶,一眼看见她卡通睡衣上的粥。 “这是怎么了?” 男声近在咫尺的传进耳朵里,意意却觉得仿佛隔着很远。 她脚步顿在原地,闷着没开腔,静默了半分钟后,从他身侧绕了过去,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南景深视线紧随着她,眉心微拧起,“回房间换身衣服。” 回答他的,是主卧“砰”的被关上的声音。 薄司好像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他对感情这一类的东西向来迟钝,也不知道刚才到底说了那句话惹太太不高兴了,太太可是四爷的掌中宝,四爷问起,他还真的没有一点头绪。 当下连早餐也没胃口吃了,就要跟着四爷出去,胡伯却把他没吃完的早餐给打包了,让他带在路上吃。 果然…… 上车之后,南景深很沉默的坐在后座里,手里拿着那份转让合同在看,没看一会儿便合上了。 “她怎么了?” 薄司从后视镜里快速的掠了一眼后座的男人,莫名的觉得后颈有丝丝的冷意。 “太太问起您正在看的那份合同。” 南景深眉心微蹙,薄唇轻掀,“说什么了?” “我说这是华瑞转让给温小姐的项目,您作为合作人,也会参与,但项目全凭温小姐那方的公司做主……” 车厢里开着冷气,隐约的听见空调散发冷气时呼呼的轻微声响,南景深眉梢间略微蹙拢了一瞬,脑子里像是突然间通透了,也想明白小东西究竟为何无缘无故的和他发脾气。 他把文件从膝盖上拿开,转眸看向窗外,深黑的眸子里,掠起一丝笑意,轻启薄唇,“难怪呢。” …… 意意是真的呕着了。 虽然结婚两年了,但真正的夫妻生活还没过多久呢,这么快就已经出现情敌了,而且还是那么强劲的情敌。 仔细想想,那位温倩如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比她大几岁,就能独自坐镇分公司了,她还只是个小实习生,又没背景可靠,再加上,温倩如还被南家承认了…… 意意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 明明还没发生什么太过明显的事情,才只是开始,她就已经受不住了,心脏揪扯着疼痛,南景深那种男人,喜欢他爱慕他的人多了去了,又能有几个能被抬到台面上来,可乍然出现这么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和他能匹配得上的女人。 她完全慌了手脚。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四爷会不会定力不够…… 人家会不会上门来逼她让出正宫的地位。 要不要现在温习一遍甄嬛传啊…… 意意各种稀奇古怪的心思都冒出来了,想得越多,心里顾虑得就越多,心下越发的堵了,她紧闭着嘴,可哽咽都逼到喉咙上来了,一张口可能就会哭出来。 思来想去的,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手段和心机来迎敌,慌得都乱了手脚,只能包子一样的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一晃,整个上午都过去了。 小葵来敲了一次门,问她中午吃什么。 意意说没胃口,小葵便走了,这会儿又上来了,似乎知道她有情绪,小声小声的敲着门,“太太,中午做了土豆炖牛肉,辣炒茄子,水煮虾,还有蛋羹,全是你喜欢吃的,快出来吃点吧。” 意意双腿盘在沙发上,怀里塞了个抱枕,脑袋闷闷的靠在枕头上,偏头看着门的方向,眼睛里蒙了一层泪花花,小脸儿委屈得很,“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胡伯说了,要等太太先吃了,我们才可以吃呢……” “没关系,吃吧,我……早上吃得有些饱,中午不想吃了。” “可是你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啊……” 小葵口无遮拦,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赶紧收住了,佯装可怜的在末尾加了句:“就出来吃一点嘛,不吃饭怎么行呢,后院的小猫小狗还等着你去喂呢。” 意意正脸埋进枕头里,声音怏怏的传出来,“真的不想吃。” 门外,小葵没声了,一会儿就听见她下楼的声音,没多久,又跑上来了,砰砰敲意意的房门,“太太,四爷打电话来,他让你找找手机,说是给你打了几通了你也没接。” “他还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意意嘴里嘟嘟囔囔的,身体却有自主意识的下了沙发,扑到床里找手机,摸了几次才从被子里找出来,一看,果然有几通未接来电。 她握着手机,一时怔肿了。 想着要不要回过去,机身忽然在掌心里振动开来,欢脱的铃声在悄静的房间里响得尤其突兀。 意意浑身一个激灵,手机差点从掌心里抛出去,又赶紧给拽稳了,抿抿唇,心思复杂的接起,“喂?” “吃了午饭没有?” “……还没有。” “正好,我还有十分钟到家,接你去吃饭,想想中午想吃什么。” 意意愣了,愣过之后立马跑到窗口去看,前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园丁在花园里修剪花枝,她远眺的视线收回,猛的反应过来,他还没到呢。 “为什么接我去吃饭。” 南景深脱口答她:“想你了。” 意意勉强压下的泪腺,忽然爆发了出来,她生生的把泣音给堵在嗓子眼里,低闷着声腔开口:“才不信你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男人轻笑,“有。” 意意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沉到了底端。 手机差点从掌心里滑落,耳朵里灌入他惯有的低沉嗓音时,她又紧紧的给拽稳了。 “换身衣服,我马上就到了。” “好……” 意意喉头哽咽,怕被他听出来,赶紧挂了电话。 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上午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应验的那种不详。 难道说,这是要和她摊牌了么? 南家人给他挑的老婆,他也认定了是么? 应该是的吧,否则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把华瑞那么大的项目转给温倩如做,毕竟华瑞是国际上首屈一指的大公司,能够合作就已经够难了,直接转项目—— 温倩如对他的意义,应该很不应该吧。 意意冲进浴室里,开了冷水,捧起水往脸上浇,强行的让自己神智清醒些。 第277章和温倩如的感情的确很好 意意已经慌乱得精神无主了,毕竟温倩如各个方面的条件都比她要好,自己实在没有过于出挑的地方。 自卑是肯定有的。 平时糟蹋得只洗脸,有时底霜都会忘记抹,现在却把洗脸的每一步骤都仔仔细细的完成了,洗面奶也挤了两次,还抹了底霜,化了一点淡妆。 她哭过,卧蚕有些肿,折腾了好久才勉强的用妆容给遮盖住。 然后一头扎进衣柜里找衣服。 现在已经是秋天,短袖穿不住了,南景深不久前才给她买了些长袖的衣服,她挑了一件裙子,蓝色的碎花裙,很乖巧的款式,往镜子前一站,又自卑了,自己天生一张娃娃脸,不管怎么打扮,都是一副小孩子模样,和南景深站在一起,告诉别人是夫妻,恐怕都没有多少人相信,更像是叔叔带着侄女。 手机在空寂的房间里响起的时候,意意慌得手一抖,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倒了一半,她扶都没时间去扶,赶紧扑到沙发前把手机找出来。 “你到了么?” “在别墅门口,我就不把车开进去了,倒出来也麻烦,你走出来吧。”南景深清俊尔雅的嗓音,灌入耳膜里,鼓膜都在轻微的震颤。 “哦……” 意意握着手机的力气,有些绷着,心下更是落寞。 就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了么…… 意意出门前,在镜子前再检查一遍自己,没有什么地方有差错的,才挎着链条小方包出门。 黑色的迈巴赫就停在别墅的铁门外。 驾驶座的车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南景深站在门口的垃圾桶边,骨骼雅致修长的指尖上夹着一根香烟,星火静静的燃烧着,白色的衬衫解了袖口,高挽起,推至手肘,露出一小截麦色打底的手臂,他右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正在喝,举高的手臂上隐约可见青色筋脉的纹路。 意意小跑着过去,还没到近前,南景深便朝她张开手臂。 “慢着点,我等着你,跑什么。” 南景深环着她后背的手上夹着的香烟在冒着徐徐青烟,不知道是因为烟雾呛到鼻孔里,还是因为什么,意意习惯性的往他怀里扑了之后,立马就站出来了,双手被在身后,很乖巧的站姿。 “你中午怎么有空的?” “上午开了个会,11点就结束了,我处理了些文件,中午能够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陪你。” 南景深扶在她后背的手收走,将已经喝完了的矿泉水瓶子拧紧,扔进垃圾桶里。 他抽了最后一口香烟,烟蒂捻灭在垃圾桶上方内嵌的烟灰缸内。 抬眸,深邃的眉眼隐在徐徐的白烟之后,“想吃什么?” 意意揪着裙子,随口道:“随便吧,吃什么都好。” 反正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待会儿他要是给她摊牌了,叫她让出南太太的位置,意意就什么都吃不下了,还会在乎吃的是什么么。 “附近新开了家中餐店,有蟹黄奶包,吃吗?” 南景深弓着身,深刻的眉眼攫住她略显失落的小脸儿,虽没抱她,却也将她圈在了怀抱的方寸之地。 意意盈颤着眼睫,“吃……” 他清润的笑笑,拉过她的手,将她往怀里收。 手碰到她身上的时候,意意就觉得浑身的肌肉线条异常的紧绷,可一想到,能和他亲热的机会也会不多了,意意便没拒绝。 南景深半拥着她,将她带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大掌护在车顶,让她坐进去,然后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车。 车子行驶的途中,谁都没有说话,车厢的四面窗户半敞着,不时有风吹进来,意意却觉得车里的空气异常的憋闷,她时不时的抬手抚头发,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致,却是双目涣散,什么都装不进眼里。 等红灯的间隙,车子停下了。 南景深右手掌在方向盘上,翘起食指,轻轻的搭了几下,侧眸望着暗自失意的小东西,深黑的眸子里渐渐的浮现起几丝明显的笑意。 “乖乖。”南景深轻唤她一声。 意意匆匆的瞥回视线,转眸瞄了他一眼,视线很虚,没能落到实处,便低着头看自己绞在一块的手指。 低低的应:“嗯……”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他问话,嗓音轻柔。 意意咬着唇,到底也没有吭声,可是沉默也不能拖得太久,“有的……” “嗯。”南景深一副了然的语气,耐着性子道,“说吧。” 意意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了,开口的嗓音有些孱弱,“你和温倩如,我听说……你转了华瑞的项目给她,还有……你父母很喜欢她。” “嗯。”南景深食指抬起,敲落在方向盘上,这一声不是承认什么,纯粹是接在她话后面的一声搭腔,“还有呢?” 还有…… 意意咬唇,她心里是吃醋的,而且吃得很心酸,可是又不能直接这么问出来,给他留个矫情的印象就不好了。 她摇摇头,想就这么收住话头,可心头又像是藏了猫儿的爪子一样,在一下下的挠着她,终究是没有憋住,又问了话,“你和温小姐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吧……感情,感情……” “你想说我跟她的感情很好?” 意意心脏上就像是插了好多碎冰渣一样,揉得生生泛疼,细白的两颗牙齿,把下唇咬出了深深的齿印,她难受的点头,“嗯……” 这时,红灯过了,身后堵着的车子按了两声喇叭。 南景深转回头去,视线也从她身上撤开了,脚下一踩油门,车子重新启动。 而车厢内再一轮的沉默,像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意意的咽喉,脑子里紧绷着的弦,把她给逼得快要窒息了。 这么憋着,倒不如一口气问得清清楚楚,得到明了的答案要痛快些。 意意鼓足了勇气,小手握着安全带,朝他的方向侧身坐着,唇儿刚刚张开,话到口了,没能说出来,便听见他开口道:“我和温倩如的感情的确算是不错。” 意意呼吸一窒,喷出的鼻息都在隐隐泛着疼痛。 她简直是在自虐! 想听到答案,可他亲口说出来了,她却是心痛到无以复加,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眼眶不知道怎么的,逼出了朦胧的泪腺。 第278章我视她如宝 意意托着腮,逃避的看着窗外,指尖触着下眼睑,感觉眼睛氤氲出的雾气,让她的视线越来越不清醒,眼眶也酸胀得很。 很疼。 心也疼。 “乖乖,帮我拿一下手机。”南景深再开口,语气仍旧是那般的沉稳淡定。 意意眨了眨眼睛,把双眼里的湿气眨回去,她有意的把耳朵后面的头发放下来,手指不经意擦过耳郭,摸到的竟是一片滚烫的温度。 她前倾了身子,从中控台上,把他那只黑色的手机拿过来。 递给他的时候,却见南景深双手都把着方向盘,没有要伸手来接的意思。 “手机没有密码,你解锁。” 意意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他的屏幕很干净,壁纸是系统自带的水滴画面,也没有太多的软件,一些不必要用到的,手机自带的软件,也被他建了文件夹统一放在一块,是意意见过的,最干净的手机。 “找出通话记录,第二个联系人。” 意意低着头,按他说的做了,可当她看到温倩如的名字时,指尖猛然打了个颤,心脏都凝住了。 心下猝然的涌上了一股不知名的恼怒,然后便觉得自己在他这里受到了侮辱。 板着脸把手机递给他,“要打你就自己打,我跟人家又不认识。” 南景深没接,意意顿在半空的手有些不尴不尬的,心里也委屈,索性就把手机搁在中间的内嵌烟灰缸上了。 男人深邃的目光微微眯起,黑眸里悄然的有浮光涌动,他把被倒扣着的手机翻转过来,摁了拨通。 嘟音才响两声,那边便接起了,南景深摁了免提,“倩如,是我。” “知道啊,我这边有来电显示。”女人柔婉轻笑的嗓音,清晰的在车厢里响起,“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意意觉得空气有些闷,眼睛更潮了,她把自己这面的窗户打开,有意的朝车门边靠近一些,宁可去听风声,也不愿意听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 他居然当着她的面给别的女人打电话! 实在是欺人太甚。 南景深把着方向盘,熟稔的打弯,“合同已经修改好了,下午你来一趟华瑞,没问题的话,再签字。” 昨晚上的那份,双方都已经签字了,可当晚温倩如仔细的看过,华瑞让利太大了,分不了多少利益不说,还要耗费人力资源,她看得出南景深是有意的让她,但是太明显的恩惠,她也受不下去,所以强烈的要求改合同,一定要双方利益均衡才可。 “你办事我放心,看不看都可以的,下午几点,约好了时间我好过来。” “三点。” “好,”温倩如爽快的应了,她那边有合上电脑的声音,“我刚结束上午的工作,正要去吃饭,一起吗?” “不了。”南景深侧眸扫了一眼正在生闷气的小东西,眼底逐渐铺洒开细碎的温柔,“我陪老婆吃饭。” 那边稍默了默,继而轻哂的笑了一声,“我差点忘了,看来你很喜欢你的小妻子呢,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个项目给我。” 南景深没有否认,“要达成目的,自然是需要代价的。” “那你觉得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温倩如自然是不知道电话开着免提,也不知道意意就在旁边,她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有点怀疑的口吻,听在耳里,意意觉得很不舒服,她把窗户又再打开一些。 “值得。”南景深言简意赅,“我视她如宝。” 温倩如沉默了,似乎是在感叹。 “我也挺值得的,无缘无故就得了这么大一块蛋糕。” 温倩如轻松的笑笑,“放心吧,你家老爷子老太太那里我会去说的,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个闹剧,我们感情好是好,可那都是友情,可不想和你把关系给闹僵了,而且啊,我对你太熟悉了,也实在是转化不成情侣的感情,再者你也结婚了,我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南景深轻声微笑,“合作愉快。” “哈哈,合作愉快。” 温倩如先挂了电话,南景深的手机还响着通话被掐断后空茫的嘟音,盲音响得有些急促,在狭窄的车厢里,倒像是一声声的跳动在意意的心脏上。 她早在听见温倩如的话时,就已经转回脑袋来看着南景深,瞠大的眼儿内满满都是吃惊,大脑出现瞬间的当机,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说…… 昨晚南景深不是故意的丢下她。 他和温倩如说话,也不是在叙旧情,而是……谈工作? 用一份天价的合同,和人家撇清关系? “看够了没有?”男人低敛的沉嗓,攸然响起。 意意抬眸,恰好对视上他一双深邃的眼睛,车子也在她晃神的时候停下来,此时正压在黄线外。 “你?”意意狐疑的眯起猫咪眼,“你跟温倩如……”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南景深的手肘支在窗沿上,指节修长的手半曲着,抵着他的鬓角,深黑如曜石般的眸子里藏着璀璨,正轻然浅笑着看她。 眼底揶揄的神色,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意意怔肿的愣了愣,慢慢抬起一双手,“啪”的拍自己的脸蛋,手没拿开,索性就捧住了,她觉得脸色臊得很,“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清楚呢?” “昨晚打算要说,你跟我发脾气,离家出走,还去喝酒,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哪里听得进去话。” 他说的是事实…… 意意也反驳不得,轻轻松松的两句话就把她给怼得哑口无言。 她哎哟的懊恼一声,眼睛似怨似嗔的瞪着他,“不管,是你害我出丑的,还伤心难过了那么久,你要负责。” 男人眼眶里的笑意更甚,一点点的铺展开来,眉梢间浸染着的宠溺,和那双深陷的眸子里,睐她的眸光,快要把她整张脸都给烧红了。 “我怎么不负责了。” 南景深哑声,解开意意的安全带,将她抱到腿上来坐着,困在他胸膛和方向盘中间,长指捏着她下颚,往上抬起。 他有意的俯首下来,俊脸和她挨得很近,说话的气流声,有他刻意营造出来的暧昧,“你这辈子我都负责了,还想我怎么负责?” 第279章还是个宝宝 意意双眼虚颤了颤,说话没有什么底气,听起来软糯软糯的,“你又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明明我说的是我出丑了,出丑!你负责……” 南景深唇角钩织着醉心的微笑,“只是在我面前出丑,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我伤心难过了好久,我以为你……你不要我了。” 意意心思纯净,当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对南景深是没有任何隐瞒的。 在婚姻当中,一方过于坦诚,其实是很危险的,会把自己放在绝对弱势的地位上,日子久了,慢慢的就会被对方嫌弃。 南景深不同于一般男人。 他久居高位,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心机甚的有之,聪明剔透的也有之,偏偏这样的人,一个也入不了他的眼,恰巧意意澄澈的心思,让他觉得舒服,不用过分的去猜,也想要时刻都宠着她。 意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弱势,恰巧是他最稀罕的。 “要,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南景深刮她的鼻子,将她往心口上抱了些,“现在吃得下东西了吗?” 意意嗯嗯着点头,“我要吃好多好多奶黄包。” 南景深扬高眉梢,有点秋后算账的感觉,“以后还不问清楚就冲我发脾气吗?” 意意小声小声的嘟囔,“不敢保证……” “不保证就不给东西吃,你最近胖了点,饿个一两顿也无妨。” 意意登时从他怀里抬头,澄澈的眸子满是幽怨的瞪着他,“威胁就算了,还不让吃饭,你虐待少女儿童!” 南景深哑然失笑,“二十二岁的宝宝?” 意意脸有些红,羞的挠他,“我说是就是,在你面前我就是个宝宝!” 南景深侧偏着头,躲开她的手,又忽然捉住了,攥在手心里把玩,深黑的眼瞳凝视而来,黑眸里轻微的漾开一丝笑弧,“小赖皮,看看你的混劲。” 意意很理所当然的把他这句话理解成了夸奖,飞扬着声音哼哼了两声,“挠你,就挠你,叫你气我。” 南景深哭笑不得,臂上一用力,就把她给放在副驾上了,小家伙立马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伸长手来要抱抱,他大手伸过去,盖在她脑袋上,轻推了一把。 “坐好,把安全带系上,带你去吃饭。” 意意听话的把手收回来,拉扯着安全带,“啪嗒”扣上了,这会儿的心情,和之前大不一样。 南景深一早就订好了包厢,而且去接意意的时候,就让厨师开始做菜了,他们进到包厢里,圆桌上已经布好了菜,不用等就可以吃了。 意意两眼蹭蹭放光,早餐几乎没吃,现在又是下午一点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看见这么一大桌的食物,恨不得马上扑过去。 她拉开一张椅子,还没坐下,忽然被男人从后打横抱起,直接坐了下来,将她放在大腿上。 意意踢着一双小腿,扭回头去看他,“干嘛呀,我要吃饭呢。” 南景深双手圈着她,椅子和桌沿留了很宽的空隙,他长手轻松的拿着筷子,夹菜也不费力。 “我这是在赔罪,看不出来么?” 他夹了一只奶黄包,送到意意嘴边,食物的香气直往鼻子里灌,意意管不得了,先一口吞掉,咀嚼了两口才说,“你赔什么罪?” 南景深笑得意味深长,“让你吃醋了,不需要赔罪?” 赔罪是需要的,可是…… “我哪里吃醋了?” 她侧仰着头的角度,说话的馨软香气都喷在他的脸上,南景深浅眯着眸子,下颚凑近在她额头上贴了贴,“没吃醋,昨晚和刚才,跟我闹什么别扭?” “我那是……”意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动身子,似乎是卯了点力气,“我不跟你说了,我说不过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吃。” 南景深最是喜欢看她别扭的小模样,大手故意的搂紧她纤盈的小腰,“四爷喂你,你乖一点,要是不好好吃,小心我饿着你。” 意意鼓着小脸儿,不满的控诉,“你欺负人。” 南景深挑了下眉梢,未置可否,那模样,就像在说,欺负了又怎么样。 这时,门被敲响,得到允准之后,服务员推开门,把最后一道鱼汤摆在桌上,走时忍不住看了一眼帅得人神共愤的男人,和他怀里的女人,那眼神,全是羡慕嫉妒。 意意小脸儿都羞红了,悄悄瞥了一眼再次被关上的门,扁着嘴儿,满腹委屈的模样,“叫你放我下来,你不放,被人家看见了吧。” “我抱我老婆,怕谁看见。”南景深掐她粉粉嫩的脸儿,指腹下一片灼灼的热度,他嗤然轻笑一声,“动不动就脸红,果然只有宝宝才会这样。” “……”她不就自黑了一句么,还被他给逮着取笑了。 讨厌! 不过讨厌得让她很喜欢。 心尖尖上划开的暖流蹿到了四肢百骸,脸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住的扬起笑弧,久久都放不下来。 饭后,南景深把意意送回家,便回公司里去了。 下午三点要签的合同,他打算再仔细的过一遍。 傅逸白来的时候,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南景深坐在沙发上办公,身上西装革履的,很难得没有脱掉外套,笔挺的西裤包裹着他修长的一双腿,翘着二郎腿,叠在上面的那只脚,西裤下露出一小截浅灰色的袜子,皮鞋锃亮得一尘不染。 身后落地窗打进来的阳光,照拂在男人身上,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修饰得越发俊美迷人。 这张脸,就连同为男人的傅逸白也觉得嫉妒。 他故意重咳了两声,关门的动静也没放轻,大踏步的进来了。 “我来喝口水。” 南景深没抬头,眉毛却略微的提了一下。 一医院和这里隔着二十分钟的车程,和傅逸白的家也是反方向,特意绕过来就为喝口水,这个借口未免找得太蹩脚了一些。 傅逸白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自顾的取了水杯,倒了一杯清水,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拿钢笔,在草拟文件上勾勾画画的南景深。 “你这里,光线挺好的,哈哈哈。” 相当相当尬的开场白,故意引起南景深的注意,等男人的目光看来时,他满脸都写着“我有秘密我有秘密,快问我”的欠抽模样。 第280章不能给南景深看 南景深高挺的眉弓下,那双湛黑的眸子望向傅逸白,沉嗓平淡的开腔,“有事?” “还真有!” 傅逸白立马就飘过去了,还没靠近,就见南景深嫌弃的拧眉,“我很忙,你去找顾庭深。” 傅逸白缓了一下,他不是第一次在南景深这里受到嘲笑和奚落,但每次都得缓一下,否则心口憋着的气会爆炸,而且也打不过他。 然而这次,他没有一丝丝气恼的模样,反而笑呵呵的道,“我找他干嘛,他又没老婆,就算有,他老婆也不叫萧意意啊。” 南景深鼻尖触在纸张上,攸然一顿。 他是何其敏锐的心思,“意意怎么了?” “没怎么呀。”傅逸白摊开手,故意看着自己掌心里的纹路,开了话头之后,有意的把人给吊着,“你不是忙嘛,我等你忙完了再说。” 南景深脸色阴沉的看着傅逸白,也不说话,骨子里透散出的压人气场震慑得人头皮发麻,扛不住多久,傅逸白便缴械投降了。 “我说我说,真是,你就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傅逸白坐直身子,手背到身后去,从外套里拿出一早藏在皮带里的文件,颇得意的甩在茶几上。 “你老婆上个星期来医院里检查处女膜,三嫂给她做的,好像还做了点别的检查,我猜小乖乖专程来检查那层膜,是要讨好你,毕竟像她这个年龄,还是个没开苞的小娃娃,已经不多了,我憋不住,先拿结果给你看看。” 话说得是一套一套的,但傅逸白心思可不纯净。 他就是嫉妒南景深有那么个干净的老婆,也嫉妒他哪里都比他好,所以从小就爱和他作对,逮着机会就刺他一下。 他提前把萧意意的检查结果拿来给他看,也是没有坏心眼的,就是想把那层惊喜给破坏了,给他添点堵。 …… 殷素素刚下一台手术,回到办公室里喝一口水,然后坐到办公桌后,把下午要做手术的病人资料调出来看,却忽然发现她桌上的文件被人动过。 殷素素手收回来,脑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立即将左侧中间的抽屉拉开,翻找之后,找出一个文件袋,她慌忙打开来看,才看到最上面放着的a4纸时,脸色攸然变白。 她再在同一个抽屉里找,没找到,似是不相信,又再找了一通,仍是没有找到。 殷素素果断的拉开办公室门,去护士台问,“是不是有人进过我办公室?” 护士想了想,“有,一个小时前傅医生来过,说是来找您拿三床那位产妇的资料,他见您没在,直接就进去了,待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殷素素不耐的曲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我不在,你不能让他先回去吗,为什么要让他进去?” “这……您和傅医生平时关系就好,我以为没什么……” 殷素素紧拧着眉,在这里责怪护士也没用,话没丢下两句便走了。 护士伸长脖子看她走远的背影,心有余悸的和另外一个护士对了个眼色,“殷医生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吃惊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平时殷素素在医院里的口碑很好,对同事或者病人都很和善,除了性子清冷了些,还从来没有看见她对谁红过脸。 发这一通脾气,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殷素素沉着脸色回办公室里,将门落了锁,从白大褂衣兜里拿出了手机,直接拨到傅逸白那里去。 铃声没响多久,那边便接起了。 殷素素开口便问:“你是不是来我办公室里拿了东西。” 傅逸白顿了顿,继而讨好的笑,“三嫂,我去的时候你没在,我的确是拿了……” 他知道殷素素问的是什么,也不隐瞒,索性就坦白了。 谁知,殷素素当场发火,“拿了什么,你马上给我送回来!” “这……”傅逸白显然感觉到了殷素素的火气,心里莫名的有些憷,再怎么说,趁人家不在偷拿东西,这种行为有点可耻。 殷素素觉得他吞吞吐吐的,有点不对劲,心里蓦的涌上丝不好的预感,警惕的问声:“你拿到哪里去了?” “我拿……”傅逸白眼梢往旁侧斜去,看着已经把检查结果翻到最后的南景深,再瞒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在老四这里,他已经在看了。” “傅逸白!” 殷素素怒得叫他的全名,“你知不知道那个东西不能给南景深看!” 傅逸白吓得立马坐正了,“三嫂,这是什么意思?” 殷素素咬牙,徒然觉得无力,已经无法挽回了,再责怪也没有什么用,她把通话给掐断了,进到更衣室里去换衣服。 先去幼儿园接熙熙,然后赶去南家老宅,让老夫人出面,请南景深回家吃饭,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能绊住他一会儿就绊住他,能托一时就托一时。 最好他怒气能消,再回去面对意意的时候,不会那么冲动。 再怎么说,这件事是她的错,不该多事,给意意做了别的检查…… 这边,南景深已经翻看完了。 却是沉默着没有说话,脸色一寸寸的冷沉下来,周身的气场,忽然森冷,仿佛来自地狱的阎罗,压在文件上的手绷得很紧,手背上条条青筋绽起。 傅逸白有些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他观察了南景深的脸色,小心试探着问:“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 南景深双眸发直,黑色的眸瞳里仿佛藏着漩涡,稍一不甚,就能将人吸入其中。 良久,他寒着音腔,开口问道:“这是她亲自去医院做的检查?” 气氛里有点无形硝烟的味道,南景深问话时,一双蹙拢的眉峰全是剑拔弩张的气息,傅逸白喉间一哽差点被吓得失声,回想起殷素素说过的话,暗叫一声不好。 “我问你,是不是她亲自去做的检查?” 南景深又再问了一遍,声音愈发的冷沉,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沉不住气的模样。 “是……是她自己来的,哪里不对劲?” “给她检查的,当真是三嫂?” “假不了……” 傅逸白话一落声,就见南景深胸口剧烈起伏,胸腔里似乎有蓬勃的怒气,随时都能够破体而出。 第281章当我看走了眼 南景深的态度,让傅逸白愈发的摸不着头脑,心里的担忧被无限度的放大,慢慢的变成了恐惧。 莫不是…… 这份检查结果,写着萧意意有某种绝症? 可是不应该啊,当时殷素素并没有做多复杂的检查,时间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究竟……上面写的什么?”傅逸白纯粹是在自言自语,试探着把结果单子拿过去。 他是医生,很多专业术语上的东西能够一眼就看明白,一目十行的速度,读到第三页的时候,脸色骤然大骇。 “膜破裂,非处……子宫……” 傅逸白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看了一遍,竟然没有一丁点区别,终于明白,为什么殷素素会发火,又为什么,南景深一副大受打击,而震怒的模样。 他真是恨不得把手上的东西给撕毁了。 “那啥,老四啊……” 傅逸白一开口,声音在死寂一般的氛围里听起来,反而显得唐突。 他也受不住这种氛围,手盖在额头上,往下抹了一把脸,又舔了舔唇,似乎是不好开口的模样,却也知道在南景深这里,弯弯绕绕都是虚的,便壮着胆子直言:“意意真的生过孩子?” 此话一出,空气更僵冷了。 南景深面庞上似乎覆了一层寒霜,西装袖口下露出的手腕因握拳的姿势而腕骨异常突起,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五官分明的脸廓有棱有角,却也如尖刺一般。 他沉默着,气质上有种刀刃出鞘后,掠起的肃杀。 傅逸白心下更沉了,即便不能全猜透,但心里差不多也有了答案。 “说不定是误会呢,她还那么小,结果上显示了,她腹部上没有剖腹产后的疤,也没有妊娠纹,其实不管她是顺产还是剖腹产,孕期肚子隆起,都会留下妊娠纹的痕迹,这是抹消不掉的,三嫂给意意的检查结果上,是没有发现她肚子上有妊娠纹的,说不定,是出错了呢。” 南景深总算是有了表情,却是冷笑,侧眸睨来的视线,刀刃一般尖锐,“三嫂是这方面的权威,既然是她亲自检查,又怎么会有错?” “这……” 傅逸白回答不上来。 他说的那些话也是硬掰。 女人是否生过孩子,以殷素素多年在医术界上的造诣,她想检查的话,的确能检查得很精确,况且当时办公室里的休息间,恰好有机器。 莫不是,当时殷素素给意意检查的,便是…… 错不了的,结果上写得很清楚,萧意意的子宫的确有生过孩子的痕迹。 傅逸白还想再劝劝,让他回去耐着性子好好问一问,却是话都没有机会开口,就见南景深忽然起身,迈着雷霆般迅疾的步子,往门口走去。 这是要杀回家里去? 傅逸白心口一跳,赶紧上去拦。 “老四你听我说,万事没绝对,医生也会有出错的时候,意意还那么小,而且心思纯净,是个干净的女孩,这一点你比我们都清楚,你就这么冲回去,别说问不出点什么,还会把人给吓到,千万别冲动啊。” “心思纯净,干净的女孩?”南景深牙龈间紧咬着这几个字,咬牙切齿的意味很重,“当我看走了眼。” “你挑的人怎么会走眼呢,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要不我现在打电话问问三嫂,看到底是什么事,你等我问问再说啊!” 傅逸白边跟着他走,边慌慌张张的伸手进口袋里摸手机,摸了几次都没拿稳,眼见着南景深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他真是想一头撞死的心情都有了。 老四这副模样,那是要杀人啊。 南景深拉开门,眼前蓦的闯进一道人影,冷硬的黑眸骤然紧缩。 温倩如正举着手,敲门之前,门就从里面被人拉开了,定睛瞧见一同出现在门口的两个人,脸色骇得让她稍微惊了一瞬,继而唇角捻开一丝微笑:“你们这是怎么了,问什么啊?” 南景深身姿笔挺的站着,温倩如觉得他今日很吓人,似乎自己提前过来,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情。 “我比较心急,想早点看到合同,就过来了,是不是不方便?” 傅逸白左右看看,想也没有的把温倩如给拉住了,“没有,很方便,你们谈合同,来,进来谈合同。” 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能拦住南景深一会儿是一会儿,起码以南景深现在的精神状态,开车绝对是不安全的。 那边,殷素素给幼儿园的老师请了假,带着熙熙提前离开了,一路驱车赶到南家老宅。 老太太恰好在家,就在前院里摆弄花草,老爷子在后院打高尔夫。 殷素素好说歹说,请求老太太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让南景深回来吃晚饭,最好接到电话后就动身,至于什么原因也没细说,老太太半信半疑的打了电话。 “老四没接?” “那您再打好吗?” 老太太狐疑,却也再打了一通,可都是同样的结果,她看殷素素的脸色很凝重,面上也没了轻松的神色,心想要么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否则一向性子沉静的殷素素,怎么会这么着急。 “究竟怎么了,你先跟妈说说。” 乍一被问起,殷素素竟是哑口,不知道该作何回应,而且也不能够说。 “没事,我就是有点私事想找老四。” “什么私事,不找我,要找他?” 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 南景深穿着一身运动服,手里还拿着高尔夫球杆,走到石凳子上坐下,端过殷素素面前的清茶就喝。 “神色慌慌张张的,不像你。”他眼色向来精准。 殷素素淡睐了他一眼,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她瞥一眼来电显示后,抬头对老太太说:“妈,是傅逸白打的电话,可能医院有什么事,我先接一下。” “接吧。” 殷素素握着手机走远,她身后,老太太对南景深使了个眼神,颇有些责怪的意思,怪他不该和殷素素说话那么生硬,而且还是质问的语气,当审犯人呢! “三嫂,那份萧意意的检查结果是怎么回事?” 电话一接通,傅逸白着急就问,声音很低很压抑,估计是躲着在打电话。 殷素素心下一沉,便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第282章已然盖棺定论 “那份检查结果……”殷素素揉了揉鬓角,缓顿了一下,“是真实的,意意的确像生过孩子,但是那份结果我没有打算要给她,而是做了一份假的,她只知道自己来检查处女膜是否还在,我在造假的结果里编造了合理的解释。” 她敢这么做,其实对检查结果是存在怀疑的,初步检查,的确是意意生过孩子,可是给她检查的时候,机器推进她身体里,明显的感觉到她很生涩很害怕,像是未经人事的模样。 殷素素打算再找个时间,或者意意愿意来医院检查,她再详细的给她做。 却出现了傅逸白这个变数。 傅逸白听了,脑仁阵阵发疼,“我恰恰拿了那份真的?” “对,真假都被我放在一个抽屉里,你拿了真的。” “完了完了,老四已经看过了,你没看见他的脸色,简直像是要杀人,我现在躲在外面的吸烟区,我还抱点侥幸,没想到……” 殷素素眸色一紧,“我拦都拦不住你,篓子是你捅出来的,自己去解决吧。” 傅逸白立马就慌了,“别啊,三嫂,你得救我啊!” “我怎么救你?那检查结果上的东西你也看过了,你当老四看不明白?” “这……”傅逸白哑口无言,知道自己的确是闯了大祸了。 “就这样吧。” 殷素素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了,果决的挂了电话,面上却是愁云惨雾,一点思绪都没有,她最担心的,是南景深会怎么对意意,那么个单纯的女孩,哪里像是能瞒得住事的,她给检查宫口的时候,的确能看出意意是生过孩子的。 她宁可相信,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发生什么事?”身后,蓦的传来一道男声。 殷素素浑身一震,神思仓促的收回来,以至于显露了些惊慌失措的表情,南谨言浓眉一锁,追问道:“究竟怎么了?” 转瞬间,殷素素已然收起了那些异常,在他面前,又是清冷孤傲的模样,淡声启口,“熙熙呢?” 她避开了他的问题。 显然是不想和他说。 这种感觉,南谨言觉得自己在她这里就是一个外人。 很不爽。 他没回答,殷素素也没有等着他回答,顿了两秒后,便从他身侧走过了。 南谨言没有拦她,身后便是老太太和熙熙,他不想把和素素之间的矛盾让老太太看见。 意外的是,殷素素今天一直在老宅里待到了晚上,南谨言也一直在旁边,他难得放假一天。 殷素素陪着熙熙玩,但总给人一种她很心不在焉的感觉,目光频频的往前院里看,手里拿着的手机,也一直没有电话进来,却时不时的拨出号码,那边没有人接,她便焦急。 一桌的菜肴,她一筷子都没动。 “妈,老四真的不回来?” “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有时间就回,现在已经晚上了,应该不会来了,来来回回的,少说也是一个小时的时间。” 老太太给熙熙夹了个鸡腿,抬眸看她一眼,“究竟是什么急事要找老四,你跟妈说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的,妈。” 殷素素看了一眼腕表,再也坐不住了。 “妈,今晚您帮我照看下熙熙,我有事出去一趟。” 她推开椅子,才一起身,老太太也把筷子放下了,“那你还回来吗?” “回的,可能会比较晚,您和熙熙别等我,睡吧。” 老太太点点头,“自己路上小心点啊,有事的话,一定得告诉我。” “嗯,您放心吧。” 殷素素脚步匆匆的朝门口走,身后逼来一道脚步声,没多久,便被南谨言赶上了,他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话语生硬,“我跟你一起。” 殷素素侧眸看他一眼,眉心间略微蹙拢了一瞬,到底是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 …… 夜间。 时间迫近八点。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门口开进,车头两盏远光灯照射在窗户上,掠起的斑斑白光刺入人眼睛里。 南景深一身黑衣黑裤,行走才光影晕黄的路径上,秋季的冷风从他衬衫的领口钻进去,将后背鼓起了一个帆状的弧度。 他脚下步子放得很缓,但是每一下都重重的踩进泥地里。 一双深黑的眸子和头顶天幕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俊脸上覆了一层霜寒般的冷意,双眸,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家? 那些灯光,暖不了一寸他已然冷冽的心。 傅逸白和温倩如想方设法的把他困到现在,他并非走不了,而是不想走,他知道自己的脾气,一旦动怒了,便是动了真格,他想冷静一些了,再回来面对意意。 可显然,是失败的。 终于忍无可忍的从饭桌上离开。 他无法相信,一直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居然生过孩子。 她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南景深娶她的时候,她二十岁,比现在还小,虽然没少闹腾,但胡伯和薄司看得紧,根本没让她接触多少男人,大学里,一个星期也只能留宿两次宿舍,其余时间,都接回了家里,她哪里有机会和别的男人恋爱,更遑论生孩子。 意意在萧家虽不受宠,但萧振海是个极有算计头脑的人,一直把意意当成联姻工具,好给他的公司添砖加瓦,又怎么会让她在嫁人之前胡来。 思来想去,他实在找不出理由给意意辩白。 再者,检查结果出自殷素素之手,等于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 意意,或许一直都在骗他! “四爷回来了啊。” 胡伯迎上去,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 小葵听见动静,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四爷回来了,刚好准备开饭呢,是太太亲自下的,厨,她最近新学了几样菜,说晚上您会回来吃饭,上次太太下厨,您就没吃到,这次可以饱饱吃了。” 南景深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黑眸内不见丝毫波澜,却是冷寂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呢?” “太太到楼上去了,她说熏了一身油烟,怕您闻着了嫌弃,就先上楼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小葵嘻嘻的笑,似乎是想到了意意说那话时的模样,“四爷哪里会嫌弃太太呀,都是太太太紧张了。” 她话声一落,南景深没有说话。 除了在意意面前,四爷对任何人都是惜字如金的模样,便也没有在意,胡伯想将他往餐厅里领,却见四爷站着岿然不动,双手抄在裤袋里,线条棱角分明的脸廓拢了一层寒意,即便是听见意意亲自下厨,也不见丝毫欢喜的神情。 胡伯心下便有些怀疑,“四爷,是要等太太下来了,再一起去用餐吗?” 第283章几岁的时候做的 南景深没有应答。 气氛有些僵持。 胡伯和小葵对视了一眼,皆不明所以。 四爷这是……忍着气的? 觉察出南景深的不对劲之后,谁也没敢说话了,空气噤若寒蝉。 他只是往那一站,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偏就是有很强烈的存在感,强大的气场更是控得所有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生怕会扰了他,会觉得很抱歉。 这样诡谲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意意从楼上下来。 她才出房间,双手把着缓步台的栏杆,一眼看见了大厅里长身屹立的男人,面色一喜,蹬蹬的往楼梯下跑。 隔着两步远,意意就往南景深怀里扑。 她刚洗过澡,身上奶香奶香的,头发也没有全部吹干,发丝还在滴着水。 “今天的工作很忙么,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意意从他怀里抬起头,仰着一张天真烂漫的小脸儿,沐浴过后,脸上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小苹果。 南景深黑眸悄然轻眯。 倘若是装出来的,戏未免也太好了。 “你希望我回来?” “希望呀,中午跟你说好了,你晚上回来吃饭,我还做了好几个菜呢,可有长进了,你来呀,我给你看看我的成果。” 说着,意意拉起他的大手,往餐厅的方向走,却是手臂都抻直了,也没拉动他分毫。 意意回头看来,小眉头皱起,“你怎么不走呀?” “乖乖,” 南景深唇角半挽,掺了些淡漠,分明叫着平时他最喜欢叫她的亲密称呼,嗓音却冷得让人发颤。 “我有话要问你。” 四爷的模样好可怕啊。 意意愣了下,手收回来,站在原地有些无措,脑子里飞速的想着,最近自己有什么事情做错了惹恼了他。 “什么呀?” “你去过傅逸白的医院?” 意意心头一跳,本能反应的掩住了唇,声音细碎的从指缝间溢出,“你都知道了呀?” 她低下头,碎碎念,“我都说不检查了,傅医生非要拉着我检查,而且我也没打算要告诉你的……” “没打算要告诉我?” 南景深沉声,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眼眸内悄然簇起了一团火焰。 意意不敢看他,双手的食指碰在一起戳着,头低低的,下巴恨不得埋进心口里,出口的话更是低低的嗫嚅声,“对啊,告诉给你干嘛嘛,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 男人骤然握紧拳头。 好。 很好! 他亲自挑的妻子,竟然敢算计他! “都给我滚出去!” 南景深徒然厉呵一声,吓得意意身子狠狠一颤,倒退一步踢到了立式台灯上。 身旁的胡伯等人不明所以,统统被四爷的怒火给吓到,无论手上在做什么,都赶紧放下,胡伯走在最后,担忧的往里看了一眼,实在是不明白,太太那么乖一个小女孩,四爷有什么可生气的,而且看情况,似乎还气得不轻。 偌大个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厨房的水龙头没有关紧,嘀嗒落下的水滴声尤其的刺耳。 意意所有的声音都压在嗓子眼里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有看到南景深这么吓人的模样,看她的眼神,刀刃一般恨不得把她给就地凌迟了。 意意鼓着胆子,脚步沉重的朝他走近两步,颤巍巍伸出的手儿快要碰到他的手时,攸然在空中顿了顿,她吞咽了一口,而后才一把将他的手给握实了。 “四爷……”一开口,嗓子眼里不住的打着哭腔,“你这是怎么了呀,别这样好不好,意意害怕……” “你也会怕?” 南景深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做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害怕了?” 意意掌心里一空,指腹上火烧火燎的疼,才惊觉刚才拽着他的力道有多么的紧,以至于被甩开的时候,指腹摩擦到他坚硬的腕骨上,皮肤上的疼痛很细微。 可那种疼,一直蹿到了她的心里去。 她看着空空的掌心,略怔过后,又要伸手去拉他,“我做什么了嘛,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害怕……” 南景深耐心用尽,有力的大手扣在她下巴上,力道扣得很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似的,“装可怜究竟是你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修炼的,脸说变就变,想用这副无辜的样子唬我多久?” 意意吃疼,心里更疼,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他森冷的气场太过强大,震慑得她瞳孔不住的涣散,“我没有唬你,真的没有,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指的唬你,究竟……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吗?”南景深咬绷了牙,忽然将意意往怀里抱。 她身子僵得厉害,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抗拒靠近他。 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彻底的吓得她六神无主。 意意才洗了澡,身上只穿了一套两件套式的睡衣,上衣不长也不短,被他突然往上提了衣摆,灼烫的大掌,攸然覆在她腹部上。 南景深另一只手嵌着她的脸,却不看她,而是往旁侧偏去,他薄峭的双唇堵在她耳骨上,阴沉寒冷的嗓音,清晰的灌入她耳朵里。 “我来问你,你这里是不是有过一条疤?” 意意挣扎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惊骇得瞠着双眼,嵌在眼白里的黑眼珠颤动得厉害。 “你……你怎么知道的,啊……” 话没说完,他的手忽然用力,指甲紧紧的抓住她那里的肉,耳边落下他咬牙切齿的嗓音,“现在为什么没有了?” “我……我觉得那条疤不好看,我就做了……祛疤手术。” 一道冰凉的视线,攸然刮着她的脸颊刺过来,意意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继而,听见他越发寒凉的问声:“几岁的时候做的?” 意意没有用多久的时间去回想,因为她这辈子,只因为那一件事住过医院。 “17岁……” 气氛,忽然死一样的寂静。 掌在她脸上和腹部上男人的手,在一寸寸收紧,紧得每一个指节都捏到她的骨头,意意下身隐隐作痛,感觉两侧的腮骨也快被他给捏碎了,脸上紧致的疼痛,让她忽然也变得困难起来。 南景深却在这时,松开了她。 第284章他奉为珍宝,讽刺至极 《萌妻难哄:首席宠婚甜蜜蜜》涉黄修改 第284章 他掀唇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黑眸里一片沉寂般的冷意,双眸微眯,嘴角轻漫的勾起,“17岁,萧意意,你胆子倒是不小,在我面前瞒了这么久,你倒是好能耐。” 意意一听他的话,心口鼓点一般跳个不止。 “我以为那种手术不告诉你也可以……毕竟也不重要。” 南景深眉心紧皱起,不重要?她顶着这张天真烂漫的脸,跟他说生个孩子不重要,她跟谁生的?那个孩子现在又在哪里? 他统统都不想知道! 他只想知道,萧意意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和定力,在他面前演戏了这么久。 他一直将她的天真纯情奉为珍宝,现在看来,却是讽刺至极! 南景深眼神冷得吓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意意也在看他,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够把视线定在他这里,却也虚浮得找不到定点支撑,眼珠一直在打着抖,她看他深邃立体的五官,性感的喉结,以及宽阔的肩胛,和她最喜欢赖着他的紧实胸膛,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今天的南景深,此时此刻的南景深,就像是从地狱里来的暗魅,浑身阴冷的气场,压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四爷……如果你气我一开始没有说实话,那我跟你道歉好吗?” 南景深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俊脸上本不该存在的笑意,却一沉再沉,最后彻底的黑了下来。 “你觉得被我揭穿之后,我还稀罕你一声道歉?”他反问,低沉的嗓音里,糅杂了丝丝嘲讽的意味。 意意觉得心慌,心口更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冷风飕飕的往里蹿,冷得骨血都在抽搐。 “可是我真的觉得没什么……我的确做过手术,可都已经复原了,真的复原了,没有任何后遗症,时间也这么久了,我就觉得……不跟你说也是可以的。” 她已经慌乱成这副模样了,说辞倒是一套一套的。 萧意意在他面前,一向是慌张了就会变得语无伦次,话也表达不清楚,今天却能把这些狡辩的话给说得清楚完整。 果真是能耐了! 南景深轻笑,眸子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然而那些冷寒的气息,却像是凝结成了琥珀,就嵌在他的眼眶里,看出来的视线,冰渣一般的刺人。 意意再试探的朝他走过去,想去拉他的手,可想到刚才被他用力的甩开过,便没有勇气了。 她没想到当年那场必须要做的手术,会让他动怒至此。 意意不想被他这么看着,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四爷……” 意意扑进他怀里,在喉咙里憋了许久的哭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呛声便哭了出来,她紧紧的抱着他,哭得声音都在发颤,“对不起嘛,我那时候身体很肿,手和脚都很肿……那是我这辈子最丑的一年,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好丑好丑,一直到手术后,我的身体才恢复了原样。” 南景深目视着前方,耳朵里听着她哭得孱弱的话声,深刻的眸子里,愈发的沁冷。 怀孕可不就会浑身都肿吗,民间说法,怀男胎,母亲的样貌就会变丑。 他已经对意意做过剖腹产的事情深信不疑。 只有剖腹产,才会在腹部上横着开一刀。 她的心机竟是那般沉重,竟然知道在生产后去做祛疤手术,并且在他面前瞒得密不透风,甚至一直以这样天真的模样来面对他。 哪里像是二十二岁未经人事的小女孩! “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再也没有事情瞒你了,……好不好?” 意意双手用了力,将他抱得很紧,生怕他会再把她给甩开。 南景深的确没推她,却也没抱她,那双墨黑色的眸子里,透着让人心惊的沉冷。 当意意还在哭的时候,南景深忽然把她从怀里捞了出来,双手把着她两侧的肩膀,翻转过去,猛然让她趴在了沙发靠背上。 意意惊慌失措,他从后欺身上来,将她压在他身体和沙发之间,她上身倒趴着,站立着的双腿虚软得没有力气,忙伸出一只手,去碰他的身体,小手碰到了他的胳膊,试着推了一下,他却纹丝不动。 “既然你身子已经不干净了,我也不珍惜了。” 南景深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嗓音凉薄得,仿佛浸染了冬日里料峭的寒气。 他轻松的脱下意意的睡裤,指节有力的大手从她腰侧绕到前去,就压在她曾经手术时开的那条伤疤上,掌心猛然用力。 意意被迫的更加弓起身子,脑子里警铃大作,乱成了一团浆糊,难道说,南景深这是要打算对她动粗吗? 这样的想法才一冒头,南景深就用行动证实了。 她七魂六魄直接被吓走了一半,脸色因害怕而烧红,耳边,再度落下的他沉冷嗓音,已经没有了丝毫情绪:“乖乖,我一直忍着,生怕会吓到你,也给了你时间好好准备,哪知,这种事情,你哪里会被吓到,因为你早就已经经历过。” 话一落声,意意猝然感觉到被贯穿的疼痛。 南景深的心一瞬间更加暗沉。,同时,他抱了最后一丝希望的那层膜,果然不存在。 她早就已经不是完壁之身了。 第285章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意意双手被他抓起,身子重重的摔回沙发背上,肩胛和锁骨磕在沙发上,连带着胸膛当中的骨骼也在狠狠的震颤。 透过皮肉蹿到骨血里的疼痛,让意意脑子里失神了一瞬,眼前掠过阵阵白色斑影,她微张着双唇,却是连一个音节都没能够发出来,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肉都在牵扯着疼痛。 南景深看见她手上的伤了…… 眸色微深,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暖意,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仿佛随时会将人撕碎的野兽。 意意脸上未干的发丝从两侧垂到脸颊上,发尾滴着的水将沙发打湿了一片,她大睁着一双狠颤的眼睛,双眶酸涩的疼痛,大滴大滴的泪滚落下来,和她发丝上滴下的水混做一块。 南景深压下身去,大手将她一侧脸颊上的发丝拨开,拢到她后脑勺,五指压进她发丝间,声音低嘎的在她耳边说着凉薄的话,“别绷着,不是已经经历过了吗,还在我面前装什么青涩。” 意意头皮阵阵发麻,脸颊烧红得厉害,透着一种诡异,她颤巍巍的发着抖,试着侧回头去,被泪水迷蒙了的视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很小声的发音:“四爷……意意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南景深看见她满是泪水的小脸儿,表情更是惊惧,他心口莫名的被刺痛,而后掌着她的脸扳了回去,发丝也放下了,盖住了她的脸。 “嗯,错了。” 他用力钳住他的双手,力道大得惊人,意意从没被他这样粗暴的对待过。 整个人……就像是风中薄薄的蝉翼,完全陷入了他的掌控当中。 疼痛……已然痛到麻木。 精神被提拎到了一种难言的极致,慢慢的,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哭腔。 南景深在这时停了。 他一只手压着意意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她胳膊一侧,骨骼修长的手指收紧,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她双腿一软,在跌倒前,手臂紧紧的攀住沙发,十根手指……断裂了七根,触目惊心的血色。 南景深站在她身后,神色淡漠的整理自己,垂凝下的眉眼透着丝丝森冷,“乖乖,我在气头上,等我气消,要听你的解释。” “啪”的一声,耳边掠过一道狠厉的风声,再然后,一个牛黄色的纸袋子,擦着意意的肩膀,被摔在了沙发上。 她咬牙,看不清文件上的字,眼前全是氤氲的湿气。 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响声很沉重,一下下的踩在她心口上,把她一颗心,连带着骨血都踩得七零八落。 关门声……力道大得连门框窗户都在颤动。 意意恍惚听见,南景深对谁暴吼了一句:“谁都不准进去!” 她眨眨眼,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身子还倒趴在沙发背上,弯着腰,腰部被他狠狠的掐过,感觉上已然拦腰断裂,裤子也没有提起来,被他粗暴对待过的下身,疼痛开始清晰,甚至越来越细微,连每一个毛孔都在泛着让她极度害怕且恐慌的痛感。 四爷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做错什么了…… 究竟做错什么了…… 到现在,意意才觉得,原来心上的疼痛,远远要甚于身体上的,她恨不得把自己给拆掉,拆成一节一节的,好让疼痛缓一些,否则,她会被从头顶到脚底板,都在叫嚣着的疼给抽离所有的神思。 “叩叩——” 别墅大门,被人很轻微的敲了两下,缓了缓,又再加重力道,敲了敲。 小葵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从门缝下传进来,“太太,你还好吗?” “别进来……”意意才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沙哑得像是从砂纸上摩擦过,语音也低低的,那般气若游丝的模样,“求求你们了,暂时别进来……” 她说话时,怎么都无法掩饰颤抖的声线,嗓子眼里不住的打着哭腔,双唇控制不住的打着抖,下巴也跟着生生发颤,索性一口咬着沙发,皮质的沙发不好咬,她试了几次,牙龈都磕出了血,终于放弃了,身子伏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空气里……有股很重很浓的血腥味。 意意从一开始的轻微颤抖,到最后失控的剧颤,心尖尖上锐利的疼痛越来越清晰,甚至将她的神智都给裹紧了,满心都是惊惧和害怕,终于是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却又咬着手臂,恁是把一半的哭声都咬进口腔里。 四爷…… 他好凶。 好恐怖啊。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意意真的好害怕……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意意浑身都僵冷了,才试着撑住沙发想要站起身来,一动才发现,整个后背和腰部,酸疼得趋近散架。 意意用了浑身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翻了个身,后腰靠在沙发背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低头的角度,凉拖鞋有一半都被血给染透了,鞋子边缘也有,她抬脚,便有血丝…… 第286章决裂 意意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沙发,慢慢的走到茶几上,把整包的湿纸巾拿来抱在怀里,艰难的蹲身在地,抽了湿巾擦地。 她擦的很慢,浑身没有多少力气,手上好几次打滑,她赶紧稳住了,用在手腕上的力气绷得很痛。 等擦完了地,再慢腾腾的挪到沙发上去,她没有坐下,裤子上都染了血,怕一坐下,就会有更多的血,到时候怎么都擦不掉了。 意意哭得很凶,眼泪像是怎么都流不尽似的,一旦视线模糊得看不清了,她就用手臂给抹掉,可抹了几次后,手臂都湿了,再抹,新旧眼泪加在一块,更加看不清了。 等她把眼睛能见着的血都给擦干净了,就把拖鞋脱下来,扔进垃圾桶里,亲自收拾了垃圾袋,拿着往楼上走。 袋子里的东西很脏,可她却给抱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就是觉得……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平时从大厅走到楼上的卧室,只需要两分钟,这次却生生的走了十多分钟,二十几级的楼梯,她歇了三次,额上的发际线渗出了虚汗,像是每提起一分力气,都要用尽浑身的气力。 此时的她……真的太虚弱了。 意意回到房间后,把浴缸边缘的水龙头打开,放洗澡水,她站在盥洗台前,手伸进水龙头下清洗,血污立马在洗手池里蔓延开,白色的池子,染上了怎么也洗不掉的鲜红印记。 十根手指……有三根的手指甲断裂程度最为严重,指甲盖生生的绷掉了一半,血怎么都止不住了,便用干毛巾包裹住。 然而,她躺进浴缸里,要洗身子的时候又不得不把毛巾解开。 曲起的双腿控制不住的打着抖,她直接用手,想把大腿内侧蜿蜒下的血迹擦干净,却因为时间比较久了,血液早就凝固成浆,用轻的力道很难洗掉,她手上的力气便用得大了些,指甲上才有些缓和的伤口再度崩开,血丝从水下渗出,漂浮在水面上,形成了不规矩的弯曲线,一缸清水,很快,便泛起了淡粉色。 蒸腾起的雾气蹿进鼻息里,意意感觉到了窒息的恐慌,逃也似的从浴缸里出来,站在莲蓬头下,想要把自己洗干净。 可身上那里多血,又哪里是能够洗干净的…… 意意止不住的抽泣,眼泪流下之后,泪腺很快又涌上了新的,朦胧在眼前的,已经分不清是水蒸汽,还是泪水。 洗了好久好久,意意才结束,她穿了比刚才还要保守的睡衣,长袖长裤的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脚上也穿了一双厚袜子,还有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不是现在这个季节穿的绒毛拖鞋。 她觉得冷。 分明是冷的。 身上出的汗都是冷的。 四肢百骸的温度感觉不到,像是麻木的,但肯定是冷的,就和骨血一样透冷。 可为什么……脸颊却是滚烫的。 意意坐在沙发上,双腿微张着,南景深走了那么久,她依然觉得合不拢,即便是坐着不动,双腿也会轻微的打抖,怎么都抑制不住,像是这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发了很久的呆,意意拿起手机,给小葵打了通电话,让她上来一趟。 小葵接到电话,不敢有耽搁,立马就来了。 “太太,你在里面吗?” “嗯……”意意低弱的应了一声,“进来吧。” 小葵推门,前脚跨进来的时候愣了一瞬,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路灯光晕流泻进来一层薄薄的微光,视线不甚清明,坐在沙发上的娇小身影,恍惚给人一种孱弱的感觉,一眼看去,十分虚弱的模样。 小葵喉咙里哽咽了,她和胡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沙发上的狼藉,而且显然是清理过的,但是清理得很不仔细,到处都是痕迹。 胡伯自作主张,今晚让所有佣人都放假回家了,就他和小葵两人留在这里,打了一桶水,把沙发和地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 太太既然忍着剧痛做这些,兴许就是怕被看见她的狼狈,可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处理得这还剩这么多明显的痕迹,小葵和胡伯便帮她把那些余下的都抹掉了,也说好,不会在她面前提一句,就装作不知道。 可能么…… 四爷对太太离开前对太太做了什么,其实所有人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别开灯。” 小葵的手还没凑近墙上的开关,一道低弱碎裂的女声便传了过来。 小葵便把手收了回来,靠着依稀的光线,慢慢走到意意面前。 “太太,你找我,是有什么需要么?” “你过来一点。” 意意双眼已经哭肿了,看出去的视线有些虚,她看着小葵只挪过来一点点,中间还空了半个人的距离,她又再补充一句:“再过来一点点,我动不了……” 小葵心口惊跳了一瞬,幸好光线暗淡,她赶紧不动声色的收敛住了,靠近过去,瞧见意意朝她这里侧头,双唇微微翕合着,像是有话要说,小葵瞬间懂了,连忙把耳朵附过去。 意意贴在她的耳边,很轻声很低弱的说道:“你去外面的药店,帮我买个东西……”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要的东西说出口了,立马听见了小葵的抽气声,“太太,你……” “什么都别说了,去买吧,拜托你了。” 小葵眼眶湿润了,视线不受控制的往意意双腿间瞥了一眼,怕被她察觉,赶忙把视线挪开了,“好,我去买,还需要什么吗?” 意意咬唇,缓缓的摇头,似乎这样的动作对她还说也是费力的,“不了。” “那我去了,你在这里的等着我啊。”小葵喉咙里酸涩,怕自己会哭出来,慌忙跑了出去。 意意没动,她还坐在沙发上,开始试着动一动双腿。 是能够动得了的,可还是会打颤,肌肉仿佛坏死了,怎么都缓不过来,也压不下那阵颤栗。 等了没多久,小葵急急忙忙的回来了,给了她一盒创可贴,还有一只药膏,她什么都来不及说,跑过来的时候没有收住力气,双腿重重的跪在意意面前。 “你跪我做什么?”意意低眸看她,下一瞬,被小葵捉了一只手过去,“太太,至少……让我帮你把手指甲给贴好吧。” 看着实在太疼了…… 第287章最不需要的,便是心软 意意把手往回缩,不太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窘迫和狼狈,奈何小葵抓她手的力气很紧,却也很轻,不至于会弄疼她,小葵也很自觉的低着头,始终没有去看意意的脸色。 这十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小葵很小心的把创可贴贴在意意的指甲上,其中断裂程度很严重的三个手指甲已经不是创可贴能解决的了,小葵一言不发的跑去楼下拎了医药箱上来,简单的给意意处理了下,上完药水后,缠上纱布。 走时,终是不忍的说了一句:“太太,这几天如果你要洗澡的话,每次都喊我一声,我来帮你,你的手……最好别沾水。” 意意挽起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谢谢。” 她声音很是沙哑,短短时间内,已然透着一丝还未自知的沧桑。 小葵点点头,没有话说出来,出房间的脚步也很凌乱,慌慌的把门带拢了。 门扉合拢之后,隔绝了走廊里流泻进的灯光,白色的光线在门缝下仿佛静止了,窗外透进的光线也越发的稀薄,勉强还是能看见五指,视线却也吃力。 也好……她现在的确不想光线太亮,就这样,也挺好。 意意把茶几上那支药膏攥在手心里,绷直了手臂撑在沙发边缘,慢慢的让自己躺下来,脱下裤子……她把右手食指上的创可贴揭开了,挤了药在手指尖上,慢慢的,颤抖着去抹仍旧疼痛的……那里。 她忘了在身后垫两个抱枕,以至于涂药的时候,上身微微的上躬起,却也承受不住,身子渐渐的打着抖。 …… 殷素素和南谨言赶到别墅的时候,恰好看见一抹身影迅疾的从别墅里出来,脚步仓皇,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这人径直的走进门口停着的黑色迈巴赫,车窗四合,漆黑得一眼望不进里面。 南景深是逃出来的。 怕再多停留一刻,会心疼她。 强行做那种事,不止女人会疼,男人也会,而他的疼痛,心里的更甚。 意意一直是他的宝贝儿,又怎么会愿意看见她落泪,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光是一眼,就能让他心软,然而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心软这种东西。 如果她的可怜是装出来的,那么,他这满腔的爱意,才最为讽刺。 南景深点了一根烟,没有开窗,烟雾在车厢里散不出去,气味越来越浓厚。 他将座椅放低了些,夹烟的手捏着鼻梁当中的晴明穴,棱角分明的脸廓上布满了燥郁,他衬衫敞开着,扣子在他大力的绷扯下,不知道弹去了哪里,只剩下第三颗纽扣上,还有一颗黑色的扣子,却也把线扯出来些,挂在线上的扣子摇摇欲坠。 车窗在这时被人敲响。 窗口站着一抹身姿挺拔的身影。 南景深一瞬睁眸,放下车窗,凝视出去的眉眼透着丝丝森冷,眼峰间的锐利,让窗外站着的南谨言略怔了一瞬,而后看见南景深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嘴角玩味的勾起,“好兴致。” 南景深轻眯双眸,视线却是向着南谨言身后去的。 “三嫂。” 殷素素连招呼都不想打,直接就要进到别墅里去,却在经过车子的时候,被南景深唤住,她转身,目色沉沉,抿合的双唇并没有要开口的迹象。 “别进去。” 殷素素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朝灯火暗淡的别墅看去,再转回头来,神色掺杂了些难以置信的猜测,“你还是把她……”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火星吞噬了三分之一的烟身,薄唇间溢出的白雾朦胧在他脸廓前,分辨不清此刻他脸上的神情,然而说话的语气,却有些拒人千里的淡漠,“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三嫂,别掺和。” 殷素素不认同的皱眉,却也没说话来反驳他,她性子本来就淡,若不是喜欢意意,今天也不会做这些徒劳的事情,更不会半夜了还火急火燎的往这里赶。 此时南景深的态度,她对意意的境况也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心间一阵冰凉,本就厌恶男人,现在更加嫌恶了。 “知道了。” 殷素素简短的说了一句,返回车上,直接开车离开。 现在进去看意意,的确是不合时宜。 车头远灯打在迈巴赫的前挡风玻璃上,掠起的白光刺进男人的眼睛里,南景深轻眯起黑眸,抬手吸了一口烟,骨节分明的手指遮挡在半张脸前,也挡不住过分凌厉的线条。 侧头,看向丝毫去意都没有的男人,“很闲?” 南谨言挑高唇角,笑得意味深长,“的确有点。” 南景深推开车门,把南谨言也推开了些,他没关门,绕过车头,到副驾驶上车。 南谨言也跟着坐上去,车钥匙还插在锁孔里,不知道是正要离开,还是回来的时候,就没有拔掉。 “恰好我也闲得很,走吧,练练。” ........ 第288章如果意意跟你离,我无偿帮忙 南谨言双眸眯起,食指比在额角上敲了敲,狭长的双眸盯着他,语声不急不缓的道:“玩这么激烈,你那小老婆受得住吗?” “滚!”南景深侧眸睨来的眼神,冷得骇人,猩红的双眸里翻涌着浪涛般激烈的怒火。 南谨言丝毫不知趣,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反应,他勾唇笑出一声,“我认识比较权威的律师,如果意意想跟你离,我无偿帮忙。” “你知道素素为什么一直不待见你吗?”南景深猝然盯视着他,黑眸里浮动着又阴又沉的暗芒,丝丝冷气从眉眼间渗透出来,冰渣一一般刺人,“嘴贱!” 南谨言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瞬收紧,脸廓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隐,神色亦是冷沉下来,“拳击还是击剑,你挑一样。” “随便。”南景深摩拳擦掌,修长的指节相互按压,发出清晰的骨骼声响,“心情不顺,恰好揍的人是你,出出气也是好的。” 南谨言挑起唇角,“还不知道谁揍谁!” 话落,他启动车子,朝着平时最常去的拳击馆开去。 两人都没有换运动服,穿着衬衫和西裤,全身上下只戴了拳套和护膝,最多再有一个护肘,连头盔和牙套都没戴。 两个男人招招下手狠厉,力气上丝毫也没有保留,就好像相互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每一拳打出去都是朝着对方的面门,恰恰彼此的身手不相上下,心照不宣的护住了脸,但身上多多少少落了伤。 两个小时后,已然精疲力竭。 躺在拳击台上大口的喘着气,头顶炽白的光线刺进眼睛里,眼前看出去的视线蒙了一层不真切的白光,瞳仁深处,慢慢的涣散开来,南景深双眶有些潮热,眸子猩红,藏着巨大的悲痛。 他翻身起来,一条腿曲起,手臂搁在膝盖骨上,“不打了,去喝两杯。” 南谨言躺着没动,眼梢轻斜,弯着眼角勾出一丝笑来,“还是没把心里的伤心事给发泄完?” 南景深淡定的取下手套,往地上一扔,“别说得好像你能发泄得完似的。” “起码比你好。” “半斤八两罢了,别看我婚姻的笑话,你的笑话,我都看了好些年了。” 闻言,南谨言面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拳套往地上一撑,把身体撑着坐了起来,稍缓了缓后,跟在南景深的后脚去了洗漱间。 等南谨言出来的时候,南景深已经上了车,驾驶座的车窗敞开着,窗户里伸出的手上夹着一只香烟,星火明灭间,火光映在后视镜里,像是一个红色的斑点,跳跃在镜子里男人深沉的脸上。 走近了看,南景深的模样,颇有些失魂落魄。 南谨言上车,南景深已然收敛住了所有的情绪,把烟盒扔给他,而后一言不发的开车离开。 酒吧这种地方,应酬的时候也会来,但都是坐包厢,事情谈完之后就离开,从来没有细品过这里面的酒是什么味道。 今天南景深却把每一种酒都尝遍了,甜的辣的,喝进嘴里似乎都是同一种味道,他坐在舞池旁的卡座,面前摆着各种品种的酒,每一种酒前放着一只玻璃杯,瓶盖开着,混杂在一起的酒气腾入空气里,很快便闻不见了,鼻息里尽是冗杂在一处的浑浊烟酒气息,还有香水的刺鼻味道。 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以及闪烁着的霓虹,渐渐的,让南景深生出了迷醉的神态。 “先生,光喝酒呀,多没趣呢。”浓妆艳抹的女人大着胆子坐到南景深身旁来,仰着头,即便是光线污浊,也丝毫藏不住这个男人惊为天人的帅气。 “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天呀?” 南景深手上端着一杯威士忌,侧低着头,微眯起的双眸微醺,长指把着女人的下巴,让她抬头,“几岁?” “二十岁呀,你摸摸,我的皮肤嫩不嫩。”女人笑呵呵的把脸埋进他手心里。 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当真捧住了她的脸,拇指细微的在她脸颊上抚摸着,“手感不错,挺好的年纪。” 男人后背嵌入沙发里,执着酒杯的那只手往旁侧撑开,胳膊弯曲着,将酒端在身前,他衬衫纽扣往两侧打开,未系的两颗纽扣下露出男人曲线优美的脖颈,凹陷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肌肉纹理,只消一眼,便能让人深深的折服在他的魅力下。 女人情不自禁的往他更靠近一些,捉了他的手,把某种东西塞进他手心里,“那你喜欢我这样的吗?” 南景深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只密封的套子,他轻微勾起唇角,笑起的模样却是魅惑丛生,女人看他并没有露出反感的模样,胆子更大了起来,索性趴在他耳边,哑声开腔,“楼上有房间,也有酒,要不要跟我一块去那里喝?” 南景深勾着眼尾,轻抿了一口酒,侧睨而来的视线深沉幽邃,“你才二十岁,在这方面就这么熟练了?” “怎么样,帅哥,今晚……” “滚。”男人淡声启口,听不出丝毫情绪来。 “什么?” 南景深向来没有重复同样的话那种兴趣,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脸色深沉且冷冽,周身的气场,忽然透出了森森的寒气,不怒自威。 第289章早已经爱大于宠 他脸色实在太过吓人,有一种在他面前造次就会倒大霉的错觉,而且他并没有流露出一丁点对她有兴趣的模样,再胡搅蛮缠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女人碎碎骂了一声“拽什么啊”,讪讪的离开了。 南景深一言不发的喝酒,起先是杯子,到最后,索性用瓶。 两三瓶下肚之后,他神智已然涣散,脑袋仿佛有千斤重,一双黑眸更是寻不到一丝丝清醒的痕迹,可不知道为什么,脑筋却清楚得很,心尖上弥漫开的疼痛也更清晰,眼前时不时的闪过小东西哭得伤心无助的脸,每见着一次,他心口上便如针扎一般疼痛。 这才后知后觉,宠爱宠爱,其实他对意意,早已经爱大于宠。 又怎会忍受得了那么乖的女孩,暗地里还隐藏着另外一副不堪的面孔。 他以为二十岁还很小,其实,是他活得太久,情事方面见识太浅,或许在他不知情的某些时候,意意…… 算了,这种猜测,还是不要继续的好。 南景深甩甩头,伸手去拿酒,瓶身提起来的时候,却是空的。 他往旁边看去一眼,摆在左手方的酒,全被南谨言喝光了,看量,比他喝的还要多。 南景深蹙眉,眉弓攒动间,拉扯着两鬓的太阳穴收紧着发疼,抬手在眉心间重力按揉,他把烟盒摸出来,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吐出的纯白眼线没进他深邃眯起的眸子里,菲薄的唇微微翕开,霓虹打在他脸上时,眼神光忽明忽灭,最后通通归于沉寂。 他敲了敲烟身,一个电话,打到殷素素那里。 简短的说了两句话后,挂了电话,手心里拿着手机,来回翻合着把玩,有种冲动,想要知道此时意意好不好,却在电话拨出去之前,关了机。 殷素素很快就来了,看见醉倒在沙发上的南谨言,没有着急去扶,而是看着一旁的南景深,问道:“我只能送一个,你怎么办?” “我叫了顾衍。”南景深淡然回道。 “好,那我把他带走了。”殷素素弯腰将南谨言扶起,走出两步,脚下忽然停了,回身看着抽烟的男人,说:“我知道我多嘴的话,你也未必听得进去,但是我相信意意是清白的,找个时间,好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吧。” 南景深揉着鬓角,他已然醉得深沉,自然是听不进多少话去,但是殷素素的话,是认识的人里,少有的那几个人,说出的话是能够听进他耳里的,即便没有听全,也一口应下了,“我知道。” 殷素素抿了抿唇,似乎欲言又止,但南景深目前的状况,说多了,他也听不进,明天酒一醒,说不定就连今晚她告诫过的话都会忘掉,如此,还不如保留着等他清醒了,也冷静了之后,再好好的和他谈谈。 南景深稍稍缓了缓酒劲,咬着香烟,一手揉着鬓角,一手抄进西裤里,摸着没有余温的手机,想拿出来,却又僵止了,眼底的深邃逐渐被打散,他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把那阵拢上头顶的昏沉甩掉一些,缓着步子往酒吧外走。 他没上车,一支烟燃尽之后,又点燃一根,头顶晕黄的路灯光笼罩下来,将他脚底的阴影延伸出去,这个如神邸一般的男人,此刻看上去,竟显得有些孤寂落寞。 顾衍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麻痹一般抽烟的模样,神情讳莫如深,但悄隐着一丝不易显见的愁绪,他背身倚靠在车身旁,抽烟抽得很凶,刚毅的脸廓线条被白雾朦胧得有些看不真切。 顾衍心下微震,第一直觉便是于太太有关。 毕竟,能牵动四爷心绪的人,这世上也只有太太一人,而且他的脸上,细看的话,不难看出情伤的痕迹。 “四爷。”顾衍走上前去,轻喊出声。 男人掀起眼睑,从鼻腔里“嗯”出一声,连带着喷出了薄烟,低沉的声音透着深浓的醉态,似乎喝了不少。 “钥匙没拔。”南景深往车里指了一下。 顾衍大略数了数地上的烟头,竟有四五个。 南景深抽完最后一口烟,伸手去车顶把烟盒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烟竟然空了。 “身上带烟了没有?” “带了。”顾衍把自己的烟摸出来,递给他,南景深立即熟练的点燃一根,嘴里溢出新的一口薄烟时,顾衍担忧的看他,“四爷,您平时抽烟都很有节制的。” 南景深敲了下烟身,嗤声笑道,“无妨,身子垮不了。” 他又再抽了一口烟,深眸里含着细碎的薄光,透着寒凉的气息,“我烟瘾向来很大,不太戒得了。” 话是这么说,但顾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四爷已经在慢慢减少每天抽的烟量,他说太太还小,晚上又喜欢抱着他睡,总在他身上闻着烟味不好。 四爷为太太,已经在悄悄的改变,不止是抽烟这一方面。 顾衍把后座的车门打开,南景深坐了进去,顾衍关上门,走两步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后,扫见后座的男人,大片的阴影覆盖下来,将他欣长的身躯笼在暗色里,仰头靠着座椅,从前面望去的角度,男人的下颚线条描了一层深沉的阴影,勾勒得俊脸的轮廓愈发的冷沉。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别墅外面。 顾衍借着车头远灯反射回来的光线,回身看后座里闭目假寐的男人,他呼吸均匀,像是在醉意的驱使下睡着了。 顾衍没有叫他,打算再等一等,却见南景深动了动,黑眸轻眯着打开一条缝隙,视线迷离的看向窗外。 “四爷,到了。” 南景深一眼望去二楼的主卧窗户,里面没有开灯,窗帘随风掠起,空荡的飘扬着,满室的漆黑落进他眼里,黑瞳深处有着几分沉痛,开口的嗓音,蓦的有几分苦涩,“谁让你把车开来这里的?” “……”不该么? 南景深胸口沉闷,此时更甚了,“去公司。” 顾衍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依言把车调头,朝公司的方向开。 他是真不明白,四爷明明就是想回这里的,刚才车停下的时候,他往外看的视线里含着期待,顾衍不是看不出来,或许四爷想要太太来接,是因为没见着人,才突然这么生气的么? 第290章他没有回来过 车子驶离,南景深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他唇角咬着香烟,微瞌着眸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按着阵阵泛疼的鬓角。 一夜过去…… 意意睁着眼睛,眼前的光影从满目漆黑,到黎明的薄白,再到天光大亮,她一直坐在沙发上,坐得一动也不动,眼睛时不时的看一眼紧闭着的卧室门,多么希望再一次走进来的会是南景深,一整个晚上,也留神听外面的动静,时不时有车子进来,就连隔壁的私家车经过,她都会立马把精神提到一处,很用心很用心的去听,待会儿楼下会不会有熟悉的皮鞋声传来。 明明……昨晚南景深才对她做了那种事情,意意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总觉得害怕看见他,却又想见到他,时间一被拉长,想念慢慢的多过害怕,心下的空旷也被放大开来,层层复杂难言的情绪裹紧了她,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眼眶里包着的泪,泛着潋滟的水光,像是怎么都哭不够那般,。 茶几上放着昨晚南景深离开前甩给她的那份文件,意意始终没有打开来看过,她没有勇气,也不敢看,就是这里面的东西,让南景深震怒的,到现在她还能清晰的想起昨晚南景深质问他时的眼神,那么凶,那么狠厉,就像…… 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还有……南景深咬着牙,在她耳边说她不干净的话…… 也是如一根刺般扎在她心口上,疼得她连骨血都在抽搐着。 明明只是一个小检查……肉眼都能辨别好的检查,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其实不用做那种检查,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得清清楚楚,这辈子,虽然嫁给南景深之前,有过一段恋情,可她一直是保守的,没有把自己交出去,昨晚……算是她的第一次。 真的是第一次,除了南景深以外,没有别的男人碰过。 ……她都流血了不是么? 第一次……真的就像网上说的,会流血,只不过她流得比较多。 越是这样想,意意就越觉得精神紧绷,快要让自己喘不过气来,其实脑子也根本没有什么清醒的思想,可就是想想要见到南景深,很想,她怕他不要她了…… 一整天,小葵上来叫过几次,意意都说没有胃口,不想吃饭,她从早上等到晚上,等得越来越心慌,也没有把南景深等回来。 第二天,他还是没有回来…… 意意饿得两眼发黑,身子也越来越滚烫,到晚上的时候,胡伯拿了备用钥匙开门进来,端着饭菜,意意不想吃,他就一口一口的拿勺子喂,也不知道说什么,但也一句句的说着宽慰她的话。 意意对胡伯还是尊重的,他说的话,意意听进一些,可心里却更加酸痛了,吃饭的时候,控制不住的掉了几次眼泪,但好歹吃进几口。 晚上,意意坐在沙发上,浅眯了一会儿,窗外掠进的风吹在她身上,她一下子惊醒了,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她抬起眼皮,看着卧室门缝下的光亮,再看看满室的冷清,心里的滋味越来越难受。 她试着站起来,两腿的力道还是有些虚软,每迈开一步,腿间被南景深蹂躏过的地方仍然会疼。 意意一步步的走到窗口,撑着窗台往下望,前院里静悄悄的,私人车库里没有灯,很暗沉,南景深的车……不在里面。 他没有回来过。 窗户开得有些大,入秋了,后院耸立的大树被清风吹拂,发出簌簌的摩挲声,微风在下过雨的枝叶上侵染过,吹到意意身上时,明显比白天的温度要低上许多,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倒不是很冷,可吹在一双残破的手上,指尖那种钻心的疼痛,一瞬蔓延至身体四肢上。 意意怔怔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家具,一点点的走回房间里,动作尽量放得很慢的坐在床沿,再慢慢的躺下来。 可能是熬了两天一夜没合眼的缘故,她觉得有些疲乏,脑袋昏昏沉沉的,鼻息有些灼烫,身上的温度也比较高,才一挨着枕头,便有沉沉的睡意袭来,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意意睡得很沉,却不安稳。 睡梦里闯进来的南景深一点都不温柔,他好凶,骂她,还打她,后来,又像前天晚上那么的折磨她,意意的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额上渗出了层层虚汗,人还陷在梦魇里,眉头却深深的拢着,左右摆着头,像是想醒过来,却又没办法醒似的,枕头已然被汗水给浸得透湿。 一直到半夜,状态才好转一些,从浅眠转到深度睡眠,她已然没有了意识。 翌日,小葵担心她,来叫醒的时候发现怎么都叫不醒,伸手触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立即缩回手去。 小葵愣了几秒,而后两根手指伸到意意后背去,指尖摸到的是又冷又湿的触觉。 发这么高的烧…… 傅逸白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南景深的办公室里,撸起袖子给他处理身上的伤。 “我还以为你不找我喃,硬撑着呗,三哥的拳头也就你受得住,还咬牙不处理伤口,你是疯了不是?” 南景深身上只穿了一件西裤,衬衫脱下了扔在一旁,他侧身坐着,后背半躬,一条手臂搭在大腿上,后背青紫的痕迹很是明显。 “过几天要出差,不好挂伤去见客户。” 傅逸白拿着蘸了药水的棉签,故意用力的戳在他伤口上,立马感觉到男人身子些微的晃了一下,他哼一声,视线擦着南景深鬓角和脸颊上的伤,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你还知道注意外表啊,我以为都不重要呢,拳击馆都把你和三哥拉进黑名单了,你们那是打拳啊?恨不得要对方的命,要不是知道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都以为你们是仇人。” 南景深咬牙,忍着痛,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啰嗦。” “别人想听我啰嗦还听不着呢!” 傅逸白扬高眉角,像是觉得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手上的力道也丝毫没放轻。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这时振动开来。 傅逸白瞄了一眼,“你帮我接一下。” 南景深伸长手,把手机拿到手里,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脸廓攸的沉下。 第291章太失控了 署名“小乖乖”。 傅逸白在感情上向来混乱,但迄今为止,被他称呼为小乖乖的,还只有一人。 南景深略有些晃神,顿停在接通键上方的拇指犹豫了一瞬,而后将手机往身后递去,“找你的。” “除了工作上的,我通讯录里有哪个是你不认识的?”傅逸白暗骂他矫情,却在瞥见来电显示后,表情淡了淡,随即扬起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来。 “小乖乖,找我干嘛呀?”他似乎笃定了,这通电话,意意打来是想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南景深的情况,他来华瑞的时候,就听顾衍和薄司说了,因为那通他误带来的检查结果,让这口子闹僵了,已经冷战两天了。 即便不是面对面,傅逸白说话的声音也有意的放得轻柔,颇有耐心的说道,“你放心,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说着话,他双眸直盯盯的看着南景深,这男人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似乎没有丝毫的波动,实则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通电话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害羞,那边迟迟没有说话,傅逸白觉得奇怪,又再喊了一声,“小乖乖?” 听筒里传来窸窣的动静,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把手机拿下看了看,又急切的再放回耳朵边去,声音响起时,却压根不是萧意意。 “请问是傅逸白医生是吗?” 傅逸白没听过这个声音,但却是用意意的手机打过来的,猜想应该是家里的佣人,他收起面上的不正经,侧眸睨了南景深一眼,“是我,什么事?” “我们太太发高烧,刚测了温度,已经烧到39度8,都开始说梦话了,我怎么都喊不醒她,家庭医生最近去乡下义诊了,我一下子又找不到别的人,傅医生,您能不能过来一趟?” “别慌,你马上去拿冰,放塑料袋里,用毛巾包裹着,先给她降降温。” 傅逸白把南景深要用到的几样药水挑出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开始收拾医药箱,“大概二十分钟,我就到。” 挂了电话,傅逸白知道南景深听见了,但还是多嘴了一句,“烧到39度8,不回去看看?” 南景深的确想,差点就起身了,脚尖稍转了个方向,便停住了,挺拔的身躯岿然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一双黑眸内,却敛藏着细碎的暗芒。 “好好治,她体寒,物理降温别太过了,会受不住。” 傅逸白嗤一声,“这么关心,自己去啊,指使我干什么!” 他把医药箱的挎包往肩膀上背好,临走前吐槽一声:“都不知道拧着干什么,老四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过。” 话音没有完全落下,说完的同时,傅逸白已经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像是故意的,门没关。 敞开的两扇厚重的烫金色紫檀木门,恰恰是南景深正对着的方向。 他双眸微微眯起,神色隐忍,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意意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压在他心口上,沉重得连呼吸都开始错乱,心里囤积的几日的沉闷,像阴霾一般越聚越多。 连着冷静了两天,除了用工作的繁忙来麻痹自己之外,情绪上丝毫没有调整过来。 意意生过孩子,这件事像是刺一般扎根在他心底了,怎么都找不出给她辩白的理由,听到她发高烧,当时真想立即就冲回去,然而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他怕他的暴躁,会再一次的伤害到她。 傅逸白的医术……他信得过。 唯独信不过的,是自己的心,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此刻连自己都没明白,等明白了之后,再去面对意意,或许对彼此来说,激烈的情绪已然散得差不多,才能够兴平气和的……和好。 是的,和好。 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离开她,更忍受不了失去她的感觉。 傅逸白一路开快车,纯粹是飙到了南景深的家,胡伯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了,脖子都伸长了,来来回回的在那一小块地方走来走去,看见有车子过来的时候,连车里的人都没看清,就迎了上去。 “傅医生,太太在房间里,小葵正在给她降温,刚刚又量了一次体温,温度只下去了两度,还是高烧啊……” “我知道了,去烧点开水,放着,等水温慢慢的温下来,待会儿要喂她吃药。” “可是太太昏迷着……” “她只是半昏迷,别担心。” 傅逸白这话,相当于是给胡伯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具体情况怎么样还未可知,等到了主卧里,傅逸白检查之后,断定意意的高烧不只是简单的受凉感冒。 “她怎么了?”他问站在一旁的小葵。 小葵看一眼意意昏迷不醒的状况,难过得不得了,没有立刻回答,先问:“太太的情况很严重么?” “烧的有些不寻常,她是不是洗过冷水澡,或者是吹太久冷风?” “不会洗冷水澡的,太太畏寒,即便是夏天,洗澡水的温度也没下过40度,有没有吹冷风我就不知道了,但今早上我来叫醒太太的时候,被子和床单全都汗湿了……” 小葵说着,心口便觉得绞痛,眼眶也湿湿的。 傅逸白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执着的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这个……”小葵犹豫的看一眼傅逸白,再看看意意,脸色不自然的泛起一丝潮红。 “前天晚上,四爷回来过,发了很大的火,对太太……对太太做了……那种事,四爷走后,我进来的时候,太太已经回了房间,但沙发旁边……有很多血,晚上太太还让我……去给她买了药膏。” 小葵翻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药,递给傅逸白的时候,眼睛不自然的瞥向旁侧。 傅逸白是医生,这是种什么药,他看一眼就知道了,免不得狠狠的惊诧,他是外人,可看着这么可怜的意意,也有些于心不忍。 老四这回,真的是太失控了,也冲动过了头。 傅逸白给殷素素打了电话,只说意意发烧了,让她过来看看。 等殷素素到的时候,傅逸白才说了实情,他和小葵,还有胡伯等在外面,等着殷素素给意意检查完私处的说辞。 第292章奄奄一息 偌大个别墅,只剩下一老一小在照顾着,别墅里的佣人全空了。 不知道是老四的意思,还是意意想要清净,又或者,是胡伯等人的体贴。 一直以来,傅逸白在情场上浪荡惯了,这颗心从来就没停留在哪个女人身上过,身体可以随便给,但心却给不了,因为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所以他很不理解南景深对萧意意那样入骨的疼爱,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事情发生后,两人的感情状况很模糊,也在彼此僵持着,不怪老四反应那么激烈,谁受得了自己爱宠着的宝贝,藏着那样惊人的秘密。 然而,无论如何,傅逸白自诩在情感方面的铁石心肠,也有些动容了。 这个小丫头,实在太可怜。 殷素素在房间里待了很久才出来,开门的时候,她站在门框里,半垂下的眼眸里有些泛红。 “三嫂,如何?”傅逸白急声问。 殷素素抬起眼皮,眸色狠厉的剜着他,那眼神,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手臂绷得些微颤抖。 她咬牙切齿的骂出一句:“禽兽!” “这话从哪里说……”傅逸白真的觉得冤枉,可想想意意的状况,喊冤的话又生生的憋了回去,谁让他和南景深是朋友,这声骂,他还真得受着,也不算太冤屈。 殷素素也不想听他说什么,冷着一张孤高的脸,“喂她吃过退烧药没有?” “还没有,我让胡伯烧了开水了。” “把水端上来吧,再给我一个碗,和一把勺子。”她话是对着小葵说的,说完就把门给关上了。 傅逸白摸摸鼻子,转头看见小葵瞥他的眼神,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摊摊手,头一次觉得在女人这里哑口无言,他也是好心过来诊治,事情不是他做的,却要在这里杵着,给该被骂的人承骂。 这年头,交个朋友也不能省心,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幺蛾子出来。 殷素素把药放进碗里,用勺子碾碎,胶囊里的药也混在一起,用勺子底给碾成靡沫,才兑了温水。 她没用多少颗药,意意现在半昏迷着,她不是醒不过来,而是撑久了没睡觉,再加上发着高烧,意识是迷糊的,即便是醒了,也得不到清醒。 殷素素坐到床沿去,轻手将意意怀里的枕头抽走,她似乎感觉到空空的,胡乱的伸出手,在空中抓了几把。 殷素素把手给她,让她抓稳了,另一手耐心的在她后背上轻拍着,安抚着直到意意浑身的戒备放下来,殷素素才试着把手抽回来,小声的对一旁的小葵说:“把她平躺着,我来喂药。” 小葵立马就照做,她平时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却小心翼翼着,生怕会弄疼意意,手刚推到她肩膀上,意意便蹙起眉头,侧躺着的身子痛苦的蜷缩成团,她眼角还染了泪,脆弱的模样,就像一张薄薄的蝉翼,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将她摧毁。 小葵不敢动了,眼神看着殷素素,后者喉咙发紧,胸口沉郁,一股子的哀凉逼上头顶,她摆摆手,示意小葵先缓一缓,等着意意眉头渐渐松开,身子也不那么绷着的时候,才试着将她慢慢的放平。 殷素素用小勺子,一勺勺的喂进意意嘴里。 她选的这几种药都比较甜,怕不够甜,还加了小半勺的白糖,吃进嘴里一点苦味都没有,意意这会儿正是脱水的状态,潜意识的会吞。 殷素素留了两个小时,给意意测了两次体温,她身上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这才稍稍放心。 傅逸白还没离开,留在客厅里喝茶,其实一口茶水都没喝进去,当殷素素下楼的时候,他立马就站起身。 “三嫂,意意情况怎么样了?” “暂时退烧了,今晚可能会复发。” “这可怎么办,那丫头太拧了,我估计是昨晚上就开始发烧的,居然一直忍着没说,要不是被人发现,她现在早就被烧成傻子……了。” 傅逸白话说到最后,觉得脖子里凉飕飕的,对视上殷素素漠然的一双美目时,很自觉的打两下嘴巴。 殷素素没理他,转身对小葵道:“我是医生,今晚我在这里住下,晚餐可能得麻烦你多做两个人的,待会儿我要去把我女儿也接到这里来,客房还有吗?” 小葵知道殷素素的身份,算是南家的正主,殷素素要住下来,就算四爷在这里,也是不会有异议的。 “客房有,一直都打扫着,我给您重新换床单被套可以吗?” 殷素素点头,面色始终是清高的模样,“可以的。” 小葵又问“小小姐喜欢吃什么,我好去买。” “随便做吧,她不挑嘴。” 殷素素把从楼上带下来的药碗递给小葵,就要离开,傅逸白立马跟上去,故意的落后两步的距离,说话的声气,带着讨好的意味,“三嫂留下来也好,放心些,我一个大男人就不留了,晚上要是出现什么状况了,你就跟我打电话,我一定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殷素素一眼也未看他,也没对他的殷勤做任何回应,离着两米远,便给车子解了锁,而后坐进驾驶座里,一踩油门把车子开走。 傅逸白吃了一嘴的灰。 说起来,这场祸事也是他惹起来的,心里多少是愧疚的,他很少管闲事,如果要管,那就是下了真心的。 手机响的时候,傅逸白看都没看,直接接起了,“想问问情况是吧?” 听筒里没声,男人的呼吸放重了些。 傅逸白朝天上翻了个白眼,“烧到39度8,能好的了么,人现在还昏迷着,奄奄一息的,就差一口气就去了。” “我撕了你的嘴!”一道暴吼的男声,突兀的灌进耳朵里,把傅逸白给吼蒙了,也吼出点脾气来,“你凶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把人家给弄得奄奄一息的,要是担心,自己回来看啊,我除了给看病,还能替你做老公啊?” 傅逸白一连声的说完,语速快得噼里啪啦的,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胸口郁积着的一口气息长长的呼出来。 那边,南景深听着电话里的嘟音,面色徒然沉了几分,终究是镇定不了,抓了车钥匙便出去了。 第293章四爷相信 殷素素接熙熙回来的时候,意意就醒了,刚洗漱完下楼,见着她们,略微惊诧。 意意摸着已经没有发烫的脸,心里约莫知道是殷素素给退的烧。 “素素姐,又给你添麻烦了。” 殷素素扶了她一把,细心的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说什么麻烦,是应该的,你也真是,都不知道自己发烧了么?” “没有想到是发烧……”意意露出微微的轻笑,“我笨嘛,要是知道体温忽然升高了就是发烧,早就找医生了,现在可难受了。” “感觉不好过吧,身子是自己的,可得好好爱惜着,稍微病了痛了,折磨的还是自己。”殷素素的话一语双关,不难听出其中夹带的关切,她舀了一碗白粥放在意意面前,轻拍她的肩膀,“以后可不能这么迷糊了,发那么高的烧,把我都吓死了。” 意意呵呵笑,“那我抱抱你。” 殷素素点她的额头,“吃饭呢,撒什么娇。” “嘿嘿……”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总算是见着意意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熙熙这个小家伙不知道四婶婶生病了,一直缠着她玩,一大一小盘坐的蒲团上,玩了一个小时的大富翁。 直到殷素素拿着药过来。 “吃药吧,吃了今晚好睡些。” 意意接过药,合着清水吞下,立马就要去扔骰子,被殷素素抢了,“你们两都去洗澡,九点了,该睡觉了。” “这就睡啊……”意意眼神贪恋的望着才玩到一半的大富翁。 “妈妈……”熙熙双手合十,相当的虔诚,“就让我和婶婶再玩一小会儿吧。” 殷素素板起脸,故作严肃,“一小会儿都不行,你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四婶婶也要休息了,听话,都去睡了。” 她在这里完全扮演起了大家长的角色,说一是一,两个调皮蛋拗不过她,只好各自回房间去了。 意意昨晚上出了太多汗,这会儿超级想洗澡,她把手用浴帽给包住了,尽量不沾水,草草冲洗了,把身上的汗味给洗掉总算要舒服得多,躺进床里,一时睡不着,仰头望着天花板上暗淡的水晶吊灯,眼瞳里莫名的积了些阴霾。 再怎么假装开心,也是开心不起来的…… 谁也不知道,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下午起便停在了别墅外,一直到别墅里熄灯了,车里才有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下来。 南景深径直上了楼。 轻旋门把,门就开了。 室内没有开灯,推门后,扑面而来的是一片黑暗,南景深稍顿了顿,进去之后,轻手带上了门。 意意已经睡着了,侧身躺着,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外面稀疏的光影覆在她身上,依稀能看到她熟睡的小脸儿,精致的白皙,透着绯红,她怀里抱着枕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习惯,她一直很乖,没有那些睡觉也非得抱着毛绒玩具的坏习惯,有了他之后,是他每晚都得抱着她,意意便也习惯了,一睡觉就往他怀里靠,是因为没有他在,拿枕头来代替? 她睡得似乎不算安稳,眉心微微的攥着,环抱着枕头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比在心口前,这是一种潜意识状态下,自我保护的状态。 才两日不见,她仿佛消瘦了一圈,脸儿看起来也没有往日里的灵动俏皮,反倒有些死气沉沉。 南景深轻叹一口气。 他哪能不心软,心里拧紧一般的疼。 他在床边坐下,拉高被子,盖过她的肩膀,被角贴在意意脸上,她似乎觉得不舒服,抬了抬脑袋,南景深立即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她浑身便也轻松了下来。 床头上,放着一支白色的东西,他拿起来看,眸色一沉,深邃的眉眼攸的紧锁,心口的疼痛,再一次凶猛的翻涌而来。 那日,他光顾着生气,对她丝毫也没有怜惜,后来甚至有些失控,没想到把她伤到如此地步。 “四爷……” 突然,一声细细的呢喃想起,床里的小人儿动了动,嘴里发出梦呓般的轻弱嗓音。 南景深心口一颤,深眸凝视着她,意意这会儿睡得似乎不安,两眼闭着,双睫却在轻微的打着颤。 男人呼吸一重,把药膏放下了,伸手去握她的小手,并没有说话。 她只是叫了他一声,没有醒来,微蹙着的眉头越发的紧了。 她梦到了他,可看情形,似乎是噩梦…… 南景深心尖一颤,囤积了几日的沉郁,没有散去,反而越发的厚重了,压在他心口上沉甸甸的,他轻然叹出一声气,终究是对她狠不下心啊。 他弯着腰,躬身伏在她上方,捉了她的手再放回被子里去,贪恋的触着她温烫的体温,心下早已经柔软。 “四爷……”这时,意意又再唤了一声,这一声,比刚才那声要弱了许多,甚至带着点软软的哭腔。 南景深心下一慌,张口安抚住她,“四爷在。” 他嗓音微哑,掺杂着沙沙的哑音,内心动荡难宁。 意意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还是感觉到了,忽然抓住他的手,抓得很紧,细细的眉毛紧皱着,小嘴往下压了压,扁起,随后便有很清晰的哭声:“意意是做错什么了么……” 她的话,仿佛一记闷棍敲在南景深头顶,他黑眸一瞬狠颤。 包裹着她葱白小手的大手,略僵。 “意意害怕……四爷那么对意意,意意害怕……” 南景深心口一疼,矮下身,眼神缱倦的深凝着她,柔声哄道:“别怕,是四爷错了,以后……不会了。” “意意没有……意意是干净的……” 他黑瞳攸然一紧,不消两秒,便收敛了异样的情绪。 “四爷相信。” 意意似乎是听进了他的话,反应忽然激烈,她摇着头,紧闭着的眼角有泪淌出来,“四爷不相信的,他不要我了……” “……”南景深沉默,呼吸,微重。 她流下的眼泪钻进他手心里,温润嵌入他掌心的每一条纹路,深刻的脸廓,瞬时像镀上了一层阴影,将他有棱有角的轮廓线条修饰得越发暗沉。 半响,他柔下嗓音,哄道:“会相信的,乖乖,给四爷一点时间。” 第294章四爷是舍不得你的 回应他的,是从意意喉咙里牵出的一声低低,近似于无的哭腔。 她大概是真的梦到伤心事了,眼泪忽然变流个不止,娇小的脸儿嵌进他的掌心里,习惯性的轻蹭着,很快,他手心里湿了一片,心也跟着潮润了。 南景深俯下身,沙沙的哑音,不自知的温柔似水,“很快,四爷不会让你等很久,好吗?” 意意没有回应,仍然很轻很轻的抽泣着,哭声却有渐歇渐止的意思。 男人凝视着她的黑眸,软得能化成一滩温水。 他的意意,向来是很乖的。 即便不清醒,但也听得进他的话。 为了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南景深把她怀里的枕头拿走,她似乎感觉到怀抱里空空的,忽然变得很没有安全感,鼻息间哼出一声低音,细眉皱起,两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 南景深只好又把枕头还给她。 然而,意意双手再次抱稳的,却不是枕头,而是他的胳膊。 南景深本就矮着身,这下动也不动了,小家伙光是抱着,还不满足,正在试图把他的胳膊往怀里的更深处收去。 他便顺着她的力道,遒劲的后背躬得更低了些,宽阔的肩胛骨就压在她的上方,不过眨眼的瞬间,彼此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甚至,睫毛的扇动都能扫到对方的眼睫毛上。 意意悄声说了句什么,唇瓣翕动间,碰到他的薄唇上,温软的触觉,顷刻让男人乱了呼吸。 下一瞬…… 他另一只手绕到意意脖颈后去,薄唇攫住她的唇,热烫的吻落下,那一瞬间,仿佛天雷勾动地火一般,四唇贴上之后,南景深就再也无法抽离,被意意抱着的那只手,很快便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半拥着,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间。 南景深单腿跪在床上,胸膛间留了些空隙,没有压疼她,却也因为这样的姿势,双手的手肘必须得撑在她身体两侧,才能有支撑力。 女孩薄薄的两瓣唇很干,馨软的香气,和口腔里药的淡淡苦涩味交织在一起,强烈的冲撞着他的脑神经。 南景深很喜欢吻她,每一次她都是生涩的模样,现在也一样,乖巧可人得让他心醉,但却小心翼翼着,竭力克制下体内迅猛冲撞的欲念,不敢吻得太过缠绵,更不敢碰疼了她。 这般隐忍,以致于浑身都绷着疼痛。 他知道不该在这时失控,却低估了意意对他的影响力,菲薄的双唇间捻着她薄薄的,盈颤着的唇儿,一股火烫的热气直从心窝子里往上窜,逼得他意志力全然崩塌,脑子里每一根绷扯着的弦都在疯狂的叫嚣着,逼得他理智在一点点的溃散,沉溺在她等同于咬的吻里无法自拔,他也抽身不得,只想要更多的攫取她的香甜。 南景深想她,很想…… 这才不过两日光景。 不仅是心里想她,身体更想,以前还好,每进行到最后一步,他会撑着最后一点清醒叫停,但是那晚之后,无数次有意无意的回想起,记忆上并不算是愉快,但身体却记得很清楚。 她虽不是完璧,却紧涩得让他疯狂。 …… 意意睡得浑浑噩噩间,突然感觉唇上温温软软的触感,湿湿的,触觉很是沁凉,她浑身的热度仿佛都被牵引着降了下来,慢慢的回到正常的温度,眉心间微蹙着的褶皱也一点点的放开了。 这种感觉,很舒服,很熟悉,她还想要得更多。 小嘴微微张开,唇上的绵软似乎稍顿了顿,没有再下一步的动作,她立马觉得不高兴了,小脸儿皱成一团,四唇相贴的缝隙间,溢出她满是控诉的一声低哦。 下一秒,微张的唇试图去迎合,而后,有温温的,热热的东西,侵入她的口腔…… 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又贪恋这样的缠绵,像是她急于渴求的东西,舍不得就这样醒了,怕眼睛一睁开,一切,就只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因此,还想要的更多。 “四爷……” 南景深浑身一震,霍然睁开眼来,纤长浓密的睫毛下,他轮廓深陷的眼窝中,那双漆黑深邃的瞳仁里漾开了些许波澜,眼眸深邃的凝视着她,似乎是在确认她究竟还睡着,还是已经醒来。 却是见着意意双眸仍然闭着,眉心间起了轻微的褶皱,鼻息间喷出的气息有些灼烫。 他触手去碰她的额头,有些烫。 超出人体正常的温度,但也不算高,估摸是在低烧的范围。 南景深在这时结束了这个吻,他俯首压进意意的颈窝里,呼吸间,吹动她的发丝几次黏附在他唇上。 “乖乖……”他在她耳边,嗓音醇厚的发声:“不能再继续了。” “再亲你,你会醒。” 南景深双手撑着意意的胳膊两侧,垂视下的深眸内许许深情,含着醉心的暗哑,“给四爷一点时间,很快,你能想到我心底有多么挣扎,但无论如何,四爷是舍不得你的。” 刚才亲吻的时候,尚且还是半拥着她的,到此刻,意意已经不在他的怀抱里,意意感觉不到那样的温暖,有些慌了,胡乱的伸着一双小手到处抓着。 南景深捉了她一只手,她顿了顿,而后另一只手也握了过来,小巧盈润的一双小手包裹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男人心下动荡,带着她的手儿,慢慢的往她脸上去,掌心贴覆在她脸上,螺纹干净的拇指轻抚着她酡红的脸儿。 “等着我,你要乖。” 说到动情处,南景深黑白分明的瞳仁,逐渐变得温热起来,“就几天时间,好吗?” 这话,不知道有没有到达意意的心底,但她眉心已然松开了。 南景深没敢再多停留,坐在床沿直到她呼吸逐渐均匀了,才试着将手从她脸上拿开,怜惜的盖高被子,压着步子出去。 带上门,他在走廊里走了几步,找到廊灯的开关,把大灯都关闭了,只留下几盏光线晕黄的小灯,浅金色的绒光披在他挺拔深刻的身躯上,腮部线条仿佛镀了一层浅光。 南景深朝楼下走,他来得悄静,走时也不想惊动任何人。 就在他踏上台阶的时候,身后的门,开了。 第295章未必需要你这样的体贴 南景深脚步稍顿,回身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女人,没有多做犹豫,抬步便往楼梯上走,最后站在了缓步台上,他刚毅的五官挺拔而深邃,一双眸子,清水一般平静。 “三嫂,还没睡?” 殷素素穿着从意意那里找的睡衣,肩膀上披着外套,袖子没穿,空荡荡的从肩膀上垂下来。 她手里拿着一只透明的玻璃杯,正要下楼去接水。 “就睡了,有些渴。”殷素素侧眸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语音轻淡的问:“回来看意意?” “嗯。” “这几天你都住在哪里?” “在公司,把积压的文件都处理一下。” 南景深没有瞒她,并非是用工作麻痹自己,他平时的工作量本来就大,这次也不过是受了刺激,把本就强度大的工作再压紧一些。 殷素素勾了勾耳发,“彼此冷静冷静,也是好的。” 南景深微微一怔,唇角缓缓挽起,露出一个仅仅依附在嘴角,而难以到达眼底的笑意,“谢谢三嫂理解。” “我理解你没什么用,关键要看意意,她心思单纯,见不着你已经很伤心了,你这么走,显然是没有惊醒她,你有你的顾虑,但从女人的角度来看,意意未必需要你这样的体贴。” 殷素素缓缓说着,话里的意思再直白不过。 意意想要见他,他是知道的。 可他还没有强大到完全掌握自己的情绪。 有哪一个男人,不会去追究自己心爱的女人第一次究竟给了谁,又有哪个男人,在意外的情况下得知妻子曾经与别的男人生过孩子,会不震怒。 所以不见。 不是厌恶。 他已经在尽快的调整自己,希望能若无其事的回到她的身边,即便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也是介意的,不如身心都释怀一些,对她宽容大度,对自己,未必不算是情感上的救赎。 他已经太久没有恋爱,也难得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我说这些,怕你不高兴听,但听一听总是没错的,你和意意已经是夫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也该你们共同面对,我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插嘴太多,你们有自己的顾虑。” 南景深懂她说的意思,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这些话,“嗯,我听进了。” 他视线朝着主卧的方向看,从有灯光的外部看去,门下的那条缝隙却是漆黑的,就如室内一般黑暗。 “麻烦你帮我照顾她几天,我这阵子,会出差一段时间。” 殷素素捻着唇角,瞳仁内没有波动,“我只在这里待两天,意意退烧了就走,你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女人,托我照顾算是什么意思。” 南景深笑了,习惯殷素素这样直接拒绝的说话方式,也早就已经熟悉了她清冷的性子,能够留在这里照顾意意,已经算是尽了嫂子的责任,再多的事情,她做多了,反而是画蛇添足。 “走了……”南景深沉着嗓音,分明带了些微的笑意。 殷素素和他一块下楼,拿着水杯到饮水机前接水,侧眸看着身姿修长的男人,双唇攒动,她接完水要上楼的时候,终究还是回身来叫住了他。 “老四。” 南景深停下脚步,半侧回头来,“什么事,三嫂。” 殷素素手指在杯身上搭了搭,“你比我了解意意,她不是那种有心计的女孩子,等冷静下来了,好好问问吧。” 南景深颔首,面色讳莫如深,“我知道……” 出了别墅,南景深径直走到车里,他把车窗放下一些,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香烟,叼在唇角,打火机擦燃之后,他一只手遮在面庞前,挡住了摇曳的火苗,将香烟点燃。 他把驾驶座这侧的车窗全然打开,遒劲的手臂搁在窗沿上,随手将打火机扔进中控台,他仰头眯眸,看着头顶暗沉的天幕,心下也似覆了一层深浓晦暗的阴霾。 感情他放不下,婚姻却是雾霭重重。 翌日。 意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她扶着昏沉沉的脑袋,慢慢的坐起身,洗漱完后下楼,刚到餐厅就闻到一股很清香的味道。 “素素姐?” 意意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殷素素穿着围腰,正从锅里舀了一勺汤试味道,听见声音后,转回头来看她,“你起来了啊,我在煮肉丸青菜汤,还没有放任何调料呢,你尝尝。” 殷素素舀了一勺,吹冷了递到意意嘴边。 “挺鲜的。” “嗯,我会的汤不多,这个最简单,而且比较清淡,你喝一点,对身体也好。”殷素素把勺子伸进水龙头下,稍微冲洗过后,再放进锅里去搅拌了两圈,“觉得味道淡不淡?” 意意抿抿唇,回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淡。” “有么?”殷素素回问了一句,然后伸手去拿装盐的调味盒,没放多少,就一小半勺。 “我也不会做其他的,将就着喝吧,早餐我还做了清汤面条,怕你喝粥喝多了会腻。” 意意简直感动得要哭了,一把抱住殷素素,“素素姐,你对我太好了,干脆我给你当丫鬟吧,天天喝你做的汤。” “那我这个做小姐的,不是还得反过来照顾你这个丫鬟么,想得美,”殷素素在她脸上点了一下,然后开始赶人,“快出去,我要盛汤了,旁边的水也开了,要煮面条了。” 意意乖乖的“哦”一声,赶紧站到旁边去,从橱柜里拿了碗筷出来,洗好了摆在旁边,然后就在旁边支着脑袋看殷素素忙碌。 “素素姐,昨晚你进过我房间吗?” “没有啊,怎么了?” 意意攥了下眉头,面色犹豫了一瞬,“奇怪了,我怎么觉得昨晚上好像有谁进来过,还在我旁边坐了好久。” 殷素素背对着她的角度,面色蓦的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便敛藏住了。 “我差点忘了,昨晚上我起来接水,顺便去你房间里,你当时有点低烧,我在旁边守了你一会儿。” “真的么……”意意莫名的觉得有些失落,她总觉得不是殷素素,昨晚虽然睡得沉,可是做的那个梦却像是真实的,又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所以才那么问。 梦里……她明明和谁接吻来着。 第296章就你那宠老婆的劲 “好了,赶紧把面条端出去,顺便帮我去叫一声熙熙,她在楼上上厕所。” 殷素素把面条盛好,调了味道,就要把人给赶出去。 意意自然不疑有他,思绪也被岔走了,嘴里打着哈哈,手上也没闲着,先端了两碗面条出去,去叫熙熙的时候,小家伙恰好从楼上下来,穿着粉嫩粉嫩的背带裤,里面搭配一件白色的泡泡袖衬衫,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超级像阿拉蕾。 意意笑着去牵她的手,“我正要上去叫你呢,你妈妈做了面条。” “我妈妈的面条最好吃了。”小家伙仰着头跟她炫耀,小手将她的手儿握得紧紧的,“四婶婶,你还生病么?” 意意侧低着眸,笑眼睨着她,“已经好多了啊,都退烧了。” “发烧可难受了吧?”熙熙天真的问。 “是啊,所以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千万别感冒发烧,可难受了,知道吗?” 熙熙点点头,又甜甜的笑开,“那待会儿熙熙把面条多分一些给四婶婶,妈妈说了,生病了要多吃热热的东西,吃过就会好呢。” 小孩子童言无忌,说的话却能暖到人的心窝子里去。 意意轻抚她的脑袋,带着她往餐厅走。 殷素素正在摆放餐具,身上的围腰也取下来了,她拉开了三张椅子,看见她们过来,招呼一声:“快来吃,面都拌好了。” 意意先把熙熙牵到椅子上坐好,然后绕到另一边去,坐在熙熙的对面,小家伙身旁的位置,是留给殷素素的。 “意意,你的烧基本退了,按时吃两天的药就会好,我和熙熙就回去了。” 吃到中途,殷素素忽然说。 意意嘴里含了一根面条,滋溜吸进嘴里,还没咬,慌着开口,“今晚你们不住这里了么,我们一起多热闹啊。” “总还是要回自己家的,待会儿我送熙熙去补习班,今天也该我值班,幸好你生病这两天是周末,明天要是觉得精神还不怎么好,可以再请假休息一天。” 意意咬着筷子,“不能请假了,我请得够多了。” 她知道留不住这对母女,对她们来说,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有些事情会觉得不方便,意意也就没挽留了,只说,“那你们经常过来玩,我让小葵做好吃的。” 殷素素弯唇,“有时间就来。” 早餐过后,殷素素和熙熙走了,偌大个别墅又再空旷下来,意意觉得心也跟着空空荡荡的,仿佛有团看不着的气堵在胸腔里,呼吸进不去多少,吐也吐不出来,偏就恼人的压在心脏上,压得她很不好受。 她下载了几本小说,这本看几页,那本看几章,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浑浑噩噩的,就从早上到了傍晚,恍惚回想,似乎一整天什么事情都没做。 意意坐在房间的飘窗上,怔愣的看着窗外,入目的却是孤寂萧条,心里空泛得发慌。 …… 顾庭深拿着文件进副总办公室,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身穿白色的衬衫,衣袖挽起几番推到了手肘,露出一小节精壮的手臂。 背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光影覆在他线条明朗的身躯上,仿佛裹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我还以为你去开会了,打算等一等,没想到你在啊。” “会议延后了,资料还没有整理出来。”南景深接过顾庭深手上的文件,声音淡漠,目光落在翻开的文件上,“什么问题?” “价格。” 顾庭深在沙发上坐下了,拿了南景深的烟盒,抽出一根来点燃,吸了一口后,猛然觉察到哪里不对劲,他抬眸望向南景深,“不对啊,你这个嗜烟如命的人,怎么没抽?” 南景深手里拿着钢笔,文件上有差错的地方已经被顾庭深给标出来了,他只需要核算便可。 没回话,拿了烟盒过来,抖出一根夹在指尖,装有烟叶的那一面在盒身上抖平了,啪的一声点燃。 他双腿交叠,后背嵌进沙发里,那双湛黑的瞳仁,被袅袅的白雾隐藏在后,深刻的五官蒙了一层虚影,半眯着的眸子,却是那般的沉然淡定。 “后天起,空三天的时间出来。” “干嘛,又有外派任务?” 南景深嘴里咬着香烟,薄唇淡抿,抬眸,“跟我去出差。” “这样啊……” 顾庭深吸一口烟,眼神时不时的睐他,“老四啊,我从老傅那里听到些八卦。” “真的是我听来的啊,我听说,你跟你家小乖乖发生矛盾了?” 南景深半盖着眸子,镇定的浏览文件,对他的问话,并没有要作答的迹象。 顾庭深轻嘶一声,“我吃一大惊你知道不,就你那宠老婆的劲,什么天大的矛盾,你就没让一让她?还搬到公司里来住了。” 南景深落笔,在某一处的价格数目上改了两笔。 他这么一言不发的,反而更加激起人的好奇心。 顾庭深忍不住往他那边坐近一些,“我问老傅,他怎么都不肯说原因,要不你跟我说,我帮你分析分析,你这冷战有没有必要。” 南景深唇角咬着的香烟已经燃了过半,他把文件合上,放在茶几上,大手转而拿起烟灰缸,就端在手上,慢条斯理的弹了弹烟灰。 薄唇间呼出一口白烟,半卧在沙发里的身子挺拔邃然,眯眸看来的视线,裹着一层凛冽的寒霜。 “最近公司有个外派到非洲的任务,你去?” 顾庭深吓得面无人色,“别,老四,我就是嘴上欠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不问啊,保准一句都不问了。” 南景深喉结轻微的耸动了一下,“还是去吧,我看你挺闲。” “不不不,我不闲,真的,就是抽空上来给你送个文件,这种机密文件吧,又不能交给手下的人,只好我亲自来了,我下面还有一堆事呢,真的,我这就要回去处理了,顺便把后天的行程给空出来。” 顾庭深拿了文件,灰溜溜就走了。 南景深随手把打火机扔在茶几上。 和玻璃桌面碰撞发出的声响,格外的扎耳。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廓攸然沉下,仰头靠近沙发背里,微瞌上眼目,眼睑下一圈不易显见的青黑,显出他的疲惫。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 第297章太太跑了 南景深拿起手机,睁眸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别墅的座机来的电话。 “说。” “四爷,太太不见了……” 男人骤然睁开双眸,“什么叫不见了?” 小葵声音急得都快哭了,“太太吃了午饭就上楼去了,我送药上去,她吃了就说想睡觉,然后一下午都没出来过,晚餐上去叫的时候,发现太太从二楼的窗户……跑走了。” “她跳窗了?”南景深额角青筋突现,绷出了青色的血管,人已经从沙发上起来,大步的朝着门口走。 “不是不是,太太没有跳窗……哎呀,我也说不明白,四爷您快回来看看吧。” 南景深开车开得很快,时间接近七点,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堵成了长串,他在半道改了路线,直接上了高速,车速提到了120码,摄像机闪烁的白色光点刺进他眼睛里,他浑然不顾,恨不得现在马上回到家里,甚至有些后悔,昨晚上不该离开。 没多久,车子从高速上下来,朝着别墅的方向开,进了门口的黑漆雕花铁门,径直的朝着前院里开。 南景深下车之后连车门都没关,钥匙也没锁,一双挺拔的长腿迈着迅疾的步子,大步的朝着楼上走。 小葵和胡伯都在主卧门口,看见他来,立即迎了上去,“四爷……” “太太人呢?” “我已经给薄司打了电话,他已经带着人去找了,但现在还没有找到……”胡伯一边说,一边跟着南景深进入房间里,将他带到窗口去,“四爷,太太就是从这里走的。” 一根粗绳子,一头栓在床脚上,另一头一直延伸至窗外,隔着一小段距离,就打了一个结。 她居然用这种方式跑了! 这么危险的方式,万一一个不慎从窗口摔下去,腿还能完好? 他又没囚禁她,又没限制她的自由,跑什么跑! “太太从窗户下去后,应该是从后院的狗洞跑了……” 小葵解释一句,和胡伯交换了个眼神,后者手里一直拿着手机,“四爷,我在等薄司的电话,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男人面色又冷又寒,握着粗绳的手绷紧,后背上青白色的筋脉清晰可见,足以见得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只在窗口停留了一会儿,便走到床边,打算找找她吃的药有没有带走,却意外的发现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四爷,我出去散散心,几天就回来,我知道你会生气,也不是要闹失踪,这几天待在家里,我觉得很难过,因为哪里都有你的气息,我实在待得有些心堵了,我想出去走走,心情就能好一些,你别找我,我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去凯茵那里,最多几天我就回来,还是会去上班的,在公司……希望暂时别见吧,我知道你想让彼此都冷静一下,不止你需要,我也需要的。” “——意意留。” 南景深修长的手指捏着白色纸张的边角,深陷的眼窝里暗芒浮动,心尖上像是被人轮着鼓槌重重的捶了两下。 他只顾着自己生气,忘记了小东西也是有情绪的。 原打算冷静过后再好好谈谈,现在看来,似乎是他亲手把关系给弄僵了。 “四爷,太太的留信?” 胡伯站在旁边,没有伸脖子来看。 南景深把纸条折起,比起刚进来那会儿,他面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不那么冷寒了,却隐隐的透着一丝丝的落寞。 “让薄司他们都回来吧。” 胡伯惊诧,“不找太太了?” “不了。”南景深把纸条放进西裤口袋里,神色淡然,话声才一出口,他忽然又拢起眉梢,出声拦住正要打电话的胡伯,“别通知了,找吧。” “那……找到太太后,是要带回来吗?” 南景深忽然掠来一道深沉的眸光,胡伯顿时眼神闪烁,他这话问得很奇怪,也表达得不是很清楚,但心里就觉得,太太是不想回这里来的。 男人沉吟着想了一瞬,“不用,确认安全了就行。” …… 意意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天幕才刚刚黑下,到这会儿,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整个城市华灯初上,走马观花的光影在眼前层层掠过,她穿得单薄,街面上的冷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抖。 脑子静下来之后,觉得自己再一次的离家出走实在有些无力。 她待在家里,看着夕阳落入山峦的那一刻,垂目看着楼下,一整天了,除了买菜的车进出过两次,再没有别的车进来。 天都黑了,南景深还是不回来…… 当时她就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是不是……因为她在这里,所以南景深才不回来。 这么一想,便难受得很,她没从正门走,怕胡伯看见了会阻拦,便从窗口跑了,留了纸条说是去凯茵那里,却根本没去,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着,周围的喧嚣和欢闹似乎于她无关,感觉自己已经被摒弃在外,伤心和落寞,压迫得脑神经快要崩塌。 走了不知道多久,意意再也没有力气了,她背上背着双肩包,里面装着两套衣服还有洗漱品,可这会儿看来,却有些可笑。 她找了路边的长椅坐下,把鞋子脱了,揉着酸疼的脚踝,脸儿垂下,半遮着的眸子里又冒出了熟悉的热气,鼻尖上一点点蹿红,酸涩突如其来,打得她有些慌了手脚。 坐了一会儿,意意终究是忍不住这样的孤寂了,给宋凯茵打了电话。 “意意?” “凯茵……”意意一开腔,憋在嗓子眼里的颤音就暴露了,她也没藏着,“我又离家出走了。” “他又欺负你了?”宋凯茵语声愤愤,“在哪呢,我去接你。” 意意看了一眼对面的旗舰店,“我在人民路的爱马仕商铺对面。” “怎么跑那么远啊……你等我,最多半个小时,我就到了。” “嗯……”意意挂了电话,手机还握在手心了,双手在椅子上一撑,往里坐了一些。 这条路是江城比较繁华的购物街,街上走动的人群很多,也很繁华,可却一眼都望不进意意的眼里。 她看见的,是满目的萧条。 那边,宋凯茵挂了电话后,望了一眼面前富丽堂皇的包厢,咬咬牙,就要转身离开。 “来都来了,到门口打退堂鼓?” 第298章奶娃娃又怎么了 正要走的时候,身后的包厢门忽然打开,一道男声毫无情绪的从身后逼来。 宋凯茵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白色的衬衫领口上擦了几枚口红印,衣摆也比较凌乱,有一角从皮带下压着的裤子里抽出来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是纵~欲过度的模样。 他身后的声色犬马,似乎全都不存在了,只余下他卓然的身姿,只不过身上掺杂了些微情欲的痕迹,看上去没有往日的威严。 宋凯茵本是要走的,见着他这副模样,眼眶里浮现出一丝兴味的神色,“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了。” “不打扰。” 贺堇年嘴角轻勾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你倒是让我意外,拖了这么多天才来找我。” 宋凯茵嘴角淡了下去,“你知道我会来?” “嗯。” 男人低应一声,欣长挺拔的身影走过来,擦过她的身侧,走了一段路又再半侧回头来,“还不跟上?” 宋凯茵脚步踌躇的一瞬,咬牙跟了上去。 敞开的包厢内探着的几颗脑袋也在同时收了回去。 傅逸白一指头戳在傅晴晴脑门上,“我看你下次还胡闹不胡闹了!” 傅晴晴精明的往后缩着脑袋,嘴巴上涂的大红色口红花到了嘴角上,她得意的哼哼:“我闹了不也没怎么嘛。” “那是老贺让着你,还真以为能在他那儿放肆么?” 傅晴晴扬高眉梢,满不在意的道:“谁让爸妈偷偷的决定我的终身大事,贺叔叔和你年纪一样老了,我都叫叔叔的人,爸爸居然想让我和他结婚,才不要呢,我的婚姻我要自己做主。”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南家那位老太太爱胡闹,你也不是不知道,顺嘴和爸妈提了一句,你就真以为你能嫁给贺堇年了啊。” 傅逸白鼓着眼睛,气得瞪她,“还有啊,什么叫和我年纪一样老,我年纪很大吗?” 傅晴晴斜他一眼,立马嘟嘟囔囔开了,“大不大的自己没点数么,像你们这种中年男人,就喜欢娶我们这样青春靓丽的大学生,心眼都坏得透透的了。” “中年……男人?” 傅逸白有时真的挺佩服他这个妹妹的奇葩思维,哪里看出他们爱老牛吃嫩草了,不是!哪里看出他们是中年男人了。 这家伙从小被家里给宠坏了,说话是一点高矮都没有,偏偏他还不能教训得狠了,惹这小祖宗不高兴,她立马就能回家告状,到时候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这么个形容落在自己头上,怎么都觉得膈应。 索性一巴掌拍在顾庭深的胳膊上,“她说你是中年男人。” 顾庭深没理他,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甩给他冷漠的侧脸,连正眼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见状,傅晴晴哼着小曲剥开心果,“被我说到痛点,急了吧。” “你这家伙……”傅逸白摆正脸色,“好好读书,脑子里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老贺是看不上你的,别说你事是个还没长开的奶娃娃,他自己身边的女人可个个比你优秀,一个温雅,还有刚才门口那位,那是他已经动了心思的。” “至于你——”傅逸白不客气的上下瞄她一眼,傅晴晴不爽他的眼神,登时把自己给抱稳了,瞠圆了眼睛回瞪过去,“干嘛?” 傅逸白冷笑一声,“其实你不用闹腾,也不用特地抹了口红往他脸上蹭,我们这种年纪的男人,对你这种小把戏哪里看得上眼,对你这个人,人家更是没往眼里看过。” 事实是一回事,可被自己的亲哥哥当面拆台,她面子上也挂不住,想也没想的回怼一句:“你怎么就知道他看不上我呢,奶娃娃……奶娃娃又怎么了,我跟南叔叔家里那位是差不多的年纪,她还不是个奶娃娃么,人家南叔叔照样爱到心坎里去。” 她拨了拨头发,话说得理直气壮的,仿佛真有那么回事的,本来和贺堇年是相互看不对眼,话里反倒给激出傲气来了。 傅逸白懒得理她,端了酒杯去和旁边的顾庭深碰杯,却发现顾庭深正用一双狐疑的眼神看着他,吓得立马把酒杯给撤了回去。 “干嘛呀,你这么看着我?” 感觉像是对他有什么企图似的。 “老四跟他老婆,究竟闹什么矛盾了?” 傅逸白一听就明白了,刚才进包厢的时候,顾庭深就吐槽过南景深,差点因为过于关心他的婚姻生活,被流放到非洲去,当时傅逸白打个哈哈便把这个话题给岔开了,没想到傅晴晴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顺嘴提了一句,又把顾庭深往这方面引。 “我哪里知道。”傅逸白瞥开眼,神色很不自然。 顾庭深眯起眼,眸色犀利的看着他,“真不知道?” “真的啊。” 顾庭深仍是那样的表情,恨不得把他身上给看出几个大洞,把傅逸白给看急了,“什么真的假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说了,那是老四的私事,我们这么关心干嘛。” 傅逸白斜他一眼,“就改不了你那点闷骚的八卦气质。” 顾庭深皱眉,他的确好奇,换做是谁不好奇啊,更让他觉得意外的,反而是傅逸白过于防备的态度,他哪里是憋得住事的人,这次居然一点口风都不漏出来,脸上甚至有着一丝不太合适的红晕,这是喝酒绝对出不来的效果。 倒是奇了怪了,难不成南景深跟萧意意,真的出现类似于离婚的危机了么。 …… 贺堇年的车停在会所门口,他当先上了车,车从泊车位里开出来,停在宋凯茵面前没走。 黑色的车身,仿佛就是无形的威压,她有些站立不住,稍微犹豫之后,咬牙拧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没等他开腔,当先拿话来堵:“我打听到你今晚会在这里,我也的确是来找你的,但是现在出了点意外情况,我得马上离开,抱歉了,打扰到你的时间。” 说完,她就要去开车门。 车厢内忽然响起一道清楚的落锁声。 宋凯茵的手扒在车门把手上,拧了下,没拧开,回身看着半边身子覆在阴影当中的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侧回头,蓦的和贺堇年那双过分深邃的眸子相撞,深黑的眸瞳里含着让她吃惊的冷然。 第299章在他面前懂事的表现 宋凯茵心下骤然一紧,面上竭力维持着镇定的模样,“贺二叔,这是什么意思?” “有求于人,还能由得你来挑时间?”贺堇年压轻了的嗓音,在车厢里听起来醇厚而内敛,却有着一股凉薄。 她看他两眼,随即快速的平静下来。 “知道了,等我打个电话。” 宋凯茵拿出手机,正要给意意拨个电话去,却在屏幕开锁的那一瞬间,被旁侧伸来的一只手给抢走。 她瞬的侧回头去,眉心隐隐蹙起,眼见着他把手机抛进了中控台。 宋凯茵没有再去拿,她心思向来通透,也懂得看人脸色,其实打电话并无妨,可在他面前,也许会让他觉得怠慢。 目前看来,只有速战速决,把话说清楚了,好去接意意。 然而,她没想到贺堇年一路将车开到了贺家别墅。 车停在私人车库里,宋凯茵恍惚能听见自己快得失律的心跳声,心里开始打不定主意,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贺二叔……” 她才一出声,驾驶座那边的门被推开,男人欣长挺拔的身影走出去,她通过前挡风玻璃跟随而去的一双美目内攸的紧锁,眉头也跟着皱起,替他拔了车钥匙,下车后的脚步有些快,跟他跟得比较吃力。 贺堇年就像是笃定了她一定会跟上来,竟是一眼也没往身后确认过,脚下黑色的暗影被路灯的光晕拉得很长,一直延伸至宋凯茵脚下。 她踩着他的影子,走得亦步亦趋。 贺堇年进门之后,就开始脱衬衫,随手交给旁边的佣人,他没有上楼去穿衣服,也没叫人拿下来,赤着上身走到酒柜前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取出来的,却只是一个杯子。 他到了杯酒,执在手上,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臂打开撑在靠背上,抿了一口薄酒之后,不咸不淡的睐她一眼,“过来坐。” 宋凯茵知道这时,没有她矫情的余地,只好坐到他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想说什么说吧,今晚我有的是时间。” 宋凯茵愣了一下,面色浮现出不自然的晕红,置放在大腿上的手一寸寸收紧,掌心嵌住了单薄的纱裙,她抿了抿唇,倾身去拿茶几上的拉菲。 手刚碰到瓶颈上,一只大手攸然伸过来,盖在她消瘦得能触摸骨头的手背上。 男人感觉到她身上没有二两肉,眉心禁不住皱起,“没有一点孕妇的自觉?” 宋凯茵眉头一颤,似乎恍然大悟,想把手抽出来,男人却在这时撤离了,她略有些尴尬的停顿了一瞬,手往回收,在半途转了个方向,将垂散在肩膀前的发丝捋到肩后。 有了勇气才开口,“是你让江城所有的医院不准给我做手术的?” 贺堇年杨了下眉梢,并未否认,“不错。” “那么,即便我去到外省,或是出国,也没人敢给我做手术?” 男人抵在杯口后的薄唇噙了一丝浅笑,“很想拿掉?” “拿不拿掉,决定权不在我,不是么?” 贺堇年端着酒杯的手轻微一紧,眸子下闪过片刻的暗沉,随即扬起的唇角,勾出的笑意藏了些锋芒,“过来。” 宋凯茵拢着眉头,愣着没动。 男人黑眸渐敛,“你能估量得出贺家财大势大,触手也伸得足够长,只要我说一声,就算你逃到世界任何角落,包括你自己动手,也是不可能拿下孩子的。” 宋凯茵心头猝然一颤,呼吸微微收紧。 她起身走到他身旁,快速的掠了一眼他撑在沙发背上的手臂,手很长,臂上的筋脉遒劲,散发着成熟男人性感的荷尔蒙气息,她悄然叹了一声气,在他身旁坐下了,恰好坐进了他的肘弯里。 “这么说来,我也不算吃亏,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的靠孩子上位。” 宋凯茵有意的靠近他,僵缓的脸上露出笑来,声音娇浓软语的,附在耳旁说话,更有一种暗昧的诱惑。 贺堇年握着杯身的手,悄然收紧,随即又快速松开,妖冶魅惑的五官上染了一层高深莫测,“你还真是执着。” “也不是,至少我不是对件件事都这么执着,但是坐上贺家的当家主母,这件事情上还是需要执着一下的,毕竟诱惑力很大。” 贺堇年唇角有些许笑意,然而却不达眼底,俊脸忽然凑近,眼对着眼,说话时热气尽数喷在她脸上,“是么,那你之前在我面前摆什么姿态,不是恨不得跟我划清界限吗?” 他故意提起这事,宋凯茵难免就会想到母亲的死。 正常来说,她该露出悲怆的神情。 男人盯视着她的一双黑眸,也已经浸染出了丝丝冷意,目光紧锁着她面上每一处的表情变化。 然而,没有。 宋凯茵超乎寻常的冷静。 也不退缩,索性勾住他的脖子,上身朝他压过来,“那阵子心情不好,我不懂事。” 贺堇年眯眸,唇角笑开了,“这就是你在我这懂事的表现?” “你说算……那就是算了。” 两人之间挨得很近,近到呼吸可闻,她说的话,在一个字一个字的放得绵柔,轻软,再一张口,竟是大胆的含住他的唇。 亲吻毫无预兆。 男人沉稳幽深的黑眸,静静的凝视着她,感觉到唇上她毫无技巧的生涩,唇角淡漠的勾起,撑在沙发背上的手臂横过来揽住她的腰身,往胸膛上带了些力。 眨眼间,便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但谁都感觉得到,这样不算亲吻的亲吻,不掺杂任何感情,纯粹是男女触碰在一起,本能会做出的生理反应。 尤其……贺堇年那双湛黑的瞳仁,超乎寻常的冷静,径直的望进她的眼瞳深处,那样沉静的模样,让她心惊,在显露出慌乱之前,宋凯茵闭上了眼。 却在这时,唇上一空。 那两瓣属于男人的温软薄唇猝然抽离,依然还能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烟草味和酒的香气。 宋凯茵恍惚了一瞬,继而睁开眼来。 不出意外的,她眼里也是一样的平静泰然,丝毫没有情侣间接吻时应该衍生出来的悸动。 贺堇年笑了,抬高杯子,侧头喝了一口,和她亲密无间的距离却没有拉开分毫。 第300章贺某是要脸的人 宋凯茵从侧面看着贺堇年深邃的五官,搭在他后颈上的手指微凉,猜不透他这么不拒绝也不接纳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意思,渐渐的,她单方面的拥抱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这时,男人把在她腰上的手动了动,隔着单薄的裙子,温热的掌心正在缓慢的摩挲,动作暧昧,掺杂了些微……道不清的致命魅惑。 贺堇年靠坐进沙发,后背嵌进软包里,姿态惬意,手臂上用了些力,将她更深的往怀里带,侧睨而来的目光,淡漠,“动不动就接吻,谁告诉你这招在所有男人这里都管用。” 宋凯茵没怯,直盯盯的看着他晦莫如烟的眸子,精致的五官慢慢的拢上一层笑靥,“那在你这里管用吗?” 男人轻挑起唇角,虽未答话,但面上显露出来的些微的讽刺,却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看来不行呢。”宋凯茵故作轻松的吻,浅浅的吸了一口气,肩膀也随之垮塌下来,做出一副泄气了的模样,“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把手松开,缓缓的落到自己的肚子上,垂下的眉眼间故作哀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他说,“可怜的宝宝,你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只能和妈妈相依为命了,要从现在开始就习惯,知道吗?” 贺堇年冷然的笑了一声,黑沉的眸子里像覆了一层阴霾,却偏偏带了笑意,笑容却比刀刃还要锋利,“你怎么就以为,他是没有爸爸,而不是没有妈妈?” 宋凯茵愣了一下,脑子里突兀的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刻意伪装出来的冷静面庞,终于出现了皲裂的迹象。 “你想抢我的孩子?” 贺堇年侧身坐着,正面对着她,曲起手臂撑在沙发上,半蜷着的手靠着鬓角,就那样看着她,眼尾勾出了一丝毫无违和感的魅惑,“私自怀我的孩子,又主动送上门来,没名没分,你觉得贺家能容许血脉流落在外?” 宋凯茵赫然抬起双眸,“你什么意思。” “宋小姐,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没皮没脸的凑上来。” 他话语间毫不掩饰的羞辱,让宋凯茵脸色徒然大变,双眸侵染了一层浅薄的氤氲,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出来,却是一动,反而被他给搂紧了。 “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成为贺太太的机会,那时你努力的推开我,这时又主动的送上来,宋小姐,你怎么就能笃定,我对你的新鲜感还存在着呢?” 宋凯茵顿时觉得后脑勺被一记闷棍狠狠的敲击,拉扯得头皮都在阵阵的钝痛。 “那你现在是后悔了,换你赶我走了吗?” 贺堇年身子往后靠了些,头朝后方仰着,微挑起的薄唇,带着别样的性感,“如果你在我心软的时候来跟我说这些话,你现在已经是贺太太,坏就坏在我贺某是要脸的人,被一而再的推开后,自然不会再凑上去,你又何必来逗着我玩。” 宋凯茵狠狠的愣住了。 望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 言下之意,她现在的行为是死皮赖脸么,是不要脸么? 她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 微蹙着的眉毛下,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看着贺堇年,渐渐的,浮现出一丝雾障般的迷离,“看来是我矫情了。” 男人搂在她腰后的手突然松开,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怒气捏在她下颚上,用了不轻的力道将她的脸抬起,微眯着的眸子渗出了摄人的危险气息,“怎么,听你的口气,已经决定放弃了?” “不放弃怎么成呢,都被骂不要脸了,再在这里耗着,我就能得到一点好了?” 宋凯茵动也没动,抬高脸儿后,视线半盖着,从高处看着他的蔑然目光,那眼神里,当真是不留一点感情。 因为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有。 贺堇年笑了,歪斜着的脑袋无比的慵懒,深黑的眸子浸染了浅浅的笑意,却是冷意十足,“的确是我高估了你,想走就走吧。” 话一落声,他已然将手收了回去,执着高脚杯喝了一口,修长的指节平稳的托着杯底,浑身透露出一种泰然自若的气质。 宋凯茵没走,就那么看着他,接触到男人凌冽的目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赖着?”男人侧身看她,五官上始终有着一丝笑,然而那种笑容,却比最尖锐的冰渣子还要刺人。 宋凯茵抿着唇,没说话,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里,渐渐的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雾气,将她精致的脸儿修饰出了一层阴影般的轮廓,倒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男人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眉心忽皱,抬高她的脸,宋凯茵却偏开头去,侧颜的角度,浓密的睫毛上氤氲了一层雾气,眼眶里包着晶莹,些微下压的双唇,恰到好处的让她看起来显得楚楚可怜。 “我给你委屈受了?” 宋凯茵抹了把眼睛,梗着脖子看往别处。 贺堇年的手还举在半空,狭长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哀悼。”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哀悼啊,听不懂中文吗!”宋凯茵扭过脸来,用力的瞪了他一眼。 “我听不懂,你解释解释。”贺堇年掀了掀眼皮,神色淡漠的看她一眼。 “你要孩子,不要我,没名没分的,你也不稀罕我跟着你,我要是现在跟你大哭大闹的,估计你也不会改变主意,我一个女人,又没什么凭仗,没什么依靠的,哪里斗得过整个贺家,你们要孩子,我还不是只有听话的交出去,留得住么?” 她一开口说了一长串,每一句话都比前面的那句要重上许多,言语间,无不讽刺贺家以财势欺人。 贺堇年不由得觉得好笑,别说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试压,他也做不出来,起码到现在为止,本该倒闭的宋氏还没从江城的商业会里除名,虽然摇摇欲坠的,但他贺堇年亲自出席过宋夫人的葬礼,这份天大的面子,上流圈的人不是看不懂,凭着他这层关系,宋氏即便是撑不下去了,也不会再有人敢为难。 她却不懂。 贺堇年扶额,嗤然的笑出一声。 第301章无路可走 “你现在和大哭大闹有什么区别?” 宋凯茵咬唇,瞪他,眼眶里像是扎着尖刀子,恨不得把他身上给戳出几个窟窿。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有用。”贺堇年单手撑着鬓角,另一只手上悠闲的晃悠着红酒,挑高眉角,眼角勾着一丝邪魅的淡笑,“先是色|诱,之后是装可怜,现在又开始撒泼了,你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我看看,兴许哪一样在我这里就管用呢。” 宋凯茵浑身都凉了,感觉就像自己被扒光了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一个毫无秘密的人,他那双精明灼烁的眼睛太过厉害,能够将她心里的想法都看穿,然后再一点面子都不留的拆穿,羞辱她羞辱得心情愉悦,自己却凑上来给他看笑话,那些小伎俩,他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宋凯茵是有些小主意,性格也有主见,可在这样人生阅历比她丰富得太多的男人面前,却束手无策。 下一瞬…… 她蓦的起身,一言不发的要走。 脚下的步子才刚刚迈开,就被他拽住了手腕给拉扯了回去。 宋凯茵回视而去的目光,入眼的,却是男人沉稳深邃的俊脸,他并未抬头,淡然的抿着红酒,湛黑的瞳仁内平静得不见一丝情绪的起伏。 “这就是最后的招数了?”他牵起唇角,嵌在他俊脸上的讽刺被加深了些,“走了,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难道我留下,就能有机会了吗?”宋凯茵脱口问出一句。 贺堇年松开她的手腕,上身半倾,将酒杯放在茶几上,伸手进西裤口袋里拿出两样东西。 她一看,美目骤然紧锁,一股前所未有的耻辱汹涌的拢到了头顶。 呼吸也跟着收紧了。 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方便宋凯茵看得更清楚些。 银行卡,一串钥匙。 宋凯茵深吸了一口气,颈后寸寸生凉,僵抿着的唇角在些微的打着颤,垂在身侧的手指禁不住蜷缩起,她有种头皮都被拎起来的感觉,一双透彻的眼睛,定然的看着他,心尖儿却在发着憷。 等着他先开口。 “这是我的副卡,没有密码,至于钥匙,是我南湾的一处公寓,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住在那里。” 贺堇年抬眸,漠然的凝视着她,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并不温柔的暗哑。 宋凯茵心口有什么东西重重的落了下去。 她忽略了贺堇年是一个男人,是年纪上大她十岁的成熟男人,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他难搞的程度,必定超过了宋凯茵的想象,他是那样的沉稳内敛,任何心思都绝不外放,锋芒或收或敛,都取决于他想不要从气场上施压这个人,也有着独属于他的岿然镇定。 她却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以为聪明,却早已经被他看穿,甚至没有一次被他留了面子,都是当场便说出来让她难堪。 原来…… 一直以来被玩弄在股掌间的人是她。 贺堇年拿出这两样东西,要么是已经不打算和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又或者,把她当成情妇来处置,无论怎么猜测,他都已经没有了耐心。 宋凯茵偏不信邪,大着胆子问出一句,“那我呢,生下孩子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 男人幽深的眸子半眯,继而张开,黑瞳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显露出来的惶惶不安,斜飞入鬓的一双眉峰轻微淡敛,头顶橙黄的光亮打在他脸上,脸廓腮线被勾勒出了大片光影,“这话不该你来问,如何处置,我自有决断,心情好的话,我能留你在身边,至于贺太太的位置……暂时别肖想了。” 宋凯茵用力的攥着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掌心里。 咬着唇,因隐忍着愤怒,而浑身绷得发抖。 羞辱扑面而来,她红着眼眶,怒然的看着他。 这才知道和他之间的差距,宋凯茵始终是学不来他那样的沉稳镇定。 然而,转瞬间,她本该发怒的,却笑出一声,“我如果不接受呢?” 男人曲起手指,在透明几净的茶几上轻轻的搭了两下,修剪圆润的指尖敲落下的声音清脆,他薄唇淡挑,冷然的发出一声薄笑,“你觉得你能有选择的权利?” 宋凯茵绷紧了手臂,面色也裹覆了一层惨白。 片刻之后,她松开了拳头,对着他淡淡的挑了下唇角,转身便走。 “走了,宋氏也就不存在了。”男人轻幽幽的冷声,蓦的从身后打了过来。 宋凯茵脊背猛的僵住,脚底像是生了根般,扎在地面再也挪不了半步,身子更在细微的发着颤,什么叫如芒在背,现下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 心里清楚,贺堇年绝对不是嘴上说说,危机重重的宋氏,根本都不需要他亲自出手,随口的一句话就能使整个公司彻底的走向衰亡。 商人和财阀之间,就是有着这么残忍的差距。 宋凯茵转过身,脸上再次露出了那样虚假的笑容,她一步步的走到男人面前,弯腰将卡和钥匙拿了起来,比在眼前看了看,便在手心里收好了。 抬眸,五官精致的脸上刻意的做出了类似于魅惑的笑容,“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能不要呢,又不是傻子,即便做不成贺太太,但是江城所有女人都爱慕着的贺先生,却已经跟我睡过了,想想也不亏。” 她把东西收好,对着他牵了牵嘴角,“那么,明晚我就搬过去,你看怎么样?” “随你。” 男人应了她,也是应声之后,宋凯茵便走了,走得头也不回,步伐铿锵,生怕再多耽误一会儿,就有洪水猛兽来追似的。 贺堇年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走出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他续了半杯红酒,贴在唇口前,饮了一口,两瓣薄薄的唇轻悠慢捻的划开一丝轻笑,看上去,意味深长。 宋凯茵一路疾走,出了贺家别墅之后,往马路的方向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拦下第一辆计程车的时候便坐了上去。 空下来之后,她捂着仍然跳动得很快的心脏,扬起的双眸里满是落寞和哀戚。 这一趟……来得也不算亏。 第302章我真的不是你的 至少,肚子里的孩子有了着落。 既然注定要生下来,以他的血统,不该跟着宋凯茵吃苦受累,她目前的处境,养活自己尚且吃力,周围又危机重重,宋氏再怎么落魄,绑上了贺家,也是一块大蛋糕,家里旁系的亲戚盯得紧,宋凯茵必须要强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所以,她已经没有精力再照顾一个孩子。 跟着贺堇年,起码贺家不会亏待了他,也会享受到安逸的物质生活以及教育条件。 怎么看来,都是划算呢。 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的疼痛…… 就像是被人破开了一个大洞,正在呼呼的往里冒着冷风,空泛得让她有些心慌,也有害怕,憋了一路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一颗,她赶紧擦去了,侧头看着窗户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面上的狼狈在一点一点的收起来,最快速度的找回冷静。 那个男人…… 她才不在乎呢。 没有情感的牵扯,是最好的。 宋凯茵给意意打电话,连打了两通都没有人接,计程车在会所前停下,宋凯茵换到自己的轿车上,又再给意意打去一通,还是没有人接。 她心头一紧,蓦的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若非特殊原因,意意是绝对不会不接她的电话,这么晚了,她又是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难保不会遇到危险。 宋凯茵手心里紧攥着的机身浸染了她掌心的汗渍,大脑里空泛泛的,人坐在车里,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开,因为意意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消遣的地方,她乖巧得连私生活都是透明的。 思来想去,宋凯茵忍不住要给南景深打电话,想问问意意有没有回到他那里,却又在找号码的时候打消了这个想法,意意既然跑出来了,想要住到她家里去,又怎么愿意南景深找来呢。 咬牙,宋凯茵提速将车开到了自家的公寓楼下,径直的奔到楼上,然而门口并没有意意的身影,她赶紧从电梯下去,踩着高跟鞋在小区里到处找,感觉没走多少的路,双腿却莫名的打着晃,心里涌上来的担忧也越来越清晰。 就在她毫无头绪的时候,手机有电话进来,宋凯茵赶紧拿起来看,一秒的思考都没有,便将手机接通了放在耳边。 “意意,你人呢?” “凯茵,我今晚不过去你那里了。” “不过来?”宋凯茵眉心一皱,紧跟着问:“你回南景深那里了?” “没有……”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来我这里,你想半夜里睡大街不成?”宋凯茵跑得一身汗蹭蹭的,就近在长椅上坐下了,伸手去拽已经染了一层薄汗的领口,到现在才松下一口气来,“你现在在哪里呢,我来接你。” “我……”意意抬眸,瞥了一眼面前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我在朋友家呢……” “撒谎,你除了我以外,哪里还有什么朋友!” 要说了解,宋凯茵对意意的了解,远远要多过南景深,“快说,在哪。” 有这么个对自己知根知底的朋友,意意有时候也会觉得相当的头疼,连解释起来,都像是在狡辩。 “我真的是朋友家,没骗你。” 宋凯茵紧锁上眉头,“好,你在朋友家,那你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来找你,就算你要住到朋友家去,起码让我亲眼见着你是平安的。” “我就是真人给你打电话呢,哪里不算平安呀……” 意意说话也不敢把声音放大了,觑了两眼警察叔叔,再看了一眼旁边还不到她腰部高的小寸头,顿感无力。 她走了几步,到安静的角落里,一手遮着听筒,“你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明天我约你见面,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平安,但今晚真的不行,我有点……特殊原因,但你放心,我绝对是没有危险的。” “真的?”宋凯茵的疑虑一直就没消下过,“你什么原因,是连我都不能说的。” “能说,明天见面了,我就跟你说,我电话刚才关机了,现在是借了充电器,刚有一点电就给你打电话了。我保证不再关机了,你想联系我随时都可以,现在我真有点事情要处理,不能和你多说了,等明天见面了再详细说。” 这个意意…… 倒也不是在说谎,一长段话说下来没有结巴,那就是真的有事要处理了。 “那好吧,明天中午十二点,你来宋氏附近的那家中餐馆,我一定要见到你。” 宋凯茵终于松口了,意意紧悬着的肩膀也放了下来,“好,我一定去的。” 宋凯茵还是不放心她,临挂电话前再叮嘱一声:“我实在还是不放心,你要真不过来我这里,就多小心些,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 意意收了线,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了吧?” 身后,一道稚嫩的小男音响起,意意眼色徒然凌厉,刀子一般的射向某个若无其事的人,“满意了?” 小男孩眉心微皱了一瞬,尚且没有发育完全的五官竟也显出了棱角的线条,沉了脸色,给人的感觉他一张嘴就会骂人,然而,眉心皱了之后很快便松开了,朝意意走过来两步,抬高手牵住她的手。 “你真的不要我了么,妈妈?” 意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甩手就要摆脱他,“谁是你妈妈啊,别乱叫!” “你是啊,你就是,小白错了嘛,再也不用水彩笔在墙上乱画了,妈妈你就别生我的气嘛。”说着话,他拽着意意的小手力气出奇的大,恁是没被她给甩开,还牵着她晃了晃,撒娇模样十足。 “原谅我嘛,妈妈。” 意意浑身起了一阵恶寒,天老爷啊,早知道吃个泡面能被这么大个奶娃娃给赖上,她就是饿死了也不进那家超市。 这叫什么事啊! “好了,把字签了吧。” 警察把用木板夹着的一张纸递到意意面前,“签了就把人给领走吧。” 意意瞠目,手摆成了波浪形,“那什么,警察叔叔,这个小孩真的不是我的孩子,你误会了。” 此话一出,警察的脸色顿时变了,“不是你的?怎么不是你的?” 第303章拿谁当小孩呢 “这孩子怎么就不是你的了,他能清楚的知道你的名字,也能说出家住哪儿,和你身份证上一样的吧,要不是你带着他进来,他就喊了一声妈妈,我们还真就当迷失儿童来处理了,孩子缠你缠得这么紧,你还推脱,自己亲生的骨肉,能推得了么!” 警察板着脸,严肃的训斥她,然而这样的态度,还都是压着脾气的。 意意真是觉得百口莫辩啊。 她在爱马仕对面的商铺等了很久,等得肚子都饿了,就给宋凯茵打了通电话,她没接,意意便编辑了一通短信发给她,说是打车去宋凯茵家等她。 可因为太饿了,意意在半路经过一家超市的时候,进去买了一桶泡面,还是用微信付款,她身上真的是分文没有,微信钱包里也就几十块钱,只有穷嗖嗖的给人家超市的服务员要了开水,找了个靠窗的角落等着面泡好。 她正捧着面桶伤天感地的时候,面前就出现这个小男孩,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她面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就像是要把她脸上瞧出花一样,话也不说一句,看得人相当的瘆得慌。 意意赶紧看看这里是不是儿童书籍区,是不是挡着人家了,可是看了一眼才知道不是,这儿明明是生活用品区,一个小不点,总不能来买日用品,还嫌她这个吃泡面的碍眼吧。 “小朋友,我脸上有花吗?”意意边问,当真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那啥小男孩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从外到里都看得十分透彻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小男孩走过来,站着的个头和意意蹲坐着的高度差不多,他却硬要抬着眼睑,要用那种从高处看下来的蔑视目光来看着她。 “你是萧意意?” 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我是啊。” “跟我走吧。” 小男孩拽拽的说了一句,两只手抄在裤袋里,转身便走了,走出七八步又停了下来,再一转身,看见意意还在原地,傻愣的抱着泡面桶没动,他登时就不耐烦了,双手环胸的站着,脚尖一下下的在地面上点着。 这样的反应,好像硬要逼着她过来似的,比说点什么还要让人不知所措。 意意左右看看,没别人啊,她懵逼的指着自己,“你让我跟啊?” “中国叫萧意意的不止你一个人,但现在我面前就一个。”这话再明显不过了。 意意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一步步走到小男孩面前,稍微犹豫了一下下,便弯下腰来,用很轻很温柔的声音说:“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呀,阿姨带你去服务台,让他们帮你广播一下好吗,来。” 意意伸出一只手,等着他来牵,脸上的笑容温温柔柔的,都能掐得出水来。 小男孩冷眼瞧她的手,抬头,嗤道:“拿谁当小孩呢?” “……”你啊。 小男孩没牵她的手,脸臭得不行,要不是第一次见面,意意都会以为她抢了人家什么糖果或者玩具,这小孩身上的怨气怎么那么重呢,总觉得对她抱着一种莫名的敌意。 意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懂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小男孩真的像是一个人出现在超市里的,身边没见到什么监护人,虽然态度很差,但是意意到底还是心软的,不放心他一个人乱走,就跟了上去。 到超市外,小男孩停了,转过身来,分明矮矮小小的个子,说话时非要仰着头,故作一副高傲的模样,“把你的泡面扔了,跟我走。” “为什么啊?” 意意本能的护食,想想又觉得这样的反应哪里不对,跟着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我跟着你走啊?” “我让你跟着你就跟着,哪那么多的废话!” 小男孩不耐烦的瞥她一眼,“从今天起,你住到我家里,做我的佣人。” “佣佣佣佣佣……人?” 意意再一次的懵逼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怎么都不相信这种诡异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虽说没有千金大小姐的命吧,好歹这两年被养出了太太的身子,佣人伺候她还差不多,让她去做佣人伺候别人?还是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小男孩? 开什么玩笑呢! 意意翻了个白眼,打算不理他,直接就走,胸腔里莫名的积聚了一团无名火焰,越是不理,怒火就越是上头,而且越来越表现在情绪上,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重了些。 走了五六步,她就已经走不动了,脚底板像是生根了般,怎么都抬不起来,感觉身后有一道无形的力气在拉扯她似的。 意意索性停下来,缓了缓后,回头,刚要张嘴,乍一看见小男孩收回去的脚步,愣了。 他和她就距离大概三步远,明显是要跟上来,却没料到意意会忽然回头,他迈开的脚步收得很是匆忙,脸色也有些古怪,那一霎间,故意的撇开眼看往别处。 意意忽然就心软了,难不成,这不是小孩的恶作剧,他是真的没监护人? 她往前靠近两步,蹲下身来,把泡面举起,“吃吗?” 这会儿面已经泡熟了,意意事先把调料放在了面饼上,这会儿香气逼人,直往人鼻孔里钻。 小男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似乎是被吸引了,然而立马又垮下脸,哼道:“谁要吃你这种垃圾食品。” 意意双手捧着面桶,掌心里的温热都窜到了脸上,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把面放矮了些,“不好意思啊,现在我只请得起你吃泡面。” 小男孩眉梢跳了一下,仍然斜着眼角看她,“你身上没钱么?” “我……”意意翕动着双唇,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是离家出走的,“我出门的时候比较仓促,身上……没带钱。” “那你的泡面是怎么买的?” “我微信钱包里还有点零钱啊。”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微信钱包是个什么东西,意意也猛然意识到他还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兴许家里的大人从来没让他接触过手机呢,便把话题给转开了,“你真的是一个人?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 第304章跟不跟我走 意意忽然怔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顷刻间柔软了下来。 看这小孩的穿着,衣服质地很好,logo她也认识,不是普通家庭得穿得起的国际名牌。 她没想到…… “把你这种眼神给我收起来!” 还没等她找点母爱光辉出来,就被屁大点的孩子给吼了一句,偏偏还真的把她给吼住了,立马把表情调整得规规矩矩,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嘴巴有些干。 “别说负气话,你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小男孩哼道:“要得着你来同情我么,你还不是个离家出走的。” “我……你……”意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脖子梗了一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离家出走的?” 他瞄她一下,上上下下的那种瞄,眼神要有多轻蔑就有多轻蔑,“还用看呢,自己都摆在脸上了。” 意意伸手就去摸脸,低声嘀咕,“有么?” 应该是有的吧,她向来是藏不住事的,高兴就是高兴,难过就是难过,也做不出违心的表情来,可是被一个小孩给一眼看穿了,还是觉得丢脸,相当的丢脸。 “去我家,给我做佣人。”他又再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怎么就笃定了意意非得跟他走。 她嘴角淡了下来,眼儿半垂着,正在思考该怎么跟他讲道理,结果他直接就迎视过来,小眼神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明显不是一个好讲道理的主。 “不是……你逗阿姨玩是么,你像是用不起佣人的人么?” 小男孩淡淡的回道:“本来有的,全都怀孕了,我就给她们放假了。” “全?还全都?”意意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抬手在下巴上托了一把,生怕会太过惊讶,给卸掉了,“你编瞎话好歹编得像样点吧,快点,说你爸妈电话多少,我给他们打过去,让他们来接你,这都多晚了啊,你一个小孩还在街上晃悠着,多危险。” 意意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摁了待机键却没反应,屏幕仍旧是黑的。 知道那种,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的感觉吗…… 她抬头,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却被一双挑衅的眼神给盯着。 “158xxxxxxxx,我爸的,打啊。” “……”这要不是故意的,谁信! 她电话拿出来,要是没关机,肯定听不到他念这通号码。 她又哪里能够生背下一串从来没有听过的电话号码。 而且敢保证,如果手机有电了,再问他,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意意有点失了耐心了,手机还握着,蹲着身,握拳的双手抵在膝盖上,很是严肃认真的看着他,“你能够背出你爸爸的电话,也能够知道自己家住哪里对吧,我可以送你回去,但是送到楼下我就走。” 小男孩眉心一皱,“你还要走?” “不然呢,当真去给你当保姆啊?” 意意起身,到马路边去拦车,手刚抬起,就感觉到身侧一双小手在她腰侧推了一下,低头一看,小男孩也跟着站到旁边来,脸色铁青的看了一眼她的手,平白的升起一股火气来,“给我当保姆有什么不好,很多人都抢着当。” 意意越发的笃定,这就是被家人溺爱过头的孩子,对从未见过面的阿姨都能这么没有礼貌,说话还盛气凌人的,家教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还有事,不能陪你胡闹。” 意意都不打算要和他讲理,讲理要是行得通的话,刚刚就讲了,这孩子骨子里霸道得很,他家人会教,轮不到意意来做什么,能够把他平安送回家去,已经算是尽了善心了。 “萧意意!” 小男孩忽然用力的跺脚。 意意怔了一瞬,伸出马路的手收回来,侧身去看他,眉心些微的攥起,“小家伙,对陌生的大人直呼其名可是不礼貌的行为。” “我就问你,到底要不要去我家跟我住?” 他压根就不听她的,还在自持己见。 意意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尽量压着脾气发声,“不去。” 他竟然是气着了,呼呼的出了一长串的气息,连呼吸里,都是沉了怒气的。 “你不跟我走是吧!” 他发出一声威胁,而后绕到意意的另一边去,猛地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她的手本来就大,对一个小孩子来说,牵稳了尚且费力,更何况她手心里还攥着手机,小男孩索性双手拽着,一言不发的扯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意意起初没能跟上,被拽着踉跄了一下,幸好小孩子的力气不是那么大,她立即的稳住自己。 “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不回答,闷着头,扯住她便走。 意意拧了两下,没能把手抽回来,别看他的手小,力气可不小,恁是给攥得紧紧的,意意怕弄伤了他,也就没动了,一路跟着小家伙走了两条街,最后的目的地…… 居然是警察局。 他一进去,眼睛瞄到警察了,就开始哭,“我妈妈不要我了,要把我丢福利院去。” 他这嗷嗷的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立马就有警察过来问:“小朋友,怎么了呀?” “妈妈……妈妈她不要我了。”小男孩抽噎了两声,仰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意意,“妈妈,你别把我丢了好不好,我再也不调皮了……” 意意一脸懵逼。 大脑当机。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 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感觉自己正在出演一出悬疑剧。 一直到签好字,她都觉得心里可冤枉了,把纸笔递给警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一声,“你们真的误会了,我真的不是他妈妈,他也不是我的儿子……” 她话一出口,立马听见某个小人儿低低的抽噎声,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整个警局里的女同胞,看她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鄙夷。 第305章跟谁学的赖皮 到了警察局外,步子也没停下,像是身后有什么脏东西跟着似的,巴不得快点走远一些。 起初小男孩还能勉强跟上她的步子,走着走着,就发现她越走越快,都快要跟不上了,便往回拽了她一把。 “你慢点走!” 稚嫩的童音,瞬间把意意的理智拉回,她脚下的步子停了,身子笔直的站立着,顺了两口气后,怎么都压不下积聚在胸腔里的怒意,扭头看来的眼神,虽说不是憎恶吧,但确确实实是生气了的。 “刚才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妈妈?” 小男孩两手一摊,索性枕到脑后去了,拽拽的仰着眉梢,“早叫你跟我走,不就没这出了么。” “你还有理了,小小年纪的,跟谁学的赖皮劲。” 他没说话,但脸色淡了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庞上攸然笼上了一层哀伤。 意意险些以为自己看错,虽说只是五岁的孩子,但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未免有些太过早熟了。 她心头怒火消了一半,自觉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一时又不能详细的想起。 这时,小男孩头往旁偏,看似满不在意的眼神盯着靠树干旁边的垃圾桶看,嘴唇翕动了两下,闷闷的吐出话来,“我爸妈。” “什么?”意意一时没听清。 “跟我爸妈学的啊,他们把我踢来踢去,在谁家我都住不长。”他梗着脖子,说得满不在意的模样,可到底是个小孩子,还学不会怎么伪装自己的表情。 意意心下动容,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她弯腰,视线仍旧有些勉强的从高处看下来,“这次你没有骗我吧?” 哪知,这句话似乎把他给惹毛了,蹭的扭头来瞪她,“你把一个小孩子想成满口谎话的坏小孩,你这个大人是怎么当的。” 意意被他口腔里扑面而来的气息给喷得眯了眯眼,脸色也有些臊。 又被小孩子给教训了啊…… “那我错了嘛。”意意态度很好,小男孩哼一声也就算了,不跟她计较了。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意意问他。 小男孩瞥她一眼,抬步便走了,意意跟上去,上身仍旧有些弯曲,目光始终凝视着他,“你看啊,你都知道我的名字呢,我问问你的名字也很公平吧,总不能喂喂的叫你是吧。” 他还是不理,十指交叉在一起,叠在脑后,一步步的走着。 意意瞄了瞄小家伙的脸色,晕黄的路灯光晕将他稚嫩的面庞打出了寸寸暗淡的光影,白皙的皮肤可爱得很,可脸上的表情,偏要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意意忍不住便逗他,“那我真叫了啊,喂,喂,喂喂,喂喂喂……” “小白。”小家伙忽然发声,声音低低的,算是几个小时前认识意意到现在,说得最轻柔的一句话。 “哦,小白,那姓呢?” 意意得寸进尺的问。 小家伙立马炸毛了,“你哪那么多话!” “……”真是一个惹不起的主啊。 夜间十点,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差不多了,路边的夜宵摊还热闹着,阵阵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直往鼻子里钻,意意悄悄的摸上自己的肚子,想起被她放在垃圾桶上的泡面,心里后悔得要死,她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一闲下来,饥饿感来得十分明显,压不住咕咕叫的声音。 小白瞥了她几眼,当然也听见了她肚子里的动静。 意意觉得有些窘,指了指一家烧烤店,“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白看着黑乎乎的烤箱,老板站在烤箱面前烤串好的食材,偶尔把上面那层铁网给撩开,用钩子拨了拨下面的炭火,零星的火星和灰尘全飘到空气来,那根圆形弯折的烟囱吐着要白不白,要黑不黑的浓烟。 闻着够呛。 而且也不卫生。 “不吃。” 小白硬邦邦的说了一句,抬步便走。 意意眼神不住的往后留恋,脚下的步子丝毫也没停歇,跟着他往前走,正失落的时候,听见小家伙还算有良心的一句话,“快走吧,到我家里就有吃的。” “真的啊?” 意意立马又高兴起来了,“那你家远么?” 小白斜过眼梢,眼尾上挑着看她,“你答应住我家里去陪我几天,我就跟你说。” 意意略一怔忪,说起来,小白也是个小可怜,妈妈不疼爸爸不爱的,这么晚在外面走,也没见他家人来找,真不知道他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而且他还一个人住,每年见佣人的次数,应该都比见爸妈要多。 想想也是唏嘘。 她再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似乎不够立场去同情别人,她还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呢。 这么一思忖,意意也就释然了,总不能还被一个小屁孩给卖掉了。 “好吧,我住你那里去。” 第306章人找到了吗 小白嘴角挽了挽,在露出明显的笑意之前,恁是把嘴角往下压,仰着的小脸儿上仍旧是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 但那抹要笑不笑的样儿,还是叫意意捕捉到了。 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说不定他浑身刺猬一样的脾气,就是自己的保护色呢,就像小的时候,意意在萧家渐渐意识到自己是个外人,虽说白宛如进门的时候,她都已经十四岁了,但也就是从那一年起,她在萧家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白宛如母女对她越来越刻薄,对萧振海不知道吹了多少枕边风,渐渐的,她也成了没人疼爱的孩子,慢慢的,自己身上便自我衍生出了一种保护色,对谁都不肯亲近,虽说不像小白这样性格这么刺,但是该硬气的时候,还是能怼得那对母女哑口无言的。 可小白就可怜了,他还这么小呢,除了自己的爸妈,也不知道家里的长辈疼不疼他。 意意再不济,还有一个奶奶护着呢。 走着走着,小白忽然停了下来,侧头来看她,“你走得累不累?” “累啊。” 小白理所当然的道:“那我们坐车吧。” 意意顿时有点无措,食指戳在一块碰了碰,嗫嚅着道:“我身上……” “我知道你没有钱。” 小白一点面子都没给她,撂下一句话后径直走到马路边,似乎在等车。 意意脸儿有些羞红,该不会他真想等车吧,可她身上连两块钱的公交费都拿不出来呢。 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忽见一辆白色的宾利开了过来,缓缓的停稳在小白面前,车轮子压着黄线外停下,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身姿挺拔,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绕过车头,恭敬的弯腰对小白喊了一声,“小少爷。” 意意登时就傻眼了。 这是哪里窜出来的车。 她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 小白只是站了几秒钟,这车立马就出现了,唯一的解释,便是一直都跟在他们后面。 小白扭过头来,问她,“你会开车吗?” “我会啊……”意意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说话也有点磕巴,她赶紧双手捧着脸,把自己的腮帮子给托稳了。 “那你过来。” 小白仰头,酷酷的对那男人以下命令的口气说道:“你自己打车走吧,以后这辆车就给她开了。” 男人一声怨言都没有,“好。” 话落,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 意意经过他的时候,惊叹这人挺拔的站姿,再一扭头,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进了车里,降下的车窗后,露出他满是不耐烦的脸,“你还愣着干什么,真想走回去啊,我家住御锦苑,走一个小时你都走不到。” 意意拢了下眉头,先上车,扣好安全带后,实在忍不住冲他扬起拳头,“一直就有私家车跟着你,干嘛非得扯着我陪你走路。” 小白哼一声,脸都不红,“我以为你喜欢走。” “我什么时候给你错觉了!” 意意一边控诉,手摸到车钥匙上,上车她就发现了,这辆车是自动挡的,恰好她当初学驾校的时候学的就是自动挡,上手倒也不算难。 “要不是我肚子饿了,现在我就揍你一顿。” 小白满不在意,打开抽屉拿出一条巧克力,当着意意的面撕开,直接拿着一整块开吃,一点都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意意这会儿都快饿晕头了,眼神频频的朝他瞥过去,不由自主的舔唇,最后也没熬住,软下嗓音问:“还有吗?” “最后一块了。” 小白把他吃过的,还剩半条巧克力递到她面前,“这个也是最后一口了,你吃不吃吧?” 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恰好经过的两盏路灯光晕被繁密的枝叶给挡住了,透进车厢里的光线也就更稀薄了,她瞥去的一眼也没看清楚,张口便含住了。 等衔进嘴里才发现不对劲。 这上面有小家伙的口水! 超级恶心。 她正要骂两句,小白似乎提前洞悉到了,抢先用话来堵了她,“我都没嫌弃你。” “……”真想看看这个小家伙的爸妈是谁。 夜深,光影稀疏。 窗边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薄暮般的光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脸廓被阴影描摹得愈加深邃,唇上叼着的香烟发着星火的红点,间或从薄唇间溢出的纯白烟雾笼在他不辩情绪的脸上。 男人双手撑在窗棂上,沉邃的一双眸眼注视着楼下的游泳池,被月华光晕和路灯笼罩着的波光粼粼水面,一点点的装进男人的眼里,黑眸里像是裹了一层和水温一般冷的寒光。 “四爷。” 薄司敲门进来,站在门口,被房间里的黑暗惊了一惊,但也很轻松的看见窗户边站着的男人。 男人转过身,恰好薄唇间溢出一口浓雾,他轻眯起双眸,狭长入鬓的双眉间,褶皱起得十分明显。 “开灯。” 一开口,嗓音里有种低沉的沙哑。 薄司将灯打开,明澈的灯光瞬时铺满了卧室里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注意到了窗台上堆满了的烟灰缸,和两个敞开的烟盒,其中一个已经空了,另外一盒里,也只有零星的几支烟而已,褐色的烟叶洒落了些许在旁侧。 他心下暗暗吃惊,四爷虽然好烟,但向来有节制,这还是头一次见他抽这么多烟。 南景深拿了茶几上干净的烟灰缸,垂手在上方弹了弹烟灰,“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是定位。” 薄司将电脑放到南景深面前,将准确的位置放大给南景深看,他脸色有些晦暗,“只是这个地方,住着的不是……” 剩下的话,他及时的收住了。 南景深看了一眼,黑眸里的阴霾去了一些,“无妨,住过去倒也安全了。” “我们的人追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看见是太太开的车,车上就她和小白小少爷两人。” 南景深抬眸,眉心间攥了一瞬,“派给小白的司机呢?” “好像被小少爷给轰走了。” 薄司摸不准南景深的心思,按理说,听到这些,四爷是该发怒的,太太虽然会开车,但她的车技一向不好,连倒车停进车位这样的操作都做不好,在家里,四爷严令禁止太太开车,出行都派有司机。 “四爷,您看……是不是要去把太太接回来?” 第307章她开心吗 南景深高挺的眉弓下,那双黢黑深邃的眸子轻微淡敛,黑眸底处划过一道不易显见的暗芒,叼着香烟的薄唇淡然的抿合了一瞬,说话时,随着他醇厚嗓音带出来的薄烟,袅袅的腾入半空,遮住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不用了。” “可……小少爷在去找太太之前,就把公寓里所有的佣人都给支走了,还说,他没叫回去,就不准回去,也就是说,只有太太和小少爷一块生活,他们两个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男人眉心轻微的拧了一瞬,继而又松展开。 “每隔几天,叫佣人送些吃食过去,屯一些食材在冰箱里。” “这……”薄司免不了吃惊,四爷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去将太太接回来了? “无妨,多派些人手保护。”南景深弹了弹烟灰,“在暗处。” 薄司便懂了,就算放任太太在外面,但安全,四爷也一定要掌控到的。 “好,我马上就去办。” 薄司将电脑收起来,就要出去,闻到空气里浓郁的烟草味道,眉心皱了皱,大脑还没有确切的思想冒出来,脚步已然停了,然后转过身来,正想劝四爷少抽些烟,竟迎面撞上一双深幽的眸子。 薄司一怔:“四爷想说什么?”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纯白的浓雾,狭长的眼尾轻眯了一瞬,平缓着嗓音开口:“在你看来,我对意意,是不是管得太严,要求太高了?” 薄司连想都不用想,几乎脱口而出:“不算太严吧,要求……四爷也没怎么要求过太太,您不管是对己对人,都会拿捏一个度的,再说,您对太太好,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怕她开车会出事,所以出行都安排我跟着,怕她累着,从不让她做家务,或者是厨房啊,园艺这些,刚结婚那两年,太太还在读大学,您也是事无巨细的照顾着,要说管得严嘛,也就时间上,您规定太太晚上九点必须到家,十点就得上床睡觉。” 南景深拢了下眉,“就这些?” “就是这些吧……总之您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太太好。” “那她呢?” 薄司稍愣了愣,“什么?” 南景深垂手悬在烟灰缸上方,“我问的是意意,她开心吗?” “这……”薄司看他的脸色,这话不问还好,一问,脑子里便不受控制的窜出其他说辞来,但那些话,薄司自诩还没有胆量在南景深面前说出来。 因为太过直白。 四爷未必会想听。 然而,他却是想错了。 “你跟我身边多年,有话……直说吧。” 南景深的眼光何其的精准。 薄司双唇嗫嚅,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过后,仍是开了口:“其实……太太的车技,虽说不太好吧,可她挺喜欢开车的,太太对厨艺也挺有兴趣,好几回用您做借口,跟着厨房阿姨学做菜,她还挺有天分的,最开始烧糊了,后来掌握了火候就没有再出现那种情况,太太特地给您做了几回,可惜您都没吃到,还有后院的花圃,养在里面的百合玫瑰,君子兰什么的,每次胡伯去翻土,太太就跟在旁边转,我看得出她很想去摆弄,但是胡伯很听您的话,只让太太浇水,还有,太太有空就会去后院里喂流浪猫流浪狗,其实她很喜欢这些猫猫狗狗,但从来没有带一只回家养,她知道您有洁癖,还有……” 薄司说到一半,停止了,后觉自己说得似乎有些多,再一看四爷的脸色,好像并没有生气,状似听得很入神。 这些话,南景深是第一次听到,他唇角和眼梢越聚越多浅柔的笑意,墨色如烟的眸子里全都是细碎的温柔,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男人的沉稳气场。 他将烟从唇口取下,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一开口,沉敛的嗓音持久的被烟雾熏笼过,牵连出了丝丝沙哑的音质:“继续说。” 薄司还算能摸清楚四爷的脾气,况且谈论着的话题是围绕着太太的,能看出他深浓的兴趣,便也不瞒着了,索性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要说严格,四爷对太太,也着实是严格的,您总规定她回家和睡觉的时间,但有时太太想要和朋友多玩玩,怕您会生气,跟朋友道了歉后就走了,但是在路上,总跟我抱怨您太死板,太太不一定只吃得惯您请回来的五星级厨师做的饭菜,她也喜欢路边摊和火锅这些食物,太太和宋小姐约着出去,几乎都会到街边买小吃,每次买都会多买一份,绕到车子这里来给我,目的就是堵我的口,回家路上还又撒娇又威胁的,叫我不许和您说……” “呵呵……”南景深轻然笑了一声,半眯起的眸子里深邃暗哑,尽是些宠溺的神色。 薄司说到这,也就差不多了,“大约就是这些了,其实太太一直很听您的话,表面上,是您事事都照顾她,其实太太也在迎合着您的习惯,她单纯,没有心机,这一点,配四爷您,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都是最匹配的,太太虽说一开始和您没见着面,没多少夫妻感情,但她和别的男性都保持着距离,就连南昀少爷这个前男友,太太也斩断得干干净净,在婚姻上,太太对您的忠贞,那是绝无二心的。” 南景深心口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单纯,没有心机…… 这不就是初认识意意的时候,她的模样么。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变。 是那通还没有确切证实过的检查结果,让他变了。 这些天,只顾着自己冷静,却忽略了她的情绪,当真是把她伤到心了,即便他不在家,也不肯在家里待着。 后悔……他不是没有过。 今日听到这些,更是后悔没有更贴心的去关注她, “知道了。”南景深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抬眸,唇角溢出的薄雾腾入他深沉的眼角,“就说到这里吧,安排好保镖,你早点休息。” “是……” 薄司当然也知道说得差不多了,其实感情的事,只要多留心一些,不用他这种外人开口,也能够自己感觉得到,况且四爷向来对任何事都仔细认真,他想了解透彻太太,也不难。 把离家出走的太太哄回来,也不难。 第308章真可怜 薄司临走之前,还是没忍住说出来了,让四爷少抽些烟。 出门时,回头看去一眼,恰恰看到四爷手上拿着烟盒,抬起的食指在盒身上轻搭了几下,垂着眼眸,棱角分明的脸廓描摹了一层深邃的阴影,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却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气场。 那样的温柔,自然是给太太的。 最后,四爷仍是将烟盒放在了一旁,听进了劝,没有再抽。 …… “停车入库,这种事情你怎么做得那么笨啊?” 从车子开进小区,到停好车,最后上楼,用了约莫二十分钟的时间,小白那张嘴就没停过,一直嘚吧嘚嘚吧嘚的吐槽她。 意意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电梯内壁的墙角里,手遮在脸上,偷偷的从指缝间露出些视线去,“嫌我笨,那下次你来啊。” 小白插着腰,笑得非常的酷炫,“让我开车啊?你想再进警察局么,还没被教训够啊?” 意意前不久才见识了这个小祸害做戏的功力,嗷嗷的一嗓子哭出来,还奶声奶气的,哪里有现在小大人模样的一丝影子。 小孩子就是好,童真嘛,无邪嘛,说的话人家很容易就相信,谁会相信是个小骗子。 真是想想就郁卒。 “噹——” 梯门开了,意意抢脚走了出去,嘴里还不忘嘀咕一声,“大人不记小人过。” 意意率先出去了,可又不得不停在电梯面前等着,谁让她不知道究竟该走左边还是该走右边呢,小白倒是气定神闲的,双手抄在背带牛仔裤的口袋里,拽拽的走出来,也没跟她吱一声,就往左边走,走了两步停了,意意偏偏没能收住步子,一脚踢在墙根的垃圾桶上。 “呀,我走错了,是那边。” 小白假装没看见,调头就走。 意意缓了一会儿,鞋子里五根脚指头过电一般的疼,龇牙瞪了小兔崽子一眼,才慢吞吞的跟上去。 这次小白倒没有捉弄她,真的拿了钥匙出来开门,跳起来一掌拍在墙上的总开关,客厅乃至每个房间一顷间灯光大盛,他熟练的拿出一双儿童拖鞋,坐在玄关的白色软包凳上换,见她进来,眼梢往上面抬了抬,“抽屉里有新的拖鞋,我拿不到,你自己拿出来穿。” 意意斜他一眼,压根就没有让这个小魔王给她服务好么。 敢吗。 她顺着小白指着的柜子,拿出一双女式拖鞋,把外面那层袋子揭下了,标签扯掉,穿好之后进去,小白不知道从哪里捣鼓出了一瓶酸奶,正站在那喝,看她进来了,顺手就往厨房一指,“去做饭吧。” 意意傻眼了,“你跟我说到你家就会有吃的。” “啊,对啊,但是得自己做啊。” ……这满满理所当然的口气。 说完了,还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他倒是先瞪眼了,“这里就我跟你,我是小孩子,难道你想让我做饭啊?” 意意扶额,她还真没有那个想法。 但是让她下厨,不也是做不出吃的东西来么。 意意真是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了,先去找到了冰箱,看看里面有什么再说。 “就只有鸡蛋?”她手扒在冰箱门上,扭头问。 “你找找嘛,东西都在里面了。” 不用找,里面空的可以,就只剩两个鸡蛋,意意当宝似的拿在手里,“有米吗?” “应该有的吧,你找找。” “这是你家,米放在哪里,你不知道?” 小白摊手:“不知道啊。” 平时都是阿姨做饭,他哪里知道啊,而且每天他吃的食材都是当天买的,最新鲜了,家里也不可能会出现剩菜剩饭,上头严格要求了他一日三餐的健康度,而且前段时间,小白牙疼,掉了两颗乳牙,本来冰箱里还能有蛋糕面包,或者巧克力什么的,全都被禁止了。 只有两个鸡蛋,不奇怪啊。 可意意不知道实情,她可想不到那一层去,真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孩子生活得可怜,穿得不错,但吃得不好啊,家里的大人也真放心他,就只放两个鸡蛋仔冰箱里,怎么吃啊。 “算了,我去厨房里找找米吧,如果有,我就蒸点米饭,再拿这两个鸡蛋做个蛋汤,将就着吃吧,明天再去买菜。” 意意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厨房里,开放式的厨房里厨具一应俱全,打扫得纤尘不染,可以看出每天都有人定时过来收拾,但就是打扫的太干净了,别说米,就连一根菜叶子都找不到,垃圾桶里一点灰都没有。 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小白。”意意唤了一声,小白就在客厅里,她也不用费神去找,“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出去吃吧。” 小白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你有钱吗?” “……”安静。 小白嗤笑道:“就知道你没有,算了,这顿我请你吧。” “……”在一个五岁孩子面前被鄙视是一种什么感觉。 反应意意觉得脑子里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但就是堵得难受,恰恰还不能够发作出来的那种难受。 有点……丢脸。 她以为小白要和她到外面去吃,没想到他直接用座机,打了一通电话,半个小时后,就有人敲门。 意意去开的门,门外站着的,就是在马路上见过的那位黑墨镜司机,对方一言不发的递进一个食盒,意意接过之后,他便将门关拢了。 食盒上的logo,是附近知名的五星级酒店。 这小子的伙食……不错啊。 意意把食盒放在餐桌上,到厨房里拿了干净的碗筷出来,把层层的盒子铺开在桌面上,和小白一人坐一边的吃起来。 饭后,理所应当的是意意洗碗。 等她把厨房都收拾好后,走出来,小白居然还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眉心瞬的蹙了蹙,“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去睡觉?” 小白扭过头来,只问她,“你洗好了啊?” “洗好了。” “那我洗澡去了。” 小白拿遥控器关了电视,起身进主卧里,脚步却异常的缓慢,频频往后侧头,视线却又没有一次是落实在意意这里的。 她觉得相当的奇怪,按理说,刚才她洗碗的时候,小白就该去洗澡的,为何非要等着她洗好了,再特地的跟她说一便,而且举止古古怪怪的,像是藏了什么扭捏。 难不成…… 第309章有话跟你说 “你该不会是自己不会洗澡吧?” 意意才一问出口,小白登时紧张了起来,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拔高了,“瞎说什么呢,我……我会,会呢,谁还不会自己洗呀……” 意意愣了下神,随即像是踩着了他的小尾巴,故意的将眼睛眯出了狐疑,“真的?” “真,真的……” “好厉害呢,才五岁就会自己洗澡澡了。”意意吊着嗓音,气定神闲的微微笑起,“你要是说话好听点呢,我可以帮你洗啊。” 小白脸蛋诡异的泛红,眼儿飘忽的贴着地面晃了两晃,随即抬头,从鼻腔里重重的哼出一声,“才不要呢,我说了自己会洗。” 话一落声,像是急于证明,小白大跨步的往主卧里去,意意好不容易能有一件事情捉弄到他,哪里肯就这么轻易的将他放过了,超级欠扁的在他身后说道:“会放洗澡水吗?” 回答她的,是砰声的浴室关门声。 嚯,气性倒是不小。 意意折回客厅里,把电视打开,当先把音量调小了,也没转台,就看刚才小白看过的少儿频道。 公寓很大,约莫一百三四平方,是三居室的格局,意意不好随便选一间客房住,总还是要过问主人家的意见的。 她原本打算等小白洗完了澡,她就去问一声,可半个小时过去了,间或能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但就是不见他出来,此时的时间快要到深夜十二点了,意意累了一天,到这会儿眼皮已经支撑不住了,再这么等下去,今晚估计就在沙发上睡下了。 意意醒了醒瞌睡,径直去到主卧里的浴室,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小白?” 她才一出声,里面传来窸窣的动静,小白的声音传出来时,被缓了缓,“干嘛呀?” “你还没洗好?” “没呢……要你管……”他声音有些不自在,语气明显不对劲,意意心下起疑,多嘴问了一句:“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没干嘛……说了不要你管嘛,你走开呀,” 她倒是想走呢。 “我来问问你,我住哪个房间?” “随便……” “随便怎么行,万一住了你爸爸或者妈妈的房间可就不好了,毕竟不好碰人家的隐私。” “说了随便,这里就我一个人住,没有别人。” 意意微怔,心下翻开阵阵的涟漪,说到底也是个可怜孩子,哪有五岁孩子是自己独立生活的,想想就让人心疼,她也不在意小白不礼貌的态度,反而柔柔的说了声:“那我就住你左边的房间,晚上要是有什么事,你直接来叫我。” “你住嘛。”小白应了她一声,声音莫名的有些闷,然后就再没有声音了,像是被当中打断了。 意意没有多想,应该是他觉得害羞,又不好直说,便没有再在浴室门前多停留,可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她脑子里轰然一声,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推门进去了。 “发生什么……”意意横冲直撞的进去,眼前的场景,让她登时瞠大了眼,好半响,才从嗓子眼里滑出剩下的两个字,“事吧?” 小白没躺浴缸里洗,就站在花洒下,头发和身上全是泡沫,他估计是想洗头,但是又不会,泡沫似乎挤得太多了,把眼睛都给糊住了,两只手在脸上胡乱的扒着,急吼吼的把鼻子和嘴巴给露出来了,但除此以外,脸部再没有一个看得清楚的器官。 地上也挤了好多的沐浴露洗发露,被水浸湿了,全掺杂在了一块,黏糊糊的,恰恰在小白的脚下。 刚才意意听到的响声,就是这些瓶瓶罐罐倒地的声音,小白刚好摔倒在这堆瓶子中间,倒的四仰八叉的,双脚对着的方向,偏偏就是门口,意意这边…… 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看的,但是又不太想挪开眼,一边问没事吧,双眼却饶有兴致的盯着小白两腿间小小的一个点。 小孩子的身体构造,真的好神奇哒…… “谁让你进来的!”小白把自己脸上的泡沫都赶开了,又惊慌又羞涩的吼她。 意意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的眼神……可能不礼貌,可是很奇怪啊,就是挪不开,她也没办法啊,反正看也看了,干脆就这么大喇喇的走进去,“原来你是真的不会洗澡啊。” “要……要你管啊。” 还嘴硬。 意意直接撸袖子,抬高手把花洒拿在手上,边调水温边说:“我给你洗,再晚一会儿,你眼睛里就该进洗发露了,到时候可别喊眼睛不舒服啊。” 小白大约是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推开她,被意意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你一个小屁孩而已,不会洗澡就说不会洗,再怎么,我也能帮帮你,自己逞强就是这种后果,待会儿等你洗完了,我还得来收拾,我可是客人,第一天就让我做保姆呢。” 小白哼哼:“我也没让你做啊。” “那你自己会收拾吗?” “……你管呢。” “那就是不会了,乖乖的让我给你洗,洗完了你赶紧出去。” “你这个臭女人,多管闲事呢!” 意意拧眉,又是一巴掌拍过去,“不懂礼貌,什么臭女人,阿姨不会叫吗。” 说话间,她一手遮在小白额头上,花洒喷下的水将他头上的洗发露一点点冲掉,然后再用手接了热水,将他的脸洗干净,身上的泡沫也一并冲洗干净了,她身上却被水给打湿了大半。 洗完之后,意意没看到有小孩子的睡衣,便用浴巾搭在他肩膀上,随便一裹,手撑在他后背赶了一把,就把他给赶出去了,然后独自留下来把地上擦洗干净。 等她出去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躺进了床里,背对着她,被子隆成小小的一团。 意意觉得莫可奈何,又很惊奇,五岁的小孩子,会害羞呢。 她去了隔壁的房间,不太想洗澡了,就洗脸洗脚后就上床睡了。 刚一躺下,房间门便被敲响,还没等她说话,门已经被推开了,进来的,自然是小白。 他走到床边,意意也刚好撑坐起来,靠在床头侧睨着他,“这么晚不睡,做什么呢?” “我……我有话跟你说。” 第310章你要对我负责 意意慢慢的坐正了,小白双手背在身后,似乎藏了什么,她眼色淡淡的掠过,而后若无其事的微微笑起:“什么话?” “你……”小白扭扭捏捏,白皙的脸蛋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晕红,目光也没有看向意意这边,而是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哪只蓝胖子,嘴唇稍稍嗫嚅了两下,才说出完整的话来,“你晚上睡觉前喝牛奶吗?” “啊?”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问题? 小白像是有点不高兴她的反应,小脸儿臭臭的板起,急了,“你到底喝不喝嘛?” “喝的……”在家里的时候,胡伯每天晚上都会给她热一杯牛奶,后来四爷住进来了,便是他盯着喝,久而久之的,意意虽然不喜欢牛奶,却也是每天都听话的喝了的。 小白抬了抬眼梢,挪着步子过来,距离床还有两步远时停下了。 藏在身后的一只手伸上前来,手心里抓着的,赫然就是一瓶纯牛奶,“给你。” 意意相当的意外,知道这个小屁孩是在给她示好呢,便没有驳他的面子,接过牛奶,拿吸管拆开了开始喝,“谢谢。” 小白似乎挺满意,嘴角微微的勾了勾,却又极为高冷的把那么一丝丝的笑意给压下去,轻咳一声,“你喜欢喝就好。” “挺喜欢的,你是把你的牛奶给我喝了吧?” “我还有……” 意意瞄着他,觉得他像是还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虽说只是个小孩子,但好歹也会有自己的思想,意意没有催他,反而笑得十分惬意,“多喝牛奶对身体好,尤其你现在正是身高发育的时候,要多喝。” 小白将脸瞥向一侧,低声吐槽:“啰嗦的女人。” “……”臭小子,不按套路来啊。 意意含着吸管,一口一口的喝着,她喝得并不急,也不大口,但是小白在这里站了太久了,像是等着她把整瓶给喝完。 晚上吃了很多,再又400毫升的牛奶下肚,意意觉得撑得慌,喝到最后,吸管发出了哧溜哧溜的响声。 这声音就像是一个开关,终于把小白的嘴巴给撬开了,“牛奶你也喝了,那……我说事。” “嗯,你说。”出于尊重,意意坐直了,正面对着他。 “你今晚帮我洗澡……” “嗯嗯。”意意没冷落他,在他声音停顿的间隙应了两声,心下大概能猜到,这小子估计是用一瓶牛奶来收买她,让她以后都帮他洗澡。 是这样的吧,到底是个小孩子,心思就是好猜。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陌生女人……看光光,所以,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意意突觉脑仁发疼,“那个……你出生的时候,医院的护士也已经把你给看光光了。” “那不一样!”小白偏头过来,盯着她吼了一句。 把意意给吼得一愣一愣的,好好好,你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 小白双手环胸,稚嫩的小脸儿板得有模有样的,“我已经五岁了,是个男人,你是个女人,我被你看光光,你觉得你不该负责任?” 意意一瞬间就懵逼了,“您的意思是?” 小白皱眉,像是很鄙视她跟不上思维的迟钝大脑。 意意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鬓角疼得更明显了,“恕我冒昧,没有听懂你的意思,你要我负责……是负什么责,就因为不小心看了你洗澡,我要戳瞎自己的眼睛么?” “你……笨笨笨!” 小白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似模似样的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噗——”意意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喝完的牛奶盒子在手心里捏爆了,喷出的牛奶溅在她脸上,都没顾得上擦,就顶着一张蠢萌蠢萌的大脸,闪着眼睫,愣怔的问:“你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 “既然懂,那可不能乱说,我大你那么多。” 小白猛的瞪眼:“你住我家,吃我的饭,看我洗澡,现在还喝了我的奶,你想不认账了是吧?” 意意脖子禁不住瑟缩,有生以来,居然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子给吼得一愣一愣的。 除了“还喝了我的奶”这句话的语法有那么一丢丢的错误,其他的,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啊。 “我认账啊……” 小白仰着脖子,分明没有多高的个子,偏偏意意现在是坐躺着的,小白站在床沿,也就比她矮一头而已,但眼神,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那就行了,你想找我做长期饭票,起码要有合适的身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女朋友,知道了吗?” “知道了……”意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恍惚下,脱口吐了三个字,一回神,觉得不对啊,她这是被一个小屁孩给表白了?还是强制性表白? 她赶紧看了一眼窗外,风平浪静,月朗星疏,树影婆娑,……没起啥妖风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 “就这么决定了。” 小白一声令下,潇洒的转身,往外走的步子越来越快,像是防着她再说拒绝的话,到门口的那几步,几乎是跑出去的,以至于关门声震得窗户都在响。 也震在了意意的心脏上,她捂着心口,惊魂未定的模样,嘴还微张着,现在也只有望着紧闭上的房门,低弱的补了剩下的话:“我是有夫之妇,你不嫌弃啊……” 这下意意是真睡不着了。 肚子里一滩没消化的牛奶不说,脑子里的信息也还没消化呢。 然而转瞬一想,小孩子玩心都大,说不定第二天,小白就忘记了呢。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赶紧睡吧,睡了就不觉得惊悚了。 翌日,天色大亮,意意睡梦中听到熟悉的闹铃响,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枕头下拿手机,却在指尖刚刚碰到的时候,被人给拿走了,铃声被中途掐断。 她晃了晃神,随即噌的打开眼,果不其然,面前堵了一张放大了的稚嫩面孔。 小白把一瓶牛奶往她怀里塞,“拿着,出来吃早餐,笨女人。” 说完就急吼吼的出去了。 笨女人…… 鸡皮疙瘩…… 意意摩挲着牛奶喝的棱角,心下一沉,莫非……小家伙是当真的啊! 第311章总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 意意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忧心忡忡过,生怕会耽误了一个祖国的花朵,她都不知道小白对男女朋友这种关系理解多少,但看情况,他似乎真的上心了,就连吃早餐的时候,他频频的给意意夹菜,照顾得可谓是……无微不至。 中午意意去见宋凯茵的时候,小白也跟着去了。 当看到西餐厅门口停着的那辆宝蓝色玛莎拉蒂,宋凯茵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南景深放心让你开车?” “那不是四爷给我的车。” “那是谁的?”宋凯茵瞄了一眼意意旁边的小孩子,不甚在意,“抢来的?” 意意张了张口,觉得这事真的不太好解释,索性认命的指了指旁边正在切西餐的某人,“我男朋友的。” “……”宋凯茵彻底的惊住了,而后便是无声的深沉。 意意觉得,如果宋凯茵会抽烟,现在她应该点上一根,沉默的抽着,然后用现在这种沉痛的眼神看着她,“意意,你堕落了。” 闻言,小白抬眸,眸色凛冽的睐了她一眼。 那眼神,让宋凯茵一阵恍惚,这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么。 意意扶额,“这个事吧,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想的没错。”小白切了一小块意大利牛排,送到意意嘴边,“张嘴。” 意意本能的往后仰着脖子,本能的用眼尾去斜宋凯茵,撞见的,却是宋凯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眼色。 她迟迟没反应,小白也没耐心了,音色提重了一分,“让你张嘴。” “啊——”意意张了,含住了那块牛排,小白才消停。 宋凯茵看来的眼神,彻底的对她失望了。 意意味同嚼蜡,眼神频频的往旁边看,最后扯了个拙劣的借口,“小白,你去帮我点份甜点吧,你亲自去吧台,我有点话,想和我朋友说。” 小白盯了她一眼。 真的是盯。 但也没有说什么,起身朝着吧台走去了。 宋凯茵跟随他的视线往回收,定在意意脸上,“这小孩谁啊?” “不认识,昨晚上捡的。” “捡的?你从哪能捡一个坐得起玛莎拉蒂的小孩儿,跟我说说,我也去捡捡。” 意意瞄她一眼,心里的那点愁全都摆在脸上来了,“没骗你,真的是捡来的,也不算,应该说我是被他捡到的。” 说到这,意意索性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包括睡觉前小白对她那通无厘头的表白。 宋凯茵听完后,除了惊奇,也没有别的多余情绪。 “是个孤儿?” “哪能呢,豪车有,高档公寓有,佣人保姆也不缺,我看,应该是豪门的孩子,但是他父母忙着事业,没人管,只好在物质上面给他最好的。” 宋凯茵稍默了默,嗤然的撇撇嘴,“也是够可怜的。” “可不是,虽然性格差了点,但他那样早熟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你就打算陪他住一阵子?”宋凯茵试探着问,其实这话里的潜台词,两人都是明白的。 意意总有一天是要回到有南景深的那个家里。 现在的离家出走,也出走得比较透明式,兴许南景深早就知道她的下落了,但没有来接她回去,也就是默许了给彼此时间冷静。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很多酸楚呢。 意意咬着吸管,饮料刚到嘴里,还没进口腔,她就松了口,“至少,等到他出差回来吧。” “那你可要借着这几天好好的想想,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什么矛盾了,但南景深那人看着稳重,绝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兴许等他出差回来,你们就和好了呢。” “可能吧……”意意神色恍惚,垂着眼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却说服不了自己。 “差点忘了,凯茵,我想跟你借点钱,还有借几身衣服。”意意说这话可不轻松,即便是在最亲密的闺蜜面前,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宋凯茵二话没说,把钱包拿出来,抽出里面的一叠钱,连数都没数,只留了一张百元的,其他的全给她了。 “差不多一千吧,够不够?” “仗义。”意意捧脸做花心状,“等过几天我还你。” “你决定吧,我要得不急,”宋凯茵又掏出一串钥匙放桌上,“我下午就得去隔壁省出差,要明天才能回来,你自己到我家里去拿衣服,有几套还没拆标签,我们身材差不多,你都能穿。” 意意感动得都快哭了,张开双臂,恨不得从桌子中间穿过去拥抱她,“我的恩人啊,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少来,你许给我,我还得养你呢,就你这两年被南景深养出的那身贵太太气……” 话说一半,宋凯茵忽然抿嘴,不说了,目光悄睨了她一眼。 意意脸色寡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没关系,又不是什么禁忌。” 宋凯茵松下肩膀,悄然无痕的将话题转开,“快把钱收起来,别被你男朋友看见了。” “哦,对对对。” 意意赶紧把钱叠好了往包里揣。 小白可是自诩她的长期饭票,而且这点钱,还不够昨晚上五星级酒店打包过来的一顿晚饭,要是被小白看见了,指不定怎么鄙视她呢。 说曹操曹操到,意意脑子里还没过弯呢,一份鲜奶布丁放在眼前,纤细的小手腕自然的从盘子上抽离,小白面不改色的坐下,继续吃铁板上还热着的牛排。 宋凯茵和意意对了个眼神,忍不住就想逗他:“你就只带一份回来啊,不给我么?” 小白连眼睛都没抬,傲慢得不想理人。 宋凯茵觉得他小高冷的模样可爱死了,少有在五岁的孩子脸上看见类似于沉稳的表情,话头没收住,又再逗了一句:“我是你女朋友的好闺蜜,你不讨好我么?” 小白拿刀叉的手缓下了,已经有了大概轮廓的剑眉轻抬,掀了掀眼皮,“想吃什么自己点,这顿我请。” “……”宋凯茵。 “……”意意。 他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他真的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五岁的孩子,特么的说得出这种话来么! 意意愈发的觉得头疼了,真想见见,他的父母是怎样的人,怎么会把孩子教得这么具有高冷范。 第312章一股穷酸气 宋凯茵下午两点的飞机。 吃过午饭,三个人在餐厅面前告别,临走时,宋凯茵没忍住掐一把小白的脸蛋,以为会把小白给惹急,谁知道小白动也没动,任由她掐,但一双湛黑的眸瞳,却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她,把宋凯茵给看得讪讪的,脸上笑容渐渐垮塌下去的时候,手也收了回去,给了意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钻进车里去了。 这个小孩……不好搞定啊。 意意比她先知道这一点,不知道是自己幸运还是不幸运,恰恰落魄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小大款,不过脾气很臭,霸道了些,其他的都还……挺好吧? 她说要去凯茵家拿衣服,让小白先走,可小白非要跟着去,还让她开着那辆宝蓝色的玛莎拉蒂去。 来的时候,就是意意开车,可那会儿马路上的车辆较少,现在正是下午班的高峰期,路上车头挨着车尾的,她可不敢开,又是撒娇卖萌,又是威逼利诱的,总算让小白开了金口,拿了她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很快,昨晚见到的黑墨镜司机便来了。 意意报了地址,司机利索的把导航调好,便启动了车子。 到了之后,小白非要跟着意意上去,她拿衣服的时候都觉得有点扭捏,尤其是找没有拆标签的贴身衣服,还得躲着小白,再怎么说是个孩子,也算个男性啊。 她觉得多多少有那么些不好意思…… 还好,小白是个很规矩的孩子,他就在客厅里等着,期间喝了一杯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觉得什么都惊奇,把人家的房子弄得很乱。 意意在卧室里的时候,已经想好待会儿收拾了再走,谁曾想,小白待着的客厅,干净得很。 她真是又欣慰又心酸,这两天冒出的最多的想法,便是心疼小白过早成熟的表现,这个年纪的正常小孩,哪有不赖着大人撒娇的,他却独立得很。 “我都拿好了,走吧。” 意意手上就拎了两口袋,小白扫了一眼,没有要帮忙的打算,本来东西也不多,但脸色似乎不好,进电梯的时候,突然来了句吐槽,“为什么要拿别人穿过的衣服,我买不起么?” 意意稍愣了下,很认真的给他解释,“这不是凯茵穿过的,这是她买了还没有穿的,标签都还没扯呢。” 小白眉心一拧,很不屑的撇开眼去,“一股穷酸气。” 她急得想翻白眼,“我的大少爷,有钱和有钱浪费不是一回事,这些衣服都是新的,而且我和凯茵的关系向来就好,怎么经你嘴里一说,穷酸气都出来了。”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小家子气的……” 意意扶额,怎么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回小白家的路上,意意和小白坐后座,衣服都放在副驾驶里。 路上,说了几句话后就没什么话说了,本来和一个小孩子就没什么共同语言,意意偏头看向窗外,很快就发现这条路不是直通小白家的大公路,而是走得比较偏,虽然绕远,但却不用堵。 车子开过沿江路段,江面上徐徐吹来的微风从半降的窗户透进来,将耳后压着的发丝吹拂到脸上来,意意抬手勾住那缕乱发,压到耳后,手却没放开,里侧的那只手伸过去将窗户全部降下。 行驶在沿江路段上的轿车靠向外侧,从窗户里看出去的视线,能够将整个江面都收纳完整。 或许是风太轻柔的缘故,意意的脸廓,也随之盈出了柔软的光点,唇角微微上扬,挽出了微笑的弧度。 多日以来,第一次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放松了身心。 她那发自内心的微笑,就连一旁的小白都看呆了,没有出声打扰她。 恰在这会儿,车子往右侧打了个弯,就要开往分叉路,意意眼睛随意的往某个方向轻放,注意到了很显眼的一角,脑中忽然跳出了什么东西,脸上瞬间失了颜色。 “停车!” 意意大吼一声,音色里竟有着一抹无法掩饰的颤音,车子还没停稳,她迫不及待的去扣门把手,被小白一把拽了回去。 “你干嘛呀?” 意意低垂着头,神色仓皇,面色寡白如纸,眨眼的瞬间,她居然是这样一幅惊魂失措的模样,声音不住的颤抖着:“快停车,停下……” 驾驶座上的司机没有问原因,反应很快的将车停在了路边,拉起锁,几乎是在锁扣跳起的那一瞬间,意意已经推门下去了。 小白意识的事态不对,吩咐一声:“你跟上来。” 说话时,他从车的一侧挪到打开了车门的另一侧,跑下去了,一眼没有见到意意的身影,再定睛去找,发现她已经跑过了马路,而此时,赫然是红灯。 小白喊了她一声,没喊应,着急的要跟过去,却在一脚岔到马路上的时候,被墨镜男一把抱起,“小心,小少爷。” 小白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过马路,去追她。” 墨镜男站着没动,他不在乎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但是小少爷的安全必须得保证,横穿马路这种事,他是断然不会带着他做的。 小白急了,在他怀里甩手蹬脚,“我让你追啊,你听见没有!” 这时,路灯亮了,几辆疾行的车开了过去,之后的车都很规矩的停下了,墨镜男这才迈开脚步。 等追过马路的时候,意意又不见了人影,小白恨不得站在墨镜男的肩膀上,着急的左右寻找,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她刚才好像看的那个方向,往那个方向追。” 小白往后边一指。 然而他指向的范围终究是大了。 从石梯下去,有一排靠江修建的别墅,要这么找人,可不好找,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正在拆迁的那一栋,墨镜男也是碰碰运气,谁知追过去的时候,真的看见意意往那栋别墅跑。 “她想干什么啊……” 小白攥紧了拳头,恨不得能长一双长腿追过去,眼睛扎根一般的定在意意身后,一眼也不敢挪,他们落后的太多的距离,从这里看过去,意意跑得非常快,脚下其实并不是平地,方向非常的确信。 当她毫无顾忌的跑进拆迁别墅时,停在别墅前的挖机偏偏在这时,落下了铲斗…… 第313章金海湾别墅 意意耳边掠过迅猛的罡风,铺面砸来的空气里混着厚重的尘埃,下过雨后的泥土里有股刺鼻的湿气。 她脑子里懵了一瞬,惊恐的侧头,双眸瞬的瞠大,涣散的瞳孔紧锁着一点点放下来的铲斗,脑子里轰然一声,忽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身体却站在挖机前一动不动,甚至想要张开双臂去拦。 千钧一发之际,侧边伸来的手大力的拽了她一把。 意意脚步踉跄,肩膀撞进了别人的怀里,质地粗硬的衣服上,立即便被撞出了厚厚的灰尘,尽数的扬在她的脸上,竟连呼吸也给堵了,等缓一缓后,身体感官才后知后觉的苏醒,开始轻微的吸着气。 “我说你这个女娃娃,你怎么回事啊,没长眼睛是吧,我们在施工,你突然跑过来干嘛,司机可是看不见铲斗下有人的,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收的住,我要是不拽开你,你现在脑袋都开花了你知道吗!” 一声声重重的斥责,从中年男人粗声粗气的厚嗓中发出来,瞬间把意意的耳朵都快给吼聋了。 她抬眸,眼皮上掀,看见的,便是带着黄色安全头盔的中年男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还用问喃,当然是拆迁啊,我还没问你跑这里来干嘛。” 意意脸色霜冷,僵抿着双唇发声:“我问你们,为什么要拆我的房子?” 工头愣了一下,但里面就现出了不可信的表情,“你的?怎么可能,这个工程可是我亲自和萧家的大小姐对接的,这栋别墅是萧家的产业,他们给了钱,让拆我就拆了,这可是走合同的事。” 言下之意,他只是受雇而已,真要闹事,去找雇主,反正雇主的名字也已经爆出来了,既然这女孩声称这栋别墅是她的,自然是有办法的。 意意双手攥拳,手臂绷紧得浑身在轻微的发着抖,“萧家大小姐?你和她签合同的时候,她有没有告诉你,这栋别墅,包括这块地皮都不在她的名下,没有弄清楚就拆别人的房子,你准备了多少钱来赔偿?” “这……”工头神色有些慌张了,但也只是片刻,转瞬间,故做出一副凶相,“关我什么事啊,你要找赔偿,你找她去啊,我签的合同白纸黑字的,也是受法律保护的!” “法律?”意意哼笑一声,面色却像是笼了一层寒气,“钻法律的漏洞,即便你不知情,那也是参与者。” 意意狠盯了一眼工头胸前别着的牌,字都被灰尘给蒙了,看不清晰,但这种施工团队,都会把自己公司的名字立在工地上,她探头去看,工头似乎觉察到了她的举动,刚才那一番话,虽然尚且不辨真假,但她说得有模有样的,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心里自然也码不准,一慌乱,在意意伸长脖子去看的时候,想也没想的推了一把。 这一推的力气没有个轻重,常年做力气活的男人,手上的气力就算再失准,也是大力的,意意一时不防,被推得往后跌了两步,想要踩稳的时候,脚下恰恰是一块突起的尖石,浑身的重心更加不稳了,摔倒时她本能的往地上撑了一把,右手的手心轻易的被粗粝的沙石给磨破了。 她没缓过神来。 工头倒是回神了,却被自己给吓了一跳,想要扶她起来,可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你敢推她!” 突然,一道稚嫩的呵斥声传来,眨眼的瞬间,工头一只脚的脚后弯挨了重重的一脚,虽不至于跌倒,但还是崴了一下。 工头回头去看,见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娃娃,张口便要骂人,却在这时瞄见了后面跟着的黑衣男,墨镜下,一张脸凶神恶煞的,不用说话,便有一种凛然自危的气场。 工头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到这会儿,生出些恭敬的模样来,说话也像是打着商量,“我不是故意推她的,正要扶她起来,这是误会……” 意意正在试图站起,小白扶着她,小家伙眼色狠厉得很,一记眼刀剜过来,真有那么一丝气势,“你推没推,我难道没有眼睛看吗,周围也有监控,我现在就联系律师,控告你故意伤人罪。” 小白说得有板有眼的,本来一个孩子的话,哪里有几分可信度,但他身边站着保镖,身份便让人不敢小觑了,再一听他的话,工头是彻底的没了刚才对着意意时的凶相,态度软和又带着些讨好的意味,“真是误会啊,我失手,失手……真没想推她……” “你还想赖账!” 小白怒而指他。 唇瓣微张着,还有后话要说,却被意意轻拍了下肩膀。 “他不是故意的。” 小白扭头,看见意意煞白的脸色,心口一股怒气瞬间提了上来,“那我也要控告他!” 意意手心里的疼痛开始清晰,她疼得眯了眯眸,抬起的视线看向工头,话却是对着小白说的,“随你吧,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话里并没有要保工头的意思。 工头慌了,急声道:“哎哟,这事闹的……小姑娘,我真的是失手,我在这里施工,的的确确是和萧家的大小姐签了合同的,她也的确是拿出了这块地皮的地契,否则我哪里敢动啊。” 意意心头大骇,声色忽厉,“这不可能!” “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又没好处。” 工头看她两眼,好歹是在社会上混了多年,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个女娃娃和那小男孩一看就是豪门的人,身家背景,恐怕不必那位萧大小姐低,总之他是一个也惹不起,不如先在这儿卖个好,多嘴的提醒她道:“想弄明白什么事,你直接去找那位萧大小姐吧,是误会还是什么的,你们先解决好,是吧。” 意意眉心皱紧,她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一刻也不想多留,步子都抬起了,又再放了回来,回眸看着工头,“你等着我,不许再拆迁了,把你那些挖机都开走。” 工头面色为难:“这……我们干一天,是算一天工钱的,耽误不起啊。” 第314章来得比预计的要晚 小白登时就不爽了,“要么停工,要么我告你,你自己选。” “这……”工头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从一个孩子身上感觉到了莫名的威慑力,他眼神发虚的往旁边那位黑衣人瞟了一眼,不用说,身手肯定不是他能比得上的,要是纠缠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 “好吧,但你们交涉之后,尽快给我个答案,我好知道到底还要不要……” “不必了,停止施工,而且永远都不会让你们再动这里的一砖一瓦。” 意意声音不大,但胜在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她天生一张软萌的面孔,第一次,出现了能威慑到他人的肃穆神情。 然而,她没空去留意任何人的表情和反应,只丢下一句话之后便走了。 小白在她身后跟了两步,很快觉察到自己的小短腿要跟她会很费力,立即跳到保镖身上去,让保镖抱着,在过马路之前,把意意给拦下了。 “你坐我的车。” 意意侧眸轻掠他一眼,脸色绷的很僵,“不用了,我有点私事。” “管你去哪,必须坐我的车。” 小白脾气拧得很,但从说话的语气上就能听出来。 此时,恰好一辆计程车从面前开过,意意想要拦车的手只抬在半空就压下去了,没有多做纠缠,很快便顺了小白的意,“我说地址,不用导航,有一条路能够更快的到达我要去的位置。” 小白唇角轻微的扬了扬,及时的将笑意给收住了,一巴掌拍在保镖的肩头,“听她的。” 路灯亮起,三个人一同过了马路。 上车之后,意意直指左边的道路,但其实她脑子里只记得那一条路,最近市区的街道在整顿,有好几条街都封了,意意也不知道她要走的路线封没封,倘若封了,再按正常的线路去萧家,反倒更费时间。 但幸好,是通的。 意意一路上的心都悬着,恨不得快点到,但真的到了,下车之前,胆子却有些怯,搭在车门把上的手始终没有再下一步的动静。 这时,小白将后座另一扇的车门打开了,声响传进意意耳朵里的时候,她浑身激颤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回身一把扣住小白的手,使力一拽,便将他小小的身子给拽了回来。 “你在车里等我,别进去。” 小白抬头,眉心深深的皱起,“为什么?” “我……进去处理一点私事,很快就回来。” “我怕你受欺负。” 意意心头一荡,丝缕的暖意从皮肉里弥散出来,她扯唇微微笑,“别担心,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里面的人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小白面庞上出现了稍稍错愕的神态,转瞬,在他偏开头的那一顷,便已然换上了一种嗤然般的不屑,“别笑了,难看。” 意意摸摸他的头,推开车门,下车后,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 在她身后,小白想叫她小心一些,话到口了,没能够说出来,唇瓣翕合了两下便抿紧了。 保镖恰好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脸色的变化,“小少爷,真的不进去?” 小白冷嗤一声,头埋低了,“进去做什么,我才不担心呢。” 嘴上这么说,然而,视线才撇开了一瞬,又再急慌慌的去找走进别墅的那抹身影,从树影间斑驳撒落的光影笼罩在她娇小的身子上,身材本就瘦,这么站在大片的光影里,身体都快透明了。 那副脆弱的模样,怎么能斗得过有心计的人。 让人不揪心……才怪呢。 意意走在熟悉的小径上,路两旁新添了许多她不认识的花花草草,前院也被改装过了,多了一个露天游泳池。 这些,意意通通不在意,这里本来就不是她的地盘,除了名字上冠了萧姓,但实际,她身体里那点和萧家人类似的血缘关系早就淡得和水一般。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这里。 金海湾的那栋别墅,是她最后的底线,也是最后能容忍萧家人的底线。 那里……那是妈妈的陪嫁。 小时候意意和妈妈就住在那里,承载了她从懂事起,仅能记住的几年童年,但其实记忆已经淡的不能再淡了,好些事情都不太记得起,但是房子还在,只要走近那栋别墅,便能很快的记起小时候她和妈妈在那里生活过的痕迹。 而不是像此刻走近萧家,满眼的熟悉,却满心都是凄凉。 后来,妈妈死后,房子,还有那块地的地契全都归爸爸,一直到意意十八岁那年,被奶奶一直藏着的律师才拿出妈妈的遗嘱,遗嘱上明白的写了,房子和地契全由意意继承。 萧振海不甘不愿的拟了合同,却在签字的那一天,白宛如跳出来,意意这才知道,房子和地契早就分成了两份,房子已经转到了白宛如名下,至于地契,还在萧振海手中。 签合同那日,多人百般阻挠,意意没能够把所有都回来,只拿回一栋房子,而地契,萧振海绝对不会放手,因为那是金海湾将近七百亩的巨大财产。 意意本想各退一步,只要房子在她这里,地契要不要无所谓,可谁知,萧家人竟然得寸进尺,她再不能忍。 意意很顺利的进入到主宅大厅,平时看见她就横眉冷眼的佣人们居然一个也没有拦她,故意放她进去,顺利得好像一早就安排好的。 果然,大厅的沙发上,萧静婷一身珠光宝气的坐着,两个佣人蹲在地上,正在给她涂指甲油。 描着精致眼线的双眸甫一见到意意,并没有任何意外,涂了大红色口红的嘴往一侧挑起,讽声笑道:“来得比我预计得要晚啊。” 她偏头,佣人叉了一小块削好的苹果送进她嘴里,凝视着意意的双眼勾出了媚眼如丝的冷笑,“算了,你那颗愚蠢的脑袋,能够发觉,已经不错了。” 意意定定的站着,通风口掠进来的风吹在她侧边,扬起的发丝在眼前绕了绕,她双唇淡抿着,喉咙里满满的涩意,很快,她已然能做出镇定的神情。 “为什么要拆金海湾的别墅?” 萧静婷没有立即答她的话,抬起手,看着刚涂上的指甲,一脸漫不经心的笑。 第315章被当傻子一样骗 萧静婷翘起的二郎腿换了个姿势,面庞上扬起肆意的笑,“没什么啊,就是想拆呗。” 意意垂在腿侧的手攥了攥,口气并不算客气,“那是你想拆就拆的么,金海湾的别墅,从十八岁起,就已经在我名下了,你私自拆迁,是违法的。” 萧静婷掩唇,佯装吃惊,双眼瞪大了一瞬,转而,却又笑得花枝乱颤,“呀,我违法了呢,好怕怕啊。” 意意脸色越发的紧,绷得面部肌肉都在发疼,觉得那样的笑很是碍眼,“你现在就给工头打电话,让他停止。” 萧静婷没搭腔,佣人不小心把指甲油涂到了指尖上,沁凉的触觉,她立马翻手看了一眼,突然扬手就是一巴掌。 佣人被打得后脑勺磕在茶几上,哼都没敢哼一声,一骨碌的跪回萧静婷脚边,惧怕得浑身瑟瑟发抖,“大小姐,我错了,我这就给您擦掉。” “混账东西!萧家养着你,是让你和我顶嘴的是吗?” “大小姐,我没有……” “还敢狡辩!” “啪”的一声脆响,又是一巴掌,萧静婷甩了甩手,掌心里反震的疼痛让她蹙起了眉,眼尾若有似无的从意意脸上逡巡而过,开口却是疾言厉色的教训:“有没有我没眼睛看吗,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萧家给的,养你们就像养狗一样,怎么,现在光鲜亮丽了,胆子大得敢咬主人了,我做什么事情,还用得着你们这些狗来质问?” 佣人委屈得很,但也不敢说什么。 那些话,自然不是拿来训佣人的。 意意长了耳朵,听的明白。 她就算再不精明的脑袋,也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接话。 狗才接话呢。 意意短时间内的成熟,多少让萧静婷稍微讶异,那些话她本来就是说给意意听的,只要她敢搭腔,顺便就刺她几句,谁知道意意竟然不上当,萧静婷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抬起的眉眼间尽是飞扬跋扈的笑意,“不好意思,家里的佣人不懂事,让你看笑话了。” 意意扯了扯唇角,笑意到达眼里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却是清清冷冷的,“没关系,你让我看的笑话多了去了。” 萧静婷笑容一敛,收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牙尖嘴利的,你就是这张嘴让人讨厌。” “彼此彼此。” 萧静婷哼声:“要是南景深看见这么表里不一的你,是不是还会觉得你单纯。” “我不聪明,但是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有的。”意意不管她的脸色如何的难看,此刻她胸腔里积聚着怒气,说话的声音显得毫无温度:“别再岔开话题了,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私自拆金海湾的别墅,难道不知道那栋别墅在我名下吗?” 萧静婷故意冷着意意,在意意话落之后,约莫两分钟的时间,萧静婷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侧低着眼,惬意的看着指甲上渐渐干了的指甲油,表面晶亮的那层琥珀将她脸上的嘲讽映了出来。 许久,她才悠悠然的抬起眸,扫了意意一眼,语气尤其的傲慢:“谁告诉你,那栋别墅是你的?” 意意心下咯噔一沉,总觉得莫名其妙的,心跳忽然很慌。 攥在手心里的指甲用力的嵌进了掌心里,努力的让自己维持清醒。 “你纯粹是在睁眼说瞎话,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也在场。” “我是在场呀。” 萧静婷回得漫不经心,冲意意眨了下眼,“我在现场看着,你这个傻子,是怎么被忽悠的,又是怎么被骗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觉察到的。” 骗? 意意立即就要去回想十八岁生日那天,可越是用力的回忆,脑子里便越是一片空白。 她一颗心忽然被提到了嗓子眼,感觉一只手正捏着她的心脏,稍一用力,便能捏得血肉模糊,“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不懂吗?” 萧静婷起身,13厘米的高跟鞋迈得相当稳妥,一步步的朝意意走近,嘴角一侧斜勾起的笑容,讽刺意味更加的明显。 到得近处,她双手叉腰,上身往意意的方向倾倒,并没有将声音压低,却故意的用气音说道:“你呀,脑子向来很蠢呢,爸妈对付你简直不需要花大力气,你以为乙方上签了你的名字就稳了是么,难道你事后没有好好研究乙方那里签的是什么么?” 意意双眸圆睁,卡在她嗓子眼的那只大手,正拽着她的心脏一点点的往下扯。 她瞳孔一瞬涣散,唇瓣轻颤:“什么叫……对付我?你又在说什么,什么……合同作废?” 萧静婷呵呵笑起,“不错嘛,还能够听到关键词。” 意意颈后徒然生凉,浑身都在轻微的发着抖,视线瞬间涣散,她喉咙里,干涩得很,像是被人用刀尖一下下的刮着。 “你们凭什么,金海湾的别墅,包括那块地皮,都是我妈妈的陪嫁物,遗嘱上分明写着,由我十八岁时继承,你们死死的扣着地契不给我,只给了我别墅,我已经不追究,为什么……你们还要这么欺负人,有什么资格拆,凭什么拆!” “资格?”萧静婷声线忽然拔尖,稍眯的眼神射出刀一般的锋芒,“你跟我谈资格?” “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死了的贱人妈才是第三者,是她介入了爸妈的婚姻,如果不是她家里有钱,爸爸怎么可能抛弃我跟妈妈,让我这么多年都背着私生女的身份,让我妈摆脱不了小三上位的骂名,我们承受了多少,你知道吗!拿钱来砸人,你那妈就是贱,幸亏她死得早,也死得好,我和我妈受的那么多委屈,拿她一点钱财又怎么了!” “啪——” 耳光声清脆。 声音震到天花板上,又被荡了回来,传进耳朵里,连耳膜都在发颤。 意意垂着手,摊开的掌心里隐隐作痛,她猩红的双眼,看着被打得偏头的萧静婷,嘴角,僵硬的扯了扯,“不好意思,手痒,看见贱人就想打。” 萧静婷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回神之后,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却在扬手之后,看见了意意手里攥着的东西,立时吓得脸色发白。 第316章谁也不许碰 萧静婷匆忙的收住住下落的手。 差一点……就一巴掌甩在意意手里拿着的碎花瓶上。 她吓得脸都白了,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被意意脸上闪过的那抹狠劲给惊住了,错愕也只是片刻,当看清楚意意手里拿着的东西时,立马露了凶相,威呵道:“好大的胆子啊你,这是爸爸最喜欢的古董花瓶,你居然敢给他打碎了。” 意意眉心一跳,握着瓶颈的双手紧到骨节都泛了白色,然而,精神在高强度的紧张和害怕下,居然让她镇定了下来。 刚才情急之下,她随手抄起的花瓶,用了狠劲,砸在桌沿上后,瓶子拦腰碎裂,尖锐且不规范的碎片那头正对着萧静婷。 意意喉头一哽,将瓶子往萧静婷面前又递进一些,吓得萧静婷尖叫着往后躲,意意便趁着现有的气势,回怼道:“打碎了就打碎了,要真说起来,你能过上这种生活,还多亏了我妈妈和她娘家人的财大气粗,还有……不与小人计较的气度。” “你……” 这件事一直是萧静婷哽在心头的一根刺,最厌恶旁人在她面前提起,意意没嫁人之前住在这里,两人没少吵架,只要话题一往这个方向引,事后萧静婷就会开除家里所有的佣人,并严厉禁止他们不许将在萧家听到的话往外说。 但就算再换多少拨的佣人,也拦不住萧意意这张嘴。 萧静婷显然是急了,“管好你的嘴,小心我撕烂了你。” “姐姐放心,我管得很好呢。”意意发笑,低弱的嗓音听上去很是凉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萧静婷白眼一翻,“亏你还知道,我以为你那颗脑袋全被蠢劲给挤满了!” “没有呀,我除了蠢,记忆力可好着呢,萧家是怎么发家的,我小时候可记得清楚了,没有我妈妈,可就没有现在你萧大小姐的地位,啊,对了,你妈妈在上流圈,名声好着呢,什么小三上位啊,不要脸啊,都是夸她性格隐忍。” “你这个小贱人,你看我……看我不撕烂……” 萧静婷气急败坏,冲上来就要打人,意意不光没躲,还把碎瓶子往前送了送,堪堪刮着萧静婷的手掌划过,把萧静婷吓得立马双手往回缩,退得太急,差点就摔倒了,幸好摸到了身后摆放花瓶的斗柜,她立马抓稳了,可惜抓得太过用力,刚做好的漂亮指甲磕在柜子上,直接断裂了。 她猛地吞咽一口,一脸的惊慌失措,却仍然气得不轻,呼吸都显粗重,一双眼喷着火苗,恨恨的望着意意。 意意手心里滑进了一块碎片,尖利的棱角扎进皮肉里,很快,便有血丝顺着虎口的位置流下,她却浑然未觉,仍旧双手死死的握着瓶颈。 当疼痛后知后觉的清晰时,她轻微的嘶了一口气,剧烈颤抖着的双瞳忽然熠出了一抹坚定,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萧静婷,“我告诉你,那是我的东西,不会让你们任何人碰。” 话落,她将剩下的那半截瓶子摔裂在萧静婷脚边,在萧静婷吓得跳脚的时候,毅然转身离开。 意意脚下的步子很快,快得连脚底延伸出去的影子都没有个定型,她大步的走出别墅,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 门一关拢,从门缝间打到她身上的疾风,令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浑身的感官似乎在瞬间被这阵风给惊醒了,浑身禁不住瑟瑟发抖,甚至越抖越厉害。 “你手流血了啊!” 小白惊呼一声,砰砰的拍驾驶座的椅子,让保镖把创可贴找出来,着急忙慌的就去拉意意的手,“你被人给欺负了啊,我说跟着你进去,你就是不肯,看吧,流血了吧!” 小白是真的怒了,尤其是看到意意掌心里半指长的那条血口子时,暴脾气瞬间就起来了,“我进去给你出气去!” 意意恍惚中,脑子里什么思想都没有,却本能的伸手,将小白给拽了回来,“我没被欺负。” 小白满脸的不相信,“骗人,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欺负别人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划伤的,没事。” 意意接过保镖递来的两张创可贴,急抽了几张纸巾,粗略的把手心里的血沾了沾,没怎么处理,就把创可贴撕开了贴上去。 “我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耗,我要回家一趟。” 意意抬眸,看着前座上保镖漠然的侧影,“麻烦你,去一趟栖霞路114号。” 小白浑身一震,继而蹙起眉心,“去那里干嘛,你要回家了么?” “嗯,回家。” 意意仓促了应了他,小白心里立马就不高兴了,说是陪着他住一阵子,这才一天呢,就要回她自己的家去,当真拿他当那种好敷衍的小孩子来对待么。 小白立马就要兴师问罪,却在抬眸的那一瞬间,到口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了,唇瓣翕合了两下,到最后,也只是淡淡的抿了抿,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此时的意意,精神……大概是不清醒的。 虽是坐着的,但给人的感觉,像是她整个人都蜷缩在座椅里,头埋得低低的,呼吸间,吹动垂到脸颊上的发丝,轻微的翕动,很是孱弱的模样,再者,她脸色惨白,像是没有表情,又像是惊吓过度后的那种苍白,双手更是抱着自己,呈一种高度紧绷的自卫状态,扣在胳膊上的手指根根葱白,捏紧得能依稀见着白骨的轮廓。 身子……似乎在发抖。 小白眼色突然变了,车子缓缓启动时,他特意的记下了别墅门口的门牌,等空了,他一定带人杀回来,把里面欺负过意意的人全都狠狠的揍一顿。 他小白少爷罩着的人,居然也有不怕死的鬼敢来动。 不久后,车子在栖霞路的别墅门口停下,意意下车之前,手触到门把手上,冰凉的温度立时从她指尖蹿至全身,她稍稍回复一些理智,回头看着小白,“你们先走吧,我回家拿个东西。” 小白皱眉,很不爽很不爽的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保证似的。 意意指尖攥紧,喉间一梗,再开口时,声音要柔和得多,“拿了就去你那里,我还陪着你住。” 第317章去找他 听了这话,小白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一些,“真的?” “嗯,晚上我会去你那里,但下午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别跟着我了,让司机直接送你回家去。” 意意叮嘱得很是心不在焉,并非是敷衍,而是此时她的心思,根本没办法分到别处去,脑子里全都是十八岁那年和白宛如签下的合同。 还能够在这里条理清晰的和小白说话,已经算是最后的一点理智。 “那好吧,你说要回来的,一定要来啊。”小白算是一个贴心的孩子,刚才那样的阵仗,即便他弄不清楚状况,但也知道,在她身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便也没有硬要强留在她这里。 末了,却又忍不住佯装凶她一句,“你要是不来,我就来这里找你。” 意意颔首,算是默认了,“放心吧。” 她下了车,走时头也没回,脚下的步子从一开始的走,到后来越跑越快,身后的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已经没办法去管了。 刚跑进前院,恰好在浇花的胡伯便看见她了,眯着眼睛辨识了一会儿,当看见意意那张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面孔时,立马把水壶给放下了。 “太太回来了啊。” 胡伯迎上去,一眼看见意意凝重的脸色,笑容收了收,“这是怎么了,太太?” 意意没有理他,不,更像是没有看见他站在这里似的,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路疾走,径直上了二楼的卧室,任凭谁叫她,她都不理,神色竟是仓皇失措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 胡伯和小葵赶紧跟上去看,才到卧室门口,就被丢了一地的衣服给吓了一跳,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小葵一扑身就过去了,喊着劝道:“太太,你别想不开啊,你是跟四爷吵架了,还冷战了,四爷搬去公司住了,你也要搬走么,你们都走了,这个家里多冷清啊,再说了……再说,四爷就是一时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呢,你走的那天,四爷可紧张了,脸色都变了,一直到晚上薄司找到……” “小葵。” 胡伯在这时开口,及时的掐断了小葵后面的话,并给她使了个眼色。 四爷安排了保镖暗中保护太太的事,绝对不能够在太太面前说漏嘴了。 两个人正是感情的敏感期,别现有的问题还没和好,就又被太太误会四爷派人监视她。 胡伯看一眼狼藉的地上,轻拍了拍小葵的肩膀,“帮太太把东西收拾一下。” “胡伯!”小葵扭头,很不赞同的瞪眼,“你想让太太搬出去么?” “太太没有要搬走。” 这地上不只有衣服,凡是有带抽屉的家具,抽屉全被抽开了,别说衣服,就连一些书本和杂乱的资料等,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很显然,意意不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胡伯叹一声气:“帮着太太收拾一下吧。” 说着话,他走到意意后面,这会儿意意正钻进衣柜里翻翻找找,她背身的角度,让人看不清楚手上的动作,便问道:“太太,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意意把衣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扯出来,扯得力道大了些,身子一下子失重,眼看就要往后仰摔,幸好胡伯就在后面,及时的撑了她一把。 “太太,你小心些,到底在找什么,说出来,大家好帮你一块找找。” 意意手里还抓着抽屉,回过神后,赶紧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一无所获。 “胡伯伯,我两年前搬进这里时,我带来的那些东西呢?” “东西?”胡伯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意意来的时候,可谓是轻装简行,衣服一件都没有,日用品化妆品这些东西更是没有,只有她的身份证护照之类的东西,很简便,全都装在了一个牛皮纸袋里。 胡伯不用费力的去想,稍稍一回忆,便都记起了,“你说的是那个装了你身份证的文件袋吧?” 意意用力的点头,灰败的双眸内,顷刻犹如点漆一般亮起,“对啊对啊,您想起放哪里了么?” “好像……我给放在书房了,后来四爷搬进来,我就交给四爷了。” 一说到那个人,意意嘴角上挽的弧度立时淡了下去,“都放在四爷那里了?” “是啊,太太你平时也用不到护照这些东西,就给四爷保管着了,我记得好像还有合同,也放在里面。” 闻言,意意立马就往书房的方向走。 南景深带回家的所有文件,从来就不会放卧室里,他对生活和工作规划得很仔细,但凡是文件,只要他想放着,必然是走不出书房那道门的。 意意向来丢三落四的,不像南景深那么仔细,她倒不觉得自己的东西是被扣在他那里的,被他收着,反而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 找了,又找。 竟然……没有? 意意烦躁的扒拉头发,“胡伯伯,您真的确定四爷会放在书房里吗?” “这……不一定吧,好多机密文件,四爷都放在公司里,如果没在家里的书房找到,应该就是被他带去公司了。” 其实胡伯并没有仔细找,一来没有方向,二来……他也意识到了这次四爷和太太之间的冷战非比寻常,谁都倔着,没有一方主动,关系已然是陷进了僵局里。 太太要找的东西,对她应该很重要,说是在四爷哪里,她…… “太太,要不要去公司找四爷?” “我……”意意蜷了蜷指尖,那一晚被南景深那么对待后,身体残余的疼痛似乎还在,心里便怯了,“他今晚会回来吃晚饭吗?要不……要不我在家里等等他。” 胡伯摇摇头,“今晚不会,四爷今天傍晚的飞机。” 意意眼皮一跳,“他要去哪?” “去出差,四爷说了,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个星期,”胡伯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两个小时就走了,太太,如果那份文件袋里的东西你要得急……” “……”言下之意,她连矫情的余地都没有是么。 “小周在家里,让小周送太太过去?”胡伯又再试探着问。 意意没有多做思考,点头,“好,我去找他……” “那就走吧,我去叫一声小周,薄司在家里开的车,最近给他开了。” 胡伯怕意意会后悔,半哄半劝的拉着她出去了。 第318章思念的力量 意意坐上车后,脑子还迷迷糊糊的,完全不在状态,当车子从别墅区的柏油马路开到大公路之后,拐弯的路线越渐清晰,她才恍惚回神。 然而这时,想要退缩已经晚了。 其实潜意识的,是想着他的…… 明知道胡伯的目的,可自己居然拒绝不了。 她在感情里向来是个包子,不愿意主动的去面对或者争取,她怕南景深还在生她的气,见到她了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因为他真的生了太久的气了,气到……一通电话或者一条短信都没给过她。 车子越是往华瑞开进,她心里就越是打鼓。 然而,当车子停下的时候,她的心境竟然平静下来了,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拉扯着她,催促着她赶快进电梯去找他。 或许…… 这就是思念的力量。 周末的原因,公司里加班的人很少,电梯也很空旷,只有意意一个人,她怔怔的看着电梯光滑的内壁上映出的自己的模样,脸色白白的,五官线条略有些僵硬,精神也被提拎到了紧绷的一个点。 20楼…… 21楼…… 就快到了。 “噹”声从头顶罩落下来,意意双腿立马站直了,浑身更是笔挺挺的,走出电梯的脚步僵硬得有些不正常。 一步一步,亦步亦趋的靠近南景深在的办公室。 门……竟是虚掩着的。 意意心口不住的擂鼓,声音响得仿佛就在耳膜边,左胸口里的心脏快得失去了频率,心底慢慢的涌上一丝丝不真切的期待。 好多天没见了…… 意意小心的推门,手心贴在厚重的烫金木门上,指尖刚攥紧门框,正要使力往里推,一道柔婉的女声,突兀的从缝隙间传出来,“马上就要去机场了,你还有这么多工作要处理?” 意意身体一僵,手上的力气瞬间就退缩了,脸色攸然煞白,透过门缝看进里面的视线,恰好依稀能见着一个女人背身倚在办公桌的身影,她手上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在看。 那是南景深的文件。 他办公的时候……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可是……可是他好像没有生气,而且还默许了。 “处理一些,剩下的,顾衍会来拿。” “带去出差么?”温倩如合上手上的文件,放回夹子上,手托着一侧的腮,指尖轻轻的点在眼睑下的骨骼上,挑唇笑出一声:“你呀,就是学不来轻松,我还指望着你能多陪我逛逛呢,看来是不行了。” 南景深坐在大班椅里,骨骼雅致的手上拿着一只钢笔,他穿着修身得体的西装,挺括的衣领服帖竖在脖颈两侧,将他腮际的线条勾勒出了深邃的阴影,他转着钢笔,唇角和眉梢含敛着浅浅的笑意,漆黑如墨的眸子正抬眼瞧着她。 眸瞳内,有着一抹到达眼底的笑意,“这次出去不是去玩,你多大了,还不会收收心思。” 温倩如呵声轻笑,“我再大,在你面前不也是小妹妹么。” “的确,但也要试着成熟一些。” 南景深握着钢笔,在文件上划了重点,再翻页,梳得高洁的额头下,一双平展着的剑眉似蹙未蹙,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男人的沉稳气场,开口间溢出的醇厚嗓音,很轻易的就让人辨识出这是多么稳重自持的男人。 要说不迷人…… 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够不迷惑人呢。 温倩如微微撇嘴,扯唇笑道:“我在你面前,要成熟做什么。” 南景深将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并且全都详细标注后的文件递到温倩如手上,他后背仰进宽阔的椅子里,淡然自若的轻笑,“性格上不勉强你,但是工作上,该成熟还是要成熟,跟我做事的合作伙伴,总是一副幼稚的心思,会不太谈得拢。” 温倩如一眼也没有看文件,接过来就合拢在手心里了,情绪上生出些不郁来,“你就爱教训我,自从达成合作之后,这都是你几次训我了,我在你面前,还就一点小性子都不能使了?” “起码合作期间,别太幼稚,我目前只把你当成合伙人。” 她眨眨眼,“也就是说,合作结束后,我们就能有别的关系了?” 南景深双眸含笑,唇角捻着一丝轻漫的笑意,“难说。” 这个答案似乎很衬温倩如的心意,她又再笑了起来,笑声传进意意耳朵里,却是那般的刺耳,感觉被无形的刀刃一点点的凌迟着,身体上并无半分的疼痛,心却快要痛死了。 难怪,难怪这么多天,南景深对她不闻不问。 原来……身边早就有新人了。 他不是向来公私分明么,为什么办公桌被女人坐着,他却不生气,随意翻看他的文件,他也不生气,还那样一副纵容的态度,分明是带着宠溺的。 而且,他们还要一起出差…… 意意忽然间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再也听不下去了,也没有进去质问的勇气,她强忍着眼泪,像个可悲的逃兵一般离开,走时撑在门框上的手失了力道,不小心推了一把,发出了轻微磕碰声,让她脚下的步子瞬间仓皇,慌乱的扑到电梯前按按钮。 温倩如回头看了一眼微开着的办公室门,她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要多留,便没有关门,却没想到南景深多耽误了些时间。 她淡拢峨眉,自言自语的道“风吹的么?” 低声的喃了一句,很快,便不甚在意的扭回头来,左手拿着文件,在右手的手心里拍了一下,“谢谢了,这件事交给别人做我还不放心,你仔细看过,核对过后的报价或者材料什么的,那都是最安全的。” 南景深面上仍旧有笑意,很淡,却很绅士,“应该的,你不拜托我,我也会做,习惯了事事都仔细些。” 温倩如打趣,“真不知道和你这种严谨古板的人合作,是不是一件幸事。” 他淡勾了唇角,立体分明的脸廓有着一抹沉稳的气场,“算吧。”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还没见过你这么臭美的人呢。” 温倩如从办公桌上下来,把文件往包里收好,“总之,谢谢了。” 男人淡淡颔首,“无妨。”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收拾行李啊?” 第319章不要告诉他 “我看你这里干干净净的,行李也不在这里吧。” “嗯,在家,待会儿薄司过去取。” “我正好要回家一趟,反正顺路,去把你的行李拿我车上,待会儿机场见了,我再拿给你啊。” 温泉如倾着身,单手撑在桌沿,半曲着的手指轻点在桌面上。 男人淡然平澜的视线从她手上轻然掠过,“麻烦你了。” 她弯弯唇,“客气什么。” …… 电梯门开,意意便要往里走,垂下的眸子里装进一双锃亮的皮鞋,她本想往旁边让让的,却在抬眼的瞬间,触及到了顾衍忽然讶异的脸色,心头突然一抖,想也没想的,一脚跨出了电梯。 她没有走,走廊宽敞,安全楼道就在不远处,可她没有走,而是正面对着两扇电梯中间的墙壁,敷衍的把自己藏起来,又或者是逃避。 因为……她要是在此时仓皇逃离,会显得自己更加的狼狈。 “太太?”刚才的对视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顾衍恰好看见了她泪流了满面的脸。 “你是来找四爷的?” 意意整个人都不会动了,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坏死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知道摇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得很凶,却又倔强的把脸藏在两侧散下的发丝间,哽咽也被死死的压在了喉咙里。 顾衍被吓住了,本能的朝着走廊那边,副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太太,四爷在办公室里呢,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找四爷给你做主。” 意意满脸的泪,肩膀因为哭泣不停的抖动着,稀疏的光线从发丝间透进去,她本就瓷白的脸,愈加的惨白。 “别告诉他……” “什么?”顾衍没听清,朝意意迈了一步。 谁知她忽然如临大敌那般,把自己更紧的往墙壁上贴,压抑不住的抽噎声,混在话声里牵连了出来,“别跟他说我来过。” “这……” “拜托了……”她声音低弱得仿佛刚一出口便消散了,孱弱得让人心疼。 顾衍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站在这里,还恰好看见她哭的这一幕是不是应该,看情况,意意似乎是不想被任何人撞见她的窘迫的,可他又不好随便的离开。 然而,意意并没有让他为难,那声拜托之后,根本就不等着他回答,便已然走进了电梯里,迅速按了关门键,她身子始终是往里面侧着的,若不是初时那一眼,顾衍确确实实看到她脸上有眼泪,这副遮掩严实的模样,他可能真的就不在意了。 然而现在不在意可不行了。 意意居然哭成这样,还是在四爷的办公室外,四爷若是知道了,想想后果,真怕会震怒到他这里。 很快,意意便下到了地下停车库,一手捂着嘴,一手捂在心口上,既止不住眼泪,也压不下快速跳动着的心脏,她彻底的慌乱了,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跌跌撞撞着回到车上,她双手掩面,身子狠狠的半躬着,一双纤弱的肩膀在用力的打着颤。 “太太?”驾驶座上的小周觉察到不对劲,正要打开车内灯的时候,意意低糯着嗓音,颤巍巍的开口:“小周,你下去一会儿好吗。” 小周想要往后看的视线,立马就收住了,什么都没问,开门声也很轻,给她留了私人的空间。 意意在车里足足坐了有二十分钟。 她以为冷静一些,心就不会那么痛,可越是安静,办公室里的那一副画面就越是清晰,过分得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哭着哭着,她好像是苦累了,擦干净眼泪后缓了很久,下巴仍然忍不住抽抽,眼眶里却再也没有那团涌上来的热气。 良久,她才叫了小周上车。 意意在后座里用力的抱着自己,分明是不冷的,四面车窗也关得严严实实,可她就是觉得身上好凉,那股凉意甚至都渗进了骨髓里。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浑身都禁不住激颤了一瞬,摸出手机来看,屏幕的亮光打在脸上,突兀的白光刺进了眼睛里,她眼眶红肿,被光影闪得眯了眯眼,偏头去躲了一瞬,目光转回来时,才看清是别墅座机的来电。 “喂……” “太太,找到了。”胡伯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带着点兴奋的语声,“在四爷书房里找到的,你要的文件袋里护照和身份证都在,还有些文件,我不知道有没有少东西,你快回来看看吧。” “真的么?”意意立马坐正,抹一把眼睛,总算是个好消息,“我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您等着我,很快的。”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意意虽然急切,但也没让小周提速,毕竟是在马路上,万一出了事故可就得不偿失,然而一颗心思早就已经飞回去了。 只要有合同…… 只要有合同! 萧静婷母女休想再动妈妈留给她的东西。 十分钟后,车子开进前院,在花圃前,意意就等不及下车了,往别墅里走的脚步很快,丝毫没有注意到喷泉池前停着一辆陌生的红色轿车。 “胡伯伯,东西呢,东西在哪里?” 刚跨进家门,意意着急忙慌的喊。 胡伯就在大厅里,见她进来,急忙迎上去,伸手在她胳膊上扶了一把,防她摔倒,“你慢着些,知道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我找到后就没松过手,一直拿着呢。” 话声没落,他已然将手里攥着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意意解开扣子上缠着的白线,慌忙的打开来看,没有确认其他,当先就把那份过户合同和房契拿了出来,摊开在掌心里仔细的翻了翻。 “没错的,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胡伯温声道:“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 “不用了,只要这个就好了,”意意把文件袋交给胡伯,“这些,帮我拿到楼上去吧。” 胡伯稍稍讶异,“太太又要走么?” “嗯,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小葵已经把菜买好了,全是你喜欢吃的,晚上要回来吃吗?”胡伯问得很试探,不难听出语气里夹带着的小心翼翼。 “不了……”意意才刚一张口,余光扫到楼上的主卧,一道倩影,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竟然拿着…… 第320章女主人 温倩如…… 她的手上,握着一只银灰色的铁皮行李箱,正在回身关门。 意意不经意往上放的视线,猝然定住了,瞳仁内攸的颤得厉害,脸色也在瞬间变得煞白。 她怎么会在这里。 胡伯顺着意意的视线往上看了一眼,解释道:“温小姐比你早几分钟到,她是来取四爷的行李的。” 意意匆忙转头,眼眶中划过一道暗芒,胸腔里忽然翻涌出不知名的某种情愫。 不舒服,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意意回来了啊。” 就在这时,温倩如也看见了意意,手扶在栏杆上搭了搭,便拎着行李箱下楼。 意意越发觉得不舒服了,这话听着,怎么她才是客人呢。 “我来的时候就问过胡伯,他说你出去了,本来我还觉得,就这么进你的房间会不礼貌,但是时间上来不及了。” 温倩如手上笨重,将箱子横放着,一手拎着,另一手扶着栏杆借力,在还有三四级台阶的时候,意意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接了一把箱子。 温泉如没有扭捏,让意意帮着把箱子抬下去了,她却没放手。 意意不着痕迹的撤回手来,弯弯唇,笑容极为友善,“赶时间么?” “对呀,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我这几天都在公司里忙,忘了要收拾行李,现在还得赶回去整理,否则就赶不上四哥了。” 人家话里的去意很明显,带着一点点的炫耀,意意不是听不明白。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挺清奇的,在南景深那里,她永远都是一只小包子,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对她不怀好意的人面前,却能冷静下来。 意意悠然抬起眸,扫了一眼行李箱,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是么,那块回去吧,要是来不及,不是得改签么,也麻烦。” 温倩如怔了怔,目光里嵌了些考量,凝视了意意一眼,在视线对上的霎间,她便用微笑盖住了,“没有关系的,今天过去了也没什么事,工作都安排在明天了。” 意意淡淡颔首,轻应了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温倩如,潋滟的眸色里清澈得能一眼望到底处,是那么纯澈干净的模样。 ……一点杂质都没有的眼神。 温倩如双眉上挑,抿唇笑开,这样的表情,已然泄露了她心底的防备。 “说来,我们也就见过两次面呢,上次那样的情况下,也没能好好的跟你说话,这次要不是赶着上飞机,我应该就厚脸皮的留下来陪你吃晚餐了,毕竟你是四哥的好朋友,我算是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按理说,应该叫你一声四嫂,关系也该亲近一些,只是每次见面的时机似乎都不好呢,等下次我专门寻一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天?” 她问得很客气,也有意的朝意意靠近,话里示好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 意意挠挠后颈,轻启唇瓣,“好啊,等你有时间,随时都欢迎你来。” 温倩如笑意愈发的挂不住了,手上提着的行李也似有千斤重般。 意意的话……名正言顺的把自己摆在了主人的地位上。 反而她在这里拿着男主人的行李,有些不太合适呢。 温倩如眯了眯眸,悄然的掠了一眼,心里忖度,眼前的这个女孩,究竟是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纯真,传言她不受南家老爷子喜欢,处境非常的尴尬,又是才出大学的小丫头,心思和头脑,也应该和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怎么她就觉得……意意软软的性子下,其实藏着尖锐。 她说话说得不多,却句句都占上风。 温倩如杨高眉角,噙着一口温柔的嗓音,“那我就先走呢,改天一定来。” “嗯。” 意意应得很是清脆,同时往旁边侧开一步,恰好将楼梯前的空位让出来,她双手背在身后,手心里抓着文件,这样的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加娇小可人了些,翘耸着的肩膀,很有种撒娇的意味。 “要出差好几天呢,麻烦温姐姐帮我多照顾四爷。” 温倩如还没走出几步,意意忽然唤住她,温倩如回头,见意意仍旧站在原位,一动都没挪过,精致瓷白的脸儿上含着笑,盈润的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 “四爷总是忙起来就不知道吃饭,我又不在身边,拜托温姐姐多提醒他一些,我也少担心点。” 意意是个奇人,她觉得心里不舒服了,也许猫着,也许会反击,但她反击的方式,却是轻轻柔柔的,而且软萌软萌的,声音力道适中,也并不刺人,但就是让人觉着不舒服。 温倩如僵扯了扯唇角,“会的,他就去几天,别担心。” “嗯呢。”意意仰着脸,抿嘴笑的弧度延伸到了脸颊上去。 温倩如晃了下神,紧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高跟鞋踩下的每一步,都比正常的动静要响一些。 这个小妮子,不简单。 意意看着温倩如走出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寸寸的淡了下去,脸颊上两个小小的梨涡也消失不见了,视线一直随着前院里红色的跑车,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将挪到背后的文件拿到眼前来,细细的翻开是否还有遗漏。 哪里有生气的痕迹。 就连胡伯都吃惊,太太向来迷糊的性子,竟能在情敌面前这么强势,而且这样的强势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用哑口无言来形容也不为过。 果然啊,爱情是最能教会人成长的一种情感,也许太太还没有意识到,但她已经在开始捍卫自己的婚姻。 “胡伯伯。”意意唤了一声,手摊开了,往胡伯面前伸去,“给我一把车钥匙。” “你要车钥匙做什么,小周不是就在外面吗?” “我有一点私事要处理嘛,这都很晚了,再麻烦小周也不好意思,您把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给你是可以,但现在快要到下班高峰期,你确定你能开上路么?” 意意挠挠头,“不知道,但是我走小路,没关系的。” “你呀,神神秘秘的……”胡伯伸手进衣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沧桑褶皱的手指将一把把钥匙拨开,选了一把车钥匙,从环上取下来,交到她手心里,忍不住就叮咛,“不管你要做什么,千万小心些。” “知道啦。”意意攥紧了钥匙,拔腿就往前院里跑。 今晚,有一场硬仗,在等着她。 第321章后半辈子的幸福都在她这里 温倩如简单的收拾好行李后,直接去了机场。 按南景深的习惯,他会在起飞前半个小时到达,所以温倩如没有等多久,便看见被顾衍和薄司簇拥着走进机场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得体西装,仍然是今天在办公室里见到他时的穿着,只是多系了一条黑色的领带,显得脖颈线条修长,挺括的衣领竖立在两侧,修身的着装,轻易的将他修长的身高突显了出来,他单手兜在西裤口袋里,沉稳着的眉角眼梢,处处弥散着成熟男人的沉着魅力,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敛藏着高深莫测,整个人的气场,是那般的矜持和贵胄。 成熟,稳重,这些词语似乎都不足够形容这位天之骄子。 他始终有种淡定自若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皆是让人敬畏的持重气场。 温倩如上抬的眸子渐渐的瞥了下去,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唇角勾开一抹浅笑,她从自己的行李箱上直起身,手一扬,将一早准备好的银灰色行李箱递了过去。 “我去的时候,胡伯已经给你收拾好了,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要带的,我就直接拿走了。” “多谢。”南景深淡淡颔首,他身后的顾衍走出两步,将行李箱接过,拎在手里。 “跟我说什么谢谢呢,客套了啊。” 南景深摸了只烟出来,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不着急点燃,“介意吗?” 她摇头,“不,你抽吧。” 男人又再拿出打火机,点烟时双眸惯性的轻眯,青蓝色的火焰跃进他深邃的黑瞳里,纯黑的眼珠上蒙了一层泛白的薄光。 一开口,嗓音在烟雾熏笼之后,越发的醇厚迷人,“两个小时的飞机,到酒店时晚上八点,你想过去吃晚餐,还是将就着在这里吃?” 温倩如噗一声笑了,“还有半个小时就登机了,你让我吃什么,随便买两个面包塞给我,就想把今晚上的大餐敷衍过去么?” 南景深单手插兜,淡眼轻笑,“少不得,会请你吃。” “那就到了酒店再吃吧,左右今晚也没什么事,八点吃饭也不算晚。” “嗯。”男人磕了磕烟灰,唇角轻微的往上牵起,“随你。” 这时,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将他们一行人领去vip贵宾休息室,提醒了登机时间,还准备了茶点。 顾衍和薄司拿着行李去托运,偌大的vip室内,只有南景深和温倩如,桌面上放着的两杯茶泛着氤氲的热气,温倩如单手托着杯底,吹开水面上浮着的茶叶,轻呷了一口。 茶杯放下时,隔着手,置放在膝盖上。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对了,我去你家的时候,碰到你那位小妻子了。” “意意?”南景深眼皮一跳,心头猝然翻腾出了汹涌的情绪。 她回家了? “对啊,她超级可爱,帮我把箱子抬下来,我要走了,左一声温姐姐,右一声温姐姐的叫着,她让我多提醒你三餐按时吃饭,年纪看着挺小的,但还懂得关心你,人不错啊。” 南景深菲薄的唇上叼着香烟,隔着袅袅的白雾,黑眸渐眯起,正在看他面前那杯茶水冒出的白烟。 面色平静无澜,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吸了一口香烟后,他抬手将烟取在手指尖,夹到旁边的烟灰缸弹了弹,“她被我宠惯了,生活上一直被伺候着,还得惦记着我三餐不规律,也是难得。” 温倩如一愣,对他笑开来,“少用这种冷静的口吻了,喜欢就是喜欢,我听傅逸白他们说,你没少在大家面前炫耀你的小妻子。” 天花板投下的明澈光影,笼罩在男人矜贵的身子上,光线从他高挺的眉弓打下来,朦胧了白烟的脸廓略有些低沉暗哑的光泽,他一抬手,又再将香烟抿在唇瓣间了。 “还好,炫得少。” 温倩如笑容淡了淡,手托着腮,漂亮的手指甲在茶水表面上轻轻划动,“她挺适合你呢,你能幸福,我是最高兴的。” 南景深抿着香烟吸了一口,缓缓转眸看着温倩如,眉角眼梢慢条斯理的浮现出笑意来,“我后半辈子的幸福都在她那里。” 温倩如手上僵了一瞬,她拿起搁在旁边的手机,摁亮来看了一眼,再开口时,话说得敷衍了许多,“那样最好,还有二十分钟登机,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好。” 温倩如双手撑在桌沿,起身,将镶钻的小方包拿在手里,镇定自若的出去了。 门锁叩响的声音很轻微。 南景深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长身屹立在透明的窗玻璃后,身形的大概轮廓在玻璃上映了道修长的剪影。 他抽着烟,俯瞰四楼以下的车水马龙,眉眼间却有着一抹深沉的愁绪。 意意在家…… 他却在这个时候出差,会不会让她以为,是在故意躲她。 小丫头的心思向来敏感。 “四爷。”顾衍敲门进来,身后跟着薄司,“行李都托运好了,现在去办登机吧。” 南景深半侧回身,姿态闲适,“稍微等等,倩如去补妆了。” 他弹了下烟灰,烟已经快要燃到尽头,随手给捻灭在烟灰缸里,又再抽出一根,点烟时骨骼雅致修长的手遮挡在唇前,凌厉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越发的深邃。 顾衍眼色古怪的觑了觑他,心里百般纠结,实在是憋不住话了,在安静的氛围内,他声音响起时尤为突兀,“四爷,我今天下午在公司里见到太太了。” 南景深呼出一口白雾,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上,多少有些仓促。 “她来过?” “是啊……太太好像是来找您的,都到您办公室外了。” 南景深心头一紧,就那么一瞬间,已然生出了些期许来,“知道什么原因,她没进来吗?” 顾衍觑了觑他的脸色,嘴唇张了几次,似乎是在思考着该怎么开口,“我没能问出口,当时见到太太的时候,她正要进电梯,一看见我,就躲了,她好像在哭,还哭得挺伤心的。” 南景深把烟拿下了,眉心间瞬的蹙拢。 渐变的脸色被顾衍看在眼里,他斗胆的说了一声,“当时……温小姐正在您的办公室里。” 第322章好好照顾自己 南景深眼眸猝然深幽,黑瞳像是暗不见底的深渊,夹着香烟的手略微收紧,半截烟身在他长指间被掐得变了形。 薄司和顾衍对了下眼色,说道:“我安排去保护太太的人说,今天太太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她来找四爷,恐怕是来求您帮忙的。” 求他帮忙? 何须求。 只要意意开口,哪怕刀身火海,他也会去淌。 可惜了,她终究没有把自己的难处带到他面前来的勇气。 “知道了,你们出去等我。” 顾衍和薄司没有再多话,彼此心照不宣,对四爷而言,唯有太太是最放不下的。 门带拢之后,南景深已经毫不犹豫的拨通了意意的电话,耳朵里瞬时响起甜美的歌曲声,他单手撩开西装下摆,虎口撑在腰侧,惯于夹烟的手指扶搭在黑色的皮带上。 等了约莫半分钟,那边才接起,娇柔软糯的小嗓音久违的传进耳朵里,“四爷……” “我以为你不会接。” 他语气很淡,也很平温,听不出丝毫的波澜来,意意猜不透他的心思,别说面对面时看不透,现在隔着电话,她眼前只有虚无的幻影,就更加的捉摸不定了,她想说什么来着,然后话到口了,发觉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索性把嘴闭上了。 “还在生四爷的气?” 意意抿抿唇,“不敢……” 呵—— 听听这幽怨的小语气。 她是生气还是高兴,南景深通透的心思怎么会听不出来。 “这几天忙,在公司里加班,少回家。”南景深半眯着眸子,看着落地窗外斑驳的光影,温润的嗓音说起解释的话来,也是冷静得徐徐道来,“再者,你没在家,我回去也没意思。” 意意心头一动,眉心间像是爬了几只小虫子,眉头微微蹙了几次,又很快的平展开,然后再蹙起,终究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以为你是不想看到我。” “怎么会。” 南景深躬身弹了弹烟灰,眸中盈着一抹温柔,瞳色湛黑而悠远,“我去出差几天,之前和你说过,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意意一颗心立马揪了起来,舌尖禁不住打颤:“谈什么?” 南景深深刻的眸子朝向天际的白光,半眯起,“那晚我走时留下的文件,你看过了吗?” 意意心下便凉了。 果然,他还是要兴师问罪的,刻意冷淡几日,也只不过是让自己更加冷静一些,才能够以足够沉稳的姿态站到她面前来兴师问罪。 意意摇摇头,想到摇头他看不见,便开了口,“我没有勇气看……” 南景深微怔,隔着轻拢的白雾,深邃的脸廓一瞬沉暗了下来。 “没关系,不看就不看吧。” 意意心头一跳,不敢在这时候接话。 “只是几天,等着我回来。” 男人呼出一口白雾,眸子半眯着,黑眸凝视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似乎能在视线的边角内勾勒出意意的五官轮廓,终是没能压抑得住心底的温柔,爱惜的对她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 意意张了张唇,惊愕的发觉,哽咽已经冲到了口腔里,她赶紧抿紧了双唇,想着缓一缓后再发声,至少……不能让他听出来,自己没出息的因为他关切的话哭了。 “四哥。” 忽然,一道女声从远处响起,声音很轻,隔着听筒,听得不太真切,“该走了。” 南景深回眸,睐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温倩如,淡然颔首,手机还贴在耳朵边上,他一边迈着步子朝外走,边说:“乖乖,听见我说的话没?” “听见了……” “嗯,我最多去五天,但尽量在三天之内结束工作,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彼此都已经冷静了,我们谈一谈,这是必须要的过程,明白吗?” 意意喉咙里发涩,一个“好”字,迟迟的说不出口,嗓子里像是笼罩了一层愁云惨雾,哽哽的抽泣全都压在两瓣薄薄的嘴唇里,一个小小的音儿都不敢让他听见。 南景深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有避着温倩如,她免不得打趣一句:“你那小妻子呢?” “嗯。”南景深应了声,话却是对着电话那头的意意说的,“乖乖,说话。” 意意手捂在心口,无声的深呼吸后,才从鼻腔里,很小心翼翼的发了个音,“嗯……” “听见了就好,我马上要登机,手机会关,如果有事,两个小时候可以找到我。” “知道……” 这次意意应得很快,南景深得到了回应,也就挂了电话。 嘟音在耳膜前持续的被放大,越发的快,就像意意高频率跳动的心脏。 她鼻子发酸,眼泪渐渐模糊了双眼,瘦弱的身子伏在方向盘上,额头触到了喇叭,刺耳的声音瞬间充斥进耳朵里,她恨不得把耳朵里残余的南景深的声音全给覆盖掉,顺带的,也盖掉温倩如的声音。 他们果然是一起出差的…… 是去工作还是因为私事? 意意居然连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在家里看见温倩如时,她还能沉着应对,在南景深这里,却是方寸大乱。 良久,她才起身,手抚在额头上,将垂散下来的发丝尽数的拢到头顶,水雾朦胧的眼睛看着前面的绿灯转红灯的倒计时,陷入了深思。 …… 到萧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 意意锁了车,指尖膈到钥匙有凹有凸那面的棱角,往皮肉里膈得深些,她仰头看着面前装修得奢华的别墅,灯火通明全在她双眼里。 然而,于她而言,却没有一丝温度。 和白天来时那样,根本就没有人阻拦,意意很顺利的进到别墅里,玄关往左侧的方向,便是餐厅。 这个时间,萧家一家三口都在餐桌上,白宛如最先看到意意,起了身,笑脸迎来,“意意回来了啊,还没吃饭吧,快来一起吃。” 说着,扭头就吩咐厨房里拿一副晚饭过来。 意意一点也不领情,直言,“不必了,你们家的饭菜我吃不下,说完事我就走。” 她话里的不尊重,登时就惹恼了萧振海,巴掌夹着筷子拍在桌上,“你怎么说话的,难得回来一次,说话非得要带着刺?” 第323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又是这样…… 萧振海对她向来是没有好脸色的,银色眼镜框下的一双眼睛很快便浸染了怒气,一双筷子断裂在他手掌心里,嗓音里怒意浓厚,“坐下吃饭,闹什么闹!” 意意抬眸,眼色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眉心略微蹙了蹙。 萧静婷嗤笑:“坐着吧,嫁入了豪门,就看不起自己娘家人了?” 意意正要翻开合同的手顿了顿,继而,指尖翻转,便将合同扣上了,她就近拉开身旁的椅子坐下,把东西搁置在腿上。 这时,佣人给她布了碗筷。 她捻着筷子,扫了众人一眼,脸色稍显淡漠,“我哪里敢,不一直都是娘家人看不起我么。” 萧振海气得吹胡子瞪眼,狠狠的扎了意意一眼,从鼻腔里呼出一声冗长的气息,像是正在压抑着怒气。 意意偏就体贴他忍得辛苦,语气散漫的响起:“要不是因为我的丈夫是南景深,估计你们也不会让我留在这里吃饭。” 萧振海当即就想把筷子给她扔过去,被白宛如拦下来了,但怒气可丝毫没打算拦着,“什么话!你瞧瞧你回家来说的是什么话,就算你恨我,那也没必要做到现在这种地步,把我整垮了你就高兴了?” 意意险些没能接收得住他话里的意思,“什么?” “少跟我装傻充愣的,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我要是早知道你嫁的人是南景深,也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你的枕边风吹得好,从上个月起,南景深就在以华瑞的名义收购萧氏的股份,我这个总裁的地位岌岌可危,你满意了?” 萧振海说到激动处,抓起手边的一叠文件扔到意意面前。 她躲都没躲一下,漫天的纸张铺洒下来,加厚过的a4纸边角锋利,刮着意意的脸颊落下,细微的疼痛,瞬时清晰起来。 意意侧了下头,眼前被白纸交错掠过的光影蒙了蒙眼睛,她摸了摸脸,好在没有被刮出口子来,皮肤也是完好无损的,这才放下心来。 她随手捡了一张,大略的看了看。 难怪萧振海会生那么大的气。 萧氏是他一生的心血,如今自己手上的股份被收购了一半,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不能再稳坐总裁的位置。 意意默默的看着,耳边全是萧振海的怒骂声和白宛如体贴劝慰的声音,间或夹杂着萧静婷的讽刺。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被吵得头疼,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化成了嘈杂的嗡音,她将文件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的点在上面,推开了,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这个态度一下子就激怒了萧振海,怒然指着她,“你这是什么态度,一句解释都没有?” 意意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不管他们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只管进餐,萧家的伙食还是挺好的,当初意意嫁人之前,最舍不得的就是这里的厨子。 萧振海看她不痛不痒的态度,气急了,怒火层层的往上递进,就连脸都涨红了。 他猛然站起身,隔着长方形的桌子,手指怒指着意意,“我要你给个解释,是不是你怂恿南景深打压萧氏的?” 意意淡淡的看了一眼戳到她鼻子上的粗粝手指,夹了一筷子的白米饭,背脊挺直了塞进嘴里,扬起的脸儿上满是无辜的神色,“我要说是我,是不是就能让你舒服了?” “果然是你……” “对呀,可不是我么,谁让我是南景深的老婆呢,我不高兴你们,他帮我出出气又怎么了。” 意意把碗端在手上,又给自己夹了几样菜,吃的时候小口小口的,不至于噎着,还能空出余档来说话:“反正在你们的心里,我本来就是一个外人,萧家的任何东西没有我的份,我的东西你们想抢就抢,但一旦萧家或者萧氏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就会往我头上推,觉得是我这个外人在做手脚,你看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调查过么,你好好问过我么,张口就已经给我定罪了,我如果说不是我做的,是不是还会被你们逼着承认,就是我呢?” 意意还算和颜悦色,她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喝了两口,嗓音轻轻柔柔的:“那我何不一开始就说是我,也好过被你们逼问,是吧。” 萧振海看着意意散漫的模样,心里气急,却也无他法,对这个女儿,早就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同时也升上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气得老脸通红,意意的一番话,将他说得有些臊,脾气上头了,也不得不压下去,意意从小就跟他不亲,现在更是渐行渐远,再者,他惧怕她身后的南景深。 萧振海劈手在桌面上拍了一巴掌,借着手上的力坐了回去,“我看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胆子越来越大了。” 意意抬眸,淡漠的扫过萧振海那张显了老态沧桑,也依然掩不住戾气的面孔,他气得五官都在颤抖,意意却觉得心下一片平静,笑容覆了一层冷意,“我胆子当然大,不大的话,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被你们欺负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萧静婷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啧啧道:“你平时那副蠢模样果然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算是吧。”意意就着碗喝汤,白色的瓷碗挡了她半张脸,半垂着的眸子前缭绕了一层单薄的白雾,更加看不真切她面上的脸色。 意意并没有多面孔,她曾有许多年,被白宛如母女欺负得连饭都吃不饱,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好过,后来,意意为了让自己吃饱饭,不得不练出这样一幅处变不惊的模样,但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她本来就没多少胆量。 “我胆子的确大,谁让我嫁的人是南景深呢,他家大业大,眼光也野,一个小小的萧氏,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值得他大动干戈呢。” 意意放下汤碗,眼色凛冽的射出去,“爸爸,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萧振海脸色更红了,除了怒意之外,更多的是羞恼,他也知道自己入不了南景深的眼,但这么被拆穿,而且还是被意意拆穿,老脸就更臊了。 意意起身,将合同摆在桌上,“好了,让我吃饭我也吃了,该谈正事了吧。” 第324章无耻得没有下限了 当意意再一次的把别墅的过户合同拿出来的时候,饭桌上的三人同时变了脸色,也清楚着,已经不能够再敷衍过去了。 因为意意是动真格的。 “金海湾的别墅在我名下,当时是签好合同的,但你们居然擅自拆迁,我会控告你们。” “还有……”意意身形站得笔直,双手垂在腿侧,握的很紧,目光扫过萧振海那张仍然处于震怒当中的面孔,她沉下脸色,在脑子里勾勒出南景深威慑严肃的模样,“既然妈妈的遗嘱里说得清楚明白,金海湾的别墅,以及金海湾七百亩的地皮都会过继给我,成年之前,由爸爸你代为保管,虽然你们早就在这上面动了心眼,当初逼着我二选一,我选了别墅,地皮给了你们,但也是没有签过协议的,既然如此,这次控告,我会连着整个金海湾一起控告,该我的东西,必然要还到我的手上。” 她话一落音,空气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碗碟筷子碰撞的声音反倒成了最清楚能听到的响动,萧家三个人脸色各异,但唯独少了……理应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地皮和别墅,都不能给你。”良久,萧振海开了口,说出的话,却像是扔了一块巨石在意意的心口上。 她猝然抬眼,见萧振海古怪的脸色,那双半盖的眼睛里喜怒不辩,隐隐透着一抹精明的算计,意意雾里看花一般,心下有某种东西越来越往底处沉,蓦的生出很不好的预感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扣着不给么?” “就是不给,你能怎么样呢。” 萧静婷横插进话来,斜眼勾了意意一眼,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上笑靥如花,啧声道:“我还以为你跟了南景深以后,能够学得有多聪明呢,还是这么蠢,来之前你怎么就不好好看看合同呢。” 她伸手一指,点在合同的边角,提醒道:“签字那块。” 意意心跳的速度更快了,头上像是罩着一片阴霾,她着急的连翻几页,翻倒最后有着甲乙双方签字的那一页,定睛看去—— 她双眸顷刻转红,捏着纸张的手攸然攥成拳头,力道紧绷得手臂都撑直了,抬头,狠狠的瞪着萧振海,“卑鄙!” 萧振海刻意的避开她的目光。 萧静婷很是满意她的反应,嘴角渐渐衍生出笑来,笑得狰狞,“不怪你,当时你毕竟只有十八岁,这个世上很多事都还没有经历过,比如说——往朱砂里掺一点东西,即便是盖过手印,印子很快就会消除,然后……一点痕迹都没有。” 意意浑身瑟瑟发抖,突然袭上天灵盖的恐惧将她紧紧的包裹着。 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难怪,当初签字的时候白宛如万般不愿,都只不过是做戏给她看,为的,就是不在合同上签字,只盖公章和手印,意意当时不以为然,没有亲笔签名,有了公章和手印,合同仍旧是生效的,谁知…… 这群畜生! 居然给她下套。 白宛如的公章……如字少了半截,根本辨别不出形状来,手印更是没有,意意随在乙方后面,规规矩矩签的正楷字,此时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你们……你们这是欺诈,是诈骗!” 萧静婷赫然射了一记眼刀过来,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就是欺诈你了又怎么样,金海湾什么地皮,什么价格,你知道吗,成天就只会好吃懒做,拿在你手里,也不会发挥出利益来,还不如给爸爸,给萧氏,这样对我们萧家才有好处!” “你们萧家……”意意怒极反笑,“好一个你们萧家。” 她双手撑在桌沿,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翻涌着的怒气,一双澄澈的眸子猩红满布,她笑了两声,侧眸直瞪着萧静婷,“萧家早就把我摒弃在外,但是你,你和我一样嫁进了南家,你该知道南景深的脾气和手段,如果我真要去吹吹枕边风,你们以为,你们萧家还能够在江城的商业圈里……存活?” 萧静婷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憷,竟是无法迎视上去,便不自在的挪开了眼,“你威胁我做什么,谁让你自己那么蠢,你急着要拿回别墅,不是也给了你几年么……” 呵呵…… 抢人家的东西,居然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这家人,无耻得没有下限了。 意意已经怒不可遏了,“给了我几年?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们霸占去了,还好意思说给我几年,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你……”萧静婷鼓了鼓眼,哼声,不管接话了。 意意按在合同上的指尖微蜷,激动过后,她反倒是沉静了下来,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你们说,我要不要现在就跟四爷打个电话,让他——把你们萧家,萧氏,给捏死?” 萧振海猝然转眸,眸色一瞬颤抖得厉害,“你敢这么做!” 意意垂了垂眼睫,嘴角牵了一丝僵白的笑意,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你们把我逼到这个份上,看我敢不敢!” “没有用南景深太太这个身份来打压你们,我觉得真是我出生以来最大的错事。” 意意把合同抓在手上,即便已经是废纸,但也可以作为证据在法庭上出示,她现在恨极了萧家,她念着骨肉亲情,人家可不念着,仁慈和心软反而会伤到自己。 “你站住!” 意意抬步便走,兴许是受得打击大了,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却很镇定,背脊挺得笔直,步伐也迈得很稳,很坚定。 身后萧振海呵斥的声音,从后方逼近,到耳旁,也只不过是擦过去了,根本没有落进意意耳朵里去。 萧振海看她的意思,也慌了,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比划着,指挥所有的佣人,“拦住她,给我拦住她,绝对不可以让她出萧家!” 眨眼的瞬间,意意面前堵了七八个人。 她丝毫不惧,脚下的步子也没有停顿,仍旧笔直的往前,佣人没敢动她,不明白现在是种什么情况,只觉得二小姐的脸色吓人得很,再加上二小姐来之前,萧振海曾嘱咐过,不可以对她用强,怕惹怒了南景深。 意意似乎就是掐准了这一点,昂首挺胸的突进,逼得佣人们往后退了几步,反而让她给逼到门口了。 这时,身后逼来一道带了香气的罡风,下一瞬,意意手臂被人死死的扣住。 第325章保她一世的靠山 “都叫你不能走了,你没听见吗?” 萧静婷死死的扣着意意的手腕,尖利的指甲掐进她肉里去,面色可谓是狰狞。 意意侧低着头,看了一眼,嗓音沉淡的开口:“放手。” 萧静婷不甘示弱,“我不放,我要是放了,你不就走了。” 意意讽刺的勾唇,侧睐而来的视线少有的凌厉,“趁还没有把我彻底的激怒之前,你最好放手,否则,别说是萧氏,我把你们三个人都往死路上逼。” 萧静婷被她的目光看得瘆得慌,若是几年前,意意敢是绝对不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的,就算说了,也是立马就会挨讽刺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萧意意,身后站着的可是南景深。 那样一个南家真正的掌舵人,商界的传奇,就算是整个萧家,也是惹不起的。 犹豫到此,萧静婷也就不敢妄动了,手上的气力一松,意意登时便抽回手去,睨了一眼腕上被掐出来的红痕,脸色更冷了一些,“叫他们让开。” “不许让!”一声沉呵,蓦的从身后逼近,萧振海踩着重重的脚步过来,转瞬就到了意意面前,“脾气还是这么冲,就不能好好的把话说清楚吗,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女儿!” 意意皱眉,很是不以为然,“真亏您在我小的时候忙着出轨,没时间教导我,妈妈把我教的很好,起码,该是自己的东西,绝对不能被无赖占了去。” 好好说? 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还怎么好好说。 意意被他们的骗局蒙了这么久,已经算是最大的宽容了。 的确,金海湾不管是那块地皮,还是那栋别墅,拿在她手里,也只不过是静物罢了,她当时那样小的年纪,不懂得投资,也不懂得房地产开发,束手束脚的,没有这方面的实力和底气,她怎么敢去碰。 地皮静置了也就静置了。 但不管如何处置,那都是该她来做的决定,而且这些年,萧振海虽然攥着地契,但却一直都没有动金海湾,那样大的项目,是需要资金和人才的,而萧氏,显然没有这个实力。 金海湾现有的那些别墅,都是妈妈在位的时候建的,只租不卖,为的就是日后地契交到了意意手上,她想要拿这块地皮做什么事情,房子可以不用费力的收回来。 这些年,光是房租,足够喂饱萧家人了,不怪她狠心,贪心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如果意意这次仍然让步,今天这样的软要挟,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很多次,那不是她能够承受或者解决的。 萧振海咬着牙,他脸上大片的晕红,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生气还是羞耻,眼神定定的看着意意,像是要从她脸上,瞧出什么花来,咬着牙,字字句句都说得尤其清楚:“好,就算你小时候我亏欠于你,但我就是万般不是,还是你的爸爸,你身体里流的是我的血,把我整垮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意意抿抿唇,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嘻嘻笑了一声:“你萧家没垮,我又得到过什么好处了吗?” “你……” 萧振海拿她莫可奈何,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了,的确,这个女儿已经不是他能够妄动的了,曾经被他嫌弃着,厌弃着的小丫头,已经找到了能保她一世的靠山,的确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你来,不就是想要拿回整个金海湾,我有个提议,只要你答应,金海湾可以给你。” 意意眉心一跳,心里骤然翻涌出了几许波动来。 萧振海的用词很不恰,他说的是“给”,而不是“还”,本质意义上就已经存在着差别。 但意意仍旧是被他说动了。 “什么提议?” 萧振海轻咳了一声,似在把积聚在胸腔里的怒意和别的东西咳出体外,狐狸般精明的眼色又再显露出来,他挥手让佣人们散开,似乎笃定了意意不会再离开。 “过来坐着说话,既然是要谈事的,站着怎么谈。” 意意迟疑了几秒,跟着他们到大厅。 萧振海和白宛如坐在双人沙发上,萧静婷独自占了一张单人座,而意意,就坐在萧振海对面的位置,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局面。 佣人送了一壶茶上来,萧振海取了两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另外一杯放在意意面前。 意意没有伸手去端,眼尾轻睐了一眼萧静婷手里的奶昔,心里越发的泛冷。 她是不饮茶的,要么是喝水,要么是喝果汁,现在还被胡伯等人养出了喝牛奶的习惯,但唯独,是不喝茶的。 萧振海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可见他用在意意身上的心思,究竟有多么狭小。 萧振海呷了两口茶水,面色已然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意意,似乎已经斟酌好了如何开口,语气听起来还算徐徐,“金海湾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给你也可以,我也不是非要攥着不放,但相对的,你要用别的东西来换。” 意意抿了抿唇,稍抬微垂的睫毛,精致白皙的脸儿仍旧没有旁的情绪痕迹,话声掷地有声:“什么东西?” 萧振海又再咳了一声,像是有些不好启口,白宛如拽他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下定决心。 “你应该知道,静婷嫁进南家,本来南渭阳要给她华瑞百分之二的股份,但婚礼过后,南家反悔了,如果你能说动南家人,拿出百分之五华瑞的股份划到静婷名下,金海湾便还给你,但你倘若要动那块地,无论做什么,我给你资金支持,占你百分之三十的股。” 说话时,他不住的打量意意的脸色,竟觉得看不透她,她娇小的面孔看起来毫无心机,一副稚嫩的模样,却在听了他的提议之后,只是浅浅的蹙了蹙眉,别的任何情绪都没有。 萧振海蜷起拳头,触在唇前,收了一声咳嗽,“只有这两个条件,你要是答应,金海湾,包括你妈妈生前住的别墅,我都可以还给你,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 意意恍若未闻,微蹙的眉心很快便松展开了,面上没有多余的波澜,她牵牵唇角,竟是笑了,“爸爸,你还能够多不要脸,你表演给我看看。” 第326章她不稀罕 萧振海抬眼睨她一眼,被讽刺了居然也不觉得震怒了,似乎早就料到提出条件后意意会是这种反应,一早便软下声气,“意意,这样对我们都好。” “是对你们好,还是我?”意意的声音和眼神如出一辙,死水一般,泛不起丝毫的波澜,“除了利用,你们什么时候能想到我能有好处?” 萧静婷白她一眼,“你都嫁给南景深了,还要什么好处。” 意意缓缓扬了下眉梢,也不觉得紧张了,身子全然放松了下来,她勾勾唇角,“是啊,南家,多好的家族啊,当初我和南昀谈恋爱,你们千方百计的拆散我们,不看南昀这个人如何,只看看中了他的姓,能和南家攀上点关系,是可以在江城横着走的,是吧?” 萧静婷被她说得很哂,忍不住反击道:“那是因为你无趣啊,南昀要你有什么用,睡也不给睡,还不许他移情别恋么。” 能把那点小三的龌龊行迹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除了萧静婷,还真就找不出第二人。 “就是啊,姐姐不就是被人睡得太多了,所以才被南昀嫌弃,要股份要到我这里来了,我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 话说到这份上,意意连婉拒的姿态都懒得做,直接开门见山,“这个忙我是不会帮的,但是金海湾,我一定会拿回来。” “你……你不帮也得……” “静婷!”萧静婷正说在怒气上,被白宛如一声呵斥打断,“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 萧静婷觉得委屈,扁扁嘴,“妈!” “让你闭嘴,听不见吗。” 白宛如给她使了眼色,即便不甘,萧静婷到底还是有怕的人的,瞪了意意一眼,挖一大勺奶昔塞进嘴里,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意意静静的看着她们唱双簧,以前不觉得,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她们的配合很假。 白宛如训斥完女儿之后,眼神放在意意这里,徒然柔和了许多,“意意,别和你姐姐一般见识,她就是个急脾气,我们既然坐下来了,就该好商好量的不是,你看啊,你想要金海湾,但你也知道,一旦金海湾开发了,是笔多么巨大的财富,我们都愿意给你,不过就是要华瑞百分之五的股份,南景深那么疼爱你,应该不难办到吧?” 不过就是要华瑞的股份? 那种跨国企业的股份是那么好要到的吗。 拿到萧家人手里,能吃得下么! “四爷对我是好呢。” 意意轻轻柔柔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敌意,甚至微微笑起,“他对我好,就算华瑞能拨出股份来,我是不是应该攥在自己手里呢?” 白宛如脸色一变,“你拿着能有什么用呢?” “我拿着没用,萧静婷拿着就有用了?” 意意少有这样一针见血的说话本事,她是气到急处了,三言两语就能带点刺出来,“不过就是为了在南家能活的安稳,既然我和姐姐都嫁进南家了,如果有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既然你们觉得我轻易就能拿到,那我为何不给自己,要给姐姐呢。” 白宛如干扁的抿抿唇,和萧振海打了个眼色,对方却连看都不看她,沉着脸,不知道是在不高兴什么。 “意意啊,你嫁的是南景深,他不就是你最大的保护伞么?” 意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她揩掉眼角逼出的泪,“当初你们母女给我下药,把我扔到酒店里,让我被四十多岁的暴发户睡,这件事我还记得清楚呢,但我也要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被四爷的人救下来,更不会嫁给他。” “你说什么?”萧振海突然问话,惊愕的看着意意,而后,眼色冷厉的射向白宛如,“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 “这……振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应该给静婷争取到华瑞的……” “我问你,意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萧振海根本不听解释,怒声斥道,把白宛如给骂得噤声了,却在紧要关头闭紧了嘴。 萧振海冷冷的看向萧静婷,“你说。” 萧静婷哪里敢答话,求助的看一眼白宛如,知道当年的事是瞒不住了,但也不肯挡着意意的面开口说任何辩解的话,意意虽然从小就不得萧振海的宠爱,但也知道她向来是不说谎的,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已经被萧振海看在眼里,他是多么精明的人,怎么还能容许她们再掩饰。 意意脸上的五官都僵扯着疼,心里翻涌着某种复杂的情愫,一时间无法具体的分析出是什么,但很肯定,没有感动。 萧振海的这声质问,来得太晚了。 她不稀罕! 意意起身,手上拿着文件袋,脸上不知道做何种表情,冷淡疏离得很,一言不发的要走。 “意意。”萧振海及时出声叫住了她。 意意没有转身,仅是半侧回头,用余光往后瞄了一眼,“还想要拦我吗?” 萧振海已经从沙发上起身,默了两秒没有说话,再开口时,语气柔和了许多,“不拦,我本来就没打算要把你扣在这里,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考虑一下,萧氏不能垮,就算你不同情我,好歹要想想你奶奶,她也是萧氏的股东,靠着每年的分红过活,如果我垮了,她还怎么安度晚年,金海湾的地契……我已经放在老宅里,那是你奶奶晚年的保障,如果你实在想要,就去拿吧。” 意意身形一震。 她的软肋很少,奶奶便算一个。 “如果不能拿到华瑞的股份,起码……请华瑞别再打压萧氏,你给爸爸一个面子,去南景深面前说说情吧。” “爸!” 他话才一落音,萧静婷忽然惊叫一声,就连意意也是吃惊的。 萧振海对她说话,何尝有过这样放软的声气,想来,萧氏的确已经陷入死境了。 不过这些……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意意仍然走了,走的时候头也没回,隐约听到萧静婷气急败坏的声音:“您怎么能让步呢,华瑞的股份对我多么重要,您难道不知道吗,你还求她,她有多大的本事!” “闭嘴吧,你们两最好跟我解释清楚,我还奇怪两年前意意怎么会仓促嫁人,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振海……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327章幸好是南景深 意意走得很快,灯影的华光笼罩在她娇小的身子上,步伐稍显凌乱,她看着脚下延伸出去的阴影,心里也像是蒙了一层黑沉沉的幕布,拽着她的心脏一点点的往下沉,让她感觉到了恍惚。 上车后,意意把四面车窗都打开,晚风掠进来,她抬手勾着鬓角的发丝压到耳后,指尖孱弱的力道,竟有些发抖。 她登时掀目,定定的看着后视镜里映出的脸孔,光影晦涩,她脸的轮廓落下大片大片的阴影,看得不甚清晰,唯独一双琥珀般清透的眸子,有些死气沉沉的。 她最后再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萧家,心下一片悲凉,她有些走神,回神之后也记不起刚才都想了什么,手把上方向盘,开始驱动车子。 从萧家门口往外开,是一条直路,意意不用多费力,规矩的前进就可,但在分叉口的时候,有两辆车排队要往里开,她便往侧边让了让,把路空出来,却因为让得太过了,车轮胎差点擦到马路边的防护栏上,意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车往回倒,倒的时候,后面恰好有车过来,她差点撞到人家的车头,又赶紧的把车往前开,却发现车头距离防护栏更近了,她又再试了几次,总算是把车子挪正了,方向盘往右打,开上大马路之后,突然又停了下来。 意意怔忪的看着前面的路况,来来往往的车辆,亮起的车头远灯频繁的打在她脸上,她瞄了一眼后视镜,自己的脸色,竟然是苍白的。 意意把着方向盘的手松开了,力道松懈的那一霎间,一双手臂突然脱力,刚才绷得太紧,以至于此刻有些发抖,眼前掠过阵阵白光,把自己陷入了魂不守舍的境地。 记忆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恐怖的夜晚。 那时有人上门提亲,求娶萧静婷,但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暴发户,娶过去也只是续弦,还得当两个孩子的后妈,但给的彩礼很丰厚,足足两百万。 当时白宛如没推,却突然对意意示好,饭桌上亲切的给她夹菜,意意越吃越觉得精神恍惚,找了个借口回房间,洗澡的时候感觉身体越来越热,热得有些不同寻常,她才开始慌了,怀疑白宛如可能在饭菜里给她下了那种龌龊的东西。 那道芹菜牛肉丝,白宛如给她夹得最多,萧静婷却一口也没动…… 意意满身的热汗,她想打电话求救,却怎么都找不着自己的手机,意识也渐渐浑浊,到最后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在陌生的酒店床上,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还搞不清状况时,有人破门而入,她看见萧静婷幸灾乐祸却佯装伤心的脸,还看到了南昀失望悲痛的模样,意意张了张嘴,嗓子眼里却像是塞了一把沙石,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后来,白宛如和萧静婷一口咬死了那晚意意被暴发户给睡了,再次来提亲的时候,不管意意怎么哀求,仍是把她嫁掉了,再后来…… 她在那个别墅里惶惶不安的生活了两年,一直以为自己的老公是那个暴发户。 幸好…… 幸好是南景深娶了她。 但这其中的原因,意意还没来得及问。 她千万次的庆幸,幸好是南景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开进某高档小区时,意意才恍惚回神,逡巡了一眼周围的景致,这才猛然惊醒,她潜意识里,竟然是把车开到了小白住的地方。 车速一点点的放缓,意意稍稍犹豫,而后提速,正准备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库里,不经意的瞥进小公园里正坐在秋千上的一道小身影。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具有辨识度,对方也在这时看了过来。 小白? 小白两腿一蹬,就从秋千上下来了,双手枕到脑后,一副闲适的模样,却是转身朝着另外一处走去。 意意没压下车速,目光收回的同时,车子已经在往停车库开,停好之后,意意从负一楼上到一楼,正准备出去找小白,就见着两扇玻璃推拉门后,缓缓走来小家伙的身影,意意愣了一下,紧走了几步,撑开把手,让小白进来。 忍不住就责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小白扬起头,懒懒的瞥了她一眼,“我散步。” “都八点了,你散什么步啊,嫌路灯太亮啊?” 小白没理她,径自走向电梯,意意跟在他身后,抢先按了上键。 “你也知道八点了啊。” “什么?”小白说话的时候,意意正好在包里翻找什么东西,没有听清。 小白没有重复,一脸嫌弃的模样,电梯到了,也是一个人闷头就往里面走,意意眨巴两下眼睛,跟他后面进去了。 她看小家伙有点郁闷的模样,弯腰问道:“你怎么啦?” 小白往旁边站开一步,相当扭捏的模样。 意意又走过去,又问:“谁惹你生气了?” 小白又往另一个方向站了两步,就是不吭声。 意意本来是想要哄他的,可是他居然不领情,再加上此时她心里正团着一团乱麻,很多事情都还理不清,暂时没办法去照顾一个孩子的感受,哄了两句也就不哄了,侧身靠在内壁上,贴着头,渐渐的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去。 小白等了等,没等到她别的表示,本来就不高兴了,现在更加不高兴了,特别是回头看她居然靠着墙在睡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就拽了她一把。 意意睁眸,眼神放空的往前面望了一眼,视线才往下低,“怎么了?” 小白皱眉,“你怎么回事,让你说两句好听的就这么难?” 他可是担心得很呢,从六点开始就在楼下等,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她回来,他真的以为她回了那个家,就不来他这里了,只是要两声安慰嘛,她都不给。 意意没有细想,牵牵嘴角,轻然笑了一声,“心情不好么?” 她的脸色……好像有些苍白。 小白皱拢的眉心,一瞬展开了,撇撇嘴,扭过头去,气氛突然冷了下来,他频频的往后侧眼,终于轻轻的叹了一声气,想要说点什么来打破僵局,“没有不好。” 第328章不吵着她睡觉 “嗯?”意意轻轻浅浅的应了一声。 小白颤了下眼睫,脸儿浮现可疑的红晕,“我说,我没什么不高兴。” 他才说了话,电梯就开了,小白当先走出去两步,在墙角拐弯处停了下来,折回去牵起意意的手,他手儿太小,试着握她,结果有点太高估自己了,便只握住两根手指。 意意略有些诧异,倒没有把手抽回来,一直到进了家,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小白一只手有些费力,便松开了她。 意意先换好鞋,然后蹲下身,帮小白把不小心缠绕的鞋带解开,拿了他的拖鞋给他换上。 “小白,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睡觉好吗?” 意意语音里有些疲惫,说话时,单手在鬓角上撑了撑,就要往次卧里走。 小白鞋都没踩稳,立马就跟了过去,有意错后两步的距离,想都没想的脱口说道:“你不可以睡,不好!” 意意回身,以为小家伙是闹脾气了,温声软语的道:“我真的累了,你乖一点。” 小白仰头看她的脸色,细看两眼,不难发现她脸上疲惫的痕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唇瓣微张了张,编了个有点蹩脚的理由,“我还没有吃晚饭呢,你陪我吃。” 意意扶了扶额头,“冰箱里是不是没有食材?你找找有面条没有,我们煮两晚面条,简单吃点就好。” 她说着话,脚步已经下意识的朝着厨房走去,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完全不像是大脑在支配着身体,更像是极度疲惫下,身体强绷着做出的自然反应。 小白立马追过去,拦在她面前,眼神闪烁,“没有……哪里有什么面条,而且你也不会做,我们叫外卖吧。” 意意想想,觉得也可以,“好吧,你想吃什么。” 小白见她拿出了手机,嗤声道:“我来喊,你少用什么快餐来敷衍我了,我要吃顶级大厨做的。” 他跑了两步,人已经扑进沙发里,抓了座机的听筒就开始打电话,估计还是打给经常见到的那位墨镜男。 意意慢慢的踱步,走到小白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坐下,等小白讲电话的时候,已经连打了两个哈欠,终于等到他点完餐了,意意抬手勾掉眼角的泪花花,含糊的道:“晚餐送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吧,我先睡一会儿,待会儿你叫醒我。” 意意脱了鞋,双脚放进沙发里,手撑在额头上,没多久就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小白看得怔怔的,垫着脚走到意意面前,小心的将她的手给放下来,让她舒服的枕着沙发扶手。 他就蹲在意意面前,即便是睡着,她也是紧皱着眉头的,眼底有一圈青色的痕迹,肩膀上的斜挎包没有取下来,一只手扣在包包上,这样侧躺着的姿势,让人看了都会觉得她不舒服,小白想要将她的包包拿开,却是才有一点挪动的迹象时,意意忽然紧拽了一把,吓得小白立马就收手了,双手蜷在半空,掀目看一眼意意,她仍然是睡着的,但眉心间的褶皱更深了。 那个包包里似乎装着什么宝贝。 小白不动她的,轻手轻脚的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半个小时后,门被敲响,小白兔子一般急蹿到门口,将门豁然拉开,狠狠瞪着墨镜男,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你干嘛那么用力的敲门啊,小声一点不行啊!” 墨镜男手还顿在空中,愣了愣,“小少爷,我敲得不重啊……” “你还敢顶嘴,欠收拾了是不!” 小白哼一声,把食盒接过来,立马就开始赶人,“你走吧走吧,走的时候声音轻点,不,是不许踩出一点声音来。” “……”走路不发出声音,那还是人吗。 小白都不想听他说什么,直接就把门关了,门锁快要碰到的时候,动作突然小心,压着门把手把门给推上,恁是没发出多少声音。 他把食盒拎到餐厅里,这个重量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想要一气呵成的放到餐桌上,奈何自己的身高不够,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手被拉扯得都快脱力了,他看着沙发上熟睡的女人,咬咬牙,先把食盒放下了,去搬了张小凳子过来,踩在凳子上面,把盒子成功的放上去,然后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打开,又搬了一张比较高的椅子,去厨房的柜子里拿了两个碗,洗好了再出来,各自盛好米饭,最后抽了纸巾把脸上的汗擦干,往意意那里走的时候,声音下意识的放得很轻。 意意睡得很熟呢。 她是真的累了,这么一睡下去,都开始打呼了。 小白实在不忍心把她喊醒,却又担心这么长的夜晚她会饿,犹豫之后,小手伸出去,在她肩膀上轻轻推了一把。 “醒醒。” 意意没醒,小白又再推了一把,这次多加了些力道,“快醒醒。” 意意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来,惺忪的一双眸子看出去的视线蒙了一层薄薄的白光,看得不甚清晰,她揉着眼睛,边坐起身,“怎么了?” “快起来吃饭了,吃完饭你回房间去睡。” 小白早就在她睁眼的时候就站起身了,故意后退了两步,吊着一双小眼睛,哼道:“你这么重,我可没办法把你拖到床上去,万一感冒了,你还怪我呢。” 这孩子…… 关心人还这么嘴硬。 意意打了个哈欠,慢腾腾的走到餐厅里,随口和小白聊了两句,她吃饭吃得很快,菜没夹多少,吃进嘴里的都是小白给她夹的,一小碗米饭还剩一半,她就已经没了胃口,要不是小白非要她吃得光光的,意意真的就会剩下很多。 “我先去睡了,碗放着吧,我明天早上来洗。” 小白没阻止她,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小脸儿就埋进饭碗里去了,却又在意意转身之后,小白悄悄的看过去。 ……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女人。 同一时间,九点。 南景深点了只烟,服务生将透明的烟灰缸放到他手边,他深吸了一口,吐烟圈时眯起眸子,弹了弹烟灰。 温倩如吃下最后一口牛排,用柠檬水漱口。 “吃饱了,走吧。” 南景深颔首,打了个响指,立即就有服务员拿着刷卡机过来。 第329章时机还不到 南景深刷了卡,在账单上面签单。 温倩如单手托腮,目光从白色的单子上抬起,轻笑着道:“你南大总裁的签名,普通人想要都要不到,偏偏吃饭的时候,轻易就能给人。” 南景深听她话里的打趣,不恼,“吃饭而已,不牵扯利益。” “你就是这样,公事私事,都分得那么清楚。” 男人唇角钩织开一抹浅笑,弧度很淡,棱角分明的脸廓稍显柔和,少有的平易近人,对温倩如的话,也不搭腔,很自然的将话题岔开,“真的吃好了?” 温倩如葱白的长指弯曲着,正捻着吸管把玩,南景深问她之前,才喝了一口饮料,“好像没吃饱呢,要不再去吃个夜宵?” “时间晚了,不好消化,你实在想吃,挪到明天也可以。” 拒绝人的说辞都这么的绅士。 她眉梢轻扬了一瞬,柔声道:“坐会儿吧,至少等我这杯饮料喝完,刚吃完还有些撑。” 南景深轻笑着弹了弹烟灰,夹烟的手拿起那瓶才下了一半的拉菲,往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了一杯,眉眼含着轻然的笑意,身子靠回座椅里,侧头看着落地窗外璀璨的灯火,黢黑的黑眸逐渐的拢上了一层深邃。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内搭白色的衬衫,很有品位的穿着,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惯性的解开了,微露出起伏的锁骨,饮酒时,喉结上下滚动着,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成熟男人的韵味和魅力。 “瞧瞧你那不耐烦的模样,好伤人心呢。”温倩如哀哀的叹了一声,交叠着的双腿上下换了一次,手背贴在下颚上,托着腮,语声里免不了打趣,“知道你想早点回房间去和你的小妻子煲电话粥,但至少也敷衍敷衍我,好歹这么多年的朋友呢。” 一块出差,异地他乡的,想想也知道她没有别的可说话的人了,难得能和南景深一块进餐,可人家心里就只想着老婆,就算是对他没有企图,但也会觉得吃醋呢。 那女人的命实在是太好了,嫁了这么一个人人艳羡又眼馋的男人。 南景深但笑不语。 俊脸上显露出一瞬间的宠溺神态,偏就让温倩如捕捉到了,她嫣红的唇瓣上扬出了微笑的弧度,“不过意意真的挺可爱的,我才见过她两次,挺喜欢她的,上次在南家老宅,奋不顾身的跳水救人,要是换成我,说实话我还真不敢。” “还好……”南景深抿了一口红酒,湛黑的眼眸微微眯起,笑意不加掩饰,“她体质畏寒,温度低一些的水都会受不住,要不是因为落水的是三嫂和熙熙,估计她也没有往下跳的胆子。” 温倩如眨巴着眼睛看他,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么吐槽她,要是被她知道了,不会气你么。” 南景深笑意更浓,从嘴角延伸至眼尾,勾勒出了一丝骄傲,“不会,她懂事。” 温倩如脸色微变,嘴角的笑意往下掉了掉,不过半秒而已,又再扬高,“那挺好啊,你呀,太老道了,这么个小女生配你,还真的挺合适的,不过南老爷子似乎对她有些意见呢,你这个做儿子做老公的,是不是需要在中间调节一下?” “自然是要的。” 南景深抬手,香烟含在薄唇间吸了一口,烟雾呼出口时,从喉咙里滚动出的沉嗓不疾不徐,“时机还不到,等到了,我会努力。” 温倩如垂下双眸,目光看着饮料上面漂浮着的两片柠檬,轻声道:“那挺好呢。” 一杯饮料很快就见底了,温倩如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擦手,然后将手机和口红放进包里,金属扣轻微的一拧,包口便合上了。 “走吧,都这么晚了,我也想睡了呢。” 南景深放下酒杯,半杯的红酒都没有饮完,他在酒这方面向来节制。 两人一同进的电梯,到达同一层楼,房间也是相邻的,住房手续是顾衍办的,总共开了四间房,南景深住的那间往左边走,连接着的两间房属一间单人一间双人,顾衍和薄司在一处,顾庭深独住,一下飞机,顾庭深就嚷着困了,钻进房间里就没出来过,晚餐也是叫酒店的服务员送上去的。 “那么……我就进房间了啊,明天你早点叫我,也就今天能轻松一些,等明天就要进入工作状态了,这次过来考察,毕竟我才是主要策划人呢,要跟你这个商场的老手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南景深侧身,挺拔欣长的身子面对着温倩如,声音依旧醇厚,“八点来叫你,会早吗?” “不会,正好呢。”温倩如找出了房卡,在门把上的感应器上挨了一下,她拧开门的时候,扭头对他笑笑,“好了,我要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南景深颔首,“晚安。” 他看着温倩如进房间,才从西装里拿出他的房卡,绅士姿态做得有始有终。 进门之后,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腕上,路过沙发的时候,随手将西装搭了上去,他径直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完整的一扇,稍凉的晚风掠进来,钻进他衬衫领口里,他仰头,将香烟从唇上取下,深深浅浅的烟雾从口腔鼻子里溢出。 手机在这时响起。 南景深拿出来看了一眼,划开接通键放在耳边,“喂。” 电话那端没有人声,故意的沉默着,只有一道很低很浅的呼吸声,略有些忐忑不安的痕迹。 南景深等了约莫半分钟的时间,再次发声:“不说话我就挂了。” 一秒,两秒。 没有人回应,他当真就把通话给掐断了,手机却仍旧在他宽厚的手心里,似乎笃定了对方还再在打过来,当振动在手心里蔓延开时,他轻勾起唇角,故意晾了晾,在铃声快要结束之前接起来。 这一次,换他沉默。 以为这通电话他不会接,电话里的小人儿不出意外的炸毛了,“你干脆直接挂掉算了,要么就不接,要接就接快一点。” “我有没有教过你,跟长辈说话要懂礼貌?”南景深平缓的声音响起,分明是压着火的,却让人听不出明显的怒气。 那边的人怵了怵,卯着胆子顶嘴,“还长辈呢,我回来这么多天了,你有来见过我吗?” 第330章翅膀硬了 南景深扬眉,“你想让我见?” “……见不见是我的事,你来不来见是你的态度,你看看你的态度,差到什么程度了。”嘴硬的成分很明显。 男人淡口启唇,“不惯着你,不就是我的态度?” “你你你……我还听说了啊,你吃得好睡得香,没有我在,你生活过得这么安逸!” “嗯,是挺清净。” 还承认了! 居然承认了! 小家伙不满的哼哼都快从听筒里扎出来了,“没我在你就这么开心?” “算不上,你不在,我操心的事要少很多。” “没我在你也能睡得着?” “不是一直就分房睡?” 小家伙更加气恼了,就觉得这个老男人油盐不进,而且冷血无情,让人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就连名带姓的叫他:“南景深,你没有亲情!” 吼完之后,差不多有一分钟的时间,没有听见男人的声音。 小家伙后知后觉的开始怕了,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来补救的时候,听见了一道放沉了的呼吸声,胆子立马就蜷缩起了,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南景深额角青筋突了突,拇指和食指在鼻梁上方的晴明穴上用力的捏了一下,压制着脾气,出言教训道:“南若白,我是你爸爸,就算你学不来敬畏,好歹该知道怎么尊重我,连名带姓叫我,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才半年没见,你翅膀又硬了是不是?” 小白下意识就抿紧了唇,可又觉得委屈,反正现在人也不在面前,他胆子便又大了一回,“你又没怎么管过我……” “怎么没管,你还要我怎么管?” 南景深质问,然而小白是断然不敢回答的,他也没指望从这个小狼崽子的嘴里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再怎么说,小白是他唯一的儿子,疼着宠着是必不可少的,他也做好了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本来这次是要把小白接来别墅里住了,种种原因才导致计划搁浅,再者,意意也许接受不了,他选在出差之后和她好好谈谈,除了那份检查报告以外,还将对她坦白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的事实,另外,小白太皮,他虽然想要做一个好父亲,但小白从小和奶奶比较亲厚,每次只要一听到点风声,以为南景深要来接他一块住,立马就闹离家出走,偏偏就只在南景深名下的几处公寓里打转,这是哪门子的离家出走,不过小白喜欢,南景。 深便纵容着,生活起居叫人照顾得事无巨细。 这还叫不管他,那怎么才算是管。 南景深掠了一眼腕表,脸色瞬时沉了下来,“十点了,这个时间你为什么还没睡?” “我……” 小白蜷缩了一下,他现在正猫在客厅的沙发上,紧张的抓着座机的听筒给南景深打电话呢,他怕意意听见,还提前去次卧里看了看她,意意睡得很沉,鼻腔里打着很浅的呼噜声,估计这会儿就是打雷也不会把她惊醒。 但小白还是担心啊,他不知道从哪里扯了一张薄毯,把自己从头到脚罩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留,声音都是在毯子里打着转,身体也慢慢的浸出了汗渍,他被自己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给烫得脸儿通红。 “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说,马上去睡觉,否则明天我就安排人来接你回老宅。” “不可以!”一听要他回老宅,小白立马就慌了,“我不要回去,我还要住一阵子你的房子。” “没有人管你,你连作息时间都乱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你觉得我还有多大的耐心来纵容你?” 南景深低沉内敛的嗓音已然一寸寸的冷了下去,难以听出一丝温度来,严肃得叫人刹那间就能屏住呼吸。 要是平时,小白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忤逆他,但这次不同,家里还住着他的女朋友呢,他是男人,要是连一个住的地方都不能给女朋友,那也太无能了。 然而,这话要他说出来,却是极其扭捏的,索性就含糊的盖过了,“反正就是不走,不走嘛。” 南景深眉心一拧,呼吸沉了许多,“南若白!” 这次换他连名带姓的叫人,立马就有效果了,小白仰着脖子开口,“我就住几天嘛……” 南景深呼吸更重了些,没有再斥责他,而是捡了之前的话再续上,“你刚才想要跟我说什么?” “刚才……”小白仔细的回想一下,然后发觉毯子里的空气堵得慌,实在是连呼吸都困难了,连带着把脑子也给堵得不会转悠了,他一把将毯子扒拉下来,又赶紧的抓起来,只露出半个脑袋,声音比刚才要轻许多:“那个……我的意意遇到麻烦了。” “你的意意?” 南景深眉心一跳,觉得好笑,“你是不是该规矩的叫她一声后妈。” 小白立马就不高兴了,“我不,我就不当她是我后妈,她就是我的意意,而且她都已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你没机会了!” 小白说得气急败坏的,偏又要努力的压着声音,眼睛频频的往卧室的方向看。 南景深没有跟他计较,知道这小子向来喜欢乱来,但原则问题上,从来不会出格,强行把意意当成女朋友,还不是在生南景深的气。 这段时间,的确是把他给冷落了。 思忖到此,南景深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少了许多严厉,“她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白本来都做好准备要和南景深据理力争的,乍然听见这句问话,还懵了懵,没有当即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她的别墅好像被人给拆了,人家说是萧家人让拆的,然后她就出去了一下午,到晚上才回来,脸色一点都不好看哦,还很困,睡觉睡得可沉可沉了,一看就是遇到不好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她解决了没有。” 南景深顿了顿,夹烟的手撑在窗台上,附身看着酒店后院里波光粼粼的水面,黑眸一瞬间悠远,“详细说说。” “详细说哪个呀?” “她被拆的房子。” 小白回想了想,现在才后悔白天的时候没有把那条街给记下来,他脑子里也只有碎末一般,很零散的记忆。 这叫他怎么详细描述得来嘛! 第331章担心 小白挠挠头,努力的回想了很久,才磕磕巴巴的开口:“就是海边啊,有好多好多的大房子,房子前面就是正对着海的,哦,对了,有一家好好吃的冰淇淋店,还卖椰子……反正就是好多好多人都在那里玩,但是那里的商店又少,好像只有卖吃的喝的,都没有卖米饭面条的店。” 小白的形容算是比较大概了,正常人听下来,估计也不知道他到底形容的是哪个地方,江城本就是靠海城市,有好几处沿海的别墅,但从小白的描述里看来,他们去的那里应该是还没开发商业的,在江城只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知道了,我两天后回去。”南景深淡声启口,显然是已经猜到了准确的地点,可小白却很不放心他,再三的问:“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里么?” “嗯。”南景深长眸眯起,嗓音低沉,“知道,就这样吧,你现在马上去睡觉。” “你真的真的知道么?”小白很担心他是在不懂装懂啊。 南景深眼色一沉,声音也往下掉了几度,“南若白!” 一被叫到全名,小白立马就不敢造次了,撇撇嘴,怏怏的垂下脑袋,“好吧,你说知道就算知道了,早点回来啊。” 南景深嗤笑:“你那点小良心也能拿来关心我?” 小白脸儿腾的窜红,被说得心虚,“什么呀,我才不关心你呢,我还懒得关心你呢,我是叫你早点回来帮帮她。” 南景深黑眸内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弧,眯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语声里却不见丝毫的笑意,“行了,赶紧去睡。” 小白抿抿唇,不敢吭声了,圆乎乎的一双小肉手把听筒扒拉下来,放回座机上去,他看着座机发了会儿呆,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声气。 好操心啊…… 小白出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躺床里居然一个小时了都没有睡意,这真的属于重大失眠了,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往房间外跑,直接转弯去了隔壁的次卧。 门居然是敞开的,他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被子铺得整整齐齐的,也没见到人,他一把抓住头发,心想糟了糟了,昨晚上就看意意很不对劲,该不会真的去做傻事了吧。 “你傻乎乎的站在哪里干嘛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小白愣了一下,猛的回头看去,额头前忽然垂下一大撮头发,把视线给挡住了,他随手往旁边一捋,双眸蹭的瞠大。 意意居然穿着围腰帕,在餐厅里摆早餐。 “看我干什么啊,回你房间去刷牙洗脸,洗完了出来吃早餐。” 意意把小白专用的饭勺摆好了,然后绕到另外一边去,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了,扭头看来一眼,“快去啊。” 小白总算有了反应,想说什么来着,话到口了又咽了回去,跑回浴室里去洗漱,两三下就搞完了,又迅速的跑出来。 他爬到椅子上坐好,看着饭桌上有他不认识的东西,没敢下口。 “这是你做的么?” 意意嘴里塞着食物,轻轻笑了笑,“才不是呢,我又不会做饭,这是我从外面买来的。” 小白夹着筷子,没有往任何一个盘子里伸,那些圆滚滚的,还是青色的东西,还有长条状的,也有像馒头,但是做成了花的东西,他一个都不认识啊,这跟他意识里的早餐完全不一样,他大少爷可是吃着高级牛排或者三明治,或者奶油羹长大的。 犹豫了半天,他也始终没有下筷子,看来看去,还是面前这碗白粥是最安全的,默默的拿起勺子舀了两口。 ……嗯,没什么味道呢,不好吃。 他看意意吃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吃得可香了,还是忍不住问:“这都是什么啊,能吃吗?” “能啊,这个是青团,里面包了碎肉,这个是炸油条,泡在豆浆里最好喝了,还有这个,这是白糖花卷,可好吃了。” 意意挨个给他介绍,说着说着,脑子里某根弦拨了一下,她眯眼瞧着小白,“你该不会从来没有吃过这些吧?” “才……才不是呢。” 小白不想显得自己很没有见识,桌上摆了这么多吃的,他要是说自己一样都没有吃过,说不定意意还会笑话他呢,让他男人的面子往哪放。 小白哼了哼,随手指了下炸得金黄黄的长条面包,“那个是什么,面包么?” “油条,你要叫面包也可以。” 意意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小别扭,也不戳穿,夹了一根放进他碗里,“尝尝看。” 小白狐疑的瞄她一眼,最后视线落稳在油条上,眉心越皱越紧,像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咬了一口。 “什么呀,干巴巴的,这个也能叫早餐?” “那是因为你吃的方法错误了。” 意意将油条掰成一小节一小节的,放进热豆浆里,“这样吃,泡了豆浆会软很多,你再尝尝。” 小白向来嘴刁,通常他吃一口觉得不好吃的东西,就不会再吃了,但是意意这么殷勤,他要是不给面子,是不是会伤到她。 算了,谁让她这两天心情不好呢,满足满足她好了。 这么想着,小白挑了很小的一块,试探的咬了一口,味道果然比刚才要好吃很多。 “不错吧,我怎么会骗你,还要吗?” 小白差点就说了“要”,但还是要矜持一下,“我想吃的话,自己会弄,你吃你的。” 意意扯唇,斜睨着眼笑,“装得跟个小大人似的,随便你吧。” 她当真就不管他了,自顾自的吃早餐,吃完之后,要把碗收进厨房里去洗,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 意意瞄了一眼,将已经重叠好的碗放下了,擦擦手,将手机接起来,“胡伯伯。” “太太,你在哪里?” “我在……”意意瞥了瞥吃油条吃得正起劲的小白,“我在一个朋友家里,我住两天就回来。” “现在有时间回来吗,家里来客人了。” “什么客人?” “她说她姓萧,还说是你的姐姐,我说你不在,让她改天再来,她直接就在客厅里坐下了,非要等你回来,我也不知道她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只好跟你打个电话。” 萧静婷! 第332章要定了 意意握着手机的手绷紧,声线也拉得有些直,“她什么意思,打算赖着不走么?” “看情形似乎是这样,像是非要等着你回来,要不……太太,你今天别去上班,先回来处理一下,毕竟那人自称是你的姐姐,找过来肯定是有事的,公司那边,我帮你和薄司说一声就是了。”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她从小就知道萧静婷的人品,难缠得让人生厌,胡伯和小葵还真的应付不了她这种人,意意本以为昨晚在萧家的时候,态度已经够明确了,是不是她太好说话了,才会给人错觉,可以一次次的在她这里得寸进尺。 意意心里冒出一股无名之火,手指掐在机身上,力气大得恨不得嵌进金属壳里。 “小白,我有点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就去公司里上班,中午可能不回来,等下午下班了我就回来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小白这会儿正吃青团吃得香呢,刚才意意讲电话的时候,他都没有分心思去听,这会儿听见她叮嘱的话,头都没抬,很是敷衍的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去吧。” 意意不放心,“那你中午怎么办呢,还是叫外卖?” “不会啊,中午有阿姨过来做饭。” “那好吧,你别乱走啊,要出去也叫那位小哥跟着,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好好,知道啦。” 意意回房间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挎着斜肩的小方包就出门了。 昨天从家里开走的轿车就停在小区的地下车库里,意意直接下到负一楼去,开着只直奔家的方向。 她速度并不快,毕竟开车技术很差,有点蹩手蹩脚的,但总算在半个小时候到达。 胡伯就等在前院里,看见自家的车开进来,不用细看也知道是谁,所以在意意下车的时候,胡伯就已经紧走过来了,当意意打开车门的时候,他帮忙撑了一把。 “她人呢?”意意双脚还没在地面踩实,话就已经冲口而出。 胡伯眼神往大厅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在客厅里坐着喝茶。” “好,我进去和她谈,您带着小葵和家里的下人们都出来。” 胡伯愣了一下,很少在意意脸上看见这么郑重的脸色,仿佛如临大敌一般,胡伯一声问话都没有,张口只说了一个“好”字,然后和意意一块往别墅里走,进门之后,分开往不同的方向。 很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井然有序的,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意意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陌生女人的高跟鞋,她眉心拧了一下,不管再怎么样,意意进出家门都是要换鞋的,心疼下人们打扫的成果,能不弄脏,她便不弄脏,萧静婷却不一样,她从来就高高在上的,以为头顶萧大小姐的身份能有多么高傲,到哪都不懂得尊重人。 这也是意意越来越厌弃这个人的原因。 意意往里走,将小方包脱了下来,放到古董花瓶旁边的斗柜上,她穿着小兔子拖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很轻,终于看见沙发上姿态惬意的坐着的萧静婷时,意意压了一路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扬手将车钥匙串扔在茶几上,发出的声响足够引起注意了。 萧静婷闲闲的睐了一眼差点扔到她脚边的钥匙,抬眸看来,攸然笑了,“这么大的火气啊。” 意意坐下来,把倒扣在托盘里的杯子翻转过来,给自己倒了清水,咕噜喝掉一半,她抹掉嘴角的水丝,声音也像被凉水渗透出了沁寒的意味,“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说话别这么冲嘛,没事就不能找你么,说起来,你结婚这么久,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从来没有到你家里来过。” 萧静婷抬头,视线缓慢的逡巡,嘴角勾出一丝邪性的笑,“装修得不错啊,还以为四叔是多么古板的人呢,没想到居然肯迎合你的喜好,那些卡通壁纸是你选的吧,能让你贴上,就能想得出四叔多么宠爱你了。” 意意皱眉,若是换成别的人来说这种话,意意也许会觉得很受用,但是从萧静婷那张嘴里说出来,她就只觉得恶心。 面色更加酷寒了,“你要是来羡慕我的,我觉得不用了,也受不起。” 萧静婷轻责的睐她一眼,“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姐妹就算没多少感情,但也是姐妹嘛,我跟你说点家常的话又怎么了嘛。” 意意脸色更沉了,浑身像是爬了一万只蚂蚁,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她又再倒了一杯水,只喝一半,透明的玻璃杯扣在手心里,她眼色沉沉的盯着萧静婷看,也不说话,紧抿的薄唇将她那点不耐烦透出来些许。 逐客令已经下得很明显了,偏偏就有脸皮厚的人装作听不见。 萧静婷迎视上她的目光,知道再多说两句,也许真的会被赶出去,她娇俏的笑了笑,话题立马转到了股份上,“怎么样,想了一晚上,你究竟是帮不帮我?” 意意故意装傻,“帮什么?” “帮我拿华瑞的股份啊,昨晚上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来这里,也是确定一下你在南景深心里的地位。” 意意绷着声问:“确定完了吗?” 这话一问出口,她立即看到萧静婷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就像是某种计谋得逞那般。 意意心头一跳,猝然涌上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太熟悉萧静婷这样的笑容,每当她想要算计的时候,就会这样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果然,她下一句话,便印证了意意的猜测。 “当然确定好了,结论就是——你,在南景深那里,很受宠。” 后一句话,萧静婷生生的掰成了几部分来说,每隔几个字,音量的轻重都大不相同。 意意眉心蹙紧,“所以呢?” “所以啊——” 萧静婷曲起手,昨天新涂好的指甲在透明玻璃上敲得劈啪作响,眼神十分阴损,“华瑞百分之五的股份,我要定了!” “你哪里来的自信?”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到你这里,我就有了,”萧静婷挑了下眉梢,故意嘶哑着气音道:“南景深对你好,是好事,从他那里弄到股份,对你来说不难,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我还就逼着你了,怎么样!” 第333章关于你妈妈 意意面无表情,就在萧静婷说得越来越兴起,表情也越发狰狞的时候,她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攥紧了,捏得她直泛恶心,终于没能忍住,将杯子重放在茶几上,溅出的清水打在她的虎口和手背上,意意擦都没擦,没有再看萧静婷一眼,而是扬声喊了一句:“胡伯伯!” 胡伯没有走远,他支走了所有人,但自己留在别墅门口。 他人老了,耳朵的听力早几年就开始衰弱,里面的对话传在他耳朵里,也是听不太清的,但意意那一声拔高的嗓音从虚掩着的门缝里传出来的时候,胡伯立即就听得清清楚楚,更是犹豫都没有便进去了。 “太太,你找我?” 他看了一眼萧静婷,视线没有多做停留,便转到了意意身上,确定她没有哪里受伤才松下一口气。 那个女人……最好是别对太太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否则他不答应她从这里完好无损的离开,四爷出差之前,留下的那些保镖可都不是吃素的。 “送客。” 意意淡声启口,说出来的话有够无情。 她的耐性已经被耗到连碎渣末都不存在了。 萧静婷立马变了脸色,而且胡伯真的听意意的话,立马就叫了人进来,要将她从沙发上拎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一个个身材魁梧,西装革履的男人,心里直犯怵,还没等这些人的手碰到她,忽然就尖声叫嚷道:“萧意意,我要是你,就学得聪明些,叫这些人马上出去!” 意意无动无衷。 胡伯看她的脸色,不用问便懂了,扬手做了一个手势,两个保镖这就要开始动手请人。 萧静婷脸色都吓白了,还没等她做反应,两条胳膊便被人一左一右的架住了,丝毫不客气的将她从沙发上拎了起来,她反抗太过,又叫又骂的,这些人都没有反应,她脚下更是踩不稳,被狼狈的托着走。 “萧意意,你马上叫他们住手,否则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不告诉你了!” 意意抿扯了下嘴角,根本没有被威胁到,“那你就烂在肚子里吧,不用说了。” “关于你妈妈!” 意意猝然睁眸,黑白分明的大眼珠颤动得厉害,她撑在鬓角上按揉的手突然就顿住了,抬起一张仓皇失措的脸,“胡伯伯……” 胡伯看她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太太还是心软了,只要是有关她妈妈的事,都能瞬间让她失控。 “住手。” 胡伯一声令下,两个保镖停住了动作,此时萧静婷已经被拉扯到了门口,还差两步,就能被扔出去。 意意快步走到她面前,瓷白的小脸儿上满是紧张,“你把话说清楚。” 萧静婷甩了下脑袋,将垂到脸颊和额头上的发丝甩到旁侧去,勾起一边嘴角,挑衅十足的瞪视着,“要我说可以啊,但你这是谈话的态度吗,赶紧让他们放开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萧静婷脸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 意意拢了下眉梢,稍稍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辨别萧静婷话里的真假,但她那副脸色不像是在作假,倒像是真的知道点什么。 说实话,意意不敢冒险。 她怕萧静婷受刺激,说到一半的话真就不说了,这个女人真的很卑鄙,总能用无耻的手段,掐准意意的七寸。 犹豫过后,意意放柔了语气对两位保镖说,“不好意思,麻烦了,两位哥哥,请先出去吧。” 她转头,看向胡伯,“胡伯伯,您也出去吧。” 胡伯走到她面前,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到口的话已然改变了,“我就在门口,太太有事可以叫我。” 说完,他将门带上了,转身看着天幕上悬挂着的烈日,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他很少会有这种糟透了的感觉,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好了,现在没有人了,你可以说了吧?” 萧静婷整理散乱的头发,冷哼一声:“就站在这里?” 意意觉得头疼,应付得有些疲了,她一言不发的走回客厅里,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萧静婷跟在她身后过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后,杯子放回茶几里,她冷着脸,那点尖酸刻薄全都吊在眼尾上了,“可以啊,萧意意,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 意意面露不耐,冷淡的掀唇,“要说就说吧,别卖关子,我对你的耐心已经没有了,要是再故弄玄虚的,我不听也可以。” “你!”萧静婷被堵得哑口无言,她本来就打算再为难一会儿,但显然是行不通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你母亲的遗物吗?” 意意手指瞬的蜷缩起,瞳仁内掩饰不住的慌乱。 还是这样子啊,什么情绪都往脸上摆。 萧静婷得意的笑笑,“你那时候还小,你母亲的遗物分成了两份,一份在爸爸这里,一份在奶奶哪儿,但是爸爸手里的,全是你母亲死后在商业上的产业,但也许也有一些私人的东西,总之我从来没见过,至于奶奶那儿,你知道奶奶向来不喜欢那些身外之物。” 言下之意,奶奶那里……有意意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的,妈妈亲手画的那些字画,和她生前佩戴过的首饰? 意意知道,这些东西一直都没有卖掉,被保存得很好,至于放在哪里,意意却不知道的,等她长大了,想要去找,可从萧振海嘴里得不到丝毫的线索,他那些保险柜的密码,除了自己,从来不告诉任何人。 原来,萧振海根本就没有母亲的私有物,全在奶奶那? 可奶奶为什么扣着不给她呢,明明奶奶那么疼她。 “听清楚了吧,”萧静婷敲敲桌子,把意意的注意力拉过来,“我可以帮你,不管是奶奶手里的,还是爸爸手里的,关于你母亲的东西,我都帮你弄到,甚至金海湾的地契,也给你,但是你必须要拿华瑞百分之五的股份来换。” “如何,这个交易,你能答应吧?” 意意脑仁更疼了,像是有一把尖刀在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的刺着,她看着萧静婷那样笃定又得意的笑脸,怎么都觉得碍眼,胸腔里一股郁气只往头顶上冲。 “胡伯伯!” 第334章谁告诉你,我们在冷战 胡伯听到喊声,推门便进来了。 “我在呢,太太。” “把她给我丢出去!” 胡伯早就想这么做了,看来谈话并不愉快啊,两个保镖也没有走远,胡伯一招手,人便过来了,一左一右的驾着萧静婷,这架势,真的是要扔她出去。 萧静婷吓得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瞬间惨无人色,一点形象都不顾及,跟个泼妇似的嚷骂道:“萧意意,你这个贱人,你敢这么对我,你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会报复回来!” 意意懒得听。 她也不知道最后萧意意是不是真的被扔出去的,懒得管。 总之,两分钟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意意在沙发上静坐了很久,十指的指甲被咬得层次不齐,脑子里纠纠葛葛的,像一团乱麻,无论怎么努力,都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她心性很小,胆子更小。 如果说昨天在萧家,她的决定和态度还算坚定的话,到这会儿,显然是犹疑的。 这些年,只要萧振海让她做什么,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她都会去做,为的就是让萧振海对她改观一些,关系亲近一些,好哄得他把妈妈的遗物还给她。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意意才明白,一切都是徒劳。 她虽然姓萧,但并不算是萧家人,如果他们当她是一家人,怎么会这么千方百计的来逼她。 昨晚萧振海肯定问清楚了两年前意意嫁人的真相,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一通歉疚或者安慰的电话过来,好像那一瞬间的愤怒,萧振海只是做给意意看的,而不是身为父亲该有的愤怒。 平生第一次,意意觉得身体里流的另一半姓萧的血液,让她恶心。 一晃,一上午过去了。 意意坐在沙发上,始终没有挪过位置,也没有喝一口水,她整个人呈放空的状态下,两眼无神,脸色显白,就像一只破布娃娃般让人心疼。 后来,胡伯来叫吃午餐,意意才回神,苍白的脸上终于见到了一点点的血色。 意意起身,到餐厅里坐下,夹进嘴里的食物,她吃着都是一种味道,脑子里装了好些东西,压迫得脑神经都快不能思考了。 “胡伯伯。” 意意放下筷子,扭过头去,瓷白精致的脸上,一霎间浮现出了坚定的神色。 “我下午去一趟湖镇,晚上应该不回来。” 湖镇,是意意的奶奶住的城市,也是萧家的老宅。 胡伯观察了意意一上午,此刻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觉得意外,“让小周陪着你去吧,去湖镇路远,他开车走,也能到得快些。” “好。”意意没有拒绝,她没有马上动手,而是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即便吃进嘴里也是味同嚼蜡,能够填饱肚子就可以,去湖镇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高速路上除了服务区,是没有东西吃的。 意意吃得很快,一小碗白饭见底之后,没有再添,吃完就回了楼上主卧,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还有一套日用品就下楼了。 “太太,要跟四爷说一声吗?” 意意顿了顿,半盖着的眸子里忽然静止下来,心里涌上来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她呐呐的开口:“随便,您想说就说吧。” 胡伯跟在她身后,去的前院,小周已经等在了车旁,意意过来,他拉开后座的车门让她坐进去,然后绕到驾驶座上坐好,扣安全带的时候,车窗被敲响两声,小周立马将窗户降下。 胡伯半弯着腰,吩咐道:“开车稳一些,太太有些晕车。” “放心吧,胡伯,我一定注意。” “好,路上小心。” 交代完后,小周将车倒出去,调头之后,径直的开出漆黑的雕花铁门。 意意偏头看着窗外,婆娑树影间投下的斑斑白光如电影的帧数般在她脸上跳跃而过,她脸色越发的深沉,面庞上像是拢了一层阴霾,僵抿着的一双唇瓣,始终没有松展开的迹象。 她动身去湖镇,也就代表……变相答应了萧静婷的交易。 华瑞百分之五的股份…… 让她怎么要得出口。 再加上目前她和四爷紧张的关系,她怎么有勇气去要。 萧家人终究是高估了她。 …… 南景深在工作上的要求很高,一早就宣布要将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处理好的公事压缩到三天之内,底下的人叫苦连天,反应到顾庭深这个,顾庭深索性也装可怜,他哪里有办法抗击得了那个暴君。 这么逼着自己工作,还不就是早点结束了,好回去陪他的亲亲老婆,非要他们也跟着受罪,可就不厚道了。 但南景深还能更不厚道,连吃个午餐都将合同摆在桌面上,其余人都躲得远远的,珍惜吃午饭这一点点的自由时间,只是苦了顾庭深和温倩如,他们两个是负责人,怎么躲的了。 终于,温倩如忍不住了,借口补妆就溜去厕所了。 顾庭深点了一支烟,后背靠进座椅里,抬起一双湛黑的眼眸,夹带着求饶的眼色看着南景深,“差不多得了,老四,你真打算要把我榨干啊?” 南景深手里握着钢笔,刚圈下一处重点,抬眼间顾庭深略显疲惫的模样,顿了下,把钢笔放下了。 “拿只烟。” 顾庭深抽了一支烟,贴着桌面滚到南景深手里,顺便把打火机也给了他,问道:“你自己的烟呢?” “在房间,忘了拿。”南景深抬手点烟,骨骼雅致修长的手比在脸廓前挡了一阵风。 顾庭深算是服了,“都说小别胜新婚,在你身上,我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我给你提个建议好不,要不下次你再出差的时候,你把你老婆带上,我真没意见,免得你思妻心切,在这儿压迫我们这些可怜虫。” 南景深抬眸,袅绕的白烟在他黑眸前轻然掠过,叼着香烟的双唇淡声启口,“温氏那边进行得着急,文案也拟得比较潦草,进度再拖,就会失去先机。” “那也不用着急这一两天吧。” 顾庭深实在忍不住申诉一句,他还不知道这家伙是在拿公事打掩护么,弹烟灰的时候,顾庭深嘴巴没能把住,直接问出口:“你跟意意的冷战还没结束呢?” 南景深抬眸,沉黑的眸色睐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们在冷战?” 第335章你又何曾干净 顾庭深嗤声笑道:“哪里还用看啊,我早就在老傅那里了解清楚……” 话说到一半,突然回过味来,后半截的话猛的咽了回去。 顾庭深看一眼南景深,见他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吹了一口烟圈,缓声说道:“你别怪老傅啊,我实在是好奇,就问了,问也问得紧,他架不住,就全都跟我说了。” 南景深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浓雾白烟在脸廓前过了一道,脸色一丝起伏都没有,声音也是惯常的平静,“有什么意见?” 顾庭深又再吸了一大口烟。 要是嘴上有自动把门的,他绝对不会说溜嘴,老四在这事上的认真程度,光是看他对萧意意的态度就知道,这要是一句半句的说得不顺他心意了,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事么,再说了,人家夫妻感情的事,哪里轮得到外人来品头论足的。 思来想去,顾庭深自以为还算中肯的说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关键是看你自己。” 顾庭深聪明的把皮球丢了回来。 “直接说,不用藏。”南景深声音很淡,也很平静。 顾庭深将想说的话大略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索性也不扭捏了,直接说道:“你真要我说,那我就说了啊,我觉得你这气生得很没有道理。” 南景深眉梢一挑,“怎么说?” “即便给意意做检查的是三嫂,但当时老傅就在外面,检查的时间就那么短,能检查出什么来,就连三嫂也说了,如果意意愿意,她可以给详细的检查一遍再确认,老傅阴差阳错从三嫂那偷拿给你的检查结果,说不定只是错检,要不然,三嫂干嘛要藏着不给,她是医生,谁能有医生那么严谨,她都没确认的事情,你倒好,先生起气来了。” 南景深安静的抽着烟,夹着香烟的手遮挡了半张脸,深邃的眼窝内,蛰伏着一丝已然波动了的情绪。 他轻点下颚,眼色淡淡的看出去,“说下去。” 顾庭深也把烟往嘴里送,索性就用嘴叼着了,双手平展开撑在身后的椅背上,他比较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 “要我说,这事只有两种解决方法,要么,你押着意意去医院,给她做个全身检查,到底是不是膜裂了,是不是生过孩子,详细检查后肯定能知道结果。” 南景深拢眉,他不可能这么做。 “另一种呢?” 顾庭深斜勾起唇角,难得,南景深也有被他的话牵着鼻子走的时候,“另外一种,你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只要你还想你南景深老婆的位置上,这人叫萧意意,那就把这事给盖过去。” 说实话,顾庭深的这两种办法都不可取。 一种,是逼着意意。 一种,是逼着他自己。 无论哪种方法,都不算是稳妥的解决,也就必定是要牺牲一方的,南景深第一反应否决了第一种,那么,也就代表着,他这辈子都要在心口梗那么一根刺,消除不了,也拔出不得,而且,他余生都会时不时就猜测,倘若意意真的生过孩子,那么,她的孩子又再哪里? “你这算是什么提议,说了等于没说。” “怎么叫没说,你不就已经选择原谅意意了?” 原谅…… 南景深心头一颤,唇间溢出的白雾恰好将他黢黑深沉的眼眸给遮掩住了,那一瞬间划过的恍惚,还是会感觉到,但不是那么的清晰。 顾庭深向来直白,在场又只有他和南景深两个人,既然是要听他的意见,站在兄弟的角度,直言不讳才是最大的坦诚。 “你趁这几天出差,好好的调整自己的心情,你不是向来稳重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道理在小沟里翻了船。” 南景深眯起那双过分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的看着顾庭深,黑眸里蕴着的笑意夹带了些微的戏谑,“等你结婚了,就知道婚姻这条小沟有多么的难淌,你以为一步就能跨过去的距离,其实脚下的波浪暗涌一直就没有消停过,稍微不慎,就能一起掉进去,弄得满身污泥。” 顾庭深缩了的脖子,“听你说的这么恐怖,我看看,等我五十岁再结婚也可以,到时候人都老了,也没法浪了。” 南景深轻嗤一声,没理他的玩笑话,“把你的建议说完吧,剩半截也难受。” 顾庭深笑了一声,要不怎么说,这几个发笑彼此了解呢。 “回去以后,只要意意不提这事,你也别提,就当翻篇了,你好好的哄哄她,女人的心比男人要脆弱得多,她们普遍认为男人的心都是钢铁做了,往往忽略了感情一旦出了问题,是双方受伤,可是别跟女人讲理,讲不通,她们也不会听,反而多哄上两句,什么事都解决了,女人都是哄着来疼的,不是用对骂或者冷战的方式,你想等你生完气了,或者是想清楚了,说不定在她那里,心里早就转了一百八十道弯弯绕绕了,想得比你要多,心思当然敏感得很。” 南景深皱眉,没有接话,也没有说好还是不好,但潜意识里,他是有些抗拒的。 以他向来对事事都严谨的作风,任何事情,只要是他想要弄懂的,一定会刨根问底,顾庭深的话他不是听不明白,然而…… 叫他让步可以,叫他遗忘,却有些难。 顾庭深敲敲桌子,指间夹着的香烟敲落了一截烟灰下来,“别拧着了,我告诉你,女人的心思比我们男人要想得多得多,与其把误会给加深,不如彼此和平息事宁人,再者,你怪意意身子不干净,你南景深又何曾是干净的人?” 南景深黑眸骤然紧缩,一瞬,吐出一口薄烟后,拢到眼前的烟雾,恰好让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敛下了。 “你别忘了,你可是有一个五岁的儿子的。” 南景深身子后靠,棱角分明的脸廓显露出了莫测的冷意。 “小白向来就没被你当成是丑事吧,迟早都要和意意坦白的,再怎么说,人家只是疑似生过孩子,你呢,已经有那么大的臭小子了,你让意意怎么想你,恐怕会比你的反应还要大吧。” 顾庭深深吸了一口烟,似乎是被烟雾熏笼得有些迷离了,索性把话题说得更开:“老四……” 第336章这就是爱情 “老四,说心里话,你现在在所有人的眼里,既成熟又稳重,仿佛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你,也没什么事情是你解决不了的,但你在感情方面,向来缺根弦。” 顾庭深的烟燃到尽头了,他伸手捻灭在烟灰缸里,又点了一根,话接着上面一句:“当年为了依依,你差点去了半条命,我们都很担心你,这么多年,没见你再在感情上认真过,意意的出现,我们都挺吃惊,最开始以为你宠着她,只是尽丈夫的责任,但在旁人的眼睛里,感情是骗不了人的,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你疼她,也在意她,既然在意,又还纠结别的东西做什么。” 顾庭深不是话多的人,能说出这些,就算是掏心掏肺了。 他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烟熏雾缭中,南景深挺括的立在脖颈两侧的衣领反而是最鲜明的颜色,也正是因为打眼很了,他失控滚动的喉结,和些微起伏的锁骨,已然泄露了心里的想法。 拿身家来赌,南景深也不会放弃萧意意的。 顾庭深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的,也因此,他一句棒打鸳鸯的话都没有,说出来的全是劝和的话,既然这两人是注定要和好的,他现在说的这些,也不过是顺手推一把,也给南景深把心头的迷雾给拨开。 “老四,听我一句劝,如果失去了萧意意,我敢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在任何女人身上认真,作为兄弟,我想看着你幸福,三十二岁了……已经不太适合轰轰烈烈,感情上也该稳定下来了。” 顾庭深眯着眸子,抽了一口烟,烟雾在口腔里扣了扣,才缓慢溢出,隔着一层白烟,看着脸廓深邃挺拔的南景深。 从南景深第一次将意意带到他们的朋友圈里,顾庭深便知道南景深对意意上心的程度。 在意意出现之前,他和老傅等人,都以为依依的离开,对他的打击太大,觉得此生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女人走进南景深的心里。 最初时觉得南景深对意意,不过是挂着一层夫妻关系,从而扮演尽职尽责的丈夫角色,对这桩婚姻可能没有多少的感情。 然而,深情的模样,是最骗不得人的。 这些年南景深在商场上成长的很快,他用了最快,也最残忍的方式和速度,使自己成为即便脱离了南家,也能独当一面的大财阀,在别人口中,是名声响当当的总裁,他在商场上杀伐果断锻炼出来的一身本事,早就将他年少时那些稚嫩的棱角抹平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的……神秘,以及不怒而威的气场。 南家的男人个个都是人才,也都是痴情种子。 顾庭深还以为,南景深就这么孤独终老,再也不会谈第二段感情,却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冒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把老四给吃得死死的。 这便是爱情了。 就连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得清楚明白,南景深被人稍稍的疏通两句,岂不是更清楚,只是还不能够直面心里的那根刺罢了。 顾庭深倒也不介意再推他一把,“老四,意意是个好女孩,别辜负了。” 南景深眼底说不出的深邃,他倒是没有再抽烟,只夹了一根在手指间把玩,湛黑的眸瞳仿佛墨迹晕染开那般的深沉难测,单从面相上,根本猜不到分毫。 “我知道。”南景深嗓音徐徐,透着一股子醇厚的暗哑。 顾庭深笃定的笑了笑,就知道他舍不得,“你知道是一回事,也得让别人知道,南家老爷子那儿,你得尽快去一趟。” 南景深将香烟从无名指和中指间,挪了一下,挪到中指和食指中间,大拇指触在烟蒂那头,按了按,说道:“不急,老爷子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哄两句就行了。” “也只有你敢那么说你老子,我从小怕他跟怕猫一样。” “你不也完好的活到今天了。” 顾庭深轻笑一声,“说得对,老爷子那儿不算难关,你好好想想怎么哄你老婆吧,冷了这么多天,估计她脑子里都快起藤蔓了,胡思乱想的,万一以为你不要她了,那才麻烦。” “她不会,意意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就算小气了,我也惯着。”南景深说这话时,眼梢勾勒出了一丝宠溺的弧度,语气里也是能叫旁人听清楚的疼爱和怜惜。 顾庭深夸张的打了个抖,故意瑟缩着脖子说:“酸什么呢,哄不哄得好还不一定呢,这就跟我撒狗粮,是干嘛呀!” 他啧啧两声,抽烟时,视线往前面随意的一放,不经意瞥见的人影,让他抽烟的动作到一半就截止了,扬手碰了下南景深的手肘,将声音压轻了说:“还有件事提醒你,身边那些你没什么意思的女人,该断就得早点断。” “什么意思?”南景深拧了下眉,清高冷然的脸孔上,满是“洁身自好”的寡淡意味。 “你这人,长相特招桃花。” 顾庭深借着弹烟灰的时候,故意将燃烧着的那一头往前面的方向指了一下,恰好南景深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动作,目光往前走了一瞬,继而又收回来。 “你说倩如?” 顾庭深笑笑,有些话不用点拨得太透明。 两个男人说话的间隙,温倩如已经过来了,坐下吃了两口牛排,立马又和他们讨论起了公事,此时,已然从他们这里找不到一丝一毫与私事有关的痕迹,工作起来的严谨,叫人不得不服,连岔子都不敢打。 …… 意意在车里睡了一觉,从深度睡眠转到浅眠的时候,已经隐约能够感觉到车子轻微的颠簸,她慢慢醒转过来,她靠车门的这扇窗户开了一道小口子,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掠进来的风声很大,嗡嗡的直往耳朵里钻。 意意拧了下眉,双眸稀开一条缝隙,初醒之后意识渐渐回笼,觉得风声太急了些,吵得很,摩挲着开关,把那一小丝的缝隙也关拢了。 她眯眼瞧着驾驶座上的人影,咪着声问:“小周,到哪了?” “太太,前面就是收费站了,等出了收费站,就往南走,有大路,但是大路比较绕远,走小路的话能缩短一半的路程,可就是路比较野,还有一截路是没有修水泥的。” 小周抬眸扫了一眼后视镜,“太太,您决定走哪条路,我好调整导航。” 第337章听得见我说话吗 意意摸着额头,尚且还有些恍惚,视线从窗户里探出去,看了一眼收费站排起的长龙,她胃里有股恶心感在翻涌,脑子也晕晕旋旋的,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开口,“走大路吧,都这么晚了,走小路未必会有灯,要是出事故了也不好,等交完费,你在前面的路口停一停,让我下去透口气。” “太太,晕车了吗?” 小周扭回头来,抬手就要去碰头顶车内灯的开关。 “别开灯,灯光照着,我会觉得更晕。”意意及时出声阻住了他。 小周伸到一半的手落回去了,没有妄动,想了想后,从抽屉里翻出一盒药,合着一瓶没有开过的矿泉水递给意意,“太太,这是晕车药,你吃两粒,看能不能好过点。” “谢谢。” 意意伸手接过,拧了两颗出来,含一口清水吞下了。 药效来得没有那么快,起码她仍旧是晕晕乎乎的,凉水下肚后,莫名的觉得舒服,便多喝几口,恰好这会儿,前面的车挪动,小周也将车往前开一些,车子骤然颠簸的动静,差点让意意把水弄到身上。 小周听见动静,努力的想往后看来,语气小心的问道,“太太,您没事吧?” “没事,你关心开车,别看我。”意意抹了抹嘴,把瓶盖拧上了,偏头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排队的车辆相继打出的车头亮光,照亮了一小范围,那些光点落入她的眼里,全都化成了斑斑白点,并不能温暖她灰败的眼眸。 没隔多久,车子在收费站交了费,往前开去,开了一段距离后,小周将车子往右侧靠着停下。 “太太,您下去透气吧,我在车上看着。” “好……” 意意实在是受不了了,推开车门就下去了,迎面的冷空气一吹,她立马觉得喉咙里的一股浊气被冲淡了些,接着又往外走了几步,离车子远一些,没有闻到那股味道之后,才好一些。 意意又再喝了半瓶水,觉得缓得差不多了,才走回车边,弯着腰,伸手进后座里拿手机。 “小周,你帮忙把手机递给我一下。” 放得比较靠里,意意拿着有些费劲。 小周帮她拿了,再递给她。 意意就站在车旁,在通讯录里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要拨的号码,一稍犹豫都没有,便打了过去。 很快,老宅的座机便被接起,传来的却是管家的声音,“您好,这里是湖山路萧家,请问哪位?” 意意叩着机身,轻柔开口:“张妈妈,是我,意意。” “小小姐呀?这么晚了,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奶奶呢,睡了吗?” “老夫人还没睡,刚抱着大花上楼了,说是要给大花洗澡,她哪里会呀,我就让两个小姑娘跟着上去帮忙。” 大花是奶奶养的一只猫咪。 意意“哦”声应道,“我还以为睡了呢,没睡就好,我刚下高速,已经到湖镇了,还有不久就回来了。” “你到湖镇了?”张妈吃了一惊,扬声就要喊楼上的老夫人。 “张妈妈,先别叫奶奶,我差不多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家,家里还有吃的么,我和我的司机都还没有吃饭呢。” “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来呀,什么时候都能有吃的,放心啊,张妈这就给你做好吃的。” 意意勾勾唇角,“谢谢张妈妈。” “谢什么谢。”张妈妈乐呵呵的笑道:“还有半个小时是吧,没问题,我们在家等你,路上慢点啊。” “知道了。” 之后,被张妈又缠着说了几句话,才挂了电话。 意意坐进后座里,在手机里输了导航,然后递给小周,“跟导航走吧,你就用我的手机,这条路近。” 小周二话没说,将她的手机插在方向盘旁边,问两句意意好受了些没有,才将车开走。 睡了一下午,到这会儿,意意完全没有睡意,她瞄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到九点了,车子开在湖镇的街道上,她已经觉得不着急了,幸好奶奶的老宅不是闹市区,比较靠郊区,下高速直接过去,也不会太远。 她偏头看着窗外,夜色笼罩下,街边倒退的树木都打了一圈深重的阴影,她看在眼里,都觉得恍惚。 车子拐过一条街道,正要提速往前开的时候,忽然从侧边冲出来一辆车,猛烈的撞击在车头上。 意意差点被从座椅上弹起来,身子失重的往前面摔去,在摔的过程中,又忽然转了方向,她耳朵里嗡鸣作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忽然停住了。 车子……被撞翻了。 引擎盖里冒出的浓烟直往鼻子里钻,意意以扭曲的姿势跌在车门边,一摸脸上,摸到一手的鲜血,眼睛被血浆给黏住了,睁也睁不开,一张嘴,嗓子眼里嘶哑得发不出声来。 继而,身体的疼痛逐渐清晰,那样钻心蚀骨的痛感,能将呼吸都逼停。 意意浑身瑟瑟发抖,她知道是出车祸了,目光隔着一片血雾望出去,商铺亮着的霓虹光影印在她眼睛里,竟异常的刺眼。 翻车之前,意意记得这条路,这是一条比较热闹的街区,人来人往的,过往的车辆也不在少数,究竟是事故车祸,还是…… 意意不敢再想,也想不了,她颤巍巍的往前面望去,入眼的却是满目的黑暗,意意心底的恐慌漫了上来,一声声撕扯着喊:“小周……小周……” 没有人应。 她再一开口,明显打了哭腔:“小周……你还活……” 这时,另外一边的车门被打开,一道阴影打落进来,意意恍惚的瞬间,有一双手伸了进来,抱着她腋下,力道小心的往外拖拽。 意意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呈被动的状态被摆布着,她感觉自己被人救了出去,抱着她走了段路,再然后,她身子似乎被平放下来了,后背靠在别人曲起的一条腿上。 “意意,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 脸颊上拍落下来的巴掌,被人用了力气,她竟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这么被拍打着,脑袋疼得更晕眩了。 她撑着昏迷前最后一丝清醒,努力的仰头,视线隔着血色看出去,疑似男人的脸廓剪影,被重了几层映入她眼里。 “小舅舅……” 第338章爱慕,还有嫉妒 “意意,别睡。” “意意,跟我说说话。” “意意,听得见我说话吗?” “意意……” 意意神智浑浑噩噩的,脑筋很不清楚,耳边一直有道声音想要破开一直盘旋着的嗡鸣声,很努力的想要往她耳朵里钻,她很想睁开眼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放弃的跟她说话,可是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够睁开,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很深重的阴影,沉黑沉黑的,像是有一只大手在不停的将她往下拽,直到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意识。 …… 车窗敞开着。 驾驶座上伸出的手上夹着一支烟,西装革履的袖子裹着精壮的手臂,弹了弹烟灰后,南景深将烟夹到唇口,还没吸上一口,心尖上忽然一阵疼痛。 心脏仿佛都蜷缩起了,那股痛感一直蹿到了脑神经上,额角的太阳穴突突作响。 他眉头下意识的皱起,这股不好的预感究竟是从哪里引起的。 南景深将烟叼在唇间,摸出手机来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铃声响过三四声就被接起了,传来胡伯的声音:“您好,请问哪位?” “是我。” 男人呼出一口白雾,“意意在家没有?” “白天在的,下午的时候去湖镇了,说是找她奶奶拿点东西,我让小周跟着去的。” 湖镇? “什么时候去的?” “大概两三点吧,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我待会打个电话问问。” “嗯。” 南景深向来言简意赅,说到这里,也就没有旁的话了,在收线之前,胡伯终究是没有忍住,“四爷,太太的手机是通的。” 南景深眯了眯眸,有半响没有说话,再启口时,声音淡然了许多,“知道。” 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机,可那小东西一通电话都没打来过,这气性,也太大了些,当即就翻出了她的号码,拨过去之后,通倒是通了,但是没有人接。 突然下起了细雨。 密密的雨丝落在窗玻璃上,掠进来的雨滴飘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颜,覆在阴影里的脸廓看上去深沉莫测了些。 南景深将雨刷打开,沉黑的眸色从雨刷交互划动的缝隙间望出去,正巧看见一抹从超市里走出来的倩影。 手机里的铃声已经响到了最后,接着便是提示无法接通的机械女声。 南景深将手机拿下来,又再往回拨。 温倩如坐进驾驶座里,将购物袋往后座里放,抬头见南景深正在打电话,轻笑着问了一句:“给意意打呢?” “嗯。”南景深淡声应下,骨节分明的手上,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换了换手,将香烟和手机换了位置,烟头摁灭在车厢的内嵌烟灰缸里。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同样的提示音传进耳里,南景深眉头不经意的蹙了蹙,将手机收起,放进中控台上。 温倩如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好奇,“没有人接么?” “可能在玩,她皮得很,除了看小说,很少把手机带在身上。” 温倩如一愣,南景深对萧意意的了解程度,可能超出了她的想象。 “东西都买好了?”南景深侧头看她一眼,温声。 温倩如顺着他的问话回了神,手里恰好攥着超市里的购物小票,她顺势将小票放进包里,接了他的话:“差不多了,就只挑了一套洗漱用品,还有一些面包和小零食。” 晚饭之后,三个人的公事仍旧没有谈完,多花了一个半小时,有了暂时得出的结论,南景深才罢休。 温倩如拜托南景深陪她一块到超市里买些东西,说是酒店里给准备的洗漱用品她用不惯。 “麻烦你了,你那么忙,我还耽误你时间。” 南景深把着方向盘,醇厚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道:“无妨,今晚没有什么事要处理,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该陪着一块去。” 温倩如心里甜滋滋的,即便南景深只是做了绅士品格内的事情,她也知道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心情异常的好。 “我也给你买了一份,待会儿给你。” 南景深左打方向盘,在街头往左转弯,淡声启口:“不用了,胡伯给拿了一套。” 温倩如点头,倒也没有勉强。 到酒店之后,温倩如拎着购物袋下车,站在旁边,等南景深从驾驶座上下来,黑色的车钥匙随手抛给了泊车小弟。 她等着男人过来,一块往酒店里走。 南景深很自然的接过她手上的袋子,遒劲有力的手臂拎着,虽没有说话,但举手投足间,皆是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到房间门口,温倩如拿了房卡开门,回身接过男人手里的购物袋,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尺度恰好的微笑,“谢谢了,我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毕竟你是有妇之夫,我要避避嫌。” 南景深脱手,将口袋给了她,听着她打趣的话,眉眼间展了展,隐约有着一抹笑意,“也好。” 即便意意没在,他和别的女性间,一直都是有理有度的,不多跨一步,省得被那小东西知道了会乱想。 温倩如往旁边紧闭着的门扉扬了扬下颚,“去吧,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每天还有会议要开。” “好,晚安。” 南景深脚尖一转,往旁边走了两步,温倩如亲眼看着他拿出房卡解了锁,开门之后,挺拔欣长的身子几步便跨了进去,门关拢之后,连带着投影在走廊上的阴影也给关在了门后。 温倩如怅然若失,还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呢,说走就走。 她叹一声气,脸上的表情顷刻间淡了下来,抬手拢了一下鬓旁的头发,五指穿插入发丝间,捋到一半,动作忽然静止了,如何也抑制不了心头越来越清晰,也越累越明显的……爱慕。 还有嫉妒。 她一直都爱着南景深。 为了这样卑微的爱,甚至不敢承认,上次他打电话给她,问她,他们是什么关系,当时温倩如一颗心都跳到嗓子口了,却也硬生生的改了口,以那样玩笑的口吻撇清了所有的暧昧。 她不敢承认。 再者,她知道当时南景深是开着免提的,萧意意就在旁边。 这个男人,他爱你,能将你捧在手心里疼着,他不爱你,便残忍得可以。 第339章不能再等了 南景深的体贴,做事细无巨细的习惯,堪称的上是完美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谁不会动心。 谁不想要…… 回房间后,南景深洗完澡,身上穿着从家里带来的灰色薄款睡袍,里面仅穿着一条宽大的睡裤,即便是将睡袍系拢,也仍是露了半截小腿,走路时,腿上稍绷的肌肉线条紧实且明朗。 他点了根烟,随手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茶几上,走到酒柜前挑了一瓶红酒,往高脚杯里倒了半杯,用夹烟的手端起,还没往唇上送,房门在这时被人敲响。 南景深眼眸一睐,将酒杯放下了,走到门口开门。 温倩如站在门外,穿着酒店的睡袍,头发湿淋淋的,发丝不住的往下滴水,双手抱着臂膀,一副狼狈的模样看着他,“幸好,你还没睡呢,帮我个忙好吗?” 南景深眼色清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仅仅扫过她的脸,并没有往别的不该看的地方看。 “怎么了?” “我洗澡洗到一半,水管忽然坏了,冷水溅我一身,我想修好的,可是管子裂开的地方,出水太大了,我堵不住啊,刚才打电话叫了酒店的服务人员,说是维修师傅还有一会儿才赶来,我本来想等等的,可是再等下去,我房间都不能住人了。” 这家酒店在国际上都是知名的五星级酒店,又恰好是八月的暑假旺季,酒店的客房早就客满了,顾衍定房的时候,原先是要多订一间,但也慢了一步,只好和薄司一起住一间。 温倩如要是临时想要换房,可能也没有别的房间了。 “稍等一会儿。” 南景深回房间一趟,把房卡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来,揣进睡袍宽大的衣兜里,再往门口走,顺手将门带上。 “带我去看看。” 说话间,他已然挪动着脚步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温倩如跟在他身后,身子禁不住的打了个冷颤,抓在胳膊上的手不住的发颤,这份颤抖里,有的,可不只是冷意。 她咬了咬牙,视线从南景深挺拔的背影上移开,沉重的盯了一眼地面,走廊明澈的灯光铺洒下来,将男人脚下拉长的阴影覆到了她的脚下,就像是某种链接。 她攥紧手心,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轻手关了门。 温倩如往里紧走两步,想了想,直接往浴室里走。 南景深果然在里面,宽大的袖口往上翻了几番,露出一截麦色的手臂,紧实的肌肉线条下,隐约可见突起的青色脉络,他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水闸的开关,关了水,这会儿正在将坏掉的那一截管子换下来,拿酒店备着的新管子安上去。 “给我递一下扳手。”男人忽然开口,声音在空间不大的浴室里回荡,音量似乎能敲击到人的心口上去。 温倩如精神正高度紧绷着,乍然听见他的声音,险些没能接住话,支吾了两声才应答:“在哪里……” “洗手池上面,我刚找出来的,你递给我。” “好……” 温倩如心跳很快,握扳手的手差点不稳,她递给南景深的时候,男人背身对着她,没有回过视线来,仅仅是朝她伸出一只手。 温倩如将扳手放在他手心里,手往回撤时,不经意擦到他略带着薄茧的手心,她修长如玉的手指禁不住蜷缩起,慌忙撤回来,塞进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握着。 咬唇,视线不受控制的定在男人的背影上,他神情专注的模样,俊脸显得越发深邃,头顶的暖灯笼罩下来,将他身上那骨子的贵胄气质都勾勒了出来,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有着墨色般的深沉。 浴室里……温倩如几分钟前还在这里面洗澡,热气还没有完全的消去,丝丝的暖热爬到她脸上,双颊隐约现出一丝丝的潮红。 心口更如打鼓一般敲个不停。 不能等了…… 真的不能再等了。 她本想确认一下,南景深对萧意意的感情,如果只是淡淡的,或者相敬如宾的关系,那么她可能没有那么在意,因为南景深对于没有多少感情的女人,可以给她除了身体以外的所有东西,就像……曾经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一样。 然而,事态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每每提起萧意意,南景深眼中都是带着笑意的,天边的星辰也不及他眼中的半点光彩,语气更是宠溺呵护,当一个男人能在别的女人面前,也丝毫不掩饰对自己妻子的宠爱,那便是真的爱了。 这样的结果,是最让她心慌的。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尤其是在经历过南景深后,觉得全世界的男人加起来的优点都不及他半分,她已经单身多年,围着南景深打转了多年,年纪……已经不小了。 再拖下去,她将失去现有的青春靓丽,就更加的让他看不上了。 她的确不想再等,这次出差是个机会,就在今晚……她打算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不管做多少次的心理建设,温倩如还是骗不了自己,这个优秀的男人……这个她一直偷偷爱了很多年的男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看着别的女人得到他的宠爱。 温倩如深信,她这么多年和南景深接触着,算是了解他的红颜知己,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她还要爱他,她也知道,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她已经没有了再蹉跎下去的勇气。 “好了,我开水看看。” 就在这会儿,南景深已经将管子给拧紧了。 温倩如走上前去,看了两眼,“真的接好了?” “嗯。”他手心里很脏,五指卷曲着,掌心里黑色的污迹很明显,“你让一让,我把开关打开。” “哦哦……”温倩如赶紧往旁边让了两步。 开关的位置不远,但要拧开,还是需要男人的力气才行。 南景深试着试着打开,身后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他立马又将开关关上了,一转身,一道娇软的女人身子,忽然扑进他怀里,气息不稳的发着抖。 他视线往前看了一眼,“怎么了?” “好像……好像水管没有拧紧,你刚才开开关,冷水突然就飙了出来,恰好打在我后背上,好冷……” 温香软玉在怀,南景深丝毫没有波澜,手在温倩如的肩膀上撑了一把,“松手,我去看看。” 温倩如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忽然,又抱紧了。 第340章怕你越来越爱萧意意 温倩如抱着他的腰身,力道越收越紧,最后十指紧扣,身子更紧的往他怀里嵌。 不想松开…… 真的不想。 “倩如?” 南景深平心静气的开口,单从语气上,听不出丝毫的起伏,声线里平稳的弧度,可以说得上是冷清。 这样的态度,在温倩如的预料当中,却也是意料之外,可他当真是这样的反应,倒让她心凉了。 “景深,别推开我,……求你了,我……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温倩如手心里都是一层薄薄的细汗,她怕他真的推开他,抱着他的手更加的紧了,手心里都是一层薄薄的细汗,声音里有着很明显的颤抖,心里的紧张,在这一刻,已经完完全全的体现了出来。 按理说,她从小受着高等的教育,知道礼义廉耻,也更不会去做别人婚姻里的小三,在这之前,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清高的,骨子里是带着傲气的,做小三这样的行为,让她不齿。 然而,若这个男人是南景深,她所有的矜持就通通都不见了。 也只有他,值得她去拼一拼。 错过了这次,可能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温倩如紧咬着下唇,头埋进男人的心口里,侧耳贴在他左侧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动的频率很规律,不像她的,早已经兵荒马乱。 “景深,我知道你一直都有感觉的,一直都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对吗?” 南景深没动,双手平放着,既没有抱她,也没有推她,正对着的镜子里,映出他被动被拥抱着的姿势,眉头,紧皱。 “我不否认……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就是无法自拔,可我从来没有对你表明过心迹,作为朋友……你的确是很体贴,也做到了朋友能做的所有事情,除此之外,你从不越界,一直有自己拿捏着的尺寸。” “可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你的尺寸,真的很怕,我多想你能够主动跨越朋友这条线,和我成为恋人……我没有勇气和你告白,因为我怕说出口了,我们就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温倩如吸一吸鼻子,声音里颤抖的意味更加的明显了,她咬了咬唇,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索性就把余下的话都说了出来。 “今晚抱你,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你知道我的胆子很小,我怕……可是我更怕你越来越爱萧意意,据我所知,你们成婚两年,相处的时间还不是很多,我想问问你……能不能,你能不能……” “倩如。”男人忽然开口,声音,很冷,很淡,“够了。” 她双眸骤然瞠大,唇瓣微张着,剩下的话已经到了口边,却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她怔怔的看着男人浴袍的领边,再往里,是他麦色的肌肤,呼吸里都是他身上醇厚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但是那抹麦色看在眼睛里,已经越来越失焦了。 “我给你留了面子,别全都丢掉了。” 温倩如身形一僵,忽然想起她借着被冷水冲的时候,扑进他怀里,那时他没有明说,是不是就已经有所觉了,可他没有挑明,难道那时……他也想保住她这个朋友。 然而现在,却是如何都保不住了。 今晚这样失败的表白,已经将他们朋友的关系越推越远了。 “放手吧。”南景深沉声静气的开口,声线里没有一丝温度。 温倩如再也抱不住他,手上的力气像是霎间就被抽走了,她松开他,南景深松柏一样,身形立得笔直,并没有要挪步的迹象。 温倩如却觉得这么亲密的距离她待不住,手足无措的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南景深,眸子里有些湿润,眼眶……已然红了。 不知道是积压了多年的情感释放出来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还是因为,南景深那样绝情的态度,竟然让少有掉泪的她,一瞬便激出了泪腺。 心口紧涩着发疼,还想要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真的就对我一点都没有感情吗?” 南景深目光没有闪躲,不偏不倚的凝视着她,棱角分明的脸廓上一派坦然之色,薄唇平静的合着,并没有要回答的迹象,但皱起的眉心,已然将他的答案说了出来。 温倩如忽然笑了,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抬手抹去了,固执的看着南景深,胡搅蛮缠的想要他亲口回答,“你说啊,你告诉我,好让我死心。” “真的能死心?” 南景深开口,声音却冰冷异常,堵得温倩如呼吸都静止了,嗓子眼里,像被刀刃拉过一般生疼。 她看着男人过分深邃,且温度凉薄的眸子,一时,竟是哑声无言。 南景深反倒逼着她问:“我告诉你了,你就能死得了心?” 温倩如捂住耳朵,用力的摇摇头,猛然转过身去,半躬着身子,抱紧了自己,很下意识的在逃避,“不用说了,你不用说了,我……我不想听了。” 男人当真没有说话。 也没有离开。 气氛仿佛在一瞬间凝结成冰,有着让人噤若寒蝉的肃穆感。 良久,温倩如勉强止住了颤抖的身子,回身看着南景深,眼神内,掺杂了一些眷恋,“我想不明白,我究竟哪里比不上萧意意,你们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我知道的,你娶了她之后,一直把她放在别墅里,而你在国外,算是分居,连面都没有见过,我怎么相信你是爱她的,谁会相信啊……我比她了解你,明白你,也更适合你,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究竟比她差在哪里?” “你哪里都不比她差,甚至比她优秀很多。” 南景深始终是淡淡的看着她,语气平静,“你知书达理,也受过高等教育,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家分公司的总裁,温氏虽不及华瑞,也是能叫得响名号的公司,你的能力,少有女人会比得上。” 温倩如听着他夸奖的话,心里只觉得一寸寸的泛冷。 他接着说:“意意和你不一样,她胆子很小,勇气也很小,做什么事情都毛毛躁躁的,进华瑞有两个月的时间,学到的东西很少,耐性差,脾气也不好……” 第341章独一无二 “她经常丢三落四,说话也不知道分寸,从来不注意自己的仪表,在家里总是穿着睡衣到处躺,经常打赤脚,被我骂了就一副委屈的模样,即便穿了鞋子也不服我,吃东西只挑自己喜欢吃的,爱挑食,我说过她几次,总是不听,还瞒着我藏小零食,偶尔带她出去见朋友,她倒是能规矩,可一回家就嚷着饿,叫我做东西给她吃,这样的妻子,我娶了来,她不能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反而要事事照顾着她,体贴着她,稍有不慎就磕磕碰碰的,身上到处是伤,这样的女人,怎么算得上是优秀呢。” 温倩如咬紧了牙,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听在耳里的这些话,刀子一样的刮着她,将捧着的一颗爱慕之心,给一刀刀的划得粉碎,他每多说一句话,扎在她心口的刀子便越深一寸。 她怎么听不出,南景深话里的宠溺,言语间的呵护,叫她这个外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南景深丝毫没有怜惜,直说了最后一句:“跟你比起来,意意的确算不上优秀,她比不上你。” 温倩如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撞到了洗手台的边角,棱角的刺痛感,已然是感觉不到了,她抬起一手,颤了两颤,而后扶到额头上,头垂下时,眼泪顺着掌心的纹路流下。 “景深,你有时真的很残忍。” 南景深望着温倩如,深刻的眼窝中,眸色平静,静然的看着她悲怆的模样,也没有想要替她擦泪的想法。 温倩如哭了两声,渐渐的哭不出了,觉得自己矫情。 她抹掉眼角的泪,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还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口吻道:“今晚这些话,你就当我是发疯吧……就当我没有说话。” 就此翻篇,是不是…… 还是朋友吗…… 南景深黑眸一敛,薄唇微掀,说出口的话却比冰渣子还要刺人,“倩如,已经发生过的事,不能逃避。” 言下之意…… 是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南景深从她身侧走过,一眼也未再在她身上停留,沉稳有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每一声都像是直接踏到了温倩如的心头。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这么多年的暗恋,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她已经丢弃了脸面,甚至用了毕生所有的勇气,不能一点结果都没有,她也不相信南景深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毕竟从小一块长大,就算是草木,也该有感情的。 她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跑出去,在门口追上了南景深,她抛弃了所有的矜持和自尊心,从后一把将南景深抱住。 怕被推开,即便双手都在打着颤,也仍然抱得紧紧的。 她身上近乎全湿,南景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这么一抱,浴袍完全的贴在了男人的后背,于她近乎无阻碍的贴在了一起,一时间,搅动的心湖,泛起了心猿意马的意思。 “别推开……” 南景深抬起的手顿在半空,就在温倩如搂抱着他腰腹的双手上方,一愣,仍旧是扣住了她的手腕,使力将其拽开。 温倩如脚步踉跄着后退,腕上的力道忽然撤离,连带着他掌心里的温度都没能感觉到便消失了。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轮廓深邃的男人,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哭腔,“你是我心里的一点念想,即便不能拥有你,让我最后抱一抱,也不可以么?” “倩如,你是懂分寸的人。” 到这时,南景深也给她留了面子,高挺的眉弓下,那双幽沉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我一直当你是朋友,绝无多余的感情,再有……意意爱吃醋,今晚的事,以后别再发生了。” 温倩如一脸震惊,她早就不知道脸面在哪里了,执拗的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疼她,她哪里有我了解你,哪里有我爱你!” 南景深眉心一皱,语声温凉:“可我爱她。” “为什么……”温倩如双手掩面,一声哭腔从喉咙里冲了出来。 她是温家的大小姐啊,是多少青年才俊想要求娶的对象,可她放心了尊严,放下了廉耻,在这里祈求一份爱,得到的,却是心爱的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深深的爱意。 她突然就笑开了,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仰头看着南景深,眼睛泛红,用那种哀戚却又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你说你爱萧意意?真的是爱吗,你喜欢的,是她身上的纯洁和天真,萧意意那样毫无心机的女人,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依依,你之所以娶她,就是因为萧意意和依依是一样的性格,是不是?” “不是。”南景深拢了眉,黑瞳里蕴着一抹泯沉的冷意,“我不否认我上一段感情,但也不要就此给我一辈子贴上标签,依依有她的好,她已经是过去式,意意也不是代替品,她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比不上。” 温倩如咬着唇,多想反驳他的话,可若是再开口,反而会把自己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难道丢脸丢得还不够吗…… 南景深已经数次拒绝了她,什么独一无二,难道她温倩如就不算独一无二么,拿她的这份爱意当廉价品来践踏,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痛,她不再说话,快步的跑回了房间里,背着身将门关拢,后背就贴在门板后面,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般,身子顺着门一点点的滑下去。 狼狈…… 尴尬…… 还有,越来越明显的不甘…… 叫她放手,做不到! …… 意意醒来的时候,还没睁眼,眼睑上突兀的打了一层白光,睫毛颤了几颤,慢悠悠的睁开眼,眼睛里看出去的视线虚虚的,暂时还不能够定焦,继而,身上的疼痛也在一点点的苏醒,她想动一动,浑身的肌肉竟然拉扯着疼,额头更是刀割一般的疼痛。 “躺好,谁让你起来的!” 忽然,男人的呵斥声砸了过来。 意意抬到一半的手收住了,乖乖的放在被子上,扭头看着身姿挺拔的男人从门口进来。 白色的衬衫,卡其色休闲裤,头发刚刚洗过,简单的梳了梳,几缕发丝垂到眉峰上,那双犀利的黑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第342章脑震荡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上拿着一杯清水,走到床沿,将水递给她,“喝了。” 意意躺在床里,眼巴巴的看着他,苍白的脸儿不见一丝血色,唇瓣微合了合,碰在一起,立马就感觉得到唇瓣上干裂的死皮,软声撒娇道:“小舅舅,我起不来。” 关逸云居高临下睐着她,脸色黑沉黑沉的,“只不过是脑震荡,把身上也给撞散架了?” 脑震荡? 意意抬手去摸额头,眼睛也跟着往上翻,果然摸到头上缠了好几圈白色的纱布,她碰了一下,立马就不敢碰了,惊悚的望着关逸云,嘴巴一扁,眼眶里就已经有泪花花了。 “小舅舅,我是不是撞破相了?” “你连相都没有,破了又有什么关系。” 关逸云把被子往她手心里塞,扶着她的后背,让她坐起来,却没往枕头上放,而是靠在他心口上,又把她手里的水杯给拿了去,亲自递到她嘴边,“张嘴。” 意意呜呜的抽噎了两声,扁着嘴,可怜兮兮的扭回头看他,“我想看镜子。” 男人眉心一皱,直接掐住她的脸让她张嘴,“先把水喝了。” 意意没挣扎,她还记着自己出了车祸呢,也不知道脸都破坏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歪七八扭的,她哪里还好意思回江城去,南景深是肯定不会要她的啊。 她吞了两口水,口腔里慢慢的有股苦苦的,涩涩的味道,眼儿下睇着看了一眼,视线被下眼睑给挡去了大半,被驾着把整杯水都喝完了,缓了一口气后,连忙问:“这水好怪啊。” “我把药给碾碎了,用温水冲开。” 药? 她已经严重到要吃药的程度了么。 意意捧住脸,眼睛从指缝间看出去,用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着他,“小舅舅,你别瞒着我,我……我肯定是破相了,不好看了,身上也有哪儿撞出问题来了是不是,我怎么浑身都疼啊,待会儿……会不会有医生来通知我要截肢……” 幸好,关逸云深知这丫头爱胡思乱想的性子,倒也没有吃惊,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面脸盘大小的镜子,对着她的脸,这意思,是让她自己看。 意意起初不敢,眼睛瞥到镜子的光影时,慌得把双眼都给闭上了,呼吸也放重了些,顿了顿后,才试着挪开了两根手指,目光从指缝间看出去,然后一点点的撤开手,却又捧着自己的脸上上下下的看。 脸蛋还好,除了肤色差点,血色少点,没有什么疤痕,就是额头上缠着纱布实在是太难看了,左眼角上的位置,血色渗在白布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意意登时惊慌了,指着那一坨有血的地方,慌忙指给关逸云看,“小舅舅,你看你看,你看这里……会不会留疤啊?” 关逸云忍不了了,一记暴栗敲在她脑门上,“脑袋瓜里成天在想些什么。” 意意急了,“难道不是么,车子都翻过来了,我看电视剧里,后续就是这么演的……” “那是电视剧,这是现实,脑子分清楚一点。”关逸云垫高两个枕头,把她给扔了,拍拍衣袖上的褶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 “当时车子撞到路边的防护栏,栏后面恰好有一堆准备栽种的树苗,把力道缓了许多,你运气好,出事的那条街,最近政府正在进行绿化改造,而且你的身体被安全气囊给护住了,身上没事,就是撞到了头,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意意听得懵懵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瓷白泛红的小脸儿异常的紧绷,她嘴里无声的咬着“脑震荡”这三个字,“轻微脑震荡是轻微到什么程度啊,会不会……撞傻了?” 关逸云没绷住,噗嗤笑出声,半曲的拳头抵在唇上,也遮掩不住他上翘的嘴角,“你觉得你不傻?心里没点数?” 意意颤抖的手死死的揪着盖到腰上的被子,一仰头,气鼓鼓的瞪出去,“你就不能温柔点么,我都成这样了,有没有点同情心,亲情呢?” “我跟你几年没见,亲情应该早就淡了。” “你……”意意哑声,两侧嘴角往下压了压,满脸委屈的模样。 她在这世上,还能够从心底里当做亲人的就只有奶奶和小舅舅的,被自己的亲人否认,还能够有比这还悲哀的事情么。 心头起了疼痛,她一下子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了,顶着那张委屈的脸儿,一张水光潋滟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关逸云无声的叹一口气,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着,用指背去碰两下她的脸,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傻孩子,我在这世上就你一个亲人了,要是跟你也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意意一愣,紧咬着的下唇慢慢松开了,“小舅舅……” “嗯?”关逸云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低音炮很好听,手指温柔的梳理着她的头发丝。 意意垮塌下眼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对不起嘛,我都忘记了,你比我可怜多了。” 关逸云手上动作一顿,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大手瞬间拧住意意的耳朵,用力的扯,“皮痒了是吧?” “疼疼疼疼……小舅舅,疼……” 关逸云松开她,意意赶紧捂住耳朵,耳骨上的温度都被扯得发烫了,下手这么狠。 意意摸着摸着,脑筋也清醒了,思绪猛然岔到了别的地方,她猝然睁大双眼,“小舅舅,跟我一块的那个司机呢,小周呢,他怎么样了?” “放心,他在客房里,受的伤跟你差不多。” 意意放下心来,奶奶有哮喘,家里请了家庭医生,医术很是信得过,小周应该是让医生治过伤了,家里佣人这么多,一定会照顾得很好。 “那你呢,小舅舅,你怎么会恰好在我出车祸的时候出现?”她又问。 “我昨天回国,来看看奶奶,昨晚刚到家,听见你给张妈打电话,我就出来接你了。” “哦……”难怪这么恰好呢,意意这会儿才庆幸,幸好昨晚没有走小路,而是走的正常的路线,才能够和小舅舅碰上。 其实小舅舅并不是萧家的孩子,他姓关,是妈妈的弟弟,也是从小寄养在萧家奶奶这儿的孩子。 第343章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意意的外公外婆,在小舅舅很小的时候,遭遇空难意外身亡了,家里的事业全都落在妈妈的身上,那时候她才刚成年,而小舅舅,也才一两岁,还在蹒跚学步,后来,妈妈嫁给了萧振海,夫妻二人一同打理公司,可以说,萧氏有如今的规模,全是拿妈妈的财产起底,经商头脑上,萧振海也远远的不及她,自从妈妈死后,萧氏也是一落千丈,曾经能够跨进国际财阀的大公司,被萧振海和白宛如祸害得只能算是个土款暴发户小公司。 小舅舅是在妈妈嫁进萧家之后,给萧奶奶养的,可以说是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他头脑很好,在商界上很有天赋,但是志不在此,从高中起接触了画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手里攥着萧氏三分之一的股份,根本从他身上找不到一丝铜臭气质。 想想,他也就比意意大八岁而已。 但意意也知道,就算她用上八年的努力,也及不上小舅舅丝毫的。 “发什么呆?” 意意猛的回神,懵懵的看了他一眼,立马扬起笑脸,“我脑震荡嘛,傻一傻很正常啊。” 关逸云莞尔,“不错,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他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在膝盖骨上敲了敲,“我还没问问你,突然来湖镇是因为什么事?” 意意抿抿唇,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淡了,想了想,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他。 “萧振海野心太大,对那对母女也太纵容,是该让他们受到点教训。” 听到关逸云这么说,意意猛地抬头,“小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逸云没有明说,反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江城?” “我不知道,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我来这儿,是因为萧静婷告诉我,妈妈的遗物被分成了两份,一份在奶奶这,一份在爸爸那里,我一直很想把妈妈的遗物都保存起来,她东西不多,但是她生前画的那些画,对她来说是最珍贵的,我想拿到了,就把那些画都烧给她。” 旁人也许不清楚,意意的妈妈除了是个优秀的商人,也是一个享誉国际的画家,她出手的画作,拍卖价都是百万坐底,但她从来没有露过面,世人只知道她的笔名,不知道真名,更没有见过真容,就连萧振海也不知道,否则这么多年,他要是知道那些画价值几千万,早就卖掉了。 关逸云眯眸,若有所思。 意意没有心思注意他的情绪,只要是提到妈妈,她心情就会很低落,“小舅舅,爸爸那里,我没有信心拿得回来……” 关逸云看着意意,“你脑子笨,这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身边就没有一两个可以倚仗的人了?” “我哪里……”南景深算吗,可是他还生着气呢,这几天烦心事一大堆,也不敢跟他说,怕他态度冷漠,到时候,才更觉得伤心。 “我不算?你嫁的老公不算?” 意意徒然睁眸,黑瞳内晃动得厉害,“你……你常年在国外,每次回来也就几天,你怎么帮我呀。”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嗯?” “我回来开个人画展,地点还没点,开到江城去也不错。” 意意直愣愣的看着他,小家伙眼睛里还抱着一层浅漾的水纹呢,仰着头的模样傻乎乎的,半响,才呐呐的从嘴里发出声来,“真的不走了?” “不走了,陪着你,顺便到江城去定居也不错。” 意意忍了很久的眼泪,到这会儿忽然落下来,这么莫名其妙的哭,倒把关逸云给看愣了,“你怎么了?” 意意张开双臂,就要扑进他怀里,但关逸云坐得比较远,中间起码有一条胳膊的距离,他在意意扑过来的霎间,猛然离开了椅子,一把搂稳了她。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他张口便呵斥,低头看见意意抽动的鼻子和下巴的时候,一时又心软了,“我凶你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多注意些,头上还有伤……” “小舅舅!”意意大喊了一声,一猛子扎进他怀里,眼泪鼻涕全蹭到他身上,嗓子一开,嚎嚎的哭个不停,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着急的说道:“太好了,你不走了,这下我身边终于能有一个亲人了,终于不是一个人了,也终于不用一离家出走就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关逸云心头一恸,原本要推开她的手转了个方向,落到她后背上,轻柔的抚拍着她,眉眼间的柔色越来越甚,带着一抹宠溺。 “好了,不哭了,我说不走了就不走了,以后不高兴了,随时可以到我那里来。” “呜呜呜……呜呜……”意意哭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关逸云无声的叹一口气,这孩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长到十四岁的时候,萧振海才顶着萧奶奶的压力把白宛如母女接到家里来,苦日子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但好歹顾忌着意意娘家还有他这个舅舅。 也不算是顾忌他,而是他手上萧家的股份。 他对那些东西,根本没有多少兴趣,之所以攥着不放,一来,那是姐姐的东西,二来,也算能够保护意意的一个屏障。 “好了好了,哭哭就得了,别把你脑震荡给加重了,昨晚我抱你回来的时候,衣服上都是血,把奶奶都给吓住了,后来给你换了衣服,才知道你身上没伤,她老人家在这里守了你一晚上,到天亮的时候才被我好说歹说的劝回房间里休息,等她多睡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你再在饭桌上好好的问问她,究竟姐姐的遗物在哪里。” 意意从他怀里抬头,抹了把眼泪,小脸抹得脏兮兮的,抽抽噎噎的应他:“好……” “我让张妈煮了白粥,一会儿给你端上来,先吃点,吃完了好好睡一觉。” “嗯……” “躺下。” 关逸云把她身后重叠着的枕头拿走一个,另一手搂着她的背,将她慢慢的往枕头里放,抽了纸巾把她脸上的泪擦干净,再拉高被子给她盖住。 “先躺一会儿,我去看看粥好了没有。” 意意扁着嘴,颤抖着从鼻腔里发声:“嗯……” 她看着关逸云走出去的背影,手捂在心口上,一时柔肠百结,说不清心里都是些怎样的情绪,但似乎已经不那么茫然无助了。 被人护住的感觉真好…… 第344章护她,是本分 关逸云走出房间,轻手带上门,却没有马上离开,转身靠在门侧的墙壁上,仰着头,盯着头顶的棱形雕花出神,他双手抄在裤袋里,一腿直着,一腿曲起,将身影拉得很长。 萧氏啊…… 本想顾忌姐姐的情面,让他们有个赖以生存的窝,现在看来,的确是放纵了。 他对商场那些事情向来没什么兴趣,也很厌弃成日应酬以及对他人虚与委蛇的生活模式,做个闲散的画家,比商人要自由得多。 如果没有亲眼见到意意的处境,他仍然会过那样闲云野鹤的生活。 现在想想,是该出手了。 南家是有名的大家族,意意嫁给南景深,必须得有勉强衬得上的娘家,有了后盾,她的底气也足一些,暂且不问她嘴里的离家出走究竟发生过几次,他听着心疼,也觉得她欠得慌,可谁让他的侄女儿,就是这么个没有脑子的小混蛋呢。 护她,是做舅舅该做的本分。 …… 意意很听话的躺在床里,也试着想要睡过去,可一点想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清醒。 她应该是从昨晚昏迷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哪里还睡得着。 可一想到小舅舅说一不二的脾气,她要是不乖乖的躺好,又要惹他发火了,免不了又要挨一通数落,才不要呢。 翻来覆去了两个小时,意意实在是躺不住了,掀被下床,把沙发上佣人叠好的新衣服穿上,偷偷的出了房间。 “小小姐?” 意意前脚才一跨出去,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道女声,意意浑身一激灵,小心翼翼把着门把手的力气一下子失准,砰的一声把门给拉拢了,然后如临大敌的走到佣人面前,比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可嘘声却一点都不轻。 “你叫我干嘛呀,要叫也叫小声点啊。” 佣人一脸的讶异,“我看您起床了,担心您有哪里不舒服,就问问……” “我浑身都舒服,你这么一叫,差点给我吓出病来。” 意意捂着心口,缓了两口气,“跟我一块来的那位司机呢,他在哪里呀?” “您说小周啊,他就在二楼,走廊最外的那间房,您要去看他么?” “嗯,我去看看。” 说着话,意意便往佣人指的方向走,佣人也没走,跟在她旁边,将她带过去,随口和她说话:“说起来,小小姐您也是幸运了,当时车头都给撞扁了,幸好车身没被撞到,力气缓了好多,您才只是脑震荡,那位司机就没那么幸运了,送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据说是前挡风玻璃都给撞裂了,好多玻璃碎渣扎进他身体里,还断了一只手。” “断了……”意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惊慌的掩着嘴,眼看就要走到了,下意识的压轻了嗓音,“小周受的伤很严重么?” 佣人看她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立马反应到自己说漏嘴了,也不敢明说,再开口时,甚至带了些安慰,“也不算很重,真的,跟那些大型车祸比起来……” “还跟大型车祸比?”意意又是一声惊呼。 大型车祸的死亡率超高的,都能和这比了,伤势能轻到哪里去。 意意立马紧着走了几步,到门口了,连门都来不及敲,想也没想的推门进去了,一眼就见着床边上正在挣扎着要下地的小周。 他左手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一条腿的牛仔裤剪掉了一半,露出的小腿和膝盖上全是缠绕的纱布,依稀还能见着没有擦掉的血色污迹,头上也缠着纱布,脸上还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口,想来是被玻璃渣给划碎了。 他这会儿正用另外一只手撑着床沿,想要下床。 意意眼眶一热,连忙走过去,扶住小周的肩膀将他扶回床里坐好。 “太太,您怎么来了?” 意意一时没吭声,从高处看下来的眼神,双眸半盖着,泪腺逼出来的眼泪被眼睑给压着,啪嗒就滴下了两颗。 她一哭,把小周给吓坏了,“太太,您别哭啊,我没什么的,真的。” 意意扁着嘴,呜咽在嗓子眼里都压不住,说话也打着哭腔,“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当我没有眼睛看么?” “我真的没事,您别看我这样,我好着呢,我动给您看看。” 小周抬了抬他的左手,本来是想要证明给意意看,的确是能够动得了的,没想到把她给惹得更凶了,都慌得手足无措了,连忙解释,“其实我的手没什么大碍,就是骨头断了,都接好了,但医生坚持要我吊一吊,起码要两三天才放下来,您别看我这样啊,其实都能活动的,腿上是被玻璃给扎伤的,伤口都处理了,就是还没有换裤子,我正要去换呢,他们都给我准备了。” 说着话,小周还想站起来蹦跶两下,被意意给摁着肩膀,恁是不给他起来,小脸儿哀哀愁愁,半响,才嗫嚅出一句:“对不起,要不是我硬要来湖镇,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小周挠挠头,他是老实人,这会儿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憨憨的笑了笑,“别这么说,幸好太太您比我的伤轻,我都放心很多。” 他忽然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我的手机碎了,正准备换了衣服,去借座机给胡伯打个电话呢,他还不知道我们出事了。” 意意微张着嘴,些微的吃惊了一瞬,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上面来,“没关系,待会儿我给他打也行的,你先躺着吧,等午饭的时候我叫你啊,胡伯那儿我说一声就是了。” “那可不行,您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我得跟胡伯说,否则他老人家会担心的。” 意意哎呀一声,“你说了才更让他担心呢,反正我们也没事了,过两天就回去,到时候他也能看见,总比现在告诉给他了,让他担心要好。” 意意说得在理,小周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你先休息吧,你也别担心,好好的养着伤,其他的有我呢。” 意意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两句宽慰的话,小周渐渐的没有话来接,她看出了人家的尴尬,也就不多留了。 出了房间,意意回头,就撞见墙面上背身倚靠着的男人。 第345章不听话 男人双手插兜,侧颜精致,挺拔的身影靠在那里,脚下拉长的阴影一直延伸到了意意脚边,她一抬头就见着关逸云那双沉黑的眸子,心头一顿,立马捏出个笑容来,嘻嘻着跑过去挽他的手臂。 “走开点。” 关逸云摆摆手,推手把她给挡开了,“我的话你不听了是吧?” “听,我听!”意意一秒犹豫都没有,就接上了他的话,表情要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可是我睡了好久,真的睡不着了嘛。” “睡不着就能到处蹦跶了?” 关逸云一张脸紧绷,双眸中都带着厉色,虽是带了气,可戳在她额头上的手指却很轻,“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脑震荡,本来脑子就够蠢了,再不知道好好养着,可就真的傻了。” 意意立马捧着脸,瞠大的双眸惊愕的望着他。 这个模样…… 显然是相信了。 “真的么真的么,我真的会变傻么?” 关逸云扶额,想他关家个个都是精明人,怎么到了意意这一代,一点基因都没继承到,这股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蠢劲,究竟是随了谁。 “是啊,会变蠢。” 意意磕碰两下唇瓣,心口蓦的慌得很,“那我现在回去躺着还来得及么?” 关逸云盯着她看,实在是没有忍住,勾着唇角,差点就有笑声从嘴里喷出来,他及时扭头把笑意给压了压,抬手掐一把她的脸蛋,“回房间去洗漱,收拾好后下楼来吃饭,吃完饭再躺。” “哦……” “还愣着?”关逸云眼色一凛,“还不快去。” 意意立马就挪步了,乖乖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开始走的那几步比较急,走着走着,有意识的缓下来,步子放得又轻又缓,还下意识的捧着脑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真的变成傻子了。 浴室里的洗漱品都是新的,昨晚意意来的时候,佣人就给备着了,到这会儿她才拆开来用,刷牙的时候,猛的想到了什么,脸色憋得涨红,她刚才居然跑去跟小周说了好多话,人家闻到她嘴里的味道,说不定就嫌弃呢。 意意连刷了两次,洗脸也很仔细,刻意的避开了头上的伤,把脖子也给擦了擦,洗漱完后,慢腾腾的下楼,到餐厅的时候,关逸云已经在了,桌上摆了好多好吃的,意意挑了个位置就要坐下。 “你的位置在这。” 关逸云拉开身旁的椅子,示意她过来。 意意听话的过去了,坐下之后立马后悔了,跟满桌子大鱼大肉比起来,她面前摆着的,是货真价实的清粥小菜,颜色不是白的就是绿的。 她扭头,顶着一张苦哈哈的脸,“小舅舅,是不是摆错了?” “没错,你只能吃这些。”关逸云面不改色,舀了一勺粥放她面前,“别嫌不好吃,你现在不能吃油腥大的东西,也就一个星期,忍忍。” “还得一个星期啊?”意意撇嘴,眼馋的望着关逸云右手边油光程亮的猪肘子,眼睛都挪不开了,馋猫似的伸了舌头。 关逸云似乎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把那盘猪肘子拿到面前来,直接用手拿起,意意立马捧着一只空碗去接,关逸云瞥她一眼,然后……自己吃。 “小舅舅,你混蛋!” “我吃个肘子怎么就混蛋了,还不让人吃了?”关逸云张口便怼她,顺便咬了两口,嘴角的油都快滴下来了,香味直往意意鼻子里钻,她实在是馋得不行了,脑袋巴巴的往前凑,“就一口嘛……” “起开!” “……”亲情呢? 真是淡了。 就在这时,一连串“咚咚”的响声往这边靠近,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急促。 意意回头去看,就见奶奶被张妈扶着,杵着拐杖着急的往餐厅走来,“意意呢,我的乖孙女呢?” 意意立马就起身了,急走两步去扶住奶奶,“奶奶,意意在这呢,我上午醒的。” “快快快,让奶奶看看,我的小心肝啊,昨晚上可吓死奶奶了。” 意意心口一暖,眉眼都柔和下来了,“对不起嘛奶奶,都是我不小心。” “怎么能怪你,要怪也要怪撞你的那辆面包车。”奶奶慈爱的搭着她的手,往意意手背上轻拍了拍,“别怕啊孩子,我已经报给当地的警方了,一定查出肇事司机。” 意意听得有点茫茫然,这么说,当时撞过来的是一辆面包车,而且还逃逸了么。 “奶奶。” 关逸云也放下了猪肘子,擦干净手后,过来接了张妈的手,扶住奶奶杵拐杖的那只手,他同意意一样称呼奶奶,并不是从辈分上来喊的,而是从小寄养在奶奶这里,叫也叫顺口了,后来意意出生,他也没改口,年纪越大,索性就这么叫下来了,就当是随了意意。 他和意意一起,将老太太扶到餐桌上坐好,温声安慰道:“您别紧张,小丫头好着呢,除了撞到头,别的没什么大碍,昨晚您不是反复和医生确定过了吗。” “那脑震荡也不得了啊,意意从小哪里受过什么苦,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受重伤了。” “是是是,您说得在理,我也让她好好躺着多休息,她非不听,我一走,她就到处乱跑。”关逸云面不改色,语气上也能说得上是疼爱,可意意平白的觉得后颈呼呼的直冒凉意。 ……这个腹黑的坏舅舅。 “那哪行啊,怎么受伤了也这么皮呢,意意,快过来让奶奶看看,磕着碰着了没有。”老太太果然当真了,紧张得不得了。 意意怂包的猫在椅子里,两只手蜷在面前,不住的给关逸云打眼色,他却像是没看见那般,只顾着帮奶奶夹菜。 她扯扯唇,笑得很僵,“奶奶,我没事,就是去看了眼小周。” 老太太眼睛往下一吊,轻责的看她,“你这孩子,非得急在这个时候,自己的身体都没养好呢,还担心别人。” “我错了嘛……” 意意赶紧舀了一勺土豆泥,放进老太太碗里,“奶奶,您吃菜,吃完了才有力气来骂我。” 老太太仍是瞪她,眼色已然柔和许多,“就知道糊弄我,人才小不点大,心思倒挺多的。” 意意嘿嘿笑了两声,等关逸云坐回她身边,气不过的在桌子底下踩他一脚,可还没踩中呢,他就像是腿上长眼睛似的,抬腿把她的小短腿给压了下去,毫不客气的一脚踩在她脚背上。 第346章这帮畜生 “嘶——”疼疼疼疼疼…… 关逸云这一脚,一点劲都没省啊,把她脚指头都给踩得麻掉了。 老太太一听她呼痛的声音,紧张的把筷子都撂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了?我马上叫医生。” 说着,她当真就吩咐张妈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别,别叫……” 意意赶紧挺直身板,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去拽扯关逸云,他很给面子的挪开了脚,意意深吸一口气,把那点想要喊痛的冲动都给忍住了,扬起笑脸来对着老太太,“奶奶,我不小心踢到桌角了,疼死我了。” “你这孩子……”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你坐在中间,哪里有桌角给你踢?” 餐桌是长方形的…… 意意扯谎,“错了错了,我是踢到地面了,穿着凉鞋呢,踢到了好痛。” “小心一些,你呀,总是迷糊。” 意意笑了笑,斜眼去看淡定用餐的某人,恨不得掐死他。 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越到最后,意意越发的有些心事重重的,说的话也少了,关逸云也不算是话多的人,渐渐的,餐厅里的气氛也就降了下来,人声少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反倒是清晰了。 最后,还是关逸云先放下筷子,递了杯清水放在意意面前,“不吃了?” 意意回神,瞥了他一眼,攥着筷子的手收紧了,而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扭头对老太太说道:“奶奶,我来这儿,是想问您要一样东西。” 老太太抹抹嘴,很坦然的道:“说什么要,奶奶有的东西,不都是你的。” 意意紧了紧手心,筷子嵌进掌心里,膈得有些疼,她咬唇,以为自己能够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可话出口后,才觉得声音轻得和蚊蝇一般:“我想要……江城金海湾的地契。” “地契?”老太太吃了一惊,“地契没在我这啊。” 意意瞠目,上唇碰到下唇,带出来的话有些结巴,“可是爸爸和萧静婷都说了,地契在您这里。” 老太太皱眉,呼吸攸然沉下,“他们骗你的。” “啊?怎么……” “你成年之前,地契和房契的确在我这里收着,但是你十八岁那年,我就给了振海,谁知道他们会从中作梗,死扣着不给,要不是我给压力,你连你妈妈住过的那栋也拿不回来。” 老太太放下筷子,将碗往前面推了推,张妈立即给收走了,往她面前放了杯清水,老太太喝了一口,接着说:“当初你还小,振海跟白宛如死活不肯给你,我当时也想着,你拿在手里了,也不知道怎么管理,就顺了他们,金海湾给他们拿着也可以,但是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他们动,不管是开发也好,变卖也好,要动也得等我死了再动。” 意意吃惊不已,还以为这么多年,萧振海手里攥着那么大的一块肥肉,始终没有下手,是因为公司的实力不够去碰那么大的案子,原来是因为奶奶下的命令。 “怎么,他们又拿那块地来威胁你了?” “我有一天经过那里,意外看见有施工团队在拆房子……” 在奶奶和小舅舅面前,意意是绝无隐瞒的,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萧家人逼她去向南景深要股份的事。 老太太听了怒不可遏,胸口沉淤的一口气堵了上来,她呼吸忽然不畅,脸色也泛白。 意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旁边砰的一声巨响,关逸云直接起身,椅子被推倒在地,一个健步冲到老太太身旁,“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拿药!” 张妈这会儿也从老太太的脸色里看出来了,慌张的跑上楼去。 意意坐不住,走到老太太旁边,她看小舅舅正在给奶奶抚拍后背,自己站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知道奶奶这是哮喘发作了,幸好张妈动作快,没多久就把药拿来了,小舅舅立马接过去,拧开瓶盖后放到奶奶鼻子下,她吸了几口,渐渐的呼吸便稳下来了。 意意都吓坏了,蹲身在奶奶脚边,伸手握着奶奶的手,“对不起,奶奶,我们不说了,不说了好吗?” 老太太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身上的劲缓过来了,另一只手伸过来,把意意的手给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眼眶阵阵发红,“说,全都告诉我,我看看他们那家人还能混蛋到什么地步。” 意意努努嘴,抬眼看着关逸云,他对她点了点头,显然是告诉她可以把事情都说清楚。 她抿抿唇,心下一横,“我要他们把金海湾和那栋别墅都还给我,可他们非要我拿华瑞的股份来换,还说地契在您这里,我想要就可以过来拿,但是只要我想要动金海湾,爸爸就会参股,而且还要占股半分之三十。” 老太太听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身子却越发的颤抖,怒意都快要遏制不住了,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这帮畜生!趁我没在就这么欺负你,还有资格当父亲吗,我可真是生了个好杂种!” 意意惊住了,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听奶奶爆粗口,显然,她老人家是真的动了气了。 “孩子,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剩下的那些别墅,他们打算怎么处置?” 意意傻乎乎的眨眨眼,“什么……别墅?” “我就知道!”老太太用力的拍着意意的手背,“你呀,就是小傻子,我早知道他们会耍心眼,居然这么多年都没告诉你,整个金海湾的别墅都是你妈妈的。” 意意更加吃惊了,金海湾的别墅,加起来有十栋那么多,虽然是很多年前修的,但是并不显旧…… 她脑子里忽然通透了,这些年,萧振海在她面前绝口不提,但是意意一直都知道,他在收租金,她以为就只有妈妈住的那一栋才是她的,其他的…… 这么说来,整个金海湾,岂不是个很大的财富。 “爸爸说了……只要我拿到华瑞的股份,就把金海湾还给我,他怎么舍得……” “他当然舍得,金海湾的确是大,但是奶奶在这压着,他不敢动,也忌惮着姐姐那份遗嘱,每年能从金海湾受到的租金大约两三百万,但华瑞的股份可不同,即便是一股,一年也能拿到两百万的分红,百分之五,你想想会是多少?” 第347章照片 关逸云一针见血,拆穿了萧振海的算计,“地契拿在他手里,只是能看不能摸的肥肉,偶尔吃吃边角肉并不能解馋,哪里能想华瑞的股份,那是能直接吃进肚子里的。” 意意明白了,这下全明白了。 也许,她那日经过金海湾并不是意外,而是刻意安排,难怪,当时虽然施工团队都是齐的,但是别墅前并没有堆多少土,房子也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坏,也许一早就安排了人在哪里,就等着逮意意这只兔子,然后做一场戏给她看,包括后来她去萧家要地契被为难,其实也是在做戏给她看,就是要让她觉得放弃金海湾是多么艰难的决定,那么,让她拿别的东西来换,也就说得更加的顺理成章了。 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拿本来就是她的东西来做交易! “奶奶……”意意仰头,发红的眸子看着老太太,下巴在些微的发颤,心底的酸涩,多多少少渗了些到脸上来。 “别担心,奶奶跟你去一趟江城,该你的东西,全都是你的。” 意意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怎么好让您亲自跑一趟,您身体不好,还为我操心。” “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女,我不为你操心,为谁操心啊。” 其实,奶奶亲自出面,萧振海和白宛如绝对不敢再扣着不给,意意当即就要一口应下了,想了想,到口的话仍是改变了,“还是不要了吧,小舅舅都说了,他陪着我过去,会没事的。” “他压不住……” “奶奶,意意说得不错。” 关逸云横差一句话来,“她担心您的身体是应该的,如果您真的想过去,可以缓一缓,不用太着急,我和意意先走,您后脚来,别赶。” 意意一个劲的点头,简直不能再认同了,“对啊,奶奶,您慢慢过来,我和小舅舅今天就先走。” “今天?”关逸云断了她的话,眼色徒然一厉,“你这副样子怎么走,今天绝对不行!” “那明天?”意意试着打商量。 关逸云双手抱臂,目光从高处看下来,“不急着这一两天,你才刚醒,起码要观察两天,没有呕吐反应,或者其余的不适,我才敢带你走。” 意意急了:“我真的没事,你看我都好了。” 她着急的想要证明,可一看关逸云臭臭的脸色,知道不好打商量,立马又怏下来了,“好吧……最迟后天,最好是明天就可以走,拆迁妈妈的别墅的那些工人都还没有撤退……” 关逸云厉眸扫她一眼,倒也没有多说话了。 饭后,老太太到后院里去晒太阳,关逸云坐在客厅里看画作,意意上楼去躺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又再跑下楼,蹬蹬的跑到关逸云面前,伸出一只手,摊开了放到他眼皮子底下。 关逸云抬头看她一眼,“干什么,要钱?” 意意摇头,“我手机呢,我知道你帮我收着了。” 关逸云眼色淡淡的扫过她,没说话,又再低下头去,专注的看画。 意意推他肩膀,“给我嘛,我要用。” 关逸云一巴掌打落她的手,“不行。” “为什么?”她扁嘴,很不乐意的模样,“是我的手机呢,你干嘛扣着不给我。” “你伤还没好,少玩手机,我是为你好。” 意意当然知道,可她老大不乐意了,努嘴的动作做了几次,最后憋出一句话来,“我要打电话给胡伯伯保平安。” 他随手往台灯旁边的座机上指了一下,“用那个打。” “我……我记不住号码。” 关逸云抬头,很是不耐的睨她一眼,呼吸也放沉了些,意意往前伸的手接到一点他的呼吸,当即怂得要把手往回收,眼神也往别的地方飘,余光却又忍不住飘回来,恰好看到他的手伸进了口袋里,然后拿出来一只手机。 意意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她的么。 小舅舅就是嘴硬了一些,其实还是疼她的,她立即伸出双手要去接,谁知关逸云并没有打算给她,而是将通讯录打开了,找到江城别墅的座机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念给她听。 意意听得傻眼了,这算什么套路…… 关逸云一仰头,朝座机那边甩了个眼神,“号码告诉你了,自己过去打。”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关逸云念完号码之后,就要将手机收回去,意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抢走,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跑,身后立马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嗓音,“你慢点跑,脑子不要了啊?” 意意听他的话,但也是跑上楼梯了之后,才稍微缓了缓,等进了房间,她才彻底放下心来,得意的哼哼两声,有时候啊,和小舅舅讲理是讲不通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理,是个霸道得不要不要的男人。 意意摁亮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别墅的座机号码这一页,她想了想,还是给胡伯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给报了个平安,关于出车祸的事情,却一个字都没提,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万一受刺激了可就坏了,意意今天才看见奶奶犯哮喘的模样,对胡伯,也是有着尊敬和心疼的。 等挂了电话,意意慢腾腾的走回床里躺着,百般犹豫究竟要不要给南景深打个电话,实在是很想他,可是她刚才特地翻了翻,这两天他一通电话都没打来,也太无情了些,就算不知道她出车祸的事,也该打个嘘寒问暖的电话来吧。 有时候意意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他的什么。 她几次翻出了南景深的号码,拨出去之前又怯了,索性退出了界面,想先上会儿网,把心情平静下来了再说。 邮箱里似乎有新邮件。 她点开来看,手指都还没从屏幕前面挪开,忽然狠狠一震,手抖得差点拿不稳手机。 眼泪……突然决堤,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怎么都控制不住,滴了几颗在屏幕上,她赶紧用拇指抹去了,泪眼模糊的看着邮件里发来的照片。 意意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颤抖着手几次将照片上的男人放大来看,无论是正面还是侧面,都拍得异常清楚。 她心心念念想着的男人……居然在另外一个城市,和别的女人亲亲密密。 第348章要你马上回来 她在江城受了那么多的为难,现在还伤成脑震荡了,在这里要死不活的,一直咬牙死撑着,安慰自己南景深是去出差了,是公事,不是不管她,即便是告诉给他了,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意意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麻痹一般的安慰自己…… 可他都做了什么! 和温倩如一块出双入对,陪她吃饭,她逛商场,他就在外面的车里等着,还帮她拎着一块回了房间。 意意手指颤巍巍的,抖个不停,每看一张照片,心上的疼痛就更多一些,却又控制不住的再往后翻,看到的,比前几张还要惊人。 南景深穿着浴袍,去了温倩如的房间里,在浴室里……两人拥抱着,南景深背身的角度,光线不是很清晰,这个位置拍下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看上去,会让人误以为那两人是在接吻…… 再往后,南景深离开温倩如的房间,她追出来,从后面拥抱了他。 这么难舍难分…… 意意不懂摄影,可她也看得出,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而且行动自然,不像是摆拍,许多抓拍都是糊的,走廊上两人拥抱的画面,更像是从监控上截取下来的。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意意忽然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以她的道行,在南景深面前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脑子也蠢笨的小丫头,自然是玩不过他那样成熟的男人的,他想要生气便生气,想要晾着她便晾着她,想要……和别的女人暧昧,也不会知会她一声。 和温倩如比起来,意意的确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能比得上人家的,可这么偷偷摸摸的,他们就勾搭上了,还是在意意于南景深冷战的时候,她忍不住小心眼的去想,是不是温倩如趁人之危,挑在这个时候勾引了南景深…… 这样的想法刚一冒出来,她想要私自的给坐实了,却没办法说服自己,毕竟南景深是一个原则很严格的男人,除非他愿意,任何女人都是进不了他的身的,更别提搂抱,还室内室外的抱了两次…… 意意要怎么安慰自己,该要怎么安慰才好…… 她觉得自己哭得都快要窒息了,心底的疼痛还在持续一波波的涌上来,一颗心都被碾碎得连渣都不剩,有什么东西很迫切的想要冲体而出,她从里到外的,就快要崩溃了! 意意手里还紧紧的抓着手机,不知道怎么的,就拨通了南景深的号码,她瞥见屏幕上的联通界面时,慌得要将拨号给掐断,可眼里蓄了太多的眼泪,看出去的视线很模糊,手指也没能落到实处,反而是将免提键打开了。 “乖乖?”南景深的声音,突兀的从听筒里传出来。 意意惊慌下捂住嘴,一声也不敢发。 “怎么不说话?”男人醇厚的嗓音,带着一丝暗哑,轻柔得像是在哄着她。 意意几乎能够在脑子里勾勒出南景深接电话的模样,他这会儿一定是西装革履的坐在电脑前的,另外一只手上惯常的会夹一根香烟,轮廓深邃的五官含着笑,笑意渗透了些到语声里来,“乖乖?” 意意死死的咬着虎口,眼泪又再汹涌的往外掉,张了张嘴,却是空空的,没有任何话想说,似乎所有的话,在听见他声音时,就已经本能的退回了肚子里去,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怎么了?”男人又再开口。 意意手一抖,拇指用力的落在挂断键上。 重重的一声“嘟”音之后,她耳朵里闪过刹那的空茫,仰着头,小脸儿上早已经泪迹模糊。 手机响起的那一瞬间,意意差点紧张得丢了出去,定眼看着来电显示上的人名,这三个字,早就已经深刻的铭刻在了她心尖尖上,所有的喜怒哀乐,似乎都能与他有关。 意意犹豫之后,仍是将电话接起了,手打着颤,慢慢的放到耳朵边去,南景深就像是掐准了她能听见话的瞬间,准确的开口,“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意意咬着自己的手指,半响,才说了两个字:“没事……” 她已经尽量的克制自己,可说出口的话,仍然是带着哑音的。 南景深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哭腔,“没事又怎么会哭?” 意意心里说不出的苦闷,就像胸腔里塞了一团很厚重的棉花,又沉又闷,堵得她出气少,进气也少,哭得像个泪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景深默了默,“想我了?” 意意咬唇,唇瓣不住的发抖,矢口否认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要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意意瞥眼看着窗外,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了梳妆镜,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她觉得委屈,“我就是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呵—— 开始闹脾气了。 南景深将电脑推开,身子后嵌进沙发里,挺括的领口,几颗纽扣敞开着,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就在这几天。” 他没有说准确的时间…… 是怕意意去接机,然后看见他和温倩如亲密的举止么。 意意咬着唇,闷闷的不发声了,嗓子里很是沙哑。 “不许挂。”他忽然说,意意一愣,的确已经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来,却没能拿远,还是将他的话听清楚了,咬牙又再将手机放回耳边,脱口说了一句极其任性的话:“我想要你今天回来,你会回来吗?” 南景深空了几秒没有说话,开口时,声线仍旧是沉稳的,“乖乖,今天不行,我还有一堆事要忙。” 忙? 忙着和温倩如出轨么。 意意吸了吸鼻子,反正已经被他听出在哭了,也就不藏着了,兴许这点哭腔还能给自己驳点丈夫的同情心呢。 “可我就想要你今天回来,今天就出现在我面前,你会吗?” 南景深皱眉,“无缘无故的,在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我说的是认真的,我就想要你现在马上回来……” 再见不到真人在眼前,她会心痛得死掉的,那些照片简直就是一把把尖刀,把她给戳得血肉模糊。 第349章迟来的道歉 懂事是什么东西? 意意在这方面从来就欠缺! 她都快要被逼疯了,眼睛红红的,唇瓣也被咬出了齿痕,却还是将呜咽声死命的往喉咙里压,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会听不到他的话。 男人顿了顿,醇厚的嗓音仍是那般淡定沉稳,徐徐的道:“今天是不行的,我答应你,明天回来。” 意意摇头,“不,我就要今天,就要现在!” 南景深一直在耐着性子,他深知意意的脾性,这样胡搅蛮缠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再者,她现在正在哭,情绪很不稳定,便也没有不耐烦,柔声哄道:“乖乖,把你微信打开,跟我视频。” 意意哑然,她抬手摸了摸湿湿的脸颊,头摇得更狠了,“我不要……” “那你好好跟四爷说说,谁欺负你了?” 意意咬唇,没一声都打着哭腔,“被你欺负了……” “我?”南景深扬了下眉梢,唇角微微勾开一抹上扬的弧度,眉眼间尽是温温的暖意,“的确也是我欺负了你,那你原谅四爷,我好面子,一直没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他亲口说了这三个字,意意却觉得很是恍惚,还以为他那样神邸一般的男人,是决计不会服软的,却没想到…… “如何,要消气一点了吗?” 意意突然捂住嘴,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想哭了,心里堵得难受,某种异样的情绪,一直在冲击着大脑皮层,她快要分不清自己此时落下的眼泪,究竟是在吃醋,还是因为他这一声迟来的道歉。 眼泪一流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记忆也回到被他强占的那天晚上,她从来没有觉得想起一段回忆会这么难受,感觉就像正在被凌迟着,然后又被丢进了冷水里,堵塞得眼鼻口腔都窒息着疼。 她终究还是在意的啊。 “乖乖,还在听我说话没有?”南景深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意意张嘴,唇瓣在颤颤的发着抖,险些冲出一声哽咽,“在听。” “那你听我说着,我不祈求你能原谅我,道歉的话我不怎么会说,如果是面对面,兴许我也说不出口,毕竟有点羞于见你,也不是故意要冷落你,我原本想着冷静一天就回来找你,你倒好,离家出走了,我没抓你回来,恰好公司安排了出差,也就去了,本想着等我回来了再好好哄你,哪知你已经气到这个程度了,是四爷错了。” 意意双眸一寸寸的瞠大,听进耳里的话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那么的真实,三言两语间,就把意意给哄得几乎都不怎么生他的气了,可是他言语间,只对那天晚上的事情道歉,丝毫没有提及与温倩如有关的半句。 这是什么意思? “乖乖?” 意意长久的沉默,南景深等了她一会儿,还是先出声叫了她。 她想要说什么,可觉得说什么都有点没有意义,索性把电话给挂了,她双腿曲起,抱着膝盖,埋首在两膝之间,慢慢的,哭声变成了呜咽。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隔着一道门扉,关逸云的声音突兀的传了进来,“意意,睡了没有,你忘了吃药。” 意意慌忙抹一把脸,拍两下心口,把那些抽泣都压进胸腔里去,开口的嗓音,仍是极其的不自然:“啊……我睡了,好困……不想吃了。” “那就睡醒了再吃吧,我下午出去一趟,你醒了去找张妈拿药。” “知道了……” “乖点。” 意意一声“嗯”差点没能说出来,就卡在了喉咙间,她屏息静气,等着门缝下那道阴影离开,然后慢慢的躺下来,哭得太久,鼻子非常的堵。 她重新把手机拿起来,翻出邮箱里那些照片,再一次看,心口仍然是钝痛不止。 为什么…… 南景深绝口不提。 是真的和温倩如有点什么,出于愧疚才对她道歉的么,之前不是那样生气么,气得恨不得捏死她,怎么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还是…… 敷衍? 意意不敢再想,直接把手机关机了,翻身趟进枕头里,逼着自己尽快睡过去,只要睡着了,就可以不用想那么多烦心的事情。 电话突然被掐断,南景深愣了一瞬,而后把手机拿下来,轻瞥了一眼正在转换界面的屏幕,手机在他手心里翻转了两次,就要再拨个电话过去,门声恰好被人敲响。 “进来。” 顾庭深推门进去,肩膀上搭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进门就给脱了,随后搭在一旁的椅背上,边解着领带边往里走。 “老四,你不厚道啊,把我丢去应酬,自己在这里躲清闲,我应付那堆老东西无聊死了。” 南景深抬眸,视线在顾庭深脸上停留了一秒,手机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茶几上,“辛苦了。” “苦什么,不苦,谁让我是打工的呢。” 顾庭深坐进单人沙发里,把自己全身都放松开了,一条手臂横搭在椅背上,另一手正在试图将衬衫的纽扣解开,他一身的酒气,刚才应酬的时候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见到茶几上放着一瓶开过的红酒就觉得头疼。 “你这儿没水么?” “有。”南景深起身,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清水,再走回来,亲自递到顾庭深手上。 顾庭深也不客气,接过来把整杯都喝光了,随手把杯子放到一旁。 “我本来是要回房间去睡觉的,头疼得很,你突然找我是什么事?” “有件小事。” 南景深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拿了旁边准备好的文件摆在茶几上,两根手指曲着,在上面敲了两下,“这个案子交给你,由你全权负责。” 顾庭深眼神随意的放了放,酒劲上头了,一眼看去,视线竟然有点虚,他倾身把文件拿起来,才看见扉页,就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翻开一页,登时醉意去了大半。 “全交给我?” 南景深无视他吃惊的模样,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以后有关这个案子的所有事情,都由你来处理,不用再报到我这里来了。” 顾庭深瞪眼瞧着他,瞪得眼睛都疼了,抬手在眼皮上抹了一把,攸然笑出一声,“你躲桃花,心思都动到我这儿来了啊。” 第350章太太出事了 南景深轻睐他一眼,将没喝完的红酒端到手里,不搭腔他打趣的话,很自然的转了话题,“仔细着点,这是块难啃的骨头。” “我哪里是那种觉得难啃就不吃的人。”顾庭深骨子里就有股傲气,只要他感兴趣的事情,稍微认真点,就能到达预期的效果,更别提有挑战性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乐事。 他把文件拿在手里,翻了几页,自己也有参与制作,所以不需要从头开始熟悉,一路将案子跟下来,还算得心应手。 南景深啜了一口红酒,黢黑深沉的眸子落向窗外,骄阳的光线从落地窗外透进来,落进他眼里,也只不过是闪过一道白光,丝毫冲不散他眸子里蕴藉着的高深莫测。 “温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多费点心,虽然是合作关系,起码要将双方的利益持平。” 顾庭深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坐在光影里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不是你说可以多让利益给温氏吗,算是还你欠的人情,这中途反悔,可不像你说一不二的作风啊。” 南景深双眸轻眯,眼色冷了一些,“商场上的事,还是分清楚要好。” 人情? 昨晚他够给温倩如留脸面了,没有让她太难看,也就算是两清了。 “稀罕事啊。”顾庭深啪的把文件给合上了,随手放在茶几上,神秘兮兮的凑近南景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南景深目光淡淡的从他脸上掠过,“你什么时候跟老傅学得这么八卦了?” 他这副模样,显然就是有事,顾庭深得意的扬扬眉梢,“我也是分人的,你不就是为女人的事情烦恼吗,说出来,哥们儿给你支个招。” 南景深睐他一眼,薄唇轻掀,“你能把所有女人都摆平了?” 顾庭深眉飞色扬的,满是骄傲的口吻,“好说好说。” 南景深轻啜了一口红酒,语气带了一丝酒味的轻漫,“我听说,你最近看上了个已婚妇人?” 话题到这,顾庭深脸色徒然生变,没接话。 南景深勾勾唇角,仍是那样淡然的语气,“别玩出火,人家可是有老公的。” 顾庭深心下燥郁,想到那个女人,他真是杀人的心思都有,敢瞒着他嫁人,这一点就足够有胆量,他要的人,岂是那么一张单薄的纸能拦得住的,想他在商场上年纪轻轻就有如今的成就,巴结奉承他的人不少,女人更是勾勾手指,要多少有多少,偏偏就有人对他看不上眼,还三番四次的说些混账话来气他! “四爷。” 这时,半掩着的房间门被推开,薄司神色慌张的走进来,看见顾庭深也在,他似乎是立马就有话要说的,生生的顿了一顿,但也没有刻意的要避着顾庭深,以他和四爷的关系,也算是能够知无不言的人。 “四爷,太太出事了。” 南景深面色一沉,猝然抬起眼来,肃穆冷寒的眼神直逼着薄司,“什么意思?” 薄司心里怵了一怵,不敢有隐瞒,事无巨细的全说了,“昨天太太和小周去湖镇,走的时候,我派了两辆车跟着,就在下高速的收费站,他们跟太太的车进的不是一条道,等排队交完费出去,就找不到太太的踪影了,只好一路把车往萧家的老宅开,路上遇到车祸也没敢停,可赶到萧家的时候,太太好像还没到,他们在宅子外面等了一晚上也没有动静,第二天去查才知道,昨晚出车祸的恰好是太太的车……” 薄司话音刚落,就听一声碎裂的响声,顾庭深差点把手里的烟掐断了,惊呼一声:“老四,你的手!” 南景深手里端着的红酒杯,竟然被捏碎了,碎片扎进他手心里,很快便有血留下来,他眸色幽沉,嗓音里有种不稳定的沙哑,“意意呢?” “太太昨晚就被接进萧宅里了,但走的是后门,我们的人一直守在前门,就错过了,他们进不去,也确定不了太太的伤情如何,到今天下午,才看见太太到院子里晒太阳,他们一直瞒着没有报给我,怕弄丢了太太,要被责怪……” “这就是你找的保镖?” 南景深额角的青筋都绷出来了,狠狠的阴沉下脸,说话时分明语气不重,却让人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老子真是养了一帮废物!” 薄司没敢吱声,他派去保护太太的人,是他手底下能力最优的两组人,却也知道四爷的脾气,虽然理解他们没有立即上报,是怕四爷震怒,但迟了这么久,显然也不是谁能够保住他们了。 这些人算是废了。 南景深起身,大跨步的往门口走,顾庭深见状,额角突突直跳,赶紧把人给拦下了,“老四,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南景深顿下脚步,侧眸睐着薄司,“马上把私人飞机调过来。” “这……四爷,飞机让二小姐借去了,就算现在联系她,调过来了也得明天上午了,早上有大雾……” “啰嗦什么,马上调!” 南景深沉冷的吩咐一声,再两步,眼看就要走到玄关了,顾庭深赶紧把烟给扔了,双手去拦着他,“老四,老四!别冲动啊,你没听他说吗,意意现在已经安全了,都能晒太阳了,也就是没什么大碍,你现在赶着回去也没用啊,别说飞机暂时调不过来,这么急冲冲的出去,不也是干着急么。” 南景深哪里肯听,他此时气息不稳,心口一阵阵的打颤,从来没有过的心慌,就像是什么宝贝丢失了那般。 意意向来是被他宠着的,平时出个血都能让全家人紧张半天,别说是车祸,且不说她身上的伤,她肯定吓坏了,难怪刚才在电话里哭着让他回去,他还以为她是在使小性子。 顾庭深知道他这会儿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却还是不厌其烦的道:“人没事就行,而且她现在还在湖镇呢,你想想,你就算是开车走,到了江城再转湖镇,得不眠不休的开个一天一夜,不是耽误时间是什么,她现在在萧家老宅,人肯定是安全的。” 南景深拢着眉头,沉目盯他一眼,“让开!” 第351章四爷震怒 顾庭深攥紧拳头,狠狠一咬牙,“真不能让,老四,我不能让你这副模样出去。” 南景深脸色更加冷寒了些,眉心突突的跳动,“你别逼我动手。” 顾庭深当场怔住了。 竟然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平生从来没有这么紧张慌乱过,就算当年在美国,南景深被逮捕,顾庭深也没有此刻这样的慌乱。 就那么愣神的两秒,南景深已然从他身侧走过,手拧开了门把手,推门便要走。 顾庭深突然像是被惊醒了,想也没想的追上去,一把扣住南景深的手,他抹了把脸,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能够平缓,“老四,你就听我一次,意意是安全的,你要走可以,必须要等到明天飞机调来了再走,那样我才放心。” 南景深没有理他,径直的朝着电梯的方向去,他整个人已经魔怔了,面色更是覆了一层霜冷的寒意,顾庭深竟然被他拖拽着走了两步,一时也恼了,吼了一句:“老四,你冷静点!” 南景深回身便是一拳。 他拳头带风,力道丝毫没有保留,一拳打在顾庭深脸上,立马起了一道红印子,把半边脸都给打得麻住了,更把顾庭深给打得懵掉了,但也仍然没松手,头都没转回去,凭着感觉,另一手打出的拳头正中南景深的脸。 顾庭深扶着墙壁喘气,“你他妈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么一个摊子,老子也不干了,不就是回去找你老婆吗,我跟你一块!不就他妈开车一天一夜吗,我陪着你!” 南景深身形一震,顾庭深打来的那一拳没有用到多少实力,角度上吃了亏,他倒没什么大碍,反而是顾庭深自暴自弃的一句话让他顿住了。 薄司追出来看,一见这个事态,也知道这会儿南景深的情绪是很不稳定的,他不敢拦,可又忍不住劝道:“四爷,顾爷说得对,太太现在完好的在萧宅里,暂时还没有动身回江城,她是安全的,您这么冲回去,也是要到湖镇接人的,路途远,也浪费时间,不如等明天飞机到了,最多四个小时就能飞到湖镇。” 顾庭深蹲在地上,粗声的喘着气,拇指抹掉嘴角蜿蜒下的血丝,伸舌尖舔舐了下牙龈,口腔里立马有血腥味蔓延开来,他龇牙,吐出一口血水,就这么蹲着说话,“哪个省时间,你自己算算,要走起码也要把这里的事给了了啊,然后坐飞机走,也刚好,你是我们这几个人里头脑最清醒的,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就犯浑呢!” 南景深一言不发,侧颜的角度,面色冷冽异常,浑身都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森冷气场。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劝住了,他转身往房间里走,沉着嗓音道:“准备开视讯。” 薄司一听便懂了,四爷这是要留下了,很可能花个通宵把这边的工作交接完,然后明天一早走,他立马去叫温倩如和顾衍,边走边给合作方打电话,通知十分钟后视讯的事。 顾庭深扶额,这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把人给拦下来了,却要把休息时间都给牺牲了,看来今晚是没法睡了。 他往房间里走,目光寻到站在窗前的那抹挺拔身影。 南景深正在点烟,香烟叼在唇口上,打火机连着擦了几次竟然也没有擦燃,手更是在发抖,他微低着头,高挺的眉弓上打下来一片深浓的阴影,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廓修饰得冷硬且刚毅。 好不容易点燃了烟,他吸了一口,烟雾还没吐出来,就已经把手机拿起来了,不用猜也是在给谁打电话。 片刻之后,他忽然把手机给扔了,机身在茶几上跃了几次,恰好砸在顾庭深旁边,他脚步立时顿住了,弯腰将手机捡起来,耳尖的听到手机里正在提示关机的官方女声。 ……这个意意。 好好的,这时候关什么机。 这不是让这个疯男人情绪更加不稳定么。 …… 白天睡得太多的结果,就是晚上睡不着了。 意意到半夜的时候,精神特别的好,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都没有,身子却一动不动,呈大字平躺在床里,愣怔的盯着光线昏暗的天花板瞧,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跑到书房里去打开电脑,搜了一部恐怖片来看,本想着被吓一吓,可以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吓走,结果没看到半个小时就放弃了,灰溜溜的往房间里跑,总觉得身后冷风嗖嗖的,像有什么东西跟着,然而这一觉,她却睡得很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所以餐桌上只有意意一个人在吃早餐,她发现张妈忙前忙后的,在厨房里做了好多好吃的,还买了好多湖镇的特产,分成三份装好。 “张妈,您忙什么呢?” 张妈听见意意叫她,双手的袖子还上挽着,她擦擦手,笑道:“是老太太让准备的,给你和关少爷带回去吃,小周也有一份。” 意意咬着粥勺,傻乎乎的眨巴了下眼睛,“不是不着急嘛,小舅舅说过两天再走的。” “哦,昨天在饭桌上说着还不急,晚上关少爷去找老太太说,今天就走,他昨晚可是很晚才睡呢,就担心你会有什么呕吐反应,幸好没有,多亏了当时的防护栏,你的脑震荡呀,只能算是轻伤,而且老太太和关少爷都看得出来,你心都快要飞到江城去了,把你关到这儿,你反而干着急,索性关少爷就先带着你回去。” 意意都听傻了,她都不知道昨晚小舅舅守着她呢,这么说,她在书房里被鬼片吓得一惊一乍的,他也在门口守着么。 这个舅舅也太尽责了吧。 意意两口把粥喝完了,跑上楼去换了身衣服,然后直接跑到小舅舅的房间去,里面居然没有人,她又往外跑,终于在前院里看到了他。 这会儿,关逸云把车开到了篱笆墙旁边,提了一桶水,正在用毛巾擦他的爱车。 “小舅舅。” 意意边喊边朝他跑过去,关逸云侧眼看来,眉心不自觉的攥起了,意意被他的眼神一吓,很识相的从跑变成走,却也是到他面前才收住脚步。 “小舅舅,我们要回江城了么?” 第352章车祸不是意外 关逸云穿了一件长袖的米色卫衣,两手的袖口往上挽起,推到了肘弯处,他刚把毛巾拧得半干,折叠成了方块,蹲着身往旁边挪了两步。 “你挪挪脚。” 意意脚尖被他碰了两下,立马往旁边站开了,弯着腰问:“什么时候走呀?” 关逸云仰头睐她一眼,“急什么,午饭都不吃了?” “吃……” “去拧块毛巾,帮我把车擦干净。” 意意瞄了一眼,起码还有大半个车身没有擦,她立马装作柔柔弱弱的,扶着脑袋,“小舅舅,我脑震荡呢,可能帮不了你。” 关逸云嘴角轻掀,他双手搭在两腿的膝盖上,抹布还拿在手里,就用那样的姿势仰头看着她,“做点粗活累活,说不定还能让你脑子活泛点,不那么傻。” 意意眼珠子咕噜噜转,跟他打哈哈,“那个啥,张妈在装土特产呢,刚才叫我帮忙来着,我先去帮张妈啊,小舅舅你等等我哈。” 话都没说完,她就蹦跶着走了,关逸云看着她的背影,俊脸上满是宠溺,他失笑的摇摇头,重新拧了毛巾擦车。 本来也没指望那个小东西能帮忙。 老太太睡眠很浅,很早就起来了,意意到后院里散步的时候,恰好看见她老人家坐在摇椅里逗鸟,意意拿着鸟食过去,递给老太太,两人相视一笑,老太太打开笼子把鸟食放了进去。 “本来还想多留你几天,但是你心思也不在这,留你,可能你还不情愿,等下次没什么事了,你抽个时间好好的过来陪陪奶奶。” 意意蹲下身,体贴的给老太太捶腿,“知道了,等公司放年假的时候,我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呢,到时候过来陪奶奶。” 老太太疼爱的摸她的头,“哪能都陪我呢,你都嫁人了,不分点时间陪你老公么?” 提到那个人…… 意意情绪落寞了下来。 她怕被奶奶看出端倪,连忙将那些不愉快的情绪都掩藏下了,呵呵笑道,“那我就一个星期陪您,一个星期陪他。” “这才乖嘛。”老太太笑呵呵的,忽然又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他呢,什么时候带给奶奶见见呀?” “会见的,肯定带给您见。”意意连忙一口应下。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啊……”意意半垂着眸子,细细的想了想,要是以前,她在想起南景深的时候,都是他宠溺她时温柔的模样,心里也像是塞了蜜一般的甜,可现在…… 明明心里难过,意意还是需要在这时候强颜欢笑,“奶奶,他是个很好的人呢,对我也很好。” 老太太欣慰的笑笑,“只要是对你好,那就可以了,奶奶也放心。” 意意弯弯唇角,却笑得十分牵强,她头低得更低了,专注的给老太太捶腿,力道也不自觉的放缓了些,神思也不知道是游移去了哪里。 忽然,她想起某一件事。 “对了,奶奶,您这里是不是保管着我妈妈一半的遗物?” “你妈妈的遗物?” “嗯,我想要带走,可以吗?” 老太太顿了顿,继而蹙眉,手扶在摇椅两侧的撑把上,坐起身来,神色竟是郑重,“孩子,是谁告诉你,你母亲的遗物在我这里?” 意意被老太太忽变的脸色给骇住了,一时半刻没能说出话来,唇瓣张了张,才回了话,“就在我去了萧家的第二天,萧静婷跑来我家告诉我的……” “她告诉你?”老太太又再问了一遍,似乎是想要更确认一些。 意意呐呐的点了头,“怎么了么,奶奶?” 老太太稍微思索了一阵,脸色徒然变得严重,“孩子,你母亲死后,遗物一直在振海那里收着,没有给过我,萧静婷跑来跟你说这种话,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你车祸不是意外?” 意意心头一跳,“您的意思是……” 老太太握住意意的手,将她娇小的手儿攥在她满是干裂薄茧的手心里,“你别管这事,我待会儿告诉逸云,让他去查,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一点亏的。” 意意难掩吃惊的脸色,她以为那日萧静婷跑来跟她说那些,是因为急切的想要得到华瑞的股份,现在看来,她是故意的要将意意往湖镇这边引,然后制造一起车祸,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选在街区上动手,而不是高速路上,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要撞死意意,也许是给她一个教训,也许,是想要她残废,总之不死就行。 这对母女…… 要的不光是华瑞的股份,还要毁了她! 如果意意缺手断脚了,南景深在她这里的爱意还能够剩下多少,意意自尊心也强,绝对会主动的提出离婚,到时,南景深给的分手费…… 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光是想想,意意就觉得遍体生寒。 看来,还是她过于心软了,学不来对恶人狠心! 吃过午饭后,意意和关逸云就带着一大推的土特产上路了。 关逸云开车,意意坐在后座,小周坐在副驾的位置上。 本来意意是想让小周坐到后面来,能够舒服一些,但是关逸云不让,他嫌意意的睡姿难看,如果她做副驾,睡姿会影响到他。 有时意意真的挺不理解这个小舅舅的,明明嫌弃她嫌弃得要死,却又分明对她很疼爱,所以意意连对他生气都觉得是自己站不住脚,这种吃亏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还真的体会不到。 路上,意意果然睡着了,一个人蜷缩在后座里,睡得呼呼的,醒来的时候,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一张薄毯,她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身,看一眼窗外倒退的景致。 “到江城了么?” “刚下高速。”关逸云答她的话,意意目光朝他看过去,恰好看到小周正在拿关逸云的手机设置导航,她眼尖的瞥到终点是栖霞路114号,立马瞌睡全醒了。 “小舅舅,暂时不回家,我想去一趟萧家。” 关逸云眉心一敛,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的黄线外,他单手搭着方向盘,侧回身往后座里看来一眼,阴影覆盖下,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种表情,但气息显然是沉重逼人的。 “你确定现在就要去萧家闹事?” 第353章闹砸了我给你兜着 意意心下一凛,首先拢上心头的,却是一股不知名的怯意。 然而片刻,她强行的将这股情绪给压下了,坚定的咬咬牙,“现在就去。” 关逸云沉目看着她,似乎她打断了他的计划,却也没有多少不悦,也没有再说旁的话,只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话落,他关了导航,在前方的岔路口将车往左边的方向开,生生改了道路。 不用指引,他小的时候去过萧家两次,勉强还能记得住路。 意意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头上缠着的纱布,实在是让她看起来没什么气势,不像是去要债的,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没有花,表情也还算好。 她是一刻都等不了了,要将金海湾拿回来,还有母亲的遗物,并且就在今晚,她要那些还在妈妈别墅外守着的工人们滚蛋。 意意心里急切,总觉得这段路被拉得很长,终于进入到富人区的柏油马路时,她登时正了正颜色,胸腔里的那团气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次,给自己加油打气,对付萧家那么难缠又不要脸的人,一定要比他们更加硬气才可以。 当车子停下时,意意缓了几秒,推门下车,她看了一眼腿脚不方便的小周,“你别进去了,就在车里等我们就好。” 小周一脸的担心,“太太,你们就两个人,进去会被欺负。” “不会的。”意意哈哈笑了两声,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关逸云,又立马的把手给缩回来,小小声的道:“他是野蛮人,有他在,我不会让人欺负的。” 小周半信半疑,却也拗不过她,只好退回车里坐着。 关逸云已经朝着萧家里走去,意意紧跑两步跟上去,想要挽住他的胳膊,可他就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恰好在她伸手过来的时候,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 意意被打懵了,气鼓鼓的瞪着他,“干嘛呀?” 关逸云轻飘飘的看来一眼,薄唇微掀,“我是野蛮人?” 意意脸儿一红,这人的耳朵是属阿凡达的么,她刚才说那么小声都被他给听见了。 意意赶紧讨好的嘿嘿笑了两声,关逸云忽然停下脚步,意意盯着他的脚后跟发了半秒的懵,然后偷偷的,偷偷的往后挪了一步。 “躲什么,还不过来。”关逸云呵斥一声,意意抬眸,看见他弯起的肘弯,立马懂了,腆着一张笑脸凑上去,很小心翼翼的挽住他。 “待会儿进去之后,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别顾忌。” “呃?”风大,她没听清。 关逸云侧眸看她,眉心稍稍蹙起,“我让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顾忌,尽管闹。” 意意眨巴两下眼睛,她的确是想要那么无所顾忌的闹一闹的,但想象只是想象,从小到大,她连一只杯子都没有摔过,也没有骂过人,在萧静婷等人面前,肯定是要吃亏的,别说闹,那对母女只要稍微使出一点点胡搅蛮缠的功力,意意就会毫无招架之力。 “有我在,闹砸了我给你兜着。” 关逸云又再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很让人安心。 意意抬头看他,小舅舅正眼望着前方,侧颜的线条莫名的有些凌厉,他骨子里有股狂傲,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人,稍微露出点不羁的霸气,就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这样的人,能够自如的收放自己的情绪,也有让人臣服的能力。 南景深……也是这样的男人。 与前几次一样,一路进去畅通无阻。 这个时间,萧家的三人都在。 意意刚走进大厅,就闻到餐厅那边传来的饭香味,她突然开始紧张,挽在关逸云胳膊上的手劲略微收紧,下一瞬,他覆上一只手,在意意手背上轻搭了两下。 她抬头,关逸云并未侧眼来看她,却让她觉得异常的安心。 “既然来了,就过来坐着一块吃饭吧。” 萧振海的声音从餐厅的方向传了过来。 关逸云带着意意直接往那边走,当走到所有人的视野里时,意意能清楚的看到这三人脸上不同程度的讶异,同时也注意到了,餐桌上只多摆了一幅碗筷。 显然,是没有算到还有一个人。 “饭就不吃了,姐夫,这次我们来,只为了向你要回两样东西。” 关逸云身形挺拔的站立着,偌大的餐厅里,竟然片刻就被他身上的气场给侵占得满满当当,仿佛他才是主人,正在对人发号施令。 萧振海脸色一变,手里握着的筷子慢慢的平放在桌面上,看过来的目光,却笔直的盯在意意脸上,“要东西可以,我说过了,可以给你,但得交换。” 意意下意识的去看关逸云,他却只是直视前方,看似将视线落在萧家三人身上,其实却没看到实处,目光有意的侧着,却给人一种散漫尖锐的态度,让人不敢造次。 她知道,这是小舅舅给她的一道坚韧的屏障,姿态强硬的在护着她。 并且,他并没有抢话,有意的在萧振海话落之后,把话给空了出来,就是要意意迎头去面对,也是从这时候起,意意已经从被他保护着的小侄女,变成了能够立马战斗的小狮子。 意意松开挽在关逸云胳膊上的手,扶了一下额头,“凭什么给你?” 萧振海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商场上,素有狐狸的称呼,对意意反口的态度没有生气,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和她周旋,“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想要拿回整个金海湾,你必须要用华瑞百分之五的股份来换,你也知道,金海湾对我,对萧氏有多么重要,要我放手,起码要拿对等的东西来换。” “那就是在商言商了?” 萧振海看着她,眸色虽很平静,却已然有了些波动,“没错,利益都是同等交换的。” 意意笑了,但笑意冰冷,丝毫不达眼底,“那你得和商人谈,我不是,我顶多就是华瑞的小职员,还是没有转正的实习生,有什么能力拿华瑞的股份给你,你应该去找南家的人要。” 萧振海有点失了耐心,“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要金海湾了?” 第354章够不够资格 “要呢。”意意摊手,勾在眼尾处的笑意竟然有些尖锐,“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要。” 萧振海已然火冒三丈,拳头都攥紧了,就在发作之前,白宛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拳头上,对他使了个眼色,萧振海竟然忍下了,面上一幅粉饰太平的表情,但言语间,却要阴沉许多:“凭什么就断定是你的,一张口就要这么大的东西,你胃口倒是不小!” “就凭这个呀。” 意意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慢慢的展开来,往餐桌上一放,好巧不巧的就放在萧静婷旁边,她自然是忌惮意意以那样一副淡然的神情拿出来的东西,当然是一秒都不能等的拿过去看。 “爸爸,您看!”萧静婷一脸的吃惊,赶紧把纸给萧振海拿过去,才刚递到他手里,意意没有给他看完的机会,抢先开口,“你们一直都忌惮着妈妈的遗嘱吧,当年以为买通了那个律师就万事大吉了,可遗嘱早就被奶奶给藏好了。” 意意始终把自己的态度端得很稳,不急躁,也不动气,这是来之前,关逸云在车里教给她的,只要撑过了这一时半刻,光靠这样的姿态,以及她拿出的有利证据,很轻易的就能站在上风的位置。 当初意意年级小,她不懂法律,也猜不全萧家三人暗地里打的算盘,才会着了他们的道,一开始就有短处捏在他们手里,黑的给说给白的这种本事,不在社会上历练几年是做不出来了。 但凡事讲究证据,她态度强硬,且言之凿凿,并没有要退缩的打算。 拿出的那份遗嘱,显然就是实锤。 此时萧振海也已经看清了那份遗嘱,知道这事算是兜不住了,他刚要说些什么,被意意聪明的截住了话头,“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遗嘱上说得清清楚楚,让你们白拿了几年的租金已经算是我大方,不是自己的东西,攥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处,你口口声声的说金海湾对你有多么的重要,但是,你敢动吗?你敢动妈妈留下的这份财富吗?” 意意丝毫情面都没留,话说得不难听,却能撕碎他们虚伪的嘴脸。 “你故意的告诉我,地契在奶奶那里,让我跑一趟湖镇,还伤我,其实不是要我的命,而是将妈妈的遗物转移。”意意攥紧了手心,掌心里满是虚汗,眸子略微的有些红,“因为妈妈的遗物里,有两本公司的账本,其中一本,记录着你偷税漏税,还有贿赂上头的证据!” “萧意意!”萧振海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给我适可而止!我可以告你诽谤!” “诽谤?”意意险些笑出声,“我冤枉你什么了,就我刚才说的,哪一样错了,你指出来我听听。” 萧振海被她看得心虚,竟然招架不住,话说到这份上,眼见着拿到华瑞的股份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还可能要把金海湾还给萧意意,每年那两百多万的租金也不存在了。 想到这,萧静婷怎么肯甘心,眨眼便蹿到了意意跟前来,手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少在这里威胁人,说不定你从哪里伪造来的东西,我警告你,收起你那副嘴脸,否则我……” 她突然扬手,巴掌就要落下来,意意一时不查,只怔然的看着落下来的手掌,没有抵抗,千钧一发之际,萧静婷的手被扣住。 关逸云宽厚的身躯挡在意意面前,以强硬的态度将她护在身后,高扬着头,眸子半盖下来,头顶水晶吊灯铺洒下来的明光,从他的额头上笼罩下来,眼睑下竟然覆盖了一层阴影,脸色又阴又沉,“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我从不打女人,可以破一次戒。” 萧静婷被他吓得直哆嗦,咬紧了牙关不敢骂回去,阴毒的视线,却擦过关逸云,瞪视着意意,“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闹!” “她不够资格,我够不够?” 蓦的,一道沉冷的男声从远及近,带着迫人的气势,听进耳里,竟然有种瞬间叫人噤若寒蝉的强大气场。 夜间的一袭晚风,裹挟着外间草地的湿气卷进来,风中夹带着一丝清冽的烟草气息。 男人颀长冷峻的黑色身影,笔直的立在玄关前,身后一小片廊外投进来的黑暗,自然而然的被他踩在脚下,男人身高腿长,气质清绝,看过来的眼神又冷又厉,他穿着白色的西装,黑色西裤,肩膀上搭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双手兜在裤袋里,西装袖口凭风飘起小段的弧度,又再服帖的落在他身体两侧。 他俨然就是一位站立在高点的威严着。 脚下踩着的步子,很沉很稳,每一声却又异常的清晰,甚至清楚的踩进每个人的耳里,现场的气氛,用落针可闻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果说萧静婷对关逸云的怕,只是表象的一种怕,但对南景深,就是从骨子里都能够感觉到震颤的怕意。 意意怔怔的看着由远及近的男人,双眸一寸寸的张大,黑白分明的瞳仁内晃动得厉害。 下一瞬,男人已经走到身前,长手一伸,便将意意拉扯进怀里护着,他低头,一眼落在她头上缠着的纱布上,黑眸轻微的敛了敛,“痛不痛?” 意意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她和南景深的眼神对了不到半秒,便窘迫的挪开了视线,心里各种滋味都有,分别多日后,再次见到他,听到他开口的一句关切的话,意意竟然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她头上缠着的几圈纱布很不规律,也不美观,有几缕头发从两条纱布的间隙间露出来,她都两天没办法洗头了,黏糊糊的,这样糟蹋的形象,在关逸云面前她觉得没什么,可在南景深面前,却觉得手足无措。 南景深抬高她的脸,眼睛微红,“傻孩子,四爷怎么会嫌你。” 他居然……能猜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不等我回来了再处理,有我在,他们怎么敢为难你。” 意意没搭腔,再次偏头躲开了和他目光的碰触,眼睛愣愣的盯着他衬衫上的第三颗纽扣,他最上的那两颗纽扣是敞开的,隐约可见凹陷得很好看的锁骨。 南景深倒也没有为难她,手臂一收,将她护在怀里。 抬眸,沉黑的眼眸看着前方,带着一股子贵胄的轻漫,问道:“我亲自来,够不够资格?” 第355章一声四爷,也是高攀了 没有人敢搭腔。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谲的寂静当中。 南景深仍旧是那样波澜不兴的模样,眉间冷峻,“趁我不在欺负我老婆,你们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 萧静婷突然大惊,脸色顷刻间煞白,当即虚颤着想要辩解,“四叔,我们没有欺负她,是她在这里为难我们……” “你当我瞎?” 南景深毫不客气的反问一句,眼尾眯她一眼,“我有没有说过,叫我四叔,你还不够格?” 萧静婷心虚得低下头去,两条腿吓得瑟瑟发抖,险些就快要站立不住,“四爷……” 南景深似笑非笑的睐她一眼,沉冷的五官上是一贯的清冷,尤其是一双凛冽的眼睛,让人在他面前造次也不敢,他没有接萧静婷的话,就这么故意的晾着,对这声带着惧怕的讨好称呼,并没有承应。 或许,就连称呼他一声“四爷”,也是高攀了的。 眼见自己的女儿受委屈,白宛茹腔都不敢开,谁让对方是惹不起的人呢,只好将萧静婷往身后拽了一把,想要护住她,谁成想,萧静婷像是被吓傻了,被白宛茹的手一拽,居然就那么跪下了,把白宛茹给吓得,也心疼得很,赶紧把女儿扶起来,随即给萧振海使了个眼色。 他们一家三口,萧振海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他是一家之主,也是南景深的老丈人。 接收到妻子的眼神后,萧振海立马会意,心知强要股份的事情,肯定已经捅到南景深这里去了,目前唯一的办法,便是赌。 赌萧意意的打算。 萧振海呵呵笑了两声,“误会,都是误会,你们都是才下车的吧,应该也累了,我让厨房多做几道菜,今天一早,我就让家里的佣人去买了大虾,意意喜欢吃,我让多做一点,大家先坐下来吃饭吧,有什么话,我们饭桌上再说好吧。” 说着话,萧振海亲自动手拉开了三张椅子。 想他萧氏的总裁,萧家的大家长,这会儿却要放低姿态去伺候他人,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换做平时的脾气,早就爆发了,今儿却不得不忍着。 然而,即便是他讨好的姿态做得足够了,意意和南景深,以及关逸云也没有要过去用餐的打算,这两个男人就像松柏一样挺立着,一点屈尊降贵的打算都没有。 南景深冷眼瞧着,黑眸锐利如鹰,眉心间隐隐起伏,不冷不淡的瞧了萧振海一眼,“是你逼着意意来问我要华瑞的股份?” 萧振海身形一震,一张老脸,顿时刷白,顿了顿后,他两手相互搓着,强行堆出一张笑脸来,“是这样的……这事说来话长,景深,你看我们要不要坐着……” 后半截没能说出口的话,被顾衍一声轻咳给打断了,“抱歉,我们四爷不喜欢外人这么称呼他,会让他的名字显得很掉价。” 这话,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哪怕对方是老丈人,在南景深眼里,也只不过是看成与他妻子同一个姓的人罢了。 外人两个字,将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 萧振海脸上青黄不接,刹那间变化得很是可笑,他嘴唇鼓了鼓,挣扎了半响,也没好意思把那声“四爷”叫出口。 那是对上位者的尊称,只要是开口叫了,就会把自己放在很低的地位上,再怎么说,他也是萧意意的爸爸,是他南景深也该称呼一声“爸爸”的人。 南景深可丝毫没有在意萧振海究竟是怎么想的,换句话说,在场的所有人,他都不在意,此时的他,显然是动了怒气的,若不是怀里还护着这个小东西,他会毫无保留的将不怒自威的气场震慑出来,却因为顾忌着她而稍微的敛了敛。 “既然你觉得说来话长,那我们就长话短说,顾衍。” 南景深轻侧了一眼,顾衍不紧不慢的从手里捧着的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来,递到萧振海的手上。 “这是法院的传单,现在我们控告你萧振海,以及你的妻子白宛茹,女儿萧静婷恐吓,威胁,以及侵占他人财产等等罪名,开庭时间为后天上午十点。” 萧振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心下已经震惊得所有想法都没有了,他竟是双手捧着传单的,隐隐的带着一股敬畏,白宛茹和萧静婷同时凑上来看,三人惊骇得有种从骨子里震颤的感觉。 待手心里一空,萧振海才恍惚回神,到此时,他已经不敢有一分一毫的侥幸,谨慎小心的想要从南景深这里探出点什么来,“四爷,这是开玩笑的吧?” 南景深面无表情,他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被顾衍拿在了手上,而他白色的衬衫和意意贴在他心口上的小脸儿肤色是一致的。 小东西俨然是吓坏了的,在他来之前,她正绷着精神和萧家的三人周旋着,直到到他怀里之后,才隐约的有些放松下来,不过脸儿仍旧是惨白惨白的,让他看着,很是心疼。 男人惯常夹烟的食指和中指指缝间,挑了一缕意意的头发丝,正在耐心的梳理着,他抬着头,高挺的眉弓下,那双过分寒冽的眸子直逼而来,看得萧振海节节溃败。 然而,男人却只是敛着一口轻漫的语气,醇厚的嗓音不疾不徐,“萧先生,金海湾是否是你妻子遗嘱里清楚明白的写着,到我太太萧意意十八岁时,便要给她的?” 萧振海眼神发虚,不敢否认,在南景深这等男人面前,否认便是自掘坟墓。 “是……” “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条,将代为保管的他人财物非法占有,数额较大,拒不退还的,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两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南景深好整以暇的把玩着意意的发丝,语气清幽散漫,仿佛只是在说着天气如何如何的家常话,口吻甚至算得上是亲切。 “我觉得五年也太短,现在我心情很不好,怒气再延伸一些,把你们三个人丢进去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哐当”一声巨响。 萧振海扶椅子的手没能落稳,椅子被推倒在地,他身子一个趔趄,在摔倒之前堵住了餐桌边角,剧烈颤抖着的五官已经没了正行,眼神惊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第356章够不够消气 这个男人是魔鬼吗! 他是魔鬼! 而且是能够轻而易举就让人三魂七魄全都散得干干净净的魔鬼。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说话时的一小个音节,都能够让人惧怕,并且连反驳他的勇气和底气都没有。 萧静婷在刚才萧振海推倒椅子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再次跪了下来,这一跪就没敢起来,她顶不住这份压力了,竟然失声哭了出来,“四爷,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被逼的……都是我爸爸,是他说他手里萧氏的股份越来越少了,下个星期的董事会,有可能会被罢免,所以他才拿我做借口,拿金海湾威胁意意,让她想办法从您那里拿到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从头到尾,真的……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愿意的……” 南景深轻挑眉梢,“算盘打得挺精。” 顺便,还让萧振海在这个疼爱的女儿和妻子面前,扮演了一个好父亲的形象,实则,即便是能够拿到华瑞的股份,也是很难落到萧振海的名头上的,但萧静婷就不同了,她已经嫁进了南家,名义上,已经是冠了夫家的南姓,从夫家拿到的股份,划拨到她的名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最重要的,这华瑞百分之五的股份,可以让萧振海即便手里什么筹码都没有,也已然能够打着华瑞的旗号胡作非为。 他们挑中意意下手,不就是看中她软糯的性子。 如果意意亲口来向他要,他会连原因都不问一句直接给,但给出的股份,最后却是落入这群没出息,也没胆识的豺狼手中,想想还真是……不爽。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萧振海已然慌了,他没想到萧静婷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反咬他一口,南景深是何等精明的人,说不定早就已经把他们的计策给猜得八九不离十,萧静婷这么一求饶,甚至把他萧振海给推出去,可不就是变相的落实了南景深心底的猜测么。 就已经能算得上是实锤了! 南景深眼神重重的一放,微微眯起越发深邃的眸子,语气俨然要比刚才更加凉薄,“顺带一提,既然金海湾是属于我太太的,那么,你们非法拆除他人的房屋,已经构成了故意毁坏财物罪,是属于侵权类的犯罪,罪加一等,这一兜,你们怕是吃不下了。” 男人的手,从意意的发丝间穿插而过,落到她的腿上,抬起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手上动作忽然顿住。 他竟然敲到了腿骨。 小丫头已经消瘦成这样了。 这些日子以来,不光以为他冷落她,暗自伤心还不够,还要遭受这一家人的纠缠,跑了趟湖镇一无所获,还被车祸摧残成这样,瘦得跟个皮包骨似的。 南景深心情更是低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萧静婷,板着的俊脸瞧不出丝毫的表情,可就是能够让人觉察到很重的怒气,“你觉得,该判几年?” 萧静婷浑身抖如筛糠,当南景深那样阴骇的眼色落到她身上的时候,整个人吓得像是瞬间脱水,她本来打算蒙混过关,既然已经把矛头都指到了萧振海那里,那么,她能躲便躲,至少能够保得住自己,却没想到南景深竟是那样通透的一个人,居然猜出了跑去拆除别墅的人是她指使的。 据她暗地里调查的,南景深是今天回国的,就这么半天的时间,他就已经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了,这样的男人,着实可怕。 至此,萧静婷一点耽搁都不敢有,跪伏着趴在地面,哆嗦着手戳电话,好不容易找到那工头的号码,赶紧拨了过去,她额头上脸上,已经是一层密密实实的冷汗,浑身更是控制不住的打抖,说话时,喉咙里刀子刮过一般,又粗粝又难听。 “我让你们马上停止,对……就现在,马上离开金海湾……别问为什么,钱我照结,赶紧走……” 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多久,萧静婷说完便挂断了,手机还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瞥了一眼同样被吓得没有表情的白宛茹。 她心头猛坠。 知道这次算是完了。 南家家大业大,人口也多,除了主家,还有着许多旁支的亲戚,都在眼巴巴的望着华瑞这块大蛋糕,也是仰仗着华瑞活着,不管是打着旗号也好,分一杯羹也好,首先都要巴结南家的三个男人。 主家长,南老爷子,其余两位便是老大南渭阳和老四南景深。 而这两兄弟里,南景深的地位,可以说是最接近南老爷子的,他在南家说一句话的分量,也是掷地有声,倘若他把这件事说到南家里去…… 南昀一直在找契机和她离婚。 萧静婷之所以愿意忍受着南昀那个窝囊废,看中的还不是南家的名号,如果被赶出去,她可就什么都没了,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 想到此,她忍不住就要求饶,“四爷,我已经让他们都走了,您能不能……” “我不饶你,所以你可以闭嘴了!”南景深目光犀利的盯着她。 萧静婷所有的话都逼回了嗓子眼里,颤抖着的视线,茫茫然的看向男人怀里的萧意意,第一次,她对萧意意的嫉妒是那么的浓烈。 凭什么她的运气就这么好! 南景深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该说的话说了,威慑的目的也达到了,他才能够专心的来管她的情绪。 “乖乖,够不够消气?” 他醇厚瓷实的嗓音,就近贴在耳边响起,说话时口腔里喷出的温热气息从她的耳骨拂到脸廓上来,她面颊上的温度像是突然就炸开了一般,攥在他衬衫上的手劲不自觉的收紧了些。 抬头,明澈的灯光将南景深棱角分明的面容映照得清楚明白。 她紧贴着他的距离,呼吸里,不止有熟悉的烟草气息,还有一种类似于麝香味的清透气味。 她记得,前段时间,南景深似乎换了一种须后水,就因为某次她玩笑的说他薄荷味的须后水味道有些刺鼻,每次和他接吻,都像是在咬着一块薄荷糖。 南景深攥着意意的小手,眉眼间的温柔清楚可见,“如果不够,四爷再帮你出出气,可好?” 第357章你养我 南景深的声音并不大,成熟暗哑,却也因为他有意的将声音压轻到只够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反而让意意倍感压力,那阵从他口腔里出来的温热气息,似乎就团在了两人之间,久久不散,她紧张得连抬一下眼睛,都觉得很吃力。 “地契……”意意开口只说了两个字,尾音还不自觉的拉低了些,她仰头对视他的眼,目光刚刚触及,心里隐约的起伏了一下,忽然又低下头去,声音低得有些涣散,“奶奶说,地契在他们这里。” “我知道,他们不敢不给。” 的确,南景深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护她护得这样紧,要是还敢打她的主意,把地契扣着不给,那就不单单只是在为难萧意意,而是和他南景深作对。 而惹怒这个男人的后果,没有人敢承受。 “哦……”意意轻轻应了一声,除此之外,却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南景深心弦勒紧,脑海里蓦的回想起那晚她被他强行发生关系时,哭得泪流满面的模样,即便现在人坐在怀里,身子却绷得很紧,瘦得跟一只铅字笔似的身体那样直挺挺的坐着,除了必须要挨着他的肩膀和胳膊,其余部位,像是很抗拒和他肢体接触。 他眸色越发的深沉,心下泛起更多的疼痛。 看来,要哄好她,还要先将她心里的伤治好。 到现在,南景深才悔不当初,早该看清楚,他看中的是意意这个人,而不是那层膜,娶了她后,身心都该是他的,可他却在咬着她过去不放,那些他没参与过的年岁,又凭什么生她的气,他以为自己足够成熟,可是一想到意意曾经跟别的男人…… 他就心痛得难以言语。 “太太,请您把这份文件签了吧。” 顾衍拿着一本装订好的文件,看厚度,起码有四五十页。 她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视线抬高了,看着顾衍,“这是什么?” 这样的问题,她其实可以直接问南景深的,毕竟顾衍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他的,意意在问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也瞥到了他,角度模糊,他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虚影,单靠余光,怎么能够看得清楚。 顾衍也看出了她不好意思,没有明说,更没有傻到在这个时候和四爷进行交流,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她,“这是四爷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包括华瑞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以及这么多年,四爷所有的投资项目,慈善赞助,都在这里,这只是其中一本,拟出来比较仓促,剩下的估计还有这个厚度的三本,等我和薄司仔细核算之后,会拿给您签。” 意意听得云里雾里的,“为什么拿给我,让我看么?” 顾衍笑道:“您看看也好,毕竟这些以后都是您的东西。” “我的?” 意意彻底的傻眼了,随即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又可怕的想法,她猛地扭头看向南景深,黑白分明的琥珀大眼里,瞳仁在失控的颤抖着,“你……该不会?” 南景深唇角钩织着一抹深邃沉稳的浅笑,黑眸看住她,下巴往顾衍手上的那本东西点了点,“乖乖,签字。” 意意反指了一下自己,终于明白了,南景深这是要将他所有的资产全给她。 她立马摆摆手:“不行,我不能要。” 这么大的一块蛋糕,要她一口塞进嘴里,她怕甜得齁死,也怕没那个本事吞咽下去,就卡在喉咙口把自己给窒息死掉了。 南景深没有立即要求她,而是将她胡乱挥着的小手捉在手心里,薄唇微张,含着一口疼惜的语气道:“为什么不要?” “你给我做什么呀,我也不懂,而且,你全给了我,你怎么办啊?” 他笑了笑,“你养我。” “啊?”这是幻听? 还是他发音发错了,或者说错了。 “你没听错,我把我所有的资产都交给你,主卡也给你,我只留一张副卡,要用钱也先知会你,可不就是你养我。” 意意听着他说话时暗哑的语气,不止是耳朵里酥麻了,就连心也跟着酥了。 男人肯把身家交给自己的女人,便是莫大的信任。 意意却有些慌乱,她不敢接受,也没那么贪心,眼睛瞄了几眼顾衍手里捧着的那叠厚厚的文件,都不敢去想,这几十张纸价值多少钱,她抿唇,犹豫过后,试探着伸出手去,伸了几次,也退缩了几次,最后终于握住了。 顾衍等着她拿稳之后才松的手。 意意小小的一双手儿,只不过是攥在边角的位置上,当顾衍的那一份力一撤走,文件便弯折了下去,打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心下一惊,像是急于丢手那般,猛地塞进了南景深的怀里,然后侧过身去,气息不稳的小口喘着,像是做了一件大事。 “你……你拿回去吧,别给我,我是不会要的。” 南景深眉心一跳,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扶着意意的肩膀,将她转过身去,背身靠在他怀里,文件就放在她双腿上。 他翻开了几页,右下角有需要签字的地方,他手一扬,掌心往上摊开,顾衍便将已经拧开了笔盖的钢笔放在他手心里。 在赠与人那一栏后面签字的时候,他眼睛都没眨,字迹写得龙飞凤舞,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签完自己的名字之后,他忽然捉了意意的手,将钢笔塞进她手心里,然后攥着她的小手,带了点强制意味的引导她在受赠人后面签了她的名字。 意意吓坏了,声音飘忽得有些不稳,“你干什么呀,快点放手……” 南景深没放,又再翻了几页,攥着她的手签了字。 一整本,有八处需要签字的地方。 意意每一次都挣扎,可他手上用了巧劲,既不会弄疼她,也让她的力气不足够挣脱她,意意就感觉自己手上能使出的气力全都局限在他的手心里了,等挣扎得有些疲劳的时候,那八处地方,已经全都签好了她的名字。 南景深松了她的手,利落的在每一处赠与人后签字。 他后背弓着,下巴搁在意意的肩窝里,薄唇贴着她因急躁和别的情绪逼红了的耳骨,轻轻的吻了一下。 第358章有关信任 “这下子,我们可是彻底的绑在一起了,今后我赚钱,你花钱,分工明确。” 南景深贴在意意耳边说话,低敛的声音更像是在撩拨。 意意没动,文件已经被拿走了,现在正稳稳的放在顾衍那里,她低垂着头,两侧的发丝拢盖下来,将她的脸挡去了大半,就连光影也没办法从发丝间透进去,更没法窥探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攥成拳的双手撑在膝盖上,手臂绷得很直,上身又是弯着,以至于两侧的肩膀被撑直得连骨头都往上推起,她身子隐隐的发颤,从刚开始的轻微颤抖,到后来越发的控制不住,细致到连手指尖都在发抖。 南景深虽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切实的感觉到她起了变化的身子,深眸一敛,将意意一侧的发丝撩起,指尖熟练的压到她耳骨后去,还没有挂稳,意意忽然偏头躲开了,才拉高的发丝又再散了下去,擦着他衬衫的衣料,飞起了几缕静电。 看上去……有些狼狈。 “为什么?”她声音轻轻的,细细的问。 南景深大手环在意意的细腰上,柔声道:“你指什么?” 意意更加收紧了手心,身子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为什么给……你相信我么?” 意意连着问了三个“为什么”,可见她心里是有多么摇摆不定,多么的不自信。 南景深心下悲痛,要是早知道会把她伤成这样,说什么他都会压一压脾气。 他握住意意的双手,分别握在他两只宽厚的掌心里,拇指从她虎口的位置钻进去,从掌心里,轻松的将她紧握着的手指抵开。 “这样的问题,以后不用再问了,你是我的老婆,我的资产不给你,我给谁?” 意意手心里起了一层细腻的薄汗。 被南景深的指腹拂过,汗水的湿气研开,便觉得有点凉意。 “你给我……你放心给我么?” 男人笑了,笑得那样的清俊尔雅,他结实的手臂环住意意娇小的身子,垂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看来只是电话里的一声道歉,是不能够让我乖乖消气的,你给四爷一点时间去补补课,我再当面的跟你道个歉,否则这股气一直堵着,你总患得患失,我也心疼。” 意意心下触动。 她该是感动的。 也的确感动了。 但是,他却好聪明的避开了有关于信任的这个话题。 意意心里免不了的有些失落。 “傻瓜,我信任你,你比我的命还重要,我怎么会不信你。” 意意瞠目,忽然紧咬住下唇,瞳仁中水波潋滟。 南景深的话似乎有回音,一声声的涤荡在她的心口间,持久不散。 意意下意识的抬眸,视线瞥到自从南景深出现以后,便一言不发的关逸云,看见的,却是小舅舅黑沉的脸色,她越发的猜不透,心里也是浮游不定的,可是这时候,她竟鬼使神差的多信了南景深的话。 他亲口说了信任,那便是真的信任她了吧。 但他也真够大胆的,资产转移本该是极其郑重,极其重要的大事,他居然就这么直接拿到意意面前,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样轻描淡写的让她签字,本来萧家人就已经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还让他们看见,那岂不是把一块肥肉放在一堆虎狼的面前么。 意意觉得南景深向来稳重,这件事上,却欠考虑了。 “四爷,太太,合同签了,在法律上就是生效的,我忘了带朱砂,等下一次再签的时候,把这本的手印也补上,另外,有几项比较大的资产,需要四爷您亲自核算,等您什么时候有空了,我通知律师团队。” 顾衍的话,等于是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了,而且他声音没有刻意的放轻,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意意蜷了蜷手指,手心里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她微抬起一双盈颤着的眼睫,定定的看了南景深一眼,“我觉得还是不用了吧,你给我那些,已经足够了。” 南景深捉着她的手,脸凑过来,和她的小脸儿挨了一下,“全给你才算是够了,拿我的东西,不用觉得紧张,就算你拿去败光了,你老公也有本事赚回来。” 他抬眸,眸色一瞬犀利,轻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萧家人,“我如今是个穷光蛋,别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股份也好,钱也好,想要的话,可以直接找意意要。” 他故意的停顿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睛泛着层层冷光,气氛也随之僵硬,弥散着冷透入骨般的气场,足够让人窒息。 “只要你们还有胆子来要!” 萧静婷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知道南景深今天是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把资产转移给萧意意的,也知道他那一句威胁的话,是说给他们所有人听,当然也包括她,她撑在地面的手一寸寸的收成了拳头,屈辱和愤怒,以及快要将她理智都焚烧殆尽的嫉妒,全都积聚在身体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爆炸。 她还以为萧振海能有多聪明,其实也是走了一步险棋,惹怒了南景深,是怎么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威胁过后,南景深轻拍了拍意意的肩膀,“要走了吗?” 意意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下意识的去看小舅舅,一眼过去,没能和小舅舅对上眼神,他站立的角度,像是有意侧着身,也是故意的不看这边,脸色更是已经沉得不能看了。 意意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像是生气了。 然而现在没能够顾得上他,萧家这里,她已经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我们走吧。” “好。” 意意想从南景深怀里下来,他却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经过关逸云身边时,略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关逸云也算是有礼貌有气度,同样点了点头,眼色轻然的往意意这里落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借你的人用用。” 南景深脚步一顿,回身看去,“何用?” 关逸云没有多说,只道:“对意意有利的事,我只身来,不像你那么方便,用你的人,我也能省了许多麻烦。” 他没有挑明说,跟着意意的那两车人,其实就是南景深派来的,现在正把车停在萧家门外的隐蔽处。 第359章威胁 但是暗中保护意意这事,关逸云即便是早就察觉到了,也没有跟她明说,小丫头脑筋转得慢,也拧巴得很,说不定还误会是被南景深故意派人跟踪。 他能想到这一点上,南景深也能,男人的交手,往往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他一口答应,“想要就用吧,我没意见。” 话落,他便抱着意意走了。 小舅舅这是怎么了呀…… 意意偷偷的往回看了一眼,却见小舅舅还没有走,仍然挺立着站在原地,他的手伸进西裤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来,慢条斯理的点燃。 他迈开长腿,走了两步,斜身依靠在沙发旁,青烟缭绕后,他脸色越渐深沉。 这副姿态,显然是有话要说。 然而,他像是故意的拿出烟来抽,也不说话,一双浅眯着的眸子含着一股子的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定他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关逸云给了他们时间,整理狼狈。 那三个人脸色各异,都是不同程度的尴尬和懊悔,也带着一丝不甘不愿的愤恨,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现场的气氛,像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当中。 萧静婷回卧室里洗了把脸,她越想越气,越来越觉得冤枉,分明自己只是从犯,然而她可能会承担南景深所有的怒火,毕竟严格说起来,她才能够算得上是半个南家人,目前这个家里,可就靠着她南家孙少奶奶的身份,还能够有着一丝体面,却被萧振海亲手给葬送了。 想到这里,她手里攥着的湿毛巾,紧力的拧得一滴水都没有,猛地用力的摔进水池里,带着满腔的怒火跑下楼去。 走近了,她看清那道显目的男人身影,眉心越发的皱紧,几大步就过去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 关逸云难得惬意,眼梢轻睐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将她狰狞的脸色看在眼里,他垂手弹了弹烟灰,慵懒的目光在烟雾上绕了绕,余光都没再看她一眼。 “萧小姐,跟长辈说话,注意点语气。” 萧静婷一声哼笑,“你算是什么长辈,我哪里来你这号亲戚。” 关逸云勾唇,“的确,你高攀不上我。” “你!” “闭嘴!” 萧静婷刚要开骂,就被呵斥了一声,她用力的跺脚,“爸,你没看他是和萧意意那个贱人一块来的,你还凶我,他留在这里,就没打什么好……” 话没说话,脖颈上忽然掐了一只手。 男人手上的力道没有保留,掐得她脖颈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脸上更是布了几条肉眼可以见着的红血丝,萧静婷张着嘴,被迫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声也发不出来。 “静婷……”白宛茹心疼得要死,可她又惧怕此时关逸云鬼魅一般骇人的脸色,只好先软下态度来求饶,“小舅,晚辈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计较,快松手吧,再不松开,她就要被你给掐死了……” 关逸云嘴里叼着烟,眯起一双冷厉的黑眸,“以后不管是人前人后,对意意的称呼都客气一点。” “她会的,她一定会的,她记住了,小舅……”白宛茹伸出双手,想碰自己的女儿,又不敢碰。 幸好关逸云在这时候松了手,白宛茹赶紧将女儿扶住,萧静婷大口大口的喘气,刚才差点就窒息了,她惊恐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终于起了许多怕意。 “你不用针对她们,有事冲着我来。”萧振海坐在桌椅上,微抬着头,脸色僵得很难看。 关逸云闲适的牵了牵嘴角,“还真得冲你,把我姐姐的遗物交出来,我就走。” 萧振海脸色一变,扣在桌沿上的手忽然收紧,“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听不清是吧?” 关逸云腿往旁伸,勾了一张椅子过来,立马用手扶住了,他自然的坐下,后背靠着椅背,眯着黑眸沉静的看着萧振海,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一把扔到萧振海跟前。 “去找个电脑,把u盘插上,有惊喜。” 萧振海狐疑的看他一眼,心头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很不喜欢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会把自己处在被动的位置上,却又不得不被摆布,他手一招,让佣人去书房里拿了一台平时闲置着的电脑。 毕竟是来路不明的东西,他怕u盘插上之后,会被导入什么东西,断然不敢用自己惯用的办公电脑来看。 u盘里的东西很简单,是几段被截取的监控,灰白色的画面上,记录着一辆面包车从湖镇的高速出口开出,进入市区,再从高速路旁的小岔道开走。 他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但面上,仍旧是一片强装出了淡定,“这是什么东西,你给我看一辆面包车开来开去的,有意思?” “有没有意思,你问她。” 关逸云扬了下下巴,朝他身后的萧静婷示意了一下。 萧振海心下咯噔一沉,猛地回身瞪视着萧静婷:“你该不会?” 萧静婷心虚,“是你让我找辆车。” “可我没让你在监控下面这么堂而皇之的,还是闹市区把……” 萧振海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话到半截了,才猛地收住口,但显然是为时已晚,该听见的,关逸云都已经听见了。 “意意的车祸是你们制造的,不用等后天开庭,我现在就能把车祸报上去,把你们扔进去关两天。” 关逸云这话是明说的威胁,在场没有一个人听不明白。 萧振海紧握着拳头,黝黑的脸色笼罩了一层阴影,明媚的灯光下,竟也让他看起来十分的阴戾,“你想要什么?” 关逸云双腿交叠,眼神缥缈且慵懒,“我姐姐生前的所有资产,除了金海湾,便是萧氏,可惜你已经给败得差不多了,她那些首饰和字画,是她最爱惜的,既然全都收在你这里,那就交给我吧。” 萧振海瞳仁晃动,额头竟然紧张得起了一层冷汗,“不可能,我是不会给你的!” 关逸云默了默,还以为到了现在这一步,萧振海起码会爽快一点,没想到还是咬得死死地,甚至在关逸云提到那些遗物的时候,他情绪忽然激动,就像是十分的抗拒,却也害怕被夺走。 第360章你要不要放我下来 这反而让关逸云起了疑心,夹着香烟的手紧了一些,烟灰抖落在他深黑色的裤腿上,他竟也没有察觉,湛黑的眼眸冷静的看着萧振海,心里却已经起了几番波动。 按理说,都是些女人的东西,萧振海不该这么激动才是。 他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观察着,萧振海这只老狐狸猛地回过神来,不过眨眼的瞬间,便已然将那些异样的表情收住了。 “如果我不给,你能怎么样?” 关逸云冷笑一声,微张的薄唇间溢出一口白雾,“你也听见了,外面还留有南景深的人,我脾气从小就不好,易怒易暴躁,这一点,姐夫可是知道得很清楚。” 萧振海心里震了震,他的确见识过关逸云有多差的脾气,他那年还没满十岁,暑假的时候过来玩,阴差阳错的发现萧振海在外面安了家,关逸云一怒之下,只身闯到白宛茹家里,敲开门后还是一张微笑着的脸,然而进门之后,他直奔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对着家具电器一通乱砍,把白宛茹吓得够呛,当时萧静婷还只有一岁,躺在婴儿车里哇哇大哭,白宛茹顾不得那些家具,跑到房间里把门给锁死了,生怕他会发疯来砍她和女儿。 谁能想到才八九岁的孩子,有这么大的气势和手段,谁又会对这么一个孩子设防。 萧振海接到白宛茹哭诉的电话,着急忙慌的赶回去,进门就看见满室狼藉,几乎所有东西都被砍坏了,只剩了一张单人沙发还是完好的,因为那张沙发是被关逸云坐着的,他说他怕脏,别的地方都已经坐不了了。 萧振海看着这么一个孩子,恁是吓得一句话都没能够说出来,他居然不慌不忙的,还在这里等着萧振海,更过分的是,他一直留到了晚上,硬要叫白宛茹做了一顿晚饭,他吃完了才离开。 做饭的时候,白宛茹把孩子紧紧的栓在怀里,就怕关逸云会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小时候便已经能下那么狠的手,就别提现在了,刚才萧静婷被掐住脖子的时候,白宛茹是真的吓坏了,脑子里蓦的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到现在,手心里都还是冷的。 关逸云可不管这几人是怎样的心思,他冷勾着眼角,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冷峻的面庞上,尽是足够能震慑得住他人的威严脸色。 “姐夫,你要是还想着跟我周旋一会儿,我可是没耐心的,惹急了我,大不了让南景深的人冲进来把你这儿砸了,最后算到南景深头上去,你们又能够说什么呢?” 萧振海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已经分不清颤抖里是否有着惧怕,心底的一股火气正在往头顶上蹿,“你别忘了这是犯法的行为,你以为这是你想胡来就胡来的地方吗!” “是不是能胡来,我还真就胡来了。”关逸云笑咪咪的耸了耸肩,“小时候我敢砸了你情妇的家,现在也敢,我还就笃定了,你不敢捅出去,就像之前那次,现在姐姐虽然没在了,可还有奶奶在,还有一个——你忌惮着的南景深。” 他一幅“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看得让人直咬牙。 白宛茹如临大敌的将萧静婷护在身后,浑身都绷紧了,就怕这个疯子真的做出点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几年前的阴影,到现在还能够清楚的回想起,这个人,她是绝对不敢惹的。 萧振海咬牙,已经到了不得不妥协的地步了,“东西都被我锁在三楼的阁楼上,你跟我上去拿。” 关逸云自信的笑了笑,起身,走到茶几边时,微微躬身,将已经快要燃尽的香烟搁在烟灰缸边缘的凹槽里,没有碾灭,像是故意的留着那一丝青烟,白色的烟雾缓缓的升入空中,最后消隐在了空气里,淡成无色,那样悠然闲适,与气氛中的冷凝和紧绷感完全不一样。 …… 顾衍开车。 意意和南景深一同挤在后座里。 他将她从萧家里抱出来,到车上了也没有撒手,稳稳的将她放在他腿上,意意已经很克制的想要坐得笔直,可是车子行进的过程中,免不了要擦碰到她,只要碰到了,她又悄悄的将距离挪开一些,即便是一个拳头都没达到,只要是能不挨着,那就不挨着。 “你就不能好好的坐着?” 南景深忽然开口,意意顿了一瞬,侧眸去看他,对上他湛黑深邃的一双眼眸,又很快的低下头去。 “我吵醒你了么?” 上车之后,南景深便睡了,只是这样的睡姿,肯定是睡不安稳的。 “我没睡着。” 许是车厢里安静,男人说话的嗓音,有点沙哑,混在他的呼吸里发出声来,既磁性又好听。 他大手环在意意的后背,另一手横放在她腿上,宽厚的大掌扶住她的腰身,他骨节分明的手,干净修长,轮廓雅致,意意抬手的时候,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碰触过的那一小片的皮肤有种酥酥的温热感,痒痒的。 意意抿唇,觉得很不好意思,也有些羞涩,双手抬高了将头发拢到耳后去,侧身坐在他怀里的角度,能够正面就看见窗外倒退的景致,她都不能借口看别处而躲开他的视线,因为他那双过分深邃好看的眼睛,就从上方那样凝视下来,有着很迫人,也很强烈的存在感。 意意在他的眼神下,被看得连心尖尖都蜷缩起来了。 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就算是一句话也不说,也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瞬间就将车厢里全都染满了他的气息,男性的荷尔蒙,夹带着些微麝香的馥郁清香,很容易就能让人迷失在其中。 而且他的气息很近,近到……似乎就在她脸颊旁。 意意恰好在这时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南景深放低了姿态,她一侧头,两片干干的唇儿碰到了他挺巧的鼻尖,不小心的吻在他的鼻翼上。 意意登时怔住了,下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南景深的呼吸线。 她慌的扭开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你要不要……把我放下来,你也可以……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第361章想我吗 嘴上那么说,看似是很体贴的在征求他的意见,其实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一只脚放下去,还没踩实,身子忽然被搂着往他怀里抛去,肩膀重重的撞到他心口上,肩胛骨碰到他胸骨时撞出的疼痛,禁不住轻嘶了一口气。 南景深将意意更深的往怀里抱,胸膛贴着她娇小的身子,头低下来,磁性温柔的嗓音,过近的在她耳边响起,“想我吗?” 语声,低沉,瓷实。 车厢里是没有开灯的,但道路两旁的旗舰店商铺的光影打进来,给车里拢了一层薄光,意意低垂着眉眼,感受得到南景深暗哑的呼吸,指尖蜷缩了两下,忍不住便握成了拳头。 “我……” “想了?”南景深打断她的话。 意意稍怔,就那么片刻,已经想不起来刚才自己究竟想要说的是什么。 意意咬着唇,竟然连牙齿都在打颤,险些就要咬不住,力气居然在他的影响下,去得那么快。 “车里……还有人呢。” “无妨,顾衍不会说出去。” 可是人家能看见,也能听见啊! 不觉得很羞么! 意意手推在他胸膛,掌心下,感知到男人心房里的跳动,她却羞得脸都红了,“你还是睡觉吧,别说些……有的没的。” 南景深轻呵一声,笑声带着性感的蛊惑,“觉得羞了?” 意意抬眸,盈颤着的眼睫险些支撑不住,可她需要在这时候去看一眼他。 一个多星期没见,南景深仍旧是那么轮廓深邃的模样,五官沉稳,半明半灭的光线下,他腮线的轮廓,被描了一层黑边之后,越发的深沉,那双倒映着意意娇小五官的黑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连眉梢间都是很明显的疼宠。 四目相对,意意心下更加紧张了,她用力的咬了一下下唇,“待会儿……到前面的路口,你就把我放下来吧。” 她说这话是需要勇气的。 等于当面去挑战南景深的脾气。 “我去萧家之前……给小白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回来了,他让我过去陪他,说是……他晚上一个人在家,会怕。” 南景深没说话。 一双黑眸仿佛打翻了墨水,并迅速的蔓延开,将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墨色的深沉,不算清晰的光线下,他的眼睛仿佛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好像要从通过她的表象,一直看进她的内心深处。 意意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双唇嗫嚅着,发出来的声音很轻也很细小,“到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就可以了,走久了,也……不顺路。” 不顺路? 夫妻一道回家,还有不顺路这一说! 南景深脸色绷得很紧,周身的冷气压自然而然的释放出来,车厢里的气氛一瞬间冷沉了下来,隐约的,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颤栗感,就连前座里一直企图将自己当做透明人的顾衍也感觉到了四爷情绪上的变化,心下阵阵打鼓,悄悄的摸索到窗户的按钮上,将四面车窗都打开一些,以为透点风进来,气氛不至于那么僵。 太太啊太太,你在这时候犯什么糊涂呢! 知不知道四爷昨天通宵了一晚上,就为了把那边所有的工作都交代完,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白天回了别墅里没见到人,四爷打算小睡一会儿,就传来太太去了萧家的消息,生怕她会受委屈,四爷恁是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合上,便又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太太啊……你这时候说两句好听的该多好的,总比这么僵峙着强啊,你说两句……四爷就什么气都消了。 南景深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开口的时候,声线竟是泯沉着的,“乖乖,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意意差点就否认了,但是潜意识里,其实还没有做好和他面对面的准备。 关于他和温倩如的那些照片,就像是一根针扎在她心头上,疼痛很细微,却很长久,稍微动一动,连带着骨血都会疼。 她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强硬的要求着自己点了下头。 车厢里诡异的安静了几秒。 南景深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意意这一声“嗯”,显然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双手的慌乱无措的搅弄在一起,指甲掐到了肉,也不会感觉到疼。 “顾衍。” 半响,他终于开了口,却不是在和她说话,“把车停路边,你下去抽根烟。” “好的,四爷。” 顾衍找了个比较僻静的位置,车子停在一颗枝叶茂密的老树下,将车厢里本就暗淡的黑暗,又再多推进了一些,等车停稳之后,他立马就下车了,尽量的不弄出一点动静来,关门时也是扣着门把手推上的,并且在下车之前,他很懂事的将打开过的四面车窗都关上了。 独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男人的气息更浓郁了,几乎连呼吸都给侵占了。 意意慌得没了主意,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在这里下也是可以的……” 意意大着胆子从南景深腿上下来了,着急的去摸门把手,她眼前笼罩了一片黑沉沉的阴影,看不太清,双手贴着车门摸来摸去,摸了好久,也没能找到车门把手。 终于抓在手里后,她想要拉开,身后忽然来了一股力道,扣在握着把手的手上,一把将门给拉拢,关得严丝合缝。 意意心口一颤,还没能有下一步动作,男人双手上使了力气,抓着她两侧的肩膀将她带了回去,动作利落的按进了座椅里。 他不知道是怎么动作的,眨眼之间,已然覆到了她身上来,挺括的身躯比她的身子要宽的多,手臂往她胳膊外侧撑起,已然是将她困在了座椅和胸膛之间。 很强势…… 南景深扣着意意的手腕,手劲上箍着的力道强硬有力,“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有气,一时半会儿也哄不好,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这时候你闹着要下车,到底是什么心思?” 意意慌神了,仰头的角度,竟然看不清他脸上是喜是怒,即便距离近在咫尺,可这个男人的脸廓都被黑暗给笼罩住了,更像是来自地底的阎罗。 惹到他了…… 第362章我道歉 意意看着他模糊在黑影里的五官轮廓,喉咙里哽了哽,带了一声哭腔出来,“我没有什么心思,我哪里有……我只不过是想要过去陪着小白……” “你不想见到我?” 男人的大手扣在她下颚,指腹温柔,抚摸过的地方,意意却直泛冷意。 他身上白衬衫的衣摆从裤子里扯了出来,显得有些宽大了,衬衫贴在她身上和胳膊上,分明还没有感觉到他切实的体温,然而,男人扣子下露出的锁骨和胸肌纹理却异常的紧绷,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光是用肉眼看,竟然也会觉得那里是一片烫人的温度。 近乎于黑暗的空间里,男人坚毅的身躯,就像一堵墙一般,将她给堵得严严实实,天灵盖上都是强烈的冲击。 意意攥了攥他的衣服,心口窒疼了一瞬,“我没有,我只是……想冷静两天。” “已经冷静了那么些天,还不够?” 意意有些慌神了,呼吸里尽是男人的气息,怎么都逃不开,“我不是的……我心情有点不好,我有些事情想不明……唔!” 没等她完全说出口,男人忽然俯低下来,吻住了她。 双唇相贴,猝然交织的呼吸都凌乱了。 意意脑子里闪过一瞬间的空茫。 她愣怔的瞠大眼睛,差点忘记了要呼吸,等她稍微吸进一口气缓一缓,却觉得男人的气息从未有过的浓厚,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她的脸,拇指压在她下颚上,使力往下一压,意意不得不张开口,他轻松的撬开了她的牙关,进度很快,也很迅速的在她口腔里攻城略地。 吮吻着她唇瓣发出的暧昧声响,让意意突然间如梦初醒。 他这几天,是不是也用这张嘴吻过温倩如……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意意就觉得心口钝痛,着急的挣扎开,脑袋四处闪躲着:“你松开我……我不要你这样……” 南景深虎口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正回来,不由分说的加深了这个吻。 意意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男人才稍稍松开她,由上及下凝视着的一双黑眸阴沉得吓人,在光线不甚清晰的暗色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意意双眸发直,愣愣的看了他几秒,然后终于想起该怎么呼吸,她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心口却被他给压着,吸进去的气也没有多少,反而全都积聚在了自己的胸腔里。 堵得难受。 这样的距离,她仰头看着男人模糊的脸廓,性感的喉结,浑身沉淀着一种而立之年的男人独有的岁月气息,被打磨得十分的矜贵,她努力的避开他的视线,却也觉得他黑眸里的熠熠的光芒快要灼伤了她。 意意攥起的一双拳头,悄悄的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潜意识的动作,都在想着要怎么和他隔开一些,就怕他再像刚才那样一言不合的就亲她。 南景深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他将她抱起来,双腿跨开,正面坐进他怀里,以这样羞人的亲密姿势拥抱着。 意意被他抱起来的时候,眼睛里蓄着的两颗泪落了下来,悬在她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儿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对面忽然开过一辆车,车头远灯掠进来的亮光,恰好打在南景深线条立体的俊脸上,他那双沉邃的黑眸,正在看她。 意意心口里,像是装了一只小鹿,正在慌慌张张的胡乱蹦跶,心脏被踩踏得噗通噗通响,她曲起的手撑在南景深的肩膀上,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恁是不肯往他怀里去。 “情绪平静下来了?”他忽然问。 意意咬着唇,一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因为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何种心情何种情绪。 南景深便当她是冷静下来了。 “既然平静了,那就好好的听我说。”南景深撩开她散在意意脸颊上的发丝,往耳朵后拢去,露出她娇小可爱,干干净净的小脸儿,他凭着感觉,擦掉了她脸上的泪。 “我道歉,不光是为了这段时间忽略你的感受,还因为,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我没有好好的引导你交流,也没有教会你夫妻间的信任,把误会说开,也就不会让你误以为是在冷战,还有……更大程度上,我为我那晚的粗鲁道歉。” 意意手心猛地攥紧了,指甲狠狠的掐进手心里,她咬着唇,目光发直的看着南景深,一时间什么言语都没有。 下一瞬,南景深捉了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指一根一根的打开,很耐心,说话也很耐心,“那种事情,应该是夫妻间最愉悦的情感交流,却被我给搞砸了,也许你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在抗拒,会觉得这是很恐怖的事,所以,我道歉。” 第363章你混蛋 “我那晚情绪失控了,伤到了你,所以你怎么跟我使气,我都能包容,但是乖乖,四爷是男人,是你的男人,如果那样的事我都不生气,还能很平静的话,会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爱你。” 爱…… 意意睫毛狠狠的颤了颤,南景深从来没有正面跟她说过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些陌生,但并不是陌生得毫无感觉,心底很快便涌上了一丝类似于激动的情绪,心尖尖都在隐隐的发颤,然后,又像是被小蚂蚁给咬了一口,又疼又酥,瞬间又被暖意给包裹了,并且快要冲出体外。 “那你那么对我,把我弄得那么疼……就能算是爱我了?”意意卯了胆子问他。 “不能全算。” 意意心口一沉,也就是说,他觉得他那晚的行为还有道理了? “我是吃醋,才导致的情绪失控,男人为你吃醋,就已经是爱的表现。” 意意惑然抬眸,觉得他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想问什么,猛地想起了那晚南景深离开前丢下的那份文件袋,里面的东西她一开始没有勇气看,后来就随手搁在旁边了,也不知道小葵打扫房间的时候有没有收。 她本来是因为害怕才不看,可现在觉得,南景深竟然会因为那样的东西吃醋,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南景深凝视着她惶然的小脸儿,清水般的眉眼缓缓划开一丝笑痕,他面上虽没有多少表情,看上去波澜不兴的,却让人感觉此刻的他是温柔的。 “我们把这件事说开,这样的误会没有必要存在,如果你实在有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通通都能受着,一直到你气消为止,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工作不是很忙,每天尽早回家,有的是时间好好教你,其实夫妻间的那种事,并不只是有痛。” 意意眼睫慌慌张张的垂下,不是她不正经,实在是因为南景深老是用那样一本正经的语气和表情,说很多不正经的话,而且还一点都不觉得羞,这样的功力,一般人真的很难到达这样的高度。 而且,意意不争气的又羞了,一猛子扎进南景深怀里,“我明明还在生气的,你混蛋……” 南景深轻扬起眉梢,呵呵笑出两声,“我要真的混蛋起来,你连混蛋两个字都骂不出来。” 意意死咬着唇,不搭话,手指用力的在他胸口上戳了一下,这下子,意意这颗懵懵懂懂的小心脏,被撩拨得跳动得更快了,显然已经失了正常的频率,她刚想要从男人的怀抱里下来,就被他给抬高了下巴,又再封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他动作间很是温柔,就像是对待着珍宝,那样小心细致的呵护着,唇齿间用上了技巧,带了莫大的耐心,一点点的引领着她习惯接吻这回事,掌心干燥的纹路,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服,柔情蜜意的抚着她,再一点点的游移到她腰侧,大手掐住了她的小腰,然后…… 轻轻的挠了两下。 意意立马觉得痒,腰肢蓦的扭摆了下,慌张的偏头躲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附近的路灯亮了,却是一闪一烁的,忽而明亮,忽而又暗淡下去,是一盏已经坏掉了的灯,就在这么光影交替之中,意意瞥见南景深唇角钩织开的那抹坏笑,斜挑起的弧度也是那样的优雅迷人。 意意双手攀住南景深的肩膀,脑袋压进他的颈窝里,想了想,手儿索性挽住了他的脖子,赖皮的抱住他。 “你挠我痒痒,一点都不成熟。” 南景深眉梢飞扬,唇角牵起的微笑弧度越加放大了些,到这时,鼻息里闻到小东西身上的香味,才觉得真实了许多。 他问:“我把你给哄好了?” 意意差点就点头了,下巴戳到他肩窝上,立马又摇头,“还没呢,我还是生气,生大气了。” 他胸腔震动两下,闷声笑出声来,“那怎么办?” 意意不说话了,能怎么办,她哪里还气得起来,被他三言两语的,就算有气,居然也觉得自己的气性是站不住脚的,明明错的人是他,怎么就感觉,反倒是意意在求原谅似的。 “我有一个办法……” 南景深嗓音微哑,他将意意从怀里捞起来,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意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他密密实实的贴住了,他的吻里带了技巧,比刚才还要温柔,带着更明显的诱哄。 意意脑子里轰然一声,仿佛烟花炸开那般,一下子噼里啪啦的到处都是响声,一下子又所有声音都没有了,脑子里空泛得很,她仰着头,眼眸里粼粼水光,仿佛含了一汪春池,水平面漾开的波纹从一开始的一小个点,慢慢的,慢慢的扩散,再慢慢的形成了几圈涟漪。 她整个心湖都被搅乱了。 好巧不巧的,这时候,车窗外陆陆续续的有车子经过,掠进来的一寸寸光影照在忘情接吻的两人身上。 南景深轮廓深邃的五官,在意意的眼里,已经虚虚实实的,越发的深沉,那双黢黑的眸子,将她装进了眼瞳深处好好的疼爱着,温柔几乎就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意意心里像是爬了千百只小虫子,咬得她浑身都难受,这种难受,却又让她愉悦,身体里更像有一把火,她迫切的……想要南景深将这把火烧得更加旺盛些。 意意呼吸已然凌乱,勾挽在男人脖颈的双手紧了再紧,她始终是生涩的,毫无技巧可言,也想学着南景深的模样回应他,可是张嘴之后,他的舌趁机蹿了进来,意意心下一慌,想都没想的咬了一口。 就那一刹那间,她明显的感觉到男人的身体绷了一瞬,继而,给她的是让她再也招架不住的热吻。 意意身子都瘫软了,上身控制不住的往后仰,她不知道仰成什么程度了,肩膀居然碰到了车门,似乎在告诉着她再也无路可退,南景深攻势汹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松懈,也不打算要放过她,她退,他便进,慢慢的,两人的身体,连坐着都有些支撑不住。 南景深腾出一只大手,往门板上用力一撑,忽然结束了这个吻。 第364章满足不了四爷 他的气息竟是紊乱的,喷拂在意意脸上的呼吸都带着烫人的热气,他眼眸半垂,黢黑的深眸凝视着她,他眼睛里竟是有亮光的,也是糅杂了欲望的,像是恨不得就这么把意意给吞吃入腹。 意意双手都滑到他肩膀下了,后背仅仅被南景深的一条手臂给搂着,却也难以支撑的住,她娇软的身子已经有些挂不住,禁不住在瑟瑟发抖,赶紧把手举高,挽住他的脖子才勉强的稳住了。 她呼吸也是不平的,双眼前朦胧了一层不知道哪里起的湿气,她呐呐的问:“干嘛呀……” 她没好意思问为什么停了。 才刚刚进入点状态的说…… 南景深轻笑,压轻了的嗓音带着沙沙的哑音,“乖乖,再吻下去,我会克制不住……” “那就……可以……多亲一会儿啊……” 南景深一双剑眉高挑,似乎对她这句话很是意外,接着,嘴角勾着的那一丝笑容越发的扩大,像是怎么都抑制不住那般,“光是亲亲,满足不了四爷。” 意意瞠目,像是突然间反应过来了,眼睛一寸寸的张大,然后羞得钻进他怀里去,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让他看见她早已经飞红的脸蛋。 “叩叩——” 这时,车窗被叩响了两声。 声音很清晰的传进耳朵里,意意徒然惊慌,在南景深的怀里侧头去看,看到的,是交警深蓝色的制服…… 她正慌得没有主意的时候,南景深竟然……将窗户打开了。 冷静的道:“有事?” “先生,你的车占道了,停了挺长的一段时间了,该开走了吧。” 交警刷刷开了一张罚单,递进车窗里,南景深接过后,没说什么,只道:“抱歉,这就开走。” 交警看他态度挺好的,是个好说话的主,他瞄了眼在男人怀里的女人,她羞得把脸彻底的转了过去,头发丝把后脑勺给遮盖得很严实,一看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女人,这两人倒像是夫妻,便也就多嘴说了两句:“我也挺不想来打扰你们的,可这毕竟是大马路上啊,来来往往的车辆,指不定就有个晃眼的撞上来呢,也不安全是吧,而且先生,你这车窗可是透明的,看你老婆都羞成什么样了,这么宝贝着,你们好歹也忍忍啊,在家里随便怎么造都行,别在马路上给人看是吧,你二位的穿着都像是有身份的人,可得注意一点风化啊。” 他这么不停歇的说了一长串话,南景深竟然耐心的听完了,脸上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而且一直都没有出声打断,这应该算是第一个在他面前说这么长一段话的陌生人。 “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 “注意就行哈。”交警拍拍车顶,往后站了一步,“行了,赶紧开走吧。” 顾衍这才走近过来,忐忑的坐进驾驶座里,将车开走,刚才看见交警的时候,他想拦一拦的,可是瞥见后座里正吻得激烈的两个人,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交警就已经将车窗给敲开了,他是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索性背过身去站着。 还希望四爷别迁怒到他身上才好……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胡伯和小葵一早接到电话,忙里忙外的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然后一直在门口等着,当车子开进前院的时候,两人立马就迎上去了,却又没敢靠得太近,当看到后座里走下来的那道熟悉的倩影时,惊喜得立马就跑过去。 “太太,你可算是回来了,今晚会住在家里吧?” 意意本来是想一下车就不管不顾的往家里跑的,她憋了一路没有说话,把自己给缩在车门边,说什么都不让南景深再碰她了,她紧张得不得了,又羞得很,巴不得快点和他分开,可是还没能跑动路时,小葵和胡伯就过来了。 意意抓住小葵的手,她脸上的红晕还没能消下去,有意的低着头,不让他们看见太多。 “我们进去说……” 小葵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对对对,进去说,我们做了好多好吃的呢,都是太太你喜欢吃的,今晚上你不走呀,就可以吃好多好多了。” 意意抿着唇,嗯嗯的点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脚下的步子也快得很,拉着小葵一个劲的往里冲。 “哟,小乖乖,回来了啊。” 刚进大厅,侧边忽然传来一道调侃的男声,意意脚步攸的顿住,侧头去看,傅逸白居然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 “傅医生?” “我看你跟老四迟迟不回来,等得实在太饿了,就先吃了,别介意啊,我夹菜夹得可干净了,都没影响摆盘。” 意意连连摆手,“你别客气……” “我没客气啊,别说,你们家的伙食真的不错啊,请的五星级大厨吧,待会儿你们吃完了,我打包点回去。” “可以的……”意意不太会说话,也说不来什么招呼不周这样的客套话,可是客人在这呢,又不好就这么走。 幸好这个时候,南景深和顾衍已经进来了,她回头看他一眼,其实视线都没挨到他脸上,便慌忙的低下去了,“我……我上楼去洗个脸,待会儿下来吃。” “嗯,慢点。” 南景深允了,意意慌忙跑走,双脚的动静可一点都不慢啊,有那么一些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傅逸白饶有兴致的目光从意意背影上收回,嘴角勾得意味深长,他看着在对面坐下的男人,“你们和好了?” 南景深睐他一眼,“你嘴角有饭。” “哪呢哪呢?”傅逸白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两颗白米饭,他也不嫌弃,塞进嘴里吃了,“小乖乖羞的那样,你们回来的路上,是不是做了什么羞羞的事情?” 南景深接过佣人递来的热毛巾,擦干净手,再扬手将毛巾递还,“满嘴的油,看着腻。” 傅逸白一张揶揄的脸,立即垮了下来,他没拿纸巾,还吃着饭呢,现在就擦嘴,有点怪别扭的,索性舔了两下,也不油啊,他白了一眼南景深,“我不跟你说,你没劲,我问顾衍,他两是不是在路上——” 傅逸白两手的拇指对着,比了个动作,眉毛高挑得,兴味十足。 第365章老当益壮 顾衍一筷子鸡翅没有夹稳,啪嗒落回盘子里去,他立马给夹出来,偷瞥了一眼四爷,入眼的却是四爷淡然沉稳的模样,他喉间用力的滚了两下,“被贴了一张罚单……” “贴罚单?”傅逸白眨巴两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他和人说话素来是荤素不忌,脑筋稍微一转便想透了,他哈哈大笑着,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老四啊老四,你老当益壮啊。” 南景深淡抿了一口清水,面色波澜不兴,骨骼雅致的手指捻着一只水煮南美虾,优雅的剥壳。 意意还没进餐厅,就听见傅逸白哈哈大笑的声音,脚下顿了顿,她从胸腔里提了一口气,卯着胆子走过去。 她刚一出现,傅逸白就看见了她,大张着的嘴忽然收住了,手遮掩在唇前,似乎是想把笑意给收一收,却怎么都收不住,眼角都有泪水渗出来。 意意奇奇怪怪的瞄他一眼。 南景深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冲意意招手,“乖乖,过来坐。” “哦……”她走到南景深旁边坐下,拿起筷子还没夹菜,整个餐厅里全是傅逸白夸张的笑声,她忍不住小声的问:“傅医生这是怎么了呀?” “癫痫发作了。”南景深面色无常的回了她,将一只小碗放到她面前,碗里已经有了五六只剥了壳的虾肉,“给你调了不辣的酱,自己蘸。” “哦。”意意夹起一只,伸进酱碗里去,才刚沾到一点,耳朵里突然冲进傅逸白超级大声的哈哈笑声,她手一颤,赶紧收了回来,却没有吃,忧心忡忡的小声问南景深,“癫痫很严重么?” “是种病,不好治,尤其脑子会有问题。”南景深没有压轻音量,旁边的顾衍都听见了,猛地呛咳了一声,一颗宫保鸡丁滑进喉咙里去了,辣味直往头顶上冲,他赶紧捂住嘴,把咳嗽压小一些。 四爷家里的饭不好吃啊……有危险。 饭后,几个男人坐在餐厅里说话,意意渴了,跑进厨房里倒水,阿姨恰好烧了开水,说是给几个男人泡茶喝,意意站在旁边看着,等阿姨把三杯茶放进托盘里后,她抢着往外端。 走到客厅里了,意意蹲身在茶几旁,把茶一杯杯的放到每个人面前。 “哟,小公主会做事了啊,老四你调教得好。” “她做得少。”南景深口吻轻漫的回了一句,眯眸将烟叼住,含笑的深眸看着忽然局促的小东西,“过来四爷这里。” 意意把托盘随手放到旁边,到南景深身边去,还差两步的距离,就被他给牵住手,安放在他身旁的位置。 “让老傅给你换药。” 意意登时抬眸,指尖在头上缠着的沙发上虚绕了绕,“可是我今天上午在奶奶家里的时候,医生才给我换了药呢,要……换得这么勤么?” “就你那头顶缠了一圈的绷带,整得跟才做了开颅手术一样,看着就渗人,我可不是老四拜托我,我才特地跑这一趟啊,我是真的嫌弃给你缠绷带的医生,这都缠的什么呀,丑死了。” 傅逸白一边嚷嚷,手上已经利索的把医药箱里能用到的东西都拿出来,敷衍在旁边给他打下手,却被他给嫌碍事,指使去厨房里打一盆温水过来,还特地说了,一定得是温水。 意意扭头去看南景深,他目光恰好下来,薄唇间溢出蝉翼般透白的烟圈,他倾倒上身,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口腔里剩下的烟雾也偏头吐尽了,似乎是不想意意这么近距离的闻烟味。 他身子坐回去,长臂将意意给收进怀里,“听老傅的,他的药有祛疤功能。” 南景深这么说,意意心里更加安心的,傅逸白虽然嘴上经常没个正经,但是医术还是挺信得过的,在南景深这个几人的圈子里,似乎都挺信任傅逸白的医术。 “搂着干嘛呀,差这一时半会儿吗,待会儿你两夫妻回房间去想怎么搂就怎么搂,这会儿屠什么狗啊。” 傅逸白嚷嚷着,一巴掌拍在南景深的手背上,南景深也没回过去,他向来能够分得清楚,这时候,应该听医生的。 可他能端得住,意意却没有那个功力,脸儿都红了,傅逸白坏笑的睨她一眼,“别紧张啊,给你取纱布会有点疼,你那伤口有点崩开了,染了血,估计已经黏住了。” 他先给打了预防针,意意也点了头,可蜷缩着的手指尖却一点都不敢轻松。 傅逸白把缠着的几圈纱布取了下来,揭最后那块贴在伤口上的白布时,意意果然感觉到肉被黏扯的疼痛,忍不住嘶了一口气,傅逸白手上动作顿了顿,观察她的反应,然后一狠心,一下子扯掉了。 南景深赶紧去看,意意左边的眉弓上,有一条伤口,大约半个指节的长度,不算深,也不严重,可伤口破开的地方,因为她情绪激动,崩开过几次,原本早就可以结痂的,现在仍然能看见生肉。 他心口一紧,疼惜她得很,脸色绷得异常难看。 萧家人…… 他一个都不放过! “还好,不严重,我先给你上一次药,然后把药留这,让老四每天晚上给你上药就行,不出一星期你这伤口就能结疤,等结疤了就不用再贴纱布了,让伤口吹吹风,我这药有奇效,保证不给你留一丝儿痕迹,放心啊。” 傅逸白真的很尽责,当他开始站在医生的角度时,很容易就能给人一种很认真也很能信任的感觉,意意听他说的话,几乎是没有犹豫便点了头。 傅逸白处理得很快,他用医用镊子夹了棉球,浸进温水里,先给意意的伤口周围清洗了下,然后消毒,上药,手法很娴熟,做得也很快,他没缠一圈圈的纱布,直接贴了一块方形的白布,用白色的小胶带粘住就完事了。 意意伸手去摸,还没摸到,就被傅逸白一巴掌给打掉了,“别碰!” 意意被打得手背都疼,却也听话的把手放了下去,“那个……傅医生,我能洗头吗?” “你说啥?”傅逸白忽然瞪眼瞧她,忽然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完好的地方敲了一下,“你都脑震荡了,还伤的地方还那么特殊,没看伤口有一头都进你发际线了么,还想洗头,你想得美啊!” 第366章小没良心的 意意捂着被打疼的额头,委屈的嘟囔:“知道了,那我不洗嘛……” “这还差不多。”傅逸白哼哼两声,还没等他起那股骄傲劲,突然接触到南景深的眼神,立马觉得后颈冷风嗖嗖,“你这么看我干吗呀,不能洗就是不能洗。” 南景深剑眉染了一丝不悦,噙着一口冷淡的语气,“改日拳击馆见。” 傅逸白吓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他怎么忘了,这家伙护老婆的很,他不过就是习惯的打了两下,至于挨一顿揍么,这会儿脸都僵了,机械的转头看向意意,嘿嘿笑了两声,“那个啥……能洗头哈,就是不能你自己洗,得别人帮忙,伤口不碰水就行。” 他笑容瘆得慌,意意脖子一梗,被他怪异的脸色稍稍惊愕了一瞬,“好……” “行了,我走了。” 傅逸白把该留的留下,剩下的都带走,夹着尾巴,走得非常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顾衍把水倒了回来,也说:“四爷,我也先走了。” “路上小心。”南景深嘱咐了一句。 意意起身,想送送,却被南景深勾住腰肢带进他怀里去,低眸凝视着的目光带着一层薄光,“错没有?” 意意怔忪,觉得不明所以,“错哪啊?” 南景深眉心一拢,湛黑的眼眸里染了一丝不悦,“每次都得我把错误告诉你,你才能够知道?” 意意眼珠子转了转,她的确很配合的去想,可是这时候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连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牵不出来,她瞄了瞄他,“要不……这次还是你先告诉我吧。” 错哪了…… 她难道又犯了什么自己都不清楚的错误么? 南景深楼住她的后背,另一手掐在她腰肢上,还没用力,忽然抬起巴掌,狠心的在她臀侧重力打了一下,“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没告诉我一声,还自作主张的跑湖镇那么远的地方,撞的一身伤回来,你觉得我该不该生气?” 意意立马便懂了。 说不定,在今晚走出萧家之后,南景深就是要责怪她的,却因为她忽然在车里闹脾气,所以他先哄了她,这会儿两人独处,他才开始追究。 意意立马端正了态度,想都没想的回了他:“错了,真的错了。” 南景深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呼吸喷在她脸颊上,“小兔崽子,好歹带点感情,要真的知道错了,不是随意搭腔。” “那我……认错还不对了么?”意意天真的问。 真的是无邪啊…… 南景深叹一口气,“算了,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拍拍她屁股,“自己上楼去洗澡,我半个小时后上来。” “你有事要出去么?” “薄司传了一份文件给我,我去书房里看一眼,做完就上来。” “好吧……”意意从他腿上下来,往楼上的主卧走去,她没说早些回房的话,知道南景深在工作上向来严谨,一旦认真了,就会忘记时间。 半小时不到,南景深就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了,没回房间,他点了一根香烟,走至厨房里去,将烟叼在唇角,然后开了水龙头洗手。 侧头,看见碗碟架上摆着意意吃饭时惯常用的那只粉色小碗,想起她晚上好像没吃多少东西,饭没吃几口,就夹了两筷子素菜,吃了几只白煮虾。 他咬住香烟,烧了一壶开水,然后从冰箱里拿出瓶装牛奶,倒出一杯,等水烧开之后,开水倒进大碗里,再将牛奶杯放进去温着。 他吸了一口香烟,垂手往垃圾桶里弹了弹烟灰,又把香烟叼在唇角,拉高右手的白色袖口,看了一眼腕表上走动的时钟,估摸着这会儿意意应该已经洗完了澡,正躺在床里玩手机。 他等着牛奶温到适合的温度,亲自抿了一口,用上嘴唇触碰温度,觉得可以了,便拿着上楼。 意意已经洗完澡了,穿着两件式的卡通睡衣,还没往床里躺,坐在梳妆镜前,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南景深走到她身后,将牛奶放到梳妆台上,这只手没有离开,就撑在她身侧,“你在干什么?” “嘶——”意意差点被剪刀锋利的刀口擦到。 南景深立即沉了脸色,将她手里的剪刀拿走,顺眼看见她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只被剪得到处都是破洞的浴帽。 “好端端的,拿剪刀玩什么!” 意意被呵斥了一句,仰头就顶了一句,“我不是在玩啊,我想把浴帽给剪穿,只留能够套在头上的那一圈。” “做这个干什么?” “我想洗头嘛……” 意意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把头发往肩膀后面拨,能够坚持到这会儿,头皮都已经很痒了,她刚才洗澡的时候,后颈窝上的发根淋到了水,被打湿后,觉得更痒了,而且还从缝隙里找到了头皮屑,自己看着都嫌弃,被他看见,那岂不是更加糟蹋么。 南景深曲起手,在桌面上轻搭了两下,沉声开口:“你把牛奶喝了,我给你洗。” “嗯?”意意抬头,“怎么洗呀?” “我有办法。” 他手指在牛奶杯上敲了敲,“全部喝完。” 意意撇了撇嘴,心里其实不想喝,可也知道就算求求饶,他也会在这件事上坚持,最后一整杯牛奶还是会被压着喝完,都已经过了长身体的时候了,还是被当成奶娃娃…… 南景深把剪刀收进抽屉里,再把被意意剪坏了的浴帽,和桌面上的那些小碎片都收拾了丢进垃圾箱,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亲昵自然,然后缓步走到衣柜前,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挂在卧室进门那儿立着的衣架上,两手举到喉间,开始顺着第一颗纽扣往下解,脱下衬衫的时候,他手臂往后撑,肩背后的肩胛骨突了出来,将肌肉线条修饰得尤为紧致好看,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件白色的短袖体恤,衣服的图案很简单,只在胸口上,有品牌的水印,其余的,没有一点图案。 然后,他解开了皮带扣,拉下拉链,自然的将西裤脱下,露出内搭的黑灰色四角裤。 意意一直偷偷瞄着他,看到现在,终于绷不住的,眼睛都要充血,体内更是血脉喷张。 第367章你不正经 嘴里含着的一口牛奶没能吞下,卡在了喉咙里,她猛地咳嗽,牛奶全都喷了出来,还觉得嗓子眼里痒,一咳就停不住了,鼻子也来凑热闹,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她赶紧伸手去捂,一不小心,就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 她居然……把鼻涕给打出来了。 意意脸儿忽然臊红,赶紧抽纸巾去擦手心,眼睛往他的方向抬,瞄了两眼,南景深已经换下了西裤,此时身上穿的,是一条过了膝盖的超大休闲裤。 “激动什么?” 他眼尾勾着,靠在衣柜前,声线低沉得让人心惊肉跳,他明明把意意所有丢脸的行为都给看在眼里了,却又明知故问,而且那样的语气,是能够让人耳朵都怀孕的醇厚嗓音,就像是贴在耳边说情话一般。 意意慌得低下头去,擦手的动作大了些,慌乱下有些粗鲁了,她打着哈哈,“没什么,不小心把牛奶给喷出来了。” “不是该喷鼻血?” 意意嗔怪的瞪他一眼,“你不正经。” 她跑进浴室里去,手儿伸进水龙头下好好的清洗,才不让他知道她眼馋他的身材,不争气的喷了鼻涕,那还不得骄傲死他,觉得自己有多大魅力似的。 “最近气温变化很乱,衣服自己看着加减,都打喷嚏了,注意点别感冒。” 南景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意意整个后背都僵住了,觉得手心里火辣辣的,温度都快赶得上脸颊了。 “手洗干净了就过来。” 意意撇撇嘴,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拿了干净的毛巾把手心给擦干净,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去,南景深正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旁边紧挨着放了一张更矮的凳子。 意意自然的就以为那张小的是给她准备的,便坐了过去。 “躺好。” “……”意意一脸懵逼。 躺好?躺哪里? 她左右晃晃头,还真没找到可以躺下来的地方,南景深忽然横过一条手臂,勒着她肩膀,把人直接平放在他两腿上,他手上拿着莲蓬头,开关已经打开了,正在试水温,等他觉得差不多了,便将意意的头发捋顺,就这么开始给她冲头。 水流打到头顶上的时候,意意禁不住瑟缩了下,赶紧躺好了,一动不动的让他摆动。 南景深给她头发打湿了,刻意避开她有伤的那一小块地方,只用手指将那里给打湿,然后就开始抹洗发露,玫瑰味的,香香的味道,很快便钻进了鼻子里。 南景深全程没有看她,视线只专注在她头发上,热水蒸腾起的雾气在眼前绕了绕,意意仰着头的角度,能够完全的看清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廓,即便是没有表情,那么沉稳淡然的模样,也是好看的,尤其是鼻子,简直像是大艺术家精心雕琢好的,一点都没有瑕疵。 这样的男人居然是他的老公,想想,简直就是比玄幻小说还要神奇的事。 “看什么?”南景深忽然挪过眼来,看向意意嫣红的脸颊。 意意立马将视线撇开了,睫毛颤了两颤,又抬眼去看他,“你长得帅。” “嗯,我一直都知道。” 意意嘻嘻笑,原来他不光有一本正经说荤话的本事,自恋的道行也挺高的。 不过他也有不会的,比如给她洗头,就很不熟练,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给女人洗头发,拿这么一头长发有点没有办法,但还好,知道该拢起来,全都揉上泡沫,不过他手指生得长,在她发丝间进出也没有个轻重,好几次扯疼了她。 “四爷,还有多久洗好?” “这就不耐烦了?” “不是……”意意动了动,底下坐着的小板凳,坐得久了,觉得膈得骨头有点疼,而且…… “我这个动作……有点腰疼。” 南景深慢悠悠的看她,目光深邃而炙热,“急什么,多习惯习惯,以后,免不了要和我做这个动作,腰太弱了,我怕你不支撑不了多久。” “哦……”意意傻乎乎的应了,只当他是说安慰的话,可想想不对啊,什么叫跟他做,她现在的动作有什么特别的么,不就是上半身躺在他身上了,可后背和腰有一大半截都没有支撑力,板凳又窄又矮,她坐着,忍不住就想把双腿给岔开。 这个动作…… 这个动作似乎有点……色啊。 意意忽然回过味来了,立马羞得捂住了脸,嗔恼的声音从掌心里闷闷的发出来,“你又不正经了!” 南景深勾唇,笑得性感又魅惑,逗她是一回事,也担心她长久的这么吊着腰真的会疼,已经开了莲蓬头给她清洗,等洗得一点泡沫都没有了,他取了一张干毛巾,搭在意意的肩膀上,大手在她后背上撑了一把,意意借着他的力道顺势起身。 人一站稳,她就慌慌的跑走了,脸儿还是红的。 南景深莫可奈何的笑笑,走到门口去关门,打算洗个澡再出去。 这个人真是…… 越来越讨厌了,在她说话是一点都不顾忌了,说什么担心她小,不吓到她,她都已经被吓了好几回了好吗! 意意找出吹风机来吹头发,心里还是挺不高兴的,嘀咕了半响,也就没什么气性了,她本来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记仇。 头发吹得半干,不滴水的时候,意意就关了吹风机,两手扒拉了下头发,蓬松得很,到处找梳子都没找到,才想起刚才洗澡的时候拿到浴室里去了。 她听这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有好久了,便走过去敲门,“四爷,你洗好了么?” “好了。” “我拿一下梳子。” “自己进来。” 意意推开浴室门,湿热的气息,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意意隔着薄薄的雾气,还没往里走,突然就愣住了。 南景深这会儿正站在镜子前,他穿着那件白色的短袖衫,下面却只穿了一条四角裤,背对着意意的角度,他后背的弧形看得让人眼热。 意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突然往头顶上走,迅速转过身去。 “乖乖,去衣柜里帮我拿件睡袍,刚才给你洗头的时候,我裤子打湿了。” 意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 第368章不管谁也不能不管你 怕他看出异样来,意意唇瓣张合了几次,然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知……知道了。” 意意往衣柜走去的脚步又急又乱,拉开两扇柜门的时候,先大大的喘了几口气,好厉害啊……南景深的身材真的不是盖的,那么穿一半露一半,反而更容易让人往歪处想。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纯洁了,对他张口就来的混蛋话也是一听就懂了,都说女孩在经历过男人之后,就会变成女人,是不是……她现在已经往女人的方向靠拢了? 即便很多时候都还是懵懵懂懂的,但对于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对于那些暧昧,都已经在慢慢的熟悉了。 就好像…… 开了窍。 意意赶紧收住胡思乱想,在南景深惯常挂睡袍的位置,找到了他说的那件灰色的睡袍,摸在手里的质感不薄也不厚,恰好适合八月底的气温。 她拿着进去,挣扎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看向他。 南景深单手支撑在盥洗台上,棱角分明的腮侧抹着剃须泡沫,他手拿着剃须刀,身子借着另外那只支撑着台面的手,往镜子前靠拢一些,以便能看得更清楚些。 刚洗过澡的他,头发还是湿的,水滴顺着后颈线流进后背里,他领口已经被打湿了一圈,两条手臂上肌肉分明的纹理线,看得清清楚楚,浑身都是喷张的荷尔蒙气息。 不知道是浴室里残余的热气太多,还是别的什么,意意的脸温已经越来越高,她尽量只看着镜子里的南景深,可就在视线放稳的时候,男人那双深邃的黑眸恰好也从镜子里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意意忽然就觉得周遭的气温都升高了好多,手一扬,将浴袍递给他。 “稍等。” 南景深把一侧脸上的胡须刮干净,手动刮胡刀拆开后放在水龙头下清洗,洗好后摆在一旁,掬起两捧水泼在脸上,就算是洗干净了。 最后再用干毛巾擦脸,当着意意的面,直接把短袖衣给脱了下来,从她手上拿过浴袍穿上,雅致的双手,慢条斯理的将腰间的带子系上。 意意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肯定会被烤化的,拿了梳子之后,赶紧跑了出去。 南景深不慌不忙的出去,看见意意站在梳妆镜前梳头,眼角的余光瞄到他,立马就把身子往另一边侧了些,他眼底含笑,走过去接手她的梳子,动作轻柔的给她梳头。 意意小脸儿红扑扑的,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瞠得有些视线发直,她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南景深就站在她身后,这个角度,举手间,似乎就能将她收纳进怀里,她娇小的身子,恰好就是站在他怀抱里的。 她觉得此时这样静谧的气氛……很暧昧。 忽然,南景深一把将她抱起,直接抱进了床里,眨眼间,已经利落的拉高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只不过姿势…… 意意是躺在他身上的,男人的一双手分别架在她两侧的腋窝下,就在刚才,他有意的将她抱到他身上去。 意意从高处看下来的视线,能将南景深轮廓分明的俊脸看得清清楚楚,他深邃幽暗的瞳仁中,含了笑意,脉脉情深的,像是倾注了多大力气的感情。 意意咬了咬下唇,声音颤得有些不稳,“你抱我上来干嘛呀,这么躺着舒服么?” 南景深的手,从她腋窝慢慢的往下,又像是抚又像是掐,一路走到了她两侧的盆骨,意意觉得痒,忍不住把住他一只手,不让他动了。 “痒呢,你别摸了。” “瘦了。” 南景深眉眼间带了一丝严肃,“这个星期你没有好好吃东西?” 意意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听到他这句话,反而是不动了,浑身都僵了一瞬,明明她在高处,却不由自主就低下头,“我没什么胃口。” “连着一个多星期也没什么胃口?”他问。 意意咬唇,脸儿浮现出几丝委屈来,“就是不想吃……” “是因为我?”他眸色深深。 意意不敢直接去看他的眼睛,压在他肩膀上的小手曲紧了,“不是”两个字都已经咬在舌头尖了,却忽然觉得嘴巴怎么都撬不开,在他面前说否认的话,她真的有些打从心底里不愿。 “我哪里吃得下嘛,你那天对我发了一通火,还那么对我,之后还不见我,我都委屈死了,你也不管管……” 她声音软糯,又嗔又怨,说出口的话,轻得就只在彼此之间浮动,她那委屈的小模样,让南景深胸口很快便盘踞了许多激荡南宁的情绪。 “我管你,不管谁也不能不管你。” 意意眨眨眼,抬起的眼睫下,眼窝因染了一层雾气而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鼻尖也被心底的酸楚给染红了,可怜兮兮的开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就是那个文件袋里的东西?” 男人黑眸浅眯,注意到意意脸上那样惶惑的神情,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心里很快冒出了一种猜测。 “你没有看?” 意意摇摇头,“没有,你好凶,我怕那文件里带装着我什么罪行,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生气。” 南景深心头一恸,“没有看就没看吧,那种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意意攸然抬眸,眉心蹙紧,“怎么能不重要呢,我刚才就想问小葵把文件袋收到哪里去了,我想亲眼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可我还没来得及问,刚才在房间里都找了,也没找着。” “那就不找了。” 南景深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那是老傅拿给我的,他拿错了,里面是你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单,上面的姓名也叫萧意意的,是一张流产诊断书,我误以为是你,后来看见患者的年龄,上面填的是二十七岁,不是你。” 他撒了谎。 但意意不知道这是撒谎。 那双干净透彻的眸子一寸寸的放大,慢慢的,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眸色来,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委屈和愤怒。 “你就因为那样的东西,你就生我气?” “嗯。”南景深承认了,却也立马搂紧了她,“后来我发现是误会,想要找你,你已经离家出走了,我想解释都没有机会,好乖乖,四爷已经道了那么多声歉意了,的确是我弄错了,你就算想打我,现在就打吧,谁让我糊涂,给你委屈受了。” 第369章哪里承受得住第二次 “你不是……做事向来严禁吗,不会有纰漏吗,为什么……都没弄清楚的事情,你要那么生气,把别人的过错算在我的头上,你……你不公平!” 意意气息不稳,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心口像是压了千斤重,微微翕动的双唇在轻微的发着抖,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眼泪就包在眼眶里,却倔强得不肯落下来。 她瞠直着双眸,觉得又气又怒,更多的,是被冤枉后的委屈! 一时间,她各种情绪都有,却就是狠不下心来用重话来骂他。 南景深狠狠一震,的确,他向来清醒,却在感情上犯了混。 被她这么误解着也可以,他不愿去想她曾经是不是生过孩子,是不是也在别的男人身下—— 算了,不去想,只要她还在身边,只要她是他的妻子,这一辈子就都是他的妻子,与其纠葛着过去不放,不如释然一些,这辈子还长,意意人生还有大半的路程,他不想就一直在那样的猜测和嫉妒当中度过。 “你说得对,我没查清楚就冤枉了你,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南景深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一双黑眸都柔软下来了,看着她哭,他心口钝痛难当。 意意咬着下唇,咬得紧紧的,眼眶里含着薄薄的一层水雾,视线不清晰的看着他,她嗓音哆嗦,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以后?你觉得我还能承受得起第二次么?” 南景深心口几番波动,眼色沉邃,她哭得越来越用力,整个身子都在发颤,能感觉到她紧绷着的疼痛,南景深怕她这么哭着,会哭得背过气去,他抬高结实的手臂,横搂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抱着她转了个身,将她压躺进床里,他长身随即覆上,猝不及防的……吻住了她微颤着的小嘴。 他吻得很缠绵,意意却很抗拒这时候朝她压过来的吻,强硬的左右偏头躲着,然而,她往哪个方向偏,他就追过来,彼此的气息混乱到了一处,她闭眼的霎间,一直悬在眼眶里的泪水顺着眼角留进了鬓发里。 他的吻又疯狂又热烈,强势得将她笼罩得密密实实,意意很快便招架不住,却在理智崩溃之前,被一股深浓的悲哀将胸腔给占据得满满当当,很难沦陷在他给予的激情里。 闭上眼,似乎抗拒看见他深眸里的神色,那样的柔情和疼惜,再一次让她回想起魔鬼一样的南景深,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多面呢。 他一声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把她一切的心酸痛苦全都给抹灭掉么。 意意越发的觉得难受,越来越生气,她想也没想的,一口咬在南景深的下唇上。 男人徒然睁眼,湛黑的眸瞳望进她眼睛深处,对视上她苦痛瞪视着的一双眼儿,心里说不出的沉痛,他任由她咬,咬得彼此的口腔里都尝到了血腥味,他忽然意识到这傻丫头也同时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南景深没有强迫她张嘴,却用深吻的技巧,轻而易举的让她松了嘴,铁锈味在彼此的唇舌间交缠着,他吻得动情,又那样的深情。 意意哭得更凶了。 喉咙里一阵阵的湿气直往上冲,逼得她一点点的开始抽噎。 南景深抱着她,侧身躺下,缓了缓凌乱的呼吸,薄唇贴着她的耳骨,哑声问道:“消气了没有?” 意意脸颊都抽得疼,哽咽不住的往外冒,听起来就像是打嗝的声音,她想说话,可全都被抽泣声给憋了回去。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压抑和苦痛,还有委屈,似乎要在这场大哭里全都发泄出来,就连看着他的一双眼睛也是红肿着的,没有恨,可就是觉得心头的气恼一时间难以散的开。 南景深一想到顾庭深的话,再看意意此时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把她伤得有多么的深,当然也不否认她那颗胡思乱想的脑袋瓜,也许把那些伤害给推得更高了些,所以此刻对南景深这样的脸色,也是情理之中,他同样不可否认,看见她哭得断声的模样,心底积压的所有愤怒和怀疑瞬间都荡然无存。 他还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如果不够消气,我再给你咬,想咬哪里,你自己挑。” 他当真就把脸凑过去。 意意抓紧了他身上的浴袍,脸儿因怒气使然,瓷白的脸蛋透着一抹持续高走的绯红,她忽然抬手,攥了拳头一下下的往他肩膀上,脸上打去,手上的力气一点都没有松下多少,一下一下的,拳拳打到肉。 意意卯足了浑身的气力,似乎全都汇聚到这一双手上,南景深通通都受了,恁是没有闪躲一下,脸色也没变,仅仅是中途蹙了两下眉,却也很快便松开了。 意意打得累了,最后一下落在南景深肩膀上的拳头用尽了剩余所有的力气,打完之后,掌心都在隐隐作痛,而且那阵疼痛绵长又密实,一点点的渗透到骨血里去,从心里感觉到了深深的伤害,她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等喘匀了呼吸,她咬唇偏开头去,立马就要从南景深的怀里出来。 身子刚背过去,还没躺实,就被男人从后面又搂了回去,扳过她的肩膀,强硬的要她正面来对着他。 “要出气就出气,心里有话也说出来,不许生闷气,也别憋在心里,夫妻之间,就应该多沟通一些,矛盾最好当时就散,我不想你再胡思乱想,明白吗?” 意意盈颤着眼睫,浑身也颤栗得厉害,闪着一双水眸瞪着他,“你要叫我沟通,那你信任过我了吗?” 南景深被她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竟是没有立即接上话去。 “我其实……没有多生气,就是觉得委屈,你现在非要缠着我跟你说话,我那些委屈反而会越来越多,你就……让我自己冷静一下,就一下下也可以,我也知道这么生你的气不对,可是我……” 意意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这是我第二次这么对待一段感情,而且我也已经试着在当你的妻子了,你要是有哪里对我不满意,我都会很心虚,因为我……我是配不上你的。” 第370章他的逆鳞 南景深呼吸一重,竟是从来没有发现,她居然有这么自卑的想法。 “为什么这么觉得?” 意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鼻子里仍然有着很明显的哭腔,她心颤的低语着:“我没有哪里是能配得上你的,我的条件……” “我不在乎。” 男人剑眉深拢,这是今晚到目前为止,出现的第一个不悦的神情,他很在意她那么贬低自己,或许她心里的自卑感,远远比能够说出嘴的这几句话还要复杂。 他这个做老公的,真是没有尽到责任! “你是千金大小姐也好,是乞丐也罢,我有的是本事把你宠成公主,你是我挑的妻子,这辈子你尽可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所有的事,我全都护着你,唯一能让你感觉到压力的,只有南太太的身份,因为我挑的妻子,是要陪我过一辈子的。” 南景深大掌盖在她后脑勺,动作亲昵的揉她的头发,“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你想生我气也可以,实在气得狠了,想打我也可以,就是不可以自我贬低,我南景深的妻子,生来就该高高在上,我捧着你,我看谁敢把你从我手心里拽下去!” 意意浑身一震,心口更是猛烈的震荡着,脑海中似乎埋了一颗炸弹,轰的一声炸开,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全是震撼的剧烈响声。 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神,南景深的手指轻抚到她脸颊上,像是突然惊到了她,蓦的往后缩了缩,却也不过是一小点距离而已,她便没有再动了。 南景深自然而然的抚掉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听清楚了没有?” 意意咬着唇,心下酸涩难言,眼眶里不争气的又有新的一轮湿气拢上来,最终,也还是点了头。 南景深箍住她的腰,另一手在她后背上一下下的轻抚着,把她按进怀里。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意意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但也清楚,那些屈辱的愤怒,并没有完全的消去,她虽然被南景深的几句话触动了,但是也骗不了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小气的女人,要她这会儿就开口说一句“不生气”,似乎是相当勉为其难的事情。 她沉默的反应,南景深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态度,轻声的叹了口气,“没关系,说到底是我做错了,我不逼你,我慢慢的等你消气,好不好?” 意意脸颊挨着他胸口,恰好就挨在他浴袍的领边,有一半的脸颊和耳朵都是直接紧贴着南景深心口的,她能听得见他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跳声,如鼓点一般。 原来他也是会紧张了……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仍然是泪眼朦胧的,轻轻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至此,南景深便放心了。 她心里的这口气出了,再多哄哄,也就能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丫头就已经成为了他的逆鳞,让他在乎得不得了,只要想想这一个星期来的过往,除了他撒的谎,也的的确确的是有歉意在的,若要细算起来,他大她十岁,远远该成熟稳重一些,可这一次,他用成年人的方式发了火,当时那一瞬间,怒意上头,忘了她还是个小孩子,这次的事,恐怕真的给她心里留下了阴影,一时半会的,也许哄不好。 但意意平时虽然闹腾了些,但脾气一直都挺乖,该生气的时候生气,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这一晚,南景深是无眠的。 小家伙哭着哭着,最后仍是在他怀里睡着了,然而,半夜的时候,身子从他怀里滑了出去,平躺了一会儿,然后习惯性的往里边侧身躺着,背面对着她。 南景深拉着被子,细心的盖到她肩膀上,发觉她浑身都是蜷缩着的,并拢着的一双腿往上曲起,就快要抵到心口的位置,两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这样的动作……潜意识里是种很强的自我保护姿态。 果然…… 还是没能完全的把自己交给他啊。 南景深放弃了将她重新搂进怀里的想法,也朝着她侧身的方向侧躺着,双腿高抬,虽然没有碰触到她,却也是将她护在怀里的。 翌日,晨曦初亮,意意迷迷糊糊的醒了,肚子里胀得难受,她揉搓着惺忪的双眼,凭着感觉把脚塞进拖鞋里,趿拉着进到浴室里去,摸索到墙上的开关,不小心把浴霸给打开了,过分强烈的光线打下来,她惊得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和眉心都皱紧了,被光线打得睁不开眼来,她赶紧把灯关了,换成小灯,扶着墙进去了。 坐在马桶上后,人还是恍惚着的,脑袋小鸡啄米一般点了几下,身体完全凭着本能在排泄,小脑袋一下子点得狠了,她勉强醒了醒,扯一卷纸巾处理干净,然后冲了水,走回房间里,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 意意躺进床里,莫名的觉得自己躺过的地方有些冷,她抱着自己一点点的往后缩,后背突然挨到了一股热源,她想都没想,身子转回去,想更深的靠近这样温温的感觉里。 南景深一早就醒了,他刚眯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小家伙的动静,睁眼看见她摇摇晃晃的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往他怀里钻,嘴上再硬,也没有身体来得诚实。 他嘴角轻勾,自然的将手环在意意腰身上,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在他怀里。 意意一直睡到闹钟响了才起。 手臂伸出去,摸到的只是一手的冷意,她顿了顿,瞌睡一点点的散去,她睁眼,眼睫翕动了几下,侧躺着的角度,看到身边该躺着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恍惚了一阵,抓过闹钟来看,时间刚过了七点。 意意一巴掌盖在自己额头上,把最后一点瞌睡也醒了,才慢吞吞的走进浴室里去洗漱,意外的发现,她粉色的漱口杯已经接了水,牙刷头上挤好了牙膏,正安稳的放在杯口上,南景深的那套紧挨着她的,杯口和男士牙刷上都有水渍,显然是才用过不久。 意意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也没有反感,很自然的拿起牙刷来用。 穿戴好后下楼,意意下意识的往餐厅的方向看,距离有些远,看得不是很清,恰好小葵上楼来,两人在楼梯上碰见了。 “太太,起来了啊。” 意意颔首,目光仓促收回,“那个……四爷走了么?” 第371章小气包 “没有啊,四爷去晨跑了,六点我起来打扫卫生的时候看见四爷出去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快要回来了吧。” “哦……”他的确是有晨跑的习惯。 “太太,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要先吃吗?” 意意点点头,“好啊,我吃得慢,边吃边等他。” 小葵应一声,比她先跑下去,到餐厅里拿早餐。 意意刚坐上餐桌,才吃了一只小笼包,南景深就回来了,他身上穿着黑色的无袖体恤,下面是一条较为紧身的牛仔裤,仍然是很简单的线条,腿的外侧分别有一条明黄色的线条,从侧边蜿蜒到前面,巧妙的将裤型勾勒得十分有型,他肩膀上搭着一条半干的毛巾,正在擦额头上的细汗。 “起来了?” 意意把包子放下,侧身朝着他的方向,“我没等你,自己先吃了。” “没关系,吃吧。”南景深走过来,一条手臂撑在意意身旁,上身微躬,俊脸压下,就在她头顶上方,“喂我吃一个。” “什么?小笼包么?” “嗯。” 意意看了眼自己碗里咬了一口的,不好给他吃,就伸手去盘子里拿,却被包子皮上的滚烫的热气给烫到了,手儿迅速的往回缩。 “你碗里不是有一只凉了的?” 意意抬头看他,“这是我吃过的。” 南景深勾唇浅笑,“我不嫌。” 意意稍微犹豫了一下,既然是他要吃的,便也没有再多矫情,拿起来送到他嘴边。 她咬过的那一口恰好把肉馅咬到了的,南景深对着她咬过的地方,直接下嘴,注视着意意的眸光深深几许,她反而觉得脸儿发烫,他这么吃,不就是间接接吻了么。 意意手往回收,拿着还剩下的小半个包子,脸儿发怔的往嘴里塞,却被他给拽住了手腕,熟悉的热度包裹着她,他低沉瓷实的嗓音,略显沙哑,“小气包,只是一个包子,你也舍不得。” 她哪里是舍不得…… 是害羞。 被他这么一说,意意反而更不好意思了,赶紧把那半个包子往他嘴里塞,手指伸得太进去了,不小心擦到他的嘴,唇上温软的触觉,顿时令她蜷缩了下指尖。 “你去洗澡嘛,洗完了自己下来吃,我……我不喂了。” 南景深睨着她微笑,那双过分深邃的黑眸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半响不挪开眼,他眼神带了灼灼的热度,很快便将意意的脸儿上的酡红又往上推了推。 南景深没再逗她,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去了楼上。 意意偷瞄一眼他的背影,又赶紧的把视线收回来,抓起一只包子就往嘴里塞,小葵和佣人都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嘻嘻笑她,“太太,你跟四爷的感情真好呢,四爷这才出差几日啊,回来的时候,你们就这么如胶似漆了,这叫什么来着,小别胜新婚。” 意意被她们说得脸色很臊,佯装嗔怒的道:“臭丫头们,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看来我是时候拿出做太太的威严了!” “哎呀,好怕怕啊!” “这次太太又想怎么罚我们,多吃饭还是多吃甜点?” “我都准备好了,太太每次发威了就想撑死我们,可惜她买的东西都太少了。” 意意扒拉两下头发,凶凶的道:“罚你们不准吃饭,还敢笑我!” 大家当然知道她不是在真的生气,笑闹了一阵也就放过她了。 意意故意的吃得很慢,眼角瞄到南景深下楼来的时候,又装作吃得很急的模样,他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了,意意被小葵她们弄得脸晕一直没下去,红彤彤的,但嘴角时不时的就往上牵起,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南景深心下欣慰,果然,她气过之后,情绪就已经好了,不缠着他闹,这才是她最乖的地方。 之后,南景深特地的把胡伯叫来,意意没有在场,他告诉胡伯,从这个月起,给大家提工资,胡伯把这个消息通知下去,家里一片欢声笑语,都知道这是把太太逗开心了,才会有的好处,看来这个家里,太太才是最主要的,太太高兴了,四爷就高兴,工资再多些,大家都高兴。 意意不太想和南景深坐一辆车,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么快就不生气了,那以后还不得被他欺负狠么,可是小周现在还伤着,家里能开车的一个都没有,以前还有个薄司,但现在薄司回到四爷身边了,怎么还会来做意意的司机。 结果,她还是和南景深坐一辆车去的公司,他开车,她坐在副驾驶里,前程都侧身看着窗外,不管他说什么,就是不理,想板着脸来着,却又发现自己没那个天赋,想想还是算了,不和他对眼就是了。 到地下车库,车子在停车位上停稳之后,意意立马就推门下车了,扑到员工电梯前,摆明了就是不和他一道。 南景深看着小妻子那负气的背影,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倒也没有追上去。 意意到办公室里,把包取下来放进电脑桌下的抽屉里,一坐下,发现桌上摆着一盒巧克力,她拿起来看了看,又瞄了瞄办公室里的人,她没觉得自己有给谁错觉啊,居然会有人给她送巧克力。 “意意,你终于来上班了啊,我都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纪琳琳从旁边的格子间探头过来,伸手拍她的肩膀。 意意扭头去看她,扬了扬手里的巧克力,“这个是怎么回事啊?” “哦,这个啊,这是七夕节发的礼物。” “七夕?这都已经月底了,七夕是月中,怎么现在才发。” “你当然不知道了。”纪琳琳冲她笑笑,神秘兮兮的道:“你请那么多假,这盒巧克力早就发下来了,只是你一直没注意,而且啊,你经常不来上班,经理都不敢找你麻烦,她是不是也知道你跟南副总……” 纪琳琳两个拇指对了一下,冲她煞有介事的挑高眉。 意意赶紧捉了她的手,“别胡说,没有的事呢。” 纪琳琳打趣的瞄她两眼,知道有些话不适合在办公室里说,也就打住了话头。 “巧克力的味道不错,我都尝了,这个是南渭阳副总特地从国外拿的货,一盒好好几百呢,那味道,入口即化啊,最好……跟自己 第372章和最爱的人一起分享 喜欢的人…… 她在这世上,喜欢的异性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南景深,一个是小舅舅。 南景深…… 还是算了,这时候拿一盒巧克力去跟他一块吃,搞得像她是在急于求和一样,自己还生着气呢,才不拿这么好吃的东西分给他,那就……小舅舅? “哎呀,坏了!”意意忽然拍自己的脑门。 纪琳琳本来都转回去了,听见动静又再转了回来,奇怪的看她一眼,“好端端的,你打自己干什么呀?” “没事没事。” 意意摆摆手,坐着把大班椅往后面推了一些,弯腰去抽屉里拿包,摸出手机后给小舅舅打了个电话。 他没有设置铃声,只有干净的嘟音,清晰的在意意耳朵里响了几声,那边就已经接起了。 “干嘛?”男人冷淡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 意意对着电脑黑屏扯了扯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乖巧,“小舅舅,你在干嘛呀?” “亏你还能想得起我,简直是稀罕事。” 意意嘿嘿笑了两声,“你昨晚在哪里睡的?” “大街。” 睡大街? 一个享誉国际的画家,跑去睡大街? 想想……其实搞艺术的人都挺有怪癖的,他应该是能干出那种事的吧。 “那你着凉了没有呀,昨天气温好像有些下降哦,你感冒了,我会好内疚好内疚的。”意意捏着嗓音,说出口的声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体贴。 关逸云沉沉的呼了一口气,嗓音沉了不止一个度,“萧意意,把你的怪声怪气给我收好了,再这么说话,我直接过来揍你。” 好暴力…… 亲情呢? 意意挠挠头发,嘿嘿干笑了两声,“我还不是担心你嘛。” “我在萧家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昨晚在那里睡的。” “哦……那挺好啊。” 比睡大街好太多了,她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没良心,昨天就那么跟着南景深走了,忘了小舅舅第一天到江城,住的地方都没有,还好,他那么大个人,知道安排自己。 “你要不要来跟我一块住啊?” “不要?”关逸云一口回绝。 “为什么呀?” “那是你老公的家,我住着别扭。” 意意愣了一下,“没关系的,家里房间很多,他也不会生气的,可好说话了。” 关逸云呵声笑了,“没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你还敢把娘家人接到自己夫家去住,小蠢蛋,你的脑子是真的不灵光啊。” “有么?” 其实很多人都那么说。 但是十句话离不开骂她蠢的,还就只有小舅舅一个人。 “我下午去看房子,有相中的就直接搬进去。” 意意立马接话,“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你?”他扬高了声线,丝毫没掩饰话语里的嫌弃,“你去干嘛,我还得分神看着你,免得你又迷路了,我懒得找。” 意意抿唇,“我那么大个人……” “带你比带个孩子还累。”关逸云截断了她的话,“行了,好好上班吧,我一个人去找,反而省事,等找到了,你再到我家里来看我也不迟。” “这样啊……也好。”意意仰头看着天花板,忽然起了坏心眼,调皮的怼他一句:“反正我也只是跟你客气客气,没打算要请假陪你去。” “你这丫头……” 意意赶紧把电话给掐了,随手放到旁边去,嘻嘻笑了笑,把电脑打开开始办公。 小舅舅向来是有自己主意的人,他办事也不喜欢谁拖他的后腿,一直就是这样的脾气,也许是从小特立独行惯了,做什么事都觉得一个人处理起来要方便些,就像他那些画作,他没有聘请经纪人,遇到有人要买他的画,觉得有缘就卖,没有就不卖,但也只卖不送,他的确是艺术家,但不是穷苦艺术家,物质上面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他说去找房子,应该也是往别墅或者高档公寓的方向找,意意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没钱,记得前年画家排行榜,小舅舅的资产可是排在前十位的,多少钱来着……忘了。 算了,不担心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意意午饭是和纪琳琳一块去公司食堂里吃的,饭后,纪琳琳想去星巴克买咖啡和蛋糕,意意想到公司附近那家星巴克的拥挤程度,不管什么时候去,都要排很长的队,立马就拒绝了,还不如回办公室里,在桌子上趴一会儿,下午才有精神。 纪琳琳也没勉强她,一个人去了,说是会给她带一杯咖啡回来。 这个时间点,办公室里没几个人,意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视线不经意的瞥到被她随手放在文件夹上的那盒巧克力,伸手拿过来,在手心里掂了掂。 似乎……分量还挺多的哈。 一个人吃……好像似乎,的确是有点点多哈。 意意摸出手机来看,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不用特意的打开来看,南景深发来的信息只有那么简短的几个字,“吃饭了没?” 她握着手机,拇指在机身的边框上来回的摸索着,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忍住,拿着巧克力上楼去了。 出电梯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巧克力的包装,上面写着一句话—— 和最爱的人一起分享,爱的密语。 现在的广告,都这么羞人的么…… “太太?”侧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意意侧头去看,扯唇笑笑,“你没去吃午饭么?” “我让薄司给我买了一份,刚吃完。”顾衍轻瞥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明知故问道:“太太你这是找四爷?” “对呀。” “四爷……四爷这会儿在开会呢,要不等会他开完会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再上来,也免得等。” “没关系啊,现在是午休时间呢,”意意直接朝着副总办走去,忽然又扭头,顾衍猛地收住脚步,被她一眼看来的视线,看得有些面色古怪。 意意却只是盯着他问:“现在还在开会,那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吃饭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四爷吃没吃。”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能知道啊。” 也是奇怪了,平时南景深在公司里的伙食都是顾衍管的,他今天居然说不知道四爷吃没吃,怎么能这么回答呢。 “你帮他叫一份外卖吧,我去办公室里等他。” “太太!”顾衍声线忽然拔高,莫名的,带着一丝紧张。 第373章门是实心的 顾衍紧走了两步,有意拦在意意面前,似乎是不让她再往前的意思。 他尽量想不做的那么明显,可意意还是看得出来,“怎么了,不方便么?” “这个……也不是不方便。”四爷怎么会不让太太进办公室呢,只不过她要是现在进去了,这误会可就大了啊。 意意狐疑的瞄他两眼,面上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她微微笑起,“那我就进去了啊,反正午休时间,我也没什么事情。” “太太……” 顾衍是真想拦,可是不敢拦,这要是真拦下了,回头太太给他记一账,要是不拦吧,又四爷会怪他,这左右不是人的感觉,算是体会到了。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人已经跟着意意走到了副总办门口。 她手往门把上一搭,还没往下拧,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意意推开两扇门,还没用力,里面忽然传来一道激动的女声,“你不参与?你不参与是什么意思?” 这声音…… 意意猛地顿住了,侧头去看顾衍,却看见他一巴掌罩在自己额头上,十分懊恼的模样,觉察到意意看来的视线,立马立正站好,脸色尤为古怪,似乎有话想说,到开口的时候又放弃了,嘴唇鼓动了两下,心一横,索性闭嘴了。 死就死吧! 意意往里看了一眼,当时就有种冲动,想要立马进去,然而推门的时候,又停住了,手松了门框,站到左侧的那一扇门后,侧耳听里面的动静。 “你说话啊,景深,为什么你会把这个项目全交给顾庭深,你呢?” 温倩如两手撑在办公桌上,弯下上身,双眸紧紧的锁在电脑后面的男人身上,她双眸猩红,周身在轻微的发着抖,似乎在忍着强烈的愤怒和委屈。 南景深淡然抬眸,沉静的目光淡定的看她一眼,“顾庭深在这方面的本事比我要强一些,由他来处理,我也放心些。” “真的是这样吗?”温倩如固执的问,“如果一开始你就这么觉得,为什么最初不把项目交给他全权负责,而是在这种时候?” “我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个项目也关乎华瑞的利益,我自然应该亲自把把关。” “那现在呢?”温倩如冷哼一声,发出笑来,“现在是有结果了,觉得跟我共事让你不自在?” 南景深淡拢了下眉头,“不是。” 温倩如也不说话了,脸色越来越青白,兴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忽然浑身颤抖,她怕自己的面色看起来过于狰狞,忽然转过身去,掩面稳了稳情绪,视线不经意的瞥到门口有一道粉丝的裙子边角。 她下意识的往后侧了下眼,南景深没有管她,正在专注的处理文件,没有发现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景深……” 温倩如软下语气,唤他,“是不是因为这次出差,我们太亲密了,你才下意识的躲避我?” 闻言,意意一把攥住了衣摆,咬着唇,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心里正在剧烈的翻涌着。 还真是气人呢! 南景深蹙了蹙眉,电脑反光的镜面反射出他温淡的面庞,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这句话。 他也没有否认,有些话最好说开,“我太太爱吃醋,和异性保持距离,是必要的。” “也包括我么?” 她双瞳闪烁,“我们从小就在一块,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不可能结了婚,就不跟我们这些朋友来往了吧?” 她用的是“我们”。 而不是“我”。 她也知道,就单单她一个人,完全是站不住脚的。 南景深何其聪明的人,他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在他清冷的脸廓前,他身子往后靠,仰进大班椅里,泯沉的视线突兀的凝视而来。 这个表情,就是要和她认真谈了? “倩如,你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温倩如狠狠一震。 她生来就是世家千金,从小就众星捧月,高高在上,她以为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也包括爱情。 这么多年,她一直守在南景深身边,以为这几年他独身一人,总还是有机会的,也曾经开玩笑的和他说过,如果到四十岁了,彼此身边都还没有人,就将就着一起作伴好了,现在想想,他当时没有笑意,甚至有些严肃的俊脸,更没有应答她的玩笑话。 现在想想,南景深在感情上,向来是能够拎得清的人。 他很理智,然而这样的理智,是她这个早已经理智失控的人,最不需要的! 她单手抱着臂膀,另一手掩在眼睛上,逼退了些许的泪意,然而开口的声音,明显的沙哑:“对,我不是,但是在爱情里,哪个女人不钻牛角尖。” 南景深表情无波无澜,看不出情绪,极具硬气的五官深邃逼人,眉眼间浸透了一丝冷意,“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倩如,我不是每次都能够给你留面子。” “你不留又能怎么样呢?不如不留,我的心意你早就知道了,可你从来没回应,我就不信,你对我就没有一丁点感情。”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脸上闪过一丝冷淡,“没有。” 他从不说谎,尤其是在感情上。 温倩如嘴角牵起一丝苦笑,“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陪我去逛超市,陪我吃饭,那天晚上,我让你来我房间,然后我抱你的时候,你也没有推开……” “咚——”的一声响声。 办公室的门被人重力的踹了一脚,门被推开,敞开到恰好将门外的人能够看清楚的程度。 意意脚趾间都蜷缩起了,她侧头看着顾衍,眼里包着泪花花,“你怎么不告诉我这门是实心的,好疼啊!” “太太……我没来得及说。” 顾衍僵硬着解释了一句,他的确是没来得及,他站在这里听四爷和温倩如说话,已经是有点越矩了,可太太站在这里呢,他是拽开也不是,关门也不是,恁是陪着太太一块,将里面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也没想到,太太会一脚踢到门上。 这下被四爷看见了他也在,太太是没事,就怕之后四爷酒后算账,会怪到他头上来。 “要紧吗?我给您叫医生?” “乖乖?” 南景深起身,掐灭了眼,长腿一迈,就要从办公桌后出来。 第374章四爷教导有方 “不用了。” 意意这声,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她除了用力踢了下门,也丝毫不惧的站在门口,却一眼都没朝里面看去,就好像完全没有多在意。 她把手里的巧克力随手扔到顾衍怀里,“给你吃吧,这个东西放了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长霉没有。” “太太……”顾衍下意识中,竟然双手把巧克力给捧住了,而且捧得好好的,就好像是在朝谁进贡似的。 意意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指指他,“你看见巧克力盒上的标语了吗?” “没……”顾衍没敢看啊,他这会儿浑身都是僵直的,背对着办公室门口,真觉得整个后背都被一股冷风给扫着。 “怎么看不见呢,就在盒子上呢。”意意走过去,手指戳在盒身上,也不知道戳哪了,她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要吃人的表情,“看见没有,这上面写着,和最爱的人一起分享,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呢……” “没有那就自己吃,有就和女朋友吃,千万别和什么小三小四一起吃,免得吃了闹肚子。” 意意喘气都是粗重的,脾气都快压到头顶上了,说着说着,忽然就把眼睛给瞪大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他敢说不知道么。 意意这回是真走了,也不管身后有几个人被她给弄得不自在,那么明里暗里讽刺人的本事……太太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还是该说……四爷教导有方? 南景深唇角始终勾着一抹笑意,丝毫没有被妻子抓包的窘迫感,意意的那些话,他听得清楚明白,每多听一句,笑意便越深一分,等她走了,他拔腿就要跟上去。 “景深!” 温倩如在这时出声,踩着高跟鞋从容的走到南景深面前,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泪水,仰头看他的视线,有着几许哀婉,“你喜欢的,就是这么任性的女人?” 南景深回身看她,唇上叼着香烟,轻拢的白烟散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前,男人身上有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冷厉,不倾注任何感情,“她是我太太。” 不用过多的语言,只不过是把萧意意的身份抬出来,就已经让温倩如受不住了。 “那如果,我和她公平竞争呢?” 南景深弹了下烟灰,“竞争什么?” 温倩如对视上他一双冷然的眼睛,心口莫名的开始打颤,她喉间一哽,说出口的话带着及不可查的颤音,“竞争你。” 南景深眼底的神色逐渐失温,沉峻的脸色如海一般寒凉。 “退出吧,这对你不公平。” 温倩如心下动容,他这句话还是留了情的,她一直就秉持着从小和他的情分在一点点的试探,一点点的得寸进尺,也不是没有成效的,是不是。 男人的眼神十分的清透,“我不爱你,即便你想和她竞争,也只是徒劳。” 温倩如脸色徒然僵白,再无一丝血色。 真的就那么无情,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么…… 说了该说的话,南景深已经不想进行这场没有意义的对话,他要出去追意意。 “我知道的,你一直没有和我撕破脸面的原因。” 温倩如轻悠悠的开口,她看着男人挺立的背影,攥紧的手心一寸寸的收紧,狠狠的咬了牙,“你一直想要通过我,找到那个人,对吗?” 南景深眉心忽皱,钢灰色的瞳孔骤然冰凉,抿着香烟的两片薄唇,竟然在轻微的发颤。 他身形越是挺拔,就越是有更多的破绽。 温倩如悲凉的笑了笑,心里起了一丝报复,她疾步走到男人身前,竭力的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然而对上的,仍旧是他凉薄无温的脸色,角质分明的五官也没有丝毫的起伏波动。 但唇间溢出的白雾,还是出卖了他。 南景深只有在情绪被触动的时候,才会大口大口的吸烟。 “我不会告诉你的,不管我知不知道那个人的下落,我都不会告诉你,但是——” 温倩如深吸一口气,“你必须得通过我才能将人找到,所以你一直对我留了情,对吗?” 南景深没说话,高挺的眉弓下,那双深陷的眼窝似乎蒙上了一层深重的阴影,眉间寒霜如雪,恼怒的锁住。 果然啊—— 这个世上,能够触动南景深情绪的事或人,少之又少,但不代表没有,那是他的底线,一旦底线被触了,便是惹怒了他。 温倩如索性也豁出去了,“不如这样吧,你既然甩不开我,就让我再多过分一些,给我一个和萧意意公平竞争的机会,看看最后,你究竟会不会爱上我。”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从沙发上拿了自己的包,脚下顿了顿,然后抬步往办公室外走,每一步落下,高跟鞋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尤为突兀。 这一声声,又何尝不是踩在自己的心上。 她撕开了南景深的禁忌,又何尝不是把自己的脸皮给撕破了,但是这个男人,是这辈子最不想放弃的,这辈子很长,不想余生都在后悔当中度过。 她走后,顾衍大着胆子,敲了两下门,“四爷,马上要开会,会议室那边已经在催了。” “知道了。” 男人说话时,唇间叼着的香烟抖落下一截烟尘,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续得那么长了,他将香烟取下,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颀长的身子朝着门口走去,手伸进裤袋里,拿出了手机。 意意进电梯就后悔了。 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都觉得酸,也太丢面子了,就算她直接冲进去,南景深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也能让那个女人觉得难堪,可她当时真是连一眼都不想多看,一句都不想多听了,什么叫把他叫去房间里,这么没节操的男人,让他去就去啊,还给抱! 想想就觉得心里窝火。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她模样怏怏的,隔壁的电梯恰好也开了,纪琳琳提着一口袋的蛋糕,两手分别拿了一杯咖啡,在这里碰见意意,立马就把她给叫住了,“你在这啊,正好,你这杯给你,都冰死我了。” 意意恍惚的感觉到手心里的凉意,低头一看,冰咖啡的杯子冒着丝丝的冷气,就好像此时她的心情一样,冷透了! 第375章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意意心都被扣紧了,就像有一团火堵在胸腔里,而且越烧越旺,温度都烧到她脸上来了,感觉喷出的鼻息都带着灼灼的热度。 她怔然的看着星巴克杯子特有的笑脸图像,鬼使神差的拔了盖子,一口气把整杯冰咖啡给喝了。 纪琳琳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她,手伸进口袋里拿两块饼干出来,抬头就看见意意急吼吼的灌自己的模样,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你喝这么急干什么啊,口干吗,慢点……” 已经来不及了,意意已经喝完了。 纪琳琳忍不住用力的吞咽了一下,“这就没了啊,不觉得冰吗?” “咔嚓”,意意嘴里含着冰块,一口咬碎了,“你说什么?” 纪琳琳突然觉得牙疼,讪讪的回了句:“没什么,你高兴就好……” 两个女孩刚走到广告部门口,意意手机就响了,她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眼色忽然慌乱的往旁边睇了一眼,幸好纪琳琳正在喝咖啡,嘴里跟她聊着别的事情,并没有把视线落到她手机上。 意意立马将手机往身后藏了藏,“你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 纪琳琳看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在里面等,便走了。 意意走到窗口,才把电话给接起来,“干嘛呀?” “吃醋了?”南景深低沉的嗓音想起,传进耳朵里来,仿佛是带着笑意的。 意意登时就恼怒了,“我吃什么醋啊,你出轨了么?” “不敢。”他呵呵笑了两声,这种问题也只有她才问得出来。 意意不管自己的脑回路有多么的清奇,她只相信自己看见的,“是没来得及吧,我不是把位置给腾出来了么,你们继续啊。” 她这话听着大度,可是语气却十分的不好,威胁的意味太浓了。 南景深轻笑道:“那盒发霉的巧克力在我这里。” 意意攥了下眉心,窗户玻璃反射出她气鼓鼓的小脸儿,她嘴角不自然的牵了牵,嘴硬道:“那是给人家顾衍的,不是给你的。” “你特意拿上来,就只是送给顾衍吃的?” “是啊……怎么样嘛?” 南景深哑然低笑,低低的嗓音里带着深邃的笑意,“原来你最爱的人不是我,是顾衍?” “我……”意意张口就要反驳,猛然发现自己好像被他牵着话头走了,不管怎么回答,对自己都是不利的,索性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晚上我把巧克力带回家,我们一起吃。” 意意牵强的扯了扯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嘴角往上翘的弧度,不过她难得争气一回,到最后了也是硬着声气回他,“我不吃。” 南景深只当她是在耍小性子,而且很享受她在吃醋情况下发的脾气,便也不恼,温温柔的哄她,“下班了等我一起。” 意意吸了一口气,滚到胸腔里,忽然屏住了,“不要!” 她迅速的把电话给挂断了,免得再多听两句,就这么在电话里原谅他了,想想真的好不公平,她身边干干净净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倒好,花花草草不停的冒出来,还没完没了了! 一整个下午,意意都心神不宁的,时不时的瞄一眼时间,头一次觉得上班的时间这么漫长。 终于熬到下班了,意意把桌子上的东西随便的收了收,该归纳放的归纳好,电脑也关了,然后直接坐电梯到了一楼。 就是不想等南景深! 刚到大厅,意意莫名的感觉有道很强烈的视线盯在她身上,她特意的逡巡了一圈,又没有捕捉到什么明确的人,她把工作牌从脖子上取下来,到门口打卡。 “萧意意!” 稚嫩的童声,凭空钻进意意耳朵里,她一惊,回身去没看到人,衣摆忽然被扯住,视线往低处走,和小白一双黑葡似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我得前呼后拥的来啊?”小白皱着眉,脸色极其不悦,看着她的眼神用瞪视来形容也不为过,“我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不拿我当回事是吧?” “夜不归宿?” 意意蹲下身,两根食指在自己腮边戳了戳,“没有啊,我昨晚是在家里的大床上睡的,没有夜不归宿啊。” 小白徒然眯起眼,“睡得很好?” 意意点点头,“挺好的吧……” 她才说了几个字,就见小白忽然板下脸,脸色骇人得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的瞪视着她,恁是把她的后话全给瞪了回去。 “你还睡得挺好?把我一个人丢家里,你睡得挺好?” 小白两手插在裤兜里,说实话,他这一身牛仔背带裤,偏偏配了个短袖的小黄人衬衫,牛仔裤上的口袋也是有小黄人图案的,因为是小孩的衣服,口袋的位置往上提了许多,缝在腰部的位置,小白说话越是用力,他抄在口袋里的手也跟着用力,即便没拿出来,也让人很清楚的看见是握了拳头的,这副模样来教训她,简直就像是插着腰在撒娇。 意意到底是没有绷住,噗嗤笑出声来。 “闭嘴,不许笑!” 她这一笑,就把小白给惹怒了,挨了一声骂,意意立即低下头去,很心虚又很有态度的认错,“对不起嘛。” “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啊!” “是是是,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回来的时候告诉了你一声,却没去你那儿,是我错了。” 小白还准备了很多话来数落她,可她一开始就服软了,反而让他骂不出口了,可是一想到昨晚上自个儿独守空房,这阵气又上来了,昨天接到她回来的电话,他可高兴了,特地把老宅里做菜最好吃的阿姨叫过来,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就等着她回来,可是等到晚上十点了也没见人影,打电话过去还关机。 他真是头一次觉得电视上放的熊出没都没那么好看了! 忍了一天一夜,还以为她会主动来认错,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实在憋不住了,亲自到华瑞里来逮人。 到这会儿了,他也是越想越气,一把拽住了意意的胳膊,“走,跟我回家去!” 第376章要个孩子吧 小家伙手上的力道也不轻,意意一时没有防备,竟被这么个小不点给拽得踉跄了两步,“慢着点,你让我走稳了啊。” 小白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脚上并不是很高的高跟鞋,哼声道:“学大人穿什么高跟鞋,你会穿吗?” 意意目瞪口呆,她指指自己,“跟你比起来,我就是个大人好吗!” “也就比我大几岁,嘚瑟什么呀。” 这数学算的…… 他还没上小学吧,也难怪,把十多岁缩减到几岁这种错误,跟他追究了,他也不一定懂,意意乖乖的顺了他的意,看小白这架势,是真的要把她给带去他家的,这要是在中午之前,意意肯定是不愿意的,可谁让她看见不该看见的,这会儿心气儿正堵得慌呢,去小白家住两天也好。 这个从街上捡到的小男孩,还真是方便呢,她想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有了去处。 一大一小牵着手,刚走出公司大门,就见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后座的车窗打开,属于男人的手臂搁在窗沿,指尖熟稔的夹着一只香烟。 正要去前座开车门的顾衍,率先发现了意意,扬声冲她喊道:“意意,上车,送你回家。” 在公共场合,顾衍对意意的称呼,从太太变成了意意,也是被她私底下叮嘱过的,还不想那么快就暴露和南景深的关系。 意意僵扯了下唇角,直接拒绝,“不用了,我们有车。” 说完,她低头问小白,“你是坐自己的私家车过来的吧,墨镜男把车停哪了啊,叫他开过来。” “他没来啊。” “没来?”意意吓一跳:“这么说,你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啊?怎么来的啊?” 小白掏了掏耳朵,面色不耐的扫她一眼,“哪那么啰嗦,就这么来的。” “你一个小孩子出门,怎么能不让大人跟着呢,现在可是下班高峰期,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谁负责啊,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呢,胆子也太大了!” 意意心都凉了,想想就后怕,她在小白这个年纪,哪里敢单独出门啊,而且他住的地方,和华瑞起码是四十分钟的车程,不管是坐公车也好,打车也好,他一个小孩子,可是有很大的危险系数的。 小白把她每一声责怪的话都听进去了,很奇怪,他一点都不反感,反而很喜欢听,然而面上,仍旧是板着一张小脸儿,五官有棱有角的,生起气来有模有样,可这样子,看在意意眼里就是另外一种解读,她蹲下身来,扳着小白的肩膀,严肃认真的告诉他,“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出门必须要有大人陪同,听见没有!” 小白瞄她两眼,小嘴鼓动了下,“听见了,话多。” “我话多都是为你好,别不听,现在拐卖小孩的事情太多了。” 小白心里越来越明显的暖意,他不习惯情绪外露,也没让她瞧出来,只说,“知道了,我下次让人跟着。” “这还差不多。” 意意起身,牵着小白下楼梯,顾衍恰好走到她面前来,微微笑道:“下班高峰期不好打车,你还带着个孩子,上车一起走吧。” 意意稍稍犹豫了下,她身上也没揣多少现金,一咬牙,拉着小白朝迈巴赫走去。 她先去拉副驾驶的门,却看见座椅上放了东西,而且她也不可能带着孩子挤在前座上,便牵着他到后座,车门打开,护着小白的头顶,让他先坐进去。 意意等他坐稳了才往里坐,回身关门的时候,没注意到小家伙目光挑衅,直直的看向南景深,一大一小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歘歘的冒着火光,等意意坐进来,他扭头钻进意意的怀里,委屈的道:“意意,这个坏叔叔的眼神好凶,他瞪我。” 意意愣了一下,认识小白到现在,还从来没看他软弱的模样,能怕成这样,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对方是南景深,他一个眼神,就算是阎王爷也会害怕。 意意立即将他护着,完全不怀疑小家伙话里有作假的成分,毕竟南景深犀利的眸光,她也是见识过不少次的,可是用那样的眼神来对待一个孩子,也未免太严苛小气了些。 她浅吸了一口气,视线往别处看,声音佯装硬气,“四爷,他只是个孩子,如果您不想我们做您的车,那我们就下车。” 说着,她当真去拉车门把手。 门早就被锁死了,她尝试了一下,没有拉开。 气氛明显尴尬起来。 她听见身后男人混在呼吸里的沉稳笑声,很轻很淡,就和他抽烟时平静淡然的动静一般。 眼角不自觉的往他那里斜,男人嘴角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弧,激得她情绪立马就起来了。 不管是从哪件事上来解释他此时挂在脸上的笑,都是讨厌的,明明她撞破了他和别的女人暧昧,他一句解释都没有,还那样笑,又或者,他对一个孩子那么过分,他还觉得不在意,总之……他在这会儿露出笑来,就是不对! 意意搭在门把上的手收回来,搭在膝盖骨上,南景深在这时候将未燃尽的香烟捻灭在车子的内嵌烟灰缸里,低沉瓷实的嗓音缓缓启声:“乖乖,我们要个孩子吧。” 意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要个孩子,你自己亲自带了才知道,有些小混蛋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是变相的在说小白撒谎了? 小白适时的从意意怀里抬头,眉眼垮塌着,眼睛里闪着泪花,“意意,看来这个坏叔叔不高兴我们啊,要不我们还是下车吧,别坐人家的车了。” 意意觉得也是,“好,我们走。” “你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带着这么大个的孩子招摇过市,就不怕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你?” 意意差点就哭了,那抹氤氲都逼到嗓子眼里,她真是没有早点看清这个男人的嘴脸,冤枉孩子不说,还说这么刻薄的话,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即便是不认识的小孩子,也不该这么说话,一点当大人的气度都没有。 她听着这话,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浑身的手脚都冰凉了。 “我带孩子怎么了,我乐意!我才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第377章萧意意是我妈妈 “当真不在意?” 南景深侧睨而来的眼神深邃,视线看向的不止是意意,还有她怀里的小白,小家伙丝毫不惧怕的和他对视,大眼睛瞪得有模有样的,冲他做了个鬼脸,他小脸儿就蹭在意意的胸口上,在意意看不见的角度,弯着一双坏笑的眼睛,满满挑衅意味的看着南景深。 男人嘴角莞尔,声线里听不出喜怒,“又不是亲生的,护得倒紧。” 意意重哼了一声,她真的觉得南景深太没有礼貌了,本来她还想着,如果气氛不是那么僵的话,她可以好好的给南景深介绍小白,可是才刚一上车,他就拿眼神去威慑一个孩子,实在是太恶劣了。 她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我就拿他当亲生的,我的!” 小白愣了愣,表情忽然纠结起来,翻着眼白往上看,除了意意散在肩膀上的头发和锁骨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心里却悄悄的划开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很陌生,只觉得很暖和。 然而,还没让他多感觉一会儿,意意忽然把住他的脑袋,重重的往她心口按,小白眼睑下的颧骨偏偏撞在意意的胸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意意扬高了眉梢,狠狠的瞪着南景深,“你要是觉得不满意,那是你的事,我跟小白早就有感情了,我就拿他当我亲生的,你能怎么样!” 南景深单手支在窗沿上,修长的手指在鬓角上搭了搭,精致尔雅的容颜微微抬起,湛黑的眼底浸着一丝浅淡的柔软,轻声问她:“你年纪轻轻就想着当后妈,真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意意心想,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连他都可以不在意,哪里还能管的了别人。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傲娇劲,“你管呢,我说了我乐意!” “我跟小白的感情不是你能理解的,冷血动物。” 像是为了配合意意,小白看见自家老子吃瘪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借机再添上一把火,“对啊,我们感情可好了,因为我们早就是男女……” “朋友”两个字还没能说出口,就被意意从怀里扯了出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煞有介事的看着他,“小白,叫妈妈!” 小白突然被噎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瞄了瞄南景深脸色,恰好这条马路旁边的树叶很浓密,阳光穿透枝繁叶茂的枝丫间撒下来,光线已经淡了许多,斑驳的白光交替的在南景深脸上掠过,不太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应该不算好吧。 算了,就当是帮着意意给她出气。 小白深吸一口气,挺不情愿的叫出声:“妈妈!” 意意怔了一瞬,当真把这声“妈妈”听进耳里,她心头竟然划过一丝沉痛,还没等她细究那样的情绪是从何而来,就已经消散了,她没有时间去在意,噌的扭头去瞪南景深,“听见了吗!” 南景深眉尾狠跳了一下,线条立体的脸廓深邃了许多,黑眸挪移到小白的脸上,瓷实的嗓音沙哑得听不出情绪,“你叫她什么?” 小白没有立马回答,他仰头去看意意。 意意也是愣住了,脑子里有些浑浑噩噩的,要说初次见面那天,在警局里小白唤她“妈妈”是恶搞,现在在南景深面前,这一声“妈妈”,竟然让她有种浑身酥麻的错觉。 她也知道小白是假装柔弱,这小家伙主意可多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软的时候。 看看把人家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 意意赶紧护宝似的把小白抱到腿上坐着,她不敢正面对视上南景深的眼色,心里知道自己这次胡闹似乎有些过头了,却又拉不下脸来承认,便梗着脖子,偏头看向另一边,故作强硬的语气,“他叫就是叫了,就是我的……” “闭嘴,我问的是他。” 男人一声低责,语声里并没有多少怒气的成分,但却很有威严。 意意瞬间就不敢造次了,身子在轻微的颤抖,小白靠在她怀里,能细微的觉察到她身体的反应,抬头就冲南景深做了个鬼脸,“我叫她妈妈,我就叫妈妈了,怎么了怎么了!” 小白这几天和意意相处出感情来了,就见不得她受欺负了模样,管对方是他老子还是谁,立马就能翻脸的怼回去,所以这会儿,他看南景深的眼神,就和看情敌没什么两样。 南景深嘴角勾了勾,讳莫如深的一双眼,在瞳仁深处竟然有些微笑意在浮动。 “再叫一遍。” 小白赌了气,“妈妈妈妈,她就是我的妈妈!” 男人挽在薄唇旁的那抹笑痕更明显了,眉眼似乎都舒展开来,他轻声的“嗯”,说道:“声音太小,再叫。” “妈妈,萧意意就是我的妈妈……” 意意一把捂住他的嘴。 小小声的在小家伙耳边说,“差不多得了啊,你平复平复,别太激动了,小孩子家家,激动过了也不好,伤脑。” 小白这会儿脾气上来了,意意偏偏要在这时候拦住他,怒气瞬间转移到她这里,张嘴就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 意意吃疼,本能的缩回手去。 小白瞪她两眼,“你就是容易激动,所以你脑子笨。” “喂,不厚道啊!”意意压轻了声音骂他。 她可是为了他好啊,这么长时间和南景深相处下来,早就已经总结出了一套经验了。 跟他反着来可以,但也要适可而止,得寸进尺的话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小白要是再跟他怼下去,把南景深给激怒了,说不定就真的把他们两给扔下车了。 不是没骨气,这会儿车正行进在市一环路上,是江城市中心最堵的一段路,而且这个时间,尤其这个地点,是公认的最不好打车的地方。 等车子开到小白住的公寓,意意先聪明的拧了下门把手,发现可以拧开,下车之前,回头说了句:“我今晚不回去了,我和小白住一晚上。” 南景深颔首,“可以,消气了就回来。” 意意嘴巴鼓了鼓,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都收了回去。 “乖乖,只能一晚上。” 意意扒着车门,听见南景深的话,没有回应,关了车门就牵着小白走了。 第378章他叫得对 南景深这才拿出烟来抽,他烟瘾早就犯了,意意和小白来之前,他也只是抽了两口而已,忍了一路,现在才点燃一根。 顾衍手指敲着方向盘,满肚子的八卦,他几次瞄后座的男人,从四爷的脸色揣摩出来,心情肯定是不差的,他没绷住,问道:“四爷,真的不打算把小少爷接回老宅去?” 南景深轻抬眼梢,“不用接,他喜欢怎样就怎样。” “老太太都念叨几回了,还亲自来过,都被小少爷给轰走了,说是怕太太看见,也不知道小少爷跟太太怎么说的,明明家里一群大人疼他疼得紧,非要一个人来公寓里住着。”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轻哼声道:“他能耐大着。” 再大的能耐,那也是一个孩子啊…… 其实小少爷不是常年都生活在四爷身边,半年在江城,半年在…… 从前年开始,小少爷每次回来,在老宅里待不了一天就闹着离家出走,却也只是跟老太太要了四爷当时住的那套公寓的钥匙,算着四爷上班的时候,到家里拿了另外一套公寓的备用钥匙,然后让老宅的司机带他过去,等住下之后,再给老爷子老太太打电话报平安。 二老心疼得很,千哄万哄的,他就是不肯回去,老太太就只好把别墅里的佣人都拨过去照顾他,自己也每天两头跑,因为小少爷不喜欢挨着大人睡。 这种事情年年都会上演一次,四爷索性就把名下所有公寓的钥匙都备份了,放在老宅里,小少爷想去哪个公寓就去哪个。 “四爷,恕我直言,现在就让小少爷跟着太太,不太合适吧?” 南景深眯眸,纯白的烟线从鼻翼下端缓慢溢出,腾入空气,没入他深海般的黑眸,薄峭的双唇似抿未抿,轻悠悠的笑出一声:“你没听见他叫意意什么?” “听见了,不过那种称呼,是不是有点早啊……” 男人吐了一口烟,黑眸底处像是藏着万千星辉,一抹笑意在瞳仁深处悄然浮动,“他叫得对。” ……顾衍彻底的没言语了。 车子开到顾衍小区楼下,他下了车,南景深从后座换到驾驶座上,一路开往栖霞路。 车速不疾不徐,按正常的路线行进,一想到回家了没有小妻子,就觉得没有多少想往回赶的动力,同意她在小白那里住一晚上,其实也是舍不得的,但现在把她给逮回来,以那丫头的脾气,说不定还要再多气上一阵子。 南景深将车停进车库里,下车的时候把手机忘在中控台了,他弯腰进去找,抬手将头顶的车灯打开,光线笼罩下来,目光自然也注意到了中控台上的那盒巧克力,他顺手将巧克力拿下来,唇角隐约的往上挽起。 胡伯和小葵问了一声意意,他说她晚上不回来了,不用等。 他回到房间,刚把外套脱掉,薄司打了电话过来。 “四爷,关于太太十七岁那年做的手术,已经有调查结果了。” 南景深身形一顿,眉心间隐隐蹙拢了一瞬,他双唇绷成一条直线,向来沉稳不惊的眸光竟出现了几分颤动。 静默了两秒,他淡淡启声:“说吧。” “太太是在小镇上的医院做的手术,她在那里疗养了半年,没有住院,在医院旁边租了一套公寓,但是租户写的并不是她的名字,也不是萧家的任何人,只留了一个姓氏——‘白’。” 南景深清潭般的眸子往深处敛了敛,已经迈步朝着窗边走去,两层薄纱的窗帘恰好被风吹到他裤腿上,他长腿往前一迈,单手搭在窗棂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紧致。 他沉了声气,沙哑的道:“她做的是什么手术?” 薄司语声凝重,“不清楚,太太的确是去医院里做过几次检查,我往怀孕这方面调查,可医院没有任何太太怀孕或生产的记录,她有一个主治医生,一直都是那位医生在治疗太太,我去查的时候,这个医生的所有档案都被消除了,而且替换成了另外一个实习生的名字,我细查过,这位实习生为女性,在太太最后一次手术的时候,她忽然失踪,包括太太的主治医生也下落不明,隔天,医院从上到下,包括院长都换了一批,太太也在一个星期后小镇返回了江城,三个月后,她到市一医院做了祛疤手术,但是她好像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当时还留存了档案,后来那位姓白的人去医院把太太的就医记录消除了,行动得比较仓促,医院已经留了底,不可能全部抹消,让我找到了一张太太当时做祛疤手术的病历单。” 南景深一直安静的听着,面色越发的沉冷,扶在窗棂上的手在不可控的打着颤,良久,才从喉咙深处发出音来,“发给我。” “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嗯。” 南景深从窗边离开,到书房里去,“你继续说。” “四爷,那位姓白的人,身份似乎不简单,这人曾经想换掉市一院的所有医生,但是能力似乎没有那么大,只换走了一个,就是当时给太太做祛疤手术的那位。” 南景深已经打开了电脑,正在开邮件,薄司发来的附件只有一张照片,是用手机照下来的一张病历单,单子已经泛黄,字迹也模糊了,他放大来看,上面除了例行的名字年龄之外,医生的诊断只有一句话。 ——患者腹部,竖开了一条伤疤,疤痕结痂。 竖开…… 剖腹产也有竖着开线的。 “四爷?”薄司的声音从电话里想起。 南景深蓦的回神,他声线略有些不稳,“你说。” “事情已经膈了五年,我调查到的线索都不太确定,当时太太租住的房子还存在着,我亲自去过,房东太太还记得,她说五年前的确有一个女孩还租了两室一厅的公寓,当时陪着她来的是医院的看护,我拿太太的照片给房东看,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而那个看护,一开始我没有线索,后来去那家医院调取了那位失踪护士的档案,她简历非常的简单,但有一张寸照,我拍下来了拿去给房东看,房东仔细想过,说是和当时陪着太太来的那位看护很像,应该是一个人,租房合同也是她签字的,但签的只有一个‘白’,其余什么也没有,小镇地方小,房东也不太在意那些程序,只要有人拿着钱来租房子就行,至于姓什么叫什么,其实不重要,但是四爷,那位看护……她不姓白。” 第379章查得水落石出 南景深沉静的听着,唇瓣张合间白雾溢出,眉心间越皱越紧,前院里挨着主卧最近的一盏路灯恰好坏了,胡伯等了两小时才把维修工人等来,这会儿几个人正搬着梯子在检修。 光线透不到这边来,深沉的暗色里,唯有南景深唇间的白烟最为醒目,竟然连脸上的喜怒都给遮掩住了。 “四爷,小镇那边,我逗留了几天,能查到的都查了,市一院里有傅医生在,查起当年被换掉的那位医生很容易,但是我有一种感觉,四爷……不知道你是不是这么觉得。”薄司的声音还在继续。 南景深手扶在窗沿,上身躬着,背影竟有些驼。 他夹烟的手越发的不稳,指尖都在轻微的发着颤。 而后,他走到床头柜旁,拉开底下的柜子,拿出了一盒雪茄。 他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旁,手上利落的剪掉茄帽,叼在两片薄薄的唇间,划裂了几根火柴,才将烟点燃,他深吸一口,呛人的烟味直往脑子里冲。 开口,沉暗的嗓音尤为沙哑,“直说。” 薄司静默了一瞬,他能听到四爷在电话那端一系列急躁的动静,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也遮掩不住,“我查到的所有讯息,都没有让我以为,或者觉得太太生过孩子,甚至一开始,我就是往是否怀孕这方面去调查,然而,我越是想这么查,查出来的东西就越偏离原有的设想,事情过了五年,如果是有心的要隐瞒,早就把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过对方恰好留了一些蛛丝马迹,不像是故意留的,或许的慌张之下,没有来得及处理,有可能……” “有可能,太太并没有怀过孕,又或者,她自己也不知情,她能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一场耗时长的手术,却对怀孕的事情绝口未提,她不像是能动这么多心思的人。” 这一点,南景深比谁都清楚。 意意很乖,也很干净,在看见检查结果之后,他震怒过,随即冷静下来,开始着手调查。 一开始思绪混乱之后,南景深对意意的忠贞是坚信不疑的。 “也有可能,最坏的一种……太太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 强……奸? “闭嘴!” 南景深忽然出声呵斥,声气很重,雪茄燃着的那一头戳进他掌心里,烫出了圆点形的疤,他竟恍若味觉,薄唇僵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那双琥珀般的眼睛里,黑瞳一瞬乱了规律,在不可控的剧烈颤抖着。 薄司说完自己的猜测之后,立马就起了懊恼,“对不起,四爷,是我瞎说的。” 南景深身子后靠进床头,仰着头,大掌罩在额头上,指尖用力的在两边的鬓角用力的按压,他鼻息里呼出一声冗长而沉重的气息,“不必再查了。” “四爷,太太可能被陷害了,当真不查?” “你对‘白’有任何线索?” “暂时是没有的……”薄司稍稍停顿,立即坚定了语气,“总有一天我会查到的,时间早晚的问题。” 南景深睁眼,室内没有开灯,他在接到薄司的电话时直接走了进来,此时仰头看着头顶没有光亮的吊灯,钢灰色的瞳孔一动不动。 他重重的抹了一把脸,“查,事无巨细的,全都给我查清楚,一丝怀疑都不能剩。” “是,四爷。” 薄司的答复,南景深没有细听,他灭了雪茄,拿了车钥匙疾步往外走。 意意和小白在等电梯的时候,她随口问了一句晚上吃什么,小白说叫外卖,意意立马就垮下脸来,虽然小家伙的外卖都是从五星级酒店来的,但是高档的东西吃多了,还是会觉得腻,而且在家里吃也觉得没那个氛围,她当即决定带小白出去吃火锅。 他两到的时候,火锅店里已经坐满了,小白拽拽的走到前台,开口就要包厢,服务员说已经没有包厢了,让他坐大厅,小白看了一眼乱哄哄的人群,扭头就走。 意意眼尖的把他给抓回来,恰好有一桌客人用晚餐,意意拽着他就过去了。 小白站在旁边没动,冷眼看着服务员打扫桌上的卫生,其实也就只是拿乌漆嘛黑的抹布擦了就完事了,地上还有很多纸巾。 他立马发了火,死活不肯在这里吃,被意意嬉皮笑脸的给劝住了,他虽然留下了,但嫌弃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过,一直到火锅煮好,他带着吃砒霜的心情小小的咬了一口。 这家店……酱料调得不错啊。 他尊贵的大少爷难得下凡吃了一顿平民的饭菜,吃得挺欢,可是嘴里一直很嫌弃。 两小时后,一大一小晃悠悠的回到小区,实在走不动了,双双瘫坐在长椅上,肚子圆滚滚的,各自的手上还捧着一杯奶茶喝。 “我告诉你啊,下不为例,我以后不会再陪你吃这种垃圾食品了。” 小白板起一张严肃脸,再三的警告意意。 “是是是,下次你不陪我吃,我自己去吃。” 小白立马皱起眉头,“萧意意,我现在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 意意咬着吸管,斜眼笑看着他,小家伙确实是生气了,似乎觉得自己少爷的威严被挑衅了,小脸儿板得有模有样的,意意压压嘴角,立马装出虔诚的模样,“我听着呢,您还有什么训诫,一块说了。” “当然还有!”小白先喝一口奶茶,说道:“以后少去吃那些。” “哦……”意意顺口就应下了,随即佯装思考的模样,“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附近新开了一家泰式火锅啊,环境还可以,看着干净,本来打算明天带你去吃的,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找朋友吧。” 她话都没说完,小白一双眼睛早已经瞪得老大,脸色也越来越沉,“不行!” 意意边喝奶茶边瞄着他看,“你不是说这是垃圾食品嘛,就不勉强你吃了。” 小白脸色变了又变,稍微有点底气不足了,偷瞄了她两眼,似模似样的咳了一声,“不许,必须得有我在,你才可以吃。” “这样啊,”意意很努力的憋笑,“那好吧。” “你奶茶喝完了没有,喝完了把杯子拿给我,我去丢。” 小白晃了晃,没感觉有多少了,扬手就递给了她。 意意拿着两个空杯子去垃圾箱那儿,扔进去后,刚准备往回走,忽然一道亮光打过来。 第380章十七岁,那场手术 耀眼的光束恰好打到意意的脸上,她眯了眯眼,抬手在眼睑前挡了挡,微眯起的眸子从指缝间看出去,勉强能从一片光影里看见黑色的车身。 车子在她身旁停下,驾驶座上下来的人,立马让她头皮都绷紧了。 “你来干嘛呀,不是说我今天我可以不回家的嘛……” 南景深脸色铁青的过来,吓得意意直往后退,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吓人,她脑子里叫嚣一声,脚底都有动作了,结果还是没能跑掉,被南景深一把给扣进了怀里。 意意被迫仰着头,鼻子戳着他的肩胛骨,把她鼻梁骨给戳得生疼,意意努力的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才勉强能透口气,“干嘛呀……” “乖乖……” 男人声线嘶哑,一开口,有股很浓的烟草气息。 意意侧眼瞄他,瞄到的只是他耳朵的大概轮廓,“你怎么了呀,我……我就玩一晚上,明天我就回去了,你干嘛要这样……” “坏蛋!” 这时,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挥拳头就往南景深的腿上打去,“你放开她!说了她陪我的,你还来抢人,太讨厌了,你给我放开!” 南景深岿然不动,将意意抱得很紧,手臂上的力气却也轻柔,像是呵护着不弄疼她。 “我让你放开,你听见没有!” 小白疯了,一下下越来越用力的打他。 意意不知道怎么了,拍拍南景深的肩膀,“你先放开我吧。” 南景深松开手,蹲身下来,“你先上去。” “我不,凭什么我上去,我要和意意一起上去。” “南若白!”南景深忽然厉下语气,“听话。” 小白有个毛病,只要南景深一叫他全名,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了,眼神在意意那儿停了两秒,他满脸都是委屈,“那你把她还给我吗?” “我跟她有话要说,不适合你听,先上去。” 南景深没有答应他,小白满心的不情愿,却又不敢回话,就直愣愣的那么杵在那。 南景深皱眉,他耐心很少有这么快就用尽的时候,“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小白不看他,双眸瞪得笔直,纯粹当听不见。 意意看这一大一小对峙的模样,她左右瞄瞄,直观感觉上,南景深像是的确有事要说。 她蹲下身,扳过小白的肩膀,“先上去吧,我待会儿就上来。” 小白扭头看她,脸色仍旧倔强,“真的?” “真的,我答应你了。” 小白信她,可是一点都不相信南景深,他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男人,终究也没有再犟,话也只对着意意说,“那我上楼去等你,不许偷偷走掉。” “放心吧,我不走。” 意意给他肯定的话,小白一步三回头的,很不放心,却也不得不走。 意意一直看着他进楼里,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她正要起身,却被南景深大手一捞,直接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收进他宽阔的怀里,然后径直的往迈巴赫走,打开后座的车门,他抱着他进去,将她抱坐在他腿间。 意意心下惶惶不安的,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扑面而来的清冽烟草味全数钻进她呼吸里,男人身上醇厚的气息,让她心口攸的跳得剧烈。 意意越来越忐忑,脖子瑟缩着往后仰,“你到底怎么了呀,你这么的……我害怕。” “乖乖,我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你说……” “五年前,你十七岁……是不是做过一场手术?” 意意脸上本来有着一丝尬笑的,她能感觉得到南景深浑身凝重的气息,想要缓和一点,却忽然听见他这句话,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的淡了下去,脑子里突兀的回想起被他强要的那天晚上,那时候……他似乎就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她脸上一系列的变化,全都被南景深看在眼里,尤其是最后的神情,她小脸儿尤为寡淡,很是抗拒的模样。 “如果不好说,可以……不用说。” 意意沉默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坐在他怀里的身子愈发的僵硬,一直到将视线落定在他脸上时,意意才开口:“你就是因为我做的那场手术,你才生气的对吗?” 南景深喉间滚动了两番,胸腔里积聚了一股沉痛,他口吻里,不自觉的带了哄:“是,也不是,但的确是因为这件事起的误会。” 意意双手的手指蜷在一块,指甲掐着手心,她身子隐隐的有些颤,情绪越发的往低处走。 南景深能切实的感觉到她的变化,心口忽然一阵绞痛,他将意意抱紧,薄唇贴在她的耳骨边,低嘎发声:“不想说就算了,乖乖,不想说算了,我不问了。” 意意眼眶发红,眼前仿佛蒙了一层氤氲的湿气,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喉间哽咽:“我本来以为没什么的……你一开始问我,我也可以老实告诉你,因为那场手术根本就没什么的……” “我……我那半年,浑身浮肿,很丑……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可能是水肿,而且是全身性水肿……” “水肿?”南景深大骇,想过千百种可能,居然…… 他声线颤抖:“后来呢?” “后来……医生给我推荐了一个医院,说那里治疗水肿很专业,我恰好那段时间和萧静婷闹了矛盾,干脆就到镇上租了一套房子,医生对我很好,他的妻子也对我很好,知道我还是未成年,给我找了一套保安很全的公寓,还照顾我,我只要有一点不舒服,他们都能立刻过来照顾我。” 南景深眉心狠颤,心头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冒头,他生生给掐灭了,将自己骇然的情绪一压再压,柔声问:“你怎么确定就是水肿?” “我一开始……我双脚肿痛,后来手也肿了,身子也肿了,我以为我胖了,可是到后来,我连……连排泄都很困难,经常会觉得浑身都痛,医生说我的症状比较严重,给我安排了好多我很陌生的治疗,我问是什么,他们总说一串专业术语,我不懂,再后来……我出现了肾衰的问题,就做了手术……” 南景深手脚冰凉,呼吸一寸寸的加重,和当时仅仅十七岁的意意比起来,他的阅历要多得多,几乎是立即就听出了意意话里所有的意思! 第381章就因为这个嫌弃我么 南景深心下越发的荒凉,平生第一次,他竟然感觉到从骨髓里震颤着的怒意,尽管意意描述得很模糊,但他能听得明白。 才十七岁…… 谁跟她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居然给她设局! “乖乖,你还记得,当时去医院的时候,医生怎么诊断你的病情的?” 意意蹙着眉头,认真的回想,“一开始,只是告诉我水肿,后来又跟我说,是因为肾衰竭引起的皮下水肿,最后……诊断的结果,告诉我是尿毒症。” “我一开始不相信,自己上网查过,可是症状我都有,我总爱睡觉,也吃不下东西,还经常呕吐,那段时间脸色也不好,脸上还长了斑,很丑很丑,有那么两个月,我总是口腔溃疡反复发作,还……我……” 她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两只小手攥得太紧,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挠出了一道道红痕。 南景深捉了她的手,耐心的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展开,柔声哄道:“说不下去就不说了,乖乖,我大致已经了解了。” 意意瞪着的大眼睛里有很明显的一层水雾,鼻尖也红红的,两侧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下塌着,她愣怔的看着男人的眉眼五官,车厢里光线暗沉,他脸廓都覆了一层深重的阴影,但脸上的表情,确实是温柔的。 “你是不是……就因为我生的那场病,所以误会了我什么?” 南景深湛黑的眼底,幽深渐重。 他把意意的手捉到面前,在她指背上轻吻,“如果我再拦着不让你说,是不是你心里就有结了?” “不是我心里有结,是我怕你有,我怕你误会我……” 南景深心口一恸,说到底是他的错,这么不管不顾的跑来问她,却要中途把话题给斩断,的确是过分了些。 “那就说吧,四爷听着。” 意意鼻尖一下子就酸了,那场大病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但是南景深上回的反应,真的刺痛了她,就好像自己生那种病有多么不干净似的,这会儿他这样温柔的问着她,一点也没有要逼着她回答的意思,她却反而觉得满心的酸涩。 她掐得手儿生疼,不知道从哪里寻的力气,索性把更多羞耻的话说了出来:“我从一开始胖了……应该是水肿之后,就一直排便,还有尿……尿尿都很困难,经常会觉得肚子很痛,最严重的时候,喝口水……在喉咙里过了一遍,马上就吐出来,味道很酸很臭,我最开始以为没什么,可症状越来越严重,就听医生的话,恰好那段时间萧静婷老是针对我,我不想和她吵,就去了宜镇,就是医生给我推荐的那家治疗尿毒症很权威的医院。” 南景深颔首,搂着她娇小的身子,黑暗下,他一双眸色越加清冷。 “然后呢?” “然后,我的主治医生很照顾我,他妻子是护士,他们帮我租的房子,我在那里治疗了半年多,做完手术后,我休息了一个星期,除了肚子上的伤疤,我已经没有生病时那么难受了。” 南景深手脚寸寸冰凉,他将意意搂进怀里,下颚抵在她的头顶,薄薄的两片唇,竟在及不可查的颤抖着。 他没有让意意看见,甚至语气上,都没有流露过丝毫的异样,“疼吗,乖乖?” 意意摇摇头,“已经过了那么久,现在已经是不疼了。” “嗯……” 他忽然静默下来,车厢里空间狭小,气息显得很逼仄,意意鼻息里,闻到的都是他身上清冽的烟草气息,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也跟着沉默下来,时间一长,她受不住这样的静默,试着开口:“我记得我有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总觉得肚子里有动静,每次感觉到的时候,我就问护士阿姨,她脸色都不太好看,我就以为我的病已经严重到快没得治了,后来手术后,医生从我肚子里取出了十几颗石头,他说那是结石。” 南景深眉心狠狠一跳。 胎动…… 也被他们混淆概念了! 意意年纪小,哪里有过那种经验,或许在她的观念里,医生的话都是对的。 这个小傻瓜! 南景深不由分说的将她搂住,放在他双腿间,眉心已然平展开,但还能见到没有消退的褶皱,他还没说话,意意忽然就慌乱起来,眼色虚颤着只往别处看,“四爷……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一定是你查到我以前生病的事,你是觉得我生过那种病,所以你嫌弃我么?” 南景深眼色愈深,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四爷心疼。” “嗯?”意意往后躲,半眯着潋滟的水眸,不明意味的瞧着他。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只不过是生病。” 意意猛地看住他,含了水光的清眸里隐隐晃动,她嘴角不住的往下压,然后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把南景深给哭得慌乱了,“怎么了这是?” “我以为……我以为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嫌弃我,毕竟我那时候好丑……” 南景深哭笑不得,“你每天早上睡醒的时候,不也很丑?” “那不一样,我现在……我都怕自己又再水肿,东西也不敢吃多了,偶尔一顿多吃了,下一顿就会下意识的减少一些。” 南景深摸她的腰肢,的确是瘦了些,还以为这小东西是怎么都吃不胖,原来是自己有意的在克制。 “不用担心,想吃什么尽管放开了吃,不会再复发的。” “真的?”意意眯着眼睛看他,男人嘴角挽起的笑意很轻很淡,却有一种性感的蛊惑意味,她脸儿一红,不跟他讨论吃多吃少的问题,不太自然的把话尬到别处去,“对了,我后来回去过宜镇,想找医生和护士两夫妻道谢,可是他们都离职了,说是下乡去做义诊,我还去了市医院,找那个介绍我过去的医生也说一声谢谢,可是没找到,医院里的人说她调去别的省做院长了,好奇怪哦。” 南景深指间把玩着意意的发丝,眸色蕴着一丝泯沉的寒意,他轻声问道:“还记得市医院的那位医生叫什么名字吗?” “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嘛,不过……” 第382章爱到了骨子里 “想起了什么?”南景深心口都攥紧了,搂在意意腰侧便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在力气掐到她之前,又不着痕迹的松开。 意意皱着眉头,支吾了一阵,“我记得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戴着黑色的带框眼镜,我记得她说话的时候就总爱去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有斑,还挺密集的,名字……我记不得了,医生写的字都好丑,她的名字我不认识啊。” 南景深手上动作一顿,捻着意意细腻的头发丝沉默了几秒,继而,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大提琴般厚重,“这样就够了?” “什么?”意意听得不明所以。 南景深没回她,手轻拍在她后背上,“上去跟小白说一声,晚上回我那儿。” “可是我都答应他了……” 南景深唇角含笑,“我可没答应。” 意意瞠了下眼目,哼声道:“大人要说话算话,而且你也答应今天我可以陪小白玩的。” 他哑然失笑,黑眸里仿佛藏着万千星辉,“是你陪他,还是他陪着你玩?” “都……”都一样吧,意意玩心大,他也不是不知道的。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吧,小白他一个人在家……” “我也是一个人在家,你就不担心我么?” 意意眼珠子悠悠的转了两圈,突然不吭声了,打定了主意跟他赖皮下去,她还打算待会儿去买点零食,跟小白一块看蜡笔小新的,要是跟他回去了,就只有乖乖睡觉了。 南景深也不说话,双手扶在意意腰身上,掌心里温温的热度透过纤薄的布料源源的渗透到她皮肤上,他俯低俊脸,在她发丝间细腻摸索,故意的将呼吸放得暗哑了些,“新婚,你就舍得让四爷独守空房?” 意意成功的被他撩得脸儿透红,心尖儿都蜷缩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痒,他薄唇落下来,似乎是要吻她,意意急忙偏头脱开了,双手撑在他胸膛上,不让他靠近。 “小白那儿也不好交代……” 南景深咬她的耳垂,意意瑟缩着往后躲,被他轻而易举的搂住了腰身,薄唇贴近在她耳骨边,低嘎着发声:“我白天上班,你随时可以来找他。” 她也上班的好么…… 意意实在是磨不过他,再这么被他撩拨下去,估计又要被贴罚单了。 “我上去跟小白说一声……” “嗯……”南景深轻声笑开,“别太久,我等你。” 意意话都没敢应答,红着脸下车去了,生怕他会缠上来似的,双脚一迈开,跑得可快了。 南景深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进了大厅里,拐角后,角度视线再也看不见了,他才缓顿着将目光收回,眼眸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眯,深邃的眸子里尽是沉敛下的沉痛。 他从后座里出来,坐进驾驶座里,拉扯安全带的时候,徒然顿住,他缓慢抬手,把在方向盘上,继而,头俯低下去,额头重重的撞击在喇叭上,鸣叫的尖锐声响,从四面八方的将他包围。 捂在心脏外的手,一寸寸的收紧,五指紧绷得能见着森森白骨,只觉得心口仿佛被千万只剑同时插中般,刺得他生疼,弯曲在座椅里的宽阔身形在细微的颤抖着,频率越来越快,他竟然情绪失控到了这种程度! 只要一想到他的意意过去曾经遭受过的一切,他就觉得心口搅动,恨不得早些认识她,帮她挡去那些伤害。 她当时才十七岁…… 什么人这么狠得下心来对付她! 她口中描述的一切关于尿毒症的症状,和怀孕的症状何其相似! 他之所以到现在还如此确信,就因为意意的那份检查报告是殷素素亲自做的,她在妇科方面的权威…… 该死的权威! 南景深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指背上砸出了几道血点子,他抬起的一双深眸里猩红一片,高挺的眉弓下,那双沉黑的眼眸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廓修饰得异常的冷冽。 带着一股……肃杀般的狠劲。 这是他在商场上对付敌人时,才会有的。 意意进电梯的时候,再次听到了喇叭声,探头往外看去一眼,其实视线能看到的,也就只是电梯正对着的那面墙而已,下一秒,梯门就合上了。 她不甚在意的摇摇头,应该只是幻听吧。 南景深点了一支烟,拨通了薄司的电话,接通之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把意意十七岁那年,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调查清楚。” 他把意意描述的戴黑框眼镜的医生说给薄司听。 “一点可能性都不能漏,给我查得一清二楚。” 薄司还没睡,他像是就等到这通电话似的,这会儿真的听见四爷的话,才松了一口气,“四爷,您放权给我,我好大展手脚。” “尽管去做,要钱还是要人,你直接取。” 南景深对手底下的心腹,向来是不设防的,疑人不用,这一点他做得很透彻,这也是薄司和顾衍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原因。 “四爷放心,我明天就着手查,只要是陷害过太太的,我通通给抓出来。” 南景深仰头靠着座椅,精致硬朗的面容前笼罩了一层深重的白烟,他双唇抿得很直,“你也认为是陷害?” “是,如果太太生过孩子,她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太太心地善良,四爷您比谁都清楚,她绝对不是有心机的人。” 南景深夹烟的大手覆在额前,重力的按压太阳穴,他狠吸一口,香烟直接燃掉了半根,微张的薄唇间,溢出的白雾浓得化不开,“如果……找到意意当年生的孩子,带来给我。” 薄司大惊,“四爷,您这是要……” 南景深紧咬牙龈,腮线的骨骼狠狠的外突了一瞬,“毕竟是她的孩子,要问过她的意见,如果要养,那便养吧。” 薄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四爷对太太,是真的爱到了骨子里。 “好,只要找到了,我先带给您。” 通话尚且还没掐断,南景深已经将手机扔进了旁边的座椅里,他夹烟的大手伸出窗外,钢灰色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天幕上黑沉的夜色,就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笼罩了深重了阴霾,怎么都化不开。 伤害过意意的…… 他要一个个的全找出来。 撕得粉碎! 第383章现实里的霸道总裁 意意上楼的这一路都在打腹稿,她有小白家的备用钥匙,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谁想得到,门一推开,小白就在玄关,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她一进去,对上的就是一张臭到了极点的小俊脸。 意意赶紧堆出一脸的笑来,好言好语的把小白给哄好了,还说明天一定来找他玩,绝对不食言,小白这才肯放人,意意走的时候,他气性还大着,拿了睡衣就进浴室里了,把门关的砰声响。 意意就快要搭到门把上的手忽然往回缩了一下,不太放心,又走了回去,没敢敲门,就贴在门口听了听动静,确实的听见里面的水声,她才离开。 南景深的车还停在楼下,没有挪过位置,意意轻松就能找到他,她径直的去开后座的车门,弯腰准备进去的时候,看见后座里没有人,目光往前面看去,看见男人半明半灭光线下睡着的侧颜,微怔了一瞬,自觉的将关门声放轻,然后走到副驾去开车门。 他睡得很沉,面上有些疲态,即便是睡着了,眉心也还深深的拧着,才出差回来,意意记得顾衍说过,他熬了几个通宵,为了压缩进度,把自己当机器人来用,都没有怎么好好的休息过,身居高位,的确是辛苦的,还要顾着她经常使小性子。 意意侧身面对着他,车里没有开灯,路灯的光晕透进来也削弱了几分,不太能完全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意意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隔着很近的距离,小心翼翼的不吵醒他,心下忽然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漾动得厉害,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她这两年死乞白赖的过活着,以为自己真的嫁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没想到她老公年纪是大,却长得这么帅,而且还是整个江城趋之若鹜想要嫁的男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她的老公,怎么算,都是他吃亏了呢。 南景深的西装是敞开着的,四面车窗开着,夜间的风毕竟有些凉。 意意看了几眼他的西装,终于是没忍住,凝神屏息的伸手过去,想要将他腰腹位置的扣子给扣上,以免他着凉。 然而,她的手才刚刚碰到,似乎就把他给惊醒了,本能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他睡得迷糊间,手上的力道没能及时控制住,她腕骨又细,一下子就把她给扣疼了,嘴里小小声的撕了一声。 南景深听见动静便醒了,他素来是警觉高的人,眉眼间的犀利,在侧头看见意意的时候,温和了许多。 “什么时候下来的?” 他抬手在鼻梁当中的晴明穴上按了两下,身子坐起一些,鼻息间呼出一声气息,嗓音还带着睡梦间忽然被惊醒的沙哑。 “刚刚。”意意揉着自己被捏疼的手腕,小嘴儿嘟得老高,抱怨道:“你就不知道轻一点么,你下次再这么,我就不管你了啊。” 要不是想着他会着凉,她哪里会去帮他扣扣子。 “给我看看。” 南景深拉过她的手,顺便将头顶的车灯打开了,明澈的亮光撒下来,意意下意识的眯了眯眼。 她皮肤细嫩,只是随便的一扣,手腕上便有了几道明显的红痕,这会儿颜色已经淡下去了,他拇指轻柔的在那一处按揉,将血液揉顺一些。 “你呀,毛毛躁躁的,我还以为是要袭击我。” “你才毛毛躁躁的呢,要是袭击,那也是你袭击我啊,你看看你看看,我手都被你给握成这样了!” 意意不服气的顶嘴,把手抬高,就快要戳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南景深失笑,伸手捏她的脸蛋,“伶牙俐齿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意意瞬间就怂了,把手收回去,小声的咕哝,“小白说得没错,你动不动的就凶人……” 南景深深眸凝着她看,那可爱的小模样,真是让他心都化了,原本紧皱的眉峰也已经松开,眼尾都钩织着一抹深邃的笑意。 “把安全带系好,回家了。” “哦……” 意意手腕那儿已经不痛了,伸手去把右侧的安全带拽了下来,南景深力气虽大,但痛感也只是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她趁机矫情了一把,心里甜滋滋的,觉得积压了很久的阴暗终于消散了,事情解释清楚了也就和好了,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更何况,也没有必要跟自己的老公小气。 南景深是疼她的,她一直知道。 回到家后,意意先洗了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南景深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他身上穿着睡袍,头发也有些湿,意意问他:“你去次卧里洗澡了么?” “嗯,怕你洗的久,我没等你。” “人家哪有用多久时间……”意意嘀咕了一声,其实也心虚,把吹风找出来,把发尾被打湿的地方给吹干。 “梳妆台的抽屉里放着一盒巧克力。” “哪呢?”意意顺嘴回话,吹风机刚一放下,她就去拉抽屉,果然见到了那天使气扔给顾衍的巧克力。 脸儿一囧:“你去找顾衍要的么?” “老板娘给的巧克力,他不敢收,就退回给我了。” 意意龇了龇牙,想到那天自己生气时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后悔,给人巧克力的时候挺潇洒的,这会儿又被退回来,她真的觉得挺不好意思,但其实,纪琳琳跟她描述过有多好吃,她还真的挺想尝尝的。 意意剥了一颗,往嘴里放,刚沾到唾液,巧克力就化开了,还不粘牙,也不像那些劣质巧克力,会黏到上颚。 “好吃呢,你要吃吗?” 南景深将文件翻了一页,抬眸看她,黑眸里有着几丝揶揄的笑意,“小孩子吃的东西,大人不喜欢。” 这是变相的骂她幼稚呢! 吃个巧克力而已,哪里就能算得上幼稚了。 “小说里都那么写,霸道总裁都是不吃甜食的,现实里可不一样哦。” 意意拿了一颗,往南景深那儿走的过程中,就已经把锡纸给剥掉了,她扑到他身旁坐着,一下子把巧克力往他嘴里塞,想搞个突然袭击,结果南景深仰头躲开了,深邃的黑眸内漾着斑点似的笑意,“乖乖,我是现实里的霸道总裁。” 第384章在老婆面前,要什么正经 意意手脚都蜷缩起了。 太苏了! 她藏都藏不住那点激动,慌张的把巧克力往他嘴边送,“你尝尝嘛,可好吃了,我又不会毒你。” 意意娇柔软糯的嗓音,就像是小野猫在心尖儿上一下下的轻挠着,凑近他的身子带着刚刚沐浴后清新的香味。 看得南景深心念一动,长臂一捞,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一秒停歇都没有,忽然将她摁进了沙发里,巧克力也被他给抢走了,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塞进她嘴里。 意意下意识的要起身,手臂勉强的撑在沙发边缘,上身才抬起一些些,肘弯就挨了一记手刀,她后背摔进沙发里,眼眸也跟着闭合了一瞬。 就那么愣神的瞬间,男人毫无预兆的颔首,突如其来的吻了她,亲吻了一下,又瞬的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意意吃疼,无意识的张嘴,他立时蹿了进来,属于他舌尖上的温度强势的攻入。 意意唾液腺忽然发达,嘴里的巧克力也不知道是被谁给融化了的,正在悄悄的一点点变少,他居然坏心眼的要把剩下的那半颗抢走,意意立马用舌头给卷住了,不让他得逞,耳边立即听到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鼻息间喷薄出的热气打在她人中里,细微的酥痒快速的延伸开去,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浑身瘫软得没有一丁点的力气。 南景深的双手扶在她腰身上,他掌心里干燥,温度瞬间走高,意意身上仅仅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手心里粗粝的薄茧,她不自觉的曲起腿,又忽然惊慌,想要放下去,被男人一把掌在膝盖上,顺势压在他的盆骨一侧。 南景深忽然结束了这个吻,上身抬起一些,深邃的眼眸将她整张羞涩的小脸儿看在眼里,声音幽幽沉沉的,混着粗嘎的声气:“巧克力口感不错,入口即化。” “你赖皮……明明自己就可以吃,你故意放我嘴里,你……你真的好不正经!” “我哪不正经?”南景深的手探往她衣裙里,小东西习惯了洗完澡什么都不穿,掌心能够切实的感觉到她颤栗的敏感点,他轻勾起薄唇,声音要命的性感,“我在我老婆面前,要什么正经,这是夫妻间的调味剂,适时还是要有的。” “可是……你是经常性的!”意意又再控诉他,这么娇柔的小嗓音,搅得他心潮难耐,手指抬高她的下巴,低头轻啄。 浅尝辄止后,他轻眯起一双幽深的眸子,“还不是得怪你。” 他忽然抱着她起身,直接抱到了大床上。 身子刚一挨到床,意意就往里侧缩去,被南景深轻松的逮住了,在她脖颈间追逐,女孩口中馨软的香气渡入他呼吸里,他似乎爱极了这样的小打闹。 意意假模假样的挣扎,南景深搂了一阵,忽然松了手,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意意等了一会儿,他居然真的松手了,也没缠上她,她突然就觉得有点空虚,转身钻进他怀里去,又觉得这么主动有点太掉价了,可松手吧,又舍不得。 她从他怀里抬头,望着他嘻嘻笑,“怪我就怪我吧,谁让我魅力这么大呢。” 南景深宠溺的刮她鼻子,“不淘气了?” 意意嘟嘴,贴靠在他心口上蹭了蹭,嘿嘿笑了两声,还算是知道消停了。 “那个巧克力,你再拿两颗给我。” “睡觉前还吃糖,你牙齿不想要了?” “想吃嘛……”意意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瞧着他,连哀求的模样都出来了。 南景深拿她没有办法,手臂一探,拿了一颗给她,“只能吃一颗,吃完了睡觉。” 意意立马接过,把剥下的锡纸放在他手心里,巧克力只咬了半颗,然后把剩下的巧克力举到他面前,“给,你吃吧。” 南景深无奈扶额,“我真的吃不惯甜食。” “可你刚才也吃了呀,再多吃半颗,也不会怎么样嘛。” 南景深眸色攸然转深,唇角挑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就着意意的手指,把半颗巧克力咬在唇间,没有含完,另外半截在唇外。 他将意意搂高一些,就要吻下去。 意意赶紧双手捂住他的嘴,顺便把巧克力按进他嘴里去,自个儿快速的咀嚼着嘴里剩余的巧克力,咕咚咽下了,赶紧说:“包装盒上有句广告语,你看一下嘛。” 南景深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么一说,倒也明白她这点别扭的小心思了,却故作不知,“你说给我听。” “你自己看嘛……”意意又再推他一把,谁知道南景深忽然扒下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就要吻下来,迅速压近的呼吸弄得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赶紧往一侧躲,“我说,我说……” 南景深停了,却也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覆在她上方。 “就是……和最爱的人一起分享,爱……爱的密语。”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说话的时候,彼此的嘴唇都能擦到,短短的两句话,意意嘴上已经沾到了巧克力,她悄悄的舔了两下,怔然的看着他帅气的俊脸。 南景深似乎是满意了,舌尖一卷,便将巧克力吃进嘴里,他黑眸深凝下来,那样的目光,着实令人心悸。 意意偷偷的想,如果他这时还要亲她,她就……假装推一下,就接受好了。 “乖乖……”南景深哑声,发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呼吸。 来了…… 意意忽然紧张,已经准备好了要接受他的吻,这么想着的时候,她自己反而没有矜持住,主动的嘟嘴迎上去。 南景深伸出一手,压在她嘴上,“你晚上又跑去吃辣火锅了?” 意意徒然惊了一下,没道理啊,吃块巧克力就能尝出火锅的味道?她刚才明明刷了两次牙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这个……是小白非要吃的。” “是小白要吃,还要你要吃?” “是……好嘛,是我嘛!”她扁着嘴,委屈巴巴的样儿,就好像在跟他说,已经吃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南景深越发的控制不住笑容,大手捺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收进怀里,“淘气包,我说了要骂你了吗?” 您那表情…… 哪里不像是准备要骂人了。 第385章没打算在疼老婆这事上收敛 到最后,南景深也没有再亲她了,似乎是嫌弃她嘴里残余着的火锅味,不过睡觉的时候,他还是搂着她没松手。 意意心里没装什么事,心情好得不得了,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睡意来的时候她就窝在南景深怀里没动弹了。 到半夜,南景深醒过一次,望着怀里的小人儿,一时愁绪万千,窗外薄淡的月光倾注进来,柔柔的一层光晕覆在她脸上,五官娇小的脸廓看起来尤为脆弱,脸色瓷白,透着熟睡中淡淡的红晕。 她从里到外,都是这么美好的小女孩…… 就因为这样,南景深才愈发的心疼,他轻轻的将意意枕着的手臂收走,下了床,到走廊上去抽了两根烟,静默了许久,等身上的烟味散了些,才重新进到卧室里去,要将意意搂进怀里的时候,她忽然动了动,眉心不自觉的团起,然后又嘿嘿笑了两声,小嘴微张了,似乎梦到睡觉之前吃的巧克力,她嘴角流了一丝口水。 南景深轻轻笑了笑,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即靠着她躺下。 这辈子,他会护她周全,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翌日。 不用闹钟,五点多的时候,南景深习惯性的醒了,给意意压了压被角,进浴室里简单洗漱之后,换了一身运动服就出去跑步了。 一个小时后,他已经沿着别墅区跑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佣人都起来了。 “四爷回来啦,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小葵上前来跟他打招呼,“要叫太太吗?” “难得周末,让她多睡一会儿。” 小葵眉眼弯弯,就知道四爷会这么说,“那您要用餐了吗?” “我去洗个澡。” 南景深用毛巾擦额头的汗水,已经上了两级台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小葵,太太离家出走之前,房间里是不是放了一份文件?” “是有的,太太给放在茶几上了,我怕弄丢了,就给放到书房里去。”小葵记得很清楚,这可是四爷和太太第一次吵架,而且吵架的内容还和那份文件有关,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她也不敢乱动,就放在书房去了。 “我就放在您电脑桌上面的文件夹上,很容易就找到了。” 南景深拢了下眉头,脸色不太好看,但小葵看来,却是面无表情的,他语气也是温淡,“知道了,做得好。” 小葵被四爷亲口夸了,竟然觉得不好意思,慌张的跑进厨房里去了。 南景深也转了方向,本是要往二楼的主卧走的,改道去了一楼的书房,有了指定的位置,他很容易的找到了那份文件,手指捻着扣子上面的白线,正要解开,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稍默了默,随即从抽屉里拿了打火机,对着文件袋的边角点燃。 纸张易燃,一小簇火苗越烧越旺,南景深不疾不徐的摸出一根烟,叼在唇口,凑近正在燃烧的火苗将烟点燃,他把烟灰缸拿过来,拿着已经燃了过半的文件置于上方,迅疾的火焰似乎映进他的黑眸里,然而他瞳仁底处,确是一派默然。 “四爷。” 这时,门被推开,意意身上还穿着睡衣,推开门就蹦跶着跑过来,还有两步的距离,就已经伸出双手挽他的脖子,顺势将他身上跳。 南景深松开文件,就在他落手的瞬间,剩下的最后一截纸也已经化成了灰烬,黑色的烟灰渗透进空气里,他抱着意意转了个身,另一只手从唇上把香烟拿了下来,偏头吐出一口白雾。 “这么冒冒失失的,你就不能慢着点跑?” “又没有多远,而且我也没有跑多快嘛。”意意犟嘴,眼儿瞄到烟灰缸里的灰烬,还在冒着星火,“你在烧什么呀?” “做失败的文案。” 南景深随口一答,抱着她出了书房,遇到小葵,他吩咐小葵进书房里去收拾一下,显然,小葵把这个“收拾”想歪了,暧昧的眼睛直往意意身上瞄,把意意看得很不好意思,也跟着想歪了。 她趴在南景深胸口上,咬着自己手指,低低的开口:“你以后别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误会什么了?”他反问一句,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意意也知道自己这张嘴说不过他,也就不跟他酱了,泄气的哎呀了一声,“反正,你多收敛收敛就是了……” 南景深沉声笑开,他可没打算在疼爱老婆这件事上收敛,即便被人误会了那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是最亲密的夫妻,即便是让人往歪处想了,他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回了房间,意意换衣服,南景深去洗澡,他洗的很快,出来的时候身上仅仅围了一条浴巾,就这么赤着上身往衣柜那儿走。 意意就知道他会这么当着她的面换衣服,也不说他什么了,自己自觉的钻进浴室里去洗脸刷牙,她故意慢腾腾的,等她洗漱好了出去,南景深也已经穿戴整齐。 他一身休闲的装束,而不是西装革履,让意意看得愣了一会儿,“你今天不去公司么?” “不用,今天没什么事,待会儿顾庭深会过来,我们就在家里商讨,不必特意的往公司里跑。” “这样啊……”她歪头看他两眼,眼色古怪,说实话,看惯了他穿西装的模样,突然这么休闲的打扮,还真让她不习惯,头发也没有梳到脑后固定住,其实他前额的头发有些长,但平时都没怎么放下来,这会儿发丝柔软的覆在额头前,竟然让他的脸廓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凌厉了。 多了些亲和。 吃了早餐,意意就跑到后院里去喂小猫小狗了,这段时间被很多事缠着,她都没能顾得上这群小家伙,希望胡伯和小葵有每天把它们喂得饱饱的。 今天的天气很好,不冷也不热,天空也是透蓝的,江城是靠海的城市,天空的颜色比其他地方要蓝得多,也要澄净得多,云卷云舒,清风拂面,很是舒服,连带着心情也很好。 “太太,有客人来了。” 小葵拿了些干面包过来,到意意这儿,把她手里的面包也拿走了。 意意视线跟着她的手移动,“你拿我的干什么呀,有客人来就来嘛。” 八成是顾庭深到了,也不是来找她的。 “不是的,太太,来的人指名道姓了是找你的。” 第386章摆南太太的威风 “找我?” 那就奇怪了,她身边的朋友就只有宋凯茵,但是最近凯茵正在养胎,头三个月吐得很凶,门也不怎么出,公司都交给贺堇年在打理,意意去看过她几次,见她实在是怏怏的,没什么精神,稍微动两下都会觉得困难,把意意给吓得,怀孕居然这么受罪,以后她怀孕了,是不是也这么虚弱,简直都是一个纸人了,脆弱得风一吹就能倒。 “什么人找我,说名字了吗?” “来了三个人,两个老的……不是,两个年纪比较大的,一男一女,应该是夫妻吧,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应该是他们的女儿。” 萧家人! 终于来了。 “你把这些面包都放洞口这吧,等它们自己来吃,你去沏茶,再拿两盘点心来。” 小葵听她的话,把东西放下了,顺嘴问了句:“要招待客人吗?” “不!” 意意站起身,拍拍手心里的面包屑,神秘兮兮的一笑:“我要摆南太太的威风。” 小葵不明所以,却也知道来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善茬,要不然太太这么亲和的人,也不会给他们摆什么下马威,她清脆了应了一声,就跑去准备了。 萧家的三人,由胡伯领着,没有进别墅里,而是去了后院。 意意坐在石桌旁,正在倒茶,她手里骨瓷茶壶的壶口冒着热气,水流倾注进同一套花色的茶杯里,白色的雾气徐徐的升入空中,青烟慢慢的淡为无色,仿佛就只是在她手指间缭绕着转了一圈。 她端着茶杯,轻呷一口,似乎是温热的茶水游走在身体里,让她的脸色看起来白皙里透着红晕,气色很好。 这是萧静婷第二次来这里,没有一次不嫉妒的,她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反而是她亲手把萧意意嫁得这么好,同样拥有着南太太的头衔,却是一个南太太,一个南孙少奶奶,称呼不同,辈分也不同,她名义上应该称呼一声四婶,着实让她嫉妒得发狂! 尤其此时,萧意意并不是一个人在饮茶,她身后站着七八个佣人,石桌旁也站了一个女佣,正在给她拿点心,引他们进来的管家,一走到萧意意面前,笑着称呼了一声“太太”,然后自然而然的将茶壶座在火炉上。 别墅里上上下下,都很尊重萧意意! 她显然故意摆出这副阵仗来,而且萧家三人已经走到面前了,萧意意连个正眼都没落下,和身旁的佣人嬉笑说话,无视他们无视得很彻底。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给难堪! 白宛茹左右看看,她的老公和女儿,都是骨子里傲的人,自然是拉不下脸来,但她不同,她委曲求全了半辈子,终于扶正,然后慢慢的耍正室的威风,就冲她这点能屈能伸的本事,就不会把一点羞辱放在心上,也只有她能够抹开面子,亲切的坐在意意身旁的石凳子上。 “意意啊,都是爸爸妈妈不好,你都嫁人这么久了,我们也没来看你,实在是因为平时太忙了,这第一次来,看到你生活得这么好,我们就放心了,你爸爸呀,最操心的就是你了,如今你能有个好归宿,我们都替你高兴,你头上的伤好一些了吧?” 这辈子白宛茹都没对意意这么亲密的笑过,更别提会这么温柔亲切的和她说话,然而她的“好意”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意意正在和小葵讨论究竟哪个糕点更好吃一些,根本就不理会白宛茹。 白宛茹尴尬在那,回头看了一眼萧振海,他一路铁青着脸过来,现在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多少。 “意意啊,你现在……不怎么忙吧?”白宛茹柔着语气说道,脸上的笑渐渐的有些挂不住了,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模样实在是好笑。 “萧意意,我妈跟你说话呢!” 意意前一秒还嬉笑的脸色徒然变了,冷眼瞧了萧静婷一眼,对她的鬼吼鬼叫置之不理,视线转而落在白宛茹身上,她眼色凉薄得很,说出口的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冷漠,“我让你坐了么?” 白宛茹笑脸顿时僵住了。 意意挑了下眉梢,“这是我家,我没叫你坐,你可以随随便便就坐下来吗?” 白宛茹舔了下嘴唇,干笑道:“意意……” “起来!” 意意蓦的呵斥一声,板着的脸色有模有样的,当真就把人给唬住了,白宛茹几次试图来抓她的手也往回缩去,她想要营造的亲密关系顿时就被打脸了。 白宛茹没动,意意白眼一翻,也不喊了,端起茶杯来,小口小口的饮茶。 这么高高在上的态度,做姿态的竟然是萧意意,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果不是萧意意有这样好的运气,怎么能容忍她这么放肆! 白宛茹尚且还能忍忍,毕竟得罪的人是南景深,萧意意又是南景深疼爱的妻子,这口气还是能忍下的,萧静婷却不同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当即就把白宛茹给拽了起来,“妈!跟她低声下气的干嘛,她配吗!” “你干什么,你快松手!” “你起来呀,那么怕她干嘛啊,她又不是有三头六臂,一个贱人生的孩子,还真以为自己上位了!” 这话,意意可不能当做听不见。 她将茶杯重重的往石桌上一放,小葵拦都拦不及,这可是四爷最喜欢的一套骨瓷茶杯啊,就这么被太太给砸破了一道口子,这力道……还真是不管不顾啊。 茶水溅了一些在意意的手背上,她扯了一张纸巾用力的擦干净,一拍桌子站起来,“胡伯,轰人!” 连“送客”两个字都省了,直接践踏这对母女的尊严,意意的气势,可是摆足了的。 萧静婷当场愣住了,随即骂骂咧咧的叫嚷着:“萧意意你敢!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敢那么对……” “把他们丢出去!”胡伯下了命令,立即就有三五个黑衣保镖上前。 白宛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变化的,别无他法了,她惊慌失措的喊:“振海,你想想办法啊……” 萧振海双手都被架住了,老脸通红,他被拽着走,终于被逼出了气性来,两手用力的一甩:“行了!” 第387章不会再有下次 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两个血气方刚的壮汉,那几下甩手没有任何效果,双臂仍然被钳制得死死的,他浑身的力气都用在挣扎上了,血液全都往头顶上冲,脸和脖子全部充血,涨红的颜色连五官本来的模样都看不太清了。 “意意,你就真要做得这么绝情?” 他忽然大吼了一声。 意意本就走得不快,这一声自然是清晰的落进她耳里,她步子一顿,站定了,却没有回身。 “再怎么样,你还是得叫我一声爸爸,血缘亲情你是斩不断的,做得再绝,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就不见我们了!” 意意双手的拳头攥紧,呼吸也不自觉的放沉了些,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保持理智,到头来却发现在这家人面前,她根本就不能保持一丁点的理智! 她走到萧振海面前,在开口之前,让保镖松开了他,给了他起码的做“爸爸”的尊严。 “血缘亲情?” 意意把这几个字咬在唇齿间,咬得牙龈都紧窒着疼,喉咙里一股气息直往上冲,到口边时,却是先笑出一声:“我这辈子最淡的就是亲情,尤其是跟你们。” 她轻嘶了一口气,连呼吸都在颤动,“是什么勇气让你在我面前谈亲情的,从小到大,你不一直都是别人的爸爸吗,你不是觉得我叫你一声爸爸,你都觉得耻辱吗,现在承认我是你的女儿了,来跟我谈亲情了,还要不要脸啊!” 意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叠声的话,每多说一句,音量便不自觉的拔高,说到最后,音色重得几乎是靠吼出声的,用力过猛却也导致她脑仁发疼,像是被几根细小的针同时的扎着,纱布下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小葵一直离她很近,一发现了她的异样,立即就扶稳了她,“太太,不舒服的话,我扶你先回房间去吗?” 意意扶着额头,眸子只能半睁,视线看着脚下的草地,竟然像蒙上了一层阴影,看见的所有东西都笼罩了一层阴影,而且还在不停的晃动,意意的鞋子也像是分化成了好多双,在眼前不停的绕来绕去。 她轻微的摇了摇头,那些虚影在慢慢的淡化,正要让小葵扶着她离开,忽然一道沉稳的男声砸了过来,“发生什么事?” 意意一怔,抬头就见南景深挺拔颀长的身影,前一秒还在十几步开外的距离,他话落的瞬间,就已经走到了眼前,从小葵手里把意意接过去,扶着她的腰身,低头看她略微苍白的脸色。 “头疼了?” 他一过来,意意心里就像是大石落了地,终于不用再一个人面对萧家这三个无耻之徒,他们来的时候,意意没有让人通知南景深,就怕打扰了他和顾庭深谈工作,她也以为自己能应付,可她的道行终究还是太浅了,学不来狠。 “我刚才说话的时候大声了些,可能刺激到了。” “忘了老傅叮嘱你的话了?尽量少激动,等过了这段观察期再说。” 意意在他面前,从头至尾只是一个小女人,她低声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了嘛。” “不会再有下次。” 南景深沉了语气,面色多少有些不郁,当然这种不郁不是对着意意的,他此时站在意意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怀里,眉眼抬起时,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了多年所锻炼出来的凌厉,顿时刻在了他一双沉黑的眼眸里,对着萧家人的脸色,用横眉冷对来形容也不为过。 “各位,来着即是客,这么在南某的家里闹事,恐怕不妥。” 他语气骤厉,说的每一个字都客客气气,但也过分疏离,脸廓上冷然的神色更是看得让人心口颤栗。 在整个南家,萧静婷最怕的就是南景深,被那样的眼神瞧着,她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就跌到地里去了,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 她已经吓得没声了,父母在这,其实也轮不到她说话,但一看见萧意意以那样柔弱的姿态靠在南景深怀里,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的脸色,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恨不得马上撕碎这个小贱人的嘴脸,要是刚才萧意意那副盛气凌人的态度被南景深看见,她此时还敢这样装腔作势吗! 萧静婷越想越觉得心气儿不顺,话不经过脑子便跑出来了,“我们是来给意意送金海湾的地契,还有那十几栋别墅的房契,可是她一进来就给我们摆下马威,故意的羞辱不说,还对我们又喊又骂的,自己没理了,就让这么多保镖轰我们出去,四爷,您就算再不承认我,可我也是您的侄媳妇,您是南家的大家长,必须要一碗水端平,不能一直就纵容萧意意,她已经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仗着您来耍威风,这算是什么事!” “静婷,闭嘴!”白宛茹重重的呵斥一声,赶紧拽住她的手,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可萧静婷这会儿气得嘴角都在打颤,怎么肯听话,只停顿了一秒,索性把心一横:“我又没有胡说,明明就是她在羞辱我们,要不是四爷在给她撑腰,她有那个胆子吗!” “我让你闭嘴,闭嘴!别说了!你听不见吗!” 白宛茹急了,连着吼了几声,萧静婷这会儿可是在南景深面前放肆,这个男人哪里是能够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使性子的人。 可萧静婷不懂,她越说越气,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妈!你干嘛拦着……” 白宛茹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直接把萧静婷给打懵了,手下意识的捂在脸颊上,掌心下的肌肤在隐隐作痛,像是立马就有话要说,白宛茹没有再给她机会,虽然是打了她,却也巧妙的拽了她一把,就拽到身后去护着了,再开口时,因为说话的对象不同,她已经快速的平缓了语气。 “四爷,您别介意,静婷从小就被我给宠坏了,说话不知道分寸。” 她称呼的是“四爷”。 不是全名,也不是“景深”,而是一声恭恭敬敬的四爷。 已然是把姿态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上。 第388章我也宠老婆 南景深始终冷静的看她们母女唱双簧,只是这会儿点名到他这里了,就不好再默不吭声。 他道:“我理解,萧夫人宠女儿,她性子的确尖锐了些,但是年轻,还会有许多机会,我既然是她四叔,就不会与她计较,但是我也宠老婆,意意的性子都是我养出来的,如果她有什么话说错了,还希望你们别介意,毕竟是我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白宛茹被客客气气的话给打了一巴掌。 她虽然表面上恭敬,忌惮的不是他南景深这个人,而是他这个人连同他的身家背景,以及社会地位,不管是哪一样身份,都是他们萧家得罪不起的,南景深的话里虽然礼貌,却也是咄咄逼人,言语间都在指责萧静婷无理取闹,而萧意意有他护着,即便是胡闹了也没关系。 哪里有这样霸道的道理! “是,我会好好管教静婷的……” 南景深侧眸,不轻不重的视线落在萧振海那儿,他目光清凉淡漠,却也沉稳,心下却是鄙夷的,他还很少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从心底里就厌恶的情绪,在商场上浮浮沉沉多年,自然是明白凡事留三分面的道理,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回回换几拨人,说不定什么时候爬上来的人物就是曾经被他看不起过的。 然而对于萧振海,南景深是头一次这么不想给一个人留面子,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推到前面去挡刀,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地契和房契呢?” 萧振海眉头攒动了下,他能感觉到南景深眼神里的冷漠,却憋着没有发作,当南景深问起的时候,他抬眼看向萧静婷,“把东西拿出来吧。” 萧静婷这会儿还捂着脸,神色委屈,听见萧振海的话,自然是知道要她拿什么,本来就差的心情,这会儿更是雪上加霜,往皮包里伸手的动作也很缓慢。 “快点拿!”萧振海呵斥了一声,把从南景深这里受的气全都转移到了女儿的身上。 萧静婷被他突然的吼声给震住了,手上动作一颤,倒是把文件袋给抓稳了,一把抓出来,扔进了萧振海怀里。 厚厚的一摞房契地契,装在牛皮纸袋里,袋子也被撑得鼓鼓囊囊的,难怪萧静婷背了个大包来,否则还真装不下,这么几十个亿的东西直接拿在手里,恐怕他们也是不敢上街的。 萧振海将文件袋朝南景深递了过去,“东西都在这里了,清点一下吧。” 南景深没接,而是低头,目光睨着意意时,已经下意识的柔软了许多,“你的东西,你拿着。” 意意仰头看他一眼,今日的阳光很好,却也因为光线过于强盛,南景深低头之后,他宽阔挺拔的高大身形,站在意意身边,投下了一小片的阴影,而她恰好就站在他的阴影里,颇有一种能将自己的所有都托付给他的感觉。 随即,意意伸手去接,萧振海似乎还舍不得放手,捏在文件袋的位置,被他的手给捏出了几道印子,意意权当看不见。 “这有几份合同,也签了吧。” 萧振海从萧静婷那儿接过另外一个文件袋,和意意手上的差不多厚,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必要签的转让或者过继的合同。 意意打开来,翻了几页,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头顶的光线铺洒在纸张上,因为过于敞亮了,白纸上反而泛起了些白光,不知是刚才头疼过一阵的缘故,还是这么多字没有耐心看,她顺手往南景深怀里一推,“你帮我看看吧,把把关。” 她这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显然是对在场的萧家人都不信任。 萧振海面露苦涩,他看了一眼意意,这个一直被他忽视的女儿,似乎已经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了,她身边已经有了能够替她遮风挡雨的人。 整个金海湾,在南景深的眼里,根本不及他名下财产的二十分之一,但这是独属于意意的东西,而且是早就该属于她的东西,被萧振海夫妻攒在手里那么多年,要说没有动过手脚,反而更不可信。 给意意把关,他当然义不容辞,却也是恰好,看见了从别墅里跑出来遛弯的顾庭深,他许是在里面等久了,这里又有热闹看,便带着八卦的心思来的。 南景深也不客气,直接把那些合同塞进顾庭深手上,“你看一看。” “这是什么?也是跟这次的案子相关的资料?”顾庭深拿过手,随手翻了两页。 “不是,是房契和地契,你大略的看一遍,没有问题的话,意意好签字。” 顾庭深便知道自己这是被拿枪使了,心里登时就有气,但眼前的形势,似乎不适合现在就跟南景深互怼,便直接在石桌上坐下来,开始浏览。 意意看了顾庭深一眼,又疑惑的看着南景深,“那么多,他一个人能看得过来么,你要不要去帮帮他?” “不用,他大学学的法律,这么多年也没丢了这方面的本事,全交给他,放心吧。” 南景深的话,等于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意意不疑有他。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一种诡谲的静默当中,顾庭深只顾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不在乎任何人,意意和南景深也坐到石桌上去了,两人惬意的吃着糕点,唯独萧家的三人,没有任何人招呼他们坐,也没有安排他们,就那么杵在那里,身子站得越是笔直,自尊就被践踏得越严重。 半小时后…… “都没有问题,放心签吧。” 顾庭深把一摞合同甩给南景深,随后自己取了一个茶杯,小葵很有眼力劲的给他倒好茶水,他两口就喝完了,又要。 南景深把文件翻到第一处需要签字的页面,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笔,塞到她手心里,“把你名字签好,其他的都别管。” “嗯。” 意意攥着笔,开始签字,她对南景深是信任的,对顾庭深也是,但却要当着萧振海的面确认合同里的安全性,却把这份怀疑,明显的摆给他们看。 她不管这样会不会伤到他们,这么多年,她早就被这家人伤到数次怀疑亲情这种东西。 而且,这是妈妈的东西,她必须要做到严谨,不出任何纰漏! 第389章见死不救 意意在需要签字的地方都签了字,然后把位置让出来,让萧振海坐下,他也签了字后,顾庭深翻看了一遍,没有疏漏的地方,扬手便递给了胡伯,幽怨的眼神瞪了南景深一眼,什么都没说,拿起茶杯喝茶。 南景深客客气气的道:“劳烦各位特意跑一趟,既然事情了了,我就不留了。” 他下逐客令的语气,谁听不出来。 胡伯这就要将人请出去。 萧振海几次将视线落在意意那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嘴翕动了几次,憋得老脸铁青了,终究是没说出一句话来,直到那些保镖来请他们出去,这个南景深,当真是不给他这个老丈人留一点面子,送客就送客,非要用这么强硬的姿态。 走了一小段距离,萧振海忽然停下了,旁边的白宛茹频频的给他打眼色,他觉得烦躁,转身之后,面上的表情却有意的收敛。 “金海湾的确是意意的,现在还给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我知道我现在还说这种话有些过分,能不能请南……四爷,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萧氏?” 南景深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着意意,捉了她的手在手心里把玩,男人手心里干燥的热度源源的透过手背传递过来,“手有些凉,要不要回房间去换件衣服?” 八月底的天气……凉? 不过意意也没有拆穿他,知道他的耐性已经没有多少了,“好。” 南景深轻勾起薄唇,搂着她的纤腰,就要往别墅里走,经过萧振海的时候,眼角余光都不吝赏赐。 他态度很坚决,似乎是不打算要松口的,萧振海无奈之下,慌张喊了一声:“意意,你真的打算对我见死不救吗?” 意意脚下步子瞬停,身子僵得有些紧绷,南景深搂着她的手臂能切实的感觉到,他眉心淡拢,轻柔的道:“走吗?” 顿默了几秒之后,意意抬手扣在南景深的手臂上,似乎是要从他那里借一分力气来,重新的迈开脚步,走了几步之后,她又停了下来,一咬牙,转身。 “你觉得我对你见死不救很残忍吗?” 意意背脊挺得很直,胸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愫,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点点的膨胀,就要爆炸了。 萧振海被她脸上那样漠然的表情给怔了怔,不过她既然肯和他谈,那就还是有希望的,今天能够这么畅快的把金海湾还给她,无非是在权衡了利益之后做出的决定,二者只能选其一的情况下,只有保住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才能活,比起金海湾那个碰不得的死物,萧氏才是他的东西。 他软下语气,“意意,我终究是你的爸爸。” 意意笑了,别人一提起爸爸,都是满心温暖的,意意却觉得恶心至极。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我爸爸。”她冷笑了一声,后院里草坪空旷,空间也宽阔,却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笑声,荒芜得很,南景深站在她身后,点了一根烟,沉默的眉眼注视着她,虽一句话都没说,但仍旧以强硬的姿态护着她,顾庭深连喝了几杯茶,骨瓷茶杯很小,是适合慢慢饮品,喝的急了,也就一杯一小口罢了,他这会儿已经放下了茶杯,长指间捻着一块糕点,看似在吃东西,实则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胡伯和小葵等人,这会儿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三人是来找太太麻烦的,自然随时都警备着,以防他们胆子大到敢伤害太太。 这么多人护着意意。 “爸爸”二字,反而是最轻淡,也是关系最疏远的关系。 “我在湖镇发生了车祸,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做的,你帮我追究了吗?”意意开口问,声线竟是平稳的。 萧振海有意的避开她直视而来的视线,“我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是吗? “我从湖镇回来,到萧家的那天晚上,你注意到我额头上的伤口了吗?”她再问。 “这……只顾着说话了,是我疏忽了。” “可我当时在跟你说话的时候,几次抬手抚摸头上的伤,那么明显的暗示,你没看见?” “我……” 他终于露出了些微愧疚的脸色。 但是意意根本就不稀罕! “我为什么嫁人,那天晚上你也知道了,是这对母女收了人家的彩礼钱,不想退,又不想把萧静婷嫁过去,就给我下了药,把我弄晕了丢酒店里,想要我和那老男人生米煮成熟饭,好让我顶替萧静婷嫁过去!” “你说你是我爸爸……” 意意越说,情绪越失控,肩膀都在隐隐打颤,“如果是爸爸……听到这些难道不该愤怒吗,不该替我出气吗,可是你有吗?” 她唇瓣都在颤抖,说到最后那声问话,尾音带出了一丝哭腔,一眼也没有再多看萧振海,别开眼去。 南景深上前一步,将意意强势的护在怀里,垂下的手上夹着的香烟差点断裂在他手心里,唇间溢出的白雾朦胧在他清冷的五官前,高挺的眉弓下,那双黢黑的眸子里满是冰渣般的冷意。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这三人早就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顾庭深也放下了糕点,眉心紧皱着,手臂撑在大腿上,脸色阴沉,黑眸笔直的望着这家奇葩,要不是亲眼看见,还真的不知道世上有这么无耻的人。 萧振海表情稍有松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意意抬手在眼睑上托了一下,把仅有的两滴眼泪浸在了自己手指上,恁是没有流到脸上,再开口时,她声音已然平静了许多,“说实话,萧氏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垮了倒好。” 萧振海猛地震了震,她这话是当着南景深说的,南景深向来护短,她的话一出口,也就等于给萧氏打上了死刑。 “意意,你不能不管啊,萧氏也是你妈妈的心血,她交到手上,不能就这么垮了啊,你明明有能力救一把,拜托你了,别那么绝情好吗?” 说来可笑,这算是从小到大,萧振海对意意说的最温和的一段话。 “妈妈的心血是被你给糟蹋的。” 意意咬牙,手指掐进了掌心里,“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小的时候你不管我和妈妈,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和这对母女在外安家了?” 第390章老公就是最亲的亲人 意意问这话,其实还存在着对于萧振海最后一丝亲情,毕竟是对着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亲人,她还给他留了最后的一丝底线。 然而萧振海的反应,却让她彻底心凉了。 他脸上几番变化,面色青黄不接,却有意的在闪躲意意的眼神,这副心虚的模样,再一看他身后白宛茹也如出一撤的反应,意意便懂了。 其实很多话没有必要说得太明白,把别人的脸皮撕碎了,其实自己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这一天的到来是必然的,她以为自己多少会有些快感,然而,没有,有的只是满心的荒凉,她的前半生,着实过得很可笑。 意意伸手搭在南景深的手上,顿了顿,主动的把手塞进他手心里去,“四爷,我们进去吧……” “嗯。” 南景深搂着她,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将香烟捻灭在上方的顶盖上。 胡伯开始送客,说是送客,面上也带了笑,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反而带了些厌恶,萧家三人的脸面彻底的扫光了,也不敢再吭声,却一个比一个还要心境悲凉,尤其是萧振海,他虽然没怎么关心过意意,但是她脾气温和,继承了她妈妈温柔的性子,却也把她妈妈的那份刚烈学得有七八分像。 多年前,意意的妈妈在发现有白宛茹这对母女存在之后,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冷静的看着上门来挑衅的白宛茹,眼色平静的看着她怀里抱着婴儿,什么都没说,收拾了东西当天就从萧家的别墅,搬去了金海湾。 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就快要临盆…… 人群呼啦啦的散去,原来还热闹的地界,突然就只剩下顾庭深一个人了,他咀嚼了两口糕点,发现吃进嘴里味同嚼蜡一般,索性放下不吃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莫名其妙就觉得心情差到了极点。 难怪老四把他老婆当宝贝疙瘩似的宠着,原来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还有这样的经历,投胎没投好,但是嫁得好,这辈子也不算亏了。 “你们家有躺椅吗?” 佣人没听明白,“顾先生,您说什么?” 顾庭深眉心一拧,“躺椅,有吗?” “好像有的,以前太太买过一张,后来没什么兴趣了就没坐了,收在杂物间了。” “不难找吧,去找出来,擦干净了给我送来,让大爷躺着晒晒太阳。” 他可不会那么没有眼力劲的在这时候进去打扰那两口子,万一看见不该看的,他还得费心挖自己眼睛,还不如在外面悠闲一会儿,等老四抽出空来了,一工作起来,可就没多少清闲了。 南景深将意意带到沙发上坐下,自己也挨着她,坐在旁侧,没出声,深眸看着小丫头暗自神伤的模样。 她自己闷着伤春悲秋了一会儿,忽然扭头看他,那双含着怨怒却也娇嗔的水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扁着的小嘴儿似模似样的,真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明明刚才仗着有他撑腰,可劲的欺负了别人。 南景深抬手揉她的发顶,“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意意睫毛扇动了几下,嘴角往下一压再压,那模样,仿佛轻微的掐她脸儿,就能让她落下泪来。 她挪着屁股朝南景深靠近,委屈巴巴的把自己强塞进他怀里,自己调了调姿势,娇软的小身子就呈倒趴的姿势趴在他怀里。 南景深失笑,“找四爷撒娇呢?” 意意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那么难受,眼泪啪嗒啪嗒的就下来了,而且越掉越凶,才一小会儿,就将他身上的套头卫衣给打湿了一片。 南景深让她哭,大手在她后背一下下轻柔的抚着,知道这小东西是真的伤了心了,她向来心慈,也学不来冷静,能够坚定的站在萧振海面前说那些话,而且说得掷地有声,天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却也像是把她体内仅有的那点勇气都给用完了,这会儿到他面前,已经是全身松懈的软弱模样。 别说,南景深还挺受用的。 他就爱惯着她,也喜欢她这么依赖着他的感觉。 意意哭着哭着,慢慢的就哭不出声来了,趴在心口上断断续续的抽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怪脾气,伸手就掐他的腰,“你就不安慰一声的啊?” 南景深哭笑不得,“你哭得起劲,我怕打扰到你。” 他说别的还好,真的安慰了也好,可这么一句话,反倒是有些玩笑的意味了,意意捏了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了一下,南景深由着她打,也不反抗。 意意打了两下就觉得没意思了,呜呜咽咽的哭道:“这下子我没有亲人了,除了小舅舅,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南景深微抬起的手,没有和刚才一样抚拍她,而是顿了顿,继而转移了方向,不轻不重的在她臀上打了两巴掌。 “说什么混账话,四爷不是你亲人?” 意意抬起泪哒哒的一张小脸儿,狡辩,“你是我老公……” “老公就是最亲的亲人,你光就想得起你小舅舅,想不起我来?” 真是小没良心的! 意意猛地抽噎了一声,哭得急了,五官都在抽动,“那就你和小舅舅两个嘛……除了你们,我就一个人都没有了,你以后要是外遇了,不管我了……那我就……” 南景深听得心情不郁,他哪里就能让她觉得会出轨了,却也好奇她没说完的半截话,“你就怎么?” “我就……”意意咬唇,眼眶里闪动着潋滟的水花,忽然把心一横,“我就收拾东西搬出去!” 南景深怔了一瞬,随即哑然失笑,“那不是就便宜了我么?” 他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这会儿正是意意脑回路清奇的时候,稍微一两句话不对头,都能往歪处想,她忽然抬起身子,两只手掐在南景深的脖子上,哭得脏猫一样的小脸儿,非要装出恶狠狠的模样,“你说,你以后会出轨么?” 南景深微仰着头,半盖的眸子里点缀着星点一般的笑意,意意实在是可爱得很,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下来威胁人,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第391章更像是养女儿 反而是娇娇软软的,可爱得能将人的骨头都酥化了。 “我不敢,没那个胆子。” 南景深话里的姿态放得很低,可他是笑着说的,而且笑得那么轻松,哪里像是害怕她的模样,眼尾还要命的勾着,简直就是故意的在利用自己这张帅脸。 意意哼一声,似模似样的道:“就知道你不敢。” 她双手收回去,知道见好就收,掐他脖子的力气也根本没有用到多少,自己抬着小屁股,手往前伸去抽了张纸巾,擦脸的力气放得很轻柔,她还是很爱惜自己这张脸的,毕竟长得好看,卖萌也方便,很多时候在他面前放肆了,往往卖个萌就能蒙混过关。 擦着擦着,她忽然顿住了,“呀”的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我怎么把奶奶给忘了……” 意意苦哈哈的瞄着南景深,“我把她老人家给算漏了,我是不是不孝啊?” 这家伙…… 小脑袋瓜里不知道是怎么运作的。 南景深实在不知该不该笑,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往上牵起,大手覆在她头顶揉了揉,“是不孝,你可不光是不孝你奶奶,对你老公我,也经常性遗忘的,这点就该罚。” 意意窘迫,知道他还在为她把小舅舅摆在他前头的事情生气。 “四爷……”小葵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看到沙发上拥抱着的两人,立马惊呼一声,背过身去了。 意意突然觉得害羞,立马就要从南景深怀里出来,却被他铁钳般的手臂给箍得紧紧的,而且还往他胸膛上收紧一些距离。 男人低头凝视着她的目光划过一道暗芒,真该好好抽个时间来教教她,他们是法律上承认过的正经夫妻,别一亲密被人撞见了就想马上躲开,搞得像是在跟他偷情似的。 这种感觉让他相当的不爽。 “什么事?” 南景深淡淡的启声,话里听不出喜怒来,小葵听见了,可却自动的以为这话不是在和她说,毕竟刚才她闯进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了四爷和太太在亲亲密密说话的。 没有得到回应,南景深便点名,“小葵?” 小葵立马就把背给挺直了,“是,四爷!” “你要说什么?” “什么……”小葵咬着字音,轻轻呢喃了两句,然后忽然想起来了,“哦,顾先生让我进来问问,可以谈公事了吗,他说他不好进来,不礼貌。” 所以就指使人进来踩地雷了。 南景深不是不知道发小那点心思,“知道了,让他十分钟后来书房。” “哦……这就去跟他说啊。” 南景深宠溺的拍拍意意的肩膀,“上楼去洗把脸,脏兮兮的,丑死了。” 意意仰头就瞪他,然后故意的将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抹,哼道:“就丑了,反正我也不好看,你不是老叫我小脏猫吗,洗干净脸了不是对不起你给我取的称呼嘛。” 南景深看着她强词夺理的无奈样,呵声道:“你再皮,今天我就把你锁家里,哪里都不让你去。” “锁就……”她顺嘴就要顶回去,想特别硬气的说锁就锁,猛地想到昨天跟小白的约定,立马就住嘴了,小眼神朝他瞄了两眼。 南景深笑睨着她,眼底揶揄的笑意明显,就好像他一口开就能说一句“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了”。 “洗不洗脸?” “洗!”意意摸摸自己的脸,却是是有点黏糊糊的,“我洗完就能出去玩了么?” 南景深颔首,“可以的。” 意意高兴的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一想到玩,刚才那样悲凉的心情似乎都已经被取代了,亲完他就蹦跶着上楼去了。 洗了脸,意意特意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打扮,是去见小孩子,幼稚点也可以,反正她也长着一张娃娃脸,就算穿个泡泡袖出去,也不会有人有意见哈。 意意找了个闲置很久的卡通双肩背包,往里面塞了两包纸巾,还有一些棒棒糖,等待会儿看见有超市,再进去买一些零食,这儿没有,南景深不准她吃。 有时意意真的挺不爽的,南景深完全是在把她当小孩子养,这种不准吃,那种不准吃,说是为她的牙齿着想,她都二十二岁了,下个月就二十三了,已经是成年人了,还像管小孩一样的管着她,也太过分了。 意意到书房前,敲敲门,里面说话的男声顿了顿,然后传出南景深沉稳的嗓音,“进来。” 意意探了颗脑袋进去,书房的光线是最充足的,窗帘打开,外间透进来的阳光能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透亮,意意这半个身子都进去了,更是特别打眼,她尴尬的咳了一声,往里面走。 南景深和顾庭深一人坐在一张沙发上,茶几上摆了一台电脑,还有还多铺开的文件,意意小心的不擦着碰着,走到南景深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不自觉的往别处飘去,“我出去了啊。” “嗯,小心点,让小周送你去。” “小周的脚还没好呢,不方便开车,我待会儿打车走。” 南景深抬眸,“我晚上来接你。” “好啊……”意意扭捏的背着手,说话也是漫不经心的,她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去,“给我点钱。” “咳咳——”旁边的顾庭深没绷住,一口茶水差点呛到喉管里去。 意意忽然就觉得羞,这还有外人在呢,她这么要钱,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南景深二话没说,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叠百元大钞,拉住她正要往回缩的小手,“这些够不够?” 意意仔细看了一眼,不用数,大致也能看出这最少有两千多块呢,她没有全拿,只抽了五六张,把剩下的还给他,“不用这么多,我用搞这些就够了。” 南景深又把钱放回钱夹里去,叮嘱道:“把卡拿着,实在要用钱了,直接用卡刷。” “我知道了,那我走了啊。” 意意再见都没说,把双肩包挪到面前来,钱叠好了往里面的包包放,走出去的步子可潇洒了,顺便还给他们关了门。 顾庭深考究的看了两眼南景深,忍不住吐槽,“你这是养老婆?养女儿差不多,这也太惯着了!” 第392章就跟当初你得尿毒症一样 南景深把钱夹拿开一些,烟灰缸拿到面前来,抽了一根香烟夹在指间,就要点燃,头也不抬的道:“等你结婚了就知道了。” 顾庭深轻嗤一声,“我就是结婚了也不是你这样的,知道你老婆小,你成天这么惯着,惯出一身毛病来,我看你上哪哭去。” 南景深把烟点着,吞云吐雾间,薄唇轻掀,“无妨,惯得无法无天了,没人再敢要她。” 顾庭深一脸的不快,“你就作吧,早晚有你后悔的。” 南景深吐了一口烟圈,湛黑的眼眸轻抬,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在你女人那儿碰壁了,跑我这来找不痛快了?” 顾庭深眉头一皱,面色变化很快,“不提这茬你能死?” 他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掌心下拍着还没修改完的文案,拿起笔在上面重力的写着,南景深淡睨了他一眼,摇摇头,倒也没有说什么。 意意真的去超市里买了一袋子零食,拎着去了小白家里,午饭仍然是叫的外卖,两个人懒得都没把饭菜从快餐盒里倒出来,就这么吃了,剩菜随便收拾了一下就给扔垃圾桶了,然后一大一小两个小赖皮划拳决定谁出去扔垃圾。 小白输了立马就赖皮,没两句话意意就求饶了,灰溜溜的提着垃圾去安全楼道,还挺重,意意觉得一定得找个时间,好好的跟小白说说,他老这么浪费,这个习惯可不好,以后娶了老婆还怎么勤俭持家。 意意去倒了垃圾回来,要教育小白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消失了。 一整个下午,两个人哪也没去,外面太阳大,懒得出去动弹,就赖在客厅的地毯上看了一下午的熊出没,到五点的时候,意意肚子里咕咕叫,果然吃零食是不能够填饱肚子的,她立马决定要出去吃。 可小白恁是就赖上了,动都不想动,意意费了好大的口舌,甚至都用上威胁了,小白怕她真的就这么走了,自己也无聊,也就勉为其难的回房间里去,把他身上穿了一整天的小黄人睡衣给换掉了,懒洋洋的跟着意意出门。 半小时后,西餐厅。 “你真的确定你不来?”意意手里举着电话,另一手翻看着菜单,有想吃的,就指给旁边的服务员看。 “我请你吃意面啊,可好吃了。” “我不吃,你也别跟我提,真心求你了,我现在听见吃的就反胃。” 意意也才只是说了“意面”两个字而已,宋凯茵在电话那头的反应居然这么大,把意意给惊得都忘记要翻页了,“怀孕真的这么难受啊?光是听名字也能反胃?” “真的真的,不骗你。”宋凯茵深吸了一口气,顺嘴跑出一句话来,“就跟当初你得尿毒症时候一样,我情况还要严重些,你想象一下。” 意意最近对当初患尿毒症这事特别在意,都因为这跟南景深吵架了,能不在意么,要是面对面的,她当场就发火了,幸好她留了一丝理智,骂声都到口了,瞬的收住,但语气也不算好,“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谁让你现在正受苦受难呢,哈哈。” 意意挺不厚道的笑了两声,立马就听见宋凯茵本能反应的嗤声:“德行!” 意意点了份披萨,两份水果沙拉,还有黑椒牛排和烤鸡翅,另外再加了两个蛋挞,然后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对着人家微微笑了笑。 “那我和小白吃了啊,你真不来,我就不管你了啊。” “行吧,你多吃点,我现在差不多就只剩一口气在这儿吊着了,这会儿就是把唐僧肉摆我面前,我也没胃口。” “呸呸呸,说什么呢,有你这么的么,怀个孕要死要活,还吊着一口气,你哪天要是真死了,我烧真钱给你。” “行啊,那你一毛钱都不准留,全烧。” 宋凯茵语气里虽然是带着笑的,可后面说的这两句话半真半假的,让意意听出一丝悲凉来,想到宋凯茵如今的处境也是够可怜的,偏偏意意也只能静观其变,什么忙都帮不上。 “瞎贫,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吃东西了。”消极情绪被宋凯茵发现之前,意意打着哈哈把电话给挂了。 她把手机往桌面上随手一搁,抬头就见小白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菜刚点好,还没上桌,你吃什么,桌子啊?” 意意扬手,隔着空气打他一巴掌,“大人说话,你个小屁孩偷听什么?” 小白两手一摊,“我哪有偷听,我是光明正大的听好么,你声音再大点,全餐厅的人都能听见了。” “还光明正大呢,你幼儿园几级啊,在哪学的成语?” “中班,贵族学校里有老师教成语。”小白无所谓的回了她。 意意被这个才五岁大点的小屁孩给堵得都没话往外冒,翻了个白眼,拿起一旁的柠檬水猛喝了两口。 没等多久,意意点的牛排就上桌了,小白的意面也上桌了,两个人暂时和好,毕竟用餐还是需要和谐的气氛的,不然怎么吃得下。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走进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男帅女俊,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恰好,那个男的,意意是认识的。 她嘴里刚吃进一小块牛排,差点没有咀嚼就吞下了,瞠大的双眸望着正在往这边走来的男女,光影绰约的打在他们修长的身影上,走得越近,意意就更加的确定了,这个男人就是贺堇年。 他手上拎着大袋小袋,各个包装袋上的图案要么是婴儿要么是小衣服小裤子,还有婴儿套装,他一只手就把五六个袋子全拎稳了,却丝毫没有显得狼狈,而他身旁的温雅,悠闲的拿着镶嵌了钻石的女式手包,侧头和他说着话,不知道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双双笑了起来。 那笑容看得意意心里相当的膈应,等他们路过这张桌子的时候,意意侧开头去,单手遮在自己的鬓旁,把自己的半张脸给遮住了,手里拿着的叉子把铁板上的半只煎蛋给戳得稀烂。 “意意。” 蓦的,头顶落下一道男声,意意还没抬头,就见着桌子上的光亮被遮挡了些,被男人挺拔的身影给拉了一道阴影。 第393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意意是真的打算就当作看不见的,省得脏了眼睛,可是这么近距离的叫她的名字,要是不应吧,反而显得过于矫情。 她把手收了收,撑在自己的腮旁,仰头看着男人深重的脸廓,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已经假装没看见你了,你非要叫我一声。” 她说话这么直接,贺堇年湛黑的眸子微露诧异,随即像是想到了她这么大火气的原因,微微笑起:“好歹给点面子,我还有朋友在。” 意意连眼神都没往温雅的身上瞥一眼,她不喜欢温倩如,当然也不喜欢那个女人的妹妹,这对姐妹花还真是奇了怪了,大千世界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要往别人的婚姻感情里横插一脚,也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贺总好兴致,凯茵怀着你的孩子,吐得昏天黑地的,你还有心情在这里陪女人逛街。” 意意瞥了一眼贺堇年手里的大包小包,说实话,那些代表着婴儿服装的图案让她很在意,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又不是自己怀孩子,买婴儿的东西,难不成是有经验么,瞎凑什么热闹!” 她这话说得不轻不重,话落的时候,叉子偏偏重重的磕在铁板上,发出的声响很是突兀,她却丝毫不在意,叉起煎蛋就往嘴里送,那脸色铁青的模样,咀嚼的力道很大,腮帮子的骨骼都突出来了,就像是在咬着铁块似的。 她话里的挤兑,是个人都能听清楚。 温雅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从小的教养,让她还是能够在这时候保持体面的微笑,她侧头对贺堇年温声道:“我先去找位置,你和朋友聊。” 贺堇年淡声:“也好。” “东西给我吧,我找到位置了就先放下,还是挺重的,你别一直提着。” 温雅体贴的接过贺堇年手里的那些袋子,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贺堇年也没拒绝,大方的交给了她,随后,温雅便踩着高跟鞋从容的走开了。 意意直翻白眼,一想到宋凯茵这会儿怀孕头三个月,正是难受的时候,她的男人不陪着她,反而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的,她作为朋友,还真就觉得有那么一股子的怒气团在心口上了,想发又懒得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算了,还是吃自己的牛排吧。 “温雅买了些婴儿装,让我带给凯茵,是好意。” 贺堇年没走,像是特意的解释一句。 有这个必要么! 别说意意不是那种嚼舌根子的人,就冲她和宋凯茵的关系,也不会把这么糟心的事情说给她听,除非她本人问起,但是目前看来,宋凯茵和贺堇年的感情……有感情么,要不是被一个孩子给牵着,估计早就各走各的路,不相干了。 意意撂下叉子,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他,“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呀,又不是我怀了你的孩子,要解释也要找对人啊。” 她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了出来,但是这话一出口吧,觉得怎么都不对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吃醋呢。 不过她也没打算要纠正。 贺堇年玩味的看着她,怪不得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意意和宋凯茵脾气上还真的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都是嘴上得理又不饶人的主,看见他和温雅一道,估计就以为他出轨了。 要是旁的人,贺堇年也就不在意了,偏偏萧意意是宋凯茵的好朋友,别说,他还真的挺怕这小丫头跑去宋凯茵面前说些什么,他最近对宋凯茵有兴趣得很。 他刚要张口说点什么,一道稚嫩的童音横劈了进来:“看见了么,萧意意,这就是不靠谱的男人。” 小白抹抹嘴,双手抱臂,脸色板得有模有样,趁着这个机会教训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个个都是花心大萝卜,尤其是过了三十岁的男人,阅历特别多,骗小姑娘也是轻轻松松的,不像我这种纯情的小男生,要选男朋友,还是得选我这样的。” “你哪样啊?”意意横着眉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正要教训,忽然觉得自己干嘛和一个小孩子谈感情,这和对牛弹琴有什么两样。 “吃你的面吧,话多!” 意意抽了张纸巾擦嘴,随即起身,“我去个洗手间,你们随意。” 她故意的从贺堇年的身边绕开,都懒得搭理他,去洗手间明明有一条近路,但是她眼尖的瞥到温雅的位置,自己这么走过去,势必会从那女人的身旁经过,想想就觉得晦气,宁愿绕远路走。 贺堇年坐下来,就坐在刚才意意坐过的位置上,小白立马就急眼了,“你坐哪呢,起来!” 待会儿意意回来还要坐的,万一他有痔疮怎么办! 贺堇年眼色一沉,“把手伸回去,都不会叫人了?” 小白刚才一激动,都没想好呢,就拿一根手指指着他,被骂了一声,他赶紧就把手往回收,没骨气的喊了一声,“贺叔。” “这才乖,看见长辈还是要懂规矩。” 小白故意的哼声:“那看见长辈偷情呢,我要装作看不见么?” “你小小年纪,都是从哪捡的这些混账话来说?”贺堇年板着脸孔,冷寒的声调令小白立马就规矩了,知道自己理亏,一声也不敢吭。 这个孩子,真是该好好管教了! “别总跟你爸学,他是老流氓,你也要当小流氓吗,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白愣了一下,忽然就怒了:“你骂他就骂他,你骂我干什么呀!” 他似乎觉得把他和南景深放在一块骂,是一件很应该愤怒的事情,也丝毫没觉得别人骂他爸爸,他应该维护,反而巴不得人家再骂得狠些,可是把他也捎带上了,这就过分了。 要不是知道这对奇葩父子两的关系,贺堇年听见这话,也许就会立马喷笑了,但那张冰山般酷寒的脸色隐隐也有了些微的缓和。 “你跟她什么关系?” “谁呀?” “你说谁?”贺堇年往洗手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小白跟着他示意的地方看了一眼,视线收回时,有些古怪,“我女朋友。” 贺堇年狠狠的愣了一瞬,忽然笑开,“你把你后妈当女朋友?” 这是打算要撬他老子的墙角? 第394章三心二意是要不得的 小白一听这话顿时就不爽快了,“我才没有呢,我是光明正大的追求她的,而且她都已经收了我的信物了,就是答应了。” 还追求? 贺堇年实在好笑,“什么信物。” “一盒牛奶。”小白回得义正言辞,他虽然是小孩,但也是有底线的小孩,说话太过分了还是会招到他,要不是还称呼一声“贺叔”,他这会儿都翻脸了。 贺堇年绷住了,至少没笑出声,“不错,挺好追的。” 小白听他的语气,就是在取笑他,小家伙嘴角抽了抽,眼睛瞥到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意意,慌慌张张的开始赶人了,“走走走,我们家的事,你管的着么!” 贺堇年狐疑的眯了眯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兴味的事情,他起身,绕到小白旁侧去,弯腰在他耳边低声了句:“等我有时间了,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你们这家人,真是个个气人,别演砸了啊,迟早要穿帮。” 小白脖子一缩,男人的气息砸在他后颈窝里,惹得他阵阵瑟缩。 意意坐回位置上的时候,贺堇年已经去了温雅那桌,她手心里攥着从洗手间里带出来的擦手纸,揉成团了扔进垃圾桶里,再看眼前摆着的食物,突然就没了胃口。 “你还吃吗?” 小白正在往水果盘上倒沙拉酱,抽空瞄她一眼,“吃啊。” “那你吃吧。”意意往后坐了些,后背靠着沙发背,“吃快点。” 她仰头靠着,眼睛盯着头顶装饰用的塑料叶子,脸色越来越沉,心口也愈发的觉得堵得慌,接连叹了好几声气,而且每一声叹息,落下的尾音都很长,却还是觉得胸腔里堵着的那团郁气呼不出来,反而越聚越多,堵得她抓心挠肝的难受,尤其是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贺堇年那一桌的时候,没来由就会觉得烦躁。 小白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她,当然也注意到她眼神频频的往贺叔那桌瞥去,脸色也是差到了极点,他想了想,忽然像是想透了,脸色郑重的看着她,“你这样是不对的。” “嗯?” “你已经有我了,还有南景深那个讨厌鬼,已经差不多了,现在还想打贺叔的主意,女人这么摇摆不定的,是要不得的。” 意意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我打他的主意了?” 小白盯着她看,还没有成型,但隐约有了点剑眉轮廓的眉毛忽然皱起了,“你喜欢贺叔?” 意意愣了,真是不知道小白这个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男人!” 渣男! 宋凯茵都怀孕了,他也没提结婚的事,还背着凯茵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谁喜欢他?谁会喜欢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真的?”小白眉眼都飞扬起来了,又确认的问了一句:“真的不喜欢?” “吃你的水果吧,吃完了赶紧走,我是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小白拍拍手,“已经饱了,走吧。” 意意立马从双肩包里抓出两张一百的,把包背在背上,就带着小白去前台结账了。 从餐厅里出来,两人一路走回家里去,意意就发现了,小白对走路好像有点特殊的癖好,不管远近,一定要用走的,走累了,再打个电话,立马就有车子蹿出来,幸好这儿离公寓也不远,就当饭后散步,走走也不错。 刚到家,南景深的电话就打来了,听筒里的音色听起来也是醇厚迷人的,“在哪里?” “刚吃了饭,回小白这了。” “等二十分钟,我来接你。” “你要来?”意意讶异,白天从家里走的时候,他说晚上来接,意意还以为只是随口一说,她当时瞄见茶几上有好多没处理的文件。 “嗯,已经在路上了。” “那你开车小心啊……” “知道。” 简短几句话后,意意挂了电话,她换鞋进去,小白这会儿不在客厅,他跑到浴室里刷牙去了,说是水果沙拉太甜了,他怕牙齿会被甜化。 意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随便调了个台,其实一点内容都没看进去,好几次冲动想打电话给宋凯茵,提醒她小心渣男,但怎么小心,孩子都已经有了。 思忖之后,意意也就放弃了,不知道人家的感情究竟是何种状况,还是不要去添乱的好。 没一会儿,意意忽然感觉肚子里有动静,她浑身都僵住了,肚子里搅得更厉害了,恰好这会儿小白从洗手间里出来,意意捂着肚子,慌慌张张的进去了,十多分钟后出来,坐下来还没坐稳,那阵感觉又来了,又匆匆的跑进洗手间里。 小白抓着遥控器,正打算换台来着,想不注意她的动静都难。 他愣着想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门边去敲门,“你拉肚子了啊?” 里面传来一阵冲水声,然后才是意意接近于虚弱的嗓音,“好像是有点……” 小白皱眉嘀咕一声:“叫你吃那么多!” 他记得医药箱里是有消食片的,就放在电视柜里,正要去拿,门铃偏要在这时响起。 小白去开门,门口站着的颀长身影需要他抬头仰望才能看得清楚,当看见南景深的脸时,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后退一步,扬手就要关门。 南景深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里,冷声道:“小兔崽子,你敢关上试试。” 小白还真的试了几次,然后挫败的发觉自己的力气和大人的力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索性也不费力了,把门松开,“你来干嘛呀?” “来接老婆。”南景深回得坦荡,进门去换鞋,拉开鞋柜的时候,微愣了愣,里面只有几双小孩的鞋子,还有一双没有拆封的女式拖鞋,他记得以前可是放了几双他穿的拖鞋在里面,估计被小家伙给扔了。 南景深也不追究,直接打开上方的柜子,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来换上。 进客厅后没有看见意意的身影,他问:“她呢?” 小白闲闲的瞄他一眼,“厕所里。” 南景深果真看见洗手间里亮着灯,他没过去,而是就近在沙发上坐下了。 “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宅,或者搬去我那儿住?” 第395章搬来跟我一起住 小白一听他这么问就紧张了,“不要,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一个人住着。” “你一个人住,全家上上下下的都兴动了,反而兴师动众的,要么你搬去和爷爷奶奶住,要么你来和我住,必须选一个。”南景深面朝着小白坐,脸色板着,眉眼间有着一丝严肃。 小白哪个都不想选,特别是跟南景深一块,老爱管着他这样管着他那样,前两年在美国,南景深天天就忙自己的事业,都没法分心来照顾他,还不是住了一阵子就送到江城的老宅了。 他虽然人小,但也是有骨气的人好么,才不跟他一块住着,给自己添堵呢。 南景深垂目,冷静的看着小白,眼神很有一股威慑力,语气里更是让人不容置喙的强硬,“我现在已经稳定在江城定居了,不会再国内国外两边跑,你要是愿意,明天就收拾东西去我那儿住。” 小白瞟了瞟他,板着一张小脸儿,已经初见棱角的五官和南景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越来越像了。 南景深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知道这小家伙骨子里的倔强随他,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没少让老爷子操心,对着小白竟是难得的耐心,“你喜欢意意,一块住着,也省得她总是两头跑。” 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小白老早就听好多人说了,爸爸一旦给娶了后妈,就不会再对他好,现在应验了吧,才几句话呢,南景深就把自己的本来目的给暴露了。 说实话,他是挺喜欢意意的,住在一块也可以,但是和南景深也一起住,那就不痛快了。 “我不要!” 南景深眸色深重了些,团了眉心,“原因。” 小白抄起两手,小身板挺得笔直,“我现在是在和你公平竞争她,身份就要在同等的地位上,要是搬过去跟你们一块住了,那关系就暴露了,你巴不得让她发现我是你儿子吧,我偏不,我就要跟你抢她!” 南景深嗤声,笑道:“小崽子,必输的局面,你还挣扎什么。” “我就不!”小白眼睛鼓了鼓,唇儿翕动两下,忽然警惕的瞪着他,“你不准跟她说,听见没有。” 南景深眼色一凛,俊脸攸的沉下,“我这几天工作空闲下来了,正准备找个时间告诉她,我们两的关系。” “你不许说,你要是说了,我们就不公平了!” 小白急眼了,蹭的跳到南景深身上去,举高手去捂他的嘴,奈何一双手儿实在太短了,南景深只要稍微的仰头便能躲开,并且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闹什么闹,越发没规矩了,下来!” 小白被他吼一声,乱挥着的双手倒是停下了,但是小脸儿却愤愤的瞪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时,一道低弱的女声传了过来。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往那方向看去,意意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了,手还扶在肚子上,脸色略有些苍白,有气无力的抬眼看着他们,“打架呢?” 小白看她一眼,双手忽然去捂南景深的嘴,眼神里含着一丝没有力度的警告。 南景深扒下他的手,扭头看着意意,“闹肚子了?” “是啊……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突然就拉……”后面的话,还是挺羞的,及时刹住了,没有说出口。 南景深瞥见地毯上到处都是饼干屑和薯片,眸色一敛,心里大致有底了,没有人管着,这两个小混蛋简直无法无天了。 意意还没觉察到南景深的脸色,她已经走到了面前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我在里面就听见你们在吵。” “才没有吵呢!”小白哼一声,就要从南景深身上下来。 南景深顺势扶了他一把,不过很快,便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起身的同时,正面转向意意,“走吧。” “这就走呢?” “不然?”他问。 意意瞄了一眼小白,他果然摆了脸色,满脸都不高兴,她也不敢劝,但是道别还是要有的,“小白,我先走了啊,你自己洗完澡就睡觉,我明天应该不过来了,明天我要加班呢。” 小白一眼都没瞥向她,鼻息里哼出一声,“我又没叫你过来!” 意意讪了讪,知道他在说赌气的话,也没跟他计较,还是不厌其烦的叮嘱了两句才走。 南景深早她一分钟出门,已经等在电梯前了,见到她过来,伸手就将她收进怀里,垂眸看一眼她还放在肚子上的手,语气幽幽的说了一句:“零食好吃吗?” 意意浑身一僵,都没力气狡辩,“就只吃了一点点嘛……” “一点点能拉肚子?” “晚上还去吃了牛排……”意意瞄了一眼他的脸色,又沉又黑的,都不敢把正眼放在他脸上,慌忙的又去看自己的鞋尖,“我真的没吃多少,估计是气的,才会闹肚子。” 电梯“噹”的一声,在面前打开。 南景深搂着她进去,按了负一楼的按钮。 “谁气着你了?” “我刚刚碰见贺堇年了。”她把在西餐厅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尤其把贺堇年陪温雅逛街那一段说得咬牙切齿的。 要不是知道她是在为朋友打抱不平,谁听都会以为她是在吃醋。 “你没告诉你朋友是对的,别人的感情,最好不要去插足。” “可凯茵是我最好的朋友!”意意不认同南景深这套袖手旁观的理论,他们这些男人,哪里理解得了女人间的闺蜜情。 “再好的朋友也要有私人空间,别人要是愿意把她的感情跟你分享,听着就行了,别太过多干涉,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有情还是无情,各人心里早就有了定数,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移了心意的。” 意意听得懵懵的,但是又觉得他说的似乎是对的,努努嘴,没吭声了。 两人下到地下车库去,南景深的车就停在不远的位置,他拿遥控器解锁,车灯恰好就在眼前亮了一瞬,不用费力去找。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南景深忽然将车停在了路边,让她在车上等着,然后下车去了。 意意扭头看见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男人挺拔的长身,恰好在她目光瞥去时进了药店,他没往里走,就站在收银台上,似乎是跟店员说了药名,对方立即就去药架上取。 第396章约会,小浪漫 意意在车里待不住,想着南景深应该还有一会儿才会过来,她索性下车去,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斜对面的公交车站牌上,贴了一张电影海报,最近的宣传挺火的,男女演员也都是意意喜欢的,她忽然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电影了,和南景深在一起之后,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这种感觉好奇怪。 她明明还在谈恋爱的年纪,就已经有了红本本,身上打了已婚妇人的标签,但是心底里还是幼稚的,对小情侣之间的那些事情还是很向往的。 南景深很快就过来了,已经把药挤了几颗在他手心里,挨着意意坐下,把药递给她,“治肠胃的药,吃了会好受些。” 意意把药接过来。 “先别吃。” 南景深拧开矿泉水的瓶盖,把水也一并递给她,“合着水吃,药有点苦。” “哦……”意意还是挺听他的话,先把药吞了,然后小口小口的吞了几口水,吃完了把水递给他。 南景深接过就喝,微仰着头,腮边线条硬朗,吞水的时候喉结上下的滚动了几番,意意近距离的听见他喝水的咕噜声,一整瓶水,他居然一口气就喝完了,然后起身到垃圾桶旁,将空瓶扔了进去。 再走回来,他长臂横搭在意意身后的椅背上,“再坐一会儿?” 意意瞄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抓起他的手,看一眼他腕表上的时间,犹犹豫豫的说了声:“时间好像还挺早的呢,才六点多哈……这么早回去,好像也没事情做啊……” 南景深深眸睨她,自然是捕捉到了她怀里的扭捏,问道:“你想做什么?” 意意指了指对面马路上的海报,“这部电影最近正在排挡呢,现在去看的话,回家也不晚,也就……两个小时?” 最后那四个字,意意几乎是咬在自己舌尖发出来的,可是又不敢看南景深的脸色,毕竟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不喜欢那些小浪漫,其实也没带多少希望。 南景深拥住她的肩膀,往怀里收紧一些,低眸看着意意咬着的唇瓣,手指点在她唇下凹陷的窝内,轻力一压,便让她松了牙齿。 “想要跟我约会?” 意意脸儿一红,磕磕巴巴的说了句:“恰好看见有宣传,就想看嘛……” 南景深眸色深了些,黑眸里带了些温软的笑意,“想看就去看。” 意意愣了一下,忽然噌的把头抬起,双眸犹如点漆一般亮起,“真的么,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看么?” 南景深注视着她亮闪闪的眸子,薄唇稍抿,带了一丝宠溺的笑意,手指曲起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你以为我是有多老?老到连电影都不会看了?” 意意脸儿古怪的闪了闪,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还真的是这么想的,“嘿嘿……” “嘿什么嘿,小鬼头!” 南景深将她从座椅上扶起来,往车里走,“想看就现在去看,我陪你。” 开了车门后,南景深的手在她后背撑了一把,意意顺利的坐进去了,着急忙慌的把手机拿出来,开始选座。 南景深从另外一边上车,侧眸睨着意意微微甜笑的小脸儿,心潮悄然浮动,他薄唇也钩织开一抹浅笑。 “系安全带。” 意意立马就把安全带扯下来,还没扣上,就碰到了南景深的手,她很自然而然的塞进他手心里去,然后专注的在手机屏幕上划着。 南景深本来是要去拿烟的手,平白的被塞了安全带,他微怔了一瞬,随即莫可奈何的笑了笑,顺手扣在卡扣里。 “就去最近的电影院吧,反正那儿离家也近,但是不好停车。”意意眼睛都盯在手机上了,说话时头都没抬。 “无妨。”南景深拿了一支烟,叼在唇角点燃。 意意不知道他说的无妨是什么意思,侧头瞄去一眼,恰好看见他手里正在摆弄手机,似乎是编辑了短信发出去,意意也没有多问,专心的选卡座。 七点二十分有一场,看完出来,差不多九点半,本来排在前面有一场六点整的,但是现在过去的话,应该来不及,也会有点赶。 “四爷,我们看七点二十分的好么?” “你决定。” 南景深将前座的两扇窗户都打开了,车子缓缓启动,掠进来的风将他唇口溢出的白雾吹散,闻进呼吸里也就没多少烟味道了。 意意选了第五排中间的两个位置,是挨在一起的,时间虽然有点晚,但是看电影的人还挺多的,意意刚抢到这个位置,旁边的两个位置迅速就被人给抢了,幸好她下手快。 南景深没把车停去车库,而是停到了电影外的的停车位上,给了十块钱的停车费,就牵着意意的手往电影院里走。 意意忽然想到了什么,被攥在南景深手心里的小手忽然收紧了,手指把着他虎口的位置,稍微紧了紧,“四爷,你吃饭了么?” 南景深侧头睐她一眼,“现在才想起问我这个问题?” 意意立马就囧了,光顾着看电影的兴奋劲,都没考虑到他这个时间是不是吃过饭了。 “本来想接你回家去了再一起吃,哪知道你想来看电影。” “那怎么办呀?”意意可犯难了,看电影需要两个小时呢,不好让他肚子空空的干坐那么久,而且南景深吃饭向来节制,也不会吃什么零食,估计午饭之后,肚子就一直空到了现在。 “要不……我们不看了,我把票退了,下次有时间了再来看吧。” 南景深唇角含笑:“你舍得?” ……舍不得。 又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真的让他空着肚子,要不然又得说她任性了。 南景深捏她的手,“好了,别装模作样了,你哪里学得来,待会儿看见有面包店,进去买块三明治就行。” “那儿就有一家。”意意立马往某个方向指了一下,指了之后立马又觉得自己反应的有些快了,不好意思的尬笑两声,“要不进电影院里买吧,里面也有,我顺便在那把饮料和爆米花也买了。” “都好,听你的。” 进了电影院后,意意让南景深找个地方坐着,她去买吃的。 第397章过来,让四爷抱抱 意意买得很快,她担心南景深没有来过电影院,会觉得无所适从,所以没买多少吃的,就是人多,挤出去也要费点时间。 她以为需要费点时间去找,哪知道根本不用。 南景深站在一张圆桌前,旁边是两张高凳,他没坐上去,而是站在旁边浏览手机,旁边就是垃圾桶,他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意意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往垃圾桶上面的顶盖里弹烟灰,出门的时候他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裤,这是在他看来最简单也最不需要费神的搭配,却也是最能将他身上尊贵沉稳的气质突显出来的打扮。 他身姿挺拔,即便是微低了头,也仍旧能够见得他惊为天人的冷峻五官,身高腿长的往那一站,独成一条风景线,来看电影的人里,小情侣居多,大多都是学生年纪,都还是懵懵懂懂却也莽撞大胆的时期,毫不顾忌的把视线往南景深的身上瞄,一边笑着,一边交互低语。 意意有些吃醋,开始后悔不该把他带到这么人多的地方来。 她抱着吃的朝他走过去,南景深气场强大,虽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可他周围的方寸之地却没有人敢靠近,因此,意意接近他的时候,他攸然抬眸,似乎是有心灵感应那般,深刻的眼目朝着意意看来。 意意先把两杯大杯的饮料放到桌子上,下巴抵着垒在饮料上的爆米花,动作小心的放下了,然后把三明治朝南景深递过去,脸儿却是板着的,语气生硬:“给你。” 南景深接过手,顺便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气呼呼的,去买个饮料,谁又招到你了?” “没谁招惹我。” 意意闷声回了句,瞥眼看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模样可一点都没打算要藏着,她连续瞄了他几眼,终究还是没忍住,“你以后来这种地方能不能戴个墨镜?” 他好笑,“为什么?” 当然是把你那张脸给遮起来,可转而一想,他戴墨镜才更要命,立马又摆摆手,“还是算了,你戴帽子好了,戴那种大宽檐的帽子,最好是能把脸给遮起来。” 南景深不知道这小丫头又在生哪门子的气,正要问,两个小女生从旁边经过,其中一个扯了下另外一个的衣袖,“好帅啊……” 那个女孩还算理智,伸手就掐她朋友的脸,“犯什么花痴呢,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那哪能比啊,他哪里有这么帅,还这么有气场的,要是我的男朋友换成这样的就好了……” “做梦呢吧,快走了走了,被人家听见了就不好了。” 两个女孩拉拉扯扯的走远了,不过周围夸南景深帅的声音还是存在着,他大致明白了,那种话经常听到,他从来没有当做一回事,意意听着却有些受不了,自己抱着一桶爆米花吃得吭哧吭哧的,脸儿愤愤的在憋着气。 南景深收起手机,顺便把烟也捻灭了,走到意意身旁,微躬着上身凑近她,“吃醋了?” 意意瞥他一眼,“才没有呢,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南景深嗓音醇厚,“过来,给四爷抱抱。” “才不要……” 她话没说完,手腕忽然被拽住,将她扯进男人宽阔的怀抱里,鼻息间立即混入了他身上新鲜的烟草气息,很是清冽的味道。 南景深环抱着她,大掌罩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抚摸,深刻的眉弓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盛满了溺死人的温柔。 摸头杀瞬间给了周围的单身狗一万点暴击,惹得那些少女惊叫连连。 意意也傻了,心跳忽然砰砰,频率很快。 南景深眼底笑意深浓,薄唇贴在她耳边,缓声道:“别人再眼馋我,也不能跟你一样摸得到亲得到,你是我老婆,只有你才有这样的待遇。” 他平时是不怎么说情话的,但是一说起来,就是要人命的性感。 意意躲在他怀里偷偷笑,笑得跟个小仓鼠似的,心里其实挺受用的,但嘴上还是调皮,“说得好像人家很稀罕似的……” “你不稀罕?” 南景深沉声问了一句,没预兆的,就要松开搂着她的手,意意心里一慌,立马环住他的腰身,给楼的更紧了,“要抱着,不许放。” “你不是不稀罕?” 意意羞于开口,额头靠在他心口上拱了拱,声音娇嗔,“稀罕……” 南景深假装听不见,“说什么?” 意意眼珠子滴溜溜转,脸早就通红了,她咬唇,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音量说:“稀罕你……” 南景深眼底笑意愈浓,轻捻着唇角挽出了微笑的弧度,喉结里滚动出一声暗哑的话来,“还是没听见,你大点声。” “我说……”意意差点咬到舌头,她忽然反应过来南景深是在戏耍她,猛地抬起脸儿瞪他,果然看见他笑得戏谑的俊脸,顿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咬在他胸口上。 南景深没动,任由她咬,却暗自发力,常年锻炼得意的肌肉可不是盖的,意意那一口下去,跟咬石头没什么区别,磕得牙齿生疼。 她抬起一张苦哈哈的脸,吐了吐舌头,“你讨厌!” 南景深故作不知,“我怎么了?” 意意不跟他重复,直接在他心口上撞了两下,头发丝有一撮伸进了他挺括的衣领里,瘙得他脖颈有些痒。 他拍拍意意的肩膀,“好了,快起来。” “我不,就要这么抱着。”意意又把他给抱得更紧了,觉得手臂还可以收一收,还能抱的再紧些。 “总不能这么抱着进去,不好走路,而且我也得空出手来那饮料和你买的零食。” 意意扑闪两下眼睫,觉得他说得很在理,不是很情愿的松开他,从他怀里一出来,眼睛不经意的瞥到周围一众艳羡的眼神,心里膨胀得满满的,那得意的小表情仿佛在说:“看吧,这是我老公,帅吧”。 南景深伸手去拿饮料,手上忽然顿了一下。 他侧头问道:“票换了吗?” “票?”意意懵了,伸手进兜里,什么都没摸到。 “呀,我忘了换了。” 南景深轻责她一眼,又把饮料给放下了,“把手机给我,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走。” 第398章乖,别气 意意把手机拿出来,购票页面也找出来了,才递给他。 南景深拿着手机便往购票点走去,排在队伍的最末端,从意意的角度,是恰好能够看得清楚明白的,其他人也跟随着他移动,目光瞥了过去,但意意已经不吃飞醋了,反而觉得把这么个帅得人神共愤的老公带出来,是一件倍有面的事情。 没有多久,南景深换完票回来了,走回来把票给了意意,“拿好,别掉了。” 意意立马给折叠好,放进牛仔裤前面的口袋里,抿着嘴冲他笑笑,“不会掉的,放心吧。” 南景深将她嘴角咬到的爆米花屑给擦掉,“老婆,在外面还是要注意点形象。” 意意立马扒上自己的嘴角,没有再摸到什么残渣,都被他擦干净了,她害羞的看着男人浅笑的眼,小小声的嘟哝,“知道了……” 她拿了自己的那杯饮料,南景深便拿着饮料和爆米花,还有没有拆开的三明治。 走了几步,意意侧头瞄他的时候,注意到他两只手上都满满的,立马把爆米花给接过去了。 “你快把三明治给吃了吧,待会儿进场了,会没地方扔面包口袋的。” 南景深倒没拒绝,把三明治拆开了,和意意没坐电梯,走楼梯上去,等到了放映厅那层,就已经吃完了,他吃得不快,但咬得大口,咀嚼的动作也没有显得多么仓促狼狈。 意意偷偷的在一旁瞄他,这个男人,真的是不管做什么都是好看的,天生一副好皮囊,也不知道投胎的时候给老天爷塞了多少红包。 上楼梯只有,墙角就有垃圾桶,南景深将袋子扔进去,然后把意意手里抱着的爆米花拿过来。 “看看票上的时间,什么时候开始。” “不用看的,那边都已经开始检票了。” 意意下巴朝前面努了努,三号放映厅前,果然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检票。 意意挽着南景深过去,排在队伍后面,等轮到他们了,意意便把两张电影票给工作人员递过去,然后接过两只3d眼镜,南景深双手不得空,意意帮他拿着,说了声“走吧”,便随着人群进去了放映厅。 八月份的电影,上了几部国外大片,但意意对英语一窍不通,也不想看个电影全程都在费劲的看字幕,意意就挑了一部国产的,由杨洋和刘亦菲演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前不久她才看过杨幂的剧版,觉得爆好看,今天临时兴起,本来就没想好要看什么电影,干脆就看这个了。 电影开始后十分钟,意意左手边的位置被放下来了,坐下来一个高中模样的大男孩,一来就想把手头的饮料往意意已经放了饮料的圆孔里放,而且还放歪了,像是故意又像是无意的把饮料杯底杵在了意意的手背上。 意意正看得起劲,忽然吃疼,她恼怒的瞪过去,昏暗的光线下,看见旁边只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本来想骂人的,看在他学生的份上就忍了。 她本想息事宁人,都转回头去了,那男生像是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笑,扭头和自己的同伴笑起来,笑声在悄静的氛围里很是突兀,简直是惹人讨厌! 慢慢的,意意就觉得不对劲了,老有东西来碰她,一会儿是手,一会儿是胳膊,再一会儿是腰,她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真不知道现在这些高中生都怎么了,趁着电影院里光线不清,就这么大胆的伸手乱摸乱碰。 意意本来不想影响其他人观影的氛围,现在也忍不了了,她板下脸,就要呵斥,忽然身体腾空,被南景深给抱起来坐到他腿上去。 意意呼吸都重了,“四爷,你放开我。” 南景深搂着她,平声静气的开口:“先看电影。” 意意挣扎了两下,听见他这么说,就没动了,那高中生还在盯着她看,眼神不怀好意,在黑暗里,更是透着让人恶心的亮光。 南景深眼都没侧,直接把还剩半桶的爆米花扣在那学生头上。 学生顿时跳起身,把纸桶给扯下,咋咋呼呼的骂人,“这位大叔,干嘛呢!” 意意手指都攥紧了,浑身都在愤怒的发抖,她正准备要骂回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骂声:“站起来干嘛啊,坐下!” “就是,你们几个从一进来就吵,看个电影吵什么啊!” “不看就出去!” 接连几个人的骂声逼过来,瞬间就把那学生给骂怂了,眼神用力的剜了一眼,气愤的坐下了。 南景深不动声色的抚摸意意的后脑勺,轻声道:“乖,别气,先把电影看完。” 意意一点点的平复呼吸,算了,现在计较也没用,毕竟是公共场合,就靠在南景深的怀里,看起电影后半段的剧情。 影片结束后,人们开始有秩序的退场。 南景深还坐在原位上没动,那个学生也没动。 等人走得车不多了,那学生忽然站起来,身后还有两个男生,似乎是他的同伴,三个人往这边逼过来,吊儿郎当的在南景深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说,大叔,你刚才敢拿桶来扣我,活腻歪了是吧,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南景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毫无波澜,他起身,将意意放在地上,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三个尚在发育的男孩面前,气场顿时就突显了出来,尤其一双鹰隼般的黑眸,竟如刀刃般锋利。 “齐鑫。”他平声静气的开口,眼神轻掠过学生校服上别着的胸牌。 被叫到名字,那学生立马就怂了,手后知后觉的捂住胸牌,分明已经没有了多少底气,非要故作凶狠,“干……干嘛?” “赵恒,张楚然。” 南景深又再冷静的叫了另外两个男孩的名字,同时记住了他们校服上印着的校名,“我会通知你们的家长,好好教育你们,如果不想好好学习,那就退学吧。” 那三个男孩都愣了,面面相觑,然后像是要给彼此勇气似的,冲南景深干笑两声:“教育我们?还通知家长,你当你是谁啊,校领导吗?” 南景深脸色冷漠,没有答话,搂着意意走了。 他身上那种从骨子里弥散出来的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三个男孩愣在当场,拦都不敢拦。 第399章缘分到了就结婚 南景深护着意意一路出了电影院,意意越想越气,还想回去再教训一顿,被南景深给拽住手腕往怀里扯。 “还要再回去被占便宜?” “才不是呢,我要回去教育他们,才高中而已,也太不知道规矩了!” “你教育?”南景深实在是绷不住,尤其她在说那话的时候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就足够让人忍俊不禁。 意意瞄他两眼,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胆量,泄气的垮下肩膀,“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不是你的错。” 南景深轻轻的揉她的发顶,“叛逆期的男孩是讲不通理的,我们教育他们,比他们自己的父母亲自来教育,效果要好上一百倍。” 意意咬唇,面色仍是不郁的,“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副德行,太让人讨厌了!” 南景深失笑,曲着手指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一下,“别这么老气横秋的说话,他们得庆幸自己还是学生,我才手下留情,如果是个成年人,这会儿已经断手了,如果你实在是气不过,我再回去,把他们的手给卸了。” 意意其实也不过是嘴里气不过而已,她哪里忍心毁了那几个学生,“还是算了吧……” “不打算要出气了?” 意意呼出一口气,“算了,毕竟是学生,万一以后他们能改呢,何必毁了人家一辈子。” 南景深满是欣慰,他的小妻子再怎么也是明事理的,他都不用怎么劝,她自己就能想通。 “这就对了,饿了吗?” 他这么一问,意意下意识就捂上自己的肚子,“还真的有点饿呢,我们回家吃还是去哪里吃呢?” “我随意,你挑吧。” “我知道附近有家手工饺,很好吃的,不如我们去吃饺子啊?” “都好。” 南景深忽然拽了她一把,将她护在怀里,意意耳边掠过一阵罡风,抬眼一看,刚才差点就擦到那辆摩托车了,开车的人速度也太快了! “总冒冒失失的,小心着点。”南景深倒没生气,但这话也算是在警告她了。 意意眉心略微蹙了蹙,还有些心有余悸,等那阵感觉过去了,才松展开眉头,“知道了嘛,我下回多注意一下。” 南景深亲昵的捏她脸蛋,“保证了可要做到,不能只是嘴上说说。” 他拉着意意的手,快到前面岔路口的时候,脚步有意的放缓了些,“手工饺,往哪边走?” 意意正要给他指方向,忽然回头看去一眼,这会儿已经走出电影院半条街了,她讶异的低呼一声:“我们把车给忘了,车还停在哪呢。” “我已经让薄司开回去了。” “你什么时候叫他的?”意意刚问出口,忽然想到在车上的时候,的确看南景深在摆弄手机,那时候就应该是在给薄司编辑短信来着。 南景深轻睨她一眼,知道她自己想到了,也就没开口,攥着她的小手轻捏了一下。 手工饺的店铺不大,是一对夫妻开的,他们有个正在上初中的女儿,这个时间正在店子里帮忙,意意让南景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她直接去前面点餐。 “意意来了啊,我可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这次又是跟你那朋友一块来的?”老板娘是认识她的,刚一见着,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阿姨,我要两碗,酱料也调两个,一个微辣的,一个中辣的。”意意先点餐,然后往吧台上一坐,双手趴在桌上,刚要再说点什么,老板娘先开了口,“怎么改微辣了啊,我记得你们两个女孩就喜欢中辣的,有一次大着胆子点重辣,我看你们两个辣得哟,这是被辣怕了,就改成微辣了?” 意意知道老板娘误会她是和宋凯茵一块来的,也不慌不忙的回:“微辣不是我要吃的,我也不是和凯茵一块来的哦,她最近有事,我都已经好久没约到她了。” “不是那个小姑娘呀,那你是跟谁一块来的?”老板娘往意意身后抬了下眼,那么醒目的男人,衬衫西裤的矜贵姿态,哪里是来她这种小店吃饭的,身姿气度都透着不平凡。 “谁呀?” 意意也回头去瞄了一眼,两手捧着自己的脸颊,嘻嘻笑道:“是我老公。” 老板娘吃了一惊,“这才多久没见,都结婚了呀,你不是还没大学毕业嘛,这么年轻慌什么呢?” 正常人知道她才二十二岁就结了婚,应该就是这个反应吧。 意意也没觉得扭捏,微微笑着,“遇到合适的就结了呀。” “哦哟,慌什么哦,年纪轻轻的。”老板娘再看了一眼南景深,忽然又改了语气,“人看着不错,要是真觉得缘分到了,结婚也没什么,关键是对方要对你好才行,阿姨也是祝福你。” “嗯!谢谢阿姨,他对我可好了。” 老板娘笑看着她,“快去陪你老公坐着吧,你两的饺子煮好了,我这就给端上来啊。” “好勒!” 意意脆生生的应了,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南景深对面的位置坐下。 桌子已经被他给擦过了,南景深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一张试卷,垂头专心的看着,意意好奇的瞄去一眼,“你看什么呢?” “初中试卷。” 意意又探头去看了一眼,试卷是批改过的,好像是化学试卷,意意最差的就是理科,就算是初中的,这会儿也已经全忘了,她赶紧坐回去,目不斜视,免得南景深要跟她讨论。 “你们的饺子!” 这时,老板娘将两碗饺子端上桌,南景深顺势就把试卷给折叠了,放在旁边,恰巧被眼尖的老板娘给看见了,立马从南景深手里把试卷拿过去。 “这孩子,都说了店里随时会来客人,还把卷子到处放,不好意思啊,我这就收走。” 南景深轻微的牵起唇角,“无妨。” 老板娘还没走,也不是故意,就那么顺嘴一说:“这孩子最差的就是化学物理,考个八十分都已经算是高分了,这两次考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滑到七十几分了,明年就是高考了,这么一路下滑的,可怎么得了哦,我也不指望她成绩多好,起码要顺利的把高中大学读完,跟意意一样,还没毕业就能进大公司里工作,这辈子也有保障啊。” “没您说的那么好……”意意脸儿一臊,被说得挺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她在理科上就是个废柴,到现在人也差不多挺废柴的,嘴上一边推脱,一边拿眼神跟南景深求救。 第400章我明天晚上有时间 南景深始终是沉稳淡定的,眉眼间含着浅笑,故意无视她的眼神,等老板娘夸得差不多了,他才轻声启口,“您女儿在化学上面的问题不大。” “不大什么呀不大,这都开始走下坡路了,我可愁死了。”老板娘是个嘴快的人,当时就接了一句,末了又跟了一句问话,居然带了一丝小心的口吻,“先生,您刚才看过她做的题,知道哪儿出问题了吗?” “复杂的公式她都能解,错只错在常识上,把初一和初二上学期的课本翻一翻,巩固基础,成绩会进步的。” 老板娘听了,当即喜上眉梢,“当真?” 南景深颔首,“不用总急着复习本学期的课程,错的题目多做几次,学得深刻了,才能学会怎么延伸。” 老板娘听不太懂,幸好南景深有意的将话说得简单,她还是能听明白七八分的,就那么几句话,突然就像给心里揣了个底似的,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翻出来了。 “她要真的是靠您的方法成绩进步了,你们随时来吃,我都免费,这次也算我请唉!” 老板娘将试卷小心的叠了两次,往围腰上的宽大口袋里一放,喜滋滋的走开去了,估计是去找她女儿去了。 意意偷偷的瞄了一眼老板娘的背影,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问她这个学渣什么问题,别说化学基础,她现在连初中学的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出来了。 “你偏科?”突然传进耳朵里的沉稳男声,令意意一下子就挺直了脊背,浑身的皮都绷紧了。 她龟速一般的抬头,慢慢的,夹带着心虚的眼色看着对面面庞清冷的男人。 嘴里咬着的一小口饺子都忘了要嚼碎,就那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嗯。” “明天我检查你的作业。”南景深一口不容置喙的语气,筷子夹在他修长的指尖,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只饺子。 意意立马就吓得缩起脖子,她慌乱之下,直接用手拿起一只饺子,在南景深筷子上那只到达他唇口之前,她猛地把自己手里的塞进他嘴里去。 “吃饭呢……吃饭,吃饭不说别的事情。” 男人眉心微锁,把她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忽然不动声色的说了句:“我明天晚上有时间。” 意意头皮都提起来了,谎口道:“家里……没有放多少作业,还有好些都放在学校寝室里。” “小周昨天拆绷带,今天早上已经能开车载小葵去买菜了,明天让他载你,去学校把作业拿回来。” 他这么一说,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意意真是后悔得不得了,早知道就不带他来吃什么饺子了,看见人家初中生的试卷都不忘教训她两句,要是不来这,估计他也不会提这茬。 还吃什么饺子呀,意意这会儿担惊受怕的,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她往嘴里连塞了两个饺子,撑得嘴巴鼓鼓囊囊的,咀嚼的动作很费力,喉咙里恰好冲上来一股气,她没憋住,攸的咳嗽两声。 ……嘴里喷了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在南景深碗里。 她一看就傻眼了,这不是火上浇油么,赶紧低下头去,筷子在自己碗里扒拉着,却怎么都忍不住,偷偷的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南景深面不改色的把那些脏东西拨开,淡定的蘸了酱,吃进嘴里了,也没见他眉头皱一下,似乎是早就对她这些突发状况免疫了。 吃过之后,老板娘坚持不收钱,意意手里攥着一张百元大钞,几次递出去,都被老板娘给推了回来,意意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盛情难却,最后还是南景深拉着她走了,但是在走之前,趁老板娘不注意,把那张钱压在了计算机下面。 “希望老板娘能看见,白吃人家的不好。” 南景深笑睨着她,“你也学会节约了?” “我一直都很节约的好不好。”意意没好气的怼回去,南景深没说话,眼尾却是盈着笑的,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宠溺。 “我们真的要一直走回去吗?” 意意拽了一下南景深的手指,这会儿已经是九点多,快要到十点了,街上也见不到多少人,商铺也关门了,只有少数的几家还开着,但灯光就只在店铺门口,光亮延伸不到别处来,看着还挺萧条的。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还真没有。 其实从这儿走回去,也就十五分钟的时间。 “你背我。” 意意挣开他的手,说话的时候,人就已经绕到他背后去了,像是害怕他会拒绝,一双手儿已经搭在了他肩膀上,正在往脖颈上收。 “背我嘛。” 南景深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小孩子心性,倒也衬她这个年纪,他本来就宠得很,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 他蹲下身,两条长腿曲着有些逼仄,意意立马就往他背上趴,他搂着她起身,背实了,尽量往平地上走。 意意下巴搁在他肩窝里,阵阵馨香扑进他鼻息里,男人托在她股侧的手捏了捏,“太瘦了,多吃点饭。” “我吃饭长不胖,吃零食可以很快增胖。” 南景深一巴掌下去,“你想都别想。” 意意瞬间就老实了,她把自己的重量都压在男人的上身,觉得他宽阔的后背很是可靠,一摇一晃的感觉也很舒服。 她主动的找话题和他聊:“今晚的电影好看吗?” “没看懂。” “怎么没懂呢,可好懂了,就是男女主人公谈了三辈子的情缘,分分合合的,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南景深眉心微蹙,“非得要这么麻烦?” “电影嘛,那是电影情节啊,就是这样才有看头啊,而且你不觉得吗,经历了三生还能在一起,多浪漫啊。” 意意眼睛里扑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语气里就像是在憧憬电影里的桥段。 南景深眉心跳得厉害了些,忽然沉了语气,“看看就行了,你不许学他们。” “呃?”意意扒着他的肩膀往上蹭,从旁边看他的侧脸,“学什么呀?” “分分合合。”南景深回得倒是干脆,“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别想着和我分开,明白吗?” 第401章你这是要造反啊 意意心里甜酥酥的。 好霸道。 好喜欢…… 她悄悄的把脸贴在南景深的肩膀上,呼吸朝着他颈窝里喷,压着笑意,小小声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南景深很满意她的反应,唇角慢条斯理的捻着一丝笑意,月华柔软的薄光从他头顶倾注下来,面部轮廓硬朗且深邃,嵌了些许的笑意,显得那样的笑容很有蛊惑人心的意味。 意意抿抿唇,一时看得痴了,心尖儿上痒痒的,又挠得她很舒服,这种感觉,恐怕就是心动。 意意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走,“四爷,第一次看电影的感觉如何?”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第一次看?” 意意微怔,继而伸手戳他的脸蛋,“你还陪谁看过,说!” 南景深莞尔,“陪小朋友。” 小朋友么,意意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熙熙,说起来也好久没有见她了,也不知道上次溺水之后,她身体康复了没有。 意意很自然的岔开这个话题,“刚刚我们看的,你记得最深的剧情是什么?” 南景深当真就凝眉思索了一阵,意意期待从他这张嘴里说出点情情爱爱的见解,起码能够和她引起一些共鸣。 “女主角结婚的时候。” “你也觉得那段好看是吗?”意意眼睛里缀着光,声音几乎能飞起来。 “她的头饰很搞笑。”南景深一句话就把她的幻想给戳破了。 意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垮了下来,忍不住翻出半个白眼,哼一声,索性趴在他背上不说话了。 算了,毕竟他也三十二岁了,老成这样,这些话题的确是不适合他的,意意琢磨着,什么时候去研究下改革开放和资治通鉴之类的东西,应该能够跟他有点共鸣。 …… 回家的时候,意意已经趴在南景深的背上睡着了。 他走得很缓,大厅里只剩下胡伯和小葵在等着,其余人都到后院那栋小房里休息了,南景深没有换鞋,直接进去了,胡伯和小葵想叫人,看见他背上熟睡的意意,不等四爷示意什么,就很自觉的闭上嘴。 南景深上楼,他们等在楼下,等人进了主卧,才把一楼的灯都关掉,只留一盏光线不强的暖灯。 南景深轻柔的将意意放进床里,替她脱了鞋和牛仔裤,上衣由她穿着,套头的衣衫,强行脱下来的话,也许会惊醒她。 玩了一天,她也该累了。 他把主卧的灯关了,浴室里也只开了小灯,简单洗漱之后,就上床搂着她睡了。 翌日。 意意和南景深一块吃早餐,也是和平常一样,坐同一辆车到的公司里。 中午时候,意意打电话给南景深,想一块吃饭,谁知他这会儿正在赶往南家老宅的路上,她没多嘴问什么,只说了下午去学校里拿功课,晚上等他回来。 南景深应了“好”,电话结束的同时,车头已经拐进了老宅的大门。 老爷子已经吃过了午饭,这会儿正在后院里打高尔夫,中午阳光比较晒,他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头上戴了棒球帽,前额的帽檐恰好能够将光线遮挡一些,即便如此,打球的时候也还是要眯着一双眼,勉强瞄准了才挥杆。 南尉迟也在,她要舒服得多,支了一把大伞,她躺在摇椅里,旁边的茶几上放着果盘和冰淇淋。 老爷子对着球试着挥了两杆,都没打出,眼睛频频的往入口看,一会儿又往后门的方向看,他沉着脸色,扭头问道:“你看见那个臭小子从哪个方向来没有?” 南尉迟刚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抬起手指,往侧边的方向一指,“来了。” 老爷子立马低头,弯着上身,双手握杆,试了两下手劲,然后一杆子甩出去,白色小球呈抛物线迅疾的朝着南景深的方向飞过去。 快要砸到面颊上时,南景深掐准了时间,看似随意的偏头,球从他耳侧飞过,连耳郭都没碰到,笔直的砸到了花圃的透明玻璃上。 老爷子抬手遮在额前,把帽子往后脑拨了拨,“你再给我看看,打中他没有?” 南尉迟闲闲的瞄了一眼,眼神去得很随意,也很敷衍,“没砸中人,但是砸中您老人家的花圃了。” “说什么?!” 老爷子伸长脖子看,他这些年视力有些退化,那么远的距离看不太清,他哆嗦着手拍了下旁边的管家:“真的砸中了?” 管家忍着笑:“好像是把玻璃给砸出了个窟窿。” “快去看看今天上午熙熙种的那株小花被砸中没,再看看我那些花受损没,快去,快去啊!” 老爷子浑身更哆嗦了,一杆子朝已经走到近前的南景深甩过去,“你躲什么躲,让你躲了吗!” 南景深一抬手,就把球杆接在手里了,“您老当益壮,要是挨中了,不死也得残。” 老爷子气得鼻子里直喷粗气,“那就残呗,知不知道老子养那些花花草草,比养你花费的心血还多,你他妈还敢躲,这是要造反啊!” 南景深淡瞥了他一眼,径直在南尉迟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球杆也递给身后的下人,问南尉迟,“他今天没吃降压药?” “不知道吃没吃,反正你来了,是怎么都不可能降下去的。” 说得也是。 老爷子大步过来,脸上怒气横生的,肌肉都在抖动,他顺手拿起下人手里还没来得及收的球杆,对准南景深就打了下去。 南景深抬脚,轻松的躲过了,他老人家没解气,又是一杆子下去,南景深手扶着茶几边缘,人连带着椅子往后退了两寸的距离,老爷子又是一杆子挥空,这两下把他的力气都用光了,杵着球杆喘气。 旁边的下人见状都不敢做动作,毕竟少爷小姐都在这呢,他们都没动呢。 管家去花圃那看了一眼,回来就见到这个症状,赶紧上前来扶一把,老爷子好面子,恁是挥手给推开了,嘴里还呼呼的喘着气,没忘斜眼瞪着南景深,“你回来干嘛,你不是翅膀硬了啊,我看见你就恨不得打死你。” 南景深淡定的喝一口水,“我也不想回来,要不我现在走?” “你走什么走,老子气都没出,你走什么走!” 老爷子一把夺过南景深手里的水杯,仰脖子一口喝干。 第402章糟蹋人家大学生 南景深笑眼睨着,“不嫌我了?” 不嫌? 老爷子立马就用行动回应了他,空杯子朝着南景深面颊砸去,幸亏这么多年南景深早就习惯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抬手,杯子就到了他手里。 老爷子气得怒不可遏,“你老子大寿上,你给我闹多大的笑话,你还好意思到我面前来,有脸吗?” 南景深摩挲着杯沿,话说得很是随意,“您这口气要生多久?直接带到棺材里去?” “你信不信我给你一个大嘴巴子?”老爷子手都扬起来了,他早年发号施令习惯了,哪里能容忍得了谁忤逆他,偏偏南景深就是这样一幅无所谓的态度,他老人家这一巴掌一扬起来,不落下去反而丢面。 管家赶紧把他的手给拦住了,劝道:“使不得,使不得啊老爷。” 老爷子顺势就把手收下去了,痕迹做得非常明显,仍旧觉得心里气不过似的,横眉冷对的骂一声,“你早晚有一天得把我气死,要么就是我把你打死。” “爸,您收敛点,南若白就爱跟您学,脾气暴躁得很,经常就对他老子又打又骂。” “他敢打你?你不是最恶的人吗!” 老爷子嘀咕一声,气势明显的弱了下去,把南若白搬出来,他还真的不好再动手。 管家搬了张椅子过来,他老人家回头瞄了一眼,然后坐下了,见南景深仍然是那副满不在意的态度,眉心狠皱,声气也是尤其的严厉:“你真觉得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还瞒着家里私自结婚,气都不通一声就把人往我寿宴上带,你是存心的丢我的脸啊?” “两年前就结了,还没补办婚礼。” “为啥?”老爷子气得胸膛起伏,年纪虽老,可那双眼睛里的狠色可是一点都没变,“自己也觉得丢脸?还是那个小姑娘想从你身上讹点啥?” “不是,是我的意思,她大学还没毕业。” 老爷子一听就懵了,立马回头问管家:“我拐杖呢,把我拐杖拿来!” 管家面有难色,终究是不敢违抗这时候的老爷子,只好装作去拿拐杖。 “你这个混账玩意儿!娶大学生?你糟蹋人家小姑娘呢!” 老爷子还以为都结婚两年了也不通知给家里,是有什么隐情,毕竟他南家的家业摆在这,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嫁进来,不办婚礼还以为是那小姑娘的意思,也许是彩礼钱要得大了,可他千想万想,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不要脸!” 南景深眼梢都没抬一下,“是挺不要的,我大她十岁。” “之前怎么不往家里带?” “您脾气冲,怕您打她。” “放屁!”老爷子双手抱臂,坐得身形笔直,“我也就针对你们几个臭小子,下次找个时间带回来。” 南尉迟抬了下眼睛,看一眼她老子,藏在眼底的笑意略微深长。 南景深倒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色,“您不是嫌弃她?” “我那是嫌弃你!给她甩脸子也是因为你!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年纪多大了,都老成这样了,还拖一个孩子,能有个一婚的女人要你就算不错了,那女孩身家是倒霉了点,嫁进我南家了,难道还能委屈她了不成!” “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还能怎么样,你都把人家大学生给糟蹋了,还能不要脸的给抛弃了?” 老爷子沉呼了一口气,面上仍旧是端着的,“她那边能出什么亲人,过来谈一下婚事。” 这段时间老爷子也没闲着,把萧意意的底给调查得相当透彻,除了她有个糟心的娘家,其余都还算好,人品也不错,最重要的是熙熙喜欢她,小白也愿意主动跟她接触,那个小魔王可是谁都拿她没辙的,就冲这一点,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和动力。 南景深嗯了一声,“会抽时间。” 他起身,谈话结束后也没有要留下的必要了,眼角瞥见拿了拐杖往这边慢吞吞走来的管家,他可不想老爷子哪儿不对劲,再抽风打他一顿。 老爷子看他的背影,气得双手都撑到大腿上了,“你别跟我这么无所谓的态度,说得相当敷衍,好像老子求着你赶紧结婚一样,自己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你还巴不得这个婚我帮你结啊!” 回应他的,是南景深渐远的背影。 “爸,老四的事说完了,现在该说我的了。” 老爷子刚从管家手里接过一杯茶,还没喝,斜了一眼南尉迟,“你能有什么事?” 南尉迟坐起身,双手撑在摇椅两侧,双脚踩地,一副随时都准备要冲出去的架势。 “哦,我怀孕了,两个月。” 已经走了的南景深恰好听见这句话,脚步一顿,转过身去。 老爷子一口茶水喷出来,“什么意思?” “怀孕,已经怀上两个月了,准备在家里安胎。” 老爷子直接愣住了。 南景深嘴角斜勾,冲南尉迟竖起大拇指,“二姐,勇气甚佳。” 老爷子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抄起拐杖,不由分说的一拐子下去,南尉迟眼疾手快,两个健步冲到南景深后面去,双手死死的扒着他的肩膀,“臭小子,帮我挡一挡。” 南景深脸都青了,“你离我远点……” 话没落下,脸颊掠过一阵迅猛的罡风,老爷子的拐杖已经逼到眼前来了。 “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跑回家来,上哪怀的野东西,三十好几的人了,学别人未婚怀孕,男人还不敢带回来!你躲!老子看你往哪躲!一个个的,都他妈不让我省心,等老子死了,遗产全捐给孤儿院,比养你们这群白眼狼强!” “你还敢躲!是要把老子气死啊!怀孕了还敢吃冰淇淋,还敢翻跟斗,老子打死你……” 老爷子这是真的动怒了,和刚才拿高尔夫球杆的气势完全不一样,南尉迟几乎就趴在南景深后背上了,一边闪躲一边阴仄仄的在他耳边威胁,“挺住!我怀的可是你侄女!” “关我什么事啊!” 一声闷哼从嗓子眼里冲了出来,他脚上挨了重重的一拐,还没缓过神来,又是一拐杖,他一个人好闪躲,偏偏身后还多一人,怎么都甩不开,老爷子跟疯了似的,眼都不看就往下打。 第403章你穿的是什么 南景深为了要护着南尉迟,腿上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脸都抽搐了,这会儿的老爷子是逮谁都打,管家和下人们早就退到十丈远去了,南景深疼得龇牙咧嘴,恰好这时,一辆白色的轿车往这边开近,正要把车倒入车库里,看见这边的状况,似乎缓了缓,确认了事态不妙之后,立马就要开走。 南景深趁这个时候,甩开了南尉迟,箭步冲向还没有开始提速的轿车,几个动作,迅疾的从敞开的窗口坐进了副驾驶里。 南谨言把车停下,冷眼斜他:“下车去。” “要么开车,要么,你等着车子被砸吧。” 南景深朝前面抬了下眼神,示意南谨言往前头看。 老爷子正举着拐杖冲过来,他这会儿已经怒气上头了,根本分不清究竟生的是谁的气,一个都不想放过。 南谨言脸色都变了,一脚油门轰到底,车子箭速一般的冲出去,咬绷着牙,等开到安全距离了,老爷子再也不可能追上的时候,他才减了速度,“你又怎么招他了?” “不是我,二姐怀孕了。” “吱——” 车子猛刹车,南谨言侧头看他,“谁的?” 南景深同样的没好脸色,“我怎么知道,难不成还能是我的?” 这个话题真的不适合他们兄弟两,不,应该说没有一个话题是适合的,南谨言也不想他在车里待,在前面的岔路口就把南景深给扔下去了。 南景深给管家打电话,让管家把车开过来,他在原地等。 夜色入暮之后,南景深才回到家。 家里灯火通明,佣人正在收拾桌上的饭菜,粉红色的一套小碗里残余了些许的米粒。 “四爷回来啦,厨房温着饭菜呢,要吃吗?” 南景深径直过去,在餐桌上坐下了,随口问道:“意意呢?” “太太刚吃过,她回家就捧着功课在做,吃饭的时候才叫出来的,这没吃多少,就又回房间里去了。” 南景深面色欣慰,“不错,还知道做功课。” “可不是么,说是四爷您要检查,太太着急得很,就怕你生气了要骂她。” 南景深眼皮一跳,“我有那么凶?” 小葵立马掩嘴,知道自己说漏了,赶紧打哈哈的敷衍过去,“没有没有,您一点都不凶,我去给您拿碗筷啊。” “让她们去拿,你去把医药箱找出来。” “又要给太太换药了么?” 南景深没答,只说:“去找吧。” 小葵应一声,也就没有多问了,她去客厅里找了一圈,忽然想起医药箱在主卧里,上次四爷拎着回房间里给太太换药,就没有拿下来过了。 小葵上楼去,先敲了门,得到意意的允准后才推门进去。 “太太,我拿一下医药箱,你知道放哪了吗?” 意意这会儿正趴在床上,面前摆着练习册,“谁受伤了?” “四爷说要,也没说拿来干嘛的。” 意意蹭的抬头,“他受伤了么?” “没有……不知道啊,四爷没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就只是让我拿医药箱。” 意意立马就从床上下来了,匆匆的穿上拖鞋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又折回来,从衣柜里拎出医药箱,提着就往楼下去了。 南景深正在用餐,意意风风火火的过去,把医药箱往桌子上一甩,扑到南景深面前就问:“四爷,你哪儿受伤了?” 她一双眼儿快速的将南景深从上到下瞄了好几遍,面色关切得很,浑然不知男人忽变的眼色。 意意刚洗完澡,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男式白衬衫,过长的衣摆遮盖住了大腿,却把膝盖露了出来,两条莹白的腿儿暴露在空气中,她弯身趴在桌子上,手臂无意识的横抵在心口下,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未扣,正面的角度,若隐若现的见着衬衫底下的风光…… “你这是穿的什么?” 意意微怔,突然反应过来,忙低头去看自己,慌张的把领口给抓住了,解释道:“我睡衣弄脏了,就穿的你的,而且我想着,反正洗了澡我也不会下楼了,就穿得比较随便。” 南景深眸色深了些,不过一秒,又不动声色的转开去,沉声道:“你去沙发上等我,把毯子盖好。” 意意不肯,仍然坚持着问,“你到底哪儿受伤了嘛,你快给我看看。” 南景深夹了一筷子的青椒肉丝,没往碗里放,就那么置于米饭上方,他深邃的眼眸瞧着她,黑瞳略微收了收,“你再这么的和我说话,小心我直接把你摁在饭桌上。” 意意立马就站直了,脸都红透了,“你太不正经了。” “你让我把饭吃完,我就正经了。” 意意瞄了一眼他碗里还剩一半的白米饭,“那我去客厅里等你啊。” “穿条裤子。” 意意没听他的,这会儿别墅里就只有小葵和两个厨房里的阿姨,南景深的衬衫很宽大,也很长,短袖都被她给穿成中袖了,虽然是不雅观,但是也没有露哪里啊。 她直接去客厅里等,电视都没心思看,就注意着餐厅里的动静,终于等南景深吃完了,他往这边走过来,手里拎着医药箱。 意意立马就起身,想要朝他那儿去,被南景深一个眼神给呵住了,“坐好。” 意意又坐了回去,南景深到了近前,先把沙发上那张薄毯扯过来,盖到意意的腿上,把医药箱往她腿上放。 “把消炎药和红花油找出来。” 意意应了一声,立马照做,眼角瞥着他把解开了袖口,把衬衫往上挽起,推至手肘,另一只袖子也如是,意意这才看清了,他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几道青紫的印记。 她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这是怎么弄的?” “小伤,别怕。” 南景深竟还安慰她,弯下腰去,把西装裤腿也一番番的卷高,一直卷到了大腿的位置,不小心擦到了小腿上的伤,他喉咙里闷哼一声。 老爷子下手太狠了! 意意以为他只是手上有,没想到腿上也有,每一条伤口都很长,她简直吓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啊?” “今天回老宅,挨了一顿打。”南景深口吻平淡,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从小到大,这种伤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以前老爷子还没有杵拐杖的时候,可是用棍子直接打的,这次算是轻的了,到底还是怕打到他的女儿,南景深这个挡箭牌也不知道“因祸得福”四个字用在这里合不合适。 第404章老公也是要面子的 意意可吓坏了,手儿往他那儿伸了几次,都没敢直接碰到他,生怕他身上还有别的伤。 “为什么打你啊?” 南景深内敛深沉的眼色轻睨着她,本想直说的,但看她这副担心的模样,到口的话又改了,“老爷子知道我娶了个大学生,说我把小姑娘给糟蹋了,气不过,就打了我一顿。” “那你没有躲么?” “躲了,老爷子是练家子,我又不能还手,只好让他打。” 意意颤抖着手把他说的两种药找出来了,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心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咬唇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觉得心里疼死了。 “你怎么不说实话呢,明明我嫁给你就是自愿的,而且我还占了大便宜呢,那次要不是你救我……” “乖乖。”南景深忽然打断她的话,喉结滚动两番,唇齿间溢出了醇厚的轻嗓,“你是我老婆,怎么你都是对的,而且我大你十岁,老爷子也没说错,的确是把小姑娘给糟蹋了。” 意意用力的摇头,眼泪滴下来,她抬手就抹去了,“明明不是的,他误会你了……明天你带我过去吧,我跟他好好解释。” 南景深笑眼睨她,“你不怕他了?” 意意忽然静默了,细白的两颗牙齿咬着下唇,一想到南家老爷子那骇人的脸色,心里的确是有些怕的,但是看南景深身上被打的这些伤痕,心里又觉得憋屈。 “我不怕,我要去跟他说清楚。” 南景深看她攥拳的模样,小脸儿坚定的神色让他很是受用,大手抬起,在她发顶亲昵的揉了揉,“别着急,就这阵子,我带你去见他,把你正式的介绍给家里人,你是我老婆,我会护着你,不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 嫁给他委屈么? 意意觉得不是的。 “快把伤口处理了吧……”意意声音都哭得有些哑了,她抽噎着,把药盖打开,同时撕开了一包棉签,蘸了消毒水后,递了两根给他。 南景深当着她的面处理,红花油有些刺,这伤虽说不重,离皮开肉绽还有很大一截程度,但也是刺痛的,手脚上都处理完之后,他额头上已经是一层细密的虚汗。 意意心疼,扯了纸巾给他擦汗,颤抖着声问:“痛不痛啊?” “不痛。” 她手指攥紧了,杏眸里全是软软的亮光,“骗人,明明你就很痛,还强撑着。” 南景深笑了笑,长臂一揽,将她挽到怀里来,“你老公也是要面子的人,别戳穿了,好歹给我留点底。” 意意便没有继续说了,委屈巴巴的咬着下唇,眼眶也泛着红,“那你真的不疼?” 南景深直接把她横抱起来,身体力行的回答了她,意意简直吓坏了,他一双手臂上都有伤呢,而且她的体重也不轻,都不敢把自己的整个后背躺在他手里,些微的抬起上身,禁不住瑟缩着发抖。 “你干嘛呀,你快放我下来,万一伤又严重了呢?” “这点小伤无碍的,别担心。” 南景深抱着她往楼上走,走楼梯的时候,浑身的力气会提得比较大,抱着她就更吃力了,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 “你赶紧把我放下来了,我自己可以走。” 南景深低笑出声,下颚在她肩窝里抵了一下,就把她上身给推到他手臂上去了,环着她后背的手劲紧实且精壮,“都说了没事,你乖乖的,几步就到了。” 意意当真就没动了,可是进了房间以后,她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这么抱着,坚持要下来,南景深本来就有要将她放下的意思,也就没有多和她犟着,弯腰将人儿放在了地上。 他转身去开衣柜门,头都没回,说道,“把你的功课都拿到茶几上来,我给你讲讲。” 意意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被她摆得到处都是题测的大床,视线扭回来,着重的看着他的伤,“还是要给我讲题么,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你都被打成这样了。” 南景深可没听她的,当着她的面把衬衫解开,意意看清他身上并没有别的伤,他已经穿上了睡袍,背对着意意把西裤脱下,边说:“乖乖,你都大四了,功课再耽误下去,小心毕不了业。” “我可以和同学们讨论的……” 意意嘀咕一声,也知道他决定的时候不会轻易改变,乖乖的回去收拾,等他换好衣服过来,意意便把题测都摆在茶几上了。 南景深坐在沙发上,把她给叫过去坐在旁边,把她注了标记的书本摊开在她面前,“有哪些是不会的,你找出来,我给你讲讲。” 意意立马就把数学给翻了出来,她学的是金融,少不了要接触理科这些东西,但是高中时候最弱的就是理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意意圈了一道题,南景深看过一遍,很快便在心里默出了算法,把她叫过去,每一个步骤都细细的跟她讲解,方式也很独特,意意觉得比课堂上老师讲的要通透,也要好理解得多。 “那这一步呢,是怎么解出来的?” 南景深侧头吐出一口烟雾,他把香烟换到另一只手上去,俯身下来,从后面将意意环住,大手握住了她执笔的小手,声音从烟雾里熏拢出来,听起来略微的有些沙哑,“你把x和y看成是对等关系……” 意意忽然紧张,心口怦然,虽然没有回头,但南景深说话时的热度都从脖颈后面传了过来,手心里的温度也是滚烫的。 他说了什么,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像是怎么都听不进那般。 “好好听,你在发什么呆。” 男人醇厚的嗓音忽然从耳廓后打了过来,意意心尖一颤,手一抖,突然被他给握住了,回头就见他深邃的一双黑眸,声音里时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想什么呢?” “我在想……”意意别开眼去,“你都大学毕业快十年了吧,平时也没复习过,知识点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她这是在变相的说他老。 南景深眸子微微眯起,轻然笑道:“教你足够。” 他躬身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忽然将意意抱到腿上来坐着。 第405章我精力旺盛 男人薄薄的两片唇贴在她耳骨上,声线里有种让人颤动心尖的性感力量:“我年纪虽大,但是身体年轻,要不要试一试?” 意意浑身的血液瞬间倒流,喉间一阵哽咽,“说什么呢……” 南景深声音压得低低的,覆在意意耳畔低喃,“你听得懂,四爷究竟老没老,你自己来验,我精力旺盛得很。” 意意攥着笔杆的手心出了一层热汗,她紧提了一口气,侧头看他,“身上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想着那些事。” 南景深笑得颇为意味深长,“没关系,这点伤碍不了事。” 意意真的很怕他会突然把她往怀里抱,或者是直接压进沙发里,以前有过不少次这样的事情,都因为各种原因在最后一步叫停,但她不是真的就懵懂,该知道的东西还是知道的,尤其现在他那么明显的暗示,调情的气氛也一再的推高,登时叫她一口热气堵在胸腔里上不来。 她随手抓了一个本子,拿在手上,笔尖也戳在本子上去,“四爷,这道题我也不会……” 意意低着头,轻微的喘着气,南景深忽然没说话了,她一抬眸,便见着男人微笑着的黑眸。 “小笨蛋,你拿的是什么?” “练习题呀……”意意还傻乎乎的回了一句,低头一看,却把自己给囧到了,哪里是练习题,这是她专门用来算题的一个草稿本,上面歪七八扭的各种方程式,一页都写满了。 南景深从喉间滚出一声笑来,“放心,急也不急在今晚,我好好的跟你讲讲题。” 他语气里浓浓的宠溺,没有再逗她,挺拔的一双腿往两侧岔开,他往沙发里侧坐进一些,把意意放在他腿间空出的一小片位置上,他身子本就颀长,即便是坐着,也比她要高上一个脑袋,此时正弯腰看下来,双臂环着她。 低沉瓷实的嗓音,轻轻的落下,“还有那些不会,都给我说。” 意意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这样的姿势和氛围……真的很难学习下去,但也抽了一本练习题给他,找出一道的确是不会做的题,“这道不会……” “嗯。” 南景深很快便镇定下来了,当他沉声静气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声音很好听,像是大提琴轻轻拨动,穿进耳里,有种酥酥的感觉,心尖儿上也是微痒的。 意意却久久还还能感觉心口砰砰的跳动声,怎么都没办法进入状态,有好几处,南景深连叫了她几声,她才回神,问她刚才讲的会了没有,她张口就说会了,南景深让她讲一遍,她又讲不出来。 半小时后,南景深将书本一盖,“今天就学到这儿吧。” 意意正对眼前这道题敏思苦想呢,感觉再深入的想一下就能想通了,他忽然说不学了,还让她懵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呀?” 南景深弹她的脑门,“你确定你能学得进去?” “……不能。”意意回得没羞没臊的,美色当前,她的确很容易分心吧。 他轻轻笑了笑,“那就不学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把笔放下,去洗漱一下就睡了吧。” 意意听他的话,当真就停了,进浴室里洗脸刷牙去。 南景深点了一支烟,香烟叼在唇口上,纯白的烟线升到他眼前来,没入一双星辰般暗敛的眸色里。 他挽着袖子,将茶几上的课本一一收好,垒放在一起,心想,下次再给小东西讲题的时候,非得在书桌上讲,不碰着身体,省得把她给搅得心思都不在学习上。 南景深打算把这支烟抽完了就去洗漱,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 他拿起来看,两秒后接起,“妈。” “老四,明天中午你回来一趟吧。” “有事?” “家里乱套了,你二姐未婚怀孕,你爸爸逼问了一下午,刚刚才停,可你二姐嘴巴严实得很,就是不肯把那男人的名字说出来,两父女现在僵着,我劝谁也劝不住,明天你回来一趟,说两句,兴许管用。” 南景深微微眯起眸子,“我看安排,如果日常不紧的话。” “别看了,一定得回来,我怎么可能受得了他们父女这样,都快烦死了。” 他吸了一口烟,薄雾缓慢溢出,低沉的嗓音从烟雾当中抽离出来,“行,我回来。” 老太太得了定心丸,这才把电话给挂了。 南景深把烟捻灭,走进浴室里去,拿了漱口杯下来,挤牙膏的时候,意意满嘴泡沫的问他,“谁呀?” “我妈,明天中午让我回老宅一趟。” 意意一听,心里就紧张了,慌忙漱了口,“回去了还会挨打吗?” 南景深侧头睨她,索性就朝着她站,“不会了,是因为我二姐的事,她怀孕了,我爸很生气,明天我回去调节一下。” 意意仅仅见过南尉迟两次,听到南景深说她怀孕,不该问的话,意意一句都没问,开口只说:“你说的话他们能听吗?” “不听的。” 南景深笑了一声:“都是脾气拧的人,想听的话就听,不想听的,谁劝都没用。” “那你还回去干嘛……” 看热闹么? 意意看着南景深眉梢上的笑意,还真的有那么点意思,或许他就是回去看热闹的也说不定呢。 “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晚上不在家吃。” 意意心情瞬间就失落了,是呀,中午去老宅吃,万一下午还有事呢,到底是他自己的家,也不能说走就走,把晚饭也一并吃了再回来是应该的。 “那你开车小心些啊。” 意意尽量让自己这话听起来大度些,显得理解他一些,但是也学不来怎么控制情绪,语气听上去也是怏怏的,垂着头出了浴室。 南景深还在刷牙,意意躺进床里了,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他的背影上看,心里说不出的失落感,可是又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和他闹,有哪个男人是能够在自己的家人和老婆间做出抉择的。 南景深洗漱完了出来,掀开被子躺进去,意意已经在他出来之前就已经往里侧躺好了,她不想让南景深看出她心里不好受,也不知道这时候能跟他说什么,毕竟自己的情绪实在是控制不住的。 第406章我纵着你 南景深看着小家伙蜷起的背影,灭了床头的暖灯,身子朝她后背覆上去,从后面将她环抱住。 意意一颗心都悬起来了,紧张得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是低弱的,却也因为太过小心翼翼,南景深抱着她僵硬的身子,还是轻而易举就戳穿了她在装睡:“不打算理我了?” 意意紧闭着的眼睫猛地一颤,睁开眼来,却没回头,小小声的说了一句:“理呢……” “不是我不带你回去。” 南景深忽然坦诚的语气,让意意有些无所适从,闹海里瞬间想起老爷子八十大寿那天,自己不被欢迎的程度,似乎在那个家里,只有素素姐和熙熙是欢迎她的,就连南尉迟那模棱两可的态度,意意都琢磨不透,那日借衣服给她,究竟是好意,还是纯粹作为主人家的同情。 在意意的观念里,她现在还不算是被南家承认的媳妇。 一想到此,她心口就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还是带了尖锐棱角的石头,稍微动一动,就能膈得她生疼。 意意转回身去,黑暗里的一双眼儿闪动着潋滟的水痕,她将声音压得很低,“我有点想睡了……” “睡得着?” 南景深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意意有时候觉得他挺没有意思的,非要把话说得亮堂明白,但其实有很多话,都是不必要说得太清楚的,清楚很了,反而伤人。 “我没有避着你,明天不是带你回去的时机,二姐怀孕,算是家里的头等大事,她这些年一直单身,就连国防局都挖不到她的资料,如果她不想说的事,就算老爷子当真动了肝火,或者在她面前昏厥过去,她也不会说,我看二姐的打算,是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 意意愣了好一会儿,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去消化他的话。 “一团乱麻,我就不带你回去了,老爷子生起气来,逮谁骂谁,说不定怒火就烧到你这儿来了。” 意意哑然,她没想到这当中这么复杂,只顾着自己生气,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南景深亲昵的捏她的脸儿,“我就只是去吃中午饭,吃完了还会回公司。” 意意抬头,视线从他心口往上移,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笼罩着深重阴影的下颚线条,语气里明显的有些幽怨,“可你明明说了,明天晚上不在家里吃的。” “是不在家吃。”南景深慢悠悠的说了句,在意意生闷气之前,他将她给抱稳了,“我们出去吃,就我们两个人。” 意意心头徒然一荡,一股子不知道从哪里蹿升出来的暖意在快速蔓延,刚刚所有的不开心,全都因为他这句话而烟消云散了。 “谁要跟你出去吃呀……”她嘴硬的咕哝,却难掩语气里甜丝丝的味道。 南景深轻勾起唇角,嗓音暗哑,“真的不去?” 哪能不去呢,意意伸手就抱住他的脖子,双眸犹如点漆一般,可仍旧存在着些许的小别扭。 南景深由着她,也不为难她了,“自己想想,想要去吃什么,明天我都随你。” “那我要去吃路边摊呢,吃炭火烤的烧烤呢?”意意立马就得寸进尺。 南景深也不客气,直接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我纵着你,可别无法无天啊。” 她撇嘴,哼道:“还说随便我挑呢,还不是管着我。” “我要是不管你,你岂不是要翻天了!” 也不是…… 她能翻到哪里去,还不都是在他手掌心里。 “好嘛,明天我慢慢想,反正有一整天的时间去想,先睡觉。” 她主动赖进南景深怀里,脸儿贴在他心口上拱了拱,就势枕在他肩窝里。 还是这样的姿势最舒服。 …… 隔天,南家老宅。 南景深一下班就过来了,亲自开车,谁也没跟,他直接把车往前院里开,车速在慢慢放缓。 管家立即迎了出来,南景深下车后把车钥匙交给了他,他顺势就递给了身后的下人,让去把四爷的车停进车库里去。 “四爷,马上就开饭,就等着您了。” 南景深要回来的事,老太太一早就吩咐下去了,只是这会儿,前院里一个主人家都没见着,倒是有一辆红色的轿车跟在他后脚开进来。 他眉心微蹙,“今天有客人来?” “是啊,老太太请了温家姐妹,说是好久没看见她们了,有点想念,也想着,把她们叫过来,看能不能劝一劝老爷和二小姐,您昨天走了之后,他们父女两差点就打起来了。” 南景深拉扯了下领带,已经提步往别墅里走,语气不动声色的沉了些,“是吗,谁打赢了?” “没有谁打赢这一说吧,双方都让着力呢,最后还是老太太把他们给劝开了,但也只是暂时性的。” “是么,真遗憾。” 南景深不明意味的说了一句,把旁边的管家给惊住了,但见四爷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异常,平时这家人互怼习惯了,不过那都是男人之间的较量,跟二小姐,还是第一次。 四爷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冲谁。 南景深沉着脸色,忽然冷哼一声,“妈既然明事理,也不该在这时候把外人叫回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怎么就不知道了。” “这……老太太说了,以后跟温家也是一家人,这点事也不算秘密吧。” 呵! 想得倒美! 南景深走进去,脱下西装外套,随手递给下人,径直的往餐厅的方向走。 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餐桌上,殷素素和熙熙也在,小丫头向来得宠,老爷子特地的让她坐在旁边,温声软玉的问着想要吃什么,问到了,再亲自夹到熙熙碗里。 抬头见着南景深,脸色立即垮了下来,语气也很是嫌恶,“你来干嘛,家里没有煮你的饭!” 南景深瞥了他一眼,在老爷子左手边隔着两个的位置上坐下,他对面坐着殷素素和老太太,下人给他布好碗筷,他拿热毛巾擦手,视线移向老太太。 “我也不想来。” 老太太下意识的躲避他的目光,扭头给熙熙夹菜,往小家伙已经堆成山的碗里放。 “叔叔,阿姨。” 这时,一道柔婉的女声由远及近,老太太面色一喜,竟是亲自迎了出去。 第407章南景深的心思不在她这里 温家姐妹哪里受得起老太太亲自迎接,紧走了几步,在老太太刚离开餐桌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眼前来。 “阿姨,怎么好让您来接呢,太麻烦您了,我们会过意不去的。” “说什么傻话呢,我看见你来,我心里高兴。” 温倩如把带来的补品交给下人,微微笑着对老太太道:“这是给您买的燕窝,让下人炖给您吃,这个对身体好。” “来就来嘛,带什么礼物。”老太太把温倩如的手抓在手里,亲切的道:“也没有别人在,就是家里人一块吃个便饭,下次再来可不许带礼物了啊,太见外了。” “没有特意去买,就是逛街的时候看见的,我也给我妈买了两盒,送您两盒,这个呀,美容养颜,我想阿姨您肯定喜欢。” “喜欢呀,你送什么我都喜欢。”老太太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尤其是身处浮华的商场,还能够养成一身清绝的气质,实属难得,这一点和南景深是相似的,身上没有铜臭气息。 “阿姨,您可不知道,现在我姐姐买什么东西都买的两份,一份是给您的,一份是给我妈的,但是我就什么都没有,她已经很久没有送过我礼物了。” 温雅插话进来,话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丝吃醋。 温倩如轻责的看她一眼,扶着老太太往餐桌上走,温声柔婉的道:“您别生气,她向来被我们家里人给惯坏了,说话不知道分寸。” “女孩惯一点好,在我面前也不用什么分寸,你们怎么随意怎么来。” 老太太话有所指,意味深长的在温倩如手背上搭了搭。 她自然是懂的,但是表面上没有流露出多少的痕迹,仿佛就只是来看二老的。 老太太安排温倩如坐在南景深的左手方,她带着温雅在旁边的位置坐下,这么明显的排坐,只要是个心思通透的人都能瞧得出来。 温倩如面上始终带着笑,宠辱不惊的模样,她没有一坐下之后就找南景深说话,而是很懂礼貌的先和老爷子打了招呼,“叔叔。” “来了啊。” 老爷子淡淡的说了一声,敷衍的问一句你爸身体好吗,再问一句你妈身体好吗,然后就扭头去给他的心肝小宝贝夹菜去了,语气亲热得和刚才简直是南辕北辙。 温倩如也不在意,始终端得很稳,也知道南熙熙在老爷子这儿很受宠,她这才侧头看向南景深,轻声道:“景深,好些天没见了。” 他今日穿着白衬衣和西裤,明显是习惯性的把外套脱了的,挺括的衣领顺在他脖颈两侧,笔挺的西裤下,略微露出一小节浅灰色的袜子,皮鞋干净得纤尘不染。 “嗯。” 南景深淡漠的应了一声,薄唇淡抿,却再无别的话出口。 高挺的眉弓下,那双深刻的眸子暗敛着簇动的流光,目光缓慢的挪移到老太太那儿,虽然并不算是疾言厉色的模样,但是他一记眼神看过来,竟把老太太给看怵了,接过温雅递来的汤碗时,手险些有些不稳,喝汤的时候,眼眸明显的往下盖着,很是心虚的模样。 “今天的工作不忙么?”温倩如问,她声音压得很低,很轻柔,给南景深夹了一片水煮牛肉,动作自然的放进他面前的碗里。 男人眼色淡然的掠过,白色的陶瓷碗里沾了油,颜色,看得他很不爽。 “对了,顾庭深有跟你说么,关于报价的问题……” “你和他商量就行,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完全的交给他。” 温倩如的后话没有机会再说出口,嘴型还微张着,声音却生生的断在了口腔里,她脸上的笑险些端不稳,几秒之后,才勉强的维持住了镇定。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谈,我吃过两次你家的饭菜,觉得很好吃,为了这顿中饭,我可是空着肚子来的。” 她故意的避开南景深在工作上斩钉截铁的态度,而是试着打迂回路线。 “喜欢吃可以常来。”南景深不咸不淡的回了她,温倩如心下一喜,还没说什么,就被他的后话给打得措手不及,“我不住这里,也不常回,你喜欢来陪陪我妈,随你。” 言下之意,即便是她拉下脸面来,讨好的也只不过是一个世交阿姨,而不是未来婆婆。 因为南景深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这里。 这一点,温倩如心里清楚,但却有意的让自己不清楚,试着想要挽回一些,起码和南景深的关系回到……那晚在酒店对他告白之前,回到……朋友的关系,却一次次的适得其反,把他给推得更远了。 南尉迟从楼上下来,扫了一圈餐桌上的人,淡淡的说了声:“哟,有客人在啊?” 老太太冲她招手,“尉迟,快过来吃饭,大家聊天正开心呢。” 南尉迟顺势拉开南景深右手的位置坐下,脸色可以说得上是淡漠,“你们聊你们的,别扯上我,女人那点叽叽歪歪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老太太脸色一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温家姐妹,立马责怪女儿,“你说的叫什么话,你难道就不是个女人了?在部队里待傻了,把自己的性别都忘了?” 南尉迟懒得理老太太,她面前就只有一双筷子,还是南景深没有动过的,她直接拿筷子在桌沿上敲打两下,上身后仰着,看着厨房的方向,“阿姨,饭呢,给我舀一碗饭出来。” 南景深唇角微勾,弧度很淡,很快便消了下去。 他这个二姐,性格实在是像男人,而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没有她愿意主动给面子的人,要是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就行,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 “你舍得下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要在楼上待一辈子。”老爷子阴阳怪气的讽刺一声,白她一眼。 南尉迟不痛不痒的,接过阿姨递来的白米饭,筷子伸出去,想要夹肉丝,却在还没伸到的时候,被老爷子一筷子敲在她的筷子上。 “你别吃啊,饿死你得了,我南家的饭菜都是拿来喂白眼狼的,我巴不得你跟我生气,干脆就在房间里饿死。” 第408章我抽根烟 南尉迟望着那盘灯笼椒炒肉丝,脸色忽然变了。 “爸!您好歹讲点卫生,把你口水都给敲进去了,谁还吃啊!” 老爷子眼一横,“给谁吃都行,就是不给你吃,绝食的姿态做做就算了啊?” “我是不想和您吵,才回的房间,不是绝食!” 南尉迟把碗重重的放在南景深面前,沉沉的出了一口气,脸色也不叫好看,她推了南景深一把,他悠悠转头来看她,“干嘛?” 南尉迟眼神往放得稍远的几盘菜上点了点,“给我夹菜,老头手短,够不到那边。” “你敢给她夹,我就是不给她吃!”老爷子登时就炸毛了,在座位上跳手跳脚的。 南景深眼色淡瞥,睐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老人家,唇角蜿蜒开一丝浅淡的弧度,然后拿起饭碗,给南尉迟的碗里装满了菜。 “我让你不准给她夹,你还非不听,是不是一个个都反了啊!”老爷子跳起来,就要去打南景深的筷子,被南尉迟几个动作给拦下了。 “爸,你要是这盘菜敲一下,那盘菜敲一下,敲得全是您的口水,那大家都别吃了。” 她故意缓了一口气,等着老爷子脸红脖子粗,准备要骂她的时候,又轻飘飘的补充道:“您宝贝外孙女也别吃,大人的口水对孩子来说是有毒的,容易得疱疹。” 老爷子果真没动了,为了自己的乖宝贝,他暂时不和她计较。 南景深给她碗里堆了菜山,稳稳的放回她面前,“吃吧。” 南尉迟立马开动,吃得眉开眼笑的,那张笑脸看得老爷子心头一阵燥郁,“吃吃吃!我看见你就烦!” “我吃完就走,你忍忍吧,我现在得学会细嚼慢咽,而且我其实胃口也挺不好的,但是肚子里这个要吃啊,我也没办法。” 老爷子一听这话,当真是触到他敏感神经了,一脚挥过去。 南尉迟脚尖在地下一点,连人带椅的退开去,手里的碗还端得稳稳的,“爸,您老最近的动作都收着点,我安胎呢,一脚把您的外孙女给踹没了,您就不觉得内疚啊?” “我内疚个屁,我内疚!你把孩子的爹找出来,我让你在这养十年的胎!” 南尉迟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专心的吃着碗里的饭,但从南景深这个角度,却能看见她徒然黯然神伤的面色。 “好啊,那我这个生了,养好身子了,我又去找他怀一个回来,一定满足您的愿望,我养十年的胎。” “你!”老爷子气得连都涨红了,一口气堵在胸腔里,差点上不来,老太太赶紧从桌尾绕出去,拍着老爷子的胸口给他顺气,嘴上劝道:“别气了,跟孩子置什么气啊,她已经这样了,你还能怎么样,真的能狠得下心赶她走啊?” 老爷子没好气的瞪她,“还不都是你惯得。” “是是是,我惯得,这些孩子个个都像你,全是急脾气,我惯着一家子的炮筒,我还错了。”老太太口气也不好了,关于这一点,她也很郁闷,明明四个孩子都是自己生的,怎么就没有一个随她的脾气性格,全都和老爷子似的,成天跟个炮仗一样,两架炮仗对在一起,瞬间就能点燃。 老爷子似乎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鼓了鼓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南尉迟把碗往桌上一放,“我吃完了,我这就滚哈。” 她没有马上走,侧身拍拍南景深的肩膀,嘴里溜出词来,“为了报你一饭……饭什么来着,那个词怎么说?” 南景深淡声道:“一饭之恩。” “对对对,一饭之恩,当姐姐的提醒你一句啊,最近不光老爷子发疯了,老妈也有点癫,你自己小心点啊,我可不想你成三婚男人,听起来就觉得脏。” 南景深早就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但起码内容还算耐听,“放心吧,不会。” 南尉迟点点头,拍拍手走了。 她那话显然是故意说的,温倩如脸色都白了,双手扣紧,指甲在手心里蜷着疼。 老太太在南尉迟的位置上坐下,下人正在收拾南尉迟啃的那些排骨,再把桌子擦干净,然后把老太太的碗筷放到她面前来。 老太太心里本来就不高兴南景深瞒着家里把婚结了这事,而且对方的身家背景她查过,不是不知道萧家人的嘴脸,光就那个萧静婷,结婚当天就让南家丢尽了脸面,她的妹妹哪里又能算什么好货色,再加上老爷子八十大寿后,对南景深娶的那女人是怎么都不顺眼,偶尔就骂两句,那些话反而在老太太心里扎根了,潜意识里就觉得这样的女人娶不得。 娶了也是祸害! 她早就已经有看中了的儿媳妇。 本来还想先把饭吃了,但是南尉迟那几句话,把饭桌上的矛盾都给挑起来了,话都说得如此亮堂,老太太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说:“老四,找你回来的意思,我想你也已经知道了,倩如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关键是她能够在工作上帮到你,你们从小感情就好,再加深一步也不是不行。” 那话听得温倩如心里很是欢喜,但面上仍旧要推一推,“阿姨,您别这么说……” “我说的是事实啊,本来你就优秀,今天咱们就把这事给定下,老四,你表个态吧。” “要我表态……”南景深平静的将目光移向老太太,“什么态度?和意意离婚,听您的,和温倩如结婚?” 老太太喝了一口汤,慢慢的把汤碗放下,用纸巾擦了擦嘴,话说得很是理直气壮,“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听我的。” “呵——”南景深淡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倒无太过明显的痕迹,但就是这么一声哼,足以叫人从外凉到心口上去。 他背身靠在座椅上,抬眸看着对面始终淡静的殷素素,“三嫂,吃好了吗?” 殷素素正在用纸巾慢条斯理的擦嘴,“好了。” “带熙熙去玩一会儿,我抽根烟。” 殷素素懂他的意思,他向来是个好叔叔,熙熙在场的情况下,是向来不抽烟的,但是眼前的状况,他很需要抽烟来让自己能够冷静理智下来。 第409章放手一搏 殷素素侧弯着身,语声柔柔的问熙熙:“宝贝,吃好了吗?” 熙熙看了她一眼,小脸儿上没有笑意,反而气鼓鼓的,小孩子生气的模样最是透明,稍微蹙个眉头都能让人瞧出心情来。 “这是怎么了呀,怎么生气了?” 老爷子听儿媳妇那么说,他立马弯身去看熙熙的脸色,果然是生着气的,这下可心疼了,忙哄道:“怎么了乖孙女,是不是不想和妈妈去玩呀,那就跟爷爷坐这儿行吗?” 熙熙抬头看着老爷子,一双软萌的小手儿忽然抱住自己的胳膊,“爷爷,你们要把我四婶婶赶走吗?” 老爷子相当讶异,那个萧家的小丫头什么时候把他的心肝宝贝给买通了。 “没有哦,没有赶呢。” “明明就有,我都听见了,我四婶婶那么好,你们还要赶她走,太讨厌了,你们都讨厌,我一个都不喜欢了!”小家伙说着说着,伤心的哭了起来,掉下两颗金豆豆,可把老爷子给心疼坏了,不管不顾的哄着她道:“不赶不赶,我熙熙喜欢的人,都留着啊。” 熙熙揉搓着眼睛,把眼泪给抹得一脸都是,“不准骗我。” “爷爷不骗你,坚决不骗啊。”老爷子心都化了,比起白若白,熙熙才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而且还是女孩,他最喜欢的就是女孩,自己生的那个虽然性别是女的,但是脾气跟个男人婆似的,所以熙熙出生之后,他欢喜得不得了,这个小孙女的任何要求,他都能够答应,只要能哄她开心。 殷素素抽了张纸巾,给熙熙把眼泪擦干净,“好了,你四叔会处理的,我们先去玩一会儿,待会儿再回来找爷爷玩。” 老爷子也附和,“对对对,爷爷待会儿来陪你啊。” 熙熙这才消停,但跟着妈妈走的时候,也是一步三回头的,非常不放心的模样。 等母女两走远了,老爷子脸上的笑意也放了下来,沉目盯了老太太一眼,“你看你在闹什么,把孩子都给急哭了,真想让老四离婚啊?” “我那是为了他好!”老太太硬气反驳,“你也调查过了,他娶的居然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女孩子,而且还是萧家的人,那种家庭只会拖累老四,你没看南昀娶了萧静婷之后,性格都变了吗,那一家人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是怕老四吃亏。” 老爷子呵一声,“他能吃亏?他不让别人吃亏就行了,你要是不喜欢萧家的人,那把家里先娶的那个赶出去啊,在这儿撒什么气!” “你怎么能够这么说话呢。”老太太声音里压着火气,“我就是看南昀被祸害成那个样子,我才心疼老四,那种家庭,会把他给拖垮的。” “还求您别心疼我。” 南景深点了一支烟,唇口间溢出白雾,他唇角淡勾起一丝轻讽的弧度,看向老太太,“真心疼我,就别插手我的婚姻,被我老婆知道了,她会伤心。” “你就怕她伤心,你不怕我伤心啊!”老太太怒火已然高涨:“偷偷把婚结了就算了,你要娶个身家背景干净点的,我至于这么操心吗。” “你就是瞎操心,我告诉你,他娶的可是小他十岁的小女孩,人家都没嫌弃他是二婚的,还没嫌弃他有那么大个拖油瓶,再怎么也是你儿子占了便宜,我已经答应过他要补办婚礼,等那女孩的家人来谈一谈结婚的事宜,既然娶了,他也喜欢,你这么瞎忙着拆散人家干嘛,没事嫌的么!” 老爷子接过管家手里的拐杖,起身时往地上重重的杵了两下,“爱怎么折腾随你吧,但这事我是站你儿子这边的,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始乱终弃,当年我妈要是也这么闹腾,你觉得坐在南太太位置上的还能是你吗!” 话一落音,老爷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餐厅。 老太太被他吼一通,心里委屈得不得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红过脸,偶尔互怼两句,也是说过就算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义正言辞的跟她说话,尤其是最后的那句话,简直是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她哪里受得了老爷子那个态度,顿时心口酸疼得很,眼眶也红了,望着老爷子越走越远的背影,胸口团这的气息在剧烈的起伏。 饭桌上的气氛也冷了下来。 好好的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温家两姐妹对视了一眼,温雅脸色愤懑,立马就有话要说,被温倩如在桌底下拽住了手,拽得很用力,彼此指节的骨骼磕碰在一块,相互都感觉到疼。 温倩如咬着牙,她到现在还厚着脸皮坐在这里,赌的,也不过是老太太对她的喜欢,对萧意意的排斥。 只要是能得到南景深…… 什么卑鄙下作的手段都可以不在乎! 下人拿了个水晶烟灰缸放在南景深面前,他冷静的抽着烟,眼色不咸不淡的望着老太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抽完了一根,随手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又拿了烟盒出来,却只是用打火机一下下的在盒身上轻敲着,半天,也没有要再抽烟出来点燃的意思。 老太太扭头来看他,眼睛都还是红了,“这下你满意了,我为你好你不听,非得要把大家的关系弄得这么僵?” 南景深面色不变。 淡静的看着盛怒当中的老太太,倒也不急在这时候出声,任由她先将情绪闹一闹。 温倩如把碗筷放下,抽了纸巾擦嘴和手,她推开椅子,几步走到南景深身后,对他道:“景深,我们出去聊聊吧。” 老太太听到这话,虽是在气头上,但也不动声色,她本也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但显然已经是没有台阶下了,索性就更没皮没脸一些,再怎么她也是南景深的妈妈,撒泼打诨的也会被原谅,但温倩如就不一样了。 老太太心下都凉了,既然事态都已经这样了,她最希望的就是温倩如能沉住气,只要忍过这一次了,以后还会有机会,可她对南景深说出这话,显然是打算要放手一搏了。 这样的行为…… 不能算是理智。 南景深没动,也没有草率答应,墨黑的瞳仁望向老太太,“妈,你能让我们单独谈?” 第410章二次发育 “不怕我欺负了她?” 南景深再问一声,这话,显然是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了。 他动怒了。 “随你们吧。” 老太太有些疲乏了,她推开椅子,走出两步,忽然又停下,回头看着温倩如,那眼神里有愧疚,有遗憾,也有着一丝怒其不争,所有的话到了嘴边,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倩如,是阿姨对不起你,今天的事,是我自作主张了。” “阿姨您……” 温倩如扒在椅子上的手一下子收紧了,指甲差点就掐断了,她能感觉的出来,关于撮合她和南景深这件事,老太太已然有些放弃了。 “待会儿他说什么,你都可以左耳进右耳出,这个家里……都是些说话难听的人,千万别往心上去,否则,会被气出病来。” 她这话一语双关,也是在暗里骂南景深不知好歹,但他那般强硬的态度,显然不是谁动摇得了的,她纵使心里有气,但这会儿正被老爷子那些话给伤得心情低落,年轻人的事,她已经管不了了,已经三番五次的用各种借口骗南景深回来,却次次都安排了温倩如在场,她是喜欢这个女孩子,但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作为长辈,已经帮着制造了太多了机会,再多了,真的就会招人烦了。 老太太走后,温雅也抓了自己的手包,站起身,怒然的看了南景深一眼,目光又看向温倩如,“姐,我到外面去等你。” 话落,温雅离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响得很是突兀。 餐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连下人都不知道被支去了哪里。 “景深……”温倩如示弱的唤他一声,深深的注视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南景深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咬在唇角,点烟时抬手遮在唇口前,打火机擦燃后的青蓝色火焰跃入眼底,不过瞬息,光亮已然被收敛了下去。 他沉静的看一眼温倩如,说话时呼出一口烟圈,“坐吧。” 温倩如咬了牙,她没有坐回原位,而是坐到了南景深对面,正对着他,刚才殷素素坐过的位置上。 他不急着开口,只是静静的抽着烟,目光也没有特意的往温倩如那里放,空气里有一种冷凝的气氛,快要逼得人从天灵盖发出尖叫。 “景深……”温倩如鼓足了勇气开口,光是唤他的这一声,仿佛就用尽了浑身所有的气力,或许是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太过强烈,她坐在背光的角度,纤瘦的身形略显落寞,脸色也是苍白的,被正午的太阳光线笼罩着,惨白得没有一点颜色。 南景深抬眸,呼出一口烟圈,“该跟你说的,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她叩紧了手心,“我想再最后试一次。” “结果呢?”他问,声音是如此的淡漠。 温倩如顿时就觉得哽咽都逼到嗓子眼上了,想好的话全都堵住了,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开口,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 就在这时,南景深的手机响起。 他黑眸朝下睨了一眼,一手夹着香烟,另一手伸进西装裤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来电显示,冷冽着的一张俊脸居然在霎间有了温柔的模样。 “乖乖。” “四爷,你干嘛呢?”小丫头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在吃饭,你呢,吃过没有?” “刚刚和纪琳琳一块去吃了,吃的西餐,然后走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家的咖啡好喝,就买了一杯带出来喝。”她那边的背景有些嘈杂,应该是还没回公司里,说话也是咬着吸管说的,声音含含糊糊,有些娇嗔。 南景深眉眼间缓慢有了宠溺的微笑,他轻眯起眼,香烟夹在指间上没抽,抬起食指弹在烟身上,抖落一截蓄着的烟灰。 “少喝点咖啡,那个对身体不好。” 意意立马就撒娇,“你都没在我旁边,你还管我,天天的就叫我喝牛奶,除了牛奶,我就还不能喝别的了!” 南景深轻笑一声,“你在长身体,牛奶是必须要喝的。” “我都已经成年了,也发育好了,还喝牛奶,你就是爱拿我当小孩子。” “真的发育好了?”南景深轻笑出一声,低沉的嗓音被烟雾熏拢过,略微的有些沙哑,“女孩子的身体是能二次发育的,你不知道?” 意意愣了一下,扭头问纪琳琳,“你有听说过女孩子的身体二次发育这回事吗?” “有啊,但是得要你家那位帮忙。” 意意更加云里雾里了,“怎么帮啊?” 纪琳琳装模作样的眯起眼,故意的看着她的胸口,手抬起,比在空中,对她那儿做了两下揉捏了动作,“这下你知道了吧?” 意意脸儿瞬间爆红,对着电话低吼一句:“四爷,你又耍流氓!” 她刚才和纪琳琳说话时,手机还贴在耳边,对话全都清晰的传进南景深耳朵里,他唇角钩织着笑意,就连黑眸里也是柔软的神色,“我不对你耍流氓,难道你指望对别的人?” “不准!”意意立马就吼住他,“你是我的!” 他呵呵笑出两声,抬手将香烟送到唇口,吸了一口,“知道了,我不会乱来。” 意意哼哼两声,难掩语气里的笑意,“这还差不多。” “下班了别乱走,等我来接你,想好要吃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你啰嗦……”意意脸颊有些烫,那温度一直延伸至舌尖上,烫得她说话都不利索,慌忙把电话给挂了,一抬头就见纪琳琳笑得暧昧的脸,意意讪了讪,害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全公司上下,目前只有纪琳琳知道她和南景深的关系,这还是纪琳琳猜了几次猜出来的,意意也就不避着她了,幸好纪琳琳是个懂的分寸的人,没有拿出去乱说,但意意也是留了底的,没有说她和南景深已经结婚了,纪琳琳还以为只是谈恋爱呢。 南景深听着电话里的嘟音,几乎立马就能在脑海里描摹出意意害羞的模样,他莫可奈何的笑笑,将手机放在手边上,抽烟时薄峭的双唇淡抿。 同时,也将嘴角的笑意给抿下了。 温倩如手脚冰凉,整个人僵坐在那儿,脑子里一片荒芜。 第411章你幸福吗 说是和南景深从小一块长大,但她二十七八的年岁,和南景深一共相处着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半年,多数时候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还有着其他朋友在场,细数下来,单独相处的时候……如果不算上次出差,她和南景深几乎是没有过的。 而且,他惯小就清冷,自从懂事时,就是那样一副拒人千里,却又不盛气凌人的模样,对谁都能够把持着适度距离的关系,也从来没有看见他对谁温柔过,那张仿佛出自天神之手雕刻的俊颜,像是很少会有类似于“温情”这类的表情。 然而,只不过是萧意意的一个电话…… 他竟然能温柔至此,宠溺无度,那眉眼间都是从心底里发出的爱意,他这个年纪,性格本该是收敛的阶段,他也一直做得很好,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生来就是这样沉稳淡漠的…… 可他却能够对萧意意那样疼爱…… 温倩如心下凉透了,她拿什么和萧意意比,纵使什么都比她优秀,可萧意意有南景深的宠爱,就足以让她败得毫无尊严可言。 “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要谈的必要了。”她率先开口,想要挽回一点颜面。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冷淡,淡声道:“很抱歉,今天我母亲任性,让你难做了。” 温倩如讶异,心口阵阵蜷缩,她勉强自己压下想哭的欲望,“没关系,这也是我自己要来的。” 她目光看向他,对上南景深那双眼,到现在了,也捉摸不透他眼里藏着什么样的高深莫测,也揣测不了,很难想象他这样精明的男人,萧意意是怎么和他相处的,或许萧意意从来不需要去揣测他的情绪,她只需要承受被他爱着就可以了。 温倩如仍旧压抑不住那份爱慕之心,那是存在她心底太久,可能穷尽一生也割舍不掉的,她也试过各种办法吸引他的目光,但最后都失败了。 “景深……” 她轻声喊他,寡淡的脸色扬起一抹微微的笑意,很用力的压住心里涤荡着的一圈圈涩然,她笑问道:“跟她在一起,你幸福吗?” 南景深略微诧异。 他吸了一口烟,随即把烟灭了,烟灰缸推到旁边去放着。 “她是我的妻子,娶她也是自愿,我这个年纪,已经禁不起折腾了,跟意意不是凑合着过,而是真的爱她,所以你的情感,我回应不了,这一点,还请你理解。” 温倩如心口一恸,不禁悲从中来。 “我知道了。” 温倩如起身,将头发系数拨到肩膀后面,轻扯着唇角,温柔的笑起,“谢谢你一直都给我留着体面。” 南景深颔首。 温倩如走时,他没送,眼神也没有侧过去。 有些话,点到即止,聪明人能听懂,有些事,适可而止,多了只会引人反感。 温倩如一直都是个优秀的女人,她值得更好的,但南景深已经给不起了。 南景深把打火机拿在手里,拇指反复的摩挲着打火机上某处突出来的棱角,却并没有要再抽烟的意思,只凝眉思索了一阵,随即,他将烟盒和打火机收进裤兜里,问了管家老太太在哪儿,然后径直的朝着楼上去。 卧室的门关着。 他站在门口,抬手敲了两下,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他没走,几秒钟而已,就听见老太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睡了!” “妈,别闹了。” 这回里面没声了,南景深推门进去,果然是没锁门的。 老太太坐在窗口的摇椅上,鼻梁上戴着银丝边眼镜,腿上盖着一本书,侧头看着窗外,恰好是背对着南景深的角度。 “妈。” 南景深又再唤了一声,走到老太太身边,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唤过之后,就不出声了,像是有意的沉默着,偏生他气场又强,一双黑眸注视着人看,即便是不说话,也有很强烈的存在感。 一直到老太太重重的呼吸了两轮,忽然瞪视着他:“你就那么喜欢萧意意?” 连名字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南景深视线笔直的看着老太太,对她满脸的怒火丝毫不为所动,始终是那样淡然无痕的模样。 “您究竟哪儿不喜欢她?还没有接触过,怎么就反感成这样,她怎么招您了?” 老太太没想到南景深会反问她一句,当即皱起眉头,恼道:“哪里我都不满意,就是不要她做我的儿媳妇,我绝对是不同意的!” 气氛忽然凝重,空气里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息,南景深也慢慢沉了脸色,却始终是坦然的模样,“我自己找的,您不喜欢,那您告诉我,你到底看中温倩如哪里?” 老太太看他一眼,气劲还没有缓过来,到现在也是没有一丁点好脸色的,“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也善良,能力也好,你娶了她,温家也会扶持你,你难道不知道你爸在公司里设立两个副总裁的意思吗,为的就是看你们兄弟两谁的能力好,云蓉的娘家可是商业三代,对你大哥而言是如虎添翼,你呢,你有什么?” “我倒是不知道您这么偏心我,这么说来,您是只希望我成为总裁,大哥被刷下去?” 老太太一怔,她哪里是那个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不疼,但是南景深这话,倒是生生的把她给噎住了。 南景深深深的看她一眼,棱角分明的脸廓上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仍旧是那样温淡的口吻,“温倩如再好,不是我喜欢的,我娶的女人,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我的婚姻,我的妻子,不是只有您喜欢才能作数,我会对我的妻子负责,同样不能辜负您,非要我做出一方选择,最后也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老太太心口像是被狠狠的捶打了下。 两败俱伤这个词,太言重了。 老太太眉头紧皱:“我只是想要给你选一个足够配得上你的。” 南景深笑了,笑得很轻,黑眸攸然转深,幽邃得让人看不出喜怒来。 “您给我选?”他咬着这几个字,面色一寸寸的冷了下来,“妈,包办婚姻这种事,您还想在我身上做第二回吗?” 第412章竟然会有孩子 老太太猛地抬眼看他,瞳仁攸然颤动得厉害,唇瓣翕合两番,显然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有些逃避和南景深的目光直接对上。 南景深这话,直接戳痛了老太太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对这个儿子始终是亏欠的,那么帮着南景深在华瑞上位,也是因为亏欠了他,如果当初……不是牺牲了他的婚事,让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华瑞也不会有今天。 这其中的龌龊,恐怕不只是她在愧疚,也是南景深这么反对家里人再干涉他婚姻的原因,所以这第二次婚姻,才会结得这么无声无息,即便是和南尉迟那样好的关系,也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因为他在保护他的新妻子,保护她……不会受到南家人的叨扰。 南景深正面对窗,脸廓上迎着亮光,将他的眉眼五官笼罩得有些泛白,虚虚实实的,看不清那张清冷的脸上是否是动了怒的。 “老爷子不喜欢意意,是因为气我私自结婚,你也不喜欢她,不过就是潜移默化罢了,萧静婷是那样的人,萧家是那样的人,这都不是意意的错,也不是她能够选择的,但她既然是我的妻子,请你们也把她看成是亲人,我也不在您面前夸她有好多,您实在是不喜欢她,就算她有千般好,也是错的,至于温家,您和温夫人情谊好,想要亲上加亲那是您的事,别再来摆布我的婚姻,这已经不是你们能说了就算了的。” 老太太哑然,她心思透彻,南景深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这件事也一直都是南家的禁忌,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提起,也从来不会由他亲口说出来。 现在为了他新娶的妻子,竟然是把自己的伤口撕开来给她看。 这让老太太不得不想到南景深的第一段婚姻,那时他也不过是二十几岁,娶了家里硬要他娶的女人,婚后他也尽到了丈夫的责任,给了对方所有属于南太太的风光和荣华,却唯独给不了身和心。 南若白……是所有人都想不透的一个谜。 那样相敬如宾的关系,竟然会有孩子。 后来,是女方提的离婚。 和平离婚。 理由恐怕是这世上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她说南景深太好,怕在身边待久了,会彻底的爱上他,如若爱上,是一辈子都得不到回应的,因为他早就没有了那一颗爱人的人。 老太太抿了抿干涩的唇,“那你娶的那女孩,你就敢说,你是真的爱她?” “爱的。” 南景深连一秒犹豫都没有,他肯说这个“爱”字,也就代表,那个女孩或许已经打开了他的心结。 老太太还不死心,问道:“以前……那个女人,你能忘?” 男人忽然默声,侧颜看上去有些落寞哀伤,少顷,他轻叹一口气,“不会忘的,那是鲜明打在心口上的烙印,忘不掉。” 老太太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正要说点宽慰的话,南景深忽然厉了脸色,语气沉了不止一个度:“我正在重新开始,而且我也的确是爱上了意意,她很乖,稍微受点委屈我也会舍不得,男人这辈子是否有第二段感情,我不清楚,但我和意意相处着,以前那些记忆,的确是在一点点的淡忘,什么时候会全部忘掉,我也不敢说,但目前,我是快乐的。” “她心思单纯,也涉世未深,如果您非要对付她,我会护着,强塞任何女人给我,我也不会接受。” 老太太一听就哽咽了,又气又怒,还恼他,但更多的,却是委屈,难道她就是有心计的人么,“我能怎么样呢,你都已经和那个女人结婚了,我还能怎么样呢,只不过就是关心你,想要为你做点事,我看你从小不怎么和女人接触,身边唯一的异性朋友就是温倩如,我以为你们有感情,我也以为你喜欢她,我不知道你和那女人结婚是不是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是我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萧意意也好,温倩如也好,最后留在你身边的人不还是得由你来选择,我顶多就是闹腾闹腾,能怎么样!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会给儿子儿媳找第三者的人吗?” 老太太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差点就掉下泪来,索性也不看他了,气得扭过头去。 南景深拢了下眉心,他知道这些话说得有些重,但这一次不把立场摆出来,像今天的事还会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他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拿自己的感情去折腾。 “妈,您好好休息吧,我们就谈到这,我也不逼你一定得接受意意,但倘若有一天接受了,我希望您能像我爱她一样,您也爱她,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 老太太猛地瞪他,眼眶也发红了,“是是是,别人都好,就我讨人厌是吧!” 这话就是有赌气的成分在了,南景深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这个时间,老爷子正带着熙熙在花圃里玩,昨天那一杆子挥出去要砸南景深的球,好死不死的砸中了熙熙种的月季花,小丫头伤心得很,他哄了很久才将她给哄好,等熙熙又开开心心的时候,老爷子拿着水壶,假装给花浇水,慢慢的挪到殷素素旁边。 她正在给花修剪枝丫,像是没有注意到老爷子到她旁边了。 老爷子忽然轻咳一声,“素素,你妈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你去煮碗面,给她送过去吧。” 殷素素把剪刀拿在手里,侧头笑睨着他,“您为什么不自己去送啊?” “她这会儿应该还在气头上,我去送的话,免不了又要吵架,而且她可能也不会吃。”老爷子面色古怪,竟下意识的放软了语气,“你去送,她不会骂你。” 南景深往花圃这边走,一边拿烟,一边看着花圃里的人,等走近了,刚好听见老爷子说:“你去煮碗面,给她送过去吧。” 他在门口停了下来,没有进去,爬山虎将他颀长的身子也遮挡住了,他摸了根烟出来,点燃了,叼在唇口间。 仰头看着明澈的天空,吸烟时,他腮线突了突,挺拔的侧影略微的有些落寞。 第413章摊上好老公就行 殷素素是个通透的人儿,心里清楚,老爷子这是后悔在餐桌上对老太太说的那些话了,他们是自由恋爱结婚,一辈子就没对老太太说过什么重话,都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的,这还是第一次,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的,刚才陪着熙熙玩,那心不在焉的模样,殷素素大致就能看出来了。 “好啦,我去煮面。” 殷素素把剪刀放在花架上,眼尾轻弯着一丝浅笑的弧度,“要不要告诉妈,是您特地让我煮的。” 她声音明明是平缓的,可老爷子却错觉她像是把“特地”两个字给着重的咬出来了,听得他有那么一些些的别扭,“还是别说了,就说是你煮的吧。” “就算我不说,其实妈也是能猜到的吧。” “你这孩子!” 老爷子要斥她,殷素素从容的笑了笑,弯腰从花圃的矮门出去了。 老爷子佯装气鼓鼓的脸色这才收了下来,拍拍心口,还很少会有这么心虚的时候,他重新把水壶拿起来,给他平时宝贝的不行的君子兰浇水,嘴里也像往常一样哼着小调,可怎么都觉得是变了味的,哼着哼着就没心情了,干脆去陪熙熙玩泥土,然而转身的时候,他看见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南景深,吓了一跳,“你鬼啊!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就在您让三嫂去煮面的时候。” 老爷子面色一窘,犟嘴道:“我还不是在给你擦屁股,要不是你把你妈气成这样,我至于帮你哄她嘛!” 南景深没戳穿他,这里面没有烟灰缸,他便把燃着的香烟夹在指间,淡声道:“温家要是来找麻烦,就往我身上推,项目结束之后,我不会再和温氏合作。” 话题突然转到正事上来,老爷子也正了正脸色,“难不成我怕他们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纠纠缠缠的,不如利落一点。” 南景深点了两下鞋尖,皮鞋上沾到的些微泥土轻松的抖了下去,“我刚才上去看过妈,该说的我都说了,她现在情绪不怎么稳定,让三嫂上去劝劝也好。” 整个家里,也就殷素素说话能让人信服些,不仅南景深听她的,二老也会听她的,只因她那淡定的性子,再加上南谨言对她的亏欠,自然要由夫家的人去弥补,她也知道这些,所以平时能不开口就不开口,除非特意的找到她说,就像老爷子拜托她去送面一样。 “我才不是特意让素素上去劝的。”老爷子哼一声,眼神有意的往别处看,他没有让自己处在话题的下风多久,就主动的转了话题,“萧意意那边还能不能找出两个像样的亲人来谈婚事?” 上次南昀和萧静婷婚礼上曝出的丑闻,让老爷子烦透了这家人,要不是南景深给劝着,早就纵容南昀把婚给离了,当初娶萧静婷的时候,光是彩礼钱就是三百万,哪里是在嫁女儿,分明是在卖女儿,那家人不要脸的丑相,老爷子是绝对不想再见到的。 “她有个小舅舅,还有奶奶,也就这两个人是她打心底里当做亲人的,我回去就跟她说婚礼的事,让她去通知这两人。” “嗯。”老爷子应了一声,忽然叹出一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摊上好的家庭。” “她只要摊上好的老公就行。”南景深说得相当的自然,一点都不觉得害臊。 老爷子斜眼瞪他,抄起拐杖就往他脚底打了一下,“我他妈怎么就那么见不得你这副嘴脸呢。” “为了让您省点心,我准备现在就走。” “走吧走吧,别在我跟前瞎晃悠,看着烦。”老爷子开始赶人,那语气,是真的很嫌弃,可这话才说没多久,忽然又把人给叫住,“你回来。” 南景深没转回身,仅仅是半侧回头,“还有事?” “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通知庄宜,让她过来一趟,商量一下小白的事。” 南景深稍稍沉吟,转过身来,正眼看着老爷子,“您的意思?” “我一直都想让小白定居在这边,省得每半年跑一次,孩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该知道的都知道的,他都不怎么亲近你,我想着,以后让小白就住这边,反正他户口也是上在江城的,再两天就是他六岁的生日,明年可就上小学了,总不能小学还和幼儿园一样,每半年就换一次学校,对孩子学习环境不利,也影响他成长。” 南景深没有立即说话,这个想法他倒是一直有,但小白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孩子,要是强行的把孩子留在这边,庄宜也不会高兴。 “您问过庄宜的意思了?” “在电话里沟通过一次,她也觉得我这个提议不错,而且她的身份,也不适合把孩子养在身边,她是要来给小白庆生的,到时候再详细谈谈,让小白上学就在这边,节假日什么的,如果他想去庄宜那儿,就让庄宜接过去,你觉得如何?” 南景深手指惯性的在烟身上敲了敲,一截续长了的烟灰悄无声息的擦着他的裤腿滑落,他始终是无波无澜的,自有一股子沉稳的气质,“主要还是看庄宜的意思,她想怎么,可以多让让她。” “让!还怎么让!你对她还不够好啊,你儿子都跟你不亲了,宁愿一个人住着也不跟你,还不知道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我看你老了,谁给你送终。” 南景深勾了勾唇角,“从小到大您跟我也没培养过感情,我不也照样的会给您送终。” 老爷子起先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了,立马拉下一张老脸,抄着拐杖就要过来,他腿脚不太利索,要冲来打人的时候,倒给人健步如飞的错觉。 “我让你骂我!胆子越来越大了!” 南景深没急着躲,还特地的扶了老爷子一把,他等老爷子发火之前,忽然说了句:“小白的情绪也要照顾到,您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但是面对女人和小孩的时候,还是多收敛收敛,小白那就不用您了,我会去做工作,他想留下的话,我接他来和我一块住。” 老爷子哼一声:“随便你,反正是你们家的事,我才不瞎操心。” 他抖开南景深的手,返回去找熙熙,一口一个小宝贝的叫着,顿时又眉开眼笑了。 第414章几千万的项目用来还救命之恩 南景深没有在花圃多留,他在前院等着下人把车开出来,缓速停在他面前,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后,下人对他礼貌的点了下头,南景深颔首,再慢慢的坐进车里去,驱车离开。 经过私人车库门口,眼神往里随意的掠了一眼,里面停放着的车要么是黑色的,要么是白色的,温家姐妹开来的那辆红色轿车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在南景深这里受了屈辱之后,就已经离开了。 这一次之后,他相信温倩如已经看清楚了他的决心,不会再纠缠,这段不算感情的关系,也就结束了。 幸好是结束在还没有带给意意困扰之前。 …… 意意中午连喝了两杯大杯的咖啡,连着两个小时,她都觉得肚子里鼓鼓的,坐在椅子上也只能把背往后挺,稍微前倾了,压到肚子上就会想要尿尿,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都已经跑了两三趟厕所了。 “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啊?”纪琳琳从茶水间里接了两杯清水,把意意那个杯子放在她面前,“快喝点水缓一下吧。” 意意双手压在肚子上端,怏怏的道:“我应该是咖啡喝多了,不是拉肚子,就总觉得想要尿尿。” 她喝了两口水,想了想,又把杯子给放回去,肚子里的都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这又喝,干脆一下午都往厕所里跑好了。 纪琳琳听她的描述,大致就明白了,“正常的,谁让你贪心,非要喝那么多呢,要不你去外面走走,消化一下。” 意意立马探头,瞄了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瞄什么,很快就把头给缩回来了,小小声的问纪琳琳,“这不好吧?” “没事的,经理去南渭阳副总办公室汇报工作去了,一时半会的也不会下来,我帮你盯着,她要是回来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意意坐着实在是有些难受,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那你帮我盯一下啊。” 意意拿了杯子,假装自己去茶水间,顺便把手机也带上了,她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去吹吹风,绕着圈的来回走,走得慢吞吞的,视野看着大厦外林立的高楼,一下子觉得心境宽阔了许多。 走得累了,她就靠着栏杆,觉得无所事事,干脆给南景深发了条短信过去:“干嘛呢?” 短信发出去后,意意就把手机随意的攥在手心里,放低了去,她猜想这会儿南景深应该在忙,不会及时的回讯息,刚喝了一口水,手心里忽然振动了两下,响起短信的提示音。 意意拿起来看,他居然这么快就回复了。 “在看你。” 看她? 意意瞬的抬头,华瑞大楼是呈直角形的,从她这个方向往左侧上方望,视线也不知道往哪儿定格,终于找到一扇落地窗后,站着一道黑色的颀长身影,距离很远,意意约莫能看见他西装笔挺的轮廓。 她立即回给他:“你看我多久了?” “你站在那的时候就在看。” 这次他也很快回了。 意意拿水杯贴在脸颊上,嘿嘿着傻笑,“我咖啡喝多了,老想尿尿,就出来透口气。” 南景深凝目看着屏幕上的一段话,眼梢往对面那栋楼上的小人儿逡巡了一眼,唇角轻微勾起,“淘气,别仗着老板娘的身份就偷懒。” 意意吐舌,“我没有,真的就只是透透气,那我现在就回去工作。” 意意收了手机,没等他回过信息来,扬起手冲他那儿挥了挥,然后蹬蹬的跑开了。 南景深望着她身子消失的方向,唇角的笑意愈浓,拇指在屏幕上顿了顿,随即将输入框内编辑好的几个字删除,将手机放在旁边。 顾庭深敲门进来,关门的时候气性很大,几乎是把门给甩上的,一进来就把一份文件给甩在茶几上,呼吸都还没喘匀,吐着粗气道:“你烟呢,拿给我!” “电脑旁边,你自己拿。” 顾庭深按他指的地方,找到烟盒,直接抽出一根来点燃,抬眸时见到南景深手里正拿着他带进来的文件在看,他吸一口烟,吐出,“温氏那边新送来的合同,把利益往他们那边再拨了10%,华瑞已经很让利给他们了,还他妈得寸进尺!” 南景深翻过几页,的确是温氏起草的文件,看严谨程度,应该不是温倩如做的,有可能是她父亲亲自拟的。 这才两个小时,中午在老宅那边闹的不愉快就已经传到温家的家主耳里了。 “你别光是看啊,表个态的,这个利是让还是不让?” “让。” 男人深沉低冷的声音,落入空气中,针一般的往耳朵里扎。 顾庭深掐着烟身的手一瞬扣紧了,眉头紧皱没有吭声。 “让给他们,只此一次。” 南景深拿了钢笔,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上签字。 他说的话,包括他签字这个举动,看得顾庭深脑仁阵阵刺痛,“老四你什么意思,我现在都等于是在白干,还他妈的让10%,天王老爷也没那个面子指使我,谁爱干谁干吧,我撂摊子了!” 顾庭深吐出一口浓白的烟圈,把烟重重的捻灭在烟灰缸里,侧斜着坐在书桌上的身子站下地,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忽然又折了回来,眉心间皱着深深的川字,“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温倩如又拿什么事威胁你了?” “能威胁得到?” 南景深缓步走到书桌前,拿了两根烟出来,一根丢给他,另外一根叼在唇口点燃。 顾庭深没点烟,抬手把烟夹在耳朵后,“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向来精明,就算是要还温倩如的恩情,也没必要这么惯着,我们出人出策划还不够,现在还要倒贴,图什么啊?” 南景深轻笑一声,“几千万的项目,用来还救命之恩,足够了。” 顾庭深被噎得没有话说,当年的事他也是亲眼见证过的,知道这对于南景深来说,就是扎在他心头上的一根刺。 他索性一咬牙,“行,这单我白干,纯粹是看你的面子!” 南景深低沉着声线笑了一声,“亏不了你的。” 他转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丢给顾庭深,“拿去看。” “什么东西?”顾庭深心里犯嘀咕,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双眸攸然瞠大。 第415章跟个古稀老人似的 顾庭深双目发直,翻页的手都在抖,脸上有种激动复杂的情绪,他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看上的女人消失了五年,这五年她的履历被人有意的抹消了,这是我托三哥查到的,信息不完善,毕竟是在国外。” “有这些就足够了。” 顾庭深把文件合上,紧攥在手心里,棱角分明的脸廓冷硬非常,紧抿着的薄唇很是凛冽。 说的话,掷地有声:“放心吧,欠温家的这份情,我帮你还。” 南景深颔首,嗓音轻淡,“项目结束之后,华瑞不会再和温氏合作,后续程序切断得利索点,别牵扯。” “行。” 顾庭深咬绷了牙,酷寒着一张脸走出去,那个女人…… 这辈子都别再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 下班后,意意匆匆的收拾了一下,就乘坐电梯去了负一楼。 她故意的在广告部里停留了一会儿,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出来,所以这会儿,公司里定点下班的有车族几乎都已经将车开走了。 意意还记得早上南景深停车的那个位置,径直的往那个方向走,可走到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她蓦的想起,中午南景深去了老宅,车子肯定已经换过位置了。 她正要仔细去找,眼角忽然划过一道亮光,闪得她眯了眯眼,本能的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子。 南景深站在车前,手中夹着的香烟冒着丝丝缕缕的雾气,他深邃眸子所及之处,跟随着意意往这边小跑过来的身影。 他吸了最后一口烟,往后走了几步,将烟摁灭在垃圾桶上方的内嵌烟灰缸里,抬手时,衬衫袖口往上提了一些,黑色袖扣紧缚着他的手腕,在他垂手的霎间,就已经松了下去。 他并没有在垃圾桶旁边停留多久,已然朝着车头走去,意意也恰好走到,他伸手将她拥住,自然的拂开她额头上盖着的发丝,“累不累?” “累!”意意是逮着机会就撒娇。 南景深配合的问一声:“那怎么办?” “四爷抱抱。” 意意伸手去环他的腰身,手臂收紧了,半边脸贴在他心口上,耳朵离他左侧心脏有些远,她立马凑过去,想要听他的心跳。 南景深大手在她后脑上轻抚,嘴角莞尔,“不怕被同事看见了?” “我脸埋在你心口上,他们看不见是我。” “小坏蛋,什么时候才肯让别人知道我是你老公?” 意意闪烁了下眼神,支吾着道:“我都还没有转正呢,而且我学得可努力了,要是公开了和你的关系,谁还敢真心教我呀。” 南景深莫可奈何,要学商业上的东西,找他岂不是更快? 脑筋转不过弯的小蠢蛋,还以为先跟着同部门的前辈学习入门比较好懂,难不成他就不懂了么,但也随着她,只要她开心就好,哪怕是不上班,他也有本事给宠着。 意意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自己跑到副驾去开车门,猫腰钻了进去。 南景深也坐进驾驶室里,系安全带的时候,随口问她:“想吃什么?” “我知道华宁街新开了一家砂锅肥肠兔,可好吃了,还能点中餐。” “就去那吃?”南景深醇厚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平缓,传进耳朵里,很是好听。 意意点点头,眸子亮晶晶的,似乎是想到吃的就高兴。 南景深唇角带了一丝笑意,缓缓的启动车子,趁她高兴的时候说了一句:“可以点微辣的,但是微辣的还是味道很重,我们就换一家。” 意意立马就笑不出来了,就是要辣味的才好吃,偏偏南景深是个口味清淡的人,他不吃有刺激性的食物,连带着让她也不准吃,说是对身体好。 意意对他的那套养生学,是真的受不了,要不是生活在一起,她很难想象居然有人会生活得那么清清淡淡的,他不吃辣,也不吃酸,口味不算很叼,但是对菜里的调料多少会严格要求,如果一道菜里盐巴放多了,他就不会再动,而且他还从来不喝啤酒白酒,偶尔喝点红酒,多数时候是喝清水,要么饮茶,也就三十二虽的年纪,生活得跟个古稀老人似的。 要她那样生活,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的,起码严格把控她零食的这一点,她就很不满意。 南景深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等意意下车的时候,他就已经从车头绕了过来,牵着她的小手走进电梯。 电梯里的装修很豪华,却不庸俗,镜面上雕着镂空的花朵,透着些微的情调,从电梯内部来看,餐厅的环境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心里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意意带他去的是类似于火锅店这种人多又嘈杂的地方,没想到她也有提高品味的时候。 意意一早就定好了位置,告诉给服务员之后,就有人领着他们过去。 餐桌靠窗,周围还没多少客人,虽说是新开的店铺,但这里的消费水平很高,一般人也舍不得进来。 意意刚刚坐下,正要点餐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的往某个方向一放,忽然定住了,嘴里讶异的“咦”了一声。 “看什么?”南景深问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黑眸一顿。 侧面对着窗户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手里夹着一支烟,抬起的时候露出手腕上的银色表带手表,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清俊尔雅却又成熟稳重的气质。 偏巧,是南景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是小舅舅呢。”意意轻呼了一声,这都两天了,都没问问小舅舅找到住的地方没有,她还觉得挺愧疚的呢,想要过去打招呼来着,又不敢,小心的跟南景深说:“四爷,我们去和小舅舅一块吃吧?” “不忙,他在谈事。”南景深淡声说了一句。 意意立马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呢?” “他对面坐着的是承阳集团的董事长。” 意意捧着脸儿,歪头朝关逸云那边看去一眼,“谈事情……难道那个董事长要买小舅舅的画么,他不是最讨厌把画卖给商人的么,嫌弃这些人不懂得欣赏。” 后两句话,她声音咬得很轻,自己对面可就坐着一个商人呢,而且是个很精明的商人。 第416章我不嫌你 “先点菜。” 服务员送上菜单,南景深直接就放到意意面前去,他唇角在笑,线条立体的精致脸廓,却显得有些暗沉,在意意低头的瞬间,他眼色淡然的朝关逸云那边逡巡了一眼,黑眸深邃,夹带着一丝凌冽的气息,倒很少有人,能够让他起警惕之心。 意意点了几道招牌菜,随口跟南景深说:“我点的有点多,碗也要了三个,可以吗?” 南景深目光悠然的挪到意意这儿,小家伙跟他说着话,却一脸崇拜的看着关逸云,眼儿弯弯的,带着很明显的笑。 他点了一根烟,手搭在桌沿,不抽,任由烟丝燃烧。 指尖袅绕升起的一缕烟线腾升入空气中,没入他讳莫如深的一双眼。 男人沉着嗓音,不动声色的问,“很喜欢你小舅舅?” 意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好像被问了一个很理所应当的问题,然而这个话题,并不惹她讨厌。 “他是我小舅舅呀,我就这么一个小舅舅了,从小就爱缠着他,可喜欢了,要不是因为画画的原因,小舅舅也不会特意的跑到巴黎去深造。” 意意双手托腮,捧着脸,手肘支在桌沿上,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笑意,“小舅舅可疼我了,小时候我调皮,奶奶罚我不准吃饭,他偷偷的塞蛋糕给我,我上学上的是寄宿学校,他就总是买了零食,翻墙进来给我,还被逮了好几次呢,他对我可好了,虽然经常损我,说我笨,可是我本来就笨啊,他也没说错。” 南景深眼眸暗了暗,“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意意嘿嘿笑了两声,“本来嘛。” 笑着笑着,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小眼神往南景深这儿逡巡了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南景深也不开腔,似是在等着她开口。 “小舅舅送我来江城,他说最近在找住的地方,也不知道找到没有,他可有洁癖了,酒店应该也住不了多久,待会儿问问他,到底找到房子没有,如果没有……” “他不会愿意跟我们一块住。” 南景深像是深知她的想法那般,意意越说到后面,越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他自然而然的接住话,也不算是打断她,只不过是清楚的将她的意思给表达出来。 “为什么呀?”意意眼睛盯着他看,觉得四爷有些小气了,不就是暂时住几天么,都不行么? 南景深靠坐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淡若清风的睐她一眼,“你小舅舅是男人,但凡男人都需要有尊严,他有能力找到房子,不用你这个做侄女的担心,也可以不用特地的问他,小蠢蛋。” 意意眨巴两下眼睛,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我就不问嘛。” 南景深夹烟的手放在烟灰缸上方,弹过烟灰之后,他抽烟时双眸惯性的轻眯起,那双狭长入鬓的深邃瞳仁,淡淡的往关逸云的方向注视了一眼。 清高? 能把清高修养表现得这么出尘的人,也不多。 “四爷,今天为什么要特地出来吃啊,在家吃不好吗?”意意问了一声,她的脑神经实在是不知道慢了多少拍。 “不喜欢?” “不是呀……”偶尔出来约会,还是挺好的。 “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 南景深幽深瞳仁注视着意意,眼神当中的柔软很明显,“先吃饭,吃完了我好好跟你说。” 意意不去琢磨南景深的心思,他向来深沉,在他亲自说出口前,还真的不好猜到,反正也就一顿饭的时间,吃过了再聊聊天也挺好的。 “好啊。” 点的菜陆陆续续的上桌了。 意意把筷子从纸袋里抽出来就要用,被南景深拿过去,放在温热的茶水里浸了浸才给她。 那边,关逸云也谈完了,承阳集团的董事长和他握手,喜笑颜开的模样,似乎这场谈话进行得很顺利,寒暄两句之后,就带着秘书离开了。 关逸云没送,只用眼神看着那一行人走往电梯的方向,然后抬步朝这边走来,站定在意意身旁,他轮廓分明的俊朗五官,鼻翼笔挺,嘴唇淡抿,清绝的面孔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一双眼睛看出来的视线却很有穿透力。 意意刚夹了一块兔肉,还没往嘴里送,桌上攸然覆盖下一道阴影,抬头,便见着关逸云面无表情的俊脸。 她喜滋滋的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身旁的位置,“小舅舅,坐呀。” 关逸云站着没动,在意意发出邀请之后,他眉心略微的蹙了一瞬,“我嫌弃。” 意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而后扭头去看南景深,扁着小嘴的模样,的确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景深轻笑,“过来吧,我不嫌你。” 意意轻哼两声,坐到南景深身旁去,男人的臂弯顺势将她收进怀里。 “我跟你坐一块,还懒得给你递水夹菜,吃得一嘴都是,也懒得给你擦。”关逸云坐在他们对面,用着最平常的口吻来数落她的缺点,“现在已经有人给你做这些事了,用不着我。” 意意眼儿一鼓,“我也不稀罕你!” 说完就钻进南景深怀里去了。 她这辈子最讨厌跟两个人斗嘴皮子,一个是南景深,还有一个就是关逸云,后者更讨厌,总爱把她的短板挂在嘴边上,损起来一点面子都不给。 关逸云点了一根烟,背身依靠着椅背,他穿着白色的棉麻上衣,一条蓝白的牛仔裤,脚下穿着一双白色的板鞋,v型领口开得恰到好处,将他那股子散漫慵懒,很好的体现了出来。 这身装扮在中餐馆里也不算是突兀,反而南景深那样西装笔挺,衣冠楚楚的模样,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两个男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似乎是在各自较量,意意就算是再迟钝,也发现了气氛里的不对劲,瞳仁滴溜溜的来回转悠了几圈,正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关逸云忽然让后坐了一些,椅脚刮过地面,只发出了很轻微的响动。 “关逸云。”他直接说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握手礼,南景深也是轻淡的回了一声:“南景深。” “知道,南家的四爷,上次还有劳你帮忙了。” 第417章护妻的姿态做得很足 “该我说一声谢谢,我不在的时候,你把意意照顾得很好。” 南景深话里,宣誓主权的意思很明显。 他拿意意的事当成是自己的事,自然不需要任何人来跟他说谢谢。 关逸云夹着香烟的手指略微收紧,作画多年,他早已经养出了敏锐的心思,一眼就能够看出南景深那样深沉的城府,面上却能做得无波无澜,着实需要多年的阅历,才能够将这沉稳的气质给沉淀出来。 他唇角轻勾起一丝淡然无形的弧度,“我说的是你借人给我,幸亏你借我耍了威风,我才能顺利的把我姐姐的遗物要回来。” 南景深狭长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芒,不动声色的捻灭了香烟,他能听出关逸云话里的打趣,却将情绪收敛得很好,举手投足间,尽皆是成熟男人的气度。 “应该的,你也不算是外人。” 关逸云目光淡淡的落在南景深的面容上。 不骄不躁,眉宇间有着一抹旁人无法企及的讳莫如深,那样深邃的黑眸,虽沉静,也有威慑力,却能够适时的敛藏锋芒,身上自有一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矜贵气场,说话间,俨然是将意意当做宝贝一样在护着,却也没有在旁人面前失了大方。 关逸云吸一口烟,明灭的火光映入她眼瞳深处,渐渐的湮灭,直至寻不见踪迹。 南景深,在南家地位非凡,商界的翘楚。 这样的人…… 南昀于他比起来,实在是太不够资格了。 意意的后半生交付给他,也算是误打误撞的给自己寻到了可靠的归宿,但愿他的人品也能够表里如一,对意意的宠爱,不只是装给旁人看的。 “小舅舅,妈妈的那些画也要回来了么?”意意捧着脸,原本还愤愤的情绪,听到关逸云提到母亲的遗嘱,顿时什么气性都没有了,小脸儿上隐约的有着一层愁容。 关逸云目光转到她脸上,说道:“在我手上,你什么时候想要,我给你送过来。” 意意的确是想要的,然而开口之前,声音忽然在嗓子眼里顿了顿,“还是算了,你给我的话,我都不知道那些画该怎么保养,万一被我给弄坏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你懂这方面的,还是就放在你那儿好了。” 关逸云颔首:“有点自知之明还是好的,你也知道自己捣蛋啊?” “我哪有!”意意立马就顶嘴,可是说了之后又泄气了,都不想和他吵。 “有没有的,自己心里有点数就行了,也省得我每次都提醒你。” “你还不如不提醒,你哪里是提醒啊,明明就是拐着弯来骂我………” 意意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侧边伸来一大只大手,端着干碟子,将剥好壳的虾肉放在她面前,南景深醇厚的嗓音传来,“吃点东西。” 意意拿筷子夹起一只就吃,她这会儿情绪还没缓和下去,本来就是重情的人,哪怕只是提到那么一两句,她情绪上也是比较低沉的。 关逸云把烟掐了,伸手就掐她脸蛋,“摆脸色给谁看呢?” 他指尖上还残余了烟丝的味道,直往意意鼻子里蹿,脸也被掐疼了,她立马就要打下他的手,皱眉吼他一句,“你干嘛呀,欺负我还欺负上瘾了是吧,我告诉你!我……我现在可是有人护着的!” 她话说得硬气,但是往南景深怀里钻的举动却有些狼狈,浑像个急于告状的小混蛋。 南景深伸手揽住了她,湛黑的眸底蛰伏着一抹深邃。 “她脸皮薄,少逗一些吧。” 关逸云掀唇笑了一声,勾挽着的唇角带着不羁,南景深护妻的姿态做得挺足。 这两个男人都是人中翘楚,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俨然成了餐厅里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线,时不时的就有目光朝这边看来,更有羡慕意意的眼神,只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注意力全都被桌子上这些好吃的给勾去了,不是目不斜视,她还没有那个定力,而是真的无法分心往别处。 关逸云面前的空碗还很干净,筷子也没有拆开,手边只放了一杯苦荞茶,他淡静的看一眼南景深,心里似乎衡量了一番,开口时话里坦荡,并没有试探的意思,“对于承阳集团的董事长,南先生有什么看法?” 南景深新剥了三只虾放进意意碗里,听见关逸云的问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抽了湿纸巾擦手,头顶明澈的灯光撒下来,男人高挺的眉弓下,那双深沉的黑眸看向关逸云,声音里有着一丝稳重,声音不疾不徐的道:“承阳是家不错的投资公司,总裁也是做这方面起家的,信誉不错。” 关逸云听得出来,南景深这话里没有掺假,他初来乍到,要在江城里起家,还是得要有本地的财阀透露一些可靠的信息。 关逸云抽出一根烟,想要点燃,打火机都拿在手上了,眼角瞥见南景深干净修长的手,他给意意夹的菜都刻意的避开了辣味,意意吃得满嘴都是,他直接用手帮她擦掉,然后手再在纸巾上捻两下。 传闻,南景深是嗜烟的人,他在意意面前,仿佛有意的克制,似乎是不想她吸太多的二手烟。 关逸云也就没有抽,他将香烟又放回烟盒里去,抬眸,“厚着脸皮问句俗话,承阳可靠吗?” 南景深拿着纸巾,将意意拨到碗外的青椒包进纸巾里,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他说话时突出的喉结上下耸动,带出来的声音很是低沉。 “单纯做生意的话,是可以的,但是作为合作伙伴,仍有些欠缺,这个社会物欲横流,少有人能洁身自好,再廉洁的人,一旦发家了,总会觉得自己的财富不够用,久而久之的,金钱能将很多东西腐朽化,包括专业能力,关先生并非是初涉商界,你的画作享誉国际,结实的达官贵人不少,选择面自然也多,没必要只盯着已经变质了的投资公司看。” 南景深的话,说得并不算曲折委婉,也不算直接,留了七分薄面,三分劝解,只是这么几句,对关逸云来说,也是十分受用。 他轻放下筷子,从西装的内存口袋里拿出钱夹。 第418章要好好珍惜 他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用手指推送到关逸云面前。 “他是投资行家,可以找他合作。” 关逸云倾身拿起名片,上面的人名用烫金色映上去,“有所耳闻。” 贺堇年,的确比承阳要可靠一些。 南景深颔首,话点到即止,他没有说要在中间牵线搭桥,以关逸云的能力,不受任何人帮忙也能够达到他所预想的结果。 这个男人,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在意意眼里,他只是很有钱也很有名的画家,但南景深一眼就能从关逸云那双眼里看出讳莫如深的城府,他的能力,绝对不止表面这点皮毛。 关逸云并没有把那张名片当成宝,只是随手往旁边一放,慢条斯理的开始用餐,服务员给桌上摆了一瓶红酒,取两个杯子,各自倒了三分之一,分别放在两个男人面前。 意意点餐的时候,发现菜单上还有蟹黄包,立马点了一笼,却没想到一口咬大了,噎到了,她赶紧捂住嘴,咳没咳出来,手胡乱的往桌子上抓,想找喝的东西,不知道谁往她手里塞了个杯子,她以为是水,拿起就喝了一大口。 哪知道喉咙里突然蹿进酒味道,她懵了一瞬,立马就要往外吐。 “你敢把嘴里的包子和酒吐到我杯子里,我就再让你喝下去!” 迎面突然砸来一声呵斥,意意都没分清楚是谁说的,恁是给吞了下去,酒精刮过喉咙的感觉…… 有股包子味。 南景深想拦的时候已经晚了,他都已经把手摊开伸到意意嘴边了,眼见着她一口吞下,脸都涨红的模样,莫名的觉得忍俊不禁,他把意意嘴角没来得及处理的两滴红酒给擦干净,就要把她手里的杯子抢下来。 “你不适合喝酒,拿给我。” 意意听他的话,当即就要松手的,关逸云却又把酒杯往她手里塞,“再不适合,也该知道酒味是什么滋味,喝醉又是什么感觉,她一个女孩子,你总不能当成拇指姑娘一样时时都护着,总还是有溜空的时候,你不让她喝酒,自然有别人让她喝酒,会喝酒不是坏事,反而是一种自我防备。” 南景深本来是动了薄怒的,他从来不允许意意喝酒,哪怕是一滴都不能沾,对关逸云的举动自然也是不满意的,却在听到他的话后,突然想起意意喝醉了把他当成是酒吧的小哥的那次,拉着就往酒店里跑,他眉心轻微的团了一瞬。 也就那么犹豫的瞬间,关逸云已经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红酒,塞到意意手里去。 “喝一两杯,没关系的,我们都在这里看着。” 南景深并未反驳他的话,诚如关逸云所说,他不能够时时刻刻都护着她,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让她沾酒,有过一两次醉酒的经历,起码也能练出些酒量来,不指望她在酒桌上应酬什么,起码有推脱不掉的敬酒时,不至于让自己太过狼狈。 意意看了看杯子里红色的液体,唇儿轻抿了一瞬,没敢动,眼睫上抬起,去看南景深的脸色。 “少喝些,无碍。” 等到他发话了,意意这才不觉得紧张,其实她还觉得红酒挺好喝的,应该是他们挑的这个品种的度数不高,所以她喝起来,不觉得多辣,反而有种淡淡的果味,还挺好喝的。 关逸云惬意的靠坐回椅背上,让服务员再拿了一个杯子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淡淡的抿了两口。 “南先生,我这段时间会有些忙,顾及不了她,你多费点心。” 南景深湛黑的瞳仁看向关逸云,淡声启口,“这是自然。” 关逸云嘴角往一侧斜勾,呵声道:“我的意思是,让她别来烦我,从小到大,我带她带烦了,好不容易能脱手,是绝对不想再回那种日子的。” 南景深莞尔。 虽然关逸云字里行间都对意意十分嫌弃,但这个人,他基本能够放下心了。 这顿饭,算是吃得和谐。 严格说起来,这才是南景深和关逸云第一次正式见面,言谈间,都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相互了解对方的人品,到这时,不能说全放心,时间仓促,能看到的,也就只是点皮毛而已,心里的防备也不是就没有了的。 饭吃到中途,南景深伸手进西裤里拿烟,他忍了很久,终于烟瘾犯了,刚拿出一只,还没点燃,手机忽然在这时响起。 他没有直接拿起,机身还有一半是放在桌上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黑眸渐眯起,他侧头对意意说:“庭深的电话,有公事要说,我去去就回。” 意意冲他笑笑,“嗯呢。” 南景深拿着手机起身,烟叼在唇口上,往僻静处走去,接通电话的同时,点燃了香烟,打火机青蓝色的火焰跃然眼底,他唇口间溢出一口薄雾后,便将瞳仁底那簇火苗掩盖了。 他随手把打火机揣进裤兜里,推开双拉门的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去,侧身站着,身子挺拔,一身革履的西装很是打眼。 关逸云也点了一支烟,青烟薄雾中,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到那抹修长的身影上,隔着距离,南景深的脸廓已经被烟雾给模糊化了,但五官的棱角仍然清晰,薄唇翕动间,带出袅绕的烟丝,他不凡的身姿气度,的确够的上是人中龙凤。 关逸云吸一口烟,把香烟拿得距离意意稍微远些,似乎是不想烟雾呛到她,意意这会儿正喝红酒喝得欢快,没有人管束,还得了允准,简直就有些放肆了。 关逸云轻笑一声,终究是没能忍住,抽了纸巾给她擦嘴,这样的动作,南景深在场的时候,他是决计不会做的,但只有他和意意两个人在,他就又恢复了小舅舅操心的本性。 “丫头,你嫁得挺好,要好好珍惜。” 意意眼睫一抬,迷茫的看他一眼,还没说话呢,嘴里先冲出一声嗝,“小舅舅,你说什么呢,没听清。” 关逸云自然是不打算再开口的,意意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喝醉了。 “少喝些。” 他劝一声,习惯性的就要伸手去拿她的杯子,眼尾扫到阳台外的男人,动作又顿住了。 罢了,有那个人在,意意就算是醉了,也是没关系的。 第419章喜欢哪一件 南景深这通电话讲得有点久,等他回来的时候,意意已经微醺,单手支着沉沉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时而往下点一下。 关逸云伸手托住她的脸,稳了稳,见南景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便把意意交给他,“喝了三杯,有点醉了。” 南景深虽没有责怪,但是眉眼间的沉色已然清晰可见。 意意醉成这样,南景深只好先带着她离开,到前台结账的时候,关逸云也跟了上来,递了一张卡给前台。 “你只顾着她就好,我来结账,这顿算是我请,下次你再请回来,也算我占了便宜,这儿的消费不贵。” 南景深没有抢着要买单,“我就带她走了,你随意。” 关逸云点点头,嘴角延伸着笑意,注视着南景深横抱意意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眼色缓慢加深。 …… 南景深没有亲自开车,他叫了代驾,和意意一块坐在后座里,她身子软趴趴的,浑身像是没有一丁点力气,南景深怕她跌倒,索性抱到腿上来坐着,一只手环着她的后背,另一手托着她的脑袋,往他胸膛上靠。 掌心下滚烫的温度叫他皱了眉头。 后悔不该听关逸云的,这小东西喝上瘾了,连自己能到哪个量都不知道,这样醉醺醺的,嘴里还一个劲的说着胡话,要是落到别的人手里,今晚肯定落不到好。 他暗暗决定,以后不会再让她沾一滴酒,也该多派些人保护她。 到家,南景深让小葵去煮了醒酒汤,他抱着意意上楼,许是颠簸得狠了,意意扭头吐在他身上,小眉头皱得很紧,似乎很难受的模样,嘴里还哼哼唧唧,南景深停顿了一瞬,恁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抱着意意进房间,轻手轻脚的把她放进床里。 他脱下西装外套和衬衫,赤着上身,也没急着找衣服穿,而是耐心的将意意的衣服脱下,换上了睡裙。 小葵进来的时候,南景深刚把裙摆拢到意意大腿上,他躬着上身,半身赤裸的模样,险些让小葵惊慌得摔了碗,忙红着脸转过身去,说:“四爷,醒酒汤煮好了。” “端进来吧。” 男人声线低沉,抱着意意往枕头上躺的时候,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小葵把醒酒汤放床头柜上就出去了,顺便把地上的脏衣服收拾了拿出去。 南景深看一眼还冒着热气的汤,没有急着喂意意,而是先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匆匆冲了两下出来,他伸手触了一下碗壁,已经不烫了。 “乖乖。” 男人轻唤了一声,坐到床头去,将意意扶起来靠在他胸口上,“先把醒酒汤喝了再睡,不然会一整晚的难受。” 他把醒酒汤凑近意意嘴前,生姜刺鼻的气味直往鼻子里蹿,意意登时皱眉,挥手想要打开,被南景深眼疾手快的拿开了。 她哼唧两声:“好难闻,不要喝……” “就喝一两口,我们不喝完,你听话。” 南景深知道这会儿和她说理也说不通,索性舀了一勺,趁她不备就往嘴里送,意意本能反应的要吐出来,被南景深以吻封口,唇瓣贴在她唇上温温的感觉让她很舒服,咕噜一口吞下了。 他又再喂,一直喂到意意喝不下了为止,也就只下了半碗而已,他还算欣慰,不多勉强她。 南景深把姜汤放远一些,她不喜欢闻这个味道,那就不让她闻到,他把地上意意的脏衣服捡起来,没怎么注意到,她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掉落在地,他弯腰去捡,恰好响起微信的信息提示音。 南景深本不是个喜欢窥探的人,但是屏幕上的话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的生日礼物。 信息是宋凯茵发来的,南景深深目看了一眼床里的小人儿,记得两天后就是她的生日,他的那份礼物,都已经准备好的。 南景深要把意意的手机放好,又接连的来了几条信息,出于好奇,他点开来看,退出待机页面后,屏幕上恰好是意意和宋凯茵的微信聊天窗口。 ——你的生日礼物,你自己选你喜欢哪一套。 后面跟了几张图片,全都是内衣套装。 第一套是粉红色的,蝴蝶结款式,第二套是黑色的镂空蕾丝,第三张是类似于泳装的系带款,最后一张,是一条睡裙,粉白的颜色,上面绣着树叶花纹,但纱裙的质地是透明的。 ——怎么样,小姐姐对你好吧,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绝对适合你那种接近于平板,但是又有点小料的身材,穿着去你家四爷面前晃,他肯定喜欢,还不得把你给疼到骨子里去啊。 南景深唇角玩味的勾起,回了一条讯息:“最后那件。” 信息发了之后,他就锁了屏幕,要将手机放好,宋凯茵很快又回了信息来,而且还是语音:“萧意意,你真的堕落了啊,我还以为你没那个胆量,结了婚就是不一样,你开窍了啊!” 南景深嘴角莞尔,退出聊天界面,手指不经意的划到了什么东西,再一看,竟是把邮箱打开了。 他本无心多看,但邮箱里的照片跃然眼底的时候,他猛地一怔,黑眸一寸寸转冷,稍顿了之后,将所有照片都调出来看。 那是他在酒店里给温倩如修水管时的照片,角度刻意的拍成像是在接吻。 发件人他识得,是温倩如高中时用过的邮箱号,这么多年,还以为她没有再用,可惜南景深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很多东西都是看过一遍就能记住。 看来,他还是太过于心慈手软了。 南景深下意识的要将照片删除,视线落到床上熟睡着的小人儿,又犹豫了,索性关了机,放到床头柜上去。 他坐身在床沿,意意侧身躺着,手掌压在脸下,脸蛋被挤得圆圆的,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华流光,覆了一层薄光在她五官精致的小脸儿上,皮肤很是瓷白的颜色。 他轻柔的将她拂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尽数梳拢到脑后,修长的指节轻抚在她脸儿上,深邃的黑瞳盈着温柔的暖光。 “傻孩子,你哪里是能够藏得住心事的人。” 这么久了,意意在他面前,竟然是一句都没有提过。 第420章终止合作 男人掌心里的薄茧触得她有些痒,意意小眉头轻皱,偏着脸要躲开,嘴里囫囵不清的呓语了两声。 南景深没有听清,他将手拿开,低眸凝视着她的眼神款款情深。 今晚,他本来是要坦白小白和他的关系,醉成这样,看来只能另找时机了。 翌日。 意意醒来的时候,还没睁眼,脑子里忽然一波波的冲击,天旋地转似的,太阳穴针扎一般的刺痛,意识一点点苏醒,她也更加难受。 意意想像往常一样坐起来,可浑身酸痛绵软,还没有力气,骨头都像是泡软了似的,她才坐起来,就又重重的躺了回去,这一躺,后脑勺砸得眼前一黑,胃里更是翻腾,一股股难受的感觉直往天灵盖上冲。 我的妈呀…… 这就是宿醉的下场啊。 这也太惨了一点,简直就跟受刑没有两样,她想躺一会儿,等这一阵过去了,再起床,可是越躺着越难受,最后实在是受不住了,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给楼下的座机。 来接电话的恰好是小葵,意意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道:“小葵,你给我弄点能醒酒的东西,我现在难受死了。” “昨晚上煮了醒酒汤,幸好我没倒,我去热一下给你端上来啊。” “行吧,只要喝了能好受一点,喝什么都行,你弄快点啊。” 小葵一口应下了,立马钻进厨房里,不到五分钟就上楼了。 意意勉强撑坐起来,她脑仁仍是刺痛的,看出去的视线也有点虚无,端起温好的醒酒汤一口就喝了,可是连喝了几口,接受不了这个温度,暂停了一会儿,又再一口气把剩下的给喝光。 “喝了这个是不是就会好了?” 小葵把碗接过去,她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管不管用,我没试过啊,但是既然是四爷让我煮的,应该就管用吧。” 意意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这辈子长到这么大,总共也就醉了两三次,没有哪一次是好受的,真不明白酒精这东西为什么受那么多人的追捧,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意意晃了晃脑袋,用力闭了下眼镜,再猛地睁开,忽然整个人都凉了,“现在是几点了?” “九点半了啊。” “完了完了……”意意一迭声的嚷,赶紧掀开被子,低头就要找拖鞋,小葵知道她想做什么,立马扶了她一把,“不用慌,四爷说了,你醉成这样,可以不用去上班,今天就好好的在家休息。” 意意懵懵的眨巴两下眼睛,似乎是听进话去了,又躺回床里去,“我要睡觉,我要睡一上午,午饭别叫我吃啊,等我什么时候睡醒了,我再起来吃。” 小葵笑了笑,就知道会是这样,“放心放心,一定不叫你。” 她带着碗出去了,顺便把门也关上。 意意当真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去,脑袋实在是太疼了,还晕胀得很,还是睡觉比较好。 …… 南景深一到公司,就把顾庭深给叫到办公室来,把薄司和顾衍也叫了进来,四个人四台电脑,把华瑞和温氏有过的所有合作和利益牵扯全部整理出来,埋头一做,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 顾庭深最先忍不住,他拿了手机到落地窗边去点外卖,然后点了一根烟,抬手按在眼睑上,收了一把力。 “老四,你总该告诉我们,整理这些东西干嘛?” 南景深手上点了一根烟,电脑旁边摆着的烟灰缸里已经摁灭了五六个烟头,他说话时,嘴里带出一口薄烟,“我要终止和温氏的所有合作。” 顾庭深一口水险些喷出来,“昨天还说多让利10%,今天这是怎么了,主意说变就变。” 南景深没回他,顾衍把自己的电脑朝向南景深,向他征询意见,南景深磕了下烟灰,将烟叼在唇口上,手指点在屏幕上,将某一行指出来给他看,“这儿的数据再核算两次,做得清楚些。” 顾衍没多问,接受了南景深的意见后,就又把电脑给转了回去。 顾庭深把水杯放下,扯开领带,松松垮垮的搭在胸前,他走到南景深身旁的位置坐下,面色略有些凝重,“温氏和华瑞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不止你手上这单,南渭阳那里也有,两家的利益虽说不上是息息相关,但是温氏提供的材料和报价都是最实诚的,对华瑞来说是利大于弊的,你这么突然说撤销合作,老爷子那里能交代得下来吗,再说,就算是我们四个人整理,也需要一整天的时间,这么大张旗鼓的,总要说出个缘由来。” “老爷子那里我会交代,你只管做。” 南景深言简意赅的,俨然是不想深入了说,他做事向来是理智的,利益权衡,怎么都会对自己有利,这么冲动的情况,还真是少有。 他和温倩如的关系,顾庭深心知肚明,不过是一方有意一方无情罢了,就在昨天,南景深还能够存有歉疚,今天就下了狠手。 唯一的解释—— 温倩如惹到萧意意了。 想到这一层,顾庭深也就清楚了,他没多问,吸了一口烟后,捧着自己的电脑坐到书桌后面去了。 要认真做事,起码得头脑清醒,南景深那状况,显然是怒气上头了,能够保持多少的理智,还真不好说。 …… 意意一直睡到了下午两点钟才起,这回总算不觉得难受了,但仍然觉得脑袋沉得很,她慢吞吞的进浴室里去洗漱,再下楼去吃饭,这一餐都不知道是午餐还是晚餐,桌上摆着的,都是主食。 宋凯茵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吃着半饱,嘴里塞着食物就把手机给接起了,“喂,松看一啊,我次饭呢……” 宋凯茵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愣了一下,“你把自己嘴里的东西给吞下了再跟我说话,嚷什么呢!” 意意连忙咀嚼,食物嚼烂了吞掉,喝两口水顺了顺。 “我说我在吃饭呢,你找我干嘛?” “大小姐,这都快三点钟了,您吃的什么呀,加餐啊?” “不是,我睡到现在才起,饿得慌。” “睡到现在?你怀上了?” 意意瞬间懵逼了,“哪跟哪啊,我昨晚喝醉了,脑袋疼得很,早上起来那股劲实在提不起来,干脆就多睡会儿,我也没调闹钟,一觉就睡到现在了。” 第421章生日礼物 宋凯茵啧啧两声,捏着嗓子坏笑,“我还以为你这么能睡,是怀上了,昨晚上那么热情,原来是酒精把你弄晕了,不是你家四爷啊。” 意意听得莫名其妙,“你这个玩笑,衔接不上吧?” “还装,昨晚我让你挑内衣,你偏偏挑了件情趣睡衣,怎么着啊,是想就只穿裙子去诱惑人家啊?” 意意更加云里雾里了,“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明白啊。” “还装,你自己翻翻,你看你昨天在微信里怎么说的。” 意意脑子里一空,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她赶紧把手机翻开来看,看到宋凯茵发的那些图片,就已经够面红耳赤了,再看下面她的账号回复的那条,登时就愣了,指尖像是蹿过一阵电流,又惊又慌的倒回去看。 最后那件…… 这明明不是她发的,昨晚上醉成那样,还怎么发得出信息去啊,唯一的解释,就是南景深动过他的手机。 他也太讨厌了,偷看她和闺蜜聊天不说,还好意思回复,还……还那么大胆的连信息都不删,这么明目张胆的,是真的欺负她怂么! “意意,你还在听吗?” 意意吞咽了一口,手儿发抖的把手机贴回耳朵上,颤巍巍的说了一句:“那不是我发的,你信么……” “不是你能是谁?南景深啊?” 宋凯茵本来是开玩笑的问一句,可问完之后,意意竟然沉默了下来,隔着听筒,还隐约能听见她吞口水的声音。 这…… “真是他啊?” 意意慎重的点了下头,想到只是点头,宋凯茵也看不见,便说了一句:“真的是他。” 宋凯茵略微怔愣,继而不厚道的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都快要从手机里冲出来了。 意意都懒得叫停,她郁闷得不得了,拿筷子插起一块炖土豆就往嘴里送,大口大口的咬,把嘴给塞得鼓鼓囊囊的,悄悄在心里把南景深给骂了个遍,到头来发现,其实自己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凯茵笑了起码有两分钟,眼泪都笑出来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你老公的眼光挺好啊。” “你再笑我!”意意羞恼的嗔叫一句。 “能不笑么,可好笑了,哎哟我的肚子啊……” 意意重哼两声,“笑屁,你再笑,小心提前胎动啊!” “怕什么,就算胎动了,那也是我儿子有灵性,也知道笑你。” 意意翻了个白眼,这辈子交朋友真的需要慎重,一不小心交到了损友,哪哪都能膈应到你。 “行了,收拾一下,你到我这来接我,我们逛街去。”宋凯茵都还没能收住笑声,说两句话,总能牵出笑来。 意意这会儿心情不畅呢,吼她一句:“干嘛啊?” “能干嘛,给你买生日礼物啊,你后天生日,忘记了啊。” 意意紧皱着的眉头忽然松开了,她还真的忘得干干净净的,瞥一眼桌上摆着的食物,这会儿也没多大胃口吃了,干脆上楼去换衣服,然后叫上小周,开车去宋凯茵现在住的公寓楼下。 出发的时候,意意就已经给宋凯茵说过了,可到楼下之后,居然还等了二十分钟,她等得都不耐烦了,频频瞄手机上的时间,在没有多大耐性之前,终于看见了宋凯茵。 八月底的天气,宋凯茵穿着清凉的长裙,裙摆是鱼尾款式的,在膝盖处收了一圈,下面用波浪纹来收边,手里拎着皮包,脚上穿一双八九厘米的高跟鞋。 小腹平坦,才两个月,肚子隆起的弧度本来就小,稍微穿得宽松一点,丝毫也看不出她是个孕妇,脸上一点孕妇的模样都没有,明明自己都已经被孕吐摧残成那样了,出门还精心的化了妆。 意意心里大写的佩服,她往里面坐了些,等宋凯茵上车后,默默的放了双拖鞋在她脚下。 宋凯茵关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瞄一眼那鞋子,“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有点孕妇的自觉行不行,穿那么高的鞋子出门,万一崴脚,或者伤到你哪里了,我可负不起责任,贺堇年可凶了,我惹不起他。” 宋凯茵微怔,随即面色如常的说道:“没事,他才没空来管我呢。” 她回身去关门,嘴上说得满不在乎的,可一转头之后,脸上或多或少的有些落寞。 再转回头来,她又恢复了常态,嫌弃的把拖鞋往意意那边踢了两脚,“别把老娘跟一般的孕妇比好么,不久怀个孩子吗,多大点事啊,别弄得跟个重症患者一样。” 意意默默的拍手,“的确,正常的孕妇不会脚才锥子出门,你的确和一般的孕妇不一样,你奇葩。” 宋凯茵伸手就掐她的脸蛋,“才多久没见啊,你越来越贫了啊,南景深都教你些什么,把你给带坏了。” 意意嬉笑着往后躲,后背都贴到车门上去了,揣在衣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开来,她忙躲开宋凯茵的手,“我先接个电话。” 她把手机掏出来,边掏边说,“我不是怕你了啊,我是先接个电话,接了再收拾你。” 宋凯茵嗤一声:“德行!” 意意那点调皮劲,在看清来电显示的时候,突然就收住了,宋凯茵瞥见她的脸色,随口问一句:“谁啊?” 然后凑头过来看。 意意直接把电话接起了,“小白。” “你在哪呢?”小白张口就问,这语气,可不算是友好啊。 意意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和朋友逛街呢。” 小白居然愣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温柔了些,“那你逛吧。” 意意没怎么弄清楚状况,这小家伙可从来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这么突然就放过她了,也不像是他的脾气啊。 果然,他后面又说一句,“明天记得早点过来。” “我明天要加班呢,应该不会来。” “萧意意!”小白突然就炸毛了,“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现在去逛街,难道不是去给我买生日礼物的吗?” “生日礼物?”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你过生日啊?” 她就那么问了一句,真的是无心的,小白攸的沉默下来,然而二话不说把电话给撂了。 似乎气得不轻啊…… 第422章总得试着做个女人 意意眼睛都瞪直了,眼都不眨的盯着,愣过半响之后,抖抖索索着手,按了回拨。 通是通了,但是嘟音响过两声就被那边给掐断了。 意意突然感觉像是遭受了电击,浑身一激灵。 “怎么了?”宋凯茵问。 意意仿佛突然回神似的抽了一下,颤巍巍的抬起手,忽然一把扣在宋凯茵手腕上,把宋凯茵给吓得连忙甩开,抬眼见她煞白煞白的脸色,跟见了鬼似了,又忍不住吞咽一口,“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 意意往自己大腿上掐一把,“小白明天生日,他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他妈,大街上捡的小孩,难道还要把生辰八字都打听清楚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 “可我现在知道了啊,我知道了就总得买礼物,要不然我就惨了。” 宋凯茵好笑的睨她一眼,“这么害怕干什么,他能吃了你啊?” “比吃了我还恐怖。” “一个孩子,你怕他干嘛,倒是你,明天小白生日,你后天生日,连着吃两天的蛋糕,不得肥死你。” 意意这会儿压根没有心思听任何打趣的话,她拍一下小周的肩膀,“就去百货商城吧。” 宋凯茵在旁附和,“对对对,去商城,昨晚你家四爷挑的生日礼物,我带你去买啊。” “别闹。” 意意骂她一声,这会儿正忧心忡忡呢。 到了商场,问了玩具区的楼层之后,意意拽着宋凯茵直接上去,连着看了好几家,也没有合她眼缘的东西,宋凯茵穿着高跟鞋,实在不合适跟她这么跑上跑下的,终于忍不住的把意意按坐在椅子上。 “姑奶奶,你到底想要买什么?” 意意拢着眉头,一脸揪心的神色,“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啊,好像买什么都不对小白的口味。” “自行车。” 意意摇头,“我觉得他肯定不喜欢。” 宋凯茵挑眉,“那就送玩具,什么神奇飞侠呀,奥特曼呀,变形金刚啊,男孩子都会喜欢。” “可他不是一般的男孩子啊,这些东西是打发不了他的。” 宋凯茵挑高眉,双手抱臂,显然是没有耐性了,“那能买什么,不就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么,你那么在意干嘛。” “那是你没跟他相处过,我把礼物挑好了,可以省很多事情。”意意顺口就接了话,倒让宋凯茵听出了其中的猫腻,“你怕他?” “对啊,怕他烦着我,我最近公司里要学的东西很多,真的没什么时间陪他,送一件合他心意的礼物,我可以不用在工作上分心。” 宋凯茵翻了个白眼,“走吧。” 意意下盯一眼宋凯茵忽然扣在她手腕上的手,下意识的往回拽了一把,“去哪啊?” “这样不满意,那样不满意,干脆买衣服,这是最省事的。” 意意想了想,这个主意似乎是不错的,但是挑衣服也用了很久的时间,连着看了三四家才决定,也没选什么花哨的款式,也就一件童装衬衫,一条牛仔裤,最简单的打扮,说不定小白会喜欢。 意意刷南景深的卡买的,这么贵的衣服,她那点工资可买不起。 宋凯茵把购物袋往意意手臂上一挂,挤眉弄眼的道:“小孩的事情解决了,该解决你的了。” 意意随口一问:“我什么呀?” “买内衣啊!”宋凯茵拽着她就走,似乎是怕她后悔似的,“刚好那家内衣店就在前面,我前几天特意来过,发你的那些照片都是我亲自拍下来的,我带你去看看实物。” 意意脑子里下意识的跳出那些羞人的内衣照片,脸上飞起可疑的红晕,刚想拒绝,宋凯茵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她推进一家店铺。 “我选的那几套都在那边,过去看看。” “凯茵……” “快过来选。” 宋凯茵切断她所有拒绝的话,拿了一套粉色的内衣往她胸前比对,“萧小姐,你是个女人,总有一天是要用到这些的,总不能一直穿初中生文胸。” “我哪有……” “就这件了,你进去试一下。” 宋凯茵把内衣往她怀里一塞,顺便把购物袋抢过来,拜托服务员照看一下,然后押着意意进更衣室里,三下五除二扒了她的衣服,任凭意意怎么拒绝都没用。 “别闹了,我可是帮你,你都已经结婚了,你得知道什么样子在男人面前才是有魅力的,虽然你家四爷拿你当女儿宠,你别真的就把自己当他女儿了,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傻不拉几的,女人还是得穿这种有钢圈的,才能够托得起来,明白吗。” 宋凯茵的苦口婆心总算是有效果了,意意态度已经松动,“真的么?” “千真万确啊,你转过身。” 宋凯茵手指着她,做了个转圈的动作,意意懵懵的转过身去,宋凯茵撩开她后背的头发,把环扣扣上,然后扳着意意的肩膀,再让她转过来,一眼落在意意心口的位置上。 色色的眯起眼,“这不是挺有料的吗?” 意意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想抬手拦一拦,手还没抱到自己胳膊上,就被宋凯茵给扒拉了下去,“别害羞,你总得试着做一个女人的样子。” 这句话,有些触动意意,她红着脸,不太确信的问:“可……可以吗?” 宋凯茵直接将她转向更衣室的内嵌镜子,“自己看。” 她的手顺着意意的锁骨,指尖轻点着往意意胸口上靠近,食指比在她那条沟线上,“看清楚了吗?” 意意到底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一巴掌拍掉宋凯茵的手,“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宋凯茵轻笑一声,“我去拿另外几套给你试试,你在这里等我。” 意意没有拦她,自己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些期待的。 之后又换了几套,意意都没什么感觉,她脑子里总是冒出南景深选的那一件,他喜欢那种风格的是吗…… “凯茵……”意意红着脸,“那个……你发我的图片,最后不是有……有件裙子吗?” 她声音越说越轻,尾音简直像是咬在唇齿间的,说完就低下头去,无措的绞着自己的手指。 第423章不需要她懂事 宋凯茵还是听清了,眼神忽然就在意意身上看定了,瞳孔一寸寸的微张,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但也只是瞬息,很快便睨着她笑出声,“萧意意,你真的开窍了啊,那件衣服是我随手拍来逗你的,你真要试?” 可是南景深喜欢啊。 意意咬着唇,挺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去,“你去拿给我嘛。” 宋凯茵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眼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倒也是没有再多问什么,出去找服务员拿了那条睡裙,再走回更衣室里,人就站在旁边没走。 意意瞄了她几眼,眼神里赶人的意思很明显,宋凯茵就当看不见似的,伸手就要来解意意后背的环扣。 意意红着脸推开她,“你到外面去等我……” 宋凯茵坏笑的看着她,“你确定你知道这种情趣睡衣怎么穿?” “知道知道!要你操心,别说得自己好像在这方面多有经验似的。” 意意推着她往外走,拉开门就把人给赶了出去。 宋凯茵回身看着紧闭着的更衣室门,嘴角牵起一丝情绪很淡的微笑。 她当然有经验,而且经验很多,仗着自己怀孕,几次穿那样的衣服在贺堇年面前晃,把他给撩出一把火后恁是不让他再碰,要是他不听,就把自己的肚子给顶上去,每次贺堇年都恶狠狠的亲她一通,威胁她说等生了孩子再收拾她。 宋凯茵轻抚上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 能生得下来么。 意意在更衣室了磨蹭了十分钟,宋凯茵把一本杂志都翻完了,也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忍不住过去敲门,“意意,你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你别进来!” 意意像是被惊着了,声音也很慌乱,宋凯茵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了,她转身靠在两扇更衣室中间的墙根上,坏心眼的道:“你要是再不出来,我真就进去了啊。” 话一落声,门声“咔嚓”一响,被从里面拧开了。 意意一张小脸儿红彤彤的,身上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手里把那条睡裙给拽得紧紧的,抬眼见宋凯茵打趣的脸色,没好意思的轻哼了一句:“你别这么看着我……” 宋凯茵不说话,偏就那么看着她笑,这可比说点什么更加让人无所适从。 这时,导购过来问她,到底选中了哪一套。 宋凯茵把意意手里的睡裙拿走,交到导购手上,“不好意思,我们再看看。” 赔了笑脸,宋凯茵就要去拉意意的手,却见她一双眼儿盯着导购手里的睡裙在看。 “小姐,这条裙子您试过之后,觉得还合身吗?” 导购也是个精明人,看得出意意是动心了的。 “包起来吧……” 意意害羞的说了一句,逃避似的不看宋凯茵的脸色,埋着头跟着导购到前台去付账。 宋凯茵跟上来,把意意试的第一套粉色的内衣也放在购物袋上,“这个一起结算。” “这个我不要……”意意伸手拨了拨,那套内衣有些大胆了,真的不太适合她。 宋凯茵按住她的手,凶狠的瞪她两眼,“听我的,一块买。” 意意被她看得心里一怵,一咬牙,让导购一块结算。 …… 南景深六点就到家,这个时间,对他来说,算是回来得比较早的。 胡伯都很意外,迎上前来打招呼,“四爷回来了。” “嗯。”南景深颔首,黑眸往客厅里逡巡了一圈,“意意呢?” “太太和朋友出去玩了,说是晚上不回来吃饭。”胡伯说了这话,立马就又接了一句,“厨房里备着食材,四爷你想吃什么,我让下人去做。” “不用麻烦了,只做我一个人的,简单点就好。” 没有意意在,他其实在饭菜上并没有多精细的要求,只不过意意在场的时候,他才会着重注意营养搭配。 “我去书房,意意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好。” 南景深沉步往书房了走,按下墙上的开关,书房内瞬时光线大亮,暖色的灯光下,他雕刻般的深邃五官,越发的肃穆。 他特意早回,想陪着意意吃晚饭,温倩如给她造成的伤害,她竟然瞒着一句话都没说,没来质问他,也没跟他闹,乖巧得不像话,只是偶尔他晚回家的时候,意意会黏他黏得特别紧,赖在他怀里很久,他以为她只是撒娇,现在看来,她是在闻他身上是不是有别的女人的气味。 这傻孩子,有时他真的不需要她这么懂事。 晚饭做好后,胡伯来叫他,南景深出去简单的吃了几口,又回到书房里去,胡伯怕他没有吃饱,又自作主张的煮了一盘饺子,送到书房里去。 意意八点半才回家,一回来就往厨房里钻,嚷嚷着喊,“小葵,快给我做点吃的,我饿了。” 小葵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太太,你不是和朋友吃饭去了吗?” “没吃成。” 意意抱怨了一声,就钻进厨房里去看有什么好吃的。 她今晚和宋凯茵刚到西餐厅里,还没点餐呢,宋凯茵闻到隔壁桌的披萨味,突然觉得恶心,跑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的,等吐过一阵之后,什么胃口都没了,意意也什么胃口都没了,和小周一块先把宋凯茵送回家去。 “这都是四爷吃剩的,我重新给你做。” “四爷?”意意刚用手捻起一根牛肉丝,还没往嘴里送,忽然睁大了眼,“四爷回来了?” “是啊,六点就回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呢。” 意意立马就把吃的放下了,着急忙慌的跑到玄关,把她拎着回来的几个购物袋拿起来,拔腿就往楼上跑,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他随手把小白的那个袋子放在茶几上了,自己装内衣睡衣的袋子想找地方藏起来,可是这么大的纸袋子也不好藏,她索性把东西拿出来,丝滑的触感握在手心里,她脸儿没来由的腾红,随便往哪个衣服堆里一塞。 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有点做贼心虚的错觉,心脏砰砰直跳,不敢想象这些东西被南景深看见了会怎么样,她只是一时冲动买下来的,可真的让她穿给南景深看的话,暂时还没有那个勇气。 意意拍着自己心口,稍微镇定了些,然后拎着prada的袋子匆匆出去了。 第424章我的都是你的 意意轻着声音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男人瓷实的嗓音:“进来。” 她推开书房的门,往里面探进去一个脑袋,还没说话,就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两声。 南景深见到是她,立马把烟捻灭了,起身去把窗户打得更开些。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声音长久的浸泡在烟雾里,弥散着淡淡的沙哑。 意意朝他走过去,抬手遮掩在鼻子前,挥了挥,不可思议,“难道你刚才都没有开窗吗?” “一时忘了。” 忘了? 意意瞥一眼他办公桌上,电脑开着,屏幕打出的幽蓝色光满溢出了边框,桌上散着许多文件,他似乎很忙,意意这么进来,反而是打扰了他。 “你很忙么?” “也不算。”南景深大手揉揉她的发顶,指间还残余着烟草气息,他低眸凝视着意意红扑扑的小脸儿,眉眼间带着轻笑,“回来就找我了?” “嗯……” 意意咬唇,脸色很不自然,把在砸身后的纸袋双手递上前去,“这个给你。” 南景深顺手接过,翻开袋子看里面的东西,一抹白色抢先闯入眼帘,他嘴角勾起一丝醇厚的笑意,抬眸凝视着她的黑眸内,盈了少许的情深,“买给我的?” “我和凯茵一起去逛了商场,看到有卖,就买给你了。” 意意尽量说得自然,不想让他知道为了买到心仪的衬衫,把整个楼层的男装都逛遍了,南景深衣柜里的衬衫只有两种颜色,要么黑色,要么白色,她本来想买个蓝色或者粉色,可是挑来挑去,还是觉得白色的最符合他贵胄的气质。 南景深把衬衫展开,眼神深邃的盯着看,他眼眶里的笑意越来越甚,让意意觉得手脚都有种蜷缩的感觉,连忙画蛇添足的补充一句:“我刷的你的卡,真的是很随便买的,也特意的挑。” 南景深轻唤她一声,“过来。” 意意乖乖的过去了,站到他面前,女孩馨软的香气蹿入鼻息,南景深本来向正常的和她说话,可在她面前却怎么都把持不住,身子已经自主的贴了上去。 意意没躲,反而在他靠近过来的时候,顺便就抱住了他的腰,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儿在他胸口上嘻嘻的笑。 南景深胸腔震动了两下,发出一声笑来,“小捣蛋,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容易心虚。” 意意仰头,眨巴两下眼睛,“有那么明显么?” 南景深莞尔失笑,一整天高强压的工作,在见到她的时候,似乎全都轻松了,他怜惜的刮她的鼻子,“都不打自招了,还问明显么。” 意意往后瑟缩了下脖子,瞥着他笑开来,眼角瞥到了办公桌上的盘子,还有一小碗的酱醋,她这会儿正饿着,闻着吃的就觉得味道很好,一下子把被拆穿的窘迫都忘记了,“你吃了饺子么?” “我没吃几口饭,胡伯就给我煮了饺子。” “我也要吃。” “那你去问问胡伯,厨房里还有没有。” 意意立马从他怀里出来,牵他的手,“一起去啊。” “不急,我上楼去洗个澡,一身的烟味,免得熏到你,等饺子煮好,我就下来了。” 意意想说她不嫌的,但是南景深也不光是为了她,知道他有很严重的洁癖,意意也就没缠着他,“那你快点下来哦,下来慢了,我就把饺子都吃光光。” 南景深凝视着她生动的小脸儿,伸手在她腰侧掐了一把,“都给你,我的都是你的。” 他这话说得暧昧,就连语气也是放低了的,夹杂了些许的气音在里面,意意怕他待会儿又要用这张一本正经的脸耍流氓了,回掐了他一下,赶紧跑了出去。 南景深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收了收,拿手机压在上头,就到楼上去洗澡了。 厨房里还有三十只饺子,小葵还在和面,意意拦住她,“不用忙了,就吃这些就行了,你帮我把饺子煮好就去休息吧。” “这些你和四爷一起吃够吗?”小葵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面坨有些湿,又撒了些干粉上去。 意意数了数,点头,“应该是够的,他刚才已经吃过了,不会再吃多少的。” 这倒是,南景深向来没有加餐的习惯,有时应酬回来晚了,直接不吃了。 锅里的水是烧开了的,小葵把饺子都放进去,调了两个酱碟,先端到桌子上去。 意意早早的坐到了餐桌上,手里拿着两根筷子敲来敲去,小葵把饺子端出来的时候,她眼睛都快发直了,夹起一只饺子就往嘴里送。 还从来没有这个时间还没吃饭的,她是真的饿极了,一吃起来就完全没有形象。 南景深进到餐厅,就看见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他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手伸到她后背去,将她环住,大手攥扣在她肩膀上,将她几乎要趴到饺子里的脸给抬起一些。 “你慢点吃,别噎着。” 意意嘴里塞得鼓鼓的,扭头看他一眼,夹了一只饺子要喂他吃。 南景深低眸看了一眼,倒没拒绝,张口含住了,意意说不出话来,嘿嘿笑了两声。 男人抽了纸巾给她擦嘴,声音很轻淡,依旧是性感而瓷实的,“放心,我不抢你的,慢慢吃,细嚼慢咽点,别晚上积食了不好受,又叫我给你揉肚子。” 意意咕噜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了,“那你还不是要帮我揉的么。” 南景深捏她的脸蛋,“油嘴滑舌的,仗着我宠你,越来越会打趣我了。” 意意吐吐舌,一口含了一只饺子,眼儿弯弯的望着他笑,笑得可有些讪讪了。 南景深到厨房里去,倒了一杯牛奶出来,放进微波炉里,调好了时间又出来。 “吃完了去客厅里看会儿电视,别着急洗澡,起码歇半个小时,今晚你先睡,不用等我。” “你还要工作么?” 意意立马就觉得自己没胃口了,可是手怎么不听使唤呢,还在夹饺子往嘴里送,而且还咬了一口,以至于她幻想当中的幽怨小妇人的模样一丝儿影子都没有,这么和他说话,反而像是在撒娇。 南景深也不是不懂她的心思,温声哄着她,“就一点收尾的东西了,我做好了就来陪你睡。” 第425章你要忍住 陪你睡…… 这三个字可有深意了。 而且南景深说的时候,故意的压着气音说,他低音炮的声线本就瓷实,再这么一刻意,分分钟能把人的耳朵给逼得怀孕。 意意赶紧端起空碗,挡在自己半张脸前,其实怎么都没办法挡住嘴角的上扬的笑意,她矫情的呢喃一句:“知道了,你工作忙就做你的嘛……” 南景深勾着眼尾,轻笑道:“不会让你独守空房的,放心。” 他侧身对着意意,衬衫最顶上的两颗纽扣未扣,衣襟敞开着,领子斜搭在他脖颈上,也依稀可以见着他起伏的锁骨和胸肌,被烟雾熏染过后,他身上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更浓厚了些。 意意偷看了两眼,实在是压不住心底一寸寸往上冒的情潮,忽然放下碗,二话不说往他怀里钻,双手紧抱着他紧实的腰身。 南景深闷笑了两声,双臂自然的将她收纳进怀里,哑声:“小东西,我现在可不想亲你,一嘴的韭菜味。” “谁让你亲了。”意意索性赖进他怀里了,脸贴着他拱了拱,“我就是抱抱,又不做什么,你想歪了。” 意意说话也提着气,心口紧绷着,嘴上说不在意,却偷偷的舔上排牙齿,看看有没有沾到韭菜。 抱了之后,她特别大气的推开他,拍了拍快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装作满不在意的道,“你去工作吧。” 他办公桌上堆的那些东西,目测一两个小时是做不完的,意意放行放得可不叫大方,还不是想他快点做完。 “不急在这一会儿,我陪着你吃完。” 南景深伸手过来,拇指亲昵的擦掉她嘴角沾到的醋,凝视着她的一双眼窝内有着很深邃却也很平静的眸光,就那么睨着她看,眼神很有穿透力,也放了足够的宠爱。 意意侧瞄了他一眼,小脸儿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了,捧高了碗也怎么都藏不住往上翘起的嘴角,心里甜丝丝的,总有股暖意往四肢百骸上渗透。 意意吃到一半,南景深去厨房里把温好的牛奶拿出来,放到她面前,掌心覆在杯身上感受了下温度。 “还有些烫,放放再喝,饺子别吃那么多,待会儿腾不出肚子来喝牛奶。” 意意扒拉几下盘子里只剩下的四五个饺子,三十个呢,她居然吃了二十几个,实在有些撑。 她抬眼,可怜得跟个哈巴狗似的瞅着他,“可是你教育过我不准浪费粮食。” “我是那么说过,但你哪次做到了?” 南景深打趣她一句,接过她的筷子,把剩下的饺子全吃了。 意意嘻嘻笑了笑,双手捧着牛奶杯,把面上吹冷些,小口的喝了两口。 南景深吃完了就把碗筷收进厨房里,意意跟随他的背影,看得有点痴,很多方面,南景深都是一个事无巨细的人,生活里的小细节也能做得很完美。 能嫁给他,意意真的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南景深从厨房里出来,手上多了两张纸巾,粗略的擦过手后便扔进了垃圾桶,他往这边走进,一条手臂撑下来,撑在桌沿,躬下身深目睨她,“我真要去办公了,你乖乖的把牛奶喝完。” 意意点头,“去吧,我保证不缠着你。” “要缠也不是不可以。” 南景深忽然弯腰,在她嘴上轻啄了一口,压近的俊脸没有马上离开,那双深邃的眼眸,笔直的望进她颤着的瞳仁内,眼窝里卧着一丝浅笑,“但你要忍住,四爷不是个定力强的人。” 意意懵了一下,脸儿腾的红了,忙撇开头去,假装很认真的喝牛奶。 不接话,绝对不接话。 男人看她羞意明显的小脸儿,牵唇笑了笑,随即起身,朝着书房里走去。 意意又忍不住的瞥眼去看他,南景深的书房就在一楼,他进去之后,没有关门,室内流泻出来的灯光和客厅里强盛的光线融为一体,此时别墅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静悄悄的,空间很大,但意意却并不觉得空旷,觉得有他在,心里很是安心。 她捧着牛奶去客厅里看电视,没有把声音开得多大,足够自己听见就可以了,顺便把灯光关了几盏,只留了两盏暖灯,落地式台灯倒垂下的光影在地面覆了一小范围的阴影,有种舒心的宁静。 意意一直把牛奶喝完了,才把电视关掉,上楼的时候看一眼书房,门内的灯光依旧大盛,她没看见南景深的人,但是能从窗玻璃上瞥见男人坐着的侧影,他的手在敲键盘,敲得很快。 意意没有进去,心想今晚他也许会忙到半夜,她打算洗了澡就一个人睡觉,可是躺床里一个小时却怎么都没有睡意,摸出手机来看时间,亮起的屏幕光突兀的打在脸上,她眼睛惯性的轻眯,再睁眼的时候看见这会儿居然是十二点半了。 她立马翻身坐起来,想了想,下床直接跑到门口,再一口气的下了楼,直往书房里跑。 “四爷。” 意意脚下步子没停,南景深看见她进来后,将大班椅往后退了些,远离书桌,意意立马就钻进他怀里,还有些小喘气。 南景深嘴里含着一口没来得及吐出的烟圈,说话时声线有些低哑,“谁不着?” “嗯,没你在,睡不着。” 南景深将烟捻灭,烟灰缸拿远了些,不经意的,两个小时快抽了半包烟,书房里也有一股呛人的烟味,意意靠在他怀里,呼吸也不自觉的变小了些,他找了遥控器出来,把排风扇打开,让室内的烟味散一散。 “那就靠在我怀里睡吧,我抱着你。” 男人的大手,在她后脑勺轻抚过,落到她肩膀和后背,轻柔的拍了几下,然后便拿开了。 他只用一只手抱着意意,另外一只手还在键盘上敲着。 意意瞥了一眼屏幕上她看不懂的复杂表格,咬了唇,她来这儿,可不是要这样的结果的。 “都很晚了,你这些不能放到明天做么?” “很快就处理好了。” 他声音都有些低沉了,眼睑下有一圈青色的痕迹,脸廓上隐隐的有一丝疲态。 意意心下泛疼,没有直说是心疼他工作到这么晚,她直起身,双手抱着他的脖颈,自然而然的将他和电脑给隔开了。 第426章坦白 南景深抱着她,椅子是有轮滑的,他往后退了大段的距离,椅背都靠在书架上了,他搂着意意的后背,眉心略微蹙拢了些,“你不想让我晚睡?” 意意小脸儿埋在南景深的胸前,额头抵在他坚硬的胸骨上,闭着眼,双手环住他修长的脖颈,“你白天也很忙……” 男人眼神幽深了些,还以为小东西是在闹脾气,到头来,却是在关心着他。 “好,我存档,几分钟就好。” 南景深抱着她,推动大班椅,又坐回书桌前。 意意也松开了他的脖子,侧卧着靠在他怀里,耳廓恰好就贴在他的左心口上,男人胸腔里的跳动很规律,落在她的耳朵里,渐渐的,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这一松懈,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眼皮开始有些重了,她瞥一眼南景深手上的动作,他把u盘插进了电脑,骨骼雅致的手正把着鼠标,将重要的文件导进u盘里,数据有些大,传输也需要点时间。 意意没有再催他,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书房里的灯,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关了天花板上的吊灯,这会儿的灯光,全靠书桌上这盏台灯,光线不强也不弱,恰到好处的晕黄,电脑打出的蓝白色光线覆在意意的脸前,她强撑着,却也几次忍不住的闭上眼,然后又再睁开,眼睑却也已经半盖着了,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她还没有像南景深那么累,处理那么多工作呢,到深夜这个点儿,也觉得有些疲惫了,更别说是他,要是任由他今晚通宵做工作,人还不得虚脱了么。 “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意终于听见南景深的声音。 他抱着意意起身,腾了一只手去关台灯,书房里唯一的光亮也没有了,这抹突如其来的黑暗,更加速了意意的困劲,即便是被他抱着出了书房,外面又有灯了,也丝毫没有消退多少的睡意。 “四爷……”意意靠在他怀里,声音幽幽的,有点哑,“你以后少工作到这么晚,对身体不好。” 南景深心头一暖,“好,听乖乖的。” 意意很满意的“嗯”了一声,靠回他怀里就要继续睡,忽然想起什么,她想说话之前先打出个哈欠,眼角都挤出了泪滴,她嘴里含糊不清的喃道:“明天晚上我晚点回来哦,小白生日……我去陪他……” 南景深脚下步子一顿,挺拔的身子恰好站在廊灯下方,他脚下延伸出了一条很长的阴影。 他手上托了一把力,将意意往上抱了一些,她鼻息间发出一声低吟,眼儿却已然闭上了,南景深下颚抵在意意的额头上,抱着她的手劲收紧了些。 他视线有意的看向前方,似乎是没有勇气落到她脸上。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将他和怀里的人儿映出了大概的剪影。 “乖乖。” 意意没有回应,过了好久,才发出很轻的一声“嗯”,很接近于梦呓的声音。 “小白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在你之前……有过一段婚姻。” 男人嗓音柔软,却也软得有些脆弱。 南景深是鲜少有弱点的人,小白算是一个,现在意意也算是他的弱点。 拖到现在还没告诉她真相,到底……他心里隐隐的有点自卑感,是在情感上的自卑。 意意太过美好,她的人生还只是一片白纸,南景深出现在她生命里,算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她唯一的男人,他始终不相信意意是不堪的女子,她在他心里一直是乖巧而神圣美好的,不像他,早已经谈过轰轰烈烈的感情,也有过婚姻和孩子,一个男人大半的人生,该经历的他都经历了,所以在和意意的感情里,其实他一直都是配不上的。 他怕意意那样纯净的心思,在知道他的过去之后,会嫌他…… 也会接受不了小白。 等了许久,等得南景深愈发紧张的时候,意意仍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低头去看,小东西早就在他怀里睡着了,这会儿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弯弯的,在笑。 刚才的话,她好像没听见。 不知怎么的,南景深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额头上竟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把意意抱进卧室里,轻放在床上,注视着她熟睡的小脸儿,轻声说了句:“你知道真相后,会原谅我吗?” 意意没有回应,她睡得很熟,只是在睡梦中,她仍然是贪恋着南景深的体温的,身子惯性的滚进他怀里去。 这一夜,南景深注定无眠。 明天…… 最迟明天,等她清醒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给她。 第二天,意意照常上班,下午两点的时候就接到小白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下班,她当时正忙着复印文件,前后页都要仔细的排好,没什么心思和小白聊天,就匆匆的回了一句五点。 之后,小白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打来电话,越到后来,就缩短成了半个小时,再后来,临近下班的那个小时,他几乎是隔十分钟打来一次,意意没有关机,通通都接了,每次都好言好语的哄了他,当时是听话了,要不了多久又打过来。 手机最后一次响的时候,意意正在收拾东西,瞥一眼桌上振动的手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然后拎着包往电梯的方向走,才把电话给接起来,“我都说了,马上就下楼,你还催!” “你说马上,可都已经过了五分钟了,萧意意,大人还是要讲点信用的。”小白的口气也不算好,他等了一下午,没有冲上去揪人,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意意气得牙痒痒,“你再连名带姓的叫我试试,小屁孩,才多大点,学大人说话干嘛!” 小白也不甘示弱,立马回怼了一句,“这是你对你男朋友应该有的态度?” “还能怎么样,我被你电话攻击了一下午,没骂你都是算不错了!” 小白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压制脾气,吸气的动静有点大,最后把这股气呼出来的时候,说话也带着叹声:“算了,我让让你,快点下来,我的车就停在你们公司门口。” 听听,这语气—— 大有一种“好男不跟女斗”的意味,意意牙齿磨得咯嘣响,在骂人之前,先把电话给掐了。 第427章来寻仇的 小白的车果然停在门口,而且还是公司的正门口,白色的宾利慕尚非常打眼,在华瑞里工作的员工,大多都是接触到上流社会的人,这样的豪车,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无数道目光频频的往这边看,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过来。 就因为车头站了一个小男孩,他脸色很差,非常的差,一双眼睛紧盯着公司门口的旋转玻璃门,分明只是个孩子,居然一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纪琳琳拽了意意一把,“意意,走这边。” 意意刚把手机放包里,还没抬头,就见纪琳琳的眼睛频频的往某个方向看,压低了声音跟她说:“那有个小孩,脸黑沉黑沉的,那表情简直就是来寻仇的,还把车停正门口了,这可是挑衅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胆子也太大了。” 小孩? 意意噌的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辆醒目的豪车,还有车前那抹小身影,对上去的视线瞥见小白的脸色,也不由得怵了一下。 “别过去啊。”纪琳琳觉察到意意想往那边去,立马拽了她一把,满脸都是别惹事的警惕感。 意意轻轻推开她的手,叹一口气,“那小孩的仇家是我,来找我寻仇来的。” “什么情况?” 纪琳琳立马就问了一声,意意没有细说,就算想说也说不了啊,她感觉小白瞪着她的眼神都快把她身上给瞪出个窟窿来了。 “说来话长啊,我明天再告诉你,你先走吧,今天我就不和你一块了。” 话落,意意径直的朝着小白走过去,他的目光也随着她移动,越到近处,意意就越能看清他沉得和锅底没两样的脸色,还没开口,他倒是先发制人:“干嘛呀,你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走啊?” 意意指了下自己,忽然觉得有口难言,“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当我瞎啊!” 小白重重的哼了一声,绕过她,走到后座去开车门,却没给她留门,当着她的面把门给关上了,原本紧闭着的车窗却降了下来,露出小白刻意侧着的脸。 拽得二五八万的,就像欠他多少钱似的。 意意也不急着上车,在窗口转悠了两圈,不慌不忙的道:“看来是不需要我上车啊,那我就走了啊。” 她轻飘飘的说一句话,立马就作势要走。 把小白给整懵了。 不对啊,这不是他预想当中的结果啊,没看出他已经生气了么,而且是生大气,她难道不该来讨好他,该说点好听的么。 直接走是几个意思! “你站住!” 小白喊了一声,意意听见了,但没回头,她没办法回啊,这会儿正憋着笑呢,要是被小白给看见了,那还不瞬间破功了啊,这小子的气焰太高了,不打压打压,还不得翻天了啊。 “萧意意,我叫你站住你听见没有!”小白加重声气吼了一句。 意意还是没回头。 他瞬间就慌了,双手扒着车窗,恨不得把上身都探出去,瞪眼瞧着意意越来越远的背影,要发火的话顿时吞了回去,很识趣的改了口气,“我错了嘛,我不该随便发火的,看在我今天生日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意意眼皮直抽搐,这滑头劲,真是说变就变啊。 她本来就没有走得多快,顺着台阶就下去了,刚靠近车身,小白已经从里面把门推开了,并且往里侧坐了些,她笑了笑,坐进去后,立马就收住了笑。 司机立马开车,意意已经不想去管纪琳琳和公司里的员工都惊讶成什么样了,她也不想啊,但是小白一来就把姿态做得那么高调,她就是想躲着也不行。 眼见车子已经开上了道,小白确认了一眼车锁的确是提起来了的,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立马又板起脸来,哼声道:“别以为我是在跟你道歉,你那么多同事看着,我是给你面子,别以为我就不生气了啊。” 意意立马堆起笑脸,“那小的要怎么做,您才能消气呢?” 小白用眼角的余光斜了意意一眼。 嗯,态度还不错。 他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今天好好陪我把生日过完,我就原谅你。” “哦。”意意应了一声,这语气,要有多敷衍就有多敷衍,小白皱起眉头,当即就要发火,偏头过来,却看意意拿出了一个纸袋子,递到他面前,微微笑道:“那这个你要收下吗,这可是我特地去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小白着重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而且还要维持着他的矜持,也就假装不在意的问一句:“是什么?” “衬衫和牛仔裤,白色的哦,我猜花哨的款式你也不喜欢,就挑了最平常的。” 小白脸儿上的那点笑意怎么都憋不住了,可是牵了牵嘴角,又放下了。 “你的眼光也就只能那样了,放那儿吧。” “哦。”意意顺手就把纸袋放在前面两个座椅的中间位置。 小白眼睛都发直了,“你放哪呢,我让你放这来!” 意意不耐烦了,瞥他一眼,“你哪那么多毛病。” 她一把抓起纸袋,往小白腿上扔,她以为小白会丢到旁边去,结果他还打开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满不满意,那张小脸儿也不知道从谁那学来的,会板脸色了。 意意都不问他满不满意礼物,看了一圈车里的白色真皮座椅,问道:“你家里给你换新车了吗?” “这不是我的,这是我三叔的新车。” “新车就借给你用了啊?”意意扶了一把自己的下巴,豪气果然不一样。 小白也很满意她惊讶的程度,那小眼神挑得,“这有什么,我三叔车子多得是,我说我今天生日,就想用他的车,他一早就开过来给我了。” 对啊,小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豪门公子哥的气质,他的身世肯定是不简单的,身后有显赫的大家族也说不定,意意忽然脑子里一空,问了句:“你今天过生日,你家里人是不是也陪着你过?” “那当……” 小白的话说了半截,忽然噤声了,扭头来盯着她,“你是不是想跑?” 意意挠挠头,半尴半尬的瞥他两眼,“有你家人在,我肯定是不能去的,要不你到前面的路口就把我放下来吧。” 第428章被困电梯 她话才说到一半,小白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去,小眼神又凶又狠的,看得意意心里直打颤,以至于说到最后,她声音也越来越小,话落之后,车厢里更是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气氛冷得轻易就让意意头皮都绷紧了。 她抿了抿唇,眼色有些讪讪的,再也受不住这样的安静,试探着问一句:“前面可以停车的吧?” “不可以!” 小白心里烦躁,吩咐司机:“开快点,不准停!” 车子已经超过了意意指的那个岔路口,笔直的朝着前面开去,她忽然就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稳了稳脸色,试着和他打商量,“你看啊,生日就是该和家人一起过的,我顶多算是你的朋友吧,我这么贸贸然的过去,会显得很没礼貌,会打扰到你们的。” 小白依旧沉着脸色,双手抱臂的坐着,呼吸都重了几分。 “你要实在觉得不高兴,要不今天你和你家人过生日,明天我再给你补一个,怎么样?” 意意始终觉得,她一个外人的身份,去见小白的家人不合适,而且他身后的家庭肯定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向来很少去参加应酬,就更不会应付那样的人了,她去了反而会处处都觉得束缚,而且身份也站不住脚。 可是她嘴皮都说干了,小白就是无动于衷,也是奇了怪了,他平时的脾气虽说不上暴躁,也绝对是有一句怼一句的,还从来没有这样沉默过。 意意觉得心里发虚,舔了舔嘴唇,轻声道:“你觉得呢?” 小白侧头看她,语气幽幽的,“你去见我的家人就这么为难你吗?” “这不是为难不为难的问题……”意意摊手,脑子里快速的组织语言,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架着去见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她就觉得心里很慌,虽说南景深在江城绝对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但是目前她和南景深的关系是没有公开的,但上一次去参加南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南景深可是把她给带在身边的,不排除就有那么记忆力好的人把她给记住了。 她是真的不想给南景深添麻烦,他白天晚上的工作,就已经够辛苦的了。 小白重哼一声:“你是我女朋友,我带你去见我家人怎么了!” 他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脸色也是愤懑的,就好像真的是站在情侣关系的身份上在生气。 意意忍不住扶额,那只是她哄他的玩笑话,一个小孩子而已,哪里能懂得什么叫做男女朋友,她不解释,也是不想这么早就把一个小孩往早恋的方向上误导,还以为他过一阵就忘了,没想到他居然就当真了。 “小白,不是这个理,我对你家人来说,是外人……” “我说不是就不是,反正我就要你陪我过生日,他们都是自己非要来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他们关在门外,或者现在就打电话叫他们别来。” 说着话,小白当真就伸手过来,眉心团得很紧,“你手机拿给我。” 意意真的切实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油盐不进了,小白这架势,那是打定了主意不放她走的。 她想了想,终于放弃挣扎了,“好吧,我去陪你过生日。” 小白没有立马信她,还警惕的看着她,“真的?” “真的,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尽量别理我,也别提高我的存在感,我陪着你过完生日了我就走。” 意意侧身坐着,面对着小白,脸色尤其慎重,“要记着啊,别在你家人面前说什么我是你女朋友的话,这不是胡闹么,我可不想被你家人看成是诱拐你的坏阿姨。” 小白听她的前半句话,还是生气的,可一整段话听下来,他细看了意意两眼,觉得怎么看,她都像是在害羞。 害羞也是应该的。 他脸色缓和了些,但仍旧说话前先从鼻子里发出哼声:“随便你。” 意意抚了抚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暂时缓下一口气,她真的很后悔,干嘛要离家出走,干嘛要跑去超市里吃泡面,还好死不死的捡了这么一个背景神秘,但绝对身世显赫的小混蛋,她真是有种摸了烫手山芋,手心里留了印记的感觉。 …… 南景深到下班的点,就给意意打了通电话,她手机正占线,他便没有急着回拨,把手头上的事情做了一些,估摸着她该讲完一通电话了,才给她拨过去,通倒是通了,但是没有人接,他再打了一通,仍是没有人接。 男人眉心略微的蹙了一下,拉开抽屉,拿了车钥匙就要出去。 顾衍恰好要进办公室来,在门口遇到了南景深,略微的讶异了一瞬。 南景深面色无常,沉声问道:“什么事?” 顾衍定了定神,“半小时前,小少爷来把太太接走了。” 南景深瞬时抬眸,面色徒然冷了下来,“接走了?” “是,就在大门口接走的,好多同事都看见了。” 南景深心口一跳,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种沉痛的感觉,像是即将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再次拨通意意的电话,脚下迈开的步子比较之前要迅疾很多。 所幸,意意这次接起了,“四爷。” “乖乖,我有事要跟你说。” 意意瞥一眼身旁生着闷气的小混蛋,怏怏的搭着脑袋,“有什么事晚上回家再说吧,我现在正在去小白家。”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小白他是我的……” 南景深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断了。 意意靠在窗玻璃上的头一下子抬起,对着听筒问道:“是你的什么?怎么你那边突然有电流声呢?” “滋滋……滋……”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的麻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刺耳,再后来,声音小下去了,没什么动静了。 南景深被困在电梯里了。 他打通电话之后,就已经站在了电梯前,梯门打开之后,他便走了进去,然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电梯里会没有信号,立马就要将电梯打开,可是键位按下去之后却没反应,耳朵里意意的声音也突然截断了,头顶的灯光晃了两下,忽然暗了。 咯噔一声沉响—— 电梯往下重重的坠了一下。 第429章基因占很大原因 南景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横栏,等电梯稳住之后,立即按下了报警铃,他看一眼没有信号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意意维持着通话的页面上,明知道会没有声音,还是拿起来在耳边听了听。 他脸色黑沉,再一次按下了警铃。 意意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低声嘟囔:“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断了。” “谁的电话?”小白要凑头来看。 “没什么。”意意把手机往包里收,倒不是怕小白知道是南景深给她打电话,这才刚把他给哄好呢,别又再生起气来。 “你父母是不是也要来陪你过生日?” 小白往她这边探来的脑袋顿时僵住了,慢悠悠的坐回去,“他们非要来。” 听着语气,很不情愿似的。 “我真想看看,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把你给带得这么早熟,一点小孩子的影子都没有。” 小白立马皱起眉头,很不悦的瞪她,“别拿我跟那些幼稚鬼比较。” “是是是,你不幼稚。”意意敷衍的回了他一句,手肘撑在窗沿,支着脑袋看他,反正也已经走不掉了,意意索性放松下来,也就陪他过个生日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她看着小白这张初见棱角的面庞,眉眼五官不管是组合在一起还是拆开来看,都是漂亮的,意意轻啧一声,“你对你爸妈说话也是这样的么,这样小大人?” 小白眼色闪烁了一瞬,负气的哼一声:“要你管呢,我爱怎么就怎么。” 意意立马投降了,跟一个小混蛋比,她还真的没多少的混劲。 车子一路开到小白的公寓楼下,意意跟小白分两边下车,小白不跟她并排走,有意的错后两步,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意意有种被押送的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想解释一句她真的不走,但看一眼小白的脸色,还是算了。 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犟。 基因是占很大原因的! 进了家门,意意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看见客厅里有许多穿着鞋套走动的下人,厨房那边已经有食物的香气飘出来,她回头看一眼小白,小白倒是镇定的先换鞋,顺便从鞋柜里拿了她那双女式拖鞋出来。 “愣着干嘛,换啊。” “哦。”意意坐在矮方包上,换鞋的时候,眼神也忍不住朝前面瞥去,小声的问:“这个阵仗是干嘛呀?” “他们是过来做晚饭的,做了就走。” 意意没有搭腔,换好鞋子就往厨房里走,瞥一眼餐桌上摆放的东西,立马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各种昂贵海鲜,炖菜,烧菜,这吃的是一桌子的钱啊。 意意怕会打扰到他们做菜,出去找小白,他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意意找了一圈,看到主卧的门关着,过去敲门,“小白,你在里面吗?” “不准进来!”隔着门缝,小白低吼的声音切实的落进耳朵里。 意意举起的手在半空晃了两晃,就放下了,才一转身,身后的门就开了。 小白居然把她买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给穿上了,尺码大小都很合身,小家伙头发有些长,前额搭了错发丝下来,换上这么一身,还真的有模有样的,像个小绅士。 他似乎是不满意意意盯着他看的眼神,故作严肃的道:“你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我把标签给剪掉。” 意意瞬间回神,挺尴尬的,“你要不要脱下来,这可是新衣服,还没浸过水的,不干净。” 小白哪里知道这种常识,他刚才憋了一路,装着高冷假装不在意她送的礼物,可是一回家还是迫不及待的换上的,他要听的是夸奖,不是教训,立马就把脸垮下来了。 意意一看他变了的脸色,就觉得心里瘆得慌,赶紧改口,“我去找剪刀,你等等啊。” 话落,她立马去找,没找到,最后拿了一把指甲钳过来,把他衣服裤子的标签都剪掉,抬头看小白望着她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神,她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说了句:“你穿着挺好看的。” 小白这才露出笑容来,把意意手里的标签拿走,去扔垃圾桶。 “我本来就长得好看,要不是我穿,你选的这种衣服怎么能体现得出来气质。” 意意跟着点头,不是认同,而是实实在在的敷衍。 这会儿离吃完饭的时间不早不晚,越到后面,意意就开始有些局促不安,小白都已经接了几通电话了,估摸着他的家人就快到了。 嘴上说不紧张,其实意意心里早就打鼓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紧张,还隐隐的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就觉得不舒服,却又找不出源头来。 手机响的时候,意意以为是南景深打来的,看都没看就接起了。 “您好,请问您留的收货地址究竟是哪一栋?” 手机里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意意顿了顿,猜想应该是她订做的蛋糕送到了,“就在b栋一单元,你没找到么?” “没有啊,我都找了两圈了,a区的b栋一单元在那儿啊?” “不是a区,是b区,b区的b栋一单元,你走错了。” 外卖小哥愣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地址,“是我弄错了,现在就送过来。” 意意想着从a区过来,也要不了多长的时间,而且她急需要有个借口下去透透风,忙道:“这样吧,我在b区的门卫那儿等你,你直接送到那里就可以了。” 挂了电话,她去跟小白说一声:“我下去拿个东西,很快就上来。” 小白瞄她一眼,顿时起了警惕心,“你该不是要趁机溜走吧?” “不走,我真的就只是去拿个东西。” 意意走到玄关去换鞋,小白一把将她的鞋子抽走,“就穿着拖鞋去。” “……”她就这么不可信么。 意意也懒得和他争了,直接穿着拖鞋走,下楼了直接就往门卫那儿走,路上看见几辆排队开进来的豪车,正在往地下停车库的方向开。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住这个小区里的,果然都是有钱人啊,就刚才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她在南家老宅也看见过,不知道是谁的,整个江城也没有几个人有,能开这样的车,俨然就是上流圈身份的象征。 第430章值得 半小时后,维修人员才将电梯打开。 南景深已经等了许久,等得一点耐心都不再有,顾衍领着几位维修人员站在电梯外,和他解释,“四爷,这台电梯今天维修,我刚刚没来得及叫您……” 梯门口的确放了一块“检修中”的牌子。 南景深没有动怒,不会不理智到随便迁怒到别人身上,只是镇静的走到另一套电梯前,“这台能不能用?” 领班立即过来,小心翼翼的说:“这是员工电梯,这个能用的。” 南景深淡淡颔首,颀长的身姿站立在电梯前,拿出手机给意意拨打电话。 她手机占线中,南景深便给小白打了一通,那边接起后就说:“意意在你那里?” “在呢,她陪我过生日,不许你过来。” “叫她听电话。” “她下楼去拿东西去了,现在不在。” 南景深眉心微蹙了蹙,“你爷爷奶奶是不是要过去?” 小白愣了一下,以为南景深这是在责怪他,让爷爷奶奶来,但不让南景深来,小白忽然就没了底气,说话却又故作强硬,“是啊,怎么了嘛?” “我还没有告诉意意,你是我儿子,你爷爷奶奶突然过去,会吓到她。” 南景深目视着梯门上倒映出来的棱角分明的俊脸,脸廓上的神色淡然如常,但语气里的紧绷却有些藏不住。 小白到底是孩子,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层,他喜欢意意,就是要意意陪着他过生日,但爷爷奶奶要来,他明明拒绝过,偏偏拒绝不了,南景深这么一分析,他也觉得大事不妙。 “那怎么办呀,他们都在来的路上了……” 话没说完,小白那边忽然传来关门声,接着便是嘈杂的人声,南景深听见了老太太的声音,眉心瞬的皱紧,一言不发的掐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往裤兜里揣,却因为手有些抖,竟差点落空,缓了一秒之后,才勉强的镇定住,冷静的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梯门打开,他要进去的脚步缓住了。 门内,温倩如也没有想到南景深会站在门口,愣过几秒之后,她才往外走。 “景深……” 南景深淡淡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情绪上并无多大的波澜,他抬步走进电梯里,按下负一层的数字键。 那样淡然无视的态度,冷漠得让温倩如心痛,她在梯门即将合拢之前,不管不顾的扒住了门,“景深,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明明上次我们还能够好好说话的,你为什么突然就针对温氏,而且这次你让给我的项目,为什么宁愿赔偿三倍的违约金也要结束合作,我究竟怎么了,我真的不明白,你起码要把话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会觉得很冤枉……” 南景深眼色默然的瞥一眼她,“放手。” 温倩如摇头,她眼眶已然氤氲,“我不放,除非你说清楚,我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就五分钟。” 南景深没有表态,但温倩如是打定了主意不放过他,与其在这里和她纠缠,不如速战速决。 “跟我进办公室。” 他走出了电梯,温倩如立即跟上去,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头一阵酸涩的疼,到底是没有忍住:“你把项目交给顾庭深全部负责也就算了,我见不到你人就见不到了,可是你突然对温氏发难,真的让我措手不及,至少,你要告诉我原因。” 南景深转身,湛黑深邃的眸子内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看着她的视线没有闪躲,却也冷冽得有些不近人情。 “你上学时的邮箱还在用?” “你不要岔开话题……”温倩如这会儿是没有理智的,然而,就在她条件反射的接了句口后,心头蓦的一凉,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你都知道了?” 南景深双眸半盖,视线淡然的看着她,眼神和语气里,都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早告诉过你,意意是我的底线,你拍那些照片来让她误会,就已经是踩到了我的雷区。” 温倩如掐着自己的手心,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所以呢,你就为了她,以一己之力来对付温氏?” 她再问:“值得吗?” 男人眸色深重了些,薄峭的双唇轻掀,“值得,她是我的妻子,护她周全,保她无忧无虑是我该尽的责任,我也乐意,别说是毁了一个温氏,与全天下人为敌我也值得。” 温倩如双眉紧拧,眉心在轻微的发着颤,脸色徒然间煞白。 他的话说得那么掷地有声,又那么的坚定,甚至让她听出了一丝深情。 对别的女人的深情…… 温倩如心内震撼,浑身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继而,她冷声说道:“你真的弄清楚了你对萧意意的感情了吗,你敢说你对她不是和对庄宜一样,你的疼爱不是给的这个人,而是给的南太太的身份?” 南景深垂目,目光和她的对上,他深重的眼眸里,一丝闪躲都没有,“我是成年人,自然分得清楚。” 温倩如一震。 她不信…… 她不信这个男人曾经拿生命来爱过自己的初恋,他已经死掉的感情还能死而复生,萧意意不是依依,不管是长相,性格,还是习惯等等,都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他就真的能忘记那段深刻的感情,再谈情时,能爱上一个和上一任截然不同的女人? 她观察过,也曾经以为南景深选择萧意意,绝对是因为萧意意身上有一丝丝依依的影子,可是没有,的确是很不相同的两个人。 他这辈子真的能再有爱情? 可能么…… “倩如,我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你很清楚,可以给你三分宽容,你在我这里怎么放肆都可以,但不可以放肆到意意那里。” 南景深霸道的发声,“多放些心思在公司上吧,接下来你可能会很忙,没空来管自己的私事。” 话到此时,已经没有了说下去的必要。 男人走了两步,在门口停下,办公室里没有开灯,门外投进的逆光恰好打在他宽阔的身子上,他脚下延伸出的阴影一路铺到了温倩如那里。 他半侧回头,语声淡静的道:“多注意休息。” 温倩如浑身冰凉,手脚都蜷缩起了,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唯独男人离去时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一下下重重的踩在她心口上。 疼得无以复加…… 第431章我来晚了 南景深一刻也没有停留,下到停车场后,找到自己的车,立马开车离开。 他一刻都等不了。 昨天才接到老爷子老太太要去给小白过生日的消息,那时候已经很晚了,今日太忙,没来得及和意意说。 南景深把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不稳,从来没有这么心慌过,他是没有来得及说,可一旦意意亲眼见到,他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人的主观意识里,往往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最怕的…… 是意意觉得他在欺骗。 这样大的帽子,由她亲手扣下来,南景深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住。 …… 意意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模样,双眸发直的看着此刻在小白客厅里的几位大人物。 不只是南家老爷子老太太在,还有云蓉和南谨言,以及端着一杯水在喝的南尉迟,殷素素没来,但是熙熙来了,这会儿正在缠着小白跟她玩,嘴里脆生生的喊着“哥哥哥哥”。 那一声声幼稚的童音,猝然击打在意意心头。 她整个人都傻了,拎着蛋糕上缠着的细带,手在一寸寸收紧,掌心里沁出了一层热汗,她整个人脑袋都是空的,觉得很是荒凉,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却不愿意细想下去,甚至有些逃避,待回过神来,几乎是要立刻往外走,但小白已经发现了她。 “下楼拿什么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小白的话,让南家二老,和其余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她小脸儿顷刻间发白,手脚发寒,唇瓣翕合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白已经喜滋滋的将她手里的蛋糕给接了过去。 “四婶婶。” 一道欢快的小女声传来,意意抬眸,熙熙小小的个子正在朝她这边跑来,她脚上穿着小白的拖鞋,对她来说有些大了,一跑起来,小身子踉跄不止,意意赶紧伸出手,把熙熙给抱了起来。 “四婶婶,你也是来给小白哥哥过生日的么?” 熙熙抱着意意的脖子,奶香的脸儿凑近过来,小小声的对她说,“妈妈说,今天你可能会有点麻烦,让我多帮帮你。” 这就是殷素素不来的原因么? 接着,熙熙下一句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小白哥哥可调皮了,四婶婶做他的后妈,真的辛苦你了。” 意意没有管她小大人的口气,她完全被熙熙的话给怔住了,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么后妈……你在说什么?” “还装什么,你故意的接近小白,不就是想从小白这里入手,让南家接受你吗?” 老太太冷哼声很重,她站在客厅里,脸色严肃的看着意意,极尽冷漠的眼神,光是从表情上,就已经把厌恶的情绪都表达出来了。 意意听到这声问话,她不敢答,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垂目看着身边的小白,他拿着蛋糕,在意意低头的时候,慌忙的把头扭开去。 这个反应…… 意意心里的恐慌忽然如藤蔓般迅速滋长,她身子有些发抖,唇瓣磕碰了几下,恁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怕把熙熙给摔了,就把熙熙给放下去,云蓉站得最近,伸手来扶了一把孩子,抬头看一眼意意,眼神里有些歉疚,“你别在意,妈平时不这样的,这两天心情有些不好。” 意意连一丝表情都做不出来,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都不知道该看谁,不知道听在耳里的话是不是事实,什么后妈…… 小白…… “还站在门口干什么,还得我们请你进来不成?”老爷子开了口,语气也不算好,但比起老太太来,他话里并没有刻薄,但也没有多少欢喜。 意意目光轻飘飘的在所有人面前闪过,视线无法定焦在每一个人身上,她觉得很难堪,也很难受,手脚都冰冷了。 就在此刻,走廊传来电梯开启的声响,继而,一道略显慌乱,但依旧沉稳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身后的门被人撑得更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转瞬间站在了她的身后,清冽的烟草气息很有辨识度,意意眼睫轻微一颤,侧回头去看,入目的先是男人宽阔的肩胛骨,再往上,棱角分明的坚毅五官赫然闯入眼帘。 意意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生气,看见他的这一刻,脑筋里忽然清明了,然而瞬息,却又暗淡了下去,她往侧边站了一步,方向却和南景深有意的拉远了些。 她潜意识里做出来的动作,让南景深心口沉痛,黑眸敛了敛,走到她身旁去站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乖乖,路上有些塞车,我来晚了。” 他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很有穿透力,轻易就传达到了意意心里,让她一颗失了频率的心跳安了下来。 “四爷……” 意意仰头看他,脚步情不自禁的转向他,把自己藏进他怀里去,似乎这样,她就可以逃避很多事情。 南景深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快速的判断出了目前的形势,猜想意意这会儿正在游移她听到的那些话,一知半解的不怎么确信,他看着眼眶有些泛红的意意,心下一疼,抬手将她散在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去,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道:“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怕你知道了会嫌我,是我自私了,小白的确是我的儿子。” 意意忽然攥紧了手,衣摆下的一小块衣料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此时脑子里也仍然是懵着的。 “你在说什么呀,你和小白早就见过,你们……你们哪里像是父子……” 而且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承认过。 她根本就没有往父子这方面联想过,而且有她在场时,南景深和小白见面的那两次,称呼上明明就没有露出半点可疑痕迹的。 也不是没有…… 南景深曾经当着她的面,叫过小白的全名…… 意意登时觉得有些耳鸣,想问的话很多,可真的要开口时,却发现脑子里的话都匮乏得很。 “详细的,我晚点跟你说,先去吃饭。” 南景深始终是那样柔柔的语气,在自己家人面前,丝毫不掩饰对意意的宠爱。 “还要站在那里叽歪多久,烦不烦?”老爷子最见不得年轻人当着众目睽睽的面这么亲热,一点都不检点,以至于语气有些重。 第432章我不向着她,我向着谁 “您要是看不惯,现在就可以走。” 南景深满不在意的淡瞥了一样,眼神的余光照样在老太太那儿扫过。 他不是没有看见老太太那沉郁的脸色。 老爷子对他那态度,简直就气炸了,差点跳脚,“我他妈还不愿意看见你呢,我是来给我孙子过生日的,轮得到你来赶吗?” 南景深也不接话,湛黑的深眸看向小白,小家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没开腔,这会儿接触到南景深的眼神,他竟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过来牵意意的手。 “是我不让我爸告诉你,我们的关系的,因为我想和他公平竞争。” 他去牵意意的手,触到的那一刻,意意有些被惊着了,但也觉察到小白想要往回缩的手,她心下徒然一惊,自己在做什么! 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她的确不知道南景深曾经结过婚,也不知道小白就是他的孩子,这么个重磅消息对她而言,短时间内接受的确是有些难,起码现在,整个情绪都还在惊愕当中。 可孩子是无辜的。 她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冲动,一下子攥紧了小白的手,小白仰头看她,眼里渐渐的浮现出笑意来,她没注意到,身旁南景深的嘴角也轻微的牵了牵。 小白牵着意意的手,将她从南景深怀里拉了出来,站定到家里的几位长辈面前,“只有意意才是我邀请的,你们都是自己非要来的,就连我爸,我也没叫他来,要是你们不喜欢意意,那你们就走吧。” 意意惊愕的垂目,看着小白坚毅的脸色,他小小的眉眼和鼻子,这会儿有了带入感之后,和南景深真的有几分相似,也……很让人安心。 南家几位脸色各异,老太太更是一副接受不了的表情,“这个女人给你吃什么了,怎么你就向着她?” 小白立马对上老太太的眼神,紧了紧意意的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是我后妈,我不向着她,向着谁?” 一句话,把老太太给问得哑口无言。 老爷子嘴角的胡子抽了抽,似乎是在憋笑,开口时,声气却沉了沉,“父子两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让人讨厌!” 说完,甩甩手就往餐厅里走了。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云蓉抱着熙熙走过来,轻扶了老太太一把,低声道,“算了,妈,先给孩子过生日。” 老太太眼色闪烁了些,努努嘴,目光重重的看了一眼意意,小女孩接触到她责备的目光,竟是没有闪躲,但也没有坚持住几秒,还是撇开了视线,只是这个模样,单纯得很,一眼就能够将她这个人给看透,不像是想象中有心机的女人。 到最后,老太太也没有再说什么,顺着云蓉给的台阶就下来了,到餐厅里,老爷子身旁的位置给她留着,坐下之后,老爷子苛责的看了她一眼,老太太心里还气着上次他对她说的那些重话,脸色不太好看。 那边,南谨言和南尉迟脸上有着不同程度的玩味,南尉迟在老爷子转身之后,默默的对小白竖起大拇指,然后拖着看热闹的南谨言入座去了。 客厅里忽然空了下来,但其实餐厅距离这儿也不远,意意莫名的觉得已经不那么紧绷了,至少气氛上是这样。 “你过来。” 小白忽然叫她。 意意弯下腰,低头看他,“怎么了?” 小白没好气的睐她一眼,“你这样要我怎么跟你说话啊,蹲下来!” “哦。” 她当真听话的蹲在小白面前,小家伙脸色莫名的郑重,板着眉眼鼻子,很是不悦的模样,那两片与南景深如出一辙的薄薄嘴唇碰了碰,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从今天起,我们就分手了。” “嗯?”她没听懂。 “我是说,我们从现在起就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已经没可能了。” 小白松开意意的手,她掌心里空下的那一瞬间,心头蓦的有些慌乱,还没有等她细想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时,就听小白的声音夹带着别扭的声气传来,“你要做我的后妈,我们就不能够再谈恋爱了。” 他这是…… 意意抬头看一眼小白身后站着南景深,男人一身西装笔挺,身姿颀长的站着,他宽阔的肩胛骨披着逆光,长身投下的阴影恰好将她和小白都笼罩在其中。 就好像,在保护着他们。 他对意意微微笑了笑,深邃眸瞳内,那抹坚定很触动她的心。 意意再看小白此时也在护着她的姿态,眼眶蓦的发热,他们……都在保护着她。 意意没有沉默多久,她对小白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微笑,“那就从今天起,我们好好相处吧。” 小白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要笑的,却又憋住了,仍是那样小高冷的模样,但意意明显感觉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才明白,她接受不了事实又如何,小白也在担心她会接受不了他。 “好了,吃饭去吧。” 南景深将意意拉起来,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要去揽小白,小白却傲娇的转了身,“别亲热我,我跟你关系没那么好。” 说完,他就往餐厅里去了。 南景深哑然失笑,轻扶着意意的腰身,“我跟我儿子关系不怎么好,但他喜欢你,以后你多在他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意意没吭声,也没去看南景深的脸色。 他似乎也不用她回答什么,搂着她的腰身去了餐厅里。 长形的餐桌已经坐满了人,留了三个并排着的位置,小白坐下之后,他有意的把中间两个挨着的座位空出来。 南景深自然而然的搂着意意坐下。 “这次算是正式见面,有些仓促,”他挽着意意,大方的介绍,“这是我妻子,萧意意,她什么背景,什么年龄,什么阅历,我想你们比我还清楚,就不一一说了。” 他说话徐徐道来,但是平静表象下,那抹尖锐很是逼人。 在座的人,除了南谨言和南尉迟姐弟两,其余各人脸色都不好看。 私底下调查意意的事,是瞒不住南景深的。 南景深拍拍意意的肩膀,温声的给她介绍,她很乖巧,跟在南景深后面分别叫了爸妈,大嫂,二姐,三哥。 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太多的小心翼翼,她很坦然,然而垂在腿上的一双手,却紧绷得指甲都在疼。 第433章要过一辈子 意意前所未有的紧张,浑身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张开了,仿佛如临大敌般的警惕感,可面上却要用足全力装出镇定的模样,不能露怯,一旦怯了,她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很仓促这么见面,我本来想好好的安排一个时间,既然见了,那就把话说开一些,两年前我就和意意结了婚,也打定了主意要和她一辈子过下去,你们再给我塞别的女人,我也会完好的退回去,基本上,我这儿,就不用你们花心思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打算和这个女人结了婚后,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吗?”老太太脸色涨红,要不是知道南景深那样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她这会儿绝对会把筷子往桌上摔。 南景深掀目看了老太太一眼,不轻不重的开口:“妈,她叫萧意意,有名字。” 老太太被噎了一句,不说话了。 “如果你们还是这么强硬,我不是不可以考虑。” 南景深的话说得很直,这是要意意,不要南家了。 可这话也未免说得太重了,意意于心不忍,本来二老就不怎么满意她,南家的其他人也是持观望态度,他再这么一说,不就是火上浇油么。 意意轻轻的在桌子底下拽他的衣袖,被南景深反手握住了。 “为了个女人,你连家都不要了,好,好得很!” 老太太本来没那么气的,但是一再的被南景深给激着,那点火气就被激到了最高点,气得心口都在打颤,大幅度的起伏不止,云蓉见了,赶紧给她拍胸口顺气,悄悄给南尉迟使了个眼色,可南尉迟全当看不见,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整个桌子上,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惬意了,完全不管旁人吵成什么样子。 “妈,您究竟在犟什么?”南景深声音有些冷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对温……” “够了!”老爷子适时的低斥一声,“先吃饭,别把饭桌上弄得乌烟瘴气的。” 他拿起筷子,在桌面上怵了怵,瞥眼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意意,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正高度紧张着,她劝南景深的那些小细节,他都看见。 “找个时间,把你家人约出来,谈一谈结婚的事宜。” 老爷子话一落口,餐厅里忽然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他只着重的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四什么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既然认定了,十个天王老子也拉不回来,既然已经娶了人家,总要补个婚礼,别让外人抓了话柄,觉得我们南家欺负儿媳妇。” “儿媳妇”三个字,真真切切的传进意意耳朵里,她侧目,看着老爷子严肃的面庞,有些难以置信。 “还看什么,我让你约两个家人出来,时间你们来定,我随时有空。” 意意还愣着,南景深挽住她的肩膀,轻抚了抚,醇厚的嗓音从侧边落下来,“还不谢谢爸。” 意意回神,她闭嘴了好久,这会儿开口的声音,有那么一丝丝的嘶哑,带着颤抖,“谢谢……爸。” 她慌张的抬了下双眸,视线在老爷子脸上停留不足半秒,不经意瞥见老太太青黄不接的脸色时,心尖儿蓦的一抖,慌忙的低下头去。 南景深脸碰了碰她,嗓音瓷实:“也谢谢妈。” 意意看了他一眼,不太确定这声“妈”叫出口,老太太会气成什么样子,但既然是南景深让她叫的,也不好就在这时候沉默了,也就正面看着老太太,叫出一声:“谢谢妈……” 老太太轻哼一声,她今天这么大的火气,完全是因为南景深对温家做的那些事,温夫人可是她从小到大的好闺蜜,她上午接到温夫人的电话,说了一大通安慰的话,保证一定让南景深收手,也给温倩如一个交代,可是眼前的形势,好像全家人都在逼着她,让她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就好像再生气都是站不住脚的。 该说的都说了之后,老爷子一声“吃饭吧”,桌上便数碗筷磕碰的声音最大,吃着吃着,熙熙开始闹了,她不知道大人么都怎么了,也根本觉察不出气氛有多微妙,她笑嘻嘻的,一会儿缠缠这个,一会儿缠缠那个,她就坐在小白旁边,闹着让哥哥陪她玩,小白表面上特别嫌弃她,但看得出,对这个妹妹还是很疼爱的。 两个孩子声音越来越大,稍微磕着碰着了,大人总会紧张,相互多说了几句话,饭桌上的气氛也就不那么焦灼了。 吃过饭,因为佣人全都已经回老宅那边了,意意便和云蓉一起,把碗筷收进厨房里去洗。 南谨言有事,提前走了,老太太待着心情不好,也跟着他走了,熙熙留在这儿,待会儿跟老爷子他们一块回家,南尉迟还在,她得开车,南景深是不会和他们一块走的,这儿也就只剩下她会开了。 两个孩子餐厅里鼓捣还剩下的半个蛋糕。 南景深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老爷子坐在客厅里,他给自己煮了一壶茶,这儿没有专用的茶杯,就用透明水杯代替了。 “您怎么还没走?”南景深双手抄在口袋里,走到老爷子侧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摸出一根烟点燃。 老爷子重重的把茶杯放下,“你这是第二次赶我走了,巴不得我快点走是不是,免得给你添堵!” 南景深淡瞥了一眼茶几上的茶渍,“不是那个意思,妈生气了,您不去哄哄?”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给气着的!” 老爷子哼了一声,南景深拿了新的杯子,倒了半杯茶,递给老爷子,老爷子起先没接,眼尾斜吊着,很是愤懑的脸色,南景深也不着急,就那么举着杯子,不动,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又接了,喝了一口,脸色攸然冷下,“要女人不要南家,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觉得自己本事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南景深笑了一声。 老爷子登时就被他的笑给惹毛了,“你笑是几个意思?” “您这是在给妈出气?” 老爷子被他回怼一句,还真的就把他那点遮遮掩掩的心思给戳穿了,沉着脸色,猛喝两口茶。 第434章我失不起她 老爷子面色沉了些,摆出了教训的姿态,“你也不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先把婚结了,也不知道好好的哄哄你妈,婆媳关系紧张了,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暂时让你老婆让一让,又能怎么样?” “她难道没有让?”南景深打断老爷子的话,平声说道:“意意可从来就没顶嘴,她本来胆子就小,再被你们吓一吓,跟我闹夫妻矛盾了,我才更吃亏。” 老爷子看一眼南景深没有多少表情的俊脸,忽然不明意味的问了一句:“认真的?” 他指的是饭桌上,南景深当着大家的面说,要和萧意意过一辈子的事。 南景深吐了一口烟圈,白烟后的一张脸越发的捉摸不透,“我不会负了她,娶她就是打算要过一辈子的。” 老爷子脸色愈加的凝重。 他的这几个儿子,他清楚得很,南渭阳和云蓉成婚多年,外面一直养了人,但是回到家还是做好了丈夫的本分,云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了,老三跟殷素素的这段,他也是一路见证过来的,最开始有多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现在就有多冷漠,就算是老三鼓捣出了个情人,殷素素也是连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老四就更不用说了,谈恋爱和结婚的都不是同一个人,现在娶的二婚又和前两任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把所有的感情都转移到萧意意这里的,但不管怎么说,老四外在的条件再有多优秀,感情上一直没个着落,他看着也心急。 但老三和老四,都是情种。 一旦爱上了,那就是山崩地裂也不会放手的。 “最好说到做到,你在感情上够混账了的,再辜负一个,我都见不惯你,还有小白,孩子表面上能接受一个后妈,心里不一定就不难受了,多安慰安慰。”老爷子喝了一口茶,眼尾睐他。 南景深弹了弹烟灰,神色淡漠,“只要你们别在当中搞破坏,我们一家三口能生活得很好。” “你他妈是三句话不离火是吧!” 老爷子又一次把茶杯给放下了,和直接摔没什么区别,厚杯底在茶几边缘磕破了一角,碎片溅到南景深跟前来。 男人轻眯起眼,眸色深邃了些,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爸,我的确是认真的,而且,我失不起她。”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要老爷子去做做老太太的工作。 他老人家心气儿不顺的骂了一句:“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本来上次你已经说动你妈了,你倒好,平白无故的对温氏下手,我没管你,你还真的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南景深咬着这几个字,他身子坐进沙发里,宽阔的肩甲撑得有些开,他整个人坐在那,给人的视觉感受上,有些厚重。 “爸,这话放在从前,我不敢应口,但如今,我翅膀确实是硬了,你们想要动我,还真的动不了,您是爽快人,我跟你说话不必绕弯子,妈能接受意意最好,我希望我的家人不要给意意造成任何压力,否则,您的华瑞,我大不了撂挑子不干了。” 老爷子眉心狠狠一跳,寒了脸,目光隐怒,语调从牙缝当中挤出:“你真的是长本事了啊!” “自保足够。” 的确,如今的南景深,即便是离开了华瑞,他也照样能够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他那些东西,一半是跟老爷子学的,一半是自己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摸索出来的,是少有的商界奇才,到如今,已经成长为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也有底气在老爷子面前来做出威胁的姿态。 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为了华瑞牺牲自己的婚事的南景深。 的确是长本事了。 老爷子是被气走的。 南尉迟去叫了一声云蓉,说是老爷子又抽风了,再不追上去,他那气势能直接冲到火星上去,云蓉洗碗才洗到一半,仰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回头来跟意意笑了笑,然后擦干净手跟了出去,把熙熙也抱走了。 关门声响了两次,家里的人就走完了。 南景深灭了烟,走到餐厅里去,小白正黑着脸,擦桌子上被熙熙弄得到处都是的奶油。 男人走过去,曲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去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跟我走。” 小白闲闲的睐他一眼,“我现在才不跟你去呢,你后院失火了,我怕烧到我。” 南景深失笑,敲他的额头,“后院失火不是这么用的。” 小白可不管这些,他眼神往厨房的方向扬了扬,学着大人的模样,啧啧声道:“老南啊,我就不信意意不跟你生气,等你把老婆哄好了,我再来跟你们一块住。” 南景深自动消化了小白的前半句话,大人的感情问题,他不愿意在孩子这里透露得太多,但是小白的头脑远远赶超同龄的小朋友,眼光也随了他,毒得很,他能看出来的,能猜到的大概,南景深都选择不回应,而是搭腔了他的后半句话。 “我还以为你要再跟我犟一犟,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去我那儿住了。” 小白转过身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背靠在椅背上,他的身高刚刚好。 “因为我想通了啊,你是我老爸,我还得靠你才能生活,跟你住一块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你给我找的这个后妈,我已经考验过了,除了幼稚了点,没什么不好。” 南景深轻勾起唇角,眼神坦荡,“不错,脑筋还是清楚的。” 小白的道行跟他比起来还是要浅很多,他看着南景深走进厨房里后,才回过味来,刚才那句话是在骂他。 意意已经把碗都洗好了,云蓉走的时候,就只有一半的碗没有清了。 南景深走进来的脚步声惊到了她,眼角往后侧了一眼,忽然手上发抖,盘子没抓稳,掉回了洗碗池里,幸好池子里放满了水,盘子没打碎,她却觉得异常的心惊。 男人走上前来,从后面环抱住她,意意身子蓦的僵硬,直挺挺的像一块木头。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抱着意意,把碗一个个的清好,叠放在旁边,意意发愣的眼神看着他骨节修长的大手,鼻子一酸,就有想哭的冲动。 第435章当真不理四爷了 意意抽动鼻子的动静很隐忍,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被南景深觉察到了,然而他却半眼都未朝意意脸上侧来,眼睛就看着水池,很专注的在清碗。 等最后一个碗也清好了,重在下面那个碗上发出的动静,就好像是拧开了某个开关。 意意把着他的肩膀,轻轻推搡了一把,支吾道:“我去放碗。” 南景深松开了手,他的怀抱一撤走,意意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她用力的咬着唇瓣,走到一旁去,打开抽油烟机上头的柜子。 起先放几个碗进去,她还不觉得吃力,但是多往上放就有些吃力了,她身高不够,哪怕是踮起脚尖也有些自不量力。 南景深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将那些碗里的水倒了,他身材高大,不用费力就把所有的碗都放上去了,但是他没有重合着一块放上去,而是两个两个的垒放,本来不需要多长时间的动作,他却做了很久。 厨房里的光很亮堂,南景深颀长的身子往她身后一站,意意便处在了背光的角度,头顶笼罩下他深重的阴影,灯光被男人修长的身影遮住,他雄浑的气息,将意意娇小的身子笼罩住。 意意眼睫垂得厉害,轻微的有些发抖,撑在琉璃台边的手用了力,虎口下一片发白的颜色,她咬唇更用力了些,心慌慌的跳个不止。 她终于受不了被困在南景深的气息里,头皮紧绷得都快要爆炸了,终于一狠心推开了他,拔腿就往门外走。 南景深单手撑上了门,他拽住意意的手臂,将她拉回怀里来,双手抱着她的后背和后脑勺,将她紧紧的捺在怀里,手上却略微的有些发颤,却也是很轻微的弧度,随即,他将意意搂抱得很稳。 “你想怎么,打算就不理我了?”男人徐徐的嗓音,就近贴着她耳骨响起。 传进耳朵里来,有点呵痒。 意意偏头想躲,可他抱得很紧,躲不掉,只有把头埋进他怀里去,咬着的唇瓣在轻微的发着抖。 南景深轻抚着她后脑的发丝,低低的在她耳旁低喃:“当真不理四爷了?” 他醇厚的嗓音很是很听,意意心下悸动得厉害,却恁是一声也不发,她觉得自己此时是应该生气的,瞒着她那么大的事。 在南景深这个年纪,他的半生阅历比意意要丰富得多,自己偶尔也会臆想他有过多少前任,可从在一起之后,她从来就不知道他还结过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告诉她,他却不说,这是什么样的居心,真的觉得她脑子愚笨,就好糊弄的么。 想到这儿,意意心口堵塞的疼,受不住这么待在南景深的怀里,便推了他一把。 谁知南景深就是抱定她了,轻力在她手肘上推了一把,拉着她的手环到她后背上去。 他也不说话了,但规律的呼吸声,却就贴在意意耳边响起,搅得她一颗心不得安宁,在不停的发胀发疼,仿佛肺腑内都被水给泡大了般,堵得很难受。 意意眼眶都湿热了,一声小小的呜咽,没能控制住的冲了出来,她顿时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很是难堪,又卯了力气去推他,这一下子,压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再也控制不住了,频频的往外冒,她却又咬着唇瓣哭得很小声,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儿。 南景深任由她推,开始还受得住,后来意意力气越来越大,他身子也有些不稳,可就是不肯将她放开,抱着她在厨房里转着圈,彼此的脚步都凌乱了,不规则的转了几圈后,南景深抱着她,后背撞到了厨房的推拉门上,他后脑勺用力的磕碰上了,门被震响的声音让意意愣了愣,抬头就见南景深紧皱起的眉头。 “你撞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意意本能的去关心他,抬手想去抚他的头,却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蓦的顿住,浑身也发僵,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她怔了一瞬后,偏头看着旁边。 南景深双手搂着她,没去管脑后的钝痛,他深眸凝视着意意倔强又委屈的小脸儿,低沉的声线,牵出了一丝沙哑,“乖乖,我不指望你现在就不生气了,但是别跟我气太久,行吗?” 意意不吭声。 他便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鼻腔里发出一声蛊惑般的单音节:“嗯?” “我哪里有生气……”意意声音软绵绵的,糅杂着哭腔,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南景深失笑,他眉眼间的宠溺被头顶的灯光放大开来,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你的脸可比你的嘴要诚实多了。” 意意躲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不好看,自己最突出的短板便是藏不住心事,什么都往脸上放。 “你放开我……” “不放。” 南景深一口回绝了她,意意突然觉得恼怒,抬头瞪他,清丽白皙的小脸儿,被冲击着的泪腺扰得脸色透红,经由灯光一拂照,她皮肤近乎透明,脸上细短的白色绒毛都能见着,很是细腻。 四目相对,男人眼眶里的深情,顷刻将她逼得无所适从。 南景深像是赖上了,他唇角勾着一丝雅痞的弧度,“你许你生气两天,今天和明天,实在是不满意我,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可以,通通给你出气。” 意意低下头,看着厨房进门口放着的垃圾桶,眼神发直,做了姿态不去理他,更有点讨厌他这么妄自下的规定。 难不成生气还要被他规定时限的么! 南景深颔首,额头在她额头上抵了抵,低声开腔:“你要是气久了,我就会慌,我瞒着你不跟你说我结过婚,就是怕你嫌弃我,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可怎么办。” 意意被他的话触动,他很少会有这么示弱的时候,姿态也放得很低。 她喉头哽咽,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微微沉默之后,心尖儿像是被爪子个挠着,她颤着唇瓣发声:“你少装可怜了……” “我不就是可怜么,年纪大,人老,还担心被你给抛弃,我这么大的岁数,再去爱一次会很难,可能也不会有人要我了。” 南景深说着没羞没臊的话,却是把意意给说羞了。 第436章我能找谁去 以南景深的条件,他怎么可能会找不到,江城所有的女人,都盼望着能和他沾上点关系,哪怕不要关系,睡一晚都成,被无数名媛趋之若鹜的对象,却到她面前来说这些没皮没脸的话。 意意更加恼了。 他就是故意在逗她。 意意忍不住就说了气话:“谁爱要你谁要去,反正你也不是找不到。” 南景深哑然失笑,“我能找谁去啊。” 他长臂一捞,轻松的将意意捞到怀里来,她要挣扎,他顺势就扶住了她的腰不给动弹,俊脸压下,一双深眸凝视着她,“你说我除了你,我能找谁去,你不要我,我就是三婚男人了,连我姐都嫌弃。” 意意眼底轻微湿润,南景深抱她,她也不回应,小脸儿却略略的抽动,十足堵了气的模样。 她不说话,南景深也不是非得要她说什么,知道此时她的心情很复杂,他也没有脸皮厚到非要她当场就原谅,那样反而有种逼迫的意味,他不愿意。 南景深轻抚着意意的后脑勺,修长的五指在她发丝间穿插而过,下颚抵在意意额头上,已经冒了些微短茬,他轻柔的落下一吻,哄道:“跟四爷回家,有什么气,我们关起门来撒,你想怎么,我都受着。” 意意从他怀里站出来,抹一把眼睛,眼角的泪花花擦到太阳穴上,脸儿红彤彤的,又是愤怒又是羞嗔,说话的语气里,仍旧是带着恼意的,“我不跟你回去还能去哪里……” 男人勾勾唇角,笑了,抬手轻抚在她脸上,曲起手指往她眼眶下接了一滴眼泪,“是啊,我们早就分不开了,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 意意偏开头不让他碰,“什么明媒正娶,是偷偷娶的,婚礼都没有……” 她这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出口之后,顿时觉得羞,但想要收回也是不可能的了,便咬着唇,不敢再多说什么。 南景深眼色深了深,意意那张五官玲珑的小脸儿,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高挺眉弓下卧着的湛黑瞳仁,满满的都是对她的疼爱。 “补上,就算你不说,四爷也会把婚礼补上。” 意意脸色变了变,越发的古怪,像是觉得不好意思,又像是想要反驳他的话,可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本来就有点期待着的,而且不管自己怎么说,说什么,都会被他语言上戏弄一番,不如就不说了。 “那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南景深柔声问道,熟识他的人若看到此时他的模样,绝对会惊得吓掉下巴,他几时对谁这么温柔过,仿佛毕生所有的温柔,全都给了意意一个人。 意意再擦了一把脸,她没吭声,而是走到洗手池前,接了一捧水洗脸,幸好厨房里是备有纸巾的,意意抽了几张把脸擦干净,转过身来,别扭的看一眼南景深,唇儿努了努,“我眼睛红吗?” “不红,很正常。” 意意没看他,走到门口去开门,南景深忽然伸手来拽她,刚碰到手指的时候,意意浑身都觉得不舒坦,甩手躲开了,南景深没放弃,又再来拉她,一把她的小手攥到手心里就不放了,意意仍是挣了挣,没挣脱,侧头瞪他一眼,看见的却是男人含笑的一双眼,他凌厉的五官都被笑意给柔和了,看上去很亲和。 南景深开了门。 小白就等在客厅里,看一眼两个手牵手出来的大人,不屑的撇撇嘴,嗤声含在口腔里,也不敢动静大了。 南景深直接走到沙发旁,垂目凝视着小鬼头,“我知道你不跟我走,是怕我管着你,最多两天,两天后你还不收收心,我亲自来接你。” 小白掏掏耳朵,嫌他啰嗦,“知道了。” 南景深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了,还补了一句:“自己听话些,每天老宅那边来的阿姨给做什么饭菜就吃什么,不许挑食。” 小白撇撇嘴,那般满不在意的模样。 南景深也不管他是听没听进去,牵着意意就要走。 小白始终没抬头来看他们,就算他们走了,也没有多看一眼,意意转回头,看着蜷缩在沙发上那抹小小的身影,心头蓦的一痛,就好像疼惜自己的孩子那般,心里面莫名的很不好受,像被针扎着似的。 意意扭开南景深的手,快步的走回小白身旁,她蹲身在小家伙面前,一双眼睛去找小白的视线。 小白起先不自然的闪躲了两下,然后才看定住她。 一大一小彼此的视线碰到一起的时候,意意没急着说话,先对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明明蹲着也只比小白矮小半个头而已,她非要把头仰着,咧开嘴笑的模样傻憨憨的。 小白没绷住,噗嗤笑出声,立马板起脸来教训她,“你别笑了,你笑起来难看死了。” 意意收了一半的笑,眼睛里仍然盈着笑意,“那你开心点了吗?” 小白拢了下眉头,没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你生日,跟我们一块走吧,我看你东西也很简单,大概收拾一下就能带走,洗漱品待会儿到超市里买。” 意意说得很诚恳,一点心机都没有,小白也不是没有触动的,但是他今天起就已经六岁了,该懂的事差不多都懂了,表面上满不在乎的模样,可是让他接受这么一个后妈,还是需要点心理建设的,而且他也知道,意意一时间也接受不了自己当了继母,还有他这么大个儿子,要真是完全很坦然的话,也不会和老爸在厨房里待那么久了。 小白扬扬眉梢,哼道:“我才不跟你们走,没听老南说嘛,我就只能自由两天了。” 听他这么说,意意也就懂了,没有再勉强他。 “那好吧。”意意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立马又做出笑脸来,“小白,我挺喜欢你的。” 小白一怔,心里泛出一丝暖意来,却又别扭的把头撇向旁侧,“肉麻。” 意意揉他的小脑袋,小白很抵触,意意躲了一下,又继续去揉,到底还是个孩子。 “那就两天,我在那边等你。” 这就算是约定好了。 意意这话说了之后,特意的留了余白,可是小白根本不搭腔,她也不勉强,起身就要走。 女人的身影在眼前离开之后,小白心里忽然一慌,“你等一下。” 第437章我儿子给我的第一样东西 意意立即顿住脚步,回身看他,“怎么呢?” 小白没有回她,而是跑进餐厅里去,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捧着用透明盒子装好的一块蛋糕,上面用果酱写的“乐”字还十分完好。 小白先是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两手捧着给她,有点太讨好了,便收了一只手回去,脸也撇向旁侧,侧着的面庞上故作傲娇,“给你。” 意意看一眼蛋糕,再看一眼小白,心头泛起暖意的同时,又为这个孩子感觉到心酸。 然而她面上却笑了笑,两手接过了,问道:“如果刚才我没有回来跟你说话,那这块蛋糕,你是不是就不给我了?” 她似乎说中了,小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又故作不经意的模样,“才没有,我就是随便给你一块,爱要就要,不要就扔了。” 随便给的,怎么会提前给装好,还特地留了个“乐”字给她,难怪刚才熙熙在玩蛋糕的时候,小白要守在旁边。 “才不扔,这可是我一早就去蛋糕店里定的,这家店的奶油可好吃了,我又不傻,干嘛要扔。” 意意把蛋糕护在怀里,跟护了个宝贝儿似的。 小白拿眼尾瞥她,似乎是觉得高兴,嘴角牵了牵,又强逼着自己把笑容给收住,立马不耐烦的道:“拿了蛋糕就走吧,你们两个大人好烦,别再留在我这里了,我要睡觉了。” 意意微怔,仍是笑着说:“两天哦,两天后你就过来,如果你不来,我就和……和你爸来接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是把“你爸”两个字咬在舌尖上,意意都还有些不自然,幸好小白只是个孩子,心思没有那么敏锐,不会觉察到她那一瞬间的停顿。 意意没有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脸廓上的笑意越累越深,望着她背影的那双深眸,都是欣慰又疼惜的笑意。 他的乖乖,向来是这么懂事的。 小白不耐烦的盯她一眼,“知道了,要重复几次啊。” 意意努努嘴,没再说其他,道了别之后,意意就和南景深出去了。 出门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眉眼间隐约现了一丝疲惫,进电梯之后,她抱着蛋糕,站到角落里去,和南景深隔得很远,脑袋抵在电梯内壁上,双眼无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上车之后,意意坐在副驾里,拉安全带的时候,南景深坐了进来,她浑身蓦的一僵,手下意识的扣在门把手上,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想要坐到后座里去,距离他远一些,可想想还是算了,把安全带扣进锁扣里。 一路无话。 南景深从后视镜里看她的脸色,光影绰约间,意意脸上不时的有光点闪过,但仍旧不太看得清她脸上的神色,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意意把盒子打开了,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舀了蛋糕往嘴里送,她吃得不快也不慢,每咀嚼一口,牙龈都咬得很重,仿佛在嚼蜡烛。 吃到最后,她捧着盒子,双手从一开始的轻微发抖,到最后颤抖得明显,忽然把脸埋进手掌心里,低低的哭泣。 南景深心头像是被刀拉了一条口子,疼痛慢慢的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这个丫头,到底还是不能接受才二十二岁就当了继母的事。 表面上装得有多坚强,内心就有多脆弱,这算是他认识意意以来,见她最“懂事”的一次,却也懂事的让他心疼。 可南景深那些过去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如何也抹灭不了,他不能为自己辩解什么,便伸出一只手,轻轻的盖在意意头顶,很轻很柔的揉着她的发顶。 意意并没有胡搅蛮缠的哭,她只是哭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收住了哭声,像是只为了发泄而已,之后慢慢的把眼泪擦干净,再把盒子里的奶油都擦干净,再盖上,手指轻抚在盒身上。 她侧头看着南景深,阴影里,她眼眶里还蓄着泪,知道这会儿做出微笑的表情会有些做作,她便很诚实的把脸色摆出来。 “四爷……” “嗯?”南景深立即回了她,眼梢往她轻睇了一眼。 意意瓷白的小脸儿,在稍暗的车厢里,白得有些透光,她抽噎了一声,随即带出一声很细小的叹息,“这个盒子我想留着,这是我……我儿子给我的第一样东西。” 南景深眼中熠出一丝亮光,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敛下了,温声说道:“想要留作纪念就留吧,我们的儿子比较皮,以后你还多担待一些。” 意意半响没有回答,隔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轻“嗯”了一声。 这对南景深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宽慰了。 车子开进别墅,意意在前院就下了车,南景深独自将车开进私人停车库内,再出来的时候,意意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原地等他。 南景深进到别墅里,问了一声,小葵说太太到厨房里洗了个盒子,然后就回卧室里去了。 南景深没说什么,沉步往楼上走。 卧室里没有人,也没开灯,倒是浴室里的灯光很亮,隔着一道半透明的雕花玻璃门,光亮透到房间里来,覆了一层淡淡的薄光。 南景深将灯打开,边往里走,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后就夹在指间,然后走到阳台上去,将窗户大敞开,才将嘴里含着的那口薄烟吐出来。 袅白的烟丝笼罩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上,那双注视着后院池塘的眼神,愈发深沉了些,仿佛池子表面映着的辉月光芒映到了他眼睛里,是那样的深沉难测。 没有多久,意意洗了澡出来,穿着两件式的卡通睡衣,肩膀上搭着浴巾,她洗过头,发丝已经梳理顺了,水滴在浴巾上,她的手儿,拢着浴巾往头发上擦。 抬头看见窗边站着的颀长身影,她愣了一瞬后,下意识的别开了目光。 这样自然流露出的逃避举动,南景深一点都没错过,但他什么都没问,平静的将烟捻灭了,迈步朝她过来,淡声道:“洗完澡了?” “嗯。”意意回了他,就坐到床边去擦头发。 南景深也挨着她坐下,意意眼角轻斜了他一眼,忽然主动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第438章乖乖,还生我气吗 女孩馨软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的湿发抵在他下颚上,南景深有那么半秒的时间错愕,随即毫不犹豫的搂住了她,将她抱到腿上来坐着,低眸看着小东西洗过澡后被热气熏拢得嫣红的脸蛋,“怎么了这是?” 意意轻微偏了下头,便让南景深托在她下巴上的手移开了。 她挺了挺上身,抱着他的脖子收紧了些,脸儿枕在他肩膀上,闻他身上新鲜的烟草气息,“撒娇呢,看不出来么?” 男人胸腔震动了两下,牵带出两声沉笑来,“我是在问你,找我撒娇做什么?” “你是我老公,撒撒娇怎么了。” 南景深微仰了下头,他脖颈间已经濡湿一片,扶在她腰身上的手摸了一把,“要撒娇也把头发吹干了慢慢撒娇,你这么贴着我,衣服全都湿了。” “那你嫌弃了?”意意立马抬头,含冤带嗔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这可怜劲,就像是在控诉他。 南景深揉了一把她的发顶,掌心里沾到了水,抖动的发丝也甩了些水在她脸上,意意本能的偏头躲了下,头顶立即落下男人瓷实好听的笑声,“你这样我怎么不嫌弃,这是故意呢吧?” 意意皱了下鼻子,她被南景深罩着头顶,推远了些,她打掉他的手,立马又赖回他怀里去,“我不吹干,就不吹,就要弄你一身的水。” 意意故意的蹭在他肩窝里,还有胸膛间,光说还不够,恁是给他弄得一身的水。 “好了,别闹了。”南景深偏头躲不开,索性搂她的腰身搂得紧了些,顺便在她脸儿上捧了一把,意意还算配合,就靠在他肩膀上了。 沁凉的冷水把南景深的衬衫打湿了一半,他也不去管,低眸凝视着她光洁的额头,眸色微深了些,嗓音往轻了压,有些醇厚的暗哑,“乖乖,还生我气吗?” 意意没吭声,视线笔直的望着床头柜上哆啦a梦的小摆件,她脸上本来就做不出笑意来,瓷白的一张小脸灰败得很,好半响,她才开口,“是生气的。” 她就这点好,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学不来虚与委蛇的那套。 但这种诚实,何尝不是伤人伤己呢。 南景深将她往心口上搂紧了些,“那怎么办呢,我的确结过一次婚,还有那么大个儿子,如果你想听,我可以都告诉你。” 意意眨了眨眼睛,她眼眶里氤氲,积聚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哭意逼到鼻子上来,她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下压了压,微微的颤抖着,为了不发出哭腔来,努力抿着双唇。 “现在不想听。” 意意把脸埋进南景深怀里,眼睛在他已经湿透了的衬衫上挨了一下,把眼泪给擦了上去。 “现在不想听,等我心里的别扭过去了,我再听你说。” 南景深默了一瞬,捉了她的手,凑近唇边吻了一下,“好,你想听的时候我再说。” “嗯……” “乖乖,我是打算和你过一辈子的,别跟我置太久的气,等你气过了,我们还是需要好好谈谈的。” “嗯……”意意再一次的把眼睛压在他衬衫上,嗓子眼里已经有些颤意了,心里又有那么一丝恼意,觉得他这个时候,都不多说两句来哄哄她,还是这么冷静。 冷静得让她觉得讨厌了。 意意没有和他闹腾多久,即便南景深对她还有着莫大的耐心,但是意意不想在此时这样复杂的心情当中,在他这里恃宠而骄。 因为没有什么意义,纯粹是胡闹着发一通气罢了,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如省省力气。 南景深找来吹风机,他是抱着意意去找的,找到之后,仍是将她放在腿上,一手拿着吹风机,调到中档,另一只手在她发丝间穿插着,动作熟稔的给她吹头发。 意意安静的待在他怀里,热风将她环绕着,舒舒服服的暖意,似乎都透进了她心底里去,但仍旧有些角落,是暖不了的。 等南景深关了吹风机,意意平静的看着他,“四爷,今晚你去次卧里睡好吗?” 南景深深目看她,沉吟了一瞬,随即将吹风机收了线,轻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没有我在,你能睡着吗?” 意意微怔了怔,很实在的摇头。 “可是我想冷静一下,就一晚上可不可以。” 南景深喉头深陷,喉结轻微的滚动了一番,“好。” 他答应了。 意意忽然又舍不得,把小脸儿贴在南景深结实的胸膛上,双手环抱住他紧实的腰身,“我就自己待一晚上,一晚上我就好了,四爷……意意最不想和你吵架。” 南景深轻抚着意意的后脑勺,手腕上用的力气很柔和,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理解,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意意摇头,小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不是的,我就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嗯。”南景深又再亲了亲她,“别想太多,今晚也别熬太久,早点睡。” 意意点头,可抱着他的一双小手并没有要松开他的迹象,反而越收越紧。 南景深也没催她,任由她抱着,他宽厚掌心贴着她后背,源源传递着的热度透过睡衣传到她身体上去,和她的体温交织在了一块。 意意越深的把头埋在南景深的胸膛,赖着不愿意离开。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意意抱着南景深的手都开始发麻了,她才放开他,从他怀里起来。 “你去睡吧。” 南景深起身,颔首,“你也早点睡。” 话落之后,他迈着沉稳的步子出去了,轻手关上门,南景深看着紧闭的房门,目光越骤越深,略略沉吟之后,走了几步,拉开隔壁的次卧,他进去之后没有关门,打算今晚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 这孩子虽然心里拧巴,不会做出傻事来,但他还有有着担忧的。 意意背脊挺直的坐在床沿,眼睛死盯着门,直到门缝下那道黑影离开,隐约的有脚步声落进耳朵了,意意竟然觉得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却并没有类似于如释重负,反而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心头越来越沉重,压了什么东西在那儿,堵得难受、 这不是纯粹的给自己找虐受么,何必…… 第439章没有他在睡不好 这一晚,意意一夜没睡,她人躺在床里,好几次闭了眼,可意识清醒得很,非逼着她不睡,一直到半夜四五点的时候,才稍微有了些睡意,但也只是浅眠,睡了不到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不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意意一下子就惊醒了,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仍旧黑沉沉的天幕,脑子里迷迷瞪瞪的,恍惚了一阵,又再睡过去,到六点的时候,隔壁别墅陆续响起车子发动时的引擎声,天灰蒙蒙亮,就有人赶去上班了,光影掠在窗玻璃上,闪现的白光打在意意脸前。 她本就睡得不安稳,这么一来,反而那点稀薄得可怜的睡意,也渐渐的退去了。 南景深也没睡,是一整夜也没睡。 他抽了整整两包烟。 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也从来没有颓废过,他怕…… 怕自己的那些过去,会让意意很在意,会……离开他。 天一亮,他先到浴室里洗了个澡,刷牙刷了两遍,让口腔里的烟味散一些,再换了一身衣服。 下楼的时候,恰好看见小葵和两个阿姨提着菜进来,抬头看见他从楼上下来,没看见他穿运动服,而是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衣领挺括又严谨的模样,还有些奇怪平时风雨无阻都要晨跑一个小时的四爷,怎么会是这身打扮。 但没有谁问,纷纷给他打了招呼,唤一声“四爷”。 南景深颔首,看了一眼她们手上拧着的食材,“今天早上做什么?” 小葵略微吃惊,四爷居然会问她们这种问题,平时可是从来都不问的。 “做点玉米小米粥,太太爱吃,今早上新买了几斤面粉,想着给太太做小笼包吃。” 小葵如实的说了,其实这个家里,太太吃的那些东西都是常备着的,从来没有断过,但四爷很少吃,也许是之前几年在国外待过,南景深的早餐都是西餐,几乎是不碰意意吃的那些油条包子的,觉得早上吃比较油腻,他也不习惯那些味大的东西。 南景深稍微颔首,已经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他开始把袖口往上挽起,不疾不徐的朝着厨房走去,“教我怎么做包子。” 小葵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脑子里立马想起胡伯训人时板起的脸色,心里一慌,连忙拦住就快要走进厨房里的南景深,摆摆手道:“不用了,四爷,这些我们来做就行了。” 南景深坚持,“教我做,以后她什么时候想吃了,我也能做得出来。” 四爷这是……为了太太? 既然是他非要学的,小葵也不敢说什么,但是她的手艺也不算好,就让最会做包子的那个阿姨来教。 意意醒来的时候,脑子里酸胀得很,有点疼,即便是眼睛睁开了,意识也是浑浑噩噩的,她昨晚真的没睡多久,断断续续的加起来,也不到三小时。 意意并没有想要睡回笼觉的想法,她洗漱好,衣服没换就出门了,直接去隔壁的次卧。 昨晚没有南景深在,她真的没睡好,而且是睡得很不好,心里一直堵着事,说什么自己冷静冷静就会好,越是一个人待久了,心里的歪歪绕绕反而更多,更难受。 可是到次卧之后没有看见人,意意心里立马就失落了,以为他去上班了,这下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怏怏的垂着脑袋往房间里走。 小葵从厨房出来,恰好瞥见她,张口就喊了一句:“太太起来了啊,正好,四爷正在给您做包子吃呢。” “四爷做包子?” 意意吃惊得很,却一秒犹豫都没有,蹬蹬蹬跑下楼去。 南景深果然在厨房里,背对着意意,专注的看着热锅里垫着的三层笼屉。 一双手臂的袖子挽着,他手上沾了些面粉,但身上很整洁,一点都没有沾到,身姿笔挺的往那一站,厨房偌大的空间,似乎全都被他的气息给占满了。 意意心念一动,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 “醒了?” 南景深抓住她的手,让她松开一些,然后转身,很自然的将意意收进怀里,牵着她的手搭在他的腰后。 “我给你做了包子,还有十分钟就蒸好了。” 意意笑得甜甜的,“你做的,我要全部都吃光光。” 意意下巴抵在南景深心窝子上,仰着头,扑闪着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瞧他。 低头的角度,男人很轻易就能看见她脸上没有消退的倦意,不像是一夜没睡的疲倦,更像是没有睡好。 他不动声色的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我做了二十个,全都吃完,不得胀憨你?” 意意嘿嘿笑了两声,知道自己夸大了,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没说。 两个人就这么拥抱着站在笼屉前,蒸腾的热气弥散在空气里,八月底的气温,即便是早晨也还是闷热的,又是这么紧紧抱着,意意很快就受不住了,嚷嚷着拽着南景深出去了。 最后包子蒸好后,意意不让摆盘,小葵就戴着隔热手套,把一屉包子端到意意面前。 包子的形状,大小,都和外面卖的一样好看,油油的汤汁都渗到了面皮上,看着就很有食欲。 意意已经把筷子抓在手里了,眼睛亮闪闪的问:“哪个是你做的?” “都是,尝尝看。”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意意拿筷子叉起一只小笼包,吹了吹热气,咬了两口,味道立马在口腔里蔓延开,她嘴里鼓鼓囊囊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好次,可好次了…” 南景深哭笑不得,“好好吃东西,说话都不清楚了,你先吞了再说。” 意意咪咪笑,包子一个接一个的吃,没一会儿,玉米粥也做好了,端了两碗上来,南景深和意意吃一样的,没有像平常那样吃三明治和咖啡,意意起先没注意,后来才觉察到,心里免不得有了暖意,然而盖在暖意下的,却是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楚。 吃过早饭,意意和南景深一块去上班了,在地下车库道了别,两人乘不同的电梯上楼。 一整天,意意都心不在焉的,做什么都分神,浑浑噩噩的挨到了下班时间,她心里仍旧是堵塞得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逼得她几近疯狂。 她抓起包就往电梯的方向走。 第440章和他那小老婆闹矛盾了 下午五点半,南景深还在会议室里,右手方坐着几位财务部的管理人员,正在给他汇报这一季度的财物支出和盈利。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短促的振动了两下。 南景深把手机拿起,会议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眼都没抬,直接下了命令,“你继续说。” 之前话在半路截断的财务部副经理又再捧着翻开的文件,接着上面的话说。 南景深一边听,把手机点开,是意意发来的短信,内容很长—— “四爷,我不等你,我先走了,不是回家,我想去凯茵那里住两天,她也是一个人住,我心里有些乱,我想不清楚,很多事情不能跟你说,也不能跟你谈,我想去找凯茵谈谈,就两天,在小白过来之前,我就回来,你别来接我,等我想好了,我就自己回来了” 末尾没有句号。 像是打了标点符号,但是还有话说,便删除了,也或许之后她想说的话已经编辑出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给删除了,删完之后,没有注意到落尾没有打句号,显得很是仓促。 南景深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慌乱。 “南总,总共就是这些,都整理齐了,总的来说,这半年公司里没有亏损,盈利也比去年您不在位时,还要提升两个百分点,是可喜可贺的事。” 副经理脸上戴了一只无框眼镜,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用虎口去托眼镜边缘。 “没有亏损?”南景深低沉着声气,说了一句,他手机恰好跳到了黑屏,他将手机倒转,抵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抬起的一双深眸内,夹带着一丝阴鸷的冷意,“那么你且告诉我,上个月公司支出了八百万,对于这笔钱,由何人经手,去向是哪里,却没有详细的写出来,你倒是好好的跟我说说,这笔钱去了哪里,进了谁的腰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副经理立即吓得浑身发抖,他看了一眼对面安稳坐着的顾庭深,按理说,顾庭深是财务部总经理,是他的顶头上司…… 索性就推到他头上去。 “公司……新拿下的项目,资金支出也是用在项目研发上,八百万不是小数目,得由总经理亲自签字……” 顾庭深被当面泼了脏水,也不慌,把自己贴进大班椅里,双臂打开了坐,宽阔的身形,瞬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一双冰冷的黑眸,含了讥诮,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 副经理不敢接触他的目光,身旁坐着的两三个人也不敢。 南景深脸色攸冷,居高临下的目光,淡然的看了一眼,“巧了,那几天顾经理正好和我出差,回来的时候发现印章不见了,监控也被破坏了。” “那天整层楼的监控恰好坏了,维修人员来修,这都是能从后勤那调出来的,的确不是有心人破坏……” 南景深冷勾着唇角,“是么?” 他似乎有意的在这个空档停顿了,两个字说出口,声音咬得很轻,却很厚重,直直的敲在人的心尖上。 一分钟后,南景深将上身前倾,方便他曲手在桌面上叩响两声:“去偷印章的时候,摄像头的确是坏的,第二天你去还印章,却又好了,监控恰好记录下了你一连串鬼鬼祟祟的动作,正脸的镜头也有,宁副经理,百密一疏,你当时行色匆忙,知道我和顾总会在下午下飞机,顾总会习惯性的到公司里拿文件,所以你慌慌张张的把印章放回原位去。” 事情揭穿,宁副经理惨白着脸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景深没有给人缓冲的余地,叩击桌面的声音更重了些,他脸上有着一丝肃杀之气,沉声静气的开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要么把八百万填上,二,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我尚且可以留点情面,不会让你在被解雇之后,不被别的公司录用。” 言下之意,不管怎么选,这份工作是保不住了,如果他表现得好一些,起码离开华瑞之后,南景深不会在商界上封杀他,还能够找到糊口的工作,他这种小人物和南景深比起来,简直就是蝼蚁憾树,南景深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将人给死死的摁进地狱里。 宁副经理再也撑不住了,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抱着侥幸心理试图挣扎两下,额头上虚汗直冒,双手撑在身下的座椅上,浑身抖如筛糠。 “给你十天的时间考虑,要怎么做随你。” 南景深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却根本就是在逼迫人。 随后,他一声“散会”,除了顾庭深,其余人全都夹着尾巴走了。 关门声放得很轻,像是不敢惊扰了里面的两位大佛。 顾庭深眉心间攒动了一下,接着便有明显的笑意显现在脸上,“你借我的手,把财务部的毒瘤给拔除了,以后总算不用操心这一块了。” 以后的财务部全由顾庭深说了算,而他又是南景深的人,对南景深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距离华瑞的一把手,时日也就不远了。 “还没有完全清除,领头的揪出来了,还有些小鬼需要你费心。” 南景深拿起手机,点出短信界面,找到意意发来的那条信息,在输入框里打出一个“好”字,然后便把手机放下了。 他摸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点烟的同时,将剩下的半盒烟抛到顾庭深面前,两人之间坐着的距离并不远,南景深将烟灰缸放在彼此的手都能勾到的位置。 顾庭深看了一眼,没接,眉心间骤然猛烈的跳动了两下,警惕的问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南景深吹了一口薄烟,烟雾笼罩后的眉眼五官,有些不甚清晰。 “你不是了解女人吗,聊聊。” 顾庭深:“……” 他干嘛非得留在这跟他感慨两句,什么了解女人,多半又是和他那小老婆闹矛盾了,聊个屁聊,聊两句就能让这块榆木疙瘩开窍了? …… 意意心里一直在打鼓,从公司到公交车上,心跳砰砰的,动静一直就没小下去,大和胆子发出那条短信之后,她便一直把手机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咬唇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致,却是一眼都看不进心里去。 第441章只有我这儿能收留你了 公交车不知道到哪个站了,意意握着手机的手心都起了一层濡湿的热汗,下一个站到时,车子停了下来,前后门进来上去的人熙熙攘攘了一阵,意意本来是站着的,恰好有个人在这个站下车,她面前的座椅便空了下来,没有人坐,她便坐了上去。 椅子都被前面那人给坐热了,傍晚的气温虽然没有下午那般暑热,但此时天光大亮,还迟迟没有夜晚到来的迹象,阳光不强,但空气里全都是燥热的因子,意意很快便出了更多的汗。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这摇摆不定,又惶恐的思绪是从哪里来的,左右都觉得不安稳,内心忐忑。 一直到南景深的那条短信回复过来。 她几乎是立刻就拿起来看了,要上划界面的手指忽然顿住了,待机页面上显示着短信内容。 真的很短。 南景深只回了一个“好”字。 这是允了她去凯茵家里住两天。 她一直就在等着他的回复,可等来的只有简短的一个字,还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意意立马又觉得心里酸楚了,觉得自己不受重视这类的想法都冒出来了,想想真觉得自己矫情。 意意强压下了心头上的异样,给宋凯茵打了电话,告诉她到达的大概时间,便把电话挂了,她肩膀靠在车身上,头侧抵着玻璃窗户,眼角能瞥见窗户上光影折射后映出的她的脸,半盖着双眸,侧颜有些难言的忧郁。 …… 宁副经理出了会议室后,几乎是一路落荒而逃,他回办公室里收拾了一下,打算跑路,八百万,他拿什么来填? 然而,当抱着纸箱的时候,宁副经理又犹豫了,把眼镜取下,重重的抹了一把脸,心里越发的不甘心,他快步的走到走廊的吸烟区,此时下班时间,已经没有了人。 他没点烟,而是拿出手机,给那人打了一通电话,嘟音响过四五声后,那端才接起,传来男人厚重的声线,“什么事?” 宁副经理立即捏了个笑出来,他使这丝笑意糅杂进语气里,带了一丝小心,“南渭阳副总,刚才南景深副总查出了账目上的亏空,那八百万,已经瞒不住了……” 那边的男人沉默了几秒,忽然响起一声重摔的动静,像是把什么文件给拍在了桌上,继而响起南渭阳暴躁的声音,“我不是让你做仔细点吗,尽可能的往顾庭深的身上,南景深怎么可能查得出来!” “我的确是这么做的,可是他们两个实在太精了,我算计不过来啊,而且……南景深说了,他让我要么自己把这八百万给填上,要么就让我说出幕后主使是谁,南副总您也知道,我是有房贷要还的,家里一家四口,就靠我一个人赚钱,别说八百万,就是八万,我也是拿不出来啊……” 南渭阳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别名里暗里的暗示我,跟我耍手段心眼,我他妈分分钟的捏死你,你要是敢把我给捅出去,别说你,就是你那一家四口,都得不到安生!” 宁副经理心里啐了一口,这个男人太狠! 发了一通火后,南渭阳还算稳下了情绪,“八百万我给你,去把窟窿填上,华瑞你是不能待了,放心,我会安排你去一家不错的公司。” 宁副经理千恩万谢,那头电话一挂,他脸色便沉了下来,猛地踢一脚安全通道的门,骂着脏话走开了。 门后,安静的站着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鹰隼般的黑眸从门上开的小口望出去,他吸了一口烟,将香烟取下夹在长指间,蓦的冷笑了一声,伸舌头抵了一下后槽牙。 南景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廓,覆了一层霜冷的寒意,随即,他嘴角轻勾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似乎事情的走向,都在他的预测之内。 …… 意意刚下公交站,往马路对面走,不到两百米便是宋凯茵现在住的小区。 她刚想叫门卫大叔开开门,就见一辆白色的宾利刷卡后开了出来,意意看了一眼,隔着一道前挡风玻璃,两人的视线一对上,还没提速的车子缓缓的停在意意面前。 意意弯下腰,副驾的车窗恰好降下,隔着一个座椅,看向驾驶座上绑着安全带的宋凯茵,她坐身的姿势,小腹已然微凸。 “你干嘛呀,要出去啊?” 宋凯茵翻了个白眼,“我去接你啊,我怕你在半路把自己给扔了。” 意意舔舔唇,唇瓣有些干涩,刮得舌尖轻微的疼。 “扔不了。” 她打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绑了安全带。 宋凯茵便又将车往回开,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库,停进车位之后,两个女孩一同下车,一同进电梯,意意几次把视线瞥向宋凯茵的肚子,她好像出门比较急,直接穿着睡衣就出来了,裙子宽松,这会儿倒是看不见什么弧度。 意意还是没忍住问:“你现在这个肚子,开车真的没问题么?” 宋凯茵淡斜她一眼,“我觉得没问题,他不准。” “哪个他,贺堇年啊?”意意脱口就说了出来,“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宋凯茵上手就掐她脸蛋,还掐得挺重,“你现在连自己的事都拎不清了,你还来八卦我的,小屁孩,你的心是有多大啊?” 意意直接打掉她的手,眉心皱起,“你变了,你说话都矫情了,我不要跟你一道。” 说着话,意意转身就往电梯内壁上扒着,抬起一只脚,双手高举的模样蠢萌蠢萌的,宋凯茵噗嗤笑出声,想都没想的在她腰上戳了一下。 “你不跟我一道跟谁一道啊,你现在离家出走就只有我这儿能收留你了,那个小白已经变成你儿子了。” 闻言,意意脸色顿时掉了下来。 她慢慢的松了手,再转身来,背靠着横栏上,抬头看着故意说那话的宋凯茵,嘴巴赌气的嘟起,“你没劲。” 宋凯茵满不在乎的摊开手,冲她吊儿郎当的眨巴两下眼睛。 这间公寓只有宋凯茵住,贺堇年就来了两次,按她的话说,这里就是给她安胎的,孩子生了后就滚蛋,贺堇年来也是在外围和她打一炮,泄不了火,还得半夜黑着个脸摔门走,不知道去找谁打那剩下的半炮。 第442章不认命能怎么着啊 后来贺堇年又来过一次,宋凯茵也没阴阳怪气的,但是赶他走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注定了不能在一起,不如不碰面,别沾到感情,到时候脱身的时候,彼此都轻松。 她将这话一字不漏的说给贺堇年听了,他当时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黑沉,最后一把抓起才脱下的西装外套,摔门走了。 宋凯茵扶额,明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要受她的气的,还非得跑来,不是找虐么。 意意进门之后,就发现家里干净得不得了,不止卫生干净,除了必要的家具,再没有别的东西,整洁的和酒店似的,她一点都不觉得吃惊,以宋凯茵的脾气,没把这儿拆了都算不错了,还肯当个代孕孕母似的待在这儿,不过就是为了她的孩子以后能摊上个好爹。 宋凯茵递给意意一杯水,意意伸手接过了,捧着喝了两口,清水润过喉咙的感觉,就像久旱逢甘霖,她索性把一整杯都给喝掉了。 宋凯茵盘腿坐在茶几上,单手撑在膝盖骨,正眼盯着意意看,“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意意指甲抠着杯身,指尖略微的有些湿,她眉头轻微的蹙了蹙,忽然问出一句:“你说后妈好当吗?” 宋凯茵立马嗤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这就认命了?” “不认命我能怎么着啊?”意意把空了的水杯塞进宋凯茵手心里,抓了一个抱枕塞在怀里,“难道我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闹一闹怎么了?他南景深瞒着你,不光结过婚,还有个六岁大的儿子,这是要是搁正常人那儿,闹得是理直气壮啊,反正理亏的又不是你这边,你不闹,他们还觉得你好欺负,以后还能给你好脸色么,要是我,一把火烧了南景深的家都不解气。” “那是你。”意意立马回怼了一句,“我闹了又能怎么样,他就能没结过婚了?已经存在的儿子,还能让他变没了?” 宋凯茵扁扁嘴巴,摇摇头。 “那我干嘛还要闹,既然结果什么都不能改变,与其闹了,彼此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还不如我自己慢慢接受了,把小白也当我自己的儿子,南景深不可能丢了他,我也离不开南景深,我还怎么闹,闹来起什么作用。” 还不如省点力气。 再者,嘴上说得再好听,南景深毕竟是男人,男人都有种自私的通病,比起老婆,更偏心自己的家人,如果发现真相之后,意意立马就逼着他在她和小白之间必须做个选择,他可能一个都不选,也可能态度强硬的两个都要,不管是哪种,意意的承受力都很差,她不是赌徒,赌不起。 宋凯茵差点就鼓掌了,啧啧两声,“我有时真的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究竟是真的蠢还是大智若愚?” “我是正常人!”意意眼睛鼓瞪了她一眼,翻身把自己放进沙发里平躺着,一只手探出去,摸到宋凯茵的膝盖骨,小脸儿攸然垮了下来,“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嘛,怎么办。” 宋凯茵笑了,这才是她熟悉的意意。 她点了一下意意的脑门,“还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意意点头,上吊着眼睛看她,“放两块冰糖。” 宋凯茵真的去厨房里找了两块冰糖,是熬冰糖雪梨用的那种形状不规则的冰糖,比较大块,她用冷水冲的,一时还化不开。 意意上身抬起,脑袋搁在沙发扶手上,从宋凯茵手里接过水杯,她喝了一口,味道很淡,就是矿泉水而已,便没再喝,托在手心里,看杯底沉着的冰糖慢慢的在水里化出糖丝来。 宋凯茵推了她一把,“你往里面坐点。” 沙发很宽,意意往里挪,还能够平躺的情况下,让宋凯茵坐下来,她脚上还穿着拖鞋,鞋底踢在茶几边缘,曲起的一双大腿,堪堪要抵到她微隆的肚子上。 “你好好跟我说吧,你是怎么嫁给南景深的。” 意意晃动着杯子的手攸然一顿,抬头看着头顶倒垂着的水晶吊灯,她眼神有些泛空,半响,才从嘴里轻飘飘的冒出一句:“我忘了……” 忘得差不多了。 那都是两年多前的事了。 那晚意意被白宛茹和萧静婷算计了之后,将被下了药的她扔进酒店里,就是那个老男人在的房间,对方显然也知道她要来,意意浑噩间,听到浴室里有水声,还有男人哼着小调的恶心嗓音。 她脑子里警铃大作,想要撑着坐起来,浴室的门豁然开了,只在腰间围了一张浴巾的老男人顶着硕大的肚子走过来,澹着口水,饿狼一般扑到意意身上压着她,双手急切的在她身上到处动作。 ............ 第443章成为四爷的太太 她身上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了,就算是全盛时期,恐怕也不是这人的对手,就在她要放弃挣扎的时候,房间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意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她身上一轻,老男人被人架着出去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走廊透进来的光亮,让意意偏头就看见一道朝她走过来的伟岸身影,她喉头猝然哽咽,双手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浑身在轻微的发着抖。 那人走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她面前,脱下西装盖到她身上。 衣服上海残留着男人的体温,意意这才发觉自己浑身冰凉,想起自己身上穿的那种东西,她立马蜷缩着双腿,努力的往西装下摆里缩,下一瞬,男人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薄司将她扶起来坐着,开了一个小瓶子,放在意意鼻子下让她闻,刺鼻的味道,顺势侵袭进了大脑皮层,意意竟然有了更加清醒的意识,浑身僵麻得没有感觉的四肢,也在这时候开始能动了。 她睁开眼,恰好有人把房间的灯开亮。 薄司扭头冲门口的人下命令,“今天看到的事,不准说出去,都在外面守着!” 门口三四个保镖,似乎很听他的话,真的带上门出去了,意意不经意看去的一眼,发现这些人都是低着头的,像是一开始就是这般,猜想到她的状况可能狼狈,不敢随便的把眼神放到她身上来。 意意看着眼前的人,线条分明的五官,他站在床沿,一身革履的精英人士打扮。 并不是用让人生畏的居高临下的视线看她。 反而有着一丝恭敬。 她仍是没有放下心头的警惕,此时的她头发散乱,鬓旁和额头上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眼白上有红血丝,唇色也是苍白寡淡的,她双手紧紧的抱着臂膀,以防宽大的西装领口滑落下来。 意意用力的咬了一下唇,“你是谁?” “太太,我是来接你的。” “太太?”她蹙起眉头,“你叫谁?” 话一问出口,门外传来杀猪般的嚎叫,隐约的,能听见骨骼被敲碎的响声,该不会……他们把刚才那个男人给弄断了四肢了吧? 意意心头徒然一阵紧绷,一双瞳仁颤抖得厉害,“你们究竟是谁?” 薄司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本子,并没有翻开,只是拿本子的正面给她看。 “结婚证”三个字,赫然落入眼底。 “这是我们四爷,也就是你的老公,通过司法程序办好的结婚证,也是用你和四爷的户口本办的,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四爷的妻子,我是四爷的属下,从今天起,将负责你的安全,现在还不能给你看结婚证,但是四爷总有一日会来见你,等他来见你的时候,这个本子就会交到你手上了。” 意意心口惊骇,觉得自己仿佛听了个天方夜谭,惊讶得完全不可置信。 “什么意思?什么四爷?我什么时候……我怎么结婚了?……结婚?” “是的,今天上午拿到的结婚证,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四爷的合法妻子,这就接你去新家里去,那里有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包括学校,也已经打点好了,你想转学科的事,四爷已经给你办下来了。” 意意觉得自己可能还是药效没有过去,否则怎么会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不真实,她心底里涌起一丝莫名的愤怒,揪着西装上粗粝的质感,她嗓音也如同在砂纸上磨砂过一般,干哑难听。 “你们是强盗么?凭什么单方面就决定了我的终身大事,让我和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结婚,你们这样强迫人,你们……” 她说到最后,说不出话来了,出气多进气少,浑身都在发颤,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寒冰冷窖里,彻骨的寒意将她骨血都给渗透了。 薄司仍是那样一张平稳的面孔,眉头都没皱一下,等着意意发泄完,他也只是很冷静的开口道:“嫁给四爷,能保你衣食无忧,无人敢叨扰,是最好的靠山,一生都不会有人敢欺负到你头上。” “没人敢欺负……”意意嗓音破锣似的啥呀,缓顿了一会儿,尾音似乎还咬在齿缝间,她攸然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薄司:“我不会再对那对母女欺负吗?” “是。” “你们把那个男人拖出去之后,事后他不会来找我麻烦吗?” “他不敢。” “我能……安心的完成学业么,你们口中的四爷,他可以帮我拿回我妈妈的东西吗?” 薄司不假思索的回了她,“可以,只要你想要,整个萧氏,四爷都可以拿来给你。” 她倒不是想要萧氏,只想要属于妈妈的那些东西,也想在大学期间清净一些,今晚发生这样的事,那个家,她是断然不想再回去了。 “太太,以你目前的处境,接受成为四爷的太太,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决定,你想安心读书,四爷可以帮你把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掐断,而且目前别墅就你一个人住,四爷还有事,暂时不会和你见面。” 薄司将结婚证收起来,和她解释,“这个我先收着,要交给四爷,等日后你和四爷见面了,结婚证由他亲自给你。” 意意眉心狠狠一跳,心头慌得厉害,半响,她嗫嚅着双唇,轻呢着发声:“我答应……” 她咽下了喉头的哽咽,颤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利用我做些什么,但是到我利用价值结束的那一天,请对我慈悲一些,我就只有这么一条命,身外之物也没有,要我拿出点什么我也拿不出,只有希望你们能对我……手下留情些,请把这些话转述给那位四爷听吧。” 闻言,薄司眸色深了几许,似乎想要反驳她的话,但是四爷和太太目前尚无感情基础,他更不知道四爷执意要娶眼前这个小女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都不是他该考虑的,只需要按四爷说的做事就行,这话也会转述,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都还是未知数。 第444章你不该来 薄司让酒店的女服务员去买了一套合意意尺寸的衣服,衣服送来之后,薄司就在门口等她。 之后,意意跟着薄司去到了别墅。 再往后,她每每想起那天的遭遇就觉得心惊,居然就这么跟着陌生人走了,万一遇害了呢,每一想起来,她总能吓出一声冷汗,这样担惊受怕的感觉,导致她在两年内做的梦魇越来越多,一直到南景深搬进来住。 不管是清醒还是睡着,她身体潜意识的想往他怀里靠,总想在他那里寻一份安心,结果证明,南景深的怀抱真的很有用。 不知不觉的,意意把脑袋搁在了宋凯茵的大腿上,女人细长手指轻抚在她发丝间,轻轻柔柔的,让她开始有点睡意了。 宋凯茵迟迟没有说话,双唇似抿未抿,想说什么,可能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干脆沉默着,幸好意意遇到的人是南景深,看得出那是一个负责的男人,意意这一生都不会再受苦受难了,但是人家感情上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旁人说得再多,说得不中听了,也是到达不了人家的心底里去的。 这时,门铃响了。 “你起来一下,我去开门。” 宋凯茵在意意肩膀上拍了一下,意意慢吞吞的挪到沙发扶手上枕着,半盖着眼眸看宋凯茵走去门口的背影,她喝了一口水,冰糖差不多已经化开了,很甜,但甜得没有味道。 宋凯茵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拧着一个八寸的蛋糕,她二话不说的把茶几上的零食都收拾开,把蛋糕拿出来,插上了“23”两个数字的蜡烛,再点火。 她没有煽情,对上意意一双晶莹的眼眸时,只是用那般寻常的口吻说道:“你下午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去订的,蛋糕不大,够我们两个人吃了,好歹过生日呢,形式还是要有的。” 意意感动得都快哭了,她用力吸一下鼻子,直接给宋凯茵来了一个熊抱,“亲人啊,我这辈子都赖上你了。” 宋凯茵落手就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别肉麻,赶紧的许愿吹蜡烛。” “好。” 意意松开她,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闭眼的那一霎间,眼角挤出了一滴眼泪。 宋凯茵撑着脑袋看她,“许什么了?” “我希望我的干儿子健康快乐的长大,母子永不分离。” 宋凯茵狠狠一怔,眼眶瞬时氤氲了。 不分离…… 可能么。 她笑了一声,声线里隐隐有些哭腔,“少来了,你自己生日,给你自己许一个。” “我暂时没有啊,而且我还有那么多生日可以过了,等以后我自己有愿望了,再许也不迟。”意意把头靠在宋凯茵肩膀上,“切蛋糕吧,你来切,我弄的话,我怕奶油沾到我手上。” “少拿懒来当借口。” 宋凯茵骂她一句,手上已经拿起了蛋糕刀。 她们之间的相处向来都是这样,宋凯茵也只比意意大半岁而已,在意意面前,却始终是个姐姐的角色,她很疼意意,嘴上虽然不饶她,但是心里比谁都爱她,也比谁都将就她。 刀子刚把一小块蛋糕切出型,还没有摆盘,门口忽然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宋凯茵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手上一抖,似乎瞬间脱力了般,半个手掌按进蛋糕里去,虎口和腕口都沾到许多奶油。 意意见状,赶紧抽了纸巾给宋凯茵擦手,竟感觉到她浑身僵硬,瞳仁轻微颤抖着看向门口的方向,意意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贺堇年尾指上勾了一串钥匙,关了门,往里看了一眼,他眼神没有起丝毫的波澜,淡定的换好鞋子。 “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得疏离。”贺堇年将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迈步朝里走进来,“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他看一眼桌上的蛋糕,“你生日不在这个时候。” “意意过生日。” 宋凯茵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接过意意手心里攥着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把奶油擦干净,“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你在这儿扫兴。” 男人唇角斜勾出一丝雅痞的弧度。 他不走,一双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宋凯茵,连眼尾的余光都没有给过意意,他没摆出不欢迎的脸色,反而那样的笑,掺杂了些微饶有兴趣的模样。 笑得让人心惊。 意意觉得自己来这儿才是不合时宜,当下居然有种打扰到人家的感觉,她抿抿唇,想要告辞走人。 宋凯茵却已经提前洞悉到了,一把拽住意意的手,脸色不善的迎上贺堇年一脸浅笑的模样,“我当然赶不走你,我总躲得起你吧。” “意意,我们走。” 宋凯茵端起整个蛋糕,拉着意意朝次卧走去。 贺堇年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等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伸手拽了一把宋凯茵。 宋凯茵单手托着蛋糕,惊慌之下,赶紧双手扶稳了,半个蛋糕摔在贺堇年的衬衫上,宋凯茵却只顾护着还剩下的那半个,心头起了火,仰头就吼她一句:“你发什么疯!” 甜腻的奶油味,从胸膛蔓延开,直往鼻子里钻。 男人闻不得这股气味,眉心微蹙了一下,他眼梢平移到意意那儿,声音放得很节制有礼,“抱歉,南太太,我有点事要跟她说。” 意意懂的,她本来想要护一护宋凯茵,但是宋凯茵哪里是她能护的,她那么刚强的性格,不把别人给拆了就算慈悲了,而且意意从侧边看得出,宋凯茵并不是真的厌恶贺堇年,女人向来细腻,情感这方面,认知得有些敏感。 这两个人之间,隔着宋凯茵母亲一条人命,虽然与贺堇年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宋凯茵就是把这些都怪在了他的身上,有了身孕也不让她打掉,就这么死乞白赖的吊着,即便是有感情,消磨得多了些反感的情绪了。 话说开总是好的。 意意从宋凯茵手里接过蛋糕,“我会吃的,我给你留一块。” 她没问宋凯茵今晚睡在哪里,端着蛋糕就进次卧里去了。 贺堇年忽然把住宋凯茵的肩膀,推着她,走了几步压到墙上去,他衬衫上的奶油沾到了她的身上,宋凯茵穿着睡衣,很薄,立马被奶油给黏得能见着胸型轮廓。 第445章你这匹野马 贺堇年眼神里有种沉静无声的力道,幽深逼人,他低眸,视线悠悠的在她心口上转了一圈,故意的痕迹很明显,最后才将目光定在她脸上。 宋凯茵也在看他,但眼神可一点都不温柔,凶得恨不得咬死他。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乱来什么?” 贺堇年忽然低头,在她脖颈间吸了一口香气,“我想你了。” 宋凯茵立时偏开头去,微颤着的瞳仁看着就隔着两步之远的次卧房门,心头惊跳得厉害,想要用力的推开他,可手上竟然没有力气,软哒哒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你是不是疯了啊,你想在这儿做什么,还要不要脸了!” 贺堇年笑了两声,“真的不想要?” 宋凯茵立时睁大了双眸,她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对于他贺大总裁来说,再大的仇,也能一炮泯恩仇,没有什么是打一炮不能解决的事,只要他兴致来了,不管时间不管地点。 如果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宋凯茵会比他还要主动,反正仗着自己怀孕,到最后他也不敢对她做什么,舒服是自己的,难受是他人的,何乐而不为。 宋凯茵早就已经想通了,既然摆脱不了这个男人,他撩情的技巧又那么的熟稔高超,与其反抗来,弄得自己也难受,不如接受。 可是现在,她不敢。 宋凯茵双手紧抓住贺堇年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吼他,“要什么要,你要真的忍不住,城郊就有个马场,最近那些野马寂寞得很。” 竟敢拐着弯来骂他种|马。 贺堇年深眸暗了暗,继而牵扯出一丝魅惑般的性感笑意,他低头在她唇上重重的啄了一口,双手捧着她的腋下,将她身体往上抱起,架高一条腿缠在他盆骨上。 宋凯茵吓得浑身发抖,这个疯子! 她想都没想,张口就在贺堇年脸上咬了一口,“你松开!” “你身体可比你这张嘴要诚实多了。” 他低头要发起进攻,宋凯茵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又咬了他一口,贺堇年眉心一皱,放弃了亲她的打算,回咬了她一口。 女人的脸皮薄,他没有使力的咬下去,咬过的那里,立即便起了一道红印子。 宋凯茵不服,在他鼻子上咬了一口,贺堇年也回敬她,不过他咬的力道越来越小,两个人似乎是咬上瘾了,最后还是贺堇年偏头躲开,他掐一把她的腰身,手滑到她臀后托了一把。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情人间才能懂得的沙哑,“你这匹野马,什么时候才会心甘情愿的跟了我?” 宋凯茵眼白一翻,“永远都没有可能!” 她提起浑身的力气,用力的推开他,贺堇年本来就有放开她的意思,也就顺着她推开的力道,颀长威压的身子从她这里撤走。 宋凯茵径直就往主卧里走,身上很黏,他那些奶油有一半都蹭到了她身上。 贺堇年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往里扯了一把,“陪我坐坐。” “到处都是可以坐的地方,你自己随便坐坐就走吧。” 贺堇年一听她赶人的语气就觉得心头无名火蹭蹭直冒,他松开宋凯茵的手,黑眸注视着她一脚也不停走开的背影,他双手抄在裤袋里,闲庭自若的道:“差点忘了,我是不是该去跟南太太说一声生日快乐,毕竟是客,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他那样说,却并没有要去打扰意意的打算,这话成功的触及到了宋凯茵的敏感神经,她双肩都提起来了,往他走来时,一脸的不郁之色。 “你是存心找事是吧?” 贺堇年一言不发,眉梢轻挑,眼底略微敛藏了一丝笑意。 宋凯茵顿时就觉得,在他面前,自己的道行还是浅了些。 她憋着气坐到沙发上。 贺堇年朝她走来,边走边解衬衫的纽扣,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上身已然赤裸,宋凯茵不经意瞥去的一眼,恰好看见他皮带扣下的某处,也沾了些奶油,好死不死的沾在他那儿,看得她面红耳赤,不自在的挪开目光去。 “隔我那么远做什么,坐近点。” 宋凯茵不听,反而离他远一些,贺堇年索性捞起她,坐在他腿间。 她身子瞬间失重,跌进他宽阔的怀里,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和他身体自带的清冽体味砸进她呼吸里,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瞬间让她羞红了脸。 “贺堇年你是不是真疯了?!” 这个世上,敢连名带姓的叫他,也就眼前这一个女人。 浑身的反骨,却叫他爱得要死。 他一吻落在她脸上,宋凯茵偏头躲开,他便吻到了她的耳廓处,“我是疯了,我发疯一样的想要你。” 宋凯茵被他牢牢地箍在怀里,试着挣脱,却发现压根动弹不得。 男人的呼吸,追逐在她脖颈间,下颚冒出的胡茬擦在她皮肤上,她立时觉得心惊肉跳的,伸手就抱住了他胡作非为的脑袋,“你别闹了,意意还在这里……” 贺堇年追逐着她的香气,掌心下女人的身体异常的紧绷,他不禁坏心眼的想,要是此时进去,肯定会紧窒得让他发狂。 他低沉的笑,温热的气流丝丝缕缕的缠绕在她身上,“没关系,家里的隔音挺好的。” 宋凯茵挺膈应他把这里称为家,也紧张着他会有更进一步过分的举动,还没来得及阻止,肩膀上的肩带就被他拉了下来,白皙的双肩和完全敞露的美背暴露在他眼底,她在那一瞬间看见他变深了的眼色,慌得一眼瞥向次卧的房门,在他低头要亲吻的时候,伸出手挡在他脸上。 “贺堇年,你收收风……你别在这儿……” “那你想在哪儿?”贺堇年顺着她的话说,明知道她只是不经思索说出来的话,是拒绝,可却被他大男子主义的认为是撒娇,他双手搂抱着她,薄唇在她掌心里为非作歹,“不是你说,男女的感情和性是能分开的么,情绪到了,气氛到了,只要合适,随时都可以做,我现在也不过是遵循我自己的本心。” 宋凯茵不觉得现在是能做那种事的气氛,她真的受不住他那股痞劲,一双手忙得又要顾着胸口的裙子不掉下去,又要去推他。 第446章有你在,我哪敢 “你别偷换概念,我是那样说过,但是没有那些流氓的意思!” 宋凯茵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曲解她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她说的明明就是不管反抗还是不反抗,最后结果都是一样,贺堇年不会听得见她拒绝的话,那不如就接受好了,反正身体是身体,感情是感情,还是分得开的。 哪里……是他口中说出来的那样。 贺堇年手指勾住她滑到后背的睡裙,往下再扒拉了些,干杂温柔的掌心,切实的贴在她挺直的脊椎线上,后背凹陷进的那条骨线,稍微用力些,都能感觉到她的骨头。 怀孕的人,倒是把自己越养越瘦了。 贺堇年轻眯了下深眸,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我流氓又怎么了,你肚子里都怀上我孩子了,还害羞我那些流氓的举动么?” 说着话,他掌在她后背的手使力托了一把,将她上身抱得往上弓起,薄唇猝不及防的压下来,宋凯茵偏头就躲,没能躲开,他也没有伸手来掌住她的脑袋,反而随着她偏头的方向追逐了过去,薄薄的两片带着烟味的唇,就像是黏在她嘴上了似的,怎么都甩不开。 “贺堇年……你够了啊,别胡闹了!” 贺堇年哪里会理她,他将她往怀抱深处抱,彼此之间一点空隙都不留,趁她不备,一把拉下她拢在身前用来遮挡的睡衣。 这一下,两人完全无阻隔的贴在一起,宋凯茵整个后背被风一阵阵的吹过,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贺堇年!” 她娇声的嗔叫含在口齿间,落声之后,慌忙咬紧了牙关。 伸出手,按在贺堇年在她腰线上的大手上。 他掌心像是带了火,不停的在她身上流窜,弄得宋凯茵浑身不舒服,就像是一捆干草,从头到脚都快燃烧了。 她上身已经没有任何的遮蔽物,散开的一头波浪卷发盖在肩膀后,垂落了一些到身前,能遮住的毕竟有限,她双手紧把着男人的肩膀,一口咬了下去。 贺堇年喉间闷哼一声,“属狗的么?” 和她相比,贺堇年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狼狈的迹象,除了自己裸着的上身,西裤是笔挺的,大腿上被宋凯茵坐着的地方起了几层褶皱,但难看的只会是她。 男人仰着头,胸肌在轻微的起伏着,微抬的眸子里,那一丝藏不住压不住的欲望就快呼之欲出了。 他忽然把住宋凯茵的后颈,掌心里揉着一团发丝,指节感觉到她颈后的曲线,他侧头,薄唇抵在她耳朵旁侧,“在这里还是去房间?” 宋凯茵咬得腮帮子都疼了,才松开嘴,她看一眼男人肩膀上渗着血丝的齿印,这真的是一件相互都受到伤害的蠢事,他被咬疼了,她也觉得咬得疼。 宋凯茵抬头,也不顾着自己的身前是否被他看光,抬起的潋滟双眸内,含着一层朦胧的水汽。 “我今天不舒服。” 贺堇年皱了下眉头,显然是觉得扫兴了,继而又用眼神来询问她。 “我今天吐了四次,便秘了三次,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整天就只吃了半颗煮鸡蛋,刚才打开蛋糕的时候,闻到奶香气,我还有那么一点想吃,现在被你一欺负,我难受劲又上来了。” 贺堇年细细看她的脸色,的确是寡白无色的,唇上涂了水果味的口红,他刚才尝着觉得味道还不错,口红被他亲得模糊,这才看见,她本来的唇色是苍白的,脸上打了一层粉,细看之下,眼睑下的青黑能够看得清,而且他摸着她的手感,的确是瘦得很不正常。 他往沙发里侧坐了一些,带着她一起,他身子后嵌进沙发里,深眸看着她坚定的脸色,“头三个月都这么难受?” “是,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我说搬来这里住,你不让。” 他不止一次这么提过,当面提,在电话里提,甚至有一次,他直接拎了个行李箱过来,被宋凯茵直接扔进安全楼道里,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隔天他再来,发现锁芯都被换了,后来便放弃了搬来和她一起住的念头,只是偶尔插科打诨的来她这里蹭蹭便宜,顾名思义是增进感情,可她每次都是不冷不热的,偶尔热情,还是他把她身体敏感点都撩起来了,那时的热情纯粹是跟着生理在走,却又让他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事实上,除了宋凯茵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再没有别的儿女,也是新手爸爸,问过傅逸白怀孕各个阶段的症状,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但每次看见她,她都是那样傲娇美艳的模样,没有一丁点孕妈该有的动静,他便以为是因为她体质的原因,本身就孕吐得不厉害。 却没想到…… 这算是宋凯茵第一次在他面前服软,但根本原因他也是清楚的,为的就是不再打扰到次卧里的那位。 “去医院看过了没有?” “看了,没用。” “你找的庸医,自然看了没用,明天跟我一块去,我守着你做检查。” 宋凯茵想也没想的拒绝,“不需要。” “你可以选择不去。” 贺堇年平声静气的开口,一双斜挑着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黑眸里漾着些微的笑意,那笑容看得人心尖发毛。 宋凯茵知道他没那么好商量,“去,但是意意住这里的两天,你不可以欺负她。” “有你在,我哪敢。” 贺堇年将她已经褪到手腕上的肩带往上拉起,她的睡衣很好穿,v型领口,衣料质地丝滑,肩带固定之后,裙子也就拢上去了,很简单的动作,他有意的做得迟缓,指尖似有若无的擦过她胳膊和肩膀上的嫩肤,她都觉得类似于针轻轻刮过,不疼不痒。 再联系他说那话时,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宋凯茵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正经起来做深情状的时候,她免不了会滋生出一种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他就像是罂粟,越是靠的近,越是致命。 贺堇年凑近她脖颈间吸了一口,宋凯茵以为他又要亲下来,立马偏头躲开。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什么牌子的香水,我下次买给你。” “cucci新出的,叫什么忘记了。”宋凯茵就像是完成任务般回答了他,就要从他身上起身。 第447章看在他眼里,哪哪都顺眼 贺堇年哪肯让她就这么走,她身子还没站直,被他拽着手腕又给扯进了怀里。 宋凯茵这次是真的恼了,愤然甩开他的手,多的话没有,但一双眼睛沉沉的瞪着他。 男人仿佛没事人似的,大手在她栗色的波浪大卷发上轻抚着,唇角淡挽着一丝笑意,“”怀孕了还留这种发型不方便,有空了去拉直,剪短一些,否则坐月子的时候,有你好受的。 宋凯茵猛地一怔,手指蜷进掌心里去,用力的掐了一下,她面上笑了笑,笑得没有弧度,也没有温度,随即从他身上离开。 贺堇年还坐着,他摸了烟盒出来,含在唇间准备点燃,打火机擦出火光的那一霎间,他脑子里某根弦被重力的拨弄了一下,心头有股情绪汹涌的往上冒。 他把烟放下,走去主卧。 门是虚掩着的,似乎是料到他会跟过来,连门都懒得关。 贺堇年绕过门口嵌在墙上的衣柜,拐过去,便见到宋凯茵正站在两扇打开的衣柜当中换衣服,背面对着他,头顶洒落的光辉柔柔的覆在她玲珑有致的身子上,没有赘肉的每一处曲线都被光影勾勒得性感迷人。 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宋凯茵头也没回,手上的动作更是一秒的停顿都没有,仍是面不改色的换衣服,当着他的面,脱了沾到奶油的睡裙,换上一件新的。 贺堇年倚在衣柜上看她,该死的觉得腹下在蠢蠢欲动,“你要是再这么勾引我,小心我把你给办了。” 宋凯茵理都没理他,很轻声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贺堇年失笑,觉得她别扭的模样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反正看在他眼里,哪哪都顺眼。 他刚要朝她走过去,关门后,视线瞥见门后放着的一堆购物袋,显然是没有开封过的,上次他拿着过来,就没见她正眼瞧过,后来想着,都是些婴儿的衣服玩具,她一个孕妈,这段时间应该就喜欢这些东西,等他走后,也许还是会忍不住拆开来看。 “我买的那些婴儿用品,你还喜欢吗?” 他这话问得很考究,没有拆穿她,或许也压根提不上拆穿一说,他就想听听看,她准备怎么处理他这个当爸的送给孩子的礼物。 宋凯茵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双手兜着睡裙的下摆,一点点的往下放,伸手拂了两下,把褶皱给抻平,冷眼瞥了眼角落里的那堆东西,“明天打扫卫生的阿姨会来,我会拜托他拿出去扔掉。” “为什么?”贺堇年轻微的蹙了下眉头。 “你心里没点谱么?”宋凯茵反问他,脸色也冷了下来,“香奈儿5号这款香水我从来就没用过,但是在温雅那儿闻到过两次。” 闻言,贺堇年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原来她不是不喜欢,而是在意这个。 宋凯茵懒得听他会怎么解释,冷声冷腔的先堵了他的话,“你和别的女人一块去选的婴儿用品,我怎么可能拿给我儿子用,我怕用得膈应,别回头得了什么脏病。” “宋凯茵!”贺堇年虎着脸斥她一句:“你挤兑我可以,怎么说都随你,但是别拿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出气,他都还没从你身上剥离出来,就急着咒他干什么!” 别说,贺堇年板起脸来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些威严,在商场上那股子杀伐果决的严肃都冒出来了,宋凯茵被他骂得恁是脑子里空了一瞬,随即便感觉眼眶冒出些热气。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堇年心里也憋着气,宋凯茵骂的那两字“脏病”是真的触及到他底线上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给我摆脸子还不够,还要把气撒在我们儿子身上?” 宋凯茵深吸了一口气,逼退了那点不争气的眼泪,冷着眼看他,“别一副我用孩子绑着你的口吻,当时我可是执意要打掉的,是你不让,孩子在我肚子里,他哪个阶段有什么成长,在我肚子里有什么动静,我比你清楚得多,比你感觉到的多得多,先前没感情,现在有了,你现在让我拿掉我还不让,我爱他护他远超于你,自然膈应你和别的女人逛街买来的东西,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给他用的!” 贺堇年听她的话,反而是把紧皱着的眉头松展开了,眉眼间悄然敛了一丝笑意,“你在吃醋?” “醋你大爷!”宋凯茵没好气的吼了一句,她向来是急脾气,一旦惹急了,怎么压都压不住,“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把那些东西给我扔出去,我嫌骚味大!” 贺堇年讪讪的摸摸鼻子,忍不住就解释,“那些都是我挑的,我买的,只是在商场门口遇到温雅,到餐厅里遇到老四他老婆,我才让温雅帮我拎了一下。” 回答他的,是浴室门重力摔上的砰声。 贺大总裁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甩门,并且被震颤的玻璃给惊得心头一跳。 他看着角落里那堆没有拆封过的婴儿用品,抬手抹了一把脸,从衣柜里翻出放在这儿的备用衬衫穿上,从下往上扣好纽扣,扣到最上面那颗时,他心头忽然有股燥郁的情绪在胡乱的冲撞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憋闷团在那儿,他一把扯住领口,连拽下两颗纽扣,翻出手机来播出一串号码。 响了两声,那边便接起了,贺堇年开口便是戏谑的语气,“接这么快,这是等谁电话呢?” “有事?”南景深低沉的嗓音传来,沙哑得过分了,以他那嗜烟的习惯,老婆离家出走了,不知道抽成什么样了。 “当然有,你老婆跑我家住了,赶紧哄回去。” “会哄。” 南景深回了他,冷静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来,“你外滩的家?” 贺堇年嘴角的笑意立即便淡了下来,“南景深,你故意的吧?” 外滩也有他名下的公寓,平时住的多,索性就定在那了,宋凯茵住的这栋公寓在市区内,南景深不可能不知道他老婆跑去找了谁,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会儿人正在这。 “嗯,故意的,你要是不爽,那就下来打一架。” “下来?” 要不说贺堇年是和南景深一类人呢,精明得跟鬼似的,他立即走到窗口,扒开窗帘往下望。 第448章你别动她,我知道哄 十几层的高楼,高度还是可观的,对面有一块空地,小区里也没有栽种什么大树,所以贺堇年往窗口望下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楼下停着的那辆四平八稳的黑色迈巴赫,车身在路灯晕黄的光晕下,被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落寞之色。 他像是故意把车停在那儿,好让楼上的人看见,驾驶座的车窗似乎是敞开着的,一点火星忽明忽灭,似是夹在男人手指尖的,手臂伸出了窗外。 贺堇年没忍住,笑出一声:“矫情。” “你眼巴巴的凑上去挨嫌弃,就不是矫情了?”南景深立马回怼了一句。 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向来微妙,不是仇人,却也不算太亲密的朋友,他们两拆开来,随便谁和傅逸白搭一搭,感情都要好过南景深与贺堇年一块的感情,不咸不淡的关系,偏生中间用“发小”两个给联系上了。 “你心气儿不顺,别往我这撒气。” “是谁先打电话来找我撒气的?” 贺堇年嘶了一声:“你平时在萧意意面前那副装逼样,怎么就不能拿来对我?” “你需要?” 的确是不需要的,要是话说得好听了,反而彼此都不习惯。 贺堇年松松领口,“要哄就赶紧哄回去,自己家的事就得自己解决,把旁人牵涉进来干什么。” 他这话里少不了怨念。 再怎么说闹矛盾,南景深和萧意意可是有红本本牵着的,这辈子只要南景深不提离婚,萧意意就没办法从他身边离开。 但宋凯茵就不同了,没有红本子,没有感情基础,他一头热的想要多增进感情,次次遭遇冷脸,他也不是好脾气好耐心的人,就像刚才,宋凯茵三两句话说得狠了,他也是会发火的,这么一火,可是一时半会儿哄不好。 他难得能有两天休假,本来是要用来追老婆的,可不想那两口子在中间来横插一脚。 “你别动她,我知道哄。” 南景深仍旧是那样一副处变不惊的口吻,贺堇年嘴角都牵起笑意了,揶揄的话还没能出口,耳边又响起男人沉敛的嗓音,“我老婆跟宋凯茵的关系好。” “……”贺堇年咬牙切齿,“算你狠!” “承让。” 贺堇年气得把电话给掐了,掐之前恰好把南景深欠揍的“承让”两字给听清了,他脸都黑了,要是再打回去一通嘲笑一番,兴许还会被骂小女人行径,索性就打消了念头,手机揣包里,出门去了。 南景深也在同时掐了电话,他看一眼正在退出通话界面的屏幕,黑眸攸然一敛。 小没良心的! 跟他赌气,还真的一个电话都不给他打了。 南景深将手机放到中控台里,拿起副驾上的红色丝绒盒子,打开来,钻戒闪着的亮光没入他一双幽潭般的深眸。 他本打算在意意生日这天,把钻戒给她。 现在看来,倘若这时他逼得急了,恐怕会更加给意意造成困扰,她目前正陷入自己的乱麻一般的思绪里无法抽身,他帮不上忙,但起码不帮倒忙,再者,钻戒在这时候送给她,日后回忆起来,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那就……再放放。 意意的气性也就是这一两天,给她这个时间去接受要做一个继母的心理准备。 贺堇年出了主卧,哪也没去,而是去敲了次卧的门。 这会儿意意还没睡,刚才客厅里那些动静她虽然没有完整的听见,偏偏断断续续的暧昧声响,反而更让她觉得羞,心里又惊又紧,她待在房间里,就只开了床头的那盏暖灯,窗外的天幕浓墨重彩般的黑暗,反而显得暖灯的光有些刺眼了。 然而她却不敢关,怕这点可能会被忽略掉的动静,也惊扰到了门外的那两人。 到时候被知道她其实在房间里能够听见,反而会让三个人都难堪。 至少她和宋凯茵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贺堇年也许不会,男人向来都是那样粗枝大叶的性子。 这会儿乍一听见敲门声,意意便以为贺堇年已经走了,来敲门的肯定是宋凯茵,两三步就跑到门口了,手搭上门把之前,忽然听见一道男人的嗓音,“南太太,睡了吗?” 意意手上一颤,愣了一下,随即赶紧稳住了,调整了下呼吸,缓了缓才拉开门。 “还没呢,怎么了?” 贺堇年站在门口,除了衬衫的领口有那么些放荡之外,一身笔挺的着装倒是没有不妥之处,他眼带轻笑,“蛋糕还有吗?” “蛋糕?”意意跟着他重复了一遍,没时间去想他问这话的用意,先回答了他,“还有呢。” 其实门一打开,贺堇年便看见了,茶几上摆放的那半个蛋糕还没有动过,他心下了然,面上却尤为镇定,“方便的话,拿小盘装一块给我吧。” 他补充了句:“凯茵要吃。” “哦……” 意意立马就往房间里走,把还没拆封的纸盘子拿出一个来,笨手笨脚的拆了老半天,惴惴难安切下一块蛋糕,贺堇年就站在门口,保持着绅士风度,眼神没有多于停留在她这儿,也没有进来。 意意装好之后,双手捧着出来,递到他手上去。 “多谢。” 意意摆摆手,“不用。” 脸上笑得挺尬的。 贺堇年拿着蛋糕便往隔壁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了,把着门准备关门的意意恰好在他回头的时候对视了一眼,她赶紧捏出一个笑来,“还有事么?” 男人轻牵唇角,笑得温润尔雅,“忘了说,祝你生日快乐。” 意意嘴角淡了淡,随即礼貌的扬了扬,回了谢,将门关上了。 她真是不该选在今天来找宋凯茵啊,如果现在离开,逃走的痕迹会不会很明显…… 之后,没有再听见关门声,意意便确定贺堇年是在这里睡的,到半夜,意意也睡着了,然而醒来的时候,身前居然搭了一只手,这会儿不知道几点了,窗外的暖阳隔着一层薄纱透进来,照在她身上的这条纤细莹白的手臂上,意意瞌睡立马就醒了,扭头看向旁边躺着的宋凯茵,双眸惊悚的瞠大,想都没想的推开她。 宋凯茵被她推的时候就醒了,稀松的双眸睁开一条缝,又合上了,眉头紧皱着,被阳光照得有些恼,含糊咕哝了一句:“干嘛呀……” 第449章把我折腾得够呛 意意踢她两脚,“醒醒啊,你什么时候摸到我床上来的?” 宋凯茵稀开一条小缝,懒懒的看她一眼,“昨晚半夜。” 意意看她一脸的疲惫,想来应该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她昨晚也没怎么睡好,时不时的就想去留心隔壁的动静,生怕那两人会吵起来,她可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摔门声。 就宋凯茵那个急脾气,不跟人打起来才怪。 “昨晚贺堇年把我折腾得够呛,我受不了了,就跑你这儿来睡。” 特么的是纵|欲过度啊! 意意立马尖叫的往床头躲,一把拽过薄毯往自己身上拢,宋凯茵身上盖着的那点也被她给拽走了,藕粉色的睡裙被往上拉了拉,露出内里蕾丝打底的黑色裤子。 “你洗澡了么?”意意急声问。 宋凯茵懒得去拉裙摆,抬起一手横遮在额头前,挡住已然强盛的太阳光线,“我洗了,到你房间里洗的,别嚷嚷了,让我睡一会儿,我很累。” 累…… 累字别用在这个上头好么。 意意虽说是个成年人,但是在男女那事上还很欠缺,到现在也处在懵懂的时期,经验可没有丰富到听到这么暧昧的话还不脸红的。 “我真是服了你,”意意把薄毯给她盖上,“你睡,睡吧睡吧。” 忙活完,意意边穿鞋,随口一说:“早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她说着,人已经站起身,就要往浴室里去洗漱,宋凯茵慢吞吞的跟了一句,“别出去了,昨晚的蛋糕还有剩的吧,热两杯牛奶,把蛋糕吃了就是了。” “昨晚上吃了那么大一块,还没吃腻么你?” 意意把手腕上缠着的皮筋往扎好的头发上套,没有注意到宋凯茵在这时沉默了下来,在意意觉察之前,宋凯茵翻了个身,侧面对着意意的方向,脸颊枕在手臂上,微微笑起时,眼尾勾得媚眼如丝,“抱歉啊,意意,昨晚那块蛋糕是贺堇年拿给我的,我给扔了。” 意意一怔。 她很清楚宋凯茵不是对蛋糕有意见,而是对贺堇年有意见,意意什么都没说,装作没在意的道:“没事,昨晚我也没吃,刚好分量还够我们两一餐解决的。” “嗯。”宋凯茵冲她飞了个吻。 意意进浴室里,盥洗台旁放着新的牙膏牙刷,意意拆了包装,拿出来用,毛巾也是新的,颜色款式偏卡通,粉粉的,应该是之前宋凯茵就去买好了放着的,她这儿也没有人来,除了贺堇年,也就只有她了。 但意意挺没良心的,只有在离家出走的时候,才会想到要到宋凯茵这儿来。 吃过早饭,宋凯茵说要回房去睡回笼觉,意意走的时候,看见玄关里那双男士皮鞋不见了,今早上她出房间的时候就没看见,贺堇年不知道是昨晚走的,还是早上她们醒之前走的。 上班,下班,意意直接回了宋凯茵那儿,她想再冷静一天,好好的把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给理顺了。 其实她本来不打算去宋凯茵那儿,怕又遇到贺堇年,但是宋凯茵提前给她打了电话,说是昨晚贺堇年来闹了一闹,算是不欢而散,估计又是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不会来,她一个人待着也无聊,让意意陪她过去说会儿话。 意意觉得再去住一晚也没什么不好,路上顺便到中餐馆打包了几样比较清淡的菜,适合孕妇吃。 吃完后,宋凯茵摆出主人姿态指使意意去洗碗,意意忍了,可是洗完碗,宋凯茵居然拉着她看泰国电影,而且是恐怖电影。 都说恐怖电影,泰国和日本产的是真的恐怖,意意一个连国产恐怖片都不敢看,光是听见那种阴森森的音乐就毛骨悚然的人,她坐在宋凯茵,很切实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你给你儿子的胎教就看这个,你不怕他晚上睡不着么?” 宋凯茵嗑着瓜子,甩给她一记很没见识的眼色,“他现在在我肚子里还只是一颗豌豆大小,都还没成人型呢,他能看得懂什么啊。” 意意白眼能翻到后脑勺去,“你简直是个变态的孕妈。” 宋凯茵拇指和食指捻着一颗瓜子,咬在齿间发出一声很响的破壳声,侧眼斜睨着意意,发出一声笑来。 很讽刺很嘲笑的一声笑。 意意……她还真的对宋凯茵这种笑不能放半个笑出来,她胆儿本来就小,再也坐不住了,“爱看你自己看吧,反正我不看。” “才七点呢,你就要去睡啊?” “睡什么睡,我下楼去透透气,买瓶饮料喝,待在这儿我会疯的。” 话没说完,意意已经走到了玄关。 宋凯茵从沙发背后看出来一眼,扬声道:“给我买点零食,带包瓜子上来。” 意意很敷衍的应了她,没拿钥匙,直接出门了。 小区附近没什么大的超市,要去大超市还得再走远一点,意意先绕着小区走了一圈,走到后门了,随便找了一家小超市,进去挑了几样孕妇能吃的零食,买瓜子的时候,意意顺嘴问了一句,老板好心提醒她孕妇要多忌口,瓜子吃多了容易上火,烧心。 意意想了想,把瓜子放下了,挑了两包旺仔小馒头。 她拎着不太大的购物袋,原路返回去。 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落到脸上的时候,意意愣了一下,抬手在额头上遮挡了一下,指尖摸到发丝上的潮润,手背也确实是落了雨丝的,而且雨势似乎还有要加大的趋势,意意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宋凯茵的住处跑。 跑得太急,她一时没有注意到脚下,一脚踩进了下水道的井盖里,还是竖条纹的那种井盖,好死不死的,今天偏偏穿了一双高跟鞋。 意意拔了两下,都没拔出来,好像给卡死了,她那么一摆弄,反而卡得更紧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南景深一身黑色西裤,黑色短袖衬衫走到她面前,他肩膀上披着月光,挡住了她眼前大片的光线,这儿恰好隔着路灯比较远,身后又是灌木丛,光亮不太能照到这里,南景深的棱角脸廓,在逆光角度,反而显得阴影浓重。 意意手上动作顿住了,怔怔的看着面色无异的男人,“四爷……” 第450章乖乖,我等不了两天 南景深直接就在她身旁坐下了。 坐在很矮的一级台阶上,一双长腿无处摆放,一条曲着,一条抻直,这儿隔小区的后门入口不远,地下停车库的进口在另外一边,所以这里没有车经过,但是经过的人很多。 他分明看见了意意的处境,却压根没有要将她的鞋子给取出来的打算。 即便意意眼底已经有了泪花,他也不动声色的,静默着在她旁边待了一分钟,却一声也不吭。 雨势渐渐的小了,不至于淋湿,但是这么细小的毛毛雨,还是很容易就把头发和肩膀先浸湿的,意意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肩膀一湿,再往下,该看见的轮廓,都被雨水给勾勒出来了。 意意仰头看着南景深线条立体的脸廓,小手抠在高跟鞋边缘,指尖越收越紧,从一开始见到他的心跳怦然,渐渐的淡了下来,一股难以言说的难过和落寞反倒是越发的清晰。 “乖乖,我等不了两天。” 南景深毫无预兆的开口,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心里憋着事,我也怕你心里的事越来越多,本想着等你冷静之后,我再好好的和你谈谈,可是我等不了。” 意意心头某根弦被狠狠的拨弄了一下,震颤的弦音仿佛带有回声那般,一下下的冲击在她的心头,她心下忽然紧绷,不太自然的将头垂了下去。 “你小气,两天的时间你都不给我。” 意意软声控诉着他,听在南景深耳里,简直如同被小野猫给挠了一般。 “顾庭深说女人都爱口是心非,嘴上说着冷静,其实很想我来找你。”南景深嗓音徐徐,他侧头看来的角度,那张刚毅的脸显得过于深沉了,“四爷不懂得这些,遇到你的时候,恰好是我感情最精致的时候,我能惯着你那些小性子,也能宠着你的喜怒哀乐,但是在猜心思这方面,我还是太迟钝了些。” 意意猝然抬眸,似乎是认同他后面那句话,而看了他一眼,但是一眼之后,又慌忙的将视线低下去,食指塞进脚侧和鞋子中间的缝隙,指尖上立即便传来血液倒流的疼感。 关于南景深直男癌这点,她是一早就深知到的。 而且他还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越是跟他撒娇,越是能得到他更多的纵容,若是跟他反着来,他倒是更冷静,可这种冷静放在二者的感情当中来评说,过头了,也就显得是太理智了,理智得压根不是那么必要的东西。 天幕上不紧不慢的散落蒙蒙细雨,不大也不小,就像南景深的话,不轻也不重,但却掷地有声,他话落之后,留了时间,似乎是要从意意的嘴里听到些什么的,然而她却紧闭着牙关,周遭安静得只能听见细雨落肩的声音。 昏黄的路灯光晕一寸寸的铺照过来,南景深看着发帘上被雨水打湿了的意意,她精致瓷白的清丽面容,显得有种苍白的憔悴,纤长的睫毛无频率的一颤一颤,活脱脱一个小可怜模样。 南景深深眸定定的凝视着她,光线晦涩,看不太清他眼底的高深莫测。 “南家的确是几代传下来的财阀家族,但是一直维系到如今这样万人敬仰的地位,还是需要点契机和机遇的,有时还需要点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二十四岁时结的婚,那时候南家正遭遇了一次空前的财物大危机,严重到没有新的资金注入,南家就会垮,我之前并不从商,而是和贺堇年一块待在部队里,当时我父亲的老友主动约谈,条件是,要占据华瑞百分之十的股份,并且,出一个儿子,娶了他们家的女儿。” 意意渐渐的听出一些眉目来,她虽然从小过着类似于假千金的日子,但是上流全的这些勾当,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商业联姻……便是最常见的一种。 “那时,大哥已经结婚,三哥和殷素素感情正是最浓烈的时候,就在那位老友提出要求前的一周,南家才给三哥和殷素素办了订婚典礼。”南景深目光流转,凝向意意,她已经从他详细讲述的话里,听出了一半真相,“家里的小辈也不够资格,可想而知,我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南景深点了一支烟,青丝雨线中,他抬起一手遮在面庞前,稳住打火机打出的火焰,点燃了香烟。 他吸了一口,白烟吐出口时,在雨丝里弥散了一阵,便消于无形了。 他的口吻,仍旧是那般娓娓道来的沉稳,“我被我爸从部队里抓了出来,给我晓以大义了一通,强行联姻,我妥协了,当时我正遭遇了一些打击,对婚姻看得很淡,谁来做我的妻子都一样,并且婚后,人前人后,我给足了她南四少奶奶的面子,富贵荣华也好,社会地位也罢,我都可以给,但是结婚的第一天,我便已经与她达成了协议,不同房。” 意意愣了一愣。 不同房……也就是说,他没有碰过她的前妻是么。 那小白又是从哪里来的? 以南景深说一不二的性子,一旦决定了,就是不可更改的事,除非有了感情,否则他怎么可能会碰那位。 “婚后一年,相安无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我渐渐的融入华瑞,没去总公司,而是到分公司里挂了个小职位,应酬也就多了起来,我用很短的时间,学透了商场上那套虚与委蛇,第一次大展拳脚,便是我向我爸建议,如何不落人把柄的,把我前妻的娘家,从华瑞彻底剔除。” 南景深弹了弹烟灰,长指缓慢的抬到唇口前,含住吸了一口烟,他没有将烟丝吐尽,而是侧头看向意意的时候,对上她讶异的一副脸色,在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将那口白烟混带出来。 “我父亲天生是个护短的脾气,也是有洁癖的人,他很膈应华瑞里突然插进一个外姓人,等资金到位,公司回暖之后,他接受了我的建议,不光把我前妻的娘家人心甘情愿的赶出华瑞,且自动交出股份,还做得光明正大,让人不服也不行。” 南景深抽烟的动静大了些,一吸一吐间,每一次薄唇翕合,溢出的浓雾更甚。 第451章给她遮风避雨 意意心头蓦的一凉。 南景深这是在将他人生中最灰暗,也是最不愿提起的一段坦诚的摆开在她面前。 为了和他解释,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 “事情往我们预期的方向发展,唯一的意外,便是有一次我醉酒,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前妻睡在旁边,两个月后,她来告诉我,她怀孕了。” 尽管南景深以那样平稳的声调来告诉她这件事,意意心头仍旧泛起一些微漾的弧度,拇指的指甲悄悄的掐着食指的指腹,哪怕只是很久以前的事,意意也觉得在意极了。 因为她是那样的爱着南景深。 “我把那晚醉酒的过错全都揽在身上,从一开始和庄宜结婚,我就已经起了要报复庄家的念头,那件事发生后,我缓了缓,收了些势头,也就是松懈的那么一段时间,庄家开始发起反击,差点压制不住,也算是两家彻底的撕破了脸皮,我一怒之下,将他们的所有后路都斩断,南若白出生后,庄宜没有要孩子,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我高抬贵手,放过庄家,他们一家会去外省再起家,还希望我不要再打压。” 南景深黑眸轻眯起,沉静的眼睛里难辨喜怒,“我应了,事情的最终结果,对南家来说无疑是好的,我父亲很高兴,想要把华瑞的副总裁位置给我。” 当时南渭阳还只是总公司里某个部门经理而已,一开始南老爷子也没想过要设立两个副总裁的位置,他看中了南景深在商场上的天赋,直接给了副总裁的头衔,也算是昭告天下,立了太子,日后是要顺位继承大统的。 但南景深给拒绝了。 他从分公司直接调任去总公司里,一来就身居高位,会一直被冠以空降的印象不说,还会被人质疑他的能力。 但有一条,是南景深绝对不接受副总的原因。 他才初涉商界,第一件事便是算计他人,做生意的方法没有学到多少,那些波云诡谲谋算他人的本事倒是用得得心应手,这在他心里俨然是落下障碍了。 “我拒绝了,只身一人去美国打拼,建立了自己的公司,那时候的念头,是真的不想再沾染上华瑞的一星半点。” 南景深夹烟的那只手抬起,拇指伸直了,在硬朗的眉心间按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轻笑一声,“有个插曲,在我联姻之后,二姐为我觉得气愤,去找爸理论了一通,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她也是个列性子,隔天就揣了一张卡到首都里去,一头扎进部队里,她本来是学金融的,毕业后进华瑞帮爸,这一气,恁是在政界里混得风生水起,把爸给气得够呛。” 南景深在说起南尉迟的时候,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沉冷了,带了一丝浅薄的笑意,而显得他整个人开始有了那么一丝温度。 “后来,我爸也许是觉得一双儿女都和他疏离得很远,商场上的那些事开始往淡了看,越来越注重家庭,不少次明示暗示的劝我和二姐回家,就连妈和大哥大嫂也做了不少次的说客,我都不为所动,一直到他老人家腿脚开始出现问题。” 意意每次看见南老爷子,都见他杵着拐杖,但腿脚又很利索,给人的错觉,像是不用拐杖,他也能走得很稳,手里抓那么一根龙头拐,是做威严用的。 想不到是真的腿脚不便…… 南景深忽略了一段没说,他被白老头诬陷入狱那半年,老爷子没少国内国外的跑,也是因为在奔波南景深的事情时,他发生了一次车祸,右腿的腿部神经差点坏死,后来手术之后,还算是乐观,这么多年也一直在做复健。 老爷子觉得,为了他南景深毁了半条腿,也算是弥补了当初强行要他和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联姻的过错,算是扯平了,否则每次见到南景深,也不会那么理直气壮的吹胡子瞪眼,尤其这几年,也许是年纪大了,脾气越发的小孩子心性,当初的那些纠葛,南景深早就已经忘记了,心里也早就已经原谅了老爷子,不知不觉间,反而换南景深更宠老爷子多些。 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南景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用一根烟的视线,徐徐的跟她讲述当年的真相,对她已经算是用了莫大的耐心,即便是说到最后,也没见他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他将烟头浸入脚边的一滩水里,冒了一丝很细很短的黑烟,之后那光点便在水里湮没了,他顺手丢进几步之外的垃圾桶,两条长腿一撑,便是蹲身的姿势,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两步挪移到了意意跟前。 这种动作一旦把握得不好了,做出来就会显得有些猥琐。 但是南景深来做,有的只是帅气。 他颀长的身姿,在意意身前,仿佛是在给她遮风避雨。 “听这么多,你也知道我和我前妻没有感情基础,醉酒那晚发生了关系是不可控的,事后我也后悔,但我悔的是,从结婚初始,我就想着必定是会和她离婚的,我不碰她,那么她再嫁也不困难,至少在二嫁丈夫那不会受委屈,凭着这点,我才对庄家网开一面。” 南景深勾住意意鬓角的耳发,轻柔的往她耳廓后压,也许是待在雨里太久了,他声音有种悸动人心的微哑,“小白不算是我计划内的,但是他是我的亲生儿子,这是毋庸置疑的,很抱歉,我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纯洁的婚姻。” 他话里的自责,意意能听得明白,唇儿翕合了两次,轻声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小白……” 而且,她介意的不是小白这个继子,而是自己二十三岁这么年轻就做了继母,她怕做得不好。 南景深笑了,大手揉她的发顶,揉得很轻,掌心下沾到一片湿淋。 “四爷……”意意颤着眼睫,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嗯?”南景深应了,那双深邃的眼眸凝着她看,似乎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是能满足能纵容的。 “我……我脚麻了,你能帮我把鞋子从井盖里拔出来么?” 南景深脸上的笑意加深。 第452章你睡的是单人床还是双人床 他像是故意那么吊着意意,就是不肯出手帮她。 意意急了,却也知道跟他来硬的没有用,便委屈的垮下一张小脸,“你可怜可怜我嘛。” “我倒是希望你能可怜可怜我。” 南景深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对上意意懵懵的眼神,他唇角不自禁的往上牵起,不太受得了她那样纯洁的目光,抬起大掌,在她额头上遮了一下。 “你先原谅我瞒你的错,我就帮你把鞋子给弄出来。” 意意眼睛都瞪大了,他这明显是乘人之危嘛,根本就不是好商好量,仿佛她要是不说一声原谅,他就能让她卡在这儿淋一晚上的雨。 意意嘟起嘴,小脸儿有着一抹浅显的愠色,“你耍无赖!” “跟你一块,有时候不得不无赖一些。”他回得倒是坦诚,即便是蹲着的,身子也是颀长伟岸的,他头顶月朗星疏,光亮不太能透过来,加上他宽阔的胸膛一挡,意意连他脸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她赌了气,不说话,自己试着去拔了拔,没拔出来,甚至听到了“嘎嘣”一声脆响,鞋跟似乎断了半截。 意意立马扬起一张苦兮兮的脸,“四爷,你帮帮我嘛。” 南景深挑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意意翕合了两下唇瓣,舌尖都打结了,非常非常不情愿的说了一声:“我原谅你……” “什么?”他故意装作没有听清。 意意便提了一口气,“我说我原谅你了,本来我就没有多生气。” 南景深欣慰的揉她的发顶,“不跟四爷置气就好。” 意意眼儿一鼓瞪,嘴硬道:“谁说不气了,我还是气的,气你……” 她后半截话没能说出口,南景深已经伸到她脚边的手忽然收回去了,意意脑子里一空,想都没想的,双手拽住他的手,掌心下包裹着他腕骨突出的手腕,抬头便见一双深邃含笑的黑眸。 “我不气了嘛……” 南景深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夸她乖巧。 他另一只手搭到意意手背上来,轻拍了拍,示意她放手,然后双手伸到她脚边,一只手把着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掌住鞋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动作的,把她的脚往上抬了一些,就使脚和鞋子分离了。 南景深双手掌在意意腋下,将她抱到腿上来坐着,然后将卡在井盖里的鞋子几个巧力给拿了出来。 意意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就蠢到不先把脚拿出来,非要穿着鞋子那么费力。 她耳边听到男人呼吸里藏着的浅浅笑声。 这会儿听他这么笑,意意怎么都觉得他是在嘲笑她,自己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真是被蠢哭了,她也没话去堵他的笑,索性双手把脸一盖,羞得钻进男人怀里去了,搭在他遒劲手臂上的一双腿儿在半空悠来荡去,羞恼的蹬踹了两下。 “到你朋友那儿先把头发吹干,我们再回家。” “回家?” 意意睁眼,南景深恰好抱着她矮下身,将地上那袋零食给拎了起来。 她揪着他的衬衫纽扣,小纠结的说,“我打算今晚就在凯茵这里睡的……” “你睡的是单人床还是双人床?” 南景深突然问了一句,意意顺口就回答了,“双人的啊。” 男人唇角轻微勾起一丝笑弧,“正好,两个人躺着不会太挤。” 说着话,他已经抱着意意朝小区里走去。 她着实怔了一瞬,而后才明白了他的意思,难不成,她要住在凯茵这儿,他也要跟着留下来么,一个人去打扰人家,已经够厚脸皮的了,哪里还有拖家带口的。 “你去不方便,我们两个女孩呢,而且你衣服上都淋了雨了,要不……”意意一把扣住南景深的手腕,没有用多大力,软哒哒的手掌只是轻轻的搭在他手臂上,“要不你先回家去换衣服吧,你车是不是停在后门了,现在出去也还不……不晚……” 意意差点没能把这话给完整的说出来。 南景深忽然低头凝视着她,黑眸一动不动,薄唇淡抿了一瞬,他似乎是有着一丝不悦的,却又掩藏得很好,至少在意意觉察到之前,他便将那点不悦给藏住了,能见着的,便是他眉眼间微微的笑意。 “方便,你住哪儿,我住哪儿。” 他真的会说到做到的。 意意还想着要挣扎一下,“真的挺不方便的,昨晚凯茵都是挨着我睡的,都没有床给你睡的。” 南景深忽然停下脚步,意意立马就闭嘴了,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是生气了还是没气,头顶蓦的落下男人沉暗的嗓音,“你朋友的家是哪一栋?” 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意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往前面不远的一栋楼指了一下。 唇儿嗫嚅着,低低的道:“那就等我把头发吹干,我跟你一块回去吧。” “这才乖。” “……”她能不乖么? 就算跟他犟下去,最后也是同样的结果,她哪里拧得过他? 她哪能知道,昨晚南景深坐在车里,在楼下守着她那扇窗户,守了一夜,无意间在窗口瞥见她经过时的身影,目光便看定在那儿了。 小没良心的东西,都不考虑到她老公都快渴死了,还想着在外面玩。 南景深一直抱着意意上楼,电梯里还有别人,她觉得不好意思,小小声的趴在他心口上,让他放她下来,南景深全当没有听见,电梯这么狭窄的空间,多叫他两声,别人也不乐意听他两的动静,恰恰有个邻居多嘴问了一句,怎么给抱着,南景深轻笑了笑,“我太太脚崴了。” 人家立马摆出一副了然的脸色,还很自觉的让了更多的空间给他们。 说谎也脸不红气不喘的,意意倒觉得羞死了,扭头深深的埋进他怀里去。 一直到出了电梯,意意很坚持,南景深才将她放了下来。 去敲门,宋凯茵一边应着,趿拉着拖鞋往这边走来的声音越来越近。 “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 门一拉开,门内门外的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宋凯茵这会儿还穿着睡衣,肩膀上仅仅用两条黑色的系带维系着,很性感的款式,裙子都包不住大腿和膝盖,两条莹白的腿就暴露在空气里,尤其她头发全都拢起来了,用发卡固定成了一个标准家庭妇女的发型…… 第453章我有的是机会好好感受 宋凯茵手上还拿着半个苹果,嘴里咬了一块,整个脸部都僵硬住了,微张着的嘴怎么看怎么都有股蠢样。 意意默默的把南景深的双眼给蒙上了,回头狠瞪着宋凯茵,就算在家里,也没必要穿这么性感吧,搞得别人都不敢来敲门了! 宋凯茵似笑非笑的望她两眼,嘴角轻微的牵出一个笑弧,“失陪了。” 她当着两人的面关了门,没过两秒,就听见里面传来吼声:“萧意意你个挨千刀的小混蛋!” 意意浑身一激灵,手从南景深眼睛上滑了下来,这会儿才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蠢得有些做作了,又不好说什么,便干巴巴的勾了下耳发。 倒是南景深,一派泰然自若的看着她,“你朋友跟你很像。” 意意呵呵笑两声,“你说的是姿色和身材吧,是挺像的。” 南景深莞尔,一时没绷住。 “我说的是性格。”他躬身,俊脸攸然压近,意意赶紧侧过头去,南景深站在她背后,宽阔的胸膛将她裹在其中,幽沉的嗓音,就近贴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股子靡靡的暗哑:“至于你的颜值,还算看的过眼,身材么……我有的是机会好好的感受,用手。” 意意脸儿腾的烧红,往前面走了两步,刻意的和他隔开,这个人真的是……不分什么地点,情话说来就来。 南景深看她羞耻的小模样,也没逗得狠了,嘴角的那丝笑意依然在。 没多久,宋凯茵打开门,她已经换上了一件长裙,端庄美丽,性感收敛,衬得很优雅大方,头发也放下来了,海藻一样的波浪大卷柔顺的披在肩头。 她视线直接忽略了意意,礼貌的迎向南景深,“不好意思,家里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南景深笑笑,“无妨。” “请进吧。” 宋凯茵拿出贺堇年来时穿的拖鞋,意意本来就是光脚的,随便套了一双拖鞋,回头瞥一眼躬身换鞋的南景深,她掐着宋凯茵的腰,将她往里面推,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说:“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不检点!” 宋凯茵笑着挑挑眉,“有危机感了啊?” “有点孕妇的自觉好么,在别人老公面前,你就该裹成蚕丝一样出来。” “你想憋死我啊。”宋凯茵戳她脑门心,“见色就忘友,好歹我昨晚收留你呢,你就这么回报我啊?” 昨晚意意也过得很忐忑好么,宋凯茵和贺堇年在客厅里的动静,简直烧人好么。 不过意意知道宋凯茵不喜欢提起那个人,也就哼哼了两声,没说什么。 南景深换好鞋,进来便见着两个女孩的小动作,宋凯茵先发现了他,目光已经朝着他那边看去。 男人颔首,温声道:“借你这儿,让意意把头发吹干,不知道方便吗?” “方便的,我带她进去,你在客厅里坐会儿吧。” 宋凯茵取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清水放在茶几上,“抱歉,我这里没有茶。” 她是孕妇,喝不得那样刺激性的东西。 南景深理解,略微笑了笑,“麻烦了。” 他客气都是看人的,而且性格比较随和,只是这一连串“叨扰了”的语气,还是让宋凯茵有点不自在,她干笑了两声,推着意意进房间里去了,给她指了一下梳妆台旁插着的吹风机,扭头就去打开了衣柜。 “南景深对谁说话都是那样文质彬彬的么?” 意意刚打开了暖风,偏着头,声音提起一些,“还好吧,大多时候是这样的。” “难怪你总抱怨他年纪大,不懂风情,老这么说话,谁都觉不出浪漫来。” “还好……”意意敷衍的回了一句,她要是跟宋凯茵说,私底下和南景深单独相处时,他那些荤段子和撩情的话张口就来,会不会把宋凯茵给吓死。 在外人眼里,南景深的性格都和他的外表以及穿着那样严谨,严谨得一丝不苟,凛然天成的威压,让人即便站在他面前,说不了几句话就打从心底里臣服。 意意想了想,她和南景深的相处方式,不能在别人面前多说,毕竟属于闺房乐趣,也就没有跟宋凯茵往细了说。 宋凯茵拿了一套裙子摆在床上,“我给你找了件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还没拆标签,你衣服都湿了,换下来,我给你洗了,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拿。” 她眨眨眼,“我估计你下一回离家出走时来拿也不迟。” 说完,她就又钻进衣帽间里找鞋子了。 意意真是恨不得拿梳子去扔她。 没一会儿,宋凯茵走过来,抬高屁股坐在梳妆台边缘,伸手拨了拨意意已经快干的发丝,眼色忽然轻柔下来。 “他找你说过小白的事了?” 意意一怔,顿了顿后,关了吹风机,抬头看着宋凯茵关切的脸色,老实的告诉她,“南景深有个前妻,小白是他和前妻的孩子,算是酒后得的。” “男人都爱拿醉酒那套来敷衍人。” 宋凯茵双手抱臂,眉眼间有抹厉色,“你心里就不在意?” 意意垂眸思忖了一会儿,无奈的笑笑,“在意的,我又不是大方的人,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你这两天躲我这儿来,不就是心里有着障碍,接受不了那个孩子么?”宋凯茵一句话戳穿了她,话里的真实度,用一针见血来形容也不为过。 意意拢了拢秀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仰头看着宋凯茵,一双眉毛呈八字往下塌着,扁着嘴,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我能怎么办嘛?” “还能怎么办,如果你离不开南景深,这个孩子只有接受了,孩子要是对你好,那还行,要是稍微在南家的长辈面前哭一哭,说你这个后妈对他不好,你才知道什么叫吃苦头。” 宋凯茵先把严重的话放在前头,捡轻了说,然后缓和了语气,“那个孩子我也见过,挺护你的,后妈哲学我不懂,但既然到这一步了,你只有慢慢走着看,事情别往坏了想,你现在也算是一家三口了,过得和谐最好,凡事看得大方点,在孩子面前别小气。” 意意垂着脑袋,把宋凯茵的那些话嚼烂了,扎在脑子里仔细的琢磨。 第454章四爷喜欢,就这么穿着 半响,意意抬起头来,问了一个很天马行空的问题,“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和小白闹矛盾了,南景深会怎么做?” 宋凯茵嗤一声,“你这种问题,就像你问南景深,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海里,你救谁,是一样的道理,得不到答案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要真是有那么一天,他护谁都是错的。 但南景深那样的脾气性格,在公事上能处理得面面俱到,还真不知道在自己的家庭问题上,是不是也能那样的泾渭分明,要真是那样,倒还算是死板了。 “你说得也对……” 宋凯茵眼神柔软了下来,伸手去抚意意后脑的发丝,“放心吧,没那么糟,先过着看看,没有什么大坎。”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希望你好的,你要实在是觉得压力大了,就来我这儿,或者看看综艺节目电视剧什么的,你不是喜欢那个女明星,叫什么tina的,她最近新拍了一部古装剧还挺好看的,八卦媒体报道她快订婚了,不如你多刷刷这些新闻看啊,说不定心情就好了啊。” 意意一时没绷住,“噗嗤”笑了一声,在宋凯茵腿上敲了一下,“人家好不容易有点悲伤的情绪了,你这么一打岔,就全没了。” 宋凯茵也跟着笑,“行了,有胡思乱想的劲,你不如早点把自己收拾好,赶紧从我这儿走,我受不了你们在我面前秀恩爱。” 她随手往床上指了一下,“衣服鞋子都配好了,你自己去拿来穿,我去上个洗手间。” 意意瞥她一眼,宋凯茵进去浴室里,意意把头发梳理顺了,再开吹风机吹了一会儿,等看到床上摆着的裙子时,意意懵了,扭头就冲光线强得能从玻璃门后透出来的浴室,“宋凯茵你故意的吧,这是人穿的么?” “是啊。”宋凯茵正在敷面膜,捏了一把瓮声瓮气的嗓音,“你从小就不爱当人,这次当来看看。” 意意被噎了一句,知道宋凯茵这是在说她没有女人味,成天的丢不开那些童装,她衣服里最成熟的,还是到华瑞上任之前,到商场里买的两套黑色的ol套装。 她把裙子拎起来,分别两根手指把肩膀给提着,嫌弃的瞄了两眼,她喉头哽了哽,弱弱的问:“你就没有别的类型了?” “爱穿不穿,我这可没有童装。” 意意顿时觉得两眼一黑。 鼓捣了十分钟,才把裙子给穿上身,她打开卧室房门,先是往外探了下脑袋,侧边的角度,南景深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他手里捧着的透明水杯里,水位下了一半。 听到窸窣的动静,他侧头睐过来,“你好了?” “嗯……”意意抿紧唇,硬邦邦的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南景深觉察出她的不对劲来,将杯子放下,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你先站住!”意意脱口就低吼了一声,脑子里一空,她听到身后宋凯茵在浴室里发出的啧啧笑声,脸儿腾的烧红,鼓着胆子指挥南景深,“你先站那儿……先别过来。” 南景深嘴角勾着笑,他似乎是觉察出了什么,双脚站定在原地,没再往前挪一步,却招手冲她道:“乖乖,过来。” 意意扭捏了一阵,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条裙子给穿上了,正悔得要死,而眼前的处境,似乎是有点骑虎难下了。 南景深也不急,就站在那,一双沉黑的眼眸仿佛定在她身上了,看得目光一瞬也不瞬。 意意踌躇了一会儿,才从门后走出来,将自己完整的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宋凯茵居然给她找了一条晚礼服,浑身都是亮闪闪的碎钻,露肩款式,胳膊上续了流苏一样的袖子,裙子是两层的,里面那层裸色的薄纱用来遮羞,外面是镂空的款式,怎么看怎么羞人,关键是,后背还是倒v形的……真空。 意意满身都不自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着,僵硬的往前走着,脚下不经意的一个趔趄,银色一字带高跟鞋崴了一下,她恰好走到了南景深身前,他伸手一扶,宽厚的掌心托在她手肘下,托稳了,手心里源源的热度过到她身上来,意意眼睫上似有千斤重,都不敢睁眼看他。 “很……很丑吧?” 她很小心的问了一声,这是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就算上回陪南景深回南家去参加南老爷子的寿宴,她穿的礼服也是很中规中矩的,像这种性感又小女人的款式,意意怕自己驾驭不了,所以从来不敢尝试。 然而,她问声之后,南景深竟然没有说话。 头顶清晰的落下他低低沉沉的呼吸。 意意心头没来由的一紧,攥了攥小手,伸出食指去戳他的腰,却被他第一时间给握住了,她一怔,想要往回抽,没抽动,便抬头看着他,“到底……好不好看嘛?” 南景深那双黑眸里,藏着璀璨星辰,些微暗敛的笑意不算克制,深凝在她脸上,目光像是要将她从额角往下,每一个五官都看得清清楚楚。 意意心头没来由的退缩,猜不透他那样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慌忙又将头低了下去,“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换回我的衣服。” 说着,她当真往回走,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却忘了自己的手还在南景深的手里,他轻微使力一带,意意穿着过高的高跟鞋,还没怎么适应,随着他的力道,轻易就跌进他怀里去了。 男人的手,把在她腰侧,将她往上提起一些,薄唇压在她耳畔,丝缕的气音灌入她耳膜深处,“四爷喜欢,就这么穿着,好看。” 他的低音炮太低了,意意心尖儿都蜷缩起了。 “那我……那我就这么穿着了。” “嗯,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南景深松开她,意意不明所以的看他,说了那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便离开了,意意都没搞明白是什么状况,低头看一眼自己,然后跑到主卧的浴室里砰砰砸门,非逼着宋凯茵重新给她拿一套不露胸不露背不露腿,中规中矩的衣服,宋凯茵梗着脖子回了她一声没有,恁是她怎么叫嚷,就是不开门。 没多久,南景深回来了,他臂弯上搭着一件黑色西装,意意走出去的时候,他顺手便将西装搭在她肩膀上。 第455章我要你心甘情愿 肩膀上落下层层暖意,西装外套上还有着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和须后水的味道,意意愣了愣,指尖下意识的攥住了西装的领边。 南景深的手掌在她肩膀上,将她盖得很严实,温声道:“跟你朋友道别了没有?” “还没有,但是她赶我走。” 南景深笑了一声,倒是像她们这种小女人间惯常的相处方式。 “那我就不再跟人道别了,免得打扰到她。” “嗯……”意意咬唇,回头往浴室里看了一眼。 南景深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这个时间,几乎没有谁来摁电梯,里面也只有她和南景深两个人。 意意抬头盯着头顶跳跃的数字,身子绷得很直,扬起的脖颈曲线也有些硬挺挺的,眼睛不敢正眼落实在男人那儿,却又忍不住好几次用眼尾来瞄着他。 南景深就在意意的左后侧,他背身靠在电梯内壁上,深色的衬衫领子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微突的喉结和锁骨,胸膛上锻炼得宜的肌肉线条坚毅且硬朗,隐隐透着男性荷尔蒙的性感气息。 那双湛黑深邃的眸子,正大光明的看着意意,眼睛都没转开过,眼尾眉梢轻勾着一丝惑人的笑意,面庞上勾勒出了很显而易见的宠溺。 “你……你别看了。” 意意咽了咽唾沫,觉得脖颈里梗得很。 南景深很简单的回了她两个字,“好看。” “……”意意立马面壁思过,双手攥了虚虚的拳头,抵在壁面上,企图把自己的脸给藏起来,当着他的面掩耳盗铃,模样别说有多可爱,南景深从后凝视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好不容易等电梯到了一楼,意意拔腿就往外跑,跑出没多远就站定了,就站在车库出口,车子会往这边开来的必经之路,她打算在这儿等着南景深将车开过来。 身后男人踩着沉稳的脚步声往这边来,脚步迈得不疾不徐,声音也是那般的沉稳厚重。 南景深轻松的追上意意,二话不说的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另一个方向带。 “四爷……” 意意没适应这么高的高跟鞋,脚下踉跄了几步,南景深觉察到了,他也只是开头的那两步比较急,然后有意的放缓,足够她的脚步能够跟得上。 他将意意带到小区里公用的健身器材那儿,旁边伫立着的一盏路灯恰好熄灭了,四周有灌木丛掩映,头顶又是几颗大树的枝丫交互穿梭着,恰好将头顶的月光挡去了。 意意被他拽着手,突然踩下了几级楼梯,这次她是真的踩空了,猛地往前面倒去,半途中伸出手想往他身上撑一把,南景深在这时回身,双臂稳妥的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转了个身,眨眼就将她后背给抵在一根柱子上。 意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密密实实的吻落了下来。 她瞠大了眼睛,盈颤的睫毛下那双琥珀色的清眸瞬时慌了,瞳仁在一点点的张大,这么近距离的看南景深的眉眼,反而看不清,他眼睛上被额头打下的阴影给覆盖住了,压根看不清当中是什么神色,但意意知道,他此刻是睁着眼睛的。 意意被他突然的吻给弄懵了,半响也没有反应,唇上温温的触觉,反而让她的唇瓣略微麻了麻。 南景深双唇撤离时,亲吻的余韵也落得缠缠绵绵,他勾着眼尾,轻笑的看着已经羞得完全忘了做表情动作的意意,“还是很难接受?” 意意抬起一双盈颤得厉害的水眸,隔着朦胧的雾气看他一眼,“什么?” “我吻你,你难接受?”南景深说得更明白一些。 意意知道,他这是在照顾她的情绪,生怕那一晚他强她的回忆又再被想起来,南景深并不确定她是否已经释怀了,所以问话也显得那般小心意意。 意意咬了咬唇:“可以……再试试。”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怎么就从嘴里溜出来了,想要后悔却已经晚了,小手无奈的攥住男人的衬衫。 头顶的呼吸愈发的重了…… 当意意感觉到南景深起了变化的身体时,腰后搂抱着她的那只手也在同时收紧,将她往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更加紧贴一些,她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尖,身子在他的手心里盈盈发着颤。 南景深抱着她转了个身,换他背倚着柱子,喉间低喃了一声“小妖精”,已然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意意隐隐的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她心里前所未有的紧张,那些羞哧全都体现到脸上来了,嗓子眼都紧张得仿佛粘粘到了一起,鼻息里更是出气多进气少,能吸进的,也全都是他荷尔蒙喷张的气息。 南景深并没有吻得有多深入,意意始终是木讷的,像是还没有接受到,他突然结束,唇却并没有多退开半分,贴着她微微颤抖着的唇儿,低哑着发声:“真的决定好了,打算跟我试一试?” 意意抿了抿唇,刚才接吻的时候,她唇上留了些泡泡,这么一抿便抿开了,南景深说话的气音冲到她脸上来,意意觉得口腔内外,都被他给侵占得满满当当。 “如果你想要的话……那我们就试一试……” 南景深眸色微深,轻啄她一口,“我要你心甘情愿。” 意意很想咬唇瓣,可她怕咬到南景深,会让他觉得自己这是拒绝的意思,恁是软在他怀里没有动弹。 “嗯?”南景深又啄了她一口,湛黑的眸子笔直的望进她瞳仁深处,似乎是快要耐心耗尽。 意意摸到他硬邦邦的身体,猜想……他应该忍得很辛苦。 她浑身都在颤,睫毛颤得尤为厉害,“我是自愿的……这么久了,都结婚两年了还不那个,会……会被人说闲话的。” 意意自认为找了一个对彼此而言都是很好的台阶,自己也打算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南景深却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垂目看着脸色鲜红欲滴的小女人,哑了呼吸,“你指的那个是哪个?” “就……”意意张口就要回答,突然注意到男人眼底蓄着的笑,立马羞了。 “你明明知道……” 这样娇声软糯的小嗓音,真的挠得南景深心痒难耐。 他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近乎叹息的发出一声:“我的心肝小宝贝哟……” 第456章忍一忍,马上就到家了 南景深勾着她的腰,往胸膛上拢紧,再也克制不住的吻落了下来,立即便堵了她的呼吸。 意意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健身器材那儿,吻进大楼的电梯的,又是怎么吻到负一楼的停车场,南景深稍微停了停,一把将意意打横抱起,眼睛迅速的找到了车子停着的方位,边吻着她边往车子那儿走去。 上车后,南景深直接放倒了驾驶座的座椅,将意意压进椅背里。 擦枪走火之际,意意嘴里无意识的发出一声轻软的吟呼,浸了水似的柔软。 南景深放缓了动作,难分难舍的从她唇上撤开. 男人凝视着她的目光,深邃而炙热,他俯身压在她身上,低沉暗敛的嗓音带着厚重的哑声:“多不多想的,我现在已经想了,而且我等不及。” 意意蓦的抬眼看他。 难道说,他打算就在这里么…… 南景深自然从她眼神中读出了那层意思,他呵声笑道:“乖乖,这里有监控,我也舍不得就在这儿要你。” 说着,他起身,将意意也拉了起来,将她抱到副驾上去坐着,随即他调高了座椅,趁意意还在发懵的瞬间,一脚踩下了油门。 意意后脑勺撞在了座椅上,眼前黑了一阵,脑子里闪过刹那的空泛,等回过神来,窗外急速倒退的景物,才令她回神,慌忙拽下安全带,可她手抖得厉害,而且南景深开车很快,意意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扣上,身子也在车身的几个摆尾下,柔弱得左摇右晃,她便更有些颤了,垂下的眼睫上似乎都缀有热度,干巴巴又快速的眨了几次,眼前反而越发的朦胧,大片的阴影从窗外打进来,她越发的看不清了。 南景深一把将她提了起来,面对着他坐在腿上。 意意惊得双手扒紧他,动也不敢动,这么逼仄的空间,她稍微动一动,后背就能挨到方向盘上去。 “四爷……”意意软娇娇的唤了一声,趴在他心口上,呼吸有一半从他衬衫两颗扣子当中的空隙钻进去。 南景深这会儿早就心痒难耐了,她面对面坐着的姿势,膝盖骨抵在他腰侧,他那儿滚烫如烙铁的东西顶着她,听见小东西受惊下低呼的动静,他也情不自禁的加重了呼吸,捞起意意的脸儿,重重的亲了一口。 “乖乖,忍一忍,马上就到家了。” 到家之后,南景深才将意意的衣服穿好,车门都来不及关,抱着她就往别墅里走。 意意心跳越发的快,几次抬头看南景深,却见他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光,也正在看着她,看得一瞬不瞬,眼神仿佛是烫了火,轻易就让她面红耳赤。 南景深抱着她大步迈进别墅里,楼下的客厅灯红通明,南景深进门之后,把她放下,直接摁在墙上就开始吻她。 小葵和胡伯听到动静跑出来看,还没出声,就看见火爆的这一幕,笑着将脸挡住,轻手轻脚的出去了,顺便将门带上。 南景深吻着她,从墙上转移到了门上,双手分别抓了她两只胡乱挥着的小手,别到身后去,单手将她小小柔柔的双手握住,并拢到一起,再往上一推。 意意上身被迫的躬起,看上去像是主动迎向他的。 意意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的吻来得又急又密,夹带着重重的喘息,恨不得将她给吞吃入腹,就像是要把刚才一路的隐忍全都在此刻发泄出来,堵得她渐渐的迷失在彼此的呼吸中。 意意被他吻得意乱情迷,最后的一点羞耻心,也随着小葵他们离开之后,彻底的没有了,她双手抱住南景深的脖子,正想学着他那样去回应他,他却在这时分开了双唇。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宽厚灼热的大掌捧着她半边脸颊,他嘠声喘着粗气,舔唇时,舌尖碰到了她的唇沟,“乖乖,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愿意不愿意?” 意意的脸儿羞哧难当,还没回话,南景深突然转战到她脖颈,缠绵的从她锁骨顺着脖子曲线一路往上,吮住了她娇俏可人的耳垂。 第457章开始了就不会停 耳朵上温热的触感,和他薄唇的蠕动,瞬间逼停了意意所有的神智。 她捧着男人的脑袋,南景深也在这时从她耳朵上离开,正眼看着她,意意盈盈小乔的鼻尖上蒙了一层细密的热汗,她双手软搭搭的,抱不稳他,转眼就滑到了他肩膀上,手指无措的扣着他肩膀上的衬衫,小可怜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哀求:“四爷,我淋了雨……身上的味道不好闻,能不能……让我先去洗澡?” 她这话看似是答非所问,但其实也从侧边回应了他。 可南景深有时就是那么的强势霸道,他分明听出来了,偏要逼着她问:“你先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一旦开始了,我是绝对不会停的。” 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瓷实的沙哑音色,问得很有耐心,在面对意意的时候,他始终能先沉淀自己,温温柔的诱哄着她。 意意咬着唇,双眸已然不能睁到最大,她眼睛里有层层叠叠的雾气,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深邃脸廓,她耳边唯一能听见的便是他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声。 “嗯……”意意低低的应了一声,这一声算是用尽了她浑身所有的气力,“我愿意。” 南景深闷哼一声。 回了她刚才的话,“做了再洗澡,一块儿洗。” ……他说话也太大胆了。 意意经常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只是小孩子,至少那些面红耳赤的话,她绝对没办法流畅的说出口,还脸都不变一下的。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南景深又再吻了下来。 他们从楼下,吻到楼梯上,再到房间里,意意都不知道身上的西装是在哪个阶段丢掉的,当南景深把她放进床里的时候,意意恍惚间觉得身前很空,有点冷,伸手去抚的时候,才觉察到礼服的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南景深给扒下了,松松垮垮的聚在她肚子上。 ............. 那一晚,南景深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他的精力像是怎么都用不完似的,好几次意意都哭着求饶,他便温柔下来,亲昵的吻着她,将她安抚好后,再往高点上攀登,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肯放过她。 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昨晚回来的时候,南景深很急切,所以连房间里的空调都没开,热气一直在房间里萦绕着,到后半夜了,温度降下一些后才好一些,意意一醒,不知道什么时间了,身上盖着薄毯,热气直从脚底板往上蹿,她还没完全睁开眼,便被这秋老虎的暑气给惹得烦躁,蹬腿把毯子给踹开。 一动,就仿佛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上酸扯的疼痛接踵而至的清晰了起来,她秀眉拢了拢,被疼得睁开眼。 尚且还惺忪的睡眼慢慢的稀开一条缝隙,猝然对视上一双黝黑的深眸,徒然一惊。 南景深也是才醒,意意蹬被子的时候,他就醒了,没作声,也没动作,勾着唇角笑睨着她。 ............ 第458章想让你舒服一些 南景深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湛黑的眸瞳含笑睨着她,“你还要?” 意意心尖儿蜷缩了下,呼出的气息都有些错乱了,但是说出口的话,也没有就此打住的道理。 “乖乖,有这个心就够了,四爷不想吓到你。” 意意心口一暖,仰头看着他,他身后对着窗户,流泻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半侧脸廓蒙上了一层泛着光边的阴影,唇角捻着的那丝笑,看得她尤为悸动。 南景深没动,仍旧四平八稳的躺着,意意也没动,忍了忍,没忍住用脚指甲尖去戳了戳他的腿,“四爷……我想洗澡澡,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子?” “你确定?”南景深侧眸看来,面庞上拢了一丝煞有介事。 意意也不知道确定能怎么样,不确定又能怎么样,南景深已经将薄毯掀开,翻身就要坐起,意意瞥见他肌肉纹理紧实的腹部,以及两条蜿蜒往下的人鱼线,赤着上身,他一条腿已经从薄毯里伸了出来,就要往床下探。 意意这才反应过来,他什么都没穿呢,急忙羞得急吼吼的喊一声:“你别动,你不要动!” 话落,她裹着薄毯,都顾不得收一收脚下过长的毯子,一蹦一跳的钻进浴室里去了,头都不敢回。 南景深四平八稳的躺下,一条手臂枕在脑后,微眯起黑眸,瞳仁内星光般的笑意正凝着她看,嘴角呵宠的笑意,越发的往上蜿蜒。 他没躺一会儿便起来了,先到衣柜前找了一套正装穿好,然后拿了一条意意穿的裙子,慢悠悠的走到浴室门口敲门。 “乖乖,你衣服忘拿了。” 意意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可是身上水都湿了,也不好意思再裹着薄毯出去,这会儿听见南景深的话,她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又听他的声音响起,“我给你拿进去,还是你自己出来穿?” 意意咬唇,磕巴道:“你……你放在进门的台子上吧,就放那儿……” 她心虚的重复了一遍,心想他应该能懂吧。 下一瞬,南景深推开门,意意慌忙转过身去,面对着被热水熏得湿气深重的墙面,不敢回头看。 他把衣服放下就出去了,关门声响的时候,意意往后瞄了一眼,立即松了一口气。 意意洗完澡出去,南景深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系一条暗色系的领带,意意奇怪的看他两眼,平时可很少看他穿得这么正式。 南景深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用她问,便懂得了她的意思,“今天有个重要的合资人要见。” “哦。”意意应了一声,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系领带的手,眼睛看得一眨也不眨。 “想试试?” 意意立即摆手,“还是不要了,我不会系,我帮你的话,肯定会越帮越忙的。” 南景深轻笑了两声,很快系好了领带,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第459章晚上我回来再给你涂一次 意意低呼了一声,没预料到他突然的动作,但还是随着本能反应挽住了他的脖子。 “干什么呀?” 南景深将她放在床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药膏。 意意瞄眼一看,顿时羞得挪开眼去,她知道那是什么。 南景深已经拧开了盖子,看她一眼,“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就把眼睛闭上。” 意意真的就闭眼了,双手捂在脸上,秉着呼吸不敢吭声。 南景深将她的双腿曲起,裙子立即从腿弯那儿滑到肚子上,他褪下她的底裤,抹了一些药膏在手指尖上。 清凉的感觉刚一碰到皮肤上,意意浑身都激颤了两下,强逼着自己不要动,等着南景深把药涂好,他动作还算快,并没有故意的使坏什么,但意意仍旧把自己的脸儿给盖得严严实实的,呼吸都是从两只手掌间的空隙钻出来。 没多久,南景深便停了,贴心的将裤子给她穿好,药膏放回抽屉里去。 “有点红肿了,今天小解的时候多注意一些,晚上我回来了再给你涂一次。” 这么羞羞的话,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了,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意意这个听着的人反而觉得很不好意思,却又不敢睁眼去看他,怕迎上的是一双揶揄含笑的黑眸,也就没看,伸长一只脚踢在他身上,低声的发出类似小猫儿般的呜咽声:“你快走……” 南景深笑了笑,知道她脸皮薄,也就没有再多逗她,起身往浴室里走去了。 意意手指张开两根,视线从指缝间看出来,不见他身影了才赶紧坐起身来,将裙子往下抻了抻。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一会儿就停了,南景深洗完手出来,擦干净手,到专门摆放手表的橱窗那儿拿了一块银色的手表出来,边往手腕上戴,边说:“今天周末,你去接一下小白,晚上我早点回来,等我一块儿吃饭。” 意意应了声好:“我睡一下,差不多十一点出发,去接他过来吃午饭。” 南景深想了想,“下午再去,你多睡会儿,中午会有阿姨给他做饭,饿不着。” “那好吧,我下午去。” 南景深点了点头,走过来亲了她一口,意意仰着脸,嘟着嘴唇,很配合的凑上去和他碰了碰,然后一倒头就躺下了,生怕他心猿意马的,还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意意睡到自然醒,起来的时候,恰好小葵来叫吃饭,她吃饱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和小周一块出门了,路上给小白打去电话,第一通的时候没有人接,第二通直接被掐断了,意意愣了一下,再拨过去第三通,也是毫无意外的被挂断了。 这家伙,难不成就守在座机前么。 意意估计着,再打过去他也不会接的,反正这儿过去也不远,知道人在家里就行了。 哪知道,意意到的时候,车子还没停呢,就见到站在显眼位置的小白,他双手抱臂,一只脚在地上踮了踮,满脸的不耐烦,他背上背着小黄人双肩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意意赶紧拍了拍小周的胳膊,示意他停下,解开安全带就下去了。 “你是等我么?”意意走到小白面前就问。 小白仰着头,分明是矮个子,可他的眼神一点都像他的身高,心气儿高得很,“难道我站在这儿是晒太阳么?” 意意脸色讪了讪,这时候的太阳,可不叫太阳,叫毒日还差不多,地都被炙烤得软嗒嗒的了,更别说人往这暑气强盛的大日头底下站着。 小白脸色不好看,汗水也多,意意站了一会儿,都觉得鼻尖上冒了汗珠,更别提他这满脸的汗水,后背背着包,压在他背后的那一块地方已经湿透了,还往外延伸了些。 意意拽着他的手就往车里走。 “赶紧上车吧,车里开着冷气。” 小白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也不会傻到在太阳底下跟她犟,很顺从的上了车,坐下之后就把她的手给甩开了,他把包脱下来,放在他和意意中间。 意意抽了两张纸巾给他,“赶紧把汗擦一擦。” 小白接了,一眼都吝啬给她,他双腿岔开着坐,拿着纸巾的那只手曲起,手肘撑在大腿上,上身微弯着,就这这个姿势擦汗。 意意这个角度,他这个姿势,简直和南景深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轻轻发出一声笑,笑声瞬间就把小白给惹毛了,恼怒的瞪她一眼,“你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意意扁扁嘴巴,她可不敢跟小白说,觉得小白和南景深像的话,这两父子相处模式奇怪得很,她要是那么提一嘴,兴许还会让小白不痛快呢。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站那儿等多久了?” “你打来电话的时候。” 小白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句,意意掐算了下时间,大概也有十五分钟了,难怪热成那样。 意意又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把他擦得已经湿了的纸巾揉成团,扔进前面的内嵌烟灰缸里,她抬起两手,似模似样的给他脸旁扇风。 “你休息一下,吹吹冷气,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上去收拾行李。” 小白瞥她一眼,给了一个关爱弱智的眼神,“你没看见我的行李?” “行李?哪呢?”意意往车窗外张望了一下,刚才小白站着的位置也没有行李箱的影子啊,她眼神收回来,不经意的瞥见他那小黄人包包,顿了顿,伸手指了一下,“这就是你的行李啊?” 小白点点头,从鼻腔里发出很傲娇的一声:“嗯。” “行李怎么可能才这么点呢?” 意意把包抓过来,要去拽拉链的时候,停了一下,“介意我打开吗?” “不介意。” 意意便打开了,简单的翻了一下,只有几套衣服,和一只卡通水杯,洗漱品什么的,都没有看见,更没有玩具,哪有小孩的行李是这么简单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而且这些衣服全是夏天了,都没折叠,随便往包里塞就完事了。 “我行李箱在老宅那边,没拿。” 意意看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涩,不玩玩具,还这么早熟的孩子不多见,童年都快过完了,他在南家受到的关爱不少,但是他真正需要的是父母的爱,意意不知道情况,自然不知道说什么,对小白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第460章你到底看上我哪点 意意从包里翻出一件他的白体恤,双手拎着递到他面前,“快把衣服换了,你身上那件都被汗水湿透了,车里又开着冷气,一冷一热的,容易感冒。” 小白身子一僵,很轻微细小的变化,都没有让意意觉察到,他便已经恢复了常态,却仍然是板着脸将衣服拿过来,换上。 “明天我也放假,等明天再去老宅里拿你的行李。” 意意随口说了一句,看着小白好像往她这边斜来的眼角余光,她顿了顿,友好的扬起笑,“早点去,早上不那么热,如果你起得来,就跟我一块去啊。” 小白看她脸上的笑,其实很喜欢,但是又故意的不接她的话,侧脸瞥向窗外,似乎还在生气意意这么晚才来接他。 意意想哄一哄他,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哄,口都张开了,到嘴边却没话,她捏着背包的拉链,垂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才第一天呀,你就给我这个后妈下马威了。” 小白愣住了,随即转过头来瞪着她,“不许说你是我后妈,我们以前可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意意差点就没绷住,笑声到都嗓子眼里来了,堵着那儿有些痒。 “那你好好跟我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意意趁机提要求。 小白眉头皱得很紧,哼哼两声,又再看往窗外,不过这次,脸色已经不是那么冷硬了。 意意便让小周开车,她知道小白在担心什么,这是所有有后妈的孩子都会担心的,意意纵着他,话也不往重了说,生怕会伤到小白的心。 路过超市的时候,意意说要进去给他买洗漱品,很快就回来,小白非要跟着一块去,嘴上嫌她选东西的眼光很差,但是一下车就牵住了她的手,还抢先用话来堵她,“好好牵着我,你这么笨,万一走丢了,我爸会怪我。” 意意戳他脑门心,小白偏头往旁边一躲,让她的手落了空,意意看着他状似没有耐心的小脸儿,没放弃的再戳了一下,“小大人。” 小白立马瞪她一眼,意意却笑呵呵的,纯粹不当一回事。 一大一小手牵手的进去,买了一套儿童的洗漱用品,再买了一些饼干,结账之后,所有东西往购物袋里塞,也有很大一包。 回了家,小白问了一声他的房间在哪,问清楚后,便到属于他的那间次卧里去洗澡了。 意意热得不想动,瘫软的躺在沙发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光线已经不那么强了,正是日落时分,她揉了揉眼睛,鼻子里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恍恍惚惚的往厨房那边看去一眼,视线恰好擦到在地板上玩积木的小白,他又换了一套衣服,头发清清爽爽的,额头上垂下几缕发丝搭在眉骨上,一双初见形状的眉峰稍显锐利。 他一眼看过来,冲她撇了撇嘴,“萧意意,你属猪的么,一睡就睡两个小时。” 意意坐起身,听见她的话,立即双手叉腰做凶狠状,“都说了,我是你后妈,好歹你有点尊重长辈的样子,直接叫我的名字,你的礼貌呢?” “不准在我面前说你是我后妈,还要警告你几次!”小白仰头就冲她吼,一激动,一只脚踹了出去,把他搭了一下午的积木都给踹翻了,稀里哗啦的小零件落了一身。 他顿时懵住了,傻眼的模样让意意在沙发上笑得乐不可支。 小白哪能容得了她这么幸灾乐祸的,“你过来,陪我搭。” 意意揩掉眼角笑出的泪水,走到小白面前去坐下,她没拿地上那些散着的积木,而是一把抢走小白手里的那两块长条形的,给搭了个基座。 小葵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紧张的搅弄手指,目光盛着满满的担忧,她都不知道四爷结过婚,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还以为跟太太是一婚呢,这也太亏了,太太那么小的年纪就做了后妈,而且那位小少爷看着也不像是好脾气的人,太太心思单纯,万一以后…… 真是不敢想,豪门这些秘闻,他们外人也就只有看看,不能评头论足什么。 南景深六点就到家了,他回来的时候,天还是敞亮的,这会儿已经算是初秋的天气,日头还很大,夜晚来得慢。 他一进门,就看见玩乐高的两个小家伙,往这边走时,解下脖颈上的领带,随手搭在沙发背上。 沉声呵令:“别玩了,去洗手吃饭。” 意意正玩得起劲呢,嘴上应着好,可手里还抓着两块积木,等着小白放完之后,她好放上去,一抬头,目光瞥见南景深浓黑深重的眉眼,立马便清醒了起来,拽着小白到厨房里洗手去了。 饭桌上,意意一句话都没说,光听这两父子怼来怼去,小白就算了,本来就是小孩,南景深却非要和他争个赢似的,平时老说她幼稚,跟自己儿子较劲难道就不幼稚了么。 “我给你找了一家小学,就在这附近,每天让小周接送你上下学,恰好开学之前你满六岁了,也算是个小大人,不能再读幼儿园了。” 小白捧着碗喝汤,咕哝一声:“反正我也只在你这读半学期就走了。” 之前那几年,上幼儿园就是这样,上半年在庄宜那边读,下半年到南景深这边读,不管哪一边,幼儿园都是同一家,但也因为他这样每隔一个学期就转学,再隔一个学期又转回来的方式,即便两个学校里都有他熟识的面孔,但是和大家都不怎么亲近,时间久了,小白也就养成了这副高冷的性子。 南景深睐他一眼,语声加重了些,“不好意思,你以后都得跟着我,不会再转学了。” 小白双眼蓦的瞠大,嘴里包着的那口汤没能咽下去,把脸儿给撑得鼓鼓的。 南景深呵斥一声:“你敢吐出来,满桌子的菜就给我通通吃光,一点都不许剩。” 小白被他唬住了,硬生生的把汤咽下,抬手扶额,一口哀怨的语气:“老爸,你究竟看上我哪点了,你告诉我,我好改,别把我绑你身边,我难受。” 意意半边脸都尽力的往饭碗里藏了,听见这话,也没忍住笑了一声。 第461章你坏,你坏死了 小白说话也太没大没小了,说他没礼貌吧,其实言语间也给自己留了余地,至少态度不强硬,他脑子里还是转着自己的小心思的,在他老爸面前,还从来没有看他有得罪的狠了的时候。 南景深哼一声,面不改色的道:“除了你是我儿子这一点,你还真没哪点是能叫我看上的。” 小白更加头痛了,捧起碗喝了半碗汤,一言不发的开始吃饭,各种菜他都夹了个遍,虽然不是吃得狼吞虎咽的,但明显也是饿了的,饭量还不小。 等他吃饱喝足了,撑着椅子站起来,虚弱的扶额,“意意,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意意有点懵,她嘴里还包了半口饭,张嘴“啊”出一声的时候,样子有点傻。 南景深捏着筷子,在碗边上敲了一下,“叫妈,没规矩。” 小白扭头就瞪他一眼,“你管我叫什么呢!” 这话说得硬气,但在接触到南景深沉黑的一双眉眼时,小眼神禁不住瑟缩了下,也知道在什么时候点到即止,只跟意意说了声“拜拜”就走了。 意意扭回身去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咕噜一口把食物吞了,“你洗了澡再睡,空调别开太低了,记得关窗。” 小白头都没回,抬起一只手扬了扬。 意意接收到他的回应,又转头去捧着碗,抬眼便见着南景深正盯着她看,高挺的眉弓下,那双深沉难测的黑眸里瞧不出什么情绪来,目光也不算逼人,可意意迎视着觉得受不住,几秒便不太自然的低下头去,没忍住,用嘴型无声的说了一句“幼稚”。 南景深怎么会没有看见,他只是看着,没说话,俊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可奈何的笑来。 家里一大一小都是小孩子心性,意意又是个长不大的性格,往后的日子,可有的是时候让他觉得无奈的。 洗过澡,意意看了一眼靠在床头看财经书的南景深,他在意意洗澡的时候,到客卧的卫生间里去洗过了,这会儿身上就只穿了一条宽大的浅色睡裤,上身没穿衣服,头发是洗过的,自然风干,便软着搭在额骨上。 意意拢毛巾擦头的动作缓了缓,瞄他一眼,走两步,又再瞄他两眼,慢吞吞的到梳妆台那,她故意把吹风机的风开得很大,南景深却一直没有受影响,仍旧淡定自若的看书。 等熙熙吹干头发,梳好,她把肩上搭着的毛巾扯下来,爬到床里就往南景深那儿钻。 他没看她,却腾出一只手来搂住她,另一只手将书挪到单条腿上去,长指翻动一页,他目光只盯着书看。 意意有点不开心,没有跟他闹,自己把薄毯掀开来盖到身上,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柔柔的唤了一声,“四爷。” “嗯?” 她瞄了瞄书本上那些她看不懂的专业术语,撇撇嘴,“你别看了,陪我聊聊天吧。” 南景深稍怔,似乎没想到这么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也有认真严谨的时候。 他将书往床头上一盖,倒趴着的仍是他翻开的那页,他侧过身,双手都环到意意身上来,将她往胸膛上抱紧一些。 “想聊什么,聊吧。”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跟你说说话,我心里不堵,可就是老觉得有点不对劲,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意意往他肩膀上蹭了蹭,头枕着他的肩胛骨,躺着的姿势下意识的往他那儿更加靠近了些,头发散在他肌肉线条紧实的胸膛上。 南景深手抚着她的胳膊,半个手掌在短袖下面,直接贴在她皮肤上,动作轻柔的抚了抚。 “忐忑?” 意意仰头看他,皱眉思索了两秒,“算是,也不算是吧,应该算吧。” 南景深笑了,他声线瓷实,低低沉沉的,夹杂着一丝蛊惑般的性感,“放心,小白很好相处,不要小看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要是让他选,宁愿跟你亲近,也不跟我亲近。” 意意听得心有感触,也为小白鸣不平,手指轻敲着相互碰了碰,低喃道:“你们的关系一直这么差么?” “什么?”他没听清。 意意抬头,就着枕着他肩膀的姿势,仰头看他,零散的铺在他身上的发丝也跟着抬了抬,“我说,你跟小白的关系一直就这么差么?” 她话一落音,明显看南景深的脸色略微的沉了沉。 “大概是他从小就不在我身边的原因,关系疏离,两三岁的时候他还黏我,不管我多久没回来,只要我回来了,就举着手要我抱,可那段时间我工作太忙了,都是交给他爷爷奶奶带,久而久之的,他大了些,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就不愿意与我亲近了。” 南景深平铺直述般的嗓音,其中的悔意,意意多少能听得出。 “那你以后对他好些吧。” 南景深低眸看她,黑眸熠动的眼睛里闪过刹那的神采,继而,划开一抹笑来,“按套路来说,你这个当后妈的,不是该在中间挑拨离间么,怎么你就一心想着要修复我们父子两的关系?” 意意被他说得心里起了无名火,捏起拳头就打他:“我真的是好心,你知道我做不来挑拨离间的事,你还这么说,你故意的,你坏,你坏死了!” 意意的声线本来就偏江南女子娇浓软糯的甜嗓,染了怒意,反而更像是撒娇,听起来让人心下按捺不住的躁动。 南景深由着她打,胸腔里带出两声闷笑来,等她打够了,才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知道了,你不是,我只是逗逗你。” 意意心头的火还没消呢,说了句重话:“我不理你了!” 然后翻身就躺下来,也从他怀里出来了,离得远远的。 南景深又将她捞了起来,俊颜在她眼前放大,意意本来是要发火的,可是直接对视上他眼底的缱绻深情,又愣住了。 “亲一亲再睡。” 意意眼睫扑闪着,往旁侧躲闪,“人家都要睡了……” “亲了再睡。” 意意瞄了瞄他,然后把小嘴儿嘟起,朝他凑近,南景深轻笑了笑,唇压在她唇上的时候,嘴角勾挽的笑意,怎么也压制不住。 第462章克制 到意乱情迷时,南景深忽然结束了这个吻。 意意愣了愣,双眼缓缓稀开一条缝隙,隔着层叠般的雾气,看他近在咫尺,却因为头顶着暖灯光晕,而阴影深重的脸,他也在看着她,那双黑眸过分深邃了,眸瞳里似乎有光点跳跃,很是深情的模样。 意意一看他这样的眼神,顿时心头痒得很,主动抬头要去吻他。 还想要…… 四唇快要贴上的前一秒,南景深低低的笑了一声,仰头躲开了,意意温软的小嘴儿,意外的贴到了他的脖颈上,感觉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意意略微怔愣,清醒了大半,觉察到他竟然有意躲开她,心里便不爽快了,挥手蹬腿的,嘴里还呜呜的控诉着。 南景深大掌捧住她的后脑勺,压在他颈窝里,瓷实沙哑的嗓音,从他头顶轻轻柔柔的拂落下来,“乖乖,亲亲就够了,再深入了,我会控制不住。” 意意脸儿很烫,她攥起拳头往他肩膀上敲了一下,“那你干嘛要撩我,一会儿要亲,一会儿不亲。” 她一副“你好难伺候”的口吻,其实明明就是自己还想要。 接吻的次数统共也就那么几次,她在这方面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昨晚南景深给他加深了一下,她开始贪恋和他接吻的感觉,很软,很舒服,就像吃果冻布丁似的。 男人低笑一声,贴着她的胸膛悄然震动了下,“我只想解解馋,哪知道你这个小东西不满足。” “我哪有……明明就是你先……乱讲!”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意意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字音都像是咬在舌尖上,稍微大声些,都能磕到牙齿。 他又笑:“完蛋了,你这么年轻,四爷已经到中年了,精力比不上你,以后还不得被你榨干了,还被你控诉一声不满足么。” 意意脸儿更臊了,她本就脸皮薄,这么露骨的话,听在耳里,连耳膜都在发烫。 什么把他榨干…… 昨晚上她都没有精神,也没有力气了,是谁还在一遍遍的不知道满足,非得弄得她连连求饶了,他才肯放过。 意意有些恼羞成怒了,唇瓣嗫嚅着道:“我说不过你,我不跟你说了,我睡觉!” 她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推搡了下,南景深并没有抱她多紧,意意扁着嘴躺旁边去,还没躺实,男人浓厚的气息从后逼上前来,猝不及防的吻住了她。 意意立马没动了,他的手捧到她脸上来,将她的脸儿慢慢的扳来面对他,意意身子立马就软了,随着本能的欲念,本来是背过身躺的姿势,也慢慢的靠了回去,两人立马便面对面的拥住了。 这次的吻很长,吻着吻着,他松了些,一口一口的啄她,给她换气的空档,然后又再继续深吻,起码维持了七八分钟,才结束。 意意浅浅的喘着气,仰头看他,双唇情不自禁的抿了抿。 “现在满足了?”他笑问一声。 意意被问得很不好意思,双手一把盖住了脸,咬着唇不吭声了,手掌下的笑却怎么都压制不住。 南景深便捏她的耳垂,“四爷不是不想要,我很想,但是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行。” 意意稀开两只手指,从指缝里探出去的视线,似乎是在询问他。 南景深却不用说的,他忽然坐起身来,将薄毯盖到意意心口上,却把下摆往上提了提,露出她一双莹白的腿儿,刚才接吻的时候,意意的睡裙早就已经被他推到了腰上。 他笑了一声:“正好,免得脱了。” 南景深拿了药膏,给她抹药…… …… 第二天一早,意意醒来的时候,南景深就已经走了,她摸过手机想看时间,却看见屏幕上有一条来自南景深的未读短信。 她立时清醒了大半,点开来看。 ——本来想叫醒你的,但你睡得熟,我早上给你下面清洗了一遍,重新上了药,不要去碰,药放床头了,你起了要是小解,记得解了以后再涂一次。 意意完完整整的看完了,脸也红透了。 她埋头进枕头里,不知道是羞还是恼,闷闷的发出几声嚎叫来。 真是羞啊……太羞了啊…… 意意吃了早餐,看一眼时间,刚好过了八点半,她上楼去开次卧的门,室内的光线较暗,两层窗帘都拉上了,这间房间本来是要用来做南景深书房的,里面的装修色调都比较沉暗,符合他严谨的个性,但后来觉得书房在楼上不方便,他经常工作到半夜,意意便不关门的等着他,她那边虽然关了门,但是门口也会透进一些书房那边传来的亮光,她睡得也不好。 后来南景深就将书房挪到一楼去了,在次卧里摆了一间大床。 小白要来住,意意就寻思着这张大床会睡得很舒服,便安排这个房间给他,但是窗帘还没来得及换,想着什么时候和小白一块去买,按他的口味挑,顺便把家具也换了。 意意走到床沿,看见小白还在睡,她没叫他,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了,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门前给小葵留了话,要是小白醒了,问她在哪,就说去老宅拿行李了,很快就回来。 到老宅之后,他们也刚吃过早餐,这会儿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意意再来这儿,也不知是南景深还是南老爷子打了招呼,家里的下人对她的态度要比之前柔和得多,意意来的时候,熙熙刚好睡醒,被佣人抱着下来,她头发都没梳,昨天扎的两个小辫子凌乱的顶在头上,衣服也没换,还穿着睡衣,被佣人抱着下来的。 “小小姐,不能再睡了,虽然是周末,也不能睡得太晚,老爷子都来看了你几次了,你都还睡着,要是再不醒,他老人家就亲自来叫你了。” 熙熙揉着眼睛,含糊的嘟囔,“人家想睡嘛,平时上学都起得好早,好不容易放假了,人家就是想多睡一会儿嘛。” “还多睡啊,都比平常多睡了两个小时了,再睡,再睡就成小猪猪了。” 熙熙哼一声,生气了,一抬头看见站在厅里的意意。 第463章别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给吓着 熙熙用力搓了搓眼睛,再睁开眼来,眼前那阵白芒渐渐消散之后,便看清了意意的脸。 “真的是四婶婶呀。”熙熙兴奋的朝意意伸出双手,“四婶婶抱抱。” 意意早在她伸手的时候,一双手就抬起来了,熙熙还没到她怀里呢,身子就已经朝这边斜倾了,意意赶紧将她抱过来,小家伙头上的小啾啾扫在脸上有些痒。 “熙熙睡懒觉了呀?” “不算晚哦,熙熙现在已经起来了。”小丫头抱着意意的脖子,说得一本正经,浑然没有刚才在佣人怀里时的小无赖样。 那佣人好像是专门负责照顾熙熙的,看见熙熙往意意身上爬,她也是见过这位仅仅一两面的四少奶奶,语气很是恭敬,“四少奶奶,把小小姐给我吧,她淘气。” “没事的,我抱着也好,你去做事吧。” 意意微微笑起,毫无心机的笑容让人很是舒服,佣人也没说什么,笑着点头离开了。 意意用哄小孩子的软萌嗓音道:“熙熙现在是要做什么呀?” “我现在要梳头,然后吃早餐。” “那你洗漱过了没有?” “洗了,熙熙洗了脸脸,还刷了牙,脸上还抹了宝宝霜呢,是大伯母才给我买的,可香了。” 说着,她就往意意脸上凑,要给她闻闻香气,意意没躲,很配合的吸了一口气,“真香。” 她把熙熙抱到沙发上坐着,正要找人拿一把梳子来,就见刚才离开的佣人又回来了,手上恰好拿着一把卡通梳子,边往这边走,边道:“可找着了,昨晚小小姐把梳子拿到老爷子房间里去了,刚才打扫卫生的李姨拿出来给我。” 说着,她就把熙熙头上的两个小辫子散开,重新给她扎。 意意目不转睛的看着,觉得很有趣,心尖儿都化了,女儿实在是太可爱了,心想,以后生孩子,那一定得生女孩,多可爱啊,还能每天锻炼动手能力,把自己的女儿打扮得美美的,和精致的猪猪女孩似的,想想就觉得心情好。 梳好头,意意抱着熙熙到餐厅里去,看得出来,熙熙吃的那一份都是厨房单独做的,营养搭配很全面,她在这里完全是受到公主待遇的。 同样睡到这个时间的南尉迟也起了,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身上还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就下来了,走到餐厅里都还在打哈欠。 厨房很快就把她的那份早餐端上桌,南尉迟看了一眼意意,敷衍的打声招呼,“早啊。” 意意立马正襟危坐,“二姐,早。” “不早了,快十点了。” 南尉迟顺嘴就回了一句,没别的意思,纯粹是心直口快,意意没应声,不知道说什么,南尉迟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经常是有口无心,说出来的话,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意意偷觑了她一眼,脑子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见到南尉迟的第一面,英姿飒爽的从军用吉普车上下来,迷彩服搭肩,内搭黑色的无袖短衫,不到一米八的个子,恁是撑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实在无法跟眼前大口吃东西,不修边幅的……家居女人联系到一起。 真的是太随性了一点。 “二姑姑,你怎么还在这里住着啊?”熙熙咬着筷子,看了南尉迟好几眼了。 “我住这儿怎么了,招你烦了啊?” “不是啊,我就是好奇嘛,大伯伯和四叔都是有自己家的,我爸爸妈妈也一块有个家,大家都是偶尔来这边住,为什么熙熙每次来,都看见二姑姑在呢,你没有家么?”熙熙就像个好奇宝宝,掰着手指头数。 南尉迟一口饭没吞及时,卡在喉咙口了,连带出了几声咳嗽,她喝了几大口温水才送下去,憋红着脸看向童言无忌的小丫头,“那是因为你大伯伯和你四叔,还有你爸妈都是成了家的人,当然不好意思住这里,我还没出嫁,这儿当然就是我的家,就算你来住,你也是客人知道吗?” 熙熙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还没说话,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敢说我的熙熙是客人,别在这误导小孩子,你才是客,还是我最见不得的客,成天的赖在家里白吃白喝的,你好意思!” 打完高尔夫的老爷子回来了,手里杵着拐杖,走路咚咚有声。 他那吼声,把意意给吼得浑身一震,头皮都绷紧了,没敢正眼看,只敢把眼角余光往声源的方向瞥去一眼。 “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东西!”老爷子已经走进了餐厅,就站在意意身后,分别责怪的话不是冲着她说的,但意意偏就觉得后颈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拎起了,顺带把她脊背也给拎直了,双手平放在两条大腿上,坐姿乖巧规矩的就像刚进幼儿园的小朋友。 南尉迟压根不拿他老人家的威严当回事,用餐的间隙,闲闲的睐了他一眼,“爸,我是孕妇,每天觉多,我妈都给您生了那么多孩子了,难道孕妇嗜睡这点常识您还没有么,我不换睡衣也是为了方便,反正吃完饭我也要回房间里睡的。” “睡睡睡,成天就知道睡,你倒是把人给我带回来啊,你嗜睡,你到你该睡的地方去,赖在老子这里干嘛!” 老爷子双手压在龙头拐上,重力往下一戳,地板都得抖三抖。 意意默默的拍了拍心口,吓得不轻,拍两下又放下去,不敢太显眼。 南尉迟掏掏耳朵,“您小点声,别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给吓着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皮呢!”跟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倒是用得炉火纯青的。 “遗传得好呗。” “屁!” 南尉迟瞥了他一眼,夹了一条灯笼椒,咬一口,“您今天又忘了吃药啊?” “我吃你妹!”老爷子张口就吼了句,吼完就觉得脑袋疼,他赶紧缓了缓,家里的这些白眼狼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要是天天这么气上几回,血压能飙升到珠穆朗玛峰去。 气氛忽然沉了下来,谁也没当回事,但是还没习惯这种状况的意意还是有些无所适从,她觉得是该时候说点什么了,便小心的拿捏着语气,喊了声,“爸……早安。” 第464章这个责任他到底负不负 老爷子转动着眼珠子,视线落到意意身上时,眼色里余怒未消,看上去颇有威严气势,他像是真的才发现意意在这,不自觉的收了收暴脾气,“来了啊,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我是来……” “来拿小白的行李”这句话还没能说出口,就听老爷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呵,“瞧瞧,正常人都是按点吃早餐的,哪像某些人,起得晚吃得晚,跟猪没什么两样了!” 他老人家越说越气,索性不说了,反正再怎么说,南尉迟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说来有什么意思,她这几年在中央学到的东西还真不少,信息瞒得滴水不漏,老爷子想查搞大她肚子的混账是谁,竟然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他怎么能不气,快特么气死了! 都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了,没把自己嫁出去,倒先怀上了,这个顺序也太颠倒了。 意意看了一眼老爷子渐远的背影,摔门的声音大得很,响声直接震颤到她心口上。 南尉迟早就习惯了,浑然没当一回事,抬眸看她一眼,“习惯了就好了,他老了,最近脾气暴躁得很,天天不摔个三五次就浑身不痛快。” 意意陪着笑了笑,嘴里很干,不知道说什么,便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熙熙一直在旁边掰着手指头算,忽然扭过头来,一本正经的问意意,“四婶婶,像二姑姑这种还没结婚的,是不是就是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噗——”意意一口水咽不下,吐出来些,她赶紧低着头,扯纸巾把嘴角的水给擦掉,幸好自己控制着,没有喷到餐桌上。 她看一眼南尉迟,想要捂熙熙的嘴已经晚了,“小家伙,不可以随便说大人的事,你还小,你不懂。” 南尉迟跟着嗤笑一声:“人小鬼大。” 熙熙不服气,仰着头顶嘴:“本来就是嘛,我又没有说错。” 南尉迟懒得跟她计较,正吃着,搁在旁边的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来电显示,先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的食物给送下去,才按了接通键贴到耳朵上。 她没避人,“喂”了一声后,安静的听那边说完,才沉声静气的问了一句:“是么,他回国了?我知道了,继续查吧,把他祖宗八代给翻遍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我看这个责任他是负还是不负。” 说完,她便掐了通话,随手将手机撂到一旁,继续吃碗里剩下的饭菜。 意意凝神屏息的,眼神都不敢乱看,她感觉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敢问,不敢装作自己听懂了。 原来二姐不是不把男朋友带回来,是因为她也不知道那人的踪迹啊…… 是这个意思吧? 南尉迟吃完早餐,淡定的擦了嘴,接到那通电话后,就没见她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平静得与平常无异,却在经过意意身旁时,曲了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意意抬头看她,“二姐。” “小丫头,后妈不好做,凡事多长个心眼,为自己多打算打算不是坏事。” 这种话对于意意来说,是需要费脑子才能够猜透的,但是不管她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意意面上也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知道了,谢谢二姐。” 南尉迟颔首,拢了拢一头乱发,转身上楼去了,她虽然脚上穿着拖鞋,但不难看出脚步沉稳有力,是多年在部队里锻炼出来的习惯,身上有一种铿锵的气质,真的很难想象,性格这么强势的女人,什么样的男人能架得住她。 意意陪着熙熙吃完早餐,这会儿前院后院里活动的下人们都回来了,意意也不知道找谁,最后还是找了带熙熙的那位,说明自己是来拿小白的行李的,那佣人让她等一等,说是前两天才把小少爷的衣服拿出来洗,要到洗衣房里去收拾好,再装箱,可能要费些时间。 意意说没关系,她就在这等。 她没乱走,只是去了前院里,纯粹是怕再听到老爷子和南尉迟吵架,会有些尴尬,可谁知,她遇到了更不好相与的主。 南老太太拎着个小桶,头上戴着白色的宽大遮阳帽,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铁锹,刚到后院的花圃里除了草,她东西都没放下,就走到这边的石桌上来喝水,打眼就瞧见了意意。 她水也不喝了,脸也拉下来了,将茶杯重重的扣在桌面上,沉着眼盯着意意看。 眼神是可怕了些,但意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心里想着是该叫老夫人还是叫一声妈,老太太就已经先给她解决了难题:“你来干什么?” “来拿小白行李。”意意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态度也还算好,可老太太不喜欢她,偏就能挑出些错来,当即眉眼一横:“叫个下人来拿就行了,还自己亲自跑一趟,如果这儿不是南家,恐怕你也不会这么殷勤。” 她话里的讽刺放得很明显了。 言下之意,她是跑这儿来讨好谁来了。 意意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不过她说话向来不带刺,这会儿也同样是温温的语气:“我们家里的佣人今天放假了,就只有小葵一个人,她还得买菜做饭,让我们中午吃呢。” 老太太哼一声,“虚伪。” 意意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她没说假话啊,心里也知道,不管她怎么说,都是不受老太太待见的,便抿了唇不说话了。 但是不说话也有错,老太太骂她“虚伪”两字,就是要听她说点什么,她倒好,给闭嘴了,故意冷落是吧,当即双眼一瞪:“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愿意还是不屑跟我说话啊?你甩脸子给谁看呢?” 意意被吼得心下一怵。 她哪敢甩脸子啊,老太太每次见她,有哪次是给了好脸色的了。 “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装可怜给谁看呢,我说你往这跑是献殷勤还说错了是吧?本来派个下人就能解决的事,非要自己来。” 老太太把她手上的小桶往桌子上一放,力道可不轻,桶底的一些泥土溅到意意裙子上了。 她躲了一下,纯粹是本能反应,也就那么一下,她就站定了,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百口难辩。 第465章拳头打在棉花上 老太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意意看,就好像非要从她嘴里听到点什么,好来坐实她那一通无理取闹的质问。 意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回倒是聪明了一回,没把任何情绪摆在脸面上,但神态和语气,仍旧是出于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尊重,“一般周末的时候,我都会给家里的佣人放假,只有小葵还留着,她是一个孤儿,没地方去,就让她在家里长住了,我真没诓哄您,小葵的确分不开身,我恰好今天放假,就来拿小白的行李。” 她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不喜不怒,轻重也拿捏在适度的范围内,算是把话说得很好理解了,她看见老太太脸色变了变,没有将这个难堪的气氛持续多久,又接了一句话,“我本来想叫小白一起来的,但是他还在睡,我就自己来了,没想到冲撞到您了,很抱歉。” 老太太一再被噎。 要是直接顶嘴还好,她一个长辈,就算是蛮横一点,那也是应该的,可意意偏生是个温吞的性子,她只有在萧静婷这样从心底里让她反感的人面前会浑身带刺,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会留着几分余地的,尤其老太太还是南景深的妈妈,她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她这样的性子,也难怪宋凯茵经常会吐槽她是大智若愚。 老太太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的火没能发完,而且还没有立场继续发火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是过分不讲理的人,只是最近因为温家的处境,她帮不上忙,所以心烦意乱的。 这时,三个佣人分别拎了一个行李箱出来,放在意意脚边。 “四少奶奶,都在这儿了,就只有一个行李箱是刚收的,另外两个,前天晚上老太太就已经收拾好了的,这里面大多都是冬天的衣服,很厚重,也有点多,行李也就有点多。” 意意心头闪过一丝讶异。 倒不是惊讶这三个大箱子,而是佣人说的那句,老太太亲自收拾了两个行李箱的话。 推算时间的话,那天正好是小白生日的第二天。 原来老太太嘴上强硬,其实心里还是不抗拒小白搬去和南景深两口子一块住的。 至此,意意也明白,这也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老太太,心里好受了些,脸上也扬起一丝微笑来,“谢谢您。” 意意圆嘟嘟的脸蛋,笑起来很可爱,眉眼弯弯的,一看就是容易亲近的性子。 老太太竟也微怔了一瞬,很快又挪开眼去,不自然的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声,“你车呢?” “我车在前面。” 意意指了一下,小周没有将车开进车库,意意告诉他,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出来,他便把车停在靠篱笆栏旁的那块空地上,她伸手一指,很容易就能将别人的视线给带过去。 老太太二话没说,抬腿就往那边走去。 意意不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过去了,老太太像是故意跟她较着劲,越走越快,径直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在意意的眼鼻子面前摔上车门。 意意愣了一下,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瑟缩。 降下的车窗后,露出老太太冷硬的侧脸,“这辆车我要用,你自己想办法把行李拿走吧。” 她吩咐小周开车,小周却看向意意,那样征询的眼神,瞬间把老太太给惹毛了,“我让你开车就开车,看她做什么,这个家里究竟谁做主,都拎不清了是吗!” 意意立马给小周使了个眼神,温声道:“开车慢些。” 这话便是同意要让车了。 小周也是听了她的话,才驱动车子,意意那话说得又大度又懂事,老太太想冲她发火都不行,厉眸抬起,狠狠的盯在意意脸上,想从她表情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可是用力盯了两眼,也没看出意意像是有心机的人。 车子开走了,意意站在原地,一直看到车子没影了,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才放下来。 天知道她又多么紧张,老太太好几个眼神都差不多想要拆了她。 有看不过去的佣人走到她面前来,挺无奈的说道:“四少奶奶,家里平时就两辆备用车,恰好今天都有事,开出去了,现在家里是没车的,你看这些行李,该怎么办……” 意意也觉得无奈,想了想,“没事,我叫个车吧,很方便的。” 她拿出手机,双脚已经在往回走了,心想,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叫滴滴,人家会不会觉得她疯了。 南谨言从别墅里走出来,一身衬衣西裤的正装打扮,手上拿着一份文件,他早上回来取文件,顺便在书房里办公,耽误了两个小时,这会儿出来,看见大门口三个卡通箱子,顺嘴就问了一句:“谁的行李?” 沉冷的男声,很有穿透力的传进意意耳朵里,她抬了下脑袋,视线往他那儿看去,“三哥。” 她先叫了人,然后才解释,“这是小白的,我过来拿。” “嗯。”南谨言颔首,应了声后,便要走开。 意意往旁边让了让,把道路给让出来,然后又低头在看手机,佣人问她:“四少奶奶,打到车了吗?” “没呢,还在搜索,这附近都没车么?” “应该是没有的吧,每一户都有自己的私人车……”佣人都觉得不忍心了,“要不,让管家开一辆车回来,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替老爷办完事了。” 意意听了,赶紧阻止,“不用不用,别让人开回来了,我能找到车的。” 再不济,就打电话给南景深求助好了,虽然不厚道,也只好厚着脸皮再让薄司当一回她的司机。 这么想着,她就要拨电话,攸然传来男人不辩情绪的沉嗓:“你的车呢?” 意意还没说话,佣人先替她回答了,“老太太要用。” 南谨言拢了下眉头,心下了然,估计是老太太又找茬了。 “上我车吧,我要去的方向,恰好要经过栖霞路。” 意意攥紧手机,“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算不上麻烦。” 南谨言一左一右的拎起两个行李箱,直接朝车库那边走去,意意怔了半秒,立即反应过来,赶紧去把剩下的那个行李箱的拉杆提起来,推在地上走。 第466章撞见不能说的大秘密 箱子太大了,还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南谨言把最大的一个放进后车厢里,另外两个放后座。 说实话,意意挺不想坐前座的,总觉得南三哥身上的气场太强大,或许是经久处在政界高位,挥斥方遒惯了,眉眼间总有着一抹锐利,往那一坐,颀长的威压便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意意没有犹豫太久,眼下的情况根本没有让她犹豫的可能性,卯足胆子坐进副驾里,却也大气不敢出一个。 南谨言手把着方向盘,脚下已经踩到了油门,“坐好了。” 意意没想到他会说话,仓促间侧头看他一眼,应声:“好。” 一路无话。 意意放在腿上的双手手指搅在一起,时而碰碰,多数时候瞥眼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致没有一帧是入了她的眼的,一直到前方红灯,意意四处乱看的时候,蓦的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殷素素。 她不是单独一个人,面前还站着一个衬衫挺括的男人,很高的个子,殷素素需要仰头才能和他对视着,恰好正面朝着意意这边的方向,她扬起的脸上,盈着淡淡舒心的微笑,似乎对面前这人是不设防的,还有些亲切。 意意当即脑子里一空。 小心的侧眸去看身边的人,当先入眼的,却是把在方向盘上,指节愈加收紧,而绷得手背发白的男人大手,背面的血液都被逼走了,能见得白骨的大略轮廓,一双遒劲的手臂上,青色的经脉条条绽起,盘根错节的盘在他的手臂上,看上去尤为可怖,不用再去看脸色,也能知道此时的南谨言,已然处在了盛怒下的情绪中。 意意渐渐的有些坐不住,僵挺的上身有些失重了,她轻着动作,慢慢的靠回椅背里,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擦过南谨言,他侧颜线条坚毅,覆了一层阴霾状的冷沉,一双鹰隼般的眸瞳,径直的盯在前方那两道身影上,他似乎用舌头抵了抵口腔内壁,腮边抵得突出了一瞬,将他脸上的沉怒又再往上推了几分。 意意心口莫名的打颤,她悄然抬手,抚在了左心脏的位置,分明自己是一个局外人,可坐在这个位置上,竟然让她有种从骨子里都在震颤着的怕意。 她小心的将视线再看向前方,这一眼过去,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男人勾住了殷素素的肩膀,半强硬半温柔的将她拉到身前来,不由分说的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 殷素素似乎怔愣了一下,却没有拒绝。 等男人的唇离开之后,她轻扯着唇角,微微笑了笑,模样亲和。 意意看得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耳旁攸然听见一声冷哼,像是掺杂了碎冰渣一般,冷得能渗到人的心底里去。 红灯早就过了几秒,身后排着的车开始不耐烦的按喇叭,意意甚至从后视镜里看见后面那辆车上的司机下来了,气势汹汹的过来,用力拍打两下车窗。 南谨言市长的身份,他这张脸在江城几乎是家喻户晓,意意正想劝他,却没能来得及,他已经降下了车窗,外面的人还没有发难,他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吓得人瞬间噤声。 “滚!” “你这人……你还有理了是吧,你这……唉,你有些眼熟啊。” 南谨言沉着脸,将车窗关上了,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意意一双手都抓在安全带上了,生怕南谨言情绪激动,车速过快会将她给甩出去。 这叫什么运气啊,才一个上午,就把南家里的两个秘密都亲眼了解到了,她是一件事都不敢往心里去,现在更是万分后悔,干嘛要坐南谨言的车,刚才的那一幕,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去跟别人说,感觉从此往后,心里就要揣一个大毒瘤了,简直糟透了。 幸好,南谨言还算是理智,车子开到栖霞路114号前,还知道缓速将车停下。 意意在车子拐进别墅区这条柏油马路的时候,就默默的给小葵发了一条短信,到了之后,小葵和胡伯都站在门口等着。 意意解开安全带,南谨言没动,他双眼目视着前方,这会儿情绪似乎是压下了,但也不难看出他脸上隐忍的痕迹,意意是不敢在这时候去触霉头的,小心翼翼的道了声谢,然后和胡伯小葵一块,一人拎出一个行李箱。 南谨言二话没说,直接将车开走。 胡伯看了一眼车尾,问意意,“那是三爷的车吧。” “是啊。”意意满口敷衍的答了一句,不太想就南谨言的任何话题进行下去,赶紧不着痕迹的招呼他们两个把行李箱往家里拎。 小白这时候已经醒了,吃过了早餐,在客厅里搭积木,一看见她回来,冷淡的问了声:“你去哪了?” 意意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没控制住手劲,动静有点大,她直接提在手上拎了一段路的,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少说也有二三十斤重,这会儿累得她气喘吁吁,手指搭在拉杆上敲了敲,瞪眼看着悠闲的小家伙,“你再这么恶声恶气的对我试试,我一大早跑去给你拿行李,回来一杯水都没有就算了,还被你问,你再问,小心我打你。” 小白看她一眼,站起身就走。 意意心头跳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刚才那话是不是说重了,毕竟这会儿她和小白还处在最敏感的时期。 她正想将手上的东西放一放,追过去哄人,抬眼就见小白从厨房里出来了,意意刚迈开的步子又退了回去,很尴尬的站回行李箱旁边。 小白走到她面前来,手里拿着一杯清水,递给她,“拿去喝。” 意意看一眼水,再看一眼小白,乐呵呵的接过了,“谢谢主子。” “你下午有没有时间?” “有啊,怎么了?” “有就陪我去挑窗帘吧,房间里挂着的那副太丑了。” 意意喝了一口水,垂眸看着小白一脸嫌弃的模样,“行吧,我本来就有这个意思的,那就两点半再出发吧,中午吃了饭午睡一会儿,免得下午没有精神,对吧。” 说完,她把空了的杯子往前一送,“还想喝。” 小白立时拢起眉头,嫌弃的白她一眼,“自己倒去。” 第467章打算夜不归宿吗 意意懵了,傻眼看他,小白皱着眉头的样子,简直是和他爹如出一辙,脑门心上似乎都写着两个字:“傻缺。” 用来嘲笑她的。 意意当时就怒了…… 自己去倒了一杯水。 …… 南谨言一整天都没有办公的心情,他脑子里来来去去都是殷素素见到那个男人时的表情神态,她脸上的温柔笑意,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四年? 时间久远,记不清了。 到今时今日,殷素素对着他,即便是笑了,也是带了尖刺的讥讽笑意,跟他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没有哪一次能和和气气的散场。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们对彼此没有少做。 到了今天,她竟然还是忘不了那个男人! 南谨言手里的笔杆子用力戳在桌面上,黑色的钢笔在他两根手指间被捏得变了形状,他脸色又阴又寒,气场森冷,瞬间就让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阁下,您对这份的内容不满意?”此时站着身,正捧着文件夹的男人战战兢兢的问道。 南景深眉梢轻转,毫无表情的睐了一眼,“什么?” “草拟的竞选国务卿的文案……” “哦。”南谨言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他放下钢笔,抬手在眉心间重力的抵了一下,天气太热,在室内吹了太久的空调,再加上殷素素惹的糟心的事,他大脑里一直浮浮沉沉的,情绪越发的浮躁。 “如果您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准备。”那名属下又再说了一句,见南谨言没有反应,不确信的和同事对了下眼神,视线很快又回到南谨言这儿,唤道:“阁下?” 南谨言拿开手,眉心略微蹙了一蹙,沉了声气:“改天再说吧。” 他双手在大班椅的扶手上撑了一把,站起身就往玻璃会议室外走。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刚才汇报文案的男人忍不住追了出去,冲南谨言的背影控制着情绪的喊:“阁下,竞选国务卿已经是势在眉睫了,您的竞争对手可是前年仅一票之差落选的纪检委,目前就您二人的呼声最高,那边肯定也在使力了,您要是再不敲定,就要落后一大截了,阁下……” 南谨言一步也没停,却也没有走得多快,他一句回应都没有,颀长的身子走到走廊尽头的光影里,再一闪神,便不见了。 他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住了,给殷素素打了通电话。 没有人接,也没挂断,故意的吊着他。 南谨言直接把手机扔到办公桌上,点了支烟,烟盒打开之后索性就没关,口开着扔到桌面上,有几支摔了半截出来。 这半包烟,抽完了,天也就黑下来了。 他灭了最后一支烟头,拿了车钥匙走了。 车子一路往公寓的方向开,上楼,钥匙插进锁池里,他竟稍稍停顿了一瞬,喉间没来由的滚了一番,心里涌出一丝紧张来。 怕她今晚会不在家。 南谨言定了定神,正要开门,门从里面被人一把拉开。 殷素素站在门口,她一身得体的穿着,显然是要出门的,见到门口的他,也愣了一愣,“你回来了?” 南谨言没动,身姿站得笔挺,沉冷的一双黑眸盯着她看,眉弓下的眼睛,似乎淬了一层碎冰渣,开口的嗓音,更是冷到了极端,“要出门?” “嗯。”殷素素将肩膀前面的头发拨到肩后去,和他解释,“有点事要出去一下,熙熙放爸妈那儿了,我明天早上再去接她。” “这是打算要夜不归宿了?” 他莫名其妙问了一声,声线还算平缓,却有些刻薄。 殷素素与他相处多年,怎么会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来那层意思,她秀眉轻微的拢了一下,半秒不到便松开了,她没有顶嘴,表情平淡无澜,像是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就阴阳怪气一下。 “回来晚些。” 她算是给出了一句解释,然后便从门里出来了,侧身而过的时候,南谨言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在使力之前,殷素素就像被蛰到了般,本能反应的挣了下,抬眸望见男人阴影深重的侧颜,他恰好抵了下后槽牙,脸庞上一片燥郁的痕迹。 “你做什么?” 南谨言没看她,眼睛盯着玄关里没有排列的几双鞋子,殷素素向来是喜爱整洁的人,衣服鞋子都会整齐的摆放好,这么多双凌乱的摆在那儿,足以见得她在出门的时候,为了挑一双能够搭配的鞋子,花费了多少时间,或许身上穿着的那身,也是在衣帽间里比对了许久才穿上的。 男人腮线冷硬的突了突,心头顿时一股无名火起,脸色也沉了许多。 他往门里走,拽着殷素素一块,等她进门的时候,长臂一把将门撑上,他将她压在门板上,箍死在胸膛之间,二话不说反手就解皮带扣,趁她来不及防备的时候,将她的裙子往上提起。 .............. 第468章生个孩子吧 ........... 南谨言忽然停了,一拳砸在门板上,他双臂紧搂着殷素素,埋首在她颈窝间大口大口的喘气,情绪似乎调整不过来了,他一抬头,双眼竟是猩红的瞧着她,“殷素素,你知道结婚的前一天,我亲眼看见你和他衣不蔽体的躺在一张床上,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一个月后我发现你藏起来的孕检单子,我又是什么心情吗,我他妈快要疯了!” 又是重力的两拳,猛砸在门上,殷素素背脊都被砸得震颤不已。 殷素素也没动,泛白的双眸笔直的看着窗外一盏远灯,隔得很远,光亮也有些朦胧,她唇瓣动了动,在彼此都沉静下来的时候,她说:“三哥,如果我怀上了,我们就离婚吧,孩子……给你。” 她累了。 她相信他也累了。 曾经有多么的爱,现在就有多么的恨,这种恨扎根在心里并不好受,殷素素觉得这么多年,多数时候都顺着他,已经算是还清了她心里的愧疚,再继续这段畸形的婚姻,对彼此都不好受。 她能感觉到自己那话说了之后,南谨言周身都僵硬了。 她勾了勾唇角,捏出一个惨白的微笑,很淡,也很寡白,她抬手,慢慢的抚在男人宽阔的背上,一下下,一下下轻柔的抚拍着。 …… 晚饭的时候,意意接到南景深的电话,告诉她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意意和小白一块吃晚餐,吃完之后,把之前买好的,又偷偷藏起来不被南景深发现的零食给翻了出来,大胆的摆在茶几上,指使小葵到餐厅里去望风,因为从餐厅那块落地窗看出去,能够完整的看见前院,只要有车进来,轻易就能进入眼帘。 意意一本正经的警告小白不可以多吃,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结果最后谁都没控制住,吃下的那些,恐怕比晚餐吃的还要多。 今天下午他们两个一块去逛了商场,把窗帘的款式给定下了,下午就有窗帘店的店员来家里量尺寸,家具也定好了,明天就能送到,意意打算先放在客房里,把家具上的味道都散一散,再搬到小白的房间里去。 感觉没有做多少事,但是这么大热的天,跑来跑去的几趟,这会儿空闲下来了,意意觉得浑身都乏得很,洗完了澡站在盥洗台前刷牙,眼睛都是闭上的,含了一口清水,在嘴里过了过,张嘴“啊”了半响,正要把漱口水吐出的时候,身后忽然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子。 第469章早点回来陪你 意意怔了一下子,眼睛睁开,就从镜子里看见南景深棱角分明的脸廓,他从后面抱着她,宽阔的肩胛骨和她的比起来,简直是太伟岸了。 意意咕咚一下子,把嘴里的牙膏沫给吞了…… 耳边立即听见他轻轻的一声低笑,“淘气。” 意意立马觉得喉咙里不舒服了,胃里也不舒服了,声音也掉了下来,“你回来了啊。” “嗯。” 她从他呼吸里闻到了酒精的味道,“你喝酒了么?” “难免的,喝了两杯白酒才能脱身。” 南景深向来是有分寸的人,不常去应酬,一旦亲自出席了,也就证明他本人很重视正在合作的项目,但在酒桌上很有分寸,他不想喝,谁也不敢灌他,接连喝了两杯白酒,也就是自愿的了。 他似乎猜到意意心里的猜度,下一句话就给她解了惑,“不喝不好走,我早点回来陪你。” 意意心头甜滋滋的,嘻嘻笑两声,“那我给你放洗澡水好不好,要刷牙吗?” 她拿了南景深的漱口杯,往他牙刷上挤牙膏,然后自作主张的要去放洗澡水,南景深又把她拽回怀里来抱着,“不急,你先把口漱了,嘴边的泡沫弄干净。” 意意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两边嘴角都还站着白沫,她立马漱口,顺便把杯子和牙刷都洗了,回身来抱住他的脖子,“干净了,你闻闻。” 意意调皮的凑上去,说是让他闻味道,却把嘴堵嘟,一双潋滟的眸瞳亮闪闪的瞧着他。 南景深也不客气,亲了她两口,都只是蜻蜓点水一般。 “好了乖乖,四爷嘴里有酒气,别熏着你。”他低低沉沉的嗓音,浸了一丝初秋夜间的凉意,缓缓的抵达意意的心底,潺潺涓流一般,很容易就能让人心里平定下来。 意意嘟着的嘴没有放下来,故意不听他的话,还想要往他脸上凑,南景深由着她,配合的低下头来,俊脸凑近了给她亲了一下,他沉沉笑了笑,轻拍她的后背,“好了,出去等我。” 意意从他怀里跳开,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真的不用我帮你放洗澡水么?” 她也挺想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呢,都说下班的丈夫回家,妻子给放好洗澡水是一件贴心的事情,也能让他开心,顺便增进夫妻间的感情。 哪知南景深却意会成了另外一层意思,他眉梢轻挑,“顺便你再跟我一块洗?” 意意脸儿知羞,“才不要呢……” 她脚步仓皇的跑了出去,生怕他会追上来,怎么就没个正经的时候呢,白天那样西装革履的严谨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么。 南景深去关门的时候,看见小东西已经钻进了床里,脑袋枕在枕头上,露出一双扑闪着的眼睛偷看他,一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痕迹很明显的别开去了,他勾了勾唇角,索性不关门了,直接站在莲蓬头下面冲澡。 他动作很快,头发也没湿,洗完后直接裹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上床就把意意勾到怀里来好一通欺负。 吻得她差点忘记了呼吸。 意意抬手抵在他胸膛上,触手感觉到的温度,犹如摸在一块烙铁边缘,她便把手放了下去,恍惚间听到自己的手机似乎在响,意意下意识的睁眼,往放手机的方向看去一眼,微仰了头,他也追了过来,舍不得结束这个吻。 意意推了推他,他没反应,她便捏了拳头打他的肩膀。 南景深索性将她双手给绑了,遒劲有力的一双手,从她肩膀上搂抱到后背,薄唇吮着她,低嘎着粗声道:“别管它。” 意意顿了一下,偏头要躲,试了几次才不容易挣脱开了,她赶紧在男人的吻逼上来之前说:“我手机没几个人会打来的……” 她仰头看着南景深深邃的五官,他洗完澡就到床上来了,灯也没关,这会儿俊脸上那抹沉色很显而易见。 意意抿了抿唇,跟他好商好量的道:“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男人眉目深拢,耀黑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眉眼间夹带了一丝愠色。 意意立马便要改变心意,可是开口之前,南景深从她身上下来,平躺到身旁的位置,长臂伸进枕头下面,在她经常放手机的地方,把手机拿出来了递给她。 他大手收回时,手臂横挡在额头上,微扬着的下颚上有些微的短茬,喉结用力的上下滚动。 意意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心有歉疚,想着待会儿再补偿他好了,垂眸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立即接起来放在耳边,“凯茵?” 那边没有声音,倒是有一抹孱弱的呼吸声,像是很难受的样子,意意脑子里某根弦一绷,立即坐了起来,“凯茵,是你么?” “意意……你来我这,我见红了……” 意意脑子里嗡了一声,回身对视上南景深正在看着她的一双深眸,听筒的外放音量不大,但是隔着这么近,他也是能听见的。 “好,你待在家里,我马上……我马上就过来。” 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叮嘱宋凯茵不要挂电话,她想叫上南景深一起,回头却没看见床上有人,浴室里的灯开着,意意走过去,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南景深站在镜子前刮胡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去的,这会儿已经刮好了,他洗了手出来,看一眼意意,伸手在她后脑勺安抚的揉了揉,“等我一会儿。” 他走到衣柜前,随便拿出一套休闲服,穿好之后,意意已经拿着他的车钥匙过来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隔着朦胧的雾气看着他,那样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本来胆子又小,强逼着自己去听宋凯茵竭力压制着疼痛的声音,越是这样,她反而担心更甚,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南景深二话没说,拉着她的手便走了出去,直接到车库开车。 意意一路都在跟宋凯茵说话,努力的让她不睡过去,南景深始终用眼角在注意着她,小家伙明明怕得很,手儿都攥紧安全带了,却把自己的声音给调整得很均匀,安慰人也有模有样的,他什么都没说,将车速提了一档。 第470章以为孩子能把他绑住吗 意意以为宋凯茵已经虚弱成那个模样,应该只有把门给撞开了,却没想到,她和南景深从电梯里出来,到宋凯茵家门口的时候,抬手要敲门的瞬间,门竟是虚掩着的。 意意和南景深对视了一眼,他将她拉到怀里来,长臂一伸,抵在门板上将那条缝隙撑得更开。 意意抬腿就要往里走,忽然顿住了。 宋凯茵就在门口的玄关蜷缩着,双腿曲起,手按在肚子上,整个人浑身都在瑟瑟发抖,手机摆在旁边,开着免提,羸弱的灯光打在她脸上,面色竟比那荧光还要惨白。 意意差点就滚下两行热泪,忍着悲痛上前,南景深去伸手拽了她一把,亲自去将宋凯茵抱了起来,看一眼吓坏了的意意,沉声道:“打电话给傅逸白,让他到医院里等着,别怕,跟着我。” 意意手掩着唇,听他的话,怔怔的点了点头,跟在南景深的后面走,一边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她记得之前存过傅逸白的号码,但是没有拨过,只好从联系人里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恰好进了电梯,意意听着手机里提示信号不良的女声,眼神颤巍的看着南景深,“四爷……” “别慌,不差这一点时间,她状况不算太差。” 意意哽咽了一声,死死的咬着唇,将手机紧攥在手心里,一出电梯,就给傅逸白打了电话。 南景深将宋凯茵放进后座,意意也跟着坐了进去,她知道宋凯茵难受,便托着她的脑袋往肩膀上枕,手心一遍遍的抚着宋凯茵的胳膊,她体温很凉,在这样燥热的天气里,凉得有些不同寻常。 “别给他打电话……” 宋凯茵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声。 意意抬头便见南景深手里握着手机,他往后侧了下眼神,什么都没说,将已经接通的通话界面掐了,手机放进中控台上。 …… 半小时后…… 宋凯茵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她睁开看着灰败的天花板,出了会儿神,身上的疼痛也逐渐清晰,她轻皱了一下眉头,缓慢转头看着坐在一旁强忍着眼泪的意意,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许哭。” 意意抹了一把眼睛,看她醒过来了,也松了一口气,她哼哼两声:“谁哭了,人家才没有担心你。” 宋凯茵咧嘴笑开,“吓坏了吧?” 意意看她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容,就觉得堵得慌,尤其嘴唇惨白无色的模样,她脸上不光是憔悴,还有着一抹让人心疼的病态。 “你渴么,我问过素素姐了,你现在是可以喝水的,要是还吃得下东西,我就切点苹果给你吃。” “我……” 宋凯茵才开了声口,殷素素就走了进来,走过来递给宋凯茵一支温度计,让她夹在腋下,“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宋凯茵眨动眼睫,“昨晚上有点烧,我吃了一颗退烧药,今天也不见好。” 她话一落音,就听殷素素沉了呼吸,一双清眸冷淡的盯着她,声音也冷了许多,“你吃退烧药之前,是不是该问过医生,孕妇是不能随便用药的,任何大人吃的药物,都会对胎儿造成影响,而且你的胎也没有坐稳。” 宋凯茵指尖一松,温度计差点从手指尖脱了出去,她瞬间回神,捻住了温度计的一头,紧张的看向殷素素,“我这几个月没生过病,昨晚上脑袋实在是疼,就吃了一颗,一颗而已,有影响吗?” 殷素素半响没有说话。 意意看得出,她情绪不算太好,脸上虽然化着淡妆,细看的话,也不难看出她脸上的憔悴,一般医生的个人情绪不好的话,很容易带到工作上来,但殷素素的态度还算好,始终是那样温温淡淡的语气,“没关系的,以后多注意,你现在还不满三个月,见血是正常的,不过你这次出血算是多的,不排除受刺激的可能。” 闻言,宋凯茵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垂了眉眼,无声冷笑了一声。 此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子,将走廊的灯光遮了遮,延伸的阴影一直铺到床沿。 贺堇年一身挺括的衬衫西裤,身上有一抹微醺的酒气,他像是赶过来的,车钥匙还串在尾指上,深眸凝视着床上半坐起的女人,她苍白的脸色,一刻便入了他眼底深处,喉结微动,却是向殷素素打了招呼,“三嫂,麻烦你了。” 殷素素颔首,算是承应了,“我还要值班,先走了。” “素素姐,我送你。” 意意起身,跟着殷素素走,她能看得出来,贺堇年和宋凯茵之间是有话要说的,前后脚才出门,关门的霎间,里面忽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被重摔在地的声响。 贺堇年没动,低眸看着被扔到面前的这支女式手机,沉了眉眼,看向刻意瞥开视线的宋凯茵,她脸色憔悴,侧颜的角度,五官上的神情极尽淡漠疏离,还有着一丝迫切想要划清界限的冷然。 他躬身,将手机捡起,界面停留在一则录音上。 他松开领带,暗色的领结垮在胸膛前,脸色愈发的沉郁了些,手指一动,碰到了播放的按钮。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怀了贺堇年的孩子,他却只是把你安置在这里,看都懒得来看你一眼,还不就是让你生了孩子就滚?” “实不相瞒,我爸已经和贺堇年的父母谈过的,我和他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也不介意一结婚就做后妈,毕竟你生了之后,孩子也是不跟你的。” “可我就是恶心你,知道么,你的存在简直膈应到我了。” “……宋凯茵,你怎么就那么贱呢,以为这个孩子就能把他给绑住了?” 病房里很安静,温雅的声音,清晰的在室内回荡着,每一声谩骂和鄙夷都能清晰入耳。 宋凯茵始终没什么情绪,就像只是单纯的在听一则录音而已,那些话当面骂过她,现在再重温一遍,觉得温雅那句话是说对了的,她怎么就那么贱呢,非得给自己找不自在受。 贺堇年也没动,手里还拿着手机,录音还没断,能够听见很轻微的电流声,隔了不算久的时间,传来宋凯茵那道清冽的嗓音,“既然这么介意,与其跑到我这儿来闹,不如安排我去做手术。” 第471章你知不知道我膈应呢 宋凯茵的声音偏清冷,在电话里听起来,更甚了些,光是声音入耳,都能听到她在说那话时的冷淡和讥讽的神态,对贺堇年,对肚子里贺堇年的孩子,她一直是满不在意的态度,从检查出怀孕起就想着要打掉,要不是贺堇年从中阻挠,或许,他们这段算不得关系的关系,早就已经不相往来了。 贺堇年确定录音里不会再有东西的时候,按了待机,平静的将手机放在电视柜上。 他将领带彻底解下了,在手腕上挽了两圈,而后又松开,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抬眸看向病床上卧躺着的女人。 此时已经快要接近晚上十点,窗外正对着医院的另外一栋住院楼,多数房间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唯独剩下几盏晕黄的光晕,冲不散天幕罩下的大片黑暗。 宋凯茵侧身的角度,恰好是对着窗的,婆娑的树叶间透进来的光亮打在她身上盖着的薄被上,一双交叉着放在被子上面的手过于白皙了,床头微弱的灯光铺散在她脸上,打下片片阴影,愈发的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她仰着头,靠着枕头,大段的栗色卷发随意铺散开来,如同盛开后快速蔓延的罂粟花,开得美丽而憔悴。 贺堇年喉间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缓步走过去,顿了一顿,随即坐在床沿。 他高大的身躯,让软床垫往下陷进去一些,那双沉邃的黑眸,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宋凯茵也算沉得住气,没有看他,视线的余光也未曾到达过他脸上,窗外有风透进来,撩动她的发丝,或许是觉得痒,她抬手勾住了,拢到肩后去压着。 手垂下的时候,被男人握住了。 她纤长的睫毛轻微的颤动了几下,眉心间略微蹙起,很是不耐的神情。 “松手。” 贺堇年没放,黑眸从她的脸,慢慢的挪到她已然隆起,能见着弧度的小腹,“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宋凯茵一怔,挣扎的动作停住了,却也是那么两秒的时间,她一个用力,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声音冷淡得如同那双漠然的清眸一般,“要不起。” “你要得起,只是你不想要。” 他不止一次说过要娶她,即便是一开始,她为了孩子来找他,因为那段时间她刻意的疏远,贺堇年心里置了一分气,说话也是带着气的,也就冷淡了些,无情了些,但最后对她的照顾,却是事无巨细,即便没有明说,但是旁敲侧击的求娶也是有过一两次的。 宋凯茵是聪明人,她自然听出了贺堇年的言下之意,嘴角那丝冷笑,扩大了些,“你的未婚妻都找上门来了,我还要在你这里死皮赖脸着么?” 贺堇年皱眉,声音沉了些,“我不知情,今晚公司里有个必须要出席的应酬,我妈的确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去吃饭,如果我知道跟他们一块吃饭的是温家的人——” “是又怎么样,你会丢下你的应酬,过去照顾你的未来岳父岳母么?” 宋凯茵说话夹枪带棒,她是真的气急了,说话也懒得留余地,也根本不听他会说什么,自顾自的冷哼一声:“只是你未婚妻似乎也太沉不住气了,才在你父母那里卖乖讨好,就迫不及待的到我面前来炫耀来了。” 贺堇年深目看着她,即便是坐着,身姿也依旧挺拔如斯,他是从应酬桌上过来的,一身正装坐在她面前,宋凯茵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他谈判,这种滋味让她很不好受,一长串堵心的话到嘴边,也只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贺堇年,你知不知道我膈应呢?” 贺堇年脸色愈发的凝重,眉心间的褶皱又再深了深。 “那你想让我怎么?” 宋凯茵笑了一声,还没说话,贺堇年便厉了声气:“别那样笑,看着碍眼。” 宋凯茵微怔了一瞬,他说不让她笑,她偏要笑,嘴角讥嘲的弧度有意的往两旁拉大了些,“我觉得温雅比我还想迫切的想要我流产,明天,她就应该会安排我去手术,贺堇年,你也不是只手能遮天的人。” “她敢!” 贺堇年眼神里有种犀利而沉静的力道,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即便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但是说话时双唇绷扯的弧度,还是能觉察得出来,“我可以给你庇护,也能做你的靠山,可你偏偏不要,都这么久了,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捂热了,你把你母亲的死算在我头上,我应了,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只知道跟我装傻充愣,你既然怀了我的孩子,只有嫁给我这一条路,走不走看你,但我态度也强硬。” 他站起身,拽了拽衬衫的领口,下颚线条较之平时还要冷硬许多,“你说我不能只手遮天,那就看看你头上这片天,我有没有本事遮住!” 话落,他转身就往外走,气得不轻,关门声也是不轻。 贺堇年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吸烟区,远远的看见那里站着一道人影,他走过去,走到光线明亮的区间,看清了南景深长身伫立着的侧影。 “给支烟。” 南景深看他一眼,抬手搭在窗台上,曲起两根手指敲了敲。 贺堇年从他手边,把烟和打火机拿过去了,点燃一根,叼在唇上吸了一口,他看着窗外暗沉沉的夜色,心头那抹浮躁冲撞得更加厉害,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时,口间的浓雾朦胧了他脸上清冷的表情。 “老四,帮个忙。” 南景深不咸不淡的睐了他一眼,兄弟多年的默契,几乎不用费脑力去想,便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却不点明了,淡然回了一句:“得看是什么忙。” “你手上收购的温氏股份也算可观了,掌握了几个对温氏很重要的案子,也利诱走了他们多年的合作伙伴,现在的温氏,已经被你整得半死不活,我插一手就去,跟你一块,把温氏从江城出名。” 华瑞的副总和贺氏的执行总裁联手,想要搞垮任何一家公司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南景深轻然笑了一声,薄峭的双唇间,缓顿的溢出了一口白烟,“帮不上忙。” 第472章你老四什么时候留过生路 南景深吸了一口烟,青烟薄雾后的一双眸子沉静的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把烟取下了,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垂手置于脚边的垃圾桶,一截烟灰抖落在垃圾桶上方的顶盖上。 他声音也和这烟雾一般轻淡,“该给我老婆出的气已经出了,家里老太太又闹得紧,温氏已经半死不活,就算不倒闭,也已经回不到往日的盛景,他们还没有把我惹怒到非赶尽杀绝不可。” “你倒是仁慈。” 贺堇年讽刺了一声,他心头烦躁,立在那儿,侧头和南景深说话的脸色并不算好,“我知道你会推,也不是要和你联手,你手上掌握的温氏那些东西给我就行,你下不去手,我来,要不然这口气憋在心里,我一辈子都不好过。” 南景深斜睨他一眼,“算盘打得不错,只是手段阴损了点。” 南景深喜欢明着来,贺堇年却要玩阴的,要不是真的被温家人惹怒了,也不会把他招成这副模样,自从温倩如在南景深这里吃了瘪,温家几乎已经将南景深放弃了,他也知道最近这家人的小动作,眼看他这里没希望了,就把主意打到贺堇年身上,想要凭着小时候的一句戏言,将联姻给推近。 要是放在以前,贺堇年娶了也就娶了,就算不是温雅,也会是别的人,左右是没有感情的。 但宋凯茵出现,也就另当别论。 陷入感情里的男人,是最不理智也是最护短的。 “废话不多说,你就说你给不给吧?”贺堇年连最后那点耐心都没有了,他在南景深面前,向来是直言,从来不拐弯抹角,“你下不去手,我下的去,老四,你心里清楚,这件事由我来做最适合不过,你心里好受,我也出了气。” 南景深弹烟灰的手蓦的一顿,一秒后,神色如常的将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眉弓攸然沉了下来,犀利而锐利的一双眉峰,压着深浓的冷冽和肃杀之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对温氏留了一分情面,但已经将他们整到这个地步,难保他们东山再起后不像你报复,你老四做事,什么时候留过生路,你下不了手的东西,我来,但我可告诉你,一旦我出手了,你找的那个人是彻底的被温家藏起来,还是被他们推出来搅得你后院起火,我可都不负责任。” 南景深脸廓上的冷色又深了一分。 他最烦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翻来覆去的说。 贺堇年哪里不知道这点,可但凡是能激怒到他的,向来是口不择言,损友大抵就是这样,打得骂得,偏偏甩不开。 南景深冷笑一声:“不牢你操心。” 贺堇年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除非你是放下了。” “你不激我两句是不是浑身不痛快?” 贺堇年挑了下眉梢,“你说对了。” 南景深深吸了一口烟,还剩半截的香烟捻灭在顶盖上,他唇间溢出的薄雾覆在面无表情的俊脸上,“东西给你,要怎么做随你,别扯上我,还有——” 他眼色徒然一厉,“管好你的嘴,别什么浑话都往外蹦。” 贺堇年没吭声,心如明镜一般。 看来那位萧意意,也不是南景深娶着玩的,这是的确放在心尖儿上了,以前他也拿那一位和庄宜对比过,南景深当时的反应可要淡的多,不像现在,眼神就要剥了他,还警告他不许去萧意意面前乱说,不是想要瞒得彻底,那就是在意萧意意比在意那一位要多得多了。 贺堇年心下冷了冷,他灭了烟,说了一声多谢,便走开了。 他径直的朝升降电梯走,站在梯门口,直视光滑梯门上自己死气沉沉的脸,舌头抵了抵后槽牙,抬手重重的抹了一把脸。 电梯到了这一层,他正要进去,却见意意手里拎着东西出来了,瞧见他,显然也是愣了愣,先从电梯里出来了,才跟他说话,“要走呢?” 她声音很淡,淡得有些不待见这个人。 贺堇年看一眼她手里拎着的白粥,透明盒子里被粥的热气给蒸腾出了许多细密的水珠,悬挂在盒顶上,要落不落的。 他眉眼一跳,“给她的?” “嗯。”意意轻应了一声,抬脚要走,却在脚尖都迈开的那一刻,忽然顿住了,似乎是觉得心里不畅快,她一咬牙,说道:“素素姐说,凯茵这回是受了刺激才见血的,如果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她可能就会小产。” 她把心里堵着的话说了出来,也知道这话是能够到达贺堇年的心里去的,至于会不会心疼,就看他在和宋凯茵的这段感情里的在乎程度,如果实在冷淡,意意也该考虑劝凯茵放弃,宋氏靠在这个男人身上也许可靠,可她这个人靠着他,却未必可靠,如果她还存了心思,执意要打掉孩子的话,意意也不介意做一回小人,毕竟本事大的不只有贺堇年一个,南景深也不逊色。 贺堇年站在原地,双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脸色略沉,瞧不出他脸上是喜是怒,总归情绪不算太好,他没有伸手去拦人,而是说话让意意停了下来,“东西给我吧。” 意意站定,没有转身,身后便有脚步声往这边来。 下一秒,贺堇年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老四在吸烟区那儿等你,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他手托着打包盒,掌心里触手生温,“今晚的事,多谢。” 话落,他拿着东西,往病房的方向走,等到门口的时候,他缓了缓,才将手搭在门把上,轻力往下一旋,推门进去。 宋凯茵掀开了被子,双手撑着床沿,正在努力的将双脚往下伸,想要去够拖鞋,她似乎是岔到气了,慌忙抬起一手按在肚子上,脸色苍白,眉眼唇瓣些微的颤抖,像是一种觉得后怕的惊恐。 贺堇年站在门口没动。 他不确定刚才宋凯茵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恐慌,究竟是不是因为孩子,想要再仔细看些,可莫名的心疼得厉害,他强自镇定的将吃的放在一旁,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一只手托住她的脚丫,另一手去拿拖鞋,动作轻柔的往她脚上套。 第473章又想玩什么花样 宋凯茵从高处看着他沉静犀利的脸廓,眼眸半垂着,她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但是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入眼却是锐利如斯。 脚趾碰到拖鞋的那一瞬间,她像是浑身过电一般,往回缩了缩。 贺堇年一秒没动,随即将她的脚又拉回来,给套上拖鞋,再抬起她另一只脚,如法炮制的给她穿了鞋,然后起身,高大的身影顷刻间将头顶圆弧吊灯铺洒下来的光晕给遮盖了一半,她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还有隔得太近,男人衬衫上的酒气和尚且还新鲜的烟味钻入鼻腔。 他刚才出去,是去吸烟了么? 就有让他烦到这个程度? 宋凯茵心里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还没等她去细想的时候,贺堇年已然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 “要去上厕所?” 宋凯茵抬眸,眼前拢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刚才哭过,眼眶还是红的,她也不怕被贺堇年觉察出来,这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她手搭在贺堇年的手臂上,本来是起身的时候,下意识的握住他了他的,初秋还未退的暑气,使他臂上的温度有些高,她像是烫了一下手,回神便收回手去,纤长的睫毛垂下,没有心情和力气再和他言语间争锋相对着,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方便走吗?” “可以的。” 宋凯茵从他的范围内走出来,强忍着不适感,脚步温吞的往洗手间的方向去,她留神听身后的动静,很安静,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种空廖落寞的感受。 贺堇年黑眸浅眯,看了一眼她迟缓往前的双脚,视线上移,最后落在她抚在肚子上的手,心头微动,走上前去将她抱了起来。 宋凯茵低呼声在出口之前,恁是给压回嗓子眼里,她仰头看着男人腮线紧绷的下颚,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伸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他把他放在马桶上,宋凯茵看他一眼,他没动,她也没动,却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贺堇年颀长的身子,站定在她面前,双脚就和扎根了般,湛黑的眼眸正凝着她看,宋凯茵眉心一紧,说话也有些冲:“你有站在这儿看别人上厕所的癖好么?” 贺堇年脸色都没变一下,“我觉得你待会儿可能还会叫我,就等着。” “那你出去等啊!” “你都怀上我孩子了,还介意这点事?”男人薄唇微勾,“不是女汉子么,天不怕地不怕么,这点小事就能让你觉得羞了?” 宋凯茵觉得自己的脾气挺烂的,而且是相当的烂,受不得激,一拿话激她,她脾气就上头,为着这副性子,没少在外头吃亏,贺堇年偏生就拿捏住了她这点,三言两语间非要激她两句。 宋凯茵也不管了,可是裤子一脱,难堪的还是自己,尿尿打在马桶里的水面上,发出的哗哗声顿时让她脸都红透了,眼角余光甚至瞥到贺堇年愈发玩味的笑,她一弯腰,鸵鸟似的把头埋在两手的臂弯间。 贺堇年递给她两张纸巾,她也是红着脸接受的。 他再把她抱回床里,天不算冷,只是这初秋的夜间,已经能够吹到几丝冷风,他还是给她将薄毯往她腿上拉高了些。 快餐盒打开,里面白粥的香气溢了出来,他拿勺子搅了搅。 “我碰到萧意意,这是她去给你买的,我给拿进来,你朋友的关心,你总不能拿去倒了。” 他坐到床沿,没有立即给她,而是问:“能不能自己吃?” 宋凯茵喉头一梗,“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贺堇年颔首,将盒子交到她手上,宋凯茵捧着,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就这时候了,他还是要讽刺他两句,但自己也未必就觉得爽快了,有时候男人的气性比女人要大得多。 其实她心说,就算是你买的,她也能吃得下。 宋凯茵安静的吃粥,贺堇年也安静的坐在一旁,手伸进西裤口袋里,摸到了烟盒,指尖摩挲着,并没有要拿出来,她还怀着孕,萧意意的那句话是触动了他的,再像这回这样见血,她就会小产。 当真孩子没了…… 他哪里还能绑得住她? 贺堇年自嘲的一笑,笑意落进她眼底之前,他起身,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清水,走回来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倾身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等着她吃完最后一口,从她手里把盒子拿走。 “我出去抽根烟,你早点休息。” 他一转身,一只纤柔的手准确的握住了他。 贺堇年浑身一僵,震了震,半侧回头来,下颚因渐渐咬紧而显出了明显的坚毅棱角,刚毅的脸廓上看似平静无澜,可他一开口的问声,却已然泄露了心里的紧张,“不让我走?” 宋凯茵垂着头,半响没动,眉心略微的蹙起,攥着他的手上力气失控,叩得他有些疼,贺堇年一声也没坑,黢黑的瞳仁内一瞬颤动得厉害,下一秒,宋凯茵像是豁出去那般,抬头迎视上他,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因染了些微氤氲的泪意,而显得棱角不那么尖锐。 她抓着男人的手,顺着他手上的力道一点点的爬起来,慢慢的撑着起身,此时她的身体还算是虚弱的,嘴上再怎么狠,可她出于母性,还是很珍惜肚子里的孩子的。 贺堇年一动也不动,黑眸紧锁着她,却没有伸手来扶一把,直到她慢慢的跪直在他面前,床离地很高,可和身姿笔挺的他相比,宋凯茵即便是有了床笫高度的打底,也只是额头到他下颚的位置。 她慢慢的伸手,慢慢的,在抱住他的前一刻,贺堇年分明看见她紧张的吐纳了一口气。 宋凯茵挽住他的脖子,以拥抱的姿势,抱得很深。 贺堇年喉结猛的翻涌了几次,哑声道:“又想玩什么花样?” “你怎么就从来不觉得,我也有正经的时候?”宋凯茵反问他。 贺堇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开口,嗓音清冷,“有,在你母亲的葬礼上,你拒绝我,拒绝得很正经。” 他言语上大胆的去撕开她的伤疤,可是手却紧紧的搂住她的腰,生怕她会一生气,从他怀里离开。 第474章要一个名分 然而,宋凯茵惯常的拿话来怼他,只是轻笑了一声,呼吸搁在他的颈窝里,挠得他心里痒痒的,他隐约的猜到点什么,连同手里的快餐盒也扔了,他换双手搂抱住她 ,心里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风流了半辈子,最后栽在这么个女人手上! 他用力的掐着她的腰,咬肌寸寸紧绷,“我让你说话!” “贺堇年……”宋凯茵埋头在他脖颈间,轻微的拱了拱,额前散下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她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我不和你对着干了,我也不作了,我要嫁给你。” 贺堇年没动,也没说话,眉目深沉,瞳仁里浮出一缕凉烟,他即便是侧着眼,也不能看清她脸上和何种表情,想要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仔细的看一看,却也舍不得她第一次主动靠近的拥抱。 宋凯茵却觉得他就是要将她推开的,那一瞬间,她忽然用力的抱住了他。 “贺堇年,我以为我可以很豁达,我也能不那么在意,即便一开始我靠近你,就是存了不好的心思,虽然后来放弃了,但是好像给你造成了影响,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在孩子出生后就能结束,可是我还是很在意,在意温雅到我面前来说那些话,在意得不得了。” “我不是什么情商高的人,也不是情操好的人,平时你惯着我,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拿话来伤你,但是不管温雅也好,还是未来任何一个女人也好,我再也受不了她们跳到我面前来指责,我待在你身边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情人。” 宋凯茵松了松手臂,拉开一些距离,眼目深深的看着他,声音少有的温婉,“贺堇年,你听明白了吗,我想从你这儿要一个名分。” 既然注定了逃脱不了他,不如接受,其实抛开一开始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贺堇年作为老公,是不可挑的人选,宋凯茵一个落魄千金嫁给他,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她只不过是性子爱钻牛角尖,一旦钻进去了就出不来,要不是这次温雅来她面前激她,或许她还没有这一层想法。 那话说出口后,宋凯茵以为自己是理直气壮的,但是他不说话,一双眼睛就那么盯着她看,反而把宋凯茵心里看得毛毛的,她立马捏了个拳头,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我想过了,做贺太太没什么不好的,你有钱又有权,年纪虽然一大把,但是长得帅,我占着你贺太太的头衔,再有什么未婚妻或者小三小四的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底气也要足一些。” 话落,她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答案。 好一会儿,男人抬起大手,捉住她仍旧抵在他心口上的拳头,“你要名分,就只是为了不被那些人打扰?” “不然呢?”宋凯茵反问了一句,蓦的见他沉下的脸色,她知道他想要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偏就是拧着性子不肯说出口,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你那么强硬的要我生下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不该一出生就没了爸爸,或者没了妈妈。” 贺堇年黑眸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鹰隼般的眸眼紧逼着她看,攸然从胸腔里带出一丝冷笑,“就这样?” 宋凯茵咬了唇,她身上已经换上了医院里蓝白相间的竖条纹病服,别人怀孕都会胖,她反倒越来越瘦,身子套在宽大的病服里,竟然撑不起来,她和贺堇年之间挨着的距离挺近的,腰腹就贴在他熨烫得不见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裤上,隔着布料,也是一片灼人的温度。 她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男人坚毅的下颚,眉眼间染了一丝笑意,“贺堇年,我们试试吧,我挺喜欢你的,而且我有洁癖,跟了你之后,以后可能不会愿意接受别的男人碰我了,你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也不纯粹是好玩吧,不如……我们试试?” 鹅黄色的灯光下,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脸廓被光晕浸染得温柔。 贺堇年抬高她的下颚,“你真的做好了决定,明天我就拉你去民政局。” 宋凯茵点点头,“是我赚到了。”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大手拢住她纤柔一握的腰,绷着牙龈道:“怎么把自己养得这么瘦的,你存心要饿死我儿子?” 宋凯茵觉得冤枉,“你每天让阿姨过来做的饭菜我都有吃,也吃得挺多的,汤也有喝,但是就是不长肉。” 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宋凯茵觉得别人孕妇怎么养的,她也是怎么养的,胖不起来也不奇怪,但是不胖反瘦,多少还是有些不正常。 贺堇年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该吃的都吃的,怎么还会搞得自己见血?” 说到这儿,宋凯茵扬了扬下颚,用着底气十足的姿态说:“要不是你未婚妻跑来我面前说那些混账话,我也不会气得见血。” 贺堇年被噎了一句,这事他的确不占理,也知道一旦计较起来,宋凯茵这个认仇的主,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消停,他索性将她抱进床里躺着,大掌罩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摁在他颈窝上。 “睡吧,明天确认你身体没问题了,我们就去民政局。” 宋凯茵应了一声,心里各种情绪都有,唯独即将成为新嫁娘的那一丝悸动,浅薄了些。 …… 殷素素巡房结束之后,回到办公室里,取下脸上带着的口罩,她没有开大灯,室内唯一的亮光只不过是办公桌上放着的那盏台灯,光线很弱,对此时的她来说,却刚刚好。 她一手的手肘撑在桌沿,指尖捻着鼻梁上方的晴明穴重力按压。 今晚本来不该她值班,可是又不想在家里面对南谨言,上洗手间的时候,给今晚值班的医生打了通电话,然后谎口说医院有手术需要她去。 当时南谨言坐在沙发上,没有看她,也没有说一句话,他西裤穿得一丝不苟,但是衬衫崩开了几颗纽扣,扣子不知道弹飞去了哪里,他没有换衣服,就那样坐在沙发上,光影绰绰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殷素素离开之前,也没有看他,门关上的那一霎间,浑身都脱力了般,她走了两步,靠在墙壁上,仰头看着光线明澈的廊灯,光亮刺进眼睛里,有点疼。 第475章早就扎根在她的骨血里 心痛么? 有的,但或许是早就痛习惯了,也就觉得习以为常。 殷素素茫然若失的望着台灯,看着看着,眼眶慢慢的有些酸涩,她吸了吸鼻子,拉开抽屉去找纸巾,搁在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动作攸的顿住,没有着急去接,而是拿了纸巾擤鼻涕,把嗓子眼里那点氤氲也逼退之后,才掐着铃声断掉之前接起。 “哥。”她嗓音还算平淡,听不出她刚才哭过的一点蛛丝马迹,“抱歉,我晚上临时有手术,没能来陪你吃饭。” 殷慕琛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在撒谎,但凡是有手术的话,殷素素都会关机,刚才他打了两通电话,都是联通状态,只是没有人接而已,她应该是被什么心事给绊住了,否则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那两通未接来电。 “那你吃过晚饭没有?” “吃了,和同事一块吃的。” 话一出口,她肚子里传出轻微的两声响动,不巧的是,办公室里就她一人,又是夜间这样静谧的氛围,那样的动静,自然是入了他的耳了。 殷慕琛假装没有听见,语声仍旧温和的道:“我刚好还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开到你医院门口,刚才在美团上搜了搜,你医院附近有家拉面馆味道不错,陪我去吃点。” “我就不吃了……” 殷素素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来敲门,她正了正嗓子,让人进来。 护士推门之后,被这一室晕黄的色调给阻了阻,好半天才看见坐在台灯后面脸色憔悴的殷素素,“殷医生,48床的病人发高烧了,您去看看吧。” “好,我知道了。” 殷素素说话的时候,手机没有拿开,她故意做出一些响动,温度计在桌面上磕了磕,再用抱歉的语气来拒绝,就显得有立场多了,“你听见了,我今天值夜班,走不开的,只好你自己去吃了。” “行吧,我难得回国一趟,怎么着你也该抽出个时间来陪我吃顿饭吧。” 殷素素顿了顿,脑子里闪现出南谨言压着她说那些话时的神情脸色,尤其是说道“我亲眼看见你和他衣不蔽体的躺在一张床上,我他妈快疯了”这句话时,他双眼猩红,脸颊因怒气使然而涨红,五官都在明显的抽动。 殷素素心头一恸,抬手在眉心间按了按,“那就明天晚上吧,你后天的飞机,我明天六点下班,直接过去找你吧。” “行,我前天回了一趟家,妈说家里大扫除的时候,翻出了一些你的旧物,有两本日记本,我想对你来说应该有纪念价值,明天我带过来给你。” 殷素素食指的指甲掐到了拇指的指腹上,温度计也从手里脱了出去。 她十二岁的时候认识了南谨言,他比她大一岁,从殷素素升上初一到大三,南谨言一直是和她同一个学校,先是她的学长,后成为了校园里人人艳羡的情侣,殷素素当时有着一腔粉红色的少女情怀,偶尔写下一篇日记,将她和南谨言之间的点点滴滴都记录在纸上。 她以为自己忘了,可是殷慕琛一提及的时候,她脑子里当即就想到了南谨言,这个男人,其实早就已经扎根在她的骨血里。 回神之后,她仓促的将温度计捡起来,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乱,“好……明天见。” 挂了电话,殷慕琛隔着车窗,看向医院大楼的某个房间,光影晦涩,也因此,有人影走动时,影子能被过于昏暗的灯光拉出一道长影。 殷素素经过窗边的时候,这个角度看上去还是有些勉强,但她的阴影在窗户正对着的那面墙上划过。 殷慕琛眯了眯眸,今天上午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瘦了许多。 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执意要嫁给南谨言,要早知道她今日会过得这般惨,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那一晚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也没有调查,因为躺在身边的人是她,他便偏执的想过,就算是真的,只要是她,也没什么不可以。 …… 意意一晚上没睡好,稍微进入深度睡眠之后,脑子里就一遍遍的回想起宋凯茵满身是血的躺在玄关的模样,那个画面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当时要不是南景深在旁边给她撑着,她就能昏过去。 整个晚上,她都在深度睡眠和浅眠之间转换,分明闭着眼睛,可就是睡不稳,把自己给折腾得浑身是汗。 南景深也没睡,她这么惶惶不安的模样,他也睡不着,半夜摸到她身上的汗湿,窗户没关,晚间的风有些凉,这么半冷半热的容易感冒,南景深便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将她搂到怀里来睡。 意意似乎是在他的怀里找到了慰藉,到后半夜也就不闹腾了,终于安稳的睡着了。 这一觉也没睡多久,醒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但是这个天气,本来就天亮得早,抓起手机一看,这会儿才六点半。 意意实在是睡不着了,早早的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外穿的衣服,让小葵给她多装一点早餐,带到医院去和宋凯茵一块吃。 意意紧赶慢赶的到了,也没敲门,着急的推门进去,前脚刚跨进去,她猛地怔在了门口。 床上躺了两个人…… 男人侧身对着门口的方向,宽阔的肩甲和后背,将他怀里的人儿给挡得严严实实,意意一眼过去,没能看清,而且眼前羞羞的画面,她脸儿禁不住一红,舌尖发烫的说了声抱歉,就退了出去。 关门后,她手搭在门把上,足足愣了有半分钟,忽然回过味来,抬头看一眼病房号,脸儿攸然变了,她再一推门,床里的两人都起来了,贺堇年站在床沿,慵懒悠闲的扣着衬衫扣子,他脚上的西裤压了一夜,起了少许的褶皱,但身姿仍旧挺拔修长,眼梢轻睐她的一眼,镇定且自若。 宋凯茵靠在两个叠放着的枕头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冲意意挥挥手,“早啊,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意意当场就懵逼了。 赶紧脑子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崩腾而过,踏得她脑仁阵阵发疼。 第476章孩子都揣肚子里还能怎么蹦跶 以意意的角度来看,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正在光明正大的偷情。 昨天还恨不得要掐死对方的那副狠样,现在却你侬我侬的。 难道真的应了江湖上传言的那句话——一炮泯恩仇? 意意侧身靠在门框上,抬手抚在眉梢上,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辣眼睛,“我觉得你们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宋凯茵扒了扒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哈欠的时候嘴巴张得太大,正在擦眼角的泪,眼皮耸搭着的模样,活脱脱一个韩剧里的中年妇女。 她抬了下眼睛,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意意,我要结婚了,婚期应该就在最近。” 意意觉得自己简直听到了幻听,脑仁更疼了。 贺堇年扣好衬衫,躬身将床头柜上的棕色表带手表拿起来,套在手腕上,系扣的时候,弯腰在宋凯茵脸上亲了一口,噙着一口初醒时的沙哑嗓音道:“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可以的话,上午就带你出院,然后去领证。” 宋凯茵笑着拍拍他的脸,被男人一口咬住尾指,她呼痛,推他一把,他便松开了牙齿,哑声警告道:“再这么捧我脸,可不只是咬你一口这么简单。” 宋凯茵很自觉的凑上脸去,“那给你亲一口。” 贺堇年笑了,他眉目间似乎藏了星辉一般,浸染得一双剑眉都不那么锋利了,他没亲她的脸,而是直接衔了一口她嫣红的唇瓣。 “乖乖在这里等我。” 宋凯茵点点头,脸蛋上盈着娇羞的笑意。 意意隔得比较远,但也不算太远,恰好能将宋凯茵脸上那样的笑看在眼里,她只觉得惊悚。 贺堇年转身的时候,意意瞥见水果篮里的水果刀,抢走两步去拿在手里,一扬手,恰恰戳在男人的脖颈前方,奈何身子太矮,就算双手高举了,也没办法戳到他鼻尖上,从气势上,就矮了一截,她故作凶狠的脸色,“说,你威胁她什么了?” 贺堇年眉梢一挑,脸色都没变一下,刀刃上反射着的锋利白光刺进他眼睛里,顷刻便化在他毫无波澜的黑眸内。 他轻微的牵牵唇角,笑意却尤为浅薄,“南太太,你家南景深没有教过你,女人是不能玩刀的吗?” 意意睫毛狠颤了几下,自己也觉得动作滑稽了,她松开一只手,只用单手拿着刀,又往贺堇年的面门上戳进一些,质问道:“你是不是拿什么东西来威胁她了,什么结婚,都是你强迫的对不对?” 贺堇年眉心蹙了一瞬,也不知是哪句话惹到他了,他黑眸一敛,竖起两根手指夹住了刀,“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她脑筋可是很清醒的,我没给她灌什么迷魂汤。” 意意心下生疑,扭头看一眼宋凯茵,后者双手摊开,耸了耸肩,浑然状况外的模样。 意意一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来气,再一转头,贺堇年已经不见了,意意憋在心口的这口气不知道往哪发,猛地把刀戳在苹果上,上前就掐住宋凯茵的脖子,“老实交代,你在发什么疯?” 宋凯茵被她骑着腰,身子大幅度的往后仰着,脖子上掐着她的指甲在紧紧的收力,当真掐得她疼。 “你来真的啊!” 宋凯茵推搡了一把,她现在就弱在力气上,居然没能撼动意意分毫,只好很有眼力劲的软下声气,“好意意,乖意意,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你这么坐在我肚子上,我不舒服,昨晚我可是见了血的。” 意意本来打定了主意不心软,但是宋凯茵最后的那句话还是触动了她,担心她的身体便没有再闹,动作看似蛮狠,但是还算轻柔的从她身上下来了,都没坐稳,宋凯茵扑上来就要回掐她,被意意一个眼神给凶了回去。 “宋凯茵我警告你,你现在最好是规矩点。” 宋凯茵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被意意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憷,伸出的一双手瑟缩成了爪子,讪讪的收了回去,很规矩的放在腿上,摆出了求原谅式的坐姿,“娘娘,您有话就说吧,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意意扬了下下巴,她是有很多话要问,但是当先问了一个最主要的问题,“结婚是怎么回事?” 宋凯茵知道她会问,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从最开始的温雅说到她逼婚后,贺堇年当即拍板隔天去领证,“我反正已经这样了,孩子都揣肚子里了,我还能怎么蹦跶,而且他对我也挺好,就算感情不到位,阔太太的生活也少不了我,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别以后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跑来我面前指着我鼻子骂,我偏要占着贺太太的位置,她们能拿我怎么样。” 意意看着她意气风发的脸,比昨天那样苍白的脸色要有血色多了,说话时抬着下巴的模样,真的是挺欠揍的。 意意啧啧两声,“你天天的只知道骂我堕落,我看你也陷得挺深。” 宋凯茵脖子往后瑟缩了一下,自知理亏,颤巍巍的伸手去抓意意带来的保温桶,“不说这个了,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吃早餐吧。” 她手快要碰到的时候,意意一把给捧了起来,远离她,“谁说这是给你带的?” 宋凯茵愣了一下,仰着脑袋冲她喊,“你不给我带给谁带啊!” “反正不是给你吃的,你不是有老公了么,让他给你买去啊。” 意意心气儿不顺的瞪瞪眼,在宋凯茵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抱着早餐出去了,门都不给她关,身后安静了几秒,冲出来一声骂:“萧意意你个白眼狼,我白对你好了那么多年!” 意意脚步更快了,一拐身就进了电梯,看了看怀里的早餐,包子还冒着热气呢,不吃掉也可惜了,而且她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想了想,把一楼给取消了,按了四楼主治医生的楼层。 意意敲了敲门,门是半掩着的,她推门进去,还不到八点的时间,殷素素这儿还没有病人,她正伏在桌上做眼保健操,听见脚步声,立时警觉了。 意意往里走了两步,蓦的对上殷素素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神,她扬起笑,拎了拎手上的东西,“素素姐,我给你送早餐来了。” 第477章当时就觉得被他的笑声给侮辱了 殷素素见了,便把桌上的文件都收了收,摆出一块空地,“过来吧。” 意意把早餐都摆在桌上,保温桶里装着的是玉米粥,宋凯茵喜欢吃甜的,而且她只不过是见了血,吃点甜的应该没事,意意就自作主张的往里多加了半勺盐,还有几个素肉包子,和夹了鸡蛋火腿的三明治,那是从南景深的早餐里顺走的两个。 她带的是两个人的分量,所以即便是换了人,也还是够吃的。 只是殷素素看一眼这些轻淡的吃食,很明显就是给病患准备的,她嘴角弯着笑意,轻柔的说了一句:“小混蛋,这不是特意给我带的吧?” 意意正在舀粥,动作顿了一下,仰头嘻嘻笑了两声,“是给昨晚进院的我那朋友带的,她把我气着了,我就不给她吃了。” 她把粥碗放在殷素素面前,怕她介意,又补充一句,“她没动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我想着你值了夜班,吃点这种清淡的也比较养胃。” 殷素素轻笑着睐她一眼,“你呀。” 意意怕她真的责怪,赶紧把调羹放进她碗里,抬抬下巴,“挺好吃的,快尝尝吧,你别骂我了,我心里是有你的。” “等你下次特意给我准备早餐的时候,再来说你心里有我。” “一定一定,你不嫌弃的话,我经常给你带早餐吧。” 殷素素只是一句玩笑话,自然也没有将意意顺嘴搭腔说的话当真,“好了,我不生气,快吃吧。” 意意带的分量挺多的,怕不够吃,但是吃到最后,发现还剩有一碗粥的量,和两个小笼包子,她摸摸鼓鼓的肚皮,再看一眼殷素素,两个人的战斗力都已经不行了,吃食都还是新鲜的,扔了又可惜,殷素素便问了意意的意见,然后把这剩下的都给了她的助理护士。 意意没什么意见,喝了一杯水后,八点过,殷素素就要开始上班了,意意探头瞄了一眼门口已经排起的病人队伍,跟殷素素说了再见之后就走了。 她今天本来是请了假要在医院里照顾宋凯茵的,现在已经没事了,车子行到半路的时候,意意让小周改了路线,还是回公司里去上班了。 意意走之后,殷素素把擦过嘴的纸巾揉成团,目光逡巡了一圈,看在放在门口的垃圾桶,她拿着过去扔,敞开的门口走过一个护士,殷素素将她叫住,“叫病人进来吧。” 护士应了一声,她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殷素素多看了两眼,“你拿的是什么?” “这个啊?”护士低头瞄了一眼,然后将宣传单的正面递给她看,“医院今天才印出来的,说是下个月有几个下乡义诊的名额,但是这次去的地方比较远,也比较久,要好几个月,山村里连个信号都没有,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呢,就张贴了宣传单在门口,或许就有哪个医生多看两眼,然后动心的呢。” 殷素素心下一动,她倒是想起开会的时候说过这件事。 她抿抿唇,什么都没说,双手揣进白大褂里,握了握听诊器,而后冲那护士伸手,“给我看看吧。” 护士惊讶得眼睛都张大了,“殷医生你……” 殷素素没多说,只让护士出去叫病人,然后拿着单子进去,就近摆放在手边上,目光一旦定上去,似乎就挪不开眼了。 …… 小白入学的这天,已经是公历九月十号,是南景深给安排的贵族学校,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小白晚了几天入学,但是他运气不好,恰好赶上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意意觉得自己读小学的时候挺幸福的,虽然也是贵族学校,但是没那么多花样,不像小白,小小年纪就要尝到军训的痛苦,每天看着小白穿着迷彩服,背着书包上学放学的样子,她就觉得心内悲悯,但是每一次她只要摆出同情的表情来,小白就拿脸色来凶她,意意也就规矩了。 这半个月,为了让小白的身体跟上营养,厨房里天天不是猪蹄汤就是鸡汤,还有颜色味道都上等的几个荤菜素菜,意意也跟着吃,小半个月下来,眼见着小白身上一两肉不多,一两肉不少,身材仍旧匀称,但是她居然胖了几斤,肚子上的肉都能掐起来了。 有一次洗澡的时候,她正坐在浴缸里,望着肚子上挤压出来的那一圈肉黯然神伤,南景深忽然进来了,二话不说的开始脱西装西裤,坐进浴缸里来把她捞到怀里坐着,大手摸到她肚子上的那一圈肉,忽然就笑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声,“挺好的”。 意意脑子里一懵,当时就被他那声笑给侮辱了,一气之下,到健身房里办了张年卡,每天一到下班的时间就见不到人,天天锻炼到八点,洗完澡就九点了,等她回家,面对南景深一张黑脸,打哈哈就想蒙混过关。 终于,南大总裁受不了夜夜独守空房,终于在某一日下班的时候,跑到健身房里逮人。 不巧的是,意意当时正在一个教练的指导下做引体向上,教练的一只手按在她的背上,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腿,从南景深的角度看,那就是她的屁股被别的男人给摸了。 南景深当即脸都黑了,二话不说的将意意从器材上抱了起来,一路拎进车里。 路上他话都没说一句,始终沉着脸色,意意和他找了几次话题,他都没理,她说着说着,也觉得嘴巴有些干,而且接连运动了两个小时,现在一松懈下来,身子就有些疲软了,靠在宽大的座椅里昏昏欲睡。 南景深半响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侧眸看了一眼,竟然见她歪着脖子睡着了,心头一股燥郁,他伸手将四面的车窗打开,冷风灌进来,吹得她发丝飞扬,些许擦到他脸上来。 男人侧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轻睐一眼她被风扰得越发不安稳的睡颜,到底是心下不忍,还是把窗户给关上了。 意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满目漆黑,眼角余光瞥到些微的亮光,她眨动着惺忪的双眼,往旁边看去,南景深正在翻看手机上的邮件,屏幕打出的蓝白色光线覆在他清冷的面庞上,侧颜线条坚毅且棱角突出。 第478章我叫你一声四爷就是不公平的 意意舔了舔干巴巴的唇,她骨子里第一时间就露出了一股子的怂意,总觉得这个模样的南景深是生气了的,她也该去哄,可是一想到他那么蛮横的把她从引体向上的器材上拽下来,而且还让她扭到了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给抱走,她就生气! 意意没动,反正车库里光线也暗,她索性再闭上眼睛,话都不和他说一句。 “明天别再去健身了。” 就那么两秒的小动作,南景深就已经觉察出她醒了,沉冷的嗓音也随之传入耳里。 意意偏头向着车窗的方向,听见了,但是没应声,嘴巴往下扁了扁,本来想说什么的,但他一开口就是命令式的霸道语气,让人听了真的很不爽。 “意意?” 男人唤了一声,声线瓷实,却有着一抹凉烟般的冷意。 他总爱叫她乖乖,但是生气的时候,都是叫她意意。 她知道这会儿装睡也没有意思了,便侧回身来看他,男人的脸拢在屏幕的白光里,看得有些喜怒难辨,“可是我喜欢,不想把卡退了。” “没让你退卡,只是让你别去了,你要是实在想要健身,我买一套放家里,单独辟出一个房间来做你的运动室。” 意意鼻尖轻皱,哼一声:“我不愿意,那样健身就没意思了。” “怎么才有意思?”南景深忽然将手机扔进中控台里,屏幕光对着前座的方向,瞬时将半个车厢给照得朦朦胧胧,他侧睨而来的黑眸,竟比光亮照不到的地方还要冷沉,声音也是压着火气的:“让你到健身房里,被陌生男人摸摸抱抱的,就有意思了?” 意意后脑勺像是挨了一记闷棍,瞠目瞪着他,“我哪里和谁摸摸抱抱的了?” 南景深眯了眯眸,话不多言,只给了她四个字,“亲眼所见。” 有时南景深忍不住就自问,是不是太过惯宠她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心没肺得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这个世上敢把他南大总裁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到深夜时候才回来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意意真的觉得自己冤枉了,“人家那是在指导我……” “指导你有必要把手放在你屁股上吗,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南景深冷眸扫过她身上的半截黑色无袖背心,腰腹上都是遮不住的,他声线一沉,“反倒方便了他直接把手放在你身上。” 意意听到他的前半句话,条件反射的看一眼自己,再一听他的后半句话,脑子里嗡鸣一声,终于知道他在气什么了,可是他这气着实生得很不应该,意意觉得自己胸腔里仿佛堵了一块浸水的棉花,一开口便有哭腔冲了出来,“你瞎说……不许你那么乱说我,我去健身房还不是为了要减肥……” “你要减肥,我可以帮你。” 南景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座椅往后调了,他徒然将意意抱到腿上来,双腿跨开,面对面的坐在他怀里。 几乎是坐下的那一瞬间,意意碰到了某个又烫又硬的东西,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南景深眉眼间的那抹沉怒,心下惴惴,咬了唇,偏头的瞬间,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南景深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光亮所及,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脸色明显黑了几分。 他掐着她的腰,将她的上身往上抬起一些,自己却又下意识的颔首,视线与之相交,说话之前,他鼻腔里呼出冗长的一声气息,像是自我调节过后,仍是压不住的那一丝余怒。 “怎么不说话了,没理了?” 意意伏在他肩膀上,半响没说话,直到南景深手心里感觉到她身子在略微颤抖的时候,才惊觉她已经哭了。 南景深眉目顷刻松展开,自觉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正想要哄哄她,意意却在这个时候抬头,氤氲着薄暮般的一双眼睛看着他,眼眶里明显是含了泪珠子的。 “你觉不觉得你有时太霸道了呢,总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承认你对我很好,但是你对我好,也只是建立在我很乖的前提下,而且一旦不听你的话了,我就得惴惴不安的担心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觉得你宠我,我还想要得寸进尺,而是你宠我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当成你的妻子来宠。” 意意这次还算争气,掉了两滴眼泪就没哭了,说话时声音虽然呜咽了些,但是弧度也是很轻的,她没去看南景深的脸色,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推开车门之前,意意五指都攥紧了,扣在车门把手上的力气些微收紧,她像是用了莫大的勇气,“其实……我叫你一声四爷,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话一落声,她以为自己需要挣扎两下才能从他怀里下来,但是没有,很顺利,南景深没有阻止她下车。 他独自坐在车里,看着意意已经走得没有影子的车库门口,眉心间紧紧的拧着,薄峭般的一双唇也抿得很紧,他用力的咬合着后槽牙,手机屏幕的亮光恰好在这时候熄灭,最后一点稀薄的光晕打在他脸上,将他的腮线描得阴影重重且棱角分明。 这算是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第一次双方面激烈的吵架。 他从来没有想过,意意会说出那种话来,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的砸在他心口上,带给他的震撼,是从来没有过的。 …… 意意放了温水,脱了衣服,将自己浸在浴缸里,她刚才是一路从南景深的车上跑回房间里的,脚步一停,她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像是憋了好久,心里的结绕来绕去的,越发的觉得心烦意乱。 她就是觉得南景深霸道,也觉得他太大男子主义了,什么都要由他来主导,任何事都说一不二,可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意意咬唇,心里又堵又涩,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用力的抹了脸。 她仰头靠在浴缸边缘,仰头看着头顶明炽的灯光,层层交叠的光影刺进她眼睛里,她莫名的觉得心下的浮躁都安定了下来,然后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来的行为,刚才在车里,她看着南景深紧绷着的下颚线条,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虽然每天回家,其实自己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第479章小东西,我在跟你道歉 南景深最近也很忙,意意大约知道他在忙什么,纪琳琳就是个公司里的大喇叭,据说华瑞新收购了两家公司,股份分摊下来,南景深持重,但也要对那两家公司进行规划和善后。 意意每天睁开眼,他就已经不在房间里了,餐厅里也没有人,她跑去健身房里也不是纯粹的为了赌气,而是理所应当的觉得他都已经够忙了,她还要缠着他,着实不应该。 可自己的体贴居然弄巧成拙了,这算是她和南景深第一次吵得这么凶。 这会儿脑子里空下来了,便开始有些后悔,平时不就仗着他的宠爱和纵容为所欲为么,她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控诉他专治霸道。 意意越想越能挑出自己的错处,她洗了一把脸,从温水里出来,擦干净后穿上浴袍就出去了。 她走出房间,站在门口的缓步台,手扶栏杆往下探了探视线,大厅里还开着灯,但明澈的光线却显得过于空泛寂寥了,这个时间,小葵等人已经去了后院休息,偌大的别墅安静得闻不到一点脚步声,意意脸色明显的掉了下来,以为南景深还在车库里没有上来,或者,他被她气着了,直接开着车离开了。 不管是那种猜测,她心里都很不好受,扶着白玉栏杆慢慢的走下去,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楼梯衔接那儿,转了个弯,目光便迫不及待的朝一楼书房的方向望去。 里面有光…… 意意心下一喜,脚步都加快了,咚咚咚的一气儿跑到书房门口,肩膀撞到门框了才勉强停下来,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抬眼朝里面看去。 南景深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着烟灰缸,不用细数,很明显的三个烟头,都是才刚刚捻灭的,他手上还夹了一根,意意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抽烟,黑眸攸的抬起,隔着纯白的烟线,男人沉邃的眉眼看了过来,他眉头轻拢了一瞬,下意识的将烟捻灭,腿上放着的文件也搁到了旁侧。 “怎么下来了?” 意意拢了拢浴袍的领边,正要进去,又听见他说,“先别进来。” 说着他便起身,将烟灰缸里的烟和烟蒂给扔进垃圾桶里,再走去将窗户打开,冷风吹拂进来,恰好打在他衣领挺括的衬衫上,勉强吹散了一些气味。 意意定了定神,往里走,“没有多少烟味,我闻得惯的。” 她走过去,在南景深转身的时候,将他给截住,小小的个子站在他面前,窗外流泻进来的路灯光晕和月华流光尽数被他宽阔的肩膀挡去一些,她抬头看着逆光中脸廓深沉的男人,抿了抿唇,“四爷……我刚才说话难听了些,你……你别介意。” 南景深背身靠在窗沿,腰背就近抵在窗棂上,他看着小家伙低着头在搅弄自己手指的模样,别说气,就算天大的气,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乖乖,来跟我说说话。” 意意很自然的以为他说的“来”,就是去他的怀里,便往前站了两步,南景深却像是愣了一下,那抹痕迹并不明显,接着便若无其事的揽住了她的腰。 他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随意的拿过一个抱枕垫在她腰后,意意却挺直着身板朝他坐近一些,手伸进宽大的衣兜里掏了掏,举到他眼前的时候,南景深才看见是一张黑色的卡。 “这个给你收着吧,我以后不去了。” 意意双手举着健身卡,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低低的垂着,看得出她脸儿上不开心的情绪,但却有意的一压再压,企图不被他觉察出来。 南景深忽然觉得心疼。 他是背靠着沙发坐着的,长臂在靠背上撑直,目光甚至都没有往卡上落一眼,只专注的看着她,“乖乖,我很笨拙,尤其是在感情当中,我跟你谈情,与你和我谈情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概念,毕竟我年纪到这了,思想比较成熟些,我承认我对你更多的是男人对女人的情感,而你对我,却还建立在情侣关系上。” 意意心头一跳,不知道他说这话时什么意思,捏着卡的手禁不住往回缩了缩。 她咬了咬唇,正想把自己打了无数遍的腹稿说出来,做小伏低的跟他道歉,南景深却在这时拥住她的肩膀,将她收进了臂弯里。 “所以,很多时候,我粗枝大叶的没有察觉到你那些小心思,在谈情说爱这方面我很迟钝,如果你有耐心,我愿意和你一块去摸索。” 意意仍是没懂,怔傻的看着他,咬着下唇的两颗细白牙齿,反衬着头顶落下的灯光,“嗯?” 南景深轻声一笑,捉了她一只手,指腹轻缓的在她手背上摩挲,“小东西,我在跟你道歉,没听出来么?” “……”她还真的没有听出来。 让南景深道歉…… 这件事,想象中和真实发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不知为何,意意竟然觉得自己罪过了,心里腾的生出一丝歉疚感。 “不是的……你没什么错,是我刚才无理取闹了,找你发了脾气……” 她抿抿唇,说到最后,脸都红了,大多原因都是被自己给臊红的。 可南景深却敏感的捕捉到她那句“你没什么错”当中的别扭劲,还是在责怪着他的。 他也不点破,把健身卡放回她衣兜里,“一个星期去个两次就够了,否则我经常见不到你,会觉得难受。” 意意侧仰着头,都不知道这会儿心里是什么样的情绪了。 总觉得南景深纵容她纵容得有些过头了。 “你不喜欢叫我四爷,那你喜欢叫我什么?” 意意愣了一下,尤其被南景深问话时,他语气里的那抹认真和小心给怔到了,忙冲他摇摇头,“我那是说着玩的,真的,嘴太快的,不知道怎么就出口了,你别把我赌气的一句话给当真了啊。” “四爷这个称呼,自我入商场起,别人给我起的,谁第一个叫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后来传开了,大家都这么叫我,长年累月下来,我有时说话也下意识自称一声四爷,我没想过你会介意,是我疏忽了。” 第480章不打算叫一声老公么 南景深轻柔的摩挲着她的手背,将她细长纤细的手指一根根挑起来看,说话的声线轻轻柔柔的,带着一丝宠溺的哄意。 意意肩膀靠在他怀里,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轻微的震动,她仰头看去的视线,南景深恰好也低了头,黑眸正轻轻柔柔的凝着她。 “想叫我什么,你说。” 意意当真想了想,可她发觉南景深的名字既正派又有点文艺,这三个字拆开来看,都不好组什么亲昵的昵称,叫出口了反而别扭,她立马就退缩了,摇摇头道:“我还是叫你四爷吧,其实也挺好听的。” 南景深怔了一瞬,黑眸沉沉的看着她,“不打算叫一声老公?” “老……”叫不出口。 意意不是觉得扭捏,而是真的叫不出口。 她从心底里,对南景深其实是有着崇拜仰慕之心的,总觉得叫一声老公,就是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似的,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害羞。 “不……不要了吧,我就叫四爷,叫四爷挺好的。” 南景深勾着她的腰,抬手在她鼻尖上戳了一下,“什么挺好的,刚才不还因为一个称呼来发我脾气么,这会儿倒没胆子了?” 意意这人吧,不能激,一激就犯浑,但是在南景深面前,她那点浑劲被磨得干干净净,自个儿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一双小手盖在脸上,只从指缝中漏出一点视线来,“老公……” 南景深笑了,笑得那样清俊尔雅,喉结间轻微耸动后,带出来的声线略微的有些哑,“乖,以后就这么叫。” 意意羞得浑身都蜷缩起了,两条腿儿直往地上蹬踹,“不要,我就偶尔叫叫,才不经常叫呢……” 南景深莞尔失笑,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回房间里休息。” 意意嘴角羞怯的笑容收了收,“那你呢?” “我还有点公事要办,应该要到很晚,可以不用等我。”他捏捏她的脸儿,声线轻柔,“乖乖去睡。” 意意秀气的眉头轻微一拧,嘟着嘴凑上来,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一点点的挪动皮肤朝他靠近,“什么工作这么要紧,这都十点了,你还不去睡,不许你做了。” 南景深大手按在她的腰后,轻拍了拍,“听话,不要任性。” 这要是别的事,意意听话也就听话了,可偏偏对于南景深熬夜这件事上,她一点都不想让。 意意索性把鞋子踢掉了,爬到沙发上来,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要坐下的时候,想了想,一猛子坐进他怀里去,“那我也不睡了,就在这儿陪着你。” 南景深微仰着头,黑眸一寸寸的深幽下来。 这小东西到底有没有自觉,今晚他们才吵了架,南景深本想把手头上紧要的案子做完之后,就回房间去哄着她,但是这会儿不行,他是男人,深切的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也不想和她在第一次争吵之后,是以性结束的,否则以她那样小孩子心性的脾气,日后回想起来难免会怪他。 他咽了咽喉咙,嗓音已是微哑,“听话,快回房间里去。” 意意自然不知道他这么突然开始赶人是几个意思,明明刚才都还亲亲密密的,说变脸就变脸,意意心里也有气了,抱着他的手也收紧了些,脖子一梗,哼道:“就不,要么你跟我一块去睡!” 她跪坐在他怀里的姿势,南景深目光避无可避,眼里几乎就要窜出火来。 南景深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胸腔里一股热气在毫无章法的冲来撞去,他搂着她的腰,心也知道小东西大条的神经,便谨慎的求证一句:“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让我和你一块睡,是什么意思?” 意意脸颊通红,她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胆子,捧着他的脸往上抬起,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呼吸有些乱了,“就是……字面意思,我们好久都没有那个了,老……老公。” 南景深瞳仁一瞬张大,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下一秒便用行动回应了她,抱着她起身。 意意脑子里轰然一声,烟花炸开一般,那些噼里啪啦的声响还在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南景深从书房吻到了楼梯,再吻到房间里的…… 第481章给我生个孩子吧 在情事这方面,意意向来是很相信南景深的,把自己全都交给他,夫妻之事上意意也已经经历过几回了,而且南景深很有耐心..... 南景深都等不及去床上,进了卧室门后,门都来不及关,就将她压在墙上要了。 他的薄唇贴在她已然嫣红灼烫的耳边道:“乖乖,给我生个孩子吧。” 意意迷迷瞪瞪之间,猛地听见这句话,心下一慌,顿时恢复了几丝神智,她抱着男人宽阔的后背,手摸到他背上突起的扇骨上,哀哀的哭着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现在就怀孩子。” “为什么不要?”南景深轻咬她的耳垂,醇厚的嗓音里带着轻微的震颤,“你人都已经是我的了,也总要生孩子的,现在不要,你打算什么时候要?” 意意脑子里很空,他那么说,这件事也就清晰的存在脑海里了,她脸上流的泪都是被他欺负得急了才掉的,这会儿再看,就像是她是在害怕南景深逼她怀孕而害怕得哭的。 “反正就现在不要嘛……”她咬着手指,上身软嗒嗒的靠在他肩膀上,连连摇头 说着说着,意意当真伤心了,就像是已经想到了自己带孩子手忙脚乱那个画面,她哭得更凶了。 南景深却不想放弃,他轻轻的吻着她的脸,嗓音带了诱哄,“我的都是你的,也算是你的事业,如果你实在想要上班,等生了孩子以后,也是可以上的。” …… 不知节制的下场,就是隔天醒来的时候,意意浑身酸疼,像是全身上下的零件都被拆开后重组似的,稍微动一动,还能听见骨骼错位的咔嚓声。 她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身上感觉很清爽,昨晚做到什么时候她都不知道了,最后往窗外看去的一眼,摇曳的婆娑树影斑斑落落的印入她眼眶里,她意识也逐渐的朦胧了。 应该是南景深后来抱她去清洗过。 意意就搞不懂了,凭什么他的精神那么好,力气那么多,就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就像现在,他身姿笔挺的站在衣帽间前,正在扣衬衫的扣子,骨骼雅致的手指几番动作,再抬起在衣领上抻了抻,面色红润,眼尾间勾着一丝餍足的笑意,“醒了?” 意意登时就觉得好不公平,抄了个枕头朝他扔过去,也不知道扔中没有,扔完之后自己才开始后悔,立马翻身背躺着了。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再然后,她扔出去的枕头被轻放在了旁边,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开,“现在知道生气了?昨晚是谁非要缠着我,要跟我一块睡的?” 意意腔都不敢答,拉高被子把头蒙住,像是赌了气般,不跟他说一句话。 …… 江城临海,一到入秋的天气,只要一旦冷下来,气温便骤降,仿佛才隔了半个月不久的暑气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感觉了。 当意意换上长袖长裤的时候,某一日接到关逸云的电话,说是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让她过去帮忙搬家。 意意算算日子,本来想着请一天假的,但是搬家那天恰好是星期六,她有的是时间。 这天早早的就起来了,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时候,小白穿着一身睡得起褶的睡衣下来了,牙都没刷就要坐下来吃,他这个年纪,心思可精了,一看意意已经穿戴整齐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要外出的,他也没问,淡定的吃完早餐后,两口吞了半杯牛奶,瞥一眼意意碗里还泡着的半根油条和半碗豆浆,镇定自若的上楼去换了一身衣服,等在客厅里看电视,等意意出发的时候,他后脚就跟了出来。 关了车门,意意正要把包放在旁边,就听另外一边的车门打开了又关上,挤进来一道小小的身影,她侧头去看,抓着包的手蓦的缓下了。 “你干嘛呢,我出门是有事要做的。” “我没事啊,”小白双手枕在脑后,闲闲的瞥她一眼,“就是因为没事做才无聊。” 他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意意,就差没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 意意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要跟就跟着吧,但是我可告诉你啊,我不是去玩的,是去搬家的,会很累,你非要跟过去,可是要帮忙的,知道吗?” 第482章能守你一辈子 小白特别不待见意意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和他说话,尤其尾音拖得长长的,一听就特别来气,嗤一声别过头去了,懒得理她。 意意告诉小周地址,离家居然不远,坐车过去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他们到的时候,恰好有几辆货车停在门口,将家具往里面搬,关逸云的那些西装和休闲装,全都装在防尘透明罩里,挂在衣架上被人推着送进去。 他站在别墅门口,手上点一支烟,正在捯饬狗窝,蓝白色的小房子里,果然有一只颜色纯白的萨摩耶。 “小舅舅。” 意意叫了他一声,走近了看见他手上端着一盘狗粮,正弯腰放下,起身后,视线倒是淡淡的从小白身上掠过,“来这么晚,你是来帮我搬家的?” 意意讪讪的挠挠脖颈,“我起晚了嘛。” 关逸云抬手就敲她的脑袋,“小白眼狼,养你再久也养不熟。” 意意没能躲掉,调皮的耸耸鼻子,怼了他一眼,然后跟他介绍小白,“这是我儿子。” 她手搭在小白肩膀上,立马就被人家嫌弃的给抖掉了,小家伙眉目清隽,淡然的抬眼看着关逸云,“南若白。” 关逸云挽唇轻笑,“不错,和你爸一样有个性。” 他把烟捻灭了,在女人和小孩面前,这点克制力还是有的,然后带着他们进去,纯粹是让他们帮忙的,可意意一进去就撒欢了,到处跑到处钻。 关逸云是个艺术气息浓重的人,别墅一楼有三个相连的房间都被打通了,用来做他的书房,另外三个较大的房间也是打通的,用来做画室,二楼才是卧室,卧室右边是次卧,对面是客卧,带阳台的某个房间被他改成了游泳池,再往里走一些,是大到不可思议的健身房。 很明显就是单身男人的住所,意意一点都不怀疑,那两间客卧和次卧也是用来装样子的,就是防着她偶尔跑过来会没地方住,小时候去奶奶那儿,意意明明有房间,偏就要去挤关逸云的大床,还不许他去别的房间住,说是晚上会害怕,他嫌弃意意身上那股奶味,宁愿去睡沙发也不和她睡一张床上。 后来关逸云高中时候,发育比别的男人矮了半个头,他把这事全给怪罪在意意头上,要不是她赖皮,也不会害他睡那么多年的沙发,把身高都给蜷缩了,从那之后,他就开始打篮球,在大三的时候,终于把自己的身高拉到了一米七八。 意意参观完房间之后,到大厅里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哪儿是需要她的,干脆大喇喇的躺在沙发上,望着头顶吊坠样式的灯发呆。 她没悠闲多久就被关逸云给逮住了,一脚踢在她脚肚子上,“我让你过来是帮忙的,不是来躺着的,起来。” 意意动都懒得动,只挪动着眼珠子来看他,“小舅舅,我很早就起了,现在好困啊。” “关我屁事,赶紧起来,去做事。” 他站着,意意躺着,而且手上拿着一盏台灯,脸色黑沉沉的,意意一点都不怀疑,要是她拒绝的话,关逸云绝对会把台灯对准她脑门砸下来。 意意扒拉着头发起来了,不满的嘟囔一声:“哪里需要我帮什么忙嘛。” 他请的搬家公司,替他把一切都归置得妥妥当当的。 “去画室,把我的那些笔都洗一下。” “好吧。” 意意怏怏的挎着肩膀去画室里了,捡起桌上那些画笔,拿手拨了拨,指尖上立即染了些颜色,她左右看看,纸巾都还是没有开封的,她翘着那几根有颜料的手指,好不容易把纸巾打开了,抽了两张来擦手,这些颜料都比较深,干巴巴的纸擦不干净,她索性到洗手间里去,找了个干净的小盆,先洗手,洗完之后接了半盆出去,放到办公桌上开始洗笔。 等做完之后,她一根根的挂在笔架上,拿到阳台上去晒干,再返回画室里去,突然又觉得无聊了,这儿看看,那儿砰砰,忽然注意到了几个画卷。 意意打开一卷,熟悉的画风跳跃入眼的时候,她徒然怔住了,眼眶蓦的有些湿热。 “这是我从萧振海那里要回来的。” 关逸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一说话,突兀的嗓音落进意意耳里,令她略微怔了怔,抬起的灰败眼睛一瞬落在他的脸上。 “你想得没错,这些都是姐姐的,她生前留下的画作不多,这十卷是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的。” 关逸云抽了一卷出来,在她面前打开,凝视着画作时,他眼色顷刻间变得柔软,就像是在看心爱之物。 “我本来想着,等空闲下来了,就把画作给你。” 意意抹了抹脸,掌心里触到了一抹湿热,母亲郁郁而终,她的死一直都是意意的心头痛,为了这些遗物,她没少被白宛茹母女威胁,如今实物握到手里了,心头复杂的情绪,反而无法抽丝剥茧的梳理出最清晰的那一种。 关逸云指尖在画上点了点,黑眸抬起,轻淡的凝视着她,“你想要的话,今天就可以带回去。” 意意指尖蜷了蜷,闪过刹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小心翼翼的把画卷收起来,“放在我那儿,我也不会保养,你懂这些,都放你这儿吧,我什么时候想看了,我就来你这儿。” 关逸云倒没反驳她的话,微怔过后,点了点头。 他抽了张纸巾,给意意擦眼泪,手劲轻柔,许是气氛正合适,他柔声的哄着她,“姐姐不在了,还有我,我也就比你大几岁而已,能守你一辈子。” “什么时候想来我这了,你来就是,我待会儿给你一把钥匙。” 意意听不得这些煽情的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他怀里哭得嗷嗷的,关逸云当即脸色就变了,推着她的肩膀要把她给赶开,“你眼泪鼻涕擦我身上了!” “擦擦嘛,你又不会少一块肉。” 说着,她还故意的抹了一把鼻子,往他身上蹭。 关逸云嫌弃得翻白眼,扭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小白,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吸管,含在嘴里喝得神情淡淡的,睨过来的眼神,含了一丝丝的同情。 第483章上来,听话 怀里一个小屁孩,门口一个小大人,关逸云真是觉得脑仁都在疼。 结果一整天下来,意意和小白都没帮上忙,赖在这儿吃了晚饭,关逸云再也忍不了了,一人一包薯片,把他们给赶走了。 意意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靠篱笆墙的狗窝,萨摩耶吃得饱饱的,半个脑袋趴在小房子外面,正在舒舒服服的睡大觉,吃饱喝足后,它嘴角都在餍足的笑。 意意看了一眼手里的薯片,再一次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 连日来下了几场雨,终于有几日秋高气爽的天气,南老太太临时起意,叫上家里有空的人,要到城北秋叶山上的普安寺上香。 意意本来是不想去的,只要一想到南老太太,脑子里就能蹦出老太太那张寒冽的脸色,看意意的眼神,简直愤世嫉俗一般,如果眼神能够伤人,她早就不知道被撕裂了几回了。 她以为南景深是铁定没空的,他那么忙,每天一大堆的文件都处理不完,肯定不会随着老太太去,可他恁是调出了一天休息,又哄又骗的把她给哄去了。 所有人到山脚下集合,到的时候,意意看到南谨言和殷素素从一辆车上下来,略微愣了愣,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清清冷冷的,仿佛中间隔着万丈深渊一般,稍作休息之后,殷素素弃了南谨言的车,带着熙熙来乘南景深这辆。 上山路途中,熙熙可兴奋了,拽着小白的手不放,不停的给他指窗外的景色,一会儿问这是什么树,这是什么草,这是什么花,小白眼睛都没抬一下,敷衍的用大树小草就是花来回应,应到最后有点烦了,他一把抱住熙熙的腰,把她抱到腿上在坐着,一巴掌拍在她乱蹬的腿上,“你坐好,再乱动小心我扔你出去。” 熙熙本来没当真,可是扭头一看小白黑沉沉的脸色,登时就服软了,小嘴儿往下一压再压,最后也没忍住,可怜巴巴的望着前面开车的男人,“四叔,哥哥凶我……” 南景深睐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个小家伙,眉眼间都是平和的,但出口的声音,仍旧带了点威严,“南若白,让让妹妹。” 小白都懒得搭腔,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 意意在旁看得好笑,视线的余光瞥见殷素素嘴角的那丝笑意,即便是化了淡妆,可她寡白的脸色也是能寻到蛛丝马迹的,烟圈下一圈颜色不明显的青黑,脸色着实憔悴。 意意打开一瓶矿泉水,递到殷素素手里,自己也拧开了一瓶,喝了两口,瞥眼望向窗外,远远的山头上,依稀能见着绿树掩映间的红砖白墙,这儿才刚到半山腰,上到顶上还需要些路程,她想眯一会儿,但是睡意又不明显,便找殷素素说话。 也就几个话题之后,到达了目的地。 车子不能直接停在寺院门口,因为寺院对面又一条小溪,约莫两三米的宽度,上面只搭了一个拱形石桥,只能过人,不能过车,来这儿上香的人们都只能将车停到小溪后面。 意意等着南景深将车停好之后,想和他一块走,走在他们前面的是南谨言和殷素素,意意若有似无的往那一家三口的身上瞄,她看见南谨言背着熙熙,腾了一只手出来牵殷素素,两个大人之间没有交流,即便是肢体接触着,但是在外人的眼里,也是极为冷淡疏离的,意意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了什么事,但这样从骨子里渗透到表象上的冷淡疏离,让看的人也觉得尴尬。 “小心点,看你脚下的路。” 南景深拽着意意的手,将她往后扯了一下,她低头才看见,刚才要是快了一脚,肯定就踩进坑里了。 意意拍拍胸口,讪讪的看一眼南景深,“我刚才走神了。” “路不好走,多留心些。” 南景深轻责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重话,这路的确不好走,不是水泥路,纯粹就是泥地,到处都坑坑洼洼的,还有许多小石子。 走着走着,意意抓着南景深的手劲越发的收紧,他索性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这不好吧……” 意意慌张的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心理到底是有点顾忌的。 可她哪里能拗得过南景深,他说要背,就一定是要背着才罢休。 “你快起来,我自己走就行了。”意意弯下腰,小小声的说,音量压得只够两个人听见。 南景深脸色都没变一下,“听话。” 意意揪了揪手指,不好这么和他僵持着,便顺了他的意,走拱桥的时候,意意偏头去看旁边的小瀑布,从水里弥散上来的清新味道,让人有种醍醐的感觉。 老太太恰好在这时回头,偏偏看到了南景深背着意意的这一幕,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心里猫抓似的,哪哪都不好受。 她是最见不得这些小年轻动不动就秀恩爱,当着大家的面也不知道害臊,更觉得萧意意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没看长辈都在这里吗,也就这一小段路,还非要缠着南景深背,她一个老人家走着还不吃力,年纪那么轻的反倒是一把软骨头了! 老太太越看越觉得心气儿不顺,自个儿加快了脚步,不多时便和所有人都拉开了距离,老爷子看一眼她气咻咻的背影,再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南景深无波无澜的脸色,他鼻子里哼出一声,拿拐杖碰了碰南尉迟的脚。 哪知南尉迟当即就高声嚷道:“爸,您干嘛呢,这段时间您可没少闹腾啊,明里暗里的来,都没把我这孩子给折腾掉,拿拐杖打我就能打掉了?” 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天天就在我面前提醒我你怀孕了,你要不是我女儿,我真想骂你一声不知廉耻!” 南尉迟没所谓的扯扯唇,“还好,不都是跟您学的么。” 老爷子又是一拐杖过去,这回南尉迟躲开了,往旁边跳了一步,又立马护住肚子,脸都变了,“爸,差不多得了啊!” 老爷子摸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总有一天被这些白眼狼给气死,“跟上去看看你妈。” 第484章当宝贝供起来 “我不去,你没看我妈那个脸色吗,你老爱指使别人去当炮灰,有本事自己去啊。” 南尉迟性子直,说话也直,三言两语的,就给老爷子心里窝出一团火来,眼见着作势又要扬起拐杖,南尉迟到底还是忌惮的,脚下一紧,便朝着寺庙里去了。 这会儿老太太刚买了香,全点燃了,双手捧着到佛像前作了几个揖,这间寺庙供奉的是无量寿佛,老太太虽然不是贪图长生的人,但是图个身体健康也总是好的。 “这位施主。” 身披袈裟的光头老和尚站在她旁侧,鼻梁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一双精明透彻的眼正礼貌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左右看看,然后反指一下自己,“你叫我?” 老和尚微微一笑,慈眉善目的模样,“对,就是叫您。” 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把香插在香炉里,“你是来叫我捐香油钱的?” “非也,老道会些面相算卦之术,施主要是有兴趣,不如我给您看一卦。” 老太太想了想,她虽然不迷信,但是对这些东西,也还是持有敬畏之心的,当即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放进香油桶里。 “给我算就不用了,你给我的几个儿子算算吧,就算……算婚姻。” “那就不知施主想要算谁的?” “老三和老四吧,就他们两让我最操心。” 老和尚笑笑,“不可多贪。”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只能选一个,老太太估摸着这里面的门道,要是两个一块算,估计还会算岔,而且她这记性也未必能记住,想了想,回道:“就算老四的,你给我算算他的婚姻,看看……他还有没有三婚的可能性。” “施主这是对现在的儿媳妇不满意?” “也不是不满意,但是这些事吧,也不能跟你一个出家人说道,你只管告诉我老四跟他现在的老婆究竟合不合。” “不合。” 老和尚在老太太话一落音的时候便接起了,老太太面色一喜,“当真?那他们什么时候离婚?” 老和尚伸出两根手指,“不过两载。” 两载,也就是两年而已,不多不多,再不济也就忍这两年罢了,老太太心里欢喜,那点喜悦都摆到面上来了,喜滋滋的再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来,放进香油桶里。 “这么说,我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能离了?” 老和尚点点头,“的确如此。” 这时,门口经过一行人,老太太一看,其中就有南景深和萧意意,她扯了一下老和尚的袈裟,快速的指给他看,“就是那个,穿黄衣服的那个。” 佛堂门口栽种了几颗银杏树,意意仰着头,纷繁洒落的金黄色叶片从她脸上划过,微微笑起的侧脸明媚动人,她身旁站着的男人身姿颀长,看似随意的站在她身旁,实则是随时都能护着她的姿态,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神,黑眸内深情浅溢。 “施主,您的儿子身上的戾气太重,有股很明显的杀伐之气,他做事太过狠绝,不给别人留任何余地,也给他落下了阴罩,倘若再不知道多行善,恐怕不光婚姻不过两载,轻责散尽家财,重则妻离子散,再严重些,可是要出人命的。” 老太太听那些“散尽家财妻离子散”就已经够心惊胆战的了,再一听会出人命,老太太自然而然的就以为这是指的南景深,当即眉眼一横,说话也不如刚才那般客气,“你这老和尚怎么信口胡诌呢,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到一无所有的那天,还妻离子散,他是离过一次婚,但是跟前妻没有感情,儿子也在身边,怎么就散了,怎么就出人命了?” 老太太越说越气,越想越把这个过错归咎在萧意意身上,她没出现之前,任何人看南景深的面相都说是非富即贵,她一出现,反而落这么多不好。 “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不能留了,我等不了两年,今天就让她跟我儿子离婚。” 老和尚叫住她,“施主三思,您这儿子,命里犯桃花劫,处理不妥当了,他可能一个都留不住,而且您的儿媳妇方庭饱满,鼻尖挺翘,是最标准的旺夫相,有她在才能镇住您儿子的劫数,也能消了他身上的戾气,一旦离了……” 老和尚留了半截话没说,神秘的笑笑,即便是不说完整了,老太太大约也是能听出来的,心尖猛跳,下意识的去看有说有笑的南景深和萧意意,她眉心越皱越紧,心口也收紧了,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破体而入,不留余力的捏着她的心脏。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转身,却没看见老和尚的人,她探头看了看,心头顿时慌了,胳膊肘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她差点原地跳起。 南尉迟也被她的反应给吓到了,愣怔着一双大眼,“妈,您干嘛呢?” 老太太神色慌慌张张的,眼色闪烁,“没,没什么。” “神叨叨的,爸让我来叫你去后院喝茶。” “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再来。” 南尉迟狐疑的看她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自己又不是那样爱多问的人,也就只回了一句,“那行吧,我先去了,您快点啊。” “嗯,去吧……” 老太太等女儿走后,在佛堂里转了转,也没有找到老和尚在哪,他说的那些话倒是在心底里扎根了。 这么说来,南景深不光不能和萧意意离婚,还得当个宝似的供起来? 完了完了,之前因为温倩如的事,她就没有待见过萧意意,也不知道她在中间搞的那些小动作,有没有让这夫妻两人之间失和啊。 下午四点左右,一行人下山,直奔南家老宅。 走之前意意去求了三个平安符,拿去给南景深的时候,他没有多大喜悦,毕竟对这些东西向来是不信的,但也没有扫意意的信,让她亲手给他放进衬衫心口的袋子里,意意再拿去给小白,小白的态度要恶劣得多,那眼神分明就是鄙视她,更不屑她求来的平安符,意意索性就不给他了,结果第二天抹脸霜的时候,发现梳妆柜里的平安符少了一个,她撑着下巴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嘴角慢慢的划开一丝笑,笑到最后越发的乐不可支,到现在总算知道小白那样别扭的个性是随了谁了。 第485章态度转变 中午在寺庙里吃的斋饭,用南尉迟的话来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刚从寺庙下来,南尉迟上车就给家里的阿姨打电话开始点菜,老爷子在旁边听到她点的那些猪肘子大酱鸭就脑袋疼。 “吃,腻死你,除了吃你还会干嘛!” 南尉迟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的对电话里的说:“熬个黄瓜肉片汤,少放盐,我爸火气重,给他消消。” 老爷子一听就吹胡子瞪眼了,南尉迟一挂电话,献宝似的看了他一眼,就好像在说“我孝顺吧”? 老爷子觉得自己前八辈子肯定没积德,这辈子才摊上这么几个让他不省心的孩子,为了下辈子轻松点,以后要日行一善。 意意和南景深也跟着大部队的车开往南家。 她其实挺不愿意去的,毕竟在南家的那几次,她的记忆都不算好,怕这顿饭会吃得很噎,可是又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倒不是怕南景深会不高兴,而是自己不愿意说,再忍也就忍一顿饭而已,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点就行了。 哪知道,在餐桌上坐下之后,老太太居然坐在她的右手方,意意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拿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她以为老太太要找茬,没想到她竟然体贴得很,又是夹菜又是递果汁的,还时不时的握握她的手,跟她说话的模样,简直是慈眉善目。 意意差点没有吃下去,陪一晚上的笑脸,脸都笑僵了。 从老宅里出来,意意就拽着南景深的手,惶惶不安的问:“我今天没有招惹到老太太啊,她怎么回事,突然间对我那么好。” “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 “我乐意啊,我肯定乐意啊,但是这个转变也太快了,快得我有点接受不了啊。”意意上下审视了一遍自己,又把他的手给抓紧了,“你看看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还是我今天穿的衣服很合老太太的口味,她怎么突然就对我好了?” 南景深捏她的脸蛋,“不要胡思乱想,你是她儿媳妇,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前阵子是生气,她现在缓过来了,也就接受你了。” 意意懵了一瞬,也觉得这个理由不是很能说服自己。 “还……还是有别的原因的吧?” “什么原因?”南景深侧睨她一眼,“你有什么是可以让她图的?” 这么一问倒把意意给问懵了。 老太太这个年纪,以及她的身份地位,的确没有什么好图她的。 可意意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进寺庙之前,她还看见老太太瞪她来着,进去进了几只香后,对她的态度就转变了,难不成佛祖对她说了什么么。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时,手机响了,意意抓起来一看,瞥见来电显示上新存的老太太的号码,她手都抖了,爪机的问南景深,“怎么办啊,你妈打电话来了。” 南景深唇角莞尔,饶有兴致的看她一眼,“接啊,能怎么办。” “哦……” 意意赶紧拍拍心口,顺了顺,再做了几轮深呼吸,就听见身后传来小白鄙夷的声音:“瞧你那点出息!” 意意登时扭头瞪着他,但也只是瞪一眼而已,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因为不敢怠慢了电话那头的老太太。 “喂,妈……” 这是餐桌上老太太主动让她这么喊的,要是搁平时,别说喊出口,就算做个口型,老太太也能当场炸毛。 可这会儿听进耳里的声音,却觉得老太太万分慈祥,“到家了没有啊?” “妈,我们才刚走呢……”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我也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 意意愣了一下,傻了,她掌心把话筒给捂得严严实实,扭头去征询南景深的意见,“你妈问我明天有空没有,我该怎么回答啊?” 南景深深邃的眸侧看了她一眼,唇角敛着一丝笑意,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庞在光影绰绰间,显得越发的高深莫测。 这个意思,也就是让她自己拿主意了。 “意意,怎么不说话了呢?” 耳朵里传来老太太近乎于关切的声音,意意低讶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手,“我在呢,明天,明天有空的吧……” “你有空就好,我很久没逛街了,熙熙和小白也很久没有买过衣服了,你明天陪我一块去,我们娘两儿也好说说话。” 意意浑身打了个激灵,觉得从天灵盖到脚底板都被惊悚到了,她蜷着手指尖,竭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一些,“好……” “你答应就行,明天我也给你买一身啊。” 老太太得了宝似的,声音都是轻快的。 知道那段掐断了电话,意意久久都处在懵逼的情绪中缓不过来,好半响,忽然侧身坐着,神色郑重的看着南景深,“四爷,你仔细看看路边有没有彩票站。” 南景深轻睐她一眼,“你想买?” “嗯,买来看看,看会不会中头奖。” “头奖能有我给你的多?” “那不一样!”意意是想去试试自己的运气,要不然怎么解释得通,她什么都没努力,老太太就对她改观了,这可比玄幻剧情还要玄幻得多了,“哎呀,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意意惶惶不安了一晚上,幸好白天去寺庙逛累了,她到十点就睡了。 南景深洗完澡出来,就见她侧躺着,脸蛋睡得红扑扑的,他倾身仔细看了两眼,将她的手轻放进被子里,然后出了卧室,到厨房里去接一杯清水,却看见小白在厨房里煮泡面。 小白听见脚步声,回头瞄了一眼,看见来的人是南景深,又转回头去,拿筷子在小锅里挑一缕面条起来,眼睛凑近去看熟没熟。 南景深拿了杯子,倒了一杯水,黑眸慵懒的睇了他一眼,“哪来的?” “超市买的啊。” 南景深喝了一口水,指尖在琉璃台上轻轻敲击着,湛黑的眼眸若有似无的看着小白,即便是什么情绪都没有的眼神,也让小白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偷觑了他一眼,索性把意意也给供出来,“我跟她去逛超市的时候买的,还买了好多零食,平时都藏着,反正你找不到。” 第486章嘴欠这事,是有遗传的 南景深微挑了下眉宇,饶有兴致的目光轻睨他一眼,“你卖她倒是卖得挺熟练的。” 小白耸耸肩,满不在意的口吻,“我们熟。” 言下之意是在告诉南景深,你能怎么样呢。 南景深却是没说什么,这一大一小都是他的心尖肉,随便他们随便胡闹,只要不超出底线就行。 他看着锅里翻腾的热水和面条,空气里有股盐巴味很重的香气,握在杯身上的手指搭了搭,“还有没有,给我煮一包。” 小白讶异的看他一眼,“你晚上不是吃过了吗?” “气氛太诡异,吃不下。” 的确,晚餐桌上,老爷子和南尉迟堵着气,南谨言和殷素素之间又冷淡疏离,熙熙倒是闹,但是她一大声,小白就觉得烦,一个劲的往她嘴里塞吃的,堵得熙熙压根没机会再高声笑闹,整个餐桌上,倒是老太太刻意和意意拉亲近的声音最是突兀。 小白没理他,把煮好的面条捞出来,拌上调料包,然后弯腰打开底下的柜子,从最角落里扒拉出一包泡面来,直接甩在台子上。 “自己煮,没有手么?” 小白端着碗出去的时候,眼神斜勾着他,半抿着唇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听起来有点怪腔怪调的。 南景深哭笑不得,“你这点倒是随我。” “有遗传的,欠揍这种事,我都是跟你们学的。” 南景深撕开包装,他没煮过这种东西,特意的看了看说明,研究了一会儿,半响才反应起要先烧开水,然后把面饼放进去,背着门口的角度,声线淡然的说了一句,“这种话别在你爷爷面前说。” 要挨揍。 小白精着呢,他又不是看不出来,最近爷爷被二姑姑气得天天都板着个脸,也就熙熙那个没有眼力劲的调皮鬼才凑上去,他才不要呢,早就知道爷爷重女轻男,他和熙熙在爷爷面前的待遇完全不一样,他要是敢撒娇,保准会被爷爷打一顿。 小白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他有一次在爷爷奶奶的房间里看到了一本相册,他现在的模样,和南景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从那以后小白就明白了,有时爷爷凶他,肯定不是在凶他,是看他这张脸就烦。 因为长得像南景深。 南景深可不知道小白心里这些腹诽的东西,他煮好面端出去,坐在小白对面的位置上,挑了一筷来吃,眉心立时蹙了蹙,这味道很怪,泡椒很冲鼻。 他睐一眼小白碗里清清淡淡的汤,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给了他一包辣的。 小白的确是故意的,他时不时的偷瞄一眼,看南景深握着筷子没动了,又立马心虚的低下头去,感觉头顶有股很强烈的威压,他又再低了低头,大口大口的吃面。 南景深幽沉的黑眸盯着他看,沉声静气的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东西好吃?” “我饿了嘛。”小白故意的跟他打哈哈。 南景深进厨房里去倒了一杯水出来,坐下后开始吃面,他也的确是有些饿了,在老宅没吃多少,后来又陪着老爷子下了两盘棋,走的时候老爷子让厨房里煮了一碗酒酿汤圆当宵夜吃,明明只有一碗,还故意的问他吃不吃。 现在想想,小白真没说错,嘴欠这事,是有遗传的。 而且,他要是知道回家来只能吃泡面,还不如就在老宅里吃一碗汤圆。 小白很快就把面吃完了,不知道从哪里搜出一瓶奶茶,重新回到餐桌上来,拧开盖子直接在南景深面前喝,他最近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尤其是看见南景深对意意那么纵容,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他爹对待他太严格了。 “想说什么就说。” 南景深将碗里的泡椒夹出去,抽空抬了下眼,“别憋着。” 小白嘴里含了一口奶茶,把脸蛋撑得鼓鼓的,犹豫的一小会儿,他先把奶茶咽下了,才说:“我知道你给我妈打了电话,让她别过来的。” “嗯。” 南景深低应一声,承认得很是坦荡。 关于小白以后读书的问题,南景深和庄宜直接就在电话里谈好了,她那边忙不开,虽然舍不得孩子,但是教育为重,而且南家这边对小白的照顾也很细心。 “为什么不让她过来?”小白再问,就差直接问出是不时害怕意意吃醋的缘故。 “她很忙,走不开,礼物托人带过来了。” 小白想起自己房间里那只奥特曼的水杯,轻嗤一声,“人都不来,随随便便的给个杯子就打发了。” 南景深手上顿了一秒,面条吃得差不多了,他索性放下筷子没再动,抽纸巾擦了擦嘴。 “你要是想她,我们也可以维持以前一学期待一边的形式。” 小白眼皮跳了跳,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呢。” 南景深看他一眼,清隽的眸瞳内神色很淡,“我也不支持,你现在已经上小学了,有固定的玩伴和同学最好。” 小白偏着头,眼角余光想侧过去瞄他两眼,特别想看看南景深说这种话的时候,脸上有没有愧疚,但想想还是算了,在那张扑克脸上能看出什么花来。 这时,南景深的手机响起,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慌着接,而是指挥小白,“把碗放进厨房里去,回房间去刷了牙再睡。” 小白都已经看到了,是爷爷给他打的电话。 他一点都不好奇,这些大人一个比一个神秘兮兮的,他蹬着一双小短腿从餐椅上下来,还没去端碗,就见南景深利落的站起身,食指和中指并拢着在桌面上敲了敲。 “以后不许再吃这些东西,饮料也不许喝。” “凭什么呀?” 小白立马条件反射的把还剩半瓶的奶茶抱在怀里了。 “前几天胡伯带着人大扫除,在不少柜子里发现了零食碎屑,你和意意爱把零食到处塞,家里闹耗子了。” 小白愣了一下,赶紧看饮料瓶上有没有被耗子啃过的牙印,幸好没有。 南景深已经走开了,小白看他朝阳台去的颀长身影,背影宽阔,肩胛骨上似乎披了一身的柔光,但是整体的气场却不算太明亮。 小白把自己的碗收了,看了看南景深的碗,想想还是算了,平时南景深教导他自己的事自己做,那他就只收自己的碗就行了。 第487章她的背叛让他去了半条命 南景深走到阳台的时候,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已经停止的振动,眼尾瞄到小白上楼的身影,他才不疾不徐的将通话记录最上的那个号码拨出去。 嘟音才响了一声,那边便接起了,就好似手机一直攥在手里似的。 南景深轻启薄唇,毫无起伏的声线唤了一声:“爸。” 老爷子一时没有说话,竟是沉默了,以他老人家那样暴躁的性子,和最近一点就燃的脾气,竟然没有责怪刚才南景深没有接电话。 南景深也没有说话,他拿出一支烟,点燃,抽烟时眯起的黑眸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修建有型的草在夜间只是一群覆了阴影面罩的死物,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只不过这样晦涩的光线下,意意让园丁剪成卡通形状的草堆,这会儿看上去不觉得可爱,反而有点瘆人。 老爷子连着叹了两声气,中间的间隔起码有半分钟之久,还少有听见他这么忧心忡忡的模样。 南景深吐出一口白烟,配合的递给他阶梯,“出什么事了?” 老爷子默了默,像是想要开口,可才发了一个音,又用啧声代替了,半响才遮遮掩掩的问出一句:“你知不知道你三哥和素素……最近他们两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南景深眉眼很淡,在餐桌上就觉察出的不对劲,老爷子这会儿才有感觉。 他没直说,拐了下弯,“我跟三哥不熟,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老爷子当即就怼了他一句,声线似乎提得过于高了,他后颈抽搐的疼,又低下音来,“你要是知道点,就跟我说说,这么云里雾罩的,我也觉得难受。” 老爷子一直都不明白,殷素素虽然是他的儿媳妇,但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虽然是殷家的养女,但是殷家给她的待遇不比亲女儿差,打从初中起,老爷子就觉察出来了,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们,眉目间的一点动静都能让大人心知肚明,老爷子最开始也以为两个小孩只是玩玩,却没想到这场恋爱一直谈了下来,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的,七年之痒在南谨言和殷素素之间似乎都不存在,老爷子也乐于凑成两家的婚事,只是…… 原本欢欢喜喜的,为什么结婚后两个人倒是淡了。 老爷子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又拉不下脸去问,好在婚后就有了熙熙,还以为因为孩子,这两人的关系能缓和一点。 缓和个屁,到现在,差不多都是仇人了。 他老人家哪里知道,南谨言是个闷葫芦,当初把殷素素和殷慕琛捉奸在床那事,南景深就在门口,没进去,但也没有听见门里的南谨言说一句话,沉默了许久,久到南景深两只烟都抽完了,才听见南谨言的那句:“把衣服穿好,下午去试婚纱。” 当时南景深也觉得三哥过于冷血了,正常男人看到这一幕,要么是怒气冲天,要么是大嚷大骂,他却冷静得不像个常人,后来南景深看见南谨言将殷素素从酒店的房间里扶出来的时候,他掐在殷素素胳膊和腰身上的手掐得很紧,紧到瑟瑟发抖。 结婚那日,南谨言双眸猩红,眼泪一直都在眼眶里打转,整个婚礼,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殷素素身上离开过,所有宾客都把那解读成了爱意满满的眼神,只有南景深知道,那是一种被背叛了之后却也舍不得丢弃的眼神,当事人心中的挣扎和游移,岂能是旁人看得清的。 爱到了骨髓里,一旦痛起来,那便也是骨血连带着筋脉的疼痛。 殷素素的背叛,几乎让南谨言去了半条命。 然而这些,当事人既然有心瞒着,南景深自然不会多事多嘴,但也就是在那件事之后,南谨言越来越不待见他,这也难怪,当初赵匡胤成功坐上皇帝之后,搞了一出杯酒释兵权,把跟他起义的那些干将要么杀的杀,禁的禁,谁都不想自己最难堪的一幕被熟悉的人看见后,还经常在他面前晃。 但南谨言没有那么阴险,他只不过是愤怒转移到南景深身上了,有气也往自己弟弟身上发,这么多年,南景深早就习惯了。 “我不清楚。” 南景深弹了弹烟灰,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老爷子好奇是一直都有的,还从来没有问过谁,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也不想自个儿憋得难受,“晚上你们走后,素素突然说要去个什么山村做义诊,还是别的省,鸟不拉屎的老山村里,车都开不到的地方,一去就是几个月。” 南景深眉心微敛,他是有猜测,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去了也就去了,应该是医院安排的。” “谁敢给素素安排?”老爷子气性挺大,要是面对面的,这会儿早就吹胡子瞪眼了。 也对,殷素素当初从实习医生转正之后,院长不知道打哪儿知道的消息,晓得殷素素是南老爷子的三媳妇,从那以后,对殷素素虽说不上是毕恭毕敬,但也敬畏着三分薄面,像这种苦差事,每年医院派到乡下去义诊的名单里都没有过殷素素,她要去,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想去的。 南景深抬手在眉心间抵了抵,隔着皮肉,骨骼膈得很紧。 “爸,把你那些小心思收一收,别出手。” “我出什么手,我才不会去找什么院长,才不会拦着不要她去,可是……”老爷子一被说中,就有种被戳穿了的慌乱,讲话也急吼吼的,但在最后那一声,音调却急转直下,“你三嫂跟你三哥的感情是真的到头了啊,我看她态度很坚决,为了躲你三哥,宁愿到大山里去吃苦。” “不好说。” 南景深淡声开口,凝视着窗外沉黑夜色的眼眸轻微一敛,开口前,他吸了一口烟,袅白的烟线朦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前,看不清神色,声线牵扯着烟丝,听上去有种低低沉沉的暗哑:“我知道一事,三哥在外面的情人流产了。” 话一落音,老爷子那边立马没声了,隐约听见他老人家加重了的呼吸声。 再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488章乖乖,好梦 南景深耳朵里听着的嘟音有些突兀,他平静的将手机的页面调成待机,垂手放在窗户旁,他伸手进裤兜里拿出烟盒,盒子里却空了,只抖出一些碎烟叶出来,他微怔了一瞬,走到酒柜前,拉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盒雪茄。 点燃一根,南景深手劲晃了两晃,将已经燃了过半的火柴梗捻灭,重新走回窗前,将两扇窗户往外推开,撑大到了极致。 这玩意儿已经很久没抽了。 吸两口,到口腔里,还有点冲,一个劲的往嗓子眼里钻。 一根雪茄过后,南景深将没抽完的那一小节放在烟灰缸边缘的凹槽里,不捻灭,那条青烟歪歪扭扭的腾入空中,再消散。 南景深微张的唇口间,吐出最后一口白烟,骨骼雅致的手指在鼻梁当中按了按,他眉心微微皱着,心头一片杂乱的思绪。 把三哥包养了情人的事捅给老爷子知道,算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阴损的事了。 以老爷子那样暴躁的脾气,要么把这事给闹得天翻地覆,要么关起门来处理,但不管是那种,对殷素素都是最有利的,不管是继续婚姻也好,离婚也好,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只是南谨言还没看清,他们这些旁人见着也难受。 南景深做的,不算添油加醋,只不过是想让这两人相互认清彼此,甚至南景深想的,离婚反而是对那两口子最好的结果。 路过餐厅的时候,瞥见餐桌上还剩半碗的面条,那是他吃过的,小白吃的那碗已经不见了,他莞尔失笑,那小兔崽子有时没有良心起来,和意意简直是如出一辙的。 南景深把碗收进厨房,到客房里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身上没有味道了才回到主卧里去。 意意已经睡得很熟了,她好像起来过,把正对着床头这扇窗户给打开了,夜间风冷,南景深将窗户换了一扇,再轻着手脚上床,床榻塌陷的那一瞬,意意往他这边翻了个身,习惯性的依偎进他怀里。 南景深也在那一瞬间,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接纳了她,手臂环过她半个身子,宽厚的手掌罩在她肩膀上,轻微的摩挲两下,他拨开她额前挡下来的发丝,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了一吻。 喉结滚动间,带出的嗓音沙哑醇厚:“乖乖,好梦。” 意意朦朦胧胧间,像是听见他声音了,凑近他颈窝间拱了拱,拱了两下便安分了,娇软的呼吸拂在他脖颈间,南景深唇角的笑意不太能压得住,眉眼间都浸染了宠溺,他又怜惜的亲了亲她,倒把她给亲得不耐烦了,嫣红的小脸儿皱起,他便安抚的在她后背轻轻抚拍着。 意意向来好哄,哪怕是睡着了,他这么哄两下,她也就乖乖的不动了,靠在他的怀里,呼吸渐渐均匀。 翌日。 意意醒的时候,眼睛刚刚打开一条缝隙,正对着窗户的方向,早晨的白光刺进她眼睛里,她眯了眯眼,等适应后再睁开,入眼的便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那双深邃的黑眸,带着被扰醒后的慵懒,正沉静的看着她。 意意以为自己眼花了,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他胸膛上呢,她捏了捏,嗯……胸肌线条还是这么的紧实。 不是幻觉啊…… 她懵逼的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南景深笑了笑,抬手在她唇上点了点,“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 意意往后躲了一下,轻抿着双唇,唇上似乎还留有他指腹间的温度,暖暖的,酥酥的,她眨巴两下眼睛,潋滟清透的瞳仁迎上南景深墨色的黑眸,“我不是赶你啦,我是说,你早上起来不是都会去跑步的么,陪我睡到这么晚,我有点意外而已。” “嗯……” 南景深鼻腔里发出一声冗长的应声,连带着呼吸也从意意的发间扫到她脸上来。 她觉得有些痒,瑟缩着小身子往后蜷了蜷,才刚一动,就被他给搂着腰背拉了回去,朝他胸膛上拥了拥。 意意抬头便见他低头时,脸廓上盈着的温柔,那双黑眸里的笑意,实在是……性感得能将人骨头都给酥掉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么,还有……你光是嗯一声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南景深大手抱着她,语声暗哑的开口:“想想也的确很久没有抱着你看你醒来了,今天早晨下了点小雨,我没去跑。” 意意听着前半句话,心头还甜丝丝的,这后一句一冒出来,顿时觉得哪哪都不是滋味了,气恼得在他肩膀上推搡了一下,“明明就是下雨了,你才没去!” “我要真想去,这点雨拦得住我?” 意意立马被他给问得哑口无言。 谁都知道四爷晨跑是风雨无阻的,他那些跑鞋,十双里面有八双都是防水的。 她一心虚,也就没话了,讪讪的靠回他心口上,颇有些讨好卖乖的姿态。 南景深很吃她这一套,但是气还是有的,大手从她肩膀上滑下去,落到腰侧掐了一把,“都养了你两年多了,怎么还是养不熟你这个小白眼狼,就不能想想你老公的好?” 意意心虚啊,很虚啊,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话有点没良心了,人家明明是陪着她,大早上的也该温情一把,偏偏被她不过大脑的一句话给破坏了。 她抿抿唇儿,低声道:“我说错了嘛,你是陪我睡觉觉,不是因为下雨才没去跑步……” 她没表达清楚,停顿在这也不是本意,偏就那么的顿了一顿,就被南景深一巴掌打在屁股上,耳边传来他磨牙的声音,“还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意意解释不清了,干脆凑近去亲他的脸,“人家不会说话嘛,要不你明天也不去跑,然后我醒来的时候,假装今天没发生过,特别感动的亲亲你抱抱你,怎么样?” 她居然还一副打商量的认真脸,南景深实在好笑,忍俊不禁的捏她的鼻子,“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没办法才好。” 意意嘻嘻笑,又亲他一口,可在想要撤走的时候,因为忽略了男人变得幽深的眼色,被他抱回去直接接吻的时候,还懵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第489章我没刷牙呢 意意从一开始的吃惊到错愕,然后慢慢的接受,小口微微启开,想要接纳他的热情,南景深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结束了这个吻。 他从上往下看来的目光,深邃,幽暗,混着一丝不易显见的笑意,那眼神,从她的眉眼之间,一点点的到她的鼻子和嘴,下巴,然后往下…… 意意以为自己是不是露了什么,赶紧也跟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却看见自己的一双手臂横撑在南景深胸膛上,将彼此之间的距离给隔开了些。 她有点囧,哪里知道会突然被吻,这么下意识的动作绝对不是在拒绝,而是真真正正的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这会儿把手拿开,倒显得痕迹明显了。 于是抿抿唇,扯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刚醒呢,还没刷牙。” 南景深瞬时便笑了,那双黑眸里一瞬间像是炸开了璀璨的星辉,就连一垂目,一抬目间,眼里都流转着醉人的柔意。 “那你以为,我在你还没醒的时候,先起来去刷了个牙?” “……”故意的吧。 明明知道她在夫妻间这点事上很害羞,还说这种话来逗她。 “我就是随口说说嘛……”反正你听了又不会少块肉。 “没事,在我面前你可以随便些,我不计较。”南景深看着她容易羞红的脸颊,就差没把求饶两字给挂在脑门心上了,“先起来吧,到楼下吃早餐,记得要刷牙。” “……”还说不介意。 意意牙齿咬得咯嘣响,盯着南景深已经坐起的后背,他将薄睡衣往肩膀上提了提,率先下床,去了浴室。 意意慢吞吞的扒拉两下头发,先到梳妆镜前把头发简单的绑了个马尾。 她进浴室里的时候,南景深已经给她的牙刷挤好了牙膏,水杯里接了水,放在那儿等着她用,她去拿起的时候,南景深恰好洗完脸了,尚且还冒着热气的掌心在她发顶上揉了揉,便出去了。 意意总比他慢半拍,但也不着急,反正今天是周末,她一个小实习生是不用上班的。 出去的时候,南景深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没穿正装,身上套了一件白色的长袖针织衫,衣摆很大,下面穿了一条深蓝色的小脚牛仔裤,总体的穿着很休闲,他此时站在表柜前,将看中的一只白色手表拿出来,拉高袖口,慢条斯理的戴在腕口上。 意意愣了愣,“你今天不用去公司的么?” “我带小白回趟老宅。” 南景深关了柜门,转身看着她,“你今天要是没事的话,跟我一块去。” “我么?” 意意慢吞吞的回了一句,尾音拉得有些长,很明显就是有些敷衍的,她想到老太太阴晴不定的性子,心里便有点拒绝,最近老太太的热情,真的让她有点吃不消。 “我还是算了吧,我今天约了凯茵,要陪她去医院做产检呢?” “是去一医院?”南景深随口问。 “啊……”她哪知道,这个借口也就是临时胡诌的,一想,反正上次凯茵见血就是去的一医院,索性把谎也圆下去,“是的吧,就是素素姐的医院。” “那你吃过早餐以后,顺便给三嫂带一份过去。” “她又值夜班了么?” “嗯。”南景深简声应了,他接到的消息,殷素素为了躲避南谨言,已经在医院里连续值了半个月的夜班了。 意意挠挠头,“那我去给她送吧。” 吃过早饭之后,南景深果然领着小白回老宅去了,至于去做什么,意意没问,只知道最近南家的几个兄弟姐妹最近都挺忙的,各自有各自的事,也各自有各自的麻烦,意意在几次家族聚会的时候,隐约瞧出一点眉目来,但她不是那么多嘴的人,也没有好奇的缠着南景深问。 而且南景深平时日理万机的,很少会有主动回老宅的时候,今天他带着小白一块,显然是被大家长叫去的。 意意觉得自己不去也好,她本来就不愿意在脑子里装太多事,有些事不往深了知道,对她反而是好事。 不过…… 她在那对父子前脚刚走,她还没从餐桌上下来,就急吼吼的拨通了宋凯茵的电话。 那边才一接通,没等人家开口,她直接就问:“你在哪呢?” 宋凯茵还没来得及说话,意意就听见了车子的喇叭声,“你在开车?” “堵在二环路了。” “你要去哪呢?” “去一医院,做个产检。” 意意一听就乐了,她本来还想撺掇宋凯茵去医院里逛一圈,至少在殷素素面前晃一晃,让殷素素看见,也好在南景深那里交差,哪知道她随口蒙的一句话,居然给蒙中了,这下子,说话也没注意自己话里的喜色,“我今天休息啊,我陪你去做吧,要不我直接去医院里等你吧,就在素素姐办公室,就是上次给她诊治的女医生,你知道的吧,她是科室主任。” 宋凯茵拢了下眉头,涂了一层粉色口红的唇往旁边扯了扯,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翘起两根,轻轻的点了几下。 “萧意意,我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故意的让我去那女医生哪里找你呢?” “哪有,你理解错了!” 意意把嘴里咬着的半块土司扒下来,放进盘子里,她抽了张纸巾,在掌心里揉成团,擦了擦指尖上的面包屑,快声说道:“我这就出发了啊,给你带一份早餐。” “心虚什么呢?” 意意脑子里一空,宋凯茵这人说话向来直接,不过有时候直接的让我招架不住,意意还真的怕在电话里就被拆穿了,匆忙说了句“医院里见”,就把电话给掐了。 她让小葵多准备了一份早餐,装成两个保温桶,拎着出门了。 在路上的时候和殷素素通了电话,让她别买早餐,说自己带了一份,正往医院来,结束通话后,又给宋凯茵打了一通,她那边堵得厉害,光是在电话里,就能听见各种忽远忽近的喇叭声,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实在是吵得听不清,便挂了。 等意意到的时候,她在医院门口下车,准备往大门里走,眼角余光瞥见宋凯茵开着她那辆红得鲜艳的宾利往这边开近。 第490章你家四爷把你管得死死的 意意等在原地,看着宋凯茵的车倒进停车位里,一次位置没找准,再开出来又倒进,来来回回折腾了三次之后,宋凯茵才下车,甩上车门就去看旁边那辆车子有没有被刮蹭到。 意意忍不住扶额,马路杀手说的就是这种人。 “我记得贺堇年似乎说过,不让你开车的。” 意意等她拎着大红色lv包包,脚踩十公分恨天高走过来的时候,眼神幽幽的从那双露在包臀裙下的大腿往上看,最后定格在宋凯茵倨傲的脸上,还算客气委婉的提醒了一句。 宋凯茵立即甩了她一个眼神,“所以有时我说你没出息,男人说什么你就听话,被你家四爷给管得死死的,别以为我是你啊,不让我开车,我偏就要开,他能拿我怎么滴?” 意意牙齿咬得咯嘣响,“是是是,你牛逼行了吧。” 哪知道人家直接就把她这句吐槽给当成赞美了,乐呵呵的接受了。 意意递给她一个保温桶,“这份早餐是你的,你自己拎着。” 宋凯茵斜睨她一眼,立马把她装了化妆品,最少也有两三斤重的包包给拎稳了,一本正经的道:“亲爱的,我是孕妇,没力气。” 意意真的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她懒得和一个故意耍赖的孕妇讲理,抻了抻已经拎得酸疼的一双手臂,一手拎了一个钢灰色的保温桶,架在身体两侧,跟铁甲战士似的往前走。 …… 殷素素接到意意电话的时候,正在巡房,简单的讲了两句,把这一层最后的两间病房巡视完,给病人量了体温,然后夹着病历单往办公室走。 推门进去,她惯性的拿起放在门口柜子上的水杯,正要往里走去接水,抬眸的瞬间,突兀的看见坐在她大班椅上的女人,那双直视而来的挑衅眼色,令殷素素略微蹙了蹙眉,不过一秒,便又神色如常。 路过办公桌的时候,她平静的将病历单放进收纳盒里,拿着水杯到饮水机前,弯腰接水。 她侧身对着那人,一手兜在白大褂宽松的口袋里,一手执着水杯,仰头喝水的姿势,颊边的耳发往脑后垂了垂,温润的伏在她肩头,吞水时脖颈微仰的曲线天鹅一般高傲。 殷素素的长相是美的,气质竟比美貌还要高,她周身都有一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持和冷傲,眉眼间淡然敛着的弧度,将她精致白皙的脸修饰得淡然无尘。 尤其是她兀自镇定时,那样蔑视一切的态度,真的让人又是嫉妒又是嫉恨。 至少在林允眼里,是这样的。 “你看到我在这儿,就没什么想说的?” 年轻终究是沉不住气的。 在殷素素进来时,林允分明看见了这个女人脸上的错愕和不悦,那一刻她还沾沾自喜,可现在却被这样冷落着,气氛虽然安静,但却有种无形硝烟的味道,以至于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林允根本没有压住她话里的冲动。 殷素素连个淡漠的眼神都没给她,那双讳莫如烟的眼睛平平的看着窗外,淡声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把我孩子给弄掉了,三哥说了,会让你给我一个交代,可是我等了这么久也没等来你的道歉,你这人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是么?”殷素素平声静气的打断了她,凝视而来的美目内,有着一丝浅显的处变不惊,那抹冷色却很有力道:“实在要我道歉,你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林允眼神便有些闪烁了,“三哥那么忙,他怎么有空来搭理你。” “那他就有空差使你来这里找我的茬了?” 殷素素冷声冷气的回了一句,立即让林允变了脸色,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贸贸然的过来很站不住脚,可南谨言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她那里了,细算起来,也就是她刺激殷素素给她做了引产手术之后,南谨言就不来了。 “我懒得跟你说废话,你就当是三哥叫我来的好了。” 林允转身从她那款cucci新出的,大得和编织袋似的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甩脸子砸在了桌上。 “你自己看看吧,等你看了,我想我不用说什么,你也懂的。” 殷素素丝毫没有被她话里的威胁给吓到的意思,面色冷然的走过去,站在林允的对立面。 隔着一张办公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殷素素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去的时候,林允顿时紧张得头皮都绷起来了,平白的觉得自己矮了一大截。 殷素素手里还握着水杯,她将桌面上摊开的离婚协议书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有南谨言的签名,而乙方后面却是空白。 林允从笔筒里抽了一支笔,打开盖子后甩在协议上。 “看过了就签字吧。” 殷素素将笔挪开,往前翻了几页,平静的喝了一口水,问道:“我没有一分财产?” “你还想要财产?”林允顿时嗤之以鼻,“你别忘了,是你先出轨的,让你净身出户是应该的,你还想要什么财产,那都不该你的!” 殷素素扣在杯身上的手指搭了搭,薄唇划开一丝淡漠的弧度,“你恐怕不知道,熙熙出生那年,老爷子划了华瑞百分之二的股份给我,三哥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早就已经加上了我的名字,这是他要求的,硬塞给我的东西,而且,他在市政厅里,手下有不少说客,其中有一半的律师是我介绍的,如果要离婚,协议也该是他那些律师来拟,手续会很麻烦,毕竟财产清算起来不容易。” 林允登时便慌了,她哪里知道这些,南谨言对她好是好,好到要什么有什么的地步,可是从来没有给过她一栋房子一辆车,就连现在她住的那套公寓,房产证上也还是写的南谨言的名字,她软磨硬泡了几次,都没能让他松口把房子过给她。 可就是因为她无意间在书房看到过那本房产证,便断定了南谨言所有的房产上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没想到…… 看似不受宠的殷素素,在南家的地位有那么高么? “反正……反正三哥的意思,就是让你净身出户的,什么你都别想得到,也什么都不是你的,你……你别妄想!” 第491章你有本事拿走,我求之不得 “究竟是谁在妄想?” 殷素素突然厉了声气,抓起离婚协议直接甩到了林允脸上。 “拿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来我面前作,你是有几个胆子敢模仿市长的签名,他身份特殊,我要是较真,就这份东西就能把你送进大牢里去!” 林允傻了,被殷素素的话震惊到,脸上的疼痛竟然也忽略了。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南谨言甚至从来没有让她接触过他工作上的事,此时听殷素素那样坚定又熟稔的说出来,她只觉得恼怒,话不经思考便冲了出来,“我看你敢,三哥不会放过你!” “你看我敢不敢。” 殷素素冲她微微一笑,笑意半分也不达眼底,五官清冷尤甚,她的美从来都是冰美人一般内敛却又张扬的美,一颦一蹙的精致容颜,稍微做出淡漠的表情,顷刻就能让人连话都不敢接,即便她脸上没有过重的妆容,那双唇色更是毫无修饰,可唇角抿着的弧度,却有着近乎于震慑般的力道。 林允唇瓣哆嗦着,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抓了抓头发,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总之,你先签字吧,别那么多废话。” 殷素素面上始终是从容微笑的,她手里还抓着水杯,优雅的小口喝着水,良久,她另一手按在协议边缘,抬起两指落在纸张上,一双清透的眼睛,笔直的盯着林允瞧。 “要我签字可以,但即便是我签字了,协议也不会生效,他的签名是你模仿的,冲这一点,我看你敢不敢拿协议到他面前去。” 话落,殷素素果真拿起了笔,笔尖触到纸的时候,还没开始写,便被林允一把将协议抽开去。 殷素素下手重了些,笔尖划破了纸,刮下了一些纸屑,她半垂着眼目,唇角轻微的划开一抹笑意。 “不是要我签字吗?” 林允双手攥着那份协议,瞳仁剧烈的颤抖着,反而将她眼神里那抹狠色给淡化了些,她努努嘴,想说什么,眼见着殷素素落笔时,发出的那声响,像是直接震在她心口上,便又记不起自己想说什么了。 她心里没法不怵,就殷素素说的那些,她不可能当做全是假的,南谨言身份特殊,是市长,又是这一期竞选国务卿最有利的人选,敢模仿他的签名,的确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而且殷素素显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说不定就逮着她的小辫子了。 怎么可能让这个女人得逞。 “你少得意了,我会劝三哥拟好协议来找你的,你现在占着市长太太的位置,那都不该是属于你的,总有一天那是我的。” 殷素素手指搭了搭水杯,眉尾控制不住的跳了跳,从始至终,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冷静得有些不接近于人类的情感。 听这些极伤尊严的挑衅,她也只是微微弯了弯唇角,“你有本事拿走,我求之不得。” 林允狠狠一震。 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居然从殷素素的口气里听出了满不在乎。 她那样视为珍宝,使尽手段想要得到的东西,在这个女人眼里,只是一文不值? 殷素素越是淡定,她就越是嫉妒,嫉妒得都快疯了,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话:“你还看不清是吗,南三哥的心早就不在你那里了,他只不过是拿你当发泄工具而已,有孩子又怎么样,那个孩子是野种!” 殷素素眉心一跳。 不管说她什么,怎么侮辱她,都可以当成耳旁风过掉。 但她最听不得别人在她面前骂熙熙是野种,连南谨言尚且都还能念着年少时的情谊,在她面前说话都很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三在她面前来说这种话了。 殷素素当时就爆炸了,她将保温杯重放在桌上,快步追到门口,在林允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她长臂一撑,手掌压在门上,一用力,便又把门给推上了。 “你想干什么……” 林允仓惶间回头,却只看到殷素素模糊的脸廓,因为她的后领被殷素素拎着,腿弯被狠踹了两脚,整个人完全失重,倒地的姿势也是背部先挨地,脊椎上传来的疼痛立时令她变了脸色,还没等缓过来,殷素素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条高凳子,将林允架在凳子底下。 她坐着,脱下一只高跟鞋,手握着鞋跟,像抡锤子一样往林允脸上招呼,专打她的嘴。 “殷素素你疯了!” “你敢打……啊!你再敢打……再打一下试试,啊……” “我不会放过你……南三哥也不……会……” 殷素素真是烦透了她,林允越是要说话,殷素素偏就要打她的嘴,打得她不敢再说话为止,其实也没打多久,殷素素也是惜力的人,感觉到累了也就住手了,她看一眼黑色高跟鞋上沾到的血迹,拿纸巾擦了擦,再穿到脚上。 林允眼睛鼻子上都是血,她想狠瞪着殷素素,可眼睛都被血给糊上了,压根睁不了多开,手忙脚乱的把椅子推开,挣扎着坐起来,迎头看到一双罩在白大褂下的纤细长腿,她目光顺着腿根往上,隔着朦胧的血色,看见殷素素居高临下的冷眸。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掂量,我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轻易拿捏得住的。” 林允摸自己的脸,还没碰到,似乎就被掌心里的热气给惊到了,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你就不怕三哥看见我这样,告诉他是你打的我么?” 殷素素冷笑,“我敢打你的脸,还会怕被他看见?” 林允无话了,她道行的确浅,搬出南谨言来,殷素素也是这般无畏无惧的模样,她撑着椅子起身,恨声道:“你自以为聪明是不是,你别忘了,你是在医院里打的我,我可以投诉你。” “那你在我这儿挂号了吗?你是我的病人吗?” “你……” 林允彻底的反驳不了了,她看见殷素素拿出手机在打电话,她怕这一通是打给南谨言的,毕竟那份离婚协议是她伪造的,要是被南谨言知道…… “你想打给谁,你把手机给我!”林允扑上去抢,殷素素一个转身便躲开了,电话也已经接通,她放在耳边,清冷无波的一双眼,毫无起伏的盯着林允看。 第492章榆木脑袋 “宋医生,是我,我这里有个伤患,你让护士过来接一下吧。” 殷素素这通电话,是打给外伤科医生的,简短告知之后,她将手机放下,从饮水机下面拿出一只一次性水杯,接了一杯水再走回林允面前,唇角扯着很细微的弧度,“你挨打也挨够了,喝点水吧。” 林允没接,怎么可能会接。 怨毒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殷素素看,她眼睛青了一只,鼻子被打歪了,嘴也被打破了,脸上混在一起的血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流出来的,牙齿都不敢咬合在一块,怕痛。 “你给我记住,我会找你讨回来的!” 林允丢下一句狠话,灰溜溜的走了,这次走得很快,拉门的速度也很利落,生怕殷素素会再追上来。 然而,殷素素仍旧站在原地,指尖摩挲着杯沿,清透的水面恰好倒映出她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大略能看见她眼底的神色也如这被困在杯子里的水一般,很清很干净,但却毫无生气。 她挽唇笑了笑,举起杯子喝水,却只喝了两口,便没喝了,杯子也没放下,仍然有一角咬在她牙齿间,她整个人像是静止不动了,手劲却在一寸寸的收紧,紧到捏皱了纸杯,水从她的指缝间流走,些许顺着嘴角和脖颈,流到了她衣领上,湿了一片。 她浑然未觉,去抽屉里找吹风机,翻找了两下,双手蓦的撑住了抽屉的边缘,手臂绷得过于直了,以至于在轻微的发着抖。 她本没觉得颤意,可就是控制不住的,那点颤抖一点点的蔓延至四肢百骸,心头也像是塞了一块浸满水的抹布一样,又堵又塞,还恶心。 真他妈恶心! 林允夺门而出的时候,意意和宋凯茵下意识的让到了旁侧,鼻子差点让门框给打到,意意一下子闭住了眼,脸颊上闪过凌冽的罡风,带着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很刺鼻。 几秒后,她睁眼,走廊上已经见不到林允的身影了。 意意没有直接进去,她站在门后,从一小范围的缝隙里看进去,恰好就看见殷素素弯着腰身,手撑着桌子在发抖的模样。 看上去脆弱得让人心疼。 她当时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想要进去,被宋凯茵及时的拽了一把,又把她给拽回了原来的位置,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警告,“你想干嘛?” 意意眼神往门里示意了一下,“她看上去状态很不好,我进去看看。” “轮的着你看么,你个榆木脑袋!” 宋凯茵揪了一把她胳膊上的肉,语气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拉着她直奔电梯,一路走得远远的,到后花园里找了张长椅,才把她给放开。 “你拉我来这儿干嘛啊?” 意意气息有些喘,她居然没有跟上这个脚踩高跷的女人,也不知道宋凯茵是什么时候练的技能,在大理石地面上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比她这个穿椰子鞋的人踩得还要稳当。 “能干嘛,吃饭啊。” 宋凯茵瞪她两眼,抬了下屁股,把意意一只手上的保温桶拿走,回到长椅上又坐下,打开最上面那层盖子,把早餐摆出来。 意意傻眼了,“你该不会要在这里吃早餐吧?” “不然呢,我拿去你三嫂的办公室里吃?” 意意被噎了一句,脑筋忽然就通透了,想想也觉得宋凯茵的话很对。 她把另外一份早餐抱在怀里,挨着坐下了,瞥眼瞧着宋凯茵手里抓的包子,觉得有点饿了,自己也抓了一个来吃,边吃还边含糊的说:“那你吃快点啊,吃完我们就上去。” 宋凯茵怔了一瞬,眉目凝着意意的包子脸,“那么快上去干嘛?” “我担心素素姐,还是想快点上去看看。” 宋凯茵立马就鄙视的嗤了一声,“所以我说有时候你的智商真的很低啊,情商也一点没学到。” 意意没太听明白她话里的弯弯绕绕,但这是骂她的话,倒是听清楚了,从包子馅里抠了一块肥肉塞进宋凯茵嘴里,“你再骂我,小心我腻死你。” 宋凯茵张嘴就吃了,眼都没眨一下,“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你觉得你这么快进去,你三嫂会怎么想,再亲密的关系,被熟悉的人看见了自己的难堪,谁心里会好受,你要是想就此和她疏远,你尽快去,我不拦着。” 意意咬了一口包子皮,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细眉轻微的蹙了一瞬,“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哈。” 宋凯茵白了她一眼,“巴心巴肝的对你呢,你还想腻死我,我虽然不太喜欢南景深那人,但我觉得他有句话说得挺对的,你就是个小白眼狼。” 意意一句话都没反驳,笑嘻嘻的递了个包子过去,“娘娘请用,你大人不计。” 宋凯茵挺受用的,赏了她一记眼神,然后两个人把那一屉包子给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怀的月份越来越大的原因,她胃口开始好了,而且怎么都觉得填不满似的,吃再多也觉得饿,这才吃了半屉包子,一碗稀粥,也才刚刚到塞牙缝的程度,很快就瞄上了意意怀里护着的那一份,舔了舔唇道:“你三嫂吃得完一整份么?” “什么?” 意意嘟囔了一声,顺着宋凯茵的视线,往下看了自己一眼,立马就明白了,双手把保温桶给护得严严实实的,“你还想吃啊?自己出去买啊,别打别人的主意。” “小气。”宋凯茵撇撇嘴,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快九点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这个时候上去找她吧。” “那你呢?” “我当然是去挂号啊,你那三嫂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挂她的专家号。” “殷素素。” “行。” 宋凯茵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意意一张,自己也用一张,对着化妆镜擦嘴补口红,还不忘抽空吐槽一句:“一张纸够用了吧,反正你每天都素面朝天的,口红都不知道往哪涂,给你纸,你就随便擦擦吧,也没什么影响。” 意意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你这张嘴吧,有时候真的挺让人讨厌,你等着的,等我什么时候有胆子了,我掐死你。” 宋凯茵压根没当一回事,意意也只是说说而已,把擦过嘴的纸塞进宋凯茵的粉饼里,听她吼的时候,赶快拍拍屁股走人了。 第493章冲谁发火呢 意意到殷素素办公室的时候,门口已经坐了许多排队的病人,她小心的侧着身子,不去碰那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好不容易进去了,却看见殷素素已经在看诊,她面前坐着一个孕妇,正低头看孕妇新做的b超,没有注意到意意。 “没什么问题,各方面都是正常的,宝宝现在已经十五周,可以把叶酸停了,你得吃些补钙的药,我开一些给你,每天按时服就行。” 孕妇问道:“我现在怀孕期,也要补钙的吗?” “要的,宝宝的主要营养都来自于母体,你吃了,等于是喂给她吃。” 话落,殷素素脚尖在地下一点,推着椅子坐回办公桌去,刚拿起笔,就见到一旁的意意,似乎是忙得乱了,她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意意手里的保温桶,“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看你在忙,没叫你。”意意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没打开,看情形,这口早餐,殷素素一时半会儿怕是吃不上了。 “你坐一会儿,沙发上有杂志,我这也有网,无聊的话你就把网连上,玩玩游戏。” “好啊。” 意意果真就去沙发那儿坐着了,殷素素的办公室很宽敞,里面显然是私人装修过的,色调很温暖,墙上挂着几幅小宝宝的放大照,还张贴了一些提醒怀孕需要注意的事宜的海报,她的办公室不同于一般医生的办公室那样一丝不苟,有桌子有书架,还有沙发茶几,总体的视觉感觉很温暖舒适,最里面单独开了一间休息室,门关着,那里面便是她私人的地方了。 “素素姐,我今天休息,正好陪我朋友来医院里做产检,她说她挂你的号,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中午我们三个一块出去吃饭啊。” 意意说得很快,像是生怕殷素素会拒绝,她已经调开了wifi,冲殷素素扬了扬手机,“素素姐,你这儿的wifi密码是多少?” 殷素素刚在药单上开了几样补钙的药,递给那位孕妇,扭头冲意意微微笑了笑,“是我的电话号码。” “哦。” 意意应了一声,连上网后,就把游戏打开杀了几盘,一眨眼,就是一两个小时过去。 殷素素一直很忙,她虽然是医院里的专家,但是不像那些专家一个星期只挑一两天坐诊,来挂她的号,天天都可以,价格也公道,尤其一医院本就是妇产科业最重,殷素素每天要接待的客人也很多,意意就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就没看她休息过。 这会儿已经是上午十点,意意看了一眼桌上始终没有动过的保温桶,走过去拎起,看一眼正低头伏在桌上写东西的殷素素,意意没有出声打扰,拿着保温桶出去了,问了护士后,去休息室里借微波炉,把吃食都热好后再带回去。 “素素姐,吃点东西吧,你早餐都没吃呢。” 意意自作主张的把早餐摆出来,拿起一个包子要递给殷素素,被殷素素礼貌的推开了,“先不吃,我这儿还有病人,等看完了再吃吧。” 意意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外面起码还有四五十号人,还遇到了宋凯茵,一看宋凯茵拿到的号,前面还排了四十八个人,要是把这些人都给看完,岂不是都到中午了。 意意还想再劝两句,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孕妇一听殷素素还没有吃早餐,也跟着劝,“殷医生,先吃两口吧,你都累了半天了,我就看个单子,不着急的。” “是啊,素素姐,快吃两口吧,我都给你热好了的。” 意意趁机把包子塞给她,然后聪明的将双手背到身后去,就不让她再推回来。 殷素素看她一眼,眼里似乎有些轻责的神色,说话却是对着那位孕妇道谢。 她吃了几口粥,两个包子,就没再吃了,不是吃不下,上午是看诊的高峰期,殷素素不能耽搁太久。 等轮到宋凯茵的时候,她等得都快睡着了,这会儿也已经十一点半了,上回来医院产检的时候,排了一上午的队,和医生才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先去打个b超再过来,等b超结果出来了,医生又下班了,只好熬到下午两点半再来,折腾了一天,这回她学聪明了,让傅逸白给她开了后门,先做了b超,傅逸白要给她看结果,她非不要,恁是拿到殷素素这儿来。 等宋凯茵结束之后,后面再看了几位孕妇,殷素素也就下班了。 三个人一块去医院附近吃了午餐,对于早上林允闹事,谁都没有提起一句,气氛和谐得很,等吃完午饭,意意和宋凯茵没地去了,索性就去逛商场,买婴儿用品,什么小衣服呀小帽子呀小鞋子呀,宋凯茵买了一大通,两人下午就在商场里解决了下午茶,然后继续血拼。 关逸云打来电话的时候,意意两只手都拎满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手机给扒拉出来。 “在哪里?” “商场啊。”意意匆匆回了一句,她的小身板都被那些个购物袋给压垮了,恨恨的瞪着前面只拎着自己包包的恶毒女人。 关逸云被她的语气给愣了一瞬,“冲谁发火呢?” “反正不是冲你。” 这语气,多大仇啊。 “把你口气给我改改,再凶,小心屁股挨板子。” 这话要是别人说就算了,关逸云亲自说出来,那就不是威胁,他是真的能做出那么没皮没脸的事,哪怕意意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 她立即就端正了,嘿嘿笑了两声。 “在哪个商场,我过来接你。” “干嘛呀?” “中午在应酬桌上谈了个合同,没怎么吃东西,下午又在忙,这会儿饿了,找你吃顿饭。” 意意听了,那感情好,她正好需要个别人给的借口,来阻止某个刷某男人的卡不心疼的女人。 意意立马报了坐标,还特意告诉了要把车开到商场正门口来。 “等着,十分钟。” 意意应了声,掐了电话后就去拽正在看防尿垫的宋凯茵,“小舅舅待会儿来这儿接我们,一块去吃饭。” “你小舅舅?”宋凯茵回想了一下,“就是出国了很多年,最近才回来的,你从小就挂在嘴边的那个天才画家?” 第494章我担心你嘛 意意吭哧吭哧的点头,脸儿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采,“他就在附近,说十分钟就能到这儿。” 宋凯茵歪头想了一下,“那就去吃吧,我也挺想看看艺术家是怎样的。” 关逸云很快就到了,车子停到商场门口的时候,两个女孩恰好从商场里出来,他手搭在门把上,刚要拧开,目光瞥见意意拎得两手都是的购物袋,小身板都给压垮了,他默默的把手放下了,不动声色的掌在方向盘上。 宋凯茵体贴的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让意意把东西都放进去,要往里坐的时候,发现后座已经被挤得没有多少空间了,就笑眯眯的把意意给推了进去,自己去坐宽敞的副驾。 随着意意的辈分,宋凯茵亲切的唤了一声:“小舅舅。” 关逸云视线礼貌的在她这儿过了两秒,唇角弯起一丝比较官方客套的笑容,“你好。” “你好,早就想见见您了,从小到大,一直听意意提起你。” “是么?”男人双手把在方向盘上,缓缓将车启动,黑眸看了一眼后视镜,意意正在将那些个购物袋都理顺放好,他眉眼间不可自查的现了一丝疼爱的笑意,“她能不说我的坏话,我就知足了。” 宋凯茵轻挑了挑眉梢,倒也对他的话未置可否,都是了解意意的人,她什么德行,大家都心知肚明,宋凯茵觉得自己不在这时候替她说好话,也没什么不对哈。 她们逛的商场恰好在中心街最繁华的地段,要在周围找一家舒适度和口感都不错的餐厅很容易,车子没开几分钟,就停在了一家川菜馆面前。 意意记得这家店是新开的,装修高档,每天来这儿吃饭的人都得拿号排队。 她看一眼里面坐满的人,正想劝关逸云换别的地方,就见他对服务员报了手机号,然后一路畅通无阻的被领去二楼的包间。 意意快走两步,拽了下关逸云的衬衫,“你什么时候来排的队?” “不用排,昨天谈生意的时候,客户送我的位置,不算大礼,我就收了。” 关逸云回得特别云淡风轻,却又好几个词都扎进意意脑子里了,“你谈生意?你一个画家谈什么生意?自己联系买家卖画么?你没有经纪人么?” 关逸云被她连珠炮似的几个问题给绕得头疼,曲起手指往她额头上敲了两下,“那么多问题,你十万个为什么?” 意意不高兴的努嘴,故意的错后一步,关逸云果然没等她,她从后面的角度打量他,发现他今天是有一些不正常。 平常都喜欢穿棉麻上衣,下面要么套牛仔裤,要么就是休闲裤,整个一身画家的文艺气息,身上穿的要么黑要么白,将就得不行,他现在虽然也是一身黑白色,可却是白衬衫黑西裤,过长的头发也梳拢到脑后,露出他高挺的眉弓,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竟也有些凌厉,正装的打扮,一眼就让人觉得信服。 可这样的打扮,穿在一个画家身上,帅是帅的,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落座之后,关逸云将点餐单交给两位女式,意意看都没看一眼,顺手就给了宋凯茵,自己撑着下颚,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关逸云看。 他一点也没觉得被看得不好意思,淡定从容的拆开碗筷,用茶水洗了一遍,然后递到意意面前,将她那套碗拿过来,再继续清洗。 意意一双眼儿,就跟着他手的动作来来回回,最后还是忍不住随着他那双遒劲的手臂,往上看,跳过肩头,凝视着男人精致的五官上。 “想问什么就问,别色眯眯的盯着。” 关逸云头都没抬,说话的语气,和施舍差不多。 意意双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捧着一张包子脸,又是忧愁又是惆怅的看着他,“小舅舅,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了?” 关逸云手上动作一顿,“怎么这么问?” “你现在的穿着,我看着很不习惯啊,就好像……就好像突然就会穿衣服似的。” 意意这话一说出来,立马就觉得不对劲了,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就点了点头,自我催眠的觉得自己没说错,顺便补充了一句:“小舅舅,你是不是对资本主义家堕落了,要是缺钱,你跟我说,我虽然没有多少,但还是可以养活你的。” 关逸云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绕过弯来,她这是很委婉的在问他是不是被什么老总给包养了。 这气性! 嘿!这他妈的暴脾气! 关逸云抄起一双还装在纸袋里的筷子,一扬手朝她面门砸去。 意意没来得及躲,隔着桌子的距离,筷子打在鼻梁上,她瞬间就感觉鼻骨都碎了,赶紧用手捂住,揉了揉,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想破我相啊?” “你想坏我声誉啊?” 关逸云当即就怼了回去,手指厚重有力的在桌子上一下下的敲击着,那颤抖的声线,是气性冲头后又竭力压抑着的,满口受了莫大屈辱的语气,“你舅舅,养一百个你都不成问题,你敢养我,找打呢?” 意意捂着鼻子,委委屈屈的低嚷一句:“你不是已经打我呢么。” 关逸云斜她一眼,懒得和她计较,倒了一杯清茶,刚送到嘴边,还没喝,实在是觉得胸口堵的这口气膈应得很,立马又把茶杯放下了,眼色严肃的瞧着她,“是不是在你心里,我除了到处卖画,就只能落魄得被男人包养的地步了?” 意意眼神闪烁,“我没那么说呢……我还不是担心你嘛,最近和你打电话,你要么是在谈生意,要么是在去谈生意的路上,担……担心嘛。” 其实言下之意,你一个画家,哪那么多生意好谈。 关逸云那么精明一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么多年可真是白疼她了,还想发火来着,顾虑到她朋友在这儿,想想还是算了,给她留点面子,也别让他这个长辈的身份掉下来。 “先吃饭,边吃边说。” 他放下茶杯,手机就响了,看一眼来电显示,也没避着,直接就当着她们的面接起来,与对方说话的语气,一派的正经严谨,还有着痕迹不算明显的……客套。 第495章你想带她去哪 那是一种,用在商场上,千篇一律的客套方式。 对电话里那人的称呼也是某总某总的,约了明天下午的时间,打高尔夫。 意意很努力的想要从关逸云的表情或者是语气里听出一点点谦卑或讨好,可惜没有。 他天生一张高级脸,换上正装之后,身上那种矜持贵胄的气息反而更突出了,低沉瓷实的声线,光是听着,就觉得他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气场。 意意在南景深那儿感受到不少次。 她和宋凯茵对视了一眼,本来是想要用眼神交流一下的,可宋凯茵却甩给她一个“你可长点心吧”的悲悯眼神,意意皱眉瞪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关逸云。 意意想问什么,恰好这个时候,点的菜陆陆续续的开始上桌了。 饭吃到一半,意意朝关逸云看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是那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秀气的眉头揪着,那抹淡淡的愁绪一直就没有消下去过。 关逸云无视过她几次,总算是开始正视她了。 “我最近在收购萧氏。” 意意心口一顿,咬着筷子的动作静止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出意外的话,他口中的萧氏…… “你收购来做什么?” “自己做老总啊。” 关逸云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来,想点燃,但是顾虑到两个女孩在场,便只是把烟夹在了耳朵后面,“这几年萧氏接连投资了几个项目,全赔本了,目前公司就是一个空壳,连几家银行的征信到期了也还不上,勉勉强强维持个公司的脸面,实则,超过半数的股东都已经将手头的股份抛售了。” 意意向来没有接触过萧氏一星半点,萧振海和那对母女也不会让她碰,倒不知道亏损到这个程度了。 这也就难怪了,为什么他们一家人要逼着意意去南景深那儿要股份,其实要来划到谁的名下无所谓,只要不是她,意意也就只是挂了一个萧姓而已,但是在那家人心目中,她早就已经是一个不可信任的外人了。 华瑞百分之二的股份,也是能入董事局的,他们倒不是非得给萧静婷进华瑞董事的机会,也并非是帮助她在南家站稳脚跟,而是……萧氏可以借此和华瑞牵上联系,即便没有个人合作,光凭着手持股份这一点,就能让江城大半数的公司卖给他们面子,谈生意也方便些,说不定还能得到注入资金让萧氏起死回生。 狐假虎威这种事,向来是由恶心的人来做。 “想到了?” 关逸云单从观察她的神色,便能猜出此刻她内心的活动。 “萧氏有一半是姐姐的心血,垮了也可惜,我既然要在江城立足,总得找点事做,年纪大了,画了那么多年的画,也想找点别的事,起码换换专注力。” 意意略微怔松,筷子都在嘴里咬得没味了,她拿下来,戳在碗里,脑子里闪过刹那的犹豫。 “我在萧……萧振海那儿,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没拿回来,他不肯给,如果你能拿回来,就划到你的名下吧。” “我会去替你要回来,但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不会取。” 关逸云夹着筷子,在碗边上敲了敲,吸引她把全部注意力放过来,“跟你说这事,是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要不了多久,萧氏就会易主,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做舅舅的,没有提前通知你。” 意意摇摇头,“不会啊,本来我就没有多大感觉,你要是真能把萧氏给救起来,妈妈也会觉得高兴。” “会救,但是有些人也会清除。” 关逸云点到即止,“吃饭,吃完了我好送你回去。” “哦。” 意意看中他面前放的那盘凉拌苦笋,伸长手去夹了两次,他索性把整盘放在她面前,顺便把一些她比较喜欢吃的菜都往她的方向挪了挪,他手长,桌上随便哪道菜都能轻轻松松的夹到。 填饱肚子后,意意说要去洗手间,关逸云便带着宋凯茵到前台去结账。 意意出来之后,直接就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余光的视线不经意的瞥到两道相拥相扶着往这边走来的身影,她本不打算多看的,偏巧在她眼神瞥去的那时,男人恰好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散在脸上的头发拢到耳后。 意意猝然大惊。 想都没想的走过去,拦在那两人面前,伸手就要去拽殷素素。 男人似乎怔了一瞬,他没放手,却也没用多大的力气,语声温和的道:“小妹妹,你轻点,会弄疼她。” 意意梗着脖子就吼:“你谁啊,扶着我三嫂做什么,你想带她去哪?” 男人顿了一顿,眉眼间仍旧是柔和的神色,“你是她弟妹吧,抱歉,我今晚约她出来吃饭,她想喝酒,我就开了一瓶,没想到喝多了,她酒量向来浅,我没能拦住。”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殷慕琛,是她的哥哥。” 哥哥?也姓殷? 意意把在殷素素胳膊上的手没动了,近距离的看男人的脸廓,开口之前,他递了一张名片。 意意接过,看了一眼,她是知道殷素素的娘家也是某个城市比较大的家族,家里有上市企业,可没听说,业务有扩展到江城来。 殷慕琛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也不急切,解释的声音也是那样的不疾不徐,“我到这边出差,给她带点家里的东西,她心情似乎不太好,喝第一杯酒的时候我还不觉得,后来又多喝了两杯,就开始说醉话了,哭了一场。” 意意心口一顿,立马看向殷素素垂着的脑袋,她脸上的确是有哭过的痕迹,顿时就想到早上林允来医院找她麻烦的事。 “她是心情不太好……” 意意松了手,往后站了一步,这时也对殷慕琛的身份深信不疑了,“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他回得很客套,紧跟着便问了一句:“你知道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意意面有难色,她知道是知道,但是有些话,不适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既然是哥哥,想必也是了解殷素素的处境的。 她没多言,只是简洁的说了一声:“感情上的事吧。” 第496章养得体体面面 此话一出,意意恍惚间觉得,殷慕琛的脸色变得阴沉,再要细看的时候,却又没有觉察到异常。 “噹”的一声,梯门到了这层楼。 意意搭了把手,扶着殷素素一边手臂,和殷慕琛一块将她扶了进去,然后她发现,其实根本不用她帮忙也可以。 殷慕琛真的是很体贴的哥哥,他背贴着墙站,身子后仰着,让殷素素靠在他身上,头抵在他颈窝里。 男人略微仰头的角度,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眉眼五官都是柔和的,目光移到意意这儿时,微微笑了笑,“她很少醉,但是一旦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明天她醒了,我再告诉她,在这儿遇到过你。” 意意登时觉得窘迫,摆摆手,“还是算了,别说了吧,她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好,我待会儿会直接送她回家,你别担心。” 意意愣了愣,那语气,显然就是在交代殷素素的家人,真要论关系,意意也的确是算她家人的,殷慕琛那话也没有说错,可这样的礼貌,还是会让她觉得有点无所适从,尤其是想到刚才对他那股野蛮劲,脸就有些红。 “好,麻烦你了……” 殷慕琛露出一抹浅笑,算是承应了。 意意在一楼下了电梯,殷慕琛没有跟出来,说了再见之后,带着殷素素往负一楼的停车场去。 意意往餐厅外走,经过收银台的时候,没有看见关逸云和宋凯茵的身影,她刚才在上面耽误得比较久,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买好单了。 走出餐厅,就看见了站在路边补妆的宋凯茵。 意意走过去,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至于么,也就吃个饭,还要把你口红再涂一遍,这都晚上了,涂给谁看啊?” “女为悦己者容,你这种小屁孩是不会懂的。” 宋凯茵合上口红盖,放进包里,顺势逮住了意意还掐在她腰上的手。 “你就不能有点孕妇的自觉么,你看见哪个孕妇天天顶着张塑料脸出门的,也不怕毒死自己。” 宋凯茵立即便给了她一个“哎呀妈呀”的惊讶眼神,“小宝贝,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卖孕妇专用的化妆品?” 意意嗤一声,懒得搭腔,她对化妆这事不懂。 宋凯茵捏了捏她的手,又掐了两下,然后放开,目光悠远的看向前方的车水马龙,忽然不明意味的说了句,“你呀,你命好,所以你不用操心自己的妆容会不会讨男人喜欢。” “什么?”风大,宋凯茵说话又小声,意意没能够听全,只听到末尾那句“讨男人喜欢”。 “你要讨谁的喜欢?贺堇年么?” 宋凯茵斜睨她一眼,“你就光会听这些,我是说你命好,你小舅舅是真疼你。” 说起这个,意意立马便傲娇了,“他是疼我,就是嘴毒了点。” “嘴毒总比心毒好,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收购萧氏,还不要你手上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不就是给你在江城建立一个后盾么,你已经算是没有娘家的人了,他在尽自己所能的给你撑起一片天,哪怕有一天南景深不要你了,你小舅舅也能够养的起你,还能养得体体面面的。” 意意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比起维护住妈妈生前的产业这个理由,关逸云会为了意意收购萧氏这种想法,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便消散了,此时经宋凯茵的口提起,反而多想了些。 “真的么?” “这还能有假的么?”宋凯茵戳她的脑门心,“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呀,平时少气你小舅舅,刚才在饭桌上,你怀疑他被男人包养,就冲这点,没把你拆了都算仁慈的。” 意意吐吐舌,“我就是一个想法嘛。” 宋凯茵轻责的看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关逸云开着车过来了,停在她们面前。 他先把宋凯茵送回家,那些大包小包的,三个人一块帮她拎了回去,然后再送意意回家,她在宋凯茵家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换到副驾来坐着了。 “我先进去了啊,你自己开车回去小心点。” “嗯。” 意意解安全带,灯光太暗,她没怎么看清,关逸云便将头顶的灯打开。 恰好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别墅里面开出来,打出的车头远光照在前挡风玻璃上,晃得眼睛有些疼,关逸云抬手便将灯给关了,车厢内的光线,全是对面那辆车打出来的。 那车没有径直开过,而是就停在了关逸云的车旁边,车窗降下,南尉迟的脸,隔着副驾,还是能够看清的。 “二姐?” “你玩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南尉迟问这话的时候,自然就注意到了意意身旁的关逸云,偏巧意意侧了身,把关逸云挡住了,她双手趴在窗沿上,微微笑道:“我去和小舅舅一块吃了顿饭,给四爷打过电话的,他说会带小白在老宅吃了饭再回来,我就自己解决晚餐了。” “他没吃成,过去没待多久就打了一架。” “打架?”意意差点跳起来,脑袋撞到了门框上,惊呼声都没能出口,全给压在嗓子眼里了,“他和谁打架啊?” “还能有谁?” 南尉迟反问了一句,说得有些心不在焉,眯着眼往意意的身后看,视线瞧去时,勉强能看见那是属于男人的刚毅脸廓,眼眸悄然眯起。 意意立马将安全带解开,下车后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我进去看看。” “去吧,我才把他们父子两送回来。” 意意没再多停留,拔腿就往别墅里跑。 她前脚刚走,关逸云的车也开走了,南尉迟的车却还停在原位,亮起的车头远灯照着前方那辆车的车尾,挡风玻璃后,一双凤眸玩味的挑了挑。 意意进了家里,还没有上楼,就在大厅里见到了南景深。 他坐在沙发上,两腿岔开,上身微躬,两手分别搁在膝盖骨上,身上穿着的,还是早上走时的长袖针织衫,袖口往上推起,露出了一截手臂,臂上竟有着青青紫紫的痕迹,走近了一看,明显就是被人给打伤了。 意意没敢伸手去碰,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眶便有些红了,“这是谁打的啊,下手这么重。” 第497章到现在也没一句关心的话 “小乖乖,可碰不得,碰了他就脱臼了。” 意意的手都落在南景深肩膀上方了,听见傅逸白煞有介事的一句话,又颤巍巍的收了回去,眼睛盯着南景深手臂上的伤痕看,看得仔细了,竟然瞧出了几道不算明显的血丝。 “光是拳头打,就能打得见血,这可是拳拳到肉,下得死招啊,老四你能活着回来简直是个奇迹。” 傅逸白手上拿着蘸了碘伏的棉签,正给处理伤口,嘴里一句句往外冒的话,把意意给吓得半死,眼泪都在眶里打转,“真的这么严重么?” “嗯哼。”傅逸白眉梢都吊起来了,面不改色的还想再继续逗她,忽然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冷气兜头砸了下来。 一抬头,立即对视上了一双沉黑深邃的眸眼。 “她胆小,你别吓她。” 这语气,听听,傅逸白心里啧啧声不止,心疼他老婆心疼到这个程度。 “乖乖,过来。” 南景深招手,落手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意意蜷着手脚过去了,小心的坐下,都不敢挨得他太近了。 “躲这么远做什么?” “你那个……”意意指了指他的伤,“我怕弄疼你。” “只是小伤,没事。” “都见血了,傅医生说这是拳头打的,什么拳头能打出血来,难不成戴了铆钉手套么。” “噗嗤——”傅逸白没兜住,头低着,笑的时候本来想竭力的抿着嘴的,可是口腔里那股气直往外冲,口水不小心溅了一些在南景深的手臂上,他老脸一红,赶紧擦掉了,“抱歉,你们继续。” 意意也的确是没有受他的影响,眼目深深的看着南景深额头上的伤,左边眉毛上青了一块,肿倒是没肿,可伤在这个位置,视觉错觉上,就像他眼睑都被压下来了。 “打得太狠了,谁打的呀?” “没有谁,小伤,你别担心。”南景深指节修长的手拢住她的发丝,轻柔的压到耳后去,意意始终仰着头,精致秀气的眉毛垮着,“我自己有眼睛看,是不是小伤,我还能不知道么!” 她口气有些冲,是怒了。 倒鲜少能够有什么事能够将她给激怒的。 这是真正的关心到心窝子里去了。 南景深还停留在她耳廓旁的手,瞬移到了后脑勺去,兜住她的小脑袋,凑近额头亲昵的碰了碰。 “我以后注意,不会再带伤回来。” 他说话的语气,不难听出其中宠溺呵护的成分,声线低沉平静,低醇且厚重,有种令人瞬间心安的力道。 可他始终没说究竟是和谁打架了,意意问了两次,他都给避开了,可她就是铁了心了,非得要问个清楚。 唇瓣才一张开,意意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他轻微的打断了,“晚上没吃多少,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帮我热一点。” 意意想问的话,立即就消散了,“你还饿着肚子呢!” 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性,就气他这么不会爱惜自己,蹭的站起身来,话都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的,脚下才迈开两步,她忽然又回过头来,“小白呢,他是不是也没吃?” “他吃了,吃了很多。”南景深抬眸,目光内盈着浅笑,端坐在那儿,高大沉稳的身子很有存在感,那双深邃的眸子,正望着意意笑,“他嫌药味重,也不怎么关心他老子,一回家就上楼看动画片了,我到现在,也没听见一句关心的话。” 意意突然便觉得喉头梗住了。 南景深头靠在沙发背上,仰头侧睨着她,脸上的神情,再配合他刚才说的话,意意忽然便心软了,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来让她可怜的,她还真就心疼了。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意意匆匆说了一句,转头就往厨房里走。 傅逸白已经将他能看见的伤口全都上了药,胆大的在他手腕上弹了一下,“好了,让伤口见风,这药待会儿会融进你皮肤里,没事别老碰水。” 南景深活动了下手腕,拉伸到手臂上的肌肉,皮肉连着筋的疼痛很快便清晰起来。 傅逸白晃眼看见他的动作,一巴掌就过去了,当然不是打他的手,而是膝盖,“我让你别乱动,你还就动给我看是吧,知不知道这种叛逆的举动,在医生面前是种刺激?” 南景深放下手,语声轻淡:“没那么严重。” 傅逸白忽然便冷笑一声:“不严重?那你试一试,三哥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你这次是真的把他给惹怒了的。” 南景深拢了下眉头,沉声开口,“惹了便是惹了,我惹他的事还少这一件两件的?” “可你不该在和三嫂有关的任何事情上去招惹他。” 傅逸白收了东西,他没带多少来,别墅里也是备着有药的,但是他用不习惯,通常都带着自己惯用的几样治外伤的药,这些个发小,个个都不是安生的主,不是磕着碰着,便是头破血流的,当初选择读妇科专业,还以为自己好色,现在才明白,年轻时候的自己,才是最有先见之明的时候,就是怕被这些人给缠上,宁愿去学那些女人家的东西,可结果呢,还不照样被他们给逼得,连外伤科也顺便拿下了。 “三哥在乎得很,我反正不敢惹,他发起火来,后果不是我能承担得了的,否则我早就偷偷把他和熙熙的亲子鉴定给做了。” 话一出口,傅逸白立马自打嘴巴,“你就当没有听见啊。” 撂下话之后,他便往门口走,经过厨房的时候,远远的跟里面那道娇小的倩影道了别。 南景深摸出一盒烟来,很快低头点燃了一支香烟。 烟火明灭间,他唇间叼着的香烟冒出徐徐白眼,烟丝仿佛在他脸廓前形成了一层薄雾,朦胧间隐约能见着他眉目间的清冷,却也是模糊的,一双沉黑的眸眼,深邃且幽沉。 他本不该去管,可在南家,不提现如今,小时候就数三哥对他最好,年纪越大,彼此间反而更加疏远了,儿时那份亲情,却仍旧在南景深的心里,刻得很深。 和殷素素的感情,南景深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不光是他,着一伙人都看着,除了干着急,倒也没别的法子。 只是所有人都能看得清的东西,为何当事人就被迷了眼障? 第498章大晚上的就不祸害你了 意意煮了一袋速冻饺子,端出来的时候,探头往大厅里看了一眼,只看见南景深一个人,“傅医生走了么?” “走了。”南景深应她,倾身将烟捻灭了。 意意低头看着盘子里份量比较多的饺子,喃喃自语,“怎么就走了呢,我把他的那份也一块煮了。” “你吃了吧。” 南景深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摆放好的筷子,抬眸看向仍旧站立着的意意,她面前围了一张蓝色的哆啦a梦款式的围腰,唇角便有些忍俊不禁,只是煮个饺子,她倒是似模似样的。 “你晚上吃的什么?” “川菜,我跟凯茵一块逛商场,小舅舅请我们吃饭,味道可好了,我吃了很多。” 意意舔了舔唇瓣,馋猫的小模样,似乎回味起了那些菜的美味,可笑容也只是在眼尾转了一圈,又淡了,忧心忡忡的看着面前的饺子,“我应该是吃不下了,这么多,待会儿扔了也可惜,要不我匀一份出来,给小白送去。” 她当真就要再进厨房,被南景深抓了手,微一使力往身前一带,“别忙了,坐下来陪我吃。” “可是小白会饿。” “他不会,晚上吃得多,让他消消食。” 南景深黑眸微敛,眼神点了点另外一份碗筷,“多少陪我吃两个。” 他都这么说了,意意也就没法拒绝了,挨着他身旁坐下,手指了指放在饺子旁边的那个小碗,“那是我调的蘸酱,醋多,放了点盐,和一小小勺辣椒,知道你吃不惯辣味,就放了一点点,味道好些。” 南景深侧头凝视着她,清隽的眼眶内有着明显的微笑,“越来越像个体贴的妻子了。” 意意立即捧了脸,觉得羞了,抬起的眼睫也觉得有些火辣辣的。 她看南景深夹饺子,蘸了之后放进嘴里,还没等他咽下,立即殷切的问:“好吃吗?” 南景深没有立即回答她,嘴里的食物吞下之后,才问:“速冻饺子?” “嗯,冰箱里没什么熟食,虽然有菜有肉,可都是没有做好的,我的厨艺就那样,大晚上就不祸害你了。” “那你拿超市里的速冻食品给我吃,就不算祸害我了?” “这哪里是祸害啊,就这个味道的,我和小白都吃了几次了,可好吃了,就剩一袋,我都给你……煮,煮了……”意意前半段话,说得还算是正常,说到最后,不经意看了他一眼,突兀的对上他静静凝视着的黑眸,清透无波的眸子里,仿佛有明灭的光。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 她比饺子还好吃吗? 南景深忽然伸手来掐她的脸蛋,“这一袋还是藏在冰箱冷冻室最下面一层的吧,用一根腊猪蹄盖着。” 意意突兀的怔忡了一瞬,脸上那点稀薄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自觉的挪着座椅往后坐了一点点,两根食指碰在一块,轻轻的戳了戳,咬着唇道:“被你发现了啊。” “我发现的可不止这些。” 南景深勾着她的腰,又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他挺拔伟岸的身躯朝她压近,鼻息里呼出沉沉的气流,声线里,也夹带了一些轻微的力道:“胡伯说前阵子家里闹耗子,大扫除的时候扫出一堆零食,你和小白经常瞒着我去买那些东西,藏也不晓得藏好了,让小畜生给惦记上了。” 不是意意多心,她怎么就觉得,南景深说“小畜生”三个字的时候,眼窝里深邃的眼瞳倒映出了她清丽的脸儿,她从他眼睛里看见自己窘迫的模样,越发的觉得,那声小畜生,是在骂她。 “有那么多么,还好吧,我也就偶尔带小白去买一次。” “偶尔?”南景深挑起一侧眉梢? “也就……一个星期一两次……” 意意都不敢看他,这个谎一扯出来,攸然听见他从胸腔里提出来的笑声,她蓦的心虚,竖在他眼前的一根手指从一根变成了两根,到最后,无名指和尾指和一并打直了。 “就三四次,没骗你了。” 南景深唇角的笑意扩散了些,扶在她腰身上的手一紧,意意眼前闪过片刻的晕眩,几乎都做好准备要挨骂了,可是预想当中的怒气并没有,他用着很平温的语气:“是多了,以后少买。” “哦……”看吧,就知道在他这里是不能通过的。 “一个星期买一两次就行了,找个地方,专门放你们的零食,别再到处藏了。” 意意愣了一下,傻乎乎的眨巴着眼睛,微抬的眼眶内,映着男人深邃的脸廓,“你不反对我吃零食了么?” “我反对有用?” 意意立马瑟缩了下脖子,知道自己没理,一下子又吊着眼角,没看他了。 “你亲亲我,我就准你吃。” 意意怎么可能拒绝这么简单的要求,抱着他的脖子往上凑,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跟他羞羞的事做得多了,意意也越发的不知害臊。 南景深眉眼微攥,“这就够了?” 意意又亲了两口,然后没皮没脸的问他,“够了吗?” 男人扣在她腰侧的手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待会儿上楼再收拾你。” 意意现在已经不是纯情小宝贝了,当然知道他说的“收拾”是哪种收拾,色胆即便突飞猛进,她也还是缺点底气说出“那我洗白白等你”这种话来, “你以后真的不限制我吃零食了么?” “之前限制你,是因为你还小,身体正在发育的时候,现在不用了。” 意意没明白:“呃?” 很快,南景深便用眼神回应了她,视线明目张胆的从她的锁骨,往下,定在了一对小包子上。 意意登时就觉得脸儿火烧火燎的,双手用力的抱住自己,“你不正经!” 南景深呵呵笑了两声,在她面前,何需要正经。 意意待不下去了,那些饺子也没来得及吃,这会儿更是吃不下了,再听他说两句,估计能直接在脸上煎鸡蛋了。 “你太坏了,我要上楼去了,我不等你!” 她推开椅子,南景深的手也同时从她腰上离开,意意重重的踩着步子,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南景深目光随着她,拇指在鼻翼下擦了两下,唇角勾挽的笑容,渐渐的加深。 第499章他不要我了 意意路过放映室的时候,看见里面有灯光。 她推门进去,大屏上正在播放一部国外电影,没有中译,全程都是英语对话,意意在纪琳琳的耳融目染下,也知道这部电影最近很火,轻着手脚坐在小白身旁,他嘴里吭哧吭哧的在吃东西,意意伸手过去抓,放进嘴里咬得嘎嘣响。 “你哪里来的爆米花?” “藏起来的。” 意意想到南景深说家里闹耗子时的表情,一下子笑得乐不可支,小白甩了她一记关怀智障的眼神。 电影结束,已经很晚了,意意催促小白回房间里去洗漱,自己也回房去洗澡,等她收拾好自己,躺进床里的时候,南景深就就来了,贴着她躺下,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 “我今天没洗澡,洗了个脚,擦了一遍身。”他贴近她耳边,低低醇厚的嗓音传进她耳里。 温热的呼吸呵得她有些痒,意意瑟缩着脖子躲了躲,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是等他关了灯后,还是忍不住依偎进他怀里,嘴角压都压不住的往上翘。 还是觉得这样子睡觉是最舒服的。 …… 殷慕琛送殷素素,车子开到小区楼下,远远的,车头打出的亮光照清楚了横停在前面的那辆黑色轿车。 车身旁斜倚着身姿颀长的男人,通身的黑色着装,双手抱臂的站着,本来垂着的脑袋,在车灯打过来的瞬间,幽幽的抬起头,那双黢黑冷傲的眼色蓦的看过来,看得殷慕琛手上一顿,险些就这么将车子开了过去。 关键时刻,他踩下油门,却因为车身冲撞的惯性,殷素素往前狠狠的摔去,脑袋在中控台上磕了一下,身子又被安全带给扯了回去,她人还醉着,眉心下意识的皱起,苍白的脸,竟比那灯光还要惨白。 殷慕琛立即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身过去看她的情况,手捧着她的脸将她转过来。 “素素,撞疼了没有?” 殷素素唇瓣些微翕合了两下,浑浑噩噩的,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叭——” 一道被拉长的喇叭声清晰的灌入耳里。 殷慕琛往前看去,透过挡风玻璃,他眼底一瞬变得阴鸷。 只因南谨言仍旧是背靠着车身的,却不知什么时候把驾驶座的窗户打开了,他伸了一只手进去,按到了喇叭,一按就不放开了,那声音越是冗长,也愈加的尖锐刺耳。 男人的一双眼,充满着挑衅,毫不避讳的盯着车里的两人。 殷慕琛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牙龈咬碎,然后慢慢的,一指一指的松开,推门下车,再绕过车头,从另一边,小心的将殷素素扶了出来。 他步子放得很慢,配合着殷素素迷蒙当中的脚步,到南谨言面前,抬眸,一眼看去,见到的却是南谨言那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喝了酒。” 南谨言又一秒没有吭声,随即,很是轻漫的点了头。 “能够把她伤成这样的,也就只有你,你们感情上……” “不牢你操心。” 南谨言从殷慕琛手上接过殷素素,她刚往他肩头一靠,低眸的角度,灯光下她的脸色透着莹白,呼吸间有股厚重的酒气。 南谨言抵了抵后槽牙,扶在她腰身上的手劲用力了些,却又在掐她一把之后,还是忍不住放软了力道。 “多谢你送我老婆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眼都没有给过殷慕琛,仿佛只是在对着空气道谢,除了态度以外,他这声道谢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错处,但是在情敌的耳里,很容易就听出他这是示威。 拿他作为殷素素老公的身份,示威。 殷慕琛咬咬牙,薄唇紧闭,没有说话,因为知道即便说了,或许得不到回应,又或许,会再被奚落。 殷素素真的醉得很沉,走了两步,南谨言便停了,她却像是收不住步子那般,软绵绵的踉跄了两下,双脚上的力道又虚又软。 他眯眸,瞧不出那张沉冷的面色上是何情绪,两秒后,打横将她抱起。 到家门口,南谨言要拿钥匙开门,偏偏装着钥匙的那边口袋被殷素素压着,他试了一次没拿出,便曲起一条腿,膝盖骨抵在墙上,将她放在腿上,然后手伸进另一侧的裤袋里。 拿钥匙开门,他手臂上用的力气大了些,膈得她有些疼,殷素素皱了眉,嘴里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低吟,南谨言缓了缓,一刻没动,然后将她抱到肩膀上,上身就压到他胸膛,一条手臂横托在她腿弯上的部位。 推开门,他按下灯的开关,玄关明澈的灯光打下来,她眼睫颤了颤,眉心皱得更紧了,似乎是被灯光给惊到了。 南谨言的手还停留在开关上,在她皱眉的时候,果断的关了灯。 殷素素却在灯光熄灭的前一秒,忽然睁开,半眯着的眸子倒映着他的俊脸轮廓,不知怎的,嘴角竟是露出一丝笑意。 “三哥……” 南谨言狠狠震住了,整个背脊都僵住了。 她唤他的这一声,没有讥讽,没有针锋相对,而是……叫他听出了一丝娇嗔。 像是……在对他撒娇。 殷素素挽住他的脖子,力气收了收,额头滚烫的温度靠在他颈窝里,低声喃喃道:“三哥,素素喝酒了……不好喝,素素难受……” 南谨言没动,仍旧是一只手抱着她,另一手撑在鞋柜上,手臂撑得太直,力气太甚,反而有些发抖。 他眼眶竟是湿热了。 喉头哽了哽,滚出一句话来,“既然难受,为什么还要喝?” 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这声问话,用了多少的温柔。 殷素素没有回答他。 也是,都已经醉成这样了,怎么还会回答他。 南谨言苦笑了一声,将她的鞋子脱掉,自己的也脱掉,换上拖鞋,他摸了摸她脚底板沁凉的温度,换两手搂抱着她,熟门熟路的往卧室的方向走。 “因为难受……” 殷素素轻轻的发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在哭,她把脸转向南谨言的心口,很轻很低的说了一句:“三哥不要我了,素素难受。” 南谨言大震,喉结剧烈的翻滚着,他忽然把住殷素素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深沉隐忍的黑眸直盯着她的脸看。 第500章也就仗着我宠你 他以为这一眼过去,能够直接对视上她的眼睛。 可她醉着,脑袋半垂,他那么一用力,把她给推得不舒服了,精致苍白的脸紧紧皱起,无意识的咬了唇,挽在他脖子上的手想要往回收,想要抱住他。 南谨言却不让,非要从她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她究竟是带着什么心思说的。 他要将她放下,可殷素素的脚偏就缠在他腰上了,他便又重新搂住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起,“什么意思?” 许是用在她下巴上的力气重了些,殷素素不舒服的想要躲开,南谨言暴躁的抹了把脸,咬着后槽牙道:“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啊?你倒是跟我说说,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殷素素被他吼得头疼,唇线攸然抿得很直,似乎在忍着巨大的痛苦。 南谨言一通吼声之后,室内静谧得让他暴躁,再一看分明没有意识,却说那些混账话来撩拨他的殷素素,就恨得心里牙痒痒。 他将殷素素放进床里,她脸一挨着枕头,便没动了,盖着被子躺了一会儿,脸色从苍白到慢慢有了血色,但眉心一直没有松开过,鼻息间呼出的气息也是滚烫灼热的。 南景深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恨声说了句:“真是欠了你几辈子的!” 然后转身出去了,到厨房里煮姜汤。 …… 十月初,天气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凉意。 老宅后院里的几颗银杏树开得很好,金色的叶子遮天蔽日般,将澄澈如洗的天幕也染成了淡金的颜色。 殷素素也是在天气转凉的十月离开的。 她走的悄无声息。 意意还是从宋凯茵嘴里得知的,只因去做产检的时候,宋凯茵照旧挂的殷素素的专家号,却被告知殷素素之后几个月都不会在医院里坐诊,被医院派去了偏远山村里做义诊。 意意还不相信,给南景深打了电话去确认。 “真的走了?” “嗯。”南景深应道,声线里没有丝毫的起伏,“走之前和老爷子说了一声,老爷子郁闷着了,谁也没说,等所有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冲到市政厅去闹事了。” “他去闹了么?”意意轻微讶异,再怎么说,市政厅也是办公的地方,是整个江城最瞩目的一栋楼,他冲去找南谨言发气,这是一点父子面子都不顾及了。 “闹了,被三哥请进了会议室里,之后就一直没见他,叫了老太太来带人走。” 意意咬着手指,满脸的纠结,“这么严重呢……” “很关心?”南景深蓦的问了一句。 意意立马回了他,“关心也是关心素素姐,要不是林允跑去找她闹,她也不会气得出走。” 南景深多多少少从意意嘴里知道了些,没有深问,此时也没有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 意意话落之后,突然就有些空虚,她听见手机里有纸张被翻动的声音,遂转了口吻:“你在做什么呢?” 南景深不答反问:“今天有没有时间?” “有的啊。” 意意在华瑞的实习期已经结束了,正在等消息是否转正,她熬了很多次,都忍住不去问南景深,想要看看自己的能力究竟够不够到那个程度。 “来公司一趟吧,有点事。” “哦。” 意意蹬踹着一双短腿,从床里扑腾着下来了,脚塞进拖鞋里,不小心露了脚趾在外面,她弯腰把拖鞋取下来,再重新穿上,没有冷落电话那头的南景深,“什么事呀?” “一点小事,得你亲自来,”南景深顿了顿,“要不要薄司来接你?” “不了,家里有车,小周还在家里呢,我快到的时候给薄司打电话,让他来停车场等我,直接把我领上你那儿就行了。” 意意觉得这话没什么错处,之前一到周末,她觉得无聊了,就来华瑞找加班的南景深,也是这么从专属电梯直接上去的,可她话落之后,听到南景深仿佛轻微的叹了一声气。 “你呀,什么时候才肯公开我们的关系?” “唔……”意意挠了挠后颈,“再等等嘛,我都没学到什么东西,万一转正了呢,我要是公开了,以后还怎么混啊。” 南景深轻微的笑了一声,“也就仗着我宠你。” 意意吐舌,明知道他看不见,自个儿对着镜子做了个娇嗔的表情,说了声“待会儿见”便把电话给挂了。 车子开到地下车库,不是上班的日子,停着的也就零星的几辆车,意意很顺利的由薄司领着,上到了22搂总裁办公室的楼层。 刚从电梯里出来,薄司将她带到办公室门前,便去对面的助理室忙自己的事了。 她抬手,还没敲门,侧边攸然传来一道男声:“四弟妹?” 意意扭头,就见南渭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腋窝里夹着文件袋,鼻梁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将他的脸型修饰得温文尔雅些,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大哥。” 他笑笑,“来找老四?” “嗯。”意意抿着唇应了一声,便没话了,这么久以来,其实除了殷素素,她和南家的人接触得并不多,对这个大哥的印象,更是淡得很。 “小夫妻是这样的,一刻都恨不得在一起,你们也算是新婚燕尔,大哥也理解。” 意意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他说这种话的目的,从字面上看分明很亲切,可却没有叫她听出一丝感情成分来。 “还好吧,让您笑话了。” 南渭阳盯着她看,嘴角始终有着一丝浅弧,“叫大哥就行,别称呼您,怪生份的。” “哦,好,大哥……” 叫出口其实很别扭。 意意多看了他两眼,抬手指了指,“大哥你视力是有问题的么?” “什么?”他反问了一声,随即明白过来,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了下来,“我刚刚看文件看的久,就把眼睛戴上了,忘记了取。” “哦……” 南渭阳看出她的不自在,主动打破尴尬,“我还要回办公室里处理点事,就不陪你说话了。” “好啊。”意意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正求之不得呢。 南渭阳笑意愈发的温润,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了,回身来看住她。 第501章跑我这儿来撒野了 意意本来都已经背过身去了,觉察到后,又转过身去,正面对着他,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主动开了口,“还有事么,大哥?” “我记得,你那位朋友好像好结婚了。” 意意停顿了两秒,“你说凯茵么?” “是,和贺氏的当家人贺堇年?” “嗯,是的。” 得到意意亲口说出的回答后,南渭阳竟是忽然笑开来,笑容很轻,却给人一种阴仄仄的感觉。 意意以为自己看错,要细看的时候,又没瞧出他那样的笑里有什么不对劲。 “我和你朋友的父亲以前是合作人的关系,她结婚,我也是祝福的,也许请柬送不到我这儿,只好麻烦你帮我带一声好。” 请柬为什么送不到。 意意心知肚明。 将宋氏搞成现在这样一滩烂泥的境况,短时间内将宋凯茵逼得成熟,让她一个女孩子去承担那么多本不该她来承担的责任与压力,无疑是残忍的。 而幕后凶手,便是眼前这人。 意意觉得喉头有些哽,像是堵了一块痰在那儿,怎么都没办法开口应下一声好来,脸色也在瞬时间淡了下来。 “大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进去找四爷了。” 她说话时,出于礼貌,眼睛得看着对方,却偏偏看到南渭阳加深了的笑容,此时看来,是那样的别有深意,像是一个戏弄别人与鼓掌之中,觉得沾沾自喜的讨厌鬼。 在他说出那句“去吧”的时候,意意已经急不可耐的推开了副总裁的办公室。 她手扶在门框上,缓了缓,胸口间团着的那股郁气怎么都出不来,塞得难受,特意给自己留了时间,也没能缓过来,反而觉得恶心,恶心极了,以至于关门的动静,几乎是反手摔上的。 南景深早在她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抬头,目光看去,她正低着头在调匀呼吸。 起身,一步都还没能迈开,就听到她摔门的声音。 听这力道,气性还不小。 “怎么了这事?” 南景深毫不犹豫的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薄司又招你了?” 意意抬起头来,小脸儿上隐忍的怒气,到他面前,全部发泄出来了,蹙着的眉宇下,一双清透的眼儿内紧紧的锁着,像是堆积了多大的仇恨似的,直愣愣的瞪着他,“他哪里有那个胆子来惹我。” 南景深起先被她的表情给怔到了,再一听她这明显撒气的语气,也就笑了出来,“说得也是,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 “说什么呢!”意意扑上来就要打他。 她没法在南渭阳那只笑面虎面前发火,可却能够在南景深这里无理取闹。 他也确实是纵容着的,没躲她的拳头,反正也没什么力道,微一使力,就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了,大手盖在她发顶,亲昵的揉了揉,“小兔崽子,这是在谁那里受得气,跑我这儿来撒野了?” 意意努了努嘴,唇形都张开了,可到口的话却空空如也,连在唇口打转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又吞回了嗓子眼里,等她再想说的时候,居然想不起刚才那一瞬间涌上来的话是什么。 南景深也并不是要等到她一个确切的回答,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意意在他这儿胡闹的似乎不止这一次,他早就习惯了的,那话问了之后,没管她,径自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清水。 回来的时候,意意已经坐到了沙发上,鞋子也不脱,就那么盘腿坐着,单手撑着下巴,仍是一脸的愠色。 “问你,你也不肯说,就这么生着闷气,你叫我怎么猜。” 南景深挨着她坐下,将清水递给她。 意意接过后,眼色纠结的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来着,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小女儿家家的小肚鸡肠。 南景深便没有细问了,他长臂横搭在意意身后的椅背上,身姿慵懒,凝着她喝水时扬起的脖颈浅弧,神色深俊了些,眉目间有着显见的温柔。 意意咕咚咕咚喝完了,杯子塞进他手里,“还要喝。” 南景深没有二话,又再去给她倒了一杯。 意意喝了两口,就已经是饱和状态了,拿着杯子没再喝,忽然想起来这儿的正事,“你叫我来干嘛呢?” 南景深撑着额头,手指在鬓角点了点,“不喝了?” 她摇摇头,“我都喝饱了。” 这么可爱的回答,南景深不可自抑制的笑了笑,叠交着的双腿放了下来,躬身在茶几上拿起一份厚厚的文件。 意意不经意瞥见打头的那几个大字,很是慎重的,把杯子放在旁边去了。 “这是?” “我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都已经清算好了,包括在华瑞的股份也划到了你的名下,有点多。” 他下巴比了比茶几上的另外两份,“总共三本,要签字的地方也比较多,我指给你看。” 如果不是摆在面前的这些东西,意意完全从南景深的语气里听不出给她的是那么重要的东西,那般轻漫的模样,就好像只是谈论天气而已。 意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戳着心窝子问:“你确定你都给我?” 她以为上次在萧家,当着萧振海他们的面,南景深给她签的那份资产只是做做样子,用来威慑罢了,之后几个月,意意提都没提这茬,她本来对金钱就没什么概念,也不看中,还以为南景深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认真。 “我不给你,还能给谁呢?”南景深轻柔的捏她的脸蛋,“我也就你一个老婆。” “可是你都给我了,一点都不剩,这样……不亏么?” “有什么亏不亏的,财产在你名下,你在我的结婚证上,我怕什么。” 他忽然将意意抱到他腿上坐着,背靠着他心口,意意想要说的话,被他这一抱,全都给退回嗓子眼里去了,觉得他这心也太大了。 “乖乖,东西放你这里,我也放心,别拒绝。” 南景深的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落在脸颊旁侧,意意眼色凝了凝,扭回头去看他,“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财产跑了么?” 第502章在你这儿犯傻也没什么关系 南景深忽而就笑了,曲起手指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一下,“你能跑到哪儿去?” 意意努努嘴,还没说什么呢,就被他亲了一口,直接把话给吓没了。 “好了,签字吧,签了以后,我的都是你的。” 他塞了一支签字笔给她,抱着她坐,以他那样的身高,很轻松的从她脑袋旁侧瞥下视线来,一点都不妨碍翻动合同,然后带着她的手,到需要签字的地方。 “内容要不要看一看?” 意意想都没想的摇头,白纸黑字的,他要是铁了心要把财产都过给她,也不会有什么错处,况且这么厚厚的三大本呢,要是仔细看下来,不得脑袋疼么。 “我要是跟你离婚了,那我不是有很多钱了么。” 她忍不住小小声的吐槽了一句,内容自然是清晰的落入他耳里去了,耳旁立即灌入他清隽的笑声,“傻孩子,拿走的只是小钱,我不是一个大金库吗,源源不断的给你送钱。” 意意吐吐舌,“说不过你。” 她脸儿略微有些嫣红的颜色,兴许是他挨得太近,呼吸有一半喷拂在她脸上的原因,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但很澎湃。 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么放放心心的孑然一身。 他是真的把意意当做终身的伴侣来对待的。 全部签好字后,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南景深将合同合上,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抽了一张湿纸巾,仔细的将意意手上沾到的墨迹给擦掉。 “中午是想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意意是想出去吃的,已经好久没有和他在外面吃过饭了,可是开口前,不经意的瞥见他办公桌上摞着的那些文件,而且刚才顾衍进来了两次,话很简短,但也是汇报工作,放下了几个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 “就叫外卖吧,我懒得动弹,等吃完以后,我想在你这儿睡会儿。” “嗯,也好。” 南景深拿了手机,给顾衍拨了通电话,把点餐的事交代下去。 他抱着意意,换了个姿势,让她躺在沙发上,上身却搂在他怀里,修长的大手轻柔的揉着她纤细的五根手指,“手酸不酸?” “不酸的。”她甩了下手,便挣开他了,抬手挽着他的脖子,“你真的不后悔么?” “后悔什么?”他明知故问。 “你把财产都给我,卡也给我了,那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南景深竟然认真的思考了几秒,而后郑重的点了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可得对我好一点。” 意意盯着他看的那双清透眼儿内,立即便有热气浮了上来,她扯了扯嘴角,依偎进他怀里,“你傻。” 南景深抚着她的发丝,喉结轻微的滚动,带出的嗓音低敛醇厚,“在你这儿犯傻,也没什么关系。” 意意被感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脸儿蹭进他怀里拱了拱,没两下,便把他的衬衫给弄出了几个湿点点,矫情冒出的几滴眼泪全擦他身上了。 半小时后,饭菜送进来了,意意把茶几上的东西收了收,那几本价值连城的合同被她随手给甩到了旁边,压根就没打算当个宝贝来对待,南景深见了这个细节,也是挑眉轻笑了笑,他似乎娶了一个对金钱完全没什么概念的老婆,这要换成别人,还不得高兴的跳起来,她倒好。 意意先打开一盒米饭,拿了一双筷子,一块递到南景深手里,然后再忙活自己的。 她发现点的这些菜都是自己喜欢的,吃了两口胃口就开了,才一会儿时间,米饭就下了一半。 吃着吃着,她忽然想起一事,偏头问南景深,“凯茵和贺堇年不是要结婚了么,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婚期传出来?” 南景深慵懒的瞥了她一眼,“你朋友没跟你联系?” “联系了啊,可是我问了,她说贺家的几个大家长有点难摆平。” 意意皱着眉头,用手肘推了他一下,“贺堇年不是很牛么,他的婚事不能自己说了算?” 南景深抿了抿唇,刚咽下一口饭菜,“别人的家务事,旁人也不能插手,静等吧。” 意意眉心间的褶皱更深了,咬着筷子,含糊的嘟囔一声:“孩子都那么大了,还等什么等啊,再等,孩子都该生出来了。” …… 一个星期后,意意接到公司的通知,告诉她转正了。 她高兴得不得了,约了南景深晚上庆祝,他正在应酬桌上,说了晚上会早些回来,让她先去餐厅里定好位置。 意意听他那样丝毫也不意外的语气,嘴角的笑容立即拉了下来,“是不是你在中间帮了忙?” “如果我真的帮了,你不得找我闹?”南景深反问一句,又道,“是你自己的能力过硬,能转正是好事,先学点东西,等什么时候想到我身边来了,说一声,我就调你上22楼。” 意意正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实性呢,这时候的大脑神经是最薄弱的,压根不想什么事,差点就顺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话给应下去了,话到口了才猛然反应过来,“才不要呢,你就巴不得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我是你老婆,那我还学什么,不就被人当菩萨给供起来了么。” 他笑了两声,“反应倒是够快。” 意意得意的哼哼两声,“晚上我不止约了你呢,还有凯茵和小白,等吃晚餐的时候,你妈妈也要过来,她不知道听谁说了我转正的消息,要过来给我庆祝。” “还不肯改口呢,你得顺着我叫,那也是你妈。” 意意忽然觉得舌尖烫得很,匆匆的应了一声:“知道啦。” 等挂了电话,意意洗漱好,换了一身比较轻便的衣服,刚下楼就看见小白等在客厅里了,甩给她一个满满嫌弃的眼神,换点衣服而已,这么慢。 意意立即讨好的上前,跟他勾肩搭背,两人坐车去凯茵那儿接她,再一块去逛街。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逛了挺久,其实没买什么东西,宋凯茵一直在打哈欠,她怀孕后嗜睡,今天没睡午觉,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怏怏的垂着眼目。 意意便带着他们早早的去到餐厅定好的包厢,里面有一张双人沙发,宋凯茵进门就直往那儿走,躺下就睡了。 意意问服务员要了张薄毯,给她搭上,然后拿了宋凯茵的手机,她自己的手机给了小白,两人一块打开游戏开黑。 第503章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 为了不吵到孕妇睡觉,一大一小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声音,各自拿着一台手机,脑袋都快凑到一块去了。 “你怎么那么笨啊,我让你走呢,你还站那给人定着打!”小白一脚踹到她腿肚子上,忙里偷闲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很是恨铁不成钢啊。 “我也想啊,我闪现交了,走不了啊。” “你没看见地图上都没有刺客的身影吗,活该你被抓!” “我刚入坑呢,你有点耐心。” “笨死你得了,这点都学不会。” 意意好脾气的承认,“是是是,你小声点,她睡觉呢。” 小白瞥了一眼沙发里睡得脸色红润的宋凯茵,视线收回时瞪了意意一眼,然后低头继续打游戏,全程都让意意跟在他身后,却发现她太能闹腾了,非要往前蹿,一蹿就被秒,连队友都开始骂人了,第二把小白索性就换了肉盾,这次倒把意意给护得很好,才让她死了两次,但一局下来,她一个人都没杀,甩出去的那点攻击力跟挠痒痒似的,结果又被队友给骂了。 小白索性把手机扔了,“不玩了。” 意意这会儿正上瘾,吊着她难受,好言好语的哄道:“就一把,最后一把嘛,我保证我争气。” “你真的是笨得无可救药啊,再玩,我就要被你气死了。” “不气不气,”意意抓住他的手,非要往自己面前拽,“好儿子,你就陪我玩玩嘛。” 小白猛地一怔,脸色闪过刹那的错愕,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嘴上说着不情愿,却还是把手机给拿了起来,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的往旁边拉伸。 好儿子…… 听上去是不错的。 意意立马就高兴了,准备点确认,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手指戳到了屏幕上,恰好一条信息跳了出来,被她不经意的按到了,屏幕忽然跳转至短信页面。 “你干嘛呢,让你确认呢。”小白催促。 意意半响没声,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屏幕上。 暗色的背景,状似是街边的临时泊车位,两辆挨着停放的车子中间,有两道拥抱着的身影。 女人穿着粉色的上衣,牛仔裤,双手挽着男人的脖子,她身高不高,脚尖高高的踮起,背对着镜头的方向,而男人是面朝着镜头的,脸微微侧着,唇瓣微张,似乎正在女人耳边说着什么。 画面虽然模糊,也是偷拍的角度,但意意将画面放大之后,仍是看清楚了贺堇年的脸。 她有那么一霎间的愣怔,随即反应过来手里拿着的是谁的手机,慌忙回头看一眼宋凯茵,她本来是平躺着的,也许是姿势不太舒服,这会儿侧身躺着,一只手垫在脑袋下,将那半边脸蛋给挤压得嫣红。 她睡得很熟,毫无戒心的模样。 却让意意整个心都被揪起来的疼。 没有叫醒宋凯茵,意意在那一瞬间,就有想法在脑子里成型了,什么话都没说,一把将小白手里的那台手机抢过来。 “你干嘛呢,我正要再点确认游戏的。” 小白冲她嚷,她也没理,抬头便见她差到极点的脸色,小白立马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凑头过来看,偏偏又晚了一步,意意拿她的手机,对着宋凯茵的手机照了一下,照下来的是什么内容,小白都没能看得清,她就已经将宋凯茵手机上的那条信息给删除了。 意意手心紧紧的握着,一抬眸,脸色灰白灰白的,紧盯着小白,做出了相遇以来,第一个面对他时的凶狠表情,“待会儿她醒了,什么都别说,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小白不傻,视线在两个女人之间换了换,最后回到意意这儿,倒是没有说好还是不好,盘了一下腿,屁股挪了挪,就近从地毯上,挪到了茶几边拿水果吃。 他这样,也就算是答应了。 意意松了一口气。 “哎呀,我来晚了,路上看见一家玩具店,进去买了点东西。” 这时,南老太太推门进来,意意那口气没能松下,又再提了起来,因为老太太的嗓门真的太大了,进门之后换了鞋,然后大跨步的过来,将一架没有拆封的玩具手枪放在小白面前,“看看,奶奶给你买的,平时你就喜欢这些东西,奶奶可都记着呢,一看见有就给你买。” 意意脸都憋成猪肝色了,小心翼翼的转头去看沙发上的人。 小白注意到她的反应,他干巴巴的笑了笑,声音有意的放轻,“谢谢奶奶。” “乖。”南老太太摸摸他的头,又兴奋的来抓意意的手,“我还想给你买礼物来着,又怕耽搁了,来得晚,你们为了等我,又不好意思先吃,我想想还是算了,待会儿吃完饭,我们一块去买,你喜欢什么,尽管告诉妈。” 意意嘴角都扯僵了,“谢谢妈……” 这么一闹腾,宋凯茵就算睡得太熟,也该醒了,她才动了两下,意意整个后背都坐直了,让老太太带小白先过去餐桌那儿点菜,然后一猛子将手机扔进沙发里。 好死不死的,砸到了宋凯茵的腿,一下子就把她给砸清醒了,睁眼就见意意在她面前放大的鹅蛋脸,伸着手,在她身上掏什么。 “干嘛呢?” 意意瞬的收回手,都没能准确的碰到手机,就没敢动了。 “没什么啊……” 宋凯茵凝了她两眼,慢腾腾的坐起身来,问道:“你做贼呢?” 意意的确是有些心虚的,私自删人信息的事,她在这之前还没做过呢。 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让宋凯茵知道照片的事,她也就紧紧的闭了口,只囫囵的回她,“瞎说什么呢,你才是贼呢。” “你看看你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 宋凯茵拿手指着她,指尖快要戳到她鼻尖上的时候,意意脖颈往后仰了一下,双手捧着脸,眼儿内神色闪了闪,“有么,才没有呢。”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你快起来吧,洗手间里放了牙刷牙膏,去洗漱一下,再洗把脸,我妈已经到了。” “你妈?”宋凯茵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妈不是死了十几年了么,好在她把这话说出口之前,往旁边瞥了一眼。 第504章或许早知道他出轨 宋凯茵迅速的做出反应,朝正在和小白研究点菜的南老太太微微一笑,“阿姨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还睡着呢,太不礼貌了。” 老太太立马朝这边看来,大气的摆摆手,“没事,你不是孕妇嘛,爱睡觉是正常的,但是这会儿也该起了,待会儿我儿子就来了,咱们女人,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 “我知道的,谢谢阿姨。” 宋凯茵优雅的穿好鞋,经过意意身边时,冲她挤了下腮帮子,背对着老太太做出一个尴尬的表情,表面镇定,但实则内心已经在冒汗了,走进洗手间里,忙不迭的关上门。 意意将薄毯叠好,放在那儿,才走到餐桌边,隔近了,听见奶孙两压低了的嗓音,“这个不能吃,这个有芥末,这有孕妇小孩呢,而且意意也在备孕,她也不能吃。” “怎么就不能吃了,她才没有备孕呢。” “大人的事,你少瞎猜,总之我说不能吃就不能吃。” 意意心头凉凉的,不敢吱声,她把几个人面前的餐具都清洗好,倒上热茶,像个乖巧媳妇模样的坐到旁边,不随便开腔,但是话题偶尔抛给她的时候,她也微笑着接,视线总若有似无的瞥向洗手间门口,再怎么掩饰,也还有流露出些担忧的神情。 南景深到的时候,直接坐到意意身边,谁都没看,低声的在她耳旁问了一句:“怎么了?” 意意一怔,赶紧拍拍自己的脸,“没事。” 宋凯茵就坐在她对面呢,不能太明显了,万一被觉察到。 这顿晚餐吃得很和谐,欢声笑语不断,自从老太太接受意意之后,不光亲切度往上翻了几番,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说话也老习惯性的带她两句,意意不算情商高的人,但是老太太要和她说话,她便应着,全程都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唯一让意意神思几度恍惚的,还是因为宋凯茵。 她好像是酒瘾犯了,想喝,刚拿起杯子就被南景深制止了,也不是不让她喝,就只说了桌上摆的这瓶伏特加是不适合孕妇喝的。 宋凯茵笑笑,退而求其次的要了一瓶果酒。 不多,就一瓶,刚开始两杯下肚的时候,宋凯茵神色还是微微笑着的,越是喝得多,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意意看在眼里,总觉得哪儿说不出的怪异,也许宋凯茵早就知道了贺堇年出轨的事。 她想拦一拦,不让宋凯茵喝,还没开口,便被南景深给攥住了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她。 意意没懂,扭头去看他,一眼过去,看见的却是南景深面前倒上之后,就没有动过一口的酒杯。 “别担心,果酒度数很低,我让服务员兑了水进去,酒精稀释得差不多了,她想喝便喝,别去拦着,你拦下了,反而让她心里不痛快。” 南景深的大拇指蹿进她手心里,轻力的捏了捏,“放心,我没喝酒,待会儿我开车,送她安全到家。” 听他这么说,意意也就没什么意见了,但是眼色总时不时的往宋凯茵那儿瞥去,餐桌上纵使是欢声笑语,但宋凯茵却更像是一个孤独的个体。 看着让人心疼。 晚餐结束后,南老太太先带着小白走了,在餐桌上达成了共识,要小白这个周末在老宅里度过。 意意没什么意见,南景深自然也不会有。 她把宋凯茵扶进后座里,自己也坐进去,扶正宋凯茵的头靠在她肩膀上,期间宋凯茵抬头看了她一眼,半睁的眸子内,瞧不出丝毫的情感喜怒,却在看见意意的脸时,突兀的轻笑了一声,那张白皙的脸上,才总算是有了些生气。 车子行进的过程中,意意一直紧紧的将宋凯茵抱着,眼睛时不时的瞥一眼后视镜,镜子里男人的俊脸上闪过斑驳的光影,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况,犹如沉静无声的长河一般,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但是车厢里很轻淡的酒气,他是闻得着的。 “凯茵,到了。” 车子停稳之后,意意轻手推了推她的肩膀,细声在她耳边说话。 宋凯茵恍惚醒来,手扶在脑袋上撑了一把,“嗯?” “到你公寓楼下了。” “哦……” 宋凯茵甩了甩头,落手时握了握意意的手,话却是对着驾驶座上的南景深说的,“四爷,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视线收回时,很自然的看着意意,唇角微微蜿蜒开一丝笑意,“肩膀酸了吧,回去自己揉一揉。” 意意没搭理她关切的话,毕竟两个人的关系好到已经不需要这一套了,她问道:“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不了,就送到这儿就行了。” 宋凯茵推门下车,门关上之后,弯腰站在车窗外,“快回去吧,很晚了。” 意意还没回她,宋凯茵就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开了,一只手拎着皮包,胡乱的晃来晃去,脚下踩着的高跟鞋仍旧很稳。 意意扒在窗户上,目光一直随着宋凯茵走进公寓里的身影,咬着下唇,小眉头紧紧的揪起。 南景深并没有立即开车,他从抽屉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唇上的同时,意意打开了车门,“四爷,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上去看看她,我不放心。” “嗯。” 南景深答应了一声,意意压根没打算要听他怎么说,仓促的下了车,连车门都没关。 他往回瞥了一眼,摸出打火机点燃,唇线抿了抿,轻呢一声:“这孩子……” 半小时后,意意才下楼。 南景深抽了两只烟,他将内嵌烟灰盒拿出去,找垃圾桶丢掉,走回车身时,眼角余光瞥见意意走出来的身影,他仍是伸手进了车厢里,将烟灰缸放回原来的位置,没有急着上车,一转身,毫无预料的,怀里多了一个小东西。 意意是直接扑过来的,紧紧的抱着南景深的腰身,脸儿压在他胸膛上,沉沉的吐息。 男人身上的烟味已经散了不少,但仍旧能从他衬衫上闻到轻淡的烟草气息,他自然而然的环抱住她,大手轻柔的在她的发丝上抚着。 “想说什么?” 意意摇头,顿了顿后,又用力的点点头,从他怀抱里抬头,竟已是一双泪眼。 第505章筹码 南景深替她揉发丝的手缓了缓。 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意意眼眶里的晶莹晃了晃,眨眼间落了下来,她隔着氤氲的水汽,看着眼前轮廓清晰的男人。 “四爷,我心里不好受。” “说说。” 意意双手收了些力,更紧的抱着他的腰身,下巴戳在他心窝子上,这样别扭的姿势,却还是执拗的要和他的眼睛对视上,“我有感觉,凯茵结婚后,可能不会幸福。” 南景深没说话,手从她的后脑伸到前来,指腹顺着她的嘴角抚了抚,薄唇略微勾起一抹淡笑,“怎么说?” 意意静静的与他对视片刻,咬了下唇,很是犹疑的问出一句:“刚刚……其实凯茵没醉吧?” 南景深面色不变,说话的口吻清清淡淡的,混带着柔意,“她是孕妇,自己也会注意一些。” 这么说,南景深也看出来了,宋凯茵是装醉。 装醉比真的醉了还要难受些,起码前者是清醒,后者是没有意识,而在感情上面,当想要下意识的逃避某些事情的时候,清醒着,反而更受折磨。 意意凝眸想了想,她忽然从南景深怀里站出来了,掏出手机,把从宋凯茵手机上照下来的那张照片拿给南景深看,并解释自己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当时想,如果凯茵看见了,心里会难受,我就自作主张的删除了,可是看她今晚那个样子,我觉得她是知道的。” 南景深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多年的兄弟友谊,当然能够在第一眼就看清照片里的男人是谁,他眸色沉了沉,而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将照片传了过去。 “你干嘛呀?” “留着,有用。” 话一落声,他将手机还给了意意,“删了吧,你和你朋友关系近,连手机也能放心的给对方玩,这种东西留着,难保不会被她发现。” 意意起先还有些懵,听他分析了之后,很是认同他的意思,立即将照片删除了。 心里越想越觉得难受,包在眼眶里的泪水忍也忍不住了,哀哀的掉了两颗,“她孩子都怀上了,要是贺堇年背叛她,会多惨啊……” 男人深目看着她,晦暗的眸瞳却有些一言难尽。 由利益关系开始的婚姻,能够牢固到哪里去。 …… 两个月后,公历十二月,当江城迎来第一场雪的时候,便是宋凯茵出嫁的日子。 算算时间,她肚子已经五个月了,穿不了束腰的婚纱,也没得挑,一改再改后,婚纱成了韩式,抹胸以下全是裙撑,幸好宋凯茵身材高,能够架得住这种款式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丝毫不显得矮。 意意在婚礼开始前的一天,就已经去宋凯茵那儿了,作为新娘一方的亲属送她出嫁。 宋氏没落之后,宋凯茵的父亲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家里没人,那些个旁支亲戚想要过来沾沾光,全都被宋凯茵拒绝了,当初家里有难的时候,没见这些同姓的人出过一点力,帮过一点忙,后来传出她和贺堇年的八卦时,要么持观望态度,要么就是直接到面前来奚落,宋凯茵可不是那种脾气好的人,当时就给怼了回去,现在婚礼落实了,想要来她这儿讨好? 讨骂还差不多。 婚礼是由贺家的公关公司主办的,什么都给安排好了,宋凯茵只需要做个美美的新娘就可以了,实在是太闲,便捣鼓起了意意,给了她一堆要么露胸要么露腿的伴娘服,意意都给拒绝了,这么冷的天,她又最怕冷,不把自己裹成毛毛虫一样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还要她露,门都没有,顶多就穿一条中规中矩的裙子,肩膀上再搭一个白色的狐毛披肩,反正她自己是很满意的。 婚礼开始前两个小时,南景深的车停在酒店对面的餐厅。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内搭藏青色的上衣,挺拔的一双腿下,穿着锃亮的皮鞋,径直的朝着楼上的包厢走。 推开厚重的棕色木门,正对着的巨大落地窗前站着一道黑色的颀长身影,听见开门声时,转过身来,手上夹着的香烟磕了磕。 “来了?” “等了多久?” “我也刚到,待会儿要去对面参加婚礼,也就没选太远的地方见面。” 关逸云将盘子里两个倒扣着的骨瓷茶杯翻转过来,杯口朝上,手已经伸去拿茶壶,“我不知道你喝什么,刚才服务员问我的时候,点了一壶龙井。” 包厢里开着暖气,南景深没有脱外套,只将扣子解开了,脱下手上的黑色皮手套,轻力放在一旁,“喝龙井吧,我不挑。” 关逸云将两个茶杯都倒上茶水,放了一杯在南景深面前,随后在对面坐下。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都没有一开口便谈事,半杯茶入口之后,南景深点了一根烟,打火机青蓝色的火焰跳跃在他古井如波的一双深眸里,半点情绪都看不见。 如此高深莫测的男人。 与他谈生意,关逸云还真的没有几分底气,唇角微微弯了弯,笑声压在了唇口内。 “笑什么?”南景深问。 “笑我自己不自量力。”关逸云眸子扫过南景深,笑了起来,“咱们毕竟还有点亲戚关系,生意要是谈不成,以后见面了难免尴尬。” 南景深很沉很稳的坐在那,薄烟在他脸廓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一时看不太清他的脸色,厚重沉稳的声音,也像是隔着烟雾传来,极具这个年龄的成熟男人味:“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挑上我?” “想要在江城立足,除了与赫赫有名的南四爷合作,我还有更好的选择?” 关逸云反问了一声,那坦荡的语气,倒是让南景深有些意外。 男人眉梢淡扬:“筹码?” 关逸云吸了一口烟,再慢条斯理的吐出,没有夹烟的那只手搁在座椅的扶手旁,搭了两下,“我说没有呢?” 南景深没做声,他伸手置于烟灰缸上方,弹下一截烟灰,香烟又再叼回唇口间。 关逸云抬眸看着对面镇定的男人,吸烟的动静不由得大了些,他一口纳出口中的烟雾,“如果我的筹码,是意意呢?” 南景深的脸色赫然沉下。 第506章是妻子,也是爱人 南景深并未搭话,只是那样沉静的抽着烟,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除了刚才那一瞬间闪过眼底的狠厉,此时已经瞧不出半点情绪来,气场厚重的坐在那,举手投足间,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和不怒自威。 关逸云知道,他这也是一种防备的姿态。 只不过做得不动声色。 倘若口头提起的人并不是意意,而是旁人,可能他连半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关逸云也不着急,借着抽烟,细致的观察过南景深,忽而笑了,“我猜对了是吧,意意在你心里的地位很高。” “是妻子,也是爱人,我自然在乎。”南景深轻声语淡的说了一句。 关逸云心口一震,还是第一次听人将自己伴侣的身份说得这么清楚,世俗太纷繁,人心杂乱,倒鲜少有人坦然的将妻子和爱人并在一块说。 “那你就不怕,我会拿意意来威胁你,帮我做事?” 南景深盯着面前自己的这杯茶,杯口冒着薄淡的雾气,与他指尖腾起的白烟融为一体。 “你不会。” 关逸云盯着他看,当真是毫无闪避的目光,盯了两秒之后,他抬手将烟叼在唇口间,弯腰从脚边拿起一个黑色的背包,从里面抽出几幅卷好的画。 他将桌上的茶杯茶壶都收走,再将桌子上的水珠擦干净,然后将画卷一一在南景深面前展开,露出边角的红色印章。 指着一处,说道:“这是我姐姐的刻章,起先我不明白,为什么边框上会有些图画,而且每一个印章都不一样,我姐姐并非是那种闲得没事就刻印章的人,其他的画上,并没有那些图画,只是简简单单的名字,所以我断定,那些画,可能并非是画。” 南景深身子后靠,深邃的眸瞳半盖着,专注的看着关逸云手指向的地方。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关逸云落手有力,特别的最后指的那一处,重重的落下。 “我一个律师朋友研究过,他懂得多国语言,这印章里藏着希腊语,也许是姐姐怕被发现,所以把文字刻得更像是画,这五幅图上分明写了——中行,三楼,柜,3,01。” 南景深眉梢淡挑了挑,抽了一口烟,明澈的光线从他高挺的额头落下来,光晕落在他挺翘的鼻梁上,眼睫在眼睑下投了一片阴影。 心里大致已经了然。 “她在那儿有个保险柜,我前天去打开过,里面放着的,是她与萧振海创立公司以来,公司所有的账单明细,以及他偷税漏税的证据,还有——” 说到这儿,关逸云停顿下了,眼梢一抬,望着座椅里通身贵胄的男人,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关逸云敛了敛眸,声线有意的压低了些,“萧振海早年为了填补自己几个错误的投资而亏损的资金,与毒贩往来的证据。” 话落,掷地有声,砸在空气里很有力道。 南景深仍是平静的抽着烟,半响,也只说了一句:“你姐姐的防备心很重。” 关逸云冷笑一声,“她哪里是防备心重。” 说完,关逸云坐下,将手中已经燃到尽头的烟灰捻灭了,再点燃一根,当第一口烟雾出口的时候,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最开始,我姐姐也是爱过萧振海的,但是在有钱有地位之后,这个男人的本性渐渐露了出来,再加上萧振海出轨,姐姐也就彻底死心了,她身体不好,有遗传心脏病,我很幸运的避开了,病痛却全都落在了她身上,意意出生之后,她就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之后的八年,搜集了许多萧振海的罪证,却藏了起来,为的就是给意意一份保障,倘若萧振海敢把公司占为己有,一毫一厘都不分给意意,那么这些,就是能将萧振海一次性一网打尽的东西。” 南景深没有做声,指尖夹着的星火,燃出一缕稀白蜿蜒的烟雾,他那双沉邃的黑眸内,半点波澜起伏也无,仿佛平静的海平面,分明透彻,却又藏着烟波浩瀚,让人看不清当中究竟是何种情绪。 半响,他指尖轻轻的敲落烟头上续出的一截灰尘,眉心微拢,“意意不适合经营一家公司,我也舍不得她那么累。” “我当然知道。” 关逸云落手敲击了两下,吸引南景深将注意力放过来,“所以得由我来,萧氏我来接管,即便我是半路出家,在商场上许多东西不明白,但想要做好一件事,也是有那个恒心的。” 南景深自然不相信关逸云的能力是他口头上叙说的那么懵懂,他虽然从未投身商场,但是画家的身份享誉国内外,与不少商政打过交道,他若是目光短浅,那么每一次卖画的对象,也不会全是正派人士,他天生便有分辨人好坏的本事,光凭这一点,就能看出眼光有多毒辣,况且这么多年扩展开的人脉圈,想要定下来在江城立足,也不难。 南景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想怎么做?” “贩毒的证据我会留着,但偷税漏税的东西会公开。” 南景深稍稍沉吟,“力道也许不够将人连根拔除。” 关逸云咧嘴笑开,“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私底下把那些贩毒的证据拿给萧振海看?” 他自然有着自己的考量,既然是要彻底的让萧氏易主,而不是整垮公司,当然不会让毒品这些东西来给公司落下污点,我也懒得收拾,只给当事人看就好,那些东西关逸云翻阅过,进牢里蹲一辈子也没有问题。 “你既然将一切都打算好了,还找我做什么?”南景深沉沉的嗓音,含藏着深意说了一句。 关逸云吹了一口烟,“四爷,现在想要抽身可不容易,你已经被我拉下水了。” 南景深目光浮动,敛下一丝锋刃,却不算有多少的攻击力。 关逸云顿了顿后,又道:“我之所以想要接手萧氏,说实话,最大的原因在于意意,她娘家没人,而你身份地位都比她高太多,倘若有一日,你要将她扫地出门,起码我能保障她有个栖身之所。” 南景深的表情仍旧轻淡如菊,波澜不惊,置放在椅子边缘的修长手上夹着香烟,他抬起食指,轻力的落在烟身上。 第507章用钱得要经过老婆的允许 “我答应。” 关逸云忽然惊住了,有那么半响说不出话来,他还准备了许多话要说,今天来之前,他也做过功课,南景深是块硬石头,他在商场上眼光毒辣,手段精准,投资过不少公司,但都得是出自于他个人的意愿,而不是从华瑞考虑。 他的决定,便已经算是华瑞的决定了。 “你就不问问我想做什么就答应,不怕我趁机向你讨要更多的东西?” 南景深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你讨要得再多,我也给得起。” 他交叠的双腿展开,岔在两侧,倾身将烟捻灭在了关逸云面前的烟灰缸里,沉静无声的视线落在桌面上展开的那些画上。 “意意把这些画交给了你,往后还麻烦你妥善保管。” “我会的,即便没有任何人来叮嘱我,我也会。” 南景深颔首,轻点了点头,手抬起,指尖轻抚着西装熨烫平整的袖口,“还有一事,你需要人力的话,我出,需要资金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两个月前我将名下所有的财产转给了意意,包括卡。” 关逸云一激动,手指上没有控制住力道,竟将燃了过半的烟给从当中折断了。 他抬头,瞳仁一瞬颤动得厉害,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男人,“你……?” 南景深慢条斯理的将西装解开的扣子扣上,手臂抬起,露出袖口下手腕戴着的昂贵表带手表,那样的姿态和气度,仍旧是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 “是,我现在是一个穷光蛋,要用钱得要经过老婆的允许。” 稍顿过后,南景深唇瓣轻启,听不出情绪的说了一句:“你肯做她的后盾是好事,但这辈子,都不会有我将她扫地出门的那一天,年纪大了,定性了。” 关逸云怔了半响,直到南景深走出了包厢,他还久久的陷在震惊当中回不过神来。 烟灰缸里放了三支烟头,有两只是他的,一支捻灭的时候太过用力,烧成灰烬的烟头戳出了几个黑点,另外一支是被折断的。 他抽烟时是顺着情绪来的,足以看出,有多么的慌乱暴躁。 而南景深的那一只,捻灭得干干净净的,与他那个人一样,是沉稳得容易让人信服的。 与年纪无关,关逸云至此才知道,自己和南景深之间的差距在哪。 他坐了很久,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才回过神来,唇角微微捻开一丝笑意,将画卷收好,放进包里,再拎着去车库里找车,将画卷放到车子的后座里,顺手将婚礼的请柬放进西装口袋里,打算从这儿,走路到马路对面去参加婚礼。 与贺堇年的合作很顺利,彼此也契合,收到婚礼邀请,是意料当中的事。 关逸云抻了抻西装领边,要走时,注意到紧挨着他车子旁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眼眸顿时眯起。 很……眼熟? …… 意意接到南景深电话的时候,正在给宋凯茵扎头纱,发卡子才推了一半,还没有固定好,意意便扫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立马就松了手,去拿手机,没有注意到手指勾到了宋凯茵的头发丝,当时就被吼了一句:“萧意意你个重色轻友的小混蛋,疼死我了!” 意意咯咯笑了笑,迅速的躲到旁边去了,闷哼声清楚的传进了南景深的耳朵里。 “你又调皮了?” “才没有呢,我帮凯茵戴头纱呢。” “你这是戴头纱吗,你差点就想把我头发全给扯掉!”宋凯茵嚷嚷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小,意意也没捂听筒,压根来不及捂,反正那边已经听见了,她吐吐舌,对宋凯茵做了个鬼脸。 耳里缓缓传来男人清隽的笑声:“到吸烟区这边来。” “嗯?”意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在那里么?” “我在,来吧。” “好。” 意意跟宋凯茵说了一声,把化妆师叫了进来,然后到走廊尽头去找南景深。 这一层楼是专门给新娘和宾客休息的房间,只不过宋凯茵唯一的朋友就是意意,那些亲属她又不待见,所以这层楼显得冷清得很,意意一路走过去,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的动静,居然是有回声的。 她没挂电话,仍旧举在耳朵边,拐过拐角的时候,便看见了被廊灯照射得身子愈加挺拔的南景深。 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被斑斑光影修饰得深邃而立体,有种高深莫测之感。 意意一点都没有放轻脚步声,几乎是跑过去的,还没跑近,南景深已然转过头来,深邃的眼窝一瞬攫住她。 “四爷。” 意意扑进他怀里,即便穿了高跟鞋也还是矮了,而且刚才那步跨得太大,鞋跟踩到了裙摆,她立马低头,将裙子往上提了提,然后再去抱他的脖子,又娇声软软的叫了一声:“四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南景深也不避着,直说:“想你了。” 意意脸儿都羞了,“我就一晚上没回家,想什么想,反正待会儿也能见到的。” “大庭广众下不好这么抱,你是伴娘,也不该站在我身边。” 意意懵了那么一秒,随即嘿嘿傻笑,“那就现在多抱抱。” 说着,她真的垫高脚尖,手儿去够他的脖子。 “穿高跟鞋累不累?” “累啊,我也不想穿的,凯茵威胁我,要是不穿就打我,而且我自己也觉得,穿了高跟鞋后,身高才不会比凯茵矮,我才不给她从上俯视我的机会。” 南景深闷闷的笑了两声,“你啊。” 意意也咧嘴笑,还是忍不住咕哝一声,“但是穿着还是很累的,我脚背宽,硬塞进这种鱼嘴鞋子里,会有些疼。” “那就不穿了,待会儿我去给你买一双。”男人低眸看她明艳的小脸儿,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捏到的却是一层粉,不如平日里的柔嫩光滑。 “唔……”意意嘟嘴摇摇头,“不要,这是配套的,反正也就一天,今天过了我就不穿了。” 南景深轻抚着她的后背,大手伸进了她披肩下,摸到后背上镂空的花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把鞋子脱了,站我脚上。” 意意眨巴两下眼睛,“这样不好吧?” 话虽如此,可晶亮的眼儿却扑闪扑闪的望着他,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第508章快要把他逼疯了 南景深亲昵的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脱了吧。” “哦。”意意轻快的应了,刚蹭掉半只脚,还没把脚往外伸,南景深慢慢的抱着她转了个身,背靠着墙倚着,左脚蹭掉右脚的鞋子,右脚再去蹭掉左脚的。 “你干嘛呀?” “你直接站我皮鞋上,对彼此都不舒服。” 意意这才意识到,南景深竟然真的把鞋子给脱掉了,她也恰好脱了鞋,为了高跟鞋的美感,她脚上是没有穿袜子的,脚掌才在地面挨了一下,寒冬里沁骨的凉意便从脚底往上走,冷得她打了个哆嗦,立即被南景深往上抱起,顺利的踩在他脚背上。 隔着南景深脚上的薄丝袜,意意差点打滑,幸好抱他抱得很稳,固定站好之后,眉角眼梢都是笑意,仰头看着他温润的眼角。 “你的脚很好站,比我的宽。” 南景深淡挑了下眉梢,“感动了?” 意意很诚恳的点点头,“当然是感动的,感动的都快哭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男人呢。” 她说话的时候,都压不住嘴角往旁边延伸的笑意,小小的樱桃嘴,恁是撑大得直往耳廓边走。 “你该怎么感谢我?” 意意托腮,佯装认真的想了想,“不如给你亲一亲啊?” 话一落声,她立即看见南景深的眉心似乎轻微的跳了跳,那双黑眸幽深了些,有什么很明显的欲念浮了上来。 那是很简洁明了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把意意看得手脚都蜷缩起了,“就……就亲一下嘛,反正别的感谢我也拿不出来。” 南景深轻嗯了一声,当真低下头来凑近她,却又故意的在距离她唇还有两厘米的时候停住,唇间溢出温温暖热的气息,“光亲脸是不够的。” 言下之意,你看着办。 意意笑了笑,捧着他的俊脸,直接亲到他唇上。 只吻了一下,就松开了。 南景深低头看她的角度,眸子里藏着看不清的情绪,仍是那般的深邃不见底,但是搂在意意腰后的大手,明显收紧了些。 她轻悠悠的笑了笑,随后抱着他的脖子,更往他身上靠了些,再一次吻上他的唇。 吻得很笨拙,也很认真,唇上青涩的技巧快要把南景深给逼疯了,可他竟然忍住了要将这个吻反客为主,或者加深的打算,任由她近乎于啃咬的胡作非为。 有些夫妻间的小情趣,还是得要她自己慢慢摸索。 南景深可从来都不是纯善的人。 吻到意意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松开,望着南景深嘴角擦着的那抹分红,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坏蛋,伏在他怀里笑得欢快。 “我口红是蜜桃味的,好吃么?” “是么?”南景深抿了下唇,喉结轻微的滚动了两下,带出的声线,比之前要沙哑了些,“没有尝出味道来。” 意意忽然意识到事态不对,想要从他脚上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南景深将她给抱得牢牢的,掐着她的腰身,大手在她后腰上用力一按,她便被迫的仰起头,下一秒,南景深一低头,准确的含住了她的小嘴。 与刚才那样小孩子过家家般的亲吻不同,南景深在这方面,向来是顾及着彼此的舒服,四唇才一接触,便有心悸的感觉。 意意差点就沦陷得神志不清的,幸好那么随意的一瞥,望见窗外停得越来越多的豪车,她才恍然反应过来是在哪里,手儿用力的将他推开,轻唔了一声:“不要闹了,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南景深尚且意犹未尽,一听她这话,心里不知道从哪儿蹿起火来,“看见了就看见了,怕什么?” “不是怕啊,是……害羞。” 意意双手交叉,挽着南景深的脖子,“反正婚礼结束后,我也是要跟你回去的,着什么急嘛。” 话落,她正眼看着男人变深了的脸色,也觉得自己跟在末尾的那句话有点大胆了,抿抿唇儿,不说话了,等着他回应。 南景深的确有些不满,他刚在情绪上,就被小东西给打断,况且他如何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会乱来,可她仍旧觉得羞涩。 但又能拿她怎么办? 小女儿的矫情毛病,他还真得惯着! 半响,南景深拍了拍她的后背,嗓音瓷实低哑,“好了,进去吧。” “我不。”意意靠在他颈窝里,轻拱着他撒娇,“除非你说你不生气了,我就走。” 南景深低眸看她,“我生什么气?” “还能是什么,你看看你脸都沉下来了,还说不是生气。”意意拿手在他脸廓前比划了两下,被他一把握住了手,往他胸膛上使力一带。 南景深咬合着后槽牙,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绷出来的,“我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就该换成你生气了?” 意意愣了一下,以她往常的经验来说,一定得先反应一下,才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半响,她傻傻的眨眨眼,问他:“你起反应了?” 光是亲亲,就已经起反应了? 三十多岁的年纪,精力也太旺盛了一点吧。 南景深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当真按住了她的后腰,大手往下,正要让她亲近的感受一下,意意脑子里的神经猛的一跳,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了。 脚刚挨着地,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地面的凉意,便被南景深有力的手臂从后将她抱了起来。 意意双手撑着他,身体悬空了,一双腿儿蹬来蹬去,口中嚷嚷着求饶,“我错了,错了……四爷,我不乱开你玩笑了,你消消气嘛。” 她以为刚才他那动作,是要把她按到身上去感受硬没硬的,人都给吓懵了,以为会听到他的责怪,可头顶上落下的,却是男人无奈的一声轻叹,“地上凉,把鞋子穿上了再走。” 意意愣了一下,不挣扎了,尴尬的“哦”了一声。 南景深将她放下来,仍是站在他脚背上,意意抱着他一条胳膊,将高跟鞋穿好,转头看他也在穿鞋,想了想,扑过去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撞过来的力道可不轻,幸好南景深底盘稳,否则就被她给撞到墙上了,他长臂一伸,顺势搂住了她。 “过来,给我抱一会儿再走。” 第509章你这样我害怕 意意一点拒绝的姿态都没有。 南景深的手碰到她的时候,就已经乖乖的到他怀里去了。 刚才抱了很久,这会儿再抱,彼此衣服上的温度都很暖,那股暖意能透过衣服直接达到心底里去。 抱了约莫一分钟,南景深轻拍了拍她后背,“好了,快回去吧,婚礼要开始了,总不能见不到伴娘。” “嗯!” 意意清脆的应他一声,冲他勾勾手。 “怎么了?” 南景深边问声,已经下意识的低下头去,脸上温温软软的,小家伙噘嘴亲了他一口,然后迅速的跑开,像是得了什么好吃的糖似的,脸儿上的情绪越加的欢愉。 “慢着点,别跑。” 他没追,目光随着她的身影,扬声叮嘱道。 意意叠声回应他:“知道了知道了。” 口头上答应着,可脚上丝毫都没有停下过,要不是高跟鞋拦了拦,估计这会儿她又是习惯性的蹦跳着走。 一直随着她的身影进入包厢,南景深才收回视线,黑眸凝望着楼下的几十辆轿车,以及从车上下来,正往酒店里走的衣香鬓影。 他没急着下去,就近站在窗口点了支烟。 …… 意意推开包厢的门,嘴里还在哼哼着唱小曲,哼过两声之后,发现房间里的气氛冷得很,像是被一股低气压给层层裹住,意意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坐在书桌后的宋凯茵,那些化妆师都不见了。 意意下意识的小声,手扶在门框上,顿了顿,而后推手关门,已经足够放轻力道了,可门锁碰撞的声响,仍旧显得很突兀。 “化妆师们呢,是不是化好之后,你就把人给赶出去了?” 意意问了一声,宋凯茵没答。 这间房间是酒店的豪华单人间,客厅和卧室是连在一起的,家具一应俱全,南面的墙做成了一整面内嵌的书柜,前面摆了一张办公桌,桌上的东西很简洁,一台笔记本,一架笔筒,一盏台灯,还有一对酒店定制的情侣水杯。 大床上洒满了玫瑰花瓣,大红色绣着龙凤呈祥的被子,很温馨的布置,地毯铺的米白色的多绒地毯,光脚踩上去无声,脚趾都能嵌进去。 意意在上台阶的时候,把鞋子脱在下面了,一步步的朝上走,不知怎的,看见坐在电脑后,一脸死灰的宋凯茵,意意心里竟然有些打鼓。 “凯茵?” 意意唤了一声,却好像是在唱独角戏,她唤着的那人,脸色灰败,双眸发直,却一眼也没有看过来,甚至都没有动一下,穿着婚纱坐在双扶手的真皮座椅里,就像是一尊静置着的雕像。 桌上还摆着白色的头纱,意意出去的时候,分明有嘱咐化妆师给弄好的,怎么还放在一旁? “你看什么呢,凯茵?” 意意又再问了一声,已经走到了宋凯茵身旁,支了一条手臂撑在宋凯茵旁侧,她能感觉得出紧绷的气氛,一开口,有意的将语调放得轻松柔软,“我叫你好几声呢,你都不回应我,是不是要嫁人了,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凯茵仍是没有看她,双眼直盯盯的看着面前的电脑。 要说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意意就太迟钝了。 只不过宋凯茵忽然变成这样,也还没有问清楚,但是看情况,宋凯茵是不打算要开口的,意意想要说点什么,便自主的想要先靠近她一些,却不小心按到了键盘上的某个键。 顿了顿,耳边忽然有细微的声响传来。 似乎是把电脑的音量键打开了,也恰好将已经处在待机状态的屏幕摁亮了。 意意凭着本能转头去看,电脑上正在播放一段监控视频,不是一整段,而是好几个片段被剪辑在了一处。 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某酒店,走在走廊上,再有目的的找到某间包厢,推开来,门里来迎接的人站在门口与男人说了会儿话,随即让开步子,迎男人进去,而此人让步时侧了下身,恰好使正面对着摄像头。 当那张脸在画面上清晰,再放大,意意险些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南渭阳? 而那位身穿西装,身姿颀长的男人,镜头闪过几遍,虽然相貌不甚清晰,画面又是灰色的,但意意找准时机敲下暂停键后…… 她双眸一寸寸瞠大,实在不敢想象,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在一处。 然而此时,意意还只是吃惊罢了,惊讶的成分却比较浅显,反而意外居多,直到她看见宋凯茵紧紧握在手心里的那只录音笔。 意意差点没敢下手去掰开宋凯茵的手。 她的指甲……精心做的水晶指甲,竟然断了两个,指尖冒出的血丝没能止住,流出的血浸染透了笔,黑色的笔身上,能够看见指甲用力刮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意意唇瓣忽然就哆嗦了。 “凯茵……你这是干嘛呀凯茵,出什么事了,至于你这样。” 意意试着将宋凯茵的手一根根掰开。 她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然而这些力气全都用来攥笔了,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力道了,以至于意意掰开她的手,掰得很顺利。 意意将笔拿开,抽了纸巾将宋凯茵手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到电视柜里找出了医药箱,从里面找出了消毒水,先给她的指甲消毒,血迹也擦干净了,撕开几张创可贴,将宋凯茵断裂的那几个指甲盖贴上。 意意眼眶都湿热了,蹲身在宋凯茵旁边,刚才她鼓捣的过程中,宋凯茵仍旧是一眼也未看向她,坐着就坐着,眼睛被妆容修饰得很大,却无神,不,用死气沉沉来形容还要更贴近一些。 “你到底怎么了呀,你说一句话呀,你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意意尽量轻着声音,她怕稍微高声一些,都会吓到宋凯茵。 她是从来没有见到宋凯茵这个模样,比之前宋伯母死亡,和宋伯父中风入院同一天发生时,状况还要严重。 起码上次宋凯茵能哭得出来,这次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脸上更是一丝表情也无,偏就是给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痛感。 意意便笃定,此时的宋凯茵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说什么,也不会有一句话落进她耳里去。 第510章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他 意意忽然就慌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到了十一点,距离十二点开始的时间,还剩不到一个小时。 手机响起的时候,意意心头猛地顿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并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宋凯茵的,铃声混着振动声,正在桌面上挪移着,动静很大。 意意把手机拿起,看一眼来电显示。 “是贺堇年,要接吗?” 宋凯茵没吭声。 意意咬牙,要将电话掐断的时候,又犹豫了,她拿着手机走到旁边去,接通后放在耳边。 “紧张吗?” 男人低音炮的声音灌入耳朵里。 意意说不清什么情绪,却有一种此时很摒弃这道声音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在对方说出情侣间亲密的话语之前,开了口,“贺先生,凯茵现在正在化妆。” 那端缓了缓,男声再次响起时,已然变得礼貌有度,“麻烦你了,南太太。” “应该的,那就这样,先挂了。” “嗯。” 意意比他还要先挂电话,动作很仓促,她在通话的过程中,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宋凯茵,那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着实让人担心,可问又问不出半句话来,这才是最焦心的。 思来想去,意意觉得症结是那段监控,还有……那支录音笔。 意意轻着脚步过去,将宋凯茵的手机放下,再轻轻的拿起录音笔,手指上沾到笔上的血迹,她没顾得上擦,走到刚才接电话时站的那个位置,将录音笔打开。 两道交替的男声,咬字清晰的传进耳里。 ——“既然贺总想要参一股,我当然是没有意见的,事成之后,宋氏的股份我们两人平分如何?” ——“出脑出力的都是南总,我平白无故的来分一杯羹,也着实有些厚脸皮,平分已经算是抬举了。” ——“哎~怎么能算是抬举,以贺先生的身份地位,就算抬举了,也是够资格的,有你的帮助,那才真的算得上是如虎添翼,事情能够更加顺利的推进,只是不知,贺先生怎么会突然瞄准了宋氏。” 南渭阳话落之后,录音笔里半响没有传出声音来,耳朵能听见的,只是电流的杂声,很轻微,却也细微,传进耳朵里,像是能直接扰乱进大脑神经深处。 稍稍的沉默之后,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再然后便是南渭阳主动告罪的话语,两句客套的话后,就打算要将杯里的酒干掉。 就是在这个时候,贺堇年清冷漠然的嗓音,牵扯出了一声笑来。 ——“好玩罢了,没有什么原因。” ——“这还真是意外,没想到贺先生是这么随性的人。” ——“宋氏落败已经是必然的趋势,但也不可小觑这家公司的资产,在这乱世中,谁都想要见缝插针,横插进来分一杯羹,这种事我也没有少做,多一次少一次也没有什么关系,谁会嫌钱多呢。” 南渭阳哈哈笑起:“就喜欢贺先生这种坦然的人。” 推杯换盏的动静之后,贺堇年再度开口:“合作愉快。” 意意死死的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到此刻,她终于明白,离开房间之前还好端端的宋凯茵,为什么被打击成这样。 这些东西,监控也好,录音也好…… 都他妈混蛋! 意意竟有种体会到了宋凯茵那种悲痛的心境。 她想将录音笔扔掉,想想还是算了,这是宋凯茵的东西,是扔是留,也得她自己来决定,意意便把笔放在手旁的桌子上,光脚踩着地毯,再次走到书桌后,站在宋凯茵身旁。 意意什么都没说,安慰也好,谩骂也罢,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她看着宋凯茵即便有妆容也遮掩不住的苍白脸色,喉间哽了哽,开始动手想要将屏幕上的监控录像关掉。 手刚碰到鼠标的时候,宋凯茵忽然伸手来抓住她,过于纤细的五根手指紧紧的箍着意意,吓得意意差点惊跳起来,却也是一秒,又毫不犹豫的回握住了宋凯茵的手。 “别怕,我只是想要把电脑关掉。” 宋凯茵动了动唇瓣,脖子缓缓的转过来,看着意意。 “意意,你帮我看看,视频里的这个人,是不是贺堇年?” 意意拢了下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咬字清晰的道:“是他,贺堇年。” 话落,她明显感觉到宋凯茵抓着她的手劲松下去了,就像是突然泄气了的皮球。 口中失神一般的喃喃自语道:“还真是他……” 意意心头更加悲痛,她什么时候见过宋凯茵这个模样,心都快要疼死了,也不问宋凯茵要不要,她甩开她的手,当机立断的将视频退出,再关机。 “既然知道宋氏没落有他一份功劳,你打算怎么办,这个婚还结不结了?” 意意问她,这时候问这种问题是很残忍的,可意意却觉得这种残忍的力度还不够,起码得有能将宋凯茵从游离思绪当中拉扯出来的力量才行。 “结婚?” 宋凯茵竟是反问了一声,茫茫然的看着意意,抬头那一瞬间,眼眶湿热了,她扯唇笑了笑,声音仿佛是浸泡在泪水里的,很沙很暗哑:“谁结婚呀?” 意意眉头皱得更紧,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把宋凯茵扇清醒。 可她什么都没做,也不能做,只那么定定的看着,喉间翻滚了几次,似乎是有话的,可到口那一瞬间,觉得说什么话都是茫然。 宋凯茵那样像是询问又像是自问的两声之后,视线又再落下去,盯着已经暗下的屏幕看,黑色幕布倒映出她脸部的大概轮廓,过于惨白的脸色,和鬼一般可怖。 意意似乎是被刺激到了,她用力的将电脑按下去,惊起的风打在宋凯茵脸上,有些凉,她不知道此时脑子里在想什么,顿了几秒之后,手伸出去,摸到插在电脑旁边的u盘,使了下力气,拔出来后还没稳当的攥在手心里,忽然落到她脚边。 宋凯茵动了下脚,偏巧将u盘往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她闪了闪神,而后推开椅子,蹲身下来,不顾身上穿着的是纯白的婚纱,直接跪在地上,伸手就往书桌底下摸索。 第511章你还想有第二次 她摸了很久,终于是摸到u盘了,手指贴着地面,一点点的往回收,却因为手伸进去太长,她虽然是跪着的,却也半个身子近乎趴伏在地面,起身时费了一番功夫。 桌子底下是没有铺地毯的,酒店的清洁人员偷懒,未曾将桌下打扫得干净,宋凯茵手心展开的时候,看到自己白皙得刻有纹路的掌心里沾了很多灰,她又在婚纱上撑了一把,低头一看,那一小块蹭过的地方,灰尘脏得很明显。 她就那么看着,看着,看得好像出神了,然后低低的,像是从嗓子眼里压出来的声音:“怎么办,婚纱脏了……” 意意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没有伸手扶一把,现在也没有碰她,可她这个模样,当真是看得人心疼,意意本来就不怎么会收敛自己的情绪,豆大的眼泪落下那一瞬间,她迅速的抹去了,咬着颤抖的唇角,什么都没说。 “意意,婚纱脏了……”宋凯茵又再低低的呢喃,她看上去很坚强,即便刚才眼眶里都蓄着泪了,也隐忍着没有落下来,此刻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眼泪给逼回去了,只能看见微红的眼角。 意意哑着声腔,劝她:“脏了就脏了吧,我去找毛巾,弄湿了拿过来,给你擦一擦。” 她说完这话,没有立即走开,而是等到宋凯茵那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嗯”之后,才去了洗手间里。 当她拿着湿毛巾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一身黑色的西装西裤,内搭白色衬衫,头发工整的梳理到脑后,胸前别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花,上面写着显目的“新郎”二字。 意意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毛巾,大步走过去,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竟看见宋凯茵在对着贺堇年笑。 是那种毫无城府的笑容,眉梢间隐着淡淡的哀伤,可此情此景,落在男人眼里,却是万分怜惜,很自然的便将她这难看的脸色,和红红的眼眶,看做是即将出嫁前的喜悦。 “昨天谁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过,不会哭的,现在是怎么了?” 贺堇年手指轻柔的在宋凯茵眼角抚了抚,指腹下触摸到的肌肤细腻,没有湿意。 宋凯茵仰着头,没有推开他,唇角捻着一丝笑意,“你管我呢,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前面迎宾客的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想你了,就来看看。” 贺堇年心念一动,朝她走近了一步,伸手就要去揽她的腰,“况且我一个人站在外面,实在有些孤单。” 宋凯茵没理他话里的打趣,也没有让他碰到,闪身轻松的躲开了,仍旧笑意盈盈的对着他,“你少来,我都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跑出去抽了烟,然后顺便来我这儿的。” 贺堇年伸出去的手摸了个空。 他眼色轻然的在自己的手上掠了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放下,狭长的凤眸些微的笑眯起,“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宋凯茵啧啧两声,“那好吧,我就假装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她这么一怼,反而让贺堇年没话了,呵声笑了出来,一转眸,蓦的瞧见站在一旁的意意。 “南太太,辛苦了。” 意意弯了弯唇角,连一声“嗯”都吝啬给予,她视线一直专注的在看宋凯茵,要不是猜不透她心里的打算,意意真想当时就冲上去,把她那张强颜欢笑的脸给撕下来。 欠他什么了? 欠他妈这个男人什么了! 至于委屈自己么,明明悲恸得不行,却要强自做出笑颜来对着他,看得意意心里一阵火起。 “你手里拿的什么?”贺堇年在旁问声。 意意低头看了一眼,竟没有觉察到,毛巾都被拧得变形了,力气太大,挤了几滴水在地面。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离得贺堇年远一些,才说:“没什么,刚才凯茵蹲在桌子底下捡东西,婚纱弄脏了,我帮她擦擦。” 闻言,贺堇年自然而然的朝她伸出手,“给我吧,我来。” 意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宋凯茵,一咬牙,将毛巾递到他手上。 贺堇年提了下裤腿,丝毫不在意的单膝跪了下来,找到宋凯茵婚纱上脏了的那一块,手劲细致的用毛巾擦拭。 低头的角度,宋凯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低眸凝视着男人高洁的额头,眸色却比窗外隆冬的天气还要冷冽,像是淬了一层冰渣,就像是在看仇人的目光。 意意不忍看她这个模样,反身到洗手间里,关上了磨砂玻璃门。 她听见贺堇年温润低敛的嗓音问:“怎么这么不小心,捡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宋凯茵眼波微微一凝,仍是那样冷情冷性的表情,说话的口吻却出乎意料的温柔,“用来固定头纱的发卡掉进去了,我就去捡。” 他笑了一声,“只是发卡而已,掉了就掉了,我让人再送几个过来。” 说着话,他抬起头来,手臂搁在曲起的膝盖骨上,仰头的角度,眉弓下那双眼睛笑得很漂亮,“嘴上说不紧张,实际紧张吧?” 宋凯茵早在他抬头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娇羞的新娘,一眼过去,是那样的挑不出错处来,“毕竟我是第一次呢,这次先适应着,等第二次的时候就有经验了。” “你还想有第二次?” 贺堇年起身,不由分说的搂了她的腰,往身前微力一带,微眯起眼,“你这辈子既然绑定我了,就别想再去别人那儿。” 宋凯茵压了压嘴角,而后轻漫的笑了一声,问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是么?” 他挑眉,“你试试。” 宋凯茵也学着他的模样挑眉,却是一句话都没再说,而是将他往门口推,甩手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框上,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淡下,最后归于面无表情,后脑抵着门板,她仰头,看着没有点亮的水晶灯光,眼眶里依旧没有一滴泪。 意意在洗手间里耗了很久才出来,宋凯茵已经坐在梳妆镜前,听见声音,回头来看一眼。 “意意,帮我把头纱戴上吧。” 意意走近她,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心里无声的叹息,什么都没说,拿起头纱往她头上比对。 第512章见不得你委屈 意意眼眶是红的,她刚才已经在洗手间里哭过了,出来之前,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在宋凯茵面前哭,可是越想要淡定,越是淡定不了,拿着发卡的手都在颤抖。 宋凯茵忽然将她的手握住,拉到身前来,另一只手覆上来拍了拍,“别慌,我都没慌,你慌什么啊。”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意意真的忍不了,愣愣的看了她两秒之后,忽然抽回手,一巴掌打在她肩膀上,觉得不解气,又打了两下,然后生怕这边肩膀给她打疼了,又换一边,最后在她背上又打了一巴掌,打完就心疼了,赶紧给她捏捏揉揉,生怕伤到她。 宋凯茵压着的闷哼声,等她发泄完了后才说了出来,“你就不能轻点啊,你把我给打残打废了,你就没亲人了。” “我知道你这时候不会打我,就只好我打你了。” 意意吸了吸鼻子,掩饰不住哭腔了,也就不藏了,“我见不得你受委屈。” 宋凯茵笑了笑,重新上过色的口红盖住她苍白的唇色,脸上的妆容也很完美,只是头发有些乱,她递了一把梳子给意意,“把乱的给我梳好吧,要当新娘子呢,总不能这么糟蹋的就去了。” 意意胸腔都快被挤爆了,堵得她上不去下不来,可是一句苛责的话也不忍心说出来,她知道宋凯茵有自己的打算,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聪明的,有主见的,哪怕经受刚才那样的打击,她也能这么快的就调整过来,但是难不难受,意意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至少她心疼。 意意从来没有给人梳头梳得这么认真过,从来没有。 就连宋凯茵耳旁的鬓发,她也梳理得整整齐齐,小尾指轻柔的勾到她耳后,压了压,再给她戴上头纱。 镜子里的新娘美得明艳动人。 意意却不忍心多看一眼,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你等我两分钟,我控制一下,要不然伴娘哭成这样,会被人怀疑。” 宋凯茵仍是弯着唇角,“好。” 意意走到门口去,对着门板站立着,头抵在门上,她身子大半贴了上去,完全就是在面壁思过。 没花多少时间,半分钟都没有,意意就已经恢复了常色,走过去搀扶宋凯茵的手。 “走吧,再怎么说是出嫁呢,我送送你。” 宋凯茵冲她笑笑,起身后,下意识的搭了只手在意意的手背上。 十二点一刻,婚礼已经开始。 司仪一长串的暖场词之后,便是介绍新娘出场的誓词,所有人都朝着花型拱门的尽头看去,两扇厚重的烫金木门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拉开,一身白色镶钻婚纱的宋凯茵站在门后,她身后,是施了淡妆的意意,正在低头给她整理裙摆。 南景深和关逸云坐在一处,本是微笑着的脸,攸然淡了下来。 关逸云侧头问南景深,“她情绪不对?” 不用点名,南景深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此时他一双眼目一瞬不瞬的凝在意意那儿,同床共枕的亲密关系,当然看得出她的反常。 “估计是好朋友出嫁,闹情绪了。”关逸云用手肘撞了南景深一下,“待会儿你多安慰安慰,我就先走了,那丫头哭闹起来,我架不住。” 南景深轻睨了他一眼,唇角钩织着一抹轻微的笑意,“应该的。” 长道尽头,宋凯茵款款而来,她头上的薄纱盖了下来,遮住了脸廓,但仍旧能够看得出她的美貌。 人人都知道江城的宋家出了个第一名媛,也知道贺堇年娶她,也许是贪图美色多些,但宋凯茵的长相,的确是美的,美的那么张扬明艳,眉眼间的风情从微笑当中就能瞧得出来,却又没有攻击性,即便是女人嫉妒了,也对她恨不起来。 在场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新娘身上,包括台上一身西装革履的新郎。 唯独南景深,他在看着意意,也只看着意意,小家伙嘴角很淡,即便是做出了微笑的弧度,却很假。 他眯了眯眸,他的小妻子,从来就不是擅长强颜欢笑的人。 婚礼进行曲响彻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宋凯茵踩着乐点,一步步朝前走,每一步都落地有声,藏在宽大摇曳裙摆下的一双高跟鞋,踩出的声音似乎有穿透力般,直直的敲在人心尖尖上。 终于,新娘走到了新郎身边。 她伸手,放在新郎往上展开的手心里,轻力一握,彼此相视而笑。 现场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只听得见司仪宣读结婚誓词的声音。 “我愿意。” 三个字,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混带着沉稳厚重的音色。 司仪微微笑着,转头去问新娘,“宋凯茵女士,从今天起,你将嫁给贺堇年先生,从此一生,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都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爱他,识他,从此相守一生,请问你愿意吗?” 话落声之后,司仪为了增加气氛,特意将话筒凑近了宋凯茵。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那声本该按着常规走的“我愿意”,却始终没能从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 现场宾客间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全部混在一起,传进耳朵里,只剩嗡嗡的杂音。 宋凯茵仍是微笑,一双美目看着贺堇年,笑得毫无心机,也无城府。 眼见着现场的骚动快要控制不住了,司仪很有眼力劲的带动气氛,很快,所有嘈杂的声音全都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宋凯茵笑意更深,唇瓣微抿着,虽然在笑,可笑意半分不达眼底。 她朝贺堇年走近一步,仰头看着男人坚毅的下颚轮廓,手抬起,夺走了司仪手里的话筒,按掉了。 她的动作立时让现场安静了下来,然而安静也只是一小片刻,立即便又相互找人说话。 “爱他,识他?”宋凯茵尾音上扬,勾着眼角看他,“我爱不爱你,我自己都不知道,至于我识不识你,我很确定我是不识的。” 贺堇年蹙了下眉头,低声道:“你怎么了?” 宋凯茵手支在下巴上,点了点,忽而轻轻的笑开,“贺堇年,我怎么现在才觉得,我从来就没有看清过你呢?” 第513章果然是你 宋凯茵歪头盯着贺堇年看,看得很仔细认真,就好像真的是在从这个男人的表象来判断点什么,可看了许久,她也没有本事看进他心里去。 贺堇年对她那样怀疑的眸光盯视得很恼火,仍旧是软着声气问她:“在化妆室里,我就觉察到你不对劲,究竟怎么了?” 宋凯茵展了下眉梢,轻点两下头,“是呢,你直觉是对的,我的确是不对劲的。” 她再朝贺堇年走近一步,平静的取下头上的白纱,举到他面前。 男人没接,沉邃的黑眸定定的看着她,那眉心间蹙起的褶皱愈发的深刻。 宋凯茵当然也不是要他伸手来接,她举着白纱在空中僵停了两秒,接着手一松,轻薄质地的纱飘摇着落地。 “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是动机不纯,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来,可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为难我。” 宋凯茵双手高举,拿到了皇冠,把发卡解开了,皇冠往地上扔。 “你能力真好,一次就让我怀上了,你也知道,我那么大张旗鼓的去打胎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你的确接了我的招,却又反将一军,没有哪家医院敢接受我,我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娓娓道来,像是在讲着什么烂熟于心的故事,说到这话时,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来,“可是你知不知道呢,我才二十三岁,怀了孩子,我也害怕,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也有那么一刻两刻,是真的在害怕呢?” 她在问他。 却只是自问。 她也不需要从他口中听到任何回答,或是任何话,这样会打断她接下来的思路,所以她伸出食指,比在贺堇年薄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后来的事情,看上去顺理成章,想要嫁给你贺堇年不容易,我很多次半夜噩梦惊醒,自己一个孕妇单独躺在一张大床上,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么?” 她痴痴的看着男人的眉眼五官,那样看似专注的视线当中,并没有一丝缱绻,更遑论深情。 贺堇年身姿站得笔挺,他比宋凯茵要高很多,此时也是高高的昂着他骄傲的头,视线下低,那样的凝视,与睥睨又有什么区别。 看啊,不管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是那样无懈可击的。 宋凯茵又笑了,续了上一句自言自语的话,“我在想,真庆幸啊,幸好我的第一次是给了你,怀的也是你的孩子,现在又要嫁给你了,虽然感情不到位,起码我身体是干净的,因为只给过你,只有过你一个男人,我也想过,结婚也好,一切顺理成章,我也不挣扎了,我接受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俯了下去,上身微躬着,竖在贺堇年唇前的手也在往下走,像是突然没了力气,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抚在小腹上。 她觉得有些疼,疼得额头的虚汗都冒了出来。 贺堇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伸手来扶住她,低敛的声线,带了一丝妥协的叹息,“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要跟我怎么闹都可以,别拿自己的身体作气,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如果是对婚礼不满意,或者我的态度不满意,你说,我都满足你,只是别在这儿闹,如果你想走,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我让你丢脸吗?” 宋凯茵低低的问了一声,一把揪住贺堇年西装下精心搭配的衬衫,顺着纽扣往上爬,最后揪住了他的领口。 抬头,她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郁怨恨,那双眼睛里像是揉了一层碎玻璃渣,寒气森森。 “你这个人,你怎么就不听人把话说完呢?” 宋凯茵摸索到他的手,用力一拽,便将他的手给拉开了。 至此,贺堇年的脸色彻底沉下,一言也不发了,沉默又肃穆的看着她。 即便不知道她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但很确定,现在得顺着她来,也必须顺着,否则情绪不稳,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可能出危险。 哪怕他贺总裁今天过后,就会沦为整个江城的笑柄。 宋凯茵见他没有话说,便又开始自说自话,“我真的接受了,你知道么,甚至今天,我穿上婚纱在化妆室里等着,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在幻想和你交换戒指的那一幕,可是……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我知道你贺堇年有多么的卑鄙!” 她声色骤厉,脱下两手的白手套,用力的甩在他身上,一张口,似乎忘记了刚才那样佯装平静时说话的语气是怎样的,近乎于声嘶力竭的冲他喊:“你无聊,你无聊你不会去盯着别的公司吗,为什么非要盯着宋氏,是你阴损的搞垮了宋氏,手里拿着股份,还将我玩弄在手掌心间,你心里就不觉得有一丝愧疚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贺堇年彻底的听明白了,他舌头抵了抵后槽牙,额角的青筋绷起几根,脸色瞬间乍冷,“谁告诉你这些?” 宋凯茵狠狠的愣了片刻,而后抬起头来,她眼眶已红,愤恨的盯着他,“果然是你!” 话落,她仓惶的笑了两声,“也是,你堂堂贺总裁,谁敢算计到你头上来,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承认了,当初我妈妈死的时候,你说这条人命你背上了,还真得你背,我宋家沦落到这种地步,全都拜你所赐,你看我想方设法的接近你,想要你出手拉宋氏一把,你看着……你看着我那样,心里是不是特别好笑啊?” 宋凯茵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顿时让现场安静了下来,各种异样的视线看过来,有吃惊的,有意外的,也有看好戏的。 这样突兀静谧下的气氛,让宋凯茵手心的痛感越发的清晰。 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半响没有说话,再抬头去看贺堇年,却恰好和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对上。 “还要怎么闹才算够?” 这一声,倒把宋凯茵给问着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打了他,以为自己会有快感,可为什么心里这样疼,疼得都快晕过去了。 她一步步的往后退,再退…… 第514章别闹得太过了 退到台子边缘的时候,高跟鞋的鞋跟往下踩空,眼看着就要跌倒。 “小心!” 贺堇年身形一动,脚风凌冽的朝这边走来,还没有碰到宋凯茵,她自己站稳了,然后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离开。 所有的宾客和酒店的工作人员看着她往大厅的门口走,心里多少都有些数,不少人站了起来,随着她的身影看过来,各人心中猜度无数,刚才这对新人站在台子上的对话,就连第一排的宾客都只能听见只言片语,听不全大概意思,而司仪早在宋凯茵撂了他话筒的那一刻,因惧怕着贺堇年,偷偷的走开了。 这场婚礼在所有人眼里,俨然成了一场无厘头闹剧。 意意很确定宋凯茵不会结这个婚,可她没想到宋凯茵的性子这么烈,竟然那样不管不顾的到婚礼现场来闹,却也故意的不让除了她和贺堇年之外的人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意意本来也该听不着的,可她担心着宋凯茵的身体,在化妆间的时候,她脸色都白得吓人,又怀着孩子,什么时候会出意外也不确定,所以意意一步不离的跟着,也将那些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她视线不曾主动的落到贺堇年脸上,却随着宋凯茵靠近他说话的时候,余光难免会将这个男人装进目光里来,意意从来不知道,她看一个交情很浅的人,会用到那么仇恨的眼神。 当宋凯茵跑走的时候,意意想都没想,拔腿就跟了上去。 跑在长廊中途的时候,侧边突然冲过来一道人影,裹着她的腰身,下一秒,她肩膀重重的撞进一具坚毅的怀抱里。 意意闪了半秒的神,随即抬头,眼前朦胧了层层叠叠的雾气,却也大致的看清了南景深的眉眼脸廓。 “四爷……”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嗓音里难掩哭腔。 南景深打横将她抱起,第一时间脱掉她脚上的高跟鞋,意意低呼一声,“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我担心凯茵出事,我要去找她。” 南景深没放,抱得稳稳当当的,醇厚低敛的声线,就近从侧边响起,“贺堇年去了,你待在我这儿就好。” 意意立即转头去看台上,果然不见了贺堇年的身影。 她一咬牙,恨声道:“他去干嘛啊,凯茵这时候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他还去刺激凯茵,不是成心的添堵么!” “放心,他不会出现。”南景深语声轻淡。 意意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到他这儿了,问道:“不出现?” “不会出现在宋凯茵面前,也许坐车里远远看着,自从把宋凯茵接到身边后,他一直有派人暗中跟着她,放心,不会出事。” 他接连说了两个“放心”,意意便知道,自己还要坚持的话,也是无果的,她毕竟不是当事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能从那段监控录像和录音笔里猜出个大概,她不想问南景深,问了又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其实她更想从宋凯茵的嘴里听见真相,然而…… 可能性微乎其微。 经此一事,宋凯茵大概会完全的封闭上自己。 意意本想提醒南景深,去查一查究竟是谁在婚礼前给宋凯茵寄了快递,可转念一想,即便查了也找不到幕后恶人,况且,贺堇年当真在乎宋凯茵的话,这些事,即便没有任何人插手,他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思忖到此,意意沉沉的吐了一口气,抱住南景深的脖子,靠在他心口上默默的流眼泪,什么话都不说了。 南景深抱着意意往外走,现场还很嘈杂,谁都知道这场婚礼是办不成了,也没人敢留下来看贺家的笑话,纷纷对陌生的或是相熟的人说着客套的话,顺便往门口退去,越往出口走,自然就更拥挤些,可南景深周围却没有人敢接近,即便他不刻意,周身一小范围还是很宽敞的。 路过某张餐桌时,南景深停下脚步,看着仍然坐在桌子上的南尉迟,似乎是轻微的叹了一声气,“别闹得太过了。” 闻言,南尉迟头都懒得抬一下,单手支着下颚,眼眸有目的的看着前方某处,椅子往后退了退,已经七个月大的肚子藏都藏不住。 南景深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也就不等了,抱着意意出了大厅。 走出酒店,泊车小弟将车开了过来,南景深将意意抱进副驾里,自己坐进驾驶座。 车子行进的过程中,意意始终看着窗外,沉默着一言不发,眼泪倒是没流了,脸儿上残余了几道干了的泪迹,这会儿还在轻微的抽抽噎噎,脑袋也是一抽一动的,着实是伤心到心坎里了。 “这是去哪呀?” 意意瞥了眼经过的旗舰店,回想了一下这是那条街。 南景深侧睨她一眼,“回家,或者你还想去哪里玩,我陪你。” “你今天不工作么?” “不,今天一整天都放假。” 他给自己安排了一整天的假期,就是为了参加这场婚礼吧。 意意已经很努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可是三言两语间,还是忍不住想起来,心里实在难受得很,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起宋凯茵从婚礼上跑走的身影,她还是没办法真的就不管啊。 “四爷,我不想回家,我想去凯茵那儿。” 南景深黑眸沉沉的瞥了她一眼,倒是没有为难,“知道她在哪?” “知道的,她可能去了自己的那套小公寓里。” 意意侧身对着他,手儿攥着安全带,用着商量的语气和他说,“我想过去看看她,如果可以的话,晚上我想留下来陪她,我怕她想不开会做傻事。” 南景深默了片刻,没言语。 “好不好嘛?”意意又再问。 “嗯。”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在前面路口时,方向盘往左打。 意意恰好瞥见了路牌,忙说,“不是这边,走反了,我给你指。” “这条路上有商铺,你还光着脚。” 南景深那么一提醒,意意低头看自己一眼,像是这才觉察到自己没有穿鞋子,她呐呐的“哦”了一声,“好吧。” 车子停在一家鞋子专卖店门口,南景深让她别下车,然后自己进去店里。 第515章太没脑子 不多时,南景深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双小白鞋,他走到车门边,曲手敲了敲车窗。 意意登时回神,扭头的同时,南景深已经拉开了车门。 “脚伸过来。” 意意听话的照做,南景深捧着她一只小脚,细致的将鞋子给她穿上。 “你穿得太少,我再去给你买一身衣服。” “别。” 意意伸手拽住他的藏青色的上衣,手指嵌进他肩膀上的衣料里,迎上男人抬头看来的深深眸光,她轻摇了摇头,“别去买了,我穿着你的外套挺暖和的,而且我到凯茵那儿,可以穿她的衣服。” 男人黑瞳中的神色略深了些,“当真不买?” “不了,你快上车嘛。” 她现在很急切的想要去宋凯茵那儿,南景深是看得出来的,只是没说罢了,上车之后,他将车里的暖气调得更大了些,车窗紧闭。 车厢里很安静,南景深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意意这会儿的情绪正低迷,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以往只要有她在,车厢里都是热热闹闹的,这会儿却一点儿声都没有,还着实有些不习惯。 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竟然是最突兀的声音。 意意条件反射的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她怕是宋凯茵打来的,可屏幕却是一片漆黑。 “喂。” 南景深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他放在中控台上的那只手机正亮着光。 “跟我在一块,找她说?好。” 南景深将手机递给意意,单手把着方向盘,“你舅舅没有打通你的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意意伸手接过,瞥见来电显示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放在耳边上,“小舅舅。” 关逸云在那头很明显的听出了她的哭腔,怔了一怔,才说:“还在哭?” 意意摸了把脸,干干的,黏黏的,“没哭了。” “没哭就好,适当的发泄发泄就可以了,你再怎么伤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嗯……” “听话点,跟你老公回家,好好睡一觉。” 意意本想说,她不回家,要去凯茵那儿,一想到小舅舅与凯茵并没有多大交情,也就改了口,“知道了。” “知道就行。” 关逸云先挂了电话,意意这边也挂了,把手机放回中控台,又扭头朝窗外看去。 她不知道,关逸云挺后悔先挂的,他其实挺想听意意叫住他,跟他撒娇求安慰,就像以前那样,可转念一想,又莫可奈何的笑笑,她现在已经有老公了,撒娇当然不能再冲着他了,就算是亲戚关系,性别上也是男人和女人。 他勾勾唇角,将手机放在内嵌烟灰缸旁边,抬头看着前面的路况,开始启动车子。 为了避嫌,他可很久都没抱过那丫头了,今天看到她哭,心头疼了一会儿,幸好她嫁的不错,也有了新的怀抱。 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挂念便是意意了,只要她过得好,怎样都行。 关逸云开着车,今天一整天的工作都推掉了,为了来参加婚礼,也没给自己安排任何工作,现在反倒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茫然的开着车,看哪条街顺眼,就往哪条街上开。 他车技还算熟练,一只手掌着方向盘也应付得来,另一只手支在窗沿上,半圈起的手指抵着鬓角,视线掠过后视镜时,看见后面跟了一辆红色的轿车。 他车速不算快,便以为是挡了对方的路,有意的往旁边让了让,那辆车并不超他,他让,她也让,仍然保持在同一条直线上。 关逸云眯眸,看上去……来者不善啊。 他在前方路口转弯,拐进了比较冷清的一条街,路况不似刚才那么拥堵,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隐隐不安,像是揣了一只乱跳的兔子,弄得他很不安稳,总有一种感觉。 一种……稍有不慎,后面那辆车就会撞过来的错觉。 然而,撞倒是没撞,那车忽然加速,超过了他,再一个野蛮的转弯,车身横停在了关逸云面前。 他一脚踩了刹车,踩得非常及时,但也是千钧一发,两车之间的间距仅剩了不到两厘米。 这种不管不顾的横拦法,是压根没把自己的安危也算进去,找茬找得太没脑子。 关逸云没有急着下车去看情况,他点了一支烟,静静的抽着,沉声静气的等着对方先发招,可后面堵着的车辆压根不给他冷静的机会,一个劲的鸣笛。 他含着烟,下了车,先到车头去查看了一下情况,确认没有擦碰到,而后才走向红色轿车。 车窗四闭,往里看不清晰,只能从窗玻璃上隐约看见一个属于女人的剪影轮廓。 关逸云还算有礼貌的敲了两下,对方降下车窗后,露出一张五官精致的脸,第一眼看过来的目光,与“友善”这个词压根不沾边,掺杂了些杀伐,几许狠厉。 关逸云眼目微微一凝,平声静气的道:“太太,车子没有问题,但是你这么当街拦车,行为不厚道吧?” “所以你是打算追责了?” “说不上,提醒你一句罢了,马路上横行霸道是要不得的。” 关逸云弹了弹烟灰,那般若无其事的表情,后面堵着的车子催得紧,他也没打算要久站在这儿给陌生人观摩,说了那些话之后,那辆车怎么也该让道了。 “关逸云。” 他脚步一顿,没想到她准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关逸云又再回头,红色轿车的后座车门已经打开了,女人身材修长,身上穿着红色妖艳的礼服,周身有股女王的气质,她的手很干净,没有涂指甲油,修长得很好看,此时正放在她微隆起的小腹上。 怀孕了? 这么大的肚子,距离分娩不久了,关逸云心里哀叹了一声,今天是碰到硬茬了啊。 “我非要你追责呢,又怎么说?” 关逸云拢了下眉头,“这位太太,我们也算是萍水相逢,我下车来提醒你,是为了让你让车,哪里还有肇事者非要追着人给责罚的,虽然没有造成交通事故,但你的行为是被马路监控拍下来的,要是你不嫌麻烦,我也可以通知保险公司来处理。” 说着,他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电话。 第516章关太太 作势就要拨打。 然而屏幕却仍旧停留在菜单页面,某次无心间将意意一张小时候的照片设为了壁纸,几岁的小丫头,恰好是换牙的年纪,虎牙掉了一颗,黑洞洞的缺了一块,咧嘴笑得没心没肺的。 关逸云原本是被激出一点火气的,幸好看见这张照片,他消了气,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孕妇当街争论是谁的责任。 没有意义。 他收了手机,抬头看出一眼,南尉迟竟然在看着他,精致英挺的五官淡定从容,脸上隐隐有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她瞥见关逸云的动作,唇角微掀,问道:“不是要通知保险公司吗?” 关逸云差点没有接住招。 他怎么就觉得,这个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快活的,甚至让他有那种错觉,就好像,她完全不在乎会不会陷入麻烦,反而恁是要把他给绑着,不给走。 “这位太太,看你的样子,也算是有身份阅历的人,堵在马路中间不像话,请把车子挪开吧,责任我不追究了。” 南尉迟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我不想挪呢,怎么办?” 关逸云已经打开了车门,听闻这句,眉心间拢了拢,侧头看过来,“太太,我的礼让是有限度的。” “恰好,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还有,你可以称呼我为太太,但麻烦你在前面加个姓氏。”南尉迟始终轻轻的笑着,她脸上难得上了妆,这样的微笑嵌在她居于柔美和大气当中的长相,给人一种慵懒的性感。 她仍站在原地,一条手臂横在腰身上,另一条手臂曲起,手肘压在手腕上,抬起的手支着下颚,目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关,关太太。” 关太太? 关逸云脸色愈发的沉暗。 这么巧,跟他一个姓氏? “好,关太太,请挪车吧。” 这话一出口,他脸上笑容尽失,一点耐心都没有了,自己是脑壳起泡了,才陪着一个孕妇在大马路中间胡言乱语的,什么关太太,八成是胡诌的,他投身商界,对江城上流圈了解得七七八八,姓关的倒是有,但是姓关,还能让老婆开得起劳斯莱斯幻影的,一个都没有。 南尉迟显然是没想到他要走,疾步上前,都没看见她是怎么动作的,常年在部队里历练,脚上踩得又稳又快,只见眼角一道红色的暗影掠过,下一秒,一只手从后伸上前来,将车门给关上了。 关逸云收手快,否则毫不怀疑自己的五根手指头会被夹断。 他有些怒了,眼目赫然沉下,“关太太——” 才叫出一个称呼,话还没有出口,脖颈忽然一紧。 南尉迟直接拨开了他西装外套,一把揪住他衬衫领口,她食指上戴了一枚硕大的钻戒,恰好戳在男人的下颚,她又再往上提了提手,巧用钻戒让他抬起头来。 她比他要矮半个头,即便是穿了高跟鞋。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将彼此的视线拉平。 “关逸云,你好好看看我,当真认不出我来了?” 他真的差点就要甩开她的手,听见这句话时,猛地愣住了,过近的距离,他轻微的眯起眼,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女人的脸,在心里默了默,却没有默出相熟的脸来。 “不好意思,劳驾,你哪位?” 他问得很礼貌,很克制,却在话落音的霎间,看见南尉迟眼里明显露出的杀机。 是的,杀机。 他被那样的眼神给震住了,待要细看的时候,手腕蓦的被拽住,南尉迟转身,用背对着他。 转头时发丝打在他脸上,关逸云往旁边偏头,就这么下意识的一个举动,没有设防,攸然挨了一记过肩摔。 后背重重的摔在地上,脊椎都快断成几截了,手臂也麻,不知道是该先去扶腰还是扶背,疼得他龇牙咧嘴,精心梳的发型也摔乱了,垂了几缕盖到额头前。 这种力气,他妈的哪里是一个怀胎七八个月的孕妇能使出来的。 最初最强硬的那阵痛感过去之后,关逸云试着起身,肩膀才抬起一些,一只脚蓦的踩在他心口上。 他下盖的眼睑看了一眼那只红色的高跟鞋,以及鞋子里骨骼纤瘦的脚背,向来自诩好脾气,可这一刻,真的很想骂人了。 “关太太……” “闭嘴!” 南尉迟厉声呵斥,光是踩着他还不够,手臂也搭到腿上去,上身有意的朝压着腿的那一侧倾斜,全身大半的重量,全都通过这双高跟鞋压在男人的胸膛上了,哪怕是冬天,穿得再厚,被细尖高跟鞋踩着的滋味也不好受。 疼,疼得能戳到骨头。 “我没想到你敢把我给忘了,我可是一直记着你,记得特别深。” 她手往后伸,早就等着接这一信号的司机立即上前,往她手心里递了个东西。 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到了关逸云的脑袋旁,下巴点了点,“看看这个,认得吗?” 关逸云把东西拿起来,不是别的,是一张工作证,上面写着:“武装部部长,南尉迟。” 当他看见证件上的方寸照时,脑子里某些记忆像是抽丝剥茧般清晰起来,再一比对眼前化了妆,盘了精致发髻,穿着昂贵晚礼服的女人,仔细看,眉眼的确是一模一样的。 “是你?” 他想连着名字一块说出来,可记忆里能想到的只有那晚昏暗的灯光,以及摇曳的大床,和糟糕透顶的身体待遇,这女人太彪悍,他没敢把“你是谁”这三个字给问出来。 南尉迟却很满意,唇角挑开一抹笑,“再次见面,没什么礼好给你的,我肚子里的孩子等着出生后叫你爸爸。” 关逸云没心狠跳了跳,双眸一寸寸瞠大,刚才空气里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车喇叭的鸣响,他像是把南尉迟的话给听清了,又像是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南尉迟没回他,双手相互按出了骨骼的咔嚓声。 …… 意意一路上都在祈祷凯茵在家,在她自己名下那套小公寓里,而不是后来贺堇年给她安排的住处。 意意也是存着赌一把的心态,可真实的站在门口的时候,她又怯了,抬起的手几次没有落下去,不由得扭头去看身旁的男人,“万一她没在这里,怎么办?” 第517章怕你饿着,我走得不放心 南景深面色没有多少变化,拥在意意肩膀上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试试吧,这么多捻的朋友,总不至于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说的也是。 意意深吸一口气,抬手,顿在门扉前两秒,然后像是做足了信心,敲了两下门。 里面没有动静,她要再敲的时候,听见门里传来零散的脚步声。 那一瞬间,意意转头看向南景深,眼眶里波光盈盈,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觉。 门开后,意意竭力压抑住眼眶里的湿意,看着站在门里已经换了一身天鹅绒睡衣,头发散开,有些慵懒模样的宋凯茵,说道:“你果然在这里,幸好我没跑错地方。” 宋凯茵脸上妆都没卸,她掩嘴打了个哈哈,“你来晚了。” 意意一怔,心头莫名的有股暖意涌出来,她憨憨的笑出声,“我鞋子掉了,四爷先去给我买了鞋,就耽误了点时间。” 话一出口,走廊那头的窗户吹了一阵冷风过来,意意双手抱着自己,她身上还穿着伴娘裙呢,这种冷天里,裙子单薄得跟没穿似的,她猛地打了个哆嗦,“你先让我进去,这外面冷死了。” 宋凯茵把路让开,没有等在旁边,而是转身后就往房间那边走,边走边说:“我困得很,先睡一会儿,冰箱里还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茶,你自己把你老公招待好,我就不陪着了。” “嗯嗯。” 意意走进玄关里,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去。 南景深还站在门口,双手抄在裤袋里,颀长的身姿将穿堂风挡了一些,风从侧边吹来,将他挺括的衣领吹到脖颈上,细微的摩挲着。 “你不进来么?” 男人眼眸幽深,唇间淡抿着一丝笑意,“你们小女人间说话,我就不参与了,我去办点事。” 意意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有让南景深留在这里的意思,毕竟现在宋凯茵的状态不能受刺激,她和老公在这你侬我侬的,未免太讨人厌了些。 “那你开车小心些。” 意意将肩膀上的西装脱下来,要帮他穿上,南景深已经提前伸手来接,就在她的面前将西装套好,“进去吧,穿套衣服。” “好。”意意抱了抱他,垫高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两口,“我晚上回不回都给你打个电话,你别担心我。” 南景深温柔的抚她的发丝,薄唇微启,“乖。” 抱过之后,意意就往后退开了,冲他挥挥手,小小声的说一句:“小心些。” 他走之后,意意轻手关上门,自己找了一双毛拖鞋出来穿。 客厅里摆了一张四米宽的欧式沙发,电视和一些简单的家具都很眼生,上次意意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空空的,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这些应该都是后来添置的。 卧室门是敞开的,意意走进去便见到了躺在大床中间的宋凯茵,她四仰八叉的睡着,一只脚伸在被子外面。 “你不觉得冷么,都不盖好。” 意意走过去,将被子往她脚边拉了拉,宋凯茵望着她嗤笑一声,“你老公走了?” “他还有事呢,就不留在这儿了。” 宋凯茵扬了下眉梢,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什么都没说,看一眼她冻得青紫的手背,顺手往衣柜那儿指了一下,“自己去那里面找衣服,我的尺寸你都能穿。” 意意不会跟她客气,也的确是冷得不行了,钻进衣柜里找了一套衣服出来,包括内搭和毛衣,以及加了绒的牛仔裤,全都往身上套上之后,才觉得周身的血液都暖和起来了。 宋凯茵侧身躺着,一条手臂压在脑袋下,望着意意把自己裹进宽大羽绒服里的样子,憨憨笨笨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她轻轻笑了一声,“我居然有这种衣服。” 意意斜她一眼,“你不记得不奇怪,成天把自己打扮得跟个斗战胜佛似的,高跟鞋和裙子就没见你脱过,这些正常的衣服你也几乎不穿,累不累啊。” 意意说话的时候没看她,脚尖一转,就往门口走去,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语声匆匆的说了句:“你要睡就睡吧,我也去隔壁睡会儿。” 然后就关了门。 意意没敢靠在门上,她快速闪身到旁边,背贴着墙壁站,胸腔里堵得难受,不知道门里的宋凯茵是不是也和她一样的难受,总之出门之前,都没有听她再说过一句话。 意意想给自己接杯水喝,可是饮水机倒是有,没有水,机器上面积了一层薄灰,她用手指擦去一点,想了想,反身进到厨房里,凭着记忆找到了放水壶的位置,洗好后装了壶清水,打算烧点开水来喝。 意意就站在琉璃台前,轻悠悠的叹了一声气,肚子有些饿,想去冰箱里找吃的,里面竟然真的是空的,连瓶矿泉水都没有,再一看,厨房里连做菜的调料都没有,比酒店还要干净。 她从墙上取下备用钥匙,裹了裹羽绒服,打算去楼下的超市买点吃的回来。 手机响的时候,她正在穿鞋,等穿好后才着急的把手机摸出来,“四爷?” 门打开,南景深站在门口,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上拎着超市购物袋,四目相对的霎间,意意明显凝了凝,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手上的袋子。 “买了两套日用品,还有一些吃的。” 南景深把东西交到意意手上,仍是不打算进来的。 她把袋子放在脚边,扑身进他怀里,脸儿蹭到他西装上的寒气,瓮声开口,“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原来你是去买这些东西的。” 南景深轻笑了笑,指尖在她脸颊上碰了碰,“怕你饿着,我走得不放心。” 意意噗嗤笑出声,脸朝他胸膛埋去,“一顿而已,又饿不着。” 南景深掐一把她腰上的肉,意意觉得痒,连忙躲了一下,头顶传下他清润的嗓音,“都瘦了,再饿一顿,就得瘦成皮包骨了。” 她嘿嘿笑,“你瞎说的,我最近明明胖了两斤。” 男人唇角钩织着宠溺的笑意,静静的抱着她,谁都没有打算要分开,意意抱了很久很久,觉得实在不能再赖着了,才离开他的怀抱。 “好了,抱抱就可以了,万一晚上我回不来,还能闻闻身上你的气味。” 第518章早晚有一天气死我 南景深展唇便笑了,“左右不过放你一两天,又不是见不到了,听你语气,像是要分别好久似的。” 意意脸儿攸的羞了羞,她冲他吐吐舌,“我年纪小嘛,小动作多也不奇怪,你理解理解。” 南景深简直不可思议,分明心情不好,但是打趣他的话倒是说得熟稔。 “你这张嘴,早晚有一天气死我。” 她嘿嘿笑起,“才不会呢,四爷长命百岁。” 边说话,她双手慌忙的将他往外走,口中嚷嚷着道:“你快走吧,你再留在这儿,我还会忍不住抱你的,再抱再亲,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她把他推到适当的位置,说是不抱不亲了,却还是抱了他一下才松开,说了“再见”就钻进屋子里去了。 意意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有洗漱品和毛巾,其余的都是些零食,她把吃的摆在茶几上,拿了一套洗漱用品进去次卧里,卸了妆,简单的洗个脸,然后躺进大床里睡了。 她把门开着,时刻听隔壁的动静,可是一睡下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睡得呼呼的,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暮色西沉,她迷迷糊糊的怔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什么,赶紧披了件外套就下床了,跑到隔壁去看,宋凯茵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应该只是比她早一会儿,意意进去的时候,宋凯茵正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听见她进来的慌张脚步声,回头看她一眼,“你跑什么?” 意意顿了几秒没说话,嗓子眼里像是突然被堵住了,然后才有声音发出来,“在门口绊着了。” 她趴到床上,若无其事的伸手进被窝里,果然还是热的。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半小时前啊,起来的时候难受死我了,脸上的妆都干了,卸的时候老疼了,还不舒服,这儿也没有备着卸妆水,也不知道卸干净没有,我现在都还能闻着一股粉底的味道,呛。” “那就多洗几把脸吧,对了,你看见我放沙发上的毛巾了么?” “看见了,我猜那套洗漱品也是给我备着的,就拿来用了。” “嗯。” 意意偷偷观察宋凯茵的脸色,没见到任何异常,过于开心的表情没有,伤心的情绪也没有,眉眼之间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具体什么表情。 “我肚子饿了,你想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宋凯茵转过身,手上拿着一把梳子在梳头,随口问她。 “哦,对了,要出去吃的话得开车,这附近没什么餐厅,我的车不在这边,只好打车走。” 意意刚想说出去吃,好让宋凯茵散散心,可一听她这么说,立马就开始犯懒骨头了,“那还是算了,叫点外卖在家里吃吧,我下午的时候把你饮水机洗干净了,你再叫桶水过来。” “好。” 宋凯茵应了她,却没动,拿手指了指床,“我手机在枕头下面,你找一找。” 意意趴着挪了挪,搬开枕头找手机,刚拿在手上,就听宋凯茵的声音传过来,“我给你念送水的电话,你打过去,跟他说这儿的地址就行。” “好,你念。” 意意打开拨号界面,将宋凯茵说的那串号码输入,再拨过去,礼貌的跟接电话的人讲了两句,然后便挂了电话。 “外卖是你叫还是我叫?” 宋凯茵从镜子里看她一眼,“你叫吧,我想洗个澡。” “行。” 意意想找美团,没找着,就下载了一个,等安装的时候,大略看了一眼菜单界面,微信很安静,短信也很安静,就连刚才打电话叫水的时候,意意留意了一下通话记录,发现没有贺堇年的来电。 宋凯茵是一个懒得从来不删记录的人,这要是没看见,也就真的是没有联系过。 正常么…… 按标准套路来将,这时候贺堇年不该找她找疯了么,要么就是电话短信的紧逼过来,这倒是……安静得悄无声息的。 意意都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心情了,更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叫什么外卖了?” 宋凯茵的声音忽然落进耳里,意意手一抖,险些就把手机给扔了,幸好及时稳了稳,看一眼关闭着的洗手间门,唇儿微张了张,才说出话来,“还没呢,我也不知道吃什么,正在看呢。” “吃中餐吧,我想吃干锅,要不你买个干锅虾,再配几个小菜,我突然就馋虾了,微信的支付密码你知道,选好就直接下单,我洗澡比较久,别想着等我出来了再买。” “知道了,干锅虾是吧?” 意意扬声问了一句,得到宋凯茵肯定的答复后,她在美团输入了一家经常去吃的海鲜店,没想到还真有,选虾的时候有辣味选择,意意本来想点个中辣的,顾忌宋凯茵这个孕妇,怕味道太重了刺激到宝宝,也就点了微辣,再点了几道他们店里的招牌菜。 买完之后,意意回次卧里去换好衣服,再上了个厕所,送水的人就来了,她把人迎进来,等着人家把水桶安装上,给了钱,再把人送出去。 意意拿了两个杯子到厨房里去洗,再出来将杯子接好水,自己喝一杯,另外一杯放在茶几上,等着宋凯茵出来。 她洗澡洗得够久了,半小时过去了还没出来,意意怀疑都给搓掉一层皮了,实在是担心,便去敲门。 “凯茵?” “嗯?” 意意以为还要多喊两声,哪知道宋凯茵立即就回了。 “你干嘛呢,洗这么久还没好?” “你等会儿,我冲沐浴露呢。” “这都过了多久了,你才开始冲澡啊?” “我是泡浴,泡浴懂么,躺着舒舒服服的洗了会儿。” 意意扶额,“哪是一会儿啊,都泡半小时了,你不觉得自己皮都泡皱了啊。” 宋凯茵顿了一下,而后传出她不确信的声音,“是么,都半小时了啊?” 意意真是无话可说,恰好这时门铃响了,猜想是送外卖的人来了,她敲了两下门,冲被热气氤氲得看不真切的门玻璃说了声:“我先去开门,吃的来了,你快点弄好出来。” “知道了。” 意意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心里想着,等她把菜摆上桌,要是宋凯茵还没出来,就直接进去拽人了。 第519章乖,早点睡 意意动作挺快的,送来的外卖都是用一次性食盒分装好的,只需要摆上桌就行,忙完她就往主卧那儿走,恰好看见穿着睡衣走出来的宋凯茵,意意便又返回桌子旁,找出饭勺来舀了两碗米饭。 宋凯茵拉开椅子坐下,筷子在桌面戳了戳,扫一眼桌上的食物,忽然笑了笑,“不错,你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这么多年也没有白对你好。” 意意翻了个白眼,“别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搞得好像你是我什么长辈似的。” 宋凯茵立即回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讶异眼神,“难道不是?对你,我操心的事还少了?” “是是是,你操心,你操大心了好吧。”意意夹了一只虾子到她碗里,忽然一怔,“我没让餐厅少放油,你闻闻看,要是觉得闻不惯那就不吃了。” “我不吃了,这一锅就能你一个人占着了是吧?”宋凯茵真是逮着机会就揶揄她。 意意哼声高高吊起,懒得理她了,可是哪能够是想理就不理的,眼睛的余光还是分了一些给她,正好看见宋凯茵尝试着闻了闻虾,似乎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又咬了一口。 意意看她没有出现什么反胃的症状,也就放下心了。 一顿饭之后,谁都没打算要收拾,抱着南景深买的那些零食窝沙发里看电视,调到电影频道,恰好在播放广告,但是屏幕旁侧印着的电影名字却吸引了她两的注意,算是去年大热的一部电影,但是两个人都很忙,没什么机会去看,正好今天在电视上看了。 看电影的途中,宋凯茵一点都不安分,要么是捏着意意的手怪叫,要么就是躲在意意肩膀后面,紧张的呼吸全落在意意肩头了,反而把两个人都给得不自在,意意忍不了了就和她打闹,宋凯茵一点也不让她,被挠痒痒的时候,笑声比说话声都大。 她心情看起来很好。 但意意却担心得不得了。 虽然知道宋凯茵性格要强,不会容易的哭出来,凡事她憋一半在心里,另一半发泄出来,可她的发泄不是大吵大闹,也不是摔东西,如果今天不是意意在这儿,估计宋凯茵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了,恰好意意在,她才可以用这么玩闹的方式,让自己好过一些,至少不会显得空虚。 电影看完之后,已经十点多了,宋凯茵又再去洗了个澡,说了声晚安便进房间里了。 意意没有去看她睡着还是没睡着,猜想她是睡不着的。 表面上再怎么强装洒脱欢笑,但有些伤痛,只有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舔。 意意去把餐桌上的东西收了收,瞥到墙上的时钟时,猛地想起什么,赶紧回次卧里去找出手机,刚打开便见到两个来自于南景深的未接来电。 意意赶紧拨过去,嘟音响了两声,那边便接起了,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男人低沉瓷实的嗓音,幽幽的传进耳朵里来,“乖乖。” “四爷,你给我打过电话呢?” “嗯,下午的时候。”他稍顿了顿,“你怎么还没睡?” “我刚才陪凯茵看了电影,现在准备要睡了。”她看一眼窗外暗沉沉的夜色,语气慢慢的低下来,“对不起啊,晚上我不回来了。” “没事,我理解,正好我也忙了一天,这就回家去休息了。” 意意微怔,正想问他忙什么了,就听见了一声喇叭声,“你现在还在外面么?” “在开车。” 她立即盘腿坐起来,“那你不就是开车打电话么,多危险啊。” 这话才一说出口,意意就听见电话那头有一道男人的笑声,隔得不远不近,不像是南景深的。 意意登时便噤声了,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车上会有人,这么一来,亲密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不是我开车。” 南景深低低沉沉的嗓音灌入耳里,提醒她一句。 意意咬了咬手指,忽然便有些扭捏羞涩,“那……那你早点睡吧。” “嗯。”南景深轻应了一声,“我明天来接你?” 他声线过于低沉,有种蛊惑般的性感,即便是隔着电话,意意也能想象得出,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眸惯性的轻眯起,正在等待她的回应。 意意险些一口就应下了,想了想,还是改了口,“明天再说吧,如果我要回来,应该得晚上了。” “好,那我晚上来接你。” 意意手指抠了抠,“好,早点睡。” 她又重复的叮嘱了一句,自己也嫌自己啰嗦过头了,轻轻的吭了一声,想要挂点电话的时候,耳朵里忽然听见男热醇厚温柔的笑声,“乖,你也早点睡。” “嗯……” 意意掐断电话后,坐床里发了会儿懵,然后爬到窗口去,扒着窗户往外看,还以为能看到南景深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呢,可惜什么都没有,心里那点小小的期待忽然就落空了。 不期待还好,一有点期待的苗子冒出来,就有点不可收拾,可真的没有见到他的车时,又是满心的失落。 …… “不过去了?” 在小区门口,傅逸白打了方向盘,没有开进去,折身朝后面的大马路开去了。 他侧头问副驾里刚点燃一根烟的男人,“长夜漫漫的,你忍得住?” 南景深打开车窗,夹烟的那只手伸出窗外,弹了烟灰后又收回来,半抿的薄唇间溢出一口白雾,朦胧在他棱角深邃的脸廓前,斜挑的凤眸闲适的看了一眼傅逸白,“忙了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了。” 傅逸白立即呛出一声笑来,“这话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稀奇啊。” “比不得你精力旺盛,毕竟单身,有过的机会不多。” 傅逸白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僵在了嘴角,“挤兑谁呢你。” 南景深别过头去,没理他。 贺堇年在婚礼上一走了之,贺家二老气得够呛,南景深从意意那儿离开之后,被傅逸白叫回去帮忙善后,忙到现在结束,快到小区门口了意意才来电话,他知道那丫头心细,要是看见他的车就在楼下,指不定内疚成什么模样,倒不如不进去打扰她,也好让她今晚上睡得安生些。 第520章你不是多事的人 车子拐出小区大楼,在转弯的地方等红灯。 南景深瞥进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只夹烟的手露在外面,星火随风或明或灭,却没见那人抽上一口。 “那不是新郎官么?” 傅逸白冲后视镜里整理发型的时候,目光多瞥了一眼,偏巧就看清了那辆车的车牌,他自问了一句,然后看向一旁的南景深,似乎是想要从他哪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 但他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在前方路口打个弯回来,停在马路旁边的黄线外,推门就下车了。 南景深那句“别管闲事”还没能出口,也没机会说出来了,无奈的叹一声气,跟着下车去了。 车里的人的确是贺堇年。 他身上还穿着在婚礼现场的西装,只不过衬衫的扣子崩开了两颗,显得有些颓废,指尖的香烟将他的手指衬得修长,坐身在座椅里,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寂寥冷沉的气息。 “还真是你啊,我没看走眼。” 傅逸白单手撑在车顶,敞开的西装往下倾斜,挡住了路边唯一的路灯光源。 以至于贺堇年抬头看他时,那双眼里的幽沉浸着冷意,像是在幽深的古井里浸泡过许久,一眼就能望进人的骨子里去。 竟把傅逸白给看得心头猛地一怵,扒着车顶的手险些没收住,怔了一秒后又给稳住了。 “干嘛,你这么瞪着我干嘛,我欺负你了?” 贺堇年把烟拿到唇口,这只香烟点燃之后,这才吸了第一口,他正脸侧向前方,盯着前方的路障指示,声音清冷无波,“别找事。” 傅逸白呵一声就笑了,“说实话,作为兄弟,我过来是想安慰你两句的,反而被你这么对待,你当我闲呢?” “闲就给自己找点事做。” 贺堇年仍是那样一口毫不在乎的口吻,夹带着些微嘲弄。 傅逸白登时就怒了,“我可真是好心被当做……” “驴肝肺”三个字还没能说出口,肩膀上蓦的搭了一只手,使了微力按了按。 傅逸白回头,恰好对上南景深一双沉暗的黑眸,“没烟了,去帮我买一包。” 傅逸白刚被贺堇年怼了,这会儿心情正是不好,口气很冲的回了句:“你自己不能去买啊?” 南景深默了默,指尖夹着香烟,黑眸微微一凝,瞧着他不说话,却有一种很幽深的力道。 傅逸白努努嘴,最后呛了一句,“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谁的,这辈子遇到你们这群人了!” 他脚步凌厉的走开了,朝不远处那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走去。 南景深从车头绕到副驾驶,从敞开的窗户望进去,看见车锁是提上来的,他没打招呼,扣开门把,开门坐了进去。 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车厢里烟草味很淡,彼此手上夹着的烟自觉的伸到窗外去,要抽的时候再含在嘴上。 约莫过了两分钟,贺堇年那只烟燃到了尽头,就像是通知他某种讯号似的,低声道:“给支烟。” 南景深也不吝啬,直接把烟盒给了他,再然后,耳边听见打火机擦燃的清脆响声,南景深吸了一口烟,纯白的烟线缓缓从唇齿间溢出,朦胧在他眉目清冷的脸廓前。 “你父母那里,打算怎么交代?” 贺堇年将打火机抛进中控台里,后座往后调低了些,索性把车顶打开了,仰头望着暗沉得见不到一点星光的夜空。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凯茵那儿,我打算怎么交代。” 南景深侧睨他一口,西装左侧口袋上还别着新郎二字,此时看来,有那么一些讽刺。 “为什么去接近南渭阳?” 贺堇年笑了一声,“你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搜集南渭阳那些贪污腐败的证据。” 他不是不知道南景深坐进车里来,是存了愧疚心理的。 南景深也的确是那么想的,他指尖弹下一截烟灰,唇角微勾,“咱两嘴仗没少打,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他当真就打住在这儿了,没有再继续往下问。 贺堇年也随之沉默了下来,似乎是越沉默,心越乱,南景深来之前,他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车开到了小区门口,还差一段距离,他就不敢再往里开了。 宋凯茵的脾气烈性,他比谁都清楚。 这种时候,找她解释,不如给她时间和空间先冷静下来,即便——他自己是冷静不了的。 沉默半响,他用力吸一口烟,开口时,声线已经沙哑得有些粗粝,“你老婆有没有跟你说……凯茵现在情况如何?” “没说。” 南景深和意意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一个没说,一个没问,她只管陪好自己的朋友,至于说了什么安慰的话,只要她不主动开口,南景深是不会去问的。 贺堇年自嘲的笑笑,“怎么可能好得了,她现在心里肯定是恨死我了。” 南景深没搭腔,从常理来说,宋凯茵的确是受委屈的一方,差点嫁给自己的仇人,这种心情,不是旁人能理解得了的。 “除了宋氏的事,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贺堇年蓦的坐直身子,黑眸阴鸷的盯视了一眼,“什么意思?” 南景深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到贺堇年手上,在他问之前,已经说了出来,“意意在宋凯茵手机里看见的,是别人发过来的信息,意意拍了一张。” 贺堇年将手机的亮光调到最大,脑子里正显出一个人的模样时,手机忽然被人抢走。 傅逸白恰好在这个点走过来,他双眸发直,盯着照片里相拥的那对男女,眼眶隐隐发红,“哪来的?” 他厉色询问的视线,看向贺堇年,又再看了一眼南景深,虽然问了一句,但显然也是猜出了照片里的女人是谁,当即气得手抖,没听任何人的回话,已然沉着脸走开。 南景深看了一眼傅逸白坐进迈巴赫的身影,视线淡漠的收回,告诫一般的道:“感情的事情,多注意些,该避嫌的要避开。” 他推开车门,前脚刚下车,就听贺堇年问了一句,“老四,你不是多事的人。” 南景深顿了顿,走出车子,颀长的身子站立在车门外,垂下的眸瞳内,瞧不出喜怒。 第521章生怕没人说你是倒贴 “这闲事的确不该我管,你的女人自己去哄,别占着我老婆太久。” 南景深面无表情,身后黑色的天幕,似乎都成为了背景,他整个人立在那,自带了夜间霜冷的气息,话说完之后,离开的步子也是沉稳的,丝毫不显得他心思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肚鸡肠。 贺堇年隔着防弹玻璃,幽幽的看着南景深坐进车里的背影,眼眸微微一凝,满目的寒霜。 …… 傅逸白开车很快,幸好这个时间马路上车辆不多,地势开阔,南景深倒也没有阻止他。 到傅家,他便下车了,走得雷厉风行,连车门都没关。 南景深安稳的坐在副驾驶,手上还燃着半只香烟,他平静的抽完,下车后寻到垃圾桶,将烟捻灭了,再坐进驾驶座里,匀速驱车离开。 傅逸白大跨步走进家门,客厅里灯光澄亮,几个佣人在打扫卫生,他叫住管家问,“小姐呢?” 还没回话,管家的表情便有些支吾,“小姐……小姐在楼上,她吃了饭就休息了。” 傅逸白眸色冷沉,扫了管家一眼,眉心间蹙拢的褶皱尤其严厉,周身散发着一种沉怒的气息。 他板着张俊脸,抬步朝楼上走,管家在他背后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能舒完,就被忽然回头的傅逸白逮了个正着。 他烟波微微一凝,黑色的瞳仁内,那抹冷色更甚,忽而唇角勾出了一抹冷笑,转脚便往外走去。 最后在后门逮到了傅晴晴。 她开着她那辆红色的保时捷,正在拿遥控锁开后门的栅栏。 看见傅逸白的时候,她吓得差点撞上路边的花坛,惊慌之下稳了稳,又把车子拉了回来。 刚一停下,傅逸白直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去哪,我跟你去。” 傅晴晴手一抖,险些握不住方向盘,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哥哥,他闭着眼,仰头靠着座椅,侧颜脸廓稍显凌厉,给人一种他正在生气,且生了大气的感觉。 “我……我去机场。” “嗯。”傅逸白按了按眉心,他向来不是个能压得住脾气的人,但此刻竟然将怒气收了一半,尚且还能保持平静的和她说话,“买了去哪的机票,再给我买一张就是。” 傅晴晴立即摇头,“我是和我朋友一块去瑞士玩,不能带你。” 傅逸白赫然睁眼,泛冷的眸子直盯着她,傅晴晴立即低下头去,小声的嗫嚅一声:“都……都和朋友约好了的,人家都已经在机场等我了。” “傅晴晴,我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我说的就是实话呀……” 她还想再瞒一瞒的,话都没说完,便听见傅逸白的呼吸变了,尤其是在这样狭窄的车厢内,听着更加的让人心头发颤,当即吓得噤声了,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怕自己瞒不住。 傅逸白哪是那么好骗的,他不管傅晴晴开不开口,再也忍不住的将怒气爆发了出来,“是和朋友去瑞士玩,还是跟着贺堇年去瑞士?” 傅晴晴心口一颤,赫然抬头看着傅逸白,却正好撞进以上沉邃的黑眸里。 “我……”一开口,牙关打颤,就好像忽然惊跳起的心跳一样,慌张得所有的言语都忘记了。 傅逸白一瞧她这样的反应,当即心下了然,不由得沉了声气,“后天贺堇年会去瑞士的分公司考察,顺便定下来年的第一个项目,他前脚走,后脚你就跟过去,怎么这么厚脸皮的,生怕没有人说你的倒贴?” 若是他骂别的,傅晴晴听着也就听着了,可是“倒贴”两个字,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想都没想的怼道:“什么倒贴,男未婚女未嫁的,我怎么就倒贴了。” “你消息倒是知道得通透。” 他这会儿才想到,为什么平时那么爱热闹的傅晴晴不去参加婚礼,原来当时心里正伤心着,自己爱慕的男人即将娶别的女人,哪个会受得了。 傅逸白冷笑一声,手指在中控台上敲得声响:“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是存了心思要娶宋凯茵的,是心甘情愿要娶宋凯茵的,贺堇年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跟他接触的机会不少,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你故意发暧昧消息给宋凯茵,他会怎么解决你?” 傅晴晴脸都吓白了,却还是嘴硬:“瞎说,我什么时候,我发什么照片了……” “我有说是照片吗?” 傅逸白厉声问道。 他将手机拿出来,调出在南景深车上时,问他要的那张照片,用力的甩到傅晴晴腿上。 “别以为照片是偷拍的角度,我就不知道这是你找人拍的了。” 傅晴晴双眸发直的盯着,没有伸手去拿,也没有承认,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当时她安排在暗处偷拍的人给她这张照片的时候,她还挺满意的,没有拍到她一个侧脸,却把贺堇年的脸拍得很清晰,却没想到,就是那样的清晰,让她露了马脚。 “你才多大年纪,跟贺堇年玩心机手段,你玩的过吗?” 傅晴晴眼眶里蓄了泪,梗着脖子,泪水包在眼睛里不落下来,倔强的看着他,“才不是呢,堇年哥哥是喜欢我的。” “要不是碍着我跟他的关系,他能喜欢你?” 傅逸白说话一点情面都没留,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傅晴晴,她只是他们兄弟感情的一个附属品罢了,就算是个物件,也会爱屋及乌,她幸运的就是自己是个人,待在傅逸白身边,可以经常对贺堇年撒娇。 傅逸白按了按眉心,咬绷着牙龈道:“之前贺堇年一身干净的时候,父母有意向让两家联姻,我那时问过你的意思,你分明说过不愿意的。” “我那时不愿意,现在愿意了不可以吗,我再去找爸爸妈妈,让他们去贺家说,我跟堇年哥哥门当户对,会结婚的。” “你敢!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傅逸白气得连呼吸都不畅了,他用力的按了按眉心,“你明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这句话,现在贺堇年身边有了宋凯茵,任何女人都走不进去了,你还年轻,我不想你走了歪路,这是为你好。” 第522章让,怎么不让 傅晴晴用力的吸两下鼻子,“你要真的是为了我好,就该站在我的角度考虑。” “我还要怎么为你考虑?”傅逸白这会儿的情绪,可以说是震怒了。 “要不是因为我,这会儿贺堇年就已经对你发难了,真以为他送你回家了几次,你就对他产生以前没产生的感情了?” “就是,怎么样!” 傅晴晴心里生出了反骨,扭头就冲他吼。 把傅逸白给气得直点头,二话没说,直接拔了车钥匙,又从后车厢里把她的行李给拎出来,不忘了回到驾驶座将人逮出来,一手挎着人,另一手提着行李箱,大步朝别墅里走。 任由傅晴晴怎么挣扎,怎么吵闹,她一旦把他的手给挣脱开了,傅逸白看都不看一眼,精准的拽住她,几番动作之后,她最后是被傅逸白给裹着腰,扔进卧室里的。 “别想着从窗口跑,我二十四小时安排人在后院里盯着,你实在要跑,明天我就叫人来把窗户焊死。” 傅晴晴大惊,“你这是要软禁我?” 回答她的,是重力甩上门的声音。 傅晴晴发了会儿懵,直到清楚的听见门外有门锁转动的响声,她坏死了的神经大条像是忽然被狠狠的拨弄了一下,立即扑到门口去。 没能打开门,果然被锁死了。 她愣了愣后,立马大力的拍门,“你放我出去,你不能关着我,你关着我……我怎么去找他啊,我还怎么制造和他偶遇啊,你把门打开,打开!” 傅逸白靠在墙上,仰头闭目,抬手在眉心间用力的摁了摁。 不理会身后砰砰的砸门声,他下楼去接了一杯清水,喝完后,水杯用力的放回托盘里。 “从今天起,除了一日三餐,谁都不准把小姐的门打开,要是被她溜走了,你们全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听到这话的佣人们都吓得不敢应声。 平时少爷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经常和大家开玩笑,在豪门家族里,有这样亲近脾气的富二代并不多,还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疾言厉色的模样。 吩咐之后,傅逸白回卧室里换了身衣服,再到车库里提车,手把上方向盘的时候,已经一通电话拨到了贺堇年的手机上。 “老贺,你还在那?” “嗯。” “夜长,出来喝杯酒吧。”傅逸白带着试探的语气,竭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把着方向盘的那只手却渐渐收紧,绷得手背上骨骼的脉络清晰可见。 几秒后,耳里传来男人沉暗的应声:“好。” 傅逸白松了一口气,“我在老地方等你,‘夜色’的兰庭包厢。” “可以,你先过去。” 挂了电话后,傅逸白松了松衬衫领口,敞开的车窗持续有冷风灌进来,车子驶出别墅,开上马路之后,渐渐提速,凌厉的冷风刮在脸上,就像一个个冰冻的巴掌呼过来。 …… 南景深到家的时间不早不晚,恰恰十点半。 顾衍和薄司已经在客厅里喝了两盏茶,频频看时间,第十次抬起手腕的时候,南景深便回来了。 那两人一个捻灭了香烟,一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恭敬的起身打了招呼,“四爷。” 家里开着暖气,南景深脱下西装外套,交到佣人手上,垂眸看见茶几上摆着的烟盒和打火机,轻笑了笑,“正好,我的烟给了贺堇年,借你一支烟抽。” 顾衍哪敢说借还这种事,立即抽了一根香烟出来,递到南景深手上,又再把打火机递给他。 南景深点燃烟,坐下后,打火机随手放在旁侧,他抽了一口,第一口烟雾在口腔里过了一遍,渐缓吐出。 鼻息间有那抹烟味的时候,似乎觉得一切都正常了。 “说说吧,只需要告诉我结果就行了。” 顾衍手边本是开着电脑的,闻言,将电脑放到一旁,启口说道:“南昀昨天到的江城,今早在周一例会上出现,两父子齐心协力,董事会上投票数过半,顺利的将南昀调到了总公司,任职采购部经理。” 南景深呵笑一声:“倒是个肥差。” 薄司接着话道:“另外,在今天的董事会上,南渭阳将我们一直在跟进的那个建筑项目抢走了,明天应该就会来找您要地皮。” 南景深点了点头,沉静的抽着烟。 他眉眼极淡,淡得看不出具体是何种神色。 薄司停顿了一瞬,问道:“四爷,要不要让?” 南景深扬了扬眉梢,橘红色的火苗燃在烟头,夹在他指尖,袅白的烟线从下往上走,掠过他骨节分明的大手,那双黢黑的眸瞳内无一点波澜,却有一种对事物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他唇口微张,放出烟雾时,嘴角往一侧延伸,轻笑了笑,“让,怎么不让。” “可是四爷……” 薄司欲言又止,与顾衍对视了一眼,他们跟在南景深身边多年,虽已习惯了四爷的做事方法,但很多时候都是猜不透他心思的,就像今天,南渭阳和南昀父子趁着四爷不在公司,先把人提过来,再把华瑞今年比较重的一个项目夺走,而四爷早就吩咐过,到晚上见面之前,不用给他打一通电话,也不用通知他任何事,现在也不过是玩笑般的口吻,怎么能让他们去揣度。 “要真是让出去了,南渭阳父子或许会借机发难,这个项目可是来年最稳妥的一个,您就这么让出去了,就等于是把一大摞的利益让出去了,这以后晋升总裁……” 怕是会有影响。 南老爷子纵使偏心,但出于公司的利益考虑,应该会选业绩最好的那一位。 南景深仍是漫不经心的吞云吐雾,身子斜靠在沙发背上,右手抵在上面,活动有些局限了,便把原本右手上夹着的香烟换到左手上来。 “让掉,做些准备,明年开发金海湾。” “金海湾?”顾衍下意识的往二楼看了一眼,又想到今晚四爷是一个人回家的,太太应该是不在的,“那也就是说,您打算和萧氏合作?” “是的。”沉沉的嗓音,语音别有深意的往上扬。 顾衍便更加不懂了,其实萧氏那边,倒一直都是薄司在盯,有些话不适合他来说,便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给薄司。 第523章舍不得她过快长大 薄司自然是懂的,清了清嗓子,尽量以比较客气的的说法道:“四爷,江城那么多公司想与华瑞合作,您看中的就有几家,能力都比萧氏要好,这突然要选择他们,也有点太冒险了。” 的确,按资格来说,萧氏是够不上的。 南景深依旧波澜不兴,眉目沉敛,目光深不见底,他磕了磕烟灰,轻声一笑:“谁说我是要和萧振海合作了?” “可现在萧氏的总裁,的确是萧振海啊?” “再过不久就不是了。” 薄司和顾衍又再对了个眼神,他们对南景深每日的行踪日程了如指掌,却不知道南景深什么时候与萧氏的人接洽过。 不是萧振海,那是…… 萧氏那几个元老股东在脑海里跳了一遍,都找不出一个比较可靠的人。 南景深捻了烟灰,薄唇溢出的白雾悉数在他脸廓前淡去,“静等吧,把手头的事情缓一换,金海湾将是我们来年最重的项目。” 闻言,谁都没再有异议,就算有,也是悄然在心里过了一遍,没有问出口来,既然四爷说了静等,那便等吧,左右不过这些时日。 他两走后,南景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茶水静置在旁,他拿着手机,前天下了一个小说软件,还没来得及用,鼓捣了半天才知道怎么下载小说。 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但是意意喜欢,偶尔在他面前冒出几句小说里看到的词语,他还得反应一会儿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比如说“特么”,“尼玛”,他一个成天扎堆数据表的男人,哪里知道这些新式词语。 了解了解些总是好的,起码以后意意跟他聊起兴趣的时候,他不至于接不上话。 最近他时常会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他的小妻子实在太小了,也舍不得让她过快的长大,只能让自己幼稚一些,尽量去迎合她。 想到此,他轻微的钩织起唇角,如若薄司和顾衍还在这儿的话,会不会惊掉下巴。 一杯茶下肚后,南景深收起手机,上了楼,很想和意意打一通电话的,看了一眼时间,终究还是算了。 翌日。 南景深忙了一个上午,中午吃饭后小憩了一会儿,下午开了一场例会。 有意思的是,南昀竟然是这场例会里最初风采的人物,拿出的文案精修过无数次,公布之后,没有一个人投反对票,说话也条理清晰,头头是道,穿着一身正装,打着领带,这才派他去分公司里历练了半年多,就已经从一个幼稚的大男孩,蜕变得初有精英人士的模样。 想来,他的大哥功不可没。 南景深和南渭阳坐在对立面,上首的总裁位置空着,他抬头睡意的看去一眼,恰好迎上南渭阳含笑的双眸,眉梢轻微的挑了挑,不明意味的冲他点头。 南景深单手撑着鬓角,面前摆着一份摊开的文案,另一手顿在a4纸边缘,抬起的手指轻微的敲击了两下。 他冲南渭阳微笑的同时,食指落下的力道,很轻很稳。 “各位听过之后,可有意见?” 南昀的讲话结束之后,南渭阳一声询问,可语气里的高高在上和傲慢,大有逼着在座的人认同他的意思。 接着,便是当着南景深的面似模似样的讨论,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通过。 散会后,南渭阳还坐在位置上没动,南景深也没有动,直到最后一个无关人员走出去之后,南昀才起身,恭恭敬敬的站着,看着对面面色沉静的男人。 “四叔,我回来了没跟您打声招呼,抱歉。” 南景深笑了笑,“无妨,我昨天忙,也不是你的错。” 南渭阳拍拍手,“打过招呼就好了,以后在公司里会经常打照面,大家也都不是什么面生的人,还有得是机会好好说话。” 南景深点点头,“大哥说的是。” “我这次擅自做主将昀儿调回来,你不会生气吧?”南渭阳问的这声,是带着试探的。 “怎么会。”南景深轻笑了声,“回来是好事,外面总比不得家里,在这里有你我盯着,他会进步得更快,况且——” 南景深稍微停顿,唇角勾着的笑意更深了些,别有深意的说了句:“昀儿能回来,也不是大哥你一个人做主就能算得了的。” 南老爷子那儿的工作,想必也没少做。 南渭阳嘴角那丝得意收敛了些,眼色攸然沉下,却仍旧是顾忌着面子,客客气气的说了声:“只要你不介意就好说。” 这话,倒是把他说得多么记仇似的。 事实上,南景深的确是记仇的人,却也是藏得很深的人,比如此刻,仍旧是笑着看着这对父子,身子都没挪动一下,那眼里的沉稳和厚重,都是让人瞧不清的,多被盯着两眼,任谁都觉得不自在。 南渭阳双手在椅子扶手上撑了一把,似乎是迫不及待的要起身,不知想到什么,又坐了回去。 “云蓉晚上在家里做一桌好吃的,你要是有时间,带着弟妹一块儿回来吧。” 南景深耿直的拒绝,“我就不去了,今晚要陪老婆。” 他将文案合上,起身,拿着文件走到南昀面前。 双脚踩一站定,南昀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低着头很是恭敬的唤道:“四叔。” “嗯。” 南景深轻声应下,将文件放到南昀手中,“做得很好,再细致一些会更好。” 南昀吃惊的看他一眼,南景深抬手,在他肩膀上虚按了按,“慢慢来,你还年轻,有的是成长的机会,以后我退下来,江山势必是你们这些小辈的。” 南昀便更加的惊诧了,捉摸不透南景深这话的意思,也不敢问,想都没有去细想,便应下了。 南景深走后,南昀看着空档的门口,眸瞳内的神色敛了敛,藏了那么一抹阴鸷在其中,他视线回落至南渭阳身上,“爸,四叔这是什么意思?” 南渭阳也是锁着眉头,他都没想明白的事,要怎么说。 “别管他什么意思,你现在已经是采购部经理了,他身边也有那个顾庭深站着财务总监的位置,以后办事要方便许多,你四叔要是教你什么,听着就是,有用的就学,自己掂量着考虑。” 第524章爱情能改变人 南昀眉心皱了一瞬,什么表情都没有,又松开了,两片唇抿得紧紧的,拉成了一条僵白的直线。 南景深离开会议室后,到走廊尽头的吸烟区抽了一根烟,双手撑在窗沿上,目光深邃的看着楼下缩小成了模型玩具的城市,神色静默着,瞧不出多分明的情绪。 一支烟过后,他捻灭了香烟,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到顾庭深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门没锁。” 南景深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玩游戏的顾庭深,他两只腿交叠着踩在茶几上,身子慵懒的靠进沙发软垫里。 南景深过去,坐下之后发现他正在玩时下最流行的一款对战游戏,似乎很忙,也就没有出声打断他。 五分钟后,顾庭深趁那死亡的几十秒时间,抽空看了他一眼,“有事说?” 四目相对,南景深眉宇间的沉着冷静是多年在商场上荣辱不惊沉淀下来的,厚重的气场稳重且淡静,眉梢轻微的挑了挑,“你先玩,玩完了我再说。” 顾庭深当真就拿起了手机,开始操作游戏人物。 “你说吧,反正不管我忙不忙,你说不说,都无所谓,反正你说了我也不会听。” 南景深便笑了,钢灰色的瞳孔内一点颤动都没有,似乎一早就预料到了他这样的反应。 “昨天和今天的会议你都没出席,生气了?” 顾庭深冷哼一声,嘴角往一侧斜勾,“我生气要是管用的话,南昀也不能留在总公司里了。” 南景深认同他的话,“嗯,的确。” 也许是他这样淡冷的态度,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顾庭深的神经,他已经连续罢工两天了,现在才被人想起来,而且等到的竟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当时他就炸毛了。 “我说你究竟什么意思,公司里那么多职位你不给,偏偏把采购部给了他,你知道我向来不怎么待见那对父子,况且财政部和采购部的接触最多,他们要是在材料上做什么手脚,你防得住吗,是不是以后来问我要个几百几千万的,我都要看在你的面子上划给他们是不是?” 南景深冷静的看着他,那双眼里,竟然是含笑的,“划的是公司的钱,也不是你的钱,心疼什么?” 顾庭深用力的看着他,看得眼睛都痛了才挪开眼,那脸上嘲讽的神色更甚,手指尖灵活的动了几下,接连在游戏里杀了几个人头,手机里传出的击杀音效放在这时候听,简直就是特别能够表达他心里的愤怒。 南景深也不急,等着他那股怒气缓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不把狼喂饱了,怎么能够让他们露出凶相来。” 顾庭深猛地顿住了,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们要闹就随他们去,要材料还是要钱,尽管给就是了,没有谁做事能滴水不漏,大哥再怎么老狐狸,偏偏要拉自己的儿子下水,毛头小子,哪能做到干了坏事也不心虚的。” 南景深身体后靠,眼眸微微一凝,挂在嘴角的笑容,显得有些讽刺,“等露出了狼尾巴,再逮着一刀砍下,岂不是更痛快?” 顾庭深向来是反应很快的人,在工作上和南景深是最有默契的,这会儿却反复的问:“几个意思?” 南景深挑了下眉梢,解释过一遍了,也就不重复了,总之那些话顾庭深会懂的。 “还有,我问问你,你听顾衍说,你把来年的筹码,全压在金海湾项目上了?” 南景深点头,“是的,你也可以准备准备。” 顾庭深低头去摆弄手机,拿了两个人头,又再抬头问他,“怎么,这是要给你老婆充实娘家实力啊?” 南景深启唇笑了出来,“她娘家实力雄厚些,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看你是养狼养上瘾了,再多捡几条来养着也没关系,反正你有的是钱。” 只要一提起意意的娘家,顾庭深脑子里就只跳得出那奇葩的一家人,这也不奇怪,毕竟关逸云那儿还没有开始动作,南景深便不多解释了,只说:“抱怨的话说说就行了,事还是要做的,你以前相信我,以后也只管相信我就可以了。” 顾庭深指尖顿了顿,拿眼尾去瞥一眼南景深的衣角,恰好他已经站起身,视线扫去,仅仅是擦到他深黑色的西装裤管。 顾庭深顺手往办公桌上一指,“挤压了两天的文件了,我做不完,反正你闲,都拿去做吧。” “行,我待会儿让顾衍来取。” 南景深最后再看了一眼他的游戏,“少玩些,毕竟是上班时间。” 顾庭深扬了下眉梢,脸上忽然显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我也不想玩多了,是你老婆非要缠着我玩。” 南景深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已经拉开了少许的距离,又走了回去,二话不说的坐回沙发里,将顾庭深的手机抢过来。 “你干嘛,我正要拿人头呢。” 顾庭深怪叫一声,屏幕忽然变暗,他被人给击杀了,一个眼神登时就甩了过去,“这下好了,你老婆又得说我坑了。” 南景深研究了一下操作界面,问道:“哪个是她?” 顾庭深凑过去,直接把画面捕捉到了一只小矮子,“这个,她玩鲁班,坑得要死,半天杀不死人,就知道躲我后面,旁边那个法师是她朋友。” “嗯。” 南景深磕了支烟,点燃,叼在嘴角,恰好顾庭深的人物复活了,他操作了两下,先让人物出了泉水,直接去找那个小矮子。 “教我怎么玩。” 顾庭深下巴都快惊掉了,“不是吧,都说爱情能够改变人,也不用变得这么夸张吧,老四,你对你那小老婆的在乎程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啊。” 南景深含着香烟,吐出一口薄雾,黑眸惯性的轻眯起,“教不教?” “教!” 几分钟后,顾庭深放弃了,让南景深自己摸索,自己想跑得远远的,还没动,就有一只黑色手机摔在他大腿上来。 “帮我把这个游戏下载下来。” 顾庭深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手机,再看他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张着嘴,就那么笑了一声,“真是稀奇啊,可尼玛惊呆我了。” 第525章撒谎从来不顾着逻辑 顾庭深拿起南景深的手机鼓捣起来,耳朵里又听见被击杀的音效,他心口都抽搐一般的疼,尽量的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小家子气,不就是掉星么,没关系没关系,别生气…… “顾叔叔,你怎么死那么多次啊?” “你是肉盾呢,每次你都先死,都团灭好几波了。” “顾叔叔,你是不是拿着手机蹲厕所呢,那也好多注意注意点游戏啊。” 顾庭深是没什么意见,但是某个小家伙的意见倒是挺多,这款游戏里可以打开话筒,说话就能让队友听见,萧意意那软萌软萌的小声调,明明是生气了,却还要礼貌的压制着,听得顾庭深心里想笑,嘴角往旁边牵了牵,终究是顾忌着人家正牌老公吃醋,没做声。 南景深安静的听他老婆说完,侧头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块打游戏?” 顾庭深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别这么看我,我虚,我跟你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微信,打游戏的时候能看见对方,就组队一块了。” 南景深很敏感,尤其是现在,“玩了几次了?” “也就三四……一两次吧,真的。” 顾庭深哪敢说,经常半夜十一二点的时候,意意还在游戏里邀请他,就知道当时南景深要么是应酬着还没回家,要么就是在书房忙,否则怎么可能让他老婆玩到那么晚,顾庭深也不好拒绝,带了她几次,后来就算是绑定了。 南景深听过后,也没怎么表态,只让他快点把游戏下好,然后又低头去研究了。 打了几盘,都是输,当某一局结束之后,南景深再邀请意意,竟然被她拒绝了,宋凯茵也拒绝了,他再邀请意意,消息框立马弹回来,又被拒绝,顺便还给他发了条信息过来,“不来了,顾叔叔,我们要去吃饭了。” 这才下午三点,吃什么饭。 这小丫头,撒谎从来不顾着逻辑。 南景深唇角牵了牵,将手机还给顾庭深,再伸手拿过自己的,顾庭深早就巴不得他走了,好不容易打上的星位,就这么被坑了下来,特别不值。 再后来,顾庭深等了又等,都没等到顾衍或是薄司过来取文件,问了后才知道,伟大的南副总裁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打游戏,都打了一下午了,顾庭深除了惊掉下巴,也只能望着办公桌上累积成山的文件叹息,没有人帮忙,就只有自己认命的加班做完。 那边,意意和宋凯茵下了微信号之后,又再登了qq号,再玩游戏。 这一玩,外面的天渐渐的黑了,意意正开始觉得顺手,突然一通电话打进来,她差点顺手关掉,瞥见来电显示上的人,手指立马蜷缩了,满面哀愁的看着宋凯茵,“怎么办啊,四爷的电话,我是接还是不接啊?” 宋凯茵斜睨她一眼,“接吧,反正我一直都在和队友四打五,有你没你都一样。” 意意被她给羞辱了一下午了,脸皮早就厚实了,再多被羞辱一句也没觉得有什么,虽然正在兴头上,也没敢真的把南景深的电话给拒绝了,缓了一口气后接起来,“喂。” “我到楼下了,下来吧。” 意意略略吃惊,跑到阳台上往下看,楼层太高,倒是有看见黑色的车辆,但也不确定哪一辆就是他的,嘴里应着声道:“你都到了么,那我现在下来吧。” “好,慢着点走。” “嗯嗯。” 意意先去上了个厕所,然后拎着自己的小包包出来,宋凯茵坐在沙发里杀得热火朝天,等她出来的时候让她走时关上门, 意意上午的时候就跟宋凯茵说过,她晚上不留这儿,所以这会儿也没有突然分别的感伤,反倒是……她像是被赶走的。 意意从公寓大楼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南景深挺拔的身影。 他站在路灯下,一手夹着香烟,另一手在开后车厢,而后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他站在车尾的灯光里,黑色的裤管被光影映照出了毛边,头顶倒三角的路灯光晕更是将他的身影拉的好长,周身都散发着矜贵沉稳的气息。 他身上的西装穿得尤其工整,袖口也是扣好了的,内搭的浅领毛衫露出领口下的锁骨,仰头喝水时,脖颈上突起的喉结随着水流上下滚动。 “四爷。” 意意跑过去,站到他身旁,仰头冲他笑得很甜。 男人低眸垂视而来的目光,掺杂着几许深邃,“渴吗?” “有一点。” 南景深伸手进后车厢里,要从那一整箱的矿泉水里再拿出一瓶,他手中还剩的半瓶水忽然被意意拿走,“别开新的,喝不完也是浪费,我喝这个就好。” 南景深眼色幽深了些,由着她,走到路旁的烟灰缸捻了烟,再走回来,意意冲他扬了扬瓶子,乐呵呵的说:“还剩两口,我喝不完了。” 他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两下,“傻乐什么呢?” “看见你高兴啊。”意意一时嘴瓢,但说出口之后,反而觉得他的神色更加温柔了,像是喜欢听这样的话,便又嘻嘻的笑起来。 南景深将剩下的水喝光,拧上盖子,扔进垃圾桶,回身来带她的腰肢,“傻得很,快收一收。” 意意立马捂了嘴,打趣他,“那我收敛点,免得别人觉得你带了个傻子出门。”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宠溺,打开副驾驶让她坐进去,然后再绕过车头,往驾驶座里坐,缓速开车。 车子开进大马路,恰好要经过一条美食街,意意趴窗口上,专挑那些餐馆的名字念出声,嘴里一直碎碎的冒出什么鸡啊鸭啊烤鱼啊,南景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将车停在路边的临时泊车位,熄了火。 “没吃晚饭?” 意意扭回头来,“没吃呢,你这么早就来接我了,怎么可能吃嘛。” “想吃什么?” 意意又把视线看向窗外,到处瞄了瞄,然后指着靠车这面的街,“那家吧,去吃拉面,我刚好好久没有吃过面了。” 南景深关上车场,拔了车钥匙,“走吧。” 意意先下的车,等在车门边,等着南景深走过来,她小碎步的跑上前,两手伸进他的西装里,手儿摸到里面被体温暖着的衣服,满足的叹一声气。 第526章冷也不知道多穿点 南景深将西装的两侧领边再抻长些,将她一双胳膊都裹了进来,低头,下颚堪堪擦碰在她额前的发际线,“这才几月,就冷成这样了?” 这种话题不能轻易起,尤其是站在寒风里讨论天气冷不冷。 意意很配合的打了个全身哆嗦,“我冷嘛,冷得不得了。” “冷也不知道多穿点。” 南景深嘴上责怪她,但却下意识的将她抱得很紧,甚至是背身朝着风的来向,把她护在胸膛里,尽量不让过疾的冷风吹到她身上。 意意故意拿脸儿在他衬衫上蹭,蹭暖和了才抬头看着他,“我要是穿得多了,不是就不方便往你怀里钻了么。” 南景深一下都被逗笑了,落手就在她背上打了一巴掌,“大街上,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意意以为要被他推开,立马耍赖的往他身上扒,环着他腰身,在他背后的一双小手也扣得紧紧的,十指交叉,一点都不放松。 南景深哪能舍得推开她,由着她抱了一会儿,他也不做声,直到周围过路的人频频往这边看,那些个视线终究是看得意意很不好意思了,才恋恋的从他怀里出来,又去拉他的手,“走嘛走嘛,去吃面了,我都快饿死了。”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拉面店里坐满了人,店里的装潢考究,环境也就衬得略微清幽,没有大声说话的人,都在素质的用餐。 意意牵着南景深走到最里面的位置,恰好靠窗那儿还有一站桌子,恰恰是给情侣设置的,可面对面坐着的小方桌。 意意一坐下就把窗户打开了,围巾取下了挂到椅子上。 拉面店里的气温很高,庆幸能在窗户边找到位置,通点冷气进来要舒服得多。 南景深正在看点餐方牌,问她:“想吃什么?” “这有个清汤牛肉面,很好吃的,还可以点辣味程度,你帮我点个微辣的好吗,你就吃清汤的,味道一点都不刺激。” 南景深勾了勾唇角,“你倒是帮我想得很好。” “啊,还有,这儿点餐是没法按铃的,你得喊服务员。” 南景深确实准备在桌面上找铃铛的,她说话的时候,恰恰顿住了手。 意意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一脸别扭的模样,撑着下巴乐呵呵的瞧着他,南景深倒也不窘迫,把餐巾纸展开,把桌面擦了擦,眉梢间神色很淡,坦然的迎视上她的视线,黑眸内瞳仁深幽,泛不起丝毫波澜。 意意在他脸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丝丝狼狈来,立马就觉得没意思了,她手一招,冲着服务员喊,“这里点餐。” 把服务员喊来后,她偏头对人家轻声细语的说话,本来就是出于礼貌,但是服务员那双眼睛都快黏到南景深身上去了,眸光里歘歘的冒着火花,把意意给看得心头一阵火气,故意咳了一声,“我就要这些,麻烦你了。” 那服务员才回过神来,看意意的脸色,瞬间便觉得不好意思了,可走开的时候也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美男。 意意索性偏头去看窗外的景色,理都不带里南景深的。 等拉面端上来了,她脸色才缓和一点,挑了两根面送进嘴里,从口腔下到喉咙的暖意瞬间就到达了心底,她舒服的喟叹一声,“冬天还是要吃拉面才舒服。” 南景深看着她蜷缩着双手,又一个劲蹬脚的可爱模样,唇角含着的笑意愈发的往两侧延伸,就知道小家伙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夹了两片牛肉放她碗里,“喜欢就多吃一点。” 意意碗里是放了辣的,她看一眼南景深碗里的清汤,捏着勺子直接上手,“我尝尝你的汤。” 哪知手刚伸过去,就被南景深的筷子敲了一下,疼得她立即收回手去,揉搓着手背冲他嚷嚷,“不就喝你点汤嘛,小气。” “没点样子。” 南景深轻责一声,他取了个小碗,将汤舀在小碗里,再放到她面前,“吃饭有点吃饭的样子,不能像家里那样想怎么胡闹都行。” 意意心里暖暖的,故意和他抬杠,“哪吃饭了,明明是吃面。” 南景深笑笑,懒得纠正她。 他将西装脱下了,衬衫的袖口解开,往上挽了几番,露出他佩戴在手腕上的银色表带手表,优雅的开始用餐。 意意喝了两口汤后,觉得很满足,小脸儿氤氲在一团白白的热气里,“这个汤好吃,凯茵也喜欢吃这家的拉面,我再去点个清汤,让店员送过去。” 话音一落,她便离开桌子,到前面去点餐,回来的时候,顺便给宋凯茵打了通电话,让她多留意一些。 “我走的时候,她也没吃东西呢,我怕我走了,她又饿肚子,肚子里的宝宝哪里受得了呀。” 意意坐下之后,故意说了那么一句,就怕南景深觉得她对凯茵要比对他好。 可南景深哪里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他虽然没有表态,但脸上也没有一丁点的不悦,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东西送过去了就行,你也不用担心了。” “嗯呢。” 意意搓搓手,拿筷子在碗里搅了搅,“阿西吧,好大的一碗分量。” 南景深顿了顿,“阿西吧是什么意思?” “小说里经常会有啊,跟感叹差不多一个意思。”意意歪头冲他解释,抬头看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忽然反应过来,四爷是接受不了这样新式东西的,又尴尬的笑了笑,“你可以不用在意。” 南景深淡睨她一眼,意意又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再开口时,竟然用着和他打商量的语气,“四爷,要不我去看看改革开放或者是历史转折点这一类的电视剧吧,以后跟你聊起天来,也有话题啊。” 南景深噗嗤笑了,嘴里还含着面条,差点往里呛去,他揩了揩嘴角的汤汁,曲起手指在她脑门心上敲了敲,“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我在你看来,就老成那样了?” 意意往后躲了一下,脸儿上那抹认真没有消退,反而多了一丝忧心忡忡,“也差不多了吧。” 南景深简直气笑了,把碗里的牛肉全拨给了她,“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第527章你真是坏,太坏了 意意把他塞过来的牛肉往汤汁里压了压,唇儿微微翕合,分明就还有话藏在唇口间,她忽然抬头,却撞见一双明显让她安静吃饭的眸子。 “四爷。”意意喊了他一声,手撑着下巴,非常认真的看着他,“要不要考虑一下,或者我们一起看,我觉得那些老成的话题,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多老?” 南景深反问她一句,“在你眼里,把我看做多老了?” 意意愣了一下,忽然掰着手指头数,嘴里念念有词,细听之下,才听见她在轻声呢喃着数字,“也就……比我大那么八九岁吧。” 话刚出口,她就怔住了,坐直的身子略微有些发僵,片刻后,愁眉苦脸的看着他,“三个代沟呢,那我们是不是不该看改革开放,应该从西汉历史开始看起?” 她说这话的时候,南景深正在喝水,多亏他沉着冷静的性子,才没有将这口水喷在她脸上,他平静的将水杯放下,那双黑眸直直的盯着她看,黑瞳深处盈着一丝浅淡的笑痕。 分明什么都没说,意意竟然心虚的低下头去。 南景深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怎么那么皮。” 意意忽然就开心了,冲他笑得乐呵呵的,“皮这一下我很开心。” 等吃完了拉面,回到家里,意意在主卧的卫生间里洗澡,南景深便去小白的房间里洗,洗完之后陪小白玩了会儿积木,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他去睡。 等回到卧室里,意意已经洗好澡了,侧身朝门口躺着,双手扒拉着被子,仅仅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像是在等着他。 其实意意进去洗澡的时候,拿进去的是一套两件式的毛绒卡通睡衣,后来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觉得没什么吸引力,便换了一条裙子,当然是很规矩的裙子,裙摆堪堪提在膝盖上方,上次和宋凯茵去逛街买的那套情趣睡衣,打死她都没有勇气穿。 她和南景深已经很久没有那个了…… 听说啊,这个年纪的男人,精力是最旺盛的时候,要是那方面没有得到满足,可能就会有外遇,尤其是南景深这样的男人,有钱有权,长得还帅,就算被一纸婚约给绑住了,也还是有花花草草往他身上蹭,意意觉得自己好歹占着南太太的位置,不能每天晚上都只是和他抱着被子纯聊天。 “怎么还没睡?” 南景深关了门,探手将天花板上的吊灯关掉,只余了一盏床头暖灯,浅浅的金黄色光晕笼罩在室内,与窗户外流泻进来的月华流光交织在一处,他往床里走时,身影被暗光拉得很长。 意意裹在被子底下的双腿蜷了蜷,“我等你嘛。” 南景深躺进床里,挨着她的那一侧胳膊习惯性的敞开,意意顺势钻进他怀里,他手臂弯过来,大手就贴在她的后背轻轻搂着。 “四爷……” 意意轻轻的唤他一声,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仰头的角度,尽量做出了媚眼如丝的神态,他低了头,黑眸注视着她,眼波微微一凝。 “我……我想……”她刚说了两个字就说不出口了,颤巍巍的咬住下唇,一双秋水剪瞳颤颤的凝着他看。 男人喉结轻微的滚动了番,“想什么?” 意意嘴里轻“唔”了一声,努了努唇儿,终究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哎呀,你知道的。” 南景深眼色徒然幽深,眸光一瞬不瞬的攫住她,意意分明从他脸上看见了动情了的痕迹,以为接下来的一切就会顺理成章的发生,当他的手在她光光的手臂上来回抚弄的时候,她心尖儿都酥了,主动的凑上唇要吻他。 南景深没躲,她送上去的小嘴儿不偏不倚的贴在他唇上。 然后该怎么做来着? 虽然和他有过不少次,但意意仍旧是笨拙的,那些经验都不能称之为经验,只能说是她经历过,不陌生那种感觉罢了。 亲了一口后,意意没等到他的回应,讪讪的缩了回去,小脸儿顺势垮了下来,显然是不开心了。 南景深一眼望进她小眼神里的哀怨,黑眸越渐暗哑,薄唇一番一合,带出一声低沉的嗓音,“既然睡不着,想不想玩游戏?” 意意脸上精心准备好的所有羞涩神情,全都淡了下去,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什么?” 南景深说了一款游戏名称。 她眨巴两下眼睛,大脑恢复运作之后,才反应到自己被耍了,想到刚才自己那样勾引他的模样,脸儿蹭的红了,她翻身躺进床里,双手捂着脸压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从指缝里传出来,“你真是坏,你太坏了!” 南景深呵声笑笑,“玩不玩?” 意意偏头瞪他,一把抹开散在眼角的发丝,哼道:“玩!” 南景深把她抱起来,坐在他腿上,背靠着他胸膛,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件长袖的小开衫,套在意意身上,“就算开着暖气也还是冷的,穿着玩。” 意意很配合的伸手套进袖子里,他已经拿了她的手机塞她手里。 一边开游戏一边小声的嘟囔道:“你也玩么,什么时候玩的呀,你不是不喜欢玩这些么?” “总得有一个和你共同的话题,玩游戏总比了解西汉历史要容易些。” 意意梗了梗脖子,背对着他做了个讪讪的表情,就是一句玩笑话嘛,他还真的记到心底里去了。 意意打开游戏,看见顾庭深在线,顺手就邀请了他,等顾庭深的头像框出现在她旁边的时候,忽然传出了他的声音,“小意意,半夜三更的,你老公又把你冷落了是吧,空虚寂寞你才能想到我。” 意意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音量是外放的,那些话被南景深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生怕他多心,意意慌忙扭头,看着晕黄光影里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随口胡诌道:“他说梦话呢。” 言下之意,跟她没关系啊。 “嗯。” 南景深拿了她的手机,在微信好友列表里找到了自己,点了邀请。 “你这样可不应该啊,当真以为叔叔不过夜生活啊,老是半夜的陪着你像什么……咦,老四?” 第528章你这叫卖队友 南景深的头像什么都没有,一片黑,但顾庭深就是一眼认了出来,那还是白天在公司里,他给换上去的,这会儿看见这个头像出现在队友框里,别提有多惊悚了,未说完的话通通憋了回去,话筒也关闭上。 哪还敢当着人家正主的面调戏他老婆。 意意也被吓出了一声冷汗,平时南景深很忙,即便每天他都会按时回来陪她和小白吃晚饭,但也是吃过之后就进书房里去了,通常忙到半夜十一二点,有时意意睡不着,就偷偷的看会儿小说,这个游戏还是宋凯茵带她入的坑,但是经常跟她一块玩的人却是顾庭深。 不是有意的瞒着南景深,实在是意意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没有要说的必要,而且她心里也虚,生怕他会怪她半夜了都还在玩。 所以这会儿,意意不敢说话,猫着脖子点进游戏里。 她选了法师,顾庭深是肉盾,南景深居然选了辅助,这个游戏人物有个传送技能,能够把自己和队友传送回已方泉水。 前半场打得都很顺利,把对面上中下的塔各推了一个,之后便是比攻击抢人头的时候,意意不管去哪儿,南景深始终跟在她后面,将她护得很好,她自认为自己的技术很坑,可在南景深的辅助下,觉得自己的技巧简直突飞猛进,她扫了一眼小地图,顾庭深那角色被两个敌人给围住了,意意跑去帮忙,南景深也跟在她后面,到了之后,南景深放了一个可以将敌人推远的技能,顾庭深眼看着从一打二变成了三打二,底气立马就足了,开了大招往上冲。 就在这个时候,南景深默默的在意意的脚下放了一个传送技能,他自己也站进技能圈里。 意意输出得正起劲呢,忽然画面一转,她和南景深回了泉水,瞬间刷满了血槽,系统也同时发出了顾庭深被击杀的信息。 她指尖一顿,险些没反应过来。 顾庭深灰暗的躺在地上,终于暴走了,连着打了几串字出来。 “老四,有你这么不厚道的么,不帮忙别来啊。”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叫卖队友,你看待会儿有人嫌弃你不。” “我不就经常你不在的时候,半夜陪你老婆么,至于这么坑我么你。” 他太激动了,打字不是在队友框里打,敌人也能够看见,后半句劲爆的话一打出来,屏幕上顿时就爆了,吃瓜群众纷纷展开自己强大的吃瓜技能,八卦之光闪烁得到处都是。 意意没能憋住,吭哧吭哧的笑出了猪叫。 南景深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好好打,别皮。” 意意笑得更欢了,究竟谁不好好打呢。 她以为这盘结束了,顾庭深一定不会再跟他们一块玩了,南景深压根不放过他,游戏一结束,又邀请了他。 意意都不知道顾庭深怎么想的,居然答应了,不过他再也不相信南景深,两个人像是较着劲的要坑对方,几次把敌人往对方那儿引,然后跑掉,意意救谁都来不及,干脆也加入了吃瓜群众。 可他们这么一闹腾,就没赢过一把,意意却很开心,过程比结局有趣多了。 玩了一个小时,南景深就不让她玩了,拿走她的手机,和他的一块并排放在床头柜上。 “好了,该睡了。” 他帮她把小外套脱掉,抱着她躺了下来,再拉高被子往她脖子上盖。 意意一点意见都没有,她知道南景深向来是不许她晚睡的,能够让她玩这么久,已经算是格外纵容了。 南景深挨着她躺下,意意立马往他怀里钻,想要抱他脖子的,可这么抱的话,手就会露出被子,她怕冷,便改成环抱住他的腰身。 以为能很快睡着,可她趴在南景深的胸膛上,耳边尽是他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声音,到底还是不淡定的,一会儿摸摸他的腰,一会儿用膝盖去碰他。 南景深搂住她的腿弯,往他腿上一抱,大手仍旧停留在她大腿上,从头顶扫下来的呼吸温温热热的,“闹什么?” 意意抬眼瞄了瞄他的下颚,又低下头去盯着他喉间的那抹突起,低音喃喃的开腔:“人家睡不着嘛……” “不想睡?”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像是不想睡的。” 南景深一翻身,将她压进床褥里,关了灯后,窗外闯进来的光影覆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上,下颚线条格外的深邃,一开口,瓷实的嗓音里恍惚带了蛊惑一般的性感:“睡不着,那就做点能让你睡着的事。” 意意的心一下子就被拎起来了,纤细的眼睫毛轻微的扇动着,明知故问道:“做什么呀?” 他薄唇微勾,黑眸内熠过一丝暗哑的流光,“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做的事。” 接着,他低了头,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南景深很有耐心,一步步的引导着她,即便是意意什么都不做,他也能做到让两个人极致欢愉。 结束之后,意意浑身都是软的,一丝儿力气都提不起来,软趴趴的靠在南景深的心口上,扎的丸子头早就凌乱得跟个小疯子似的,几缕被汗黏湿的发丝贴在她脸上,都没能匀出力气去拂开。 神思恍惚间,意意脑子里忽然蹿过一道流光,软声问他:“你不是不想要的么?” 南景深轻吟了一声,鼻腔里带出的气音还混着动情时没有消退完全的沙哑,“我看你磨蹭半天,很想要,我就满足你了。” 意意痴痴笑了两声,这会儿已经没皮没脸的适应了他那些荤话,可到底还是羞的,捏着小拳头往他胸膛上打了一下,“你坏。” 南景深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意意餍足的趴着他,慢慢的,眼睛合成了一条缝,她勉强打起精神,低低的喃了一句,“四爷,想要睡了。” “好。”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赤身抱起她,进浴室里简单的清洗。 第529章岁月静好 意意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也特别香甜,一个梦都没有做。 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经敞亮,晨时的皑皑薄雾在窗玻璃上拢了一层白霜,微风送进来,鼻息间有股清清淡淡的泥土气息,混带着早霜露气的甘甜。 意意抻了个懒腰,习惯性的伸手往旁边一摸,温度早已经凉了。 南景深的西装外套都挂在衣架子上,洗手间里那条白毛巾不见了,不用猜也知道他这时是去跑步了。 意意慢吞吞的洗漱完,要去公司上班,穿得也就比较得体。 等她收拾好自己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卧室门口的缓步台打哈欠,忽然听见隔壁有脚步声,她一回头,恰好看见从小白房间里出来的南景深,他身上穿着一件厚质睡袍,腰间系着带子,发丝上还滴着水,显然是刚刚沐浴过。 意意揩掉眼角被哈欠憋出来的眼泪,揉着眼睛看他一眼,“你都回来了啊。” 南景深将湿发拢到脑后去,露出他高洁的额头,眉弓下一双泛着柔色的眸子也在看他,“看你睡得熟,怕吵到你,就到小白房间里洗的。” 意意往他伸手探了探头,“小白呢?” “他这会儿已经在楼下吃早餐了。” “是么?” 意意随口问了一句,也算是应了他的话,转头就往楼下看去,偏巧这个角度,是望不进餐厅里的,也就将视线又放到他这里。 “那我也下楼去吃了,你穿戴好就下来啊,给你留早餐。” 南景深轻揉她的脑袋,眼神宠溺,“去吧。” 意意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然后蹦蹦跳跳的下楼去了。 她最近吃早餐越来越乖了,平时特别嫌弃的牛奶也给喝得干干净净,其实目前这样的生活她是相当满足的,南景深不管多忙,每天的早晚饭都是在家里陪着他们吃的,就算是周末加班的时间也不例外。 意意从来没有忘记照顾后院那些猫猫狗狗,现在也成了小白最爱做的一件事,可有一次小白喂食的时候被一只小土狗咬了手,把意意紧张得浑身都凉了,连续打了三天的狂犬疫苗,没有发过烧,所有人才放心下来,那次南景深发了好大的火,意意又是说情又是撒娇才让他消了气,趁着他缓和一些了,意意通知了一家流浪宠物救助站,让他们安排人过来把家附近的小动物们都带走。 不用喂猫儿狗儿了后,意意的时间变得多得多,一到大周末的就带着小白到处玩,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隔阂,又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比起南景深这个亲生父亲,小白对意意反而更亲厚些。 又一个周末早晨,意意从楼上下来,手上捧着一张地图在看,她打算今天带着小白去爬山,客厅的沙发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登山包,小白盘腿坐在沙发里摆弄望眼镜,意意经过饮水机旁边的冰柜时,顺手拿了两瓶矿泉水。 “要不要再买点零食啊,我看地图上介绍了,只有山腰上才有一家小卖部,估计也没什么吃的,而且爬上去也要花大半天的时间。”意意把地图放茶几上展开,单手撑着下颚,另一手翘着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说话的时候,扭头看着小白,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你买零食买的多,你确定你背的动?” 小白对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典型的眼大肚皮小,买一堆吃的,估计也就挑个两三包吃吃,剩下的还不是又背着下山。 意意也想到了这儿,撇了撇嘴,目光就那么明晃晃的看着他。 小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无动于衷的扭过头去,继续摆弄那台钢灰色的望远镜,就是不肯松口答应和她一块背零食。 他这个态度吧,意意骨子里那点无赖劲又被调起来了,正要过去缠一缠他,就接到了关逸云的电话。 “哪呢?” 才一接起,小舅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有点忙慌慌的,说话也像是压着气音在说。 意意愣了一下,老实回答,“我在家啊。” “正好,你到我家里来待一天。” “为什么啊?”意意扫了一眼登山包,恰好触到小白看过来的视线,“我今天要去爬山,不过你那儿来。” “不行,必须来,随便你哪天爬山都行,今天就得到我家里来过。” 意意蹙了蹙眉头,又问了一声:“为什么啊?” 关逸云“啧”了一声,说话更加急促了,“哪那么多为什么,叫你来就来,我又不会卖了你。” 也是,她也卖不了几个钱。 “那好吧,我收拾收拾,待会儿就过来。” 她话一说完,关逸云倒是先挂了电话,鬼鬼祟祟的,就像是躲着谁在打电话似的。 意意抬头瞥一眼窗外大好的阳光,冬天里能见到这种太阳算是很难得的,但是可惜,爬山的计划只好暂时取消了。 她对小白解释了一下,摊开手,表示自己对这个小舅舅也没什么法子,反正上次搬家的时候小白也是去过的,不算是见生人,意意本想自己去的,可又想到南景深说过晚上有应酬,不会回家来吃饭,她担心小白一个人在家里寂寞,还是把他给捎上了。 车子抵达关逸云的别墅外,意意拿了门禁卡,让小周直接刷卡进去,将车停进私人车库,从这儿下车,距离主宅也就没多少距离了。 意意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也没多想,反正往常过来的时候都是直接开门进去的,看见关逸云打着赤膊的次数不少,明明是他自己不检点,却每次都呵斥意意不许把眼神乱看,非要披一件衣服才能够自在的在她面前晃。 可习惯一旦养成了,真就不好改,当把钥匙插进锁池里的时候,猛地顿了顿,但也就是那么一秒,仍旧下手拧开了门。 她先进去,找了一双拖鞋穿上,再去上面的柜子找小白的拖鞋,她记得关逸云有给小白买的,找出来后放他脚下,可小白却没动,眼睛莫名的盯着地毯上一双黑白条纹的运动鞋看。 “你怎么了?”意意奇怪的看他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这鞋怎么了么?” 第530章我这儿又没有老虎 小白没有理她,但分明是把话听清了的,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仍然盯着地上那双鞋子在看,越是看得仔细,他眉头就皱得更紧,绷着的小脸儿上忽然闪过一瞬怔松的神情,然后像是想通了什么。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莫名其妙的丢了一句话,转身就走。 意意愣了一下,立即追出门去,拽着他的后领子把人给拽了回来,“你能有什么事,今天星期天,你一个一年级的学生,难不成还要回学校里补课啊?” 小白压根听不进她的话,手反过来要掰她的手,给意意躲开了,顺势拽住了他的手腕,小白扭了两下没挣开,仓促间从嘴里滑出一句:“你管我呢,我就是有事,快放开!” “不放,你也不看看你的长相,这么小美男的样子,要是被人贩子给拐跑了,给你弄死弄残了,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叫你放开我!” 小白的力气哪里能够抗得过她,可是又下不起手来打她踹她,就只好掰她的手指头,可是刚刚掰开一两个,她又扣得紧紧的,力气一点都不松懈,甚至一点点的拖拽着他往门里走。 小白登时就慌了,不知道那根神经被触动,一只手被她拽着,另一只手赶紧去扒门框,小脸儿煞白煞白的,“我不进去,不进!萧意意你快点放开我,否则后果自负……” “还后果?”意意哼了两声,小孩虽然小,可铁了心要挣扎的时候,还是很费劲的,意意眼见着就要被他给挣脱了,慌忙去把他的肩膀,“你叫你后妈的全名,你就没想过后果是怎么样么!” “扒门口做什么?” 这时,一道清越的男声传了过来。 意意抬头便见到了关逸云,“小白要跑,我拽他呢。” “跑什么跑,我这儿又没有老虎。” 关逸云直接走到两人身旁,他是男人,力气大,三两下就让小白死劲抓着门框的手松开了,顺便推了一把意意,将这一大一小给推进玄关里,他长臂一伸,将门带上。 门锁扣合的清脆声响落进耳朵里,小白忽然就不挣扎了,他用力的瞪了一眼意意,转而看向关逸云,眉心间似模似样的蹙了蹙,“你确定你这儿没有老虎?” 关逸云稍顿了顿,看向小白的眼色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眉尾轻微的挑了挑,“你猜。” 意意来回看他们两眼,“古古怪怪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她紧盯了小白一眼,“赶紧换鞋,换好了进来。” 小白一刻没动,掐着腰,似乎是哪儿岔气了,扶着鞋柜缓了缓,然后在关逸云的注视下换好了鞋。 意意纯粹以为他是闹脾气,也没有过多在意,甚至大咧咧的往沙发里坐下后,仍是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浑身陷进软包里,骨头都酥软了,仰头盯着头顶关逸云亲手画的两幅画,长吁短叹的说了句:“小舅舅,你这儿怎么连吃的都没有,早知道我在路上就买点过来了。” 茶几上很干净,不止茶几上干净,到处都很干净,一点零食水果的影子都见不着。 意意是闲不住的人,只要闲下来了,总恨不得手里能有东西吃,让她清心寡欲的,压根不可能,肚子里的馋虫稍微勾一勾,她就觉得不高兴了。 关逸云无视她哀怨的眼神,掏出手机点开美团,扔给她。 “想吃什么自己买,我的密码你知道。” 意意的腰肢立马就直了,忘记了刚才的小打闹,开开心心的招呼小白过来选零食。 小白没动,双手抱着臂膀,就站在两个单人沙发的中间,眼色悲悯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他们来了么?” 忽然,耳朵里传来一道女声,乍一听有些熟悉,意意戳在屏幕上的手明显顿住了,还没抬头,眼角便捕捉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我刚才就听门口有动静,没腾出手来。” 那女人径直走到关逸云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向来面色悠然的男人,竟然僵了脸色,被挎住的那只胳膊僵硬得很,他梗了梗脖子,说道:“有小孩在,你多注意些。” “怕什么,又不是外人。”那人扬了扬下颚,视线朝着小白看去,“愣什么呢,叫人啊。” 小白双手规规矩矩的放了下来,双腿并拢着,身姿站得笔挺,小脸儿虽然板着,可语气却是恭敬的,“姑姑。” “乖。” 南尉迟欣慰的笑笑,手指去戳关逸云的腰侧,“这是你姑父,叫人。” 命令式的语气。 小白张了张口,那声“姑父”恁是没有叫出口来。 他虽然和这个姑姑相处的时间不多,他性子也和他爹一样的冷清,可是对南家里的长辈,他态度一向是合格的,偶尔需要他嘴甜的时候,说两句乖巧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如果眼前换一种情况,南尉迟是介绍她某个朋友,让他叫声叔叔什么的,还是好意思出口的,可对着关逸云…… 姑父? 小白回头去看了一眼意意,就算再是早慧的孩子,对辈分称呼什么的还是比较模糊的,他不明白明明是意意的小舅舅,随着意意叫的话,正当该称呼一声舅公,可是姑父…… 他怎么觉得这么不要脸呢。 意意显然也是没有明白状况,但在南尉迟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两手交握着,站姿比小白还要乖巧。 “二姐。” 南尉迟看向她,“你也乖,这段时间忙,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舅舅的。” “……”纳尼? 意意整个大脑都坏死了,这是什么状况,谁来跟她解释一下。 “你傻着干嘛啊,吃惊吗?”南尉迟的声音简直魔音灌耳,再是出神,也很有穿透力的震慑到人的耳膜里去。 意意想都没想的回了一句:“不,不吃惊。” 南尉迟立马便笑了,“就是,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你都已经是我们南家人了,把你小舅舅也变成我们南家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亲亲……亲什么……” “亲上加亲。”小白好心的提醒。 第531章眼里只有他 南尉迟一拍脑门,顿时觉得醍醐灌顶,“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 她笑起的声音荡在宽敞的客厅里,可能是因为空间太宽了,所以听着这样的笑声有些突兀,除了南尉迟乐不可支以外,其余三人脸上要么尴尬要么僵白。 小白嘴碎的提醒了那么一句之后,忽然又后悔了,扭过头去打一下自己的嘴巴,视线恰好和意意对了个正着。 她没有正面转向他,仅仅是眼珠子挪移到了眼角的位置,斜勾出的视线,衬得她的五官和脖子异常的僵硬,就像 脑袋是生生的安在身体上的。 意意没有反应过来,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这特么的叫她怎么反应! 什么叫“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舅舅的”,这句话连着念通畅么,她维持着发懵的状态很久很久,知道羊驼的脸长什么样么? 就是现在她脸的模样。 关逸云一个劲的给她使眼神,意意总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她被叫到这里来,是来当电灯泡的。 可是…… 意意颤巍巍的瞥了一眼南尉迟挽着关逸云胳膊的手,她收得很紧,差不多是把关逸云的胳膊拽着贴到了她的胸口,那么旁若无人,单方面亲密的模样,哪里是需要电灯泡的人,就算后羿把他射下的九个太阳再安回天上,齐齐发力笼罩下来的光线,也不会让南尉迟觉得亮。 因为她的眼里,只有那么一个男人。 意意真的后悔,她干嘛要拦着小白,她就应该和小白一块走的。 年纪轻轻的面对这种真实发生的狗血情节,让她怎么自处。 “意意。” 关逸云连着叫了她几声,最后一声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声音里多少有些被逼急了的意思,他那双英气的剑眉紧蹙着,终于吸引到她的目光看过来,又压着脾气道:“你发什么呆,你二姐问你话。” “啊?”意意张着嘴巴,恍恍惚惚的问了一句:“什么呀?” 南尉迟道:“我跟你小舅舅配不配?” “呸。”意意天灵盖上打了个激灵,慌忙接了话掩盖过去,“配的,非常般配。” 她忽然感觉有一道很严厉的视线看过来。 意意理都不带理的,这会儿就算关逸云眼神里藏了刀子,她也是不管的,可有些事情还是忍不住好奇,“二姐,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舅舅的吗?” “千真万确。” 南尉迟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很老干部的那种款式,当她把拉链拉开,往两边拨弄的时候,意意看她的手势,竟然有种错觉,她绝对相信南尉迟的手伸进去,是要掏枪的。 然而,她只是把自己八个月的肚子亮了出来,手劲轻柔的抚了抚。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的再跟你说。” “哦……”您说不说其实无所谓的。 意意一点都不质疑南尉迟话里的真假,她性子太直了,直得根本不稀罕在任何事情上和任何人搞弯弯绕绕,她说孩子的爸爸是关逸云,那就铁定是的。 她忍不住悄悄的看向关逸云,眼神里无比的崇敬,撇开这两人之间的年龄差不说,就冲关逸云敢把赫赫有名的武装部部长给放倒在床里,……他就不是一般人啊。 意意那声随口敷衍的“哦”之后,没人接话,她自己也觉得断在这里有点干巴巴的,又续上一句,“二姐,你现在想说也是可以的,这儿也没有外人。” 南尉迟听了她的话便哈哈大笑起来,谁都不理会关逸云那双快要把意意给瞪穿了的眼睛。 “现在不行,我厨房里正煲着鸡汤呢。” 小白忽然惊悚,“姑姑,您亲自下厨了?” “对啊,你姑姑难得露一手,今天你有口福了。” “不用了不用了,辛苦姑姑了。”小白连连摆手,他宁愿没有这个口福,南家上下都禁止南尉迟进厨房,她要是进去了,等于放了一颗核武器进去,煤气爆炸的威力都没有她的杀伤力大。 看南尉迟这会儿已经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很自然的便将小白这句话听成是夸奖,难得的抿唇微笑,“不辛苦,你待会儿多吃点就算给我面子了。” 小白摆手的弧度更大了,脑袋也配合的摆动,“姑姑,我和意意已经吃过午饭了,您别忙了。” “午饭?”南尉迟笑容一瞬压了下去,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是做午饭,我是做晚饭。” 她那一眼瞪过来,小白再也不敢造次了,手儿也放下去了,就差敬礼了。 “您高兴就好。” 南尉迟脸上的神情这才松动了,进厨房之前,她都是微微笑的。 在她走后,客厅里安静了一分钟。 刚才南尉迟笑容尽失的那个表情,把意意给吓得不轻,少了微笑加持的那张脸英气太甚,眉眼脸廓上都凝着一股子的肃杀之气,仿佛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将人给震慑住。 “萧意意!” “关逸云!” 等这阵沉默过去之后,关逸云和意意呵斥对方名字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扑过去揪住关逸云的衣领,手上用的力气还没揪稳,就被关逸云一巴掌打在手背上,绷着牙龈在她脸前道:“你给我消停点,敢大声我就弄死你!” 话落,他挟了意意的腰,将她带到客厅阳台外的小花园,关上了玻璃推拉门。 意意瞧见他下意识上锁的动作,免不得小小的吃惊,从小到大,凡是惹了关逸云的人,见了他都得夹着尾巴走,只因他没有爸妈,只是借住在姐姐婆家的拖油瓶,每到开家长会的时候,家里安排个管家过来走个过程就行了。 不是他不受重视,而是萧奶奶的腿脚不便,四十多岁的时候瘸了一条腿,所以从来不出席家长会,关逸云也心疼她的身体,不让来,可同学却不这么认为,甚至有的人直接跳到他面前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从不解释,不代表他性子就软,某次把他给惹急了,挑了几个经常找他麻烦的小混混收拾了一顿,杀鸡给猴看的事做得得心应手,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嘲笑他,就算有,也是在暗地里。 校园霸凌有人管么? 没有。 他就自己动手给自己筑起一道屏障,比那些只会口头上大道理,内心操伱妈的老师们管用多了。 第532章八百块钱就能解决的事 他身上戾气太重。 这是关逸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意意的母亲对他说的一句话。 画画最容易让人平静下来,锻炼出人平稳的性子,这么多年,关逸云身上那些戾气消退了七七八八,唯独在意意的事情上,他仍旧是保护的姿态,如今他的性子,多数时候是温吞的,尔雅的,也是沉稳的。 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 意意默默的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仍旧是吞咽了一口。 她伸出手指去戳关逸云的腰,“那现在怎么办,二姐就快要生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 关逸云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吐往另一侧,再吸烟时,扭头来看着她,“站过去点,离我远点。” “哦。” 意意扶着栏杆,往后跨了两大步,关逸云在她面前是很少抽烟的,除非心烦,但是烟点了之后,也会刻意的拿得离她远些。 “你不知道怎么办该怎么办,肚子都那么大了,还能怎么办。” 关逸云忽然瞪了他一眼,把意意吓得心尖一跳,她竟然从关逸云的眼睛里看见了肃杀之气。 她当然知道这种话题起起来比较难,也不会讨他喜欢,而且毫不怀疑要是她再多说一句,浑身的零件都能被拆除,所以默默的抬手,比在嘴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关逸云抽了半支烟之后,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现在你舅舅被逼婚了。” 意意抿着唇,“嗯嗯。” “我说我被逼婚了,和一个大我几岁,莫名其妙怀了我孩子,还莫名其妙的会过肩摔的女人逼婚了。” “嗯嗯。”意意仍旧是抿着唇瓣,心想,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要不然孩子生下来后叫谁爸爸。 关逸云立马就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嘶声道:“我是让你说点什么,嗯嗯干嘛,拉屎啊?” 意意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瞧着他,尤其干净澄澈的眸子,顶着一张无辜的小脸儿,“我说什么啊,本来就该你娶,你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该承担后果的时候你倒怂了。” 关逸云眉心紧皱,“你懂什么啊。” 意意没反驳,反正身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小孩子对待,孩子哪里需要操心那么多事。 “你跟二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不算认识。” “都不认识是怎么怀孕的。” 意意往客厅里看了一眼,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抽搐的音,瞪大了眼睛看他,微张的小嘴儿里立马就有话冒出来,却在开口之前,被关逸云给抢了先,“随便你想到什么肮脏的想法,都给我止住了,别老往你脑子里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意意张成“o”型的嘴慢慢放回原处,“那你跟我说,怎么认识怎么怀孕的,我就不胡思乱想了。” 关逸云没理她,仍旧沉默的抽烟,一支烟燃尽后,也不捻灭,随手扔进脚边的花坛里,再拿出一根来点燃。 抬手遮在唇前点烟的动作,侧颜线条稍显冷硬了些。 意意知道这会儿他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也就没有出声打扰他,自己倚着栏杆,恰好是迎风,她将发丝往耳朵后压了压,却又觉得冷,那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意意便拉高围巾将鼻子下的半张脸挡住。 “那是在美国的时候。” 意意扭头去看他。 关逸云弹了弹指尖的香烟,“性很开放。” “嗯嗯。”她知道,国外的金发碧眼妹的确是开放的。 可这跟南尉迟有什么关系,她从面相上来看,就不是开放的人。 “我有次喝醉了,上了个网站,就是那种——”关逸云竟然也有说不下去的话,他用力的吸了一口烟,烟雾含在口腔里,再沉沉的从鼻腔呼出,隔着烟雾看出来的视线,格外的认真,“你知道那种同城约p的网站吗?” 意意愣住了,瞳仁在一寸寸瞠大,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关逸云抹了把鼻子,语声沉重,“我是随便约的,也是在酒店里发生的,没有开灯,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大约长相还是不错的,我那晚的确醉得很,也就发生了点不可抗拒的事情,等我醒来的时候,听见浴室里有水声,茶几上摆着一个工作证,我看了两眼,是很没印象的长相,后来,我写了道歉的纸条,在她洗完澡出来之前走了。” 意意傻张着嘴,半响没有说话。 天雷滚滚是什么感觉。 她还没有体会得出,就已经是外焦里嫩了。 “同城约……?” 炮字说不出口。 她还以为是多么曲折离奇的故事,原来……原来只是p友。 意意不说话,关逸云便有些烦躁,那些话总归来说是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出来也是需要点脸皮的,可他要的,不是意意的沉默,也不是被她这样看怪兽的眼神看着。 他没忍住,拽着她的手臂往身前扯了一下,同时捻灭了烟,夹过烟的那只手直接在她脑门心上敲了一下,“我让你说话!” “说什么?”意意傻乎乎的问他,反倒把他给问着了。 是啊,说什么,说什么都不管用,似乎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认下这个孩子,结婚。 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结婚。 他烦躁的抵了抵眉心,“算了,问你能问出什么来,我自己解决吧。” “小舅舅,”意意忽然唤了他一声,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八百块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你怎么堕落到上小黄|网站了。” 而且约到谁不好,偏偏约到了南尉迟这块硬茬。 小舅舅下半辈子的生活,恐怕是水深火热了。 关逸云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她说的八百块钱是什么意思,还没说话,又被意意给堵了一句:“难道你住酒店的时候,就没有人往你门底下塞小卡片么,还是说,国外没有这项操作?” 关逸云立马撸起袖子就要打她,“我打死你个小混蛋,脑子里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是个正常男人好吗,还不能有点需求了,他身边没有女人,也懒得找,刻意去找反而没有顺眼的,但是生理需求到那份上了,加上酒精的发酵,发生了什么都是不可控的。 再说,他怎么就知道,南尉迟一次就怀上了。 第533章谁还不是小公主 意意看得出关逸云的犹豫,虽不说渣男到不承认吧,但显然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是不在他的人生规划内的,他从很早以前,就是不婚者。 意意吞咽了一口,问道:“二姐怎么说?” 关逸云皱眉,“鸡汤都熬上了,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态度?” 这就是……要做贤妻良母的? 意意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拍拍他肩膀,“自求多福吧,我也帮不了你的。” 关逸云面色更加燥郁了,二话没说,拎着意意厚重的羽绒服后领子,将她拎出了阳台,再顺手落了锁。 意意踉跄了两步后站稳,回头看着阳台上倚栏的男人,他指尖又重新点了一根烟,背影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落寞。 算了,谁还不是小公主咋地。 等他想通了,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今天踏进门的时候还不觉得,当了解到眼前的状况之后,意意非常后悔带小白来这里,小家伙也很哀怨,数度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来看她,明明比他大那么多,脑子却跟不上,难道就没有发现,他在看见姑姑的鞋子时想走,就是为了不招惹那头母狮子么,现在倒好,在南尉迟面前晃了晃,再想走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意意哪儿知道啊,来之前纯粹就以为小舅舅是一个人生活着寂寞了,找人过来陪的,哪知道是来做电灯泡的。 可她还真的不想如他的愿,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后,就带着小白到关逸云给她留的那间房间里,借口说要睡午觉,关逸云也跟了进来,话都没说上两句,南尉迟就进来逮人,他干脆谎称要带两个小孩子睡午觉,讲点睡前故事,南尉迟愣了一下后,竟然扭头问了一句意意的意愿。 意意当然是摇头,拒绝的意思很明显,而且她怕自己的力度不够,还暗暗的掐小白的腰,让他配合,终于算是把这两尊大佛给请了出去,再然后,门外就传来了骨骼错位的声音,和关逸云闷哼着呼痛的动静。 意意打了个哆嗦,和小白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蒙头躺了下来。 一直熬到晚上,陪着吃了晚饭后,意意和小白就迫不及待的要走,对关逸云威慑的眼神理也不理,反而他们懂事的举动,很讨南尉迟的欢心。 管他谁喜欢谁讨厌呢,总之不掺和就对了。 等到了家,在车库外瞥见了南景深的车,意意走进去就看见南景深正坐在餐桌上吃饭,他对面摆着两幅空碗筷,抬眸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淡声说了句:“过来吃饭。” 意意嗷的一声扑过去,夹了菜就往嘴里塞,忙慌的让小葵给她添米饭,最后拿出来的却是两碗,她和小白一人一碗。 “四爷,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吃饱呢?” 南景深轻睨她一眼,眉眼间有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在那边你能吃得下?” 意意咬着筷子想了想,她的确是吃不下的,南尉迟的厨艺真的很差,比她还差,炒的菜没有一样能吃的,就鸡汤能入口,但也只是能入口而已,一点鸡汤的味道都没有,喝进嘴里全是生姜的味道,但还是和小白一块硬灌了自己两碗,才能够脱身。 她笑了笑,“还是四爷好。” 他夹了一只鸡腿在她碗里,“慢点吃。” 小白也要,南景深让他自己夹,对自己的儿子,是真的不惯着。 意意侧睨着小白难看的脸色,吭哧吭哧的笑了几声,立马被小家伙瞪了一眼,她抱起碗刨了两口饭,笑声也只不过是淡下去一点而已。 吃过晚饭意意就上楼了,洗完澡躺床里看小说,南景深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惊了一下,蹭的抬起肩膀朝门口看去,男人长身玉立的身影朝着房间里走来,她闪了闪眼,问他:“你今晚不用加班的么?” “你希望我加班?” 意意立马摇头,“不希望的。” 她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空出刚好够他躺下的空间,南景深却只是拿了睡衣,走到床边来亲了亲她的嘴角,“我还没洗澡。” 意意扇动着睫毛,看清了他黑瞳里点点笑意,忽然便像是魔怔了,主动亲吻了他一口,“那我等你。” 南景深忽然便笑了,手指在她唇上点了点,“不知餍足的小东西,天天晚上没有喂饱你?” 意意捧着脸儿,手心下的脸颊滚烫如火,她咬着唇,似羞似怨的看着他,“不知道是谁每天都吃不饱。” 南景深轻挑眉梢,“说话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意意骄傲的嗯哼两声,“你教得好。” “那还真是我的功劳。” 有时南景深的脸皮厚起来,真的是拦都拦不住,他又亲了亲她,哑声说了一句:“等我。” 意意最受不了他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声线低低的,沉沉的,牵扯着不太明显的气音,落进耳朵里来,能够叫人从皮肉连带着骨头都酥软了。 他洗澡很快,却也细致,洗完之后,和意意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结束之后,他搂着意意的肩膀,拇指细微的摩挲着她汗渍未干的肌肤,掌心里暖暖的,黏黏的,他忽然心念一动,侧了下身,被子外的另一只手放了进去,还没碰到她,便被意意一双小手给逮住了。 “不要了……” 意意抬起她那闪动着盈盈水光的眸子,嫣红的小脸儿热度迟迟不退,衬得一双眼睛尤为楚楚可怜,她眼带祈求的看着他,软声道:“都两次了,我……我不要了。” 南景深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手也拿了出来,捏了捏她的脸,“你以为我又要做什么,只不过是想摸摸你的肚子。” “你摸我肚子干什么?” 意意脱口问了出来,乍一对上他黢黑深邃的眼眸,忽然便明白了什么,脸颊禁不住更红了,没再搭腔,却听他道:“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做措施,怎么你就是怀不上?” 意意瞳仁内闪烁得很厉害。 这种话题对她来说,也还是有些开放的,嘴里含着囫囵的声儿,“我哪里知道……可能,是我年纪小嘛。” 她没有吃过药,而且最开始几次南景深还算体贴她,戴了套,后来觉得不舒服就不戴了。 说起来,是真的没有做过措施的…… 第534章新年礼物 可是为什么就是怀不上呢。 意意咬了咬唇,眼儿轻轻的觑了觑他,瞥见他眼里流转着的淡淡笑纹,忍不住就想皮一下,“我先说,我没有吃药哦。” “那你的意思是我有问题了?” 南景深翻了个身,意意眨眼便在他下面了,大腿无意识的动了动,恰好擦碰到他灼烫坚硬的某处。 意意吓得瞳仁微张,不可思议的道:“你怎么又……” 男人轻微的挑了挑眉,固执的问:“我有问题?” “没有没有,你没问题!”意意慌忙摆手,很识趣的求饶,他都三十多了,每天晚上还能来那么多次,哪里是像有问题的人,“是我的问题,我的!” 南景深没忍住,唇角的笑容往两侧展开,手指在她鼻尖上点了点,“之前不是还求着让我做措施的,不想那么早怀孕,现在怎么就不排斥了?” 意意忽然捂住了脸,很羞涩的瞥了瞥他,嘴里轻轻的嗫嚅着,“顺其自然嘛……” “好,那就顺其自然。” 他蓦的低下头来,话还含在唇齿间,就已经封住了她的唇。 意意哪能抵抗得了他的温柔攻势,却也清楚的知道此时自己的身体状况,好在被吻得意乱情迷之前,意意抓住了最后一丝理智,可手儿才抵在他肩膀上,还没推他,南景深忽然结束了这个吻,身子往上抬起一些,半眯着眸子看着她的视线,含着默默情深。 意意却有些迷茫了,“四爷……” 他又低头亲了亲她的下巴,意意以为刚才那样短暂的停顿之后,便又会再来一次,已经情不自禁的将唇送了上去,等着他,可他只是浅尝般亲了亲她,拉高被子盖在她脖子下,然后便下了床。 他是裸着身的,在意意面前不遮不闭。 南景深离开被窝之后,恰恰那一秒灌了冷风进来,把意意那些仅存的风情都吹散了,她抓着被子,抬起肩膀看向走进卫生间里的男人,“四爷,你怎么了?” 男人半侧回身,侧颜线条也依旧可以看见很明显的笑意,“我去洗个澡。” 呃…… 意意怔傻的望着敞开的浴室门口,没一会儿,就听见有哗哗的水声,却没有听见热水器启动的的声音。 她抓着被子慢慢的躺了回去,仰头看着头顶的暖灯,晕黄的灯光从她额头铺洒下来,小脸儿上的嫣红仍旧是清晰可见的,她眨巴着眼睛,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到了一些羞羞的东西。 四爷的年纪其实恰恰好啊…… 精力很旺盛…… …… 越是靠近年关,天气便越冷,别墅前那些个小花坛全都搬进了温室里,前院空出了好大一块空地,往往一夜过去,屋前就积了很厚的一层雪,苦了胡伯每天一大早的就要起来,带着家里的佣人扫雪,偶尔意意休息的日子,也会起个大早,拿个扫帚跟着去扫,往往把车库通往铁门的那条路的雪扫清了,南景深就晨跑回来了,然后两人再一块吃早餐。 临到年三十之前,意意问南景深要了张卡,特意腾出一天的时间,和小白一块去给家里人买礼物。 “小白,你爷爷奶奶喜欢什么呀?” 小白手里捧着一杯牛奶,和她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逛了两个小时了,他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这会儿那点不耐烦全都摆在脸上来了,耸着眉头瞪了她一眼,“你就光想到爷爷奶奶了?” “长辈为先嘛,每个人我都买,但还是先要给家里最长的人买,这是礼数,只不过我不知道送什么,你觉得呢?” 意意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询问小白的意见,不光话里很诚恳,就连眼神也是万分诚恳的,却反而把小白看得很不自在,吸溜了一口奶茶,才慢悠悠的道:“我才六岁,你觉得我在这些方面能有经验?” 意意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对哦。” 然后她摸出手机来,给宋凯茵打了电话,告诉给地址之后,意意去买了两个肉夹馍,和小白一块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吃,又好死不死的偏偏吹的是迎面风,两个裹得跟毛毛虫一样的人瑟缩在椅子里直跺脚,都懒得换个位置。 宋凯茵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大一小狼狈的模样,鼻头都冻得通红了,一双手包在手套里,还非得固执的把剩下的半个肉夹馍给攥得紧紧的。 本来是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两杯热奶茶变成了三杯。 讨论了很久,第一站去的首饰店,专挑翡翠的东西看,觉得南老太太那个年纪,戴翡翠玛瑙是最端庄合适的,估摸着朝这个方向买,应该是没错的。 “小白,你帮我挑一挑啊,是你奶奶呢,她的喜好你总知道吧。” 小白单手抄在羽绒服口袋里,另一手举着手机,意意仔细一看,竟然是她的,显然这会儿电话是通着的,意意正想问他打给了谁,就听他说:“奶奶,新年礼物您想要什么?” 意意当场石化了,和宋凯茵对了个眼神。 还有这个操作? “嗯嗯,不想要首饰是吧,想要衣服?什么样的?……哦,好吧,那我和意意就自己挑了。” 小白和老太太没有说太久,也就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当着两个笨女人的面解决了世纪大难题,然后将手机塞进意意的口袋里,转身便走了出去。 宋凯茵默默的对意意竖了个大拇指,“你儿子牛逼啊。” 意意斜了她一眼,赶紧出去追人。 好在他们逛到的这一条街全是国际名牌旗舰店,步行没多久就见到了一家服装店。 意意进去挑了很久都没挑到中眼的,实在是她平时太不会讨好人了,也没有特意的留意过老太太喜欢穿什么,毕竟平时见面也少,小白就更不知道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各说各的意见,到最后,反而是不敢下手了。 小白索性就提议,先去陶瓷店看看,南老爷子的喜好好摸清,不是棋盘就是茶杯,家里已经有许多名贵的茶叶了,他们这些门外汉不会挑那么细致的东西,就只好挑挑茶杯。 意意翻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页册,每翻一页就和小白交流一下意见,宋凯茵单独捧了一本在看,可实在枯燥的很,说了一句“上洗手间”就溜得没有人影了。 第535章以后也未必是你的 意意一心盯着茶杯看,她不太懂,即便身边有工作人员在给她介绍,也是听七分信三分,她哪知道什么样子的算好,什么样子的算次,那些东西听在一个门外汉耳朵里,总觉得人家说的都是诓骗她的话,心想还是随眼缘好了。 “就这个吧。” 小白忽然把本子往透明矮几上一扔,手指了指彩页上的一个白玉棋盘。 意意看了一眼,“不是说买茶杯的么,你怎么选上棋盘了?” “你会买么?”小白毫不给面子的斜了她一眼,“爷爷那么懂茶,杯子好不好,到他手里就知道了,而且新年送他茶杯的人应该很多,表面上收下了,实际还不是放仓库里,什么时候再拿出来用就不知道么,你要是坚持买茶杯,我也不拦着你啊,我就是说说自己的意见。” 意意真是恨不得抱着他亲上两口,“带你出来果然是带对了的,你怎么那么聪明呢。” 意意拿起小白翻过的本子,让服务员把这套白玉棋盘拿过来看看。 这家店是几十年的老店了,面积宽,几乎是册子上的东西,他们店里都有,很快,便将棋盘拿来了。 与此同时,一直坐在意意右侧方的女人轻手放下了咖啡杯,起身,从一人高的盆栽后走出来。 “这套棋盘我要了。” 意意听见这把声音,眉头立时拧起来了,不用回头,就有一股厌恶的感觉在心里油然而生。 “萧小姐,南太太已经看中的这套棋盘,恐怕……”服务员面有难色。 萧静婷高傲的扬了扬下巴,“她只是在看而已,不是还没付钱吗。” 说着话,萧静婷从包里拿出一张本店的金卡,夹在手指尖,说话的语气傲慢得让人反感,“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意意背对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如果是别的东西,萧静婷抢了就抢了,她也懒得计较,但是这套棋盘是小白亲自挑的,他很难得能看中什么东西,肯相中这个,也就是花了心思的,而且要送的对象是自己的爷爷,虽然表面上装作很云淡风轻的模样,意意却没有忽略他的眼神,他对这套棋盘,是真的喜欢,而且眼瞳里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喜悦。 这么一来,意意偏就不想让了。 “南太太,您看……其实我们店里还有类似的棋盘,成色质地都不错,我多拿几套来给您看看,您相中那套,今天都可以给您打八折,这一套,既然萧小姐已经打算买了……” 服务员很会做生意,话也说得漂漂亮亮的,做奢侈品这一行,和上流社会的人接触多了,这种争抢的场面处理过不少次,可能这一位还比较生疏,细听之下,话里仍旧是偏向另一方的。 服务员来取棋盘的时候,意意就那么随意的一伸手,盖在了棋盘上,往下压,恁是按在了茶几上。 萧静婷将她的动作看得清楚明白,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萧意意你什么意思,我的东西,你还敢抢着不放吗?” 意意也不示弱,立即就回怼了一句,“你的?抢人抢东西上瘾了是吧,不该你的东西,你也要抢?” 萧静婷冷笑了两声,“该不该我的,我说了算,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我先说了要买下这套棋盘,你就没有扣着不给的理由。” 意意简直气笑了,为她那句可笑的“先来后到”。 她懒懒的抬眼,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萧静婷身上,“可是我就是不给,你能怎么样?” 萧静婷眉毛用力的跳了一下,面上显然是动怒了的,可她忽然又笑了出来,“许久不见,你倒是变硬气了。” 意意哼哼两声,“在你面前,我不是一直都很硬气的吗。” 萧静婷冷笑声更加明显,“那我看看你的力气是不是和你的脾气一样长了。” 话未落音,她究竟突然发难,伸手就来抢,意意的确被她吓得呆了一瞬,关键时刻,她抱着棋盘转了个圈,堪堪护住了,皱眉看见萧静婷得意的脸色,她似乎就是想要意意出丑的,那些个憎恶和嫉妒,恨不得全都摆在脸面上来。 意意突然就没有心情了,低眸扫视了一眼棋盘,也觉得没有特别想要了。 她心里轻声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小白,“你很喜欢?” 小白耸了耸肩膀,“随你。” 意意稍怔,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唇角蜿蜒开一抹淡笑,小白年纪虽小,可是他的智商很高,有时连大人都赶不上,意意明明是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实在是喜欢,那她就争一争,可他用那样随意的语气,显然是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一下子就让意意浑身都放轻松了。 她敛了敛心神,目光看向萧静婷,“姐姐你真的很喜欢?” 萧静婷听到她的称呼,没有掩饰那一声明显的冷笑,“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 “既然你喜欢,而且也是送给爸爸的礼物,那我就让给你,不过这个棋盘我也是喜欢的,看着不怎么样,边角上做的雕花很漂亮,而且手感也很好,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再让我摸摸,反正你付钱也是要花时间的。” 萧静婷倒是没有想到意意竟然会软下态度来,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夹枪带棒的话都没有机会出口了,却仍旧觉得心情很好,她将金卡递给了工作人员,转而坐了下来,端起意意刚才只喝过两口的清水喝了起来,那样淡定又得意的模样,仿佛已经是志在必得。 “看看就行了,不是你的东西,始终不是你的,就算眼前是你的,往后也不是。”萧静婷颇为意味深长,“就像华瑞,老爷子虽然没管事了,可还是有很高的地位的,公司里两位副总裁,以后这总裁的位置究竟会落到谁的头上还不知道,况且昀哥哥也调到了总公司,和我公公两个人齐心协力的,你家的四爷,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意意听着听着,忽然就笑了一声。 她还奇怪呢,安静了很久的萧静婷怎么又有胆子跳出来闹事了,原来,是觉得以后华瑞的总裁必然回事南渭阳是么,她就是未来注定的太子妃了是么。 第536章你叫谁喂 意意对南景深工作上的事向来是不过问的。 他好便是好,不好便陪着他,只要需要她的话。 但记忆中,南景深从来没有将工作上的烦心事和她说过,也就证明,那些都是他能够解决的。 从知道南景深的身份开始,意意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将来又是什么样的抉择和处境,这些她都没有主动提起过什么,心里只盼着他好,也就足够了,可还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老公的成功,在外面对谁颐指气使过,更没有做过高高在上的姿态。 此时看萧静婷在她面前这么嚣张的模样,就好像一切都已经成竹在胸了般,言语间到处都是得意和奚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以后华瑞的主人必定就是南渭阳。 意意忽然便轻笑了笑,低头看着棋盘的目光,可谓是温柔。 她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南景深太太这个头衔,不知道好用不。 “被吓住了?”萧静婷端着杯子,斜睨她一眼,“你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毕竟我们是姐妹,你现在讨好我些,以后说不定能给你们夫妻两留口饭吃,要知道,以后华瑞的继承权到底落在谁的头上,可全凭老爷子一句话。” 的确,老爷子如今虽然是不管事了,但仍旧是公司的总裁,手上持有的股份足够让他的地位不受动摇,传位给谁,也的确是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可这又怎么样呢。 意意笑得愈发温柔了,歪着头,手儿在棋盘上轻柔的抚弄着。 “萧小姐,已经结完账了,这是卡,给您。”服务员躬身将金卡抵给萧静婷,却立马被瞪了一眼,“叫什么萧小姐,我是南孙少奶奶,不认识?” 服务员脸色一僵,半响才尴尬的喊了一声,“是,孙少奶奶……” 萧静婷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不再理人了,下巴朝意意的方向轻抬了两下,“行了,看也看够了,也不是你的,赶紧给我拿过来吧。” “哦,好。” 意意顺从的应了,双手捧着棋盘送到萧静婷面前,等着她来接。 萧静婷一看她是用双手捧过来的,自然而然的便将这看做了恭维,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她嘴角斜勾着,傲慢的伸出一只手来,眼看着要交手的瞬间,棋盘骤然摔落在地,碎成了几盘,些许溅起来的尖锐碎片刺在萧静婷腿上,她吓得尖叫一声,再一看满地的狼藉,瞳仁一瞬晃动得厉害。 意意完好无损,小白恰恰在那个时候拽了她一把,将她拉远一些,她自己心里也有准备,压根就没被碎片碰到过。 “萧意意,你干什么呢!” 萧静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胸膛因怒气使然而剧烈的起伏着。 意意往下看了一眼,顶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碎了呀。” “我当然看见碎了,用你说吗,你故意放手是什么意思!” “你哪知眼睛看见是我放手的,我偏说是你自己没有接住呢。” “你!”萧静婷气得指她的鼻子,意意丝毫不惧,反而凑上去让她指,气势一下子上来了,竟让萧静婷伸出的那只手没办法稳住,晃了两下又收了回去。 “你这是故意……” “是不是故意的不是你说了就是,有件事我倒是提醒你,南家是讲究长幼尊卑的家族,你在这里对着你的四婶婶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萧静婷眉心狠狠一跳,“四婶婶?” 意意冷笑,“别装得记性好像很差的样子,要论辈分,我可是比你要高得多。” 萧静婷顿时哑然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沉呼了几口气后,怒气不但没消,反而更甚了,实在是气不过了,又骂道:“你现在还敢跟我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敢骑在我头上来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啊。”意意双手抱臂,闲适的挑了挑眉梢,“我在南家被称呼一声少奶奶,你是孙少奶奶,辈分可是矮了一级呢,我现在让你叫我一声四婶婶,不该么?” 萧静婷咬绷着牙,连连点头,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但也知道这么争吵下去,自己只会一直落于下风,抛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便踩着高跟鞋走了。 然而刚走出两步,竟被小白拦了去路。 她眉心一紧,恨声道:“给我让开。” 小白懒懒的将视线往意意那儿睇了一眼,“让你叫四婶婶,没听见吗?” “叫什么叫,她配吗!” 萧静婷直接推开小白,就要走,却听见身后小白的呼痛声。 意意赶紧上前来看他的情况,嘴里连声说着“怎么了怎么了”,一边将他被甩在玻璃橱窗上的手肘拿起来看,却被小白几个动作给躲下了,顺便给她使了两个眼神,意意不太看得明白,傻乎乎愣着的时候,就听小白故作委屈巴巴的声音道:“骨头都给我摔疼了,还从来没有人敢推我呢,好疼好疼啊,我要告诉奶奶,跟奶奶说她欺负我。” 意意处在明白和不明白中间,当小白再冲她使眼色的时候,她忽然就明白了,大脑还没怎么运作呢,手上已经自然的将手机递给了他。 小白当真就要给老太太打电话,一边翻着通话记录,一边低低的咬字:“我记得奶奶的电话好像是……158……5314……” 萧静婷哪里还走得了。 对南家二老,她始终是顾忌着的。 尤其是当下这个敏感的时期,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对母子是故意的,但即便故意,这通电话要是打到老太太那儿,肯定是免不了一通责骂的,被老太太骂了不要紧,关键是怕被南渭阳和南昀也为难。 这么一思忖,孰轻孰重,心里便已经有了掂量。 即便是有再多的不甘,也还是拉扯着她走了回去,双唇张了张,说话前先瞥到了小白手上的手机,通话已经拨过去了,萧静婷一着急,喊了声:“喂!” 小白挑了下眉尾,冷着面孔的模样和他爸一模一样。 “你叫谁喂?” 萧静婷咬着唇,狠狠剜了一眼意意,却立马被小白给威慑了一眼,她看着始终没有被切断的通话界面,心一横。 第537章你和蚊子说话呢 “四……四婶婶。” 萧静婷艰难启口,叫了一声之后,脸都憋红了,再也无法叫出多的一声。 意意心里已经在忍笑了,向来心高气傲的萧静婷什么时候被吓成这个样子过,她也不是非得要在称呼上面争什么,就是看不惯萧静婷那么瞎得意的样子,眼见着气也出了,心里也畅快了,便不打算再多为难,可小白却瞪大了眼,接在萧静婷的话后,嚷了一句:“你和蚊子说话呢?听不清!” “你……”萧静婷愤愤的咬牙,恰好这时,电话被接通了,她瞳仁一缩,脑子里什么思绪都没有了,慌忙喊了一声:“四婶婶!” 声音挺大,连店里的服务员和顾客都听清了。 意意含在唇口间,轻微的“噗嗤”声。 小白这才满意了,将手机贴近耳边,乖巧的开口:“奶奶,还是我。” 老太太顿了一下,“我刚才好像听见谁在喊,是谁啊?” “没谁,一个疯子。” 小白淡淡的回了一句,老太太也就不好奇了,“你不是和你妈妈在逛街吗,怎么又给我打电话啦?” “哦,因为没有选到奶奶喜欢的礼物啊,我们也不敢随便买,就还是来问您的意见。” 老太太被哄得眉开眼笑的,笑声都从听筒里传出来了,“你们选什么我都喜欢,只要是你和意意买的,都喜欢啊。” 小白弯弯唇角,“那我们就自己决定了啊。” “好好,自己决定,也给奶奶一个惊喜。” “嗯呢。”小白清脆的应了一声,要不是亲眼看见他前一刻还在为难人,谁都会觉得他是一个乖宝宝,言语间乖乖巧巧的,很是讨好,“那我挂了啊,奶奶您喝下午茶吧。” 老太太欢喜的应了,再将电话切断。 小白顺手将手机递给意意,再抬眸去看萧静婷,此时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那双黢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萧静婷,颇有示威的意思。 萧静婷恨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意意调皮的在小白的鼻子上戳了一下,“你啊,有理没理的都耍混,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只要不是跟你学的就行了。” 小白往后躲了一下,很嫌弃意意刚才的动作,“就你那包子性格,也就只有在萧静婷这种人面前才能勉强硬气一些。” 意意不以为然,也没觉得他哪里说错了,欣欣然的接受了。 宋凯茵从洗手间里出来,先看见服务员在清扫地面,当然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碎片渣,她刻意的从那儿绕开,没在店里找到那对母子,正要打电话的时候,才看见他们坐在店铺外的长椅上,一人捧着一碗酸奶在吃。 她走过去,意意也递给她一碗,跟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宋凯茵听了只说了一句:“这这样?几十万的喇叭亏,她也肯吃?” 指的是那副被摔碎了的棋盘。 意意挑了下眉梢,眼神小心翼翼的朝小白那儿瞥了一眼,多的话不用说,多年的闺蜜默契也就懂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三个人的心情都没受什么影响,依旧开开心心的逛街,一直逛到天黑,各自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宋凯茵一边抱怨南家的人口多,一边和这对母子把购物袋往车里放,东西多得把后车厢和后座都挤满了,再坐一个人进去也勉强,意意便决定让小周先回家,把东西都放回家里了,自己把晚餐解决,再来接他们,然后意意三个人找了一家川菜馆吃饭,慢慢吃着,慢慢等小周。 …… 南景深回家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堆放在客厅里的东西,问了小葵,才知道意意带着小白出去逛街了。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交给小葵,抬手松领带,另一手摸出了手机,拨过去之后,铃声却是在门口响起的。 男人轻眯了下眼,将通话掐断了,垂手放在茶几上,转而去吧台那儿泡咖啡。 意意拿着手机进来,先往客厅那儿看了一眼,只看见了手机,一转头,才看见正卷着袖子,在吧台那儿磨咖啡的南景深,她立马跑过去了,还没跑近,双手已经展开了要抱,南景深尚且没有侧过头来看她,却已经将朝向她那边的胳膊伸展开,等她跑过来了,收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已然是熟稔到了四肢百骸都已经习惯了的下意识动作。 “你晚上还喝咖啡呢?” 南景深喉结轻微翻滚,“待会儿还有两个文件要看。” 意意立马就嘟起嘴,倒也没有抱怨,但是说话的尾音却拖得很长,“好吧,你忙吧,我也想喝一杯。” “你不行,洗完澡了就乖乖睡,晚上不准喝咖啡。” 意意不满的嘟囔,“可是你都喝。” 南景深没有说多的话,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明白,侧头静静的看着她,意意立马便在他的眼神里乖巧了,“好吧,那我不喝。” 男人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乖,忙了一天了,早点睡,我尽量早点回房间。” “好啊。” 意意应了他,虽然对他能早点休息这件事有点不相信,但也没有拆台,她进厨房里去热了两杯牛奶,手上戴着隔热手套将牛奶端出来,一杯自己喝,另外一杯给了小白。 浓郁的奶味钻进鼻子里,小白立马就皱了眉,不满的瞪着她,他对牛奶这个东西像来是比较抵抗的,总觉得很臭,只要是喝下去了,嘴里一整天都会有股腥气。 意意哪能不知道,她都已经因为不喝牛奶闹了几次了,现在还不是乖乖的,不过多了一个人和她一块儿受罪,心里还是痛快的,憋着笑又将牛奶朝他凑近一些,“瞪什么瞪,是你爸说必须喝的,你瞪他去。” 这下小白不光是瞪她了,眼神里的不耐烦特别明显,最后一句话没说,将一杯牛奶分了几次喝完,板着个脸上楼去了。 意意坐在沙发里低低的笑,笑得特别欢快。 南景深到她面前来,看她的眼神里也是带笑的,“也就你能压得住他,都一样混。” 意意觉得他前半句话还是比较受用的,后面那句就不中听了,哼哼了两声,不理他了,自顾自的喝牛奶。 第538章已经是执行总裁 “你小舅舅给你打过电话。” 意意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谁让他总是时不时的怼她两句,可一听见这句话,瞬间就破功了,傻乎乎的看着他:“是么?” 南景深轻声笑了笑,倾身将她嘴皮上沾到的牛奶抚掉,“他给你打了两通,你没接,就打到我这儿来了。” “我没听到嘛,在外面太吵了。” 意意低低的咕哝了一声,伸手就要去口袋里摸手机,却忽然反应过来隔热手套还没有取,她又将手套取下,摸了摸杯子的热度,牛奶已经不烫了,便攥在手心里,另一手拨通了小舅舅的电话。 “你找我呢?” 关逸云开口就问:“干嘛去了?” “逛街啊,我去买新年礼物了,手机放包里,没听见动静。” 关逸云没有责怪她,意意觉得他今天的语气有些不一样,果然,才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更加正了语气,意意安静的听着,边听边嗯啊的应几声,面色却越来越凝重,通话还没切断的时候,视线就已经往南景深这儿看来了,眸光里神色晦暗,朦胧了一层灰沉沉的颜色,灵动的一双大眼内,慢慢的凝聚起了一丝惊悚。 半响过,关逸云似乎把要说完的话都说了,问她:“听明白没有?” 意意仍然是懵懵的状态,半响也没有话说出来,关逸云这话落进耳朵里来,她居然反应了一下,想要说话的时候,唇瓣磕磕巴巴了两下,才有声音挤出来,“非……非得要我出席吗?” “要的,你手上持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明天就会落实到你头上,就当是来公司里走个过场,签个合同而已。” 意意脑子里傻乎乎的,这会儿都没能消化得了他的话,她将牛奶杯放下了,抬手在眉心间按了按,“我不要也是可以的,给你……” “谁说不要,傻子才不要,别跟我扯这样那样的话,是你的就是你的,拿你手里了,我看也没人敢逼你拿出来。” “可……” “就这样,明天早上在家里等我,我来接你。” 意意想说的是,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她完全是可以不要的,她对商场上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冒,也从来没有将萧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看得有多重,的确那是她的东西,可她是打从心底信任着关逸云的,把股份给他也并不是不可以,总比放在她手里做个死物要强。 可惜这些话她还没能说出口,关逸云就已经强硬的挂断了电话。 意意望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暗自叹了一口气,忽然又想到了宋凯茵说的话,关逸云是要护着她,在江城护着她,即便是以后没有了南景深这个屏障,以他关逸云的一己之力,也要将她给养的体体面面的。 所以现在,他是终于要对萧氏出手了吗? 意意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问南景深的意见,“四爷,明天我该去吗?” 南景深没有立即回她的话,他一条腿往外侧支起,垂手在大腿上拍了拍,“过来坐。” 意意便挪到了他的怀里,坐他大腿上之后,自然而然的将身子靠向他,支了两根手指,在他衬衫上慢慢爬,“可是我对这些向来是不感兴趣的,小舅舅非要我明天去萧氏,就我这样,能帮得了他什么?” 南景深轻抚她的发丝,眼波微微一凝,“放心,他不会让你出席董事会的。” 意意愣了一下,抬头来看他,“可是他说了明天早上来接我的。” 南景深并未过多解释,一个公司,最波云诡谲的,无非是董事会上那些难看的吃相,人人都是为自己活的,至于为谁工作,反而不重要,一场会议下来,能够将许多人的本性看得透彻,关逸云与权贵打了那么多年的交到,虚与委蛇的本事早已经炉火纯青,南景深之所以那么断定关逸云不会让意意去面对萧氏那些董事,无非就是不想让她看见那些个肮脏。 至于原因—— 大抵是这两个男人都很疼意意,所以彼此在这一点上心意相通罢了。 “他来接你,你去就是了,就当帮他压压场。” 意意凝眉思索了一阵,忽而抬头看他,眼色当中的迟疑和犹豫叫他看得一清二楚,可牙齿却轻咬着下唇,并非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南景深体贴的没有在这时出声,以免会打断了她的思路。 等她心里团聚着的那些东西都想得透了,她眼色复杂的看着南景深,轻声问出一句:“是不是从明天起,萧氏就已经是小舅舅的了?” 南景深未置可否,“他有那个本事。” 意意稍作沉吟,从南景深怀里起来,拿了手机走到一旁去,给广告部的经理打了通电话,经理问她想怎么请假,意意差点说只请半天,可她并不知道关逸云的打算是什么,便要了一天的假期,经理也是爽快人,而且最近部门里没什么特别忙的任务,也就准了。 这一晚,意意失眠了,差不多到夜里两三点才睡。 第二天醒了之后,望着镜子里顶了一双熊猫眼的自己,发了会儿怔,对自己对望了几分钟,忽然清醒过来,啪啪打自己几下,开始刷牙洗脸。 她以为关逸云很早就会来接她,可是一直从早上六点等到了九点也没看见人,一直到十点,终于有一辆车停在了别墅外面。 意意出去一看,的确是关逸云的车,但开车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当时意意心口一咯噔,以为小舅舅出了什么事,着急就要问,男人却恰好在她有疑问之前,递了一张名片给她,“萧小姐,我是关总的秘书,程楠,他让我来接你。” “关总?” 意意狐疑的看了一眼名片,其实这名片上印的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关总”这个称呼,让她很是在意。 “是的,现在关总已经是萧氏的执行总裁了。” 意意更是一惊:“这么快?” “他让我接你去公司,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 意意当然知道是什么,她没有再问,多的问题保留在心里,等见到关逸云的面之后再问,当她坐进后座里的那一霎那,就知道,以后萧氏这个公司名称,恐怕也要改成别的了。 第539章这么赶尽杀绝是要遭报应的 萧氏的员工没有受到丝毫打扰,仍然井然有序的工作着,意意随着程楠一直乘电梯上到管理人员的楼层,对这儿的感觉是满满的陌生气息,从小到大也没有来过几回,然而每次来的时候,都不像这次这般,整层楼静悄悄的,见不到一个人影,就好像一夕之间被搬空了。 意意不知道关逸云在哪儿,也没问,程楠会带着她去。 然而从电梯那边,拐过走廊,程楠忽然没动了。 意意抬头才看见,眼前已然是宽阔地界,在看见人之前,倒是先听到了脚步声。 会议室的门敞开着,里面走出来的人各个面色凝重,一张张铁青的脸从身旁一一走过,然后,意意在听见身后不远处电梯的声音响起时,看见了走在最后面的关逸云。 他一身西装革履,衣领挺括,颀长的身姿很能架得住这样的正装,惯常垂在额前的发丝也系数梳理到了脑后,露出他方庭饱满的额头,那双黑眸细剑一般斜飞入鬓,脸廓竟是比往日多了几分凌厉,或许是才在会议桌上打了一场硬仗,此时他那张俊脸看起来有棱有角的,十分凌厉。 关逸云并没有第一眼看见她,他正侧头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低眸浅语的模样,尤为细致认真,迈开脚步的同时,双手是抄在裤袋里的,一双手臂弯曲得恰到好处。 直至快要走过意意的身边,他也没有分心来注意到她,直到程楠唤了他一声,“关总。” 关逸云眼眸看来时,这才看见了意意,“什么时候到的?” “刚才啊,你开完会的时候。”意意扬了扬眉梢,朝他走近两步,仰头看着他这样少见的打扮,眼睛里盈着浓浓的得意之色,“你这么快好看。” 关逸云伸手揽住了她,“需要而已,其实不喜欢。” 意意比较认同他这句话,说实话,突然见他换了个风格,意意也是不习惯的,但是小舅舅天生一副好皮囊,穿什么都好看。 “走吧,到我办公室里,东西放在那儿。” “你办公室?”意意讶然,她虽然没有多关注萧氏的事,也没有多嘴问过他,可是对付萧氏,也应该是最近才有的,难道这么快,他就已经在这儿有办公室了? 关逸云怎么看不出来她这种眼神下的意思,只笑笑,没多言,带着她便走。 此时,电梯的门开了,收到消息的萧静婷和白宛茹从电梯里跑出来,高跟鞋跺在地面发出刺耳尖锐的响声,意意刚在心里想到这样不礼貌的脚步声的主人,便看见从侧边冲出来的那对母女。 还真是……冤家路窄。 两个女人眼色赤红的拦到前面来,萧静婷指着她的鼻子就骂:“我就说关逸云怎么可能突然对萧氏出手,是你乱嚼舌根对不对,把我们萧家的人挤走了,你们就得意了是吗,我告诉你,没门,不是你们的东西,拿在手里也没用,早晚有一天我是要拿回来的,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萧氏是你们碰得的吗?” 意意没动,已经被关逸云抱着往后站了一步,恰恰就站在他的保护圈里,遒劲的手臂不紧不松的拥着她,凌冽的眼色,已然朝萧静婷直视而去。 此时的萧静婷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即便是惧怕着这样的眼神,也还是无所顾忌的把要说的话骂了出来:“你瞪我干什么,自己手段有多肮脏,心里没个数吗,好歹你也是我们萧家养大的,可你拿什么来回报我们,撤了我爸爸的总裁位置取而代之,又找人去查封了我们的别墅,把我们逼得没了公司,又没有了家,这么赶尽杀绝是要遭报应的,萧家养你这么多年,就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吗?” “白眼狼?” 关逸云缓慢的咀嚼着这三个字,面色徒然冷了下来,“看来,我还萧振海留了百分之二的股份,是自作多情了。” “百分之二的股份算什么?你把整个公司都拿走了,给个百分之二的股份算什么!打发叫花子吗!” 白宛茹早已经没了往日豪门阔太太的气质,她衣衫凌乱,头发蓬松,向来注重仪表的萧太太,竟然也有这么一天,她看着关逸云和意意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咬着字音一字一句的恨道:“要早知道你关逸云是这样的人,当初那个贱女人带你来的时候,就应该让振海把他扔出去,省得有今天这一出,做人好歹要讲究点良心吧,你连最起码的良心都没有了,你们关家的人,真是贱,一个比一个贱!” 关逸云眉心狠狠的跳了两下,紧咬着腮帮子,已然是要动怒的前兆。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意意却拦住了他,轻拽了一下他的西装下摆,然后从他身后走上前来,定定的站在白宛茹面前,目光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谁都没想到意意敢站出来甩巴掌,在所有的认知里,她都是个软懦无能的可怜虫,这一巴掌打下来之前,谁都没有设防,哪知道她竟然真的敢。 白宛茹的脸都被打得偏向一旁,竟是愣了几秒,才忽然反应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扬起手就要打。 意意躲也不躲,腰板挺直了凑上去,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你打啊,你敢打下来,那百分之二的股份也没有了,以后萧氏就跟你们彻底的没有关系了,连这笔收入都没有了,以后恐怕只能到大街上要饭了。” “你这个嘴碎的小蹄子,你看我不撕碎了——” 白宛茹彻底被激怒了,冲过来就要打,但在场好歹还有一个头脑清晰的人,萧静婷及时的从身后抱着她,急急的在她耳边说:“妈,妈!不能打,不能!” “那我就白白的被她给打了吗,你怕她什么啊!” 白宛茹推开自己的女儿,却又被萧静婷给抱得死死的,那话说出来毕竟丢人,萧静婷便是抵在她耳边开口的,“难道你真的想以后去街上要饭,被这两个贱人看笑话吗?” 白宛茹这才安静下来,怔松的看一眼萧静婷,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着什么,然而片刻,她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如今的萧氏,算是大势已去了。 第540章不是自己的,拿着也没用 意意没等到白宛茹更过分的骂声,便知道她已经暂时平静下来了。 “白眼狼,贱人,关家?” 她一个词一个词的重复,没有动怒,也没有不耐烦,甚至眉眼间都是淡笑着的,只是在说下一句话的时候,脸色忽然凌厉了起来,“萧太太似乎忘了,要是没有我们关家,也轮不到你风光那么十几年,要是你有这个本事,当初也不会甘愿背着小三的身份,和你的孩子住在外面了,为什么那时候不来抢呢,因为你知道那时的萧振海还需要关家,你和你的女儿也需要关家,需要关家给你们打下一片天下,才能够让你有兴趣来做小三上位的事,对吧。” 意意一口一个关家,一声一个小三,把白宛茹的脸皮撕得粉碎。 果不其然的,这些话是得罪人的,尤其是心虚的人,最是忌讳被人踩痛脚。 “你最好把你这张嘴给我收敛一点,否则——”白宛茹扬起手,又一次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然而她始终没敢把巴掌落下来,萧静婷在后面把着她的手,倒是恰好给了她台阶下。 “我说错了么?哪一点错了?”意意仍然在笑,眸光里清辉点点,“你看看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平时高高在上的萧太太样子。” 白宛茹和萧静婷死死的瞪着她,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意意早就被千刀万剐了,可她不怕,即便心里没有觉得有多痛快,但是过过嘴瘾让人难受也是可以的。 “别总觉得我们关家窃取了你们家的公司,萧氏是怎么起家的,大家心里一清二楚,别闹得人尽皆知,当初要不是关家给的创业资金,和我妈妈的管理经营,萧振海也做不到如今的位置,是他狼心狗肺的抛弃了我妈妈,也是你们不要脸的来偷别人的成果,别自作多情的把自己看做正派的一方,配么?如今我小舅舅做的事,也不过是把原本就属于我们关家的东西拿回来罢了。” 意意稍顿了顿,看向萧静婷青白不接的脸色,展唇一笑,“虽然你平时说话都不中听,但是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的,不是自己的东西,拿着也没用。” 说完,她懒得再看萧静婷是怎样难看的脸色,转身便要走,却在抬眸的瞬间,看见了最后从会议室里出来的萧振海。 他仍旧站在会议室门口,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手上拿着厚厚的一摞文件,脸色颓丧,刚打过一张败仗,疲惫和狼狈系数的表现在脸上。 四目相接,意意一点感觉都没有,很平静的挪开了视线。 关逸云重新揽着意意的肩膀,带着她走,方向明朗之后,意意恍然察觉,这是去总裁办公室的方向。 与萧振海擦肩而过时,他脚步顿了顿,直至他们走过去之后,忽然唤了一声:“意意。” 意意脚步稍顿,抬头和关逸云交换了个眼神,他眸色平淡,没有给她任何意见,显然是要她自己处理。 她转身,面对着萧振海略显沧桑的脸,平声静气的问道:“什么事?” 萧振海攥了攥文件袋的边缘,静静的看了她许久,“你是不是很后悔有我这个父亲。” “这话怎么说呢?” 意意笑了,那双眸子里干净澄澈,十足的坦荡,却没有一丝伤感的痕迹,“后悔肯定是有的,毕竟你只给了我生命,除此以外,似乎一直在缺席父亲这个角色。” 所以萧氏易主,萧家破产,她没有一点感觉。 因为她早就不当自己是萧家人。 也知道这家人早就不拿她当家人。 有什么好伤感的呢,没有必要,从小就没有尝过父爱,这往后的日子,是得到还是失去,也都不重要了。 “我会赡养奶奶,她从小对我很好,对小舅舅也好,让奶奶安然的颐养天年,是我们该做的。” 话落,似乎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可一转身之后,白宛茹忽然发疯一样的吼道:“你让她颐养天年,你把她儿子搞破产了,你还让她怎么颐养天年,真是好笑!” 她说着当真就笑了出来,只是笑声极度的瘆人。 萧振海重重的看她一眼,呵斥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白宛茹被他训得怔住了,刚才在意意那儿受的憋屈全在这儿爆发出来了,“我还在乎丢不丢人,公司没了,家没了,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告诉我怎么过,你怎么养得起我!” 她不停的摇晃萧振海的肩膀,可男人的力气到底还是要大上许多,稍微一使力便拽开了她,脸色徒然漠然了下来,“过不下去就别过了,你再去找个下家养你。” 话落,他直接走进了电梯,留下一脸难以置信的白宛茹在原地,强撑了许久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他说什么,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萧静婷揉了揉眉心,“你别闹了,爸现在也烦,你闹也脑不出什么效果来,我在市区还有一套小公寓,收拾一下住进去吧。” 白宛茹横她一眼,“小公寓,多小?房间只有我们家的厕所那么大?怎么住人?” 萧静婷也是无语了,话都懒得再说一句,站在电梯前去按钮。 …… 意意的猜想果然是对的,关逸云带她去的,的确是萧振海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那里面的摆设和布置仍旧是萧振海的风格,到处都透着靡奢的金钱气息,四个角落里的立式大花瓶,只有一个俗字能形容。 “这是第一天,我下午会找人来重新装修过。” 关逸云接了一杯清水,回头找意意,看见她已经坐去了沙发上,便拿着水走过去,递给她后,直接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了下来,伸手捏她的鼻子,“你呀你,什么时候做过和人吵架的事,刚才你干嘛要拦着我。” 意意喝了一口水,很理所应当的瞪了他一眼,“我不拦着你,难道让你去和女人吵架么?” 关逸云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这么说来,你牺牲还算挺大的?” “可不是大么,人家从小到大就没干过这么粗俗的事。” 关逸云呵声笑了,“说吧,想要什么?” 第541章傻人有傻福 意意支着下巴,出神的望了他一会儿,她真的有很认真的想,却发现自己脑子里空空,她对什么都是无欲无求的,想了半天,也只是冲他伸出手,“你手机给我。” “干嘛?”关逸云习惯性的应了一声,却仍是把手机拿起来,解开了密码锁后给了她。 “叫外卖啊,都快十二点了,你想饿死我啊?” 关逸云露齿一笑,“也就是你,换做其他人,早就问我要东西了,蠢不蠢。” 意意顺嘴就回了一句,“活得那么聪明干嘛,不是很累么。” 他竟是愣了一下,随后觉得有些好笑,还很少从这丫头的嘴里听见什么有道理的话,曲起手指就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也对,傻人有傻福啊。” 意意瞪了他一眼,没瞪着,他已经走开了,意意也就不管他了,只是在订餐的时候,问他想吃什么,其实问不问都一样的,男人似乎都在吃食上没有那么精致,只说和她吃一样的就行,意意干脆就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她也懒。 “小舅舅,还你手机。” 意意仍旧坐在沙发上,没有挪窝,遥遥冲他举着手机。 关逸云走过去拿,顺便把一份合同塞到她手上。 “自己看,要是没差错的地方,就把字签了。” “什么呀?” 意意咕哝了一声,打开合同来看,当先就被首页上的“股份转让”几个黑体大字给怔住了,心里立即明了这是什么东西,她没看内容,既然是小舅舅给她的,想必早就已经严格的审查了几次了,交到她手上的这份,应该是最稳妥也是最细致的,可是在翻到最后一页时,甲方后面的签名居然是关逸云。 她手指顿在了纸页边缘,还没问,关逸云就已经留意到了她的动作,“早在今天之前,萧振海就已经将手里的股份抛售了,他瞒着股东亏空了公司七千万,股份全部变卖了也还差一千万,我把证据拿出来,他这个总裁的位置自然是坐不稳的。” 意意脑子里精光一闪,很快就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你把他的股份买了么?” “现在他的股份的确在我手上,但是逼他变卖,我还没有那个本事。” 关逸云轻笑着道:“萧氏的总裁位置对萧振海有多么重要,他宁愿到处借款来填公司的窟窿,也不可能变卖股份。” “那是为什么?” 关逸云点了点下颚,神秘兮兮的冲她打了个眼色,“你要是好奇,回去问问你老公,看他是怎么办到的。” “四爷?”意意稍愣了一瞬,“你什么时候和四爷达成合作了?” “也不算是合作,他只是帮我了一把。” 意意歪着头,眉心微微蹙拢,“为什么帮你啊?” 这下,他倒是没有明说了,可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肯让南景深出手的,除了她这个原因,还能是因为什么,萧氏在他眼里是不足一提的,关逸云要拿回萧氏,和他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可他偏偏就是出手了,在江城,谁的本事还能有南景深那么大,一夕之间逼得萧振海变卖了所有的股份,这手段……狠了些,可意意并不觉得有多同情,反而此时的心里,是震惊大过于吃惊的。 她没想到自己在南景深心里的地位,居然这么高。 吃过午饭,意意知道他会很忙,就没有多待,随便扯了个借口就走了。 请了一整天的假,只用了半天,空出大半天的时间,反而不知道做什么了。 意意跑去蛋糕店里混了两个小时,吃了两块抹茶蛋糕和一杯热可可,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就打包了一块慕斯,走出蛋糕店的时候恍惚了一下,想了很久该去哪儿,最后去了小白的学校。 她没通知小白,直接去了操场,小白报名的时候,她来过这个学校一次,最大的印象就是操场上那片绿草地,和操场是分开的,草地上有一颗很大的合抱树,能遮阳,还能挡风,意意靠在树干上开始玩游戏,玩着玩着,眼前蓦的罩下一片阴影,她抬头一看,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小白居然站在她面前,双手环抱着,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意意看他一眼之后,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游戏里,随口问了一句:“放学了么?” 小白没说话,忽然抢了她手里的手机。 “干嘛呢你,我马上收人头了。” 她伸手去抢,小白躲了一下,没怎么费劲就躲开了她,只见他双手的大拇指灵活的操作了几下,意意爽快的听见了听筒里传出的三杀的击杀信息,手机再回到她手上的时候,她的游戏人物已经死了,屏幕上显示着五十多秒的复活时间。 但是看在他帮忙拿了三杀的份上,意意也就不计较了,乐呵呵的把慕斯蛋糕递给他。 “快吃吧,我去蛋糕店就吃过了,心里想着你,就给你打包了一块。” 小白伸手接过,可那不爽的眼神仍旧看了看她,意意没怎么明白是什么意思,等她把游戏调出去,看见现下的时间才三点多,她愣了一下,再抬头去看了一眼操场,然后扭回头来看了看小白头上戴着的遮阳帽,“你上体育课呢?” 小白斜睨了她一眼,脸色很是无语的模样。 意意自觉出了个乌龙,便把吸管插进热可可杯里,双手捧着,顺便头也低下去些,递给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像是伺候太子殿下的小宫女。 小白对她的讨好还是比较受用了,即便是喝进嘴里的饮料已经冷了。 “我四点半放学。” “哦,还有一个小时嘛,我等你。” 小白轻睨她一眼,嘴角隐隐勾出了一丝笑意,立马就咬了一口蛋糕,若无其事的将笑容给遮掩住了,“随便你。” 他们坐着的这片路草地是个小山坡,山坡下站了三四个同学正冲小白挥手,两个小女同学的手里拿着羽毛球拍,喊小白下去玩。 意意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去和你朋友玩吧,不用陪我,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小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哼声道:“啰嗦。” 话说得这么高冷,可还是站了起来,将蛋糕递给她,走下去和他的小伙伴们玩去了。 第542章父子两的时间观念一模一样 意意游戏上的人物已经复活了,她却没动,手肘支在曲起的膝盖骨上,微抬着眼睛,视线却是往下走了,看着小白双手抄在他黑色哈伦裤里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想到刚才小家伙脸上划过的那抹不自在的红晕,细想之后才知晓那是害羞。 小白应该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毕竟这么多年,半年就要换学校,他可能也不想去交朋友,以免培养出友谊来了,又要分离。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感觉的吧,表面上嫌弃他爹嫌弃得要死,其实还是挺想跟着南景深的。 意意从来没有从南家任何人嘴里听到过有关小白生母的一星半点,就连嘴上没个把门的老太太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估计这个女人的存在感,是真的很低。 意意收回思绪,调整了一下坐姿,后背靠在比较不膈应的树干上,接着玩了两把游戏,也许是用眼过度的原因,她开始有点犯困,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总之醒来的时候,眼前盖了什么东西,她怔了怔,等神思回笼之后,才把脸上的东西扒拉下来看,是一只白色的遮阳帽。 她盯着帽子看了一会儿,有些熟悉,再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她身旁写作业的小白。 他垫了两本又长又宽书本在大腿上,作业本放在书上面,就这么弯着腰写字。 意意朦胧的咕哝了一声,“你放学了么,怎么都不叫醒我?” 她翻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二十了,距离他放学差不多快要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都这么晚了啊,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别吵,我再做十分钟就做完了。” “功课么?”意意探头去瞄了一眼,他这会儿正在写数学作业,脚边还放着已经做好的语文和英语,意意拿起一本翻了翻,又合上了,抬手扒拉了下后脑勺的发丝,“我睡过头了,你想做就做吧,我等你。” 小白没回她的话,认真的做着作业,意意也就没吵他了,自己支着下巴,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远眺着操场上打篮球的小学生。 “可以了。” 小白提醒她一声,意意才回过神来,帮着他把课本文具都收拾好,想要帮他把书包拎到他背上时,小白终究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躲开了。 意意也没在意,又瞄了一眼时间,不早不晚,的确是只过了十分钟,现在五点半。 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问道:“我们去哪,回家么?” “不知道。” 知道问他也是白问,意意就自己想,想过之后才告诉他,“这个时候你爸爸还没有下班呢,要不我们去公司里找他吧?” 小白眼底闪过一丝怔松,嘴硬道:“去什么去,干嘛要去找他。” 意意抬手敲在他额头上,“找他吃饭啊,出都出来了,让你爸爸带我们去吃好吃的。” 小白皱了皱眉,瞥见她脸上明艳的笑容,唇角轻微的扯了扯,那点不耐烦已经消退了不少,然而嘴巴上仍旧是不饶人,“说得就好像你没吃过好的似的。” 意意吊着声调“嗯哼”了两声,欢脱的走在前头,小白拦不住她,自己高冷的性子,也拉不下架子来去拦她,再是不情不愿的,也还是跟在了她后面。 小周坐在车里等着,意意敲两下车门,他才醒,连忙将车锁拉开,让他们坐进后座里。 等车子到了华瑞,意意下车后又折回来,弯腰站在车窗外,让小周先开着车回去,不用等着了,反正南景深也有车,她和小白一块坐南景深的车就行。 之后,乘着电梯上倒22楼,整层楼差不多都空了,只有顾衍和薄司还坚守阵地,意意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看见他们一人举着一块披萨,另一只手把着鼠标,眼睛都没挪开过电脑。 “这么忙呢?” 两人听见声音,抬头便见着门外站着的一大一小,慌忙将披萨放回盒子里,边擦着手站起身来。 “太太。” “太太,四爷在办公室里。” “我知道啊。”意意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再瞥一眼已经吃得只剩一半的披萨,“不是到下班时间了么,你们这是打算要加班么?” 顾衍苦笑一声,“老板加班,我们当然也要加。” “哦……” 顿了顿,意意手指点了点下巴,“四爷也要加么?” “不会吧,但是他应该会把工作拿回家去做。” 就和平时一样。 其实也没有多大改变。 “行吧,你们忙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意意出去办公室,没找到小白,立时慌了,疾走几步之后,看见助理办对面敞开了一扇门的副总裁办公室,心头立时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仍是加快着走进去。 小白果然是里面,自己拿了个杯子,站在饮水机旁边接水喝,南景深坐在办公桌后,骨节分明的手把着鼠标,屏幕上打出的蓝白色光线覆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上,他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抬眸看来的视线也没有卸下那丝惯常的凌厉,却在看见意意的脸时,神情才放柔一些。 “怎么过来了?” “我下午去小白学校了,接他放学,然后就来你这儿了。” 意意走到他对面,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把玩,眼眸视线往他面前的电脑抬了抬,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你还有很久才好么?” “快了,等我十分钟。” “哦……”父子两对时间的观念,可真是一模一样。 意意便也不吵着他了,也拿了个杯子,去接水喝,然后坐到小白旁边,茶几上摆着几本财经杂志,意意翻开一本来看,内容太正经了,她一点也看不进去,就似模似样的看彩页上的图画和人物,翻页的动作也尽量放轻一些。 她对时间向来是不严苛的,可十分钟到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同时听见南景深推开椅子起身的动静。 她侧斜着坐的身子立即挺正了,“你好了么?” “好了。” 南景深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拿过手里,再穿上,抻了抻内搭的衬衫,挺括的衣领衬在他脖颈两侧,说话时,喉结自然的上下翻滚,“想吃什么?” 第543章我睡不着,就来找你 意意自然而然的挽住了他的胳膊,“不知道,出去了再说吧。” 南景深颔首,抬手覆在她发顶,轻微的揉了揉,“你累了一天,吃些简单的就好。” 意意微怔了一瞬,继而朝他微微笑开。 二十分钟后,意意才知道他说的简单的东西是什么,火锅。 当车子停在火锅店外的时候,意意闻到馋人的香味,往外看了一眼,看见店里熙攘的客人,终究还是默然的瞥开了视线,心里想着南景深是不会让她吃这些东西的,耳边就听到了前座安全带提起的声音。 “到了,下车吧。” 意意猛地抬头,车窗外打进的光线笼罩在男人的侧颜上,表情看不太清,但唇角微勾起的那丝弧度,意意还是瞧得真真切切的,她不可信的往窗外指了一下,又再收回手指,问声里带着不确信的意味,“我们吃火锅吗?” “不吃?”南景深侧回身,光线朦胧间,视线精准的看向后座,“不吃的话,可以换一家。” “吃吃!我吃的啊!” 意意生怕他会拒绝,连忙撺掇着小白下车,可问了服务员才知道是要排队的,她一直就知道这家火锅店生意好,新开张的,现今还有很多优惠,而且只在晚上营业,意意看一眼外面排成的长队,满腔高涨的心顿时就掉了下来,怏怏的走出去,迎面对着南景深时,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脸儿,“来晚了,客满了。” “嗯。” 南景深牵着她的手,又再走回火锅店,意意讶异的看了看他,心想他是不是没有听清,又再重复了一句:“客满了,排队的话估计要排到九十点了。” 南景深没有搭理她,而是对服务员念了一串号码,意意听过之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知道这是顾衍的号。 “顾先生,包厢在二楼,请跟我来。” 服务员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意意仍然被南景深抓着手,上楼的时候,空间比较宅,不停有客人上楼下楼,南景深拉着她走向里侧一些,意意又护着小白,二十几级的台阶,走了约莫一分钟才到楼上。 等真实的坐在包厢里后,意意摸了摸封好的碗筷,问道:“你提前订了位置吗?” “顾衍订的。” 南景深将面前的这副碗筷用茶水清洗好,放到意意面前,同时将她那副碗筷拿了过去,继续清洗,结束之后,将那壶茶放在小白面前…… 小白早就习惯了他爹对他的漠视和冷落,倒也不觉得心里有多膈应,可是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意意在旁看得咯咯笑,倒也不敢说什么打趣的话,反而拆南景深的台,“要不是你说要订的,顾衍才不会做这些事呢。” 南景深轻睨她一眼,黑眸内漾过一丝笑痕,“知道你喜欢吃,总不能一辈子都给你禁了,偶尔让你吃两次还是可以的。” 意意立即双手捧脸,“四爷,你最好了,好得顶呱呱。” “皮。” 她嘿嘿笑。 “吃可以,少吃些,我买了胃药,火锅吃完了记得吃两片。” 意意配合的点点头,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只要有好吃的,还是很对她胃口的好吃的,叫她怎么样都行。 结果,说是会拦着她,偏偏意意在口欲上面向来没有什么节制,他再怎么拦,也还是让她吃到了想吃的所有东西,最后索性也不拦着她了,等她吃得饱饱的,肚子圆滚滚的瘫在椅子上,侧头看一眼身旁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小白,噗嗤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去看南景深,他面色很是无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就那么静默无声的抽着。 意意也知道自己过分了,所以回去的路上,乖乖的坐到了副驾,为了讨好老公,很没义气的把小白给抛弃了。 夜深,意意洗了澡,南景深还没有回房间,她抬手摸了摸发尾,洗澡的时候被水溅到了,有些潮润,她想找出吹风机来吹干,想了想,裹紧了身上的睡袍,下楼去倒了一杯温开水,再送到书房里去。 南景深果然在里面,只不过没有开电脑,而是点着一支烟坐在沙发里,他手边放着一只烟灰缸,里面扔了三只燃尽了的烟头,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文件,手上拿着一只钢笔,正在纸张上划重点。 意意进去的时候,他正在下意识的吞云吐雾,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她咳嗽了两声,并非是本意,可还是打扰到了他。 南景深立即将烟捻灭了,“怎么下来了?” “我睡不着,就来找你。” 意意把温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站他面前犹豫了一会儿,“我现在想要你抱抱,是不是有点不懂事?” 男人唇间立即勾挽出了一丝上挑的笑弧,“你什么时候懂事过。” 他手一伸,拉着意意的手腕,微力一带,她便已经在他的怀里,意意顺手抱他的脖子,视线不经意间瞥到了他搁置在旁,还没有关上的文件夹,偏巧是看见了金海湾三个字。 “这是你舅舅初步拟定的建设图纸。” 南景深没有避着她,将文件拿起来,翻了几页,跳过最开头的那几页文字,让她看见了放在后面的黑白图纸,从地形,到环境,以及约莫勾勒出来的海平面,意意都非常熟悉,毕竟这是她八岁以前,生活过的,且已经深刻的保留在记忆里的地方。 她眼目微微一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就好像是突然静置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将目光移到他这里,“你们想要开发金海湾吗?” “是的。” 意意脑子里所有的思绪全都空泛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金海湾的面貌换成全新的,以至于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 “那里的所有房屋都已经有了年头,你母亲的院子也因为年久失修坏了好几处,我最初只想要将那栋房子修葺一遍,破败的地方都补上,可你舅舅却动了心思,要将那里开发成商业区,他邀我的时候,我是默认的,正打算找个时间和你说,我这儿仍旧留着一份底线,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动。” 意意眨着眼睛,视线仍旧看着图纸,葱白的小手在纸上一一抚过,忽然停留在了空白处。 第544章不能还那么不懂事 意意缓顿了一刻,忽然就将文件丢开了,转身钻进南景深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脸儿蹭进他颈窝间,撒娇一般的拱了拱。 “我不懂这些,我也不是守财奴,我知道妈妈的院子已经很破了,总会有一天修葺一番的,我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我就是觉得太意外了,意外得……暂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男人的大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丝,环抱着她后背的手臂箍得不轻不重,恰好是将她圈在了怀中,他低下的视线注视着她发际线下的额头,沉暖的呼吸似有若无的喷拂在她小脸儿上,“你在意的话,那就只修葺那栋院子,整个金海湾,还是维持原貌。” 意意缓了缓,忽然收紧了抱着他的双手,摇摇头道:“不,金海湾始终是要开发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而且我知道,小舅舅上任萧氏的总裁,底下反对他的声音很多,短时间内,他可能没办法拉到什么大项目,金海湾是最近的一条路,只要做好了,也就稳固了他的地位。” 说着话,她从他怀里抬头,心里想着不要太难过,可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受,眼睛里朦胧了一层浅漾的水汽,她很轻的抽了一声气,“我很多时候都是不懂事的,我也知道你和小舅舅决定好方案之后,一定有一个人来问我的意见,我更知道,我的一句话在你们这里是什么力量,也许我说不要动,小舅舅真的就放弃了,然后再去拉别的项目,去应酬,他为了我,从一个闲散作家到商人,已经是很大的牺牲了,我不能还不懂事……” 南景深倒是怔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能从意意的嘴里听到这番话。 抚着她发丝的手也放柔了些,“你没有不懂事,你很乖,很好。” 意意抹了一把眼睛,又再靠回他怀里,低低的唤了一声,“四爷。” “嗯?”南景深略微颔首,鼻腔里呼出的气息拂在她的脸儿上,低沉的,略显厚重。 意意咬了咬唇角,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定,“我同意你们开发金海湾,而且,就算我不特别要求,我也知道你和小舅舅一定会将妈妈那栋房子保护得很好的。” 男人轻轻勾起唇角,亲她的额头,“好。” 谁说他的小老婆只会任性,该体贴人的时候,也会很贴心的。 然而这种懂事,他倒希望这一生都只需要那么几次就好,他有能力将她护得很好,所以不需要她成熟多少。 “不早了,上去睡吧。” 南景深将她抱起来,意意惯性的搂紧他的脖子,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他找到开关,将室内的灯光关掉。 意意奇怪的看一眼他,“你不是还有文件要看的么,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不用陪着我。” “只是草案,我已经大略看过了,无妨。” 意意轻轻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多的言语,任由他抱着上楼。 几天后,意意便知道南景深亲自去了萧氏,商量金海湾还发的具体内容,而此时的萧氏也已经改成了“y。c”,新公司名称刚刚出来的时候,意意将这两个字母含在唇齿间过了一遍,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的小名意意,和关逸云的关姓,也是代表了妈妈的关家。 小舅舅的确是用了心的。 之后的事情,意意没有过问,偶尔南景深会同她说几句,但都是捡着容易懂的说,目前金海湾的进展缓慢,方案还没有敲定下来,不用多关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到了年关。 老爷子是喜好热闹的人,年三十这天,要求大家都回去吃年夜饭,意意早几天就被老太太拉着去逛了好几个超市,买了很多年货,还有一些干货放在南景深的后车厢里,老太太赶着要,意意一早就跑到华瑞去,问南景深要了车钥匙,可要来之后她也没有走,自己不会开车,便在南景深的办公室里坐着,等小周过来。 然后她先去老宅,把干货送过去后,再让小周把车送回来,等南景深下班之后自己开车过来。 老太太准备了很多东西,那些菜都是她和意意一起商量后决定的,意意过年放的这几天假期,几乎都是和老太太一块过的,她也不知道老人家每天哪来那么多旺盛的精力,经常逛街逛到晚上了也不喊累,反而意意瘦了三四斤,有一次和南景深亲热的时候,他摸着她腰上的二两肉,眉心立时就皱了起来,等她睡着了,一通电话打到老太太那儿,还没说几句,意意就惊醒了,扑上去就抢他手里的手机,恼恨的瞪着他。 婆媳关系本来就难处,他还打电话去教训老太太,万一惹到老太太有什么不痛快了,最后这点不痛快不是都得落到她头上来么。 但好在老太太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真的怪罪到她的头上来,仍旧和她该说的说,该笑的笑,厨房里的欢声笑语都传到外面去了。 南景深下午四点到的,他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来了许多旁亲,大约一二十人,老爷子身边围着的人最多,他老人家摆了张棋盘,和南谨言下棋,一旦落了好棋,耳边立即就有赞美恭维的声音,刚开始听着还入耳,后来越听越烦,太刻意了,挑了一个小辈斥责了两句,也就没人再敢拍马屁了,但谁也舍不得丢掉在老爷子面前表现的机会,即便看不懂棋局,也还是围在身旁。 南景深解开西装上的扣子,目光逡巡了一圈,恰好看见了意意,她这会儿正被老太太拉着,在一群女眷里说话。 南景深没有过去唤她,而是到厨房里拿了一瓶水,再出来,很快便被两个长辈缠住说话,他应付了几句,脱身之后,抬脚往意意那边走去,却看见她和老太太说了句什么,似乎是找到了借口离开,转身之后,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觉得好笑,脚步顿在原地,站在较显眼的地方。 意意果然看见了他,立即朝他跑了过来,南景深迎了两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慢着点跑,别摔了。” 第545章没空,我要陪老婆 南景深把他喝过的矿泉水递给意意,她接过后喝了两大口,然后看了一眼瓶子里还剩下的量,咕咚吞咽后才看向他,“那边有香槟还有果汁,你要喝吗?” “还没到需要应酬的时候,喝点水润润嗓。” 意意知道他是不想喝,这会儿也的确不需要客套,即便家里来了许多平辈或长辈,晚餐开始前,都还算只是寒暄而已。 她把水递回给他,“那好吧,我陪妈招呼客人忙了一天,现在想吃点果脯了。” 南景深拥了拥她的肩膀,轻勾着唇笑看着她,“放在哪里,我去拿。” “一块去。” 意意拽着他西装里的衬衫,轻微的拉扯了一下,示意了一个方向之后,南景深搂着她往那边去,放零食的地方围了很多女孩子,他一过去,此起彼伏的一声声“四哥”“四叔”叫得恭恭敬敬,却也是叫过之后就走到旁边去了,不敢在他身旁多做停留。 意意好笑的看他一眼,别说,当他的脸上不作任何表情的时候,真的是挺吓人的。 “笑什么,不是要吃东西?” 意意这才去拿了一个小碟子,说是吃果脯,但是最后往碟子里放的却是一块小蛋糕,“这个好看,肯定好吃,我先吃这个。” 南景深宠溺的刮她的鼻子,“只要不是主食,有哪样是你不喜欢的?” 她往后瑟缩了下脖子,想了以后回答他,“口香糖是不吃的。” 南景深看她故作认真的模样就好笑,疼得爱不释手,拥在她肩膀上的手就没放下来过,偶尔有长辈过来说话,他也是带着她,苦了意意,总不能在长辈面前吃蛋糕,所以一有人过来,她就只能端着碟子,不碰,等人走后再吃一口,半个巴掌不到的蛋糕,吃了十多分钟才吃完。 管家拿着什么东西进来,伸长脖子往里看去一眼,眼见着老爷子在人群中央,仍是想要过去,却在半途看见了南景深,便转了脚步。 “四爷,刚刚温家送来一家贺卡,还有一些礼物,带了话来,说是今年不能来拜访了。” 南景深轻睇一眼他手里白色的信封,轻眯起黑眸,如今温家的境况,他了解得七七八八,总之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到往日的盛况,两家世代交好,每年的今天,温家都会来,今年不来,也是丢不起那个脸。 “给我吧。” 管家双手将信封交给他。 南景深拆开封口,里面果然装着一张贺卡,很简单的颜色,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一句新年快乐,落款是一个温字。 他眸色骤然一紧,一瞬不瞬的盯在“温”字后面的那个黑点,像是惯性的落下的一笔。 “怎么了么?”意意探头来看,看过内容后,目光往上,定格在南景深脸上。 一句话而已,需要看那么久么。 “没什么,拿去送给老爷子。” 南景深将贺卡装回信封里,重新拥着意意的肩膀,他经过的地方,人们都会自动让路,倒还算是畅通无阻的到了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已经连杀了几盘,对手又是从来不给他放水的南谨言,打得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南景深过去的时候,他正捻着棋子思考怎么落子,慎重的想过后,棋子落下去后,莫名的放在了一张信封上,他又恰好在这时候松手,棋子从信封上滑落,好死不死的落在了某个位置上,他连忙将障碍物丢开,定睛一看,恰恰是给自己下了一招死棋。 老爷子顿时就不乐意了,一巴掌拍在桌上,“你闹什么闹!” 南景深面不改色的把信封放他手边,“温家给的新年祝福。” “祝福什么祝福,没看着我下棋呢,你待会儿给就迟了?” 南景深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三哥没让让你?” 老爷子一张老脸都憋红了,他就知道生的这几个儿子个个都不是贴心的主,一个拆台还不够,又再来一个,偏偏他发火还不能发得太过,别以为他人老了,就不知道这几年外面的传言,说什么……他退居到幕后享受颐养天年,是因为得了老年痴呆症。 痴呆个毛痴呆! 把他老人家给气的,自己却又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巴不得着几个儿子能站出来维护他,结果想都不用想,别说维护,不给他气死就行了,竟然纵容了那些传言,就连这会儿,他拍桌子后,周围那些个亲戚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恁是让他生生的把着火气给止住了。 南谨言起身,一眼都没看棋盘上的输赢,只说,“我去喝杯酒,让老四陪你下。” 老爷子眉头瞬的紧皱。 一眼看向南景深,南景深却拥着意意岿然不动,“没空,我要陪老婆。” 老爷子差点就掀桌子了,一个个的都不给他台阶下。 恰好这个时候,老太太找了过来,拉着意意的手将她从南景深的怀抱里带了回来,“意意,我来了几个朋友,你跟我过去见见,平时我老爱在她们面前吹牛,说我四媳妇儿长得可爱,像年轻时候的我,她们还不信,这下好了,你跟我过去,让她们亲眼看看。” 意意立马就答应了,回头跟南景深说了一声,便和老太太走了。 “行了,老婆走了,过来下棋。”老爷子哼声,语气里竟隐隐有着一抹喜悦。 南景深坐下后,他又对周围的人吹胡子瞪眼,“你们也散了,一直在耳边吵吵嚷嚷的,让我没办法专心,别处玩去,别在这儿守着,空气都不好了。” 闻言,众人这才散去。 南景深安静的收拾好了棋盘,捻了一颗白子在手里,黑眸轻抬,淡若清风的落在老爷子脸上,“您先还是我先?” 老爷子一样捻着棋子没动弹,仿佛是较上劲了,“你先下。” 南景深慢悠悠的落了一子,“我知道三哥的习惯是先下子,但您也算是体贴我,知道我的习惯是后落子,在三哥那儿输糊涂了?” 老爷子明显愣了一下,老脸上闪过一丝被拆穿心事了的潮红,他的确在南景深那儿败了几次,想着这回儿后落子,能够多观察些,哪知道…… 真特么每一个让他舒心的东西! 第546章老婆奴 老爷子绷着牙下了一字,“爱下不下。” 南景深唇角隐隐勾了勾,微抬起的黑瞳内闪过一丝玩味,“那我去陪三哥喝酒?” 老爷子手一收,圆的棋子,攥在手心里太过用力,居然膈得掌心生疼,他直愣愣瞪出的眼神,恨不得就这么把眼前这个不孝子给扒了。 南景深丝毫不惧他的目光,沉稳自若的落下一子,“一局,您要是赢不了,我就去陪老婆了。” 老爷子哼一声,“二十多岁的时候没见你腻歪过,结了婚也表现得更个性障碍似的,现在二婚娶个比自己小十岁的老婆,倒是知道疼人了。” “没办法,年纪大了,自然想要安定下来。” 老爷子顺着南景深的指尖,视线轻然的爬到他脸上,沉着脸色看了他一会儿,那目光瞧不出喜怒来,却有着一丝探究和狐疑。 “爸,该您下了。”南景深提醒他一声,修长手指伸进棋盒里,捻了一粒棋子在指尖把玩。 目前的棋局还算明朗,老爷子落子很快,几乎没有思考,但说出来的话,却已经是从脑子里过了一遍的,“看见那个人的字,你就没一点情绪波动?” 南景深眼波微微一凝,唇角抿着一丝僵直的弧度,面上的轻笑也在顷刻间淡了下来。 “我的能力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个人。” 他把棋子落在棋盘上,面色又与平常无异,“只不过是我不想找。” “那是因为你一直都知道人在温家。”老爷子也不落后,“不是你找不找的问题,是你还想不想的问题,这么多年因为一个女人和你三哥闹得僵,值得?” 南景深清隽的挑了下眉梢,“您老平时看着挺闲,观察力倒是足,十年前看过的字,现在还记得。” “你当我愿意操这份心?” 这才没说几句,老爷子又再横眉竖眼的,“你现在娶了老婆了,对她好就行,人家一个小姑娘栽在你手里,不能糟蹋了。” 南景深没有言语,两人忽然便有种默契,只下棋,不多言,然而当这局棋下到最后的时候,南景深食指和中指间捻着的棋子落在最有把握的一步。 “您放心,我有分寸。” 老爷子一看,这局又输了,再下不下的也没有必要,气得拿起手边的保温杯喝了几大口茶水,明明温度还比较烫,他恁是眼都没眨一下,喝过之后,老脸都被烫红了。 南景深看得好笑,闲适的撑着半边额头,问道:“还下不下?” 老爷子当时就想说一句不下了,都一个下午了,总共就下了一盘,而且还是南谨言走神的时候,想想就觉得心里郁闷,可他看一眼客厅里挤满了的亲戚,忽然就更加郁闷了,他把手里还没扔的棋子砸进棋盒里,“下,下到吃晚饭为止。” 南景深抬了下眸,去寻意意,她正被老太太拉着,在几个中年女眷面前说话,小模样恭恭敬敬的,乖巧可爱,他眸色深了些,唇角无意识的蜿蜒出一抹宠溺的轻笑。 “可以陪您下,但是意意忙完了会习惯性的找我,那时就不能陪你下了。” “你要不要去做个纹身,在脸上纹老婆奴三个字?” 南景深认真想了一下老爷子讥讽的玩笑话,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话一落音,一枚棋子对着面门砸了过来,南景深眼都没抬,伸手接过了。 “纹个屁,古代只有犯人和犯了七出的女人才在脸上纹字,你敢跑去纹,老子弄死你。” 南景深笑得乐不可支,“这不是您建议的吗?” “我的建议你就听啊?我让你吃屎你去不?” 南景深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注意点言辞,毕竟今天的场合不一样,哪能让您像平时一样胡闹。” 老爷子脸色乍青乍红的,显然是气得上头了才说的那话,说完之后,还没等南景深劝,便已经有了后悔的意思,眼角的视线往周围淡瞥了一眼,哼了声,原本不打算说话的,可心里又堵得很,还是骂了一句:“还不是被你们一个个给气的。” 南景深但笑不语,下棋。 意意陪了老太太半天,家里的亲戚全都认识了一遍,她的手一直被老太太抓着,也没找到脱身的办法,可她数次看向南景深的时候,都看见他仍然在棋局上,也就没有打扰,心想着把老太太陪高兴了也可以。 后来还是老太太觉得累了,才放过她,却也叮嘱她别乱走,随后去了厨房里检查饭菜。 意意去拿了一块蛋糕,就坐在吧台上吃,脸儿笑得太久,这会儿好不容易可以不笑了,觉得五官都有些僵硬了,嚼着软软的蛋糕也觉得费劲,不知道的,光看她的表情,还以为是在嚼钢铁。 这时,眼前出现一只大手,将她面前装着蛋糕的小碟子拿走,还没抬头看人,眼角瞥到一抹坐下来的深色身影,随即耳朵里灌入男人低沉瓷实的嗓音,“少吃点零食,待会儿就吃饭了,吃这些东西吃饱了,我看你又不吃饭了。” 意意立马就想往他怀里蹭,顾忌着场合,终究还是害羞的,也就嗔了他一眼,“我饿嘛。” 南景深揉了揉她的发顶,又将蛋糕推回她面前,“少吃一点,我看着你。” 意意顿时就开心了,“好啊,那我就只吃几口。” 一小时后,晚餐上桌。 偌大的餐厅里,摆了三张餐桌,主桌上坐着的都是南家自己人,还有几位旁支的长辈。 意意对面坐着南昀和萧静婷,再往旁是南谨言,殷素素没在,早上的时候意意就问过老太太,说是这会儿殷素素还在山区里,她不打算回来过年,一个月前南谨言去找过她一次,两人似乎不欢而散,回来以后南谨言便冷淡了许多,工作上加强了力度,生活上却单进单出的,过着独身生活,一说到他们夫妻,老太太就长吁短叹的,怕是维持不过一两年了。 意意心里挺有感触的,连老太太都在她面前说起了这种话,也就代表着,南谨言和殷素素的婚姻,恐怕真的走到尽头了,她纵使唏嘘,也不能插手什么,就连面对着南谨言时,也是尽量不把视线往他那儿放。 第547章我都在看着你 毕竟意意和殷素素还算交好的关系,也知道殷素素一身清白,南谨言却是在外面养了人的,光是冲这一点,意意就对南谨言好感不起来。 用餐途中,南景深一直放了一只手搭在意意身后的椅背上,侧头和身旁的长辈说话,老太太和老爷子也在招呼亲戚,意意没有那么多的话,也找不到人聊天,对面的萧静婷倒是一直拿眼神在关注着她,通通都被她给无视了,所以吃着吃着,照顾小白和熙熙这两个小朋友的事情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尤其是熙熙,她向来是被家里人宠着的,手又短,很多菜夹不到,不停的对意意撒娇,意意也偏宠她些,她要什么,意意就给她夹什么,但也没有忘记隔了一个位置的小白,偶尔给熙熙夹了菜后,也会给小白夹一些。 出乎意料的,小白难得没有嫌弃她,要知道平时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小白就特别反感谁往他碗里夹东西,夹给他了也会被扔掉,这次倒没有,意意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算是很给面子了,意意想了一下,绝对不会觉得小白是转性了,而是在这么多亲戚面前,给她留了面子,她想到这一层之后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把平时小白不吃的几样菜也夹进他碗里,自己躲在旁边偷偷笑。 结果光顾着喂小朋友了,她几乎没吃几口东西,回过神的时候,手边放了一盘剥了壳的龙虾。 还没侧头去看,南景深已经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嘴,上身微俯着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别光顾着闹他,自己也要吃东西,我都在看着你,别想随便两口对付了就完事了。” 意意吐舌,冲他调皮的耸了耸鼻子,南景深顺手在她鼻子上轻捏了一下,又再转头和一旁的长辈说话去了。 吃过晚饭之后,意意去厨房里切水果,出来就看见小白在教训熙熙,她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过去看。 “怎么了,你怎么骂你妹妹了?” 小白侧睨她一眼,眼中的怒气未消。 熙熙原本就是扁着嘴巴的,被哥哥训得眼泪都包在眼眶里,这会儿看见意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想吃蛋糕,哥哥不让我吃,然后我就把蛋糕弄到身上了。” 意意早就看见熙熙裙子上的奶油,现在是冬天,离子衣弄脏了,怎么都擦不干净的,意意蹲下身来,意意立马就往她怀里钻,哭得声泪俱下的,“人家就是想要吃一块蛋糕嘛,哥哥就是不让我吃,还凶我,讨厌死了……” 一口抽噎差点没上来,熙熙哭得停顿了一下,随后呛了两声,又再哭得更大声了。 意意安抚的拍她的背,柔声哄着她,转头去瞪小白,“她想吃就吃嘛,一块蛋糕而已,吃了又能怎么样,你凶她干什么啊。” “她经常积食,晚上吃多了就会肚子痛,上次痛了两天,好了以后就又不长记性了。”小白没好气的瞪一眼熙熙,又再瞪着意意,“而且你问问她,是怎么把蛋糕弄到身上的。” 意意立即用眼神制止他,不许他再说。 相处这么久以来,她深知小白的个性,是绝对不会乱发脾气的,虽然这儿人少,但他教训的时候没有放低音量,也还是有人听见了,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他倒是没有在意,可意意知道,他能这么发火,一定是有原因的。 还没问,立时感觉怀里的小人儿瑟缩了下,熙熙的哭声明显的弱了下去,慢慢的变成了小声小声的抽泣声,“四婶婶……哥哥是说了我不能再吃了,刚才晚饭的时候吃了好多,可是他不让我吃,我就好生气,然后就把蛋糕……扔自己身上了。” 意意心里大概是明白的,这会儿听熙熙间接承认错误,她又再给小白递去一个眼神,让他见好就收,不许再凶。 小白也不是那么硬要纠缠的性子,况且对妹妹向来是宠的,能听见这些话,也就没有再训了,板着脸走到旁边去。 他一走,熙熙忽然又哭得大声了,小手指攥紧了意意的衣服,“四婶婶,哥哥生气了……” “没事,他就是气一气,很快就好了。” 意意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你呀,以后别这么任性就行,他不让你吃也是为你好,下次不能再这么把吃的往自己身上扔了,把漂亮衣服都弄脏了。” 意意把小家伙从怀里扒出来,微微笑着看她,“好了,我先陪你回去换一身衣服,等回来的时候,再找哥哥道歉,好吗?” 熙熙眼里还包着泪,脸蛋哭得通红,倒也听话的点了头。 意意便带着她从侧门出了主宅,到熙熙住的小楼里去,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南家的两层小楼,平时都是殷素素和熙熙一起住着,南景深偶尔回来,现在殷素素走了几个月,熙熙每晚都是在主宅里和奶奶睡的,但现在家里的客人还没有走完,不好直接带着熙熙上楼去,想了想还是去小楼那边要方便些。 好在小女孩的衣服很好搭配,很快意意便给她配了新的一身,鞋子也换了一双,换下来的衣服叠好了放进衣篓里,明天会有阿姨来拿去洗,要走的时候,意意发现自己裙子上也沾到了蛋糕,刚才在院子里走,已经被风给吹干了,黏在裙子上,很硬的一块。 她正想着,要不要通知主宅那边,叫两个阿姨过来接熙熙,自己先处理一下,便听见了敲门声。 “请进。” 门推开,平时带熙熙的阿姨走了进来,“四少奶奶,老夫人让我过来看看,你们好了吗?” “熙熙换好了,我还有点小事处理一下,你先带她过去吧。” “那行。” 阿姨应了一声,哄了熙熙两声,牵着她走了。 意意又返回洗手间里,拿毛巾润湿了,擦了擦,又找了吹风机把湿的那一块吹干净,才从小楼离开。 夜间风凉,从这儿到主楼还有一些距离,在室内有暖气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儿出来了,冷风直往领子里钻,冷得她直哆嗦,脚步也下意识的加快了些。 她绕近路,经过人工湖泊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湖边立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第548章你冷不冷,我看得见 意意双手蜷缩着,放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暖白的呼吸恰好朦胧在了眼睛前,她不经意看过去的视线,只看见那个男人一身革履的西装,以及指尖夹着的香烟,单手抄袋的站在那里,沉目看着脚下的湖泊,水面上粼粼的波光投映到他脸上,光线影影绰绰的,反而看得更加的不真切。 今天来的客人比较多,平时南家和这些旁支亲戚走得不算很热络,意意便以为是某个堂兄弟,原本是要上去打一声招呼的,可人家并没有看见她,且明显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意意往前迈开的脚步缓了缓,打算绕路。 “意意。” 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经由夜间的冷风送了过来。 她身形略微一僵,顿了顿,身后响起一道很轻的脚步声,转身时,迎面一道阴影打了下来,她站立着的位置,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却仍旧是在这人的投影之中。 “看见我就要躲吗?”他再开口,声线很沉,夹带着烟雾浸过之后的低沉。 意意掐了下自己的手指尖,抬起头来,唇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好久不见。” 的确是很久没见了。 自从那次电梯里闹的不愉快之后,意意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南昀了,后来还是在饭桌上,云蓉不经意间提起一句,意意才知道南昀被派去外省的分公司了。 算是被南景深流放。 如今他回来,身上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股稚气,也不再莽撞,眉宇间,隐隐沉淀着一丝他还不太熟稔的沉稳。 南昀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意意肩膀上,她立时挪了挪,“不用了,你穿着吧,我不冷。” 他坚持,硬要将西装穿在她身上,“你冷不冷,我看得出来,穿上,听话点。” 意意忽然没动了,鼻尖莫名的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后,再一抬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失态,“谢谢。” 这一声谢,客套而疏离。 甚至,比面对南渭阳和南谨言时,还有疏离,言语间有种刻意拉远的抗拒。 南昀顿了顿,面色掩在疏朗的月色间,终究是没有承她这一声谢的,他将烟从唇间拿下来,偏头吐出一口烟圈,“不用对我说谢谢,我曾经不懂得怎么照顾你,如今我学会照顾了,你却不需要了。” 这话未免有些感伤。 意意瞳仁内水纹晃动些许,抬手将散在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目光所及,注意到他指尖燃过半截的香烟,“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南昀低头看了一眼,燃烧着的红点映进他一双黑眸里,“最近。” “少抽些吧……”意意本来想说,抽烟不适合他,也没必要非得勉强自己,却学大人是怎么成熟的,可话才开了个头,剩余的那些话全都堵在了口腔里,毕竟今时今日,这些话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很不合时宜。 南昀听得出,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嗯。” 一时便无话了。 意意踌躇了一会儿,上身虽然暖了,可脚下仍旧是冷的,她陪着南昀站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住这样安静的氛围,便说:“外面有些冷,我先进去了,你站一会儿也进去吧,爸妈还要发压岁钱的。” 南昀没有说话,听见她将他需要称呼为爷爷奶奶的人唤作爸妈,表情顿时便有些沉晦。 这段时间外出历练,他空闲时候想的最多的不是如何将工作处理好,而是那几年和意意的感情,回想起来,这么一个纯粹干净的女孩,她是将自己人生当中最美好的那几年给了他,可他却不珍惜,等回过神来,已经从恋人身份,变成了长晚辈的身份,心里未免是不难过的。 他难过,也后悔过,可也清楚的认知到,四叔对她的好,是发自内心的在疼她宠她,等他将那些自大放一放的时候,这个女人,早就已经追不回了。 他以为自己再面对着她,起码能做到情绪上的无波无澜,可始终还是高估了自己。 “意意。” 他出声唤住她,同时,香烟掐断在了手心里,那一抹烫红,让他脸色瞬僵。 意意没有走出几步,听见声音后,又回过头来,“还有事么?” 南昀背对着她,沉默了许久,可意意知道他必定是有话要说的,便没有出声打扰他,静静的等着他的后话。 一分钟,久到寒气已经钻进裙子,将她的脚踝冻得僵冷时,终于听见了南昀低低的声音,“跟我在一起的那几年,你后悔过吗?” 意意微怔,瞳仁内顷刻晃动得厉害。 她不是没有感情的人,相反,她很重感情,否则也不会在得知南昀和萧静婷的婚期之前,极端得跑到酒吧去找小哥破身,那时候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一心一意的都在为这个男人伤心,气他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违背了誓言,还对她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然而,这句话问得太晚。 晚到……她的一颗心思,和满腔的爱意,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意意刻意的给自己留了时间,去细细的想心里的感受,想过之后,她脸上现出一抹释然般的微笑,再想起那段感情,真的只是淡得只有那么一点点痕迹而已,至于悸动,早就不知踪迹了。 她微微笑起,“不后悔的,校园恋爱是最纯洁最美好的,而且你不是没有照顾过我,你照顾得我很好,至少我再想起当初那段感情的时候,是不恨你的。” 他身形一震,整个人站在暗色当中,挺拔得过于僵硬。 意意走到他面前,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递给他,“还是你穿上吧,我待会儿进去就不会冷了,还有……我不后悔。” 南昀面对这她干净澄澈的微笑,一如记忆当中她最美好的模样,片刻的晃神之后,便是兜上头颅的羞愧感。 他看着她,眼眶竟有些潮润了。 意意又再冲他扬了扬手,示意他将西装接过手,南昀看她看得出神了,几秒后才有了反应。 他把西装拿过来,意意便走了,他心里骤然空荡荡的,像是破开了一个缺口,冷风凛冽的往里钻,目光看着她越渐走远的身影,心下生出了一股冲动。 第549章她很乖,我放心得很 南昀喉头忽然有些哽,没有经过脑子,就仓促的喊住她,“意意。” 意意停下脚步,半侧回身,似乎晃了一瞬神,随即扬起一抹微笑,“还有事么?” 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胀,逃避似的往旁偏了偏视线,却又觉察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这么暗的灯光,她未必是能看见的,便又用发红的双眼看回她,“没什么,快进去吧,外面冷。” 意意狐疑的蹙了下眉,并没有多在意,“好。” 话落,她当真转身往主宅的方向走去,南昀一双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直至看不见了才收回,转身面对一汪冷冽的湖泊,他愈发的控制不住,静默无声的落下泪来。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 再也不属于他了。 二楼,南景深执了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深邃的黑眸攫着楼下脚步又轻又稳的意意,眉宇间有着一抹明显的宠溺。 身后一道脚步声踩过来,南景深往后侧了下视线,随即收回,他看着意意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然后往自己脸上搓,裹紧了单薄的衣服快跑起来,那小模样,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南谨言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点燃一支烟。 一口浓烟之后,他眯眼朝后院看了一眼,“抢你侄子的女人,很骄傲?” 南景深抿酒的动作顿住,继而神色无常的喝进一口红酒,高脚杯托在食指和中指间,轻微的晃悠着,“不管是不是抢的,只要现在她一颗心在我身上就行。” “你就不怕他们旧情复燃?” “不怕。”南景深轻笑了一声,连眼尾都勾着一丝宠溺的弧度,“意意很乖,骨子里很传统,最自己的婚姻最忠贞,如果她对昀儿真有那层意思,也不用熬这么久,我放心得很。” 南谨言唇口叼着香烟,重重的吸了一口,鼻腔里溢出烟雾的同时,带出了一声冷哼。 南景深视线侧睨过他,高挺的眉弓下,那双黑眸内浮现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我听说上个月三嫂在的那个山区发生了雪崩?” 南谨言无话,眉心却骤然蹙拢,一抹沉晦的神色,从他眼底一划而过。 “你追过去,没有旧情复燃?” 南景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恰恰是戳中了人的痛点,果不其然,南谨言将烟从唇口取下,那张脸色顿时寒凉了几度,“没有分开过,哪里需要用得着旧情复燃这个词。” “是吗?” 南景深抿了一口红酒,目光变得沉邃悠远,“你指的没有分开过,是身还是心?” 南谨言肃杀的眼神立时看了过来,“别挑事。” 南景深笑笑,没说话了,一杯酒过后,估摸着意意也该走进来了,他转了身,脚步堪堪迈开,顿了一瞬,后脚跟上去,然后站定了,方位恰恰在南谨言的肩膀后方。 说话不用面对面,也就更肆无忌惮了些。 “三嫂不是对你提出离婚了吗,这应该是你求之不得的,彼此都解脱了反而是好事,何必相互折磨,这么多年,也够累的了。” 这么多年—— 是够累的。 南谨言往前站了一步,脚下踩着玻璃,再往下,能够一眼看见楼下的花园,不算太高的高度,却因为悬空,而让人精神绷了绷。 他哪里舍得放手…… 就算是要纠缠,这辈子,殷素素也只能和他一起纠缠。 意意一进来就找南景深,这会儿家里的客人已经都走光了,只剩下自家人,视野也开阔了许多,一眼就看见了从二楼顺着楼梯下来的南景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西装脱了,正拎在手里,一走到她面前,就将西装搭在了她肩膀上。 “先穿着暖暖。” 意意小手揪住了领边,他劈手往她手背上打了一巴掌,恁是把她的手给收进了西装里,扣上了扣子。 她不满的嘟囔:“干嘛打我啊。” 男人眉梢轻抬,淡睨了她一眼,“皮,不打你打谁。” 意意深吸了一口气,往周围看了一眼,凑近了他咬牙切齿的道:“人多,我不跟你计较,待会儿回家了收拾你。” 南景深立时便笑了,拥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颔首在她耳边轻言:“我倒是等着你收拾我。” 意意听得懂他话里的潜台词,满满的色情,她羞得哼了一声,就是不肯接话。 萧静婷正在给大家发礼物,老太太的是一副翡翠手镯,老爷子面前摆着一副白玉棋盘,意意着重看了一眼,虽然距离隔得远,但是成色,和花边,都和那日打碎的那一副相差无几,向=想来萧静婷是认准了老爷子嗜好下棋,花了心思又去找了一副相似的,除了两个长辈,家里其他人也有礼物,就连意意也收到了一条钻石项链,给南景深三兄弟的是一块手表,两个孩子也是有礼物的,但是小白向来不喜欢这些玩具枪之类的东西,接过后看都没看一眼就放在了旁边,倒是熙熙很喜欢那套芭比娃娃,和萧静婷说话也就亲热了些,萧静婷对她又亲又抱的,疼爱得不行,对家里其余人说话也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殷勤。 可未免…… 太过殷勤了。 以萧家如今的处境,萧静婷还能拿出这么多钱来置办礼物,少说也是几十万的数,内里败絮,外却冲阔,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南景深更是捻着那块手表,唇角勾着一丝淡若无痕的轻笑,而后将手表房间了意意身上的西装口袋里。 而老爷子那点不悦全都摆在脸上了,只顾喝茶,对萧静婷送的棋盘看也不看一眼,老太太也是对那对镯子无感,正找不到话说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了意意。 “意意回来啦,快过来。” 老太太随手将桌子放下了,说是让意意过来,却已经起身,亲自走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萧静婷暗淡了的目光。 “你不是也给大家准备了新年礼物吗,这都藏了一整天了,快拿出来吧。” 意意脸儿虽然是笑着的,却笑得有些尬。 老太太啊老太太,干嘛在这个时候让她成为焦点呢,本来萧静婷就够恨她的了,这下还不得扒了她的皮么。 第550章情侣装 意意抬起另一只手,搭在老太太手上,“那您得先放开我啊,我才能够到楼上去拿礼物。” 老太太这才反应了下,将攥紧意意的双手挪开了,笑道:“你看我,还不是怪你和小白,跑去买礼物的那天,频繁的打电话给我,问我喜欢什么,我等着你们的礼物可等了很久了,期待很大的。” 意意也冲她笑,“您放心吧,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转身要上楼,却看见小白上去了,方向似乎是朝着她和南景深的卧室去的,脑筋稍微一转,就猜到他肯定是被老太太夸的害羞了,宁愿跑去拿礼物。 意意也就收回了脚步,凑近老太太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老太太呵呵笑。 这一幕全都落在了萧静婷眼里,心里更不是滋味,有一团火憋在胸腔里,发不出来,也不敢发出来,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掐着掌心,脸上的表情更是僵得没边。 这时,南昀走了进来,她立马就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并用眼神祈求他别拒绝。 南昀的确是下意识的要将她的手推开,视线却不经意的看见了正和老太太说话的意意,扣在萧静婷腕上的手停顿了下,她趁机将他挽得更紧,强行做出一张违心的笑脸来,仿佛不管身边这个男人爱不爱她,在乎不在乎她,只要这时候找个人来站在她身边,她就不会显得多么孤立似的。 很快,小白将礼物拿了下来,约莫五六个购物袋,全被他放进了沙发里。 意意过去挑了挑,先挑出两个大的袋子,微笑的看一眼老太太,先把其中一个给老爷子送过去,恰好老太太跟着过来,意意也将另一只手上的袋子递给她。 “我不知道买什么,但是妈说,买身衣服就行,我就懒了,真的跑去买衣服了,刚好我也没有想到该送爸爸什么,去店里的时候,看见有卖情侣装,就给你们买了。” “情侣装?”老太太眼睛都亮了,拆开袋子,拎出一件驼色的大衣,在身前比了比。 “好看吗?” 意意刚要接话,可老太太那一声问,目光看向的是老爷子,意意便聪明的收住了口。 “我问你话呢,好看不好看?” 老爷子嫌弃的瞪她一眼,“都多大年龄了,装什么嫩!” 老太太登时就不高兴了,扬高了下巴,摆明了挑衅的语气,“我用得着装么,跟你比起来,我是要嫩得多,你不穿算了,我穿。” 老太太说风就是雨,将肩膀上的狐毛披肩取下来,衣服穿上身后,逮谁就问好看不好看,一脸的乐呵呵,是真的喜欢到心坎里了。 “真对我胃口,意意,这个礼物我太喜欢了。” 老太太转头就拿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塞到意意手里,“收着,给你的压岁钱。” 意意捏着这个红包的厚度,心里有些慌了,“妈,您包这么多呀?” “给你的你就拿着,给你再多都是应该的。” 意意回头看一眼南景深,他倒是不客气,“妈给的,收下吧。” 意意也就不扭捏了,“谢谢妈。” 老太太满心欢喜,牵着衣服的下摆又看了看,“意意,这个料子摸着挺舒服的,什么牌子啊?” “不是什么大牌,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牌子,价格也很便宜,就几千块钱……” 和老太太平时穿那些几万十几万的衣服,差得真是太远了。 老太太神色怔松了一瞬,萧静婷恰好捕捉到了,拿腔拿调的讽道:“这种价位的衣服你也敢买来给奶奶穿,也不怕丢人。” “丢什么人,意意买什么买不起,她有得是钱,送礼物在乎钱多钱少吗,有心意就行了,总比那些明明没钱了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要好上几百倍。” 老太太出声呵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话明显就是在骂萧静婷了,而且护意意护得很明显,一时让萧静婷下不来台,她也知道现场没有任何人保她,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将视线挪到南昀那儿,希望他能稍微顾及一点夫妻情分,帮她说两句话,哪知道,她的目光刚一看过去,南昀便已经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被她挽着的手。 眼见着气氛太僵,意意赶紧安慰了两句,很快便让老太太气消了,又高高兴兴的看身上的衣服,还撺掇着老爷子也换上,让她看看情侣装是什么样子,他古板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这种事,老了之后,老太太的激情也淡了,意意今天这一出,倒是把她当初的那点遗憾给补全了。 老爷子当然是不配合的,躲又躲不及,连忙将购物袋往谁那儿一塞,糟心的挥挥手,“赶紧给我拿开!” 南渭阳只是从沙发后面路过,突然被塞一个袋子,略微有些怔,但立即又扬起了他那标志性的温润笑脸,“爸,妈难得这么高兴,你就顺顺她吧。” 老太太猛点头,“就是就是。” “就是你个头!”老爷子斥了一句,立马看见老太太的脸色都变了,他心下怵了怵,面子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反应很快的去骂南渭阳,“多大的人了,一点样子都没有,就知道胡闹。” 南渭阳知道这话不是骂给他听的,笑过也就算了,“弟妹,你光给爸妈准备了礼物,我们的呢?” “有呢,都有的。” 意意先把两个孩子的礼物给了,熙熙的也是衣服,给小白买的就是他身上穿着的那身,但是意意也给他补了一个粉色的小领结,打趣的意思很明显了,果然被嫌弃了。 给云蓉和殷素素的,也是衣服,家里的女眷,加一个老爷子,都是衣服。 意意也是过分懒惰了,但她偷懒谁都没有觉得反感,觉得这样干净纯澈的女孩,就该是这样的,举手投足间见不到一点心机的痕迹,这才是讨人喜欢的儿媳妇。 给男丁的礼物就更有趣了,两包万宝路,一只打火机。 南渭阳接过手就笑了,“弟妹,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大哥,就这礼物,也叫礼物呢?” 意意脸儿红了,“我不知道买什么嘛,你们什么都不缺,平时又是烟不离手的,我干脆就买烟和打火机,总好过我买其他你们不 第551章我很期待 南谨言笑了一声,他身上刚好没烟了,打开万宝路抽出一根,这种烟的成色比他平时抽的逊色得多,小姑娘不懂烟,不会挑,但总归是花了心思了。 南渭阳也接受,顺便打趣老爷子,“爸,您这么多年都是抽的烟壶,要不您的那两包就给我吧。” 说着,他当真伸手去,还没碰到,就被老爷子一巴掌打落,“轮得到你吗,爪子拿开。” 老爷子抓起两包烟,塞进了购物袋里,和他还没有看过一眼的衣服放在一处,又把口袋折了一下,就放在身旁。 嘴上说着嫌弃情侣装,可是跟他穿情侣装的是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婆,又是儿媳妇送的,这还是第一个送他衣服当新年礼物的媳妇,价格也不贵,他本来就在慢慢对意意改观,现在更是疼到心坎里去了,还得多亏了老太太成天在他耳边唠叨着意意有多么好,让他也跟着潜移默化了。 不过这样的女孩,喜欢着也不错。 意意被打趣得脸儿更红了,手上还拿着两包烟和打火机,她一扭头,看见的却是南昀,顿了一下,还是把东西给了他。 南昀看了一眼,心里苦笑了一声。 他在这之前是不抽烟的,意意知道,比起这个,他更喜欢她送衣服,但是女人送男人衣服,寓意很深,也怕尴尬,所以她才把多准备的烟给他是么。 或许是他眼神太过直接,看向意意的目光里有很深的缱绻,被四叔觉察到了,毫无意外的被一双冰凉的眼神威慑了一眼,抬眼去看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南景深挽着意意,低头在她耳边说话的亲昵模样。 “谁都有礼物了,我的呢?” 意意顺手塞了一把烟给他,“你的。” 南景深嗜烟得很,当然不会拒绝,可他收下之后,温热的气息仍旧贴在她的耳骨,声线比刚才更加暗哑了些,“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意意清眸微微一垂,咬着唇,侧着头和他小小声的说话,“知道啦,等回家了再给你。” 他笑了,“我很期待。” 意意抬头看他,视线还没能聚焦,唇上忽然被他亲了一口,微勾起的薄唇间溢出话来,“新年礼物。” 意意觉得羞,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偷偷的在他腰侧掐了一把,提醒他收敛一些,却恰好被他捉住了手,放在大手里把玩。 吃过宵夜之后,各自回家。 南景深喝了酒,家里派了司机开车,小白坐在副驾,意意和南景深坐在后座,上车之后他便将头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双眸微阖,酒精似乎上头了,车子轻微的颠簸有些扰他。 意意给他按太阳穴,一点技巧都没有,就学着平时被按摩的经验,又捏又掐的,弄了几次之后,南景深悠悠睁开眼,搂在意意腰后的手紧了些,一开口,瓷实的声线带着沙沙的哑,“别闹,让我靠一会儿。” 意意也就不动了,乖乖的挨着他坐,不乱动,也不吵闹,真的算是相当体贴了。 到家之后,南景深喝了一杯清水,已经清醒了许多。 意意早就钻进浴室里去了,他拧了下门,竟然被从里面反锁了。 南景深抬手,扣了两下门,“乖乖。” 里面立即传出意意惊慌的声音,“我在洗澡呢!” “我知道你在洗澡,什么时候你洗澡需要背着我了?” “才……才没有背着呢,我占着浴室呢这会儿,你去客房里洗嘛。” 南景深心下大致明了,脑子里闪过一丝让他悸动的猜测,声线也不由得放柔了些,“你确定?” “确定确定啦,反正你想进来,我也是不会给你开门的,我……我正泡在浴缸里呢,不方便出来。” 南景深无声的笑了。 她可能没有觉察到,自己补在后面的话有多么的欲盖弥彰。 他摸了摸鼻子,“我去客房里冲个凉。” 半透明的玻璃门后,那抹颀长的身影走开了。 意意伸长了脖子去看,确定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远,直至耳朵里再也听不见了,她捂着心口松了一口气,都泡了十多分钟了,这会儿才觉得热气怎么这么强呢,直把她浑身的热度往脸上推,烫得头顶都能摊煎饼了。 她又再磨蹭了十多分钟,才出了浴缸,将身上的沐浴露冲洗干净,站在镜子前抹了底霜,将丸子头放了下来,发根和发尾处有些湿了,她用手拨了一下,发现这么半干半湿的模样反而透出一丝慵懒。 随后,她看向墙上挂着的那条裙子,咬着唇,片刻后,似乎是豁出去了。 但穿上身后仍是害羞的,又跑到衣帽间里找了一件睡袍。 男款的,穿在她身上很长,都拖到地上了,她将腰间的袋子系紧些,领口往里收,挡住内里的…… 南景深回来的时候,她正从酒柜里拿出一支红酒,取了两个杯子将酒倒上。 他走过去,从后面环抱住她,这么无声无息的,吓得她浑身惊跳了一下,南景深及时将她手里的酒瓶拿住了,放到一旁。 “这里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你在慌什么?” 意意猛地吞咽了一口,“我知道啊,可是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我害怕嘛。” 南景深偏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别怕。” 说话时,唇没有离开,顺着她的额头吻到了眉心,鼻梁,鼻尖,快要碰到唇的时候,他看一眼,意意偏头迎合着他,小嘴儿微微嘟起,他轻笑声含在嗓子眼里,喉咙滚了滚,却去吻她的脸颊。 意意立马反应到自己被耍了,捶了他一下,“你讨厌!” 南景深唇角钩织着一抹性感的笑容,凑近她耳廓亲了亲,“有这么期待?” “瞎说什么呢……” 意意举起一杯酒,挡在两人中间,他看了一眼,却不接,“你不擅长喝酒。” “可是我想喝嘛,但是自己喝有点单调,要你陪着我。” 意意转了个身,从他的怀抱里转了出来,伸手推在他肩膀上,硬要将那杯酒塞进他手里,自己又拿了一杯,和他碰了碰,抢先喝了一大口。 南景深扶了下她的酒杯,意意被呛,咳了两声,连忙将手遮在嘴角,把流出来的红酒擦掉。 第552章我眼里只有你 意意嗔恼的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别使坏。” “跟你在一块,我什么时候没坏过。” 南景深倒是回答得不羞不臊的,意意耸了下眉头,不理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红酒剩得不多了,又给自己再倒上一点,又给他倒了些,然后转过身去,隔着一道玻璃推拉门,远远的眺望着宁静的别墅小区,间或的路灯光晕全都在沉黑的夜色下画作了一个个光点,垂下的倒三角光晕将空气里浮动着的尘埃照得清晰分明。 她看着,便有些双眼迷离了。 南景深俯上来,从后将她拥住,执着酒杯的那只手放在她手肘边,他怀抱很深,抱她抱得很紧。 意意半侧回头,问了一句:“好看吗?” 他笑了笑,“你好看。” 意意怔了一瞬,而后纠正他,“我是问你夜色好不好看。” 南景深亲她一口,声线哑然,“在我眼里,只能看见你。” 意意微微侧低着头,躲他的吻,可嘴角的笑意却在无限延伸,她拿脑袋顶了他一下,咬着唇道:“让你看风景呢,你看我……看不腻啊。” “不腻。” 南景深立即便接了她的话,他拥着她,轻轻起舞,贴得太近,彼此的气息近到呼吸可闻。 他真的一眼也没看向窗外,始终只是看着她,意意渐渐的也绷不住了,忽然仰头,定定的瞧住他,南景深含笑扬了下眉梢,随即亲吻落了下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酒杯,也抢了她的酒杯,意意手心里空的那一瞬间,轻轻的推搡了他一把,两人勉强分开,她抿着唇,纤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着,“还要喝呢……” 南景深抚她的后脑勺,嗓音醇厚的道:“不喝了,你酒量浅,待会儿又喝醉了,今晚可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意意咬唇,嘟囔道:“本来人家就没打算要和你做什么。” “你确定?”他凑近来,鼻尖轻轻触她的眼睑,弄得她都不能好好睁眼,一个劲的躲,他追上来,再一次以吻封缄。 之后的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腰间的带子什么时候松开的也不知道。 他的手,顺着浴袍两侧的领边,探进去,摸到意意内搭的裙子时,忽然顿了顿,紧贴的四唇分开,四目相对着,他黑瞳内有着一抹明显的欲望,却是笑了,隔近她耳边低嘎着发声:“新年礼物?” 还是到了这一步…… 意意躲了躲,可他追得紧,额头几乎就没有拉开过,导致她腰往后弯,后背都抵在了玻璃门上。 南景深也不客气,就这么将她推在了门上。 “嗯?” 意意又是咬唇又是眨眼的,声音不自觉的放得轻轻的,“我买了一直没穿,放着……可惜了。” 他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所以你就穿了来勾引我了?” “你……你好勾引嘛。” 南景深笑意愈发的绷不住,搂紧了她,“只要是你想主动,我都会上钩。” 话落,他再一次的吻住了她,这一次的吻比之前几次还要来势汹汹,到那层感觉的时候,意意伏在他怀里低低的哭泣,求他去床上,可南景深不让,今晚恐怕是她这辈子最鼓起勇气的一晚,况且她穿在身上的这条镂空裙子,他舍不得这么快就脱下。 所以……直接在窗边,穿着衣服要了她一次。 窗外即便寂静,别墅于别墅间也隔得很远,意意终究还是害羞的,做不到他那么坦然,她眼色迷离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身上的衣服,却抓住了他的肩膀,她衣衫不整,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晚,南景深像是发疯了般,一次又一次……偏偏他一次次的都那么的有耐心,前后都做得很充足,给了她极致的欢愉,却也让她脑内的那丝紧绷感提到了最高处,很愉快,也很痛苦…… 最后意意是哭着求饶的。 都已经凌晨三点了,整整折腾了几个小时,她哪里还有力气,眼睛都是半吊着的。 南景深还算是心疼她,可是到浴室里清洗的时候,又一次的情不自禁,意意气得在他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却又舍不得咬得深了,掐在那个度上,反而把自己弄得不舒服。 他一遍遍的吻着她,在她耳边不停的说:“最后一次了,乖乖,我保证……” 他的保证的确很有用,浴室里那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睡下去,她眼睛再也睁不开了,睡得昏天暗地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还在南景深的怀里,而窗外天色已大亮,即便是冬日里的天气,看着不强,但也在潜意识的提醒她时间不早了。 “醒了?” 男人沙哑的嗓音从头顶落了下来。 意意缓缓抬头,看着和她一样惺忪模样的南景深,“几点了?” “一点。” 意意惊了一下,扭头去看窗外,“都这么晚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头来看他,“你今天不上班的么?” “不上。”南景深轻点她的鼻尖,“耽溺美色,起不了身。” 意意嗔笑一声,“你就爱开我玩笑,我哪里算美色了,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的,没有那个本事。” 她嘴上这么说,可哪个女人不是口是心非的,口头上贬低自己,一双眼睛却盯着他看,尤其是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就好像,他要是敢应着些话,她就咬他。 南景深似模似样的眯起眼打量她,眸光太过深邃,看得意意很不好意思,她也知道自己才醒来的样子很不好看,这么一心虚,便已然抬手勾住了耳发。 “干……干什么啊?” 南景深捉开她的手,指尖把着她的下颚,迫她抬头,双眸内含了一丝打量,“长相的确是差了点,身材么……昨晚灯光太暗,你哭着不准我开灯,所以我没看清,光是用手感受,还是有偏差的,不如——” 他的“不如”两个字刚刚出口,意意登时如临大敌,手脚并用的推开他胡来的手,“你走开走开,人家身材不好,别脏了你的手。” 南景深轻松的将她拉进怀里,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昨晚那样的新年礼物,还有没有了?” 第553章庄宜 意意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双手将自己的脸给盖住了,直往他颈窝里躲,“你快别说了……” 南景深简直爱死了她这副动不动就害羞的模样,轻拽了一下她的手,意意挣掉后,捂脸捂得更紧了,他起了玩心,又再去拽,意意顿时往他胸膛上缩了缩,头也埋到他脖颈下方去了。 “这就害羞了?昨晚不是挺大胆的。” “那不一样。”。 他呵声笑了,“怎么个不一样法?” 意意藏在指缝下的眼儿慌慌张张的转了两圈,嗫嚅着发声:“昨晚……昨晚喝了酒。” 她真的是挺信奉“酒壮怂人胆”这句话的,一到需要勇气的时候,先喝两口酒,才敢勉强放开自己。 南景深本来就不会要求她多了,毕竟年纪还小,只要稍微主动一些,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将意意从怀里捞起来,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脸颊,“酒醒了,你这个怂人就没胆量了?” 意意呜呜着抗议了几声,不停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南景深一个没留神,竟让她从怀里溜了出去,立马裹着被子躲到床的里侧去,只露出一双乌黑葡萄般的眼睛,原本想要加点威慑力瞪着他的,可是一眼过去,看见的却是南景深赤身躺着的模样,他身上的被子被她抢了,自己却闲适得很,手臂枕在脑后,笑看着她。 眼底的揶揄,瞬间就让意意红了脸。 “你快去穿衣服……” 南景深翻了个身,侧面躺着接近她,看一眼她只露在被子外面的脑袋壳,支了两根手指将被子往下扒了扒,露出一张羞得满脸通红的小脸儿。 意意看他这么笑,就觉得心里慌得很,“干嘛呀?” 南景深指了指脸,意意顿了一下才有反应,凑上去亲他一口,以为他就会收敛了,可是亲过之后,还是在盯着她看,意意更加不好意思了,小心的推他肩膀,“你快去……” 南景深这才不逗她了,到浴室里去冲了个澡,换上西装。 意意趁他洗澡的时候,已经找了一套保守的睡衣穿上,等他出来了,自己再进去洗,弄好之后,南景深已经不在房间里。 她出了卧室,正要下楼去吃早餐,小葵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了,抓着意意的手又往房间里拉。 “小葵,干嘛呢?” 小葵神秘兮兮的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关上门,一脸的紧张,“太太,家里一早就来客人了,我说你和四爷还睡着,她也没走,就在客厅里等着,又不让我去叫你们,说是让你们睡到自然醒,还……” 说到这儿,小葵脸色古怪的看她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意意也没催她,仅是用眼神询问。 小葵哎呀了一声,索性一股脑说出来了,“还说,四爷的作息她很清楚,通常不会起太晚,她等等就好了。” 意意再是大条的神经,这会儿也觉出不对味来了,“谁啊?” 这要不是亲密关系,怎么可能说得那么清楚,意意认识南景深的时候,从来不会去问他的过去如果,所以一时半会儿的让她从脑子里搜索个能对上号的人来,还真有点难度。 “我刚刚问了胡伯,好像……好像是四爷的前妻。” 庄宜? 意意只愣了两秒,这两秒也是留给自己反应的时间,然后,她果断的走到梳妆镜前,开始往自己的脸上抹底霜。 “太太,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啊,刚才四爷已经下去了,这会儿两人在客厅里喝咖啡呢,你都不想着快点下去听他们说什么么。” 小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马就把意意拉到楼下去。 意意只不过轻轻的瞥她一眼,觉得好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还能因为什么……”小葵用力的跺脚,“太太,你快下去吧。” “我昨晚很晚才睡,脸色不好,你让我好好抹一抹,要见客人嘛,总不能一脸憔悴的就下去了。” 意意真的一点都不慌,没什么好慌的,他相信南景深的为人,很忠于他们的婚姻,而庄宜是前妻,就算没有到决裂的那一步,好在,他也是有尺度的人,只不过是当做朋友关系叙旧两句,意意要是急慌慌的过去了,也许会岔了人家的谈话,又或者,她坐在旁边也听不懂,插不进话去,岂不是尴尬。 再者,庄宜是小白的亲生母亲,不可能让做妈妈的不见孩子,这以后的见面也是不可避免的,第一印象怎么也要给人家留好了。 等意意慢条斯理的抹完脸,往两侧颈窝里喷了点香水,才下楼去。 从卧室门口的缓步台往下看,一男一女坐在相对面的沙发上,各自面前摆了一杯咖啡,言笑晏晏的说着话。 意意往楼下走去,次卧的门忽然开了,她听到动静后转过身去,小白睡眼稀松的走出来,懒懒的看她一眼,“早。” “早啊。” 意意往楼下指了指,“你妈妈来了。” 小白身子一顿,揉搓眼睛的手放了下去,让意意出乎意料的是,小白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往楼下确认,而是板起了脸孔,似乎很不高兴的模样。 “你怎么啦?”意意关切的问一声。 小白轻微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哼谁,“没什么,吃早餐吧。” 话落,他加快脚步走在前头,意意疑惑的看他一眼,满脑的雾水,这真的是一个几岁的小孩,见到阔别已久的母亲该有的反应? 未免太冷淡了些。 意意以为他只不过是在生气,气他妈妈这么久都没来看他,所以才摆出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经过沙发的时候,也没有见他停过一步,更别说是看一眼,就那么目不斜视的走到餐厅里去,背影漠然。 意意止了步子,视线从小白那儿收回,看向庄宜,脸色忽然讶异,“你?” 庄宜笑了笑,手里捧着的咖啡放到了茶几上,笑容温和的看着她,“你是意意吧?” “你是tina?” 那个连续蝉联三年影后的女明星。 是南景深的前妻? 庄宜笑容更深了些,“糟糕,被认出来了。” “你真是tina么?”意意仍是不确信,再问了一遍。 第554章特意给你们送来 南景深拉着意意的手腕,让她坐在他身旁,抬手轻柔的抚她的后脑勺,“庄宜剩下小白的第二年才从影,tina是经纪公司给取的名字,你没看错,这是同一个人。” 意意看他一眼,又去看庄宜,那个女人的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眉眼弯弯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迎着意意看过来的视线,她双手摊开,耸了耸肩,“是不是很意外?” 意意点头,“是很意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生过孩子,你腰腹也很紧,恢复得太好了。” 庄宜哈哈一笑,“能恢复到以前可是遭了些罪的,出了月子后,我就一直带着收腹衣,接连运动了两年,才恢复到以前的身材,要不然呀,我都不敢拍那些需要露腰的海报。” 意意撑着腮,听完之后轻嘶了一口气,“真遭罪。” “你呀,难怪景深说起你的时候眼睛都有亮光,你真的是很可爱啊。” “是么。”意意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扭头去瞪南景深,“你说我什么坏话了么?” 南景深黑瞳里倒映着她的小脸儿,眸底有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哪里用得着说,你自己就会暴露。” 意意懵懵的接了一句:“缺点么?” 他喉结滚动了一番,胸腔内带出一声笑来,算是承认了她的话。 意意立即耸了眉毛,嗔怪的看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怕忽略了客人,很快又将话题带到庄宜那儿,“他老是损我,这个人讨厌。” “证明他的确爱你呀。” 庄宜也看了南景深一眼,语含轻恼:“哪像我们当初,虽然是夫妻,唯一的共同话题可能就是饮茶了,关系也淡得和茶水一般,幸好彼此的脾气都还不错,相敬如宾的过了一年。” 她说到半途,目光定在意意身上,唇角微微勾起,“幸好我放手得早,他才能遇到真爱,否则跟我继续下去,他可能一辈子都尝不到幸福的婚姻是什么滋味。” 言下之意,她当初跟南景深,是不幸福的。 意意想安慰两句,话到口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以一个现任的身份来安慰前任,话题还是围绕着这个男人,怎么想都有点怪异。 好在,庄宜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完那话的,说过之后,笑意愈深了些,“意意,他能遇到你,真好,你能给他想要的。” 意意红了脸,“还好吧。” “我昨晚就到了,去老宅看过二老,那时候你们已经走了,我想着时间太晚,就没有来打扰,今天一早就过来了,特意给你们送来这个。” 庄宜打开手包,拿出一张红色的请柬。 “我要结婚了,就在两个星期后,我先生是江城人,他想回到这边来办婚礼,我就答应他了,况且江城这边我也熟悉,也有很多朋友,原本是打算办两次婚礼,干脆就办一次好了。” 意意显然是意外的,刚才下楼之前,她还在心里小小的猜度了一番,不是她小气,任何一个女人面对着前任上门,而且还是和自己老公结过婚的前任,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刺,她小人心性的想了些不好的东西,直到看见面前实打实的结婚请柬,她所有的忧虑顷刻间烟消云散,眉头轻微的跳了跳,把请柬打开来看。 新娘的位置写着庄宜,用的是她的中文名。 新郎的名字很陌生,季东成。 “季家?”南景深视线在请柬上看过一眼,看清了人名便移开了,眼神轻微的询问庄宜。 “嗯,季家的二儿子,他没有参与季家的生意,自己开了几家连锁酒店。” “国内三家,美国三家,英国两家,比利时两家。” 南景深清楚的报出了人家的身家,“算是不小的生意了。” 庄宜捧了下脸,“还好吧,我没有多大的感觉,他生意上的事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只要他好就行了,至于手头的产业多大,我真的没有关注过。” 的确,如今的庄宜,早就已经不是家道中落的庄家大小姐,她又恢复到了支撑她光鲜亮丽的资本,且绰绰有余,再加上一个家财万贯的未婚夫,这一生的荣华富贵,也算是享之不尽了。 南景深轻微的笑了笑,“你嫁得好,我也很放心。” 庄宜呵呵两声,“在你老婆面前,可不方便说这种话哦。” 意意刚把请柬合上,以为这两人是要叙旧,忽然提到她,还差点没有接上话来,“没关系的,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要不我们去餐桌上说吧,你来这么早,应该还没有吃早饭。” 庄宜也没有客套,跟他们一块去了餐厅。 小白已经在用餐了,面前摆着的三明治吃了一半,煎蛋也吃完了,留了些碎渣在盘子里,他刚夹了个锅盔,还没吃,意意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把锅盔夹进意意碗里,自己又再去夹新的。 庄宜看得神情微微一怔,视线来回看了两眼,忽然做出伤心的表情,“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给我夹过,你就不怕我吃醋么?” 小白淡漠的瞥她一眼,“你自己难道没手?” 这话实在有些欠妥,尤其是从儿子的嘴里说出来,意意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小白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仍旧镇定自若的喝着牛奶。 南景深似乎也不悦了,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注意态度。” 小白冷瞥了他一眼,恰好和南景深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连道歉的话都没有说,静静的把牛奶喝完就下了桌子。 “这孩子!” 庄宜拦住南景深,“别怪他,要不是这么多年我忙着事业没怎么照顾到他,也不会这样。” 意意也觉得歉疚,“我会好好说他的。” “真没事。” 庄宜宽慰的笑笑,“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事,但是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在江城这段时间,会多带小白出去走走,可以吗?” 意意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当然可以了,你想什么时候带他去玩都可以。” 庄宜对她说了声谢谢,这个小插曲之后,饭桌上的气氛不算僵硬,反而还很和谐。 早餐之后,南景深让庄宜回去后喝她父亲带一声好,她才离开。 第555章离她远点 把南景深送到车上,意意借口说手机忘了拿,让他等等。 然后她跑回去,果然看见小白坐在沙发里吃零食,电视里正在放小猪佩奇,他已经穿好了校服,只不过今天起得早,吃过早餐也还是有许多空余时间,索性先看半个小时的动画再走。 意意一走进来,他抬眸瞥了一眼,眼神立马就变了,沉着脸将薯片放下,不等她开口,抢先拿话去堵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以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意意压根就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不过扯谎嘛,当然还是要做全套的。 “我只是回来拿手机。” 说着话,她当真走近餐厅里去,找到故意落在桌上的手机,再走回来时,不可避免的要经过客厅,她佯装要直接出门,眼角余光无意外的注意到小白看过来的视线,她便缓了缓,没有转身,就那么倒退着走。 退到他身旁坐下,顺便把薯片抢了。 “你是不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小白皱眉看她一眼,明显是在鄙视她自作多情。 意意扬了扬眉梢,满不在意的语气,“我知道你有话说,你要是说的话我就听着,你要是不说,那我就不听了。” 小白仍是没说话。 意意数着,吃了十片薯片之后,将袋子往他手里一塞,摁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双手在膝盖上撑了一把便站起了身,“没话说就算了,我还以为有呢,那我就去上班了啊。” 她走了两步,坏坏的掰着手指头数,五根手指全部打开的时候,小白喊了她一声。 “干嘛?” “你以后离她远点。” “谁?”意意心里清楚,偏就要听他亲口说。 小白显然是气急了,居然没有看出她的反应是掺了水分的,眉头愈加皱得深,“我让你离庄宜远点,没听见呢?” 意意快步走到他面前,劈手就往他额头上打了一巴掌,“她她的,她是你妈,你不知道啊?” 小白被她打得吭都没吭一声,表情更加难看了,“你不听我话就算了,以后有你后悔的。” 意意啧了一声,眯起眼,已有所指的看着他,“你说你吧,对亲妈态度不好,对后妈也不尊重,你可真是欠骂呢。” 小白瞪了她一眼,神色已然不耐烦,忽然一句话都不说,拎起书包就要走人。 “你不看小猪佩奇了啊?” “上学。” 惜字如金是吧,让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意意咬牙切齿的冲他的背影道:“你爹这会儿还在外面没走呢。” 小白果然停下了脚步,背影肉眼可见的僵了僵,而后重新坐回沙发来,捧起还剩半袋薯片吃。 意意看他这样害怕见到猫的反应就觉得好笑,还以为没人能治得住他呢,幸亏南景深那种重女轻男的思想,平时就给他吓得唬唬,这会儿出去,要是正面撞见了,免不了就会挨几句骂,还不如躲躲。 可她也是欠抽的性子,偏要怼一句:“你不走了啊?” 小白斜睨了她一眼,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僵硬,“小猪佩奇挺好看的。” 意意似模似样的叹了一些,手儿罩在小白头上,知道他反感这个动作,摸两下就拿开了爪子,故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腔调,“认错是迟早的,你爸现在不说你,以后也会说你的,躲不掉,你对你亲妈的态度,的确是该改改的。” 小白重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意意双手叉腰,弯下身来,笔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但是我知道,她肯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这辈子就都是你的妈妈和恶人,怀孕的辛苦,你不会知道有多难受。” 小白听了她的话,虽然表情愈发的收紧,但是眉目间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意意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适时说两句之后,也就没有多的话了。 她坐进车子里,南景深刚抽完一支烟,将车窗合上,侧头来看她,“拿到手机了?” “拿到了。” 意意扯过安全带扣上,抬头看一眼发动引擎的南景深,没有任何表情的侧颜线条看上去冷硬了些,难怪小白又嫌弃他又怕他,这会儿想到刚才小白的反应,更加的觉得好笑,捂嘴也没能将那笑声捂住,仓促的笑了一声。 “想到什么了?”南景深侧睨了她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放到前方的路况。 意意讪讪的把手收了下去,笑意一点点的收住,“没什么,想到了个好笑的笑话。” “说来听听。” “不给听。” “皮。”南景深腾出一只手来捏她的脸,被她躲掉了。 车子很快开到地下车库,这会儿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意意通常都会要求南景深掐这个时间点,然后再和他一前一后的分两辆电梯上楼。 明明是正经的婚姻关系,却搞得和地下情似的。 意意也知道他心里不通话,最开始安慰一两次,后来脸皮也厚了,索性话也不说,反正能赖一天是一天,自从她转正之后,学到了好多东西,那些前辈看她做事利索,人也乖巧,虽然平时也会指使她做些端茶倒水的事,但教给她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有很多都是实习期没有接触到的,所以意意越来越觉得,不和南景深公开关系,是很明智的决定。 她先下了车,弯腰冲车窗里的南景深说:“今天早上我们广告部要开会,我就先上去了,迟到了不好。” “等一下。” 南景深推门下车,走到她这一边,勾着她的腰带进怀里,“你脸上有些花了。” “花了?”意意立即去摸脸,“哪里?” “这儿。”南景深指了一下她的左脸,意意立马去摸,什么都没摸到,“什么呀?” “就是这儿。” 南景深仍是执意,说话就说话,偏偏越来越靠近她,最后悄无声息的将她抵到了车门上,拇指轻微的在她干净的脸儿上摩挲着。 “到底哪里啊?”意意还在问,扬起脸来让他帮忙擦。 可南景深竟然吻了下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意意立马就发火的打了她一下,耳边突兀的听见不远处车门关上的声音。 “意意?” 第556章公开关系 侧边忽然响起的女声,惊了意意一跳。 她往声源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广告部经理讶异的脸孔。 意意立即就想从南景深怀里退出来,推他一把后,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他胸膛和车身中间,根本没有一点能够自由活动的余地。 “你快放开我……”意意勾了下耳发,头低低的垂着,小声的埋在他胸膛前说话。 南景深却恍若未闻,扶着她的腰肢,微一用力,竟是更深的往怀里带。 “喂……” 意意顿时慌了,想要警告他两句,却无意间发现了他眼眶里含着的那抹轻笑,稍愣之后反应过来了,小手一把攥紧了他腰腹上的衬衫,咬牙切齿的低声:“你是故意的?” 南景深好整以暇的扬了下眉梢,凑近她耳郭轻声道:“你说呢?” 这时,经理已经走到了面前,同时也看清了南景深的脸,板着的严肃脸孔立即转为了震惊,再然后,恭敬的喊道:“南总。” 南景深这才放开意意,俊脸上转瞬挂上了无波无澜的神情,“苏经理,早。” “早……您这是?” 苏经理眼神快速的在意意脸上瞥过,目光仍旧落到南景深这儿,“是不是我们部门的员工冒犯了您?” 南景深清俊尔雅的勾起唇角,“苏经理,感谢你长久以来对我老婆的照顾。” “老婆?” 这个刚转正的实习生? 意意悄悄的从后面扯了一下南景深的西服下摆,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想要制止他说更多的话,哪知,他竟顺势转过身来,温柔的抚开她额头垂下的碎发,“好好上班,下班了我来接你。” 意意脸色顿时懵逼了,完全摸不清状况,然而南景深说完那话之后,斜勾了下唇角,笑意很是明显,转身便走了。 留下她和苏经理面面相觑,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苏经理先开了口,“上……上去吧,上班快迟到了。” “好……” 意意跟在苏经理身边走,又是耸眉又是咬唇的模样,悔得不得了,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身旁苏经理频频看来的视线,带着复杂,和迟迟无法消散的吃惊,不过有些事情似乎也解释得通了,萧意意是这批实习生里学历最差的,也没有什么经验,最后竟然能从十几个人当中脱颖而出,最后留在华瑞,她早就猜过这个女人的背景不简单。 现在看来,的确是不简单的。 副总裁夫人,南家的太子妃,哪里是简单得了的…… 短短一个小时,意意和南景深是夫妻关系的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广告部,甚至楼上楼下都惊动了,意意本来想说点什么掩饰的,可又觉得说什么都徒劳,苏经理已经亲眼看见了,再加上顾庭深来过一趟,表面上是来问苏经理要一份文件,可以他的身份,要一份文件哪能亲自来。 果然,没两分钟就坐到了意意桌子上,眼色揶揄的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廓前画着圈,“你看看你愁的,和老南把关系公开了不好吗?” “我……”意意张口就想骂他,才刚发了一个音,蓦的觉得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大呢,她放眼四看,虽然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忙碌,但是忙得鸦雀无声,连纸张翻动的声音都没有,分明就是在专注的偷听着八卦。 她都能看出来,顾庭深怎么可能觉察不到,偏就要拔高了音量和她说话,“这样也好,省得偷偷摸摸的,你们都结婚三年了,憋到现在才公开,我可从来没有见到过老南对谁这么将就过。” 话一落音,意意耳朵里只剩下周围同事暗暗抽气的声音。 意意捂着脸,唇色咬得发白,再抬头去看顾庭深,瞬间被他脸上不正经的笑给刺激到了,抡起一个笔记本就往他腿上砸去。 “要你在这儿话多,赶紧走,走!” 她打,顾庭深就躲,身姿敏捷得很,她打了十几下,顾庭深也只不过挨了两下而已,但这两下的力气也是不容小觑,恰恰又是用笔记本的棱角打的,疼痛感迅速的蔓延开来。 “丫头,你真打啊,小心我以后都不陪你玩游戏了啊。” 意意眉头皱得更紧,一脸的嫌弃,“你快走啊,话那么多,你到外面自言自语去。” 她边说边推他,没一会儿就把人给推出了门外,苏经理找出了他要的那份文件,追到门口来,意意直接抢过来,往顾庭深怀里一塞,着急忙慌的把人赶走。 她再转过身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的挪到别处去,假装没有在关注这边。 意意真的是悔得不得了,心想完了完了,以后肯定学不到什么东西了。 之后的几个小时,意意桌上平白无故的多出很多东西,全是吃的,有巧克力有饼干,还有水果,她都不知道是谁送的,去上一趟厕所回来,办公桌上都堆满了。 纪琳琳抽了一把薯片打开吃,坐在她旁边笑得呵呵的。 意意瞥她一眼,眉心间的褶皱就没松开过,这会儿更觉得气恼了,“你喜欢吃嘛?” “我喜欢啊,全是好吃的,干嘛不喜欢。” “那我全给你。”意意抱了很多零食,塞到纪琳琳办公桌上,放下的时候,牙齿都咬绷了,“都给你!” 纪琳琳乐呵呵的收下了,凑近意意低声说话,“我觉得顾总监没说错啊,公开了是好事,你没看见么,平时老欺负你,让你端茶倒水的那个齐萝一声也没坑么,仗着比我们早转正半年,就对我们颐指气使的,这下知道你是我们南副总的老婆,那还不得把你给拱着么,哪里还敢欺负你。” 纪琳琳一早就知道意意和南景深的关系,但压根没往夫妻身份上想,好家伙,要不是顾庭深亲口说,还不知道已经结婚三年了,想想都觉得明智,刚进公司就和副总裁夫人搞好了关系,以后不得横着走么。 意意戳她的脑门心,“吃你的吧,话多。” 纪琳琳塞了一把薯片在嘴里,眼睛仍旧笑得弯弯的看她,乖乖的坐回自己的格子间里去了。 意意撑着下巴,发了一上午的呆,真的不知道公开关系后是福是祸。 第557章在停车场亲你的事 整一上午的时间,没有人给意意安排工作,她闲的不得了,望着电脑待机页面上到处晃动的图标,眼睛都快看疲了,用力的扒拉两下头发,开始想有没有什么工作是还没有完成的,便在文件夹上翻来翻去,希望能找出一两个当下能做的事,再闲下去,她真的就快疯了。 “有了。”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抽出一本需要复印的文件,刚推开椅子起身,手里的文件就已经不见了,抬头便见面前站着一个女同事在对她微笑。 “这个是要复印的吧,正好我手里的东西也是要拿去复印的,我帮你啊。” “这不好吧……”意意舔了舔唇,忙伸出手去,想要拿回来,对方巧妙的躲开了,仍是看着她盈盈笑,“没关系的,我就是顺便,你坐着休息就好,这段时间已经够辛苦了。” “哎……”她没能把人给拦住,才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走远了。 意意只好坐下来,再在文件夹里翻,可但凡她翻出什么,周围都会伸出手来接过去,跟她说话也是既恭维又客套,意意一个都拒绝不了,跟人说话也小心翼翼的,她没有应付过这种场面,很艰难的才把话语掐在比较适中的一个度,深怕过了,或者是淡了,都会让人产生很多不好的想法,更甚至会觉得她以副总裁妻子的身份压人。 天知道这种状况,她有多压抑。 终于挨到下班,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经过她身边的人总会打声招呼,不是她这个方位的,也强行绕过来和她说两句话。 意意拒绝了所有人吃午饭的邀请,微微笑着送走了最后一个人,她伏在桌面上,不停的吸气吐气。 手机响的时候,贴在桌面发出的振动声吓了她一跳,耳膜都快穿了,瞥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她白眼一翻,想都没想的挂断了电话。 两秒后,那人又再打了过来,意意索性调了静音,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懒得看,自己拿了杯子到走廊尽头的茶水间去接水,喝一杯再接一杯回来,磨磨蹭蹭许久,回到办公桌前,视线仍是控制不住的往手机上瞥,顿了顿后,将手机拿起来看,仍旧是来电页面。 这都打了多少通了啊…… 她把含在嘴里的那口水吞下,接了起来,却一声也不吭。 “气着了?”南景深含笑的嗓音,轻易的传进耳朵里。 意意这会儿的脸色的确是不好看的,本来想就这么一句话也不说,却又觉得有点亏,自己都生一上午闷气了,不能让这个恶作剧的人觉得好受,便哼了一声,重重的哼了一声。 南景深笑声更明显了,贴着耳朵的笑声很有磁性,“好了,我点了你喜欢吃的菜,刚刚送到,上楼来吃,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谁稀罕吃你的东西啊。”意意噘着嘴,说话也怪腔怪调的。 “真不吃?” 南景深问她,顺便把菜名全给报了一遍,还真的都是她喜欢吃的,到这个点了,肚子早就饿了,光是听着名字,就已经咕咕叫了,叫声甚至都传进听筒里去,落到他耳朵里了,意意立马听见南景深短促的,却又明显是刻意压制的笑声,登时就炸毛了。 她深吸一口气,赌气的看着天花板,“不吃!” “乖乖,饿坏了肚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你要真的心疼,早上就不会做那种事。” “什么事?”南景深明知故问,“在停车场亲你的事?” “这不是重点好么!”意意急了,脱口甩出一句,语气要有多重就有多重。 南景深却仍旧是那样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那什么是重点?” “就是——”被苏经理看到,然后身份公开。 她这话还没能说出来,就听到了手机里疑似手指叩击桌面发出的声音,“乖乖,我给你五分钟,自己上来,否则我就亲自下来找你。” 他说完那话之后,也没有立即挂了电话,意意下意识的等了等,而后哼出一声,“就知道岔开话题。” 说完就挂了电话,却没动,坐在大班椅里发呆,双手撑着下颚,闷闷的看着眼前积了些灰尘的键盘,磨蹭了几分钟后,仍是进了电梯。 这个时间的22搂很空旷,助理室里也一个人都没有。 意意径直打开副总裁办公室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吃饭的男人,他面前摆着的食盒内道道都是意意喜欢吃的口味,他旁边还放了一碗白米饭,看见她进来,黑眸轻然的掠了一眼,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意意老大不愿意的,嘴儿嘟得老高,坐是坐过去了,可板着张脸一言不发,筷子也不是拆开纸袋口子拿出来的,而是直接捅破,捏在手里就去夹菜,想吃什么就夹什么,米饭也端在手里,即便是和他并排着坐,却明显有意的侧过身去,用半个后背对着他。 南景深拿着筷子的那只手在鼻子下抹了抹,绕过来看意意的脸色,她眼角瞥到他靠近过来的动作,立马更加侧过身去,这下好了,就差把腿也盘上来,完全是背对着他的姿势了。 “真有这么生气?” 意意没回答,塞了一口大大的米饭,把嘴巴撑得鼓鼓的,呼吸也沉了些,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气。 南景深索性把筷子放下了,从后面圈着她,混着温热的亲吻从她脖颈后方,慢慢的到了耳廓后面,再然后,是脸颊,眼看着越来越靠近她的嘴,意意猛地扭回头去,眼儿瞪得像铜铃一般。 南景深不闪也不避,好整以暇的和她对视着,眼底深处竟是含着笑意的。 意意瞪了几秒后就觉得眼睛生疼,又低下头去,打算不理他,谁知道他竟把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意意一个没防备,腮边被他挠得有些痒,嘴里的饭都喷到他脸上去了。 她只顾着咳嗽,低头到处找纸巾,可偏偏找不到,瞥见沙发扶手上有一件白色衬衫,拿起来就往嘴上抹,再一侧眸,突兀的看见南景深闭眼的模样,他的脸上到处都是没嚼烂的饭粒,眼睑上也是,睁都睁不开。 第558章二十万的衬衫很贵吗 意意愣了一下,赶紧把衬衫捂在他脸上,这儿擦擦,那儿擦擦,看也不知道看清了,擦得毫无章法,也是南景深这样好的脾气,才没有立即将她甩开。 她光是擦着,心情就已经发生变化了,似乎不像来之前那样生气了,再一想想,高高在上的南景深,什么时候被人喷过一脸的饭菜,还真是糗得很。 “你干嘛不躲呀?” 意意把他鬓角上沾到的饭粒也擦干净了,还是忍不住责怪了一声。 南景深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衬衫,上面凌乱的显着许多脏脏的痕迹,“二十多万的衬衫,你就这么当抹布使了?” 意意稍一怔愣,低头看去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哪里来的底气,攥着衬衫逼到南景深鼻根前,哼声道:“二十多万很贵吗,很贵吗,要是我不给你钱,两万块的衣服你都买不了,你还凶,还凶我!” 南景深轻然笑出一声,趁她要把手收回去的时候,不动痕迹的捉住了,“是,你说得对,谁让我是个穷光蛋呢,钱全都被老婆管着了,以后买件衣服,还真的先看你的脸色才行。” 这话没毛病,可意意听在耳里,羞哧反而比得意更多,知道他是故意打趣,可就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回怼他。 意意怏怏的垂下脸儿去,假模假样的挣了一下,没能把他的手给挣开,又假模假样的问了一句:“你干嘛呀?” 南景深只是看着她,黢黑深邃的眸眼内似乎藏了星辉,含着那一抹笑意,越发的性感撩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竟带了一丝蛊惑般的魅力,瞬间就让她的气势矮了下去。 “不生气了?” 他低低的问了一声,嗓音沉敛,醇厚的音质似乎就在耳膜内响起。 意意唇儿翕合了两下,竟有些慌乱无措,她快速的眨巴几回眼睛,像是有话想要骂他的,可是一抬眸,面对这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即便没有认错吧,但这一声问也和认错差不多离了。 她哼了一声,撇开眼去,“气啊,我快气死了,都气饱了。” 南景深顺势跟了一句,“那午饭是不打算吃了?” 他刚一问,意意就已经做好了主意,要很认真很严肃的告诉他不吃,以此来表达内心的不满,可是才做出一个嘴型,声儿都没出,肚子忽然响起了咕噜噜的怪叫。 南景深笑意愈深了些,勾唇直视着她羞窘的模样,也不说话,那双眼睛看出来的视线,比说话还能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意意懊恼的叹了一声,小手遮在他眼睛前,顺便将他的脸推到旁边去,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目前还要打脸了,想想还是不能亏待自己,丑也出了,没理由还饿着自己,便拿起筷子开始吃。 吃着吃着,她忽然坐直了身子,用筷子戳他的面门,加重了声气道:“既然都已经公开了,也没有办法,但是我警告你,不许你再在暗地里关照我什么,也不要帮我什么忙。” 南景深侧身凝视着她,深深的黑眸内,瞳仁前似乎覆了一层琥珀般的晶莹,似乎是在确认她这话有多少认真的成分。 意意和他相处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他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立即重重的跺了下脚,“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南景深揉揉她的脑袋,“行,只要你不生气,说什么我都答应。” 意意这才眉开眼笑,吃进嘴里的东西也开始有了味道,她向来就不喜欢和南景深冷战,也的确是没有冷落他多久,便夹了两筷子菜到他碗里,“这个好吃,你吃吃看。” 然后就咬着筷子,等着看他品尝后的反应。 南景深很给面子的吃下了,点了点头,“你夹的,更加好吃。” 意意笑得眼睛都弯了,嘴壳子却还是硬得很,“肉麻。” 午餐的气氛,也算是和谐的,意意爱闹,专捡了他不怎么吃的菜喂他,南景深全都吃了,意意看他这么顺从,皮劲又上来了,喂了很多次之后,忽然发现南景深的手搂在她腰肢上,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紧。 当四目相对的霎间,似乎就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深眸内的暗哑,叫她看得清楚明白的时候,便已经被封住了唇。 沙发很宽大,足以容纳得了两个人,而且南景深嵌入得那样深,抱得她又紧,两个人都躺下去之后,沙发上居然还有空余的边角。 意意悔得不得了,好好的吃饭有什么不好,偏要去招惹他,这下好了,让他吃得个干干净净,做完之后更是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 意意却浑身酸软,伏在他身上一点力气都使出出来了,鼻息和嘴里交替喷出的呼吸,全都从他扯开的领口间灌进去,好半响,她才抬起手,重重的抹了一把头发,怨念的瞪他一眼,哪有吃着吃着就开始吃人的,大坏蛋! 她最后是红着离开了,在电梯面前恰好碰到吃完午饭上来的薄司和顾衍,打招呼也是匆匆,裹紧了领口落荒而逃。 幸好现在是冬天,穿得厚,又幸好她今天出门给自己配了一条围巾,才可以遮住脖子上被他弄出来的痕迹。 下午上班的时候,意意去和苏经理谈了一次。 她不希望自己因为身份曝光之后,工作上就有什么改变,仍是和以前一样最好,有什么工作也尽管给她做。 苏经理很是意外,一般情况下,不对着同事们颐指气使就已经很难得了,但意意偏偏是这么亲近懂事的性子,即便是不知道她身份之前,苏经理也是很喜欢她的,为人乖巧,做事也认真,学到什么东西就记在本子上,虽然天赋差了点,贵在态度。 苏经理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她,意意宽她的心,让她不用担心南景深会责难,她已经和他谈过了,苏经理听得眉眼间都是笑意,却也不敢对顶头上司评论些什么,交了一些工作给意意,并答应明天的早会上,会和大家提一提,不会给她搞特殊待遇。 意意这才放心,捧着文件出去,顺便和纪琳琳一块,把上午收到的那些零食水果,全都分给了同事们吃。 第559章南景深已经够将就你了 下班前一小时,南景深就发了短信过来,让她下班的时候等着他一起,意意看过之后,顺手就把手机盖在了旁边,撑着下巴发了会儿呆,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再来也没什么事了,她愣过半响之后,又拿起南景深发的那条短信来回看了几遍,心情莫名的就掉了下来。 她是不是原谅得太快了? 这样的话,以后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是不是会让他觉得哄一哄就可以了?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越是这么想,意意就觉得愈加的心气儿不顺,一到下班时间就开溜,上车之后才联系到宋凯茵,两人约定在中心广场常去的那家蛋糕店碰头。 意意到的时候,宋凯茵就已经在了,点了两块抹茶蛋糕,看见她进来,扬手招了招。 “这么火急火燎的干嘛呀,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后面有怪兽追你么?” 意意脱下挎包,放在邻座的位置,撇撇嘴吐槽一句:“比怪兽还要可怕的东西。” 宋凯茵也凑了过来,似模似样的压低声音,可眼睛里却明显是盛着光的,“什么呀?” 意意看她一眼,手遮在唇前,掐着更低的气音说:“南景深。” 宋凯茵瞬间就秒懂了,点了点头,递一把叉子给她,意意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很用力很用力的咀嚼,吞咽之后又再去舀一勺,把今天早上车库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宋凯茵,以及后面公司的同事对她的态度,个个都巴不得把她当菩萨一样的供起来,她又不能对谁发火,生怕身份曝光后,和人说话的态度拿捏不恰当,会落人口舌,一整天下来,她脸都笑僵了,一天之内说的客套话,比这辈子说过的还要多。 她自然而然的就把这些过错全都怪在南景深头上,要不是早上故意在车库里亲她,也没有后面的事。 宋凯茵很给面子的听她说完,然而完了之后,只不过冷淡的嗤了一声。 意意登时就炸毛了,扑过来要掐她的脖子,“就这样?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就只是这样?鄙视谁呢?” “你啊。”宋凯茵拍掉她的手,嫌弃的瞥她一眼,“我说你在别扭什么,公开不好吗,以后谁也不敢得罪你,你要学东西,点名让谁教你,他还敢不教?”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我就怕人家会以为我狐假虎威。” “难道那次的咖啡事件,南景深直接到你部门去帮你出气,就不算狐假虎威了?” 意意愣了一下,很快便顺着宋凯茵的话找到了那段回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和南景深是夫妻关系呢,人前人后的称呼一声南副总,要么就是四爷,她一直就觉得,那次只是他顺路而已,也顺便帮她出出气罢了。 现在想来,似乎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意意索性挥挥手,“哎呀,那不一样。” 宋凯茵看她一眼,笑了笑,倒是没有做什么评价,等意意心思恍惚的半块蛋糕下了肚,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些,她才开口,“南景深已经够将就你了,以他那样的身份,能和你隐婚一段时间,已经算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让步,况且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公开之后,并非是坏处,对你也好,对他也好,都是有好处的。” “隐婚”两个字,偏就那么莫名的扎在了意意心头,她嘴里磕磕巴巴的发了两个音,才有话说出口:“才没有呢,我才没有和他隐婚呢。” “那是你以为,但事实上,你们的状态,的确像是隐婚,哪怕在同一个公司,你问问自己,是不是装着一副上下级的模样?” 意意攥了一下握勺子的手,咬着勺默默的思考了一下,即便是没有说话,可迟缓下的脸色,和委委屈屈往宋凯茵看的眼神,都算是默认了宋凯茵的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凯茵索性放下了勺子,双手交叉在身前,手肘杵在桌子边缘,眼色认真的瞧着意意,“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南景深这样的身份地位,外面有多少诱惑,就算他不愿意,也还是会有人主动找上他,人家可不管他结没结婚,只要外界的惹都认为他没有结婚,那就会少很多负罪感,也会让他多出很多麻烦。” 意意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什么东西抽丝剥茧的在脑子里清晰了起来。 “我是记得,有好几次他应酬回来,都是换了一身西服的,”意意脸儿青了青,说话的底气也少了许多,“和早上出门穿的那一身不一样……” “那不就结了么。” 宋凯茵一副找到了症结的口吻,“你自己好好想想,他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外面那些蝶啊浪啊,会主动的往他身上靠,衣服上留下香水味,或者别的东西,被你觉察出来了,你心里能好受?” 意意瑟缩了下脖子,往后躲了躲,眼色闪烁的摇了摇头。 宋凯茵这话,算是彻底的点醒了她,伸一根手指戳着她的眉心,来回的摁了摁,“现在你知道,一个已婚身份,对南景深来说,有多重要了吧?” 意意点点头,“我错了嘛。” “跟我说错了干嘛啊,你又没对不起我。” 宋凯茵压了下耳发,动作忽然顿了顿,往前凑了一些,“既然身份已经公开了,要不你撒个娇,让南景深把你调去22搂,做他的秘书,你想学商场上的这些东西,直接跟南景深学不是更好?” 意意压根就没有过这种想法,这会儿一提,脑子里当先想到的却是顾衍和薄司忙得昏天黑地的模样,立即用力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就在广告部待着挺好的,他那些东西我接手了也搞不懂,还是别去添乱的好。” 宋凯茵本就是揶揄她的,也知道她会怎么回答,这会儿听进耳里的,和脑子里想的重合了,一下子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结果不小心碰到了自己面前那块抹茶蛋糕,恰恰掉到她高跟鞋旁边。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宋凯茵扭头瞪向她,把意意给瞪得往后缩了缩脖子,“又不是我给你碰掉的,瞪我干嘛。” 第560章哪门子的谢谢 宋凯茵伸手就要抢意意面前那块,被意意双手给护住了,“干嘛呀你,掉了再重新买一块不就行了,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口味的,可是我也喜欢啊,就是不让。” 宋凯茵立马厉了眼色,咬牙切齿的叫她全名,“萧意意!” 意意脖子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到底是怂气的,扭头就问店里的服务员还有没有抹茶蛋糕,人家正在弯腰清理地上的蛋糕,立即就回了话,说是卖完了。 意意吞咽了一口,也不好意思吃了,顶着对面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试探着开口,“要不然捡起来吧,也就只是碰了点灰,扒拉扒拉的还是能吃的。” 宋凯茵连话都不说了,沉着脸色,双手抱臂,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她。 意意嘴壳子也硬,开了话头,索性就顺着说下去,“那么大一块蛋糕,外面虽然脏了,要不得了,可里面还是好的啊,精华都在里面呢,你别因为外面坏了,就觉得整块都坏了啊,里面才是香饽饽呢。” 她这话玩笑成分居多,也就打趣打趣,实际已经悄悄的将自己吃剩的那半块往宋凯茵面前挪,玩笑归玩笑,蛋糕再好吃,全程被瞪着吃完的感觉也不好受,干脆全都给她了。 一抬头,却见宋凯茵神情僵硬,面色寡白,攸然一副受了重大冲击的模样,话都不说了,双眸发直的盯着蛋糕看。 意意忙把手收回,只觉得手背上都快被她的眼神给灼烧了,咬着勺子低低的开腔,“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啊。” 宋凯茵赫然抬目,视线紧紧的攫住她,“意意,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开玩笑呢……” “不是这句,你说了,蛋糕外面坏了,可里面才是精华,把面皮去了,里面还是可以要的,对吗?” 意意迎视上她的目光,竟被她那过分认真的脸色给吓住了,支吾了两声,“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你别取笑我了。” “我不是取笑你,你说得对……” 宋凯茵声线愈轻,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一出口便在嘴边消散了,神思不知道又游离去了哪里,忽然沉默了下来,脑子里认真的思忖着什么东西。 意意没有打扰她,被她的脸色给骇住了。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两分钟之久,就在意意觉得煎熬的时候,宋凯茵忽然抓起手包,匆匆说了一句,“抱歉,意意,我现在有事要先走,不能陪你了,还有……谢谢。” 谢谢? 哪门子的谢谢。 意意追着她到门口,眼见着她挺着个大肚子,脚踩高跟鞋健步如飞的背影,很快便坐进了车里。 意意想喊她都来不及,又还没有付账,她赶紧回去把钱给了,一面摸出手机给宋凯茵打电话,那么风风火火的离开,绝对是有事要发生,她很担心。 可哪知,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却是占线? 宋凯茵上车后给宋氏的首席律师姚兴打了电话,索性嘟音响过两声之后,那边就接起了,中年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传进耳里,还很是清醒的模样,“大小姐?” “你现在在哪?” 宋凯茵开口就问人的行踪,姚兴稍微愣了一瞬,便答了她,“我还在公司,处理公司的一宗司法案子。” “怎么回事?” “之前陷害我们的那几家公司,我已经找到了其中一家的漏洞,等整理好就准备和对方打官司,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胜,只要赢了,对宋氏的声誉以及股市回暖都会有帮助。” “好,即便是还差百分之十,我也支持你,正好你在公司,我现在过来一趟,你等着我。” 姚兴问道:“这个时候?很紧急吗?” “是的,很紧急,你把去年宋氏原本要进行的那几个项目档案调出来,我待会儿要看,另外,总结一份目前公司能够使用的资金表。” 她语气郑重,虽然身处商场只不过短短一两年,身上却有着从她父亲那里学到的魄力,说的话能够让人信服,姚兴算是跟在老宋总身边二十多年的老人了,当即连一声疑问都没有,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宋凯茵打算启动车子,恰好意意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接起了放在耳边,还没说话,便听见意意慌慌忙忙的声音,“凯茵,出什么事了?” “没事。” 宋凯茵捏了捏眉心,“意意,你刚才的话点醒了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整个人都是负面情绪,从来没有好好的为公司考虑过,现在我想通了,宋氏还有的救,我可以救,我不会放弃的。” “你一个人怎么救啊?”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爸爸,还有姚兴和公司的那些老股东,我会说服大家和我一起重振宋氏,你放心,我会用我所能用到的所有力量,但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指的伤害自己,便是上次为了拉贺堇年入股,而给他下药后强行上床的事。 意意听得有些懵,还想再说什么,宋凯茵已经拿话堵了她,“就这样,我现在要去一趟公司,你别担心我,快回家吧。” “凯茵……” 话没能出口,回应她的,只有一长串冗长的嘟音。 挂了电话后,宋凯茵抬手摁了摁鼻梁上方的晴明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稍缓了缓后,慢慢的驱车离开。 她到达宋氏,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曾经门庭若市的宋氏集团,如今门可罗雀,就连前台接待的员工都懒散得不成样,因为没有客户来,也无事可做,整个大厅空旷得很,能清楚的听见前台员工手机里外放的电视剧声音。 宋凯茵目不斜视的走过,身影掠过时,才让前台注意到,慌忙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连声音都来不及关,匆匆而惶恐的叫了一声,“宋经理……” 宋凯茵理也不理,径直都到电梯前,按了往上的按钮,拎着手包,身姿笔挺的站在门前,光滑的梯门将她身形的剪影描摹得模糊而立体,而五官却是朦胧不清的,看不出具体的喜怒。 梯门打开,里面有一行人要下来,宋凯茵便往旁边站了一步,等人全都出来以后,她才进去,身后却蓦的伸出一只手来拽住她的手臂。 第561章的确有些疼 转身,不期然的对上一双深邃幽沉的黑眸。 贺堇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内搭白色的衬衫和暗色的格纹领带,西裤熨烫得平整,不见一丝褶皱,勾勒出他一双挺拔的长腿,他拽着宋凯茵的手,上身略微前倾,两侧肩胛骨后面打过来的光线刺进宋凯茵的眼睛来。 她些微晃动过一瞬的瞳仁,转瞬间便已沉静无波, 几乎没有犹豫的甩开他的手,“贺总,自重。” 贺堇年眉尾轻微的扬了扬,面上没有多少情绪,他做了个手势,让身后的四五个精英人士先离开。 “贺总?” 他尾音略微上扬,似乎是在唇齿间玩味着这两个字,“多久没见我了,一见到就是这样疏远的称呼?” “我和你的关系难道很亲密?” 贺堇年视线似有似无的擦过她已经有很明显隆起的肚子,在她觉得不适之前,已经自觉的挪开了目光,定在她化了淡妆的精致脸上。 “最近有没有去做产检?” 宋凯茵顿时觉得反感,“这跟你有关系吗,时至今日,这种话题已经不适合我们谈了。” 贺堇年恍若未闻,仍是问:“孩子情况都还好?” 宋凯茵一瞬紧了眉心,“贺堇年!” 她加重了声气,已经算是很不客气了,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竟让他觉得享受,开口便应了一声:“哎。” 一顿,又道:“我还是喜欢你这么叫我,没有礼貌,也无法无天的,才是你的性子。” 宋凯茵咬绷了牙。 她真是疯了,才会站在这里和他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当即一句话也不打算再多说,转身便去按了几秒前合上的电梯,她以为立马就能打开,抬头才发现数字正在往上走,应该是有人刚才按了电梯。 这一下,气氛忽然不尴不尬起来,宋凯茵背对着站立,双手抱着手肘,抓着手包的五指深深的凹陷下了几个手指印,分明是不淡定的,尤其身后就是男人的气息,她更加的觉得心思沉静不下来。 “你怎么会来公司?”贺堇年忽然发声。 宋凯茵眼角余光下意识的往后侧去一眼,目光仅仅是擦碰到了他的西装,还尚不及看清脸上的神色,便又将视线收了回去,鼻腔里呼出的气息重了几分。 贺堇年又上前一步,无声的逼着她。 终究是让宋凯茵觉得浑身不适了,转身便瞪了一眼,“这里是我家的公司,我想来就来,关你什么事,倒是您,贺总,放着那么大的跨国企业不管,屈尊来我这个小公司,是不是闲的蛋疼?” 贺堇年笑了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刻意,当先接了她后一句话,“很久没用,的确是有些疼了。” 宋凯茵愣了愣,立马反应了过来,脸上刹那间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眉宇间却皱得更紧了,又再转回头去,这次打定了主意不会再理他。 贺堇年却又逼上前来一步,在她耳侧温声道:“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是说好,公司的事有我撑着,不会再有任何问题的。” “噹”的一声,梯门在眼前打开。 宋凯茵抬步便走了进去,转手后还没站定,已经伸手按了关门键。 贺堇年站在门外,一刻没动,脑子里都是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别人怀孕都会胖,她却反倒把自己养出了别样的韵味,褪去了小女人的青涩稚嫩,已经初步有了成熟女人的影子。 只是这性子…… 太犟,也拧,听不进话也听不进劝,几个月了,恁是不肯听他一句解释的话。 他讪讪的摸摸鼻子,要将人追回来,恐怕还得要花一番功夫。 这时,原本合上的梯门又再打开。 宋凯茵看见仍然站在梯门外的贺堇年,也是愣了愣,随即,她踱着高跟鞋走出来,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冷声冷气的开口,“劳烦贺总一直为我们宋氏跑前跑后,我也知道要不是你,宋氏早就已经在江城除名了,不过我并不感激你,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和南渭阳联手,也不会把宋氏陷害成如今的境地,但是我恳请你,从此以后,别和我宋氏沾上一丁点关系,我们也不再需要你的帮助,是死是活也好,倒闭也好,我都认了,但是你的帮助,我是再也不敢受了,生怕你一个心情不好,又再把宋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贺堇年眯了眯眸,声线没有一丝起伏,“这是打算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是!” 宋凯茵从胸腔里提了一口气,一个音也说得掷地有声,话落,转身再进了电梯。 这次,贺堇年清楚的看见她按下的楼层,是宋总裁所在的那层办公楼。 两扇门在眼前关拢,贺堇年仍是站得挺拔如松,面色晦然,虽是沉着一张脸,但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 片刻后,他却是展颜一笑,双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脚下迈开的脚步不急不缓,路过前台时,员工起身朝他打了个招呼,他侧身站定,曲手敲了敲台面。 “以后上班不许再看电视,或是做其他和工作无关的事情,别惹她生气。” 这个“她”不用明说也知道是谁,上次的婚礼已经过了几个月,热度仍然不减,人人都知道贺堇年和宋凯茵的关系。 他坐进车里,往宋氏大楼望了一眼,最后停留在某扇窗户上。 撇清关系? 只要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就一辈子都撇清不了。 傻女孩啊…… …… 意意帮小白打包了两块蛋糕,到家的时候,父子两正在餐厅里吃饭。 意意把东西放下后就过去了,小葵给她添了一碗米饭,今天做了她最喜欢吃的土豆炖牛肉,哪怕对面的南景深一直用眼神来扰她,意意也舒心的吃了两大碗米饭。 饭后,意意蹭着小白在客厅里看电视,零食摆得到处都是,她故意拖着不上楼,也是故意的无视南景深,好让他知道知道厉害,省得以后想一出是一出,还不得惯坏了么,她可不是每次都能够接招的。 终于赖到将近十点,考虑到小白明天还要上学,意意只好把电视关了,催着他上楼,自己也回到了卧室里。 第562章打算去截胡 南景深不在卧室里,侧边的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半毛玻璃后的强光灯透出来,圈亮了门前的一小范围,和室内仅开着的暖灯无法相容,光亮也延伸不了多长。 意意瞥了一眼没有关上的衣帽间,走过去顺便找了一件睡裙,等着南景深洗完之后,自己好进去洗漱。 手机响的时候,她没太在意,振动声贴着软皮沙发,她又隔得远,压根没有落进耳朵里来,等她关上衣帽间的门,往床那儿走的时候,余光才瞥见屏幕上打出的亮光,她脑子里当先想到了宋凯茵,快步过去拿了起来,翻看通话记录才知道是庄宜打来的电话。 她略有些怔肿,本来只是出于客气,相互交换电话后,她顺便就存下了,可从来就没打算要给对方打,毕竟前妻和现任的身份在这儿隔着呢,怎样都会觉得尴尬。 意意握着手机,指尖在边缘上搭了搭,正考虑要不要回拨的时候,振动忽然在手心里蔓延开来。 来电上果然显示着庄宜的名字,她缓了半秒后才接起,“喂,庄宜姐。” 那端响起庄宜轻轻的笑声,“我还以为你不会接呢。” “怎么会呢,我刚才没有听见,”意意笑着打哈哈,声儿轻轻的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还真有,明天你有空吗?” “明天星期六,有的。” “那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人陪我去试婚纱呢,要不你陪我去吧。” 意意缓缓的坐下了,“你未婚夫的家人呢,他们不陪你的么?” “你说季东成的妈妈呀?” “对呀。” 庄宜又在笑了一声,声音有意的放得很轻,“那可是我未来的婆婆呢,我可不敢让她陪着我去,而且啊,要是我们眼光不同,岂不是也尴尬么,我本来是想找个同龄的朋友陪的,可是电话打了一圈,谁都没空,他们都嫌我是大明星,不想被拍,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意意挠挠头发,她也怕被拍的啊,跟在庄宜身边,一张照片都能上头条,况且她们两个身份尴尬,难保不会有媒体拿来做文章。 “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人拍到的,你看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上过八卦新闻,防护做得好着呢。” 意意干巴巴的扯了扯唇,即便仍然是不情愿的,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拒绝,便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吧,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见面。” “下午两点吧,我中午有个广告代言要谈,等谈完了我就去找你,待会儿我把婚纱店的地址发给你,你直接过去就好。” “嗯,可以的。” 庄宜夸了她两句,才挂了电话。 意意瞄着结束通话的界面,又再抿抿唇,扒拉头发的劲用得更大了,这才反应过来,话的主导地位早就被庄宜拿走了,牵着她的情绪说话,到最后让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她恨恨的瞪一眼浴室门,都怪他。 她气势汹汹的要冲进去,手机又有电话进来,意意回头瞄了一眼,赶紧坐回去了,抓起手机就接通了,“凯茵。” “意意,你帮我问问后天南景深的日程好吗?” “怎么了么?” “有点公司的事,你别直接去问他,问他的助手,我想知道他后天中午是不是有个应酬。” 意意连疑问都没有,说了一声“等着”便挂了电话,然后拿着手机出了门,到拐角走廊尽头,打通了薄司的电话,软磨硬泡外加威逼的套到了他的话,然后赶紧给宋凯茵回了过去。 “他后天中午的确有应酬,要见一个姓荣的客户。” “那就没错了。”宋凯茵声音里居然有一种从紧绷到略微放松的情绪。 意意听到她那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忙问,“你现在在哪呢?” “我还在公司,我这边查到南景深要见荣经理,对方公司的一个项目和我们宋氏去年要搁置的一个项目很相似,而且当初也是定了要和华瑞的南渭阳合作的,中途出了意外,也就暂停了,但是技术和人力宋氏都还有,我打算后天去截胡。” 意意不明白,“你想和四爷合作,我直接和他说一声就好,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要的,你也别去和他说,你说了,那我就算和他达成任何合作,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宋凯茵似乎坐了下来,坐下的声音很熟悉,每天意意坐进大班椅里就是这种动静。 她呼吸沉了沉,鼻腔里呼出冗长的一声气,像是在给自己释放压力,随即,语调软了下来,“意意,我想通了,宋氏还没有死,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就算恢复不到爸爸经营时的盛况,起码不会让他老人家丢脸,这一两年会是我的机会,如果把握不住,那宋氏才是真的完了,意意,我想拼一拼。” 意意抿了抿双唇,喉咙里涌上一股艰涩,很是心疼,“可你怀着孩子呢,还有三四个月,就该生了。” “没事的,我会在生孩子之前,把局面都稳住,生下之后也会请阿姨带,孩子一岁前会辛苦一些,等熬过了就好了。” 意意没有再劝,她知道宋凯茵的个性很拧,一旦认准了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到,说一不二的脾气让她狠狠吃了几次亏,但仍然会次次去撞南墙,意意也大致能够猜到她想要做什么,那些事情即便是她参与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商场上这些东西,她能懂的也只是皮毛而已。 意意不想和宋凯茵就着这个沉重的话题结束,便有意笑出一声,将话牵到了孩子身上,“放心吧,有我呢,以后周末时间,我就带着小白过来,帮你带孩子。” 宋凯茵半响没说话,等再听见声音的时候,先落进耳朵里来的,却是一声无法抑制住的哽咽。 意意脸色都变了,扶在窗棂上的手扣得很紧,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便已听见宋凯茵低哑的嗓音,“谢谢……” 她们之间的关系,是用不上谢谢这两个字的,宋凯茵一天之内竟然跟她说了两遍,足以见得她内心的冲击有多么大。 意意连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那边已经先挂了电话。 她收了线,眼眶微湿。 第563章每晚都这么努力 意意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直到感觉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冷了,才拢着衣领回房间里。 门一打开,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阳台的推拉门前擦头发的南景深。 他身上穿着一件厚质的灰色睡袍,里间配了一身黑色的低领衣和长裤,听见开门声便回过头来,他头发干得差不多了,随手将毛巾放到旁侧,要往她走的时候,发现意意朝他来的脚步更快些,便不动声色的在原地停了脚。 意意低着头跑,知道他在哪个方向,到近前了就扑进了他怀里。 南景深习惯性的搂住了她,嗓音沉沉的笑出两声,“不是躲了我一天吗,这会儿怎么想到要撒娇了?” “你管呢,就撒撒娇。” 意意语气怏怏的,阴郁得很,南景深低头看她的脸色,即便是半张脸都埋进了他胸膛里,另外半张脸上的委屈难过,却叫他看得真真切切的,尤其嘴角往下压着的弧度,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南景深立即便心软了,大手轻柔的抚拍她的后背,低沉瓷实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好了,不就取笑了你两句,怎么还发起脾气来了?” “不是冲你……” 意意索性整张脸都埋进他心口,呼吸里闻着的尽是他身上新鲜的沐浴露香味,闷闷的开口,“你就抱抱我嘛,别问我什么事,抱我就好了。” 南景深喉结轻微的滚动了一番,“好。” 他将意意打横抱了起来,坐在床沿后,将她安置在腿上,意意双手八爪鱼的黏着他,这会儿黏得更紧,恨不得埋进他颈窝里去,呼吸似有若无的从他的低领拂进去,弄得他心口上忽冷忽热的。 他的确想当个二十四孝好老公,好好的安慰她,可终究是低估了意意对他的印象力,呼吸来回间,心里什么东西便开始生出了心猿意马。 片刻后,南景深痕迹自然的将她从怀里捞了起来。 “好了没有?” 意意垮着小脸儿,眼眶红红的,含着一层水漾,迟迟落不下来,倒显得红扑扑的小脸儿我见犹怜。 她打掉南景深抚她脸颊的手,眼神要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你碰我干嘛,不让你碰。” 南景深黑眸敛了敛,呵声笑了出来,“还挺横。” 意意立即瞪他一眼,还没瞪实,眼前忽然天旋地转的,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陷入了床里,男人颀长的身躯压了下来,趁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扣着她的双手举到了头顶。 意意登时便慌了,眼睫攸然颤得厉害,“干……干嘛呀?” 南景深唇角钩织开一抹轻柔的笑弧,眉眼间的宠溺丝毫也不遮掩,眸色深深的攫着她,“教妻。” “什么呀……” 意意埋怨的声音霎间被他吞入了口中。 她左右扭扭头,好不容易脱离开他的唇了,梗着脖子便吼了一声,“我没刷牙呢!” “没事,我刷了。” 南景深捧正她的脸,拇指在她唇角微一使力,往下一压,轻松的以吻封缄,意意被他吻得脑袋空空,却还是固执的存了三分力气推开他,分明呼吸都已经软了,仍是嘴硬的顶一句,“我还没洗澡呢!” 她轻微的喘着气,心口间起起伏伏的,刚刚哭过的双眸嵌在她瓷娃娃般的小脸儿上,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倒更像是在撒娇,南景深怎么忍得了她这个模样,趁她说话的时候,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轻松的攻入了刚才怎么也撬不开的牙关。 南景深的吻技不仅娴熟,而且每次都能先让她愉悦,并且到坦诚相见的最后一步,也是会最大程度的照顾她的身体感受,对于接吻这个动作,经历过了那么多次,早就已经深深的刻进了脑子里,几乎是在四唇相贴的那一刻,身体的所有感官便能立即被调动出来,吻着吻着便没法拒绝了,当意意双手缠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一面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一面又主动的回应他。 南景深嘴角几不可查的牵出了一丝笑意,她抱着意意翻身,让她置于上方,边吻着她,轻松的除去了她身上的外套,再然后…… 激战到深夜才停住。 意意被折腾得没有力气了,软趴趴的靠在他心口上,丸子头被他故意的扯掉,发丝从肩膀后方铺到前面,凌乱的散在他肌肉线条紧实的胸膛上,她半垂着眉眼,唇儿略微有些红肿,不知道怎么想的,被子下的手忽然不老实,顺着他腰侧的线条往下,碰到了那抹热源。 坚硬得…… 她吓得立即缩回手,瞠目结舌的看着他,“都那么多次了,你怎么还……” 南景深薄唇微勾出一抹蛊惑般的笑意,呼吸都是温热的,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你当真以为四爷老了,某些地方也跟着老了?” 意意颤巍巍的咬着牙关,“不敢……” 他哪里老,能不间歇的那么多次,哪里老了,明明机器还好用得很,关键是……他从来不知道餍足,也从来不会累。 意意觉得自愧不如,但想想,没必要在这方面和他比,反正自己也是及不上他的,弱弱的说了一句之后,就把脑袋埋下了。 南景深又再亲了亲她,忽然抱着她起身,猝然打在身上的冷风,寒得意意浑身都蜷缩进他怀里,惊慌不已,“不要了……求你饶了我吧。” 男人笑出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些,从地上捡起他的睡袍裹在她身上,抬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低头亲亲她的脸颊,“嗯,不要了,明天继续。” 意意脑子里警铃大作,“还来啊,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么,这么频繁,我怕真的怀上孩子了。” “怀了也没什么不好。” 南景深俯身下来,额头轻贴着她的额头,深邃的眸眼笔直的望进她水汪汪的眼儿内。 “我每天晚上这么努力,每次的质量都很好——” 意意听见他前半句,就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浑话了,吓得双手捂住他的嘴,拼命的摇头,“不听不听,我不听,也不许你说。” 南景深由着她,没有拿下她的手,可那双眼睛,却很具有杀伤力,目光一丝偏颇都没有,脉脉情深的注视着她。 第564章投资人难缠 闹了一会儿后,南景深看她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便消停了,给彼此清洗的时候,手倒是老实,没有再这儿碰碰,那儿摸摸,浴室里放满了热水,意意躺进去后,被热气氤氲得睁不开眼睛,时间也实在是太晚了,靠着他心口昏昏欲睡,最后怎么出去的都记不清的。 折腾了半宿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睡到十点多。 她才刚醒,眼睛都还没睁开,忽然坐了起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上班要迟到了,稀松着双眼刷牙洗脸,找了衣服要往身上套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是周末。 意意抚了下脑袋,浑身忽然放松下来,转身坐在鞋柜上,低头看一眼手上拎着的针织毛衣,无奈的笑了笑。 最近南景深疯了一样,每天晚上都缠着她折腾到很晚,而且时间越长,他越兴奋,精神头越好,苦了意意,每次都要求饶撒娇,才能勉强被放过。 真该想想法子,否则老是这么下去,她哪里吃得消。 意意又睡了会儿回笼觉,直接起来吃午餐。 小白早早的就吃过了,意意下楼的时候,小葵告诉有同学来家里接小白,四五个小伙伴一块出去玩了。 意意听后笑了笑,肯发展自己的亲密小伙伴,也算是小白前进的一大步,她该找个时间和南景深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要给小白配一部手机,万一找不到人的,心里也干着急。 吃过午饭后,意意把昨天庄宜发给她的地址拿给小周看,设置好导航之后便出发了。 她到婚纱店的时候,工作人员上前询问两句,她说是和tina约好的,便被人态度恭敬的请到了二楼,安排她在沙发上坐下,摆上了饮料和果盘。 意意瞥了一眼时间,还很早,随手翻了几本杂志,她不怎么看得进去,装正经的事一向不适合她,才看了几分钟就把杂志搁下了,拿出手机玩游戏。 登入之后,看见顾庭深也在,意意邀请了他,竟被拒绝了,她没在意,先把该领的礼包领了,准备开局的时候,弹出了顾庭深的邀请框。 意意点了同意,在队伍界面问了一句:“你刚才干嘛拒绝我?” “我怕你老公在啊,刚才我恰好经过他办公室,人正在忙,放心打吧,不会被坑。” 意意一个人笑得吭哧吭哧的,上次南景深游戏里整他的事,怕是落了阴影了。 痛痛快快的打了几局之后,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称呼“tina”的声音,接着便有高跟鞋的脚步声过来,意意想要抬头去看一眼,可游戏里正是关键时刻,顾庭深在她面前挡攻击呢,她躲人身后刷刷的甩攻击,抬头的动作是有的,但是视线怎么都没办法从手机上离开,便象征性的喊了一句:“庄宜姐。” “到了呀,你来多久了?” “还没一个小时吧。”意意随口应了一句。 “我来晚了。”庄宜在她身旁坐下,身子斜靠着扶手,抬手撑在眉心间摁了摁,意意闻到她身上有酒气,侧过头去,便见到她双眸微瞌,略略有些微醺的模样,当即坐正了身子。 “你喝酒了么?” 庄宜轻微的点点头,“喝多了一点,投资人有点难缠。” 意意瞥了一眼游戏,恰好成功的将对面的水晶推掉了,她躺赢,便把手机放腿上了,视线完全的放在庄宜身上,“脱身很难么?” “有点,上次我经纪人去谈了一部电影,后来我才知道,原定的女主角不是我,是另外一个流量小花,我算是从中截了胡,偏偏这次我广告代言的投资人就是那位小花的后台,是为难了我一点,但还不算过分。” 尽管庄宜说得很风轻云淡,但是意意也知道,娱乐圈的水很深,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这么简单,她也不问深了,毕竟隔行如隔山。 “我看你状态挺不好的,要休息一会儿么?” 庄宜揉着鬓角,轻抬了下眼眸,视线已然有些迷蒙了,微微点了点头,“也好。” “那你就在这张沙发上睡吧。” 意意忙起身,将双人沙发整个让给了她。 庄宜侧身躺着,蜷缩着腿,她很瘦,不需要占多大的空间,沙发也很大,睡得不算逼仄。 意意去问工作人员要了一张厚毯子,被告知楼上有休息间,意意返回去想要告诉庄宜,却见她已经睡熟了,便收了口,轻手将毯子盖在她身上,随即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继续玩游戏。 约莫两个小时后,意意的手机没电了,工作人员递上来充电器,她刚插上,听到身后很细微的动静,回头看见庄宜坐起了身,身上盖着的毯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你醒了呀?” 庄宜揉了揉鬓角,将毯子捡起来搁置在旁,“我睡了很久么?” “还好,一两个小时吧。” 庄宜连忙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四点多了,她双眸紧闭了一瞬,头似乎很疼,揉着鬓角的力气加重了些,等缓过那股劲了才睁眼看她,“不好意思,白白浪费你时间了,我应该早些打电话给你的,不该让你在这里干等着我。” “没关系啊,周末嘛,反正我也没有事做。” 意意看了一眼仍旧灯光敞亮的婚纱店,目光收回,在庄宜脸上轻轻的掠过,“现在还有点时间,要试试吗?” 庄宜摇头笑笑,“今天不了,试也试不了多久了,改天我再来,我请你吃饭吧,真是不好意思这么耽误你。” 意意见她已经站了起来,弯腰拿矮柜上的手包,意意原本要拒绝的话瞬时堵在了嘴里,出口时,明显改了口,“好啊。” “我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朋友去吃了,说味道还不错,我让我经纪人去订好位置,待会儿我们过去。” 庄宜询问了她的意见,得到应允之后,开始给经纪人打电话,简短的几句话后便挂了,将手机塞回包里,“那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意意点点头,“好。” 庄宜刚走,意意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忽然听见什么落地的声音,寻声望去,看见庄宜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她走过去捡,刚拿到手里,忽然有电话进来。 第565章电话响了三次 意意视线自然的落在屏幕上,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把手机放在桌上,没有接。 铃声响过一轮之后,没过两秒又再有电话进来,意意瞥了两眼,仍然是同样的号码,似乎很急,势必要拨通才罢休。 终于响到第三轮的时候,庄宜出来了。 意意指了指她的手机,“你手机一直在响呢。” “哦,谢谢。”庄宜走过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神色没什么变化,直接掐断了。 “不接么,这个人都打来三通了,好像有急事。” 庄宜将手机放进包里,微微扬眉,“没事,最近有个疯狂粉丝,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号码,每天都要打几次过来,不理会就好了。” 意意听得心惊,“那你不是很危险么,换个号码吧。” “哪能说换就换呢,我这个号码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都是一些重要的家人朋友还有客户,要是换了,还得一一通知到,我哪里有那么好的耐性。” 她语声说得轻松,话都没有落音,便已经挎上了意意的胳膊。 “我刚刚知道,这栋楼和旁边的西餐厅是连通的,我们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过去,也就挪挪车而已,还省事。” 意意低眸瞥了一眼庄宜挽着她的那只手,很快又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落往别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不太适应和仅仅只见过两面的人这么亲密。 庄宜开车,意意坐在副驾驶,车子开到西餐厅楼下,找了个停车位停好,庄宜拿出一副深黑色的蛤蟆墨镜带上,两侧的发丝垂在脸颊旁,不仔细看,倒真的看不出来这就是那个享誉国际的影后。 她经纪人已经订好了包间,庄宜领着意意,上到用餐的那层楼,包间里装修雅静,窗户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站在这儿往外望,一眼将半个江城收入眼底,夜间四处点亮的霓虹灯光在天幕上交接,些许斑点似的光亮投射在窗户上,交相辉映的很是好看。 “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意意转身,庄宜已经坐在了餐椅上,手上拿着一本餐单翻看。 “菲力牛排吧,七分熟的,再要个蔬菜沙拉。” 意意仅仅点了两个,庄宜抬眸看她,“吃这么少?” “对啊,我最近长胖了点,在减肥呢。”意意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庄宜又翻了两页,“那这样吧,多点一个海鲜披萨,就吃一两块,不会胖的,好吗?” 人家盛情难却,意意也不好拒绝,便点了头。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庄宜一个人就点了四五样,外加一杯鲜榨果汁,意意以为明星都是吃胡萝卜的,还从来不知道有吃这么多的,餐食端上桌的时候,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庄宜打趣她,“是不是很惊讶,觉得我吃这么多?” 意意很诚恳的点点头。 “我中午没吃多少,光喝酒了,现在就算点一头牛我都吃得下,而且我向来不在吃的方面委屈自己,只不过吃一顿饭,我还得回去跑两小时步,才能让卡路里消耗掉。” “保持身材真的挺不容易的。” 意意默默掐了一把自己腰上的小肥肉,她什么时候能够有那种运动的自觉性就好了,也不用因为怕长肉就缩手缩脚的。 她看庄宜都放开吃了,自己也忍不住,多叫了一份意面,对上庄宜打趣的眼神,她没好意思的笑笑,“我最近都是和小白一块吃西餐,有时四爷晚上要应酬,不回家来吃饭,我和小白就出去吃,他挺喜欢吃意面的。” 闻言,庄宜眼波微微一顿,咀嚼的动作缓了下来,不过两秒,却又恢复常态,笑容里掺杂了些落寞和莫可奈何,“是么,我这个做妈妈的,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想想真是愧对他。” 意意本来是无心之言,没想到会让庄宜的情绪转变这么快。 她从来没有问过小白,和自己亲生母亲之间的事,猜想天底下的母子都是心连心的,总有一份割舍不掉的感情在,可这阵子看小白对庄宜的态度,以及庄宜似乎并不了解小白喜好的模样,意意觉得自己真的是说错话了。 “你别在意啊,我就是感慨感慨,对这个儿子,我一直都疏于照顾,他生下来后就一直在南家老宅,到幼儿园的时候才开始每半年换一次,他在我那儿的时候,我一心忙着事业,只请了阿姨照顾他,一个月也见不到几面,后来我想要弥补的时候已经晚了。” 意意抿了抿唇,觉得嘴里味道很淡,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你那时候事业起步嘛,照顾不到他也是人之常情。” 庄宜笑了笑,轻微的摇了摇头,“我那时以为,小孩子是不记事的,等他再大些,能懂点事了,我再好好抽时间和他相处,可现在我事业稳固,一年内偶尔能得到几次休假,他却不亲近我了。” 意意攥了攥手里的刀叉,别的安慰话说不出口,只好干巴巴的说一句,“都会好的,时间还长呢。” 庄宜听了只是笑,气氛忽然尴尬起来,意意都不好意思再切牛排,刀叉割在盘子上的声音都觉得是无礼,便小心的拿起一块披萨吃起来,吃完了注意到庄宜的情绪好了很多,便又重新拿起刀叉,结果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别捡。” 庄宜拦住她,自己却弯腰捡了起来,“我上次就这么被伤了手,还是小心点好,我重新让人给你拿副干净的来吧。” 意意心下感动,话没来得及说,就见庄宜拿起座机。 几分钟后,服务员来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来。 庄宜主动的把刀叉从盘子上拿起来,再递给意意。 意意伸手接的时候,目光多注意了些庄宜,一时没注意到手上,指尖恰好戳到了刀尖,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低头便见自己食指上渗出了血渍。 “呀!”庄宜惊呼了一声,忙起身,走到意意那边看她的情况,口子戳得还挺深,她赶紧抽一张纸巾给意意擦,“对不起啊,我该直接放你面前的。” 意意眉心略微蹙了一瞬,好在不是什么大的疼痛,她能忍得住,便拍拍庄宜的手,示意她松开,“没事的,一点小口子而已。” 第566章当初也求你们高抬贵手 意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尖,是疼的,比针扎还要疼些,她从来都是被捧着宠着的,哪里有过磕磕碰碰,这一点小小的疼痛,就让她脸色都团在了一起,可她和庄宜毕竟不是熟悉到可以撒娇的关系,便强自镇定的笑了笑,“真没事,你看,马上就止住了。” 庄宜哪里能放心,又抽了一张纸巾给她,“快包住。” 随即转头让服务员去买创可贴。 等的那几分钟,其实意意的血已经止住了,起身到洗手间里冲洗了下,再出来的时候,却在门口看见庄宜,她手上拿着创可贴,一见意意出来,就拉过她的手,将创可贴给她贴上。 “虽然是小伤,还是要多注意一下。” 意意心下更加感激了,这么淡的关系,能关心她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意意也不想她一直担心,受伤的那只手握成爪,抓了抓空气,玩笑道,“完了,这下吃披萨只能用一只手了,好可惜啊。” 庄宜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缓缓笑了出来,“你这个性格,终于知道四哥为什么要选你了。” 意意捧了捧脸,这话不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说,早就听习惯了,可还是害羞的捂了捂脸儿,那抹笑意遮掩不住,轻轻的哼了出来。 小插曲之后,两人继续用餐,吃到末尾,庄宜说她喝了两杯红酒,叫了经纪人来开车,待会儿先送她回去,意意给拒绝了,她是坐小周的车来的,这会儿应该也在停车场里等着她。 于是,饭后,两个人在电梯口分离。 庄宜坐进后座里,经济人没有立即开车的,等到侧边一辆车打出了远灯灯光,从车头开过时,依稀看清了坐在后座里正在打电话的女人。 庄宜的手机恰好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看一眼来电显示,眼眸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一丝厌恶。 “喂。” 电话那端的人静了静,随后才有一道女声传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接。” 庄宜冷笑了一声,“温大小姐这么热情,我总得有些回应才好。” “你少装了,我知道收购温氏的股份也有你的份。” “我是收购了,你们温氏公开卖股,难道我还不能买么?”庄宜平声静气的反问。 却不想激怒了温倩如,“你正常买倒还好,可你的手段卑劣了些,你让人把温氏的股价一压再压,最后全都进了你的口袋,还把我公司里的骨干都挖到你未婚夫的公司里,居心未免歹毒过头了。” “我歹毒么?”庄宜侧头看着车窗上倒映出了脸廓,微微一笑,“比起当初你们对我做的事,还及不上十分之一吧。” 温倩如顿了顿,再开口,声音里的尖锐明显少了些,带着一丝顾忌,“这么说,你是回来报仇的?” “报仇说不上,出一口恶气吧,那个依依,可是地表最强小三,当初要不是因为她在南景深心里的地位,你们也不敢踩到我头上来,更不敢让依依给南景深吹枕头风,把我庄氏给吞得一干二净。” 庄宜始终是平静的口吻,甚至是温和的,可说出口的话,却比寒冬料峭还要冷冽,“怎么样,看着自己家的公司一点点倒闭,滋味不好受吧?” 她末尾那句话,咬轻了些,隐隐带了一丝笑意,她并未掩饰那丝讽刺,清晰的传进温倩如的耳朵里。 “当初是华瑞要对庄氏下手……而且你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也嫁得很好,就不能……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庄宜托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当初我求你们高抬贵手的时候,你们抬了吗?” 她没有立即挂了电话,那边的人已经没声了,庄宜故意留了几秒的余白,足够在心理上战胜对方,随后才慢悠悠的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放在身旁,仰头轻揉着鬓角,屏幕上打出了蓝白色微弱光线,覆在她侧脸上,打下一片深重的阴影。 当初她作为南景深妻子的时候,人人都夸她性格娴静,温婉有礼,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理智,也知晓分寸。 并非是她懂事,当时的自己,也才二十多岁,比如今的意意大不了多少,怎么可能不希望有真心疼爱她的老公。 谁都以为南景深是和依依结束感情之后,才娶的她,甚至南三哥都曾为她出面过,可后来才发现,他们根本就一直都有联系,再后来,那个女人自己消失,消失的时间,恰好是庄氏已经落寞大半的时间,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逼走依依的人,因为南景深知道,只有她亲眼撞见过他和依依仍然在一起,所以依依走后,他疯狂的报复。 庄宜猛地一惊,浑身剧烈的颤了一下,像是从睡梦当中惊醒。 经纪人回头来看她一眼,问道,“宜姐,现在去哪?” 庄宜浑身紧绷之后,放松进座椅里,目光远远的看向窗外的漆黑,淡声道:“一医院。” …… 意意回家就发现书房里有灯,她将袖口往下拉了拉,盖着半个手,偏偏受伤的地方是手指尖,袖子不够长,没办法完整的盖住,只好蜷成小拳头藏起来。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灯光敞亮,南景深坐在大班椅里,面前的电脑开着,意意瞥见屏幕上的表格文件。 “你还要忙很久么?”她就站在门口问。 南景深冲她招招手,“过来。” 意意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脚,双手藏到身后去,“我不了,我刚回家,要上楼洗澡呢。” 闻言,南景深把着鼠标的手微微顿了一瞬,微抬起的黑眸内含了一丝打量。 意意连他的目光都不敢对上,半低着头,弱弱的说了一句,“那你忙吧,我先上楼……” 她话没能说完,就见南景深已经关了电脑,起身朝她走来。 意意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气,等他走到近前,什么话都还没说,主动的把双手撑开来对着他,勾了勾贴着创可贴的那根手指。 “我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尖戳到了,你不许骂我。” 南景深看了一眼,捉了她的手,微微使力,意意已经自觉的往他靠,看他那么专注的看自己的伤口,没好意思的往回缩了缩手。 第567章是不是皮痒了 “别动。” 南景深轻呵了一声,意意立马就乖了,她注意到南景深眉目间那丝郑重,忍不住就在心里叹了口气,生怕他过于紧张了,便软下声气来,“都没事了,伤口也没有血,你别担心嘛。” 南景深二话没说,捏着她的脸儿掐了掐,“敢给我弄点伤回来,是不是皮痒了?” 意意顺势就往他怀里缩,抬起一双猫儿般灵动的眼睛,“对啊,皮可痒了,要不你给我挠挠?” 南景深攥了攥眉心,没绷住,终究是笑了出来,笑声侧头落往旁侧,再低头来,仍是掐了一下她的小脸儿,力道却比刚才轻了不知道多少倍,“过来,我给你消消毒。” “用不了这么严重吧,创可贴贴个两天就好了。” 她小小声的抱怨,声儿越来越小,南景深已经拉着她走到了沙发那儿,很快找出了医药箱,意意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幸好这时候家里的佣人都到后院的小楼里休息了,没人看见这一幕,否则隔天不会有人笑南景深紧张,而是笑意意这个被紧张的人。 上完药后,南景深撕开一张新的,给她贴上。 “待会儿洗澡的时候我帮你,刚上了药,最好别碰水。” 意意略微怔忡了片刻,忽然回过味来,“紧张我伤口是假的,想给我洗澡才是真的吧?” 然后堂而皇之的对她动手动脚,这人怎么这么坏呢! 南景深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她,忽然严了脸色,“你敢说我关心你伤口是假的,最近宠你宠过头了,胆子也大了吧?” 意意立即求饶,“不敢不敢,老公大人,我错了。” 南景深笑出一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意意羞涩的含了一声“喂”在舌尖,“我脚又没事……” 南景深低眸,黢黑深沉的眸眼内一丝波澜也无,可胁迫的力道却是不轻不重的,恰好够她明白的意思,意意立马就靠进他怀里去,贴着他偷笑了两声,“好吧,那就让你抱吧。” 南景深唇角无声,笑意却已然延伸至黑眸里。 他当真给意意洗了澡,还哄她睡觉,可意意太闹腾,南景深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哄着哄着,突然三下五除二的把彼此的衣服扒了…… 挥汗如雨一个小时后,意意浑身的力气都被他给榨干了,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借着床头覆下来的暖灯光晕,南景深静静的看了她许久,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窗户上忽然掠过一丝白光,他黑眸稍抬,看着窗外暗沉的夜色,拢了拢眉梢,又再亲吻了意意一下,轻着手脚下床,把地上的睡袍捡起来拢到身上。 他下楼,薄司恰好走了进来,抬头看见楼上下来的颀长身影,薄司走到沙发前便没动了。 “坐。” 南景深道,到冰箱前拿了一瓶清水,打开后喝了两口,拿着走到沙发这边。 “四爷,您猜得没错,庄宜的确去了医院。” 南景深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那些跟拍照片,淡漠的将矿泉水放下,摸出烟盒来抖出一根,含在唇口间点燃。 “我安排的人,从她回国后便跟着,她一直都沉得住气,差点让我以为她和当年太太的事没有关系,偏偏在今晚,她和太太见了面后,直接去了医院,行踪也很隐秘,从医院的后门里进去的,上去后直接去了档案室。” 医院的档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调的,连傅逸白这个太子爷想要调,也需要他老子的同意。 看来庄宜攀上的季家,的确是能给予她很多方便。 南景深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声线不自觉的沉了些,“她看了什么?” “太太当年留在一医院没及时消除的档案,庄宜似乎是去确认什么的,等她走之后,我安排了相熟的医生,一查,果然已经被销毁了。” 南景深轻微的笑出一声,“狐狸尾巴快要藏不住了。” 薄司默了默,问道:“四爷,您为什么会怀疑庄宜?” 南景深一刻没有说话,半支烟燃尽之后,幽幽开口,“庄宜的性子,远远没有表面上的温和,当初我亲手毁了庄氏,毁了庄家,她也能对我和颜悦色,足以见得,心机有多深。” 薄司闹钟的警铃跳了跳,“这么说,她是回来报复您的?” 南景深看他一眼,躬身弹了弹烟灰,薄唇间吐出的烟雾笼盖在他清冷的眉眼前,声音也是沉淡的,“我对温氏留了情,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他老人家年纪大了,顾念这些老朋友的旧谊,庄宜一回来,几天内就将温氏搬空了,她知道当初是华瑞和温氏两家联手吞并了庄氏,我原本没有将意意的事怀疑到她身上,可她太心急了,着急对温氏下手,已经算是漏了马脚。” 薄司也跟着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您交给我的那两份dna,我已经拿去做了鉴定,明天就能出结果,我直接带到公司给您?” 南景深点点头,“也好。” 薄司坐了一会儿,他将茶几上的照片收起来,待会儿带走之后,都会自觉的烧毁。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四爷,既然查到的蛛丝马迹,都像是太太曾经生过孩子,时间又那么巧合,您有没有想过,直接拿着太太和小少爷的dna去做……” 南景深黑眸攸然睐了过来,沉黑的眸眼内,猝然显出一丝杀伐,那样的眼神,直接将薄司未完的话逼了回去,连忙躲开眼神,抿了唇,不再说话了。 南景深揉了揉眉心,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薄司把东西装好,起身要走,走出几步之后,又在原地站定,回身说了一句,“四爷,对不起。” 他一直都知道南景深心里的顾虑,要是想要验证意意和小白是否有血缘关系,他有很多机会,却一直没有去做,大多原因都在意意,也在自己,他怕知道结果后,当真如自己预想当中的一致,会无法面对意意,毕竟当初的南景深,也是度过一段灰暗时光的。 醉酒那晚,他把庄宜认作了依依,可现在想来,那晚送到他床上的究竟是谁…… 还未可知。 第568章我的乖乖长大了 意意一晚上睡得很好,连个梦都没有。 等醒来了想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这么天天晚上的累,把她的精力都给抽干了,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想想还是觉得可恶,以至于吃早餐的时候都没有给南景深好脸色过,还抢了他面前的三明治,把自己平时爱吃的小笼包塞给他。 南景深从来不吃油腻重的食物,更别说这会儿是早上,虽然任由她胡闹了,但也没有动过一口小笼包,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等意意吃饱之后,才发现南景深没吃东西,她刚才也只是小小的气了气,这会儿很快就内疚了,匆匆说了两句让他等着,不许先走,便钻进厨房里去了。 二十分钟后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样子不规整的三明治,另一手上拿着一只煮鸡蛋,用两张纸巾包着隔热。 “给你。” 她把吃的给南景深,他却不接,眼神玩味的看了一眼三明治,隐约能看见两片培根当中夹着的青菜,菜叶没有择过,叶子长长的,从面包片里延伸了出来。 意意知道他在想什么,特别看他含笑的眼眸,觉得特别不舒服,轻哼一声,视线别到旁侧去,“第一次做,我知道是丑了点,但是材料都是阿姨们用的一模一样,培根也不是我煎的,是阿姨煎的,我就是把准备好的食材都放在一起。” 她自己说着也觉得不好意思,又再伸手往前推去,非要塞给他,“你快吃啦,上班快迟到了。” 南景深仍是没有接,大手抬起,在她头顶上抚了抚,笑得温润尔雅,“不错,我的乖乖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意意知道他是打趣,可就是受不了他用这么深情的语气来说玩笑话,嗔他一眼后就没下文了,等着他把三明治和鸡蛋接过手,自己又自觉的到厨房里,主动的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顺带还给小白热了一杯。 早餐的后半场,就是在小白哀怨的眼神,和南景深一直欣慰的笑容当中结束的。 和南景深在公司的电梯分开后,意意忽然想到前天宋凯茵问她的话,今天中午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应酬桌上截胡的,意意即便是不知道内情,可一个是她老公,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再加上目前宋凯茵的状况,意意心里的天平终究还是往宋凯茵那儿倾斜了些,毕竟是个大肚子孕妇。 她去茶水间休息的时候,借机给宋凯茵打一通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想着这会儿应该在忙,意意便没有再打,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应酬桌上别喝酒,注意身体。” 两个小时后,意意才收到宋凯茵回过来的短信,“好。” 她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在输入框里打了字,想了想,还是删除了,不去打扰宋凯茵。 下班之前,南景深提前给意意打了电话,说是中午有应酬,不陪她吃饭了,意意心里清楚,想要叮嘱他多照顾凯茵的那些话,出口之前就断在了嗓子眼里,到最后也没有说。 意意有时心理通透得很,既然宋凯茵想要靠实力,而不是裙带关系,意意就不该在这时候多嘴。 南景深是在上电梯之前给意意打的电话,多说了两句,所以错过了就在眼前的那班电梯,温声的哄了她一会儿,等到下一班电梯来了,才和她说了一句“晚上见”。 包厢是早就定好的,荣总昨天问过南景深喜欢什么口味的菜,他说随意,荣总便挑了偏好自己口味的粤菜。 然而当包厢的门推开后,见到的却不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而是宋凯茵。 宋凯茵一早就等在这里,听见开门声后,目光坦然的看了过来,推开椅子起身,双手从棕色的大衣口袋里拿出来,正面对着门口的人唤了一声,“南先生。” 不是南总,也不是南四爷,更不是南景深。 宋凯茵这一声称呼尤其讲究,颇有种公事公办,却又给了一定尊重。 南景深黑眸轻微的敛了敛,眉目间清冷无波,解开西装上的两颗扣子,走到宋凯茵对面的位置坐下,对她使了一个手势,“坐吧。” 宋凯茵和他之间,说不上多么相熟,但也不算生份,她坐下后将餐单往南景深面前递过去,“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这儿的口味都以清淡为主,先点了几个菜,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加的,另外我还给你点了一壶茶,可惜我现在的身体不方便陪你喝,只好委屈你了。” 出于礼貌,南景深还是看了一眼餐单,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不喜欢的,俊脸上轻微的浮动出一丝笑意,“看来今天中午可以不用喝酒了。” 宋凯茵勾了下耳发,手在桌子边缘撑了一把,护着肚子坐下来,笑笑,“对啊,可以吃饱饭了。” 她叫来服务员点菜,交代先把茶上上来,服务员拿着餐单出去了,很快端着一壶茶上来,备了两个杯子。 宋凯茵一见多出来的那个杯子,就笑了,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当然不知道孕妇是不能饮茶的。 可南景深知道,他不着痕迹的将两个杯子翻转过来,只给自己面前那杯倒了茶水,宋凯茵已经开了一瓶水,也往杯子里倒了一些。 “我点的龙井,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南景深呷了一口,指尖捻着杯身,垂眸笑道,“难为你,有心了。” 宋凯茵神色略微一怔,终究是定力不够的,抬眸看了一眼南景深,幸好他的目光只专注在茶上,没有注意到她那一瞬间显露在脸上的狼狈和窘迫。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谈公事,平和的用着餐,南景深的确吃了很多,大抵是因为眼前的人是能够让他放心的,也就没有放多少的防备,心里清楚这也算是一个应酬,可还没有一次,应酬能够填饱肚子的。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往茶杯里续了茶水,喝下半杯。 宋凯茵一直在分心留意着他,知道此时便是开口的时机,她缓慢的将筷子放下,那纸巾擦了嘴。 “抱歉,我给荣总介绍了一个客户,他急着去见,我便抢了他的位置,来这儿见了你。” 第569章我会考虑 南景深淡淡的笑了笑,他是何其通透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层上,只不过没有点透罢了,他向来是个绅士,能够最大限度的照顾到女士的情绪,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他老婆的闺蜜。 “你和意意一样,爱胡闹。” 宋凯茵只是笑意盈盈,举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她知道南景深是什么意思,也许这顿饭对他来说只是和朋友的午餐而已,并未将其看做是应酬,更没有将她看成是应酬对象,而只是他老婆的好朋友罢了。 宋凯茵心里隐隐有些落寞,却在两口水之后,垂眸笑道,“也许吧,意意的性子比我讨喜得多,不像我,是一根筋。” 她随手将水杯放在桌上,饭过三巡,时间也已经掐在了末点,宋凯茵抬眸望向笑意疏淡又礼貌的南景深,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正了脸色后,直接开口,“南先生,我今天见您的方式有点不光彩,您不跟我计较已经算是很好了,可我偏偏是容易得寸进尺的人,今天来……是想要和您谈一笔生意。” 南景深轻微的展了展眉,声色晦暗,“你身子不方便,就算谈成了生意,后续的事,能跟进?” 宋凯茵嘴角的笑容缓了缓,她就知道,南景深心里比谁都明白,或许在今天之前,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会主动来找他,似乎也是在他预料当中的,所以语气和内容,都是那般的通透,仿佛一切都了如指掌。 宋凯茵毕竟在商场上的历练及不上他,三言两语间,终究还是没能稳住,幸好南景深给面子,才给了她几秒钟来调节,随即又再扬起笑容,“既然南先生知道我的目的,索性就开门见山了,华瑞之前,一直对宋氏天堂湾度假村的项目感兴趣……” “华瑞对这个项目有兴趣不假,但之前一直是我大哥在和宋氏接洽,所有事宜也是他在跟进,我手上并没有有关天堂湾的任何资料,即便宋氏提供的建筑材料的质量一直是行业的标杆,但连续几桶脏水泼下来,谁还肯用宋氏?” 南景深语气不温不淡,也不带任何的攻击性,仿佛只是在和她陈述事实,话落,他喝了一口茶水,眉目间清冷淡然。 宋凯茵用力的掐着手掌心,指甲嵌进肉里,膈得生疼,默默的给自己打气之后,徐徐开口:“如今宋氏的情况,业界的人都有目共睹,的确,想要回到往日盛景是不可能的,去年的搁浅的三个项目,天堂湾是重中之重,我可以放弃别的项目,把所有精力投入这里,我也知道,宋氏想要和华瑞合作,是攀高枝了,我也有想过把这个项目给别人,但是江城要论房地产,华瑞才是龙头企业。” 她下了很大决心,抬头后,脸上却有着一抹释然的微笑,“所以,我没有资格和华瑞合作,但是,我可以把天堂湾整个项目都卖给你,有了回暖资金,至少能解救目前宋氏的危局。” 南景深眉心一动,第一次正眼看向宋凯茵。 心下暗暗吃惊,“弃军保帅”这一招,难以想象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之前宋氏一直扣着天堂湾的项目,以为只要合适时机,就能靠这个项目翻身,可是宋氏早就已经是被南渭阳给盯死了的,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他觉察,说不定会再一次的下狠手。 唯一的办法,便是求得南景深的庇佑。 毕竟在华瑞,南景深的地位,比之南老爷子,还要让南渭阳惧上三分。 另外,她这么做,等于是最折中的办法,也是最能将损失减少的办法。 当南景深听到她这番话的时候,心下划过一丝惊异,觉得宋凯茵的智商,并不想表面上这么单纯冲动,她有深思熟虑过,甚至她身后的智囊团,都和她一起思考谋划过,才会把眼光放得长远,而不是局限于目前的困局。 他捻着茶杯,拇指在骨瓷杯的边缘轻微摩挲,那双过分深邃的眸子,如大海一般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然而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沉默,却恰恰给宋凯茵增加了信心。 起码……南景深在犹豫,只要他肯犹豫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半响,他放下茶杯,清眸微微一垂,“很有诱惑力,不过你找上我,可是挑拨离间的行为。” 宋凯茵微微笑了,“你要是怕和南渭阳之间生出嫌隙,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听我说那么多,在外人眼里,如今的华瑞,的确是二分天下,但是去年华瑞的盈利,你比南渭阳高出了二十个百分点,你手上随便一个项目,就能压下他的气焰,而且,南渭阳之所以会对宋氏出手,不就是不满意当初我爸爸故意抬高市价,迟迟不肯与他签约么,所以他整垮宋氏,以为天堂湾的项目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可我偏偏不让他如意。” 南景深免不得多看了她两眼。 竟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过任何憎恶的神情,平静得仿佛只是阐述这件事实而已,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可又怎么真的心里没有隔阂呢。 南渭阳弄得她家道中落,双亲一死一伤,如今宋父都还没有苏醒,如此的深仇大恨,搁谁那儿,心里都不会好受,所以她那句“偏偏不让他如意”倒真的是体现真性情了。 南景深浅浅一笑,望着杯口缓缓升腾的雾气,烟瘾犯了,他几乎没有过在谈判桌上不抽烟的情况,而且还听了这么久,算是给了面子,也算是对宋凯茵这个做法的肯定。 “我会考虑。” 他站起身,宋凯茵嘴角的笑容攸然一点点消散,握着手包的手猝然收紧,忙跟着起身,“南先生……” “任何项目,无论大小,都不是我能决定的,需要开会商议之后,再评估价值,宋小姐既然是想要将天堂湾的项目卖给我,也知道如今的宋氏,是卖不起价格的。” 闻言,宋凯茵心底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他这是婉拒的意思了?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会这样…… 南景深颔首,不动声色的将她脸上剧烈变化的表情一一收进眼里。 第570章沉不住气可是大忌 南景深朝她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逐渐灰败的脸色,那样孤注一掷的勇气仿佛瞬间皲裂,整个人也快要支撑不住,咬着牙,五官隐隐发着抖,一双手也因为握得太紧而有些绷。 她没有看南景深,只是一味的注视着空气里的某个点,半垂下的眼眸里,仿若一丝生气也无。 南景深在她面前足足站了一分钟,宋凯茵也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看他一眼,整个人固执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耳边听见一声轻笑。 她忽然回神,抬头看去,双瞳内的焦距一点点定焦,惶惑不解的眼神逐渐清明,看着他,竟悄然滋生出了一股子不甘愿。 “你这样沉不住气的性子,在商场上可是大忌。” 南景深话里的意味深长,没有让宋凯茵明白过来,她仍是看着他,却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再多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的。 “南先生……”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手拢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再抬头,勉强能维持住那抹沉定,“抱歉,打扰到你了。” 她抓了手包,朝南景深颔首,算是招呼,而后便往门口走去。 南景深视线随着她,黑眸内悄然划过一丝兴味。 也只有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才能够治得住贺堇年。 “宋小姐留步。” 宋凯茵身形一僵,手抬起,还没搭在门把手上,又放了下去,出于尊重,她转身过来,正面看着南景深。 “如今的宋氏卖不起价,你可以想办法卖出价格,甚至卖出高价,公司无论垮成了什么样,只要还没有倒闭,就可以救活,你们有自己的技术,外界的人窥窃不了,自然就有自己的卖点。” 南景深缓步朝她走来,在一米之外站定,微微一笑,“拿捏到那个度,抬高自身的身价,同时也在同行业内气死回身,给我一个不算过分的价格,我才好在会议桌上,说服那些老古董买下这个项目,你说是不是?” 宋凯茵面色怔忡,缓缓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血色,仅仅刚才几分钟的时间,她将自己的神经压迫到了极致,此时忽然一下子松懈下来,她几乎算是喜极而泣。 “南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难道说得还不够明白?”南景深反问一句,指了指自己的头,“想想办法,你很聪明,我也很期待天堂湾的项目。” 她愣了愣,此时终于算是彻底清明了,心底骤然涌现出层层暖意,将她原本冰冷的四肢百骸都暖到了。 南景深已经打开了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侧过视线去,低低的,带着压抑的哭腔说了一句,“谢谢……” 南景深在门口停了两秒,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但这个反应,已经算是承应了她这一声谢,然后才抬步离开。 宋凯茵听着走廊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抱了抱自己,慢慢退到餐桌旁,扶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呆愣了许久后,眼眶里忽然落下两滴泪来,她捂住嘴,气息全压迫在手掌心里,哭着哭着,又笑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借着这股劲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而后,才想起找出手机来。 她翻了很久,明明心里有个准确的人选,却因为眼睛被泪水模糊了看不真切,来来去去的翻了好几次,眼泪也擦了几次,才终于找到了姚兴的号码,拨了出去。 听嘟音的时候,她捂着怦然跳动的心腔,一次次的深呼吸,却仍旧难以抑制那抹激动和兴奋,以至于那边接起来的时候,她带着这样又哭又笑,又激动的声音开口道:“姚律师,我成功了,南景深首肯了……他已经答应要买下天堂湾的项目,成功了……我们两天两夜的奋战没有白费,成功了……” 她一直喃喃的重复了很多次“成功了”,说到最后,出口都已经没有声音了,却还是在用口型发着这三个字。 姚兴和她同样激动,可到底年长些,阅历比她深厚,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既然成功了,那就代表,死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宋氏,可能会再起死回生,也必然,要有好长一段时间可忙的。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很激动,你缓一缓,或者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宋凯茵摇摇头,“没事,你别来,你也辛苦很久了,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再好好商量。” 姚兴顿了顿后,问她:“南先生有没有给你很确切的话?” “不算,可那意思,就是肯定了的。”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 说了很多,他走之前的那番话,这时候深刻的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她忙说:“有,有,他让我提高宋氏的卖点,卖给华瑞可以有个好价格,他也好在会议桌上帮我谈。” 姚兴顿了一顿,立刻就给了她话,“今天是星期天,华瑞的例会是在周一,他是在暗示你,周一就会给你拿下这个项目,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 “一天?一天怎么够,宋氏如今这个情况……” “也没办法了,你先回公司,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做,能救一点是一点,既然南景深会答应你,他就会帮你,我们只要尽力就好。” 宋凯茵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嘴里没味道了,她抓起手包,起身时身体下意识的护住肚子,“我现在回来,你等我。” 两个小时后,宋氏召开发布会。 宋氏千金宋凯茵亲自出席,请了质检局的人出面,检测宋氏的材料并非谣言中的那么偷工减料,并且罗列了几处楼盘,和经由宋氏提供材料的一些建筑项目,以及接连几份证明清白的合同,并且在会议上,点名了几家曾经联手打压宋氏的公司,并称已经发出了法院传单,宋氏内部的律师团队已经整装待发,势必要打赢这场官司。 发布会在当地电视台直播,宋凯茵这么一闹,整个江城人人皆知,企业高层都在关注这场发布会,宋氏来势汹汹,势必要将身上的脏水全都洗干净。 顾衍送咖啡进来,顺便和南景深说,经过南渭阳办公室外,听到了砸东西的动静,以及怒骂的声音。 第571章你教她的 南景深只是笑笑,没有做评价。 “这宋氏忽然开窍似的,状告的那几家公司里,就有两家是南渭阳瞒着华瑞创立的,法人不是他,但是幕后的老板是他,这么多年偷挪公司的资金去扩充自己的产业,宋凯茵这么点名道姓的一闹,他那两家还没上市的公司,算是垮了。” 南景深黑眸轻抬,沉静无声的看他一眼。 顾衍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立即觉察到自己失言,“对不起,四爷。” “无妨,我这儿没有监听,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出了办公室,就该管好自己的嘴。” 顾衍垂下眸子,“是。” 他将咖啡放下,又说:“薄司正在整理文件,有两份需要您签字的,待会儿整理好了,我给您拿进来。” 南景深颔首,修长手指把着鼠标挪了挪,视线抽了一丝落在顾衍身上,“出去忙吧。” 顾衍应声出去了,南景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搁在手边的手机忽然振动开来,他低头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入眼的是一串熟悉的号码,黑眸悄然眯了眯,没有接,任由铃声响过一轮。 他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口一口的品着咖啡。 等到见底了,耳边也不知听过几轮重复的铃声后,才慢缓的走到办公桌前,手机拿过手时,恰好停了,他得以看见总共多少通未接来电,正打算放下的时候,那人又再打了过来。 南景深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不急不缓的接了起来,“喂?” “你教她的?” 一听这把声音,不难听出那抹急躁,和明显的怒气。 南景深就近坐在桌沿,目光眺望窗外,声线轻缓的道:“提点两句罢了。” 贺堇年知道今天中午他们见过面,接着就召开了发布会,宋凯茵没有那个智商,宋氏里的人没有那个胆量,要不是有人给了底气和明话,不至于胆子大成那样,不管官司能不能打赢,宋氏都算是竖了八方敌人。 “你以为你做了善事是吗,你这是把她往绝境上逼!”贺堇年冷笑了一声,耳边听见他点燃香烟的动静,“宋氏多大?宋凯茵多大个人物?你这是要彻底的把她搞垮是不是?” “还有什么绝境,比现在还更让人绝望的?” 南景深不惧的反问一声,那头立即没声了。 “老贺,宋凯茵已经无路可走了,她能找到我,也是堵一把,堵我和南渭阳之间的嫌隙,足够能帮到她,给你句实话,这事要是换做别的人来求我,或是别的不相干的人来求我,我不会答应,可她对我老婆来说很重要,我帮一把就帮了,有本事帮。” 贺堇年沉沉的吐了一口烟,语气里都揉进了尖锐的冷笑:“你是帮了,可你给她铺好后路没有,就因为不想你老婆伤心,就不考虑他人的境地了?你南景深什么时候卑鄙成这样了!” 南景深轻然扯唇,笑声却并未出口,相较之下,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老贺,我知道你的能力,就算宋凯茵不求到我这儿来,你也有能力给她解决,可是你吊着她太久,总想着磨一磨她的性子,却恰恰适得其反的把人推得更远,现在就算你想帮,她能接受?” 南景深这话,算是彻底将这个老朋友的面子里子给撕掉了。 他给自己点了只烟,手机仍然贴在耳边,听进耳里的却只有愈渐沉重的呼吸声,南景深有想过这些话不该说,但若是不说,自己倒真的成了人家口中的小人了,本来是做好事,反倒成了坏人。 他南景深对任何男人,都没有那个包容度。 “你之前吊着她,不肯帮忙,将她家里害成那样,现在又吊着她,逼得她不得不放弃你,这段时间你占着宋氏那么久,要帮忙早就帮了,除了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擦边事,你何曾干过一件对宋氏有利的事,拖这么久,无非就是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声恳求罢了,你男人的面子,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南景深松了松领带,香烟叼在唇口间,溢出的白雾朦胧在他清冷的脸廓前,双眸注视着窗外,惯性的轻眯起。 贺堇年仍是沉默,这些话无疑是戳中了他心底里那一点点龌龊。 半响,他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南景深,有时我真的恨你凡事都看透的本事。” “彼此彼此,这种事你对我也没少干。” “我警告你,我的事你最好别管。” 南景深轻然笑出一声,“我也就只管的了这一桩,其余的还真管不了,倒是你能管,除非你还好面子,想要妻离子散的,那就继续吊……” “啪”的一声。 通话被掐断了。 断的力气还不轻。 南景深听见手机里的嘟音时,并不觉得意外,他没有切出通话页面,另一手抬起,取下嘴上的香烟,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随意的把玩着,少顷之后,他垂眸摁了摁眉心,一抹淡笑悄然的划过嘴角。 他是不是闲话说得太多了? …… 直播总共四十分钟,完了之后,切换到了一则洗发水广告。 意意这才回过神来,紧握在掌心里的遥控器汗湿了一片,她仍旧咬着唇,双眼刚从电视屏幕上挪开,竟觉得有些酸胀,她眨了眨眼,立即穿着拖鞋跑进书房里,把平时南景深给她看电视剧的平板电脑拿出来,在网上搜到刚才宋氏的发布会视频,可完整的压根没有,毕竟不是什么明星头条,只不过算是一则澄清和商业纠纷而已,网页上倒是能搜到,但都是图文居多。 意意忙乎了一阵之后,呆呆的愣了一小会儿,然后猛地掐一下自己,还是知道疼的,她终于想到拿手机给宋凯茵打去电话。 铃声响过一轮的时候,那边便接起了,意意脱口就问:“凯茵,你现在怎么样了?” 宋凯茵没有回答她,或许手机是贴在耳边的,却没有机会说话,因为意意听见了那边嘈杂的声音,夹杂着记者的提问,问的全都是关于刚才那场发布会的,意意安静下来之后,听到最多的词语全是官司和合同。 第572章你刚才去哪儿了 那些问题很尖锐,语气甚至是急切而带着质问的,像是恨不得抽丝剥茧的将人从外到里完全的剖析清楚。 意意在这边听着,很快蹙起了眉头,手也攥紧了,她等了一会儿,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接着便是宋凯茵深深吐气的动静。 “凯茵……” “意意你先别说话,”宋凯茵忽然截断了她的话,“先让我静一静,就一会儿。” 意意略微一怔,随即走到沙发上坐下,将自己两条腿都蜷起来,抵在心口上,静静的等着,她能听见手机里窸窣的动静,再然后,好像宋凯茵也坐下了。 意意着急就要问一些事情,话到口了,终于还是忍住了。 好在,宋凯茵并没有将这份沉默持续多久,两轮深呼吸后,开了口,“意意,我成功了。” “嗯?”意意一片茫然。 “我中午去见南景深,他让我提高宋氏的卖点,其实就是在教我怎么把脏水给摘除干净,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但是效果很好,我能感觉得到,宋氏就快要起死回生了。” “真的么,要真是那样,我会和你一起高兴的。” 宋凯茵重重的“嗯”了一声,此时已然带了哭腔,“当然要的,我们关系这么好,而且我现在的悲喜,都只有和你一块分享了,你能跟着我一块开心,我也是高兴的,接下来的一长段时间,我都会很忙。” “你忙可以,但是不能亏待我干儿子,该做产检还是要去,该补钙补铁的还是咬吃。” 意意慌口叮嘱她,说着说着,觉得不放心,干脆改了主意,“还是我和你一块去,不,是我押着你去,要是我不盯着你,估计你连产检都不会去做。” 宋凯茵小小声道:“肚子已经这么大了,其实做不做产检,都是无所谓的……” 意意立马就厉了语气,“什么无所谓,最后三个月才要好好重视,万一宝宝脐带绕颈呢,万一你出血呢,产检必须去做!” 她急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个架势要是让旁人看见了,还以为她准备要和谁掐架呢。 宋凯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和她说话居然带了一丝商量,“意意,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知道你公司里忙,难道公司里没有别的人盯着么,别的我都不管,孩子的事,和你的身体健康,我一定要快,忙可以,不能累着自己。” 宋凯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早已经湿了眼眶,氤氲着发声,“好……” 意意浑身都松懈下来了,总算可以放一半的心,彼此隔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意意忽然问,“你突然投身工作中,还这么大胆,资金方面……会有问题吗?” 宋凯茵倒也坦荡,没打算瞒着她,“有的,还有很大的缺口,我会想办法,会没事的。” 意意想了想,有什么东西快速的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立即抓住了那个点,“我有一点私房钱,三百万,可能不太忙得到你,但是有一点算一点。” 宋凯茵立即拒绝,“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她知道南景深的资金都在意意那儿管着,虽说钱财自由,可是要借钱出去的话,若是私人还好,这牵扯公司,牵扯商场,给出一厘一毫都不是简单的事。 “这钱不用还我,这是我以前捡到的,我现在就把钱给你打过去,待会儿再跟你细说这笔钱的来历。” 意意挂了电话,跑回房间里乱找一气,她不知道那张支票放到哪里去的,但总归还是在的,三百万呢,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不至于会那么糊涂,找了一会儿后,就在衣帽间里某个鞋盒里发现了。 谢天谢地,她有这种在犄角旮旯里藏东西的习惯。 意意拿到支票就出门了,她没有问宋凯茵的地址,知道这会儿宋凯茵未必能脱得了身,意意要是出现在媒体面前,当先就会被冠上南景深妻子的头衔,要是被拍到她给宋凯茵送钱,鬼知道那些记者的笔会怎么写,意意还没有为了友情就被冲昏头脑的地步,在华瑞和宋氏的合作一天没有公开之前,意意都不会在这当中自作主张。 忙完之后,她回到家,看见停在前院里的迈巴赫,便知道是南景深回家了,便加快脚步跑进家门,果然看见他在吧台那儿煮咖啡。 “去哪儿了?” 南景深抬眼看来,眸光清越无波,光线从他侧边的窗户打落进来,勾勒得他棱角分明的脸廓愈发深邃,挺括的衣领下,解开了两颗扣子,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矜贵。 意意小跑过去,踩着凳子中间的支撑坐了上去,双手捧着脸,手肘支在桌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一会儿歪歪头,一会儿眨眨眼,越看,越是傻笑的模样。 把南景深给看乐了,伸出手来在她的小脸儿上轻抚了一下,“傻笑什么,看呆了?” 意意嘿嘿笑了两声,“我在看我的亲亲好老公呗,你简直就是我的英雄,是我的天神,是我崇拜的对象。” 一叠声的夸赞砸过来,南景深脸色都没变一下,仅是唇角轻微的勾起一丝弧度,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修长手指轻轻执起,侧身斜倚着吧台,另一手抬起,解开西装上的两颗大口子。 狭长的眸眼,含了一丝笑意,睨着她看,“跟宋凯茵通过电话了?” “嗯。”意意捧着脸儿点了点头,心情相当的愉悦。 “那你刚才去那儿了?” “我去给她送钱了呀,”意意脱口而出,话没落声,就觉察到南景深的眼神变了,虽然不是责怪她,却明显是在用目光询问。 她蜷了蜷指尖,轻轻的在脸上敲了几下,小小声的嗫嚅道:“就三百万,不是你的钱,是之前你和白笙儿结婚那天,她来找我,送了我一张三百万的支票。” 南景深黑眸敛了敛,自然知道支票不是白送的,“你当时答应了她什么?” “我什么都没答应啊,一直是她在自说自话,先是炫耀要成为你的妻子了,还说不管我和你怎么暧昧,都是失败者,然后给了我一张支票和机票,让我离开江城,再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南景深喝了一口咖啡,面色沉着,仍旧是平和的语气:“你答应了?” “没有啊,我没应呢,可能她觉得我收下了支票,就是答应了吧。” 意意吐吐舌,“我想着,不要白不要,是钱呢。” 第573章知道四爷最喜欢你哪儿吗 南景深重重的捏她的鼻子,左扯又拉的,磨牙道:“小坏蛋,什么钱都敢收,要是有一天别人再给你钱,让你离开我,你是不是还会答应?” 意意好不容易保住自己的鼻子,小心的摸了摸,触手下的温度有些烫,他捏得还真是不轻呢。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意意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要是这时候说错了话,就会惹他生气,立马嘻嘻笑着凑上去,“我现在可是腰缠万贯呢,我老公的资产全在我这,别人再给多少钱,都赶不上你的钱,我肯定不会答应了啊。” 南景深勾着她的腰,往怀里一带,黢黑深眸轻微的眯起,“那我是不是该奖励你这么懂事?” 意意很配合的点点头,忽然又愣了一下,小手指戳在一起碰了碰,问他:“什么奖励呀?” 男人喉咙上下滚动了两番,带出闷声的笑意,他偏头,将剩下的半杯咖啡都喝完,随即捻住她的下巴,抬高,迎合上他落下来的吻。 意意被他亲了一下,侧头躲开了,眼儿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想问问宋凯茵的事?” 南景深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也毫不避着,似乎只要她问,他就能给个肯定的答案。 意意的确是想问的,但是话到口了,忽然又摇摇头,“不问,我不问的。” 南景深勾勾唇,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知道四爷最喜欢你哪儿吗?” “乖巧可爱长得漂亮?”意意立马做了个捧花状的姿势。 他嘴角笑意更浓,一面抱着她往楼上走,一面低下头来,额头亲昵的抵着她的额头,压轻了的嗓音低沉又瓷实,“不光是这样,还因为你懂事,从来不会给任何人添乱。” “我有这么优秀么?” “呵呵。” 他笑了笑,随后封住了她的唇,到卧室门口,轻松的用手肘开了门,抱着她进去后,就把人放了下来,拥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到了门板上,两条遒劲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熟稔的将她困在了胸膛间,灼热的呼吸从头顶拂下的时候,意意已然感觉到唇上温软的触觉。 她闭上眼,很快进入状态。 翌日。 意意和南景深吃过早餐之后,一块去了公司,半小时后,他进了会议室。 意意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往茶水间跑了四五次,厕所也去了好几次,就为了能在这两个八卦最多的地方听到点什么,可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好笑,这会儿还没散会呢,如果她真想知道,直接打电话给薄司不是能得到更准确的消息么。 她又喝了半杯水,把盖子合上放在一旁,拍拍脸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找出文件来做。 终于,十一点半的时候,散会了。 意意看见苏经理回了办公室,她立即就要给薄司打电话,可手机刚拿起来的时候,宋凯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立即感觉到了什么,走到办公室外安静的角落里接听。 “意意,我成功了!” 当听见宋凯茵这声迫不及待喜悦的嗓音时,意意紧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扶着窗玻璃,轻轻的,无声的吐出一口气,随后,强自镇定的道:“卖了多少?” “2。3亿,不光这样,南景深还和我签订了另一个合作,我现在不光有了回暖的资金,还有华瑞这把大旗,我再也不愁了,而且你知道吗,昨天之前,宋氏是觉得卖不起2。3亿这个价格的,都是南景深教的我,我真的好感谢他。” 意意嘴角愈发的往上延伸,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全都挂在了脸上,“那是,我家四爷可体贴了。” “刚刚是他的助理和我打的电话,他似乎很忙,我打过电话去,他没接,你问问他,如果今晚有空的话,我想请他吃顿饭。” “那顺便捎上我吧。”意意语声轻快的提要求。 宋凯茵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宠溺,“好,带上你,做什么不得带你啊,小管家婆。” 意意耸了耸鼻子,望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上了,挂了电话后直接去了22楼,却在门口的时候,看见各自端着一杯咖啡的薄司和顾衍,两个人好好的助理办公室不待,全站在南景深办公室的门口,明明门关拢着看不见什么,却非要伸脖子望。 “你们干嘛呢?” 意意忽然发声,顾衍浑身震了一下,扭头看见是她,惊悚的脸色立即放松了下来,“太太,别吓人啊,会吓死的。” 意意看他两蹑手蹑脚的,也跟着凑过去,小声的再问一遍,“看什么,门么?” 薄司竖起食指,在唇上比了比,“太太,这会儿别进去,南渭阳副总在里面。” 意意微怔,往前走了两步,立马被薄司给拽了回去,掐着气音道:“太太!”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进去,我就想去扒门,听听动静。” “吵不起来的,听也听不见什么。” “为什么啊?” 薄司看她一眼,虽然相处过两年,仍然觉得她天真无邪,嫁进南家这么久了,也彼此打过那么多次照面,竟然还没弄懂南景深和南渭阳兄弟两的关系。 “南渭阳副总是笑着进去的,来找四爷,也不是兴师问罪,恐怕,还要求四爷高抬贵手。” 意意又再发挥了下她的天真,“为什么呀?” “宋小姐状告的公司里,有两家是南渭阳的,他不敢承认,如果承认了反倒会被四爷捏住把柄,毕竟那两家公司都是靠从华瑞里挪的资金去维持的,我估计,南渭阳会以好友拜托的形式,求四爷放过一马,但是照四爷的脾气,不光不会同意,还会和他打太极。” 意意不懂得商场上这些门门道道,她就知道这中间穿插了一个凯茵。 “四爷会说,他做不了主,得看凯茵愿不愿意放手。” 薄司打了个响指,“对了。” 他那得意劲还没过去,就被顾衍给推了一下,“你小声点。” 薄司横他一眼,倒是没有斗嘴,平静的喝一口咖啡。 意意闻着空气里咖啡的味道有些馋,问道:“咖啡还有吗,我也要。” “有的,这是上次一个客户送的,四爷喝不惯这个味,就给我们了,其实味道还挺不错的。”顾衍回了她一句,就往办公室里走了,当真去给她到咖啡。 等咖啡接过手,她站在两个男人中间,也和门神似的杵在那儿。 薄司奇怪的看她两眼,“太太,你干嘛呢?” 第574章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意意很理所应当的回看他两眼,“当然是和你们一样偷听啊,还能干嘛,真杵着当门神啊,你又不是秦叔宝,顾衍也不是尉迟恭。” 薄司托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声音比刚才明显小了许多,“谁说我们是在偷听了。” “不是偷听是什么?”意意有时真的很傻很天真。 顾衍端了一杯咖啡出来,恰好听见她这句话,先把咖啡给了她,才说:“真不是偷听,就算给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听四爷的墙角啊,我们就是手头上的工作闲下来了,刚好又看见南渭阳副总进去,就多关注了两眼。” “哦……” 意意似懂非懂,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说道:“原来是闲的,委屈你们了,等有空了我和四爷说说,多给你们安排点工作,省得空虚。” 薄司一口咖啡险些呛到喉咙里,一霎间脸都白了,“别,太太,这种枕边风可吹不得,您行行好,我想起我还有一份文件要做,我先去忙了。” “哦。”意意漫不经心的扭头看一眼顾衍。 “我也想起我还有档案没存完,我这就去弄。” 两句话的功夫,意意身旁就没人了。 薄司进助理办后,又再出来,提醒她道:“太太,你要是有事的话,下午来找四爷说,中午他还有一个应酬。” 意意本来就打算要走的,她可不想这时候进去触霉头,南渭阳有多生气她不知道,但是从薄司和顾衍描述的话里,多少能猜得出来,是南景深挡了他的路,意意这会儿进去,说不定就被人连带着给记恨上了呢。 避嫌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薄司的劝也听得进去。 她扬了扬手里的咖啡,“谢谢你们的咖啡,味道很好。” 顾衍立即抬了下双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拿去喝吧太太,杯子也是新的,我给你洗过了,觉得好喝,再上来。” “我会的。” 意意微微笑了笑,端着咖啡进电梯里去了。 知道中午没办法和南景深吃饭,意意就约了纪琳琳一块,也没走远,就在公司食堂吃的,吃完了再拐出去买两块蛋糕和奶茶,回办公室里解决完后,趴着小憩了会儿,等下午上班时间。 后来,她一忙就是几个小时,终于能看时间了,惊觉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忙把复印好的文件发下去,随手揣了一份文件在怀里,装的冠冕堂皇的,可进电梯后,就直接按下了22楼。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南景深醇厚的嗓音,“进来。” 意意推门进去,第一眼就往办公桌那儿看,可只看见开着的电脑,没看见人,再一转眼,就瞧见站在落地窗前,手执着一杯红酒的男人。 “好哇,你上班时间偷懒。” 意意跑过去,两下扑进他怀里,“我也要喝。” “我不准你喝红酒,是不是忘了,皮痒了?”南景深很不客气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顺手拿走她怀里的文件,“给我的?” “不是,我随便拿的,不是给你。” 意意把文件放到一旁,人也从他怀里出来了,自己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益生菌,再走回他身前。 喝了一口她就皱起眉头,怨念的看一眼他手里的高脚杯,顿时感觉受到了侮辱。 南景深顺着她的眼神解读了一句,“真的想喝?” 意意眼神怏怏的睨他一眼,“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带着我,就好像是父亲带着女儿一样。” 南景深噗嗤就乐了,手臂一捞,勾着她的腰带进怀里,“又瞎比喻什么。” 意意在他面前,很懂得顺杆往上爬,立马就抱住了他的腰,“我就是想喝酒嘛,你教教我怎么喝到你这个级别,红酒下肚后,也跟喝水似的。” 南景深似模似样的想了想,给足了她的小面子,不过言语上依旧不留情,“那恐怕不行,这个不好练,也不许你练,乖乖喝一辈子的牛奶。” 意意立马撅起嘴,“那今晚的庆功宴上,我也一口酒都不能喝么?” “什么庆功宴?” “你和凯茵的庆功宴啊,这么大的喜事,而且你们的确是合作关系了,当然该庆祝一下的啊,你说是不是。” 南景深一听便懂了,唇角缓缓勾起,“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意意讨好的将他抱得更紧,“你就说去不去吧?” “我要是说不去,难不成你也不去了?” “那倒不会,我还是会去的。”她一点都不怕他吃醋,反正自己和凯茵的关系那么好,他心里一清二楚,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来我还真得去了,我要是不盯着你,给我喝得醉醺醺出来,我工作了一天,还得再提起精神来照顾你,岂不是很亏。” “你哪天晚上的精神不好了?” 意意本是想怼他一句,可是人没怼成,自己反倒回过味来,这话说得暧昧过头了,尤其南景深忽然深邃含笑的眸子,她控制不住的红了红脸,还没动作,就被他勾着腰往上提起,不由分说的吻了下来。 他唇齿间有淡淡的红酒醇香,以及清新的烟草味。 意意被动的承受了几秒,慌忙将他推开,谁知南景深本就打算在这时候结束亲吻,额头亲昵的贴着她的额头,嗓音呢喃的道:“我不光晚上精神好,白天的精神更好,正好手头闲,要不要做点别的事情?” 意意想都不敢想别的事情是什么,红着脸从他怀里退出来,调皮的冲他吐了吐舌,“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话刚一落音,就见男人提起步子,朝她走过来,明显就是要来逮她的,意意慌得往门口跑,一眨眼就没见着人了,从敞开的门口望出去,却正好对上两双灼烁的眸子。 薄司和顾衍同时一震,谁都不敢对上四爷的目光,伸长的脖子赶紧拉回来,假装把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电脑上,可眼角余光仍是注意到南景深走过来的身影,挺拔的身姿透过玻璃窗户,清晰的落进两人眼里。 到门口,南景深停下了脚步,曲手在门框上敲了敲。 薄司和顾衍同时站起身来,笔挺挺的伫立着,慌口喊道:“四爷!” 第575章她皮的很,辛苦你了 南景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黑眸淡然的扫过他们各自的脸孔,“慌什么?” 顾衍和薄司立即绷紧了皮,一个问是不是需要什么,另一个在桌上的文件架里翻找,看似忙碌的模样。 “不用忙了,今天早点下班,晚上的应酬推了。” “推了吗?”顾衍抬了下眸子,“是另外约时间,还是彻底的不见了?” 南景深略略沉吟,“对方是谁?” “一家新起的投资公司,据说来势汹汹,在江城刚落脚就和贺氏形成对立面了,到处抢贺氏的生意。” 南景深笑了笑,自然知道这桩生意是谈不成的,好歹要顾及老友的面子,“叫庭深去应付一下。” “好,待会儿我就去和顾总监说。” 南景深点了点头,让他们把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整理好,待会儿送到办公室来,走之前闻到咖啡香,要了杯咖啡喝,顾衍特地讨好,说这个杯子和太太那只是情侣杯,四爷听后心情大好,今天的工作量很仁慈的减半。 还不到下班时间,意意就和宋凯茵打了电话,得知宋凯茵已经订好了包间,现在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她特意问了意意,关于南景深的口味,好早点点餐,意意可吃醋了,“你怎么就光是问他,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我从小跟你一块长大,你喜欢吃香的还是臭的,辣的还是酸的我都知道,问你干嘛。” 意意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也对,那你把我那份一块点了吧。” “知道,少不了你的,虽然你在这中间没帮什么忙,请你白吃一顿也没关系。” “宋凯茵!”意意咬牙切齿的叫她的全名,宋凯茵当机立断的把电话给掐了,偏偏就让她这口气才发出个头,就不得不憋回去。 意意喝了大半杯水,心里恨恨的想,待会儿一定要吃垮宋凯茵才行,所以顺便去厕所里疏通疏通,到下班时间后,站在专属电梯前等,没一会儿电梯就开了,南景深将她拉了进去,再一起下到负一楼的停车场。 宋凯茵挑的是一家餐厅,中心街新开的中餐店,位置很好找,就是停车不怎么方便。 南景深在餐厅门口就下了车,给了泊车小弟小费,让人把车开去车库停好,随即搂着意意的腰肢,进了餐厅的电梯。 三楼,出了电梯往左靠,走三个房间就是宋凯茵订好的包厢。 推开门,宋凯茵已经在里面了,正在摆弄茶具,听见开门声,她抬头看了一眼,脸色笑意盈盈的打了招呼,“南先生。” “路上有些堵车,来晚了些,抱歉。” 南景深拉开一张椅子,护着意意坐下,他骨骼修长的手解开西装纽扣,脱下后放在另一旁的椅背上,挨着意意坐下。 “没关系,我也是才到不久,刚刚点了菜。” 宋凯茵倒了一杯茶,亲自递到南景深面前,“龙井,介意吗?” 南景深弯了弯唇,“谢谢。” “客气了。” 宋凯茵仍是在笑,笑意温婉,不带有一丝商业性的敷衍笑容,而是发自内心,自然浮现在脸上的笑意,像是老友相处那般的舒心惬意,给了南景深茶后,顺手把一瓶开过的豆奶塞进意意手心里,“你的。” 又是奶! 意意一天之内连续被侮辱了两次,她重重的把豆奶搁在桌面上,厚瓶底发出的砰声惊得宋凯茵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她赶紧扶住肚子,剜她一眼,“你干什么呢?” “为什么我就不能喝茶,我就不能喝酒,你们就知道给我喝奶,当我小孩子啊!” 宋凯茵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气笑了,“你不是小孩子,你还能是大孩子啊,喝了二十多年的奶了,现在才想戒,戒得掉吗,哪次我们一块出去你没喝沾奶的东西,酸奶豆奶珍珠奶茶,你说说,哪样你不喜欢,蛋糕也只吃奶油味重的,现在你怪我……” 意意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不住的往南景深那儿瞄,再瞄回来,恨不得就用一双眼睛把这个嘴碎的女人给活剐了,绷着牙龈威胁道:“你给我小声点啊,嗓门大了不起啊,什么都往外说,我不要面子的啊。” 宋凯茵眼睛鼓瞪着她,一个劲的使眼色,意意偏就不松手,她的手不大不小,恰好盖住了宋凯茵的口鼻,一会儿还好,再捂得时间长了,她就觉得呼吸不畅,抬手打落她的手。 “那你不想喝豆奶,我给你换一种啊,珍晶果怎么样?” 意意哼哼两声,“这还差不多。” “那就珍晶果吧。”宋凯茵起身,去包厢里自带的小冰箱里拿了一瓶珍晶果放她面前,轻飘飘的说一句,“小孩子都喜欢喝这种。” 意意刚打开拉环,听见这话,立马就不乐意的,给推得远远的,一直推到南景深面前,还不解气的用手指在瓶身上戳了戳,给戳得更远些。 南景深始终是眉眼带笑,一双黑眸将她所有的小动作全收进眼里,包括她们的对话,不是他一个男人插得进话去的,当个旁人来听,也觉得舒畅得很,最好的朋友间大抵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宋凯茵似乎也觉得冷落了南景深,冲他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南景深挑起半边眉宇,轻手揽着意意的肩膀,嗓音温和的道:“她皮的很,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我都习惯了,现在不是有你接手了嘛。” 他呵呵笑了两声,未置可否。 意意无缘无故的被他们当成了话题中心的人物,哪哪都觉得不自在,她左右伸了下手,要碰到宋凯茵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她要是打宋凯茵一下,宋凯茵绝对会回给她,意意扭头就掐南景深的腰,掐得可用力了,眼睛瞠得鼓鼓的,连带着眉梢也上扬,故作出凶狠的模样,恨恨的磨牙道:“让你笑话我,让你笑!” 南景深仍旧笑意不减,压根不受她的威胁,几个动作,轻松的将她作乱的小手给扒了下来,圈在掌心里把玩。 说话间,点好的菜陆陆续续的上桌,今天宋凯茵兴致高,她本来就是好酒的人,怀孕之后已经很久没喝过了,实在是憋不住,便开了一瓶度数很轻的果酒。 第576章后半辈子见都不见你 意意想拦着她,毕竟度数再轻,对孩子也有伤害的,可她拦不住,两三下的,一杯就被宋凯茵解决完了,她又再给自己倒了半杯,冲南景深遥遥举杯,“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南先生帮助,您对我对宋氏来说,都是再生恩人,这杯酒你可不能推辞。” 南景深自然是没有二话的,且诚意十足的干了一杯红酒。 意意左看右看,心想这两人是不是疯了,尤其是这个孕妇,拿酒当水喝呢,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她伸手就要去抢宋凯茵面前的果酒,却在手刚刚抬起,还没超过桌面的时候,被南景深握住了,拉到他面前,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腿上,拇指轻微的在她指背间缓缓摩挲。 这意思,显然是叫她不要管。 意意轻悠悠的叹了口气,算了,宋凯茵的脾气,她要做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不想做什么,一百头牛都拉不过去,也很久没有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样子了,就当放松放松,反正人在这里,随时都可以注意到她的变化。 饭吃到中途,有人敲门。 宋凯茵擦了擦嘴,扭头问意意,“你叫了甜点吗?” 意意摇摇头,“没有啊,我就没有离开过,会不会是服务员。” “应该吧。”宋凯茵低低的说了一句,起身去开门。 谁知门打开后,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她登时就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要将门关上,那人却忽然伸出一脚,皮鞋卡在门框和门板中间,似乎也没有想到宋凯茵用了多大的力气,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宋凯茵冷眼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夫人的庆功宴,怎么能少的了我。” 坐在里面的意意听见这把声音,立即就猜到了来人,她回过头去,一眼都没能看见,旁侧的人忽然伸出大手来罩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又扳正回去。 她侧头去看南景深,却见他隐隐沉晦的一张脸,眉目间依稀带了一丝浅薄的笑意。 意意顿时就想透了什么,她扒到南景深身上,感觉到他的手搂到她腰背后,索性更往上的贴着他的耳骨,低声问:“是不是你偷偷告诉他的?” 南景深笑睨她一眼,扶着她腰侧的手坏心眼的掐了一把,“人家两口子的事,哪里需要别人掺和,他要知道宋凯茵在哪,稍微动用点人力就能知道。” 言下之意,意意是在掺和人家的事了? 她耸了下眉头,捏起拳头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我知道就是你,你这个坏蛋。” 南景深夹了一颗鹌鹑蛋塞她嘴里,俊脸忽然凑近过来,意意以为他要亲她,这个场合怎么好意思,被吓得立即往后退了退,可南景深只不过是用鼻尖碰了下她的鼻尖而已,搂紧的手再多缠了几分力,“我坏蛋,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更坏的时候,你不是都看见过了?” 意意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到一些粉红色的东西,嗔怪的瞪他一眼,话都不敢接,又一门心思的去注意门口的动静。 宋凯茵也是个倔脾气,她偏要挡着门,进都不让进,贺堇年在门缝里冲她挤出讨好的脸色,“我刚刚加了班,一下班就过来了,还没吃晚饭,你真的不管管我?” “我哪有那个本事去管贺大总裁啊,您想去哪儿吃饭,有的是人排着长队请您,何必来我这儿吃清粥小菜的,不是自降格调吗。” 宋凯茵冷言冷语的,话里的讽刺一点都没打算藏着。 贺堇年本来就不算好脾气的人,接连被怼了几次,也沉下脸色来了,“凯茵,你真打算后半辈子就这么和我说话了?” “我是打算后半辈子见都不见你!” 宋凯茵狠狠的瞪他一眼,这句话倒是实实在在的给他添堵了,竟一时半刻的没接上话来,宋凯茵索性再逼迫他些,“不就是吃饭吗,饭还是给得起的,你等着。” 松开踩着她那双鞋柜里最矮的五厘米高跟鞋,脚步稳健的走回餐桌,拿了自己的碗,往里添饭,再码了很多菜,最上面放了两只鸡爪子,她重重的把筷子拍在餐桌上,转身走两步又回来,把筷子拿起了搁碗边上,扬手递到贺堇年跟前,“我这儿没别的好招待的,一顿饭请得起,贺总别嫌弃,将就着吃吧。” 意意没绷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知道宋凯茵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也不怕得罪人,但这么堂而皇之的羞辱,也只有她敢干,也只有她做出来,一点都不会觉得心虚。 意意轻轻的扯了扯南景深的衣袖,他黑眸轻睨她一眼,搂着她腰的手撑到了椅背上,大手从后绕上前来,捏了捏她的脸蛋,唇角勾着一丝淡若无形的笑意。 意意早把他闷骚的个性了解得透透的,指不定这会儿在心里怎么暗爽呢,她单手撑着半边脸颊,眼尾使劲的往后瞄着,大略能看见正在对峙着的两人,不过脸上是何种表情,就看不清了,再使劲看,视线都是虚边的。 气氛僵冷了半响,唯独只听得见南景深磕碰碗筷的声音,剥了只虾塞进意意嘴里,顺便再把她的小脑袋给扳回来。 贺堇年定定的看着宋凯茵,没有动怒,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他直视着女人面上清冷且挑衅的脸孔,轻微的挑起眉毛,朝她走近。 宋凯茵一直绷着的气场,随着他突然靠近,顺势崩塌了一半,竟往后退了半步。 贺堇年一步未停,将她逼到了餐桌边缘,宋凯茵仓促间往后望了一眼,慌忙用空余的那只手撑着桌面,另一手上突然一空,碗被贺堇年拿走,随意的放在一旁,他双手压下,撑在宋凯茵身体两侧,将她轻松的圈在了怀抱里,只不过在肚子上,给了她最大限度的空间,却也是逃脱不了他简易的桎梏。 男人挑唇笑了笑,猝不及防的亲了她一口。 宋凯茵眯了下眼,抬手抹嘴角,眉心瞬的蹙紧,“贺堇年,你别太过分了!” “究竟是谁过分呢?”他挂着一脸的笑意,气息若有似无的喷拂在她的脖颈间,反问道。 第577章我哄着你 “我这段时间对你又红又讨好,你就是不肯原谅我,连个好态度都没有,你现在可怀着孩子呢,别老动怒,万一以后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暴脾气,咱们可不好教。” 宋凯茵觉得心里别扭死了,仰头瞪他,“我也是个暴脾气,怎么着?” “我能怎么着啊。” 贺堇年无奈的笑了一声,忽然又亲了她一口,正正是亲在了唇上,宋凯茵躲闪不及,恼怒的“喂”了一声,贺堇年顺势用食指压住她的唇,“我哄着你呗,把你哄高兴了,我就高兴。” 这个男人一旦不要脸起来,那真的是比城墙还要厚。 宋凯茵颇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她用力推搡了下他的肩膀,斜了他一眼,“行了,坐下吃吧,别再恶心我。” “好嘞,夫人。” 宋凯茵立马就要怼他,让他别叫夫人这个词,可话到口了,对上他咧嘴笑开的一张脸,终究是咽了回去,说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不如省点口水。 然后,这个座位安排可有意思了,宋凯茵要坐下的时候,没注意到自己是在南景深的右手方,她之前都是坐意意旁边的,失神了一会儿,竟然忘记了这个问题,还没挨着板凳,贺堇年拽了她一把,将她安置在旁边的位置上,自己坐在南景深旁边。 两个男人在中间,两个女人在两边。 贺堇年伸手就要去拿南景深面前那盘水煮南美虾,被南景深毫不客气的一筷子打在手背上,“你干嘛?” “有没有点常识,孕妇吃虾能补充蛋白质。” 贺堇年打算整盘端,南景深又再打了他一下,筷子敲在肉上发出的砰声响,光是听着都觉得疼,惹得贺堇年龇牙咧嘴的瞪他,“老四,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这盘是我老婆的,你要,自己再叫一盘。” “你!” 南景深侧睨他一眼,眼尾轻微的勾出一丝笑弧,含着显而易见的轻讽,“要不你先拿一只,剥给她吃,你看她愿不愿意吃你送到嘴的食物。” 贺堇年抵了抵后槽牙,“老四,我可没有这么害过你啊。” 南景深笑了笑,“也得有机会让你害。” 贺堇年气得点了两下头,“得,我让着你。” 他伸手夹了一颗鹌鹑蛋,送到宋凯茵嘴边,“啊,张嘴。” 宋凯茵看他一眼,眉心紧得不能再紧,挥手打掉,贺堇年也不放弃,再夹了一颗,还没往她嘴边送,只不过是身子侧过去了,宋凯茵忽然吼他,“你烦不烦啊,犯贱呢你。” 贺堇年微怔,沉黑的眸眼内一丝波澜也无,更瞧不出是否动怒,只那么沉静的看着她,眼眸当中的力道放得不轻不重,宋凯茵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后悔了,她没少干过分的事,这还是第一次觉得面对着贺堇年,她有些过分了,唇翕动了两下,到底是没有话说出来,转手就去拿酒杯。 酒瓶要抬起的时候,瓶颈被侧边伸来的大手给掌住了,稳稳的放回桌面。 男人温温的嗓音灌入耳里,“别喝酒,对孩子不好。” 宋凯茵没有看他,可动作却明显一僵,因为贺堇年的三根手指,看似无意的搭在她手背上,竟在刹那间,让她心底泛起难以言说的涟漪。 她什么都没说,刚放开手,贺堇年就把酒瓶和酒杯都收得远远的,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摸了摸温度,觉得不妥,又放了回去,用座机内线打通前台的电话,让送两瓶矿泉水上来。 宋凯茵似有似无的注意到他的动静,心里五味杂陈,拿筷子东捡捡西捡捡,吃得漫不经心。 贺堇年一直将她喜欢吃的菜往她碗里夹,宋凯茵吃了,他又再添上,还舀了一碗鸡汤放她面前,“喝点暖暖胃,你头三个月吐得厉害,这后三个月也很难受,我咨询过医生,难受劲比头三个月还要多,胎儿在肚子里落稳了,会压着你,多吃点热的东西,别凉着自己,也别凉着孩子。” 宋凯茵看着面前那碗鸡汤,即便贺堇年已经将汤匙都塞进她手里了,她也没有动过一下,肚子里忽然有了动静。 这阵子忽然开始有胎动了,宋凯茵翻阅了很多婴儿书,知道母亲的情绪都能被孩子感觉到,体会到她伤心或是情绪躁怒时,都会踢她几下,所以平时只要能够控制情绪,她都会控制一些,以免给宝宝造成不好的影响。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完全无法自我调节,更甚至,胸腔里一直有一团气在横冲直撞的,说不清是难受还是膈应,她吃了两口饭,仍旧觉得没有胃口,索性将筷子放下了,“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包厢里就有洗手间,宋凯茵却出了门,到走廊的公共洗手间去,走得远了,也还能够听见她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走廊的空间也就那么大,回声清晰的落进其他三个人耳里。 当然也能听见她越发提快的脚步声。 意意也跟着放下筷子,和南景深说一句,“我去看看。” 南景深点点头,算是允了,意意直接出门,没关门,她刚追出去,便看见一抹驼色的身影自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一时间,房里只剩两个男人,各自沉默着。 贺堇年那张始终端着的笑脸,在宋凯茵离开之后,终于淡了下来,唇线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端起之前宋凯茵给他盛的那碗米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服务员送矿泉水进来,南景深拧开一瓶,放贺堇年面前,然后把烟摸了出来,抖出一根香烟,还没点燃,打火机就被贺堇年抢走了。 “她一会儿就会回来,别抽烟。” 南景深黑眸轻微的敛了敛,轻笑一声,抬手将香烟叼在唇口间,把打火机拿回,点燃。 贺堇年蹭的起身,椅脚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找到墙上的排风开关,打开后又走回餐桌,拿了南景深面前的烟盒,给自己点燃一根。 南景深嘴角的笑意显得略微意味深长,他看一眼贺堇年面前还剩下的小半碗饭,“不是很饿吗,怎么不吃了?” 贺堇年身姿后靠进椅背,仰头望着天花板,薄峭的唇间吐出一口稀白的烟雾。 第578章老贺,你玩崩了 显然是不想开口的模样。 南景深和他之间虽然亲厚,可到底不是嘴碎的人,也就静默的抽着烟,不知道谁陪谁,总之一支烟燃尽之后,前后手捻灭在烟灰缸里,那两个女人还没有回来。 南景深又再抽出一根点燃,起身走到窗边,将两扇窗户往外敞开,背对着的角度,耳边听见身后响起的打火机声音。 南景深眼角余光收回,望着窗外的灯火通明,沉声道:“我听说最近贺氏遇到了麻烦,有一家公司专门针对贺氏。” “是有麻烦。”贺堇年仍旧保持这仰头的姿势抽烟,语声很淡,“但跟我没多大关系。” “现在是没有,你烦透了公司里那些亲戚,所以很久都没管过公司的事了,闲出一大段时间来追老婆?” “大半年吧,正好凯茵生产。” 南景深往回侧了一眼,“舍得放权?” “呵——”这声笑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谁,或者是自嘲。 贺堇年支起半边身子,撑着鬓角,唇角溢出缕缕青白的烟雾,“不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既然那么多人不服我坐这个位置,那我挂个闲职也可以,公司的所有决策都交给大伯那家人,他们父子三人眼红我不是一两天,我省得和他们斗,也乐得清闲,这么多年为公司做牛做马的,也该休息了。” 南景深转身,湛黑如墨的深邃眸子看向贺堇年,“那家新起的公司什么来头?” “谁知道。”贺堇年耸了耸肩,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面上满是寡然无畏的态度,“来头不小,挺有针对性的,我查过,不是我的仇人。” 南景深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你倒是挺会避风头。” 贺堇年又再笑了一声,笑声平静且淡漠,又开始吐着烟丝玩。 南景深走回餐桌,夹着香烟的修长指尖顿在烟灰缸上方,抖落下一截烟尘,没有再抽,手腕搭在桌沿,另一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成熟男人的稳重魅力尽显。 贺堇年把手里的烟头灭了,薄唇轻微开合了一条缝,最后一口薄烟从嘴里溢出,吐尽之后,他忽然侧头来看南景深,微微眯起眸子,“我追老婆这个狼狈样,你在心里笑我?” 南景深睐他一眼,笑意明显,“扪心自问,今天要是换做旁人在场,你肯让人看见你狼狈的样子?” 贺堇年眉梢挑起,笑了,“不会。” “我丢脸的时候你见过,你丢脸的时候我也见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在意那许多做什么。” 说着话,南景深又再弹了弹烟灰,似乎剩下的这半截烟,他不打算抽,而是等着自然燃烧,指尖绕着那丝烟味,能让他习惯些。 看贺堇年的眼神,攸然放重了一分,“你太好面子,有时候端得太过了,反而适得其反,作为朋友,说句真心话,老贺,你玩崩了。” 贺堇年沉默不语,两手的手肘搁在大腿上,双手交握一处,半响,棱角分明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皲裂的痕迹。 “是么?” 他嘴里发出一声轻叹,身子靠回椅背里,目光显得略微悠远,低低的,含在唇齿间的一声自语,“也许吧。” 意意追到洗手间里,没看见宋凯茵的人,倒是最靠里的那个格子间的门是关着的,意意也随便进了一个格子间,解了小手,她站在镜子前洗手的时候,从镜子里瞄着身后那扇始终关拢的门,没出声,伸手碰了碰自动出水的开关。 等终于听见冲水的声音时,意意才挤了洗手液,双手相互揉搓起来。 宋凯茵走到她面前,身子大幅度的躬着,离盥洗台隔了好几步,意意将洗手液瓶子放到她面前,状似无意的开口,“你还好吧?” “很好啊。” 连一秒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宋凯茵便回了她。 多年闺蜜友情,意意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种表面上装的很果断的宋凯茵,其实才是情况最糟糕的状态。 她说没事,意意也就当她没事了,没有戳穿,“这顿饭你还吃得下去吗?” 宋凯茵甩了甩手,抽了张纸巾擦手,眼眸半垂着,“吃啊,为什么不吃,这是我的庆功宴,也是答谢宴,主角不是贺堇年,我怎么吃不下去。” 意意背身靠着冰凉的盥洗台面,双手闲适的撑在身后,“你跟我说话这么冲干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吃不下去,那我们两个就出去吃。” 宋凯茵顿了顿,忽然走回镜子前,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竟然显出了一丝慌乱,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意意也奇怪的看着镜子里外的宋凯茵,问道,“你看什么呢?” 宋凯茵一眼看向她,“难道说,我刚才一直顶着这张丧妣脸?没有管理好表情?” 意意愣了一下,随即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你从见到贺堇年的那一刻,就管理不住了,这会儿才有感觉啊。” 宋凯茵眉心皱成了川形,静默的看了自己一会儿,开始从手包里翻找出口红来涂抹。 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神神叨叨的模样,意意抱着双臂,啧声道:“你这么在意,干嘛不和好?” 宋凯茵眼角勾了她一眼,合上口红盖子,将肩膀前的发丝撩到肩后去,满不在意的口吻,“和好什么,就没有好过,不存在和不和好。” 意意快速的瞄了一眼她的大肚子,心里悄然的叹了一口气,想说的话全都咽回去了。 她心里自己有主意是最好不过的。 走廊间有两道交替着的脚步声靠近。 南景深半侧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门口,将烟捻灭了,烟灰缸放到窗台上去,所幸一直开着排风口,房间里的烟味倒是不浓。 等他走回座椅边,意意和宋凯茵就手挽着手进来了,南景深默默的将意意的那张椅子往外挪出一点,方便她坐下,随后将碗里剥好的虾肉放她面前。 意意咬了一口,小眉头立马蹙起,“你刚才抽烟了。” “这么明显?” “我闻得出来。” 意意得意的哼哼两声,视线控制不住的去看对面的那对人,宋凯茵坐下之后,贺堇年依旧殷勤讨好,宋凯茵依然是淡淡的态度,不过言辞尖锐的话,倒是没有人再说了。 第579章故人归来 这顿饭吃着吃着就变了味道,初衷是什么,压根就没有人在意,但好在,表面上是和谐的。 饭后,理所应当的该宋凯茵买单,但在前台签单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买过单了,她心里清楚,要了一张发票,然后照着上面的数目,给了贺堇年现金。 男人摸着这一手的红票子,心里颇不是滋味,怎么就偏偏爱上个硬茬了呢。 贺堇年也只好认命,紧赶慢赶的追上去,终于在门口将即将坐进驾驶座的女人给拽了出来,以她喝了酒,又是孕妇为借口,硬是把她给塞进后座里。 宋凯茵左右都没有看见贺堇年的车,赶人的时候,贺堇年直接说他司机有事,把车开走了,死皮赖脸的蹭她的车,偏偏意意早就跟着南景深离开了,她连个逃跑的借口都没有。 翌日。 才刚睡醒,就接到意意的电话,约她去医院里做产检,宋凯茵显然是把这事给忘了,偏偏今天公司里事多,忙得抽不出空来,一个会议开了整个上午,等散会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她让秘书叫外卖,吩咐才下,就接到了意意的电话。 “开完会了?” “完了,刚出来。” “那你下楼来,一块吃午饭。” 宋凯茵愣了一下,连忙走到落地窗前,往下望了一眼,二十几层的高度,望下去的视野很逼仄,什么都看不见,她没有冷落意意多久,问道:“你到我公司了?” “在正门口,你下来,我逮你去做产检。” 宋凯茵扶额,脚步朝着门口走去,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意意,我今天真的很忙。” “再忙,一两个小时总抽得出来吧,我又不会耽误你多久,而且饭总得吃吧,我可是为了等你,在车里打了三个小时的游戏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下午还请了假,我不盯着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做产检。” 宋凯茵把手机拿离耳朵,两秒后又放回耳边,要是被那个姑奶奶知道她在电话这头敷衍的态度,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知道了,拗不过你,那就吃饭,然后做产检,等完事后,我还是要回公司里来的。” “随你。” 意意倒是比她还率性,抢先把电话给挂了,宋凯茵恰好走到了电梯前,按了键后等了一会儿。 下楼一看,意意的车果然停在公司门口,而且是大喇喇的横着摆放,四面车窗开着,意意抬头瞄了一眼,正好瞄见出了大门的宋凯茵,招了下手,又立马聚精会神的打游戏去了。 为了节省时间,意意让小周直接开车去医院附近,随意找了一家西餐厅吃饭,混到两点半,才去医院里,没有挂号,和傅逸白打了电话后,直接到他的办公室去,可这会儿傅逸白临时上了手术台,据说是有个孕妇羊水破了,紧急送到医院来,给她们介绍了另外一个女医生,意意问了地址之后,带着宋凯茵过去了,等在b超室外,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 她往那个方向多留意的了两眼,一抹纤瘦的高挑身影赫然映入眼帘,意意怔了怔,立即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 “素素姐?” 女人转过身来,清丽的巴掌脸落入眼里,意意立马就确定了,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我还以为看错了,真的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通知家里呢?” 殷素素手臂上挎着包,恰恰又被意意挽着,她温润的笑了笑,另一手在意意手背上拍了拍,“我上午下的飞机,直接就到医院里来了,打算休息一天,明天再老宅那边。” “我知道了,你今天的时间是特意空出来,要陪熙熙的是吧?” 殷素素没有否认,“我手头上还有点事,等处理完,差不多能赶过去接她放学。” “小丫头知道你回来了,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意意自然的松开挎着她的手,“那我不耽误你了,赶紧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去接熙熙吧。” “我不着急,”殷素素挂着她标志性的温婉笑容,注意到意意走过来时的方向,看过去一眼,视线收回时,眼内的神色忽然微微凝了凝,“你来医院做什么呢,生病了?” “不是呢,我陪凯茵来的,她今天做产检。” 殷素素点点头,不知怎的,看她的眼神,莫名多出了一丝怜惜。 意意理解不了她这个眼神,低头看一眼自己,再回头看了一眼b超室,忽然就懂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 殷素素唇角的笑意微顿了一瞬,继而又恢复常态,“不会啊,要是有好消息的吧,你肯定早就打电话咨询我了。” 意意捧着脸,说到这种话题,终究还是羞涩的,“现在还没有,应该快了吧……” 照南景深那个热情劲,那么勤恳的耕耘,又没有做措施,应该很快就有了吧。 “那我提前恭喜你啊,有个小宝宝,日子也会有趣许多。” “嗯呢。”意意越说越羞,虽然殷素素是这方面的权威医生,说这种话和说医嘱一样自然,可对意意来说,险些有些招架不住,她推了推殷素素,娇声道:“你快去忙吧,不用陪我站在这儿了,凯茵应该马上就出来了,我得陪着她,做完产检还要把她送回公司呢。” “好,那你们自己小心些。”殷素素微微笑着叮嘱了一句,刚好有护士喊她,她便过去了。 意意走回b超室外,坐着等了一会儿,宋凯茵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两张单子,拿去给医生看,听过医生的叮嘱,再给开了两盒补钙的药。 意意让宋凯茵到车上等她,她去一楼拿药,等电梯始终等不到,人实在是多,终于等到一班空的了,身后又有护士推着车进去,三三两两的再站一些人,就又挤满了。 意意索性走楼梯下去,反正这里只是三楼,也不高。 刚下去一楼,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从楼上下来,意意本来没多在意,但是楼道里人少,声音也浅,那人像是崴到脚了,摔了两跤,意意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像是单独一人,她忙折返回去,快步的跑上楼。 第580章你偷谁东西了 楼梯的间距慢慢缩短,终于能看见摔倒的人时,意意想都没有想,快跑上去查看情况。 “你还好么?” “还好,没崴到脚。” 这把声音,意意忽然愣了愣,那人也同时抬头,四目相对时,彼此都笑了起来。 “意意,是你啊。” “好巧啊,在这儿碰上了。”意意将她扶起来,下到最后一级楼梯,庄宜要坐下来缓缓,意意也跟着坐下,拉高她的裤脚看去,高跟鞋上的脚踝有些红,但没有青,也就确定了她说没有崴到脚的事实。 “你怎么在这儿呢,还一个人?” 庄宜勾了下耳发,“我前阵子拍了下水戏,感冒倒是躲过了,但是嗓子哑了,吃了几天药来吊着,也没见好,医生说我最好自己来一趟,给我检查下喉咙,再对症下药,我也是刚刚下楼,经纪人去给我拿药去了。” 她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推到头上,发际线往后拢起,露出高洁的额头,化了淡妆的脸十分精致。 “你呢?” “我也是拿药,我陪我朋友过来做产检,她肚子已经很大了,我就让她先去车里等我。” “这样啊,”庄宜眼眸内流转着璀璨光华,仍旧笑意盈盈,“那你快去吧,这个时间正是高峰期,排队都要排很久。” 意意的确是想走的,可是出于礼貌,她还是看了一眼庄宜的脚,“那你呢,你没事吗?” 庄宜轻摇摇头,“没事的,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那好吧。” 意意起身,扶着栏杆要下楼的时候,脚步莫名的阻了阻,再回过头来,“要不我扶你到大厅里坐着吧。” 庄宜笑看着她,眉梢轻微的挑了挑,“意意,我不方便去大厅……” 意意顿了顿,忽然便反应过来了,庄宜可是大明星呢,医院是人最多的地方,要是被人认出来了,绝对会产生骚乱,庄宜这么低调的来,自然是不想被人发现的。 “你看我,都忘了你的身份了,”意意尬笑两声,抬手往楼下指了指,“那我就先下去了,你坐会儿吧,要是觉得脚不舒服,等你经济人来了,就去找医生看看。” 庄宜冲她挥挥手,“我会的,放心吧。” 意意应了一声,这才往楼下走去,楼梯很高,她下楼的时候脚下仔细了些,幸好楼层不好,没走多久就到了楼下。 她先去付了账,再拿着单子去拿药口排队,人果然很多,三个窗口前全部站满了人。 意意拿出手机,给宋凯茵发了点短信,让她安心等着,要不了多久就来。 可她估算的时间过了十分钟后,才终于轮到她,耐心的站在窗口等护士配了药,从小窗口递出来给她。 意意把药往大衣的口袋里一揣,手儿也放进口袋里暖着,天气实在是冷,又把围巾往上拉了拉,盖住半边脸,朝着医院的后门走去,经过电梯的时候,那边围了不少人,人声鼎沸的,意意下意识的绕远,竟瞥见陆陆续续的有记者跑进来,扛着长枪短炮的拍照。 意意脑子里一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凑进人堆里,费劲的往前挤,耳朵里听见疯狂粉丝的嘴里一声声“tina我爱你”“tina你好美”“tina给我签个名吧,求求你了”,她心想坏了,终于挤到最前端,自个儿发丝乱了也顾不得,抬眼看去,就见庄宜抬手遮在墨镜前,接过一个粉丝的本子要签名,她周围没有保安保护,那些人都跟疯了似的,不停的往她身上挤,挤得压根没有多少空余的空间,拿笔的手几次都落不到纸张上,身子也被推挤得踉踉跄跄的,却仍旧要保持微笑。 意意心里咯噔一沉,她猛地伸手,拽住庄宜的手腕,庄宜突如其来的惊了惊,可抬头看见是她后,便没有挣扎。 周围的粉丝瞬间就火了。 “你谁啊,你碰tina做什么,给我放开!” “就是,做粉丝的就不能有点素质吗,没看见我们都没伤害她吗!” “你赶紧给我放开,否则我就揍你了啊!” 意意脑子一热,手心里直冒冷汗,手脚上的力气都是虚的,仿佛全身的气力全都灌注在拽着庄宜的这只手上,她卯足了气,一把将庄宜从人堆里拽了出来。 好歹还有粉丝是理智的,没有伤到庄宜,阴差阳错的开出了一条路,意意拉着庄宜,埋头就跑,边跑边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拢到庄宜脖子上,庄宜立即心领神会,自己往上拉了拉。 来医院的时候就图便宜,意意没有让小周把车开到车库里去,而是停在后院的对面,一跑出去便能看见,意意拉着庄宜快速的走过去,拉开副驾的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也迅速的钻进后座里。 “干什么呀,风风火火的,有怪兽追你啊?”宋凯茵斜她一眼,目光自然的朝副驾上看去,看身形和打扮是个女人,可神秘兮兮的把脸给遮住了,也看不清。 意意气息都没喘匀,砰砰拍了几下驾驶座的座椅,“小周,快开车,快开……” 小周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可眼下的情况,显然是不适合问什么的,他车技很好,一下子将车从临时泊车位里开出来,缓缓提速开走。 宋凯茵听见意意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喉咙里吊着一口气上下不得,虽然满脑子疑问,也还是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意意接过就喝,咕咚咚的下了小半瓶。 宋凯茵正要问她,眼角余光乍然瞥到后面黑压压的一群,她晃了下神,立即定眼去看,后面一堆举牌举手机的人追着车子跑,她直接给看愣了,旁边忽然凑过来一个小脑袋,宋凯茵轻斜她一眼,就看见意意双手扒着座椅,只露出两个眼睛紧盯着车后的模样。 “你偷谁钱包了?” 意意扭头瞪她一眼,“谁偷东西了。” “那你是不是拐人家孩子了,怎么那么多人恶狠狠的追你啊。” 意意又瞪了她一眼,身子坐正回去,明明是寒月隆冬的天气,她竟然觉得冷,高领衫下罩着的脖颈冒着细密的汗珠,她抬手在脸旁扇了扇风,喉间吞咽了一口。 第581章适者生存 等缓过劲来了,她终于得空去看前面的人。 “庄宜姐,你怎么样了?” 庄宜取下围巾和墨镜,半侧回身来,跑过一阵,再加上捂得严实,脸也红红的,冲着意意微微一笑,“我还好,没有伤到哪里,辛苦你了。” “没伤着就好。” 意意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忽然又想到什么,“那你的脚呢,你脚怎么样。” “我脚没事,在楼梯口只是擦到了而已,也没崴着也没破皮的,跑起来不费力。” 意意这才忽然放下心来,又再回头瞄一眼,追着的那些记者和粉丝都不见了,应该是甩开了,意意将自己这边的窗户打开一些,冷风灌在脸上,她身子虚软的靠进座椅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能完全的抒发出来,耳边忽然听见拔尖了的声音,“我滴妈呀,你是不是那个……那个才拿了戛纳影后的大明星,tina?” 意意被吓得立即坐直身子,扭头就冲宋凯茵吼,“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呀,吓死我了!” 宋凯茵看都没看她一眼,还觉得她忽然凑过来的脑袋很烦人,索性一巴掌盖在她脸上,强行推开了,眼睛歘歘的冒着亮光,这会儿只看得见前面精光闪闪的明星。 “你是真人对吧?不是什么山寨货,也不是啥模仿的人是吧?” 庄宜始终好脾气的挂着微笑,“对啊,是我。” “我的天啊,我见到真人了。” 宋凯茵兴奋的捧脸,笑得一脸花痴,忽然笑容又顿在了唇角,“你等一会儿啊,等会儿。” 说话间,她慌忙的在包里翻找,先找到了笔,然后要找纸,可偏偏就今天没有把小贴纸带出来,翻了半天也只翻出两份合同,她怔了一会儿,忽然从合同里拿出一张a4纸。 “就只有这个了,你别嫌弃,帮我签个名吧。” 庄宜接过一看,笑意加深,什么都没说,拧开笔盖在上面签字。 意意好奇,凑过头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笑出声来,这张纸上印着宋凯茵的身份证正反面,她十六岁的时候办的,那时候脸还是婴儿肥,穿着白色的蕾丝边翻领衬衣,完全没有这会儿的时髦靓丽,大头照透着一股浑圆的土气,发际线上还有两根头发丝不听话,飘在额头上,滑稽得要命。 意意没忍住,噗嗤就笑倒在座椅里,宋凯茵这张身份证,她是看一次笑一次,不管宋凯茵现在进化成什么样,曾经的黑历史是抹不去的,她手机里也存了一张,省得以后她那张身份证的年限到了,再去照新的大头照,以她的脾气,旧的不扔了才怪,这辈子可就都见不着了。 宋凯茵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手上也不客气,狠狠的拧了她一把,意意吃疼,还笑着呢,忽然倒抽一口凉气,胸腔里像是堆积了一团气,岔得她觉得肝疼。 庄宜签好名后,把纸递回来,宋凯茵一看就乐了,不光有明星的签名,还有一段祝福的话,虽然客套成分居多,可非亲非故的关系,能客套些就已经算是很大的礼貌了,她喜滋滋的把纸对折好,放进包里,宝贝儿似的拍了拍。 “你是意意的朋友?”庄宜忽然问。 宋凯茵立马回了她,“对啊,从小穿一条尿裤子长大的朋友。” 庄宜掩唇笑了笑,宋凯茵也知道这话说得粗糙了,伸手去摸意意的头顶,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她呀,我对她从小到大可没少操心。” 意意特别不爽听见这种话,偏偏从小到大宋凯茵没少说,但凡是不算很熟的人,或者是意意的朋友问到她这句话,都会这么回答,话里话外把意意当成小孩子,把自己当成老妈子,她还挺乐在其中,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在这件事上的热度减退过。 就和意意爱嘲笑她身份证的热度一样浓。 “你差不多就得了,还说上瘾了是吧。”意意横斜出一眼。 宋凯茵立马就接住了,还挑衅的冲她鼓了鼓双眼,意意心头有火,扬手就要打她,拳头都顶在宋凯茵脑袋上方了,被宋凯茵精准的拽住手腕,二话不说推开去,意意本来就没有下多大的力气,到底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手脚就是管不住,扑过去这儿挠挠那儿挠挠,吓得宋凯茵抱着肚子转过身去了。 “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姑奶奶,您行行好,高抬贵手,别惊着你干儿子。” 意意得意的翘起嘴角,故作大度的语气,“好啊,看在我儿子的面上,那就原谅你了。” 宋凯茵攥了拳头就捶了她一把,意意立马回敬了她,两个人又开始闹起来。 庄宜始终安静的看着听着,脸上一直含着一抹温婉的笑意,看意意的眼神,能称得上是温柔的。 等两个女孩闹得累了,才想起前座里的人,忙理了理衣领,照顾到旁人的感受,找话题和庄宜说话,庄宜也能接得住话,车厢内的气氛还算活跃。 谁都没有先说目的地,意意就自作主张,先把凯茵送回宋氏,小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太太也没发话,便将车开往家的方向。 意意也是后知后觉的想到了庄宜,“庄宜姐,我送你到哪里?” 庄宜看了一眼窗外倒退的街道,抬头拢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轻言道:“你等一下。” 她拿出手机,像是给经纪人打去电话,说了大概一分钟,挂了电话后,回头冲意意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他现在还在医院里,帮我善后,今天记者拍到的那些照片,我经纪人正在想办法交涉。” “是压下来,不让报道么?” “也不是,你也知道做艺人的比较在乎形象,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夸大,我去医院的事,指不定被写成什么样,经纪人要检查一下那些照片,如果有形象不妥的,会让记者删除,我虽然不在意这些,但这都是行业里的小动作,拍到脸崩了那就是整容,拍到去医院就是怀孕,我之前可没少被这么爆料。” 意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做艺人挺辛苦的。” 庄宜耸耸肩,“还好吧,不管什么环境,都是适者生存。” 第582章你都不想我么 庄宜仍旧笑笑,和外行人说多了,她也未必会懂,话题也容易带得尴尬。 而事实上,意意本来就不是多么健谈的人,勉勉强强的找了一会儿话题,就断掉了,实在是有点不知所措,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水,抬眼朝窗外看了看,这儿距离家已经不远了。 “庄宜姐,我要把你送到你经济人那儿么?” 庄宜弯着唇角,笑得温和,眸子内似乎闪着光,“我经纪人现在忙着,可能没办法顾得上我呢。” “那怎么办呀?” “要不——你到前面找个酒店把我放下来吧,我先进去等等,今天我未婚夫出差去了,我钥匙手机什么的全都在我经纪人那儿。” 意意听了她的话,心里竟有点小小的愧疚感,要不是她多管闲事的把庄宜带走,说不定这会儿人家的经纪人已经想到办法了,可又不能真的就把她给扔去酒店,想来想去,还是往家里带比较稳妥。 “那去我那儿吧,你把地址发给你经纪人,待会儿让他来家里接你。” 庄宜领了她的好意,“好。” 至此,算是达成了共识。 车子刚开进院子里,在人工喷水池前停下,意意先下了车,余光瞥见副驾上的庄宜正在解安全带,意意扫过一眼后,视线挪到别处,刚巧看见一辆白色的宾利开了进来。 距离拉近后,意意立马就认了出来,这是接送小白上下学的车。 意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腕表,不知不觉的,这会儿已经快要五点了,她没有朝小白走过去,最开始那段时间,意意怕冷落了小白,成天跟个小保姆似的,只要是在家里,看见小白放学回来,伸手就接过他的书包,结果她被南景深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说是不让她惯着,省得给惯出大少爷脾气来,在南景深的观念里,男孩子就不该娇生惯养的。 意意起初还不依,后来观察过几次,她的热情,总会被小白嫌弃,后来回想一下,过于殷勤了,的确是有些不自在的。 那以后,意意才听了南景深的话,凡事小白能自己做的事情,就自己做。 “小白都已经放学了么?”身后传来温温的女声。 意意脚尖轻转,回过身去,正眼瞧着庄宜,“对啊,他四点钟放学,这个时间到家,差不多的。” 庄宜轻应了一声,抬步就往小白走去。 小白早在车里的时候就看见她们了,下车没走几步,庄宜就已经走到他跟前来,细声软语的问道:“累了吧,书包给我拿着吧。” 庄宜伸出手去,还没碰到肩带,小白侧身躲过了,脸色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就这几步路,我又不是拎不起。” 庄宜手在空中顿了顿,眉尾控制不住的微微跳了跳,惯常的温婉笑意也明显的一僵,她收回手,搭在一块碰了碰,“那好吧,我就不帮你了,你长大了。” “你来这儿干什么?” 小白问得毫不客气,一点欢迎的成分也没有。 庄宜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接近于淡漠的性子,轻笑着说道:“我来看看你呀,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么?” “也不是才不见这点日子。” 小白话有所指,一声轻哼呼出后就散了,拢了拢肩膀上的书包带,朝着别墅走去,路过意意身旁,也目不斜视的,当看不见似的。 意意一双眼睛随着他走动,心里暗暗的嘀咕了一声。 看脸色,这心情并不好啊。 好像被谁给惹到了似的。 意意回头看到庄宜那张僵白的笑脸,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她聪明的一句都没提,而是和庄宜肩并着肩的走进家里。 在玄关换了鞋,意意找出平时宋凯茵来这儿穿的那双拖鞋给庄宜,自己率先走进去,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揪住小葵问:“小白呢?” “小少爷回房间洗澡去了,他说下午上了体育课,身上有味道不舒服。” 意意撇撇嘴,嘟囔一声,“跟他爸一样的洁癖。” “小少爷说晚上想吃海鲜披萨,刚好早上我买了点南美虾,本来打算水煮的,一块做成披萨好了。” 意意一听是她喜欢吃的东西,连忙拦住,“留点留点,还是做点水煮的。” 小葵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笑着打趣道:“知道了,哪能少得了太太你那份。” “晚上加两个菜,炒得好吃些哈。” “有客人要来吗?”小葵刚问出口,就看见门口走进来的人,双眼腾的冒出亮光,和在车上宋凯茵见到庄宜时,是一样的脸色。 意意知道小葵喜欢庄宜,最近正在看庄宜主演的一部古装剧,上次庄宜来送请柬,小葵光是知道那是南景深的前妻,再加上庄宜来的时候,墨镜围巾捂得比较严实,她没有多看就上楼通知意意了,后来才知道来家里来的是一位大明星,悔得肠子都青了。 意意立即轻责了她一眼,小葵接收到视线后,那点蠢蠢欲动也只好压下了。 庄宜看她们一眼,弯唇笑道:“没关系的。” 意意轻叹一口气,对小葵使了个眼色,“行吧,但是要控制住自己,别太失礼。” 小葵欢呼一声,连忙去找纸笔了,还厚脸皮的和庄宜合照。 意意到厨房里去拿两瓶水,回来就赶人,恁是把小葵给赶进了厨房里,随后把水递一瓶给庄宜,抱歉的笑笑,“她有点激动了,不好意思啊。” “不会,我没觉得困扰。” 庄宜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没有露出反感的神情,她拧开水喝了两口,眼神下意识的朝着二楼的某个房间看去,意意眼角余光注意到她的动静,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视线。 “四哥晚上会回来吧?” “会的。”意意看了一眼时间,“他差不多都是快七点的时候到家,还有一会儿呢。” 一顿,又说,“我们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开饭,你不介意吧?” 庄宜摇摇头,“不会,大家一块吃也热闹。” 意意找了一部电影来看,是一部老片子,上映的时候她没去看过,后来也一直没找到什么闲暇时间来看,空闲下的时间全用来打游戏了,这会儿陪着客人,意意也不好当着人的面打游戏,便陪着看一部电影,也不算失礼。 第583章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看到一半才知道,这部电影是庄宜看过的,偶尔意意有没看懂的地方,也会转头问她,庄宜都好脾气的一一和她解释,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一丁点的不耐烦,意意觉得亲近,不自觉的就朝她靠近了一些些,但彼此之间的距离,仍旧保持在适度的半生不熟的朋友关系上。 看片尾的时候,庄宜已经几次留意到楼上,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有看见小白下楼过,她很有耐性的陪着意意把整部片子看完,说了一声后,便上楼去了。 站在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她往门扉上凑近一些,轻声问:“小白,你在里面吗?” 仍是没有人应。 庄宜心里咯噔一沉,想都没想的把住门把手,往下一压,慌张推门进去后,却看见小白正坐在靠窗摆放的书桌上写作业。 她松了一口气,“你在呀,我叫你怎么不出声呢?” 小白一眼也没看她,将手中的作业本翻了一页,“意意进我房间是从来不会敲门的。” 庄宜往他走去的脚步瞬的僵住了,很快又再迈开步子,僵缓的脸色也回暖许多,她自作主张的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小白身旁。 “那你是知道来敲门的是我,才不开门的吗?” 她问的语气很温和,一点也没有质疑的成分。 小白握笔的手顿了一下,面上要是说有变化的话,也仅仅是眉头皱紧了些,抬头看来的目光虽说不算不友善,但也不是应该面对妈妈时的眼神。 太过清冷,不抗拒,但眼眸内神色过于寡淡了些。 像是在看着一个比较让他讨厌的陌生人。 “你知道我不想见到你,还老是来我面前干什么。” “怎么了?”庄宜看着他,“是不是因为我要结婚了,所以你不高兴了,怕他对你不好?” 小白撇开眼冷笑了一声。 笑声直直的落在庄宜的心头上,毕竟是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稍微的情绪波动都能轻易的牵动到她。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好不好,这两年你突然就对我很淡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白手劲忽然一寸寸的攥紧,紧到手背的骨骼都凸了起来。 “你不是爱那个人爱得很吗,眼里只有他,也只相信他吗,都要结婚了,现在才来问我怎么了,问了能改变什么?” 庄宜默了默,细细的解析小白话里的意思,她怎么听,都觉得小白是在吃醋。 “好啦,我就是结个婚,以后也会对你好,他也会对你好,我不光相信他可以做一个好的后爸爸,而且我也爱你啊,相信你啊,不是说结了婚后,我就和你划清界限了。” “相信我?”小白扭头看她,脸色冷硬非常,隐隐的,似乎有一丝笑意,“我第一次跟你说,季东成打过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庄宜一怔,晃过那么一丝不可置信,然而随即,就又微微笑开,“就为了这个,你就跟我闹了两年的脾气,那时候你才三岁多,能知道什么呀,况且你身板也小,我平时抱你牵你的,都要注意力道,更别提一个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了,东成他怎么可能打你,在我面前,他很疼……” “吱——” 椅脚刮过地面的刺耳响声,突兀的打断了她的话。 庄宜坐着的角度,随着小白起身,视线也往上抬起。 他双手撑着桌面,手臂绷得紧紧的,隐隐有些发抖,垂下的眸子瞧不清眼底是何种神采,这些日子似乎没有修剪头发,天气冷,发丝留长些也暖和,恰恰将他半张脸给遮盖住了,朦胧不清的看不真切。 庄宜轻微的眯了眯眼,身子往前倾,想要从前面去看他小脸儿上的表情。 这时,窗户上灯影晃过,掠过小白的脸儿,一抹刺白闪进眼睛里。 庄宜就那么一闪神的瞬间,目光再定在小白身上,他已经直起身,双手抄在裤袋里,一副小大人模样,看她的脸色,比刚才进门时还要冷淡许多。 “你怎么了?” 小白一言不发的从她身旁走过。 庄宜也跟着起身,把住他的肩膀,高跟鞋疾踩了两下,绕到他身前,仔细看他的脸色,“怎么了嘛,我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对,”小白承认得坦然,“我就是不高兴。” 她轻笑笑,“好啦,别吃醋了……” 说着话,抬手要去抚他的发顶,小白敏感的躲过了,顺便从她的范围内走出来,直接走了出去。 庄宜的手尚且没有收回,也知道小白的个性,追出去再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只不过…… 可惜了啊。 差一点…… 就拔下他的头发了。 庄宜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绕到卫生间里去,在盥洗台上摆放的东西里看过一阵,拿起小白的牙刷,拧眉看了两眼,又放下了,走回卧室里,在床里的枕头边缘,找到了两根黑色的短发。 她拿出一个透明口袋,把头发小心的装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一点都不心慌,毕竟电视剧里也演过这种情节,倒也不觉得紧张,她理了理发丝,脚步稳健的走出去,反身关上门后,若无其事的下楼。 南景深果然已经回来了。 刚才前院里开进的车就是他的。 他对庄宜的到访,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始终的彬彬有礼,又温温淡淡的,和她说话,都好像是在对待一个不算很熟悉的老朋友,就像当初两人的婚姻关系一般。 晚餐吃得还算和谐,意意是个开心果,不停的找话题说,偶尔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推荐给大家,庄宜留意到意意旁边还准备了一副公筷,自己夹菜的时候不用,给南景深夹菜的时候也不用,只在给小白夹菜的时候才会用到,小白虽然脸色不太好看,说话也比较嫌弃,但还是会乖乖的把她夹过来的菜都吃掉。 眼前这幕情景,多像是感情亲厚的一家三口,她在这里,反倒是成了一个外人。 饭后,又坐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庄宜的经纪人来接,她和所有人道别之后,随着经纪人出去了。 意意扭头去找南景深,小葵却说,南景深已经端着咖啡进书房里去了。 第584章没有血缘关系 意意没有立即去找南景深,她去厨房里找了点水果,记得白天还有吃剩的草莓,这才放着两三个小时,忘了给封好,有些已经烂了,她把好的全都挑出来,洗干净了装在透明的水果盘里,再切了一个香梨,一块端着去了书房。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坐在电脑桌后的男人立即抬起头来,唇角自然的钩织开一抹宠溺的笑意,“过来。” 意意摇摇头,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呜呜了两声,“不过来了,我来问问你,今晚忙到什么时候。” “不会很久,半个小时就上来。” “那我上去洗个澡。” 她本来是想说等着他回房间了再休息,偏偏嚼烂的整颗草莓吞了下去,她顿了顿,然后才回味过来自己这话说得暧昧不清的,一抬头,果然见着他已然深邃的眼窝,她小心的瑟缩了下脖子,嘿嘿道:“我等你忙完……一块打游戏。” 南景深呵呵笑了两声,“好,洗干净点。” 他压根不理她后半句遮遮掩掩的话,“或者等我上来了一块洗。” 意意听他这么说,身子就软了一半,不过还是嘴硬的骂了一句,羞羞的上楼去了。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完全看不见了,南景深眸瞳内的笑意才一点点暗下,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同样往些压了许多,轮廓刚毅的俊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僵硬来。 桌上放着两个开封过的牛皮纸袋,里面分别装着一份亲子鉴定。 他和小白的,以及庄宜和小白的。 虽然事先猜想过,可猜想的事情变成了现实,一时间仍是有些难以接受。 小白的确是他的孩子,却和庄宜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 南景深脚尖在地面上抵了一下,大班椅直直的退到身后正面墙的书架上,他抬头紧紧的按着鼻梁上方的晴明穴,半明半灭的光线笼罩下来,恍惚间将他脸上的阴影描摹得尤为深重。 想他半生警觉,竟然在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不知道女人生产是何种情况,当年他半途赶到医院,守着庄宜手术出来,她脸色寡白,发丝湿得黏在了脸上,衣服也湿透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仿佛刚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 南景深当时握着她的手,沉目看着她,无关感情,愧疚更浓,仍旧是出于一丝不可名状的心疼,对她说了一句“辛苦了”。 庄宜唇瓣微微翕动,说出口的话气若游丝一般,她让南景深去看看孩子,随后便晕了过去,他愣怔着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幸好大嫂就在旁边,看他好像愣头青一般,立马接过照顾庄宜的责任,让他去把孩子接出来。 再然后,婴儿响亮的哭声,完全断了他的思绪。 记忆停留在这,他觉得一切正常,却又觉得哪里不正常,一时也说不上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时庄宜给他演了一出戏。 一出偷龙转凤的戏。 除了醉酒的那一晚他全无印象,之后他没有再碰过庄宜,更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所以从来不知道她宽大衣服下隆起的肚子…… 究竟是真是假。 南景深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又坐了一会儿,等烟燃尽之后,他将两份亲子鉴定放进右方最底下的抽屉里,上了锁,起身走出书房。 上楼梯的时候听见楼上传来嬉笑的声音,南景深唇角微微弯起,脚步仍旧不疾不徐,眉宇间那抹愁容此时已经消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毫无破绽的沉稳镇定。 走到小白房间门口,正好意意出来,反身关门,哼着愉悦的小调子,娇俏的脸儿上全是恶作剧得逞后的笑意。 “乖乖。” 意意转过身,看见走廊那边走来的男人,立即迎了上去。 “你不是要忙半个小时吗,怎么这会儿就上来了?” “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留着明天到公司里做也可以,我陪陪你。” 他修长手指抚过她唇角,取下一片草莓叶子,捏在手指间把玩,“你又逗他了?” 意意倒也坦荡,直接道:“我逗逗嘛,谁叫你儿子平时跟你一样,老爱板着张脸,我要是不逗逗她,可能他都不知道微笑是什么表情了。” “我平时板着个脸吗?”南景深倒是不自知。 “在我面前没板着,其他人面前老板着啊,你自己不知道嘛?” 她随口吐槽,塞了一颗草莓进嘴里,手里还抓了三颗,和南景深视线对上之后,她觉得自己吃独食不太好意思,就凑了一颗到他嘴边,“可甜了,你吃吗?” 男人眉梢轻微的挑了挑,带出眼窝里一抹缱绻的笑意,“甜吗?” 意意还没意识到空气里悄然升高的暧昧气氛,傻乎乎的回了一句,“甜啊,你吃嘛。” 她很诚恳的再把草莓往前送了送,贴着南景深的嘴唇,等着他张口来吃,谁知他攸然偏头,突然吻住她,那抹火热伸进她口腔里一卷,便卷走了半颗草莓。 南景深抚了下唇角,缓慢咀嚼的动作显得脸廓刚毅深邃,唇角勾挽着的弧度更深了,“很甜。” 意意脸儿腾的羞红,身子突然软弱无力,她抱住南景深的脖子,跳起来挂在他身上,粉唇贴着他的耳骨低低的道:“回房间回房间……” 南景深立即笑了起来,笑声很低,意意靠得他近,清晰的感觉到他胸腔震动了几下,意意彻底的瘫软在他肩膀上了,架着的两条腿儿不自觉的收紧,箍着他紧实精壮的腰身。 缠绵过后,彼此大汗淋漓,抱着休息了一会儿,意意早已经昏昏欲睡,知道他调整过来后会抱她去清洗,也就放放心心的在他怀里睡了。 翌日。 意意下午接到老太太打来的电话,说是在家里给殷素素办了接风宴,意意二话没说,答应了下班就过去,顺便把仍在工作的南景深给抓了出来,到楼下等南景深开车的时间,她去附近的水果店买了点水果,旁边恰好还有玩具店,给两个小家伙一人挑了一样玩具。 等南景深开车过来,她拉开后座的车门把东西扔进去,再走到副驾去开门坐进去,扬手递给南景深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第585章看见了就看见了 南景深直接就喝了两口,另一手把着方向盘准备启动车子,同时把瓶子交还给她,意意熟稔的接过,盖上盖子,放进中间专门用来放饮料的圆孔里。 这样的动作,早就已经发生过百十回,彼此都已经熟练得仿佛只是身体惯常的动作,谁也不嫌弃谁,也不用说什么多余的话,一个动作就能懂得。 车子驶进老宅,往车库里开,意意数了数,已经停了四五辆熟悉的车子,其中一辆特别熟悉,感觉像是在哪里看过很多回,偏偏那辆车停在最里面,阴影将车身笼罩其中,只能大略的看见车身剪影,以及模糊的车牌。 南景深轻拍她的肩膀,意意这才收回视线,跟着他一块下车,想要帮着拎一袋水果,手刚伸出去就被他的大手给攥住了,手腕上轻微的灌注了些气力,将她往怀里一拉,松手的瞬间,意意习惯性的环住了他的腰,仰头娇嗔的瞪他一眼,“干嘛呀?” “惯性动作。” 她耸了耸鼻子,哼道:“快放开啊,里面很多人呢,看见多不好啊。” “看见就看见了,谁还能说什么。” 南景深腾了一只手出来,搂住她,把在她一侧肩膀上的大手收了收力,恰恰是将她往胸臆上又压了压,意意赶紧瞥了一眼别墅里,通过窗户,已经能看见里面来回走动的人影,还不少呢。 她抬手轻轻推搡了他一下,索性耍起赖来,“叫你松开就松开,松开!” 男人轻微的呵笑了一声,压根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依旧想怎么搂着就怎么搂着,力道不轻不重,恰恰是不能让她挣脱开的。 意意假模假样的捶打他两下也就放弃了,随便他要怎么就怎么吧,可一进家里,意意立马就蹿到老太太身边,刚好殷素素也在,正在说无关紧要的话,意意一过去,一点都没打断,反倒被拉进了话题里。 一会儿后,老太太去厨房里看看饭菜准备得如何,留下意意和殷素素面对面坐着,中间平白空出一个人的距离,意意主动的挪过去,亲昵挽上殷素素的胳膊。 “我算算你走多久了,九月走的吧,现在都过完年了,快二月了,五个月了呢,你一走就是半年啊,你这个狠心的嫂子!” 殷素素笑看着她挤眉弄眼故作凶狠的模样,掩唇笑了一声,实在觉得她这个模样很可爱,忍不住就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嘴上说是想我,怎么这么久了,一封信都没给我写?” 她去的山村很偏僻,也很贫穷,信号没有普及到那边,五个多月的时间,殷素素都快把手机当成时间工具来用了,可是信件倒是一直能通的,只不过来回比较麻烦一些。 她这么一问,轻而易举的就把意意给问得脸红,眼神不自在的瞥向旁边,挠了挠头道:“哎呀,我……我忘了嘛。” “那你这忘性还真大,连着忘了五个月啊?” 殷素素故意偏过脸来,就快杵到意意脸上了,意意忙往后躲了躲,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有什么话在口腔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放弃了,干脆态度良好的认错,“我错了嘛。” 殷素素笑意加深,看她的眼神,竟含着一抹揶揄。 意意立马双手抱拳,低下头,诚诚恳恳的再道了一声歉,“真错了,素素姐,我以后都会把你放心上,放最心上,以后你不管去哪儿,能打通电话我就打,打不通我就写信,绝对不会冷落你。” 殷素素缓缓笑了起来,“好了,逗你的,你还当真。” 意意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可谁不想听暖心话呢,多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彼此也开心,何乐而不为。 殷素素顿了顿,又说,“其实,这次要不是妈妈让人通知我,说是二姐快要生了,不放心交给别人,一定要我来接生,我可能现在也还在山村里。” 意意听后默了默,其实她是知道南三哥去找过她的,还在那里待了一个星期,这件事不光她知道,南家任何人都知道,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两人这次会冰释前嫌的时候,南三哥竟是一个人回来,而且回来后就把自己锁死在工作里,每天各种忙碌,即便是老太太问了,他也缄口不言,就连熙熙也接到老宅这边来,他一个人过了两月独身的生活,除了平时在时事新闻上看见过他,家里谁都没见过他一面,更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但是夫妻两没有和好,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的。 刚才在她说完这话的时候,意意正要接,就见到从门口走进来的南尉迟。 她肚子已经很大了,虽然不至于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但是自己也下意识的走得缓慢,尽量护着肚子不和任何人和物擦碰,向来风风火火的性子,突然转变得这么细致,还真挺让人不习惯的。 “那不是二姐么,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 意意说着就要起身,殷素素抓着她的那只手并没有松,而且还更加用力了些,意意一时不防,被拽着坐了回去,疑惑的看一眼殷素素,什么话都还没问,殷素素忽然给她使眼色。 意意轻微的晃了下脑袋,顺着殷素素眼神所指的方向,又看回南尉迟身上,这一看,惊得她差点下巴都掉了。 南尉迟哪里是单独一个人,冬天的衣服大,她又顶着个大肚子,刚才没仔细看,这会儿她身后的人走到前面来了,关逸云那张脸赫然撞入意意眼底,她一下子眼睛都挪不开了,特别是看见关逸云那么仔细护着南尉迟的模样,更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直勾勾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意意整个人的神思仿佛都跟着飘了起来,试图再一次起身,殷素素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还在空中飘着的意意忽然就和个气泡似的被戳破了,双眼里突然有了焦距,她看一眼殷素素,手指着那边的两个人,“这是什么情况啊?” 前阵子小舅舅忙着公司的事情,意意也很久都没见过他了,她以为他是真的一门心思的扑在工作上,也接受不了突然有了孩子的事实,很明显的在躲着南尉迟。 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第586章好久不见 殷素素两手捧住她两侧脸颊,强行将她的脑袋给扳正回去,可意意的视线仍旧盯着那边看,像是被一股力道拉扯着,很艰难的才挪回来,猝然和殷素素对视了一眼。 “二姐向来警惕,你再这么看下去,保不齐她心里怎么想呢。” 意意一下子没明白过来,等想到她和关逸云的关系,算是他唯一的夫家人,她立即甩了甩头,“我就是好奇嘛,先前小舅舅态度还冷淡呢,我劝了好几回,他那意思都是不肯接受二姐,不肯接受孩子的,突然在我面前这样,而且这里还是南家,我简直都惊呆了。” 殷素素轻轻笑了笑,静静的听她吐槽的话,没有出声打断。 意意却从她的笑声里恍惚明白了什么。 对啊,她来之前,殷素素和老太太说了很久的话呢,兴许就说到了这件事情上呢。 她赶紧拉住殷素素的手,“素素姐,你是不是知道点啥内幕啊?” 殷素素眉心间微微一挑,仍旧是温温笑意的模样,“唔……知道倒是知道——” 意意拿了一块苹果,供奉一样的捧到殷素素嘴边,“您行行好。” 殷素素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没有故意的卖关子,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你小舅舅的确是接受不了二姐的,别看二姐大大咧咧的性子,其实骨子里传统得很,挺着个大肚子倒追你小舅舅,他回避了几次,二姐直接杀到公司里,他吓得把下午的会议挪到上午,二姐在会客室里干等,秘书送了一杯饮料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哪知二姐忽然肚子疼,她以为只是偶然,可越来越疼,疼得她挪一下都困难,会客室的门也关着,她没法求救,生生的挨了一个多小时,等到秘书进来想要委婉点下逐客令的时候,才发现你二姐的不对劲,你小舅舅听到消息赶紧来了,见到二姐裤子上有血,都吓坏了,他抱着二姐去医院,检查之后才知道见血了,医生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像是把你小舅舅给骂醒了。” 意意越听越气,简直肝疼。 “这个混蛋!” 她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被殷素素拉着手又拽了回去。 “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别去掺和。” 意意气咻咻的看她一眼,“我都不知道这些事,我要是早知道了,我早打他一顿了。” 殷素素轻笑了笑,打趣的看着她,“没看出来,我们的小意意还是个暴脾气呢?” “可不是!”意意顺嘴就接了一句,眼睛歘歘的冒着狠光,恨不得用眼神把关逸云给活剥了,想想还是觉得气不过,又要有动作,这次殷素素提前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给箍在沙发上,劝道:“好啦,要教训也等到今天以后,这个场合不适合,再说了,那件事以后,你小舅舅对二姐一直很好,很呵护,算是在弥补了。” 意意是很能听劝的性格,再加上劝的人是殷素素,她已经冲到脑门上的火气就那么轻飘飘的下去一些些,舔舔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捂着心口用力的叹了一声气。 “怎么了?” 侧边忽然落下一道熟悉低沉的男声,意意抬头,小脸儿上的怒意仍未退去,五官都拧在了一处,看见南景深的霎间,所有的表情都在脸上僵停了两秒,怎么看都怪异。 南景深慢悠悠的看一眼她捂在心口上的手,意意立马似模似样的嘶了一口气,“我肝疼。” 他哪能听不出这话里赌气的成分,从看见二姐和关逸云进来,他就有关注,立马就想到了她。 “那要不要四爷抱抱?” 意意立马习惯性的张开了双手要他抱,可马上就意识到了当下的场合,又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摇摇头,“还是不要了。” 南景深轻呵了一声,笑声尚且还在唇角打转,他已经将意意从沙发里抱了起来,双手横在她腿弯上,像抱小孩一样的姿势。 意意害羞的左右看看,毫不意外的,已经有很多道视线看了过来,她浑身都软了软,捶他肩膀的力气压根等于无,“你快放开我……” 殷素素掩唇轻笑了一声,站起身也不看他们,“我去帮妈试试饭后点心,你们聊。” 意意脸儿更羞红了,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后院里有点心,还有你喜欢的抹茶蛋糕,吃吗?” 瞧瞧,什么叫糖衣炮弹。 意意立马没出息的应了声:“好啊!” 说完她就后悔了,懊恼的咬着下唇,分明看见南景深一侧眉毛挑了挑,眼色兴味的瞧着她,然后竟然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抱走,一直抱到后院也没有松过手。 吃了几块点心,南景深就被两个家族长辈叫走说话了,意意冲他挥挥手,在点心旁待着,吃到五六分饱的时候就停了,省得晚饭吃不去,自己也没事做,就去找两个小家伙玩。 当晚,餐桌上和乐融融,意意好巧不巧的偏偏坐在关逸云对面,全程她都装陌生人,一眼都没看过他,哪怕偶尔夹菜的时候,视线不可避免的碰在一起,她也是很快就挪开了,更加将他眼里的求救信号当成无视,等到散场,拉着南景深就要走。 他们的车开出黑漆铁门,有一辆车迎面开来,两辆车的车头远灯光碰在一起,挡风玻璃前光亮大盛,白光刺进意意眼睛里,她闪了闪,错车而过时,她看见驾驶座上坐着的人。 是南谨言。 殷素素今晚没有喝酒,她打算自己开车,带着熙熙回公寓里住两天,找回母女感情。 她刚把熙熙安顿在后座,没能绕过车头,便有一束强光打到身上,转头看了一眼,视线忽然就定住了。 南谨言将车停在两米开外,颀长的身子走在光影里,逆光的角度,将他轮廓深邃的脸描出了片片阴影,一时看不清表情,直至都到跟前,他一身西装笔挺的正装才彻底的落进殷素素眼里。 她微怔了一瞬,扬唇笑了笑,“三哥,好久不见。” 南谨言深目看着她,眼眶里翻涌着重重复杂的情绪,一阵晚风吹来,将殷素素的发丝吹得拢到了脸颊上,恰好蒙了蒙双眼。 第587章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嘛 她有些刻意的避开南谨言的注视,偏巧这阵风帮了忙。 好久,她才听见男人沉暗沙哑的嗓音,“好久不见。” 殷素素勾着耳发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她扬起笑脸,看着他的眼眸里平静无波,一丝微澜也无,“爸妈在里面,吃饭的时候没看见你,还念了两句,进去看看吧。” 话落,她佯装无常的模样,走到驾驶座去拉开车门。 南谨言忽然疾走两步,拉住了她的手,“素素,我找你。” …… 回去的路上,意意一直气鼓鼓的,翻出一块在老宅打包走的抹茶蛋糕,勺子都不用,抓着就吃起来,咬得大口大口的,牙齿碰得咯吱响,惹得南景深频频看她几眼。 “还没生够气?” “没呢没呢,就没有!”意意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你们男人都是渣男,负心汉。” 南景深微微敛了敛眸,前方红灯,他缓速将车停下,没有熄火,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落了两下,侧头深睨着她,“也包括我?” 意意蹙了下眉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呢,南景深也不会和她多计较,就又转头咬蛋糕。 南景深捏她的脸蛋,“你这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把四爷也给拉下水,平时白对你好了,小没良心的。” 意意眼儿闪了闪,忽然偏头就要咬他的手指,南景深反应敏捷,指尖才承接到她鼻腔里呼出的气息时,就已经转开了手,曲了两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还想咬我?” 意意撇撇嘴,小嘴儿嘟得快能挂上油壶了,“我不冲你,我气我小舅舅呢。” 南景深撑着一侧鬓角,狭长的眼尾轻勾着她,“你能如何,真去打你小舅舅一顿?” 意意是有这个想法的,可小舅舅那个脾气,一旦惹急了就暴得很,别说她打他,就算碰了一下都会被他反摁着打一顿,赶紧摇摇头,哼道:“我才懒得呢,不管了,什么我都不管了,爱咋咋地吧。” 南景深听得出来,她话里负气成分居多,也就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等过阵子,我带你去酒庄散心。” 意意侧过头来,嘴巴上一圈绿色的奶油,“什么酒庄?” “顾庭深玩票兴致开的,在半山腰上,听说环境还不错,也玩得开,等忙过这段,我能有几天假期,带你出去玩玩。” 意意兴奋得几乎要蹦起来,脑袋咚的撞到车顶,她龇牙咧嘴的抚了抚,双眼里亮着光,直问道:“真的么真的么?” “还能有假?” 他都亲口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虽说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可南景深实在是忙得很,他们之间没有婚礼,没有蜜月,也没有单独出去玩过,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却也渐渐的平淡如水,她心里期许着他能够偶尔制造一点小惊喜,却一直都没好意思说,怕给他造成困扰,意意这会儿也不去想,是不是平时被他觉察到了什么,总之最近南景深的确抽了很多空闲时间来陪她,还要带着她出去玩,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可是兴奋劲才刚提起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 “那你是休息哪几天呢,会不会和庄宜的婚期撞期?” “不会,在她婚礼之后。” “哦。”意意轻飘飘的应了一声,心情立马又飞扬起来,胆子大得开他的玩笑,“你前妻结婚之后,你就带着我去散心啊,这个心情是有多不好啊,难道还余情未了?” 这会儿红灯已经过了,南景深将车开出了一段距离,速度也慢慢提了起来,他抽空斜了意意一眼,面上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心虚猫腻,光影绰绰间,他俊脸上慢悠悠的浮现出一丝近乎于暧昧的笑意。 “乖乖,你要是皮痒了,等回家我给你挠挠?” 意意立马缩起双腿,把自己盘在座椅里,直往车门那边躲,连连求饶,“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开这种玩笑了。” 结果回到家后,南景深压根就没放过她,极致的缠绵之后,还泡在舒适的按摩浴缸里没有动。 意意趴在他心口上,闭着眼,脸儿上神色怏怏的,今天玩累了,又吃了那么多东西,被他折腾了两次,早就昏昏欲睡了,可水温又实在是舒服,尤其是这种冷天,泡泡澡最惬意了。 南景深低头看一眼她,发丝全湿了,几缕黏在脸蛋上,娇俏的小脸儿盈着天花板上打下的灯光,愈发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他动了一下,意意以为他要起来了,抱着他腰身的一双小手紧了紧。 “再洗一会儿嘛。” 男人微顿了顿,仍旧将毛巾拿过来,擦干她脸上的水珠,又擦她的头发。 意意懒洋洋的任由着他,动也不动,被雾气熏得嫣红的脸儿浮动着一抹小小的餍足。 “懒骨头又犯了?” “反正水还挺热的嘛,不泡可惜了,你陪着我泡泡嘛。” 南景深细致的用手将她的头发略略梳理了下,手指在她嘴上轻点了一下,“最近是越爱来越撒娇了,也越来越赖皮了。” 意意抬头,下巴戳着他的胸骨,仰头哼了哼,“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 南景深没说话,眼色徒然幽深,意意一看他眼底的神色,就觉得心头警铃大作,赶紧求饶,“我错了,你别弄我。” “累了?”他轻声问。 意意点点头,又靠回他胸膛上去。 南景深当然宠她得很,陪着她泡,顺便把烟盒拿过来,刚点燃一根,烟雾还没能从嘴里吐尽,意意忽然抢走了。 “你少抽点烟。” 他微怔了怔,“怎么?” 意意看着烟头上燃烧着的那抹红,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我们要孩子的,你少抽点烟,烟不是杀那个东西么。” 南景深眉梢微挑,倒是不知道他的小妻子懂得那么多。 “只是谣传,况且我精力很好,就算杀也杀不死。” 意意更羞了,捶他一下,“叫你少抽就少抽嘛。” 南景深黑眸紧锁着她,瞳仁底升起莫可言状的情感,他拿过意意手里的香烟,手伸到烟灰缸里捻灭了,“我慢慢戒,在你面前尽量少抽。” 第588章想生一个小宝宝 “那还差不多。” 意意得意的哼哼两声,抱着他的脖子,脸儿靠回他胸膛前,“等我有了小宝宝,就找素素姐给我保驾护航,她是这方面的权威。” 南景深抚着她的肩膀,低下黑眸看她,眼眶里流转着星辉般的笑意,“想通了?” 以前她怎么都不愿意,说是自己年纪还小,而且也没有心理准备,这阵子和小白熙熙接触得多了,忽然就想要自己生个小宝宝。 意意瞄他一眼,“想通了呀,一个小宝宝嘛,你喜欢,我也喜欢,有什么不好的。” 男人胸腔震动了两下,带出一声笑腔来,“你这么期待,我是不是也该拿出诚意来。” 意意刚想回答,忽然反应过来他这压根就不是问句,等脑筋回转过来,登时感觉到他的手又在作乱了,意意赶紧往浴缸的另一边躲,一个劲的求饶,偏偏手上还打出水花来赶他。 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次直接就在浴缸里结束的,她是真的不点力气都没有了,哪怕是抬手来打他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干脆任由他摆布,其实也是仗着南景深对她的宠爱,知道这种时候了他不会再做什么,也就在他怀里放放心心的睡着了。 庄宜婚礼当天,意意特意请了一天假,礼服也换好了,心想早点过去,却还是在南景深的办公室里等他等到了十一点多,婚礼开始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可把她给急的,想直接把他面前的文件抢走,却又怕是什么紧急要的东西,也就按捺下了。 幸好他忙归忙,也还是知道时间的,终于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和她一块离开公司,到酒店门口,小周载着小白也刚好到这儿,小家伙摆着一张臭臭的脸,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服,偏偏又是那样一副脸色,怎么看都不太好相处的模样。 意意忍不住就逗逗他,强行将他嘴角两端的肌肉往上推,偏要让他笑起来,小白虽然觉得烦,可好在也是笑了笑的,但笑容不多,到一对新人面前就消失了,甚至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南先生,南太太。” 季东成友善的微笑,伸手和南景深相握,“很高兴你们能来。” 南景深微微颔首,语声轻淡,“恭喜。”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彼此都不是熟稔的关系,很有默契的点到即止。 季东成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小白,笑着说道:“这可是改口费哦,今天以后,你可不能再叫我季叔叔了,就算不能叫一声爸爸,叫声干爸爸可好啊。” 他这话说得很是慈爱,周围的人也跟着在笑。 然而一片笑声当中,小白的脸色却一寸寸的冷了下来,抿直的视线盯着红包看了一秒,视线上移到季东成脸色,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孔,似乎是在说“我跟你很熟吗”这种意思。 季东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身旁庄宜很快也觉察到了,轻轻笑着拍了拍小白的肩膀,“拿着吧,今天他给你封红包是应该的,别羞涩。” 小白冷着声腔,哼笑了一声。 他哪里是羞涩,又哪里表现出羞涩来了,分明就是厌恶。 那声冷笑,意意听清了,这对新人也听见了,彼此的脸色都有些微妙,意意正想说两句缓和的话,就见小白偏着头,一眼也没看季东成的接过了红包,转手就给了意意。 “给你吧。” 意意干巴巴的眨眨眼,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身份其实挺尴尬的,半天也只解释出一句,“我刚惹他来着,还气着呢,你们别介意啊。” 庄宜对她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意意也觉得待不住了,随意的扯了两句话,就拉着南景深走了,没走多远,就追到了小白。 他们一家三口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客桌,最前面一排,桌上坐着的都是两位新人的亲戚们,有几位认识南景深,立即就抓住机会攀谈起来。 意意偷偷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离婚礼开始还早,她耳边听着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一句也听不进去,也不感兴趣,这种场合也不好拿出手机来看,也就把一只酒杯捏在手里把玩,另一手撑着脸,目光直直的看着仍旧没有好脸色的小白。 他居然看也懒得看她,双手抱臂,气咻咻的坐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生谁的气,要说自己妈妈结婚,他吃醋吧倒也不至于,自从庄宜回来以后,意意就算再是一个局外人,也看出了这对母子间尴尬得要命的关系,他才不会吃醋呢。 可别的原因也想不出来,她伸手推了一下小白的肩膀,他眼神往她斜过来的时候,意意立即冲他挑了挑眉毛,像是用眼神问他什么情况。 小白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回过头去,看着空空的舞台。 两秒后,意意又推了他一把,小白连个眼神都不带给了,意意也犟,又推一下他的肩膀,力气可比刚才那两下都重。 小白蹭的一下站起来。 意意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手臂,小声问道:“你干嘛去?” 小白瞥她一眼,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上厕所。” 意意立马松了手,蜷了蜷小爪子,“哦,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上个厕所而已,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小白吐槽她一句,转身就走了。 嘿!还关心错了? 意意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南景深,他仍然在和别人说话,但也没有忘了她,始终有一条手臂环着她的腰,两个人坐得很近,他呵护的姿态很足。 意意又一次的看时间,看了看大厅里几乎已经坐满了的宾客席,仍旧不见新人的身影,心想着时间还早,她侧头在南景深耳边小小声的说去上洗手间。 南景深拍拍她的背,抽空和她说了一句,“小心些。” “知道啦。” 意意扶着自己的裙子起身,脚步缓缓的往大厅门口走,尽量不磕碰到别人。 走廊走到底,拐角那边就是洗手间,意意慢吞吞的走进去,磨蹭了几分钟再出来,她站在男女洗手间中间的盥洗台前,面前是一块镶嵌了半面墙的镜子,她眼角余光分了一些给隔壁,比较避讳的瞥了一眼男洗手间的门口。 奇了怪了,难不成小白解大号么,她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可没听见这边有开门关门的动静。 第589章没看见人 意意洗手的动作刻意的放缓,反正回去了也没有事做,照样是在南景深身边听着他和别人说那些她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商业术语,还不如蹲在厕所门口等人。 她甩了甩手,扭头去找纸巾,手伸出去的时候,忽然从镜子里瞥到两抹熟悉的身影。 意意微怔,以为自己看错,转过身去,朝着镜子里照出的那个方向,却只看见女人的礼服裙摆,已经闪身走过了走廊的拐角。 莫不是看错了? 她可知道,那家人已经狼狈的搬出了江城,公司也没了,应该是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毕竟曾经都是江城上流圈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儿认识的人多,嘲笑讥讽或者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意意和那对姐妹打过几处照面,都是心气儿高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那就应该是她看错了。 意意抬高手,在墙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来回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找垃圾桶的时候,男洗手间的门恰好开了。 意意虽然低着头,但却是正面朝着门口的,她身体微微一僵,心生窘迫,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就听见一道细声细气的男声:“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意意懵了一下,随即很淡定的将纸巾丢在小白脚边的垃圾桶。 “我扔纸呢,能干嘛。” 小白狐疑的看她一眼,走到洗手台准备洗手,忽然肚子里一阵痉挛,他捂着肚子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意意低头去看他,问道:“你怎么了?” “我还要再上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话音都没落下,小白已经退回了男洗手间里,关上了门。 留下意意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他拉肚子?这两天没买什么零食啊,大人吃什么饭菜,他也吃什么,也不油腻,怎么会拉肚子呢。 意意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顺便掏出手机给南景深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她穿着一身礼服,拎着镶钻的手包,离开酒店之后被外间的冷风一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外套,这么一身着实是单薄了,可出都已经出来了,回去又费时间,也就顶着路人各种怪异的眼神,匆匆的找到附近的一家药店,买了一盒小孩子吃的药,和一瓶矿泉水。 付钱的时候就囧了,她手包只是个装饰品,里面除了手机以外,没别的东西,一块钱都没有,后面还排着队呢,她站在收银台前脸蛋微微发红,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肩膀上一暖,多出了一件西装,犹带着他人的体温,再然后,一双大手出现在眼帘里,拿着鳄鱼钱夹,抽出一张一百的递过去。 “用我的吧。” 意意听到这把声音,浑身都放松了下来,“是你啊。” 顾庭深单手撑着收银台边缘,冲她微微挑了挑眉,“好好的暖气不吹,出来试试自己有多抗冻?” “什么呀?”意意拿过药,和他一块往门外走,“小白拉肚子了,我下来给他买点药,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穿外套的。” “你可真是中国好后妈啊,感动死我了。” 意意斜他一眼,压根不在意他故作浮夸的表情,嫌弃的撇了撇嘴。 顾庭深登时就笑了,“你再嫌,你再嫌!看我以后还带不带你打游戏。” “贫吧你就。” 意意吐槽他一句,两人一块进了电梯,刚才在大厅里走过一遍,身上已经不那么冷了,她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还给他,“你先上去吧,第一排第三张桌子,四爷在那儿呢。” 顾庭深随口问道,“那你呢?” 意意扬了扬手里的药,“我去给小白送药,他这会儿还在洗手间里没出来。” 顾庭深连思考都不用,直接就拿了她手里的药,意意扬手就要去抢,嘴里“哎”了一声,还没有别的话说出口,就听顾庭深略带戏谑的嗓音,“男洗手间呢,你要怎么进去?” 意意憋了憋,嘴壳子硬:“我在门口等着。” “那你儿子可能早就在里面拉虚脱了。” 顾庭深笑着将药盒往意意脑门心上敲了一下,迎着她瞪来的眼神,坦坦荡荡的说道:“我去帮你送,你去找老四,顺便给我腾一个位置出来。” 说话间,电梯刚好到达了指定的楼层,他问了一声洗手间的方向,意意伸手给他一指,他打了个手势,让她放心,边走边将西装外套穿在身上。 意意走回婚礼现场的时候,灯光已经暗了下来,从大厅门口搭的拱形花台一直延伸到舞台上,台子两端亮着灯,暖意融融的光线,笼罩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半面墙大小的led屏上正反复的播放着新人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 意意提着裙摆,小心意意的穿梭在人群里,终于挤到了南景深那桌。 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和别人交谈了,独自一人坐在餐桌上,手里捻了一只茶杯把玩,身旁空出的两三个位置,显得他背影有点孤清。 意意拍他的肩膀,挨着坐下来。 南景深放下了茶杯,转而去搂他,棱角深邃的脸廓倾过来,声线瓷实的在她耳边发声:“买到药了?” “买了,我在楼下碰到顾庭深,他帮我把药送去洗手间了。” “严重吗?” 意意知道他问的是小白的情况,“应该不严重吧,小白的脸色不是很难看,吃了药应该就好些。” “嗯。” 男人轻应一声,捉了她的手,细腻把玩着她葱白纤细的手指。 一会儿后,顾庭深过来了,坐在南景深右手边,将药往面前一扔,探头看了一眼。 南景深恰好扫到他的视线,“你看什么?” 顾庭深似是微怔了一下,“我去了洗手间,没看到小家伙的人影,还以为回来了,怎么人不在?” 意意心里咯噔一沉,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南景深,瞳仁内盈着的灯光反衬进眼里的亮光顷刻间被打散,“我去买药之前,他明明说了肚子疼,明明是进去了的,难不成……丢……” “丢”字才说出口,音都没落实,意意赶紧咬了唇,脸色霎时间灰败,心里某种担忧无限额的放大,她忽然站起身。 第590章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笨 “我去找找。” 然而,她步子还没迈开,一只手攸的扣在她手腕上,又将她拉了回去,转身便对上南景深已然沉晦的眼眸。 “你坐着。” 他拿出手机,给顾衍打电话,让调取酒店的监控录像,不止这一层,整栋楼都调,势必要找到小白。 意意仍是不放心,可她好歹也是理智的,自己这么冲出去,像没头苍蝇不说,除了洗手间,她似乎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南景深有能力,也有人力,况且顾衍和薄司都在外面,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 她捂着砰砰跳动的心脏,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被无限度的放大开来,她握住南景深的手,紧了又紧,“都怪我,我要是守在门口,不去买什么胃药就行了,也不会把他弄丢……” 南景深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转头来看着她,拥着她肩膀的大手上下抚了抚,掌心的温度缓缓的传递给她,他侧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低沉着嗓音安慰道:“别担心,他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笨,脑子很明白。” 话虽这么说,可意意能听得出来,南景深言语里那丝紧绷。 说不紧张,其实他心里也和她一样担心着,甚至更甚。 意意忽然就回过神来,自己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不懂事的在他面前自责,实在是有些太自私了,咬咬唇,握着他的手收了一分力,“是的,小白很聪明,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会找过来的,那我们就在这里等。” “好。” 顾庭深站起身来,拽了拽领带,落手在南景深一侧肩膀上按了按,“我去找找,你们在这儿等。” 南景深侧头,对着他点了点头,两个男人交换了个眼神后,顾庭深便出去了,直接找到了顾衍,一块去了监控室。 同一时间,新娘休息室里。 庄宜正在比对两对钻石耳环,看哪一对更加贴合今天的妆容和婚纱,选定之后交给身旁的经纪人,“帮我带上吧。” 经纪人小心的接过,撩起她白色的头纱,弯腰往她耳洞上戴,嘴上说着近几日已经恭维过甚的夸赞,“庄姐,还是你会挑,这对耳环很衬你的肤色,也和婚纱上的钻石很搭配,戴在你身上,简直是太好看了。” 庄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眉宇间蕴着一抹新娘子的娇羞,“就你嘴甜。” “哪里是我嘴甜啊,本来嘛,我说的也是事实,再加上您是大明星,今天到场的名媛贵妇们,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您一分一毫的。” 漂亮话谁不爱听,庄宜虽然嘴上虚伪,可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笑容是藏不住的,轻责的看一眼助理,倒也没说制止她的话,等一边耳环戴好后,经纪人又绕到另外一边,庄宜配合的往另一侧斜着脑袋,眼睛勾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始终含着一抹微笑。 “咔哒——” 门被人从外推开。 闪进来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门之后就关上了门。 庄宜正面对着镜子,当从镜子里看见来人之后,瞬间变了脸色,嘴角上挽着的弧度立时放了下来。 “很漂亮啊。” 温倩如拎着手包,一步一摇曳,缓慢的走上前来,将一个爱马仕的袋子放在化妆台上,里面装着一块女式手表,她居高临下的目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就当新婚礼物了,还望你别介意。” 庄宜根本不屑于正眼看这姐妹两,她拿起爱马仕的袋子,从里面将表拿出来看了看,像是在看某种廉价货一般,化了精致新娘妆的脸上,那抹嘲讽愈发的厚重。 “难为你们凑钱送我礼物,本来就是非亲非故的关系,还让你们这么破费,公司里家里的钱都应该周转不开了吧,我听说还欠了很多外债,这动辄几十万的礼物说送就送,面子也太绷着了,我怎么好意思。” 温雅错后一步,闻言冷冷的笑了一声,笑过之后立马就有话要说,庄宜一抬眸,仅仅是从镜子里看去一眼,那样高高在上的眼神,嘴角勾着轻讽的弧度,讽刺的意味也糅杂进了话语里。 温雅怎么能忍,她从小被人捧着惯了,突然家道中落,面对在背后作梗的卑鄙小人,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可就在她气冲冲上前的时候,温倩如及时的拦住了她,给她递去一个眼神,温雅脑子里立即想到了来之前温倩如嘱咐她的话,立马紧紧的咬住下唇,冷着脸瞥向一旁去了。 庄宜将她们所有的动静全都收进眼里,脸色自然更加傲娇,轻蔑的意味直接从眼神里带了出来。 她把盒子打开,都没伸手去碰表,看过两眼之后,就当垃圾似的扔给了经纪人,抬手理了理鬓发,“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送你吧,当个玩具带带还是可以的。” 八十万的表带手表,在她嘴里,就只是一个玩具。 “姐,我就说她不会接受吧,还买什么礼物。” 温雅刚开口,温倩如就用眼神制止了她,转头看着庄宜,微微笑起,“不是便宜东西呢,虽然只有几十万,好歹是我们的心意,毕竟心里觉得愧疚,要拿走庄小姐很多东西,给一块表当做安慰,你就权当是能捞回一点损失是一点,何必往外推呢。” 庄宜只当她说的是疯话,看都不看一眼,脸色唾弃的侧向一旁的经纪人,“不是让你叫保安的吗,怎么动作值这么慢。” 经纪人听了,立马拿了手机去一旁打电话了。 庄宜便也气定神闲的坐着,眼尾余梢往旁侧了一眼,“打扮的挺好看的,很像上流社会的人,待会儿被保安给拖出去,穿这么漂亮可惜了。” 温倩如仍旧是笑笑,不慌不忙的启唇,“白。” 她只说了一个字,瞬间让庄宜脸色尽失,抚着发丝的手狠狠一顿,攸然抬头,黑眸里霎时发出隐晦的暗光,“你说什么?” 温倩如肯定她是听清了的。 人记忆深处里最害怕的,最避讳的,往往也是记得最清楚的东西。 她俯身,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庄宜,唇角微微勾起,俯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话。 第591章你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庄宜顷刻间脸色大变,瞳仁内颤动得厉害。 温倩如说完那句话之后,刻意近距离的观察她的反应,当看到预料当中的脸色变化时,满意的笑了,放缓动作站起身来,仍是那样居高而下的视线,却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显得要盛气凌人得多。 半响,庄宜一寸寸的将目光定在温倩如身上,眉心紧紧皱起,“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小镇?”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可惜你一回来,就借着南景深和贺堇年联手打压温氏之后,再来逼一把,动作太急切了些,那两尊佛我们惹不起,你一个戏子,难道我还惹不起吗?” 庄宜略微思索了一阵,便明白了过来,“你跟踪我?” “别说这么难听嘛。”温倩如摊了下双手,退后一步坐在梳妆台面,“我们也只是自卫,谁知道你还会怎样赶尽杀绝,可这一跟下来,可让我们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你先是去一医院销毁了些东西,又去了那个小镇,专门查看一个人的档案,确定当年已经销毁干净后,你给了那对房东夫妻一笔钱,让他们搬走,对吧?” 庄宜脸色已经愈发难看了。 温倩如却仍旧气定神闲,“说实话我查不到你是针对谁,可是后来我发现,南景深身边的两个助理也在查你,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多上了点心,其实捉到那对房东夫妻,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再怎么也还是有收获的。” 温倩如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微微笑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确定,你害的人是萧意意吗?” 庄宜抿着唇,眼眸内死寂一般毫无神采,紧盯着温倩如看,恨不得用眼神将她给撕碎了。 温倩如偏偏很享受这样的眼神,“我把萧意意的照片拿给他们看,逼他们记起来,我再顺着小镇那所医院的线索查下去,你说巧不巧,被你弄走的那位医生,当初是我奶奶的主治医生,她不光会妇科,也会心脏科,我通过很多方法联系到她,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庄宜身形狠狠一震,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险些坐不住,手紧扣着座椅的扶手,戴着钻戒的手指绷得太紧,戒指下一圈皮肤泛了苍白一样的颜色。 温倩如挑眉看着她,尤其是脸上那些接连变化的脸色,最终都归于震惊,眉宇间不难瞧出一抹狼狈。 她新做的水晶指甲在梳妆台面上叩了叩,呵声笑道:“你呀你,怎么下得去手,我要是没估算错,当年的萧意意才十七岁,你竟然给迷晕了送到你老公的床上去,不知道该说你体贴呢还是大度,明明自己不行……” “啪——” 清脆的巴掌声。 庄宜撑着扶手站起身来,狠厉的眸光看向窗边打电话的经纪人,双眸猩红,唇瓣颤个不止,一开口说出的声音,与嘶吼无异:“还愣着做什么,叫保安,把这两个疯子给我赶出去!” 经纪人早就愣住了,没想到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亲眼见到了,被吼了之后才回过神来,慌忙拿起手机拨电话。 庄宜上身微躬着,双手撑着梳妆台,她身子还没站稳,忽然有人从后面推了下她的肩膀,脸颊旁刮过一道罡风,接着耳边清晰的听见温雅的声音。 “姐,你怎么样?” 温雅紧张的查看温倩如被打的那半边脸,果然显出了一个巴掌印,红红的嵌在脸上,很有一种违和感,她登时就怒了,猛地瞪向庄宜,“这个女人太恶毒了!” 温倩如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闭嘴,她抬手抚了抚脸颊,指尖触到的温度略有些热。 她却是笑笑,双眼里却藏着刀锋,“庄小姐,如果我是你,就别叫保安过来,否则你打算把你做过的那些卑鄙的事,全都公之于众,别的不说,光是南景深的怒火,你承不承得起?” 庄宜徒然一惊,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发际线处竟然冒出了些许的冷汗,那些骄傲自负的表情通通不见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兵临城下的逼迫,眸瞳内的神色早已是兵荒马乱。 脑子里赫然清醒的那一瞬间,她叫住经纪人,把已经打通了保安室的电话掐了,叫她出去。 化妆室里,只剩下了三个对峙着的女人。 庄宜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她重新坐下来,镇定下心神,问道:“说这么多,你总有想要从我这儿拿走的东西,说条件吧。” 温倩如的笑容愈发的明亮,“这才对嘛,庄小姐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 庄宜揉了揉眉心,闭了眼,“废话少说,说你的目的。” “也没什么,温氏被你老公拿走了两个重要项目,你还回来,顺便无条件的注入资金,另外,温氏需要五个亿的资金,填漏补缺后还能够有回暖的资金,另外,这些钱都是你无偿给的,温氏不会给你一份的股份。” 庄宜怒极反笑,“狮子大开口啊,要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给?” 温倩如挑起一侧嘴角,“你会给的。” 她慢条斯理的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庄宜下意识的伸手要接,温倩如却故意扬了下手,不给。 “你前段时间,不是去过一趟医院么?” 庄宜想起在医院里偶遇意意的那次,她心下攸然一沉,面上仍旧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那又怎么样?” “你自己一个人去做婚前检查,我还挺好奇的,也就做了点工作,没想到有惊喜呢。” 温倩如将文件放到庄宜面前,当第一页的内容撞入眼底时,庄宜已经彻底的慌了神。 温倩如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轻声笑着,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你根本没有生育能力,怎么可能生的出小白,真是看不出来,你心机这么深,连南景深都被你耍得团团转,那么小白是谁的孩子呢,是不是萧意……” 庄宜猝然抬眼,狠狠的盯着温倩如,四目相对的霎间,温倩如眉梢微挑,涂了大红色口红的嘴角笑得愈发的迷人,她本就打算在这里停住,可看着温倩如草木皆兵的模样,仍旧觉得心下畅快。 第592章你是再给一笔钱,还是杀人灭口 庄宜浑身都在发颤,捏着纸张边缘的手绷紧再绷紧,指尖全都泛了白。 温倩如慢条斯理的将手包拿到大腿上放着,即便如今已经落魄得犹如丧家之犬,却仍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姿态。 要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其实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是谁生的,她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该知道,南景深也在查你,查当年的事,以他的能力,只要是肯咬死了,水落石出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但是现在我给你看的这些东西,还有人证他都没有找到,我也可以帮你忙,帮你瞒住。” 她要的,温家要的,无非是钱罢了。 “怎么样,庄小姐考虑好了没有?” 庄宜半响没有说话,整个人坐在那里,即便是妆容也遮盖不了她惨白的面容。 “那个医生在哪里?” 温倩如笑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打算要垂死挣扎吗,找到了医生又怎么样,你是再给一笔钱,还是杀人灭口?” 温雅哼道:“你以为这些事情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她肯拿你的钱,自然就会拿我们的钱,终有一天,她也会拿南景深的钱,守着这个秘密,倒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那你们怎么就保证,人不会被南景深找到?”庄宜抬头看着面前这对姐妹,眼色仍旧不善,似乎是在用眼神逼问。 温倩如闲闲的笑起来,“我们有本事把依依藏起来这么多年不被他找到,当然就能够把那位医生也藏起来,不光是他,你也找不到。” 话已至此,庄宜忽然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她再次闭了闭眼,面上尽是灰败的颜色,最后一丝镇定也如溃败之势土崩瓦解。 “那两个项目可以还给你们,但是五个亿有难度,我需要时间。” “自然,钱不着急,只要你能在今年内筹到就行,我们不逼你。” 说是不逼,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了,还想要怎么逼。 庄宜禁不住冷冷笑出一声,“我的这些秘密,你们给我守好了,要是泄露出去,别说一分钱都拿不到,我就是拼得自己一败涂地了,也不会放过你们和温氏。” 温倩如始终微笑的面孔骤然一凝,竟被庄宜那样狠厉的脸色给吓住了,回想起当初依依差点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丧命,那样的手段,隔了这么多年,还是会让人心有余悸。 然而,也不过是缓顿了一秒,温倩如又换上了一副好商量的脸色,“那是自然的。”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表,知道庄宜不会亲自伸手来接,也不去讨这个没趣,便把手表放在了梳妆台上,“八十万的表呢,也代表了我们的诚意,不管怎么说,恭喜你结婚。” 庄宜紧皱眉头,一言不发,浑身绷得像跟铁块,等这姐妹二人出去,她怔了怔,忽然将那份不孕报告单给撕得粉碎,撕了还不够,找来打火机给烧了,桌上的东西也全都挥落在地,嘴里发出困兽一般的嘶喊,周身都在剧烈的打着颤。 她竟然被算计了,而且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 好得很,好得很! 要钱是么,温倩如也没明说,拿到手的钱,是干净还是不干净! 这时,敲门声忽然惊到了她,人一下子退到梳妆台前,后腰撞到了桌子的菱角,疼得她眉眼皱起,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庄姐,婚礼快开始了,司仪那边来人催了。” 门外传来经纪人的声音。 庄宜伸手摸了把脸,竟是湿的,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不知道脸上混的是汗水还是泪水,她赶紧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慌慌张张的从地上找出化妆工具来,对着脸就开始画。 “庄姐,你在里面吗?” “你等一下!” 庄宜补了妆,走出去时,经纪人连眼神都不敢和她对上,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 走出一段距离,庄宜忽然停下了,挺直着身姿深呼吸了几下,忽然转头,吓得经纪人直往后退,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僵住了,心虚又惧怕的抬了抬眼,“庄姐,怎么了?” “刚才在里面听到的所有事,见到的人,都不许你对别的人说。” 经纪人立即发誓,“我不会说的,我保证。” 庄宜狐疑的看她两眼,自然是不相信的,从此以后身边将要放着一个不确定因素,利用得不好了,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定时炸弹,然而此刻,她点了点头,声色平静的道:“走吧。” 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 化妆室内的一片狼藉没有人收拾,灯光晦暗,看上去略微有些可怖。 半开的窗帘被风吹得撩起一角,从后面闪出一道人影。 逆光的角度,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阴影一直延伸到地上那些化妆品,再往前走几步,站定,脚下恰好就是被庄宜烧得仅剩的一堆灰烬。 小白静默的看了一会儿,脸色被暗影笼罩着看不真切,双手抄在西裤裤袋里,手腕上撩起来的西装下摆起了几层褶皱。 婚礼进行的过程中,意意一直心神不宁的,根本没有心思去看舞台上的那对新人,她频频看时间,距离小白失踪,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期间有电话进来,意意看见是关逸云的来电,想都没想就给掐断了,他又再打来几通,意意通通拒绝,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管任何事,一心都系着小白的安危,那么小的孩子,酒店又人多眼杂的,再加上他是南景深的亲生儿子,多么瞩目的身份,难保就会有心存不歹的人盯上。 当台上新郎新娘拥吻的时候,顾衍走了进来,还没到近前,意意就看见了他,眼睛扎根一般的定在他身上挪不开,目光一直随着顾衍,看着他走到南景深旁边,看了意意一眼,那一眼,徒然让她心下的不安感又再往上提了提。 然后,他附耳在南景深耳旁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轻,但意意还是听见了,双瞳骤然放大,“小白没找到?” 顾衍没想到被她听了去,迟疑的看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只是在这个场合,细节不方便多说。 意意脑子里轰然一声响。 第593章你去哪儿了呀 顾衍和薄司是什么人,什么能力,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顾庭深,三个有能耐的男人居然都找不到一个小孩子。 是不是就说明,这会儿下落不明的小白,兴许已经…… 凶多吉少? 意意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坐下去,她根本就坐不住了,也不管明天记者的笔下会怎么写,推开椅子就冲了出去。 她和南景深是夫妻,在外界眼里,庄宜是他的前妻,总是有情分的,而今天她和南景深一块来见证这个前妻的幸福,却没有等到婚礼结束,她就跑了出去,可想而知,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她本来是打算,就算再着急也待到婚礼结束的,省去一些麻烦,可是她待不住了,一秒钟都待不住了。 此时对她来说,小白的安危更加重要。 刚走出婚礼现场,手机又有电话进来,仍旧是关逸云的来电,意意照样给掐了,她脚步在原地踌躇,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身后忽然伸来一只大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怀里。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耳郭后传过来,“我跟你一块找,你别慌。” 意意回头看他一眼,和他的手握实了,她凭着直觉,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按了键之后就在门口等着,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这会儿心里就只想着,哪怕把酒店每一层的地皮给掀起来,也要把孩子找到,她浑身发冷,不住的吞咽,脖颈曲线微微突起了数次,穿着礼服的小巧身子站得硬邦邦的。 南景深脱了她的西装外套,罩在她肩膀上,长臂将她搂进怀里,掌心一遍遍的在她胳膊上来回轻抚,明明自己也担心得要死,仍旧是在安慰着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白很聪明,他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万一有呢?” 意意侧头看他,手指攸然攥紧他衬衫外的黑色马甲,颤声问道:“万一他有危险呢,万一我们找不到呢,万一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出了什么事了呢,万一……” 说着说着,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去,软弱无力的垂下,继而双手抬起,掌心摁着额头,她微微俯身,艰涩的闭上眼。 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南景深仍旧拥着她,“不会有万一。” 他掷地有声,安慰着她,同时也是给出的一个保证,只要人还在附近,他就能将人给找到。 “噹——”的一声,梯门在眼前打开。 意意提着裙摆就要走进去,脚边撞到了什么,她往后退了两步,一低头,却看见站在电梯里的小白。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一大一小彼此凝视,意意浑身的温度一点点回暖,她忽然一把将小白从电梯里拽了出来,走了几步拉到旁边的休息区。 “你去哪儿了啊?” 小白看着她,眼色复杂,抿着唇,正要回答她的话时,背上忽然挨了一下,力道还不清。 “你去哪儿了啊,你知不知道所有人找你都快找得发疯了!” 意意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她又打了小白两下,嘴里连声道:“你究竟跑去哪儿了,不是上厕所了吗,跑别的地方去,你不会先来和我说一声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失踪了,被人拐走了,甚至最糟糕的可能都想到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啊?!你跑去哪儿了究竟,去哪儿了啊……” 说到最后,她嘴里一声一声声的“去哪儿了”,越说,越是哽咽,发出的声音低低且沙哑,再多说两句,很明显的带出了哭腔,打也不知道打了他多少下,当眼泪从眼眶里滚下来的时候,她蹲下身来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哭了一会儿,声线便低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啊……” 小白任由她骂,任由她打,一声也不吭,其实她现在情绪失控,根本控住不住手上的力道,有几下是的确打疼了的,小白也仅仅是皱了下眉,死死的咬着唇不让闷哼声发出来。 一抬头,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父子两的眼神一接触,小白那些个游移,不确定,复杂以及悲伤的情绪,全都被南景深解读出来了。 小白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什么样的洞察力,不怕被南景深觉察出什么,他就这么和南景深对视着,渐渐的,自己的眼神也学到了他的十分之一。 是那样的无波无澜。 好久,真的是好久,意意发泄完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太失控了。 她松开小白,双手去捧他的脸,“给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儿疼,是不是谁把你带走了?” 小白看着她,依旧是平时酷酷的眼神,“你打得我疼。” 意意脸色怔忡了一瞬,“对不起,我失控了,那你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我拉肚子,本来要走回来的,走着走着又想拉,刚好走到了楼梯口,就顺着楼梯上楼去了,去了楼上的洗手间。” 闻言,意意一直绷着的一口气忽然松了下来,浑身的力气一瞬间全都被抽走了,她跌坐在地上,险些稳不住。 小白明明伸出手想要扶她的,意意低着头没有看见,小白手伸到一半,忽然放弃。 就在他收回手的那一瞬间,瞥到了南景深看他的眼神,还没有过多的细看,南景深已经将意意从地上抱了起来。 “好了,没事就行,回家吧。” 意意点点头,揩掉眼角的泪滴,伸手就将小白的手给抓住了,抓得紧紧的,似乎刚才短短的一个小时已经给她心里落了阴影,一定要紧紧的抓着他才行,生怕一眨眼,又不见了。 一家三口坐进车里,意意反反复复的将小白看了好几遍,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外伤了才放心下来,小白似乎感觉到她有多么的担心,平时摸摸碰碰的向来抵触,今天却乖乖的由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身心都放松之后,意意这才想起关逸云来。 她拿出手机,正要回拨,就有电话进来。 第594章姑姑在医院生孩子 恰好是关逸云打来的。 加上之前的,意意都不知道拒接过几次了,当时她一颗心思全都系在小白身上,分不出精力去管别的任何人,这会儿闲下来了,脑子也清明了。 小舅舅脾气虽然是暴了些,可是接连给她打电话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过。 “喂?” “你还知道接电话啊,死丫头!” 意意才喂了一声,耳朵里里面灌入关逸云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皱了下眉头,心头腹诽难不成又犯什么病了么,嘴上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嘛?” “怎么了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给你打那么多通电话你都不接,你说你干嘛去了,成心的想急死我,啊?!” 意意默默的把手机拿下来,按了关机,稍稍沉默着想了想,脸色凝重的盯着窗外看,“四爷,我记得前面拐角是不是有家药店,我想去买点狂犬疫苗。” 南景深眼尾轻眯,呵声笑道:“别皮。” 她撇撇嘴,才不是皮呢,他们怎么知道把小舅舅惹毛了的下场是什么,不把她的皮给扒了才怪。 意意还没来得及做出感慨的样子,电话又打了进来,她看一眼来电显示,吓得手直哆嗦。 完了完了,小舅舅这是真的炸毛了,什么时候这么追着她骂过。 意意手抖着抖着,就把手机抖到小白怀里去了,眼色稍稍闪烁了下,“那个,小白你帮我接吧,你帮我接……” 小白淡淡的拢了拢眉梢,却是少有的没有怼她,面色无惧的把电话接起来,还没说话,便听见南尉迟火急火燎的声音,“丫头,别闹了,尉迟羊水破了,这会儿正在手术室里。” 小白怔了一瞬,身子忽然坐直了,理都没理旁边的意意,直接对南景深说:“爸,姑姑在一医院生孩子。” 南景深眼梢往回侧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在下一个路口转弯,驶向了一医院的方向。 意意没想到关逸云找她找得这么急,是为了这件事,当在手术室外的长廊里见到关逸云时,他安静的坐在门口,双手的手肘分别撑在两条大腿上,攥紧的双手指节不住的抵着额头,西装外套也脱下了,搭在一条腿上,他坐身的姿势,西裤往上提起一些,明显能见着膝盖弯下堆起的褶皱。 意意一路从电梯那边跑过来的,到了近处,很下意识的将脚步放轻,边匀着呼吸边往关逸云那儿走去,站在他身旁了也没被觉察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若不是脸上和额头有很明显的虚汗,当真看不出他这样近乎于沉稳的模样是装出来的。 意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关逸云居然被惊到了,猛地仰头看来一眼,身子呈防备姿态往后仰着,当看清楚人后,紧绷着的肩膀攸然放松下来。 意意这才看清他双眼里的红血丝,愣愣的在他旁边坐下来,“你怎么累成这样了?” 关逸云抹了把脸,抽出一根烟来,要点燃的时候意识到这儿不是吸烟区,便把烟夹在手指间了,食指和拇指分明在两个眼窝上按了按。 “她昨晚睡觉前见了血,睡到半夜忽然肚子疼,我到她房间里的时候,人已经疼得蜷缩了,等抱她来医院,天都快亮了,医院这边安排不出什么护士来,让她在病房里开宫口,开到六指实在是打不开了,三嫂把她的羊水戳破,开宫的速度也没快多少,怕孩子憋死在肚子里,就推进手术室里去了。” 大略算了算,这起码疼了快十个小时啊。 意意吓得倒抽凉气,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不管是顺产还是剖腹产都疼,南尉迟这是疼也挨了,最后还要挨一刀,想想都疼。 她抚了抚关逸云的后背,“别担心了,素素姐医术很好的,大人小孩都会没事的。” 关逸云垂着头,发丝没有梳理过,额头上垂下几缕,遮盖住了他深邃的眼窝,腮边也冒出了些许短茬,眉宇间隐隐显出了疲惫。 “你要不要去休息会儿,我在这儿守着。” 关逸云摇头,“不了,三嫂说剖腹产很快,我守着,说不定什么时候手术就结束了。” 见他坚持,意意也不好多勉强,她倒是睡饱了的,精神饱满,拢了拢肩膀上南景深给的西装外套,抬头盯着两扇紧闭的大门上“手术中”三个字。 这时,走廊那边传来重叠的脚步声,意意侧眸望去,南景深搀扶着老太太,老爷子也在身旁,杵着拐杖脚步如飞,另一手上牵着熙熙,小丫头跟不上脚步,被拖着小跑,跟爷爷小声说了之后,老爷子放缓了脚步,眼见着已经到了手术室门口,也就放开了她的手,快走几步上前来问关逸云什么情况。 关逸云又将刚才和意意说过的话又再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后没什么言语,倒是老太太心疼得直捂心口,这两天周末,星期五的时候老两口就带着熙熙到枫叶山半山腰的别墅里去了,在山上采果子的时候佣人拿着手机上山来找人,他们才知道南尉迟早产,比孕期提早了两周,火急火燎的赶来着,人没见着,被手术室的两道门给拦在外面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南尉迟三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生孩子算是高龄产妇,风险本来就比一般的产妇要高,而且宫口还打不开,这可是要命的。 不过现在怎么急都没有用,只有等。 好在半个小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殷素素走了出来,取下脸上的口罩,将鬓角的发丝带落下来几缕。 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关逸云更是猛的从椅子上弹跳起,脚踢到了椅脚也压根不在意,泛红的一双眼睛紧盯着殷素素,直到她脸上出现那丝释重的微笑,“生了,是个男孩子。” 所有人都前前后后的松了一口气,护士把孩子洗干净后送了出来,大家又都围着孩子去了,只有关逸云,冲进手术室里找南尉迟。 她昏迷着,整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惨白,脸颊上黏了许多汗湿的发丝,做剖腹产之前,她本来打定了主意自然生产,可实在太疼,唇都咬破了,这会儿经过了几个小时,血都干了,留了几道明显的血印子。 第595章第一个抱他的人很重要 “别担心,只是麻醉,四个小时候药效过去了就会醒,先把她转到病房里去吧。” 关逸云这才像是恍惚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握着南尉迟的手,有点像是愣头小子一样,无措的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护士将南尉迟推出去,恍惚了两秒后,终于提起步子跟上去。 握过她的那只手,手心和指尖里隐隐有着一层虚汗,那都不是他的。 手术室外,一群大人还在围着刚出生的嫩娃娃,护士问谁来抱,老爷子立马就要上前,他手刚伸出来,老太太猛地拽了他一把,恁是把人给拽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你起开起开,都说小孩子到这世上,第一个抱他的人很重要,会潜移默化到抱他这个人的个性,你脾气太暴躁了,生的几个儿子也是暴脾气,那都是因为生下来就是你第一个抱的原因,别再祸害我的小外孙了,我碰都不让你碰一下。” 老太太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接过来,小小的个子,搂在怀里特别娇小,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 “还是外婆抱啊,外婆这辈子就没吃过什么苦,性格也温柔,你让外婆抱了,以后也和外婆一样,养成好的脾气性格,一辈子过得顺顺遂遂的,多好。” 老爷子用眼尾横斜了老太太一眼,嘴角隐隐的挑起,什么表情都没敢放出来,咳了一声后便恢复常态了。 老太太逗孩子逗得兴起,拿胳膊肘撞了老爷子一下,“你看这个孩子生得多漂亮啊,像他妈妈,这对眉毛就像你,英气。” 老爷子看了一眼小家伙淡到没颜色没形状的眉毛,实在是说不了违心话,也不想附和,眼尾瞥到几个护士经过,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南尉迟,他想都没多想,杵着拐杖就跟过去了。 殷素素从手术室里出来,她已经摘了帽子口罩,白大褂也换了一件干净的,刚走到门口,耳朵里听见众人的欢声笑语,她正要过去,眼前却忽然一黑,险些栽倒下去。 南景深隔得她近,眼见她状态不对,就多注意了些,她身子一歪,他便伸手接住了。 “三嫂?” 殷素素闭了闭眼,再睁开,那抹晕眩感已经缓过去了,扶着南景深的手臂顿了一下,便动作自然的将他推开了。 “我没事,就是精神差了点。” 南景深瞧出她眼底那一圈青黑,“一夜没睡?” 殷素素揉额角的动作顿了顿,“也挺巧的,我昨晚失眠,到很晚才睡下,没睡多久就被电话叫起来了,然后就来了医院。” “让别的医生给你代班吧,你这样也没法工作。” 殷素素欣然接受了南景深的建议,“也好,毕竟是医生呢,出差错可是致命的。”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办公室里就有休息间,我去哪儿休息下就行。” 殷素素看着不远处的南家人,那些欢笑的声音落进她耳朵里,心头暖了暖,唇角也微微牵起一丝笑弧,“等我休息够了,我就去看二姐,你别跟家里人说我的情况。” 南景深点点头,自然是不会的,“去休息吧,小心点。” 殷素素也点点头,转身去了另一边,乘电梯上楼。 老太太看外孙怎么都看不够,当她想和老爷子搭话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在了,问了意意一句,才知道老爷子跟着南尉迟走了,她这才神经大条的想起自己刚刚生产的女儿,忙去了病房,可是脚步也很缓很慢,意意怕她累着,想把孩子给抱过来,老太太恁是不松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后来在病房里也抱了几个小时,最后查房的医生过来,让她把宝宝放进婴儿车里,她才肯放。 一群人从中午守到晚上,南尉迟也醒了,后来殷素素也过来,病房的空间很宽敞,来了这么多人,倒也不显得多么拥挤,意意是最兴奋的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孩刚生下来是什么样子,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难免精神头就高涨了些,做什么事都抢着,时不时的就趴在婴儿车旁边,看着熟睡着的小宝宝,他嘴边有小泡泡,意意总是忍不住想要给他戳掉,她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塞进小家伙圆乎乎的小手里,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只能握住她一只手指,而且还挺有力气的。 到夜里九点,小家伙吃过牛奶后半个小时又饿了,意意和老太太赶紧忙着冲牛奶,可是水太烫了,宝宝没吃到东西就一直哭,他越哭,大人就越慌,动作也急躁了些,意意拿两个杯子,把水倒来倒去,希望用这个方法让水变凉,却还要分心思,伸长脖子去看小宝宝,一个不注意就被开水给烫着了。 她轻轻的嘶了一口气,没有发出声来,却还是被南景深注意到了,他果断的拿掉她手里的两个杯子,拉过她的手,她手背上被烫出了一个泡。 南景深立马就怒了,责备的看她一眼,问殷素素要了消炎药给她涂上。 后来,还是殷素素建议,既然冲牛奶来不及,就试试母乳。 这会儿南尉迟身上的麻醉药效也过去了,让宝宝吃两口母乳,也好将她的奶水给激出来。 关逸云觉得可行,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进去,殷素素也跟着进去了,拉上帘子,毕竟这里还有男人在。 意意也想跟着进去,被南景深把着肩膀拽了回去。 “别进去添乱,这儿用不着我们帮什么忙了,先回家。” 意意哪能同意,“我不想回去,我还想今晚上留在这儿呢。” “刚出生的孩子磨人,你未必有那个耐心,而且你也没经验,不知道怎么照顾,今晚妈和你小舅舅留下,其余人都回家。” 意意眉眼立即垮了下来,小小声的挣扎,“我想在这儿嘛……” 南景深眉头微蹙着看她一眼,不管她多不愿意,还是把她带带走了。 到家之后,意意洗过澡,跟殷素素通了电话,本来是想要问一问宝宝的情况的,可殷素素说她也已经回去了,南景深知道她一夜没睡,没让她留在那,殷素素向不是习惯给他人添麻烦的性子,就应了。 第596章都是身不由己 两人约好了明天晚上一块去医院里守夜,意意才挂了电话。 她不想明天没有精神,即便这会儿睡意还很浅,还是逼着自己闭上眼睛,房间里的灯也关了,慢慢的,开始有点睡意,她紧紧的抓住,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南景深在她洗澡的时候,去了客卧里洗漱,回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也没有灯,他身后廊灯的光线将他挺拔身姿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脚下也有一层薄光,却照不到更里面去。 大床左边,的确有一个隆起的身影。 意意习惯了睡觉靠着里侧,把外侧留给南景深,他走到近前,坐在床沿看着她熟睡的小脸儿,窗外打进的风将她耳后的发丝吹到前面,一小撮拂在她鼻子下,弄得有些痒,自个儿胡乱的往脸上扒拉了两下。 南景深无声的笑了,替她将发丝拢到耳后,压了压,再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没有躺上去,而是轻着脚步走了出去。 他推开次卧的门,室内灯光敞亮,小白已经洗过了澡,穿着一身睡衣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发呆。 南景深看了他两眼,忽然转身下了楼,热好一杯牛奶,再从冰凉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再走回次卧里。 小白仍然保持着往窗外看的姿势,关门声也没能惊动到他。 南景深将牛奶放到他面前,“怎么还没睡?” 小白眼波微微一动,看了一眼牛奶杯口冒着的热气,脸色淡淡的,没有伸手去拿,又将目光落到窗外。 前院里有几盏路灯,晕黄的光晕交相辉映,照亮底下的方寸之地,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映照在窗玻璃上,斑驳的光亮仿佛碎裂了的玻璃渣片,一道道的闪过小白的脸。 南景深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冲了冲喉咙里的烟味。 他抬起一条腿,曲在飘窗上,顶起的膝盖恰好支在小白身后,背身靠着墙,沉静无声的看着他。 父子两很有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南景深手里的矿泉水已经下了半瓶,他忽然轻声开口,“从你开始记事起,就不愿意与我说什么,高兴也好,生气也好,很多时候你都学会了自我调节,但总归有些事情是你解决不了的,有什么困惑,你可以问我。” 小白默了默,目光忽然转过来看他。 晦涩的光线下,小孩子向来有着亮光的眼底,此时竟然是暗沉的。 “爸,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南景深颔首,“问吧。” “如果,你发现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南景深略略想了想,便回答了他,“骗分两种,恶意的和善意的。” 小白顺着他的话接起来,“恶意的呢?” “那就不能饶恕。”南景深手指在瓶身上搭了搭,这种话题比较沉重,不太适合和一个小孩子说,但小白的心智远远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也分得清好坏,尽管如此,南景深言语间仍是委婉了些,“有时并不是你非要去逼着别人,但如果你不先做出姿态,别人就会来逼你,非亲非故的关系,往往下狠手才是最好的自保方式,这个世界危险因素太多,有时需要你善良,也有时需要你恶,其实都是身不由己。” 小白蹙了蹙眉头,他没太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身不由己。 下午在庄宜办公室里听到的内容,到现在也没有消化,反而更加清晰的在脑子里放大开来,他坐这儿许久,明明身上穿了不少,仍旧觉得浑身手脚冰凉,那是一种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寒意。 让他细思极恐。 明明不是自己的母亲,竟然能够这么多年都不露马脚,影后的奖项不是白得的,当别人对你用演技的时候,眼睛真的分不出真假好赖来。 他也不知道所谓的恶意欺骗和善意欺骗,欺骗了就是欺骗了,没有理由可讲。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问了一句,“那你会原谅吗?” 南景深沉目看着他,那双黑眸里,悄然敛藏了一丝了然的神色,似乎已经将小白所有的游移和挣扎都看在了眼里。 “视情况而定。” 小白便又沉默了,南景深也陪着他安静的坐着,一口接一口的喝水。 隔了好久,小白才再一次开口:“爸,我知道你能力大,这件事到最后肯定也是由你来解决,可我也是男子汉,如果我不参与,以后长大了会后悔。” 南景深拢了下眉宇,仍是平声静气的问道:“你想怎么做?” “把顾衍叔叔,或者是薄司叔叔借给我,我想请他们帮我点忙,弄清楚一些事情。” 南景深忽然便笑了。 小白的性子,和他简直一模一样,固执,认准一件事了,就一定会一条道走到黑。 “好,我借你。” 小白这才端起牛奶来喝了一杯,“谢谢爸。” 南景深点点头,心头升起一种名为欣慰的感觉。 他站起身,以男人间相处的方式,在小白肩膀上拍了拍,“量力而行。” 这句话小白听得懂,“放心吧。” 南景深再点了点头,似乎是对他的认可,颀长的身子仍旧站立在他身后,没有动,特意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才又道:“你想弄清楚的事,薄司都已经查到了,直接问他就行,不过有一些东西,我也还不知道,你要想查,把你的想法跟薄司说就好。” 小白微微一怔,扭头来看南景深。 光影晦涩间,将男人脸上的神色都模糊了,小白看得清他的眼神,那样的透彻,温和,突然便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话没说一句,很认真的点了头。 南景深这才放心的出了房间。 他回到主卧里,意意已经睡得很熟,怀里抱着的枕头掉在了地上,她卷了整张铺盖,一条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夹在被子上方,侧身睡着的模样,憨憨的,小脸儿透着熟睡当中的绯红。 南景深弯腰将枕头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放在自己睡的那一侧位置上,躺进床里后,伸手摸了摸意意的睡裤下露出的脚踝,果不其然的,触手沁凉。 他无奈的摇摇头,将她的手脚都放回被子里,将她卷走的拉回来一半,盖在自己身上,修长的手指挑开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 眼神缱绻。 第597章慕青 关逸云是真的把她当亲人,不怕她在食物里下毒,也很理所当然的当小保姆使唤,她话都没说完,他就已经摆摆手让她快点走。 意意撇了撇嘴,拉开门,正要往外走,忽然瞄到一双皮鞋。 她往前冲的身子赫然顿了一下,差点就撞到了一堵肉墙,抬头一看,入眼的是一张陌生温和的脸孔,意意捂着心口,半瞠的眼儿缓慢放松下去,还没说话,那人已经主动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慕青,是关逸云的朋友。” 意意微张着嘴,纳纳的往后指了一下,“在里面呢。” 慕青视线擦过她肩头,往里看了一眼,轻轻笑了笑,“看来我现在来得不是时候。” 意意也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关逸云坐在床边,喂二姐喝水,她和慕青对视了一眼,歉意的耸耸肩,慕青已经退后几步,站在了走廊里,意意立即心领神会,轻手带上了门。 因为是小舅舅的朋友,她也不好太怠慢了,挠挠头发,说道,“小舅舅饿了,让我下去给他买点早餐。” 慕青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吧。” 意意略微讶异,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呢,她摆摆手,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委婉的拒绝,“不用了,我就到楼下的早餐店买点,一个人去就好。” 慕青仍是温温笑着的模样,没有为难她,“好。” 意意对他礼貌的点点头,手抄进外套口袋里暖暖,转身朝着走廊那端的电梯走去了。 她买了一屉小笼包,两碗白粥,几个烧麦,拎着上楼的时候,看见慕青竟然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低着头,在看手机。 意意着实是愣了一下,脚步缓了缓,才朝他走过去。 “慕大哥。” 慕青微微一顿,显然是没太适应这个称呼,抬头而来的视线,眸子里含着一抹让人舒适的温温笑意,他看了一眼意意手里拎着的东西,“回来了?” “嗯。”意意通过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看了一眼,不太看得清床的方向,“你怎么还在外面呢,小舅舅不知道你来了么?” “我没好意思打扰。” 意意顿时就懂了,“没事,跟我一块进去吧。” 她敲了两下门,敲完之后就说,“吃的买来了啊,要不要?” 门里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她,几秒后才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之后,门在眼前拉开,关逸云一脸燥郁的出现在门口,瞪了她一眼,“你嚷什么?” 刚责备完,就看见旁边那抹熟悉的身影,“慕青?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我来看看嫂子。” 关逸云忙将门口的地方让了出来,“进来吧,她这会儿醒着。” 慕青错后一步,等着意意进去之后,才走进去,似乎是知道产妇不能吹风,又将门关上。 他将礼物放在桌上,“我今早上刚下的飞机,就赶过来了,才知道你已经当爸爸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在机场给孩子买了几身衣服。” “那感情好,我正愁没时间去买。” 关逸云当着人的面,就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慕青真的是很心细的人,才几天的宝宝,穿不得什么花里胡哨的衣服,他买的全是贴身的宝宝衣,颜色很淡,大多都是白色的。 “谢了。” 关逸云拍拍慕青的肩膀,“过来,我给你介绍。” 他先给介绍了南尉迟,然后又介绍意意,慕青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舒心的微笑,看人的眼色也是彬彬有礼的,介绍完之后意意才知道,他们在美国大学是同学,又都是国人,感情从大一起就特别好。 之后两个男人就开始叙旧。 意意对他们的话题没什么兴趣,陪着南尉迟说了一会儿话后就走了,晚上想来陪护,却被南景深给逮了回去,说什么都不让她去。 意意气得不得了,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趁他在书房里,自己偷偷的从后门走,结果门一打开,南景深就等在门外,轻松的将她给拎了回去。 第三天,第四天也是,一直到一个星期后南尉迟出院,意意也没能去陪过一次夜,她也就不闹腾了,但每天白天工作医院两头跑,晚上还要被某人压榨,她忽然闲下来了,就觉得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这阵子胃口不怎么好,爱睡觉,工作也老出差错,明明累了一天,到吃饭的点却吃不下什么,有时南景深应酬不在家,她就用水果对付两口,却又觉得苹果很酸,咽不下去。 精神状况越来越差,肚子里还时常有动静,都不能平躺着,只要平躺,总感觉肚子上像是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霍霍的往里灌着风。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拿出手机查百度,把自己的症状输进去,跳出来的帖子很多,渐渐的,两个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她猛地从床里坐起来,指尖重重的抚过屏幕。 怀孕? 她这是怀孕了? 夜夜忽然兴奋得睡不着,等到半夜南景深回家来,她瞄了一眼时间,已经夜里两点了,她赶紧躺下来,生怕这个时间她还不睡,会被骂。 南景深到床边看了看她,然后脱了衣服进浴室里洗澡。 意意盯着半透明玻璃门后透出的光亮,两手扒着被子,眼儿弯弯的,带着笑。 他一出来,意意又躺了下去,然后他掀开被子上床,习惯性的搂她,意意顺从的滚进他怀里去,脸儿贴着他的胸膛轻轻蹭了蹭,也不觉得肚子难受了,这会儿满心都是喜悦,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跟他说,可话到口了,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知道南景深有多么渴望她给他生个小宝宝,要是个乌龙,岂不是会失望么。 还是等到明天去医院里检查后再说吧。 隔天,意意请了一上午的假, 去医院之前先给殷素素打了一通电话,知道她今天坐诊,到医院后直接就挂了她的电话。 虽然心里很着急,但是意意也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就插队,乖乖的等着,等的过程中心情一直澎湃着,兴奋劲就一直没下去过,等轮到她后,坐在殷素素面前也一个劲的偷笑,手捧着脸儿,婴儿肥的小脸蛋往上推了推,眼睛里歘歘的冒着亮光。 就好像笃定自己怀孕了。 第598章耳边的心跳很慌 殷素素正在给上一个病人写药单,递给人后,收回的视线瞥到意意,就见着她一脸痴痴傻笑的模样,唇角也不自禁的跟着弯了弯,“来的路上捡到金子了吗?” 意意斜了她一眼,很快又再笑起来,脑袋歪向一侧,脸儿在掌心里蹭了蹭,说话也是咬着唇,很羞涩的说出口,“才不是呢。” 殷素素浅笑着摇摇头,知道她素来调皮的性子,以为她这个时间来,是等着她一块吃午饭的,她看了一眼腕表,顺手将一份东西拿到眼前来看,“你等我一会儿吧,离下班还早,要是无聊了就玩玩游戏,我这儿还有许多病人,吃午饭的时间可能比较晚。” 意意听得愣了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她会错意了。 “素素姐,我不是找你玩呢,我来是有正事的。” 意意拿出挂号单,伸手递到她跟前,“我特地挂了你的号呢。” 殷素素略微讶异,“你怎么了?” “我呀,我……”说着说着,她又羞涩了,咬了咬下唇,轻轻的发声,“素素姐,我好像是怀孕了。” 闻言,殷素素手上动作一顿,身形微微一僵,眉眼间的笑意也在顷刻之间淡了下去,不过那么片刻的失态,当和意意的视线对上时,她勉强牵出一丝笑意,“自己验过了没有?” “没有的,我就是怀疑,我所有的症状都像是怀孕了,别的人我信不过,还是找你比较放心。” 意意心里的那些个喜悦涨满了心腔,丝毫没有注意到殷素素的异常,她把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素素姐,你是不是要给我把脉啊,电视剧里都那么演的。” 殷素素戳她的脑门心,“古装剧里才那么演。” “那我要怎么才能确定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宝宝呢?” 殷素素攥了下笔,力道收紧了几寸,她莫名的觉得头皮紧绷,却又怕意意看出什么端倪,她抽了一张病历单,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你先拿着这个去缴费,然后去做个b超,结果出来后,直接拿给我看。” 意意伸手接过,已经推开了椅子,“等结果要很久么?” “不会,几分钟。” 意意冲她眨了眨眼睛,快步出去了,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放缓脚步,一手抚在肚子上,满脸都洋溢着笑意。 殷素素目光一直随着她走出去,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忽然不是滋味,笔尖戳在纸张上,太过用力,蓦的划下一条长长的口子,笔尖差点戳到手心,她惊了一下,恍惚回神,竟觉得耳边的心跳很慌。 一直到护士进来询问,是不是要叫下一个病人,殷素素才将目光又聚焦在眼前的人上,惨白的脸色略微回暖,她双手将垂到肩膀前面的发丝拢到肩后去,“叫吧。” 之后,连着看了五个孕妇,殷素素一直心不在焉的,险些把钙片的名字写成了一种感冒药,吓得她把整张纸都揉皱,面对着孕妇喝家属的目光,她歉意的笑笑,“抱歉,我昨晚做了一台手术,精神不太集中,我给你们转到郝医生那儿吧,她医术也很好,我让护士带你们过去。” 家属们虽然有些不快,但对孕妇也是上心的,而且殷素素的状态,的确是不适合看诊,好在平时她的口碑不错,这个孕妇也一直是挂的她的号,话说到这份上,彼此相互体谅一些,也没什么不对。 很快,殷素素便安排护士将这家人转到了隔壁郝医生的办公室。 她简单收拾了下桌上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会儿却一点想做的心思都没有,她去倒了一杯水,喝到第三口的时候,意意回来了。 推开门,入眼的便是小女孩沮丧的脸孔。 “素素姐。” 不知怎的,殷素素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她放下水杯,迎上前去,“做完b超了?” “嗯。”意意点点头,把单子递给她。 其实不看内容,也能从她的表情上猜出来,但殷素素还是确认了两眼,当看见单子上清楚明白的写明了未怀孕,她轻微的舒了一口气,看意意一眼,走到她身旁坐下。 “没怀孕就没怀孕吧,你还年轻,别多想啊。” 殷素素将意意散在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中午想吃什么,我带你去,我手上已经没事了。” 意意失神的坐在沙发上,耳朵里嗡嗡的,一句话都没落实在耳里,她低了头,抬手在眼窝里碰了碰,意外的抹到一抹湿意。 殷素素同样也看见她哭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意意喉咙里忽然冲上来一团气,呛得她鼻子都红了,好半响才低低的发出声来,“原来真的是乌龙啊,来之前我很期待来着,还想着晚上回去就和四爷说,或者下午回公司了,就找个机会上去和他说,他很想再要个孩子,一定会很高兴的,原来是我自己弄错了呀……” 她越说声音越低,头也垂得更下了,又再抹了抹眼角,这次连指背上都沾上泪水了。 殷素素递了一张纸给她,意意淡淡的擦了擦,好在也只掉了几滴泪就哭不出来了,即便心里像是堵塞了一块浸水的棉花,面上却也强行做出一抹笑来。 “素素姐你说得对,我还年轻嘛,还可以再有的,以后我生个十个八个的,围着你叫婶婶,烦死你。” 意意又哭又笑的,嫣红的脸儿着实让人心疼。 殷素素却连一丝敷衍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她用力的攥了一下手,心底忽然涌起一种豁出去的感觉,“意意,你要是不忙的话,我给你做个身体检查吧。” 意意愣着张了下眼,看着殷素素的视线带着惶惑,也带着不解。 殷素素站起身,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不会很久,走吧。” 她将意意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到了另外一件办公室,里面有好多她叫不出名字来的设备,殷素素让她躺下来,和上次一样,冰凉的机械在她身体里进出,殷素素就站在旁边,寸步不离的守着,脸色越来越沉重。 意意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599章她还能依赖谁 她躺在那儿,听着面前的仪器发出轻微的电磁声,心跳也一点点的快了起来,耳边充斥着各种荒芜的声音,忽然便觉得心下很空。 意意咬咬唇,从这个角度去看殷素素,她精致的五官盈在充足的亮光中,腮边线条被修饰出了一片阴影,看不真切脸上是何种表情。 但总归不是乐观的那一种。 意意实在是受不住这种紧绷感,她出声问道:“素素姐,是不是我身体有哪里不对劲的?” 话出口后很久,殷素素都没有回应她,脸也依旧是偏向刚才的方向,像是陷入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注意不到她。 意意等了等,胸腔内忽然很堵,又再唤了两声,殷素素才终于听见了,侧低着头来看她,眼色混沌不清,问了一声:“怎么了?” 意意愣了一下,有些不确信的去看殷素素的脸色,竟给她一种很凝重的感觉,殷素素似乎也是愣了愣,空余了好几秒才有话回了她,“没事。” 没事…… 真的没事么? 她何曾见过殷素素这么失神的模样,像是有什么连她这个做医生也解决不了的事。 越是这样,意意心头就愈发忐忑不定,室内的温度分明很高,她却觉得冷。 渗透至骨髓的冷意。 后来,回到殷素素的办公室,意意始终没有说话,偶尔抬头看一眼殷素素,眉心愈发的皱紧一些。 什么报告结果,能让她看这么久。 意意实在是很心慌,心头徒然生出一股子惧意,她从胸口里提了一口气,亦步亦趋的走到殷素素跟前,轻咬着音发声:“素素姐,有什么问题吗?” 殷素素按了按眉心,她将结果放在一旁,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看见,随后拉着意意的手坐下来。 满目的忧忡,“我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告诉你,你承不承受得起。” 意意心透猛地一坠,慌忙坐直了身子,“你说。” “如果没有诊断错误的话,你的输卵管堵塞,怀孕的几率很小。” 很小?多小?不孕? “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你这后半辈子都不会怀孕的,就算怀上了……” 殷素素忽然说不下去,偏偏断在这种地方,意意紧紧的看着她,心头绷着一口气,“怀上了……怎么?” 殷素素垂了垂眼睫,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需要莫大的力气,“即便是成功怀孕,孩子在你肚子里……待不过三个月,就会胎死腹中。” 意意忽然被惊住了,抽回被殷素素握着的手,她竟然使不出力气,浑身虚软得即刻就能倒下,脑子里嗡嗡的,越是浑浊,殷素素那些话反而更加清晰。 她说什么? 她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功的生下孩子? 怎么可能,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诊断错了,我怎么会不孕呢,是不是错了?” 殷素素扶住她的肩膀,竟觉察到掌心下意意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她心有不忍,但有些事的确不该瞒着,“不会有错的,你的身体伤到了根本,所以,怀孕的几率……” 意意忽然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不想听,不敢再听下去,什么不孕,什么胎死腹中,她一定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对的,肯定是梦! 意意一巴掌扇在脸上,把殷素素给惊着了,连忙抓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在妄动,入眼的便是意意一张死灰一般的脸,双瞳内的亮光一丝也寻不见了,不停的有泪水涌出来,偏生又悬在眼眶里不掉下来。 只一眼,就看得让人心疼。 “你这是干什么呀,为什么打自己?” 意意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像是根本就听不见殷素素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身体里冲撞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道,忽然全都灌入双手,她猛的挣脱开殷素素,一个个巴掌朝自己脸上扇。 殷素素竟然按不住她,实在没有法子,一把将她的肩膀和上半身给抱得严严实实,可意意的双手即便被束缚了一半,也还是自由的,又一下下的对自己的大腿又捶又掐。 殷素素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眶已经和她一样的红,“意意,你冷静一点好吗。” “素素姐……”意意悲怆的唤了一声,低头的瞬间,眼泪落了下来,“会疼呢,我打自己会疼呢。” “傻孩子,你下手那么重,当然会……” 意意抬头,那双眼睛里虽漾着水雾,却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殷素素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心惊的看着这副模样的她。 “我以为是梦的,打自己就会醒,可是我打了这么多下,会疼呢,不是梦,或者这是梦,我醒不过来了……” 殷素素实在心疼,抱住了她,“这件事不是已经死了,可以治,你的病可以治。” 意意眼波微微一顿,继而,划过一道不甚明显的亮光。 她看着殷素素,就像是在看什么莫大的希望,“真的么?” “真的真的,我保证我可以把你治好。” 殷素素捧起她的脸,郑重的道:“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我会把你治好。” 意意第一直觉是不信的,却又不得不信,除了殷素素,她还能依赖谁,忽然想起这阵子但凡在殷素素面前提起孩子的事,总觉得殷素素的反应很淡,还有些避讳,现在想想,似乎一切都想透了。 一抬头,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颤抖的哭腔,“素素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身体的状况了?” 殷素素双眸紧看着她,好几秒,才点了点头,“是,我早知道了,上次给你检查后,我就知道了。” “难怪。” 意意抹了一把眼睛。 难怪呢,检查结果她一直没有拿到手,真的以为只是个小检查,可却让南景深冒了那么大一通火。 意意又再笑了笑,“我可傻了吧?” 殷素素摇摇头,“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是意外,好在能治,你这个病是因为……” 难产过后,导致的输卵管闭塞,身体本能的抗拒生育这件事,久而久之的,就闭合了。 然而她并不确定意意是否知道自己曾经生过孩子,她是心思最纯净的女孩,不可能知道真相后还每天笑得那么没心没肺。 唯一的可能…… 第600章一切有我,你放心 那就是南景深有心瞒着,没让她知道哪些残忍的真相,才能够让她仍旧活得这么纯粹。 以医生的角度,殷素素看得出意意曾经开过宫口,却又是剖腹产取子,很显然,孩子是早产的,兴许她预产期提前,让当初的那些人都措手不及。 她记得当初庄宜也是突然见血,难产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并不是殷素素护理的她,而是当年在医院里德高望重的一位女医生,当时殷素素还只是一个实习医生罢了,却因为是南家的人,所以她一直照顾着刚出生的小白。 小白也是早产的,当年因为一个护士的疏忽,差点缺氧死掉,幸好被殷素素发现,从那以后,南景深明里暗里,对她很尊重,很帮助,简直是将她当做了恩人来对待。 自己小叔子这么喜欢眼前这个小女人,不管是不是绝育了,殷素素都会将她治好,这并不是一句敷衍的承诺罢了。 意意擤了擤鼻涕,泪眼朦胧的一双眼看着殷素素,“因为什么?” 此时殷素素已经冷静下来了,“没什么,一切有我,你放心。” 其实,即便是现在殷素素把所有都解释清楚,意意也未必听得进去,她在殷素素话落之后,伸手去拿自己的包,却因为视线偏向旁侧,没能拿到手,仓促间扭头去看,殷素素已经将她的包递了过来。 意意拿着包站起身,再见也不说一声,就要走。 殷素素赶紧将她拦了下来,“你先在我这儿坐一会儿,平复平复,就这么走,我是不放心的。” 她按着意意的肩膀,让她又坐回了沙发,随即去倒了一杯温水塞她手心里。 意意真的很乖,双手捧着水杯,安安静静的喝着,一口又一口,一杯又一杯,直至眼泪终于止住了,再提出要走的时候,殷素素看她情绪已经稳定得差不多了,才肯放人。 是夜。 南景深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 他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问了胡伯,知道意意吃过晚饭就上楼了,按照她的作息习惯,这会儿怕是早就已经睡着了,南景深不着急赶,坐在车后座里,仰着头,四面车窗打开,从窗外掠进来的冷风拂在脸上,刚才在应酬桌上的酒气慢慢的散去一些。 顾衍坐进驾驶座,寄给南景深一瓶矿泉水,又转过头去,把着方向盘,将车子开离喧嚷的酒店门口,在隔着几条街,比较清冷的街边停了下来。 南景深点燃一根香烟,青烟缭绕在他清冷的脸廓前,夹烟的那只手按在晴明穴上,指尖自然声气的烟雾一寸寸的没过他的头顶。 接着,顾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袋子,递到南景深面前。 南景深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打开来看,“说结果吧。” “是庄宜。” 顾衍开口的语气十分断定,“我跟踪她,拍了照片,她去了那个小镇,以及医院,一医院里仅存的关于太太当年来就诊的档案也被她销毁了,我事先看过,档案里只有太太去就诊的日期,和看诊的医生,并没有写病症,这么着急的销毁,显然是对这个日期忌惮的,另外,我已经恢复了当年您在酒店里的监控录像。” 南景深赫然睁开眼,黑暗中一双眸瞳骤然幽沉,在听见顾衍最后那句话时,气场明显的变冷。 顾衍在自己手机里鼓捣了几下,调出一段视频递给南景深。 画面灰暗,显然是从监控上截取下来的。 “您当晚醉酒,睡在了酒店的套房里,一个小时候,庄宜拿着房卡开门,她身后跟着两个人,抬着个麻袋,您仔细看,不难看出麻袋里是个人型,后来,凌晨四点,庄宜又再来过一次,将人带走,似乎把您惊醒了,带走得比较仓促,没有套麻袋,也没有任何的遮挡物,经过电梯拐角时,那人的脸在镜头里闪过一秒。” 南景深恰好将视线定格在那一帧,即便当初的脸蛋很稚嫩,还没脱下那份羞涩,但女人小脸儿上的婴儿肥,是真切的被监控收入了的。 是意意。 果然是意意。 抓着机身的手指攸然紧绷,根根泛白,力道大得能直接膈到骨骼。 南景深用力的吸了一口烟,面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我查了很多天,一直都没能知道庄宜为什么要选定太太,事情过了很多年,许多线索都是模糊的,她回国这些日子,除了去了躺小镇,没有见过什么特殊的人,要把背后所有和这件事有关联的人都找出来,需要点时间,不过我猜测,庄宜选太太,会不会是因为太太的血型?” 南景深眉梢攒动,晦涩光影下,抬眸往前看了一眼,“hr阴性血?” 顾衍点点头,“您也是。” 南景深重力按揉鬓角,呼出一口烟雾,“无关血型,我的血型可以和任何血型的人生育,庄宜也可以,既然当初我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她又为何非得大费周章的把另外一个女人送到我床上来。” “也许,是因为这个。” 顾衍打开录音笔,温倩如的声音和庄宜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出来。 不孕? 南景深挑唇笑了笑,笑意迟迟不退,竟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 “庄宜自己不能生育,所以找了别人,自己又装了一年的孕妇,她胆子这样大,是深知四爷您的脾性,那晚之后,绝对不会再碰她。” 南景深又再笑了笑,笑意并不达眼底,便被黑眸当中如同淬了冰渣般的冷意给逼退了。 “好头脑。” 他气场太过森寒,的确是动了怒气的,却又隐而不发,却更加的让人心生惧怕。 顾衍跟在他身边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竟吓得不自禁的瑟缩了下脖颈。 隔了一会儿后,在车厢里的气氛彻底的僵冷之前,顾衍开口承诺,“这件事我还在跟进,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得水落石出的。” 他看了一眼后座的男人,努了努唇,说道:“四爷,小少爷让我帮他做了些事。” 南景深抬眸,隔着袅白的烟线,峻冷的面容上凝着一抹讳莫如深,那双深刻的眼底,已经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了。 第601章你实在想闹,就闹吧 南景深到家时,已经快深夜十二点。 他一路将车开进了车库里,没有灯光,而是坐在光线逼仄的车厢里静默了许久,车库里鲜少开灯,所以这儿,是整栋别墅最漆黑的地方。 他独身坐在一片混沌的黑暗当中,紧抿薄唇,冷冽的脸廓显露出一抹杀伐,转瞬,却又是落寞,尽皆没入他一双深邃的眼瞳中。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手脚开始起了凉意,才将车门打开,弯腰下车时,又折回去,将文件袋拿起来。 脱下的西装外套横搭在手臂上,有意的将文件盖住。 出乎意料的是,书房里竟然有灯。 南景深盯着门缝下露出的那一丝稀薄亮光,看了很久,眉宇间悄然沉淀的冷意,稍稍的显露出一些无可奈何。 他推门进去,沙发上坐着一道小小的身影,书桌上开着的暖灯,光影延伸,将小白的影子斜拉得很长。 他双手撑着下颚,盯着面前茶几上放着的两份东西发呆。 听见开门声,也不抬头看看进来的是谁,直觉的叫了一声,“爸。” “还没睡?” 南景深将西装随手搭在椅子上,解着衬衫的领口,挺拔的长腿走过来,自然的坐在小白身旁,他看一眼茶几上摊开的两样东西,黑眸敛了敛。 小白直起身,侧身面对着他,难得脸上有着很严肃的神情,“爸,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南景深做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想说什么,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曲起两指,在茶几上敲了敲,“这件事先瞒着意意,别告诉她,你也别去试探什么。” 小白略微怔忡,他的高智商遗传了南景深,不过片刻,便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小身板霎时挺得很直,看向自己爸爸的眼神,竟浮现出那么一丝丝的不认同。 “你早就知道了?” “对,我知道,但知道的时间也只比你早几天罢了。” 男人将两份亲子鉴定合在一起,放进一个文件袋里,语声沉静的道:“不用特别去确认,意意的确是你的亲生母亲。” 在南景深回来之前,小白已经盯着这两份东西发了很久的呆,他始终是想不透,也想不清楚,即便威逼利诱的问过顾衍,可顾衍将他当做孩子,说一句瞒三句,到最后也没有给出一点有用的线索。 直到鉴定之后,得知自己的身世。 “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 南景深手上动作一顿,深邃的眼窝一瞬侧睨而来,黑眸底处像是藏着一个漩涡,轻易的就能将人给吸收进去,然而眨眼之间,他眉目间的神态,竟显出了一抹松懈。 “真想知道?” 小白皱眉,颇为严肃的语气,“我总得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妈妈是谁,又是什么原因,我叫了一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这么多年的妈妈。” 南景深身子后靠进沙发里,指间攒动,习惯性的要拿烟出来,看一眼小白后,似是有顾忌,伸到西裤口袋旁的手止住了,起身去将西装外套压着的文件袋拿过来,放在小白面前。 “这里面的内容,你看过后可能觉得不适。” 说话的同时,小白已经拆开了扣子上系着的白线。 这点不管不顾,只凭着自己意愿做事的脾气,和南景深当真是一模一样。 “当年,我和你的爷爷,以及温家老爷子,针对庄氏,两家联合绞杀,庄宜在得知风声的时候,就打算铤而走险,她并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将意意药晕了之后送到我床上,你出生后,便成了庄家和我谈判的条件,我选择了你,并且放他们一马。” 小白挨个的将照片看完,等南景深说完,他恰好拿起录音笔,刚听里面传出来熟悉的声音,就已经掐断了。 那天他就在庄宜的化妆间里,本来只是找厕所走错了,哪知道庄宜带着她的经纪人进来,才知道是她的化妆间,他不想见她便躲了起来,谁知道让他听到了天大的秘密。 而那些女人叽里呱啦的话,他已经不想再听第二遍,觉得恶心。 他丢了东西,话也不说一句,听明白后也没什么好问的,起身就往书房门口走去。 “等等。” 南景深叫住他,光影晦涩间,他眉目间悄然凝着一抹看不真切的神色,却与责备无关。 “做事之前,多冷静的想想。” 小白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想认同。 南景深哪能不知道他的脾气,又跟了一句,“如果你实在想闹,就闹吧,我都兜着。” 小白身形一顿,转过身来,“我想借顾衍和薄司两位叔叔。” 南景深点头,“可以。” 得到应允之后,小白便上了楼,进卧室之前,看着隔壁的主卧门发呆,几分钟后,一阵冷风打在身上,似乎给他添了不少清明,拉开门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南景深在客卧里洗了澡,回到主卧里,无意外的没有一丝光亮来迎接他。 意意侧身朝里侧躺着,呼吸均匀,已经是熟睡的模样。 南景深怜爱的亲了亲她的脸颊,挨着躺下,他今天累极,晚上又喝了酒,不想一身酒气打扰到她,便没有将她抱进怀里,沾到枕头,不久便睡了。 直至他呼吸慢慢的均匀,背对着他的意意忽然睁开眼,无声的淌着泪,看着窗外摇曳的夜色和婆娑树影,睁眼看到天亮。 翌日,意意趁南景深出去跑步的时候,拿两袋冰敷红肿的眼睛,对着镜子看了好几次,没那么明显了才下楼。 吃早饭时,她一直低着头,装作一副没有睡好的模样,对这父子两的话,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更没有心思在意他们做了什么,所以当小白往她碗里夹菜的时候,意意也没有注意到,平时小白绝对没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吃过饭后,她坐南景深的车去上班,在电梯口分开。 意意转身便走,却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vip电梯门一直开着,男人深邃幽沉的眸光,一直看着她,看着她走进办公室里,坐在格子间,却没有拿任何文件来做,也没有开电脑,就那么发呆的坐在椅子上。 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第602章像是一个异类 一整个上午,南景深都没心思办公。 只要他稍微认真起来,脑子里便开始反复回放着意意那副失意的模样,心头便生起一股绞痛感,面前的文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关上了。 明明还有一大堆需要他处理的文件,他也不管,坐到沙发上去玩游戏。 顾庭深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闲适坐在沙发上,低头划着手机的男人,他以为自己走错了,退出去看了两眼,确定不是错走了南昀的办公室,才迈着脚步往里走,顺便关上了门。 “是谁教训我说,上班时间不能玩游戏的?” 顾庭深一手抄在裤袋里,另一手上拿着一份文件,他侧身坐靠在斗柜上,倾斜而下的视线,含了一丝揶揄的笑意。 “老板,你这是公然的自我打脸呢?” 南景深起初没理他,等游戏里的人物被杀死之后,他将手机丢开,仰头靠进沙发背里,骨骼分明的手指抬起,力道稍大的,揉着眉心。 顾庭深奇奇怪怪的看他一眼,“这是什么情况?和你家小宝贝吵架了?” 南景深仰着头,双眸微阖,五官脸廓的线条显得有棱有角的,莫名的掺杂了一股子的冷冽。 顾庭深便看出他情绪不太好,将手里的文件放茶几上,顺手拿起南景深的手机,恰好人物复活,他开个技能就冲人堆里去了。 “我昨天见过关逸云,这是我和他草拟的文案,关于金海湾的,拿给你核实一下,我都是按你的要求去谈判的,不是和你的要求完全契合吧,也差不多离,你再看看哪儿需要删删减减的,补充后拿给我,我再做。” 南景深静默着躺了一会儿,西装两侧的胸襟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衣襟往两侧倾下,他揉着鬓角坐起身来,长臂一伸,将茶几上的文件拿到腿上来看。 “妈的!三个人偷袭啊,太特么卑鄙了!” 顾庭深叫嚷一声,差点把手机给砸了,忽然反应到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又讪讪的放下了。 抬头看南景深过于凝重的脸色,静默着观察了一会儿,手指在下巴上轻微的摩挲着,忽然说了一句:“你明天不是就休假了吗,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家小乖乖不知道你特意挤出时间来陪她,闹脾气了?” 他这话说得挺随性,也没打算是要听他如何回答,不过当真不理他,还是让顾庭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究竟怎么了你,别垮着个脸啊,就好像谁给你气受似的。” 南景深将文件翻到底,没理会顾庭深八卦的内容,扬了扬文件夹,沉声道:“通知下去,开会吧。” …… 吃晚饭的时候,意意还没有到家,南景深坐在餐桌上,和小白大眼对小眼,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意意很少有这么晚还不回家的时候,并且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 南景深心头莫名的一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难得的心跳很慌,当即思考都不做,直接给意意打了一通电话。 索性嘟音响了两通就被接起了,他开口便问,“你在哪里?” “我和同事一块吃饭呢,你和小白吃吧,别等我了。” 男人眉心间不自觉的团了团,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一半,攸然又想到今早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直觉向来心思单纯的意意有事瞒着他。 南景深没问,再开口,语气已经温柔了下来,“要不要给你留饭,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土豆炖牛肉。” “不了不了,我吃饱了回来,再玩一会儿,别给我留。” 意意声音挺欢快的,细听之下,仍是有一丝不对劲,南景深听见电话里,她那边喧嚣的声音,和马路上车子发出的喇叭声,确定她现在是在外面玩。 “好吧,早些回家,让小周送你。” “嗯呢,知道啦,那我挂了。” 即便是把再见的话说了,挂电话时,依然给人一种急匆匆的感觉。 意意这会儿的确是在街上,但没有吃饭,身边也没有一两个同事,她坐在一家gucci旗舰店门口的长椅上,身后店铺橱窗里透出的亮光从她身后打过来,脸廓透着一丝亮光,一双耳骨都被照得透明。 她呆呆的盯着手机,直至屏幕一点点的暗淡下去,到最后的黑暗,将她那张失意落寞的脸照出了大概轮廓。 低头的角度,眼眸半盖着,又有些想哭的欲望。 她赶紧抬头望天,黑色的天幕上挂着一轮残月,星星也见不到几颗,夜间城市的霓虹再亮,也照不到天际上去。 就好像此时意意灰败的一颗心。 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照进来。 她在长椅上坐了很久,身后的店铺一家家熄了灯,关了门,渐渐的,就只剩下路灯的光晕,街上的行人慢慢变少,从熙熙攘攘到三两人稀稀拉拉的走来走去,连马路上的车辆也变少了,车速比先前经过的车要快很多很多。 整个城市都在悄无声息的陷入沉睡。 意意也像是一个静止了的人,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影响不了她。 很久之后,她站起身,双脚已经冻得发麻,她扶着椅背缓了缓,惊觉双腿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知觉了。 其实下班的时候,她就给小周打了电话,也是谎称要和同事一块吃晚饭,让小周先走,自己这儿决定不了什么时候结束,等结束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他。 意意没有通知小周,知道家的方向,一步步缓慢的走着,灰暗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她像是一个异类。 经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她走进去买了一盒牛奶,一个面包,坐在超市外的绿皮椅子开始吃,面包咬到一半,她整个心腔忽然被艰涩的感觉给堵满了,眼泪攸然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身子也越来越伏低,曲起一双腿,抱着膝盖,无声的呜咽尽皆没入膝盖的间隙。 哭过之后,她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冷风吹过来,她便睁大眼睛,好让风吹一吹她红肿的眼睛。 等再次起身,她心里已经做了重大的决定,也不像先前那样,只像个丧尸一样的固执朝一个方向慢慢走,她走的仍然是先前那条路,却从走,渐渐的变成了跑。 第603章这是打算再也不见他了 意意一口气跑到别墅门口,大冬天的深夜,她身上竟然起了一层汗。 意意站在黑漆铁门外,望着别墅里依稀亮起的几间房,她目光盯着一楼的某个房间透出的灯光看,边喘着气,很久才将视线挪开。 她背靠着铁门旁边的石柱子,仰头望着天空,失神的看了很久。 直到不喘气了,她才恍惚回神,将脖子上的围巾松开一些,脚步僵硬的往家里走。 书房果然是亮着灯的,门敞开着,能清楚的看见从书房里透出来的亮光,与客厅里特意给她留着的暖灯灯光融合在一处。 意意置身于这样朦胧的光线当中,却没有感觉到了丝毫的温暖。 即便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临到这一刻,仍旧觉得心里很紧张。 她捂着砰砰跳动的心脏,一步步慢慢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南景深是不睡的,所以意意轻松的就见到了坐在电脑桌后的男人,他手边的咖啡已经喝了一半,屏幕发出的蓝白色光线晕染在他脸上,眉眼五官,都被一股冷清的气场所覆盖。 就像是惯常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然而,当看见意意的那一刻,他勾唇轻笑,却是宠爱的模样,高挺的眉弓下,那双黑眸内盛着的笑意,顷刻将脸廓修饰得十分温和。 “疯玩到这个时候才回家?” 意意揪着外套的领口,咬唇嗯了一声。 “过来吧,给四爷看看,累不累。” 意意脚上似乎有千斤重,往常只要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意意就会像一只小狗儿似的,扑进他怀里撒娇,今天却迟钝了许久,才一步步的朝着他走去,走到办公桌前,与他的对立面,便停住了。 南景深唇角的笑意压了压,并没有散去,眉眼轻展的时候,又再笑开来,“站在那里看什么?” 意意咬着唇,没敢和他的视线对上,目光愣愣的盯着桌沿的棱角看,不知道第几次掐自己手心的时候,感觉到了疼,她糯糯着发声,“四爷,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南景深点点头,算是应允了,嘴上却问:“什么?” 意意缓慢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过四下的纸,小心的展开来,空气悄然间安静了下来,以至于纸张翻动时的声音,听得异常清楚。 南景深与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单从一个表情就能看出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此时这副脸儿,要拿给他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他心头徒然跳了一瞬,嗓音醇厚的说道:“乖乖,玩了一天了,要不要先上楼去洗个澡?” 意意顿了顿,指尖都蜷缩起了,捏着纸张边缘的手指掐得泛白,她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垂着眸子将纸递到他面前。 “你还是先看看吧。” 南景深一双黑眸,仍旧定在她身上,意意竟有意的撇开了视线,似乎很怕和他对上眼神。 那丝糟糕透顶的感觉又上头了。 当他看清纸上打头的那几个字时,黑眸攸然重敛。 离婚协议书? 很简单的内容,她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甲方后面,已经签上了“萧意意”三个字。 “你给我的那些资产,我会还给你,什么我都不要,上面都写明了,你签字吧。” 南景深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一双沉邃的眼窝,仍旧盯着面前这张单薄的纸看,好半响,他唇角攸然划开一抹连笑都算不上的弧度。 “乖乖,这是什么意思?” “我昨天买了两个行李箱,我本来以为我东西不多的,但是收拾起来,两个箱子还是装不满,待会儿我再捡些出来,本来以后我一个人住,就用不了太多的东西,今晚……我就去我小舅舅那儿住了。” 南景深安静的听她说,没有打断,听完之后,俊脸上笑意不减,不见怒气,却有着一抹不真切,讳莫如深的面孔,压根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来。 他曲起手,在鬓角点了点,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目光再挪到意意那儿,发现她一双小手局促不安的相互拧着,脸颊上有着一抹不自在的嫣红。 南景深心头那丝紧绷淡化了些,低醇的嗓音极尽温柔,“是不是我最近做得不好,觉得我太忙了,没有时间陪你,所以生气了?” 意意摇摇头,“不是……” 她哪里会因为他忙所以生他气,从来就没有过的。 “那是什么原因?” “你别问了……” 意意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低低的埋着头,声音嗡嗡的,略微沙哑出一种叫做心酸的东西,“你真的别问了,签字就好,签好了……交给我小舅舅吧……” 这是打算再也不见他了? 男人终于绷不住了,当意意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已经从大班椅里起来,三两步追到门口,抓着她的肩膀往后一带,另一手迅速关了门,将她娇小的身板困在了门板和他的胸膛之间。 刚才疾走的那几步,他气息已然微喘。 “好端端的说离婚,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否则,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意意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开关,头顶的灯光忽然熄灭,满目的漆黑,唯独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看见男人脸廓的大概剪影。 南景深伸手便要去碰开关,意意心头徒然慌张,抓住了他的手,嗓音里发出了一阵颤音,“别开。” 男人似乎愣了愣,随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双手捧起意意的脸颊,果不其然的摸到满手的湿意。 她在哭。 他想都没想,吻了她的唇,当彼此的唇分开时,他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最是亲昵的姿势和距离,“乖乖,你跟我闹脾气,总得告诉我,究竟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被判死刑的人,总得要有个被判刑的理由吧。” 意意一下子哭得泣不成声。 她紧紧的咬着牙龈,咬得痛了,他竟然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她嘴里来。 “要咬就咬我吧,别把自己弄疼了。” 意意哭得更加厉害,满心都是酸涩和不舍,她哇的一声释放出来,主动环住了他的腰身。 南景深仰头,方便她的小脑袋卧进他颈窝里,不知怎的,这么在他怀里大哭着,反而叫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604章我会拖累你一辈子 意意当真在他怀里哭起来,没一会儿,衬衫就被浸湿了,她从最开始的压抑哭腔,中间有那么一小段的释放,再然后,变成了小小声的抽噎。 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急需要人安慰。 南景深由着她哭,大手一下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掌心里接触到的发丝根根柔顺,和此时她稍微带刺的模样完全不同。 等哭得累了,意意恍惚回神,手撑在他胸膛上,轻力往外推了一把。 南景深立即就感觉到了,压根没有退让分毫,反而拽着她的手,环到他背后。 “哭够了,就打算把四爷推开了?” 意意小声小声的抽噎着,咬着唇,万般难受的模样,“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南景深笑了,“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好,我能对谁好?” “可是你知不知道……”喉咙里忽然冲上来一股气,意意猛地抽了一声,截断了后半句话。 南景深捧着她的脸,很耐心的和她额头相抵,“知道什么?” “你越是对我好,我就……就越是舍不得离开你。” 南景深唇角的笑意往下压了压,险些挂不住,幸好窗外掠进来的光亮都被他挡住了,意意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有意的将笑声放得明显,“那就不要离开了,就这么和我过一辈子,我也乐意宠着你。” 意意脑子里一热,仰头便对他喊了一句:“可是我不乐意!” 南景深忽然沉默下来。 意意心腔里堵塞得都快发胀了。 她觉得自己挺矫情的,人家安慰她,她要把人往外推,人家不说话了,分明才是她想要的,可是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 大概是被南景深捧在心尖尖上久了,给她养出了一身矫情的病。 眼泪毫无预兆的又落了下来。 “我会拖累你的,拖累你一辈子,不值得的……” 意意又再推了他一把,他力道有些松懈,竟然让她推开了,随即拔腿就往外跑,手还没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就被他的大手给捉了回去,这次他没再困着她,而是将她往上抱起,让她从上看下来的目光,足够看清他脸上的坚定。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意意哭得愈发凶了,她努力的想要收住,抽噎声却被压抑得越来越大,她抹了一把眼睛,双手蒙在眼睛上静默了好一会儿,心里似乎是有着挣扎的,好半响,她才将手放下来,试着撑在南景深的肩膀上。 她看着晦涩光影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怒意,只有心疼,和她看过无数次的宠爱模样。 越是这样,意意才更是觉得心酸。 她咬了咬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语声轻颤着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身体的状况了?” 南景深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似乎在此时,连续两天萦绕在心尖的那抹不详,忽然因为这句话,全部都对上了。 “上次我在一医院检查,傅医生把检查结果拿给了你,你发了好大的火,那时你就知道我身体上的毛病了是吗?” 南景深深目凝视着她,沉黑的眼底,烟波浩瀚一般,深邃的让人瞧不清楚。 他点点头,启声道:“是,我那时就知道了。” 他的这声承认,分明看见意意下巴控制不住的微颤,他将她从高处放下来,搂进怀里。 “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只要定你了。” 意意拿掉他轻抚在她脸颊上的手,哀戚的道:“说是不在意,可你心里是在意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怎么会那么惩罚我,你是知道了我不行,所以可劲的折腾我是么?” 南景深心尖绞痛,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耐心的哄着她:“对不起,我那时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如果你想听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一件件说给你听。” “我不听!” 意意喊了一声,难掩声腔当中的颤意,她抬起头,找到男人幽邃的双眼,直直的望了进去,“南景深,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生育了,我的身体……不孕,不孕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永远都不可能给你生孩子了。” 南景深眉间微松,向来沉稳镇定的面孔上,竟然闪过一丝惊异。 他以为意意已经知道自己曾经生过孩子的事,或者是知道小白就是她的亲生儿子,不管知道了多少,她这个状态,南景深都打算一五一十的给她交代。 可他似乎理解错了,她好像还不知道小白的事,只知道自己不孕,所以—— 来找他离婚? “我都想了很久,真的想了很久,我不想拖累你,才想和你离婚,我都已经够体贴的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干脆点签字呢,你的性格不是不喜欢拖泥带水么,还这么纠纠缠缠的干嘛呀!” 说话的同时,意意将南景深把在她腰肢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话落的同时,已经将他的手推得很远,顺便推开了他半个怀抱,意意不敢多想,转身便去抓门把手。 她听见身后的男人有动作,她慌忙吼了一声:“四爷!” 半侧回的眼角余光,分明看见他已经伸过来的手,只是被她喝住了,僵硬的停在半空。 “让我冷静冷静好么,我今晚上真的没办法安慰你,否则我会觉得我很卑鄙。” 说完,她一刻都不想停留,拉开门便冲了出去,脚下的步子跑得很快,浑身都像是被一根线提拎着,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绷到了最极限的位置,她不敢回头,生怕回头了,看见站在门口的那抹颀长身影,会心软,会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抱。 她不是什么心大的人,可是这样一个自己,是配不上他的,即便是在一起了,以后孩子这个话题,也会成为彼此之间的禁忌。 相互活得都不痛快,还非得勉强着在一起做什么。 别墅区打不到车,意意跑了很久,终于看见一辆从小区里开出来的计程车,似乎是刚载着乘客进去过,意意身上身无分文,她伸手把车拦下,弯腰坐了进去。 从她出门起,南景深就开着车,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到她上车,车子开入马路时,一脚油门轰下。 第605章这丫头连嗓子都哭哑了 意意不知道该去哪,漫无目的的绕着半个城市开了一圈,最后才报出了关逸云别墅的地址。 她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间或有应酬晚归的商贾或者政客的车从旁边开过。 意意踩着一地的路灯光晕,穿过了大门的黑漆铁门,径直的走到别墅门口敲门。 两分钟后,门从里面拉开,关逸云一身休闲服出现在门口,似乎是急匆匆下楼来的,手里拎着一件外套。 “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意意来找他,关逸云略微惊讶了一瞬,随即将外套往身上套上,将门口的路让开,“外面冷,进来吧。” 听到这句关切的话,意意在路上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差点又冲了出来,心尖儿上划过一阵暖意,她仰头看来的双眸,眼底有着轻微的雾气。 “小舅舅,计程车在外面,我还没有付车钱。” “嗯。”关逸云抻了抻衣领,长腿走下台阶,忽然一愣,回身看着她,“你哭了?” 意意点了点头,反正这副模样也是瞒不住他的,又不是外人,轻易的就将自己脆弱的一面给他看。 关逸云皱了下眉,倒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先到门口去把车钱付了,再返回来,意意仍然站在原地等他,等走得近了,她抢先问:“你是不是要出去?” “是要出去,尉迟给我打了电话,搞不定小宝宝。” 虽然生了孩子,但名不正言不顺的,老爷子又是个拧脾气,南尉迟出院以后,恁是没有留关逸云在老宅里住,像是存心的要为难他。 他现在是公司老宅两边跑,偶尔回来家里换衣服。 他今天是加班晚了,回来就准备睡下的,哪知道南尉迟忽然给他打电话,说是孩子吃奶吃得积食了,他慌的随便套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 意意冲他扬了扬唇角,“那你去吧,我今晚上在你这儿睡。” 关逸云脸色赫然沉了下来,倒不是因为她要留宿,“把你的笑给我收起来,笑得难看死了,把自己的脸给哭成肿了的金鱼,你还敢对我笑!” 意意扯了扯嘴角,“你不让我笑,难不成我要哭么,来的时候都已经哭过一路了,你还要我哭,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她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也是因为连着说了几句,关逸云才听出来,这丫头连嗓子都哭哑了。 他向来挺疼这个小侄女,到底还是心里有点不舒服,撇了撇嘴,说道:“洗个澡就睡吧,到次卧里睡,床褥都是干净的,不用换。” “哦。”意意垂头,闷闷的应了一声,退了两步,站到玄关里,开始换鞋。 关逸云重重的看了她两眼,这会儿低着头,蹲在那儿小小的一团,有日子没见,她似乎瘦了。 他把门带上,转身便往车库里走。 人都坐进车里了,钥匙也插上了,车头远灯也打开了,他双手把着方向盘,望着前头那两束灯光发了会儿呆,竟然没办法就这么把那丫头扔这儿就走。 他拔了钥匙,下车后给南尉迟打去一通电话,跟她说今晚上不过来了,明天休假,一早就过去陪她和孩子。 电话结束之后,他刚好走到别墅门口,输入密码后开门,进去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人,正准备往楼上走,就听见厨房那边传来动静。 他快步的走过去,到门口又下意识的放轻脚步,不显得那么急促,以免逼到她本就已经紧绷着的神经。 “你找什么?” 意意这会儿正站在冰箱前,把每一格都翻了个遍,里面空空的,除了几根青菜,面条都没找到,电饭煲里也干净得很,她正在心里腹诽,难不成小舅舅每天都是靠吃空气活着的么,就听见他的声音。 原本寂静的空间,只有她翻找弄出来的响动,突然出现一个人声,着实给她吓得不轻,双手把冰箱门的边缘给扒得死死的,扭头看见关逸云黑沉沉的一张脸,纳闷道:“你不是去陪二姐了么?” 关逸云不答反问,“问你找什么呢?” “我肚子饿了。” 他拢了一下眉头,“什么都没吃?” “也不是,喝了几口牛奶,吃了几口面包,不顶饿。” 意意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倒也配合,她那么说的时候,肚子里恰好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关逸云脸色更难看了,“起开!” 意意很听话的走开了几步,看着他把上层的保险室门关上,打开下面的急冻室,找出一盒速冻饺子,和一盒冰冻虾子。 他挽起袖子,一言不发的拿锅,烧开水,等水开了,直接就把没解冻的虾放了进去。 意意跟在他身后,看一眼还剩下半袋的南美虾,手指戳了戳他的背,“多放点。” 关逸云扭过头来,眉心间皱得能拧成麻花。 意意立马扁扁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给吃就算了,我上去睡觉了。” “你回来!” 关逸云喊住她,把包装袋拆开,那半盒虾也扔进开水里去了。 意意挑挑唇,其实挺想笑一笑的,可刚才嘴巴往下扁那么一瞬,压根就不是装出来的,她现在心情复杂,整个人都罩在阴霾中心,虽然极力的克制着,但无意间做这么一个动作,还是觉得鼻尖酸涩,想哭。 关逸云已经转过身去了,拿了另外一口锅,也烧上水,打算给她煮饺子吃。 “自己去拿个碗,放哪儿你知道,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自己调。” “哦。”意意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从他身后走过。 关逸云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眼尾半侧回去瞥了她一眼,手机握着的那双筷子戳在锅里,都忘了拨水里的虾。 意意打开抽油烟机旁边的高柜子,垫高了脚尖给自己拿小碗,仰头的角度,恰好把眼眶里那层酸涩给逼了下去。 她熟练的找到醋和辣椒,又从冰箱里拿出几根葱,洗干净了切成小段,慢吞吞的做完,回身看着关逸云已经将饺子煮好了,装成两个盘子,让她端出去。 意意很听话的端着出去了,又回来看锅里的虾子。 “还要一会儿才能熟,先出去把饺子吃了。” 关逸云将她挑好的酱碗端出去,拿了两双筷子。 第606章不叫人担心才怪 关逸云家的餐桌比较高,椅子也高,意意蹬着腿儿坐上去,双手扒在桌沿稳了稳,就见关逸云已经吃了两个饺子,她立马不高兴的扁扁嘴,“我是说我饿了,你没说你饿了,你都给吃完了,我吃什么啊。” “哪那么小气,这一包你吃得完吗?” 意意抠着自己的手指,垂着头,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你管我吃不吃得完呢。” 声音里嗡嗡的,听进耳朵里,让人很不好受。 关逸云盯着她的脑门心看了两眼,咀嚼的动作莫名的慢了下来,他把筷子一放,“行,我再去煮一包行了吧?” 意意立马把他手里的筷子给抢走了。 关逸云曲指便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眼大肚皮小,老爱全部都占着。” 意意冲他耸了耸鼻子,哼哼两声,夹了一只饺子放进嘴里。 他真的去煮了一碗饺子,出来的时候,把南美虾也端出来了,还重新给她调了一碗加了芥末的酱。 意意饺子吃到一半,就感觉有七八分饱了,不吃了,开始剥虾,蘸了一个尝了下,似乎觉得芥末味轻了,又加了很多进去,结果超负荷了,吃得她眼泪鼻涕直掉,两只手都不干净,索性就拿手上干净的地方抹眼泪鼻涕,嘴里一直发出被辣着的喘气声。 关逸云什么都没说,看过她一眼,眼色也温温淡淡的,将她面前剩的那半碗饺子吃完,然后点了一支烟,嘴里吐出青白的烟雾,拢在他眉目沉静的脸廓前,隔着烟丝,静静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这眼泪是真的被辣出来的,还是故意放那么多芥末,用这种方式给逼出来,她这会儿脸上脏得跟小花猫一样,换做平时,关逸云早就嫌了。 然而,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感情的事情,他插不上手,总得让她自己去承受,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人总要长大,不能一直待在别人的羽翼下,会把自己活得懦弱,也给别人添累。 意意终于把最后一只虾也吃完了,擦干净手,再去擦嘴,又抬手在脸颊旁侧扇风,嘴里一直嚷嚷着辣。 关逸云把烟掐了,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开了盖的那瓶递给她。 意意接过之后,咕噜噜灌了大半,仍是觉得喉咙里火燎燎的,心口也被一股气堵得难受,又再多喝了两口,包了一口冰水在嘴里,缓了缓后才吞下去。 “吃饱了吧?” 意意点点头,“饱了。” “吃饱就上去睡,浴室里有洗漱品,盥洗台下面的柜子有新的毛巾和牙刷杯子,自己拿出来用。” 意意站起身,把水还给他,“那我先上去睡了。” “嗯。”关逸云点点头,看着意意渐渐走远的背影,终究没忍住唤住她,“明天什么安排?” 意意半侧回头,眼色淡淡的,“明天周末,我打算睡到自然醒,你别叫我。” 关逸云本来是打算明天带她去老宅,找点事给她做,总好过一个人胡思乱想,不过她既然不愿意,也就不勉强了。 “行,你明天的三餐自己解决,我估计得很晚才回来。” 意意似模似样的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对他挥挥手,故意吊着语气道:“知道啦知道啦,你放放心心的去陪你老婆孩子吧,别担心我。” 不担心? 关逸云敛了敛眉梢。 她这个鬼样子,不叫人担心才怪,牵肠挂肚的感觉可不好受,他是真怀疑自己上辈子没有多积德,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个事儿的小侄女。 偏偏他还不忍心放着不管。 关逸云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倚在餐桌旁抽了一半,随即将烟叼在唇口上,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收进厨房里去洗,他这儿没有雇阿姨,只不过雇了钟点工每个星期来打扫两次,洗衣做饭洗碗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来做,那么多年糟蹋的画家生活,早就养成了不习惯别人来踏足他的世界。 意意是不确定因素,南尉迟是意外。 除此之外,他身边似乎没有亲近的朋友,以至于所有的心思和宠爱,都放在了小侄女身上,他现在正在试着把这份宠爱分出一些,多用在南尉迟和孩子身上。 收拾干净后,关逸云坐客厅里看着电视,里面演了什么内容,他一点都看不进去,便去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进醒酒器里。 始终是觉得心里不舒坦的。 他拿出手机,翻到南景深的号码,正准备拨过去,脑筋里一根弦忽然颤了两颤,瞬间想到了什么,他走到餐厅外的阳台,往外看了一眼。 即便光线暗淡,但路灯光晕所及之处,还是能将那辆黑色车身的大略剪影映照出来,朦朦胧胧的光影,像是将车子给蒙在一片晦暗之中。 关逸云抱着双臂,细细想了一会儿,随即拿了两个高脚杯,连带着醒酒器一块拿了出去。 人还没走到近处,延伸的影子已经覆在了车身上,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关逸云一眼便看清了座椅里吞云吐雾的男人,吸烟时侧颜线条很绷,棱角明显。 关逸云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里,他关车门的同时,南景深将车顶敞开,冷风大幅度的灌进来,将他薄唇里溢出的烟雾吹得四散开来。 “你这是抽了多少?” 关逸云看了一眼烟灰缸里的几个烟头,每一个捻灭的时候似乎都用了很大的力气,歪歪扭扭的躺在那儿。 南景深呼出嘴里最后一口烟雾,带出的嗓音低沉沙哑,“没多少。” 他拿了烟盒,抽出一根烟,在盒身上轻轻的搭着,一下又一下。 关逸云倒了两杯酒,递一杯给他,“喝点润嗓子,老抽烟也不是个事儿。” 南景深点燃香烟,眯眸吸了一口,这才将关逸云给的酒接过手。 男人之间的话题很少,当真就你来我往的喝起酒来,没一会儿的时间,醒酒器里的酒下了大半。 关逸云晃悠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眸光悠远,听似无意的语气,“来我家就嚷嚷着饿,给煮了一碗饺子和虾,吃完就上楼去睡了。” 他往二楼的某个房间指了一下,“刚才还亮着灯,我出来的时候灯熄了,应该是睡了。” 第607章他在那里守了多久 南景深本能的朝着关逸云示意的那个房间看过去。 月朗星稀,窗户开着,冷风吹动两层纱的窗帘,往里拂了拂,光亮延伸得有限,连墙上是否有影子都照不清楚。 他心里似乎升起某种不可言状的东西,抬手将烟送到唇口上,喉间苦涩的发出一声轻笑。 “多谢。” “用不着对我说谢谢,我在江城扎根,最开始的想法就是给她置办个退路,伤心难过了,好往我这儿来。” 南景深眯了眯眸,大力吸了一口烟。 “所以,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关逸云终究是问了出来,感情上的是非,男人的承受力往往比女人要好太多,也更理智,他不先去问意意,就是不想先入为主,别人的感情生活,他懒得有代入感,但意意哭成那样,总还是需要个解释来安抚安抚心头的躁动。 “她去了医院。”南景深揉着眉心,夹着香烟的指尖冒着袅袅烟雾,尽皆没入他收高的发际线,眉弓下一双微垂的眼眸,显出了些微的疲态,“她查出自己的身体不孕,所以要和我离婚。” 关逸云手上一抖,差点把杯子里的酒给泼在身上,猝然侧眸凝视着南景深,很难相信有男人在知道自己妻子不孕的时候,是这样的反应。 他要是没有猜错,南景深对于意意是否能生孩子,一点都不在乎,在乎的反而是她这个人。 然而猜测仅仅只是猜测,他也不敢臆测过多,仍是保险的问了一句,“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会离婚的。” 关逸云点点头,“给她时间吧,让她好好的冷静一些,意意的性格是很好哄的,你应该清楚,找个时间两人谈一谈,她骨子里有点犟,好好的跟她说说,她能听得进去。” 南景深点头,他自然是清楚的,也知道这会儿的意意,陷在自己的一个死圈里,她不肯出来,别人强行进入,反而会伤到她,不如就听关逸云的建议,给她时间冷静,要不是顾虑到她的性子,这会儿南景深也不是只守在车里。 “酒留给你,我先进去了,今晚我守着她,你待会儿就回家吧。” 关逸云推开车门,走得头也不回,事实上南景深也没有看他,他把醒酒器拿过来,倒出一杯,慢慢的抿着,隐在半明半灭光线里的俊脸模糊不清,气息微微有些紊乱。 回家之后,关逸云上楼去洗了个澡,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袍,站在次卧门口,往里听了听动静,没声儿,安静得很,他始终还是不放心,回房间里抱了一床被子,打算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过一夜,省得晚上那丫头脑筋想不明白,做出点傻事来。 至少他守在这里,如果她下楼来,能够听到动静。 事实上,意意很晚才睡,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逼着自己睡着,枕头都哭湿了,索性拽下来抱在怀里,侧身蜷缩着,把自己团成小小的一个点。 隔天,她真的是睡到自然醒的,慢吞吞的从洗手间里出来,瞥到墙上的时钟都快十二点了。 她下楼去找吃的,发现餐厅上放着两个三明治,还有小笼包。 意意找了找,没有类似于便条的东西,关逸云从来就不是那么别扭的人,留吃的就留了,还不用特地的写点什么嘱咐她。 意意把东西都热好,自己一个人在餐桌上吃,打开手机,找了一部最近新出的古装电视剧看。 等吃完了,也不收拾碗筷,就那么摆着,她想起昨天好像在冰箱里看见龟苓膏,她去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一盒,浇点蜂蜜上去,拿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吃。 今天出太阳了,她把屋檐下的躺椅搬到院子里去,躺上面摇来摇去,很快龟苓膏就见底了。 手上没事做,突然又发起呆来,而且这个时间才醒,她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又不想让自己这么闲着,便去把碗筷洗了,洗完后还觉得不够,把关逸云橱柜里所有碗筷都拿出来洗,忙完了又去拖地,拿着抹布到处打扫,还把床单被套全都拆下来洗,包括衣柜里叠放着的,也拿出来洗,洗好后拿去后院里晾晒。 抬头望天,才发现天边的晚霞已经泛红。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她插着腰,轻微的喘着气,瞥一眼身上老气横秋的围兜,她给脱下来,跑到主卧里找出关逸云的钱夹,拿了几张钱,裹了外套便出门了,打算去给小舅舅买点有的没的东西。 反正她已经找不到事做了,就差把屋顶掀下来洗了。 意意出了铁门,较弱的小身子将两扇厚重的门关拢,发丝被反向的风吹得迷了眼,她将头发丝拂开,依稀还记得超市的方向,却在走了几步之后,浑身蓦的一僵。 有些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斜对面一颗柏树下停着的黑色迈巴赫。 车窗关得很严实,她轻易的望进了窗玻璃里,猝然和一双深邃的眼眸相对。 意意心跳一下子慌得没边了,不停的将吹到脸上的发丝压往耳后,脚步匆匆的往回走,差点一头撞在铁门上,她仓促间伸手挡了一下,按密码的时候,手抖得不成样子,试了好几次,一直听见机器报错的滴音,额头虚汗都出来了,所幸最后一次终于将密码输对了。 门打开后,拔腿就往里跑。 跑到前院,她下午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地方,回头看去,这个角度能看见的只是大门口的两根柱子,但若是再往旁边偏移一些,就能看见那辆车。 她心头惊了一瞬,又跑进客厅里,通过窗户,这次是真的能够看清了,外面自然也能看清里面,也就是说,她一整个下午疯了一样到处打扫的模样,全都被他看见了? 意意慌忙将所有窗帘都拉上了,即便是朝向后院的窗帘也给拉上了,再跑上楼,直奔窗口,都不敢从窗户往下看,立马将窗帘给拉上,又跑回客厅里,盘腿坐在沙发上,她忽然觉得口很干,心里很慌,一种完全无所适从的慌。 半响,她双腿曲起,额头埋进膝盖间,耳边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明显。 他在那里守了多久?他是不是守了一晚上? 第608章犯傻的可不止一人 关逸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他坐在车里,眼眸睨了一眼已经停在那儿一天一夜的黑色迈巴赫,一个转弯,车子开了过去,车窗降下,恰好和那辆车上点着烟的男人视线平行。 “买了宵夜,吃不吃?” 南景深悠远的目光,一寸寸放了过来。 关逸云已经将一份饭菜递出车窗,“我晚上在酒店里吃的,点了份锅包肉没动过,顺便就让厨房新做了两份蛋包饭,没有放辣。” 南景深点了点烟灰,伸手接过,“多谢。” 关逸云点点头,离开之前,看了一眼中控台上的烟灰缸,烟头已经满出来了。 车子往别墅里开,打出的车头远灯照射在三层楼的别墅上,竟然是最亮的光源。 他眉心拧了拧,难不成电路烧坏了吗,怎么一盏灯都没有。 关逸云把车就停在前院里,绕到主楼后面的电路开关看了一眼,正常啊,没有哪根线是烧了的。 他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揉了揉眉心,叹了两声气,然后去车里把另外一份饭菜拎下来。 推开门,迎接他的是满室的黑暗。 关逸云把灯摁亮,敞亮的光线里,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包括蜷缩在沙发里,已经睡着了,却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给惊醒了的意意。 “大晚上的不开灯,躲那儿是想吓我呢?” 关逸云脱掉西装外套,走到沙发那儿,单手把她给拎了起来,“起来吃饭,吃完了上楼上去睡。” 意意迷迷糊糊的揉着眼,挣扎着从沙发里起来,“几点了?” “都早上了,五六点了!”关逸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去洗个脸,把饭吃了,我给你放桌上。” 他这个小舅舅,已经做得够体贴了,把饭菜给她摆好了才上楼去洗澡。 意意趿拉着拖鞋过来,肚子里早就空空的了,可居然不饿,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吃了两口便打算放弃了,耳边忽然听到外面的刷刷声,愣了一下,随即扑到餐厅的窗户边,把窗帘扒开一条小缝,费劲的把眼神放到外面去。 居然是下雨了。 她下意识的就去看门口停这的那辆车,果不其然的,还在那儿,她心头忍不住就有股冲动,很想冲出去找他,可当脚步迈开的时候,恁是硬生生的止住了,甚至为了压下这股冲动,脚趾扒得很紧,恨不得让自己双脚就这么扎在这儿。 意意开始来回的在餐厅里走,听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她赶紧把手机拿出来,翻出了天气预报,看见首页上明显的用橙色三角形标出来的话。 会有连续两天的暴雨。 她又一次把窗帘拉开,那辆车还在那儿,而且车窗还敞开着,能见着搁在窗沿上的那只手,以及他指尖燃着的香烟,意意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香烟恰好被雨水给淋湿了,他把烟扔了,转头又点燃一根,打火机擦燃的亮光映出了他模糊的脸廓,那张脸分明才分别了一天,却让意意好想好想。 她不停的在心里默念着“走啊,快走啊”,可不知道是不是她单方面的用力过猛了,迈巴赫就停在那,压根就没有要挪动分毫的迹象。 意意实在忍不了了,脑子里还在纠结的时候,诚实的身体已经向着大门口迈去,她发誓只给他送雨伞过去,如果有必要,可以劝他离开。 可她双脚才迈开两步,忽然听见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意意仓促间转头去看,整个人恍如在大梦中惊醒,瞳仁一霎颤动得厉害,她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要出门?” 关逸云的声音,像是一颗解药,将她从迷糊混沌中唤醒的解药。 轻而易举的就将她那些个蠢蠢欲动全都消弭了,她脚下步子一转,坐到餐椅上去了,拿筷子在饭里用力的戳了两下,闷闷不乐的道:“下这么大的雨,傻子才要出门呢。” 闻言,关逸云走到窗户边,撩起窗帘往外看去一眼,刚才在房间里洗澡的时候,耳边充斥的全是花洒喷下的水声,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下雨了。 他轻笑了两声,“这种大雨天,犯傻的可不止一个人。” 音量不轻不重,刚好够她听见。 意意刚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听到这话,心里忽然就不是滋味了。 可是又不想把狼狈全都摆在脸上,她低了头,直接用嘴对着碗口,大口大口的刨饭,把口腔都给塞满了,巴掌大的脸儿撑得鼓鼓得,鼻孔微张,压抑的呼吸着,不知道在气什么。 她把饭菜全吃了,一点都没剩,吃进嘴里却觉得像是在嚼蜡,味道没尝出来,又或者说,是可以尝出味道来的,可是她嘴里很淡,也没有心思去分辨吃到嘴里的是不是美食。 关逸云往醒酒器里倒了红酒,拿了个高脚杯就往楼上走。 “你吃完了记得把快餐盒给扔了,垃圾收拾一下,明早扔出去。” 意意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火,一下子把筷子给摔桌上了,“我到你这儿来,可不是给你当小保姆的。” “没让你交租金,还给你饭吃,让你当当小保姆又怎么了。”关逸云已经走到了楼梯的缓步台,往下看来,拿着酒杯的那只手翘起一根手指,远远的指着她,“对你舅舅发火,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意意仰脖子就吼了一句:“那就让雷劈死我好了!” 关逸云嗤了一声,眼底半点笑意都没有,他进房间里去,一分钟没到,又快步的走出来,双手撑着栏杆往下望。 “今天家里遭贼了吗,怎么我床单被套全不见了?” 意意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嚼烂,她斜瞪了他一眼,口齿不清的道:“我给洗了,晾后院里了。” 关逸云表情顿时就懵住了,等反应过来后,急忙就往楼下跑,牙齿都快给磨碎了,“小混蛋,我真的是欠了你的!” 他拉开后门,快速的跑到后院里,把所有的床单都收回来,也还是抢救晚了,全给淋湿了。 他抬起手,大手盖在额头上,重重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横她一眼,要骂来着,想想还是算了,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带两床新的过来。 第609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赖皮了 如果她不是关逸云的侄女,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扒皮了。 他等新的床单被套送过来之后,拿了自己那套就上楼去了,压根就没想过要给她的床也套上,不过上楼的时候,还是返回来,把另一套也捎带上。 “欠你的!” 恨恨的说了一句,关逸云快跑上楼,管她怎么折腾,都不管了。 至少现在气头上,不管。 意意一直坐在餐厅了,坐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者数不清的时间,餐厅的位置,能够最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动静,这场雨大概是不会停了的。 她回房间去洗了澡,强行的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拿枕头盖在头上,强行隔绝外面的风声雨声,可一颗心竟然越发的悸动,她没有半点睡意不说,整个心思全都被铁门外那个男人给收走了。 意意扒下枕头,双眸怔怔的望着窗外,心里侥幸的想着,都这个时间了,他应该是走了的吧。 想来想去,她始终是不放心的,光着脚走到窗户边,把自己藏在窗帘背后,只扒出一小条缝隙看出去。 她心里有目标方向,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太费劲,便能锁定在那辆黑色的车身上。 意意咬牙,他怎么就那么蠢呢,下这么大的雨也不走。 她懊恼的躺回床里,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双手也捂住耳朵了,把自我封闭起来,尽量的静下心来,不去听不去看,……不去管。 半个小时后,意意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打着一把雨伞出去了。 她只是去看看他在没有在车里,只是去看看他有没有被淋着,只是…… 打开门后,径直的走向那辆车,此时的雨势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大了,但打在雨伞上,仍旧能听见很清楚的滴答声,溅在裤腿上的雨滴可不小。 出了铁门后,意意径直的朝着车的方向,她站在驾驶座这边的车门,弯腰往里看,好巧不巧的,靠得最近的那盏路灯坏了,没有光亮延伸过来,下雨的深夜,月影稀薄得很,车子又是停在树下,即便意意已经很努力的想往里面看去,前挡风玻璃上却反射着婆娑的树影,不规律的随风到处晃荡,也在玻璃上投下道道交错来回的剪影。 意意举着伞,伞面又比较宽大,完全的把光亮给遮挡住了。 以至于这样半透明的车窗玻璃,她压根就看不进里面去,也不确定车里到底坐了人没有,她想退开些,把光亮让出来,可也仍是徒劳。 她不放弃,围着车身转了一圈,瞠大了眼睛往里看,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反而给她眼里看出了阵阵虚影。 一阵冷风吹来,钻进领口里,她身上穿的不算厚实,这股冷意立即就贴到了她的皮肤上,冷得她不自禁的打了个抖,脑筋也清醒过来了。 她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下雨而已,南景深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还在车里,他已经是找地方躲雨了,自己这么着急忙慌的跑出来看他好不好,这不就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么,昨晚还在他面前言之凿凿的说要净身出户,说要离婚,这会儿却又贴上来献殷勤…… 有时真觉得自己挺假的。 意意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她这两天背对着关逸云的时候,哭过不少次,都哭出后遗症来了,稍微砰砰眼睛周围,就觉得针扎一般的刺痛。 半响,从喉咙里牵出一声自嘲的笑来,嘴里微微有些发苦。 在冷风冷雨里站得也够了,意意不想再犯浑,正准备转身的时候,驾驶座的车门忽然开了。 意意愣怔的盯着越推越开的车门,眼瞳内的神色一点点瞠大到涣散,懵站了几秒之后,驾驶座迈出那条挺拔长腿的同时,意意仿佛大梦初醒,转身就往别墅跑去。 下一瞬,一只从后伸来的大手,如预期般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拉进宽阔的环抱里。 意意拿着伞的那只手瞬间脱力,伞掉在了地上,漫天的大雨倾洒下来,她几乎就要闭眼,男人的掌心掌着她的后脑勺,不过瞬息,她已然靠在他心口上。 南景深微低的头,恰恰遮挡了雨。 随即,耳边落下他低低的,仿佛很久没说过话的沙沙哑音:“来都来了,你还想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赖皮了。” 意意喉间一哽,立即就有氤氲的热气冲进眼眶里。 她游移的抬起手,撑在他的腰侧,用了不重,但是拒绝意思很明显的力道,“四爷……” 意意没想到真的将他推开了少许的距离,可南景深立马又将她给搂紧了,“别动,小心淋到雨。” 意意更加想哭了。 她身上已经被淋湿了,只不过脑袋被他护在怀里,暂时淋不到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捉弄,这时的雨势又再大了起来,砸在地面溅起的水花都很大颗。 从脚底蹿起来的凉意,瞬间就逼疯了意意。 “你这是干嘛呀,你守在这儿干嘛啊你!没看见下雨了吗!你不知道这是开春的雨吗!不觉得冷是不是,你回家去啊,你走啊!” 她一声声的,颤音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失控,双手杂乱无章的去推他,也不知道推到哪了,她感觉掌心里像是磕到了肋骨一样的位置,接着便听他闷哼了一声。 意意立马就不闹了,忍不住想要关心,却在抬头之前,硬生生的把那股欲望给止住了,咬了唇,脸偏向一旁。 南景深轻轻的笑了,语声里带着莫可奈何的叹息,“你在这儿,我能走哪儿去。” 意意心头狠狠的悸动。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咬着手指低低的哭起来。 南景深听不到她的哭声,也看不到,可他似乎感觉得到,骨骼分明的大手一下下的在她后脑勺轻抚着,似在安慰。 “傻丫头,连一句半句的解释,或者是申诉都不听,要是昨晚你多待一会儿,兴许能听到我表白的话呢,你知不知道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不会嫌弃你。” 可是她嫌啊! 她很嫌弃没有生育能力的自己! 就连殷素素那样权威的医生都说了机会渺茫,她还怎么敢抱有期待? 第610章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 治愈的时限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十年八年,又或许是半辈子…… 她赌不起,也耽误不起。 “你不嫌弃又能怎么样呢。”意意指尖攥紧了男人已经湿透了的衬衫,掐得皮肉发疼,声音勉强比耳边的雨声大那么一些些,“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婚了,就算你把我绑回去,我也不会再让你碰一下,不会和你一块生活,即便是在一栋房子里,可我要是想躲你的话,也是有法子的。” 南景深心想,他要找她的话,也是有他的法子的。 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大概是从认识以来,第一次从她脸上看见这样哀戚的神色,就好像……对所有的人或事都已经失去了信心,都已经无所谓,淡漠的口吻,有种放弃自我的感觉。 他眉心轻微的拢了一瞬,“乖乖,你应该知道我很固执。” 意意很认真的点点头,“对,我知道的。” 她抬起头,眼底那抹坚定清晰可见,“可是我也坚持,要比固执,我也不会比你差多少。” 话落,她后退一步,彻底的从南景深的怀里站了出来,把自己暴露在雨幕下,任凭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才能够勉强的让自己维持那么一丝丝快要湮灭的理智。 隔着雨丝,南景深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窝看着意意,神色复杂。 两人就这么站在雨里对峙着,似乎谁也不肯让。 最终,南景深喉头翻滚,带出一抹醇厚的嗓音,“乖乖,你在我这儿,怎么任性胡闹都可以,别太偏激,我的确喜欢宠着你,随便你怎么样,我都会原谅,给你两天的时间,好好冷静之后,再来跟我说你的决定。” “不用考虑了!” 意意蓦的拔高了声音,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她抬起一双泪目,仗着雨丝的掩护,悄悄的在他面前流眼泪。 然而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里,光亮却在一点点的消失。 “我想好了,真的想好了,我要离婚,因为对我们都好的结果。” “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怎么就知道,这是对我好的?” 南景深质问道,已经不算沉稳的声线里,带着一丝紧张。 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抱她。 意意却惶恐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低着头,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就这样吧,四爷,你只是……只是现在不甘心罢了,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这样很好的,会的……” 她一边说一边倒退,尾音尚且还含在口齿间,就已经离他很远了。 然后,她裹紧浑身湿透的自己,快步的朝着别墅里跑去。 南景深没追,站在车旁,目光一直随着她消失的背影,到最后,眼前只剩下快速交替的雨丝,沉邃的眼眸前,似乎朦胧了一层轻薄的水汽,就连她从哪个门进去的,都渐渐的看不清了。 他眉心狠狠的跳了跳,腮线绷得很紧,站了一会儿后回到车里,既然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他也没打算换,索性就把四面车窗都打开,点燃一支烟。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意意这是认了死理了。 那丫头一旦犟起来,软硬都不吃,若是用力过猛,反而会更加激到她。 意意跑得很快,头也没回,生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没办法维持那抹狠心,她其实真的很舍不得,南景深作为丈夫,他占据了左右身为丈夫的优点,她不敢矫情得太过分,那样熟悉的怀抱,能少待一次就少待一次,只有这样一味的拒绝他,才不会有太多的纠缠。 她一路跑回房间里去,一身湿淋淋的就打算往床里钻,身后忽然传来一抹迅疾的脚步声,强劲有力的手臂从后勒着她的腰,几跨步将她拎进浴室里去。 当意意回过神来,周身已经被热水包围了。 她从水里扑腾出来,抹掉脸上的水,怔忡的看一眼双手,眼底的泪揉清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扔进了浴缸里。 热水…… 抬头,关逸云边抽着烟,大步走了出去,没回头,手返回来将门拉拢。 “我给你准备了睡衣和浴巾,洗完了要擦干,记得穿。” 他冷静的声线从门后传进来,落进耳里,似乎是一个温柔的大掌打在脸上。 刚才她和南景深在门口……都被小舅舅看见了是么? 水温蒸腾出的热气很快迷蒙了双眼,她双手抱膝坐在浴缸里,脑子里纷繁复杂,像一团乱麻,理也理不出丝毫的头绪来。 过了很久,久到水温快要冷了,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意意浑身震颤了一下,懵懵懂懂的抬起头来,看着半毛玻璃后映照出来的那抹人影,愣愣的发声:“是小舅舅么?” 关逸云似乎就等在她开口之后才说话,“还没洗完?” 意意动了动,波动水面,一抹凉意蹿进骨子里,她声线发虚的道:“快好了。” “嗯。”关逸云又再敲了敲门,“吹风机我给你放床头柜了,出来的时候把头发擦一下。” 她嗓子眼里堵得很,满是酸涩感,嗡嗡的应了声:“好……” 关逸云稍默了默,“我先去睡了,很晚了。” 这次意意没应,她听到门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房门也被带上了,自己在浴缸里又愣了两分钟,一起身,头顶那扇窗户吹进来的冷风打在身上,毛孔都在打着寒栗。 意意没再折腾自己,即便动作间更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可总算是将身上的水擦干了,穿上睡衣,又再把头发吹干。 躺进床里很快就睡着了。 幸好是睡着了,才不会去胡思乱想,多好啊。 翌日,意意醒的时候,侧身对着窗户的方向,窗口流泻进晨曦的微光,她颤了颤眼睫,醒来之后,睡意便已经去了。 她坐起身,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坐着发呆,隔了很久,视线控制不住的往窗外瞥去。 心跳忽然跳得很快。 他走了吧? 昨晚下那么大的雨,他一身都淋湿了,肯定是走了的吧…… 意意掀被下床,打算要去浴室里洗漱的,走了两步,脚步生生的顿住了,又再往窗户那儿看过去。 实在是忍不了心头那抹不安定,她亦步亦趋的走过去,扒开窗帘往外看。 眼眶,猝然泛红。 第611章终于等到你主动走向我 他没走。 他居然没走。 意意唇瓣哆嗦了一下,眼泪滚滚而下。 似乎是再也忍不了那抹心痛了,赶紧拉拢了窗帘,背过身低低的哭泣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在发展成嚎啕大哭之前,攥了拳头塞进嘴里,将冲到口的呜咽全都收了回去。 真的好傻啊…… 她能看见车窗敞开着,男人坐在驾驶座里抽着烟,这一幕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脑子里,偏要残忍的一遍遍回放,意意愈发的不能自己,身子像是陷入深不见底的沼泽里,一直的往下陷。 心里忍不住就想关心他。 他是一夜没睡,还是醒得太早? 为什么就那么固执,分明都赶他了,为什么还不走,平常不是都很忙么,公司里难道没有事了么,他一个副总裁,能够这么一天天的放着一大堆公事不管,就那么干坐着? 意意真的觉得自己像是犯了多大的罪似的,那么好的一个男人…… 这一整天,她什么事都没做,楼上楼下任何一个房间的窗帘也关得死死的,今天的天气灰蒙蒙,光亮透不进来,室内就像是身处在黑暗当中一样,最亮的光源,便是客厅的这台电视。 荧幕光打在她脸上,将一张本就惨白的脸映照出了难以形容的苍白,眉眼间一丝生气也无,她坐在那儿,身板挺得很直,就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提拎着她,一刻也放松不下来。 到晚上,关逸云回来,仍旧是给她带了晚饭,看她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默不吭声的上楼去换了一身衣服,拽着她的手从家里带回去,按在他的副驾上。 意意没问要去哪里,也不管他想要做什么。 就那么不吭声也不做表情,行尸走肉一般的跟着他,与其说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倒不如说是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车子从别墅里开出去,意意以为就要提速的,哪知车子竟然停了下来,就停在黑漆铁门的入口。 意意恍恍惚惚间,视线里忽然看进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 她一瞬瞠大眼,盯着那辆迈巴赫重重的看了两眼,脸上的血丝一寸寸的降了下去,身子也在不住的打着颤,她双手抠紧了座椅,扭头怒瞪着关逸云,“你是疯了么!” 关逸云淡漠的瞥她一眼,“下车。” 意意忽然便明白过来他的意图,手上的力气更加大了一些,“我不下!” 他一声冷哼,“下不下可由不得你。” 话落,倾身过来,长臂拧开了她这一侧的车门,推她一把,意意下意识的想再抓点什么,这才想起,上车的时候她就没有系安全带,而关逸云向来看重这些安全问题,竟然也没提醒她一声。 那就应该是有预谋的。 为什么呀?难道和南景深串通一气了? “我说了我不下,你这个疯子,疯子!” 意意压根抵不过他的力气,几个推搡之间,就被推了出去,一只脚跨出去后,另外半边身子也稳不住了,关逸云推她的最后一下用了死力,硬生生的将她整个都推了出去,然后迅速关门,开车离开。 意意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冲。 跟着车追出一段距离,想骂什么又骂不出来,跑了几米就不跑了,插着腰气喘吁吁。 故意的! 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慢慢的等着呼吸平复下来,直到不喘了,耳边的呼吸声,渐渐的被心跳声所覆盖,半弯的身子也挺直了,并且站得很直,她身上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就是羽绒服外套,里面还穿着睡衣,脚上趿拉着毛拖鞋,全身上下都是糟蹋的模样。 关逸云就这么把她给扔家门口了! 扔在……那个男人的视线范围内。 而且他肯定是看见了她这么窘迫又难堪的处境。 一时间,后背仿佛都变重了,压力源源的从后压上前来,逼得她连喘气都困难,想要多稳一稳,可实在是没办法稳住了,才转过身。 并没有第一眼就看向车里的男人,她低着头,看似专注的看着脚下的方形格子,毛拖鞋下的脚趾蜷紧了再蜷紧。 像是躲避不了了,她终于鼓起勇气,一步一停的朝着迈巴赫走去,还剩几步的时候,清晰的听见了车门打开的声音。 意意浑身骤然僵住,微垂的脑袋慢慢抬起,只一眼,她双眸瞬的放大,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一身黑衣黑裤,竟是昨晚见到时一模一样的打扮。 猛然间,像是有一股力道拉扯着她,意意之前百般不愿意靠近的步子,忽然加快,走至男人身前,这下更好了,连他脸上两天没有修过的胡茬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难道没有换衣服么?” “找过后车厢了,没见着有,就穿着了。”南景深声线依旧低低沉沉的,却有着一抹异常的哑音。 意意瞳仁一缩,“那你一晚上就穿着湿衣服?” 南景深点头,承认得很爽快。 意意心里立马就过意不去了,她主动的上前一步,揪着男人的衬衫下摆,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已经干了。” 头顶落下他依旧温润平和的嗓音。 仍旧是那样宠溺包容的语气,就好像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矛盾,也没有她单方面狠绝的拒绝。 就如他的话一般,他衣服的确是干了,可和正常的干并不是一回事,摸着的质地很轻易的感受得出有一抹潮润。 她愈发的自责,咬着唇道:“你的身材和我小舅舅差不多,我去里面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吧。” 意意抽回手,男人的大手立即裹了她的小手,将她拉进了熟悉的怀抱里,等想到要挣扎的时候,腰背后都被他双手给环得紧紧的。 “别去,我没事。” 意意推拒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一时酸涩难言,她伏在男人的肩膀上,眼眶阵阵的冲击,想哭,却又得忍着不哭,双唇控制不住的轻颤着。 南景深看不见她表情上的变化,他冒着胡茬的腮边轻轻的蹭了蹭她,开口的语气里,夹带着蛊惑般的沙哑,“我等了你两天,终于等到你主动走向我了,我不会放的,随便你怎么推。” 意意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固执又这么赖皮的样子。 心都软了…… 第612章不放,掐吧 意意觉得这两天自己的泪腺很发达,稍微一刺激就想流眼泪。 可此时她却强逼着自己不落下泪来,试图推了一下南景深,他当真抱得很稳,不是自己的力气能够推开的,不知怎的,意意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还夹带着一丝丝不该有的心疼,像是报复似的,用力的掐他的腰。 “你放不放开?” “不放,掐吧。” 南景深又再搂紧了她,彼此之间一点间隙都没有了,意意整个胸腔,都被挤压着疼。 她咬咬牙,手上的力气又再多了一些,掐得自己手都疼了,正想着是不是要放弃的时候,耳边蓦的落下男人讶异在喉间的闷哼声,吓得意意瞬间脱手,大脑一瞬恢复理智。 几乎是一张口就要问他疼不疼,意意恁是咬着唇,半道改了语气:“你是不是疯了啊,你疯了么?” 和骂关逸云是不是疯了不同,意意声音又软又颤,传进南景深耳里,那便是撒娇。 他轻声笑了笑,“那你敢不敢陪我疯一次?” “不敢!”意意偏过头,拒绝得很干脆,她怕自己稍微拖泥带水一些,就会陷进去。 南景深也不着急,不逼着她,大手一下下的在她后背轻抚着,薄唇抵着她的耳骨,低声呢喃道:“也就一次,你跟着我出去几天,如果你还是想要离婚,我不会勉强你。” 意意眉眼一跳,听到这种话,本应该是高兴的,起码他松口了,那就是离婚会有希望,可是…… 心里忽然难受得很,而且那样的难受,像影子一样包裹着她,呼吸都紧窒了。 “嗯?”他俊脸轻微的在她脸颊旁摩擦着,鼻息间呼出的气息很温热。 意意被他呵弄得气息都紊乱了,心下一横,说道:“好,就几天。” 南景深在她看不见的脚步,薄唇钩织出一抹醉心的弧度,眉眼之间都是宠溺呵护的,对她的爱意,丝毫都没有减退分毫。 意意答应他之后就后悔了,等脑子里清醒过来,人已经坐在了副驾上。 南景深凑近的眉眼五官就在她眼前,骨骼分明的大手拉着她这一侧的安全带,正在帮她扣,微低头的角度,高挺的眉弓将一双黑眸里的神色藏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意意眼神一落到他这儿,便怎么都移不开了,只要一想到后半辈子再也不能这么看着他,就觉得难过得要死,恨不得趁着现在还能够多看他一眼的时候,将这张脸深刻的印在脑子里,好给下半辈子留点念想。 她很清楚,这一生,除了南景深,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这么宠着她,呵护她。 即便是有,也赶不上十分之一的。 当尝过一个男人对你全心全意的好,全心全意的宠爱,就再也容纳不了任何人的感情。 哪怕是好到极致。 “看什么?” 南景深忽然抬头,黢黑的深眸一瞬凝向她的脸儿。 意意没来得及收回脸上那抹惋惜和迷恋,忽然和他的视线对上,慌慌张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抬手拢了一下发丝,偏头看向窗外。 “扣好了么?” “好了。” 南景深指间从安全带上挪开,深目看她的眼神里难掩笑意,即便是转头去看前方的路况,眼尾也是勾着一丝丝浅笑的。 意意向来喜欢上车就睡,当身边是南景深的时候,她全身心都能够放松下来,把自己全部交给他,这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有着警惕和防备。 三个小时的车程,她睁着眼,一分钟也没有睡过。 道路越来越荒,开出了市区很远,街边连个小商店都看不见了,她心里竟然生出些微的慌乱。 “之前不是说过,带你去酒庄散心的吗,顾庭深开的,地址是偏了些,不过周围有两家度假村,顾庭深也将他的酒庄改成了度假村模式,在枫叶山半山腰,老爷子的度假别墅也在枫叶山上,只不过老爷子的宅子还要靠山顶些,他们在山顶种了些果树,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摘果子。” 意意没接话,紧绷的身子却随着他的话稍微放松下来,后背靠进座椅里,想一想,觉得自己特别的可笑。 她竟然也有防着南景深的这天。 还真是…… 多心了。 他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车子又再开了半个小时,终于上山了,路比之前的大马路要窄许多,但通往山上的整天路都是水泥路,南景深这辆车的底盘很稳,上坡也没多少压力。 没多久,远远的能见着酒庄的大概轮廓,车速开始放缓,停在酒庄门口的停车位上。 顾庭深刚好抱着一桶红酒,从侧门出来,要去主门,经过的时候目光多瞥了一眼,便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他立马将酒桶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迎上前来。 “老四,大家可在酒庄里等了你两天了啊,都喝得差不多了,你这个时候才来,是来捡便宜的是不?” 顾庭深嘴角勾着斜挑的笑意,到近前,看见一左一右下车的两人,脚步生生的顿住了,懵逼的看了一会儿,忽然用力的揉自己的眼睛。 “完了完了,我这肯定是喝昏头了,要不怎么都出现幻觉了呢。” 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一睁开,对上南景深一双似笑非笑的脸,还有他脸上起码深了一厘米多的胡茬。 就算是长得帅吧,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还有身上穿的这是什么,好端端的衬衫西裤,居然皱巴巴的,而且啊而且,这一身打扮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我去,老四你遭抢劫了啊,身上光得买一身干净衣服的钱都没有了么,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前天我从公司里走的时候,你就穿的这身,你这么有洁癖的人,居然两天没换衣服?” 闻言,南景深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意意心里沉了再沉,她尽量的将自己的头埋得很深,脸上的表情几乎看不出多少的悲伤来。 她不知道,南景深侧睨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给我准备两间房吧,再去买两身衣服来,我和意意的,待会儿我把她的尺寸告诉你。” “两间房?” 顾庭深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第613章两口子要什么两间房 “是我听错了?”顾庭深夸张的掏掏耳朵,尽量装出天真无辜的眼神看着南景深,“还是你说错了?” 南景深淡定的挑眉,“你没听错,去办吧。” “逗我呢这是,两口子要什么两间房,你们这是玩什么呢?” 顾庭深觉得自己昨晚肯定是睡晚了,今早又起早了,要不然怎么大半夜的碰到这么惊悚的事情。 “消停些吧,别这么虐狗,你们是幸福着,别老在我这种单身狗面前秀啊,还玩两间房,两口子开什么两间……” “房”字还没出口,他忽然瞥到意意身上的穿着,之前没怎么注意,这会儿细看了才发现,她身上就穿着一件长外套呢,里面居然穿着睡衣,外套下一双裤腿上的蓝胖子图案,可尼玛惊悚了。 顾庭深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又看一眼南景深那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捂住嘴,往后退了两步。 “小乖乖?”他将手从嘴边拿开,故意捏着气音道:“你们这是在床单里滚了两天,然后直接来这儿的?你这身打扮……” 眼神上下扫了扫,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春游呢?” 意意被羞得很臊,她以为南景深会制止,可他只是在一旁温温淡淡的笑着,对顾庭深那些过分的话也不训斥,像是有意纵容。 她就更不好意思了,也生气,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你话哪那么多呢,到底有没有房间?” 顾庭深没急着搭腔,他来回看了看这两人,要不是心血来潮的玩刺激,那就是真的吵架了。 难得啊,老四这种宠老婆的男人,居然也会闹矛盾。 虽然两边都是朋友的,但这种时候,顾庭深还是更偏向老四这边,毕竟是同一条开裆裤的交情,也就多留了个心眼。 “有是有的。” 顾庭深摸着下巴,眼底藏着的笑意有些心虚,“两间倒是两间,不过是里外两间,你们住不住?” “套间?”意意难得聪明了一回。 顾庭深点点头,“是的,住不……” 意意扭头就走。 这暴脾气! 顾庭深没急着追,看向一旁的南景深,却见这个男人居然摸出一根烟,正在点烟。 态度却摆得很明显,这要是把他的老婆给气走了…… 还不得把他这个酒庄给拆了么! 顾庭深低咒一句,拔腿追了上去。 “你别气啊,这两天宴请的客人多,来捧场的朋友也多,本来房间挺多的,全都住满了,我真的没诓你,你倒是听完说啊!” 风声很大,顾庭深的声音在这深夜里,听着更大,荡回耳朵里还有回声。 意意不是傻子,每一句话她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可就是摆明了不听不听,随便他怎么说出花来,也不听,铁了心的要离开。 她真是脑壳有包,才会跟着南景深到这里。 “要不你和老四先住着,我看今晚有没有客人要退房的,有多的一间我都匀给你们,这样行不行?” 意意仍是不听劝,走的越来越快。 “你给我站住!”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呵,把意意给吓住了,恰好脚尖踢到一块石子,脚下踉跄了两下,站稳之后,便也停住了。 顾庭深气喘吁吁的走到她面前,插着腰,梳得精致的大背头也散了几缕下来。 “你走什么走啊,你说你年纪这么轻的,怎么就不听劝啊,这么大晚上的,又是深山野林,你想给我走哪儿去!” 意意微微瞠大眼目,她这是被骂了? 顾庭深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指着她骂,“你走,你给我走走看看,在这山上迷路了,你们有没有人来找你!” 意意竟被他给吼得往后退了一步,懵懵的,愣愣的,被吼得一怔一怔的。 顾庭深趁她发懵的时候,拽着她一条胳膊,把人给拉了回去。 他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火之后,一接触到南景深的眼神,那股火气就消下去了,人精似的堆出一张笑脸来,“小乖乖,你看我这不是急了么,我也怕你走啊,大晚上的,这山里不安全,今天先住下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咯?” 顾庭深边说边推着意意往酒庄里走,生怕她会反悔似的。 “我带你们去房间,然后我去给你们找两身衣服来,肚子也饿了吧,厨房里还有吃的,我让厨师做几道新鲜的菜送上来。” 意意半推半就的,被他给推着进了电梯,上到五楼,再带到504房间门口,动作迅速的掏出钥匙开了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像是做过无数遍似的。 她转过身,顾庭深立马和她保持开安全的距离,煞有介事的举手发誓,“是真的就这一个房间了,我马上就去问问还有没有房,先进去洗个澡吧,浴室里的洗漱品全是新的,浴袍也是新的,放心着用吧。” 意意本来就没有多大的火气,被顾庭深一岔再岔的,早就没有多少了,人家周全的招待,再摆脸色也不太好,但是道谢的话说出口也比较别扭,到最后,出口的也只是一声小到没有诚意的谢谢。 说完就进房间里去了,当着顾庭深的面关门。 他看着紧闭的门,抹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真的觉得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正准备走,便见着错后一班电梯上来的南景深,脚步便在原地顿住了,索性倚靠着墙,双手抱臂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你说我是放你进去还是不放,我可惹不起她啊。” 南景深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没有点燃,在盒身上一下下轻磕着,看了一眼顾庭深递过来的房卡,没接。 “你收着吧。” 顾庭深哑然,“你不要?” 他往后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凑近南景深小声道:“你疯了不成,真要和你老婆玩分局啊?” 南景深淡漠的瞥他一眼,“你确定你这就只剩一个房间了?” 顾庭深呵呵笑了两声,就知道瞒不住,“今早上老傅接到医院的电话,有急诊,他就回去了,房间恰好就是旁边这间,你真想住的话,我拿卡给你啊?”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没有要拿出房卡的意思。 南景深擦燃打火机,抬手遮在火苗前,眯眸将烟点燃。 第614章南景深竟然觉得委屈 唇口间溢出第一口白雾的同时,口腔里带出的风恰好将打火机吹灭了。 “把卡收好。” “哦,好的。”顾庭深立马就把意意在的这间套房的卡往兜里收。 南景深看过一眼,黑眸轻微的眯起,“老傅这间房的卡。” “啊?哦!”顾庭深以为他是真的要和意意分房,恰好旁边这间房的房卡也在包里,他掏出来递给他。 南景深却没接,眉心轻微的蹙拢了一瞬,黑眸已然冷沉下来,隐隐的含着一抹不耐烦。 顾庭深眨巴两下眼睛,稍微用了点智商就想明白了那点猫腻,他一拍脑门,将意意住的这间房卡交给南景深,手收回时,拍了拍外套一侧的包包,跟他打包票,“你放心,我一定收得妥妥当当的,我这间酒庄就只剩一间房了,给你们住了,没办法接受别的客人了。” 南景深眉尾淡挑,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 顾庭深便知道自己这马屁是拍对了,乐呵呵的道:“老板,你看,我这酒庄新开张,还有好多瓶酒没开,你是不是……” 体恤体恤下属啊。 南景深弹了弹烟灰,香烟送到唇口间,两片薄唇轻微的抿合,在翕动间吐出袅袅白烟。 烟雾后的一双清眸,越发的讳莫如深。 “每种酒都开十瓶,拿去送给客人,记我账上。” 顾庭深立马打了个响指,一溜烟就跑了,这可是酒庄开业以来的第一个大单子,再跑慢点,就怕他会反悔。 他哪知道,现在南景深一门心思全在意意身上,钱财这些身外物他不在乎,也有的是。 意意进了套间之后,什么都没做,也没参观两间房,她没心情,就只坐在客厅里发呆,目光似有若无的瞥到墙上的猫头鹰挂钟,从她进来的时候算起,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进房间之前,看见了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的南景深,也听见了他在门口说话的声音,确定他是在外面的,可是这么久了,不见人进来,也没听他敲门,反而把意意给弄得高度紧张,心神不宁的,总是忍不住就去猜测他在做什么。 也许,今晚真的有客人退房,他就去了那个房间。 意意扶着脑袋摇摇头,心里断定了那个猜测,就打算去洗漱睡觉了,可是刚走两步,莫名的停住了脚,往门口看去一眼。 她心里总是不安定的,想了想,还是想要去看看。 打开门后,探出脑袋去,什么都没看到,眼尾往旁边侧去,才看见贴着墙面站的男人。 他颀长的身影在廊灯的照射下,被拉得很长,偏偏阴影延伸的方向不是她的这边,却也因为,看他的俊脸看得尤其清晰,他嘴里叼着烟,旁边的垃圾桶上方的顶盖里,灭了两只同样颜色滤嘴的香烟,脚边散了些些的灰尘。 意意从门里站出来,“你一直都待在门口么?” 南景深在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将香烟灭了,回眸看她,双眸因为吐烟的惯性,轻微的眯起,“没有房间了,你又不让我进门,就只好等在这里。” 意意略微怔忡,她竟然从南景深的语气里,听出了那么一点委屈。 “那你怎么不敲门?” “能在这个时候敲你门的人只有我,”南景深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如果是我,你会开门吗?” 四目相对,空气里似乎闪过无声的电流,意意慌张的逃窜开视线,单单一个眼神,就已经被他搅得完全乱了心神。 她往旁边站了一步,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葱白的指尖轻轻的捻着宽大的袖口,脑袋半垂,“你进来吧。” 南景深似乎就等着她这声主动的邀请,姿态间却也不急切,仍是稳着步伐走进去,轻然的视线逡巡了一圈,发现两道门都还关着,更像是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他听见身后那道轻软的脚步声,转身看向她,“选好房间了没有?” “选……选好了的。”意意慌慌张张的跑到一扇门前,立马就想打开门进去,奈何门把手是圆的,她手心又有汗,拧了两下竟然没有拧开。 南景深从后伸过一只手,在碰到她的手之前,意意慌忙撤开了手,他却一秒停顿都没有,直接将门拧开了。 意意顿时脸红得不能自己。 “谢……谢谢。”说话竟然也磕磕巴巴的了。 南景深笑了笑,却并没有把手松开,偏偏这个把门的姿势,把入口给挡住了,意意被困在他半个胸膛和门板之间。 他低垂着头,深目看着她如画的侧颜,“不洗个澡就睡了?” “房间里有洗手间的,我进去洗就好了。” 话落,她推开南景深的手,仓惶的进了门。 南景深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甩门,他眉尾淡淡的挑了挑,没有多做停留,转而去到对面的房间,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卫生间。 以顾庭深的个性,是不会在套间里安三个卫生间的,他果然猜的没错,不过意意说谎的技巧一点也不高超,处处都是漏洞,他只是没忍心拆穿罢了。 没一会儿,果然就听见外面轻手轻脚的动静,再然后,是客厅里洗手间的门关上的声音,落锁的响动和门是不一样的。 南景深扶额笑了笑,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站在窗口抽。 意意简直觉得自己囧死了,越洗越觉得不好意思,脸都红透了,实在是没有心情继续了,几分钟就草草的结束,有想过要穿浴袍的,不过害怕出去的时候看见南景深,穿着不当会引起误会,就又穿回自己的衣服。 “乖乖。” 两道敲门声后,传来南景深醇厚低沉的嗓音。 意意手里刚拿到外套,正要往身上穿,双手忽然就揪紧了,抬眼望着玻璃门后映着的男人身体轮廓,细声道:“干嘛呀?” “还没洗好?” “哦……我洗好了,你等等。” 她以为南景深要用洗手间,三两下穿好衣服,拢了拢头发,出门之前还对着镜子照了两眼,确定自己没有狼狈的迹象,才将门打开。 哪知,南景深手里捧着一套衣服,还没等她调整好正确的表情,就将衣服递到她跟前。 第615章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 “衣服刚刚送到,是你的尺寸,拿到房间里去吧。” 意意一眼也没好意思看他,把衣服接过来塞进怀里,就打算走。 南景深一双手撑在她面前,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眨眼间,身后就只有一堵墙,退无可退了。 意意没办法,只能仰视着他,却也是看着,不说话。 眼底那丝从心生出的警惕很明显。 “我叫了吃的,待会儿就送上来了。” “那你吃吧,我先回房间去了。” 说着,她低着头,就打算从他的怀抱里冲出去,男人只不过是在手臂上用了些力,就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意意猛然瞪向他,手上的力气再加大几分,结果没有将他推开,自己的肚子反而咕咕叫了起来。 ……真是听不得有吃的东西。 南景深笑了笑,笑容清隽,“你向来不习惯挨饿,多少吃点填填肚子。” 意意还想着要拒绝,即便已经囧到这个地步了,可南景深压根不给她机会,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去。 她头一次觉得两座的双人沙发空间狭窄,看他一眼,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些距离。 南景深打开电视机,点了一场国外的球赛来看,意意看不懂这些,就一直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 门铃响的时候,她兔子一样的蹿出去了,正好是来送餐的服务员,意意拿着两个食盒进去,边走边打开盖子看了一眼。 只是两份盖浇饭。 这么晚的时间,厨师应该都下班了,匆忙被叫回来,大概食材也简陋,她不觉得有多在意,只要有吃的就行,便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另外一份放在餐桌上,也没跟南景深说一句话,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动作放得很轻,但两个人在的空间内,听着也是异常突兀,尤其是上锁的动静,那是真真切切落进男人耳里的。 他单手支着额头,指尖在鬓角上轻微的点了点,半侧回的眼眸一点点收回,不过片刻,面色已然恢复常态,那些个一闪而过的情绪,最后全都没入一双深黑的眸瞳内。 至此悄无声息。 翌日,意意睡到自然醒,摸过时间一看,也才上午十点而已,她本来打算就这么在房间里赖一天的,忽然醒了也就睡不着了,瘫在床里看小说。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南景深便来敲门了,说是要带她去吃午饭,意意打算装睡不理的,可在听到凯茵也在,还是从床里下来,对着门口匆匆说了一句稍等,便进洗手间里洗漱去了。 南景深当真就等在门口,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侧边用两条黑线来描边,裤腿不紧不松,恰好够运动的尺度,衣领上的两颗扣子解开着,露出他微突的喉结和锁骨,似乎是刚刚运动过,也洗了澡,头发吹干了也没仔细打理,额头上垂下几缕碎发,恰恰将他那双锋利的眉毛软化了些,除去正装,他这样的打扮,倒是平易近人。 意意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很少见到穿着运动装的南景深,通常都是他去跑步回来,再洗漱好,意意才会醒,能见着的也只是脏衣篓里扔着的衣服,仅有的那么几次看见他穿,也是在睡梦里迷迷瞪瞪的。 不得不说,其实她更喜欢现在这身打扮的南景深。 “你做运动了么?” “上午做了一点,现在是换了一身,顾庭深给我送来的只有运动装。” 意意点点头,“好吧,去哪里吃饭?” “三楼,是你喜欢的中餐。” 南景深解开一对护肘,随手放在一旁,看似无意的语气,引得意意心里满满的酸涩。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也将就她,可意意仔细想一想,似乎这么久以来,还从来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光知道他嗜烟嗜酒,其实口味更佳偏好中餐还是西餐,她都不知道。 “这会儿过去正好合适,刚刚开始上菜,我让老贺给我们留了两个位置。” 南景深看了一眼腕表,与她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意意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穿好鞋,跟在南景深身后,又是电梯又是台阶,拐过一道屏风之后,最后服务员领着他们在一间包厢前停下。 意意终于找到那丝异常是从何而来的。 这一路上,南景深没有碰过她,哪怕她走得很慢,他也只是站在原地等她,并没有伸手来扶,一点亲密的动作都没有。 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可为什么他真的表现得这么举止有度的时候,她会觉得满心的失落。 还是说,男人的情绪,转变得就是那么的快。 推开包厢的门,意意以为会见到很多人,倒是挺意外的,只有贺堇年和宋凯茵两人在,不过这两人似乎还没有和好,坐得很远,意意压根不用挑位置,习惯性的坐在宋凯茵身旁,南景深选择中间的位置,靠谁也不近。 “你可算是来了,那道狮子头我都馋了好久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去你房间里逮人了。” 宋凯茵把整锅狮子头都端到自己面前,先给意意夹了半个,剩下的那半个自然进了她的碗里。 意意脸皮薄,拉拉宋凯茵的袖子,“你吃相会不会太难看,喜欢吃的全给霸占了,别人还怎么吃。” “我不是时时刻刻的想到你嘛。”宋凯茵瞥了一眼桌上的两个男人,白眼翻了翻,“不用管他们,反正他们只喝酒抽烟。” 意意奇怪的看她一眼,要是只针对贺堇年一个人,意意还不觉得奇怪,好歹南景深刚和宋凯茵达成合作呢,转眼就翻脸了,会不会太没道德了一点。 她哪知道,昨晚几个人还在玩牌的时候,顾庭深跑进来,大嗓子一嚷嚷,人人都知道南景深和老婆闹矛盾的事。 宋凯茵问都不问原因,立马就站意意这边,她向来是个直肠子,心里不爽谁的时候,只要不是很必要非得做出好脸色,那就不必藏着掖着。 意意摇摇头,跟着她一块吃,才一会儿呢,狮子头就下了一半了,全是宋凯茵一个人吃的,光这道菜还不够,不停的夹旁边的菜,给意意看得目瞪口呆。 忍不住就问:“你胃口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肚子里装着骆驼胃呢?” 宋凯茵横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呀,这不是我想吃,是我儿子想吃。” 第616章这辈子这么长 意意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下去,却又猛然回神,幸好宋凯茵正在低头吃碗里的菜,没有注意到她那一瞬间脸上爆发出的阴郁。 她看着宋凯茵隆起的肚子,牵了牵嘴角,“多吃点好呀,吃得壮壮的,生出来才能是个小胖子。” 宋凯茵拿纸巾抹了下嘴,指着意意笑开,“就跟你小时候一样是吧,你妈妈经常吐槽你,明明怀着的时候,摸着不显怀啊,生下来居然是个快九斤的小胖子,一晚上就得喝四五次奶,奶水不够了还拿牛奶凑,不给吃你就哭。”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没忘揶揄一句,“我儿子才不要像你那么胖呢,小胖子就你一个人当就行了。” 意意被她笑得有点难为情,伸手就掐了她胳膊一下,愤愤的拿筷子串起一个肉丸子塞她嘴里去,“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真是讨厌!” 宋凯茵赶紧拿手接住,护在嘴旁,两颊都被撑得鼓鼓的,眼底的笑意却一点都没少。 虽然意意也笑了几次,但总觉得笑意没办法达到眼底,多维持几秒就会有僵硬感,和宋凯茵在一块,话题免不了就要往孩子这方面探讨,意意配合了几次,实在是配合不下去了,便装着猛吃东西。 可她再怎么掩饰,也还是会有破绽的,即便是很努力的不让心底的酸涩感往上冒,也还是制止不了铺天盖地席卷来的悲伤,尤其旁边还有一双沉邃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更让她觉得压力倍增,微微垂头的角度,眼睫半盖,却更加快速的将泪意往上逼。 她睫毛颤了几颤,强忍着心头不安的悸动,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掌心,才能够勉强冷静的说出一声,“我去一下洗手间。” 意意打开门,平稳的步子只够支撑她走出门口,然后身子忽然趔趄,眼前蓦的有股眩晕感,她扶着墙缓了缓,去了洗手间。 掬一捧凉水泼在脸上,意意脑子里愈发清醒的意识到,她和南景深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了,真的不能了,她根本就生不出孩子,还这么赖着,就算现在他对她还有爱,这辈子这么长,也迟早会被消耗光的。 在她走后,南景深静默着抽烟,每一口都抽得很用力,呼出的烟雾近乎浓白。 贺堇年等他抽到第二口,这人始终不吃他的眼色,忍不住重咳两声,“老四,外面有吸烟区,要不你出去抽个痛快?” 南景深赫然抬眸,内敛暗沉的双眸里划过一道冷光,俊逸的面庞猝然显出了阴鸷的暗芒,重重的一眼看过来。 竟把贺堇年给看怔了。 这家伙的眼神是要杀人喃? 也不知道怎么就招了煞,贺堇年摸摸鼻子,哂笑一声,“你这个怒气转移得没有道理啊,自己把老婆给气着了,就该想法子哄,你不是很宠她么,这桌上摆了一盘虾,就没见你给她剥一个,怎么着,这是情路到尽头了啊?” 南景深冷笑一声:“起码她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身份在那,不用总上赶着去认老婆儿子。” 贺堇年一秒变了脸色,牙齿磨得霍霍响,“你不刺我两句是不是不痛快?” “起码不能让你一个人痛快。” 南景深捻灭的了烟,身子后靠进座椅里,仰着头,大手在额头上盖了一把,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口腔里最后一口烟雾混着呼气从鼻腔里喷了出来。 他灭烟不是给贺堇年面子,一是看在在场有孕妇,二,他不想抽。 感觉不对,抽着没意思,烟在嘴里过了几遍也没有味道。 他没指望能从贺堇年这个情感上的失败者这儿讨什么经验,追老婆这是贺堇年一直乐此不彼,可对南景深睐说,他耗不起那么长的时间。 能感觉得出,意意这次是真的死了心了,要想再给她活过来,不是件简单的事,只是他想在还没有想到任何方法。 隔了很久,意意才回来,推开包厢门,人却没进来,扒着门框说了一句:“我肚子不舒服,就不陪你们吃了,先回房间里休息了。” 宋凯茵立马回过头来,“怎么了你,吃胃药了没有?” “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上吃得太晚,不怎么好消化,这会儿没有胃口。” 意意扯唇笑了笑,“你尽管吃,别管我,多帮我儿子吃点。” 宋凯茵点点头,“那行吧,你自己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找你一块吃饭。” “嗯。” 意意轻手关上门,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门又再拉开,南景深追了出来,几步走到她的身后,维持着一米内的距离,不出声,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跟着她。 宋凯茵没有多想,可意意走后,她也没多少胃口了,吃了两只虾就停了,去洗了手,回来就抽纸巾把嘴擦干净。 “我吃饱了,你随意。” 听听这冷冷淡淡的语气,贺堇年只有从她身上才能体会到自己做男人有多么失败。 眼见着宋凯茵挎上了包,打算要走,他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红酒,“你的眼力劲,可真是差得可以。” 宋凯茵步子都迈开了,听到这话顿时不爽快了,换句话说,贺堇年说的任何批评她的话都让她不爽,什么身份都没有,还敢用那种语气。 “我眼力劲再差,也好过你。” 贺堇年笑了一声,“你拉着萧意意聊孩子聊了半个小时,就没发现她没搭你几句话?” “我们闺蜜两聊什么,跟你什么关……”她差点闪到舌头,经这么一提醒,再去回想刚才意意的反应,真像是那么回事的。 她一眼瞪向对面悠然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老四的口风向来很紧。”贺堇年摊摊手,微张的口型分明还有后话,宋凯茵在他开口之前,不耐烦的抬起一手,“行了,废话不想听。” 贺堇年被噎,就差没把喉咙给卡到,他无奈的摸了摸额头,当真没说话了。 气氛忽然空下来,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异常的突兀。 宋凯茵瞥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精神立马就绷了起来。 “殷医生,是不是我的宝宝……” “你宝宝没什么问题,别担心。”殷素素语气很急:“你这几天有见到意意吗?” 第617章还不定谁谁抛弃谁 “有啊,我们刚才还在一起吃饭。” 话落,宋凯茵分明听见殷素素恍若松了一口气的动静,立马多放了几分心思在这上面,“你找意意有急事么?” “没什么,我打不通她的电话,打老四的也不接,心想你和意意关系好,也许你见过她。” “南先生刚才也在,他昨晚带着意意来山上的酒庄,两个人好像是吵架了。” “吵架?”殷素素声线一提,“你知道吵什么么?” 宋凯茵挠挠头,和贺堇年对了个眼神,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点多余,白了那个男人一眼,开口的语气倒是礼貌温和的,“我不清楚,没有问。”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殷素素和他们的关系,反问道:“殷医生,难不成你知道?” “我知道一点……”殷素素叹了声气,本来打算就卡在这儿挂电话的,宋凯茵急忙出声阻止了她,非得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殷素素看她对意意的关系也不是虚情假意,也就将不孕的事透露给了她。 哪知道宋凯茵当时就火了,撸起袖子冲出去,要找南景深算账。 贺堇年赶紧将她抱了回来,别说,有日子没抱了,她现在身子又重,就那么几步的功夫,累得他大喘气。 宋凯茵一点都不客气,一脚踹在他腿上,“你们男人都是负心汉!” 贺堇年无辜的摊手,“你骂归骂,别把我也归咎进去啊。” “你觉得你能纯多少,我他们这辈子遇到你,意意遇到南景深,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贺堇年居然笑了,“那我得感谢我前八辈子招惹了你,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有夫妻缘分。” 宋凯茵瞪他瞪得眼疼,这几个月没少听这些肉麻恶心的话,回话都懒得,她这会儿火气蹭蹭的往上窜,似乎不抓个人来打打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想要再冲出去的时候,贺堇年赶紧把她给抱严实了。 “我的姑奶奶,你别去,你想想刚才在饭桌上萧意意的反应,这事儿还不定是谁抛弃谁。” 宋凯茵忽然停止了挣扎,扭头看着他,眼色依旧不善:“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想想,你好好想想。” 宋凯茵当真就仔细去想,从小到大的交情,她自认对意意还是了解的,是她所认识的人当中,少有的认死理的人。 也许贺堇年还真没给她分析错。 这是意意要把南景深给抛弃了? 意意睡了午觉,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离吃晚饭的点也远不到哪里去,中午没吃几口,这会儿反而觉得有点亏,她给宋凯茵打电话约饭,却听见宋凯茵那边呼啸的风声。 意意一猛子从床里坐起,“你哪呢?” “医院来了电话,说是我爸爸中午的时候动了下手指,有苏醒的迹象,意意……” 宋凯茵话没说完,忽然哽咽。 意意很懂宋凯茵,她就剩那么一个亲人了,在意是应该的。 “那你去吧,不管医生给你说什么结果,你多冷静一些,等我从山上下来,也去医院看看宋伯父。” “好,晚饭不能陪你吃了。” 意意摇摇头,想到宋凯茵看不见她摇头的动作,忙说:“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意意瘫回床里,侧头看着窗外,就那么发着呆,直至眼睛里看见的颜色慢慢的从蓝白变成橙红,天气也越来越暗,她肚子越来越饿。 打算就这么挨过一天,她把自己包进被子里,强逼着去找睡意,起码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咳——” “咳咳——” 门外忽然传来咳嗽声。 第一声时意意还有些迟疑,听见第二声的时候,她身子本能的抬了起来,睁眼看着紧闭的房门,门缝下恰好闪过一道阴影,以及男人走过时落下的脚步声。 很轻,很浅。 咳嗽的动静才会异常的清楚。 他感冒了? 意意掀开被子,要下床之前,瞥到门缝下越来越近的阴影,愣怔的坐直了。 下一瞬,敲门声响了两次,传来男人微哑的嗓音,“意意,出来吃饭了。” 她拒绝的话都到口了,听着他明显比白天更低的嗓音,还是没狠得下心,想要出去看看他的情况。 南景深叫了饭菜到房里,他很讲究,没让人用食盒装,而是新鲜做好,放在盘子里端过来的,每道菜都冒着热气,他站在餐桌旁,细致的布菜。 意意出去的时候,他正好是背对着她这边的,一只手在桌上忙活,另一只手攥了拳头,抵在唇前,低低的压抑着咳嗽,声音压得很低,却也忍得太辛苦,俊脸涨得通红,似乎是忍到极致了,他偏头,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意意心都揪紧了,他这时候感冒,肯定和那天淋了一晚上的雨有关,一下子就让她心里生出了愧疚感。 恰好南景深在此时转身,两人的视线一对上,意意立马慌得挪开了眼。 “过来吃吧。” 意意僵着脚步过去,她刚一坐下,南景深就给她添了一碗米饭,意意攥着筷子,半天没动。 “你感冒了么?” 回应她的,先是一声被竭力压住的咳嗽声,“大概是吧,下午睡了一觉,起来就觉得有点头疼,刚刚才开始咳的。” 意意抿了抿唇,“这儿应该是有药箱的,我去找找。” 说着,她放下筷子,身子才抬起一半,南景深已然开口阻了她,“在茶几柜里,我已经从里面拿了两颗感冒药吃过了。” 闻言,意意又坐了回去。 不过这顿饭吃得她非常忧心,南景深偶尔就会咳嗽一下,偏还要注意餐桌礼节,一咳嗽就偏向旁边,大手遮着唇,意意在对面看着他咳得面红耳赤的模样,有几次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意意看得一阵眼热,吃个半饱就把筷子放下了,匆匆说了一句:“我去找找有没有感冒冲剂,给你冲一杯。” 说完就跑走了,椅脚刮过地面的声音侧耳,她也管不了,更没有看见离桌之后,男人眉眼间凝聚开的那抹笑意。 饮水机烧水太慢,意意就到厨房里拿锅烧,很快冲了一杯感冒冲剂回来,放在他面前。 “今晚你洗个热水澡吧。” 她正要将手收回,南景深的大手忽然覆盖上来,把着她的手背。 第618章难受的又不是我 掌心的热度源源的过到她手上,即便只是这么搭着,什么小动作都没有,意意竟也觉得心头狠狠一悸。 等回过神,立马抽回手。 南景深坐身的姿势,上身微倾着仰看她,眉眼间凝着浅浅的笑意,“小傻瓜,感冒发烧是不能洗热水澡的,哪里听来的谬论。” 一声“小傻瓜”,是她一直熟悉的宠溺语气。 意意眼神都不敢和他对上,说话也磕磕巴巴,“是么……那就是我错了吧,你觉得怎么对就怎么做吧。” 她快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吃碗里剩下的半碗饭,夹菜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即便是眼角的余光都吝啬给予,看这模样,是忽然就生上气了。 南景深撑着鬓角,深邃的瞳仁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始终带笑,就好像在欣赏她脸上的表情。 似乎是看够了,他起身,走到靠客厅阳台的酒柜前。 意意捧着的碗快要把自己半张脸给遮完了,当南景深转身的时候,眼眸上抬,偷看了他一眼,隐隐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感觉不到他的目光,可就是不想回应。 没一会儿,南景深拿着盛着红酒的醒酒器,和一只高脚杯走回餐桌,给自己倒上一杯,一口一口的喝着。 意意在心里默默的数了数,一杯都没喝完,就已经咳嗽了四五声,等他添第三杯的时候,意意终于受不了了,重重的把筷子磕在碗边,“你感冒了你不知道么,咳成这样了还喝酒。” 南景深抿了抿唇边沾到的酒液,瞧她一眼,“我打扰到你了?” “……”意意真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她说是,他是不是就要拿着酒到客厅那儿喝? 根本没有理解到她的话好吗! 她把感冒冲剂往他面前推了推,“你该喝这个,喝完了再好好吃饭,而不是喝酒,有谁感冒了是用红酒来治的?” 南景深看了一眼冲剂,俊脸上半点波澜也无,“没关系,喝酒比感冒药来得快,喝醉了就不会咳嗽了,我今晚也好受些。” 这个坏男人! 是故意这么说,好让她心疼的么! 意意也固执,非要抢了他手里的酒杯,把冲剂塞他手里,很强硬的要他喝,南景深却忽然抓住她的手,意意想抽回,力气又不够,她弯着腰,中间隔着一张餐桌,磕得自己生疼,面色也有那么一些难以言语。 “你干嘛?” 男人眼目深深,专注的凝视着她忽然慌张的小脸儿,唇角钩织开一抹微醺的笑意,他轻眯了眸子,嗓音里夹带了一丝丝的酒气,“关心我?” 意意眉心一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甩开他,身子差点没稳住,等站好了,也没有了再坐下来吃饭的心情。 她故意闪躲他迫人的目光,假口道:“才不是呢。” “呵呵——” 南景深轻笑出声,“如果你承认是在关心我,我就喝。” 他食指在装有感冒冲剂的杯身上敲了敲。 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意意眉心间皱着的痕迹更重了,她没看他,只是看着他手里的冲剂,杯口上腾着的水汽分明比之前淡了许多,这种天气,就算是开水放一放也变温了,更何况她这还是用温水泡的,可想而知,这么你来我往的推搡下,都凉了。 心里忽然就觉得不快,觉得此时的南景深,简直有些无赖了,居然用自己的身体健康来逼她。 意意差点就妥协了! 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瞥开眼去,有意硬了声气,“随便你喝不喝,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自己。” 说完,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声可一点都不轻喃。 南景深扶额轻笑,颇有些无奈。 这样也不行,那怎么才行。 意意回到房间以后,根本就睡不着,她就坐在靠门的单人沙发上,好时刻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等意识到自己这个发自身体本能的动作以后,几乎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精神错乱了么。 怎么满脑子都是南景深南景深,都是关于他到底有没有喝那杯冲剂的猜测。 意意赶紧站起身,想要换一个位置,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恰好是从她的门前经过,听声源,似乎是去了客厅,然后,她听见水哗哗的声音,再然后,便是杯子一类的东西重重的磕在桌面的响声。 意意脑子里轰然一声,近乎咬牙切齿。 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还抱着酒喝! 意意打算不管他了,愿意一意孤行的人,要怎么去管? 她躲进卫生间里,洗澡的时候把声音开得很大,隔绝外面所有的声音,洗了很久才出来,拿耳机塞着耳朵,调出欧美的重金属音乐,设置好全部循环播放,就把自己抛进床里打算睡觉。 到半夜,手机的电放完了,耳朵里也没有声音了,意意被这样很忽然的切断所惊醒,迷瞪的看了一眼天花板,偏过头打算继续睡,忽然就听到了一阵连串的咳嗽声。 她猛地惊醒。 后半夜,她一直在南景深的咳嗽声里,后半宿睁眼到天亮。 意意很早就起来了,第一时间到餐厅里找那杯冲剂,果不其然的,还好端端的放在餐桌上,和昨晚吃剩的那些残羹冷炙放在一块。 她火气一下子就被激了出来,把冲剂倒进洗手槽里,杯子也给扔垃圾桶了,回房换了一身运动装,出门跑步去了。 她有气不能冲南景深发,否则他还以为她多在乎他似的,自己跑出去发泄总行了吧,谁也不碍着谁。 挺好! 一小时后,意意跑回程,顺便吃了晚饭,走的时候给南景深带了一份,到楼下按电梯的时候,恰好抬起的是拎着外卖的这只手,忽然就惊了一下,目光呆滞的看了几秒,然后慌张的找附近的垃圾桶扔掉。 双手不停的在衣服上蹭,心想完了完了,还分什么手啊,离什么婚啊,这些日常生活里的小细节简直都像刻入骨髓了,脑子里还没思考的时候,就已经习惯性的做了出来。 怎么办啊,是不是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意意一直纠结着从电梯里出来,房卡还没挨到感应器上,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第619章高烧 意意手往后缩了一下,门在眼前彻底的敞开。 南景深穿着白色的浴袍,脸色潮红的站在门内,一看她一身运动装扮,笑了笑,“你从来不跑步的,今天不睡懒觉了?” 意意心里还憋着气,压根就不想理他,侧身从他身旁走过,就没打算要回头。 南景深忽然咳嗽了一声。 意意脚步未停,眼尾却往后侧了一眼。 “你有没有看到那杯感冒冲剂?”南景深忽然发问,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整,就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和昨天的不同,昨天还只是一声间隔一声的咳,今天就已经是连串的咳了,就算是轻微的说一句话,那股气没缓匀,也会猛地咳嗽起来。 意意转过身,脸色略微的有些燥郁,“你不是不喝吗?” “昨晚上喝醉了,心想再喝感冒药,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打算留着今早上再喝的。” 南景深讪讪的摸摸鼻子,“你记不记得放哪里了?” 意意顿时感觉喉间噎了一下,也不知道南景深有没有发现她扔在厨房垃圾袋里的杯子,可要是知道了的话,也不该这么和她说话。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的,她去烧了开水,返回客厅里拿一包冲剂,回去的时候水刚好烧开,她放旁边凉一会儿,把冲剂放杯里了,再拿水冲。 意意拿着药出去,递给南景深,他伸手便要来接,意意忽然想到了什么,手往回一缩。 “你吃早饭没有?” 南景深先重重的咳了两声,似乎是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摇了摇头。 意意气得猛抽一口冷气,重重的将杯子放桌上,溅出的开水打在手背上,她管也不管,一言不发的压着气进厨房里去了。 进去之后,她才把手伸到冷水下面冲,刚刚被烫到的地方,都红肿了,眼睛也像是被烫着了般,忽然就想哭。 她很快调整好自己,往锅里倒油,开始煎鸡蛋,又把昨晚上几乎没动过的那碗西红柿鸡蛋汤拿出来热一遍,往里放了面条,再加了盐,简单的早餐就做好了。 正打算要端出去的时候,忽然提醒自己,干嘛这么殷勤,又没有欠着他的。 意意把围腰脱下来,走到厨房门口,眼色淡淡的瞥过一眼,“早餐在厨房里,爱吃不吃随便你,不吃就倒掉,但是不能空腹喝药是常识。” 话落,她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南景深喉间滚出一声咳嗽,他摸摸鼻子,看来小东西气得不轻啊,以前也没发现她有这么不温柔的一面,简直是蛮横又不讲理,但……可爱得很。 把他整个心都给霸占了。 这么一个心灵手巧又关心他的老婆,怎么舍得放手。 他挑了一筷子面条,尝了一口,免不得苦笑一声,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吃啊。 意意一天都没理南景深,也没出门,他来邀过两次,意意都推脱没心情,恰好又下雨了,干脆就窝在套间里,只在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见过他,不过意意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去关注他了,她把感冒冲剂放在茶几上显眼的地方,他要是想喝,那就自己动手,要是不喝,谁也不能撬开他的嘴往里灌。 就这么不冷不热的相处了一天,意意又是早睡。 睡到半夜,她起床上厕所,就听到外面的客厅里有脚步声,接着便是红酒的瓶盖被打开的声音。 意意登时就火了,拉开门冲出去,果然见着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酒柜旁,一手拿红酒瓶,一手拿醒酒器。 意意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过去,一左一右的抢下他手里的东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懒得说,转身便走。 哪知,手腕上忽然扣了一只手,稍微停顿了两秒,继而,她被拉进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里。 刚一贴近,便已经感觉到了火热的温度。 很烫人。 意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空气,偏就这么稍微怔忡的瞬间,男人的双手已经将她环得牢牢的,等到想要挣扎的时候,意意发现已经没有可以供她挣扎的余地了。 “乖乖……” 南景深低沉的嗓音混着嘴里呼出的气流,喷薄在意意脖颈间。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意意蹙了蹙眉,他脸颊蹭到她脸上,意意忽然觉得不对劲,原本推拒他的双手也停住了,正贴在他衣着单薄的胸膛,手心停留的那几秒,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滚烫的温度。 比常温高上许多的温度。 她立即去摸他的额头,心头徒然一震,“四爷,你发烧了?” 南景深拿下她的手,环到他后背上,固执的将下巴磕进她颈窝里,沉敛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不知道发烧没有,没有确定。” 这哪里还需要确定! 都烧成一块烙铁了。 “不是给你泡了冲剂了吗,你自己也说有吃感冒药,怎么没控制住,反而越来越凶了!” 意意推他一把,原本是想要拉开一些距离,好仔细的摸摸他的脸,看他情况如何,哪知她这一推,竟然轻松的将南景深给推开了,高大的身子连退了数步,最后撞到了沙发才停下来。 他单手撑着身后的沙发背,腰间系着的带子忽然开了。 意意这才看清,他里面居然就只穿了一条短裤。 一月的天气,正是反冬的时候,尤其还是在山上,晚上的气温本就比山下的要高,他这么穿着,简直是有点过分了,都分不清他身上那些红斑究竟是因为发烧红的,还是冷得红紫的。 “你真是疯了,不要命了你!” 意意用力的跺了下脚,将他的浴袍给拢上,带子系严实后,又去进门的玄关找开关,啪的将客厅的灯打开。 可她转过身看到了什么! 南景深竟然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已经喝完了! 意意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板直往头顶上冲,一把抢下他的酒杯,拽着他的手就往他住的那间房里走去。 男人的力气本来就大,现在高烧估计是糊涂了,意意拽他,他竟然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身子又重,几次把意意给拽回了他怀里,意意每每咬牙从他怀里钻出来,没多远的距离居然也耗上了几分钟,才将他给拽到床上。 第620章只记得你,那也挺好 意意累得大喘气,这么大个的男人,弄上来真的不容易,她自个儿蹲在床的里侧喘了会儿气,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南景深。 他双眼微闭着,恰恰是在半昏迷半清醒状态中,要不是知道这人在任何状态下都会竭力保持一丝理智,意意会误以为刚才在客厅里倒酒的人是在梦游。 意意伸手去探他额头的体温,吓得缩回手,这么烫,少说也是超过了38度5,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退烧药。 她试着往外挪,从他身上跨过的时候,碰都没有碰到他,南景深却忽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使力往下一带,意意失重的撞进他怀里。 这么高的距离…… 她分明听到南景深喉咙里压抑的闷哼声,“吃的挺少,怎么感觉你变重了?” 意意愣了愣,立即双手撑在他身侧,要起身,南景深又再抱回她,甚至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下方。 光线朦胧间,南景深埋首在她脖颈,话里混着粗重的呼吸,“别走了,在这儿陪我。” 意意眼眶一热,感动那一瞬间过去后,攥了拳头就往他身上打,“我去找药给你吃,你烧成这样了,不吃药怎么行?” “那就不吃吧。”他用脸来蹭她,蹭着蹭着就开始亲她的脸蛋,还不是实亲,就那么一亲一碰的,反而更加的撩拨人心。 “要是四爷烧糊涂了,只记得你,那也挺好。” 意意咬咬牙,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男人说情话太厉害了。 “你烧糊涂了,我还脱不了责任,反正我要去拿药,吃不吃……”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唇上忽然堵上来滚烫的两片唇。 南景深直接封了她的口,把那些嚷嚷着的小抱怨全都给吃了下去。 意意愣怔的瞠大双眼,承受了几秒就炸毛了,她试着推他一把,果然推动了,发烧的人本就身体虚脱,力气赶不上平时的全盛期,推两下就推开了,她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一股气跑出去,就不带停的。 南景深侧了侧身,正面仰躺着,一条手臂横在额头前,眉弓下一双微瞌的双眸内,满是无奈的笑意。 就这小暴脾气,哄也哄不好的,他连个合适的时间也找不出来,就这么贸贸然的告诉真相,恐怕还得适得其反。 没一会儿,意意就回来了,带回来一杯清水,放了几粒感冒药在旁边。 “药给你放这儿了,吃不吃随便你。” 她咬咬唇,又出去了,南景深一刻没动,耳里听着的脚步声,觉得有种很肤浅的满足感。 意意第二次跑回来,鼓捣了两个冰袋,也放他床头了,她拿手指了一下,“给你弄的冰袋,要是难受了就敷一下,也是有效果的。” 没等他回应,意意就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不过她自己那扇门,她一整夜都没关,结果听了一晚上的咳嗽声,天亮了反思自己,简直是自虐的行为。 第二天,躲了几天没露面的顾庭深亲自送早餐来,顺便关怀一下感冒发烧的南景深,什么话不好说,非得说一句:“你身体底子不是挺好么,当年和你一块当兵的时候也没见你感冒过,退下来了反而把身子养尊贵了,你这感冒别不是折腾出来的吧?” 南景深当场对他没有好脸色,把人给轰走了,早餐留下。 意意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南景深在那儿摆早餐了,她洗漱好坐过去吃,扒了几口就问:“你感冒好些没?” 男人微微一笑,“吃了药,好些了。” 意意点点头,也就无话了。 早餐之后,她从药箱里拿出昨晚上找的那些感冒药,配了同样的,合着一杯水送到他房间。 中午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送了药就走,她没注意到,南景深手里的那本书,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翻动过一页。 到晚上,吃过晚饭,又各自回了房间,意意盘腿坐在沙发里玩游戏,忽然听见了敲门声,她眼眸朝门口侧了侧,能敲她门的,只有一个人。 意意把手机放下,过去开门。 南景深正在咳嗽,她门开后恰好没能抑制住,咳得用力了些,意意注意到他的脸色红里透白,是一种病态的白。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虚软的模样。 “你怎么了?” “我正准备洗澡,房间里的水管坏了,借你这儿用一用。” “哦……” 意意往里让了让,让他进去。 南景深真的只是借洗手间,没有别的小动作,她倒是有些奇怪了,等他进浴室里了才注意到他的身上还穿着运动服,洗了澡要还是那么穿,也不会太舒服。 “你的换洗衣服呢?” 意意到浴室门口敲门,南景深很快便回应了她,“我没带,你去帮我拿吧。” 她没多想,径直去了对面的房间,找了一圈没找到有备用的干净衣服,浴室里的水管果然是坏掉的,水都没能止住,靠门口的脏衣篓里扔了一套运动服,衣柜里清一色的都是酒庄给客人准备的浴袍。 意意揉揉额头,有些犯难,但终究没好意思让他就穿着换下来的衣服,拿了一条短裤,一件白色浴袍就过去了,反正他洗完澡就上床睡了,短短的穿一会儿,也不太冷。 她到浴室门口敲敲门,“衣服拿来了。” “你拿进来吧。” 拿进来? 意意脑袋里空了一下,这么不尴不尬的身份,怎么拿进去。 那可就撇不清了。 “我那个……我记得门口是有个柜子的,我开门,把衣服给你放柜子上吧。” “随你。” 意意吞咽了一口,把门打开一条缝,脑袋都没伸进去,衣服放到正确的位置后就关了门。 南景深很快洗好了澡,意意就站在卧室里,正眼迎视上他。 “我来这儿已经三天了,没有请那么多假,我打算明天就下山了。” 南景深眉心轻微的蹙了蹙,转瞬又松开,“忍心把我一个人留这儿?” 意意撇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明天让顾总监给你请个医生吧,烧成这样,还是得看看医生。” 男人黑眸内积聚了什么东西,暗沉沉的,黢黑又深邃,看不清内里的情绪,但总归不算太好。 室内的气氛忽然冷凝下来,就在意意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听到他平静无澜的语气:“好,我明天安排人送你。” 第621章别再躲着我了 话落声之后,他转身便走。 意意终究是控制不住,目光跟随他出去,恰好在她视线放稳在他身上的时候,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忽然停下了,挺直了后背静默了两秒,随即快步走回来。 看都没看她一眼,拖着她一只手拽进了怀里。 顷刻间,双手紧紧的环着她,薄唇抵着她的耳骨,近乎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是故意的! 故意将声音压得这么低,呵成气音在她耳边说话。 每一个字,每一声音节,都清晰的灌入她耳里,掌控着她后脑勺的大手,不给她分毫退开的余地。 意意尚且还在愣神间,南景深已然松开了她。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出去,走进了对面的房间,头也不回的关了门。 意意仍然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周围空旷得很,耳边嗡嗡的,什么声儿都听不见了,南景深刚才那句话,反复的在脑海里播放,她连续几日来强装出的镇定,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身子终于动一动的时候,觉察到身体在颤颤的发着抖,窗户明明只是小敞着,却莫名的觉得很冷很冷。 她捂着嘴,蹲下身来,算是被自己的矫情给作死了。 明天……这段感情应该就会结束吧。 当天夜里,意意一夜无眠,对面的那个男人也是,也许他不是失眠,而是被咳嗽给冲击得睡不着,越到深夜,咳得越厉害,听那声音,简直就要把肺都给咳坏了。 意意鸵鸟一样的蜷缩在床里,打算不管的,可是她又听见了客厅里酒柜被打开的声音。 都病成那样了,还喝酒? 她心底一股气往上冲,想都没想的出去了,果然见他在倒酒,她立即给抢下,抿了抿嘴,觉得嘴里很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景深也没说话,甚至目光都没有落到她身上,但也没有和她犟,把酒瓶放下就走了。 不过走得很缓,步伐很不坚定,甚至有些踉跄。 意意手里还抓着醒酒器,眼睁睁的看他咳嗽得勾腰驼背的,她竟然从南景深的背影看出了那么一些些的寂寥落寞。 她忽然觉得好对不起…… 意意把醒酒器放下,鬼使神差的跟过去看,她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开灯,恰好这个房间是背光,月光也照不进来多少,入眼的只有家具的大概轮廓。 她找了很久,才看见已经躺进床里的南景深,却是上半身在床里,双腿还支在地面,像是……晕过去了? 吓得意意赶紧跑过去,拧开床头暖灯,费很大力把南景深的双脚抬上去。 伸手一探他额头的温度,比昨天更烧了,她每天都有放感冒药在他床头,怎么吃了药,病情反而没控制住,还越来越重了。 意意跑到客厅里翻药箱,却发现退烧药已经用完了,深山里不好买药,就算现在找顾庭深估计也没办法,半夜里,医生更是上不来。 意意记得白天出去遛弯的时候,碰到隔壁一对夫妻,他们的宝宝也是感冒发烧,意意还逗了一会儿孩子。 她赶紧套上外套,跑隔壁去敲门,再是着急,敲门声也还是很节制的,来开门的是这家人的丈夫,她说明来意,想要一包退烧药,起初这个男人并不愿意,意意再三央求,好话都说干了,后来把妻子惊动出来了,她还记得意意,相对好说话一些,给了她一包布洛芬冲剂。 意意当宝贝似的,连道了几声谢,返回房间里去烧热水。 小孩子用的退烧药,对大人多少也是管用的,她调好了,用勺子喂给南景深,他双唇紧闭着,试了一两次都喂不进去,气得意意一巴掌打他胸膛上,恶狠狠的瞪他,“这是我好不容易去给别人要来的,你还敢吐,故意呢吧!” 她把药包进嘴里,强行掰开南景深的嘴,嘴对嘴的喂给他,喂完了就在床边等着,似乎还觉得不放心,又去把胶囊型的感冒药拧开,拿里面的颗粒冲水,再用同样的办法喂给他。 半小时后,意意量他的体温,37度8,还好还好,烧算是降下去了,不过额头摸着还是烫的,意意估摸着这么折腾了大晚上,自己也睡不着了,就去打了一盆冷水给他敷额头,他体温始终很烫,意意小心的脱下他的衣服,一遍遍仔细的擦着。 忙活完,自己也快累得虚脱了,守在床边昏昏欲睡,抬起的手还没能支在额头上,忽然一只大手扣了过来,攥着她往上提起,腰后很快也覆上来一只大手,刻意的将她给搂进怀抱里。 意意蓦的怔住了,攥了拳头的双手撑在他心口上,懵懵的眨了眨眼睛,猝然抬头,赫然对上一双半眯着的黑眸,床头的暖灯覆盖下来,男人眼底的清明并非是才苏醒的模样。 她登时就炸毛了,“你一直都醒着?” 南景深薄唇轻勾,半盖下的黑眸凝视着她,“我醒着。” 意意皱眉,扬手便要打,被他轻松的攥住了手腕,“要不是醒着,怎么会知道,你对我这么在乎。” 意意唇瓣轻咬,说不上究竟是怒了还是羞的,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绯红,下一瞬,南景深抱着她翻了个身,沉沉的沙哑嗓音贴近她耳边开腔:“我对你也在乎,乖乖,别再躲着我了。” 意意喉头一梗,忽然便说不出话来了。 南景深也不给她说任何话的机会,低头吻住了她,似乎是怕这张讨人厌的小嘴儿里又说出什么拒绝他的话。 他吻得很温柔,密密实实的让人跳脱不开,还给她留了换气的空档,意意趁着这个空缺就想说话,奈何她只要一张口,他就堵下来,火烫的舌在她口腔里翻搅着,攻城略地的趋势一直逼到她的脑海,精神上最紧绷的地方。 她理智一点点涣散。 南景深吻她一会儿就会停下来,带着薄茧的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儿,轻微的摩挲着,缱绻的吻转变为蜻蜓点水,似乎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但凡意意想要偏开头,他就更加激进,吻过后又停下来,双唇却始终不曾离开过她。 “四爷……”意意身子一直紧绷着,越是感觉到他的深情,便越是绷着。 第622章你敢给我走一个试试看 他越是这样,意意就越没办法抗拒,她知道这个男人的魅力有多大,对她的影响有多深,稍稍撩拨一下就能让她沦陷,更何况是此时这样,连呼吸里都带了性感的蛊惑,从各个方面将她紧紧的包裹着。 她还能逃么,还能拒绝么? 意意试着推他的手才动了一下,就被南景深给拉扯到了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么试探,而是带着狂风骤雨。.......... 一遍一遍,一直到天亮。 最后一次结束后,他将意意从身上抱了下来,侧身抱进怀里,双臂将她圈得牢牢的,生怕她会走。 因为此时的意意,已经困倦到了极致,可和一个还发着高烧的人比起来,她要是想走,也还是有力气了。 晨曦的薄光流泻进来,朦胧了一晚上的男人脸廓,终于在光线里愈发的清晰,这几天总是下意识的逃避他的目光,以至于,很久都没有仔细的看过他了。 眉眼五官都还是她熟悉的模样,也还是她习惯的款款深情,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漩涡一般,轻易的就能将人吸进去。 “你何必这样呢,我都已经给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可能怀孕了,就算怀了,孩子在肚子里也是活不过三个月的,我注定生不下孩子,你干嘛还要抓着我不放……” 南景深直接吻住她的唇,深吻过后才放开,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带出的嗓音醇厚动人,“还继续说吗?” 意意咬唇,唇上仍有他熟悉的热度,“我……” 这一晚上她没少找机会说这些话,可只要她说出口,南景深都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一开口便打断她,刚刚那句算是叙述清楚了,可他—— 根本就不听! 意意深吸一口气,也恼了,“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到底是我固执,还是你固执?” 南景深捏着她的下巴,拇指嵌进她唇下的小窝内,捏着那一块骨头下了些力气,“你还要我怎么样的,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是不是,我早说过,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哪怕你是变性的,我也接受!” 多日以来的温和脾气,终于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越是说,似乎说到了让他气怒的点,手上的力气加大了些,捏得意意直倒抽冷气。 却一声疼都不敢嚷嚷。 麋鹿般湿漉漉的大眼瞧着他,眼底有惶惑,有游移,也有很多很多的不确信。 南景深可真是气坏了,翻过她的身子就打了一巴掌,“小混蛋,你是不是傻,你老公没说要抛弃你,你就上赶着让我抛弃,是不是太诚实了一点?” 意意被打得直冒眼泪花花,委屈的扁扁小嘴儿,“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么,要是还在一起,我会拖累你一辈子的。” “我乐意!”南景深加重的声气,“我没让你走,你敢给我走一个试试看。” 意意嘴角越发的往下压着,要哭不哭吧模样,仿佛他再激一激,这眼泪当真就滚下来了。 南景深哪能不知道她的脾气,刚凶完之后,又怜惜的抚她的脸颊,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我都这把年纪了,不在乎你能不能生,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意意垂下眼睫,小小声的呢喃了声:“可是我在乎……” 话落,她没听见南景深的声音,拂落在她头顶的呼吸也屏了屏,意意心里咯噔一沉,免不了又冒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静默了一会儿,仍是没等到南景深的话,心里也就更加的忐忑不定。 一抬头,本来是想要探究他脸上的表情的,猝然撞进一双黢黑的深瞳内。 那双眼里藏着的讳莫如深的情绪,让她一眼也看不穿。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意意有些害怕。 南景深却将她搂紧一些,然后才出声:“你这么坚决的想要和我离婚,是怕自己的身体会拖累我,还是觉得这一辈子没办法给我生孩子,所以要离开我?” 这一问,倒是把意意给问住了。 她从来没有去细想这种问题,只觉得自己没办法生育了,他又是南家继承人的竞争者,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妻子,先不管外界会怎么看,单是老爷子老太太那儿,就过不了关。 “我……都有吧。” “回答我,是那一种?” 南景深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意意皱眉,歪头思索了一阵,低声道:“因为……不能给你生孩子。” 话一落音,她莫名的觉得,南景深竟然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告诉你,你已经给我生过一个孩子了,你还会离开我吗?” 意意猛地愣住了,好半响没有回过神来,视线飘忽了一会儿才挪到他脸上,却是本能反应的摇着头,想要说话来着,觉得唇瓣很干,舔了舔,忽然是笑了,“四爷,你和我开什么玩笑呢?” 第623章没走就好 开玩笑? 南景深一动不动的眉眼,那样慎重严肃的神色,哪里有一丝丝是开玩笑的迹象。 意意那仅仅浮于表面的笑意,在南景深那双古井般无波无澜的眼睛下,一点点的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慌。 她动了动双手,想要抬手压一下鬓角,手腕上竟然没有力气,才抬起便落了下去,心头骤然涌起一股子的惊慌和怕意。 “怎……怎么可能呢,我怎么……怎么可能会生过孩子,你是逗我呢?” “我没骗你,你确实生过,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有半年多在般镇住院治疗,后来开刀痊愈的事?” 意意不用刻意去想,那段经历很深刻,她从小到大的身体底子都不错,除了畏寒,就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唯一的一次手术,当然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缓慢的点点头,“记得。” 双手已经下意识的攥起,置于身前,那是一种潜意识里自我保护的形态。 南景深知道她心里怕,当时她还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这些肮脏的东西摆在她面前,接受不了是必然的,他也想瞒着,可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意意忽然扣住南景深的手,抬眸看向他,“可我那是得了尿毒症,我当时所有的症状都是尿毒症病发的症状,手术开了刀,后面嫌丑,我才把疤痕去掉的。” “呕吐,多眠,吃不下东西,大小便堵塞,排泄困难,身体浮肿,这些你以为都只是尿毒症?” 南景深冷静的反问,同时反握住了他的手,“这些症状,也是孕妇怀孕后的症状,你只是被蒙骗了,医生和护士被人买通了,联合来骗你,所谓的手术,也是剖腹产取子,你当时昏迷着,等你醒后,他们再给你混淆概念,因为你没见过孩子,你当然不知道自己生产过,脑子里没有那个概念。” 意意攸然抽回手,她似乎回想起了,手术是半夜做的,而医生清楚的告诉过她,麻醉不能做到全身麻醉,只能半麻,她也会有直觉,当时她肚子已经很疼了,却一直拖着她,在半夜三点才推进手术室里,当那一刀划开肚子的时候,意意不知道是困的,还是吓的,已然晕了过去。 她身子徒然发凉,为自己回想起的这些事情,她看一眼南景深,竟觉得视线飘忽,看不真切,映入眼底的只有他脸庞的大概剪影,影影憧憧的落进眼睛里,她忽然觉得昏眩,由心生出的恐惧一瞬间侵占了她整个思绪。 下意识的退出南景深的怀抱,往床的里侧退去,蜷缩着身子,她后背靠着一个高枕头,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通体生凉。 脑子里不停的想起一个声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意意瞳孔巨颤,忽然抬头看向南景深,他侧身躺在那儿,仍是刚才怀抱着她的姿势,只是手搁的地方变了,他的手在距离她两尺之外,是一种保护的姿态,又或者,刚才她若是就那么跌下床,他是打算要把她给拽回来的。 她看着南景深眼底不曾掺假的担忧,缓缓的,缓缓地摇头,“怎么可能呢,我那个时候……我才17岁啊,而且我没有和男人……那个过,我怎么怀孕?” 南景深许多话到口了,看她目前这个精神状态,终究只是叹了一声气,嘴边的话委婉的转了个圈,“好了,我是打算全部告诉你的,但你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等晚一些,你冷静下来了,我再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听。” 意意摇头,摇得用力了,她顺着南景深来抱她的动作,靠进他怀里,声音已然哽咽,“你告诉我嘛,你全都告诉我,我想知道。” 南景深试着将她往怀里抱,她却不肯,双手执拗的挡在彼此之间,一双眼眶内蓄着的泪水,眨眼便能落下来。 他怎么还忍心开口。 心都疼了。 “你确定你现在的状态,能够冷静的听我说完所有的真相?” 意意默然了,半响,咬着唇,她的确是听不进去的,只不过心里有个声音在撺掇着她,非要她把全部过程都听完,但听进去后能消化多少,也是不敢断言的。 南景深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亲口问,不过是要得到她的答案罢了,现在了然了,剩下的话也就住口了。 什么都没说,将她打横抱起,从地上捡起他的浴袍盖在她身上,起身去了浴室里。 当泡在热水里,身后是他温暖的怀抱,意意浑身才像是活过来一般。 南景深轻柔的按摩她的五指,柔声道:“先睡一觉,等你冷静了,我也休息好了,再条理清晰的和你说。” 他亲吻意意的鬓角脸颊,嗓音极致的温柔,“不会瞒你一星半点的,放心。” 意意向来很听他的话,也知道自己不能太急进了,仅仅知道的那些,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范围,若是在这样紧绷的精神状态下全部听全了,后果会怎样,她不敢想象。 应该会崩溃的吧。 这一觉,从早上一直睡到了晚上,意意醒的时候,南景深还在睡,她没打扰他,自己去洗漱好后,叫了餐到房间里来。 她饿了,饿得脑筋有些不清楚,需要填饱自己,才能够有更清醒的头脑。 碗里的白饭下了一半的时候,身后忽然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意意回过头去,便看见南景深一猛子撞到了门上,满面的惊骇,当看见安然坐在餐桌旁的意意后,俊脸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意意勉强咽下嘴里的东西,“我在这儿,我没走。” 南景深大步过来,坐下后,抬手在眉心上重力一按,忽然将意意抱进怀里。 很紧很紧的力道,她肩膀几乎都嵌进了他臂弯了。 “四爷……” “没走就好。” 幸好…… 幸好早上的时候,他没有说让她怀孕的那个男人就是她,所以幸好,现在的意意已经不那么惊慌了,她乖乖的在这儿。 意意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夹着筷子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先吃饭吧,我还想吃饱饭后,等你告诉我真相。” “好。”南景深自己取了一碗米饭,瞥一眼意意的碗里,干净得一点颜色都见不到,便给她夹了许多肉和菜。 第624章我应该怪你么 意意全都吃了,还自己主动夹了很多,南景深其实并不饿,但也陪着她吃完,直到她再也不动筷子了为止。 他将她抱过来,走到沙发前坐下,以抱小宝贝的姿势,让她上身靠坐在他怀里。 “四爷。”意意抬头,眼眸里有星光,“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告诉我吧。” 南景深认真的看过她两眼,随即点点头:“你还记不记得,你17岁那年,有没有什么模糊的记忆,比如,在家里睡下,但是隔天却在别的地方醒来。” 意意边想,已经缓慢的摇了头,“没有的。” 他轻微的拢了拢眉,似乎和他猜测的不一样。 于是,他换了一种解释方法,“我和庄宜仅有的那次,我喝醉了,不过我的酒量,即便是喝醉了也会有意识,当天晚上,她在我的酒里下了东西,当时庄氏垮台,她想到用怀孕生子的办法,来向我求情,可是她没有生育能力,铤而走险的选择了代孕。” 说这些话的时候,南景深的目光不曾离开过意意,将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细致的收进眼里,“那晚,送到我床上的女孩,是你。” 意意眉心越攥越紧,似乎是力道不够,松懈了好几次,又再隐隐的蹙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南景深拥住她的肩膀,略显沉重的哑音,“小白其实是你的儿子,亲生儿子。” 她觉得更难以接受了,仿佛在听一个天方夜谭,“什么……” 南景深握住她的手,放在他心口上,眼神诚恳,“我没有诓你,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真相,和你一样的震惊,但我不否认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即便当时我并不知道躺在我身边的是你。” “我那一次粗暴的对你,是因为你在医院拿到的检查报告里写着你非处,且曾经生育过,我接受不了你曾经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所以发疯了,后来我冷静下来,开始调查,才将这一桩桩的事查得清楚明白,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你说,事实上现在这个时机不算最好,可如果我不说,你就真的离开我了。” 意意浑身发冷,唇瓣控制不住的哆嗦着。 “你不孕,也是我的错,你头胎之后,身体本能的抗拒生育这件事,长此以往,造成了输卵管堵塞,这些,我都已经从三嫂那里了解清楚了,你实在想要找个怪责的对象,那就找我吧。” 意意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团乱麻似的,纠缠在一块,理不出个具体的思路来,可有些关键性的东西,她听明白了。 一,她在无知的情况下,做了代孕。 二,庄宜的算计。 三,小白是她的亲生儿子。 “乖乖?”男人沉敛的嗓音,带着些微压抑的声线,依稀传进耳里。 意意微怔,抬头去寻他的双眼,从他那双明澈的眼瞳内,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脸色。 南景深吻了吻她的手指,柔声道:“如何,还能承受吗?” 意意望着他,只是望着他,眼前似是笼了一层雾障,默然半响,忽然从一堆纷乱的思绪当中,揪扯出一条比较明晰的线路。 她问:“你还记得,你误以为和庄宜的那一晚,你喝醉的那晚,是什么时候?” “记得,2012年10月23日,十一月中,她告诉我怀孕。” 意意手指重力搭扣了下,眉目间松展开一瞬,继而又拧得更紧,她在努力回想那个时间,毕竟年代久远,脑子里只有朦朦胧胧的大概记忆,真要她想出些细节来,倒是没有结果的,她当时并未太过在意这件事,如今回想,脑容量差点崩溃。 南景深不急着问她什么,只是在看着她脸上情绪起了变化之后,启口问道:“有印象?” 意意摇头,不针对他,看着别处的空气,攸然冷笑了一声,“我不太记得那段时间的记忆,不过半年不到,我就在医院里查出了尿毒症,如果当初的那个女孩真的是我,能够将我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萧家运出去,再送回去的,也只有萧家人。” 南景深那双沉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当听完她这么冷静的分析之后,提到心口上的那口气,明显是松了下来。 “有这个线索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嗯。” 意意点头,双腿下意识的曲起,伸手要去抱膝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南景深的怀里,怔忡的抬眼时,他不曾离开过的目光,恰好和她的对上。 “那你呢?”他问,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口吻,“知道真相之后,你还稳得住吗?” 意意觉得头有些疼,她伸手扶了一下,低声道:“我不知道我接受到了哪个程度,可我很清楚,到现在我仍然是震惊的,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了,我想……安安静静的待一晚上,可以吗?”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澈得一眼望到底,漾着的水雾显得一张脸儿楚楚可怜,精神也似是恍惚的, 南景深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待着,不过他再是了解她,也还不是她,有些东西,兴许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够想明白。 略微思忖后,他算是答应了,不过也仅仅是做出了让步,“门开着,我就在对面,有事随时叫我。” “嗯。” 意意从他怀里起身,要走,南景深低垂着头,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安感,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心里某个地方,被生生的掏空了。 还没仔细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黑眸顺着她葱白的指尖一路往上,最后定格在她茫茫然的小脸儿上。 “乖乖,你怪我吗?” “我应该怪你么?”意意反问一句,语声平淡,不是她平日里惯常说话的语气。 南景深险些有些适应不过来,心里一沉再沉,每每想到她当时也不过是17岁而已,就满满的负罪感。 “你也是受害者,我就算是怪,也怪不到你头上的。” 话落,她竟对着南景深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要一晚上,自己冷静的时间,等我仔仔细细想过之后,该怪的人,我会怪的,我也不会就这么让人欺负了。” 第625章她想见你 意意少有的坚定眼神,一句话说下来,气都不带喘的,眉目间隐约露出了一丝狠劲。 南景深点点头,仍是重复了一句:“有事叫我。” “好。” 意意视线下走,在南景深仍然扣着她手腕的手上停留着,他随她的视线下望,松开了手。 目视着意意进房间之后,南景深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酒,红酒下肚之后,他执着酒杯,背身倚靠在柜台上,望着意意黑漆漆的房门口,无奈扯唇苦笑了一声。 连着两天,但凡是他碰酒了,意意就会冲出来,凶狠的抢下他的酒,这会儿已经一杯酒下肚了,她也没有动静。 苦肉计用多了,就和狼来了似的。 他原本是想,这次在酒庄里把她哄好后,带回家里,再用她能够接受的方式,一点一点的透露给她知道,而不是像今晚这样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昨晚她表明要走,南景深是真的慌了,深知若是再不将真相说出来,这丫头铁了心的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确是会不管不顾的离开他身边的。 怎么叫他受得了。 又是两口酒下肚,南景深笑容收了收,悄然的叹了一声气。 人一旦有了感情上的软肋,的确是不能够维持头脑上的清醒。 为了意意,他已经破例过许多次了。 当晚,意意一整晚都很安静,不哭也不闹,坐在飘窗上看夜间深山的景色,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那些大树小树,在婆娑的风影当中摇摇晃晃,道道阴影落进眼睛里,倒是有些瘆人的,她居然一点都不怕,仍旧是双眸发怔的盯着。 她在发呆,南景深隔着两道对敞的门,在沙发里坐了一夜,半包烟抽完之后,其实嗓子已经快受不了了,烟熏火燎的干涩,他感冒还没好,这时候猛抽烟,无疑是火上浇油。 可就是想抽,不抽的话,他会按捺不住的冲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他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刚刚点燃,香烟叼在唇口上才吸了一口,还没有从唇上取走,手机便响了起来。 南景深动作迅速的调了静音,而后接起,“有事?” 这个时间,已经是夜里三点,傅逸白疲惫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老四……” “嗯,还没睡?” “我刚从手术室里出来,我这儿……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她肋骨被打断了两根……” 男人俊脸忽然冷凝,眼色朝着意意的房间看过一眼,随即起身走到卧室的外阳台,将推拉门关拢,迎着风声开口:“怎么回事?” “她现在过得挺惨的,温家把她卖了,她……经常被打,不得已找到了我,她想见你。” 南景深忽然静默下来,眺望着远方鳞次栉比的山峰,蹙眉,那双深邃的眼窝内蛰伏着一道冷光,夹在手上的香烟没有再抽,骨骼修长的手指顿了许久,才弹下一截烟灰。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说出口的话,比这深山里的冷风还要寒冽得多,“你给我打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傅逸白仿佛咬到了舌尖,要说的话因为南景深这一句,通通的逼了回去,他似乎也冷静了一些,再开口,刚才声线里那些难以描述的同情淡化了许多。 “抱歉,我知道你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我也是疯了,今晚将她从手术台上抢救过来,她在我面前哭了很久,她说她后悔的,想找你忏悔,可是又怕你不理她,所以不敢,我看她是真的悔改了,所以……” “她后悔了,我就该认可她这种后悔?” 傅逸白再一次被噎,这会儿头脑也清醒过来了,连声说了两个抱歉,“抱歉,是真的抱歉,我只是看在你曾经那么爱过她,所以就自作主张了。” “那是曾经,如今我已经有了稳定的婚姻和值得我爱的女人,这些无聊的事情,以后别做了。” 南景深算是很客气的给出了警告,他压了压眉心,沉声道:“明天给她办转院手续吧,你是聪明,但有时也糊涂。” “行,我尊重你。” 挂了电话后,南景深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迎面的冷风从他衣领里灌进去,他闭眼回想当初的感觉,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眷恋和不舍,反而另外一张清丽的小脸儿更加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南景深不再忍,直接去了对面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意意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飘窗台上,脑袋歪得有点不舒服,南景深将她抱下来,到床里睡,感觉到他的拥抱之后,意意本能的朝他怀里钻,一双小手环着他的后背。 他唇角轻勾出一丝笑意,笑容一点点的到达至眼底。 似乎是感觉对了,这才是他想要的爱情。 翌日,意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南景深的怀里,一抬眸,近处便是他熟悉的俊脸,那双黑眸内迷惘的神色,不必她醒得早。 她微微一笑,“早。” 南景深承了她的笑容,低哑着嗓音回道:“早,睡得好吗?” “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区别。”意意更深的依偎进他怀里,“躺你怀里,感觉确实没什么别的变化。” 南景深微愣了一下,笑意愈发的扩展开来,“大早上的就撒娇,不气了?” “我气什么,你最多只算是帮凶,而且还是被蒙在鼓里的帮凶,我能气你什么呀,不气你。” “嗯。”南景深拂开她额上的发丝,轻轻的吻了一下,“那就不气,这事算是翻篇了?” 他只是问问,哪知道这句话把意意给惹毛了,小手用力的在他心口上推了一把,仰头怒瞪着他,“翻篇?想得美,别人怎么欺负我的,我就怎么欺负回来,想让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门都没有!” 南景深觉得自己挺欠的,意意这副咬牙切齿,睚眦必报的模样,简直是萌到他心坎上了,他呵呵笑出声来,“怎么欺负,把人药晕了往我床上送?” “你想得倒美!”意意气得拧他的肩膀,似乎觉得这个位置不会让他觉得太痛,立马转移到他心口上突起的小点点,用力的拧下去,“这种事情你想都别想,只要有我在,你床里就只能躺我一个人!” 第626章可尼玛高兴了 南景深由着她掐,长臂一勾,轻松的将她揽进怀里,意意也懂得见好就收,这会儿又乖乖巧巧的趴在他心口上了,享受着他的手在她后脑勺一下下轻抚着,额头上拂下男人清晨苏醒后略显浓重的呼吸。 “你能这么快接受,我很意外。” 闻言,意意脸上的表情明显淡了许多,眉眼间凝着一丝放松下才会外露的落寞。 “我不接受能怎么办呢,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我自我调节能力好,我真的很伤心,也很气愤,真要出这口气,那也必须得找对人。” 南景深点点头,他不过问意意要怎么出气,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兜着。 这个想法在昨晚的时候就已经在脑海里成型了,意意小脾气多,但真的惹怒她的事情很少,一旦较真了,那就是不管不顾只晓得往前冲的性子,但也不擅长考虑后果,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善后就行了。 “可以。” 意意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小白怎么办?” 南景深眉尾轻微的挑了一下,似乎是没听明白,他一条手臂枕着脑袋,深眸看着她,“什么怎么办?” “这件事我接受起来都很困难,那小白呢,小白万一知道了,他会不会伤心难过很久?” 自己的妈妈忽然换了人,小白再是早慧的心智,也还是会受不了的吧,昨晚上她自己可是哭了好久好久,更何况自己还是个成年人,那小孩子…… 南景深轻呵一声,伸手刮她的鼻子,“小白一早就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意意蹭的直起上半身,眉毛挑得老高,“那他是什么反应?” “你没发觉,有那么段日子,他对你很好吗?” 对她很好?小白经常给她甩脸色倒是真的,真要回想起来,也的确是有的,小白还给她夹菜了来着。 意意挠挠头,仍是不确定的,“有,有的吧?” 南景深知道她自己想起来了,也就不在这个事情上多做言语,曲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我还有几天假期,陪你在山上到处玩玩,刚好老太太来了电话,让我去山顶帮她的果树驱驱虫。” “呃?”意意迟疑的摇摇头,“可是我的假期就到明天而已。” 南景深气得拍她的脑袋瓜,“公司上下,还有谁不知道你是我老婆,老板娘的职权不会用吗?” 对的哈,在华瑞,还有谁的地位比南景深高,就算是南渭阳,业务上差一大截,明里都得让着他三分。 自己在这儿纠结假期的事情,老板就在面前呢。 意意挠挠头,“好吧,那就玩吧。” “瞧你勉强的那样儿。”南景深没好气的掐她的脸蛋,下床进浴室里洗漱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南景深真的陪着她把酒庄上上下下给玩了遍,也去了山上驱虫,还摘了好多时令果子,晚上拿回酒庄去洗洗,兴致冲冲的做了个水果沙拉,顾庭深偶尔也来,他没有那么多的假期,但是酒庄才开业,所以来得多些,听说南景深和意意和好了,走哪他都要掺和一脚,不过每次都被损得面红耳赤,他干脆赌气不来了,意意就偷偷的把他酒庄里的每一种酒都打开喝了一口,就一口,她也没敢多尝,本来是想整一整顾庭深的,结果最后他撒泼耍赖,恁是把酒钱算在南景深头上。 最后两天,恰好遇雨,两个人窝在套房里没出门。 意意发觉南景深的感冒好得特别快,先前还咳嗽得腰都直不起来,他们把话说开之后,他感冒竟然也跟着好了。 意意觉得奇怪来着,她趴床里翻一本杂志,抬头瞥一眼刚洗完澡出来的南景深,他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混着感冒药吃,意意顿了顿,忽然掰着手指头算。 “你这感冒也快一个星期了吧,吃药得吃这么久么?” “吃药是得吃的,吃了才能好。”南景深合着水,将药吞了,眼尾莫名的凝了些笑意,“也就这两天才开始吃。” “这两天?” 意意一骨碌从床里坐起来,“啥意思,你病的重的时候,我不是把药给你配好了放你床头了么,你……” 她脑子里精光一闪,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声线也随着拔尖了几个度,“你一直都没吃?” 南景深吞了两口清水,虽然没有回应她,但是俊脸上那抹坏笑,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意意顿时就恼了,跳下床就往垃圾桶扑,可垃圾袋是新换过的,里面就两张纸巾,干净得很,她又往门口去,拉开门,想要去安全楼道的大垃圾桶那儿,想想翻垃圾堆比较恶心,门都拉开了,手把着门框僵了一会儿,砰声把门给关上了。 她走回房间里的时候,双手不自觉的叉腰,目光狠狠的剜了南景深一眼,她突然感觉脑子变灵光了,几大步走到床头,把床头柜打开,左翻右找的,终于在几张a4纸压着的下面找到了很多药丸。 这可不就是她先前可殷勤可殷勤给他送来的感冒药么! 意意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拿着药就去质问他,“你那几天没吃药?你故意的?” 南景深扬了下眉梢,嘴角钩织着一抹清润的淡笑。 把意意给气得! 一脚踹在他腿肚子上,“那你的咳嗽是装出来的?” “不是装的,是真的。” “那你干嘛不吃药。” 南景深看她一眼,“我要是吃了,感冒一好,可不就没有苦肉计来拖住你了?” 苦肉计? 他说苦肉计? 意意牙龈咬得咯嘣响,“我那么担心你,怕你咳出肺炎来了,巴巴的给你送药来,你居然一次都没吃,你……过不过分啊!” “也不是一次没吃。”南景深放下水杯,双手抱臂的斜倚在那,“你用嘴灌我那次,我吃了。” 意意脸蛋都扭曲得抽搐了,她没想到这居然是南景深给她演的一出戏,说不定那次在小舅舅家门外淋雨也是他故意的,要不然感冒怎么说来就来,又不是写小说,这个男人,心机深沉啊! “生气了?” 意意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声,“我没气,我气什么呀,我可尼玛高兴了!” 话落,她把腿就往门口走。 第627章嗨,我是你妈 从最开始的疾走,变成了小跑,步子再越迈越大。 南景深换了一身衣服,慢悠悠的追出去,不用想也知道晚了,他刚出去,意意等的电梯恰好到,走进去后,转身瞥见他,做了个龇牙咧嘴的鬼脸,然后一个劲的戳关门键。 他无奈的扶额笑笑,就知道有天被她发现了,得跟他闹,这几天玩得太开心,居然忘了要把药给扔了。 意意跑出酒庄,大门都没跨出去,瞥到外面正下着下雨,怒气冲冲的心情瞬间就急了,不过转瞬又凉凉。 难怪南景深那么不紧不慢的,原来是知道她跑不远,注定会被这场雨给挡住。 就这么回去会不会太丢脸? 就在意意心思百转的时候,一辆蓝色的兰博基尼从山下开了上来,车子刚冒了一个头,瞬间吸引了意意所有的目光,再一看车牌号,乐了。 这场雨下得挺突然的,顾庭深出发了一半就开始下,回程的路也远,干脆就上山来,反正雨势还小,上山了住一晚再下去也不错,哪知道他刚刚停稳车,还没有拔车钥匙,副驾的车门忽然被拉开,一身湿气的意意坐了进来。 她拂了拂发丝,擦干脸上的雨水,当着他的面把袖子和衣服上沾到的雨给蹭他高档座椅里,顾庭深看得一阵傻眼,好半天才嚷嚷开,“姑奶奶,你这是干嘛呢?” 意意把后视镜的方向转过来,对着镜子擦脸,满口随意的语气,“哦,我要坐你的车下山。” “你要下山?”顾庭深前后看了一眼,又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这会儿的雨势可比刚才大多了,“不是,你要下山,你找老四啊,就这么往我车上跳,我要是把你给带走了,他还不得劈了我啊!” 意意手上动作一顿,撇了撇嘴,横斜他一眼,“这么说,你是不送我了?” “不送,送啥送啊,瞎闹呢。” 他伸手就去拔车钥匙,意意不知道从他车上的哪里扒拉出一只打火机,一手揪着他的西装外套,另一手擦燃了打火机,二话不说就往他袖子底下凑。 顾庭深吓得直哆嗦,“干嘛呀,你干嘛呀,这可是阿玛尼的定制款,全球也就十件而已,你这是干嘛,你想给我烧了啊?” 意意冲他笑,笑得特别瘆人,“你要是不开车,我不光烧你一件外套,我把你这个人也烧了。” 别看她人小,力气可不小,攥着他的手腕,恁是让这个大男人没办法挣脱。 顾庭深吓得两眼发直,“把我烧死了,你可得负刑事责任啊。” “负呗,反正有四爷,我也不一定就得负这个责任。” 意意故意的冲他摆弄打火机,啪嚓啪嚓的摁得可响了,顾庭深居然吞了下口水,他两眼一闭,抵着后槽牙道:“我开我开,带你走还不成么!” 真要对着干,他绝对相信意意会把他给烧了。 “这还差不多。”意意可算是正常的笑了。 顾庭深把着方向盘,车子启动后,连着瞥了她好几眼,“你把打火机给我啊,你吓死我了,看谁带你下山去。” 意意撇撇嘴,打火机递到他跟前,顾庭深腾出一只手要去接,意意冲他晃了晃,就把打火机给踹外套口袋里了,笑嘻嘻的拍了拍。 顾庭深磨牙,要不说萧意意和老四是绝配呢,一个腹黑,一个明着坏,那可真是配惨了。 南景深追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一记车尾,一眼认出那是谁的车,他给意意打电话,不出意料的被掐断了,他勾唇笑了笑,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去车库里取了车,顺着酒庄前的大路往下开。 雨势有一阵挺大的,顾庭深一个劲的嚷嚷,生怕会有泥石流,意意不太想跟这个没有常识的男人说话,就把手机拿出来玩游戏,等车从山上下来,开上高速后,雨势慢慢变小。 四面车窗紧闭的车厢内,意意外放音量比较大,击杀和被杀音效都挺足,有几次顾庭深瞥到她操作失误,急得在旁边直提点,意意提醒他几次看路看路,他嘴上是应了,不过眼神老是不由自主的往她手机上瞥。 开玩笑,这可是高速路呢,意意可不想就这么完蛋,她也不打游戏了,这局也没结束,直接就把手机放中控台里。 把顾庭深给急的,“你怎么挂机呢,有没有点责任心啊,对得起你的队友么!” 他边嚷嚷,车子拐弯的时候,瞥到后面跟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分心去看了两眼,顿时身板都僵住了。 “你怎么了?” “你看后面。” “后面?”意意直接转过头去,隔着车窗看过去,一眼就发直了。 顾庭深哈哈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自己完蛋了,还闹什么出走,你看老四逮着你了怎么收拾你,要不我就在这儿把你放下去?” 意意也有些慌了,不过她胆子也大,跟着他笑,“好啊,你停车啊,你看四爷是先收拾我,还是先收拾你。” 顾庭深嘴角笑意瞬间收拢,面色凝重,恨恨的瞪她一眼,“你这个小毒妇!” 话落,一脚将油门轰到底。 车子开了几个小时,到栖霞路114号的时候,黑幕刚好拉下来,七点的时间,不早不晚,赶上吃晚饭。 意意微微笑着跟顾庭深挥手告别,他连个眼神都没给,怨气冲天的开着车走了,心想着明天就申请外派的任务,绝对不留在这儿给这两口子祸祸了。 意意站在家门口,没进去,她一路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真的到家时,反而有些怯了。 她能够很快的接受和南景深共同生育了一个儿子的事实,也能接受和他阴差阳错的夫妻关系,那是因为这段婚姻里两人已经有了感情,再得知他的儿子也是她的儿子,难受劲过了之后,反而觉得这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可面对小白,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自己平白无故的多出这么大个儿子,而且以小白的智商,她不知道待会儿进去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是自然的打声招呼,还是微笑的走到他面前和他说—— “嗨,我是你妈,多多指教。” 意意抽了自己一个打耳光,神经病! 第628章母凭子贵 深呼吸,再深呼吸! 轮番做了几次之后,意意按着仍旧砰砰跳动的心脏,亦步亦趋的往里走去。 在她身后,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后面拐了过来,停在别墅门口。 南景深原本是要将车直接开进车库的,一眼看见意意边往家里走,边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动作,心下顿时明了。 他将车停在门口,以免开进去会惊动她,只身走了进去,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意意越往里走,心里越忐忑,别墅在眼前越来越近了,这个时间,家里还灯火通明的,再走几步,意意看见前院里的一抹人影,穿着奇装异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挥。 再走近一些,视线越看越清楚,意意脸上的表情,也渐渐的变得有那么一些些的……嗯,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白穿着一身日式武士服,手里拿着一柄木剑,正在对着面前的花花草草砍来砍去,不过每一下都没有碰到一片叶子,只是在旁边擦过,掠气的剑风将灌木丛惊得嗦嗦作响。 “小白,你这是干嘛呢?” 意意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嘴角扯开一个自认为是微笑的弧度,其实脸僵得要命。 她走过去的时候,小白刚好挥下一剑,剑尖抬起的时候,恰好对准了她。 嘴里一声厉呵:“哈!” 意意吓得浑身剧烈的颤了一下,差点从原地蹦起来,顶着一张惊悚的脸,磕磕巴巴的道:“别……别别别……我错了,我神经大条,我粗心大意,我没有发现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就是你亲妈,我真的错了,这么久的才弄懂这件事,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我很愧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下半辈子补偿你!” 她前两句还结疤,越说到后面,语气顺得跟顺口溜似的,其实这些话,早就在她脑子里转了千百回了,所以一开了个头,就顺畅得跟背书似的。 小白半蹲着马步,双手握剑,手臂打得笔直,头上还戴着一条白带,挥剑时的凶狠表情落到意意脸上,目光也未收敛半分,反而皱了下眉头,更显得冷漠了。 “你在说什么?” 意意拿两根手指捻着木头做的剑尖,轻轻的撇到旁边去,试图靠近他一些,“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和你有那么一段不能忽视的关系,嗯……血缘关系。” 小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意意便下意识的抿抿嘴,正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小白问道:“你都知道了?” 她愣了一下。 立即回想起了南景深和她说过的话,小白早她几天知道这件事,兴许心情已经调节过来了,不过意意也不知道小白是接受到了哪个程度,万万不敢去想他的心性,也和她这么马虎。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小白把剑收了回去,什么话都没说。 这反而让意意心里更加的捉摸不定了,好歹说点什么啊,这么撇开脸去,宁愿继续玩他那把破木剑,也不和她多说一个字,这……有点冷漠啊。 “那啥,你怎么想?” 小白冷瞥了她一眼,“能怎么想,你是我妈,他是我爸,你跟我爸是夫妻,不过就是先生孩子后结婚而已。” 这么看得开? 意意预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却没有想到这一种,小白的言下之意,是已经接受她了,还是……破罐子破摔? 唯一能够想透的,便是他这些年在庄宜那里没有感觉到多少母爱,可能对母子关系的认知很淡,意意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她自己也还稀里糊涂的,莫名的觉得有点心疼,看他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会很好的。” “你当然得对我好,我是南景深的儿子,南家的孙子,未来有可能会继承华瑞,”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意意,“有没有听说过母凭子贵这个词?” 母凭子贵? 是……是这么用的么? 小白说完那话之后,就又撇开了头,一副酷酷的傲娇脸。 意意站在风口里石化了,小白挥出来的剑风打在她脸上,瞬间又让她清醒了过来,嘴里一下子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挠挠头,呵呵的干笑两声,“现在小学一年级的课本,都开始教这么复杂的成语了哈?” “电视剧里看的。” “……”你赢了。 意意看见他脸上有汗,心想这得是在这儿挥了许久啊,她决定展现一下自己的母爱光辉,掐着一把能拧出水来的温柔嗓音,关切道:“累了吧,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儿?” 小白立马横了她一眼。 抵触,非常抵触,嫌弃,非常嫌弃。 意意舔舔唇,瞬间把话题转开来,“你头上怎么带个白色的条子啊,在中国可是不能够随随便便的在头上戴白条的,你知道么?” 小白一脸疑惑,“为什么?” “因为头戴白条不吉利,”意意贼兮兮的左右瞥了瞥,抬手遮在唇前,压低了嗓音说道:“你这是在咒你爹死呢,送终才这么戴。” 小白点点头,似乎是听懂了的,转身就进家里去了。 意意挺欣慰的,其实很多时候,跟小白说道理,他也是会听的嘛。 “胡爷爷,我订做的白条呢,您明天多给我做几条,我要天天戴着。” 意意:“……” 南景深站在假山后面,将整个过程听得一字不漏,包括意意那句送终,也包括小白喊胡伯时,声音里的兴奋劲。 他没急着进去,点了一支烟静静的抽着,仰头望着夜幕上点缀着的几颗星星,整个心腔里都是暖的。 岁月静好,天伦之乐,形容的也不过是目前的生活。 意意等到小白上楼之后,把小葵给拽到一旁去,小小声的问:“我觉得小白有点不正常啊,他怎么穿成那样啊?” “他这一个星期都这么穿啊,最开始以为好玩呢,可每天早上和晚上,他都这么穿着站在外面挥剑,还会到四爷的运动室内,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我去看了两次,他不是在打沙袋就是在跑步,可认真了。” 意意扯扯唇,有些费解,“为什么呀,问过他原因了么?” 该不会是知道自己突然换了妈,接受不了,所以用这种方式发泄吧? 第629章是去当海贼王还是七龙珠啊 小葵咬着手指,眼白往上翻,努力去回想。 她记得有问过小少爷这个问题,当时他也的确是回答了,却因为答案太奇葩,她便自然而然的觉得是自己没有听清,这会儿意意问起,她也不是很确定的复述了一遍。 “小少爷说……他要修炼。” “修炼?”意意眉心间顿时拧成了麻花,意识到自己刚刚声音大了,立马往二楼的次卧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来,严肃认真的说了一句:“修炼干嘛,要去当海贼王还是当七龙珠保护地球啊?” 小葵一个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意意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严肃得不得了,这有什么好笑的,现在的小孩子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想多了去了,她小时候看西游记的时候,也成天幻想自己一蹦跶起来,脚下就能生出一朵筋斗云来。 她刚想训斥小葵别笑了,就看见南景深夹着一根烟从外面进来,意意哼一声,很不客气的甩给他脸色看,跑着上楼去了,洗了个澡再下来,这对父子也已经在自己房间或者客房洗完澡了,三个人一块坐下来吃晚饭。 这气氛,有点微妙啊。 之后的两天,意意跟南景深堵着气,一句话都不说,一个眼神也不往他身上放,纯粹是当空气处理,只要是碰面了,就顶着一张臭的要死的脸,生怕南景深不知道她气还没消似的,也有想过要去凯茵那儿住一个星期来着,可是自己刚刚认了那么大个亲儿子,这时候闹离家出走,指不定给小白落下什么心理阴影呢,后来又想到,她这成天的在家里板着个脸,光顾着给南景深气受了,没有顾虑到小白,等她猛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吓得整个脊背都凉了,小白可千万别以为这脸色是摆给他看的。 这么一想,意意的脸色渐渐的由阴转晴,至少小白在的情况下,她脸蛋上的笑意是明媚的,再后来,南景深用一顿烛光晚餐,外加态度诚恳的道歉,意意顺杆往下爬,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从酒庄回来的这一个星期,一切都正常,除了小白每天的……呃,修炼,每当他穿着武士服,戴着白条在院子里用木剑砍空气的时候,意意就和小葵端一盘瓜子坐在屋檐下,眼睛都不带离开他的,就怕他会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还真的出了。 小白某天不吃晚饭,晚上八点钟,气温五六度的情况下,全身脱得只剩一条短裤,要到后院的人工湖泊里去……打坐。 那天晚上把南景深都惹怒了,把小白从水里拎出来,一句斥责的话都没说,把他扔地窖里关了一晚上。 大半夜的,意意等到南景深睡着之后,抱了一床厚被子,撒娇让胡伯把地窖打开,她和小白一块在单人床上窝了一晚上,培养培养迟到的母子情。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白闹腾着修炼的事,很快就被南景深那些好朋友全都知道了,连凯茵都把电话打到意意这儿,边憋着笑边劝她保重。 顾庭深借着送文件上来,想要从南景深嘴里挖出点八卦来,可这家伙光就盯着文件看,一句话都抠不出来,顾庭深在旁边等得直踮脚,越来越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 “其实我一点都不奇怪,真的,老四,你小时候什么没干过,往鸟窝里扔炸弹,马桶里塞海绵,偷偷养条眼镜蛇天天晚上抱着睡觉,被家里人发现后弄得鸡飞狗跳的,所以你儿子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我都理解,毕竟他的基因是遗传你的,是不?” 顾庭深擦了下眼角的眼泪,勉强直起身来,“我就是想问问,你儿子每天拿个木剑砍,是不是就等着练好了之后来砍你啊,他肯定早就看不惯你了是吧?” 南景深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将文件甩在桌面上,拿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燃。 第一口白烟吐出,他噙着一口淡然的语气,说道:“酒庄的生意很好?” “啊?”这茬打的,这是哪一出? 顾庭深老老实实的回答:“还行吧,盈利还不错,特别是你老婆造的那些酒,你全都买了,也是一笔可观的巨款啊。” 南景深夹着香烟,抽烟时手掌半盖在鼻子下,尤其显得一双眼睛略微锋利,“难怪,心思都放到旁处去了,工作上就开始出失误了。” “啊?什么?”顾庭深刚问出一句,就从南景深的话里明白了什么,抓起茶几上那份文件来看,翻到第三页的时候,果然见到南景深已经用钢笔勾画出来的一行字。 “多打了一个零,几个亿变成了几十亿。” 南景深适时出口,语气轻淡得不起一丝波澜,“你以前可没犯过这种错。” 顾庭深脸色都铁青了,的确,他做事向来谨慎,尤其是在资金上,这种大纰漏还是第一次出现。 “我马上重做。” “嗯。”南景深颔首,倒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顾庭深把那一页折了个角,他看了一眼南景深,似乎还有话想说,可是又一副不知道怎么启口的模样,偏偏南景深那性子,就算看出了你欲言又止,也绝对不会主动的先问起,要么脸皮厚自己抖出来,要么就给憋着。 顾庭深刚得到的可靠信息,可不想就这么憋着了,他上身有意的朝南景深那儿倾倒过去,“我听说,你在针对萧静婷的那两家公司?” 南景深眉心一跳,呼出一口白烟,“是真的。” 顾庭深立马朝他凑近一些,还想再问,就听到南景深的手机在振动,到口的话也就止住了。 “喂?” “四爷,小少爷不见了,我下午三点到学校门口,和平时一样提早了一个小时,可是没能等到小少爷,也去班级里找过了,老师说他一下午都没去学校……” 南景深面色赫然凝重,夹在指尖的香烟被掐断了,抖落下的火苗擦着他黑色的西装裤腿落下。 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顾庭深也听到了电话内容,忙把文件放在妥当的地方,着急忙慌的跟了出去。 第630章存心要把季氏搞垮 谁也不知道小白去了哪里,胡伯也把电话打到意意这里了,下班时间都没到,意意就从公司里冲出来了,她难过得不得了,心想完了完了,该不会小白真的接受不了,所以离家出走了吧,那样她会很自责的,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笨,最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和成年人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交流,更别说小孩子,思想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彼此之间说的话题都很难会有共鸣。 意意坐上车后,越想越自责,眼泪花花都冒出来了,她倔强的擦掉,恁是一滴都没落下来,她让小周把车速放缓一些,双眼紧紧的观察着道路两边,心里还抱着侥幸,也许小白会来公司找她,就在附近也说不定。 谁都找不到…… 谁都找不到的小家伙,这会儿却正在干一件大事。 小白坐在挖掘机里,指挥着师傅把一家酒店的大堂给铲得稀巴烂后,又去了附近另外一家连锁酒店,黄色的大铲子抬起又落下,三两下就把酒店的大门给铲翻了,接着又铲门,铲出足够一辆挖掘机开进去的大小,小白兴奋的拍着座椅,“叔叔往里开,除了人,看见什么东西就铲什么,全都给铲了。” 挖掘机师傅不是第一次拆房子,可还是第一次把车给开进这么富丽堂皇的酒店,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已经连铲三家了,据说现在铲的这家,是季氏连锁酒店的总部,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也是季氏盈利最好的一家,师傅最开始手还抖,可想着收了那么大一笔钱,不应该抖,铲着铲着的还上瘾了,越来越顺手,也就不管不顾的,反正这个有钱的小主雇指哪儿,他就铲哪儿,后果也不需要他来承担,刚才可瞧着了,他身后跟着一辆私家车,少说也是几百万的车,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个小孩的身份背景不简单。 还怕个卵! “停下,都给我停下!” 这时,一道嘶吼的男声传了过来。 小白眼睛里光芒一闪,心说终于来了,还以为多稳得住,铲他的其他酒店还能淡定的不出面,都铲到总部来了,总不会还忍得住! “我让这破车给我停下,听见没有,哪里来的狗东西,不把自己的狗眼睛给擦干净点,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了你们这些杂碎撒野吗!” 季东成穿着一身革履的西装,此时身上已经多处起了褶皱,他大声的嚷嚷,双手撩开外套,插着腰,边骂边往驾驶座上指,脸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小白双手趴在窗沿上,探出脑袋往下望,他素来正经严肃的脸色,竟然有着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顽皮笑意,看来这么整人的方法,真的挺得他欢心的。 “季叔叔,下午好啊。” 他冲着底下招招手,季东成目光立马定格到他这儿,“是你?” 小白点点头,“是我。” “南若白,你胆子太大了,赶紧把这破车给我开出去!” “这才不是破车,这是我新买的玩具,我正在试试性能好不好用。” 试试性能?就连着铲了他四家连锁酒店! 季东成抹了一把脸,恨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是不是,你一个小屁孩敢跟我叫板,你拿什么来给我叫板,够资格吗你,就你这破车,你再敢给我动一下试试,你试试!” 季东成连着指了几下地面,气得怒不可遏。 小白本就皮笑肉不笑的小俊脸,在季东成的连声骂里,早就已经没了颜色,他咬了咬牙,连着点了几下头,双眸笔直的看着发狂的季东成,却是咬着牙龈,对师傅说道:“你动一下给他看看。” 师傅当真就运作着,铲子精准的铲到了季东成脚尖前的那块瓷砖,吓得季东成往后退了几大步,跌跌撞撞的,将身后的两三个助理也带着一块摔倒了,一群大男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简直是滑稽又可笑。 季东成很快站起身来,心疼自己花了高价的镶金地砖,怒气已然到达了紧绷的一个点。 “你个小畜生,你真的敢……” “给我铲!”小白压根不听他的废话,铲子直直的朝着季东成落下去,他退到哪儿,铲子就落在哪儿,连铲了几下之后,季东成骂也骂不出了,小白才慢条斯理的开腔:“你说我敢不敢跟你叫板,我身后是整个南家,在我南家人眼里,你们季家小家子气,压根就不需要用眼来看的,我家有的是钱,我爸会给我善后,你在这儿又是骂我杂碎,又是骂我畜生的,小少爷我是真的生气了啊!” “啊,对了,季叔叔,挖掘机的性能我试过了,挺好的,比小时候你卖给我的玩具挖掘机好太多了,那时候你拿玩具挖掘机打过我不少次,这次我拿个大的打回来,很公平嘛。” 季东成慌神了,“你瞎说什么……” 小白简直无所畏惧,酒店的一楼给破坏得彻彻底底,包括柜台,小白知道酒店的当季的账本都是放在柜台里的,他干脆全给破坏了,季东成急的跳脚,可他也不敢拦挖掘机,他叫来的人不敢得罪南家,任凭季东成怎么叫喊,就是不动,就连来的两车警察,一见搞破坏的是南家的宝贝疙瘩,哪里还敢抓人,局长很有眼力劲的改了命令,让十几个警察站在酒店外面维持秩序。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酒店外,隔着攒动的人群,看向此时正热闹的里面。 薄司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弯腰对车里的南景深道:“小少爷买了一台挖掘机,连着破坏了四家季家的酒店,还找我提了十万元,雇了一个挖掘机师傅,四爷,您看是不是要阻止一下小少爷。” 南景深唇角勾着笑,那种笑意,隐隐有种护犊子的欣慰。 他……难不成小白的行为,还挺中他下怀的? “不用阻止,随他闹,事后你和顾衍去清点损失,该赔偿多少就赔偿多少。” 薄司领了命令,正要走,就见四爷抬起手,对他打了个手势,他便又弯下腰来,“四爷吩咐。” “赔偿的价格,你和顾衍尽量压到最低。” 薄司眼底熠出一抹亮光,也就是说,四爷这是存心的要把季氏搞垮。 顾庭深也目睹了部分,冲着南景深竖起大拇指,“老四,你这个儿子不得了啊,青出于蓝啊这是,调皮捣蛋的程度,简直比你高端太多了。” 第631章要闹就闹大点 南景深手肘支在窗沿上,修长的食指在薄唇上轻微的摩挲着,深不可测的一双眼,静然的看着顾庭深,“是不是青出于蓝,不如你去惹他试试看?” “我惹他干什么,我又没病!”顾庭深立马做了个退避三舍的表情,“你们南家个个人精,我躲都还来不及。” 南景深轻笑一声,“本来年底还想给你提提分红……” “那感情好!你们南家个个都是好人,面慈心善,对朋友也义气,智商还高,个顶个的好。” 要论拍马屁,顾庭深从来没对别人做过,为了五斗米,哈哈腰也无所谓,反正这儿也没别人。 南景深鼻息里呼出一声笑音,无奈的摇摇头。 去而复返的薄司出现在门外,示意南景深往前面的某个方向看去,“四爷,太太在那儿。” 扎堆看热闹的人群外围,安安静静的站着一抹高挑纤瘦的身影,分明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转述中,意意也能够明白大概,她站立着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可爱的小脸蛋上,更是一丝表情也无。 静立着的模样,给人一种莫名的娴静感。 “四爷,要去叫太太过来吗?” 南景深视线仿佛定格在意意身上了,说话时也没有抽回,“不用,先跟着。” 小白在总部里闹了一通后,用手机定位了下一家季氏的酒店,大黄色的挖掘机浩浩荡荡的从酒店里开出来了,正往下一站发进。 意意在看见车子出来的时候,转身坐进了车子里,让小周跟着挖掘机走。 南景深也同样让司机跟着走,不过他的车,却紧随着意意。 老婆儿子比起来,他向来是更疼老婆的。 小白一直闹到了下午五点,不光把在江城里季家所有的酒店都铲烂了,连同和季家有合作关系的酒店也给铲了,兴致到这儿,他似乎是玩厌了,在路口能够停车的地方,小白让师傅把车停下,随口就把挖掘机送了出去,下车后跳上一辆计程车,报了影视城的名字。 意意一直跟在他身后,不知道小白还想做什么,紧张得手心都起汗了,手机有电话进来,她看一眼来电显示后就给掐断了,现在她精神高度紧张着,根本不能和旁的人说什么。 可宋凯茵又再打来第二通,意意舔了舔唇,将通话接起,还没说话,宋凯茵直接就问:“你现在在哪?” 意意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恰好视线能够从前面的两个座椅中穿过去,她眼也不眨的盯着前面的绿皮车,硬邦邦的道:“在追我儿子呢。” 宋凯茵愣了一下,意意还没有跟她说自己和小白的事情,所以宋凯茵理所应当的认为意意这声“儿子”,也不过只是继子罢了。 “原来你在现场啊,我还以为你没看新闻呢,这么说,小白小时候被打的事情是真的?” 意意眉头紧皱,“什么被打?” 问了之后,又紧跟了一句:“什么新闻?” “我就知道,你这迷糊的性子,等着,我发一段视频给你。” 意意立马调出微信,宋凯茵的信息紧随而来,意意点开来看,赫然是小白和季东成对峙的画面。 ——“季叔叔,挖掘机的性能我试过了,挺好的,比小时候你卖给我的玩具挖掘机好太多了,那时候你拿玩具挖掘机打过我不少次……” 还没看完,意意咬牙都咬得疼了。 这对畜生! 她回到江城这几天比较忙,还没想好要怎么报复庄宜,她本来想等缓一缓,还缓个屁! 居然敢打她的儿子! ——看见了吧,这段视频在网上都刷爆了,季东成只是个小人物,可他老婆是庄宜,那么大个明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狗仔抓住来放大,她再婚的老公居然虐待她儿子,这事一曝光出去,你想想这个影响力。 宋凯茵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意意把手机盖在大腿上,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怎么忘了,庄宜可是明星啊,明星的私密事,人们最感兴趣了,既然要闹,那就闹大点。 小白去的这条路线渐渐明朗之后,意意很果断的通知了媒体,她没有傻到自己出面,而是让小周漏的消息。 小白下车之后,站在影视城前,就看见几辆紧随着开过来的面包车,整齐的停下,车门打开,齐刷刷的涌出一大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这架势,不像是来探班的,也不像是来采访明星的,反而有点像狗闻到了屎味,兴致昂扬的往前冲。 他心想正好,都不用布置什么了。 小白知道庄宜接了个戏份比较吃重的古装剧,最近几个月都待在剧组里,他去过一次,记得剧组的位置,直接就过去了,恰好碰到了庄宜的经纪人,笑着将他给迎进去了。 庄宜正在拍一场御花园的戏,穿着一身清朝的贵妃服饰,妆容配合着趾高气扬的表情,她手里端着一杯茶,戴了琉璃金甲的手指捻着茶盖,优雅的拂开水面上浮着的茶叶,眼神凛冽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妃子,说了两句台词,而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头上的步摇珠翠随着她轻微仰头的动作叮铃作响,一口茶水下口之后,执起手帕擦了擦嘴。 “卡!” 导演一声令下,庄宜脸上那些倨傲全都消失不见了,温温柔笑着将地上的女演员扶起来。 “真不愧是嘎啦影后啊,一镜到底,跟庄小姐合作就是愉快。”导演拍着手,迎着庄宜过来,她伸手在导演的手臂上搭了一把,自谦道:“哪里哪里,姐妹们配合得好,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您言重了。” “她们呀,刚出道几年的小演员,演技还不成熟,你多费心带带,只要能学到你十分之一的演技,我就满意了。” 庄宜只言哪里哪里。 小白站在不远处,看变戏法似的看着庄宜,觉得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多副面孔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演戏也贴近生活,这句话用在庄宜身上,还真没错。 导演寒暄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往小白这儿指了一下。 第632章你根本不是我妈妈 说了几句话,庄宜也顺着导演的目光看过来,脸上一瞬扬起了……大概叫做母爱的笑容。 看得小白起一身鸡皮疙瘩,小号南景深的脸上,已然是浓浓的不耐烦。 庄宜从导演身边走开之后,径直就到了小白面前。 “你怎么来了,不先给妈妈打个电话,吃饭了吗?” 她穿着厚重奢华的旗袍,盘着旗头,这身装扮很不好弯腰,更不能低头,在戏里都是趾高气昂的模样,可在和小白说话的时候,她不止弯了腰,还将长指甲取下了,轻轻碰了碰他的脸蛋,微微笑着的面容,瞬间让周围失了芳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儿,连导演也偷偷让摄影师把镜头对准这对母子,拍点温馨的片段,等电视剧拨的时候,可以放在花絮里拨。 小白不是第一次见到庄宜受欢迎的程度,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爽,越是恶心,他反而扯扯唇,露出了一抹天真无害的微笑。 庄宜徒然错愕了,在她的记忆里,小白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笑过,她完美的面孔上,险些露出破绽,很快便笑了起来,“你望着我傻笑什么呀,不认识了么,要是你不喜欢,待会儿我就把妆卸了好不好?” 多么温柔的语气啊,对儿子简直太宠了。 这样的庄宜,简直完美得让人嫉妒,也不得不喜欢啊,周围那些粉丝也全都拿出手机拍下这温情的一幕。 小白笑容没有展露多少,忽然又淡了下去,俊逸的小脸儿上,片刻便做出了哀伤的模样,“你是我妈妈么?” 果然…… 庄宜心里的不安定在小白的这一声“妈妈”里瞬间放大。 他没有这么叫过她。 至于他想要做什么,庄宜压根没有时间去细想,一把抓住了小白的衣服,“我当然是你妈妈啊,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我最近忙着拍戏忽略了你,让你不高兴了,跟妈妈进休息室去吧,我给你准备了果盘。” 她手上的动作有些急促,拉着小白就要走。 小白甩手便推开了她,站到几步外的距离,满目哀痛的看着她,“你不是我妈妈,你根本就生不出孩子来,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妈妈。” 哗—— 周围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小孩子哭诉的声音,那么委屈,那么的无助,听着就让人心疼。 短暂的安静之后,猝然哗然,那些个记者也涌了过来,个个兴奋得跟眼睛冒光。 庄宜微皱了下眉头,这种关键时候,她竟然把所有的惊慌全都藏在了眼底,佯装出一副错愕吃惊的模样,“你在说什么呀?” 小白从背上扒拉下书包,拉开拉链,边哭边说,“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知道!” 庄宜心头不好的预感更甚,抢步上前,紧扣住小白的胳膊,声线压得有些绷,“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别在这儿胡闹了,快跟妈妈进去。” “你别拉我!” 小白一激动,就那么“不小心”的,把书包里的一沓纸拽了出来,顺着庄宜拉扯他的劲,纸张全都扬在了空中。 立马就有眼疾手快的拿到了一张,高声嚷嚷:“天啊,不孕报告单,七年前的?” “庄宜居然不孕,那这个孩子是谁生的?” “我的天,她也太大胆了,南家是什么地位,她居然也敢瞒着,我看季家也是不知道的吧。” “一个不孕的女人,对外宣称自己有个六岁大的儿子,人人都知道这是她和前夫南景深生的,哪知道……” “细思极恐啊,我去,电视剧里的剧情都演到生活里来了啊。” 纷纷扬扬的纸张从头顶落下,边角擦着庄宜的额头,眼睫,脸颊落下,她站在一片舆论声中,越发压制不住难看的脸色,身形僵硬的从地上捡起一张。 瞳孔内猝然爆发大地震。 怎么会! 她七年前的报告单怎么可能还有,她明明已经销毁了的,结婚当日温家姐妹来挑衅,拿来威胁她的,也只不过她回国后去医院检查的单子,七年前的怎么可能有人找到,怎么可能! 片刻的沉默之后,庄宜目光缓缓的从白纸黑字上,移到小白脸上。 “你是在跟妈妈开玩笑么,这是你从哪里学来的恶作剧,我要是不会生育,怎么可能会有你呢?” 到这个时候了,她说话时仍旧是温温柔柔的,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当真是好演技! 小白似模似样的抹了抹眼角硬挤出的眼泪,“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的妈妈,我爸爸是南景深,可我妈妈不是你。” 人群当中又是一阵哗然。 小孩子看似语无伦次的话,恰恰是这样天真无邪的年纪,最容易让人相信。 庄宜闭了闭眼,略有些无奈了,“小白,别闹了,是妈妈不好,以后一定会多抽时间来陪你。” 真的只是缺少陪伴的时间,所以她儿子才来恶作剧的? 不好,风向又要变了。 小白的演技,哪里是能够和这个影后抗衡的,他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到新买的手机,正要拿出来打电话的时候,恰好瞥到一抹身高腿长的人影。 小白立即高声的冲那人招手,“傅叔叔!” 傅逸白听到声音后,目光已经看了过来,他恰好在拨小白的号码,见到人后,把未连通的拨号给掐断了,沉步走过来。 “你在这儿啊,光给我发个定位来这儿接你,影视城这么大,又不告诉具体位置,让我好找。” 傅逸白掐了一把小白的脸蛋,视线自然的落在庄宜身上,“庄小姐,巧啊。” 庄宜勉强的弯弯唇角,没说话。 傅逸白像是没注意到周围紧张的气氛,也没有看散落了一地的单子,他抬手在额头上敲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过两次的单子。 “这是你上午落医院里的,我本来想交给小白,让他给你的,正好在这儿碰到了,就直接给你本人吧。” 庄宜眉心团了团,直觉很不想去接这张纸,却还是接过手来,“这是什么?” “你找郝医生复查的结果啊。” 庄宜猛地攥紧了纸,没有打开,一双已然慌乱的美目看向傅逸白,声线紧绷且刻意压抑的喊了一声:“傅医生!” 第633章这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意在提醒傅逸白就此打住,在场的不止有正规媒体,还有狗仔,平时这些狗仔是绝对不能够放进她拍戏所在的片场的,今天不知道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坏她这么多年全行业内心照不宣的规矩。 然而,她现在根本就管不了其他,一整颗心都提起来了,生怕傅逸白嘴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什么?” 傅逸白佯装不懂,并且很自然而然的露出一个关切的表情,“哦,你别担心,郝医生让我转告你,精心调理的话,你的病会好的。” 庄宜明显松了一口气下来。 什么?庄宜身体有病? 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报道过这件事。 傅逸白抬起一手,习惯性的在鬓角旁侧敲了敲,又有话出口,“别担心,你输卵管堵塞虽然是天生的,受|孕也困难,但郝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已经治愈过许多你这样的病人了,不孕不育的症状遇到他,那可就有希望了,只要你听他的建议,康复是有很大可能的。” 他这番话,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江城,谁不认识四大家族的傅家,谁不知道表面医生身份,其实是傅家独生子的傅逸白,整个江城三分之二的医院都在傅家旗下,而且傅逸白的医术也了得,他说的话,那才是权威。 至此,这件事似乎没有被怀疑的可能了,已经算是下了定论。 那些个记者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会儿一窝蜂的冲上来,各种尖锐的问题全部往外抛。 人群后,意意带着遮阳帽,衣领拉高了盖住半张脸,她知道出现在庄宜的地方就少不了镜头,而且她身份特殊,是南景深的现任妻子,这时候不露脸是最好的。 眼见着庄宜的经纪人带着保安过来了,意意知道这出戏算是没什么看头了,掉头便走。 能沉得住气,不在这个时候发难,还真是不像她的性子,毕竟她表面上乖乖巧巧的,可一旦是被惹着了,骨子里就会激发出一种睚眦必报的决心。 她不是不管小白,是因为很放心傅逸白。 一片刀光剑影里,傅逸白眼疾手快的把小白给抱了起来,趁着人堆往前挤的时候,他顺着这股力道,也往前凑了凑,等身后的冲劲小了,才抱着小白从角落里打开一个缺口跑走了。 刚跑两步,小白坚持要下来自己跑。 别说,小胳膊小腿的,较劲了跑起来,傅逸白差点还跟不上,到底是老了啊。 “小混蛋,现在满意了吧,你傅叔叔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缺德的事。” 小白斜睨他一眼,“傅叔叔,您平时缺德的事没少干,这回才算是积德了。” 傅逸白气乐了,“嗨哟嘿,我怎么这么听不得呢,我看见你就想到你老子,我整不赢你老子,不如我逮着你揍一顿。” “好啊,我练了两个星期的挥剑了。” 没在怕的! 一提起这事,傅逸白憋不住,边跑边哈哈笑出声,“你跟我说说,你连着修炼了半个月,又是木剑又是打坐的,还跑步,练这些干嘛啊。” “提早把气给发了,再去做恶心的事情,不会有那么多的怒气,能沉得住气。” 傅逸白:“……” 居然觉得这个小兔崽子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一路朝着影视城出口跑,为了方便,傅逸白是想把车停在门口的,可是这儿的停车位不好找,他又是一个人来的,把车摆好了才进去找的小白,要跑到他车子那儿,还是有一段很长的距离的。 傅逸白伸手要去拽小白,结果这小子一股气的往前跑,连弯都不带拐的,直接跳进了停在正门口非停车位上的一辆车,而且后座的车门还是开着的,就好像特意等在这儿似的。 “唉!混小子,你跑错了,上错车了!” 傅逸白生生的转了方向,脚下的冲劲还挺大,没能稳当的停在那辆车旁边,跑出了一段距离,又跑回来,手搁在车顶上直喘气。 呼着大粗气的喊:“什么人的车你都敢上啊,给我下来你!” 小白仰头看他一眼,纯粹是关切神经病的眼神。 就好像在说:这车我怎么就不能上了。 傅逸白一瞬间就感应到了什么,身子矮下来,探头往车子里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那张婴儿肥的脸蛋,可是熟脸呢。 他愣了一下,笑了,“是小乖乖啊,我就说这小子怎么那么快就上车了,原来是你啊。” 意意侧身坐着,还算礼貌的唤了一声,“傅医生。” “乖。”他拍拍车顶,“行了,看见是你,我就放心了,赶紧带他走吧,给关家里别放出来了,省得又想什么整人的幺蛾子。” 意意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傅逸白笑着点点头,正要用手势回应,小白就已经把车窗给关上了。 他脸上的笑瞬间给僵住了,抬起的手举在半空,还没落下,又是一辆黑色的车从他面前慢悠悠的开走,他看见顾庭深趴在后座的车窗上,嬉皮笑脸的冲他挥手打招呼。 傅逸白脸上惊诧的表情是一个接一个。 这家人嘿! 没一个好东西!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之后,小白扭头问意意,“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跟着你……”意意刚开了个口,差点咬到了舌头,蓦的看向他,“等等,你这么问,该不会,你压根就不知道车里的人是我吧?” 小白皱起眉头,没说话,可这副故作严肃的模样,还是露了马脚。 意意惊讶得嘴都张成o型了,“不知道是谁的车你也敢上,胆子也太大了吧。” 小白斜了她一眼,轻嗤一声,摆明了懒得和她废话。 意意一点都不在意小白给她摆臭臭的脸色,开心的在他肩膀上轻捶了一下,“够义气啊。” “什么?” “我刚刚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小白换了个坐姿,双手都抱起来了,“你看见了不知道出来帮我忙,看戏呢?” ……这是被责怪了? 意意唇瓣微张,做了个口型,可是究竟要说什么,一下子给忘了,她指指自己,又指指小白,然后胡乱的到处指,她该怎么和一个小屁孩解释,前任现任这种复杂的关系,她刚才要是真出现了,别说她跑不掉,小白和傅逸白都跑不掉,还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第634章一份不漏的还给我 “再怎么样我也是一个孩子,你好意思就这么在旁边看着。”小白又再问了一句,语气比之前还要臭。 “我……”意意“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别的话来,这事要解释的话,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解释得清的,尤其是在看到小白怒目瞪着她,那一副“我对你很失望”的表情,再多的话都梗在喉咙口里。 意意艰涩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索性拿帽子盖在头上,偏过头去睡觉了。 懒得说话。 男性不讲理起来,思想可比女人要偏激多了,不管是男人还是男孩。 跟你爹一个样! 结果,两个人赌气了一路,到家也没给彼此好脸皮,心里各有各的气。 意意跑厨房里抓出两盒老酸奶,递给小白一盒,他勉强收下了,开盖吃的时候,两个人盘腿的时间和动作一致,舔盖的习惯也是一样,视线一对上,谁都没绷住笑出声来, 要不说意意小孩子心性呢,她跟小孩子吵架,也是用小孩子的方式结束,冷战得迅速,和好也快。 南景深到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们两个笑着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模样,黑眸内自然而然的蕴藉出了点点星辉,目光着重的在意意脸上停留了许久,这两人却在专心的看小黄人电影,沙发是背对着门口的,他脚步轻,没被觉察到,南景深也就不打扰,先到楼上去洗澡,顺便处理了几份文件,就听楼下小葵欢快的声音在喊吃饭了。 “太太吃饭了,小少爷吃饭了。”小葵擦着手,挨个喊,又抬头看向二楼,“四爷,吃饭了。” 意意刚丢了一颗话梅在嘴里,忽然愣了,“四爷回来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回来好几个小时了,你和小少爷在看电影,就没叫你们。” “傻呀,你不知道提醒我么。” 意意着急忙慌的穿上拖鞋,把话梅核吐出来,看一眼茶几上摆得到处都是的零食袋,糟心的挥挥手,“快收一收,被你爸看见我们吃这么多零食,又要说我们了。” 小白皱着眉,横斜了她一眼,不过在这事上,他也算是听话的,收了几样还没开袋的零食,垃圾也乖乖的扔进垃圾桶里了。 “你们先去吃吧,我去叫四爷。” 意意边说边往楼上跑,两步跨一个台阶,蹭蹭蹭的跑上去,脚下的步子迈出去冲劲很大,她瞥到前面主卧的门里走出一个身影,已经收不住了,直愣愣的撞了过去。 “让开让开让开!要撞了要撞了!” 南景深没让,双臂张开接纳了她,纵使站得再沉稳,也还是被意意扑过来的力道带得往后退了两步,他顺势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托着臀,一手把在她一侧的腿上。 “毛毛躁躁的,就不能改改?” 意意习惯性的抱住他的脖子,冲他嘿嘿傻笑,“改不掉了,这是我的优点啊,我改什么。” 南景深曲指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一下,凝视着她的眉眼间都是外放的宠溺,“就你歪理多。” 意意假装往后躲了一下,心尖儿瞬间感觉到酥酥麻麻的,浑身都瘫软了,她轻咬了咬唇,忽然就害羞了,快速的瞥了他两眼,“我来叫你吃饭呢……” 他呵声笑了笑,抱着她往楼下走。 意意双手撑在他肩膀上,试着往上蹭了蹭,“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就这几步路。” 南景深正在下楼梯,意意忽然从他怀里抬起身子,把他的视线都给遮了,看不见脚下的路,劈手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好好待着,省得又摔了。” 意意被打以后,瞬间就乖巧了,趴在他肩膀上,由着他抱她下去。 小白早就已经坐在餐桌上来,他位置没挑对,正对着餐厅门口,当看见南景深抱着意意进来的时候,一口饭差点噎在喉咙口,咳得脸蛋飞红。 意意还故意冲他做了一个洋洋得意的表情。 吃过饭后,小白简单的说一句自己吃饱了,就打算要下桌,忽然被南景深叫住。 “手机交出来。” 小白浑身都僵了,第一反应看了意意一眼,虽然没有用眼神求救,不过能看她一眼,意意便把这当成了信任,立马就生出了义气感。 “四爷……” “不许说话。”南景深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曲起两根手指在桌面上叩击了几下,犀利的双眼笔直的看向小白,“拿出来,给我。” 小白和他对视了一眼,气势上立马就矮了,再是不情愿,也还是把手机拿出来搁桌上了。 “卡。” 小白又将从顾衍那儿磨来的无上限副卡放桌上了。 意意看不过眼了,平时和小白再怎么吵嘴,可是面对南景深的时候,尤其是他拿出大家长的派头来的时候,意意很容易的就和小白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四爷,手机买都买了,你收回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就给他嘛,他也不小了,要个手机也没错,找不到人的时候可以打手机,多方便啊。” “能找到自然能找到,找不到的时候,打手机也没用。” 南景深看了意意一眼,很明显的制止她了,意意还想求情来着,想想还是算了。 估计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南景深认为的原则问题上,让他改变主意。 “要手机可以,必须要等你上高中,高中考不上的话,这辈子都不会给你买手机,关于你的学习,我不会动用任何关系,想上好的学校,想顺畅的把大学读完,你自己去考,考上了我就供,考不上,那就自己看着办,我可以养你到大学毕业,另外,你支付走的十万块钱,和买挖掘机的二十万,等你毕业后,慢慢还给我,不给你设置期限,也没有利息,三十万,加上手机七千八,算个整数八千,一共三十万八千块,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意意简直傻眼了,先不说还钱不还钱的事,什么叫算个整数,真要算整数,不是该七千八就算七千吗,怎么还往上加了两百啊。 南景深也太腹黑了,对自己儿子也这么狠啊。 她想到自己经常败掉他的那些钱,后颈就一阵发凉,该不会哪天他心情不好了,也让她一分一厘的还上吧。 第635章有气就得发 意意同情又抱歉的看一眼小白,用眼神传递,她也已经是爱莫能助了。 小白也是个硬脾气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而挺直了身板,声音也铿锵有力,“还就还,等我毕业后,干出一番大事业,早晚把你比下去。” 南景深轻勾起一侧嘴角,眼底划过一丝精光,语声轻淡的道:“我很期待。” 小白眉心团了团,他虽然是有傲气的,但是日子还长,鬼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超过南景深? 南景深可是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大财阀,商界上的泰斗,一提名字就能够让整个上流圈子抖三抖的人,要不是当初爷爷腿脚伤了,逼他回来,恐怕这时候南景深还在国外浪得飞起,更不会把自己旗下的所有产业都并入了华瑞,以此来扩充家族企业,顺便杜绝那些小人的脏话,不会给人落下他从华瑞搬资源和资金去扩充自己公司的闲话,他的加入,使华瑞一夜之间从国内顶尖的上市公司,成了跨国际的大公司。 这种人物,小白以后真的能赶上,并且超过? 他自己都是不信的,所以说完那话就心虚了,臭着一张脸准备上楼。 这时,胡伯从外面进来,瞥到小少爷怒气冲冲要上楼的身影,他没有停顿的走到餐厅,微微躬身,“四爷,老爷和二小姐来了。” 南景深眉心一跳,意意隔得他近,分明看见他脸上出现了莫可奈何的表情。 她推开椅子,起身迎了出来,准备好的笑脸还没发挥出用处,就见老爷子杵着拐杖,步伐凌厉的进来了,虽显了沧桑但仍旧凌厉的五官,即便不说话,也让人感觉到很迫人的帝王威压。 小葵跟在他身旁,双手尴尬的举在半空,想去扶老爷子,可她居然跟不上步伐,就连胡伯想要去扶一把,也被老爷子一手给拂开了,雄浑的嗓音厉呵一声,“人呢,给我出来!” 这声音,这气势,吓得意意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就想找地方躲起来,回头一看慢悠悠的抱着孩子走进来的南尉迟,意意立马就迎上前去,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南景深从餐厅里出来,抻了抻衣领,“爸,已经教训过了。” 他对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小白招手,“还不过来给你爷爷认错。” “哦……”小白怏怏的垂着脑袋,心想今晚上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哪知道,老爷子举起拐杖,挥手就打在南景深腿肚子上。 南景深竟然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动作灵敏的躲开老爷子又再打下来的拐杖,皱眉道:“您是不是打错人了?” “没打错,我打的就是你,子不教父之过,小白那么乖一个孩子,我跟你妈带的时候,从来没让他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又听话又惹人疼,老宅上上下下都喜欢得很,你一接到身边去,把孩子给我教成什么样了,还敢开着拖拉机去铲平人家的酒店了,这么大的胆子,不是你教唆的还能是谁,你他妈从小就混,没少让老子操心,还以为你有了孩子能收敛点,你倒好,乱教!他妈的给老子乱教!” 老爷子越骂越激动,挥拐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追南景深追得健步如飞的,哪里像是腿脚上有缺陷的……老人家。 意意看得傻眼了,完全没明白当下的状况,这老爷子的脾气也是太暴了吧,说爆发就爆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开始打,好歹南景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处理方式,还真的让人大跌眼镜啊。 她扫了一眼周围,莫名觉得少了点什么,认真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胡伯和小葵,以及刚才还在餐厅里伺候的佣人们都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得远远的。 “你还敢躲!” 老爷子沉声呵斥,南景深闪躲的身子就那么停住了,一棍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他后背上。 意意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正打算上前看看南景深的情况时,忽然感觉一只手在拉扯她的衣服,回头看去,小白手里捧着一袋薯片,淡定的问她,“你吃不吃?” 意意脸蛋轻微的抽搐了下,弯腰,掐着气音说了一句,“你爸被打了!” 小白耸肩,扬扬眉梢,一脸“我看到了啊”的表情,“不吃算了,待会儿可没得吃了。” “你……” “放心吧,打不了多久,老爷子就是出出气,出完了就好了。”身后一道平淡带笑的女声。 意意转过身,眉眼垮塌着,“二姐……” “瞧你担心的那样儿。”南尉迟戳她的脑门心,“孩子给我,省得被你给摔了。” 意意低头一瞧,自己手里还抱着个孩子呢,因为没有多少的重量,加上满腔心思都挂在南景深身上,竟然一会儿没有注意,吓得后背都起汗了,赶紧把孩子交给南尉迟。 那边,老爷子见一棍子打实在南景深的背上,眉心狠狠的一跳,有那么片刻的停顿,然而很快,就又是扬起拐杖,准备落下去,被南景深精准的握住了。 他无奈的笑笑,“爸,打也打了,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当着老婆孩子呢。”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还知道要面子,今天这面子都给丢尽了!” 他老人家重哼了两声,把拐杖放下,杵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沉响。 “把几家的酒店铲了也就铲了,居然还去把人家有合作关系的酒店也铲了,巧不巧的就铲到我一个老朋友他儿子开的酒店那儿,晚上跑我家里,拽了一大堆话,表面上笑呵呵的,一听那话就不对劲,那就是在骂我管教无妨。” 南景深这算是明白了,老爷子究竟是在气什么。 要说宠,老爷子宠小白,那可是明里暗里的宠,就算是把真个江城的地皮给掀起来了,老爷子也能心甘情愿的收拾烂摊子,今天要是只铲季家的酒店,消息传到他老人家耳里,听听也就算了,说不定心里还骄傲呢,觉得自己的孙子骨骼惊奇,异于常人,就是有胆气! 可是他老朋友跑他面前来阴阳怪气的,他这个气就被激出来了,那有气就得发啊,这不就找到南景深来撒气了么。 第636章理应是要入族谱的 南景深很确定,老爷子一定没听懂人家笑里藏刀骂他的话,要不然怒气可比现在的还要高上十倍。 他好言好语的劝道:“我已经叫顾衍和薄司去谈赔偿了,该多少就赔多少,一分不会少的。” “赔什么赔!”老爷子用力瞪了他一眼,“其他的赔了,多赔点,季家的不赔。” 南景深眼眸一眯,这么说,老爷子是知道小白跑去庄宜的剧组大闹的事了,也知道庄宜不孕的事了。 果然,老爷子说完那话后不久,复杂的眼色几度看了看南景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南景深顺势说了句:“爸,去我书房说吧。” 老爷子哼了一声,杵着拐杖先走,径直就去了楼梯那里。 “爸,我的书房改到楼下了,在这边。” 老爷子抬起的脚生生的僵在了半空,脸色一瞬铁青,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南景深指的那个房间走去,“一天天的尽出些幺蛾子,不晓得消停!” 南景深摸摸鼻子,忍着,千万不能跟女人和老人讲理。 尤其这个老人家还是个暴脾气,三言两语的不对头,分分钟引爆火线,不敢惹,他的确是不敢惹。 父子两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意意脖子都望长了,等那扇门关拢之后,她浑身绷着的劲松了下来,砰砰砰的拍着心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好可怕啊。” “等习惯了就好了,你看得次数还少。” 南尉迟突然出声,把意意给惊了一跳,她坐在沙发扶手上,往后看去,南尉迟不知道什么时候冲泡了奶粉,正在喂宝宝喝奶。 一鼓一鼓的小脸蛋,别提多可爱了。 意意立马坐到南尉迟身边去,调皮的碰碰小家伙的脸蛋,“好可爱啊。” 抬头,看见南尉迟满是母性光辉的面孔,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后怕的挠挠脖子,“对不起啊二姐,我说那话时无心的。” “没怪你,老爷子的脾气就那样,我们也经常在后面这么说他。” “哦,这样啊……”这么说应该不会得罪人吧,意意嘴笨,接了一句话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望着吃奶的小宝宝,挤眉弄眼的逗他,小家伙居然真的冲她咧了咧嘴,意意激动得眼睛放光,“笑了唉。” “你是姑姑,他喜欢你。” 意意对着南尉迟笑了笑,又低头去逗宝宝,指尖下的触感好嫩好嫩。 南尉迟似乎是有话要说,把小白给支开了,她也不着急,话都憋了一路了,再憋会儿也可以。 “真的好可爱啊,又不哭,笑起来萌萌的,取名字了么?” 终于是问到这儿了。 南尉迟似模似样的露出落寞的表情,“还没有,到现在家里人还宝宝宝宝的叫着,没有个全名,也没有乳名,关逸云好几次提出要给孩子上户口,可爸就是拦着不让。” 意意不解:“为什么啊?” “这你让我怎么说……” 意意还从来没有听过南尉迟的语气低成这样,情绪也不太好,意意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南尉迟,游移的开口:“是不是小舅舅欺负你了,还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他没欺负,困难么……” 南尉迟看了意意一眼,叹出一声气,“爸那个犟脾气,凡事都讲究一板一眼,名正言顺,我是家里的女儿,生下来的孩子不能够姓南,那样会显得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的……老爷子对孩子取名这事,就僵在那儿了。” 意意蜷了蜷指尖,她心思从来没有这么通透过。 南尉迟是什么人,开过坦克扛过大炮,性子直来直去,敢对自己的妈说出“你们说你们的,别扯上我,女人这点叽叽歪歪的事我不感兴趣”的人,什么时候用过这种拐弯抹角的性子说话过,她自己不觉得憋得慌,旁人听着也难受,旁敲侧击的提醒意意,孩子之所以还没有名字,还没有上户口,是因为孩子的妈还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估计是南尉迟这辈子说得最别扭的一句话了。 “二姐你放心,我去说说小舅舅,让他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南尉迟满意的笑了,意意又用比较幼稚的语气,和小宝宝说:“放心啊,你会是我们关家的孩子的,早晚的事,有姑姑呢,别担心。” 半小时后,老爷子和南景深前后脚从书房里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不小心的和老爷子对了下眼神,莫名的觉得老爷子看她的视线很沉重,夹杂着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他老人家一走过来,意意立即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搭扣着放在身前,双腿并拢的站立着,模样要有多乖巧就有过乖巧。 “爸。” 她乖乖的唤了一声,老爷子应了,与其说应,不如说是从鼻腔里呼出的一声气息,很粗很重,听得人不明不白的,意意也不敢去揣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任何人面对老爷子,都不敢承他他的威压的吧,意意也是,不自觉的,头就垂得更低了。 “爷爷。” 小白双手端着一杯水,举高手递到老爷子面前。 起先老爷子没接,小白就那么定定的站着,态度端正的站立好。 “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了?” 小白立马摇摇头,“刚才妈妈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不敢了。” 老爷子哼笑一声,“你倒是听话。” 话说到这儿,他才接过小白手里的杯子,“以后别再做这种混蛋事,别跟你爸学,他就是个基因突变的东西,别人都说现在流行什么隔代遗传,你得好好学学你爷爷沉稳处事的方法。” 南景深:“……” 意意:“……” 南尉迟:“呵呵哒。” 也不知道刚才谁举着个拐杖满屋子打人的,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老爷子喝了两口水,视线落下时,定在了意意身上。 她没有和老爷子对眼,但也能感到这抹压迫人的目光,顿时头皮都绷紧了, 老爷子重咳了一声,“既然你是我南家人,也是小白的亲生母亲,理应是要入族谱的,以前忙,没来得及准备,这次回去我让人看个日期,你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到宗庙来拜拜祖先。” 第637章总归是南家先有负于人家 “呃?” 意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嫁给南景深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听南家任何人提起过,有族谱这件事。 她知道像南家这样的大家族,为了维持打下的江山基业,对祖祖辈辈都是恭敬的,在现在这样一个科技年代,像南家这样还供奉着祖辈祠堂的家族,确实少见。 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认可她了么? 南尉迟也听得云里雾里的,用眼神询问南景深,可自己这个弟弟压根不搭理她的视线,一双眼全定在自己老婆身上,他伸手揉揉意意的发顶,“愣着做什么,还不谢谢爸。” “啊?哦!”意意立马端正态度,“谢谢爸。” 老爷子沉吟着点点头,在书房里把小白身世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不吃惊是假的,幸好他一直都比较喜欢这个儿媳妇,乖巧懂事,不习惯给别人添乱,这样不争的性子放在她这个年龄,是最难得的。 总归是南家先有负于人家,以后多补偿一些就好了。 送老爷子离开,意意脑子里都还是懵懵的,她有听见南尉迟边走边问老爷子,什么小白的身世,什么亲生妈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意意泡了个澡,她感觉水都泡到脑子里去了,不太精明,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索性穿好衣服,去楼下的书房找南景深。 “四爷。” 意意敲了两下门,直接往里走。 “还没睡?” “没有,我睡不着,有些事想不明白。” 南景深没有坐在办公桌后,也没有办公,他双腿交叠着坐在沙发上,在看什么东西,意意进来的时候,将指尖燃着的香烟捻灭了。 “过来。” 他拍拍自己的大腿,“坐过来。” 意意很听话的坐他怀里了,抱着他的脖子,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是不是想问,晚上我和老爷子在书房里说了什么?” 意意抬头,与他那双深邃的黑瞳对视着,在他黢黑的眸瞳内瞧见了自己的模样,略显慌乱又局促,即便面前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脸色肯定是不好看的。 她看着南景深,很诚实的点点头。 “我给他看了这些。” 南景深指了指面前的茶几,朝那儿努努嘴,“你要是好奇,看完了就明白了。” 意意没问是什么,她隐隐有种感觉,随手拿起一份文件袋,看见封页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是你去一医院检查的结果,结果出来后,三嫂没打算要给你,也没打算让我知道,她检查过你的身体,发现你曾经生过孩子,却又不怎么确定,原是打算等找个时间,跟你谈过后,了解清楚了情况再给你做一个细致的检查,这份结果就已经被傅逸白偷出来,送到我手上了。” 意意边听他说话,已经打开了文件袋,里面的东西很简单,她挑能看懂的看,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目前也不过是在知晓结果的情况下,再倒回去了解过程。 她眼睫快速的扇动了几下,“所以,你那天晚上才对我那样的么?” 南景深看着她,黑眸逐渐变深。 “对不起。” 意意摇摇头,眼睫半垂,“不怪你,人之常情嘛。” 她将结果单子放下,想尽量装得镇定些,不过还是被南景深看出了,她的手在发抖。 她又拿起一个文件袋,慢慢的把绕在纸扣上的线解开。 “这是我调查你六年前住院的档案,当年的涉事医生,给你完成剖腹产之后,庄宜给了一大笔钱,让他们离开了江城,人我已经找到了,不过现在追究他们的责任没有意义,不过是枪手罢了,主谋在这儿就可以了。” “这些,是庄宜回国之后,在两家医院销毁你曾经就医时残留下的记录。” “还有这三份。” 南景深曲起两指,在三份叠放在一起的文件袋上敲了敲,不等意意去拿,他亲自拆开。 “这是三份亲子鉴定,鉴定的结果,证明小白的确是我和你共同的儿子。” 意意就那么木怔怔的看着,眼眶一点点的潮红,她没有想哭的欲望,但整个胸腔里都被莫名又陌生的情绪给占满了。 南景深一直关注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都能看见,突然意意不吭声也不作表情了,反而让他心里有些吃不准。 “都看清楚了吗?” 意意静默了半响,然后,很迟缓很迟缓的点了点头。 南景深拿走她手里的东西,双手架在她腋下,将人抱了起来,换了个姿势,正面坐在他怀里。 “我很抱歉,这么多年了,才开始去查这件事。” 意意摇摇头,“不,我庆幸你是现在才开始查,如果在我们并不认识的情况下你查清楚了真相,那时候你给我的,只不过是物质上的补偿罢了。” 她低下头,搅弄这自己的手指,低低的补充了一句,“我不爱钱。” 他轻轻的笑了,“不爱钱,那就是爱我,对吗?” 意意抬眸看他一眼,很快又把视线放下去了,咬着唇,不说话了,小脸儿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落寞。 “怎么了?”南景深轻抚她的后脑勺,语声轻柔的问:“我不该在这时候跟你开玩笑?” 意意又是摇摇头,来回摇了几次,她两侧嘴角已然往下压着了,忽然抱住南景深的脖子,依偎进他怀里。 南景深略微外头,方便她将小脑袋搁在他颈窝里,醇厚的嗓音沉沉的在耳边铺展开,“这又是怎么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难受。” “嗯?” “我就是难受。”意意从侧边盯着南景深衬衫上的第三颗扣子,靠近心脏的位置,“被人算计了难受,突然知道自己17岁就开包了难受,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了难受,突然知道自己当妈妈了难受,不知道怎么跟这么大个亲生儿子相处,难受,反正我就是难受,全身上下都难受,不光全身上下,我心里也难受,堵得很,可堵可堵了,我要不是尽量克制着,我就爆炸了。” 男人眼廓深邃,意意说的这些,他都有想到过。 第638章影后跌落 也有没想到的。 比如她说不知道该怎么和小白相处。 自从知道真相以来,意意一直表现得很镇定,自己安静的待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又活蹦乱跳喜笑颜开了,他知道她天真纯洁的性子,可在接受这样具有冲击力真相之后,竟然能够那么冷静。 原来她不是不在意,而是太过在意,甚至从枫叶山上下来之后,她尽力在培养和小白之间的感情,但总归是哪里不一样了,一样是和平时那样嬉笑打闹,不过她在小白面前,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 南景深吻了吻她的额头,“难受要怎么样呢,大哭一场?” 意意摇摇头,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衣服上去了,“不要,大半夜的,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家里闹鬼了。” 南景深呵呵笑出声来,他的傻妻子啊,这栋别墅是独栋独院,隔邻居也很远,墙体采用特殊材质做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她真的大哭了,门窗一关上,外面也是看不见的。 意意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南景深,“你查清楚没有,是不是萧家的人害我。” “八九不离十了,只差一个证据。” 意意瞬间变得若有所思,南景深指尖捻着她脸上沾着的发丝,“耐心一点,等证据到手,我让你去亲自收拾他们。” 意意猛地抬头,泪蒙蒙的眼睛努力定焦去看他。 “感动了?” 意意用力的点头,带出一声哽咽的:“嗯!” “我就知道,今天小白整庄宜,你心里的气还没消完,必须得自己出出气,心里才不会觉得难受了,对不对?” 意意打掉他捏他脸蛋的手,耸了耸鼻梁,“我本来就小气。” “是是是,你小气,我惯着还不行么。”南景深怜惜的擦掉她脸上的泪,“好了,别哭了。” 意意偏开头去,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谁哭了,我就只是掉了两颗金豆子。” 南景深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对,我说错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意意扁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然后重新趴回他怀里去,不动弹了。 南景深将茶几上的东西收了收,就这么抱着意意回到房间,他闻到她身上有沐浴过后的奶香味,便打算将她放床里后去洗澡。 哪知道刚松手,意意就缠了上来,八爪鱼似的把他给扒得紧紧的,南景深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就这么抱着去洗澡,顺便也给她洗了一个,也顺便的,在浴室里做了一场运动,结果把意意给惹毛了,她今晚上情绪不佳,稍微一点事都能够惹着他,刚才做的时候还享受来着,做完了就变了张脸,对他又挠又掐又咬的,噙着一口小奶音不住的控诉他,什么乘人之危啊,非正人君子啊,趁火打劫啊,不在乎她的情绪啊,什么话都往外冒。 南景深气得轻轻打她两巴掌,她就消停了,也没闹了,乖乖的趴她怀里睡着了。 关于意意和小白的关系,在南家已经传了个遍,南景深有意透了点消息给顾庭深,他的朋友圈也全知道了。 其实那边小白大闹剧组之后,庄宜召开新闻发布会,小白再去捣蛋,出示了他和庄宜的亲子鉴定,并且让贺堇年顾庭深等等这些叔叔,联合封杀庄宜,就连南谨言这个市长,也在地方电视台直言某些名下私底下生活作风混乱,爱编造谎言,点名批评警告了庄宜。 之后,小白又向媒体出示了和南景深的亲子鉴定,证明他的确是南景深的儿子,是南家的血脉,却和庄宜没有一毛钱关系。 这条新闻连续几天持续走高,高居各大媒体头天,季家一夜之间覆灭,即便季东成出示了和庄宜的离婚证,也丝毫阻止不了天天来他酒店里搞破坏的人,被南家那个小魔王破坏了的地方根本没有机会重新修葺,因为天天都有人来把一楼的大堂给占着,施工队不敢动工,连着一个星期,已经亏损了几百个亿,不光是江城,外市和国外的连锁酒店也遭到了庄宜的黑粉疯狂的攻击,泼墨,打砸,还有不少贪便宜的借着这个时机肆意抢夺酒店里的贵重物品,损失根本就挽救不了,不得已之下,所有酒店全部关门,并且欠了数不清的外债。 而庄宜的境况,只能用悲惨来形容,刚结婚不久就被扫地出门,清宫剧也已经将她除名了,已经拍好的戏份找了另外一个流量小花来重拍,后期会用抠图的手法,减少损失,谈好的广告也全部换了代言人,南贺两家下了命令,经济公司也不敢留她了。 以前的庄宜有多么的受粉丝喜爱,现在的庄宜就有多么遭恨,粉丝全都变成了黑粉,天天到她别墅门前去闹,她紧闭家门,哪也没去。 一代影坛女神,就此从高台跌落了下来。 而小白做的那些,从头到尾就没有把意意牵扯进来,保护得很好,关于他和意意的血缘关系,知道的也只是至亲的亲朋。 对于这些,意意可不知道,她连着几天被宋凯茵和南老太太的电话轮番轰炸,嘴都说干了,说到最后都没话说了,就算是宋凯茵约她出去,两个人也是跑咖啡厅里,各自点一杯饮料,然后大眼对小眼,因为真的没话说了,该说的都说了。 就这么连着闹腾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接到老宅那边的电话,通知她明天一早,就要去老宅,祭祖的贡品都准备好了,只需要他们一家三口过去就行了。 意意对这件事可伤心了,提前了三天,每天早中晚沐浴,吃素,看有关于礼节的书,把自己过成了佛性少女,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时候,心情很是澎湃。 入了族谱之后,就证明,她真真实实是南家的人了。 翌日,意意起了个大早,一家三口坐一辆车到达老宅,得知祭祖的时间安排在下午两点,南景深便去了趟公司,有两个会议要开。 开完会后,南景深在休息室里换了一件西服,就准备走,顾衍敲门进来,快步走至身前,有意的将声音压低,“四爷,果然来了。” 南景深眉尾一跳,黑眸中跃出一丝冷意。 第639章他查出了七年前的事 比预想中的时间,来得要晚很多。 那样不入流的暴发户家庭,这么久不出马脚,不是沉得住气,他们没那个头脑,而是被吓傻了,短短一个星期,庄宜和季家就倒了,萧家还不足季家三分之一,更是一点本事都没有。 顾衍打开南景深的电脑,鼠标点了几下,敲击着键盘,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楼大堂以及22楼走廊的监控。 他指着其中一个画面里的人影说道,“四爷,白宛茹已经进电梯了。” 南景深点头,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烟,走至落地窗前,叼在唇口上的香烟熟稔的点燃,他面对着整面透明的窗户,迎面的暖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几乎切割开了半间办公室。 “四爷,要让她直接进来吗?” “让她来,我听听她怎么说。” 顾衍领了命令,监控开着,人已经出去了。 他并不是去迎接白宛茹的,怎么说他也是南景深的首席特助,就算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也得对着他点头哈腰的,更别说白宛茹一个只知道搬弄是非的蠢笨女人。 他出去,是去助理办公室,门口正对着副总办公室,一旦白宛茹在门口徘徊,他便能看见。 噹的一声传来,梯门打开,白宛茹穿着今年米兰当季的新款长裙,外搭驼色的呢子大衣,戴着一双白手套,右手挽着一个银色的手包,戴着白色羽毛的宽檐帽,一身贵妇打扮的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所过之处,香水味浓郁得让人脑袋疼,典型的土大款打扮,就恨不得在脖子上挂两串金链子了。 她果然走到了南景深办公室前,像是之前就已经将位置打听清楚了,正要抬手敲门的时候,顾衍起身,却在这时,瞥见了一抹从侧边走出的人影,眼波轻微一缩,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萧太太。” 白宛茹举起的手还没能够敲在门上,耳朵里忽然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她浑身一僵,侧身去看,笑容瞬间挂在了脸上,“是亲家啊。” 南渭阳单手抄在裤袋里,另一手上拿着文件,一身银色的西装,内搭藏红色衬衫,竖起在脖颈两侧的衣领,将腮边线条修饰得略微阴沉。 他居高临下的眸光,不算太友善,唇角挂着一丝疑似轻蔑的弧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昀已经和令千金离婚了,这声亲家,萧太太还是收着的好。” 白宛茹面色一青,离婚的事,还没有对外公布,萧家也是心存了侥幸的,只要南家没公布就好,至少在外人面前,他们萧家和南家还是亲戚,而且南渭阳是南家所有男人里最好相处的,静婷和南昀在婚期间,南渭阳也是客客气气的,出于各种原因,白宛茹万万不敢得罪他,很识趣的改了口,“是我失言了,南先生。” 南渭阳眼底的神色更加的轻蔑,他一直就看不上这家人,要不是当初南昀一意孤行,以为萧家能帮到他,好在现在及时醒悟,他是男人,更是南家的男人,即使再婚,也能取到门当户对的女人。 “我还有事,失陪了。” 闻言,白宛茹赶紧把路让开,头垂得低低的,十足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 即便已经是恭敬到家了,南渭阳走过了几步,还是觉得不舒服,就跟平白无故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又回过神来,漠然道:“现在是上班时间,萧太太如果没有事的话,早些回去休息吧,22楼是总裁办公的地方,机密文件也多,要是丢了什么,可就说不清楚了。” 白宛茹觉得屈辱,然而抬头之后,又是那样一副讨好的模样,“我会注意的,我待不了多久就会走的,我找南景深副总有些事情……” “你找老四?” “是,我找他说些重要的事情,说完我就走了。”白宛茹搓搓手,就要抬手去敲门。 南渭阳直觉白宛茹找老四说的事情,他也会有兴趣,便在白宛茹扣门之前,阻道:“老四不在。” “他不在?”白宛茹竟有些慌了,语无伦次起来,“他怎么能不在呢,这……这要上哪儿才能找到他啊?” 果然! 南渭阳藏了一丝算计在眼底,笑意比之前温和许多,“老四今天回老宅祭祖去了,不会来公司,我待会儿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了也会回去,你有事的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这……” 南渭阳看了一眼腕表,“我也就一点时间,刚才叫了科研部的经理上来开会,应该十分钟后就会来。” 言下之意,白宛茹现在不说的话,就没有机会了,而且上到22楼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也以为今天会费些周折,前台问她是否有预约,她便虚了,等给副总的助理办打了一通电话之后,竟然放她上来了。 如今萧家的境地,是一天也不能再拖了,她咬咬牙,“好吧,那就麻烦南先生帮我转述。” 南渭阳笑意更深,“跟我来吧。” 到办公室后,南渭阳径直坐到了大班椅后,示意白宛茹坐下。 隔着一张桌子,两人的目光第一次交汇。 “时间紧迫,你就捡要紧的说吧。” 白宛茹捏紧了手包,游移了一瞬,才开口,“是这样……您也知道,我们萧家的公司被人给篡夺了,我们家的别墅也被查封了,南景深还不肯放过我们,他查出了七年前的事,七年前……” “七年前怎么了?”南渭阳等不及的追问,他明显的感觉到身体上的兴奋因子在蠢蠢欲动。 “七年前……我收了一笔钱,让把我的继女萧意意送到某个宾馆房间,然后我安排好的人在隔壁房间等着,等三个小时候,那个人给我打电话,就又偷偷的把萧意意从房间里抬走,送回家里,那天晚上怕她醒来,我给她下了很重的药量,她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 “这些废……这些话就不用说了,不是让你捡要紧的吗,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白宛茹看了一眼南渭阳,心底虚得很,连着抿唇了几次,才磕巴的说道:“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只管收钱,反正就一晚上而已……” 第640章他犯法了 “反正就一晚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对方开价很高,我也就答应了,我也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反正一个女孩子……送到陌生男人的房间里,也就……也就那点事了。” 白宛茹越说,声音越小,从她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底气了,说到最后那句,脖子都是瑟缩着的。 南渭阳直截了当的问:“给了你多少钱,你就把萧意意卖了?” 白宛茹心虚的伸出五根手指,“就……五百万。” 南渭阳冷哼一声,五百万就做出这种龌龊事,果然是小家子气的人,他对这种行径很是不齿。 白宛茹一听他的哼声,忽然就害怕了,不等他问,就把剩下的事情也全给交代了,“我真的只是贪图便宜,五百万一晚上,给谁谁不愿意啊,第二天萧意意抬回来的时候,我检查过她的身体,腿根上有血,的确是被开了包了,我当时没在意,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直到……直到最近庄宜的事情败露,我才知道当年给我钱的人是她,不知道是不是被庄宜连累的,现在我们萧家的两家小公司也没有盈利了,有人在背后施压,我猜这个人是南景深,我来找他,就是想把我知道的告诉他,起码死刑能得个缓期,我当初真的只是贪财,是无心的,可我也是误打误撞的促成了一段好姻缘啊,如果不是因为那天晚上我那样做,他们也不可能会有孩子啊。” 南渭阳很快便抓出了关键词,“你是说,那晚的男人是南景深,他们还有孩子?孩子莫非是南若白?” 接连被质问了几次,白宛茹冷汗都出来了,连连点头,“是的,那孩子生下来就养在南家了,意意并不知道……” 南渭阳居然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他这阵子都在情妇家里住着,对老宅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清楚,他拿起手机走到一旁,给云蓉打了个电话,得到准确的答案时,他兴奋得不得了,快步的走回去,双手撑在桌沿上,问道:“这么说是真的了,庄宜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萧意意?” 白宛茹摇摇头,“我不清楚,可能……可能是和血型有关吧,意意是hr阴性血,庄宜百度百科上的资料也是写的hr血型,这种血型的女人不好找,可能就是冲着这个,庄宜才选中萧意意的吧。” 对! 南渭阳是hr阴性血,庄宜和南若白都是,萧意意也是,这么看来,当年庄宜在查出自己不孕之后,就一直在找这个血型的女人,为得只是和她自己的血型对上。 电光火石间,南渭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七年前,萧意意几岁?” 白宛茹想了想,她对萧意意的事情向来是不怎么关注的,仔细想了想才想起她今年多大年纪,再往前推算…… “她那时17岁。” 南渭阳嘴角已经难掩笑意了,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简直是欣喜如狂,却要拼命的压抑着而显得嘴角抽搐,脸上有些扭曲,他气场太过阴暗了,竟让白宛茹吓得往后瑟缩了一阵,以为他这突变的脸色是要责骂她,忙说,“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与其等南景深查出来,不如我先老实招了,起码……起码结果不会太糟。” “你觉得结果不会太糟是吗?” 南渭阳双手在桌面上重力一按,排出了巴掌声,眸光阴鸷的看下来,“我那个弟弟的性子,我最了解,要是让他知道你曾经这么算计过他,你们萧家就彻彻底底的完了,他会把你们赶尽杀绝,别说在江城不能立足,在国内任何地方都不会让你们生存,只要他想,哪怕逃到国外,他也能有法子整得你们一家人生不如死。” 白宛茹当场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浑身抖如筛糠,哆嗦着双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件事情永远烂在你肚子里,绝对不能跟他说一个字。” 南渭阳攸然呵斥一声:“听明白了没有?” 白宛茹脸色都白了,连腔都不敢答,恁是半响没声儿,南渭阳竟然急了,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我跟你说的,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白宛茹耳边嗡嗡的,人都傻了,“听……听……” 南渭阳皱眉,他这是在和一个没魂的人说话,语气已然不好听,“听不听的随便你,我只能劝你到这儿了。” 这句话白宛茹倒是听进去了,她连连点头,想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腿麻了,又跪了下去,她猛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爬着到南渭阳脚下,抓着他的裤腿说:“南先生,拜托你帮我瞒住南景深,别告诉他我今天来过,也别告诉他,我刚才跟您说的这些,拜托你了。” 南渭阳强忍着想要一脚踹开她的冲动,笑得十分亲和,“放心,我不会跟他说的。” “谢谢,谢谢……” “你现在走,从普通电梯下去,他今天不在公司,不会遇到他的。” 白宛茹还在一个劲的说谢谢,当真感恩戴德了,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出去了,出了门就跑,生怕身后有人追似的,到电梯猛一个劲的猛戳按键。 南渭阳简直要高兴疯了。 未成年啊,当初的萧意意是未成年啊,这条劲爆的消息要是曝光出去,南景深就算不身败名裂,形象也会有很大的亏损,公司的那些老古董也会不满,那么竞争总裁位置,他就更有利了。 迷奸未成年可是犯法的行为。 他犯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不能就这么贸贸然的捅出去,要想个法子,找个时机,找个恰当的时机,能够对南景深一击致命,他得要把这个秘密留着,一定得留着! 狂喜之后,南渭阳很快冷静了下来,连会也不开了,赶着回老宅去看看南景深和萧意意的脸色,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小白是彼此的孩子,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很有趣。 想想就开心的事啊! 白宛茹刚走,不到十分钟,南渭阳便出来了,乘坐专属于他的那部电梯下去了。 顾衍站在电脑前,将这二人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身边,站着南景深。 第641章入南家族谱 “四爷,要去楼下拦住白宛茹吗?” 顾衍征求南景深的意见。 南景深一双眼仍旧在看着监控,画面里,白宛茹已经出了电梯,比起来时的犹犹豫豫,此时她跑走的速度,跟之前比简直是飞速。 男人嘴角上挽着一抹冷淡的弧度,那笑意似乎愈发的抑制不住,正在往两侧延伸,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不用了。” “可您接连对萧家施压,不就是逼萧家的人来跟您说出当年的真相么,就这么放她走了?” 南景深吐出一口烟圈,袅白的烟线朦胧在他脸廓前,眉心轻蹙的模样,让旁人捉摸不透。 “大哥知道就行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以为,现在还能够撬开白宛茹的嘴?” 顾衍这才反应过来,以南渭阳那阴损的手段,一定是说了什么类似于威胁的话,才会让白宛茹那么落荒而逃。 “继续对萧家施压,可以不留余地的往死里整。” 南景深将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抻了抻西装领边,“今天你和薄司放一天假,我回老宅,不会需要到你们了。” 顾衍简直感动涕零啊,四爷很少给他们放假,不,几乎是没怎么放,因为他和薄司的家都在江城,所以不存在什么节假日和年假,家里有事可以跟四爷说一声,但那都不算放假,这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四爷第一次开恩,能不感动么。 南景深抬手在顾衍的肩膀上拍了拍,“工作做不完的话,就带回家里去吧。” 顾衍:“……” 正常剧情的话,不是应该说做不完就放到明天了吗。 果然,四爷还是四爷。 意意是在老宅里吃的早饭,满满一桌子,全是她喜欢吃的,像小笼包豆浆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出现在老宅的餐桌上,居然为她破例将这些平民食物摆上桌,意意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怕为了将就她一个人,委屈了所有人,结果出乎意料的,大家都吃得很开心,特别是南尉迟,自从开始给孩子喂奶之后,天天不是汤就是大猪蹄,这还是第一次吃到了比较满意的东西。 吃完了早餐,意意被老太太拉着说话,对她比对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大概是在知道她就是小白的亲生母亲后,再加上当年她是在那样不知情的情况下怀孕,南家多少觉得亏欠她些,其实想想也是,南家这样的正派人家,对代孕这种事情很不耻,可偏偏就是发生了,也只有接受,并且对意意更好。 吃午饭时,南景深赶回来,吃完了各自活动,等到一点半的时候,一行人起行去后山的祠堂。 老爷子偏爱中式建筑,后山多是假山园林,别墅后院靠母河,所以引了一条小溪过来,溪面上横跨石拱小桥,能够三人并肩走的宽度,再往前,更加贴近大自然,有一块天然岩石是本来就立在那儿的,老爷子喜欢它的形状,便留下了,请雕刻师在岩石的底部,刻出了穆勒佛的雕像,斜卧在小船上,底下是连通了小溪,可流动的活水,触手生凉。 意意越走,越觉得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更莫名的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可以有古筝。 因为真的太古色古香了,几乎看不见任何现代家具的痕迹,就连休憩的地方,也是打造的石桌石凳,意意只知道别墅的后院有一片宽阔的高尔夫球场,还从来不知道,另一边是这样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色。 而祠堂,就在那面刻有弥勒佛岩石的旁边,琉璃瓦,檀木门,门口两尊口中衔珠的石狮子。 意意把这辈子所有的正经和恭敬都用上了,老老实实的敬香,磕头,双手合十,看着高台上的一排祠位,心生敬畏。 “入过了族谱,从此你就是我南家的人了。”老太太笑着把意意从地上牵起来。 意意没敢真的把双手的力量都放在老太太身上,她不动声色的在腿上用了力气,站起身后,也没急着抽回手。 老太太是越看她越喜欢,萧家那样小家子气的家庭,没舍得花钱给意意培训任何的礼仪,她也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做得这么好,幸亏当年庄宜找到的人是她,也算是个圆满的结局。 “你呀,以后就好好的待在南家,这辈子哪也别去了,知道吗,你注定是我们南家的媳妇,哪里也不能去!”老太太似模似样的扁起嘴,大有意意敢说二话,她就哭给她看的意思。 “妈,我哪里也不去,就陪着您,陪着大家。” “你这张小嘴哟!”老太太轻拍她的手背,笑容止都止不住,她给旁边的老爷子连打了几个眼色,把老爷子看得很有压力,清清嗓子,说道:“我南家的媳妇,都有权持有华瑞的股份,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合同,将华瑞5%的股份划给你。” 意意吃惊不已,“爸爸,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给你的你就拿着,别嫌烫手。”老太太紧了紧她的手,满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意意一下子犯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的目光看向南景深,他微微笑着,对她点点头,意意也就应承下了,“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南渭阳一脚跨进祠堂的时候,便听到了老爷子要给萧意意股份的话,脸色一青,转瞬又再扬起温润的笑意,“四弟妹好福气。” 意意转身,礼貌的叫了人。 南渭阳微笑回应,目光看向南景深,变得意味深长,“恭喜了,四弟。” 南景深回给他同样的微笑,“大哥客气了,老爷子偏爱。” 南渭阳心里冷哼一声,偏爱,的确是偏爱,在萧意意之上,南家已经有了两个儿媳妇,到手的也只是华瑞2%的股份,每年拿拿年底分红就好,萧意意一来就是5%,那是什么概念,是可以直接进入董事局,进入华瑞核心高层的,南渭阳和南昀,加上云蓉的那2%的股份加起来,才勉强能和南景深持平,现在多给萧意意5%,岂不是如虎添翼。 这老爷子什么心思他不知道,但南景深的心思,他可知道得很,好好的国外不待,非得回来跟他抢家业! 第642章随你怎么惩罚我 意意不知道这5%的股份代表了什么,没有多大的感觉,她连接收南景深所有资产的时候,都没表现出多大的吃惊,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对她来说,比不上一块抹茶蛋糕。 在场的所有人也不知道,南景深在华瑞的所有股份都已经转到了意意名下,她才是整个公司持股最高的股东。 意意想到先前小白说的“母凭子贵”,忍不住就想笑,还没等到母凭子贵呢,就已经子凭母贵了。 “傻笑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瓷实的嗓音。 脑袋也被推了一把。 意意嘟着嘴,侧头看向走在她旁边的南景深,“你管我笑什么呢,不告诉你。” 南景深哑然失笑,掐她的脸蛋,“翅膀硬了是吧,会和我叫板了。” 意意扒拉下他的手,还没能甩开,顺势被他给反握住了。 意意翻了个白眼,边走边挪着小碎步朝南景深靠近一些,轻声道:“要不我们商量商量吧,你别老是这么动不动的就亲我或者掐我,特别是当着大家的面,我不要面子的么?” “我没当大家的面。” 他们走在最后面,各自拉扯了人聊天,没有人不识趣的回头来看他们夫妻之间的亲密互动。 意意叹一口气,“四爷,你越来越皮了。” “还好,跟你学的。” “……”如果讲理有用的话,意意也不用无奈那么多次了。 回去的时候,老太太说要去看看牡丹花,走的另外一条路,昨天晚上下过雨,地面有些泥泞,意意越走,迈开的脚步越小,她今天穿得美美的,又是刚拜完祖宗出来,可不想把衣服给弄脏了。 可因为太过注意,和大家的距离越来越远,意意正打算要走快些,南景深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 意意立马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大家,弯下腰来,咬牙说道:“你疯了呀,这么多人呢,你就想背我。” 南景深后脑上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意意弯下腰的距离,恰好是他手能够到的距离,废话一句没有,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给拉到了背上。 意意可不敢乱动,旁边就是一个小水坑,她万一动了,两个人都得摔。 “那你背吧,背一段路就把我放下来。” 南景深但笑不语,将她给背了起来,掂了掂重量,瘦了,“最近没有乖乖吃饭?” 意意懵懵的睁大眼睛,“我吃了啊,我吃可多了。” “是么,都吃什么了?” “就是吃饭啊,吃菜啊,还有酸奶,还有好多零食。” 果然,嘴馋的毛病又犯了,他经常在卧室里找东西的时候,看见柜子里到处都塞着她藏起来的零食,平时没说她就算了,还真以为他没发现,胆子越来越大了,吃零食的量都要超过主食了。 南景深立马就在她大腿根上掐了一把,“我是说了你可以吃些零食,但要适量,你这是适量?” 意意吃疼,扬手就要打他来着,听见这话立马就怂了,扬起的手落了下去,温温柔的摸摸南景深的头发,“我控制嘛。” 又是这样,一说她,她就用小奶音和他说话,不算撒娇,听在他耳里也是撒娇了。 “你啊。” 意意怕他揪着零食的事不放,聪明的转了话题,她轻轻扯了扯南景深的耳朵,凑近他耳边问道:“为什么你以前没跟我说过,南家有族谱这件事?” 南景深笑而不语:“你觉得呢?” 意意趴他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唉,那大嫂和三嫂是什么时候进的族谱,也像我这样,等了两年多么?” “她们没有等那么久。” “呃?” 南景深舔了舔唇,眉梢往上抬起一些,俊脸上莫名的浮现出些微不可名状的笑意,“她们都是南家知根知底的人,嫁进来的第二天,就已经进祠堂拜过老祖宗,名字写入了族谱。” “那为什么我……”意意话没说完,差点闪到了舌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好哇,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外面的野媳妇,所以没有进族谱的资格,你也没跟我提。” “也不是不跟你提……” “就是!”意意那股子蛮不讲理的劲又犯了,拧着南景深的耳朵左右拉扯了下,“就是嫌弃我身家不干净,来历不明不白,也没有显赫的身份,所以嫌弃我呢。” 南景深简直哭笑不得,这小家伙又开始认死理了,“不是嫌弃你,我跟你成婚两年,家里人是知道的,不过老爷子生我的气,擅自结婚,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挑战了他老爷子的权威,所以不是冲你,南家也不看中门当户对,三嫂的家族虽然也显赫,但是不及南家的十分之一,而且,她还是家里的养女,只不过三哥喜欢,两家又都是认识的,也算是从小被老爷子看着长大,喜欢就行,不在乎身份尊贵不尊贵。” 意意当然知道,以南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没有必要做嫌贫爱富的事,论富有,论权势,别说在江城,就是整个国内,也已经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家族。 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了,对身份不身份的,看得很淡。 她也是能听进话的人,南景深一开口,其实她就信了,不过还是傲娇的把嘴嘟起来,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南景深侧头看她,笑了,“这么想亲我?” “嗯?”意意尚且还在发呆,听见他说话,本能的偏过头去,却恰好,嘟起的嘴亲在他脸颊上,南景深又往她挨近一些,意意羞羞的听到自己发出了吧唧的声音。 “呀,四叔和四婶婶好羞羞啊。” 走在前头的熙熙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了这一幕,立马似模似样的遮起眼睛,可手指间的缝隙留得可大了,小眼珠子转得滴溜溜的。 小白也回头来看了一眼,面色没有一点变化,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一巴掌拍在熙熙的头顶上,“看路。” 各个大人也往后看了一眼,大家心照不宣,抿抿嘴笑笑,不说话。 意意脸都红透了,一个劲的往南景深的脑袋后躲,低声的抱怨,“都怪你。” 南景深宠溺的笑笑,故意压轻了嗓音,“有气的话,晚上回去,随便你怎么惩罚我。” 第643章你为什么娶我 意意怎么听怎么觉得,他嘴里说出来的“惩罚”,都是带了颜色的。 可没有傻到要接这茬,抓抓他头顶的短发,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对了,我还一直没有问过你,两年前你为什么要娶我。” 南景深眼波微微一凝,注视着泥泞地面的双眼内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呼吸里忽然混入了小女孩奶香奶香的气息,他微一侧头,便看见意意探头过来看他,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盯着他看,“我问你话呢。” “没什么,就这么娶了。”他腾出一只手,在她头顶上抚了抚,“看你可爱。” 意意轻嗤一声,“你唬我呢?” “没,还是你觉得有人比你还要可爱?” 意意立马摇头,“才没有这种人。” 他呵呵笑了两声,将她背得更稳,“抓好,快到了。” “嗯呢。”意意立马从后面给他来了一个熊抱,这会儿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意意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到别墅后门的时候,意意怎么也不要南景深背了,反正就那么一小段路了,坚持要自己走,南景深只好将她放了下来,紧跟在她身后。 老太太过来把她拉走,亲切的问晚餐想要吃什么,意意正在想呢,管家忽然过来了。 “夫人,庄……” 刚开了个口,瞥到意意在旁边,脸色瞬的有些古怪。 “你说啊,意意不是外人,听得。” “这……庄宜来了,在偏厅等您。” “她来干嘛?” 老太太眉头都皱紧了,挥挥手,“不见,打发她走。” 话落,拉着意意就要走,管家领了命令之后就去赶人了,可庄宜不是一般的难缠,试图说了两次自己等着老太太,管家委婉提醒她,就是老太太不愿意见,不用等了,她表面上答应了,却因为曾经是南家的媳妇,所以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直接绕到后门来,恰好碰见了正在吃水果的老太太。 “老夫人。” 庄宜走到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老太太嘴里的苹果块还没咬开,看见面前这人,忽然就不想吃了,猛地把水果叉给甩在果盘里,还从来没有发过这样的脾气。 冷言冷语的道:“稀客啊,我南家有什么能耐,能够让大明星亲自过来啊。” 庄宜脸色有些憔悴,明知道这是奚落,也一声也不敢吭,连语气都不敢放重了,“老夫人,我有一些话要对您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不方便!” 老太太直接就叫管家,要轰人,在场的可不止老太太和意意两个人,南家的女眷几乎都在这儿,男人刚刚才换了运动装去后院的高尔夫球场。 人不多不少,庄宜也受不住这样的屈辱,强忍着道:“我不耽误您太久的时间,就五分钟,请您给我五分钟好吗。” 她看一眼意意,“当年的事,意意也是不清不楚的吧。”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她身上,尤其是老太太,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你还好意思说,17岁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那时候,我也才二十出头……嫁了丈夫,却仍然过着单身生活,也想过要好好做四哥的妻子,可他不给我机会,后来,庄家被打压,我就想着,如果我能够生出一儿半女,兴许能求求情。” “那是你生的吗,你生得出来?”老太太横眉冷对,已经没有多少耐心。 庄宜心内苦笑,“是啊,我没有那个资格,可是……起码我最好的年华,都是在南家里……虚度的。” 老夫人听出不对味来,立即拧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宜抿紧唇,反而不说话了。 气氛一度僵冷下来。 殷素素适时劝道:“妈,客厅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去里面谈吧,也就几句话的功夫。” 这要是别人来劝,老太太还不一定听,但是殷素素劝她,那就准管用,即便脸色仍是不好看。 “跟我来吧。” 老太太起身,抓着意意的手却没放,“意意,你一起。” “我?”意意看了一眼庄宜,“我还是算了吧。” “她要说的是你的事,你有权听,走吧。” 老太太把意意拉起来,不容她拒绝,走到偏厅里去,坐下时,看向跟在身后进来的庄宜,“你要说什么,说吧。” 庄宜似乎预料到了老太太会把意意带进这场谈话里,这样也好,她将七年前买通白宛茹的真相都说了出来,大部分是事实,却也瞒了一小部分,甚至是歪曲事实,比如—— 她并不知情意意在那晚之后怀孕,是白宛茹安排意意去小镇上待产,并且骗她是尿毒症,生下了孩子,手术之前半年,庄宜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过她不知道意意在哪,故意给老太太造成一种错觉,当年的意意是被萧家人软禁起来的,庄宜也知道了自己不孕的事情,为了保住庄家,不得已才选择假装怀孕,白宛茹勒索了她五百万,发誓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孩子出生之后,她正躺在手术室里,医生护士自然是被她买通了,一直等到孩子送到身边,之后,她付了知情的那些医生护士一笔钱,让他们离开。 庄宜的话,真假掺半,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况且庄宜的演技,向来是受国民认可的,在老太太和意意面前演一出戏不算难事,更把自己摆在无可奈何的境地。 她在示弱。 “真相就是这样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好在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我也算是误打误撞的促成了一段好姻缘,老夫人,如今我在国内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会出国,再也不会回来,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只求……四哥能放过我,让我在国外能够有一口饭吃。” 庄宜眼眶里自然蕴出了一层蒙蒙的雾气,眼鼻都红了,眨眼便能落下泪来,她捏准这个时机,垂头,手指在眼角揩了揩并不存在的眼泪。 “我知道我提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和季东成也离婚了,真的就只剩我一个人……” 老太太本就是面善心软的人,刚才的恶语相向,是在维护意意,可是庄宜做南家媳妇的那一两年,对她也是恭敬孝顺的,被逼到这个境地,也着实是让人唏嘘。 第644章过去的事能过去吗 再者,当初南景深初涉商场,手段不够雷霆,做事也拖泥带水,是老爷子逼着他拿庄家来练手,站在庄宜的角度来看,南家做的着实是有些过分,有些不光彩。 “你问意意吧,如果她同意,我也同意。” 忽然被点到名,意意懵了一瞬,其实她看得出,老太太已经心软了,她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算了吧,我会跟四爷说,不为难你。” 庄宜正眼看向意意,微漾的双眸内,泪光浮动,忽然哽咽了,“谢谢……” “你以后别再做错事就行了,小白那儿,我会劝他的,不会让他恨你,你既然要走,就毫无牵挂的走吧。” “谢谢,谢谢你……” 庄宜对着意意,深深的鞠了个躬。 意意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有些不敢受,受得也不自在,当即就要站起身,老太太在这时伸过手来,按在她手背上,眼神里传达的东西,是不让她动。 意意抬起的身子也就坐回去了。 但谁也没有看到,庄宜眼底闪过的那意思侥幸和算计,老太太和萧意意信了她的那番说辞,真得感谢这么多年演过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把人的心里也揣测透了,只要不是穷凶极恶的,便会有同情心。 此时的庄宜,只要稍微将姿态放低,很容易就能激起人的同情心,她很清楚这一点。 事实上,也应用得很好。 庄宜走后,老太太看着她离开的门口,黯然的叹了一声气:“也是造孽啊。” 她拍拍意意的肩膀,意在安慰,也在告诉她,过去的就过去的,别往心里去。 可过去的真的能过去么? 意意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点开,赫然是一段录音文件。 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小心眼,也怀疑庄宜那些话里的真假,在她看来,庄宜和白宛茹一样可恶,然而,小白已经抢先出手,帮她教训了庄宜,弄到身败名裂,不得不出国,已经算是最坏的结局了,就算一样亲自来,恐怕结局也差不了多少。 晚上回家后,意意躺在南景深的怀里,将这段录音放给他听,意意也重新听了一遍早就听过的话。 “你觉得是真的么?” 南景深将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捞起她搂进怀里,“你觉得呢?” 意意一下子从他怀里抬头,蹙着眉头,“我是在问你呢,你怎么反过来问我,又不是踢皮球。” 南景深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这个小暴脾气,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意意耸了耸鼻子,又靠回他怀里去,“我心里没有特定的主意,我就想要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不管真相是什么样,庄宜和萧家都同样有罪,谁罪多罪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还想不想追究下去?” 意意咬唇,眸光有些发直,思忖过后点了点头,“想的。” “嗯。”南景深轻拍着她的后背,嗯过一声之后,却不说话了,意意皱眉看着他,“不许你说我小肚鸡肠。” 他轻笑道:“你什么时候大方过?” “没有,我不大方。” 南景深失笑,搂了搂她,“不如萧家交给你,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我能怎么……” “公司虽然没在了,但早在两三年前,萧振海就已经转移了公司的资金,用萧静婷的名义开了两家小公司。” “他挪用了公司的资金?小舅舅知道么?” 南景深撑着一边鬓角,嗓音醇厚,“你觉得呢?” 他这么说,也就是消息已经传到小舅舅耳里了,就小舅舅那个睚眦必报的个性,恐怕在就开始下手了,不光要把他们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同时,还要吐得更多。 南景深的手机响了,意意瞥见来电显示上顾衍的号码,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自觉的闭了嘴。 他将电话接通,听顾衍说了句什么话,他回一句:“知道了,辛苦。” 随后便挂了电话。 这不像是在交代工作啊。 “怎么了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 “什么呀,神秘兮兮的。”意意扒拉两下头发,去浴室里洗澡去了。 隔天,意意就听说了一个足够让她大跌眼镜的事。 据说关逸云去老宅看孩子,不知道门卫抽的哪门子风,明明他天天都去,都混成熟脸了,这回恁是没让他进去,还多了几个保镖,把门口给围得严严实实的,站岗似的,关逸云在门外守到了天黑,也没看见南家有出来一个人,他心里也精,知道这个阵仗是有人特意摆给他看的,就说这段日子怎么老爷子每回见他,脸色都要比上一回还要臭,他咬咬牙,索性硬闯,也是有那么点拳脚功夫的,费了点周折冲进去了,把南尉迟和孩子抢了出来,直接开车去民政局,让熟人给开了个绿色通道,直接把人给领了,第二天上户口。 上户口就得有名字啊,关逸云连着给她发了一长串的名字过来,让她帮忙着选一个,意意哪里会这种细活,随便的组一组,要不就见关羽吧。 结果关逸云直接把她拉黑了,意意笑得趴在餐桌上直不起腰来。 “太太,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谁找我?”意意擦了擦眼角的泪,笑岔气了都。 小葵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是谁,不过她以前来过这儿,就是四爷还没搬进这里住的时候,她来这儿欺负太太,啊,对了,我记得她说她是你的姐姐。” 萧静婷? 有些人光是让人想到这个名字,就一阵恶心。 她脸上的笑瞬间没了,冷哼一声:“让她走吧,我不想见她。” “好勒!” 小葵也不喜欢那个女人,看着就凶巴巴的,长得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太太说要赶人,她兴冲冲的就出去了。 小白隔桌递来一个眼神,“你真的不见?” “不见啊。” 意意淡定的喝汤,凭什么萧静婷说要见她就要见她,那自己这个辈分上该让萧静婷喊婶婶的人,岂不是太掉价了。她的确是要收拾萧家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但太早了也不行,不痛不痒的达不到效果,就是要先给晾着,把他们一家三口的耐心都给消耗尽了,只剩下恐慌和焦急,那么目的就达到了。 第645章据说老板是华侨 小白望着她摇摇头,“女人心啊。” 意意立马用筷子敲他的碗边,“让你爸听见你这么老气横秋的说话,你又该挨骂了。” 小白白了一眼,“他才听不见呢,今天晚上他和贺叔叔吃饭去了。” “那我能听见呢,你就不怕我告状啊?” “你?”小白看了她一眼,不明意味的摇摇头,那模样,就好像是在挑衅:“你告啊。” 意意的气势顿时就矮了下去,端起汤碗喝了两大口。 小葵去而复返,刚进来就嚷嚷开,“太太,她不肯走,这会儿在门口撒泼打滚呢。” 撒泼打滚? 意意一拍桌子站起来,立马就想去门口看看笑话,萧大小姐还从来没有做过在地上打滚的事情呢,她那些名贵的包包衣服,平时可是连灰尘都舍不得沾,意意还真的想象不出萧静婷在地上打滚是什么样子。 然而转瞬一想,自己就这么出去了,那不是就白傲娇了么,想想又是一巴掌拍桌上,“咱家没有保安么,叫保安把人给扔出去,扔得远远的,别吵着邻居。” “好勒。” 意意又坐下来了,不过这顿饭接连被同一个人打断了两次,她也没什么胃口吃了,放下筷子就上楼去了。 等她洗漱好,拿起手机正要给南景深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恰好这时候有电话拨进来,意意都没看清是谁,手指落下的位置,将通话键点开了。 “萧意意你什么意思,你敢扔我出去,你翅膀是真的硬了是吧!” 这把嗓子…… 尖得跟针似的,刺得脑袋疼,意意当即就想挂断,可自己平白被骂了,她不能当没听见,怕给自己心里留了阴影,索性把手机贴到耳朵上。 “我就是翅膀硬了,怎么着,我最近脾气暴着你,你最好别惹我。” 萧静婷连着哼笑了几声,是气到极致了,“好好,好!你好得很,你现在是得意了,有人护着你了,可不代表你就能够为所欲为了吧,你们就不怕犯法么?” “犯法?”意意一瞬拧紧眉头,“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来医院看看爸吧,他快死了,萧意意你怎么那么狠的心肠啊,他也是你爸啊!” 意意心头猛地受到了冲击,没错,萧振海也是她的爸爸,纵使对她再差,可也是她的爸爸,身体里留着的血一辈子也改变不了。 她正想问是哪个医院,萧静婷却在说完自己要说的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人是不是气糊涂了! 这么千方百计的要见她,居然连地址也不说,当真就只是打电话来超级的? 不出两秒,萧静婷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一医院,402病房,爸爸如果被人打得残废了,萧意意你这辈子良心上都过不去! 意意盯着这条短信,来回看了几次,不知怎么的,忽然和昨天晚上南景深接的那个电话重合上了,是不是他…… 意意立马给南景深打了电话,他一接通,意意迫不及待的就问,“是你找人打了萧振海么?” “嗯,是我。” 南景深很爽快的承认了,“他们找你了?” “找了,萧静婷找来了,我没见她,她就给我打电话。” “乖乖,你可以不理他们。” “不,我明天过去看看,我烦透这家人了,总得去做个了结。” 南景深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倒也没有阻止,只让她尽管去闹,凡事有他呢。 “知道啦……” 萌萌的小奶音传进南景深耳朵里,他眉眼间自然而然的有了宠溺的笑意,等着她先挂了电话后,直接把手机放在桌上了。 “你老婆?”贺堇年问道。 南景深点点头,“我昨天把萧振海给绑了,打了一顿。” “蒙头打的?”贺堇年双手枕在脑后,“果然爱情使人疯狂,你老四也有这么一天,就不怕被警方查出了,蹲局子么?” 南景深笑了一声,眉目间都是清冷的,“他不敢报警。” 萧振海当然不敢说,现在的萧家跟丧家之犬差不多,南景深是不想玩,没有下死手,否则江城哪里还有那一家人的立足之地。 贺堇年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他抿了一口红酒,桌上的菜几乎没有动过,从进来到现在,他碗里放着一只鲍鱼,都冷了也没有入口。 南景深点了只烟,烟雾轻吐,“刚才说到哪了?” 贺堇年耸耸肩,“忘了,管他呢。” 南景深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真的开始做闲云野鹤,不管事了?” “我看我三叔那一家子,把贺家给管得挺好的,也用不到我。” 南景深但笑不语,他在这个圈子,怎么会不知道贺氏内部的暴动,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流失了大半的重要客户,再加上敌对公司来势汹汹,打得贺氏节节败退,贺家捣乱的人已经认输了,只不过拉不下脸来求贺堇年,毕竟当初是在董事会上把贺堇年给逼走的,身上挂了贺姓,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拉不下脸面的贺家人,倒是施压给董事局,让董事局的来求贺堇年,被贺堇年三推四推的,宁愿来找南景深喝酒,也不见别的人。 “不过有件事,你倒是提醒下你的大舅子。” “嗯?” 贺堇年捻着酒杯,说道:“针对贺氏的那家公司,是国外某公司开过来的分公司,据说老板是华侨,我也没有细查,偶尔从朋友嘴里听到过几句,家族挺显赫的,这是给他机会来国内历练,通过考验了就能继承家族企业。” 南景深安静的听着,他从不认为贺堇年面对他时会说废话。 “那人跟你大舅子走得倒是挺近的,你多提醒下你大舅子,一个画家,再是商界奇才,也还是有许多比他优秀,野心比他大的人,什么时候被吞了都不知道。” 南景深眯眸,薄唇翕动着,含着香烟吸了一口,说话时,烟雾从口腔里带了出来,“他心里有数,用不着我提醒。” 贺堇年冲他露出个雅痞的笑容,举起酒杯在半空和他对了一下,“知道你不会管这些,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南景深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找我说事是假,让我陪着喝酒倒是真的吧?” 第646章安排时间,我去见她 贺堇年抚弄着酒杯,轻笑了一声,“我现在无事一身轻,凯茵又不理我,其实没挂着总裁名号之后,觉得你也挺顺眼的。” “你在位的时候,我也没和你对着干过。”南景深和他碰了下杯,不过喝之前,多嘴了一句,“只不过管理公司的手法相似,脾气相似,地位也相似,也就两看两生厌了。” 贺堇年倒不否认,眉梢挑了挑,饮下几口酒。 “反正我闲人一个,看什么都顺眼,也包括你,过去的,都忘了。” 南景深但笑不语,他并不认为贺堇年这样轻松闲适的生活能够持续多久,贺氏高层已经在蠢蠢欲动了,被接连打压之后,才知道之前贺堇年管理公司的时候多么太平,如今贺氏的掌权人,完全是一堆废物,也已经有不少高层私底下求见贺堇年,他只是不见罢了。 至于吊着那群人多久,南景深心里大致有猜测,但他不问,也知道如今和贺堇年谈公事,是最无聊的,也就自然而然的说到了他的私事上,“凯茵还没原谅你?” 贺堇年喝酒的动作猝然一顿,杯口掩着的一双薄唇顷刻间抿成了一条直线,半掩下的黑眸里略微有些失态,然而他将杯子挪开的时候,俊脸上有的也只是熟悉的无可奈何罢了。 “还没有,我找不到机会解释,她脾气就那样,不愿意听的时候怎么都不会听,除非她自己开口问。” 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宋凯茵要是有意对他心软,也不会耗这么久,虽然他约她,她都会出来,不过跟他相处着完全没有男女间的那种感觉,至少她没有,永远都是贺堇年剃头挑子一头热,时间久了,渐渐的也就产生游移了。 这时,南景深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一只是他的私人号码,若非亲密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贺堇年适时住口,他以为是意意打来的,正准备承受一万点暴击,却见南景深只是盯着屏幕看,执在手里的酒杯半响没动,棱角分明的脸廓莫名被一股子不知名的冷意所覆盖。 那绝非是对着自己亲密的人所有的反应。 “不接?” 贺堇年凑头去看,瞥到的只是一串陌生号码,却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还不等他细想,南景深已经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眼不见为净。 出了酒店,坐进迈巴赫里,南景深已经有些微醺,仰头靠着座椅,双眸微阖,眉心间有股不易显见的疲态。 顾衍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从车厢里漂浮到的酒气里觉出,南景深并没有喝多少酒,这个模样,显然是遇到烦心事了。 “顾衍。” 就在车子启动的那一刻,南景深忽然出声,鼻息间呼出冗长的一声气:“把我手机拿去,通话记录最顶上的那个号码给处理了,以后我不想再接到这个身份证的任何号码打过来。” “是。” 南景深摸出手机,躬身递到前座去,顾衍伸手来接,南景深忽然顿了一下,手往回抽,他忽然拧眉,莫名的觉得心头烦躁,转手将手机扔进了座椅里。 “算了,安排时间,我去见她。” 顾衍大为吃惊,他不是不知道那位回来的消息,但已经这么久了,四爷都没有去见过,和太太的感情也很深,他和薄司都以为四爷会冷处理,可这忽然要见面,是什么意思? 南景深揉着额头,今晚上没喝几杯,却觉得头脑有些晕眩。 或许是被烦得有点失去耐心了,索性去解决掉这个麻烦。 意意没有急着去见萧家人,她上午慢悠悠的吃了早饭,出去做了个spa,午饭让小葵做了她喜欢吃的几道菜,还睡了个午觉,睡到自然醒之后,慢吞吞的洗漱好,穿了一套行动比较方便的休闲衣就出门了。 她找到一医院骨科402病房,正要抬手敲门,门从里面被拉开,走出的高大身影,让意意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以为是来看望的客人,侧身让到旁边方便人家过去。 哪知,这人居然不动,站在她面前,锃亮的皮鞋映出意意微微蹙眉的小脸儿,她抬头,突兀的撞见关逸云似笑非笑的眼眸。 “小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我听说有人偷了我的东西,来拿走罢了。”关逸云口吻云淡风轻,就好像只是在蛋糕店里拿走一块蛋糕似的。 那么的不紧要。 意意下意识的往病房看去一眼,她可知道,关逸云拿走的,是萧家偷偷经营的那两家公司。 她后退一步,抬手在眉心上揉了揉,“你这不是添乱么,我这会儿进去,他们一家三口还不得吃了我。” 关逸云眉梢微挑,“就算是这样,你真就打算不进去了?” 意意眯起一支烟,定定的瞧着他,“要不你陪我一块进去,挨打的时候你好帮我挡挡?” 关逸云很不给面子的嗤了一声,“就你?你能让人打到你,你别跟我说你的包里没揣着刀子。” 意意立马将自己的小方包给捂住,眼神警惕的瞧他一眼,她包里没有刀,但是有辣椒水,这是专门用来防那对母女的。 从她的表情来看,关逸云就知道自己没说错,要论调皮,他这个小侄女混起来,那是谁都架不住,他捏捏意意的脸蛋,“我先走了,要不要进去,你自己掂量着。” 意意拍掉他的手,关逸云当真就走了,脚步稳健,背影非常潇洒,看得意意心头一阵来气,冲着他身后嚷了一句:“好好操心你自己的事,什么时候给我弟弟上好户口。” 关逸云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回头看来的一眼,眸色尤其阴鸷,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给撕碎了。 意意捂嘴偷偷笑,摇头晃脑的冲他做了个得意的表情,背过身去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嘴角的笑容顷刻间淡了下来。 深呼吸,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萧家一家三口都在,难得的低气压。 白宛茹仍然打扮得像一只穿金戴银的孔雀,可头发盘得不算精致,面上满满的愁容,萧静婷双手抱臂的站在病床前,双肩大幅度的起伏着,似乎才对病床上躺着的萧振海发了火。 第647章我挑拨什么了 病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啊。 意意一脚踏进去,便觉出不对味来了,她伸手在门上敲了敲,突兀的动静立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贱人!你还敢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所有人的脸色,萧静婷已经怒气冲冲的过来了,扬手就要落下一巴掌。 意意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慌张,在萧静婷的手落下来的那一刻,她往旁边闪身,耳旁砰的一声巨响,不出意外的,萧静婷的手狠狠的打在了门框上,她捂着那只手直跳脚,五官都狰狞的拧成了一团。 “你敢躲,你居然敢躲!” “哦,我就是躲了。” 意意慢条斯理的发声,那般轻淡的口吻,丝毫不将萧静婷的怒气当一回事。 “我今天就是要打你,你这个贱人,把我们一家弄得身败名裂了,还敢站在这里,看我不打死你!”萧静婷边说边冲上来。 疯狗一样! 意意往后退,萧静婷越是逼近,她就越从容,对这一幕非常的叹服,明明是萧静婷叫她来的,怎么反倒成为了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免不得头疼,不知道刚才关逸云对这家人说了什么,不敢对他发火,怒气就全部转到意意这儿来了。 意意无赖的叹一声气,退着退着,她干脆站定着不动了,萧静婷追得气喘呼呼的,鼻腔里蹿出的气息浑浊又厚重,单从呼吸里就能听出她此时的怒气有多么的高涨。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来。 意意非但不躲,反而挺直了身板迎上前去,仰着头,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今天就算是给你打,你也不敢打,辈分上,我可是你的四婶婶,工作上,我的小舅舅捏着你们一家的经济命脉,这一巴掌打我脸上,会损失多少,你自己算。” 萧静婷的手已经落到意意脸上了,偏差一两厘米的时候,终究是被意意的话给震住了,没敢真的打下去。 脸旁掠气的罡风,刮的发丝都凌乱了,意意心里短暂的后怕了一阵,其实她也没有多大的底气。 刚才一直不动的白宛茹在这时快步过来,抓住萧静婷的手,强行摁了下去,她对意意也没个好脸色,狠狠瞪了一眼,贴近萧静婷耳旁说:“忍着,别坏了大事。” 萧静婷狠狠的咬牙,猩红的眸子瞪了白宛茹一眼,那些个怒火又再落到意意这儿。 “这下你满意了,你个挑拨离间的贱人,成功的让南昀和我离了婚,我被扫地出门了,你就称心如意了吧?” 意意被吵得头疼,“我挑拨什么了?” “你还装!”萧静婷最见不得意意这副什么都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气怒一上头,又要冲过去打人,被白宛茹死死的抱住。 其实就算白宛茹不拦着,萧静婷也是不敢打下去的,她如今是没有一丁点的优势,可以和意意对抗了。 “我问你,在南家老宅吃年夜饭那天晚上,你和南昀在院子里说了什么?” 年夜饭? 意意轻微的拢了拢眉头,很快就想起了在南家过年的那晚,她带熙熙回小楼换衣服,后来独自返回主宅的时候,的确是在后院的人工湖泊前偶遇了南昀。 “如果我说这是寒暄,你相信?” 萧静婷很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 意意皮笑肉不笑的牵牵嘴角,这样的反应本就在她的意料当中,不觉得多么的恶心。 “可我和南昀真的什么都没说,只不过是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话而已,信不信随你。” “真的只是寒暄的话,那他那天晚上抽的什么风,车子刚到家门口,他就跟我提出了离婚!” 意意眉心攒动了一下。 说实话,听到这样的结果,意意竟然不觉得吃惊,早在萧静婷和南昀婚礼那天,意意就知道这场婚姻维持不了多久,她曾经和南昀在一起那么多年,最是了解这个人,他眼里心里,都是容不得沙子的,恐怕婚后也没有碰过萧静婷,至于为什么忍到现在才离婚,她倒是不清楚的。 不过从萧静婷口中知道离婚这件事,她反而觉得有什么东西对上了,就好像是一部早已经从各种剧透中知道结局的电影,再去看内容,也就索然无味。 萧静婷看意意没有表态,那双眼里几乎快要淬毒了,“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么,他说这样的婚姻不是他想要的,他说他心里一直愧对着你,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因为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失去了你萧意意!” “你知道我看见那晚他坐在车里和我说这些话时是什么表情么,他头靠在座椅上,双手把着方向盘,捏得很紧,双眼不看我,而是看着前方,他的眼神里,竟然有着憧憬和期待,期待什么!啊?!你说他那时候在期待什么!是不是期待你和南景深离婚了,他好来娶你这个破烂货啊!” 萧静婷说到激动处,一步步的朝意意逼近,脸上刷的厚重的粉底随着她的咆哮,抖落了好几次的白灰。 “你还敢说不是你挑拨离间的,我好歹和他夫妻一场,什么都没得到,就得到一套破别墅,还是我们结婚后她给我的那套,破旧的东西,谁稀罕!” 意意生怕会被萧静婷喷的口水溅到,她往旁边走,坐在了椅子上,淡定的将肩膀上的挎包取下来,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她不出声,是因为还没弄清楚眼前这场闹剧,这家人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而萧静婷声嘶力竭的说完那些话之后,白宛茹扮演着慈母的角色,一声声的安慰着她,意意看了一眼,这一幕从小到大看过不少,已经看不起兴趣来了,目光转开时,不经意的瞥到了床上半坐着的萧振海,曾经自以为是的意气风发,早就已经没了踪影,他一条腿打着石膏,往上吊着,脸上也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明显才被人揍过不久,视线一经对上,萧振海看她的眼神,居然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杀意…… 意意心头一凛,她竟然从萧振海的眼睛里看见了针对她的杀意。 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好了,别哭了,再哭有什么用!” 第648章五百万拿着不烫手吧 “你再哭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人家也不会在这儿同情你。” 还是白宛茹看得通透。 从小到大,这是意意第一次觉得白宛茹也是能说人话的,然而她只是默默的听着,不搭腔,桌上有倒扣着的杯子,看起来挺干净的,意意拿起一只,正要倒水,动作忽然静止下了,两秒后,她将杯子放下,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清水。 白宛茹在意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拉扯了一下萧静婷,似乎是在用眼神呵斥着什么,萧静婷心不甘情不愿的,属于她的戏份唱过了,也就怏怏的坐下了。 “你也看到了,你把你姐姐害得这么惨。” 白宛茹莫名挑起话题,意意一眼都没看她们,眉梢轻微的挑高,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她不是在承认什么,而是恰好喝了两口水,觉得水质还算清澈的。 却给了白宛茹错觉,她双手抱臂,依然是往日萧太太颐指气使的模样,“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们静婷比你先嫁到南家,然后才是你,本来她和南昀的感情好好的,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久,你去挑拨两句,南昀说什么都要和她离婚,离了还什么都没得到,我听说南老爷子在让你入族谱的时候,给了你华瑞百分之五的股份,你转给静婷名下吧。” 意意嘴里含了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梗在嗓子眼前好久,才分几口吞了下去。 忽然便笑了。 她就觉得奇怪呢,一来就那么气势汹汹的,一口咬定是意意造成了南昀和萧静婷离婚,哭嚎得这么起劲,演得这么用劲,原来是抢先的把自己摆在受委屈的那一方,然后才好理直气壮的跟她要东西。 开口就是华瑞百分之五的股份,胃口可真不小呢。 意意轻轻的笑了两声,仍是不说话,也没泄露出丝毫的紧张感,闲适的简直只是旁观者在听好笑的故事罢了。 “萧意意,你这是什么意思?”萧静婷怒吼道:“你把我害到这么惨,难道不应该补偿吗,让你给我华瑞的股份,难道亏了你吗?” 意意点点头,很诚恳的道:“的确是亏了。” “你!” “你知道华瑞百分之5的股份是多少吗?” “这……”萧静婷和白宛茹对了下眼神,她没算过,但少说也是几百万,对如今的萧家来说,也算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你管呢,总之你给我就是了。” 意意轻轻的转着杯口,轻声道:“前年华瑞的一点股份市值八千万,前年四爷海外的公司并入华瑞,下半年股份市值达到了一亿三千万,到现在,一点股份,值两亿以上,单单是拿着股份,年底的分红也是过亿的,算是一笔白捡来的收入。” 话一落音,那对母女的眼睛都亮了,完全没想到华瑞的股份竟然值这么多。 其实意意也是不知道的,昨晚上无聊,南景深还在书房里办公,意意跑进去找书来看,意外的瞥到书桌上放着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那些个天价数字,惊得意意连连倒抽冷气,南景深看她有兴趣,也就详细的和她说了些,意意能记住的,恰好是最关键的。 起码对萧家人来说,是最关键的东西。 她没想到从南景深那儿听来的内容,这么快就能用到了。 “既然……既然这样,那你就更应该给我了,华瑞的股份,本来就不该你拿。” 意意看着还在自说自话的萧静婷,真是连一句蠢钝的评价都懒得给。 她学着平时南景深工作时训斥下属的模样,将身子后靠,双臂打开来,气场一下子就提升了。 澄澈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萧静婷,“我不该拿,难道你该么,我可是正式入了南家族谱的人,而你萧静婷,一开始就不被南家人承认,但凡是南家的媳媳妇,或是孙媳妇,被承认了之后,都会给股份,你萧静婷没有,也从来没有人跟你提起过,难道你还没有那点自觉么?” 意意几句话就戳中了萧静婷最自卑的点。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不被南家人承认的,都不被自己的丈夫承认,怎么可能会被夫家承认。 “还有,我实在不知道,你们就这么理直气壮的找我要股份,究竟是凭什么?” 萧静婷瞬间被激怒了,三两步走到跟前,“你这是什么口气,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别以为你现在有南景深罩着,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意意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倒是奇了怪了,这次白宛茹竟然没有阻止她,看来是觉得意意不听话,要逼一逼她了。 她跟在南景深身边也不久了,早就已经不是一遇到点事就吓得没了主意,她既然吊了萧家人一天才来见他们,就已经对各种突发状况都做了最好的应对方法。 “我不光现在是这么跟你说话,以后也是这么说话。” 意意眉目一抬,潋滟的眸子里,多了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 “正好,我也有些事要跟你们算清楚。” 萧静婷一听就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高声压制:“你算什么算,萧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资格……” “敢问,这二十多年,萧家花在我身上的钱,有五百万?” “什么五百万,你也配……” “静婷!” 白宛茹忽然出声呵斥了她,踱着高跟鞋上前,将女儿拉到身后去,警惕的看着意意。 不可能啊,南渭阳明明跟她保证过会保守七年前的那个秘密,更何况她已经私底下打听清楚了,南渭阳和南景深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其实一直在暗地里斗着气,关系很不好,没有理由会卖个人情给南景深啊。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笃定了意意只是虚张声势。 “意意,我们在这儿跟你好说歹说,你怎么就是那么不懂事呢,怎么还跟我们算起账来了。” 意意简直气笑了,她还真的像不懂事一回。 “白姨,五百万拿着不烫手吧?” 意意的双眼逼视着,平白的给人一种压迫感,被盯着生生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什么意思?” 意意半勾起一侧唇角,凉薄的笑意,顷刻间染满了眉梢眼角。 第649章庄宜骗了他 “正好,我没体验过五百万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能够满足一个人的虚荣心,我对这方面一直很淡,要不我也俗一回,白姨已经把那五百万给揣热乎了,也是时候给我了吧。” 意意说的不疾不徐,完全不带攻击性,却偏偏是这样类似于笑里藏刀的谈话方式,才更加让人摸不到底,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白宛茹咬牙,她比萧静婷多了些头脑,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还听不明白,就枉费了当年小三上位时用的那些心机了。 已经断定萧意意是知道了当年的事了,否则平白无故的五百万从何说起。 “什么五百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索性装傻到底! 意意也不急着问,她单手托腮,另一手在桌沿上轻轻的敲击着,有一搭没一搭落下的声音,敲得人心慌。 “不知道么,那我正好帮你回忆一下。” 意意从包里拿出了手机,调出那日庄宜在老宅里说过的话,音量放到最大,整个病房都能够听得清楚。 多亏庄宜演了这么多年的戏,身上已经有了一些渗透入骨髓的习惯,咬字清晰,看来平时拍戏的时候,在台词上没少下功夫。 当意意拿出这段录音的时候,白宛茹就已经不淡定了,越往后听,听到的内容就更加的让她吃惊。 意意一直在注意着白宛茹的反应,她浑身在发抖,那不是怕的,而是因为生气而颤抖,意意眯了眯眸,她自认还算了解白宛茹,这种反应…… 她心里冷笑一声。 庄宜果然骗了她! 向来聪明的庄宜,也是被江城的媒体和各大经济公司的联合封杀,弄得慌了手脚,竟然在自身上出了纰漏,她可能不会想到,意意会留一个心眼,将她当天说过的话都录下来。 “她说谎,不是这样的,她在冤枉我!” 录音听到一半,庄宜就已经稳不住了,冲过来就要抢手机,被意意抓着攥紧手心里,轻松的躲开了,一句话都没说,一个警告的眼神朝白宛茹看过去,瞳仁当中迸发出的冷意,立时将白宛茹定在原地。 录音还在继续,恁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字之后,意意才关掉,把手机放在手边。 抬眸,精致的脸儿上已经没有多少外放的情绪,冷静得吓人。 “说吧,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白宛茹的个性不能激,更受不得冤枉,不用多说什么,她就已经把当年的事和盘托出了。 和意意预想的一样,除了被偷出萧家的那一晚,白宛茹对后续的事情根本就不知情,甚至不存在什么软禁,一直都是庄宜变相的将意意软禁在医院里,用一个早就编织好的巨大谎言将她耍得团团转。 虽然意意早就料想到了这种可能,可当真听到真相的时候,还是不能接受,绝不接受! 她当时才十七岁,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被毁了,只是因为她和庄宜有着相同的血型,只是因为她有一个贪财的继母,也恰好白宛茹是能够用金钱买通的人,所以意意就被选中了。 简直太可笑了! 太生气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攥紧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她紧咬着下唇,竭力的使自己冷静下来。 意意没有想到这么龌龊,简直让她恶心的想吐,这些个禽兽,一个个的,她都不原谅!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的确只收了钱,那晚把你偷出去,之后又把你送回来,药量下得比较重,她神志不清的,昏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什么都不知道,我随便对你扯了个谎,你就信了。” 意意安然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掌心被自己掐出的指甲印,默不吭声的模样,反倒让白宛茹不淡定了。 “我知道你想要追究这件事,说实话我不怕你,但我怕你身后的南景深,既然我已经把真相告诉你了,那么……你不能为难我……我们。” 白宛茹说这段话的时候,声线已经不稳了,可仍旧是抱着双臂,强装出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指着意意的脑门心,却没办法维持过两秒,又讪讪的放下手去。 意意慢悠悠的抬眸,她脸上竟然是带着笑的。 说出口的语气,也是那样平平的,一丝儿危险也没有,却比任何尖锐的话更加扎人。 “白姨,你是小三做久了,还是穿金戴银的日子把你脑子给秀逗了,在你看来,我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么?” 白宛茹双瞳猛然瞠大,“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啊,五百万既然是这么得的,那也不该属于你,那该是我的。” “怎么可能,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给你的!” “不给?”意意故意拖长语气,“这么说,你是宁愿保住五百万,不在乎萧静婷名下的那两家小公司了是吗?” 白宛茹更加的惊悚了,“你是在威胁我?” 意意点点头,“对啊,是威胁,就看你受不受了,我现在可是有足够的资格能够威胁你。” 白宛茹瞬间就没了气势,眼神闪烁了一阵,索性赖上了,“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真的没有?”意意逼问了一句。 白宛茹恨声道:“你也知道如今萧家是什么情况,你都把我们害到这个地步了,还要逼着我拿出五百万,好狠的心啊!” 意意真是听不得这种颠倒是非的话,她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反而一直被扣脏水。 如果她要是做点什么,是不是就对他们的心意了。 “你没钱也行啊。” 意意拿出手机,慢悠悠的翻着通话记录,其实她要找的人就在最上方,偏偏就翻过了,再又翻回去,来回几次,假装自己在找什么重要的号码。 白宛茹果然绷不住了,“你想做什么?” 意意微低着头,小脸儿上浮动着轻浅的笑意,“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刚才小舅舅应该是跟你们说,你们偷偷创立的那两家小公司,生死由我来决定,所以我一来,你们就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急吼吼的教训我,给我下马威,不就是想要岔开这茬么,要么就是威胁我不许动公司,对吗?” 第650章直接威胁 白宛茹和萧静婷对视一眼,脸色纷纷沉了下来。 意意猜测的这些,居然全中,不就是仗着这么多年欺负意意欺负惯了,知道她软软糯糯的性子,真的跟她急赤白脸的,她也不敢怎么样。 意意嘴角划过一丝不易显见的笑容,不用特地去看这对母女的脸色,她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惜就可惜在,她早就不是当初那种软柿子了。 她已经脱离的萧家,在她和南景深的关系公开之后,萧家凭着岳父岳母的身份,敛了不少财,南家给他们带来的便利,算是意意和他们两清了,再者,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把柄被捏在萧家手里,所以更加的没有忌惮。 “看来,还是五百万比较重要啊……” 意意似模似样的叹了一声气,找到关逸云的号码拨过去,嘟音才响了两声,那边便接起了,当先听到听筒里传出的喇叭声。 “小舅舅,在开车么?” “没事,开着免提,你说吧。” 他似乎是知道意意找他为的什么事,口气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许多,隐隐的,还夹带了一丝愉悦感。 “是这样的,萧静婷名下的两家公司,既然创始资金以及客源,都是从gy公司里带走的,理应是要收回的,是否要追究刑事责任,等你和公司里的律师开过会后,再决定吧。” 关逸云静默了两秒,认真的问:“决定好了?” 意意看一眼面前这三位萧家人,各个面色如临大敌,全都乱了阵脚,意意却在别人的慌乱中,淡定自若的笑了笑,“当然已经决定好了。” “行,既然你愿意,那么我当然没的说的,本来想着,你求求情的话,我大不了给他们留口饭吃,毕竟要毁掉两家公司,也是需要点功夫的,简直是耽误时间。” 意意心里都快乐开花了,要论腹黑,关逸云和南景深这等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关逸云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那好吧……” “等等!” 白宛茹终于坐不住了,意意恰好在她开口制止的时候,偷偷的掐了挂断键,所以白宛茹后面的那些话,根本就流不进关逸云的耳朵里。 “不是这样的,关少,误会,都是误会,意意跟我们蹭了几句嘴,这才给你打电话的,她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别对我们的公司下手,你都已经把萧氏拿走了,就给我们留口饭吧,五百万我还,我马上还!” 意意笑眯眯的看着她,“白姨,刚才不是还说没钱么?” 刚才是刚才,谁能想到意意竟然这么狠。 白宛茹狠狠瞪了意意一眼,但什么话都不敢说,她终于明白了,意意不是好惹的,她的那些身份,随便拎一个出来,随便找个人出来撑腰,都够他们喝好几壶的了,她不敢惹了,真的惹不起了,拿着手机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意意可不管这五百万究竟是白宛茹的私房钱,还是跟别人借的,她心情好了许多,即便病房里还有两双怨毒的眼睛在盯着她,意意也自在得很,就喜欢这种你看不惯我,却干不掉我的感觉。 她在这儿简直是自由,刚才瞄到电视柜旁边放了一包绿茶,正好有电热壶,她接了点矿泉水,把水烧开,再洗了个杯子,给自己泡了一杯绿茶。 意意是喝不惯茶的,不过她经常看南景深喝,就是不明白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好喝的,她将茶水吹冷一些,吹开面上浮着的茶叶,喝了一口,小脸儿立马皱起了,苦唧唧的味道,真不明白有什么好喝的。 白宛茹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小时,就已经差人送了一张银行卡过来,她大步走到意意面前,将卡往桌子上一拍。 “给你,五百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意意看了一眼从杯口溅出来的茶水,恰好有几滴溅在了卡上,她瞳仁轻微的缩了缩,对白宛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白姨这么快就弄到五百万了,可是我不敢拿啊,万一这钱来历不干净,我不是就给自己惹了麻烦了么。” 白宛茹恨得咬牙切齿。 萧意意这是逼着她承认这笔钱的来历。 可这能说么! 她飞快的看了一眼病床上脸色同样疑惑的萧振海,心一横,哼道:“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哪来那么多废话。” 意意的心思转得也快,她哪里是在乎这点钱的人。 “既然这样,我就不要了。” 意意起身,作势要走,“反正不清不楚的钱,我用着也觉得心里忐忑啊,还不如不要,手脚还干净些。” 看她真的要走,白宛茹突然急了,“拿钱是我存的私房钱,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干干净净!” 她只想着怎么把意意给拦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话一出口,气氛忽然变了,当看见意意脸上那得逞的笑意时,她才明白过来为时已晚。 身后紧跟着响起萧静婷难以置信的声音,“妈,你怎么……” “白宛茹,你到底瞒着我藏了多少钱?” 萧振海终于开口了,看来跟钱有关的事,才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想想真是可笑啊。 白宛茹也无奈,“振海,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这不是还有外人在么,说话不方便。” 萧振海可管不得这些,厉声质问道:“我问你究竟藏了多少?” “也就……”白宛茹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道:“就两千多万。” “什么?两千万?!当初我到处筹钱,最后资金不到位,才忍痛把股份卖了,导致我痛失了公司,你倒好,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居然冷眼旁观!” “我也不是不管,我这也不是为了这个家好么,我不是想着,万一我把钱都拿出来了,你又失败了,那我们一家人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么……” “你还狡辩,你这个贱人!” 萧振海捂着心口,气的不轻,要不是因为他一只脚上打着石膏,这会儿已经冲下来打人了。 意意一点都不怀疑,他呼吸起伏得这么剧烈,下一秒就能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来。 白宛茹被训斥了,她不敢对萧振海发作,便把火冲着意意,“现在你清楚了吧,赶紧打电话给关逸云,让他不准对我们的那两家公司动作,说完了之后你就拿着卡走吧,走多远滚多远!” 第651章江城萧家覆灭 这话意意可不爱听了。 真的很好奇,究竟什么情况下,这家人才会愿意做小伏低,还是觉得面对的是她萧意意,所以觉得无所畏惧是么,言语上仍旧是那么盛气凌人的,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还端着自己上流人士的架子,也不看看是在谁的面前耍脾气。 意意当着他们的面,把卡揣包里了,却没有别的动作。 白宛茹一直盯着她的手机,可就是不见意意有拿起手机的意思,她急了,两步过去,将手机往意意手心里一塞。 很不耐烦的命令道:“打电话,立马给我打电话,告诉关逸云,让他不准对我们的那两家公司下手。” 意意挑了挑眉梢,白宛茹精心做的指甲刮到了她的手心,尖锐的疼痛维持了一两秒,意意脸色都没变一下,握着手机笑眯眯的问道:“可是我刚才已经和小舅舅说清楚了啊。” “你说什么说,你刚才……”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白宛茹猛地想到刚才意意和关逸云通电话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让关逸云毁掉公司的话。 脑子里的思绪还没扯清楚的时候,萧静婷连着接了几个电话,面色一点点的沉重下来,最后慌了手脚。 “妈,关逸云下手了!” 白宛茹身形一阵踉跄,眼前闪过一阵晕眩,差点就这么倒下去了。 她瞥到意意脸上盈盈的笑意,忽然就受刺激了,睚眦欲裂的开骂道:“你这个贱人,你居然给我使绊子!” 白宛茹扬手要打,意意一抬手,便把她的手臂给架住了,别说,白宛茹手上的力气可不小,意意差点接不住,她脸色都没变一下,冲着白宛茹笑了笑,对她身后挑眉,示意她听。 萧静婷又接了一个电话,估计是公司里的人打来的,听完之后,整个手都哆嗦了,“妈,跟我们合作的那些合作商全部撤资了,我们插手进别家公司的合作项目也被人给否了,助手已经一一打电话去确认过了,所有人都说宁愿赔偿也不和我们合作了。” 意意攥了个松散的拳头,抵在唇前轻轻笑了笑,“小舅舅破费了。” 那对母女同时看向意意,再傻也明白过来了,关逸云有的是钱,就算赔完了,也不过是冰山角上抠下的一块,对人家可一点影响都没有,对萧家就可谓是灭顶之灾了。 白宛茹也不那么盛气凌人了,她讪讪的将手放下,软和下脸色来,“好意意,是白姨错了,现在才刚开始,你能不能给你小舅舅打个电话,请他收手。” 意意双手抱臂,指尖轻轻的在自己胳膊上搭了搭,“你是在求我么?” 白宛茹满脸的屈辱,萧静婷更甚,这分明就是不甘愿的模样。 意意心里好笑,过惯了人上人的生活,都忘了膝盖该怎么弯了。 “对,我求你!” “妈!” 萧静婷尖锐的嗓音响起,她扯住白宛茹的衣袖,却被白宛茹给甩开了,给了她一个发狠的眼色,萧静婷立即被震慑住了,刚才那一眼,是在警告她闭嘴,而且……还让她看到了一种走投无路的无助感。 萧静婷看一眼意意,难道真的沦落到要去求这个贱人的地步了吗? “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你现在是南家的四少奶奶,你小舅舅也掌管了一家公司,你要什么没有,何必跟我们计较,如果你心里实在气不过,那你打我骂我吧,随便你怎么对我,我绝对都一声不吭,只求你……放过我们。” 白宛茹竟然真的放低了姿态,头也垂得低低的,不敢和意意对视,再也没有刚才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她很清楚,多耽误一分钟,公司的损失只会更严重,早点求得意意心软,还能够挽救一些。 意意仍旧那般的不动声色,就好像看戏一样的态度。 “白姨,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让我想到了什么么?” “我想到了……当初你带着萧静婷,跪在我和奶奶面前,就和现在你求我是一样的姿态。” 白宛茹狠狠的咬牙,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可好在现场没有别的人,也没有什么媒体拍到,她做得再卑微,照片也是流露不出去的,那就再无耻一点又怎么样。 “噗通”一声,白宛茹跪下了。 掠气的罡风撩动着意意的衣角,她动都没动一下,仍旧站得笔挺挺的,下一秒,萧静婷也跪下了,却不是跪意意,而是去拉扯白宛茹。 “妈,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你起来啊,你求这个贱人做什么,她不配,她一点都不配!” 白宛茹推开她,压低了声音呵斥一句:“你懂什么!” 她可以不要脸,可以受点屈辱,但是绝对不想再穷回去了,年轻的时候穷怕了,中年时期她过得那么富贵,这种日子,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求萧意意又怎么了,只要求得有效果,那就行。 “意意,我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请你给关逸云打电话吧。” 再晚,就来不及了。 意意轻扯唇角,轻轻的笑了笑,“好啊。” 她的确拿出了手机,也的确是要拨电话的,然而这通电话,却不是打到关逸云哪里,而是南景深的手机上。 “喂?” 不多时,男人醇厚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意意此时听在耳里,觉得简直不要太好听了。 她故意的捏了一把嗓子,娇软的撒娇道:“老公……” 这么欲说欲止的,南景深立即放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声音更是柔了不止一个度,“怎么了,乖乖?” “我被人欺负了。” “谁欺负你?” 意意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母女,再看一眼病床上忽然如临大敌的萧振海,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萧家。” “我知道了,关逸云已经给我打了电话,目前我已经逼停了那两家公司的股票,合伙人也撤资了,关逸云准备好了诉状,打算将他们告上法庭,我也给江城所有的银行都打了招呼,不会借资金给萧家任何一个人,放心,敢欺负你的人,老公一个都不会放过。” 意意似模似样的吸吸鼻子,“谢谢老公。” 电话那端的南景深无奈的笑了笑。 第652章真的两清了 从意意开口叫他的那声“老公”起,南景深就知道自家的小东西又调皮了。 她什么时候那么叫过他,只要是把“老公”这个称呼搬出来,必定是那样软萌软萌的撒娇语气,他哪里受得住,心都化成水了,她要什么,他都答应。 而且,他还挺喜欢被她叫老公的,由她那把软糯的小嗓子给叫出来,真的比他签了几亿的大单子还开心,还有成就感。 看来,以后是得好好的纠正一下这个称呼了。 通话结束后,意意看着病房里蒙圈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个关逸云还好说,毕竟在江城还没有彻底的站稳脚跟,可消息捅到南景深那儿,再加上他在电话里和意意说的那些,就等于是给他们判了死刑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意意收起手机,整理了一下自己,她不打算再留在这里,看这一家人狼狈落魄的姿态,可在离开之前,脚步莫名的顿住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分钟,随即转身,一步步的走向病床。 萧振海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双眸猩红,睚眦欲裂,就像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意意竟被这双眼睛给狠狠的震住了。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应该有的表情?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的?” 萧振海气得五官都在颤抖,牙龈绷得很紧,声音完全是从他牙缝当中迸裂出来了,“贱人!” 意意瞬间皱眉,白宛茹骂她贱人,她可以理解,萧静婷骂她贱人,意意也早就习惯了,可这是萧振海第一次这么骂她。 他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从小到大对她不管不问的,哪怕意意捅破了她嫁人的真相,又或者是刚才她在这儿放庄宜的录音,揭露了白宛茹对她做的那些龌龊事,萧振海都没有反应,意意不是没有留意过他,从头到尾,压根没有看他情绪上有多大的起伏,似乎被糟蹋的只是别人的女儿,那副完全不痛不痒的模样。 这真的是一个父亲该有的反应。 “你骂我什么?” 萧振海气得直拍床沿,整个五官都在剧烈的颤抖着,重重的骂道:“贱人,萧家的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们萧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意意觉得这话很怪异,可此时她已经被愤怒占据了整个头脑,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思考其他。 她没有动手,打萧振海这种人不值得,也没有骂回去,因为没有意义,当一个人在偏激的愤怒情绪当中的时候,任何语言都是没有用的。 意意只是又深又重的看着萧振海,喉间一梗再梗,难过么,肯定的,伤心么,也是有的。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又骂又咒的,几人能做到淡定。 意意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两清了。” 随后,脚步铿锵的离开了这里。 并不算是落荒而逃的,从医院到车里,她始终是平静的,没有哭也没有闹,她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住,可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并没有到达奔溃边缘。 也许是这么多年,习惯了萧振海对她漠不关心,意意已经习惯了,习惯到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一直觉得没什么的,哪怕萧振海对她再差,也是没什么的,她可以不在乎,大不了就是对她冷淡一些。 可她没有想过,萧振海会这么恨她。 她今天做的,比这么多年萧振海纵容白宛茹母女对她做的事要轻多了,在意意的印象里,多的是萧振海偏心袒护萧静婷而责骂她的经历,却一次都没有萧振海对她偏心过的记忆。 大概自己……是真的不重要吧。 两清了,真的两清了,从此她彻底的摆脱掉这家人了。 多好啊,她应该高兴才是,才不要觉得不高兴,才不要不开心,从此以后跟萧家的那三个人就已经是陌路了。 小周叫了她几声,意意才回过头来,一摸脸,什么时候流的眼泪都不知道。 意意胡乱的擦了几下,有意躲开小周能看见的视线范围,“怎么了?” 小周很懂规矩,他什么都不乱问,眼睛也是看着前方的,“太太,我们现在去哪儿,是回家吗?” “先不回,我还想去个地方。” 她把和宋凯茵经常去的那家甜点店地址说给小周听,小周很快就调好了导航,将车朝着目的地开过去。 这个时间点,店里的人不多,只有两个妈妈带着各自的小孩,小孩子一点都不吵闹,意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店里的每一种甜点都叫了一份,还选了一个八寸的水果蛋糕,让店员现做。 所有听见她点餐的人都愣住了,瞧她也就小小的个子,想不到有那么大的胃口。 意意算是化悲愤为食欲了,但也没有吃得急吼吼的,她每一口咬的大小都比较合适,咀嚼烂了再吞下去,暴饮暴食的概念从来就没有,反正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可以慢慢的吃。 吃着吃着,店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意意从下午吃到了天黑,桌上的甜点被她吃掉了七七八八,每一种都剩一点点,她在慢慢的捡着吃,其实肚子已经快要撑不下了。 这时,一只大手伸到眼前,放了一杯奶茶在她手边上。 意意闻到一股属于医院的苏子叶的味道,比较陌生,可这股味道之下,却又熟悉的很。 当她侧头去看的时候,男人已经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黑眸轻然笑着看她,“够不够?” 意意嘴巴里塞得鼓鼓的,撑起的两边脸颊像仓鼠一样,她一口一口的咬着,咀嚼的动作明显的慢了下来,这口咬得大了些,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便含着吸管喝了一口奶茶,勉强给顺下去了。 意意又再吃了一口奶油,终于是腾出空来说话了,“不够。” “还想吃什么?” “要吃拉面。” 南景深在橱窗外就看见了她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就算是大胃王全给吃了,也会觉得撑,更何况是她,居然还要求吃拉面。 他一句打击的话都没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行,我带你去吃。” 南景深去结账,意意又挑了两块抹茶蛋糕,打算打包带走,南景深不认为她回去了还能吃得下,估计也是搁冰箱里,但她想买,那就给买。 第653章有气,有怨,也有委屈 意意拎着两块打包好的抹茶蛋糕,跟在南景深后面。 他没有将车停进车库里,这种街边的甜品店,街边上是有临时泊车位的,南景深想着反正是接到意意了就会走,就把车停这儿了,丝毫不在乎别人看到这辆价值几千万的迈巴赫停这种位置上,有多么的惊讶。 “把甜点给我,我先放车里。” 意意走着走着,一直低头看着脚下,不小心就撞到了南景深怀里,他顺势将她搂住了,搂得很自然,轻轻的扶了一把,“小心点,走路要看路。” 意意耸了耸鼻子,“我哪知道你会突然停下来嘛。” “就你理由多。” 南景深宠溺的掐她一把,腾出一只手来,从她手里将蛋糕接了过去,另一手搂着她,生怕她再这么迷迷糊糊的,索性半抱着一块去车子旁,把甜点放好后,南景深记得周围就有一家拉面馆,距离这儿也不远,索性就步行过去。 拉面馆的装修全是日系的,分许多小包厢,但几乎没有食客把门关拢,两扇推拉门都敞开着,跪坐在蒲团上,安静的用餐,说话也是小小声的,很礼貌,店里放着让人情绪舒缓的小调。 意意很快选好了位置,她平时很少吃辣的,跟了南景深后,因为他从来不沾辣,所以在家里的餐桌,几乎见不到什么辣味的菜,久了不沾,渐渐的也就觉得味道淡了,可今天忽然想吃,而且是很辣很辣的那种,她看了一遍餐单,最辣的估计就是牛肉面了,意意让服务员多给她加些辣油,等面端上来之后,意意尝第一口,还没吃出什么感觉来,正好手边就有辣椒油,她舀了两勺放碗里。 南景深什么都没说,他面前摆着一碗清汤面,手里一杯茶,静静的看着意意吃。 才几口下去,意意很快就上脸了,她感觉辣味都已经逼到喉咙口了,脸颊也吃得红彤彤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两片嘴唇只要一沾到一块,就感觉火辣辣的。 意意抬起手,瞪大了眼睛,在脸旁扇了扇,她真的是高估了自己吃辣的程度,被辣成这样,却由衷的说了一句:“爽!” 南景深笑意很淡,更多的是心疼,他的小东西倔强得很,当她不愿意对你露出脆弱的那一面时,不能逼着她,只能等她自己什么时候想放软了,才能够让你看见,很显然她现在是绷着的,而且情绪很不好。 南景深并不知道今天她去见萧家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她一系列犯傻的行为上来看,结果总不会是好的。 她心里有气,有怨,也有委屈。 其实意意很聪明,她在借助外界的事物,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起码那些个憋在心里的复杂感情能够有一种另类的宣泄出口。 南景深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上,轻轻放下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喝点茶水,解辣的。” 意意摆摆手,她正在艰难的咽下嘴里那口面,吞下后才有空说话,可声音里掺杂了被辣着后的喘息声,“不要不要,解辣就没意思了,辣的拉面就应该这么吃。” 南景深弯了弯唇角,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尽皆是柔和的模样,“确定不要?” 意意瞄了两眼浅橙色的茶水,真的很有吸引力啊,喉咙里忽然又冲上来一股辣味,她顾不得说话,赶紧在眼睛旁扇风,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居然眼泪都给辣出来了。 算了,不能太亏待自己了。 意意端起茶水,一口给喝了,喝完了把杯子递到他面前,“还要。” 南景深立马给她倒了一杯。 剩下的半碗面,意意是混着茶水一块吃的,果然感觉要好很多,已经不是辣得完全不能下咽的程度了。 意意还想挑战一下汤汁的,可看着面上浮着的辣椒油,红澄澄的,灯光的映衬下都发光了,她舔舔唇,想想还是算了,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吃也吃了,辣也辣了,出了汗,流了泪,她感觉好多了,至少心头已经不是那么郁结了。 可回去的一路上,意意忽然沉默下来,全程偏头看着窗外,头仰靠着座椅,和睡着了似的。 车子一开进家门,意意就动了动,等车停稳之后,推门便下车了。 夜里风凉,这个角度的风是经过前院里的小湖泊的,感觉这风从水面上过了一遍,吹到身上透冷透冷的,刚才在车厢里一直暖着,这会儿被冷风一吹,意意立马没有骨气的缩了缩脖子,扭头就去找南景深,一猛子扎进他怀里去。 南景深恁是被她给逼停了脚步,没有停顿的,长臂立时搂住了她的腰身,醇厚瓷实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怎么了?” “冷。” 意意咬着牙,往他怀里更靠近一些。 南景深展开西装外套,将意意给裹了进来,衣服很长,盖住了意意大腿根以上的位置。 他微俯下头,薄唇在意意的脸颊上挨了挨,确定她的温度并不低,只不过是覆了一层冷霜。 南景深自然的亲了她一口,“现在还冷吗?” “不冷了,暖和多了。” 意意懒懒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距离挨得太近了,她将南景深身上的味道都闻了个遍,下午在他身上闻到的消毒水味道已经很淡了,可这东西本来就带有刺激性,留在他身上久久不散,被意意挑出来闻着了,眉头立马就攥起了。 “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嗯?”南景深低低的发了个疑惑的鼻音,紧跟着说:“什么味道?” “消毒水的味道。” 南景深抬起一条手臂,正要去闻衣服,听到意意的话,动作莫名就顿住了,身形略微的有些僵,然而转瞬,就又放松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医院,可能是那时候染上的。” 意意瞬间从他怀里抬头,“你去医院做什么?” “去看望一个朋友。” 意意能想到的只有傅逸白,不过南景深去医院,不应该每次都是见傅逸白的,他们几个私底下的聚会也很多,没必要工作的时候去见。 那么就是病人了。 “见着了么,谁生病了?” 南景深眼波微微一凝,他竟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第654章他的确舍不得 面对意意澄澈的眼眸,这双眼睛里一丝杂质也没有,即便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她很难得的一直保持着初心,身上有种干净到透彻的气质,让人不忍心伤害,也……在某些事情上,舍不得对她说实话,生怕会伤到她。 这一刻,南景深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些微的侥幸心理。 他轻抚着意意的发丝,声线低低的道:“一个旧友,生病了,你要是好奇,改天我带你去看。” 意意本来就是随口问一问,真要去的话,可就没那个兴趣了,谁会没事往医院跑啊,多不吉利。 “我不去,你的朋友,还是旧友,年龄都不知道旧到什么程度上去了,要是也跟你这么一样老气横秋的,多无聊啊。” 南景深听了,发自本心的笑了出来,“你这是变相的在说我老?” 意意可聪明了,立马就嗅出了不对味来,作势就要跑。 可哪里跑得掉,她这会儿被裹在南景深的衣服里呢,他只需要把衣服给紧一紧,轻松的把彼此之间被她给拉开的距离又贴拢了,比刚才还要亲密。 “说清楚,是不是嫌弃四爷老了?” 南景深低下头,薄唇距离她额头一厘米都不到,说话时唇瓣张合间贴到她皮肤上,似有若无的触感,意意心跳已然砰砰。 她想开玩笑的说一声本来就老嘛,不过话到口了,还是没能说出口,又怕他心里记着,索性抱着他的脖子撒娇,“老公,我们进去嘛,外面好冷。” 南景深心都化了,宠溺的捏她的脸蛋,“每次就会用这种杀手锏,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打你。” 意意不怕死的哼哼:“你就是舍不得。” 南景深无声的叹一口气,还真给她说对了,他的确是舍不得,而且很舍不得,疼爱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动手打。 隔着西装,南景深轻手拍了拍意意的后背,“就打算这么搂着进去?” 意意双手交叉,搁在南景深脖颈后,“搂着呗,我又不重。” 她是不重,可是这个拥抱的姿势,走路可一点都不方便,从这儿到大门口,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 他把意意从怀里捞出来,把蛋糕递到她手上,“拿着。” 意意乖乖的拿好了,她在南景深的怀里暖着,都习惯那个温度了,忽然从他衣服里站出来,冷风一吹就受不了,一个劲的往他怀里躲。 不是她装柔弱,女人在自己至亲至爱的丈夫之前,一向都是弱者,那样才会觉得幸福无处不在。 南景深也不推开她,由着她的小身板在他胸膛前蹭来蹭去,动作迅速的将西装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拢紧一些,随即打横将她抱起,抬步就往家的方向走。 意意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习惯了能不走路就不走路,能被他抱着就抱着,反正也已经习惯了,偏偏南景深就爱宠着她这些坏习惯,彼此甘之如饴的,都觉得快乐。 到家之后,意意立马钻进浴室里泡澡去了。 南景深拿了睡袍,也打算进去和她一块洗的,手都放门把上了,忽然想起意意在家门口嫌弃他身上消毒水味时的表情,他提起衣领,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仍是有些味道的,只不过比较轻,他也是运气不好,去医院的时候在傅逸白办公室里待了会儿,他那儿刚消了毒,跟他说话的时候,虽然把手术服换下了,可白大褂上也有味道,所以就染了一些,他要是早知道意意不喜欢,就多注意注意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打扰她,出门左拐,直接推开了小白的次卧房门。 小白这会儿正在房间里,地毯上铺了薄毯,小白在床下放了一个蒲团,背靠着床沿坐着,双腿曲起,搁着一本漫画,手里拿着一盒吃过一半的老酸奶。 门忽然打开,他吓得一跳,当看见走进来的南景深,小白压根就没想过要把酸奶藏起来,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不如就大喇喇的吃呗。 “还不睡?” 小白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看你们这么晚还没回来,估计你又要来我房间里洗澡,免得睡下了又被吵醒。” 南景深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夸儿子有先见之明。 “你要是真聪明,听到我回来的动静,就该把零食藏好。” “可这是冰箱里拿出来的,老酸奶就得吃冰过的,变成常温了谁还愿意吃。” 南景深拢了拢眉,他对零食懂的不多,但自从跟意意在一起后,再加上一个年纪上恰好对零食有着强烈渴望的小白,他时不时的就瞄到一些零食,也算是记住了一点,不过他倒是没有留意,小白对零食的见解,和意意越来越像了。 歪理说得一套一套的。 南景深没急着收拾他,先去浴室里洗了澡,顺便把胡子也刮了,走出来的时候,小白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漫画已经翻了三分之一了,酸奶没吃完,他正在努力。 南景深直接将他手里的酸奶和漫画给抢了,训斥的程序都省了,直接拿着出去。 小白追都没追,也没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要是敢胡闹,免不了一顿打,也就只敢冲着他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出了门,南景深正要找垃圾桶把这两样东西扔掉,意意从主卧里出来,拢着衣领,张望了一下,便看见了他。 “老公。” 她刚洗完澡,打着赤脚就出来了。 南景深听到她的声音,人已经走到垃圾桶那儿了,回头看见她白嫩嫩的一双脚,黑眸一沉,大步过去,手臂搂着她的腰身往上一提,熟练的让她站在了自己的双脚上。 “你怎么鞋子也不穿就出来了?” 意意嘟嘟嘴,抱紧他脖子,“我忘了早上让小葵来把浴室的拖鞋收去洗,她应该是忘了给我放备用的了,我穿着拖鞋进去,洗完澡鞋子就湿淋淋的了,穿着不舒服,又没在房间里看到你,就出来找你。” “你呀。” 南景深抱着她进去,他另一手上还拿着东西,房间里就有垃圾桶,他正要拿去扔,意意眼尖,一把拖住他的手。 “你拿的什么呀?” 她装模作样的问,其实眼睛早就黏在那儿了。 第655章儿子又怎么了,他是男的 每当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眼睛就是这么亮闪闪的,发着光。 南景深哪能不懂她的心思,故意逗她,“想要?” “嗯嗯。”意意立马点头,连着点了好几下,仰头看着男人俊逸的面庞,羞涩的吐吐舌,“你给我嘛。” 南景深也算好说话,把漫画给了她,意意满足的翻了翻,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怎么可能有,这是没收了小白的。” 意意瞬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盯着看了半响,嘴里发出啧啧声。 南景深轻拍她的脑袋,“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意抬起一只手,似模似样的支在下颚上,眉毛往下垮着,说道,“人家小白门门功课都是优,每次测验都是年级第一名,你应该觉得这是多么大的骄傲啊,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看漫画打打篮球,你倒好,还给人家没收了,做你的儿子,真的超级可怜。” 南景深当真从她的声音里,听出那么一些些护犊的成分。 他忽然觉得很有必要和她普及一下他人生阅历上,学海这一块。 “我六岁上的小学,不光每次测验,每年学校举行的辩论和奥赛我都会参加,只要我在,第一的位置永远都是我,连跳了两级,九岁就上了初中,初二的时候把初中的课程学完了,下半期开始学习高中的课程,等我升上高一,第二年赶上高考,我弄到了一个名额,顺利考上了清华,只不过我没去,去了美国哈佛,当时我才13岁,顺便还读了研,毕业的时候也不过17岁,未成年时就已经在美国创业了,不靠家里的关系,扩张我的商业蓝图只用了五年。” 意意听得目瞪口呆,就差拍手鼓掌了。 南景深很享受她这样崇拜的目光,眉毛自然的挑高,“小白才刚上小学一年级,每次测验第一又如何,有本事大学毕业前都是第一,再来跟我谈爱好这种事。” 意意咕咚吞咽了一口,小小声的嘟囔,“那可没准,但是你这个程度的,简直就是怪胎了。” 南景深刚刚转身,没走开几步呢,而且他耳朵很尖,听到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你说我什么?” “啊?”意意张了张嘴,傻乎乎的看他两眼,然后很怂气的摇摇头,“没啥没啥,我说梦话。”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着他的面,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南景深也懒得追究她,打算先去把酸奶给扔了,结果又被意意看见了。 “酸奶也是没收小白的吧,我看见还没吃完呢,你就这么扔了多可惜啊,给我吃嘛。” 一听这话,南景深一秒犹豫都没有,直接把酸奶给扔了,那噗通的一声,简直是落在意意心坎上,她可惜的“哎呀”一声,吧唧吧唧小嘴儿,“还有呢,多可惜啊。” “不管剩没剩,你都不准吃。” “为什么啊?” 南景深上床来,将意意抱到身上坐着,他自己在身后垫了两个软枕头,侧低下眸子看她,“那上面有小白的口水。” 意意还当是什么呢,谁能想到会是这么无聊的理由啊,她顺嘴就接了一句,“我不嫌啊,他是我儿子,我吃他的口水又怎么了。” 男人一张脸立即沉了下来,“儿子又怎么了,他是男的。” 意意无语问苍天…… 南景深把着她的下巴,拇指细微的摩挲了几下,俊脸忽然压紧,醇厚的气息丝丝缕缕的喷薄在脸上,顷刻就将意意的呼吸给侵占得满满当当的,“干嘛呀……” 南景深眸色深深,黑眸只看的进她,嗓音忽然低沉下来,好听得耳朵能怀孕,“你这辈子都只能吃我的口水,知道吗。” 意意眨巴眨巴眼睛,又眨了几下。 夭寿啦! 南景深故意释放荷尔蒙魅力的时候,简直让人连抵挡的魅力都没有。 意意还在蒙圈的时候,南景深的吻已经密密实实的落了下来。 他吻得很温柔,尤其是朝意意逼近的时候,随着双唇张合,下颚线条运动得太漂亮了,意意根本就不用做什么,他很轻易的就能够让两个人都能感觉到愉悦。 意意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他的吻,所以接受起来,是那么的自然,她本来是背对着南景深的,这么亲吻的姿势比较用力,但也恰好,他从后面拥抱她,抱得一点空隙都没有。 手里的漫画还没打开,就已经被抽走了,吻着吻着就变了性质,到最后被吃干抹净,意意才从一大段的蒙圈里面回过神来。 又被这个中年坏叔叔给吞了! 不过她一点都不讨厌,好羞涩呢! …… 萧家是真的完了,不光gy公司起诉他们窃取商业情报,挪用资金,还有许多合作商也以商业诈骗的名义将他们告上法庭,连日来收到的法院传单,将这一家三口压得喘不过气来。 终于在一个夜晚,白宛茹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首饰,和银行卡里那一千五百万,从后门跑了,树下的隐蔽处停了一辆来接应她的车,白宛茹躲开后门的监控,鬼鬼祟祟的上车,立马就叫开车。 等车子开出大段的距离,和萧静婷离婚所得的别墅越拉越远,白宛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将帽子和口罩一并取下,按下车窗,让风透进来,她好缓一口气。 身侧幽幽的响起男人调笑的声音,“你就这么跑了,不管你老公孩子了?” “我管什么管,我现在自身难保!” 白宛茹往旁侧横睨了一样,驾车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鲜肉,即便是坐着,也能从上下身的比例上看出他修长的身材,长相虽然够不上南景深贺堇年那等人的高度,但是和现下娱乐圈的一些奶油小生比,也的确是有过之无不及的,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十八线的男演员,能入这一行的,对身材和长相都是很挑剔的。 两年前白宛茹在一个慈善晚宴上结识了他,就被他的皮相给迷得五迷三道的,维持了两年的地下情人关系,她本事也就那么大,给他投资了几部网剧,不过挑剧本的眼光太差,都没能火起来,现在仍旧是不温不火的,不过仗着演了几次男一号,已经开始有剧本找上门,收入和地位跟以前比,那更是千差万别。 第656章树倒猢狲散 小鲜肉看了一眼白宛茹紧紧护在怀里的包,黑暗的掩护下,他丝毫也不收敛眼底的贪婪,“东西都拿到了吗?” “都收拾好了。” 白宛茹拍拍她那个硕大的包,“首饰和钱都在这里面,省着点花,用个几年十几年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要委屈你了,我们躲藏的这段日子,我不能再给你投资任何电视剧了。” 也得要你有那个钱和人脉投资啊。 现在什么都没有,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一千五百万,等把这些钱搞到手,再把她首饰给卖了,这个老女人的利用价值也就到头了。 十几年?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跟她过十几年,他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也是年龄上的黄金周,他没有演技,也没有后台,拼的就是这张脸了,他和白宛茹在一起,不就是看中萧家的经济都掌握在她手里么,睡了也就睡了,至少有回报,天知道每次亲下去都亲到她一脸粉的时候,有多么的恶心。 不过这些事,白宛茹都不知道,也不可能让她知道。 小鲜肉体贴的笑笑,舔了舔唇,“我不会觉得委屈,能陪着你把最艰难的时刻过了,我也会很开心。” 白宛茹感动得都快流泪了,当真就顶着一双泪眼看着他,“这种时候,也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 小鲜肉心底冷冷的笑了一声,前方街角拐弯的时候,一束光恰好打进车厢里,将彼此脸上的表情照得真真切切,小鲜肉动作自然的偏头看她一眼,一副深情的模样,“当然了,因为我爱你嘛。” 白宛茹逃走的事,第二天早上就彻底的被发现了。 萧静婷还不相信,楼上楼下都找了,别墅里每个地方都找了,没找着人不说,她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白宛茹的那些家当,全都没有了。 她整个人都慌了,赶紧上楼去找萧振海,推开门便跑了进去,一眼看见杵着拐杖站在窗边的萧振海。 他背对着门口,根本看不清表情,萧静婷急吼吼的过去,开口便是:“爸,骂带着所有的钱跑了。” 萧振海沉着一张脸,一声不吭,握着拐杖的手在一寸寸收紧,他就知道,这个贱人没有这么安分! “怎么办啊爸,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外面还有那么多排着队状告我们的人,还欠了那么多债,没了妈手上那一千五百万,我们真的就举步维艰了。” 萧静婷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差掉眼泪了,心头一团火在熊熊的烧着,最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她是萧家大小姐啊,虽然这个身份是从意意那儿抢来的,可在江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那儿,都知道她萧静婷才是萧家的大小姐,进了萧家的大门后,谁不是对她吹着捧着,上学时期就已经将她的虚荣心给推得膨胀了,性格也越来越嚣张跋扈,可萧家的公司被关逸云拿走之后,她爱的男人和她离婚了,过去捧着她的人,不是奚落就是辱骂,突然无权无势也无钱的生活,已经快要把她给逼到崩溃的边缘了,这样的日子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的活着,忽然告诉她,钱没了,而且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把钱卷走了,在这个时候抛弃了她,让她怎么受得了。 “爸,你说句话啊,我们该怎么办啊,没钱了,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 萧静婷急得推了萧振海一下,手扣在他手臂上,就这么抓住了,不住的推搡着,摇晃着,才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现出了哭腔,眼泪更是逼到了眼眶里。 可随便她怎么推搡,怎么哭闹,萧振海始终没有个一言半语,他就像是魂被抽走了一样,双眸发直的盯着窗外,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或者他什么都没看,迎面铺来的光线照在他面庞上,圆润的侧脸竟然被亮光打出了层层阴影。 整个人的气场,阴沉得可怕。 竟把萧静婷给吓住了,双眸呆滞的看着他,“爸……您……” 该不会是受刺激大了吧? 萧振海甩开她的手,杵着拐杖走到门口去关门,啪嗒一声落了锁。 萧静婷心里也跟着咯噔一沉,这是什么意思? “你妈跑了,她把我所有的财产都卷跑了,现在外面追债的,要逼我上庭的,多的是,我最近被他们烦的头疼,也没有别的途径弄钱了。” 萧振海晃晃悠悠的过来,就这么一段时间,他脸色比之前颓废了许多,看人的脸色也是阴仄仄的,可怕得很。 萧静婷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可心头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她一步步的后退,嘴张了几下都没能发出声来,眼见着已经退到了梳妆台,她手往后撑,碰倒了一地的化妆品,砸在她脚边摔得稀巴烂,终于算是给她逼到极点了,忽然尖叫了一声。 “爸,你这是要干嘛啊?” “我干嘛?我不是说了吗,我没别的地方弄钱了,你是女人,又年轻,不如你去陪陪那些老男人,别整天逼着我,顺便弄点钱回来。” 萧振海居然在脱衣服,他看向萧静婷的眼神,颓靡得很,似乎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究竟是谁,“先让我检查检查,你那方面的能力够不够。” 话一落声,他一把抓住萧静婷的头发,将人摁在了床上,萧静婷惊恐的瞪大眼睛,死命的挣扎:“我是你女儿啊!我是你的女儿啊!你简直是禽兽,我是……” 咚的一声巨响,萧振海拿拐杖往她头上用力的砸了一下,萧静婷剩下的话没能够骂出来,便觉得脑子一阵晕眩,头上鲜血直流。 “在我这儿,哪里还有什么女人女儿之分,这个世界对我太他妈不公平了!” 昏迷之前,萧静婷唯一能听见的,便是萧振海咬着她脖子,恨声说出的话。 …… 萧家覆灭,在江城连个浪花都没激起,这个公司和家庭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毕竟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公司,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关注,江城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发达城市,每年都有无数的公司冒出来,也会有无数家公司倒闭,家常便饭的事,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第657章种点草莓吃吃 意意那日去过医院之后,萧家究竟如何了,她没有跟进,也觉得没有必要,结局如何,跟她都没有关系了,她对那个家已经彻底的失望了,也算是彻底的没有关系了。 过了一个星期,意意早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似乎那些对于淡薄亲情的郁结,早就随着那碗辣味的拉面,流了汗,排出体外了。 好不容易挨到周六,意意起了个大早,穿着一身轻便的长袖长裤,带着一顶白色的宽檐帽,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小铁锹,提着个小桶就到花圃里去了。 小白跟着他爹一块去跑步,跑到一半,又被他爹给怼了,心里不高兴,干脆把他爹一个人扔河边,自己跑回家来,进门就看见一身农妇打扮,鬼鬼祟祟的女人,他当即喊了一声,“站住。” 意意吓了一跳,她正扶着树桩子,这块路有点不太好走,小白在她身后吼那么一嗓子,把意意给吓着了,一脚踩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差点摔个大马趴,坐地之前,双手死死的把着木桩子,还好是稳住了。 “说你呢,你谁啊,给我转过身来。” 小白气咻咻的走过来,意意站稳之后,扭过身,照着小白的肩膀就是一下,“你吼吼,你吼什么啊吼,吓着你妈了,你没看见么!” 这一巴掌可不轻啊。 小白恁是忽略了那阵疼痛,因为意意这会儿的装扮实在是太好笑了,他盯着她愣了一下,哈哈哈的笑了半响,那笑声全给吞肚子里了,光听着抽抽的气音了。 意意看他腰都要笑断了,立马觉得不爽,又是啪啪打了他两下,“你笑什么啊,有那么好笑吗?” “有啊。”小白上上下下的指着意意,都不好描述她这一身打扮,上半身浅蓝色的上衣,说是像衬衫吧,又没有扣子,说是毛衣吧,又没有毛线,说是针织衣吧,又和衬衫差不多一个料子,下半身就更别提了,黑不溜秋的,还是哈伦裤款式的,拜托,这种裤子早就已经没人穿了好么,啊不是,前几天看见小葵穿过,穿着在花圃里除草来着。 “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特别是你这条裤子,哪来的啊?” “我跟小葵借的啊。”意意低头看一眼自己,两手把裤子往外拉扯,“有什么不对么?不好看?” 她还好意思问好看不好看,小白一阵气上来,没憋住,又笑了起来,等笑过之后,看见意意脸都拉下来了,他也不想再挨打,就似模似样的憋了憋,可说话也仍旧是带了笑腔,“你穿成这样干嘛?” “昨天琳琳送了我一包草莓种子,我打算到花圃里去种草莓。” 意意炫宝似的,提着小桶子往小白跟前晃悠了一下,里面还真是装着一包种子的。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小白立马摆摆手,表达了强烈的拒绝,“我就算了,我不去,我宁愿回房间去睡大觉。” 意意嗤一声,“懒,那我自己去,反正我也没指望你。” 她提着小桶子,转身要走,小白忽然又叫住她,“你等等。” 意意回身看去,“干嘛?” 小白直接跑过来,将她两条裤子的裤脚挽起来,就快要挽到膝盖的位置了,小白在做这些的时候,脸上的坏笑就没停下过,搞得意意一头雾水,正想问的时候,小白已经站起身,很有成就感的拍拍手,“好了,你现在就更像个农妇了,去吧。” 意意气得一脚踹过去,“农你妹,这么说你妈,小心被雷打。” 一脚不够,意意又多踹了几脚,小白不跟她还手,躲了几下就跑走了。 他以为意意顶多就是三分钟热度,一会儿兴趣过去了,自己就会回来,可是小白澡也洗了,衣服也换好了,他还真的没有睡回笼觉的心思,胡伯叫吃早饭,他也不吃,就好奇意意到底怎么样了。 小白到花圃门口,远远的看见意意蹲在地里,拿着小铲子铲土,她身后的那半块地都像是已经翻过土了,种下种子了的。 小白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平时他爹宠意意可是宠得很呢,碗都没让她洗过,更别提种地了,这才一个小时,就已经种了那么多了,真的算是挺大的一个奇迹了。 他没出声,也没过去帮忙,拆了一包薯片,倚在花房门口看着她。 才吃了几片,手里一空,小白回过头去,就瞥见南景深拿着他的薯片丢垃圾桶里了。 小白顿时哀怨了,“老南……” 南景深一巴掌拍他头上,“叫爸。” 小白撇撇嘴,“爹。” 南景深直接略过他,进花圃里去,蹲身在意意身旁,“乖乖,干嘛呢?” 意意匆忙的抬头瞄了他一眼,很快就又低下头去,她双手都已经沾了泥巴,脏兮兮的,可仍旧漂亮。 “我种点草莓吃吃。” “你想吃草莓了,我可以给你买啊。” 意意立马对他翻了个白眼,“不要,我就要自己种,自己亲手种的,吃起来才有意义。” 南景深早就习惯了,她成天的歪理是一套一套的。 “那行吧,我帮你。” 意意抬头看了他第一眼,南景深身上还穿着黑色的无袖背心,下面是一条黑色带了白色侧边线条的运动裤,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标准的才跑完步的打扮。 反正这一身也方便,意意也就没拒绝,挺好意思的把小铁锹递给了他。 两个人又忙活了一个小时,直到最后一颗种子也种下了,浇了水后才回房去洗澡。 上午十点了,一家人才开始吃早餐,哦,也不是,小白早就吃过了,现在餐桌上摆着的就只有两人份,南景深还没有开始动,等着意意洗漱好下楼来。 现在天气慢慢的暖了,衣帽间里新添了许多春装,按照南景深的习惯,早就已经拆过标签洗了一遍,意意选了一条长袖的针织裙子,下面套了一条浅灰色的运动裤,想着反正是要在家里过一天,也就穿得随意些。 正准备下楼时,手机有电话进来。 显示的是一串陌生来电,意意的交际圈并不宽,很少有人会知道她的号码,能打到这台手机上的,几乎不会是没有存档的。 第658章该不该去见她 意意正在擦头发,瞥到陌生来电,没有立即伸手,而是本能反应的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把毛巾放下,腾出手去拿起手机。 “喂,你好?” 意意带着试探的语气,探了探对方,哪知她话刚刚落下,耳朵里就听见一道急促又惊恐的声音,“意意,求你救救我吧,除了你,没有人能救我了,求你了。” 这把声音,一开口,意意便听出了是谁。 她从丹田里沉了一口气上来,颇不耐烦的道:“萧静婷,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没话和我说,可是我有,只要你救我,我就告诉你,你的身世,你还一直不知道吧,因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瞒着你,可是我知道,我通通都知道,只要你救我……” 意意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身世?” “我妈带着所有的财产跑了,我爸把我推给那些恶心的老男人,天天让我陪他们睡觉,我现在过得连个小姐都不如,昨天晚上还被药晕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和四个男人睡在床上,我很怕,很怕这辈子剩下的日子都是这么过了,爸妈都已经放弃我了,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禽兽,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求求你了!” 萧静婷很聪明的避开了意意问的问题,也没有告诉她想要知道的那些东西,而是一个劲的和意意诉说着自己的苦难。 却把意意给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吃惊却是真的,她的确没有关注过萧家了,可没想到萧静婷居然惨成了这样,她不是萧振海和白宛茹的掌上明珠么,怎么会…… “你不相信是不是,可这是真的,我现在被软禁在南昀给我准备的婚房里,手机也是我藏起来的一支备用的,明天,明天下午两点,我爸会睡午觉,你那个时间把我接出来,只要你救我,我就告诉你,关于你身世的真相,你不是萧振海的女儿。” 萧静婷说完自己想说的,就把电话挂了。 意意仍旧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久久没动,她身子站得笔挺挺的,不知道怎么就僵住了,很难消化所听到的事实。 她不是萧家的孩子? 她竟然不是萧家的孩子? 不是萧振海的女儿? 那这么多年忍气吞声,被漠视,被各种不公平对待,被白宛茹和萧静婷随便欺辱,她以为这是后妈进门后通用的手段,她也一直以为,萧振海不吭声,是因为白宛茹吹了枕边风,不许他帮,哪次意意被欺负他不知道的,可真的就没有一次偏袒过她。 意意真的以为……她以为的事情很多。 也一直压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一些讨好的事情,原来……不是因为萧振海变心了,而是他对她从来就没有上心过。 不是自己的孩子,当然无所谓了。 意意忽然觉得,自己这二十三年,活得就像一个笑话。 她对萧家人来说,只是陌生人罢了,可却被她们欺负了这么多年。 不可原谅! 一个都不可原谅! 意意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也需要时间来消化突然听到的东西,直到小葵来叫她吃饭,意意才恍惚回神,冲进浴室里去狠狠的洗了把脸,再用力的拍了拍,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需要人帮忙。 四爷…… 对的,四爷,只要她一遇到困惑,找四爷的话,他都能够给她分析的。 想到此,意意急匆匆的下楼去了,脸上的水还没有擦,她也没有注意,远远的看见南景深坐在餐桌上,她加快脚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去,脸蛋蹭着他的胸膛,将那些水全都蹭到他衣服上去了。 南景深没有料到意意会突然冲过来,他虽然习惯性的坐下后会与桌子有一些距离,但两个人的话,空间还是有点窄,他脚尖在地面一点,挪着椅子往后退开一些,抱着意意哄道:“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在这儿么,今天不去上班,陪着你。” 意意听见他的声音,莫名的,浮躁的心便安静下来了,这才后知后觉的抬眼往周围看了一圈。 “小白呢?” “他约了同学打球,刚才出去了,你找他有事?” 南景深将意意肩膀前略微凌乱的发丝顺了顺,眸色温柔的凝视着她。 意意摇摇头,更深的埋进南景深怀里去,“我不找他,我找你,我刚才接到了萧静婷的电话,她对我说了一些事情,我觉得接受不了。” 南景深黑眸忽暗,想不到那家人那么的不本分,都已经狼狈成那样了,还敢来找她小东西麻烦。 他以为顶多就是被萧静婷给威胁了几句,意意接受不了了,她向来小心眼,难过也来得快。 哄着她的声调也就更加的温柔了,“没事,她说什么你都别在意,她欺负不了你了,有我呢。” 意意却摇头,摇得很用力,她身子在轻微的打着抖,怕自己越来越颤抖,所以紧紧的抱着南景深的腰背。 “我没办法不在意,她跟我说,我不是萧振海的女儿,她说让我救她出来,就告诉我身世。” 南景深抚摸她发丝的手猛地一顿,却也只是一瞬,片刻又重新刚才的动作。 “还说了什么?” “还说……” 萧静婷说了很多,也说得很快,当时生怕意意会挂电话,可过快的语速,也只让意意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点,她努力的去回想,大致想全了,全都告诉给你了南景深。 说完只手,抱着他的双手又再紧了紧,娇柔软弱的像是伏在他怀里的一直小猫儿。 “老公,我该不该去见她?” 南景深竟然不知道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意意的出生,除了小白的身世,他调查过意意过往以外,别的真的没有深挖,他的小妻子本就透彻得很,对他根本没有秘密,却没想到,这么大一个秘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更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 “去见吧,明天我安排人给你。” 南景深轻轻的吻她的额头,“薄司也跟着你去。” 意意仰头,湿漉漉的一双眼儿瞧着他,“你也觉得我应该去?” 第659章一次把心病拔除了 南景深反问道:“就算我拦住你了,你就能忍得住不去?” 意意迟疑了一瞬,很快便确定的摇摇头,南景深顺势点了点她的额头,“那不就对了,懒也拦不住,我拦你做什么,倒反而是你的一块心病,不如一次就给拔除了。” 听他的话,意意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啊,她纠结什么呢。 萧静婷伤不了她,即便萧静婷要说的内容可能会伤到她,但也已经不重要了,意意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是萧振海的女儿,就一定要去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才行。 “好,我去。” 南景深微微一笑,“你和萧静婷谈话的时候,让薄司守在旁边,他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能比你听到更多的东西,也会给你更正确的分析和判断。” 意意心里泛起嘀咕,一下子攥紧南景深的手,“可是我更想你陪我去,你给我分析。” 南景深眼眸深深,反手握住她,些微凑近跟前,低低的道:“乖乖,我还有工作。” 意意扁扁嘴,“好吧。” 她也知道南景深脱不开身,平时他就太忙了,意意没有再缠着他,依偎进他怀里不吭声了,视线往旁边一放,越渐有些迷茫。 明天…… 其实她并不期待。 翌日。 意意一点到的咖啡厅,她没有选包间,而是就在露天阳台上选了个位置坐下,这儿清净,总共也就三张桌子,不宽,也不窄,恰好适合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的谈些事情,薄司有说要清场,可意意拒绝了,她不太想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也就不想给自己营造出一种紧张感来。 她是直接从家里,坐小周的车来的,让薄司去别墅那边接萧静婷了,这事交给任何人她都不放心,哪怕是顾衍,好在薄司跟在她身边两边,彼此之间有种亲近感,也因为去的人是他,所以意意才能够坐在这里,悠哉悠哉的喝着咖啡。 “慕总,合同已经往上再调了两个百分点,这已经是我们贺氏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您还是觉得不满意?” 意意侧边那桌,有人在谈公事,这会儿阳台上安静得很,即便人家说话的声音不重,也仍旧是传进她耳朵里来,忽然便觉得有些尴尬,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索性装作没有听见,身子有意的朝向河水的这面。 “不是不满意合同。” 忽然落进耳里的男声,让意意觉得有些熟悉。 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阵,找出具体的人,便扭头去看。 那人正好是侧身坐着,轮廓有致的侧颜,一眼过去,温润谦和的气质,立即就和意意脑子里的一张脸重合上了。 这是慕大哥? 小舅舅在美国留学时的朋友。 此时他一身西装革履,发丝工整的梳到了脑后,挺括衣领下系了一条藏蓝色的领带,不算太抢眼的颜色,却恰好搭配着西装,给他塑造出了一身干净干练的形象,与那日在医院时见到的谦谦公子全然不同,此时他身上有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往那一坐,强大的气场将他对面的人给比了下去。 再一看坐在慕青对面的人,就不那么出众了,也是三十上下的年纪,也是一身干练的西装,却因为双手撑在桌沿上,手指压着面前摊开的合同上,显得动作过于急躁,就像是急切的要谈成这桩合作似的。 “不满意合同,那慕总是满意什么呢,我们贺氏能够给出的诚意都给出了。” 慕青摆弄着指下的杯沿,杯子里的咖啡没有动过,面对着对方紧紧相逼,他仍是带着浅笑,说道:“据我所知,这是项目是贺氏开年主打,迟迟没有定下合作方,好像是因为你们贺氏内部动荡,我倒是有些吃惊,最后胜利的,居然是小贺先生一家。” 小贺先生? 而不是贺总,再不济或是一声小贺总。 一声先生,本来是尊敬的称呼,听在耳里,却有些讽刺。 “原来是这样,看来慕总是打算要和我那位堂兄贺堇年合作,恕我直言,如今贺堇年已经不在公司里挂半点职务了,总裁的位置也已经易主,慕总要是聪明的话,就不应该只把目光放在旧人身上。” 慕青嘴角隐隐勾起。 到底是年轻,太沉不住气了,这么快就露底了不说,还在他一个仅仅是正在拉拢的合作人面前,上演自家人踩自家人的戏码,对家人都不信任,更何况是非亲非故的旁人,这在商场上可是大忌。 慕青堂堂公司的总裁,他亲自来谈,对方派来的只是一个经理,居然还是贺堇年三叔的儿子,平时游手好闲的,以为拿下这个项目,就能在公司里站稳脚跟。 殊不知慕青早就已经将贺氏掏空了三分之一,该挖走的挖的,该得到的也得到的,其他地方都好松动,唯独贺堇年那块,简直是铁壁一般,他一沾手就被挫锐气,而贺堇年现下还不管事,若是管事的话,早就不会放人他这么闹腾。 堂堂江城唯一能和南景深比肩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慕青留了一手,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轻挑眉梢,笑意温淡:“慕某在商场上经验尚浅,还真的分不清什么是聪明什么是蠢笨,不如小贺先生教教我?” 小贺先生闻言一怔,立即反应到自己失言了。 来之前爸爸千丁玲万嘱咐,绝对不可以惹怒了慕青,这个男人虽说在江城的根基浅,但来势汹汹,背景雄厚,更有商场笑面狐狸之称,惹急了他,怎么被吞的都不知道。 此时看见慕青脸上带笑,小贺先生便怯了,“不好意思,慕总,是我失言了,我的意思……我意思是说,我们贺家业大,这个项目又是开年的重头项目,合作一旦达成,对双方都是有利可取的好事,而我们又愿意多让您两个百分点,您手上持股便占百分之五了,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慕青黑眸一眯,小贺先生立马就怂了,“如果不满意……还是可以商量的嘛,可以商量的哈。” 慕青一阵冷笑,面上却仍旧是那样如风君子般温淡的脸色,他道:“你想不想知道,如果是贺堇年来和我谈,他会怎么谈?” 第660章还以为你没有认出我 不出意料的,小贺先生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沉了下来,拉下的脸色已然将他身上那抹戾气,和不服气全都暴露了出来。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拔高的声音,给自己制造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我没有兴趣知道这个,如果贺堇年真的有能力的话,也不会从总裁位置上滚下来了,那就证明,他的确是一个没本事的人。” 慕青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厚,也愈发的深沉,他轻微的摇了下头,却在低头喝咖啡的时候,摇头的动作自然而然的淡去了。 “贺总有没有本事,我不清楚,但是我很清楚,如果是贺堇年来和我谈这桩生意的话,给到我百分之三的股份,就已经是极限了,哪怕我再往上加,他也不会同意,以他的能力,大可不必选择我,多的是商家愿意与他合作,而在你们的眼里,我有钱,有钱便是你们的后盾,甚至我敢妄言,你们连我的背景都没查清楚,就敢来和我合作。” 小贺先生面色又是一沉,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口了,发现根本就无话可说,干扁扁的抿抿唇,端起水杯喝水。 慕青接着说:“贺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小贺先生知道代表了什么吗?” 小贺先生横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代表了我们贺氏对你的尊重。” “哦?” 慕青眉目微扬,“贺氏和华瑞,不光是江城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在全国也是声名显赫的大财阀,而这两家公司但凡从人的口中说出来,打头的便是贺堇年和南景深这两位人物,倘若是贺总,他不会给我百分之五的股份,因为这个数,是能够直接进入你们贺氏的董事局,参与一些机密决策的,然而我始终是一个外人,贺总又怎么可能放心的把贺氏的把柄塞我手里,所以百分之三,已经是极限。” 小贺先生脸上愈发挂不住的,慕青开口闭口都是贺堇年,真不知道那个成天只会跟在女人身后转的男人有什么本事,贺氏能做到今日的成就,那是祖宗上两代打下的基业,怎么就成了贺堇年一个人的功劳了。 “对,贺堇年防人之心很重,他只肯给你们百分之三,而我能给你百分之五,与谁合作,难道慕总还拎不清吗?” 慕青微微一笑,“可是我不敢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贺堇年不在位,可他手上控着贺氏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你和你的兄弟,父亲,三人加在一起的股份也不足百分之十,剩下的,在一些股东和贺老先生手上,我今日与你合作了,也只是与你们父子三人合作,改日贺堇年重登大位,难说不会给我挑个错处,就把这股份拿走,合作商也换人,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小贺总彻底的怒了,这些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他喝水的频率多了起来,每一次放下杯子,动静都不轻,最后一次,甚至有水溅出来。 慕青端坐在那儿,仍旧谦和的微笑,“我也是商人,如果我要加入这个项目,势必会花大价钱,也会花人力,可我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等贺总什么时候玩累了,回到你们贺氏,那再谈吧。” 也就是没得谈了? 虽然父亲说过,一定要拿下慕青,资金上才有支援,目前他们父子三人在贺氏,做什么都受限,贺堇年虽然不在公司,可财务部却是他的人,把资金给卡得死死的。 可慕青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再留下来就显得有些赖了。 小贺先生把合同收好,愤愤的起身,正眼都没有看慕青一眼,极为敷衍的道:“既然如此,算是打扰慕总了,有机会再合作。” 慕青一瞬失语,笑了笑,终究是没能管住自己,“小贺先生,好心提醒一句,高位不是那么好站的,得有站高位的本事,若是你对每个客户,都用上百分之五股份的诚意,恐怕贺氏早就落入外人之手了。” 这些话他本不该说,但慕青是惜才的人,他对贺氏动作频频,却始终没能引得贺堇年出面,人人口中都称赞贺堇年是个天之骄子,他也越来越想要见到这个男人,可不想在正式交锋之前,贺氏就被这些蛀虫给毁了。 “多谢慕总提点。” 小贺先生口头上这么说,却是背对着慕青的,脸上的表情,可算不上是尊重,尤其是在经过意意身边时,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意意端着咖啡,她尽量做个透明人的,可偏偏这样的话让她给听见了,还真的挺无奈的。 她转过头去,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虽然是认识的人,但也不想让人家以为,她是故意坐在这儿偷听的。 可慕青并没有走,仍旧坐在刚才的位置上,静静的品着咖啡,面向着涛涛奔涌的江河。 这个方向,正好对着意意的背面。 她也很快感觉到了那抹不可忽视的视线,躲也躲不过去了,只好回头去面对。 “慕大哥。” 慕青弯唇,笑得很是谦和,“我还以为你没有认出我。” “不是,认出来了,看见你在和人谈事,就没有打招呼。” “现在打招呼也不晚。” 慕青示意她坐过去,“这儿的花式咖啡不错,我请你。” 意意摆摆手,“不用了,我来这儿是为了等一个……朋友,她待会儿就到了,就不打扰慕大哥了。” 慕青也很通情达理,没有非要她过去,“可惜了,只能下次了。” 他没说下次约意意,可能这话的意思,也就只能归于偶遇那块了,他毕竟是关逸云的好友,以后见面的次数应该不会少的,意意对着他,难得的有好脸色。 “那就下次把,下次我请慕大哥。” “应该用不了多久了,”慕青意味深长的笑笑,喝了一口咖啡,忽然想起来一事,“对了,逸云的孩子取名字没有?” “没有。”意意缓缓的摇摇头,那脸色,便有些隐晦了。 慕青用眼神询问她。 意意舔唇笑了笑,“老爷子拦着……” 第661章你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 不用过多的话,慕青已经懂了。 他无奈的笑笑,微微摇头道:“他那人,直性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老是这么僵着,其实最着急的是他,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你弟弟的户口就上好了。” 意意想到关逸云偷偷的把南尉迟从南家里偷出来去结婚的事,笑意顿时爬了满脸,“对啊,小舅舅比谁都着急,其实我都给弟弟想了几个名字,不过小舅舅没问我的意见,我就懒得跟他说。” “你真调皮。” 意意扒拉几下头发丝,“这个……算是遗传吧。” 慕青呵呵笑起,“这话还算有迹可循,你小舅舅年轻的时候,比你还皮。” 意意也跟着笑,不过笑着笑着就觉得有点干巴巴的了,再笑下去就有点僵了,她胡乱的指指头顶,“今天天气不错哈,挺暖和的。” 慕青禁不住把视线落在这个小女人身上,觉得她特别有趣,对人有种很奇妙的吸引力,分明小小巧巧的,可有时又很有爆发力,脸上也干干净净的,能看出她抹了一层底霜,但没有化妆,比那些成天涂脂抹粉把自己化成另外一个模样的女人真实多了,慕青回想起上次在医院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素净的一张小脸儿,偏生五官和脸型又生得极好,但凡是目光在她身上定住了,便很难挪开视线。 真的……让他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连她这样乱七八糟胡扯的模样,也可爱到了极致,鬼使神差的接她的话茬,“江边风景不错,这风吹得挺舒服的。” 没想到他真的接话了,意意反倒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了,呵呵笑得更加傻乎乎了。 没多久,意意接到薄司的电话,告诉她人已经带到地下车库了,正在上楼,意意前一刻还微笑着的脸蛋,顷刻间沉了下来,脸廓上一派死寂沉沉的颜色。 “带她上来吧,我在这儿等着。” 挂了电话,意意望着逐渐暗淡下去的屏幕出了会儿神,动作缓慢的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转而去拿咖啡,却只是手顿在杯沿,没有再动。 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一个异世界里。 慕青见状,知晓她是有重要的事,或者是要在这里见重要的人,他将咖啡喝得留了点底,便悄无声息的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以免打断她个人的精神世界。 几分钟后,薄司带着萧静婷上来。 刚从阳台的两扇推拉门走出来,萧静婷便扑了过来,她衣衫不整,身上披着薄司的西装外套,发丝凌乱,眼角和嘴角有着明显的青紫痕迹,被打过,而且不止一次被施虐。 意意心头大骇,当这个披头散发,妆容凌乱的女人在对面坐下的时候,意意险些没有认出来,这一身颓丧的风尘气息,哪里能和昔日高高在上的萧家大小姐相提并论,要不是穿着一身浅蓝色西装的薄司就在旁边,意意当真会起身走人。 “薄司,这是怎么回事?” 她问话的时候,薄司已经将阳台的推拉门上拉锁,提前和咖啡厅里打过招呼,也亮了意意的身份,露台这边,不会有外人进来。 他转过身,面对意意时,脸色竟有些晦涩,像是难以启齿。 “我到的时候,她正被两个男人摁在床里……” 余下的话不必多说,意意便也懂得。 吃惊么,肯定的。 什么样的摧残,能够在短时间内把人毁成这样。 意意抬手在唇前掩了掩,并非嫌弃,而是怕压抑不住已经到口的惊呼,手指蜷缩了一阵,她原本准备要问萧静婷的话,这一刻全都想不起来了,侧头对一旁的薄司说,“去拿杯温水来吧,热一点。” 薄司点点头,默默的出去了,几分钟后拿回来一杯温水,他看一眼萧静婷,选择把水给了意意。 意意将水放到萧静婷面前,“喝点水吧,暖一暖。” 萧静婷浑身都在发抖,像是还没从惊怕当中回过神来,当杯口升腾起的雾气弥漫到眼前时,她才像是有了直觉,猛地抬眸看向意意。 那双眼睛……又红又肿,当中还布满了红血丝。 “意意,救我,你救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 意意心有不忍,当萧静婷伸手来抓她的手时,意意下意识的往回抽了一下,立马又停住了,任由萧静婷的指甲抓得她起疼。 “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模样?” 萧静婷的眼泪一滚就下来了,“萧振海不是人,他不是人,我妈跑了的那天,他把我给……强|暴了,我真的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狠,我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从那以后,他每天都带男人回来,不分早晚,不分……人数,一个的有,两三个一起上的也有,有他的债主,也有银行那些老东西,还有曾经合作公司里的人,全都是又老又丑大腹便便的男人,我只要想起……只要想起他们趴在我身上,肚子上的肥肉顶着我,我就恶心!” 怎么会这样…… 意意心头大骇,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她不能够体会到萧静婷的绝望,说句不太有良心的话,意意对萧静婷同情是有的,如果萧静婷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不是那么的戾气,那么的憎恶和狰狞,也许意意对她的同情会更多。 意意敛了敛心神,她有点抗拒听萧静婷说她的悲惨经历,私心下,更想知道别的事情。 “你昨天在电话里说,我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萧静婷双手交互的掐着自己的手指手背,心里充斥着满满的仇恨,指甲下挠出了血丝,也没感觉到疼,而意意问她话的时候,萧静婷一下子将目光放在意意身上,像是在审视她,然而看着看着,她忽然狞笑起来,那张脸立马变得尤其恐怖。 意意微怔,薄司已经闪身到她面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一幕让萧静婷看见,更加的受刺激了。 “萧意意,你知道我很羡慕你么,不管你是怎样的出生,也不管你曾经在萧家多么的不起眼,现在有那么多的人护着你,你知道我多羡慕么,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什么好处都让你给占尽了!” 第662章意意的身世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萧意意的命这么好,我就这么惨,凭什么都是同样嫁进南家,你萧意意就能够得到万千宠爱,就能够拿到股份,我就什么都没有,离了婚也只有一套破房子!” 萧静婷越说越狰狞,已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要说刚才看见她这副惨样,意意心里还能生出几分同情的话,现在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如果你这么费心费力的找到我,只是来我面前抱怨的话,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好自为之吧。” 意意伸手去拿包,起身便要走。 萧静婷瞬间慌乱了。 “你别走!” 意意脚步都没停一下,走到推拉门那儿,薄司正在给她开门。 萧静婷都懵了,难道意意不好奇自己的身世吗,她就这么走了,是一点都不在乎了吗。 “意意,你别走,我错了,真的错了,求你了,你别走。” 意意手都搭在门把上了,听到身后椅脚刮过的刺耳声响,终于停了下来,回过头去,看见萧静婷裹着衣领站在那儿,怎么看怎么可怜。 她算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我说,你想知道的,我全部都说,我不发牢骚了,真的不发了。” 意意心软,尤其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这个模样,便走了回去,薄司替她拉开椅子,意意坐下后,仍是没忍住说出一句,“你的脾气要是不改改,一辈子都吃亏。” 萧静婷咬牙,脸用力的撇往一旁,她始终是有着自负的傲气的,怎么甘心听意意这么教训她,可是又不得不听,这种感觉当真憋屈。 意意喝了一口咖啡,她表面淡定,其实,心里很忐忑,也很惶恐,毕竟马上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她不能够表现出来,更不能让萧静婷看出她有多么的急切,她了解萧静婷,这个女人是最喜欢捏人软肋的,但凡让她看出一丁点苗头,就会借着这个机会,来向意意多要求点东西。 可意意并不想给。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静婷看了一样站在意意右侧的薄司,说道:“你确定要这么说?” 意意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没事,说吧,薄司不是外人。” 萧静婷恨恨的咬牙,眼神闪烁了几下,她要说的那些事情,连自己都觉得羞耻,在场有个非亲非故的人听着,她怎么都不自在。 然而她不敢去挑战意意的耐心。 自从萧意意有了南景深撑腰之后,她自己越来越有主意了,也比小时候多了几分强硬,往往能够将局势扳回,让自己站在有利的一方。 起码今天萧静婷就没能够提前先说出她的要求。 “你不是萧振海的女儿,可你的确是萧家人。” 意意手里端着咖啡,手指紧紧的攥着勺柄,“什么意思?” 萧静婷瑟缩了下脖子,“事实上,姓萧的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叫萧德仁,是地方上有名的书香世家,他和你妈妈关清清是青梅竹马的恋人,结婚时两家都同意了,没有什么磕碰就在一起了,萧振海只是你父亲萧德仁的司机,萧振海本来是个渔夫,有一年海啸把他的家给毁了,家人也没了,就他一个人到外面闯荡,萧德仁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还给了他萧姓,一开始还好好的,萧关两家都是书香家族,有声望,有地位,后来,萧德仁经商,生意做大之后,萧振海便眼红了,打起了你父亲财产的主意。” “可萧德仁太警惕了,萧振海暗地里的小动作做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便把目光放在了关清清身上,他们夫妻两出去度假,萧振海也跟着去了,趁着萧德仁和当地的一位合作商应酬的时候,萧振海给关清清下了药,两个人滚在了一起,几个小时后,算准了萧德仁回家的时间,萧振海提前把现场布置得十分暧昧,衣服扔得一地都是,还在房间里摆了烛光晚餐,他故意把被子盖在他和关清清的腰身,上身露出来,可想而知,萧德仁回家看到这个画面,当时就爆发了 萧振海吓得跪在地上认错,可他不是真的认错,而是让萧德仁看清楚,他身上什么都没穿,而关清清也醒过来了,看见眼前的状况,她接受不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便让萧德仁误会她是心虚。” “一个星期后,萧德仁离开了,没留下一句话,书桌上摆着他名下的所有财产转让书,包括动产和不动产,受益人是关清清,以及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关清清伤心欲绝,萧振海趁机安慰她,陪着她,两个月后,关清清怀孕了,萧振海主动站出来认亲,他说他会对关清清好,对他们的孩子好,而那个时候的关清清已经对爱情和婚姻绝望了,不得不委身萧振海……” 意意已经浑身颤抖,脑仁上针扎一般,一刺一刺的,疼得要命,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的出生,竟然这么的肮脏,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萧振海这种卑鄙小人! 意意完全接受不了,她虚虚的伸出手去,想要抓到点什么东西,薄司将自己的一条手臂伸到她跟前,意意手往下搭,隔着衬衫握住了他强劲的手臂,手心的力道一点点的收拢,仿佛要把浑身的力气都倾注在这只手上,才能够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后来呢?” “后来……”萧静婷舔了舔唇,“后来的事,其实大致已经明了了,结了婚后,萧振海一点点的从关清清那儿把钱套了出来,他私自做主变卖了公司,等关清清发现的时候,他又声泪俱下的承认自己错了,说自己都是为了她和孩子好,求她原谅自己,也不知道关清清是不是经历过抛弃之后,对什么都寡情冷性了,她原谅了萧振海,跟着他来到江城,创立的萧氏,你也是在那时候出生的,再后来的事情,你小时候应该都听周围的人提起过,在你长到三岁的时候,关清清发现萧振海外遇了,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一处宅子,带着你搬了出去,就是你小时候生活过的金海湾。” 第663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得谈了 “太太?” 薄司被意意扣着手臂,能感觉得出意意身子绷得有多么厉害,却也因为太过紧绷,浑身不同程度的在发着抖,脸色时青时白,已经快要没了血色。 他有意的弯下腰,声音轻得很,在她耳边轻轻的的打转,“太太,需要我去给你拿一杯温水吗?” 意意恍惚回神,抬眼望他,抓着他的手劲一瞬间收紧,“不要,你陪着我,陪我听。” 薄司点点头,拉开意意身旁的意思,他跟着四爷一块在部队里锻炼过,身子强壮得很,一般是伤不到他的,但是意意这么扣着他,的确是让他感觉到了疼,却又不能用蛮力去抵抗,生怕伤着她,也就由着她去了。 萧静婷说到这儿,已经越来越没有底气了,尤其是薄司坐下之后,双眼紧盯着她,那张严肃寒冽的脸分明是带着警告的。 她吓得脖子瑟缩了一阵,眼神飘忽的看向意意,“上一辈的恩怨,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的,细节只有萧振海和我妈清楚,你要是不相信,或者要了解更多,可以去找他们,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你的身世在我们家一直是秘密,现在我抖出来给你知道了,我……” 意意被她吵得头疼,闭了闭眼,眉心间紧紧的皱起,略微偏头低低的唤道:“薄司。” 薄司懂她的意思,他逼问萧静婷,“你说你只知道这些?” 萧静婷忽然垂下眼睫,不敢正眼看人,“就……就这些。” 薄司低低的笑出声,“看来萧小姐不诚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得谈了,我这就带着太太走。” 闻言,萧静婷微微张了张嘴,却在话出口之前,莫名的合上了双唇,似乎是有着某种顾虑存在,然而,当薄司当真站起身,请意意也起身的时候,萧静婷瞬间慌了。 她双手撑在桌沿,支撑着自己已经抬起了一半的身子,眼含渴求的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那你们答应我的事情……” “答应你什么了?”薄司无情的反问一句,“你没有说全,虎头蛇尾的,我们太太自然也可以毁诺,对你这样不诚心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薄司向意意使了个眼色,意意哪怕脑筋很乱,也选择听他的话,刚站起身,萧静婷便出声了:“等等!我的确还有事情没说。” 薄司勾了勾唇角,笑意却很冷,他不屑去看萧静婷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弯腰垂头,将意意那张椅子拉开,护着她坐下。 意意很快明白过来,冷声道:“你还真有,都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还打算给我使心眼?” “不是故意要瞒你,我怕我说了,就会……” 意意会不帮她。 意意沉沉的呼出一口气,“说吧,只要你把全部真相都告诉我,我会帮你离开这儿。” 萧静婷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喜道,“好,这是你答应的,那我说。” 意意点点头,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样凝重的脸色,几乎不曾在她脸上看见过。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不是萧振海的女儿,从一开始就不是,只是我说的时候,你走神了,没有注意听,我想将错就错的,哪知道,你旁边带着这么精明的一个人。” 萧静婷苦笑一声,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隐瞒了,也得到了想要的承诺,这才一五一十的把剩下的半截说出口,“你是萧德仁的女儿,你的确是的,萧振海根本就没有碰过你母亲,那天晚上,他光把时间花在布置现场上了,再后来,即便是结婚了,他们也没有同房过,因为你母亲爱的是你的父亲,她根本没办法从萧德仁的离开阴影当中走出来,而萧振海也嫌弃你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他要的只是你母亲的钱。” “还有……其实,萧振海和我妈,早就认识的,在他做萧家司机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认识并同居了,萧振海实施他的计划时,我妈很配合,因为她也爱钱,当把萧家的钱全部套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轰”的一声,意意脑子里惊雷一般炸响,她听到了什么?这是一场早就预谋好的夺财?为了钱,这对狗男女生生的把爸爸妈妈给抛弃了,最后还害妈妈抑郁去世。 在听到这些真相之前,意意真的以为她是萧振海的女儿,现在却听到这样的结局,越来越恶心萧振海这个人。 “萧振海一直在误导关清清,让她误以为孩子是她和萧振海共同的,所以……” “啪”的一声。 萧静婷话都没说完,意意手里的咖啡杯用力的磕在了桌子上,力气太大,直接给磕碎了,溅起的碎片朝她迎面砸过来,薄司伸手做了个格挡的动作,没有让她伤到一分一毫。 可萧静婷没有人护着,便遭殃了,咖啡溅了她一身不说,手背还被几块碎片给划破了,立马见血,刚皱起眉头,就听见意意推开椅子站起身的动静。 萧静婷立马抬头去看,只见意意直挺挺的站在那儿,双手握拳,臂上的力道绷得太紧,她整个人的气场弥散着森森的寒意,面上的怒气竟也显出了棱角。 当她用那双寂冷的眸子看着萧静婷的时候,厚重的威压感立马就下来了,震慑得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萧静婷完全的被吓住了,脑子里的第一个感觉很不好,生怕意意不救她了,腿一软,猛地跪在了玻璃渣上。 “意意,意意你答应我的啊,你答应要救我的,我不要再回到那个别墅里去了,我不要再被萧振海卖,我现在每天都生不如死,我以前是欺负过你,可是我现在的下场这么惨,你就当是我的报应了,你别跟我计较,你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 萧静婷一步步跪着往意意跟前挪,伸手想要去抓她的衣服,被薄司给挡开了,她浑身的力气忽然失重,双手落下去,掌心里立马插了几块碎片,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留下来,满目的猩红,她双眼忽然迷离不堪,脖子像是被一只大手给生生的掐住了,进出气都艰难,眼泪一滚就下来了。 第664章我们太太要见你 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萧静婷声泪俱下的求道,“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知道自己过去对你的伤害有多大,你就当是让自己的眼睛干净一些,把我送走吧,给我安置一个稳妥的地方,让萧振海找不到我,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这辈子都不出现,我保证……” 意意低头看她,萧静婷向来是惜命的,也爱惜自己完美的身体,落魄成这样,只能说是恶有恶报。 意意不想在这里和她多做纠缠,再听她这么嚷嚷下去,她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此时她满脑子里都是纷繁复杂的情绪,更是生出了一些怨恨来。 想到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爸爸,竟然就是逼走亲生父亲的人,还把他们萧家的财产给夺走了,光是这一点,就不可原谅。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会救你,也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继续生活,但是萧静婷,我警告你,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会原谅你,你们一家三口,我都不会原谅,我帮你,只是因为你可怜。” 萧静婷着急的点头,心里已经是狂喜,“是是是,我不会再让你看见我,你放心。” 意意闭了闭眼,太阳穴的位置更加的刺痛了,下午两点多的阳光是最盛的,晃得她有些眼花,眼睛闭上时,斑驳的光点似乎都关在她眼瞳上了,更加让她觉得没办法冷静下来。 “薄司,交给你去办吧。” 薄司点点头,“太太放心,我会安排好。” 意意颔首,抬脚便要走,她真是不想再多看萧静婷一眼,生怕自己会反悔,给萧静婷安上连坐责任,可她也清楚,当年萧振海和白宛茹行事的时候,萧静婷还没有出生,这笔债,不该算在她头上。 “意意你等等。” 萧静婷追了两步,站在意意身后,望着意意并不打算转身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还有一件事,我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跟你说了,谢谢你帮我,你的奶奶,她的确是你的亲奶奶,是萧德仁的母亲,跟萧振海没有丝毫的关系。” 意意在听到萧静婷说谢谢的时候,就已经不打算听了,她脚下的步子刚刚迈开,人走得不快,所以萧静婷的后半句话,也清楚的传了过来。 意意心头一突,在原地怔了两秒,忽然快步的走到萧静婷面前,攥紧拳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静婷眼神有些闪躲,似乎觉得自己刚才还打算瞒着意意的行为有些不光彩。 “我说得是真的,萧奶奶的确是你的奶奶。” 意意瞠大的瞳仁内,光彩一点点的涣散,剧烈的颤动着,很快又再聚拢了视线,重重的看了萧静婷一眼,“你最好没有骗我。” 萧静婷凄苦的笑出一声,“我都这样了,我还能够骗你什么呢,这句话是真的。” 意意用力的咬唇,给自己疼痛感,这一刻,她心里竟然是喜悦的,接近于狂喜的情绪,她险些都以为,小时候奶奶对她好,是在弥补,是在还萧振海的那些债,原来,那竟然就是意意的亲奶奶,她怎么能不高兴,高兴得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起码,还是有一件事,是能够让自己开心的。 意意回到小周车上,很快就让开车,然而她却没有回家,而是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刚才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躲了多日的庄宜,终于有了动作。 而她不知道的是,南景深其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在咖啡厅的某包间里,面前摆着一台电脑,画面上赫然是露天阳台的场景,也就是说,刚才意意在阳台上的任何举动,包括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被收音进了监控里。 人走了,他才将电脑转向一旁,“已经备份了?” 顾衍上身微躬,“备好了。” 南景深点点头,“让薄司带一队人马,偷偷的跟着意意。” “好。”顾衍应下之后,转头就和薄司通电话了,得知薄司的车正紧跟在意意的车后面,再汇报给南景深。 “四爷,既然您这么担心着太太,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 南景深扶额轻笑,“她如果真的想让我在场,就会缠着我。” 可是她没有,那天窝在他怀里,也只是提了一句罢了,当时南景深就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顺势给了她台阶下。 “意意的心防重得很,我虽然是她丈夫,可她未必希望我在场听到这些,她从小到大,被萧家人伤害惯了,自然是要去做个了结的,她有自己的想法,有些愿意和我说,有些不愿意,我从来不逼着她。” 顾衍似懂非懂,他常年都被工作困着,年近三十了,也还是孤身一人,谈过几次恋爱,但每次都因为工作忙,草草的结束了,更没有体会到四爷和太太这种爱情,所以他不懂。 南景深轻揉了揉眉心,低言道:“人抓到了?” “不出您的预料,萧振海发现萧静婷不见了之后,立马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我安排的人在前后门还有两道侧门堵着,不管他从哪里出来,都会被逮到,现在人已经关在地下室了,等您安排。” 南景深慢缓的点点头,“先关着吧。” 在家里龟缩了一个多星期的庄宜,终于等到了接应的人,把她从别墅里带走,连续几日,门外都被记者和疯狂的粉丝守着,她不敢露面,两天前家里的补给就吃完了,只能靠喝水过日子,好在终于来人了,秘密将她转移到机场,已经是深夜时分。 等待登机的间隙,庄宜坐在候机室大厅里,头上戴着兜头帽,盖得严严实实的,脸上也戴了口罩,一身低调的卫衣打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然而,还是有人认出了她。 “你好,请跟我们走一趟。” 面前忽然站了一个男人,用着很低很轻,只够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庄宜起先没动,可那人就在旁边,根本忽视不得,她才抬头看去一眼,“你认错人了吧?” 男人面无波澜,神情温淡,却带着锋刃,“没有认错,庄小姐,我们太太要见你。” 第665章什么都好,就是太记仇了 庄宜心下一沉,稍许犹豫,还是跟着男人走了。 不算长的一条路,庄宜已经在心里把可能会找她的人物都想过一遍了,毕竟她在做演员的时候,因为工作上的客观原因,她和一些导演制片人,还有投资商的关系比较密切,距离上床也就只差一步而已,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有家室的。 一时间让庄宜想出谁和她有过节,还真的想不出来。 直到这个男人将她领到一辆车前,打开后座的车门,庄宜才看见意意那张脸,她当时的脸色忽然青黄不接,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转身就要跑。 却突兀的撞进了一堵肉墙里。 别看小周只是一个司机,可南景深挑的人,哪里是身体底子虚的,被庄宜这么用力的一撞,恁是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 “庄小姐,我们太太已经等了很久了,你这样也太失礼了。” 话一落音,小周用着让人无法拒绝,又不会伤着人的力道,把庄宜推进了后座里,随即站到路灯下去。 狭窄的车厢内,气氛压抑得吓人。 意意端坐在那儿,坐姿乖巧,一点都没有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她偏头看着窗外,表情很认真,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霓虹光影透过车窗撒在她面庞上,侧颜线条竟给人一种孤高清冷的感觉。 这个性子软糯,说话也刻度有理的女子,竟然也有这样的气场? 庄宜压了压耳发,勉强的镇定下来,低声言语道:“你找我?” “对啊,我找你呢。”意意头都没回,一双眼仍旧是看着窗外的,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把她给吸引住了。 “刚才没看清车里的人是你。” 庄宜隐晦的解释了自己刚才掉头就走的举动,只是因为没看清,而不是心虚。 却不知,越是这样掩饰,才愈加的让人起疑。 好歹是个演员,借口却使得越来越拙劣了。 意意回过头来,总算是肯拿眼睛看人了,不过那视线也只不过是淡然的在庄宜那儿停留过一秒,手撑着下巴,轻漫的说出一句:“哦,是吗?” 她身子往前探,将车内灯光打开,不算太强盛的光芒,照亮车厢也是绰绰有余了。 “我这个人,习惯了什么都放在光明下面,干干净净的,见不得肮脏。” 庄宜扯了扯唇,她不停的在勾自己的鬓发,面色一寸寸的僵硬下来。 意意就那么撑着鬓角看她,淡定的道:“别弄了,已经够好看的了。” 庄宜微怔了一瞬,从见到意意起,这前后不对称的几句话,当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只好跟着干巴巴的笑,“是么,还好吧。” “你挺漂亮的,真的。”意意边说,配合的点点头,然而面上的神色却毫无波澜,更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和念台词是差不多的口吻。 下一秒,她语锋忽然凌厉,“越是漂亮的人,就越蛇蝎,恰恰你就是这种人。” 这就开始攻击了? 而且攻击的让人根本没有应对的时间。 庄宜始终没有抹下脸上那层笑意,既然意意说得比较隐晦,她索性也跟着装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意意挑了下眉梢,淡定的道:“别紧张,我找你不为了别的,只想要了解清楚,七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那时候我才17岁,自从知道真相后,我心里始终是过不去那道坎的,你走了后,估计就落一块心病了,不如一次问清了好。” “这……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七年前我只给了你继母五百万,之后的事,我就都不知道了,你怀孕的事我也不知道的,到最后白宛茹才通知了我。” “那你的应变能力还是挺强的,白宛茹通知你的时候,我快生了吧,你是怎么在那一两个月内把自己的肚子搞大,还骗过所有人的?” “这……”庄宜接不上话来。 这么明显的漏洞,怎么填都还是有破绽的。 庄宜恍然惊醒,她似乎一步步的走进了人家布置好的语言陷阱里。 意意学着她的样子,也拨了拨头发,平声静气的道:“不如你跟我说说,我很好奇的。” 庄宜虚汗都下来了,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意意既然说出了这种话,也就是代表,她已经从白宛茹那儿问清楚了所有的细节。 她想要蒙混过关看来是不行了。 庄宜悄然的往窗外看去一眼,稍微谨慎一些,不难发现停在周围隐蔽位置的那些豪车。 太过仓促,很难猜出那究竟是意意安排的人,还是南景深安排的人,又或者……那是南老太太…… 那天在老宅精心准备好的谎言,看来是谁都没有骗过。 思忖到此,庄宜用力的闭一闭眼,再一开口,语气比之前要颓丧许多,“你都知道了吧,你想要怎么对我?” 这么快就承认了? 意意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她的目光从前挡风玻璃看出去,定在一个点上,看得有点用力,眉心有些刺疼,她略微低眸,轻扯着唇角笑了一声,“你觉得呢,我该怎么对你?” 庄宜摇摇头,“我不是你,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知道四爷是怎么评价我的么?” “我……” 庄宜刚要回答,就见意意仰头靠在座椅上,眼神悠远,唇角带着一抹自然舒心的笑意,她根本就不需要庄宜的任何回答。 “四爷说,我什么都好,就是太记仇了,谁要是惹着我,一定要报复回去。” 庄宜心里咯噔一沉,悄然的往车门那侧挪,手把在把手上,果然…… 是锁了的。 意意撑着鬓角,眸色闲适的看她,“庄小姐,你是真的惹到我了,让我恶心,就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随便拎一件出来,够你在牢里蹲个十年八年的了。” 庄宜彻底慌神了,她知道意意不是在开玩笑。 “你想对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意意天真的笑了笑,“我嫁进南家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行使过南四少奶奶的权力,不知道这个身份好用不,我相信南家出面的话,让你蹲个二十年是绰绰有余的。” 庄宜双眸瞬间瞠大,黑瞳里光点乱蹿,惊恐的看着仍旧淡定微笑着的意意。 第666章乖乖,回答我 不知怎么的,这突然拢上心头的慌乱,竟让庄宜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她打不开车门,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头来求道:“萧小姐,不,南太太,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我就要去国外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何必还非要惩治我呢。” 意意简直大开眼界。 平时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落魄的在她面前来求她,还真是……让人有点嗤之以鼻啊。 至此,意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淡然的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吧。” 话落,她解开车锁,果断的推门下车。 到这时了,庄宜还抱着侥幸心理,她想从自己的这一面下车,却不想,车门是推开了,却又被一股力道给撑了回去,错怔的抬头看去,车窗上映出的修长身影,将门给堵得严严实实,耳里落下车门关拢的声音时,也同时响起了落锁的声音。 “太太。” 小周从车尾绕出来,走到意意身前,意意和他对了下眼神,小周便懂了,与意意走往相反的方向,手机已经拨通了某个号码。 庄宜又慌又急,她总是在意意意刚才说话时的表情,那有种要将她置之死地的狠劲,可她人却走了,就这么把她给扔在这里,是死是生也不说一声,反而让她恐慌。 她很快冷静下来,车子都是能够从里外反锁的,她抹掉额头的冷汗,找到锁扣,把锁给提起来,再推开车门的时候,她心有余悸的停住了,生怕再有人把车门给推回去。 没有…… 真的没人了。 就这么放过她了? 庄宜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急切的喜悦,立马推门下车,双脚还没完完全全的踩实地面,忽然从四面八方打来的光亮刺进她眼睛里。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冲过来的记者,瞬间就将她和这辆车给围得严严实实。 “庄小姐,躲了一个星期终于露面了,这是打算出国躲着吗?” “你不孕的事实已经被证实了,经济公司也和你解约了,两部电视剧的女主也给你下了,面对不少电视剧方和广告方,以及游戏代言方面的违约金,你都不打算付了,就这么走吗?” “庄小姐,七年前你找人代孕的事是不是真的?” “出于什么原因你才决定铤而走险?据说当年你假装生下孩子后,从南家拿走了东西,可是商业机密?” “当年你找的代孕女孩才十七岁,侵犯未成年,这可是要坐牢的!” 无数道犀利刻薄的问话声,砸得庄宜脑袋晕眩,根本反应不过来,也没有地方躲,她试着蒙着头想要突围,却又被记者给推了回去。 庄宜的脸色已经彻底的苍白了,她双唇紧抿了,牙龈咬着莫大的力气,浑身铁块一样绷得很紧,她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也不敢回答,躲债,违约,代孕,还有她当年从华瑞偷走的两份商业机密,才能够保住庄氏。 这件事,只有少数的人知道。 庄宜是彻底的怕了,能把这件事捅出来的只有南家,不是老爷子就是老太太,又或者是南景深,南家出手,也就证明她庄宜真的没有任何可以挣扎自救的办法了。 萧意意…… 太狠了,她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意意知道她身后是怎样的一场动乱,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人的骨子里,但凡是激出了那点血性,当真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事,然而意意最大的容忍,便是把庄宜交给法律,她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也舍不得脏。 走了很久,夜里风凉,在车上开着暖气还不觉得,这么一小段路之后,意意才觉得自己身上穿的有多么的单薄,她裹紧领口,抬头哈了一口气,淡白薄雾后,男人倚立在黑色车身旁的身影,瞬间让她动容。 意意眼眶一热,眼泪便滚了下来,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意意快步的朝他跑过去,钻进他怀里。 “老公……” 南景深搂着她,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口,“累不累?” 意意蹭着他的胸膛,摇摇头,“不累。” “还生气吗?”他又问。 意意微怔了一瞬,继而缓缓的摇头,摇了两下又点头,可又觉得不对劲,又开始点头。 南景深轻声笑了,“那你这是气还是不气?” 意意嘟着嘴,吐槽道:“我要是说我不气了,不是太假了么,我要是说我还在气,那不是小心眼么。” 南景深无奈的叹息一声,抬手捏她的脸蛋,“你小心眼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在我面前还藏着。” 意意撇撇嘴,她哪里有藏着,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该惩罚的人都惩罚了,可她一点都不快乐,唯独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这些人没有得到报应,她会更不快乐。 意意懒得解释,其实她是怎么想的,南景深心里清楚,否则也不会放心的让她自己一个人去报复,她敢那么大胆,不就是仗着有南景深在给她撑腰么。 南景深轻着力气搂抱着她,意意对他很依赖,这一点让他很高兴,也舍不得打破此时的幸福,可有句话他已经憋了很久了,一直没能说出口,今天要是再不问问,他会很不镇定。 “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嗯?”意意疑惑了,“什么?” 什么怎么处置他。 意意抬头,想要看清他的脸色,一只大手立马罩在她后脑勺上,又将她脑袋给摁回怀里去了。 男人沉沉的呼吸,从额头上拂落下来,略微有些凝重,“当年的事,虽然不是我的本意,可我也做了帮凶。” 意意眨巴两下眼睛,懂了他指的是什么。 她没哭也没笑,安安静静的抱着他,这个态度,反而让南景深有些吃不准了,难得的生出些微着急的情绪来,拥着她肩膀的手收了几分力,将她往怀里更深的埋了埋。 “乖乖,回答我。” 意意愣直的看着他衬衫上的纽扣,静默了两秒,开口道:“如果我说我连你也不原谅,要离开你,你会同意吗?” “不会!” 南景深立马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把着意意的下巴,往上抬起,他低头下来,轻易的吻住了她。 他承认,意意说要离开的这种话,的确是刺激到了他。 第667章我埋怨你了吗 真的很少有什么事能够直接触及到南景深的心底里去,一想到意意说要离开他,心就疼得难以呼吸,他紧紧的抱着她,吻得又深又重,昏黄路灯下,他侧颜线条被打上了浓重的阴影,有棱有角的,男性霸道的魅力尽显。 吻得意意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手轻轻的贴在他心口上推了一把,南景深才松开她。 “不许离开我,知道吗?” 意意没出声,她抿抿唇,脸色仍旧是那样淡淡的模样,并非是她冷清,而是此时的心境下,的确是高兴不起来,软萌的小嗓音,听上去却是在撒娇,“我哪里有说离开。” 男人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更紧的拥着她,箍得肩膀的力道有些大,意意忍不住倒嘶一口冷气,“疼……” 南景深立即松了松,低眸看着她娇小的脸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答案呢?” 意意仰头,澄澈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南景深,一双瞳仁内,将他的脸廓映得清楚而模糊,但这双眼睛,太过纯净,是不藏一丝杂质的。 南景深心里一紧,“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如果你心里的砍始终过不去,我们就慢慢来,我陪着你,可你不许从我身边离开。” 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啊。 要是顾庭深傅逸白这些小时候就混在一块的死党在现场,听到看到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简直会惊掉下巴。 商界上的传奇王者,在自己的老婆面前,居然是这副模样,要不是这句话的内容稍微有点硬气,他硬汉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了。 意意默了两秒,而后,嘴巴往下一扁,垮着眉眼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南景深登时就慌了,暗暗想是不是刚才话说重了,他连忙软下态度,“好了好了,四爷不凶你,你要是不想说,四爷就不问了,好不好,别哭,千万别哭,你一哭我就慌了。” 其实很多时候,意意在南景深面前都是矫情的,当听到这话的时候,双眼一闭,眼泪就滚下来了。 南景深都没来得及反应,等他回过神,意意的眼泪都流到腮帮子了,他连忙伸手给擦掉。 低沉的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好好好,四爷不问,真的不问了,你想怎么着我都惯着,都宠着你好吧?” 这要是正常的女人,听到老公对自己这么在乎的话,估计眼泪都下来了。 可意意偏要蹬鼻子上脸,攥起拳头就往他胸口上捶了一下,无比委屈的说:“我都在别人那儿受了那么多欺负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现在还指使我,暗示我,让我离开你。” “我哪有……”生平第一次,南景深竟然解释不出来,他刚刚张口,又被意意夺去了话语主动权,“你哪里没有,我17岁就给了你第一次,稀里糊涂怀了你的孩子,要是这辈子就这么不遇见倒还好了,我永远都不知道真相,可我长大以后偏偏嫁给了你,你身边桃花那么多,我掐了一朵又一朵,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儿子,莫名其妙就知道自己身上曾经发生了那么多恶心的事,现在你是什么意思啊,我睡也给也睡了,婚也结了,儿子也生了,你就开始嫌弃我黄脸婆了是不是,想抛弃我了,想不负责任了是不是?!” 这么一大通噼里啪啦的控诉,意意张口就来,每多说一句,声线就重了一分,仿佛是含着怒气的,却由她这把娇软蠢萌的嗓子说出来,那可就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南景深起初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跟什么,完全语无伦次嘛,可多听几句就弄明白了,小家伙这是在埋怨他呢,而且埋怨的内容,简直是让他欣喜如狂,立马紧抱住她。 “是,我错了,我没有不负责任,我对你负一辈子的责任如何?” 意意被他拉进怀里,仍是不依不饶的,往他肩膀上推搡了一下,小脑袋仰得高高的,含泪的双眸瞠得大大的,瞪着他。 “我都这样了,你还想干嘛呀,什么都给你了,你还把我往外推,谁还要我啊!” 意意胡闹了一晚上,这句话倒不假。 结过婚,还有过孩子的女人,再嫁本来就难,相当于是残次品在破罐子堆里找一个合适的,顺不顺眼的还得另说,再者,南景深是谁啊,不光在江城的势力大,就是国内国外一提起华瑞,一提起南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南景深,他的名气可是能在全国各地横着走的,但凡是有点头脸的人物,谁不认识他,跟他离婚的女人,谁敢要,谁要的起啊。 南景深简直哭笑不得了,他本来是给意意一个选择权,毕竟当年的事,他不知情,可也算是帮凶,单从意意惩治萧家和庄宜的手段来看,这小东西心里的怨气可不小,这件事是真的惹到她底线了。 七年前的事,该报复的都报复完了,就剩下他了。 南景深不就是想着,尊重意意的意愿,如果她实在是不肯原谅他,不想见到他,那就暂时分开一段日子,好让她冷静冷静,然而离婚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他哪里舍得,要是离了,上哪儿去找这么可人的小妻子。 “我真没有不要你,我是怕你不原谅我,给我安连坐责任——” “那我怪你了吗?” 意意当即就气鼓鼓的顶了回去。 南景深轻叹一声,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没有没有,那这事我们不提了,好好过日子行吗?” 意意仍是捶了他两下,最后却也乖乖的靠进他怀里了。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掠过来的风将彼此的衣袂高高扬起,发丝迷了双眼,意意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泪是什么时候止住的,她这会儿身上懒懒的,不想分力气去弄吹到脸颊上的发丝,索性正脸朝着南景深的胸膛,往深处嵌了嵌。 隔了很久,意意才低低的发声,“四爷,我想辞职。” 南景深正勾着她鬓角的一缕发丝,顿了半秒,接着将发丝压到她耳后去,瓷实的声音大提琴般落了下来,“好。” 意意眉眼跳了跳,“你不问问我原因么?” 第668章有我养着你,别怕 南景深细致的将意意的发丝压好,醇厚的嗓音低低的拂落在她耳畔,“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在我这儿,你可以随便放肆,你想辞职那就辞吧,有我养着你,别怕。” 意意心头一阵酸楚,嘴巴往下压了压,感动得都快哭了,可她也拎得清什么时候该矫情,什么时候不该,恁是努力把那点泪腺给压了下去,只不过是抽了抽鼻子,便缓过来了。 “我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脑子有些乱,很多东西都堆在那儿了,想也想不清楚,我很确定我是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的,很久没有去看奶奶她老人家了,湖镇的老宅子也比较清静,适合想事情,我想过去待一段时间。” 她没说待多久,恐怕自己脑子里也是没有个确定的答案的,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她还从来没有主动离开过南景深,不知道自己撑到第几天的时候就会想他,所以她才想辞职,在公司这么长时间以来,意意学到的都只是皮毛,她也没有从这份工作里找到什么乐趣,可能真的是自己不想要的工作类型吧。 她去静静心也好,好好的把该想的东西都想想,想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再回来。 南景深很有默契的没有多问,仍是那样温柔的语气,“想去就去吧,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意意认真的想了想,“后天吧,后天一早,我明天想在家里好好的睡一觉,睡得精神饱满了,再过去找奶奶。” 这么说,辞职的事,是打算赖给他了。 亏得南景深对她又那个纵容度,否则还真的不会任由她这胡闹。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意意又恰好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疼都来不及,她想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吧,他都兜着。 “我明天去公司里给你办离职,你在家里好好睡吧。” “嗯。”意意点点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小白送到老宅那边去吧,让爸妈带一段时间,我……很快就会回来。” 南景深笑了,他的小妻子哟。 “我会的。”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低喃道:“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有我。” 意意点点头,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点头了,他衬衫都被她的脸蛋给蹭出褶皱来了。 一阵冷风吹来,意意刚放松的神识忽然又绷了起来,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冷了。” “好,我带你回家。” 南景深拉开副驾的车门,护着意意的头顶让她坐进去,随即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车头两束远灯光打开,刺白的光线照进意意眼睛里,她一时没能防备到,眼前骤然的光影交替,让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抬手遮在额头前挡掉大部分的视线,心尖却有着一抹奇异的淡定和满足。 当车子经过她和庄宜对峙的那辆车时,庄宜和记者们都不见了,在那之前,意意记得她是提前报过警的,后来也的确是听见了警笛声,半小时前还喧嚣的地界,只剩下一辆黑色的车子还停在原地。 一切,看似已经尘埃落定了。 第二天,意意当真睡到自然起,第一次在上班的日子里不用一大早就着急忙慌的感觉,真的挺好的,南景深走的时候,穿衣服的动静惊到了她,当时醒过一次,可实在是没能打败睡神,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意意慢吞吞的洗漱完,下楼到餐厅里,吃着的也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吃完了就到三楼的影音室里看电视,挑了一部周星驰的老电影来看,她笑得哈哈的,然而这么提神的电影,她看着看着,竟然又想睡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清楚。 再次醒来,其实不是她自己醒的,而是感觉到有人在抱她,意意立马就惊醒了,瞳仁内焦距涣散了一会儿,缓缓的聚焦,仰头看着上方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廓。 “四爷?” 南景深顿了顿,低头看她,“我把你吵醒了?” 意意打了个哈欠,含着一口迷糊的小奶音,“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 她张嘴,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也不算是被你给吵醒的,这个时间我也该醒了。” 南景深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是睡了多久?” 意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脸蛋乖巧的贴到他心口上去了,嘿嘿傻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小白早就等在楼下了,看见意意是被抱着下来了,立马嫌弃的皱眉,“多大个人了,动不动就要抱着,你那脚是长来好看的?” “就是长来看的,怎么样!你羡慕啊?你羡慕的话就自己找个老婆,自己抱去呗,眼巴巴的瞅什么呢!” 意意本能反应的就怼了回去。 小白眉心间的褶皱又多了几道,他把电视遥控器给摔沙发里了,径直的往餐厅里走去。 等意意被南景深抱着,也进了餐厅后,看到桌子上一大桌的食物和三碗白米饭,她立马就又觉得内疚了,人家小白空着肚子在等她呢,还张嘴就怼人家,也太……算了,反正都习惯了,不怼才不正常。 这么一想,意意很快又心安理得了,刚夹了几口菜,就见小葵从厨房里拿出三四个食盒放桌上了。 意意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小葵,打算回趟老家啊?” 小葵懵了懵,她老家是挺远的,也不常回去,每次回去都是这么大包小包的,可这次她没打算要走啊。 “说什么呢,太太,这是给你准备了,打算让你明天带在路上吃的。” 意意目瞪口呆,正眼审视那几个食盒,目测这个量,应该是喂猪吧? “你带这么多,我哪里吃得完啊,再说了,我上午走,晚饭前就到了,路上也只吃一顿而已,这又不是古代,要赶几天的路。” “我也给小周准备了啊,虽然高速路上有服务站,不过那里面的东西都难吃,哪里有家里做的好吃,太太你就带着嘛,我也是担心你吃不饱。” 意意摇摇头,有时小葵热心起来,还真的架不住,她刚要答应下来,抬头的瞬间,猝然撞上小白一双审视的眸子。 第669章意意回来看您了 啥情况?这是啥情况?就这眼神,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恨上她了。 意意什么都没做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筷子上夹的东西,以为小白是在意她抢食,便把这片藕放他碗里了,讪讪的缩了缩脖子,“你吃嘛,你吃藕嘛,别瞪我啊。” 小白仍是瞪着她,眼神硬邦邦的,跟一根笔直的竹签似的。 意意悄悄伸筷子到那盘清炒藕片里,被小白这么盯着,她也不敢动了,整盘端到他面前去,“你吃嘛,我不抢了。” 小白鼻腔里用力的呼出一口气,啪的把筷子拍在桌面上了,吓得意意浑身一抖,差点蹦起来,抖抖索索的看着小白莫名其妙就蹿起来的怒气。 “干……干嘛呀?” “你要去哪儿?” 意意脑子里都不过弯的,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去看我奶奶,湖镇。” 小白眉心间松了松,还好,不是要逃跑,“去几天啊?” “不好说,也许几天吧,也许几个月。” 意意刚把这话利索的说出口,明显感觉到小白的气场沉了下去,那眼神几乎是想要把她给吞掉,她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吞咽了一口,这才几岁的小娃娃呢,居然有这种威慑力。 小白看了一眼淡定喝汤的南景深,感情是他们两个商量好了的,就意意一个人去,还是两个人去啊,就把他给扔这儿,反了天了。 “你还想过去待几个月,孵蛋呢?” 意意立马又矮了一截,她也去看南景深,想求点帮助的,可南景深这会儿正专注他手里那碗汤呢,却没人看到他藏在碗口后,微勾着的薄唇。 小白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他看意意不吭声了,立马说道:“去可以,带上我一块。” “那可不行,你还得上课呢。” “说了我要去,就是要去。”小白居然跟她较上劲了。 提到旷课这茬,意意可没那么愿意纵容,她腰板挺得直直的,刚才还弱弱垮着的眉眼立马竖起了,佯装出一抹严肃的神情,“我不准就是不准,你才小学一年级,就这么跟着我走了,课业落下了怎么办?” “暑假的时候让学校把试卷送过来就行,反正老师教的那些我都懂,在学校里关着就无聊。” 意意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别以为你爸有头有脸的,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啊。” 小白眉心一皱,这是哪跟哪? “我从来就没有打着老南的旗号在外面晃过,小学三年级的课本我都快要学完了,凭的是我自己的本事,就算今年不学,考试的知识点我也答得出来。” 意意眉心狠狠一跳,气势立马就矮了下来,联想到南景深跟她说过的学海生涯,暗暗的赞叹,这家人的基因都这么奇葩的么,能够连跳几年,学会好多老师都还没教的东西,这也太牛了。 意意差点就败下阵来了,她很快正了正色,自己战斗力不行,干脆就去搬大佛。 “四爷,你快管管。” 小白也搬大佛,“爸,你老婆要跑。” 还管不管了! 南景深谁都没搭理,他将这碗汤喝完,筷子夹起汤底里的那块鸭肉,优雅的吃完,吐了骨头,才慢悠悠的抬头。 “她不会去太久。” “可……” “你敢旷课,给我试试。” 这话是冲谁,都明白了,意意得意的冲小白扬了扬眉梢,不过看到小白一脸憋闷的模样,又心下不忍,伸手去摸他的头顶,“好啦,我保证我不会超过两个月,就是过去陪陪奶奶,你不是有周末的么,想过来玩玩也可以,但是星期天都得回这儿来。” 她也算是做出让步了,小白自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脾气,吭了一声,把碗里的白米饭吃完,菜没夹几口,就气咻咻的上楼去了。 但意意权当是他发小孩子脾气,至少表面上是接受了的。 可她没想到,安慰了小的,晚上还要喂饱大的。 今晚南景深的精神简直是好到极致,恁是缠着她做了三四次,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放过她,导致她觉睡得太沉,没能一早坐上车,醒的时候都上午十点了,艰难挣扎着收拾了个行李箱,拖着到车上,刚上车又开始睡。 小周看她是真的累着了,上了高速之后,车子开得比较平稳,除了过减速带会稍微颠簸些,其余时候都是平静的,意意也就睡得更好,小周没忍心叫她起来吃午餐,就这么一直开啊开啊,开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意意才醒,醒了就嚷嚷着饿,小周研究了下地图,前面就有个收费站,没开多久就到了。 他把昨晚小葵打包的几份食盒拿出来,正打算看看哪些是意意的,哪些是自己的,打算拎着自己的那份到别桌去吃。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司机,太太对他再是好,也不能不规矩的同桌吃饭。 可意意拒绝了,她把所有的食盒都摆在桌上,强行让小周坐下陪她吃,让小周忐忑的,夹菜也只敢夹最边缘的,生怕太太会嫌弃啊,等到意意吃饱之后,他才放开了肚子,把剩下的菜都吃了。 意意去买了两杯速溶奶茶,冲泡好了拿过来,递一杯给小周,他感激得不得了,边吹边喝完,意意说了不用急,可他非要这么赶着喝完,以免开车的时候喝着会分心。 吃饱喝足之后,车子重新上路,意意已经没什么瞌睡了,拿出手机看小说。 天幕四合时分,终于抵达湖镇的老宅。 管家张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将意意迎到里面去。 意意坐了一整天,全天积聚着的力气,这会儿全都汇聚到一双腿上,她走得又快又急,穿过前院,偏厅,最后走进了主宅,再往里走一段路,便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奶奶。 天气回暖,夜间仍有凉气,奶奶身子单薄,易受冷,她穿了两件衣服,肩膀上还披了一件藏红色格菱纹的披肩,佣人推着轮椅,她老人家正在检查餐桌上的饭菜。 意意眼泪立马就下来了,满腔的委屈和心酸,到奶奶这儿,全都肆无忌惮的爆发了出来,她立马跑过去,蹲在奶奶脚下,头枕着她老人家的腿,打着哭腔说道:“奶奶,意意回来看您了。” 第670章奶奶的隐忍 奶奶可没想到,意意一见着她,话都没说两句,就开始哭了,而且还不是嚎啕大哭,是一声声的抽泣,就像是在外面受了莫大的委屈,回家来找长辈撒娇来了。 奶奶一下下轻柔的抚着意意的头顶,她掌心里有薄茧,不小心刮到意意的发丝,便细心的给弄好,慈爱的一双眼,低头看着她,“你这孩子,回奶奶这儿了就好,还哭什么呢。” 意意没去擦眼泪,就这么任由着流,她抽了抽腮帮子,“就是想哭嘛,您让我哭会儿。” 奶奶微微笑了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 意意瞬的抬头,“是哪个不懂事的告诉奶奶的?” “你以为我老了,想知道什么就没途径了是不是?”奶奶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呀,幸好是嫁了个好男人。” 话题自然而然的就引到了南景深身上,那份情义,意意自然是懂的,不过意意没有刻意的提起南景深,只是说:“害奶奶担心了。” “我没关系,能够在我有生之年,让你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我也没有遗憾了。” 意意心头闪过一丝疑惑,这么多年了,既然萧振海不是她的儿子,大可以和意意说的,却瞒了这么久,没有道理啊。 她刚想问,张妈拿着一张热毛巾过来了,“小小姐,快把眼泪擦擦,洗把脸,这好不容易到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 意意也听话,谢过张妈之后,乖乖的擦了把脸,再把毛巾还给容妈,又道一声谢,“谢谢张妈妈。” “没事,我举手之劳,你呀,哭过就算了,啊,可别动不动的就在你奶奶面前掉眼泪,她老人家这些年受的委屈,那可是你想不到的,她都没有怎么哭过,你也坚强些。” “张妈。”奶奶轻责一声。 意意目光在两位老人家之间来回转了一圈,她从张妈的话里,听到了很大的信息量啊,脸色瞬间疑惑起了,可没能问出什么,张妈因着奶奶那声制止,当真就住口了,她擦擦眼角的泪花花,叹息着道:“坚强些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这不是都熬过来了么,熬过来了……” 张妈抹着眼泪走开了。 意意本是蹲在奶奶跟前的,忽然跪了下来,伸手握住奶奶那双含着沧桑薄茧的手,“奶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奶奶看得出来她脸上的急切,也知道这个孩子心眼实,是瞒不住了。 她轻轻的叹出一声,抽出一只手,在意意手背上搭了搭,“当年的事比较复杂,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你大概也记得,自从萧振海和清清结婚之后,我就搬到了湖镇的老家,萧振海排挤我,成天的言语挤兑我,要赶我走,我当时心气儿也高,而且也怀疑德仁的离开是不是萧振海从中做的猫腻,搬到湖镇之后,我就着手调查,萧振海得到消息,暗地里做手脚,但凡是我查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消息还没有到我这儿,就已经被他销毁了,他看我不放弃,也开始厌烦总和我这么斗智斗勇,就用清清和你来威胁我,他不让我见你们母女,哪怕是清清的葬礼,我也没能回去,再后来,你就完全成了他掣肘我的……手段,如果我还揪着过去不放,他就不会给你好日子过。” 意意听得眉心都揪起来了,“他这么是这么个卑鄙小人。” 奶奶心酸的笑了一声,“是啊,当初他来我们家做司机的时候,还是你爸爸看着他可怜,给他一口饭吃,谁知道他是这么的狼子野心,自从清清死后,萧家就只剩我一个老太婆了,他当然更加没有顾忌,他不让你见我,也不让我去看你,定期会给我寄一些你的照片过来,警告我,只要我安安分分的,就不会对你怎么样,要不然……” 说到这儿,老太太说不下去了,毕竟那些东西太肮脏了,她舍不得污了乖孙女的耳朵。 其实仔细想想,从萧振海的人品上出发,不难想到他那人的劣根性,从本质上来讲,意意和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面上是父女,可没有血缘关系,那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奶奶抚摸着意意的发丝,幸好,萧振海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程度,她的乖孙女还干干净净的,也幸好,她曾经遭受那样的不幸,后来遇到南景深,也算是有始有终。 “其实只要你好,奶奶过什么日子,那都是无所谓的。” 意意恨得牙痒痒,眼眶里刚褪去的眼泪又再冒了出来,含在一双通红的眼里,没有落下来,“对不起奶奶,我要是早点察觉到萧振海是那种狼子野心,就不会……” 不会什么? 意意没能说下去。 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也没有任何身份可以傍身,不像现在,走到哪儿,都有人看在南家的份上,给她三分薄面,在嫁给南景深之前,那真的是势单力薄的。 奶奶哪能不懂这些,“我情愿你那时候没有发现,就少遭些罪啊,孩子。” 意意抹了抹眼睛,紧咬着颤抖的下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后来,白宛茹带着萧静婷到这儿来,也只不过是一出戏罢了,好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进萧家的门,毕竟在外人眼里,我还是萧家的大长辈,他萧振海要装作是我的儿子,戏份是要做全套的。” 意意突然想起来了,那天之后,湖镇和江城的几家小报社都报道了这件事,白宛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却甘愿把自己下跪的样子刊登在报纸上,不就是给外人一种她在做小伏低的错觉么。 难怪…… “奶奶,那时候您怎么不拒绝啊,既然知道他们安排了媒体在暗处偷拍,您索性就给个难堪。” “你忘了呀,那天你也跟着来了,我很久没见你了,当时你都已经长到八岁了,是个小姑娘了,他们说了,只要我配合着演好这出戏,就让你和我生活一个月,我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意意心下阵阵酸楚,她以为自己从小到大的日子算是够苦的了,没想到奶奶做了这么大的牺牲。 第671章你怎么过来了 可不是么,儿子莫名其妙失踪,媳妇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萧家就剩她一个人,还要面对着被人鸠占鹊巢,却无计可施,她做出的那些牺牲和退让,都是因为萧振海把意意捏在手里。 幸好……这样的日子,只是匆匆二十年,现在终于是熬到头了。 意意扑进奶奶怀里,哽咽着道:“都会好的,以后不会有人再威胁您了,我给您养老,您一定会过一个快乐的晚年的。” 奶奶被她的孝顺感动得发自内心的微笑,目光也更柔和了些,“是啊,我们意意长大了,可以给奶奶庇护了。” 闻言,意意似模似样的展示自己胳膊上的力量,拼命的绷了绷那块肌肉,“是啊,意意可以保护您了,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 奶奶眼底划过一道亮光,差点没能控制好情绪,就这么在意意面前哭出来了。 她不动声色的撇开头,轻拍了拍意意的肩膀,“饿了吧,快吃饭吧,听说你要来,张妈一早就去买食材了,做了全是你爱吃的菜。” “谢谢奶奶,谢谢张妈。” 意意撑了餐椅一把,站起身来,身上的泥土也不拍拍,先把奶奶扶到首位上坐着,自己一屁股坐在旁边,拿起筷子就开吃。 张妈也一块坐下来用餐。 奶奶喜静,家里虽然也有打扫的佣人和做饭的佣人,但人数都不多,做完自己的事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张妈不一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张妈陪着奶奶过来的,萧家向来就不讲究什么主仆尊卑,奶奶早就把张妈当做了亲人,同桌吃饭会增加亲切感。 这一点,意意倒是做得很好,她小时候在奶奶膝下待过一段时间,书香门第的教育,没有让她染上一身的坏习惯,对谁都不会盛气凌人的,这也是为什么意意能够站在南景深身边,很快被上流社会接受的原因,她身上有种骨子里带出来的亲切感,让人一看就想要与她接近,和南景深参加晚宴的时候,意意一个人也不用担心,只要是主动来和她聊天的,她都会好脸色的陪着说话,绝对不会像萧静婷白笙儿这些自诩是千金名媛,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那样的臭脾气,意意是绝对没有的。 晚饭之后,意意乖乖的站在旁边,看张妈是怎么给奶奶擦身子的,她去打了一盆温水,亲手给奶奶洗脚,每一个脚趾都洗得干干净净,洗的时候,留心注意张妈是怎么照顾奶奶的。 她感觉自己缺失了好多年,没能够在奶奶这儿尽孝,真的是好大的遗憾。 所以她暗暗的下决心,一定要照顾好奶奶,这段时间就陪着奶奶,哪儿也不去。 第二天晚上,意意开始要求张妈手把手的教她,意意拿着热毛巾给奶奶擦手擦脚,把漱口杯端过来,乖乖的端着痰盂在旁边,守着她老人家刷牙,洗脸的时候也是先用手试过水温,再拧了毛巾递给奶奶。 意意真的学得很快,也很细心,慢慢的,就换成张妈在旁边给她打下手,好几次感动得眼泪直冒。 这才多大的嫩娃娃啊,能够做到这个份上,足以见得她是真的用了心的,老太太隐忍了一辈子,好歹没有让希望落空,为这么一个乖巧的孙女,真的是值得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是一个月,意意照样每天早晚给奶奶擦身子,伺候她刷牙洗脸,一点也不嫌烦,也不嫌脏,一日三餐准时的去请奶奶,一块吃饭,饭后推着奶奶在后院的小花园里散步,给金鱼喂喂食,日子倒也过得闲适,有种退隐南山的舒适感,没了城市的喧嚣,没有了尔虞我诈,在这儿的每个人都是诚心待人的,仿佛回到了人心最本真的年纪。 奶奶喜欢看书,她总爱捧着书本,过去是自己戴着眼镜看,意意来了之后,发现她这个习惯,说什么也不让她这么伤眼了,自告奋勇的给奶奶念书,她自己倒也跟着看了几本中外名著,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提升了不少。 这天,傍晚五六点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小雨,意意正在厨房里帮着张妈准备晚餐,端菜出去的时候,瞥了一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隔着玻璃,声音倒也不怎么大,她都不知道竟然下雨了,想到前院里还晾着下午洗的被子,赶紧叫了两个佣人出去。 着急忙慌的把所有被子和衣服都收好,意意给团给一团,塞在怀里就往家里跑,眼角忽然掠过一道白光,她以为是闪电呢,更加快了脚步。 等她和下人们找到地方把淋湿的被子铺好后,意意才有空抽张纸巾擦脸。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来得比较匆匆,听力道,更像是男人踩踏在地面发出的动静。 还没等她细想呢,一把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来个人,把我车上的行李搬下来。” 意意蹭的蹿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关逸云,他没穿西装,里面穿了休闲的针织毛衣和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风衣,逆风从他身后打过来,将发丝和衣摆吹得凌乱。 “小舅舅。” 意意咚咚咚的跑过去,张开双臂就要去抱他。 说时迟那时快,关逸云手一伸,恰好撑在意意脑袋上,阻止她再上前来,理都没有理她,仰头冲里面喊:“麻烦各位小姐姐,我后车厢里有两个行李箱,黑色的那个里面装了画画用的东西,沾不得水,劳烦用雨伞遮一遮。” 下人们听了之后,三个两个的打着雨伞出去了。 很快就将他两个大箱子给搬了进来。 关逸云斜了意意一眼,“待野了啊,怎么站着都不知道了?” 意意立马收起自己挥动着的短胳膊短手,嘟着嘴站到一旁,看着他蹲下身换鞋,“你怎么过来了?” 关逸云没理她,只顾忙活着手里的鞋带,老太太听到动静,让张妈推着她出来了。 “逸云,你怎么来了?” 关逸云刚刚把鞋子脱下,双脚还没有完全的套进拖鞋里,听到奶奶的声音,他立马站起身了,迎上前去,“奶奶,我把您吵着了?” 第672章当晚就给她小鞋穿 “没有,你哪里吵着我了,这次又是很久才回来,在外面辛苦吧?” 奶奶眉开眼笑的,拉着关逸云的手,简直是爱不释手,她这一生没什么盼头了,就意意一个孙女,还有关逸云这个从小寄养在她身边的孩子,现在两个孩子都过来陪她了,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这一口,就满满都是关切。 “不辛苦,前阵子刚收复公司,是忙了一些,这阵子稳定下来了,也谈了几个合同,姐姐转到意意名下的金海湾也和华瑞签署了合同,已经进入实地勘察了,打算开发,该忙的都忙过了,我才闲下来,有半个多月的假期,过来陪陪您。” “这么多呀,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奶奶抓着关逸云的手臂,听他这么说,立马关切起来。 关逸云摇摇头,微微笑道:“不耽误,这是我的假期,如果有紧急文件,我的助手会送到这儿来的。” 奶奶似懂非懂,但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只要你觉得不耽误就行,就怕你是把公司撇下了来陪我的。” “不会,您信我。” 关逸云推着奶奶去客厅,叙了一会儿话,意意站后面偷听,也没人管她,哪知关逸云说着说着,忽然回过头来瞪她,“杵着干嘛啊,去准备晚饭,你想饿死我啊?” 意意气鼓鼓的回瞪过去,什么嘛,刚才她问他怎么来了,他就爱答不理的,奶奶一问,殷勤的跟什么似的,还拿她当丫鬟使,亲情呢,再淡薄也是亲情啊! 意意冲她做了个鬼脸,关逸云立马扬手要打,意意吓得抱住头就跑了。 关逸云盯着她的背影,盯着盯着就笑了起来。 奶奶立马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啊你,好歹意意是你的侄女,一见面就没个好脸色的,要不是知道你是真的疼她,我都以为你虐待她嫌弃她了。” 关逸云摸着脑袋,奶奶这一敲,可是下了力气的,竟微微有些疼,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有种久违了的亲切感,对着奶奶的时候,俊脸上始终是带着笑意的。 “奶奶,我嫌弃她是不假,可我没有虐待她,有您罩着,我哪里敢。”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 奶奶责备的看他一眼,眉目间蕴着慈爱,“难道我就不够疼你么,连你侄女的醋也吃。” 关逸云抿唇笑了笑,他是蹲着的,脑袋自然的低垂了一瞬,再一抬头,脸上笑意不减,却多了一抹欣慰。 语声柔和的道:“奶奶,意意嫁的不错。” 奶奶点点头,“这我知道的,南景深的人品不错,这次意意和小白的事上,他做得很好,当丈夫还是当父亲,两个角色他都能拿捏得当,只要他是真的疼爱意意,我也就放心了,这辈子就算是死了也瞑目了。” “呸呸呸!”关逸云立即正色的呸了几下,拉住奶奶的手,“你会长命百岁的,你还要活几十年,看着您的重孙子长大呢,我那个大胖小子改天抱给您看看,名字都已经取好了,叫关乐知,他外公取的。” “好好好,名字好。”奶奶反握住他,真的是欢喜到心坎上了,连手上的力气都没注意到,“乐天知命,挺好的名字,这个孩子有福气。” “那也得沾沾您老人家的福,这福气才大。” 奶奶只管笑,话都说不出来了,二十多年了,自从自己的儿子媳妇走了二十多年后,这是第一次觉得整个。 心腔都被幸福感给占满了,这是小一辈的人给她的,她已经很知足了。 意意在厨房里晃了两圈,其实根本用不到她做什么,她唯一会的就是端菜摆碗筷,便乖乖的等在张妈旁边,出一盘菜就端一碗出去,最后还剩两个汤,意意就没管了,端着四个人的碗筷到餐厅里去了。 正想去客厅里叫他们呢,就见关逸云推着奶奶,有说有笑的过来了。 意意扬声喊了一句:“奶奶,小舅舅,吃饭了。” 奶奶笑着应她:“这就来了。” 关逸云仍然是那张千年嫌弃脸:“没长眼睛么,都这么近了,还嚷嚷。” 意意调皮的冲他吐舌,她也就只想叫奶奶呢,要是真的撇开他不叫,可能被埋怨得更狠。 奶奶立马往关逸云手背上拍了一巴掌,眼含责备的看他一眼,真是的,这个小舅舅怎么当的,哪里有无时无刻嫌弃自己小侄女的,就不能温柔点么,再这么的,她老太太都要不答应了。 关逸云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玩闹,什么时候不该,这会儿又换上了一张笑脸,把老太太给哄得眉开眼笑的。 他也听话,吃饭的时候没有再吐槽意意,还破天荒的给她夹了一块锅包肉。 这下把意意给愁的,她看着自己碗里白白胖胖的米饭上那块肉,这可是小舅舅给她夹的啊,从小到大他可没这么体贴过几回,每次这么做都没好事,想想还是觉得不要吃了,偷偷的把锅包肉给挪到碗边上去了,她宁可自己夹。 这一幕恰好让关逸云看见了,白眼都能够翻到脑后去。 意意还以为他没发现,哪知道,当晚就给她小鞋穿。 把她房间的浴室给占了。 吃过晚饭后,意意被张妈叫走,去收拾客房给关逸云住,她忙里忙外了半个多小时,还套了被子,终于忙完了,下楼却没找到人,她也没在意,回房间习惯性的往浴室里走,都走了几步了才看见浴缸里躺了个人,她连脸都来不及看清,“啊”的尖叫一声,转身就冲出去了。 摔门声震得玻璃都哗哗作响。 意意懵逼了几秒,指着已经关上的门大声嚷嚷,“你谁啊?!” “我是你小舅舅。”里面传来一把淡定的嗓音。 他说他是小舅舅? 意意就更加的懵逼了,“你变态啊,侄女的浴室你都闯,还泡我浴缸里,会长针眼的你不知道吗!” “那你长一个给我看看。” 关逸云满满不屑的语气,舒服的靠着,“奶奶偏心啊,就你房间里有按摩浴缸,我过来享受享受。” “那你提前说一声啊,就那么泡着像什么样子!” “蠢丫头,你没看水面上有一层泡沫吗,你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瞎嚷嚷的本事,你脑子就不转的是吗?” 第673章上山写意 啥?他说啥? 有泡沫盖着? 那就是看不见水里的风景了是吧? 想想也是啊,关逸云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哪里有长辈在晚辈面前轻浮的道理。 意意立马挺直了腰板,故作模样的咳嗽一声,“那我进来了啊。” “你进来?你进来干嘛!小混蛋,你是不是又想整我?” “咔……” 门被意意从外面推开,她直盯盯的看着浴缸里躺着的人,还真是洗了不少的泡沫,除了肩膀和脑袋露在外面,关逸云的其他部位压根都看不见。 可即便是看不见,她这么突然闯进来,还是把关逸云给惊了一跳,习惯性的捂住自己胸口,瞪直了双眼瞧着她:“你干嘛,小混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妄动,小心我喊人啊。” 意意回他一个欠扁的表情,那模样仿佛是在跟他说,你随便喊呗。 “喜欢我的按摩浴缸哈,那你慢慢泡。” 意意把他的换洗衣服,和脏衣服一块拿走,顺便墙上的浴巾也拿走了,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乐呵呵的出去了,随便关逸云在里面怎么骂骂咧咧的,她塞一塞耳朵就是了,没必要非得理他是吧。 意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坏,就算是坏吧,那也是小舅舅教的好,小时候小舅舅就是这么带着她整人的,专整那些来这儿做客的人,这么多年了,意意一点都没有忘记小舅舅的谆谆教导,还青出于蓝了,这可行。 她舒舒服服的躺床里玩游戏,以为小舅舅就这么被困在里面了,哪知道半个小时之后,小舅舅出来了,门声摔在墙上,砰的一声巨响。 直接把意意的腰板给摔直了,她枕头都没敢靠,坐直在床里,目光从游戏界面艰难的挪过去,一看小舅舅的打扮,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不对啊,浴巾明明被她给收走了啊。 “你这条哪来的啊?” “蠢,你不知道张妈习惯在每个浴室里放备用浴巾的吗。” 关逸云拿手指着她,指得轻微颤抖,表情恨恨的,恨不得就这么一口咬碎了她,意意赶紧塞了个枕头在怀里,瑟缩着脖子往后躲。 关逸云指着指着,双脚在地面蹬了几下,也没有走过来,磨了磨牙就出去了。 给意意吓得一头的冷汗,咚的一下子摔进床里,仰躺得四仰八叉的,懵了一会儿后才进浴室里去洗澡。 关逸云当真就在这儿住下了,每天上午陪奶奶,中午吃过饭后,等奶奶午睡了,他就背着画板出门去了。 老宅子靠山脚下,从后门走,有一条路能够通往山上,轿车不太开得上去,关逸云以前玩过摩托车,他从车库里清洗出一辆,天天就骑着摩托车上山去写意,到晚饭前回来。 意意偶尔会翻他的东西,也就一堆纸嘛,有些是画全了的,有些只画了一半,他连草稿都留着。 意意搞不懂画画有什么好的,她以前也学过一阵子,可实在是太枯燥了,自己又好动,坐不住,也学不下来,干脆就放弃了,一点都没有继承到关家的画画基因,她画出来的那些,和鬼画符差不多。 这么一天天的在宅子里待着也无聊,附近也没有街道集市,意意就赖着关逸云要跟他一块去画画,当时关逸云就问她是不是确定要去,她说确定,然而第二天,关逸云就给她准备了一套滑板和画画工具,拿摩托载着她上山去了。 两个人上到半山腰,从这儿看的风景虽然没有山顶上的好,但关逸云是很会找位置的,从这个角度,能够看见整座山的全貌。 一到地点,关逸云就把自己的画板架起来了,调色的时候眼都没抬,话直接冲着她说,“我要在这儿待到六点钟才会走,你实在无聊的话也不准乱跑,要是走丢了,我懒得找你,也不好和奶奶交差。” 意意撇撇嘴,“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子。” 关逸云哼了一声,拿画笔沾颜料,试了试颜色,“随便你吧,这山上可没监控。” 意意懒得和他顶嘴,从脚下的工具包里拿出一支画笔,拎在手里从头到尾的看了看,然后又拿出调色盘,调色她还是懂的,当初学画画,这就是基础。 她学着关逸云的样子,拿笔竖在眼前,对着面前的重山叠嶂比划了下,反正她也不知道比划这个来干嘛,就觉得这个动作特别有范,左倒腾右倒腾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在纸上作画了。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会做山水画,从哪儿勾描都不知道,她看关逸云倒是画得挺起劲的,手里的那支笔像是偷了马良的那支,只要是他一抬手再一落笔,笔下的山呀,河流呀,就是那么的听话,就是能够被他给画出来。 意意撑着腮帮子,看得出神,小舅舅的画作能够享誉国内外,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画出来的东西,简直像是活的。 偏偏她没有作画基因,鬼画符了一阵就没有耐心了,干脆从背包里倒腾出一张餐布来,就这么铺在草地上,刚好够她坐下的大小,再一股脑的把包里偷偷塞的零食倒出来,开了一包薯片开吃。 吭哧吭哧的动静一直就没停过,把关逸云给惹烦了,揉皱了一张纸直接朝着意意的脑袋砸过来。 “你能不能给我安静点?” 意意瞥了一眼扔到跟前的那张纸,是他画出来后觉得不满意的,意意小心翼翼的塞了一片薯片进嘴里,都没敢咬,用口水抿化。 她知道关逸云的臭脾气,作画的时候不喜欢被人吵闹,意意难得的乖巧。 拍拍手,把薯片饼干推开,从背包里拿出一盒懒人火锅,照着说明书泡好,再等十五分钟,打开来热气腾腾的,牛油浮在面上,要有多吸睛就有多吸睛。 意意搓搓手,拿出筷子开吃。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啊,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你是想挨骂是不是?” 这不是已经挨骂了么…… 意意弱弱的抬眼,看一眼关逸云,瞥到他脸上明显的怒气,迅速的把眼睛给挪开。 哪知关逸云忽然坐到她面前来,就那么瞪着她,把意意瞪得可有压力了。 第674章家里来客人了 意意挑起一根宽粉,递到关逸云嘴边,“小舅舅,你吃……吃……吃嘛。” 关逸云瞥了一眼,分明是嫌弃的,也一点都没掩饰那点嫌弃的意思,“筷子是你用过的?” 意意心想这不是废话么,她是用这双筷子吃火锅的,夹起来的菜都是要送到嘴里的,不是她用过的,难道还能是鬼用过的么。 然而,这种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小小的腹诽一下,没敢真的说出口,“是我用过的,我用得可小心了,没沾上口水。” “你还有没有了?” “包里还有一包。” “拿出来。” “哦。”意意乖乖的把捧在手里的火锅放下了,很快就从包里又拿出一盒新的,递给关逸云,可他却不伸手来接,“给我泡好。” 这个大爷! 意意深吸一口气,忍了! 要不是因为的确是自己犯错了,才不会这么让着他。 意意心里不停的嚷嚷,手上倒也听话,按照步骤把懒人火锅泡好,盖上盖子等,转头就要去拿自己那盒,可关逸云仍然坐在她的餐布上,也不走,看着她吃,要真的只是看还好了,偏偏他的眼神很有压迫力,就像得罪了他似的,整得意意完全是食不下咽。 “你盯着我干嘛啊?” 关逸云挑高眉梢,理所当然的道:“你敢在我面前煮火锅,你怎么就觉得我能忍得了这股味道,还能够静下心来画画?” “……”他说的好有道理。 算了算了,不招惹他,反正十五分钟后他自己就有的吃了,不会再这么看着她了。 结果,她没预料到关逸云的脸皮那么厚,吃完了非得让她一个人收拾,而且还要求把火锅扔远点,以免味道会影响到他。 真是大爷毛病多! 意意咬咬牙,把垃圾收进一个袋子里,走了很远去扔,顺便在小溪里洗了个手。 吃也吃饱了,意意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反而觉得时间过得更慢了,便试着静下心来画画。 折腾了一个小时,山水画被她给画成了四不像,意意差点就放弃了,眼神不经意瞥到旁边的关逸云,忽然就定住了。 他穿的真的很普通,但是作画的时候神情认真,大抵专攻这一行的人,专注起来都是这样的魅力,再加上他长得俊美,一点都不邪气,不开口怼人的时候,容易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却又略微高冷,仿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却又很吸人眼球,简直就是漫画里的美少年。 意意想了想,干脆把画板换了个方向,对着他。 既然画山水不行,那就画人物吧,好歹这么多年的日漫没有白看,精致的画不了,画个大概意思也行啊。 结果意意没想到,她对画人更有兴趣,画下去也更顺畅,更容易集中精神。 时间怎么过的都不知道,当关逸云开始洗笔的时候,意意抬头望一眼天空,黑压压的云朵,太阳都躲进云层后面去了,傍晚的山间,有股淡淡的雾气。 “把东西收拾了,随我下山,晚些走的话,会看不清路。” “哦。” 意意从折叠凳上蹦跶下来,顺便把用过的画笔扔进他洗笔的碗里,关逸云毫无意外的瞪来一眼,意意嘿嘿笑着打掩护,“我收拾东西慢嘛,而且这画笔是你的,我不会洗,还是你洗比较好。” “这套画笔是专门给你买的,一块钱三支,用坏了可以扔。” “……”不带这样挤兑人的。 关逸云忙活完后,开始收画板,他收的很快,毕竟是经常用的东西,动作熟稔得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很快就装进了包里,意意还在那边做收尾工作,他也不帮忙,就站在旁边等,才五分钟就连看了三次表,不停的催她。 意意简直是皱着小脸儿收拾完的,心里直骂他不懂得疼人。 回到家里,张妈恰好在后门的院子里收衣服,看见意意他们回来,主动的把画板接过来,可意意不给,也不是什么重的东西,自己拎着就好,不必麻烦老人家。 “张妈妈,晚饭好了么,我都快要饿死了。” 张妈宠溺的冲她笑笑,“好了,都准备好了,鸡汤也熬好了,在火上温着呢,其他的菜等你们回来就开始下锅,很快的。” 意意笑眯眯的搓搓手,“太好了,我都一下午没吃什么了,早就饿了。” 关逸云斜睨她一眼,呵呵哒,那一地的零食是谁吃的。 张妈跟他们一块往家里走,忽然想起什么来,“啊,对了,家里来客人了,说是来找少爷的。” “找我的?”关逸云问,他眉梢挑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来人的身份,快步的往里走去。 意意也好奇,跟着他进去。 果然是有客人来的,奶奶也在客厅里,正陪着客人喝茶,可这客人的辈分显然是矮了些,他很尊重奶奶,也很照顾奶奶,意意一进门,就听见奶奶的笑声,莫不是来了什么熟人了,才会这么开心。 “逸云,意意,回来了啊。” 奶奶打眼瞧见一前一后走进来的舅侄两,冲她们招招手,“今天可比平时回来得晚啊,打你们电话也不接,慕青都在家里等了你们很久了。” “奶奶,山上信号差。” 关逸云解释了一句,把背上的东西放下,随即坐到慕青身旁去,端起慕青面前喝过的那杯茶水,一口干掉。 意意也进来了,本来心里还好奇着呢,听到奶奶点名道姓的,她再一看那人,还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慕青。 “慕大哥。” 慕青温和的冲她点点头,“跟着逸云出去玩了?” “跟小舅舅上山去写意。” “哦?”慕青似乎来了兴致,“你会画画?” “我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点,画得不好。” “女孩子会画画是好事,能沉淀人的心性,你身上本来就有种娴静的气质,也适合画画这种陶冶情操的事情。” “噗——”关逸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笑意一咧开了就收不住,语重心长的拍拍慕青的肩膀,“有日子没见了,眼神渐差啊。” 意意虽然很不满关逸云的反应,可是在慕青这个半生不熟的人面前,她也不好发作,再加上刚刚被夸奖了,而且夸奖的内容还真的让她挺不好意思的。 也就挠挠头,低声道:“还……还好吧。” 第675章我教你 意意是很少会脸红的,要是这话是关逸云夸她的,她立马就接受了,还会把自己往天上夸,可换做慕青的话,意意心底里其实是不太能接受的,但是又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 奶奶见几个孩子聊的欢快,她就不杵在这儿了,说道:“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你们聊。” “奶奶,我推您。”关逸云立即起身,要推着奶奶过去,被奶奶摆摆手拒绝了,“你朋友大老远的来找你,挺不容易的的,你陪着人家聊聊天,就这点路,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那行,您小心点。” 奶奶呵呵笑了笑,三个人目视她离开,好在张妈就在旁边,立即扶上把手,推着奶奶往厨房的方向去。 关逸云也就放下心来了,他站着身,似乎没打算坐下来,低头冲慕青开口:“我先上楼去洗个澡,很快,让意意先招待你。” 慕青点点头,自然是不会阻拦。 忽然间,就只剩下意意和慕青两个人了,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话题啊,就这么干待着,真的挺无聊的。 意意另外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放到慕青面前的茶几上,“慕大哥,用这个杯子吧,刚才小舅舅喝过你的杯子,你就别用了,不卫生。” 慕青看了一眼缭绕着青白薄雾的杯口,轻轻的笑出一声,“逸云真没说错,你跟他最喜欢互怼,你嫌弃起你小舅舅,也一点也不逊色啊。” “啊,是么?”意意摸了摸耳垂,手指下触到的温度有些热,干巴巴的继续尬聊,“那他是不是在他面前,经常说我的坏话啊?” “那倒没有,他倒是会经常跟我提起你,但是都不是说坏话哦,字里行间对你的宠爱,连我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他说他就你一个侄女,从小到大就疼爱得很,即便你经常调皮,他也觉得只是小孩子心性。” 意意简直要惊掉下巴了。 小舅舅在朋友面前都是这么形容她的? 不可能吧! 确定那个人是小舅舅么,那个怼天怼地怼意意的关逸云么? 慕青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还真的和关逸云形容的没有出入,意意经常发懵,而且懵得很可爱,似乎也不相信他慕青说的内容,他摇头失笑,也不解释,毕竟没有看见人家舅侄两相处着是个什么模样,不好往下判断。 “对了,你跟着你小舅舅上山去写意,都画了些什么?” 慕青自然而然的转换话题,意意瞬间扭捏了下,“我画得不好的。” “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帮你看看。” 意意伸手进包里找下午作的那些画纸,半信半疑的道:“你也懂画画么?” “懂的,我大学的时候和你小舅舅念的同一个系,他学过的我也学过。” 意意忽然愣住了,都已经把画纸拿出来一半了,听到这话又给塞了回去,喉间咕咚了一下,“还是……别看了吧。” 跟小舅舅一个级别的? 小舅舅可是当代最有名的的画家,他不经常出画,只要是出了,最少也要卖一千万的。 意意知道她小舅舅是什么水准,再联想一下慕青的水平,她哪里还敢献丑,连说话都磕巴了,“那什么,都快吃饭了,就别看我画的东西了,我画得可倒胃口了。” 慕青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从心底里觉得这个女子可爱。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自然而然的将笑意挂在嘴角上了,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看向意意的眼神,温柔中掺杂了一丝怜爱。 他微微笑道:“放心,我不是你小舅舅,不会笑你。” 意意禁不住又吞咽了一口,眼看推拒不了,便豁出去了,把她画的那些东西全放茶几上了。 “就……就画了这些了,慕大哥,要是觉得实在看不下去就别看了,别勉强自己。” 慕青看她一眼,温文尔雅的气质一点都不压着人,就只是一眼,就让意意那点紧张感消去了一半。 慕青略过了那些山水画,注意力放在意意画的那几张人像上。 “这是逸云?” 意意凑头过去看,“是啊,是小舅舅。” 慕青认真的看起来,才不过几秒,似乎就已经将意意的水平给了解通透了,“你画得很好,也很自然,的确是比画山水画要好很多。” 意意扯了扯唇,“你就别安慰我了,我什么水平,我可清楚着呢,这就是画着玩的。” “不,我没跟你说客套话,你的确画得不错,比起人物肖像,你对衣服的线条处理很自然,落笔也是轻重得宜,只不过有些细节还不够。” 慕青抬眸看她一眼,“有笔吗?” “笔么,有的。” 意意伸手进包里去翻,找出来一支素描笔,下意识的就要递给慕青,却被慕青给推了回来,“你拿着,我教你怎么处理衣服的褶皱线条。” “哦……” 意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见慕青挺认真的,她也不好在这时扫人家的兴,就近蹲在慕青跟前了,双手趴在茶几上,扭头去问他:“那你教我吧,小舅舅都不教我的,他就会嫌我。” 慕青在意意蹲下来的时候略有些错怔,不动声色的将脚挪开一些距离,片刻后失语笑了笑,他的确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既大大咧咧又可爱到骨子里的女孩,不知怎的,他想对这个女孩,用上所有的耐心。 “你看啊,比如说这里——” 慕青当真给她讲解起来,把许多复杂的东西都说得比较通俗,意意很好懂,慕青给她指哪儿,她就试着去描线,的确是比她自己画的要自然许多。 关逸云洗完澡下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意意蹲在茶几边,拿着画笔专注的作画,慕青微躬着上身,修长的手指在意意画过的地方做评价,告诉她诀窍,以及怎么处理这些线条,好让纸上的人物看起来更加的生动些。 稀奇啊,这丫头也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关逸云没有出声,他坐到侧边的单人沙发上,端着果盘吃水果,本想着不打扰他们两个的,可慕青说的那些他很容易就能生出共鸣感,不知不觉的就坐过去了。 第676章侄女控 其实论专业水准,慕青要高于关逸云,和意意这个半新手讲解起来,最大化的考虑到她的理解程度,意意也愿意听他讲,完全是一副好学小宝宝的模样,还真的鲜少能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认真的。 而且慕青在大学的时候,就匿名画过一幅画,当时拍出了三百万的高价,只是可惜了,他毕业后选择的路数和画画专业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若是慕青肯做画家的话,肯定是处处压关逸云一头的。 不管什么时候想到这事,都觉得惋惜。 关逸云心里暗暗的叹一口气,他看了两眼意意的画纸,被指导之后,的确是飞速进步了许多,教到这份上,这幅画也就没什么还需要完善的地方了,关逸云拿了块苹果,塞进意意嘴里,她张口就吃了,关逸云又拿了一块,塞她嘴里,她也吃了,关逸云忽然觉得好玩,索性一次塞两颗,意意的小嘴巴包不下,恼恨的瞪他一眼。 “小舅舅,你捣什么乱啊,我听课呢!” 关逸云拿起一颗红枣敲她的额头,“听听听,听得懂么你,就知道装模作样的。” 他敲打意意的力气,那是丝毫都没有保留,虽说一颗枣子敲出来的力道不大,但是意意也会感觉到疼的,她连想都没想,一把揪着关逸云大腿内侧的软肉,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的像那么回事。 “疼疼疼,你个混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啊!” 关逸云虚扶着自己的膝盖,没有去打意意的手,这下意识护着她的举动,意意没有觉察到,旁边的慕青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意意占到便宜了就松手了,当然知道是真的把他给揪疼了,调皮的冲关逸云吐了吐舌,“你讨厌死了,我不跟你待一块,我怕我自己朽化,我去找奶奶。” 意意当真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微笑道:“谢谢你,慕大哥。” 慕青同样以微笑回应了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背影,关逸云伸手过来,在他面前晃悠两下,“喂,喂,看什么呢,我的侄女是你能看的么!” 关逸云说话是一点都不知道遮掩,大学四年的交情,彼此都在对方面前习惯了。 慕青并不计较他的打趣,他回过头来,戏谑的看着他,“意意不知道你是一个侄女控?” “控你妹啊!” 关逸云张口就怼了回去,瞄了一眼已经闪进厨房门口的意意,眼神顷刻间柔软了下来,“可爱倒是真的,我不否认。” 慕青嗤笑一声,不发表言论,转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套画具。 “你指定要的牌子,我跑了多家商场也没买到,最后是在一个国内小有名气的画家那儿高价买的,你怎么不提早告诉我,这款是高定版啊,害我瞎找那么久。” “告诉你干嘛,你慕大总裁财大气粗的,又有人脉,要什么东西得不到啊。”关逸云当着他的面把画具打开来,拿出一支画笔细看,懂行的人,很快就能看出这是好货还是次货,从他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来看,慕青的确是没有亏他,“谢了啊。” 慕青点点头,倒挺好意思受这声谢的。 “不客气,你堂堂一个大总裁,抛下工作来这儿画画,其实就是来陪你侄女的,这点良苦用心,我还是佩服的。” 关逸云眼神闪了闪,“瞎说什么呢。” 他拿画笔打了一下慕青的手背,“就你聪明呢,就你能耐呢,去洗手,马上开饭了。” 走的时候,关逸云也没忘了在慕青小腿肚上踢上一脚,打算先上楼去把画具给放好,省得意意看见了会手痒,可还没走到楼梯那儿呢,始终是觉得心里不对劲,又走回去,佯装恶狠狠的走近慕青面前,低声警告道:“不准在意意面前乱嚼舌根啊,小心你的菊花。” 慕青展了展眉梢,点点头,表示接收到信息了,关逸云这才放心的上楼去。 这顿晚饭,老太太吃得很开心,看来慕青来这儿的次数应该不少,奶奶都和他熟悉起来了,言语间也是当自己的孙子来对待的,给予的宠爱程度,可一点都不必关逸云逊色多少。 交谈间,意意才知道慕青不是专门给关逸云送东西来的,只是顺道,他来这边,是要谈个合同,现在时间也晚了,虽然他是开着车来的,但是这儿距离市区有很长一段路,还得上一段高速,奶奶就顺便留他在这里住一晚。 收拾房间的时候,是张妈带着两个下人去的,意意没去,毕竟她和慕青的关系,仅仅限于小舅舅的朋友,她一个已婚女孩子去给未婚男人收拾房间,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 出去玩的一天,意意倒头就睡了,睡到半夜被渴醒,想喝水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实在是在床上赖不下去了,只好起身,连灯都懒得开,摸索着拖鞋穿上,迷迷糊糊的下楼去了。 意意熟门熟路的晃到客厅里,拿了个透明水杯,摸着饮水机的构造,找到出水口,接了一杯水。 刚送到嘴边,还没开始喝,眼前白光一闪,突如其来的亮光惊了她一跳,手里的杯子险些没拿稳,水也洒出去大半。 尚且惊魂未定时,意意眼角余光瞥到几步之外站着个人影,吓得她一声尖叫从喉咙口里冲了出来,魂都给吓飞了,脚下更是连着退后了几大步,意意匆匆的往后看去一眼,身后居然是个斗柜,而且自己好死不死的对着一方棱角。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伸来的大手勾着她的腰,将她往前拉了拉。 意意脚下不稳,踉跄着跌进一具温热的怀抱里,仓促间,耳边听到男人压抑着的低呼声,为了稳住她的身子,的确是用了大力气了,再加上这人身上的气息和打扮,明显是属于男人的,意意慌忙间曲起两手,手臂恰好撑在彼此之间,隔开了更加亲密接触的可能。 “你没事吧?”清润温和的男声传进耳里。 意意立即就分辨出了这是谁的声音,抬头看清这人的脸时,立马确认了。 “慕大哥?” 第677章我想请你,你答应吗 “是我,吓到你了?”慕青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放在她腰上的手。 意意挺尴尬的,“还好,就是没有看见你,刚刚你都在这儿吗?” “嗯,我下来喝水,没找到灯的开关在哪儿,就接了一杯水,打算边喝边找,哪知道你就下来了,早知道你会被吓着,我就先叫你再开灯了。” 他解释得有条有理的,的确是那么一回事,意意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回想起刚才自己一惊一乍的模样,脸都红了,“怪我,你别往心里去啊,我经常这么咋咋呼呼的。” 慕青眼色温柔,看着她微微笑了笑,重新拿了个干净的杯子,接了一杯水给她。 意意伸手接过,不忘了礼貌的说声谢谢。 等她把水喝完,看见慕青还杵在这儿,便猜测是自己在这儿,让人家觉得不方便了,顺便给个台阶下。 “我喝完了,那我先上去睡了。” “好。” 意意把杯子放桌上,随口说道:“你喝完也上去吧,记得把灯关了。” 慕青点点头,目送她离开,目光在她睡衣上的海绵宝宝上定格了一会儿,忽然有种想要叫住她的冲动。 “我有点饿了,打算做盖浇面吃,你要吃吗?” 一听到有吃的,意意立马就蹿回去了,眼睛亮晶晶的,“什么口味的?” “晚上还有吃剩的青椒牛肉丝,就拿那个来做,你要吃的话,分量也是够的。” “好啊好啊。”意意猛点头,其实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当时是吃饱了的,不提吃的还好,一提起,是真的有些饿的。 慕青曲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小馋猫,在餐厅里坐着等我吧。” “好啊。” 厨房的开关不难找,就在进门那里,慕青摁亮灯光之后,先去烧水,再到冰箱里拿吃剩的牛肉丝,不一会儿,肉丝回锅的香味就传出来了,把意意给馋得直流口水,差点就冲进去了。 慕青的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把面条给端出来了。 意意吃得心满意足,肚子填饱了,嘴上还一直有牛肉的香味,她吧唧吧唧两下,擦擦嘴,正打算收碗来着,慕青已经出声阻拦了她,“你放着吧,一会儿我来收拾。” 意意一阵尴尬,“这怎么好意思,我都已经吃了你做的面的,还让你洗碗,也太不道德了。” “你哪里会啊。”慕青打趣一句,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宠溺意味,或许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要是让你洗,逸云不得给我拼命么,而且我擅自用了奶奶的厨房,也的确是该我来收拾干净的,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可是……” “没事,上去睡吧,时间不早了。” 这要是关逸云的话,意意真的会拍拍屁股走人,可慕青好歹是客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意意再坚持也站不住立场,她试着去拿碗,慕青不轻不重的眼神看过来,她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便往上抬起,抓了抓头发丝。 “好吧,我不跟你争,那我上去睡了。” 慕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晚安。” “晚安。” 意意离开的脚步别提有多僵硬了,她莫名的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可是又总结不出那儿不对,她的确坚持不过慕青嘛。 这一幕,全都被关逸云收进了眼里。 他站在卧室门口的缓步台,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了,房间恰好挨着拐角,从这儿看向餐厅是个死角,下面不容易看上来,他倒是把餐厅里的光景全都看得清楚明白。 包括一开始意意下楼喝水,差点跌倒被慕青搂住的那一幕。 他脸色阴沉得很,他是男人,能从男人的角度看出很多问题来,倒是让他疏忽了,慕青什么时候对意意起了那种心思。 翌日。 吃过早饭,慕青便要走,他回房间里收拾东西,关逸云后脚就跟了进来,轻手关上门。 慕青背对着他,其实有所感觉,眼梢往后侧了一眼,知晓来人是熟悉的,便放松下了骨子里带出的那抹警惕。 关逸云点燃一根香烟,坐在床上静默的抽着,慕青就在他旁边折叠衣服,瞥了一眼他娴熟的抽烟姿势,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好这个东西了?” “会抽,不常抽。” 和南景深这类人比起来,抽烟对关逸云来说,只不过是个随时能拎出来也随时能放下的小消遣罢了。 他抽了一口,顺带把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拿到腿上,弹了弹烟灰。 “你这次来湖镇,谈的项目很重要?” “也不算,经理出面也行,你不是让我带画具吗,我就顺带过来了。” 关逸云眯了眯眸,“听说你最近咬贺氏咬得挺紧?” “是挺紧的,我来的时候估量过,南家我动不了,南景深那个人高深莫测,商业上的手段我有所耳闻,当朋友挺好,当敌人很倒霉,我要很快在国内拓展开业务,站稳脚跟,选择在发达城市的江城开分公司是最好的选择,顺便拿当地的大公司开开刀,打响名气,贺家在当地的地位很高,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大公司,我也是钻了空子,正好贺家内乱。” 关逸云没有打断他,关于这些,他在得知慕青到中国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了,再怎么蹦跶,他在中国的公司也只是试水而已。 “忙过这阵,你打算要回美国?” 慕青点点头,将他的剃须刀放进行李箱里,“是要回的,家里催的紧,一整个摊子要交给我。” “中国的公司怎么打算,找个人替你看着?” 慕青转过头来看他,笑得意味深长,“我想找你,你答应吗?” 关逸云抽了一口烟,头都没转,眼神侧过去睨了慕青一眼,轻扯着唇角笑了笑,“你知道我不愿意跟你合伙,你慕青怎么都脱离不了身后的大家族,你们家水太深,我不太想淌。” 慕青挑了挑眉,他似乎听到了点言外之意。 关逸云捻灭了香烟,唇间溢出一口白雾,“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很少,你什么时候离开中国跟我只会一声,我请一桌酒,送送你。” 慕青饶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听出关逸云话里的意有所指了。 第678章你身后那个家族太可怕了 也看出来了,关逸云进房间来,不只是单纯的和他说两句道别的话,这字里行间的,是在赶人啊。 慕青不慌不忙的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好,竖着放好,顺势坐在行李箱上,笑眼温和,“逸云,我怎么听着你这意思,是想让我就待在美国,再也别回来啊?” 关逸云眼色闪烁了一瞬,偏过头去,那一瞬间从他脸上消逝的表情来不及捕捉,很快又转过头来,一双黑眸紧紧的攫住慕青。 他像是要问一个答案,那般的坚定:“你会吗?” 慕青没有思考多久,便回了他:“不会的,国内的事业我不会放弃,美国那边也会兼顾。” 话一出口,关逸云明显暴躁了许多,他双手抱头,弯腰俯低,再抬起身来,发丝都弄乱了。 “好,你怎么发展你的事业,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你在国内得答应我一件事。” 慕青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他没有急着开口,佯作不知,“你说说看。” “别把主意打到意意身上。” 果然…… 慕青很确定,昨晚和意意在楼下的那一幕,被关逸云看见了,他不否认有刻意的嫌疑,意意那样纯澈干净的女孩子,很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久居高位太久了,身边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年纪越往上,更多接触着的,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不是求权,就是求钱。 所以意意对他慕青,有种很诡异的吸引力。 他的确是被这样干净的女孩给吸引住了。 相识多年,慕青当然知道关逸云此人的性子,暴躁也好,温淡如菊也好,那都是看他的心情,唯一能够牵动他情绪的,大概只有这么个侄女。 慕青抬手在眉心扶了一下,笑了,“逸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关逸云定定的看着慕青,那双眼睛极具穿透力,像是要把这个人的内里都看得极为透彻。 “是不是误会,难道我还不清楚?”他反问道。 慕青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淡了下去。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慕青,咱们是这么多年的哥们,你对意意存的是什么心思,我只要看你的眼神就能猜出来,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请你就此打住,即便是必要或者偶然的情况下和意意碰面,也请你只做好她舅舅的朋友这个身份,别对她有非分之想,她已经结婚了,她男人是南景深,我不管你是真的看上了意意这个人,还是想通过意意,对华瑞做什么打算,我都不管,我只要你一句话!” 关逸云越说越激动,甚至已经从床侧站了起来,且越说越靠前,最后那句话出口时,他已经逼近慕青跟前,拿手指着他,声线压得很低,牵出了颤动般的沙哑,“你给我离意意远一点,当个陌生人最好。” 慕青有些吃惊。 他和关逸云大学时候同一间寝室,两人都不是热情主动的人,但兴趣相投,很快便熟识起来,毕业到现在许多年的光景,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件事红脸。 这是第一次。 慕青舔舔唇,略有些无奈,“逸云,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啊。” 关逸云眉心彻底的皱了起来。 他了解慕青,更加清楚,慕青现在是在和他打太极。 关逸云连最后那点兄弟情面都不顾了,直接撕破脸:“你认识她时候,她已经结婚了,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但你要插足她的婚姻,那么对她来说就是不公平的,就算是她离婚了,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她和你走到一起,慕青,你身后的那个家族太可怕了,我都忌惮,更何况是她,我不想让她的人生中途变得这么复杂,你给我听清楚了没有!” 糟糕。 好像真的把关逸云给惹怒了。 “我答应你,我尽量不见她。” “你!” 尽量,什么尽量?这都是敷衍时惯用的谎话。 慕青生怕他二度发火,赶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真的只敢给你保证这个,我也承认我是最近才起的心思,不久,掐也是能掐断的,但意外也是难免的,感情这东西说不清,我能答应你的就只有我尽量回避,其他的,一时也保证不了。” 他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给了莫大的面子。 要是了解慕青真实的本性,以及他身后那个神秘可怕的家族,就知道他肯说出这些话,那便是和承诺差不多的言语,更是真心的把关逸云当做兄弟才会开口。 言尽于此。 关逸云也算是把这颗心给揣进了肚子里。 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根。 “也给我一根吧。” 关逸云看他一眼,把整个烟盒都抛到慕青的手上,他站在那儿连抽了几口烟,脸色仍旧是不好看,耳朵里听到慕青点烟的动静,他抬手把烟取下,捻灭在烟灰缸里。 “路上开车小心。” 留下这句,关逸云便出去了。 慕青独自在陌生空荡的房间里抽着烟,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久久没动,窗外的光线铺进来,他恰恰是逆身的角度,只身在光影里,却给人一种孤寂寂寥的感觉。 亲情? 他从关逸云身上,感受到了很重的亲情。 可惜了,这种东西,这辈子与他慕青,都是绝缘的。 意意推着奶奶去后面的小树林里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慕青已经走了,奶奶特地问了张妈,准备的那些土特产是不是给人家带上了。 意意看见关逸云坐在客厅里玩手机,随口问了一句:“慕大哥走了么?” 关逸云抬头瞥了她一眼,眼色似乎不悦。 意意端着水杯,往后看了一眼,没错啊,刚才那一眼是看向她的,那眼神很不满啊,大清早的,自己没招惹他啊。 “你瞪我干嘛呀,我问你慕大哥是不是走了呢?” “走没走的,你没眼睛看啊?”关逸云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吓得意意浑身都蹦了一下,水也溅出来了,她拎着被打湿的衣襟,瞬间就来了脾气,“你吼我干嘛呀,好好说话不会啊,你来大姨妈了啊,脾气这么燥!” 关逸云三两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敲她的脑袋,“慕大哥慕大哥叫得挺亲热,你跟人家很熟么,叫这么亲热干嘛,不长脑子!” 第679章你不听我话是不是 关逸云敲一下还不算完事,也就说了几句话,都已经连着敲了她三四下了,把意意给敲懵在那儿,只顾护着自己的脑袋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也不见了。 “我还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才这么礼貌叫他一声大哥么,而且我哪里没有不长脑子嘛……” “你这脑子长了还不如不长,屁用没有!” 关逸云抬起手,又要敲她,意意赶紧左右挪着手,护着自己的天灵盖,关逸云懒得和她纠缠,一下子敲在她手背上就是算完事。 意意还是往后躲了一下,不小心拉到筋了,仰着身僵在那儿,等着脖颈后侧抽筋那阵过去。 这一抽,似乎抽到脑子里了,反而把她给抽明白了。 她疾跑两步,一下子扑到关逸云后背上,两腿抬起夹着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了。 “小舅舅,你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你妹,你给我下来!” “我就不!”意意胆子一大,扯着他的脸,耍起赖来,“除非你承认你是吃醋了,那我就下来。” “萧意意你脑子没抽吧?” “没啊,我很清楚你是吃醋了。” 关逸云翻了个白眼,手反到身后去,想把她给弄下来,意意提早有防备,双手双脚把他给卡得死死的,就不信这种角度,这种姿势,还能让他手上有力气不成。 果然,关逸云试了两下就放弃了,干脆让她这么扒着,抬脚往楼上走去。 意意倒是意外了,“小舅舅,你今天不去山上写意么?” “不去。” “为什么啊?” “你跟着我,我嫌烦。” “哦。”意意满不在乎的搭了声腔,捏他脸颊的手偷偷的挪到了耳朵上去,没敢使大力气,轻轻的扯了两下,她看关逸云真的上楼了,觉得不明所以,“那你现在是去干嘛啊?” “我回房间拉屎。” “……”您是个画家啊。 “要跟随便你,但是我提醒你马桶坐不下两个人。” “呕——” 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意意赶紧从他背上下来,“我才不跟你一块变态,我回我自己房间里去,昨天慕大哥教我怎么描线条,正愁着没时间复习呢。” 慕青脚步瞬停,在意意溜走之前,精准的扯住她的耳朵,把人给拉回跟前,“我让你别一口一个慕大哥的叫,你不听我话是不是!” “疼疼疼……小舅舅,疼!” “疼才能让你长记性,你给我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意意脸色大变,“我不要,我不要去围观你拉屎,唔唔……” 关逸云连废话都懒得说了,一把捂住意意的嘴,生拉硬拽的把人给带进房间里去。 关上门,很快就传出意意嗷嗷叫的声音。 她……被打了。 关键是还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小舅舅的脾气简直太难以捉摸了,她都已经那么大了,他还打她,而且下手还那么重,简直没人性啊,为这事,意意连着一个星期没有搭理他,关逸云也懒得理她,倒是非常默契的冷战上了。 然而这么冷着冷着,关逸云已经在湖镇住了半个月了。 意意也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这儿的生活慢节奏,想画画可以,想钓鱼可以,想遛弯也可以,没有城市的喧嚣,反而是一段不可多得的舒心日子,还可以陪奶奶,意意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她在这边生活得惬意,南景深那边却是水深火热。 不光要忙工作上的事,还要防着小人。 他的工作量很重,虽然公司里有两位副总裁,但是手底下大多数经理都喜欢大小事汇报到南景深这儿来。 这是对他工作能力的肯定,再者,他的实力确实要比南渭阳好很多。 可就是因为南渭阳太闲了,最近在私底下小动作频频。 南景深拦一半放一半,该到手的东西也到手了。 顾衍敲门进来,走到办公桌后,有意的弓着腰,低声道:“四爷,衡阳那边的分公司出事了。” 南景深眉心一跳,黑眸瞬的抬起,“如何?” “南渭阳咬勾了。” 南景深轻呵一声,笑了,“料到他也已经按捺不住了。” “前阵子,南渭阳安排南昀到总公司里,衡阳那边的高层职位有了变动,他以为自己不动声色的把自己人安插了进去,衡阳那儿可是肥缺,年利润仅次与总公司,他安排进去的人一点点的把公司蚕食空,资产和客户都转移到安阳的分公司,也就是他手底下管辖的那家,他想炮制两年前挖空华瑞旗下的一家分公司,转移到他自己的分公司的手法,这次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又想这么做。” 南景深撑着鬓角,把着鼠标的手挪开,在桌面上点了点,“让他挖吧,把他所有的动作都记录下来,尤其是财务这一块,账目要清楚。” “我已经让人盯着了。” 南景深欣慰的看着顾衍,“你办事,我一向很放心。” 顾衍面色有点小扭捏,毕竟是个大男人,被夸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已经做了几次了,算上这次,他暗度陈仓的把戏算是第二次,其他分公司也有沾手,但凡他碰过的账目,我都有记录在册。” 南景深略一沉吟,叮嘱道:“别被发现了,现在入手的这些,顶多只够他判个十年二十年的,大哥这人很狡猾,他也懂法,难保不钻空子,以他的本事,是能够求得个保释的,到时候才叫做竹篮打水。” 他略微抬眉,“除了华瑞的分公司,以及国内大哥投资过的任何公司和项目,都盯紧一些,另外,他最近和南非那边联系频繁,盯着点,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帮?” “嗯,帮他加快些进程,金融诈骗这样的罪名,最好给他安实了,国内的力度不够,那就加上跨国走私枪支的罪名。” 顾衍听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四爷似乎变被动为主动了。 自从白老的事件之后,四爷就查出了南渭阳曾经和白老接触过,往四爷在美国的公司偷放毒品的事,就有他参与,后来,四爷出任华瑞副总,南渭阳明里暗里的使绊子,本来四爷看在兄弟一场,不想计较,可这么三翻四次的,再好的脾气也是经不起挑战的。 第680章追妻火葬场 南景深好歹也是在商场上浮浮沉沉多年的人,南渭阳这类一心往钱眼里钻的人并不够格算他的对手,南景深也已经看在亲情的份上留了几次情,他手上掌握了许多南渭阳亏空公司资产是证据,以及拿公司的钱去外投,这些事南景深都知道,他之所以引而不发,也不过是在等。 等南渭阳主动出击。 那么南景深只需要把手里的东西公之于众,便可让他身败名裂。 可南景深似乎只是不停的收集南渭阳的罪证,却迟迟没有发难,那便是第二种可能。 他或许……是在等南渭阳的自我良知被唤醒。 期望着南渭阳不只是被金钱地位,以及财产蒙蔽双眼,从而做出伤害至亲的事。 南家世代的祖训,是重孝重情,传到这一代,似乎已经是乱了。 南景深不发难,其实对南渭阳给予的那块亲情,也还是在乎的,至于搜集证据,也只是出于一种自卫,起码真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天,不至于被动,也不至于被冤枉。 顾衍没有细问下去,其实大概他是明白的,四爷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就好,有什么打算,也要等四爷做决定。 顾衍出去之后,南景深开始收拾桌上已经处理好的文件,电脑键盘底下还压着最后一份。 他打开第一页,习惯性的夹了一支笔在指尖,专注力尚且还没有集中,办公室的门被人自主推开,走进来的挺拔身影径直的去到沙发。 坐下的同时,一声冗长的叹息声,从鼻腔里发出来。 南景深抬了抬眼,看清来人之后,深邃的眼廓内浮现出一丝了然的神色,继而又再将目光转回文件上。 “又跑我这儿躲难来了?” 贺堇年手劲绷扯的抚了抚发顶,嗓音极尽低沉,“我上次来你这儿开的那瓶酒呢?” “你走之后,我就拿给顾衍和薄司分了。” “分了?”贺堇年小小的吃惊了下,“罗曼尼,你也舍得。” 南景深头都没抬,语声轻漫的道:“你把整瓶酒都倒进了醒酒器里,再装回去也要不得了,我也嫌麻烦,分给他们也是为了不浪费。” “嗤——” 这话听听就得了,谁不知道南大总裁财大气粗。 不过这些话听进贺堇年耳朵里,还是有些吃味,他恰好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南景深说话的时候,他正在往醒酒器里倒酒,倒了一半就停了,剩下的那半瓶放桌上,拿木塞塞好。 然后拿了两个杯子,坐回沙发那儿去。 “来一杯?” “我不吃了,我赶着把手上这份昨晚,好休假。” 贺堇年眉眼一挑,偏阴魅的俊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媚柔的笑意,“怎么,你也要学学我这样,撂摊子不管?” 南景深沉声笑了笑,“我这摊子可不能说撂就撂,学不来你哪样的潇洒。” “那你干嘛去?” “追老婆。” 贺堇年冷哼一声:“你可别太上赶着,省得惯坏了,回头冲你蹬鼻子上脸。” 南景深转了下笔杆,抬头,双手交叠着支在下颚上,双眸微弯着的弧度,眼底的揶揄压根不打算藏着。 贺堇年莫名的感觉被自己的话给噎了一头。 他是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 至今都还在宋凯茵的屁股后面打转,随便他怎么献殷勤,她偏偏就跟块石头似的,捂不热砸不烂,也透不进,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这几天强忍着没去找她,不是没有耐心了,而是贺氏那帮老家伙追得紧,他躲得也烦,不想去找宋凯茵,是生怕自己把对那群老家伙的不满情绪带到她身上。 思忖到此。心头的燥郁瞬间涌了上来,他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才勉强的把已经冲到喉咙口的热气给顺下去。 南景深唇角轻勾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刷刷两笔在文件的某一行划出了重点。 贺堇年专心的喝酒,时而叹一声气,南景深也不受干扰,直到把手上这份做完之后,按下了内线。 “顾衍,待会儿来我办公室里拿文件,放最上面的三份是需要重做的,重点我已经标出来了,你和薄司合计着做,做完了发我邮箱。” “好的,四爷。” 顾衍很快应了声,听见回话后,南景深才挂了电话。 他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套在身上,路过沙发的时候,瞥一眼贺堇年面前快要见底的醒酒器,“我先走了,你自便吧。” 贺堇年伸脚去绊他。 也是蠢,太明显了。 南景深直接从他的脚上跨过去,本来不想招惹他的,可一时嘴痒,控制不住。 “送你句话,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贺堇年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是在南景深这儿躲清静的,不期盼南景深能有点人情味,好歹不在他目前工作家庭都不顺心的情况下再落井下石。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男人那点低级的恶俗气。 当天贺堇年开了两瓶酒,没喝完,剩的放这儿了,走的时候顺走了三瓶,他最近是越来越幼稚了,而且这点幼稚的行为,对南景深来说,压根就是挠痒痒而已。 意意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画了许多张,一开始光凭着想象了,后来找了些日漫的人物海报,照着上面一笔一笔的画下来,她的确是精进了许多,游戏喜欢画人物身上的服装。 意意便试着把人脸和手脚都虚化,着重突出衣服,竟然有想象不到的惊喜。 她活了二十多年,居然不知道自己对这方面还感兴趣,猫在书房里就有些忘记时间了,要不是关逸云来叫她,估计这会儿还舍不得出来。 “你们先吃嘛,我还有一会儿就出来了。” 关逸云双手抱臂,斜倚在门框上,“你好意思让奶奶等你?” 意意拿笔盖挠了挠头顶,“哎呀,先吃嘛,或者……等我把这点弄完。” 关逸云叫不动她,打算把人给扛出去,走近了瞄了一眼,恰好看见她压在手掌下的画,伸出去的手顿时拐了个弯,要去拿她的画纸。 意意双手一扒,用力的给按住了,“干嘛呀,小舅舅,这是我的,你别给我扯坏了。” 关逸云放了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认真的看着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来。 第681章凯瑟琳 “你真的喜欢画画?” 意意正专注的和他抢呢,忽然感觉到他手上的力气静止了,又听到这句话,她立马放手了,眼巴巴的凑上去,“小舅舅,听您这意思,是打算亲自教我?” 关逸云一点都没客气,抬手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要有这层意思,又真的愿意学,那我倒是肯教。” “好啊好啊。”意意点头如捣蒜,面前这位爷可是国内外最有名的的画家呢,外界都传他性格怪癖,孤高,从来不收徒,任何人拎着礼物去拜师,都会被他给轰走,渐渐的也就没人敢找他了。 意意要是成为他的关门弟子,那以后还不得横着走么。 想想她就觉得很开心。 “那你教我嘛,我好好学。” “行,反正你现在是个下岗妇女,教你也可以!” 下岗妇女? 他说谁下岗妇女? 意意低头审视一眼自己,她明明二八年华好不好,在他嘴里怎么就那么老! “不学了!” 意意脚尖杵在地面一点,带着椅子滑了回去,她没骨气,还不能有点志气么! 关逸云看得好笑,管她是不是真的不学了,兀自问一声:“你偏好画人物画?” 意意拧着眉头,侧头瞪他一眼,又慢慢的把眼睛挪了回去,梗着脖子说道:“不算,我更喜欢画衣服。” 关逸云沉吟下来,剑眉下的一双黑眸忽然半盖了下去,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可在意意看来,那就不是个滋味了,他该不会是不想收吧。 “咳!咳咳!你爱收不收,反正所有人都说你有怪癖,出了名的不收徒,你要是把我收了,传出去也坏你名声啊,还是算了算了,你别为难,为难个啥啊。” 关逸云视线重新看向她。 不就是安静了一会儿么,小丫头的话哪那么多,嘚吧嘚的跟机关枪似的。 “我的确是不能收你。” 看吧,想半天就是这个答案,对外人也就算了,对她也这样,生怕别人把他的本事学走似的。 那是学,不是偷! 意意翻了个白眼,拿了一支新的笔和新的纸,也不管他了,伏在桌面上画自己的。 这急性子! 关逸云气得掐她的脸蛋,“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这脾气是冲谁呢!” 意意没躲,躲的话反而更痛,就顺着他的手仰起脸,这双眼睛可是很不善的啊。 “我擅长的是风景画和人物画,你喜欢画人物服装,比较偏形象设计,我这块是短板,我不是不想教你,我教你的话,你学的也只是半搭子,等我问问我朋友有没有时间,她要有的话,让你收她为徒。” 意意半信半疑:“谁啊?” “凯瑟琳。” “你说谁?” 关逸云扬了扬眉梢,“是你认为的那个凯瑟琳,米兰时装周的主席设计师,主办过许多场时装秀,其中有三分之一出自她的手。” 意意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当然知道凯瑟琳,国内上流圈的名媛们,以及明星们走红地毯都爱选她设计的衣服,海瑟琳是有徒弟的,可是她都已经四十岁了,半生也只收了两个,其中还有一个背叛了她,偷了她的设计去自立门户,从此凯瑟琳就再也不肯收徒了。 “你真的能让她收我为徒,你是怎么认识这么牛逼哄哄的人物的?” “难道你觉得我不够牛逼哄哄?”关逸云眉毛挑得老高,那点不悦做得似模似样的。 意意这个时候哪敢唱反调啊,她都快高兴死了,哪里还计较关逸云那点暴脾气。 她聪明的立即抱大腿,“你牛逼啊,我的小舅舅可牛逼了,全世界就你最牛逼,那你真的认识凯瑟琳吗?” “我参加过几场慈善晚宴,她都在,有一次主办方安排我和她同桌,聊着聊着就认识了,她设计的每一款服装都是亲自动手,亲自制作,她的画画底子很好,全都用在了服装上,她跟着她学习,只要肯用心,不出两年,就你这狗爬一样的画功,能精进不少。” 你才狗爬呢,你全家都狗爬…… 这话不对啊,她全家不就剩她一个人了嘛。 关逸云咧嘴笑开,都懒得对她这句话做评价,意意也觉得囧死了,趁他取笑之前,立马转到别的话题,“如果真的能拜到凯瑟琳当老师,那我求之不得啊,小舅舅你帮帮忙嘛。” “这会儿知道嘴甜了?” 意意狂点头,“知道啊,我不是对你一直都嘴甜嘛。” 关逸云也不逗她了,但也没有一口应承下来,“我去跟她说说这事,愿不愿意的,还没有个谱,她早年被自己的徒弟出卖过,至今再也没有收过一个徒弟,有点难度。” 意意再点头,模样虔诚的,就差双手合十了。 “那你试试嘛,你去问,总比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去问要好。” 关逸云也没废话,真的出去打电话去了。 意意高兴了一下午,一点心都静不下来,也没有再画出什么东西,但是她一点都没觉得烦躁啊,一阵阵的喜悦,都快把她给冲昏头了。 过去是没发现自己在画画上的兴趣,她整天在一堆文件里忙来忙去的,也没机会发现啊,没想到这次来看奶奶,住在这么闲适幽静的环境里,她也想要做点陶冶情操附庸风雅的事了。 但感觉还不错。 这股兴奋劲一直持续到吃晚饭。 平时意意都是慢吞吞的来,今天很早就坐在餐桌上了,虽然是坐着,但是她闲不住啊,要么伸伸腿,要么拍拍桌子,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多数时候还是看着餐厅门口的。 等到饭菜都上齐了,关逸云才推着奶奶进来。 意意立马起身,和关逸云一块,去把奶奶推到首位上坐着,随即拉开自己身旁的那张椅子,殷勤的让关逸云坐下。 他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笑而不语,非要憋死她。 “意意,今天你心情似乎很好,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就连奶奶都发现她今天不一样的地方了。 意意捧着脸,娇羞的冲奶奶笑了笑,“哪里嘛,人家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您有那天是见我哭丧个脸的。” “开心就好啊,你们年轻,那正是能够肆无忌惮开心的年纪。” 意意点点头,便是赞同,转过头去盯着关逸云,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的攫住他。 第682章小姑爷来了 关逸云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这心思全都写脸上了。 他也不着急,就这么晾着她,给奶奶添了米饭,接着给自己也添了一碗,坐下来夹菜。 意意一点都不计较关逸云没有为她添饭的举动,眼巴巴的凑上去,“小舅舅,小舅舅~” “干嘛?” “那个那个……你跟你朋友说过没有?” “说了啊。”关逸云夹了一颗花生米扔嘴里,说话跟挤牙膏似的,一点点的往外倒。 意意难得的有耐心的,她轻轻的拿手戳他胳膊,“那结果呢?” 关逸云眉眼吊得老高,边吃东西边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她这个样子简直太好笑了,拜师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样子,她问得这么隐晦,跟做贼似的。 关逸云心想,干脆就再让她着急一会儿,做点姿态。 “老夫人,小姑爷来了。” 张妈走进来,一脸的喜色,话说完,还笑着看了意意一眼。 意意反应了两秒,终于明白这个“小姑爷”指的是谁了。 这时,南景深恰好走进来,一身黑色的西装,裹着外面的冷气进来了,他在门口换好了鞋子,手里拎着几盒营养品。 他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意意了,对她打了个眼色,又和旁边的关逸云点头算做招呼,一过来就径直的走到奶奶面前。 他微微弯下腰,谦恭又尊敬的模样,醇厚的嗓音轻轻的响起,“奶奶您好,我是南景深,意意的老公,很抱歉这么久了才来看望您。” 奶奶早就听说过南景深其人,如今一见,俊朗非凡,身上自有一种矜持贵胄的气质,说话也彬彬有礼的,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并非刻意释放,也能叫人感觉得出来。 在见面之前,奶奶就打听到南景深三十三岁,又是久居高位,常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可想而知,应酬也多,这个年纪的男人,身材最容易走形,更何况是样貌,奶奶一直都没有详细问意意,担心自己的孙女婿是不是其貌不扬,如今一见,完全打消了她的顾虑。 这么万里挑一的相貌和气度,立马就取悦了她。 “不晚不晚,现在见面也不迟。” “这是给您买的营养品,不算贵重的东西,偶尔吃吃就当消遣时光了。” 南景深将礼盒递给张妈,从容不迫的模样,让奶奶越看越欢喜。 “你来就来了,这儿是意意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以后来家里,不用带什么礼物。” “不算礼物,只是些补身子的,我来得着急,没有细心的挑件像样的礼物,下次我再给您老人家补上。” 南景深眉眼间蕴着轻然的笑意,嗓音低醇磁性,他的声音其实很入耳,尤其是放低姿态时,更能够讨得老人欢心。 奶奶开心的都合不拢嘴了,“瞧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一路开车过来应该很累了,我们也是刚刚上桌,大多数菜都没有动过,你也坐下来吃两口吧。” “谢谢奶奶。” 南景深将礼数做足了,丝毫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他宠爱意意,自然也就对她的家人尤其看中。 关逸云早在南景深进来的时候,自觉的把位置让了出来,那儿也新放了一副碗筷。 南景深默默的将这个情领下了,坐下之后,才正眼看向某个兴奋的小东西,“看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意意眼底小星星直冒,要不是因为奶奶他们还在旁边,早就扑上去了。 “你怎么来了呀?” “你迟迟不回家,那就只好我来接你了。” 意意脸儿一臊,“我在这儿住着舒服嘛,就把时间忘记了。” 南景深抬手揉她的头顶,轻笑道:“我又没怪你,正好我这几天有空,在这儿陪陪你。” 一顿,他看向奶奶,“要打扰奶奶几天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这儿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你们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都欢迎。”奶奶对这个孙女婿是越看越中意,慈祥的脸上,微笑就没有停止过。 意意都有点吃醋了,“奶奶,你前几天不是还嫌弃我在这儿待太久了,要赶我走嘛,怎么他一来,您就这么千留万留的。” “哟,咱们的小意意吃醋了?” 刚刚一打趣她,整个餐厅里的人都跟着笑起来,旁边伺候的下人也忍不住莞尔。 意意耸耸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可一转头,和南景深的视线碰上,立马又娇羞了。 她哪里是真的生气,只是这么说,能让奶奶高兴,她也就任性了。 笑过之后,意意频频的往门口瞧,几次收回视线的时候,神情都有些落寞。 “找什么?” 南景深凑近她,温润的气息从她侧边拂落下来,带着薄酒醇香的气息。 意意瞥了一眼正在和小舅舅说话的奶奶,眼睛都还没转过来呢,小脑袋就已经凑到了南景深跟前,“小白没跟你来么?” 南景深挑唇轻笑,似乎早已经料到她会这么问,“是你答应他待一小段时间就回去,他脾气也犟得很,你不回去,他也不来,他说了,看看你究竟能离家出走多久。” “我哪里是离家出走了……”意意觉得冤枉死了,她这是压着声音说话呢,怕声音大了引起奶奶注意,赶紧又低了下去,“小舅舅来了嘛,他都没走,我就不走了,而且我最近还学会了画画呢,我画得可好了。” 南景深倒有些意外,“你学画画了?” “嗯!”意意可骄傲了,扬了扬下巴,“小舅舅每天都回去上山写意,我有次觉得无聊,也跟着去了,但是我发现我画山水画不行,就画小舅舅,然后我发现自己特别偏爱画人物身上的衣服,小舅舅还说了,如果我是真心想学的话,他就托托关系,让我拜凯瑟琳为师父。” “米兰首席设计师凯瑟琳?” “你知道她?”意意一提到这个,就兴奋得不得了,转头去和小舅舅说:“四爷也知道凯瑟琳呢,那么有名的大设计师,我要是真的拜她为师父了,多长脸啊。” 关逸云斜她一眼,“你怎么不说你能光耀门楣?” 意意撇撇嘴,冲他做个鬼脸,反正心情好,不计较。 第683章你敢不敢 “舅舅是想找凯瑟琳给意意做老师?” 南景深给意意碗里夹了菜,听着便是寻常的语气,聊天的氛围也很轻松。 关逸云点点头,“这丫头喜欢服装设计,我认识的人里就凯瑟琳最好,今天我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没有直言让她收徒,凯瑟琳的标准很严格,她没有一口回绝我,也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只说让我把作品先给她。” “那不如当面给吧。” “你当着凯瑟琳的面,把你画的作品给她,敢不敢?”南景深侧眸笑睨着意意,那眼神里,分明是骄傲和得意的。 以前不知道意意在画画方面还有天赋,平时也没见她动过笔,也就没有往这方面细想过,既然这是她的爱好,做老公的理应支持。 可意意哪里有那个骨气,她呐呐的盯着南景深看了看,奶奶和小舅舅也在看她,忽然好多双眼睛,让她压力倍增,骨子里那点怂劲瞬间催发,摇了摇头……越摇越快。 南景深和关逸云同时笑了。 一个是无奈的发笑,一个是丝毫不意外的发笑。 关逸云都懒得鄙视她了,自然而然的把话题抛到南景深这儿,“你也认识凯瑟琳?” “有过交情,不是很深,下个月华瑞以主办方的身份办一场慈善晚宴,凯瑟琳就在受邀名单里。” “这么说,你是想走后门,直接让凯瑟琳收了意意?” 南景深略微摇头,“不是,凯瑟琳的品行你也知道些大概,我要真的以南家的身份,强行的把意意塞给她做徒弟,恐怕她会心生怨怼,不会好好的教,我能给行的最大的方便,就是把意意带到凯瑟琳面前,让她自己亲手把作品递给凯瑟琳看。” 这个想法,和关逸云如出一辙。 他对南景深的说法很是赞同,“有没有这个机缘,那得看意意个人,反正她现在也辞职了,学画画是好事,出路也大,再不济,以后我重拿画笔的时候,来给我做个小跟班,洗洗笔什么的。” “你才是小跟班呢!” 意意不服气的怼了回去,关逸云似乎就逮着这句话呢,立马冲她横眉冷眼的,瞬间就把她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意意不敢多看,目光转过来,南景深却又是同款表情。 似乎他们都已经替她决定好了,就等她答应似的。 可是她是真的不太敢啊,想想她要去见的可是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而且还不敢保证自己对画画的热情劲到底能维持多久,虽然关逸云偶尔会提点提点她,可她的画功,真的只是三脚猫而已,哪里敢去真正的专家面前班门弄斧啊,不是笑话么。 意意一直奉行着进则进,退则退的道理,该怂的时候更是要怂…… 南景深给她时间考虑,他淡定的吃菜,小舅舅和奶奶也在吃菜,可他们三个脸上都是隐隐带笑的。 “你要是真不愿意,也可以的,凯瑟琳那儿好交代。”南景深宽慰她。 可这哪里是在给她打气,增加紧张感还差不多。 意意手里拿着的筷子,捏紧得连骨骼都觉得疼了,她呜呜两声:“哎呀,我真的不敢嘛。” “不敢没关系,那这事就算了。”南景深摸摸她的头顶,“你别有太大的压力。” “……”这话说的,怎么就让她听出那么一丝丝故意的成分啊。 “没错,决定权在你,你要是不愿意,就算逼着你,那也没用不是?”关逸云慢悠悠的跟了一句,舀了一碗汤放奶奶面前,语气顿时温柔了几个度:“奶奶,这是乌鸡汤,慢火熬了几个时辰,很补的。” “谢谢。”奶奶手把上勺柄了,忽然看向意意:“别有压力啊。” “……”她压力暴增好么! 这顿饭都吃得没什么味道了。 意意不停的拿筷子戳碗里的白米饭,丝毫没有注意到饭桌上居然安安静静的,只有碗筷碰撞在一起的动静,谁都没有说话。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当然发现不了。 脑子里杂乱无章的东西不知道转到了第几轮,意意忽然挺直了腰板。 她这一动作,饭桌上三个人同时看了过来,可眼神却遮遮掩掩的,没忍住看过一眼后,又假装专注于眼前的饭菜。 “好,我去,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递个作品,再自我介绍一下么,敢!” 南景深欣慰的笑了,他就知道,意意骨子里还是有胆气的,只不过需要人激出来。 “这样就对了,慈善晚宴的日期是下个月19号,你大概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时间这么紧么?”意意似乎不相信,拿出手机把日历打开,手指戳到屏幕上去数了数,还真是啊,她吓得一双手打抖,“怎么办怎么办,我该画什么啊。” “你喜欢服装,那就专注画服装,人物形象可以简单化,只是让你画一幅画而已,不是让你设计,但也可以设计,你去找找今年的时装样图,先照着人家的画,然后加点你自己的东西进去。” 意意双眸大睁,“那不就是作弊么!” “作毛毛啊,你算哪根葱啊,名不见经传的,就算你照着画了,又有谁在意,你又不会拿出去做别的目的,谁会追究你。”关逸云这脾气,真的是说炸毛就炸毛啊。 南景深勾唇,轻轻的笑出一声,别说追究,单单她南家丝少奶奶这个身份,国内外就没人敢追究,还不就是任由她无法无天么,反正身后有人兜着。 意意被吼得直缩脖子,小小声的嘟囔,“我就是说说而已嘛。” “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关逸云喝下一口老鸡汤压压惊。 勺子搁回去的时候,弄出来的动静也不轻。 意意觉得委屈,人家的老公在这儿呢,娘家人也是想吼就吼她,不要面子的啊,她悄悄的在桌子底下扯南景深的衣摆,小嘴儿往下压着,可怜巴巴的瞅着他。 南景深不会吼她,可就是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说话前也是先上手,捏了捏她脸蛋才开口,“你小舅舅说得对,你只是个初学者,画什么都没关系,不涉及版权。” 意意听到前半句话,心生不满,四爷居然和小舅舅站同一阵线上去了,可耐着性子听完后半句话,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第684章她是他的心头肉 最终,意意也还是妥协了,答应这一个月一定尽心尽力的,把画作完成,既然小舅舅给她定位的是服装设计,那意意就往这个方向去发展吧,反正除了这个,她对山水画人物画根本就没有兴趣,就算有样本在面前,也不知道该怎么画,那就大而化之,仅把范围缩小到服装设计上。 意意洗完澡,捧着电脑蹲床里,开始在网上查资料。 南景深在浴室里冲澡,他动作很快,几分钟就出来了,进卧室便看见意意盘腿坐着的模样,一只手在肩膀和鼠标感应键上忙活着,另一手的拇指伸进嘴里,一下下用力的咬着指甲。 他擦擦半干的发丝,浴袍腰间的带子系拢一些,躺到她身旁去。 他进来的时候,被子掀动,意意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着把电脑往上抬起,等被子没动了,又再放下来,搁在自己腿上。 刚好找到了一套系列,她比较感兴趣,正要往下滑动的时候,侧边忽然伸来一只手,将电脑合上了。 意意还没反应过来呢,南景深就已经拿走了。 她急的“唉”出一声:“四爷,我正看着呢,你给我抢走了干嘛呀?” 南景深拿起床头柜上他取下来放那儿的手表,递到意意跟前,“已经十一点半了,你这个时间看,大脑活动得慢,看也看不出灵感来,好好休息,明天醒了再看也不迟。” “可是我……”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放轻松,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那样会有反效果。”南景深话语里,熟稔的带出了宠溺的味道。 听他这么说,意意想越过他去拿电脑手顿住了,心里似乎认同了他的说法,想想也对哈,都已经这么晚了,这个时间点,大脑接收力其实很弱,也是变相的在浪费时间。 “那好吧,那我明天再看。” 南景深疼爱的轻睨着她,“这就对了,明天小白也会过来。” “小白来么?”意意蹭的抬头,有点不确信,更多的是期待,可转瞬,情绪又掉了下来,“我都快两个月没有回去了,他会不会怪我啊?” “你说呢?” 意意愧疚的低下头,“会……会的吧?” 她这会儿好没底气的,南景深来的时候,就已经埋怨过她不顾家了,更何况他还是大人呢,都觉得不高兴,小白才几岁啊,那他应该更不高兴的吧。 “他这段时间很乖,一放学就回来了,虽然嘴上不说,可家里谁都看得出来,他每天尽早的赶回来,是想看看你回家了没有,可是这么等啊等的,他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愤怒了,跟你赌了气,你不回去,他也不来找你。” 意意整个心都揪起来了,疼得一阵一阵的,“四爷,我一定不是一个好妈妈吧?” 南景深挑起眉梢,“何止啊,你不光不是一个好妈妈,你还不是一个好妻子,出去那么长时间,电话也没一个,在这边玩疯了,就忘了家里还有两个男人在等你?” 意意咬唇,这会儿是又后悔又愧疚,可是又纠结自己该不该愧疚,她只有一个人嘛,既然决定了过来陪奶奶生活一段时间,那冷落他们父子是必然的嘛。 可是又想到她和小白才相认不久…… 哎呀,家庭人际关系怎么就这么复杂呢! 南景深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唇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在多想了,也就逗不下去了,他对她始终是狠不下心拉不下脸来啊,谁叫她是他的心头肉呢。 “我逗你的,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哪里会跟你计较。” 意意抬头,懵懵的看他两眼,莫名的觉得肩膀上的重负放松了下来,气得打他心口,“你让我愧疚死了,我还真的以为你和小白怨我呢。” 南景深好笑的捏她的脸蛋,“要怪早就怪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啊。” 意意鼓起脸儿,皮肤细腻的让南景深握不住,“好嘛。” “把心揣肚子里吧,你这辈子就我和小白两个男人能靠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意意心里甜丝丝的,南景深这人,平时很少说情话,那是因为他的情话杀伤力都很大。 她慢慢的挪过去,正要靠他颈窝里,忽然顿了一下,一脸严肃的瞧着他,“不对,我能靠的男人还有小舅舅呢。” 南景深噗嗤一声笑了。 “你呀!” 他的小妻子啊,就是这么可爱,可爱得直挠他的心窝子,这辈子恐怕都要被她给栓得牢牢的。 第二天,意意很早就起来了。 她没有调闹钟,平时睡到自然醒的时间不是九点就是十点,她迷迷瞪瞪的搓搓眼睛,转头望着窗户上薄薄的一层雾气,扒过手机一看,居然才八点。 南景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意意摸到隔壁的温度都已经凉了。 估计又是跑步去了。 到哪都改不了这个毛病。 小舅舅也喜欢晨跑。 是不是男人到中年了,就格外注重身体保养啊,生怕身上的机能都不能用了,所以要时刻的锻炼锻炼,防止自己老化了,意意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欲望,这大概是因为她年轻。 意意洗漱完才下楼,果然,餐桌上就只有奶奶一个人。 “奶奶!” 还没跑近呢,意意就已经撒欢的叫了起来。 奶奶笑呵呵的看着她,“你慢点跑。” “不会摔的,您放心……” 放什么心,她话都没说话呢,跑的时候脚出去得太快,不小心就踢到了斗柜,而且还好死不死的是棱角,差点摔倒不说,勉强站稳之后,脚趾上的疼痛简直是钻心啊,她抱着脚在原地直蹦跶,嘴里嗷嗷的叫唤,“疼疼疼疼疼……” 不光她疼,老太太看了也疼啊,这可是她的心肝宝贝,也不知道踢成什么模样了,偏偏自己腿脚不便,只好让张妈快点过去看看情况。 “哎呀,小小姐啊,你走路不看路这点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看看看看,踢疼了没有哟……” “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是没变。” 张妈的声音都还没有落下,忽然横插进一道男孩清灵的嗓音。 意意愣了一下,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凌晨就已经上车的小白。 第685章让您费心了 天天心心念念的儿子就在自己面前,意意高兴得都忘记脚痛了,喊一声:“小白~” 扑领扑领的就跑过去。 哪知道跑到一半就被小白给叫停了,嫌弃的指着她,“你站那儿,你别过来扑我。” 意意真的就站住了。 接受小白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我还以为你过来这么久了,在这种环境里生活,怎么也能学得温柔点,文静点,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你刚刚在干什么。” 小白瞥了一眼意意踢疼的那只脚,压根不是要等着她回答,又续上后话:“斗鸡呢?” “啥?” 意意没反应过来。 看她的表情,小白也知道她是没有听懂,也不奇怪,斗鸡这个游戏,他最近很喜欢和小伙伴们玩,也是小伙伴教给他的,刚刚看到意意抱着脚原地蹦跶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就联系到了这上头。 “算了。” 小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打算和她计较了,心累,而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意意也感觉出来了,被自己的儿子嫌弃,那滋味还真是有点不好受啊,可她又不敢吭声,谁让她在自家两个男人面前,就是个软包子呢。 她扁着嘴,委屈的看着身旁的张妈,张妈倒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很新鲜,反正就对小白讨厌不起来,意意看向她的时候,她老人家也是眉眼带笑的,还笑着指了指她,好像很无奈又很好笑的模样。 小白略过意意,对张妈友好的微微一笑,接着又走到奶奶面前,站在一米内的适度距离,对着奶奶深深的鞠了个躬。 “太奶奶您好。” 奶奶一脸慈祥的微笑,“你好啊,一路过来,累了吧?” “不累。” “快过来,让太奶奶摸摸你。” 小白很乖巧的走近了,主动的握住太奶奶的手,他细白肉嫩的皮肤,能感觉得到太奶奶手心里的薄茧,抚摸着他的手背,其实擦得有点微微疼痛,但小白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也没有抽回手,南家对他的家教很好,他也很尊重老人。 “太奶奶,我叫南若白,南景深是我的爸爸,意意是我的母亲,虽然我也是才知道她是我的母亲,但我不难过,反而很高兴,她心地很好。” 原本还心情低落得要死的意意,听到这话,立马就喜笑颜开了,静悄悄的跑到餐厅里,将餐椅抬起来,往外抽出,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坐下,捧着脸颊看眼前这温馨的一幕。 哎呀,她的儿子呀,这么帅呢,原来他心里是这么想她的呀,她对他来说,地位这么高呀。 心情怎么就这么这么的好呢。 太奶奶轻轻的在小白的手背上拍了拍,“好好好,眼睛鼻子呀,像意意,脸型嘴唇像你父亲,眉毛也像,以后长大了可不得了哟,是个俊小伙子,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么礼貌了,南家把你教得很好啊。” “太奶奶过奖了。” 小白很少在人的面前谦虚的,即便这人是南景深。 可在太奶奶面前,该有的礼数他都有。 太奶奶是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心坎里了,抚了他很久才放开手,嘴里的“好”字就没落过口。 小白把背上的背包取下来,他到哪儿,都喜欢背着这个小黄人背包,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幅画,展开来却又不是一幅画,上面黏着花花草草,小动物,还有一座立起来的小房子。 “太奶奶,这是我前天在手工课上做的,送给您。” 奶奶更加的喜欢他了,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个重孙子,而且还这么懂事,她真是欣慰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喜欢喜欢,只要是你送给太奶奶的,我都喜欢。” 奶奶抚着磨砂纸,手有些颤,小心翼翼的不破坏纸上的一切,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了,想不到自己孤苦了半生,到老了,膝下还有这么孝顺的两代人。 还求什么呢,此生足矣。 意意分明看见奶奶眼里的泪水了,心想糟了,这是感动过头了啊,她赶紧岔开话题,“奶奶,小白连夜过来,肯定是饿了,我也饿了,我们吃饭吧。” “好好好,吃饭,别累着我的重孙子。” 奶奶小心的把画卷好,交给张妈,吩咐厨房的人开始上菜。 小白很得奶奶的欢心,自然是坐在她的手边,他感激的说一句:“太奶奶,我妈妈在您这里的这段时间,让您费心了。” “咔哒——” 意意正在拿碗盛粥呢,听到这句话,手一松,拿起来的碗又掉回下面的碗去。 小白和奶奶同时看向她,小白早就见惯不惯了,淡定的说道:“她是马马虎虎了些,希望她没有给太奶奶添麻烦。” 奶奶呵呵笑起来,嘴上说着不麻烦,脸上笑开了花。 张妈把粥放在奶奶面前,视线在三个人中间走了一圈,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了。 “老夫人,好福气啊。” 的确是好福气,老太太好福气,也是在说意意好福气。 小白虽然只有六岁,但是心智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比一般的孩子能更早的懂得礼数,言谈举止间,丝毫没有被宠惯坏了的影子,别说作为一个孩子,就算是大人,又有几人能学的到他这样的气度的。 要不说上梁正呢,基因是很重要的。 三个人刚刚坐下,桌上的食物都还是热乎的,南景深和关逸云结伴出去跑步回来了,到餐厅里打了招呼,分别进自己房间洗澡去了。 整理好了再下来,南景深拉开意意身旁的椅子,他面前已经新添了一碗小米粥,他筷子搁在碗边,抬眼看着对面的小白,“我还以为你下午才会到。” “本来是的,我嫌太慢了,我就几天假期,就让小周叔叔昨晚就送我上路了,车上跟了两个司机叔叔,他们轮流着开车,我也在车上睡了一晚上了。” “以后不许这么任性,累着别人。” 南景深语气里夹带了一丝责怪。 奶奶听了,立马就心疼了,赶紧护着,“你别怪他,他急着过来,也是牵挂意意,这孩子心事孝的。” 南景深还没说话,小白立即跟了一句,“太奶奶,爸爸说的是对的,是我错了。” 第686章别叫儿子,叫小白 就连意意,求情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毕竟小白是为了赶过来见她,才会这么着急的连夜坐车,这份心也是难得的。 可她准备的话还没能出口,就听到小白这么一句。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白居然不跟四爷抬杠,他居然不抬杠,而且还那么顺从,这不就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么。 她在家里可是天天都看着这对父子怼来怼去的,就没有哪天消停过,除了非常大的对错,小白不会吭声,其余时候都是得怼上两句才消停。 “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这么麻烦别人了。” 小白的态度很好,真的是把自己放在了小辈的位置上,该认错的时候认错,绝对不添一点虚浮的东西。 关逸云笑着看了小白一眼,他可是知道这个小家伙的本质的,跟他那二姑姑差不多,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可在奶奶面前,乖巧得惹人爱,这点小心机喂…… 他默默的瞥了意意一眼。 至少某些脑子天生就愚钝的人,是怎么都不知道变通的。 南景深也摆出了父亲的架子,说道:“认错了就好,以后注意就行。” 小白点点头,一点怨言都没有,“知道了爸爸。” 南景深勾唇,笑得意味深长,小白肯这么正常的叫他一声爸爸,他听着还觉得挺享受的。 要是一直肯这么乖就好。 早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度过,吃完了之后,张妈给小白准备了一个房间,他一一叫人之后,就回房间里补觉去了,昨晚上在车里睡得不是很安稳,特别是经过比较颠簸的路段时,都会把他给颠醒,也的确是累的。 意意缠着关逸云上山去写意,她不画山水画,但是那样的环境,很容易激发人的灵感。 南景深没有跟着,他有工作要处理,而且家里也需要留一个晚辈,他便留在老宅里,把电脑拿到凉亭,泡上一壶茶,坐在那儿静静的浏览着文件。 意意和关逸云没有回家来吃午饭,小白陪着南景深和太奶奶吃过之后,借口去送午饭,让家里的司机载他去山上。 太奶奶还有些犹豫的,山里比不得别处,气温要低上许多,这么小的孩子,怕被风给吹着了。 南景深宽慰她不用担心,小白有分寸,太奶奶觉着,小家伙那稳重的性子,的确是随了他爸爸,凡事该是晓得轻重的,虽然没有特别表现出来,可她也看得出,他是想去和意意待在一块,也就没有拦着了,但是让人拿件羽绒服下来,当面看着他穿上了,才肯放人。 这是小白第一次坐摩托车,觉得新奇得很。 他坐过许多豪车,还没有坐过这种两个轮子的敞篷车,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即便司机叔叔照顾着他,把速度放得很慢,一会儿的时间,脸上还是被吹得有些发冷。 他把帽子戴好,宽大的羽绒服将他包裹得密密实实的,额头上垂下帽檐边缘的褐色毛毛,他把两个保温桶抱在怀里,主动的挨近司机叔叔的后背。 这么大的风,怕把饭菜给吹凉了。 等他好不容易的到达半山腰,终于在一片空旷的地方看见了意意和关逸云。 小白忽然顿住了往前的脚步,因为他看见那两个人盘腿坐在餐布上,一人捧着一盒自助火锅吃得非常欢脱,意意咬粉条的样子,眉毛鼻子都皱在一起了,哪里是一个丑字能形容的。 他忽然觉得生气。 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把两个保温桶放下,双手抱臂的看着他们,气咻咻的,一句话都没说。 “儿子,你怎么来了啊?”意意嘴里含着食物,咕哝着含糊不清的音。 小白眉头一皱,“叫小白,别叫儿子,跟你没熟到那种地步。” 意意懵了,昨晚上那个懂礼貌,懂谦卑,懂孝道的小白哪里去了,怎么又恢复到这么恶的脸孔了。 关逸云倒是看出些门道,他瞥了一眼小白腿跟前那两个桶,瞬间明白了,他问意意,“你包里还有没有懒人火锅,给小白泡一个。” “我有啊,我马上给泡哈。” 意意从包里捣腾出一盒,小白等她拿出来了才拒绝,“我不要。” 意意手缩了一下,想把火锅放包里,却又觉得这样不好,一时间卡在那儿不上不下的,这该怎么办啊,怎么小白的心思那么难揣测啊。 关逸云轻咳出一声,“小白,今天中午家里吃什么了?” 小白眉尾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臭臭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微的松动。 意意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保温桶,她笑呵呵的伸出手去,还没拿到,小白低呵一声,“放着!” 意意真的就放着了,没敢动啊,他气场太强了。 关逸云在一旁憋不住笑,心里直骂意意怂蛋,脑子还蠢,他看似无意的把火锅放下,去拿小白面前的,直接打开盖子,混着山风,吸入了一口饭菜的香气。 “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们送饭呢,以前都是吃意意带的这些垃圾食品,亲情的力量啊,就是这么的有爱。” 他说这话时不冲着谁,更像是一个对着大山朗诵的傻子。 可意意却听明白了,那香味瞬间把她的馋虫给勾了出来,鼓起勇气去把另一个盒子拿过来,连瞥了几眼小白的脸色,很好,他没发火。 关逸云踹了她一脚。 意意一眼瞪过去,正好看见关逸云在对她打眼色。 意意瞬间觉得自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赶紧补救,“就是啊,还是家里的饭菜吃着香,也还是儿子对我最好,心里还想着我,我可感动可感动的,一定连一粒饭都不剩下,我全吃光光。” 话落,她很快就付诸行动,先夹了一颗花菜放嘴里,捧着脸做痴迷状,还发出“嗯嗯”的长音。 “好好吃啊~” 小白瞪着她,瞪着瞪着就觉得没意思了,干脆不瞪了,本来就是带来给她吃的,看她吃得开心满足,他也就没什么好气的了。 他指了指意意旁边那盒东西,“那是什么?” “嗯?”意意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懒人火锅啊,里面都是些煮好的菜,拿水泡开了,煮熟了就行了。” 第687章侵犯肖像权 煮熟? 小白看着火锅上方冒着的白雾,在这样的冷天气里清晰可见,那一碗油油的,的确像是煮的。 可是这儿又没有火,也没有生过火的痕迹,取水也比较远,是怎么煮熟的。 意意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也乐意跟他解释,“这是两个盒子,底下的那个盒子放了加热包,放点水进去,就能把水烧开,再把上面装了菜的盒子给烧开,哎呀反正是和物理有关系的东西,总之就是这么熟的。” 小白来了兴趣,那股味道闻着也香,“给我尝尝。” “好啊,还有盒新的,我给你泡吧。” “不用,把你那盒给我就行。” “我的?”意意一下子犹豫了,“可是这是我吃过的啊。” 那又怎么样,“我都没有嫌弃你。” 小白不满的看着她,意意吞咽了一口,双手捧着火锅送到他面前,“给,你吃吧。” 小白瞥她一眼,接过手来,拿起筷子搅了两下,火锅的香气顿时蹿进鼻子里,他挑了一根粉条咬进嘴里,舌尖舔了舔,味道立即在口腔里散开来,好像味道还不错啊。 意意看他似乎能接受这种食物,也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这个有点辣的,要是吃不了就少吃点吧,我这儿还有水,觉得辣了就喝点。” 小白淡然的睨她一眼,噙着一口早熟的口吻,说道:“你老公难道没有教你,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吗?” 她老公教过…… 意意屁都不敢放一个了,因为她发现小白的怼功真的越来越出神入化了,大有超过他爹的潜力,经常把意意给怼得一句话都反击不了,而且还莫名奇妙的,觉得他说的话,似乎好像可能是有道理的。 关逸云偷瞄了一眼母子两,视线着重的在意意那儿停留过两秒。 忧心忡忡啊,他的小侄女这么笨,连儿子都制不住,还每回都落下风,也不会小白那种变通的能力,这以后的日子啊,智商啊,那是真的堪忧啊。 意意真的把保温桶里饭菜都吃光了,其实也不是她吃光的,也不是怕小白生气,而是觉得这是小白人生第一次给她送饭,就冲着这份体贴劲和孝心,她也是打算吃完的,可是刚才已经吃了半盒的火锅了,她胃子本来就小,强塞也吃不下多少,吃到最后,嘴巴都鼓鼓囊囊了,眼睛瞪得老圆了,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噎死的感觉。 小白把她手里的保温桶抢走,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去找垃圾桶倒掉。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在小溪那边清洗好了,盒子和格子,分开来,整齐的摆放在餐布上,等晾晾水,再重新组合在一起。 意意递给她一瓶水,“喝点吧,吃了火锅容易口干。” 小白拧开瓶子喝了两口,转头看见意意还在那儿拧瓶盖,她手有些发冷,使不上力气,拧了半天都没拧开,脸也皱成一团了,专心致志的和那个小小的瓶盖做抗争。 小白对天翻了个白眼。 他这是什么命数,怎么摊上了这么个智商底下的亲妈。 他二话不说,把意意手里的那瓶水拿走。 要帮她拧瓶盖吗?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把自己喝过的那瓶水塞到意意手里,酷酷的说一句:“喝吧。” 意意笑靥如花,她一点都不嫌弃瓶口有小白的口水,就像小白不嫌弃筷子上有她的口水一样,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两大口。 “小白,我们要待到天黑才会回去,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要不要先让人送你回去?” 小白眉心一皱,已然是不悦了,“你看我像觉得无聊的样子?” 意意赶紧摆摆手,“不无聊不无聊,你有聊,有聊,呵呵。”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白不再理她,走到一旁去看风景,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壮丽的山景,大自然的造物真的是鬼斧神工,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大自然都能够办到,就像对面那重峦叠嶂的山峰,很有层次感,这个距离和远度看过去,真的像是一幅在眼前真切展开的山水画。 美不胜收。 然而,他不知道,他在看风景,也有人将他当做风景看。 意意忽然觉得,小白站立的那个角度,身后的风景成了幕布一般,将他的气质给托显了出来,意意忽然很想把这一幕给画下来。 她没有惊扰到小白,直接动笔,画着画着就入神了,丝毫没有发现,小白竟然长时间的站在那里,没有挪动过位置。 因为小白已经发现了,他发现了,却不声张,静静的站在那里,饭后多站立一些也好,更何况眼前的景致,真的是他喜欢的。 暮色四合时,意意手里的画作也已经修过几遍了,她中途叫小白来看过,小白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可脸色隐隐有些红晕,显然是害羞了。 意意摸着下巴,欣赏的看着自己的画作,这次她不光只顾着修饰服装了,连小白侧着脸的五官都画了出来,脚上运动鞋的纹路也画了出来,可谓是十分尽心了,画出来的东西,也很入眼。 可关逸云从她身后经过,幽幽的嗤了一声,毫不掩饰对她的讽刺。 她重哼一声,恼怒的瞪他,自己只是个初学者,小舅舅却老是要用专业画家的标准来要求她,在他的眼里,意意画出来的任何东西都是屎。 当晚,小白来意意房间里,把画要走了,口口声声说意意侵犯他的肖像权,没有经过他允许画的,画作理应要交给他保管。 意意被他一套一套的,脑子都给绕晕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稀里糊涂的把画作给交了出去。 等小白出门后,她脑后仿佛挨了一记闷棍,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亲生儿子给套了啊。 她转身扑进南景深的怀里,呜呜呜的一阵假哭,“四爷,你儿子欺负我。” 南景深刚洗完澡,发丝还滴着水,他尽量仰着头,不让水滴到意意身上,但她可不安分,不光抱着他,还勒着他的腰晃来晃去,把头上的水给晃得到处都是。 他莫可奈何的笑笑,“好了,他不是也没怎么欺负你么。” 第688章我嫌谁也不能嫌你 意意马上挤出两颗金豆豆,却因为太小了,只能挂在眼眶边缘,恁是落不下来。 她故意颤着声腔,“哪里叫还没怎么欺负啊,都那么欺负了,好过分啊,我是他妈,他居然说我侵犯他的肖像权,呜呜。” 南景深简直哭笑不得。 他哪里不知道,意意这是在找机会向他撒娇呢,大概是太久没见了,这两天意意动不动的就往他怀里扑,动不动的就撒娇,简直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宝宝。 可偏偏,他爱得要死。 就喜欢她这个矫情的小模样。 “小白很注重自己的隐私,他肯让你画,就已经是开了后门了。” 意意慢慢的从他怀里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小嘴儿扁得似模似样的,“真的么?” 南景深轻微的挑起一侧剑眉,“当然是真的,别的人还没这个待遇。” 意意心里是享受的,小白那人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心里可疼她了。 糟糕了,演不下去了肿么办啊。 她嗷呜一声,扑进南景深怀里,“可我就是伤心嘛,好伤心啊,伤心死我了。” 南景深仰着头,以免她莽撞的往他腮边撞,他扶着她的后脑勺,醇厚的嗓音从喉间滚动出来,“那你想要怎么样,那不如,我给你画,我绝对不要回来。” 意意盯着他喉间上下翻动的喉结,说话的时候,意意能感觉到他胸腔的振动,那抹颤意直达心尖尖上。 即便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可意意还是很容易就从他那儿感觉到心悸。 她偷偷的笑了笑,没发出声音,继续矫情,“那我随便让你摆什么姿势,你都愿意,都不嫌我烦么?” “不嫌,我嫌谁也不能嫌你。” 南景深低头,自然的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菲薄的双唇捻开一抹醉人的弧度,他贴近意意耳骨边,呵着气音说道:“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了让你画?” 意意一瞬间耳根子爆红,他话音落下之后,仍然能够感觉到耳根子旁浮动的热气流。 贴得太近,同时也感觉到他某处的变化,热热的抵着她的大腿根。 意意怪叫一声,笑闹着从他怀里钻出来,就想跑。 到这份上了,哪里是她想跑那就能够跑得掉啊,南景深只不过是倾了下身子,长臂一捞,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再往后一拽,转眼人就又在他怀里了。 南景深快速的翻了个身,让意意在下边,他随即覆上身来,高挺的眉弓下,那双黑眸愈发深邃,迷离得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漩涡,稍一不慎,就能将人给吸收进去。 再开口,他嗓音沙哑了许多,“小混蛋,你这时候跑,是要人命的。” 意意嘻嘻笑出声,“哪里有那么夸张。” “那你试试。” 南景深埋首在她颈间,亲吻了一口,意意顿时感觉浑身如同过电一般,本能的躲了一下,可她头挨着枕头,又还能够躲到哪里去,南景深紧随而至,薄唇再一次挨着她小巧的耳廓,喃道:“太大的话,会胀开的。” 意意愣了愣,没有当时反应过来,当看见南景深抬头在她上方,眉眼嘴角上那抹笑容,以及他黑眸里闪动的光点时,她忽然就明白他指的什么,本就绯红的小脸儿,一瞬红得没边了。 “你真是……” 荤段子张口就来啊,这个混账男人! 意意爆红着脸,去揪南景深心口上的肉,被南景深轻松的逮住了小手,绕到他后背去,意意也就半推半就了,双手把上他挺拔宽阔的肩胛骨时,双腿自然的曲起。 这个夜,注定沉沦。 南景深和小白在这里待了三天。 南景深一直都悠哉悠哉的,所有的文件都在邮箱里处理,他似乎来之前,就把紧要的工作做好了,说是来放松,可还是丢不开公司的,不过这日子,总算是比他在公司的时候悠闲得多。 小白可就不一样了,他星期六来的,大周末度过之后,第三天就是星期一,是学校正常开学的日子。 意意不知道小白究竟请了几天的假期,看他一直不着急,还以为请了多长呢,结果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就开始浮躁不安,除了在太奶奶面前还能压住情绪外,别的任何时候,在他们面前,都是一副急的要走的样子。 意意总不能视而不见。 她已经在这儿住习惯了,也的确是想再陪奶奶多住一段日子,可是她也不能太自私了,她是没有工作了,可南景深有啊,小白还要上学呢,她就算是千般不舍,也被迫到了分离的日子。 意意跑去和奶奶一起睡,她小时候就没有和奶奶睡过几次,因为萧振海和白宛茹根本就不让他们见面,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仍然是在的,这辈子都斩断不了。 意意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奶奶,在奶奶的怀里安然入睡。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耳边有很轻很好听的小调子,是奶奶经常唱的,她连在梦里听着,都觉得很满足,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她决定和南景深还有小白回江城去了。 回到那个浮华喧嚣,金碧辉煌的城市,告别这里悠然采菊的南山生活。 走的时候,关逸云也收拾好了东西,他也要一道回江城。 做舅舅该有的陪伴和安慰,他已经做到了,该回去做丈夫和父亲的角色了,他一直都拎得清,生命里统共就那么几个重要的人,是被他切实的放在心窝子里的,自私的说,意意更重要一些,毕竟他现在和儿子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对意意那么深,但以后可能会超过,也没个准。 于是,四个人都走了,意意很不舍的扒着车窗,即便老宅的影子已经渐渐的淡成一个小点了,即便轮椅上的奶奶,和身边站着的张妈都已经看不见了,意意还是固执的望着那个方向,望着望着,已经是泪眼朦胧,等她感觉到的时候,一摸脸上,已经淌了很多的泪了。 南景深心疼的抚抚她的肩膀,慢慢的将人带进怀里来,扶着她的小脑袋,靠在他肩窝里,柔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想来,让小周送你就是,现在你可是自由身,别太伤感了,要不然你每回走都这么哭,我哪里受得了。” 第689章回到江城 意意泪水叠了几层,朦朦胧胧的,都快看不清自己的手指头了,她转头在南景深的衬衫上蹭了一下。 “奶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 “谁说的,我看奶奶还能够再活几十年,不,一百年。” 意意抹抹眼泪,把脸都抹脏了,她傻乎乎的看着南景深,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真的么?” 看到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南景深有那么一霎间差点破功,这个善意的谎言差点维持不下去,然而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给了意意一个安心的微笑,“会的,你还这么调皮捣蛋的,她老人家要是不亲眼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熟起来,就算到了天国,她哪里能安心。” “呸呸呸。” 意意赶紧啐了几口,两手交叠着捂住南景深的嘴,抽抽噎噎的说:“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奶奶是长命百岁的。” 南景深轻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是,长命百岁。” 早上出发,晚上到的栖霞路,意意到家之后,吃完了晚餐就上楼睡觉去了,澡都懒得洗,结果睡到晚上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上很不舒服,她迷迷瞪瞪的醒过一阵,挣扎着把衣服脱了,再躺下来睡,可还是觉得不安稳,便到浴室里洗了个澡,迷迷糊糊的穿着睡衣出来。 南景深也被她给吵醒了,但一句怨言都没有,意意上床的时候,他习惯性的伸出双手搂抱住她。 怀里香香的,他也意外的好眠。 第二天,家里的一切都恢复了正轨,该上班的去上班,该上学的去上学,早餐的时候热闹过一阵,等人走了,就又冷清下来了。 但意意的心里并不觉得冷清,反而是被满满的幸福感给占据了。 她都好久没回来了,也没管后院的猫猫狗狗,她看三个人吃的早餐还剩了许多,便和小葵一起,把食物端到后院的洞口外,拿手掰碎了撒在地面上。 很快,便有小猫小狗来吃。 意意蹲在那里看了好久,她让小葵去她房间里把画板拿过来,架在不远处,安安静静的作画。 成品出来的时候,意意左看右看,真的是不尽如人意呢。 就她这个画风,这个水平,还怎么去人家凯瑟琳面前班门弄斧嘛,主动送上去让人笑掉大牙还差不多。 这都几天了,意意也没有一点灵感,虽说小舅舅已经给她指出来了,可以朝着服装设计这一块去画,但意意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灵感啊,每天在网上查阅那么多资料,好看的倒是有很多,但是能入得了她的眼,直击心里的那种感觉倒是没有的。 她不想让自己太过急躁了,越是着急,反而越是画不出东西来。 所以意意决定今天先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的出去放松放松,说不定就有灵感了呢。 想到了便做,意意立马给宋凯茵打电话,约她出来逛街,可宋凯茵这会儿正躺在沙发里啃苹果呢,她肚子都已经八个多月了,说自己身子重,懒得动,走也走不了多远,直接拒绝了她。 意意可悲的发现,她的朋友圈真的好少啊。 除了宋凯茵,就只有南家了。 思来想去,意意也干不出独自一个人逛街看风景吃东西这种假逼格的事情,索性拎着包到南家老宅里去了。 她回来了,最基本的礼貌,也是要过去看看老爷子老太太的。 最主要的,还是看看她那个胖弟弟。 虽说南渭阳和关逸云现在已经有了结婚证了,是合法夫妻,但是关逸云不习惯请佣人,平时他别墅里的卫生也是交给钟点工做,在关逸云回家之前,钟点工就得走。 没办法,他不能忍受自己的领地不熟悉的陌生人。 因为这个不靠谱的爸爸,结婚至今了,也是在老宅里住着,毕竟老宅有许多的佣人,大家轮着来,都照顾得过来,还能够体贴南尉迟一日三餐的营养,不同的是,关逸云也搬进来了,老爷子特地辟出一个两层楼的偏宅给他们一家三口住着。 意意到南家之后,先就去找老爷子和老太太,老爷子这会儿正和南三哥在后院的高尔夫球场打球,意意过去看了一眼,他们正玩得起劲,意意就没有打扰,接着去看老太太,被告知老太太已经午睡了。 意意便去了偏宅找二姐和关乐知玩。 小家伙时睡时醒的,他现在胃子还小,装不了多少东西,每次吃奶都是吃一点,吃着吃着就睡了,然后又饿醒,又要找奶奶吃,几乎就是睡了吃,吃了睡,跟小猪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家伙感应到了姐姐要来,吃奶的时候,左右偏着头,就是不肯吃,强行喂他,他就哭。 意意进门就听见楼上传来的小家伙的哭声了,响亮得很,她赶紧换了鞋,人都还没有跑到卧室门口呢,就嚷嚷着问怎么了怎么了。 她抱起孩子,关乐知竟然不哭了,还冲着她笑了,意意试着陪他玩了会儿,小家伙精神正好,没有牙齿的小嘴儿咧得大大的,就是笑不出声音来,把意意都给急慌了,脸色惨白的问:“他这是怎么了呀,出声的时候,不是都听见哭声了吗,他怎么笑不出声音来了啊?” “生下来的时候,那肯定得听到哭声啊,其实乐知自己没哭,是医生一巴掌打下去,他才哭的,就是检查一下孩子的声带是否有问题,听见哭声了那就是正常,其实宝宝头几个月都是笑不出声音来的,他会笑,但就是不出声,因为他还没有学会该怎么发笑。” 意意认真的听着,觉得好神奇啊。 更神奇的是南尉迟居然说了这么多话,意意看她身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呢,没有先前那么多棱角了,也时时带笑,看着孩子的眸光,柔得都能化出水来。 这大概就是母性光辉。 意意轻扯着唇角,也笑了笑,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很轻微的落寞感。 小白虽然是她亲生的,可是小白从出生,她就错过了好多,想想也是可悲,自己儿子都六岁了,居然还不知道小宝宝的哭和笑都是需要自己去探索,去学的。 她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多,很愧对小白。 第690章晚上天黑,我来接你 往后余生,倾尽所有的来对他。 过去的不能追回,就只好寄望以后了,她对南家亲近,那是因为在她缺席的那段日子,南家将小白教得很好,温文尔雅懂礼貌,在人前收放自如,可也不是个只会做礼貌的机器娃娃,他有喜怒,有血性。 其实小白也是想对她亲近的吧,要不然怎么他那点任性,经常会在她面前露出来呢。 原来……这是一种别样的亲密。 晚餐桌上,意意陪着南家二老吃饭,三哥也在,他打完高尔夫便洗了澡,身上穿着家居服,看来今晚是打算要在这里住下,二姐要照顾孩子,没来吃饭,管家已经让人做了二姐的吃食,送到小洋楼里去了。 意意本来就嘴甜,现下又是心怀感激,对二老比以前更好了,餐桌上的人虽然不多,但有她调节气氛,就没有冷场过,老爷子对着她仍旧是淡淡的,情绪上没多少变化,但意意看得出,他在认真的听她说话,对这个儿媳妇,从一开始就是满意的。 老太太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因为在吃饭,她就要拉着意意的手不放了。 吃完了晚餐,阿姨们都开始拾掇桌子了,南景深才姗姗来迟。 意意正给老太太削水果呢,看见他进来,没有把水果放下,继续削着,小脸儿上的惊喜却一览无遗。 “你下班了么?” “打电话回家,胡伯说你过老宅来了,晚上天黑,过来接你。” 意意心里甜蜜蜜的,羞涩的咬咬唇,“那你吃饭没有啊?” 她这话问的,等于是问了一句废话嘛,这个时间点,他肯定是刚下班就直接过来了。 于是赶紧补了一句:“要给你做点东西吃么?” 南景深轻轻笑了,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是那点嘲笑,却让客厅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意意哪里是会做饭的啊,她说这些贤妻良母的话,也好意思。 把老太太给逗得咯咯笑,“他哪里舍得你亲自下厨啊。” 意意脸儿可臊了,羞得都没边了,小声咕哝了一句,说是让别取笑她,可老太太的笑声却更大了,把意意给笑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她假装专注的削水果,把苹果削下来第一块,正准备往盘子里放,南景深隔着茶几,俯身下来,“喂我。” “啊?”意意看了看手里这块苹果,他要吃那就喂给他嘛。 当着大家的面就秀恩爱,真的脸皮好厚。 老太太让厨房准备两个菜,南景深说不用麻烦了,直接拿起意意吃过的碗筷,就着餐桌上还没冷透的饭菜简单对付了几口。 吃完了陪老爷子下几盘棋,意意就在旁边陪老太太说话,等着他。 关乐知白天睡醒了,晚上不肯睡,这边热闹,南尉迟干脆把小宝宝抱过来,意意和老太太抢着抱,不管谁抱着,都抢着逗他,整个客厅里,连角落都是被欢声笑语给塞满了。 回去的车上,意意憋了一晚上的话才有机会说出口。 “你怎么直接过去拿起脏碗就吃呢,万一那不是我吃过的怎么办啊?” 南景深专注的前方的路况,抽空睨了她一眼,“我能一眼认出来。” 意意瞬间来了兴趣,她没敢去拉南景深,毕竟在开车呢,被捆在安全带下的小身子却不安分,侧着身朝他倾过去,“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你教教我,以后我也这么把你吃过的碗认出来。” 他淡淡笑了一声,“你吃饭喜欢浇点肉汁在米饭上,吃到最后几口,都是用嘴对着碗边,拿筷子赶进嘴里去的,吃完了就把筷子往碗上一搁。” 意意捧捧脸,可羞涩了,“我有这么邋遢么。” 何止啊,她生活上一些习惯,都懒到骨子里了,刨饭的时候绝对不把碗端起来,宁愿弯着腰去将就碗,就没看过懒成这样的小东西。 可谁让他喜欢呢,偏偏就爱她这一款的,再邋遢,到他眼里都是可爱,都是小迷糊。 他顺便损了一句:“你不会把我的碗认出来的,我吃过的碗,很干净。” 意意嘴巴嘟得老高,都能挂油壶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意意才不给他继续取笑她的机会,笑呵呵的把话题给转到别处了。 “对了,我今天一天都没在老宅里见到素素姐,她很忙么?” “我前两天刚和她联系过,最近住院的产妇多,她一天下来,可能得做三次手术,熙熙也没时间照顾,送老宅这边来了。” “这么忙么?”意意蜷缩着手指,在脸上杵了杵,声儿小了许多,“我还打算明天去医院找她呢。” 南景深眼波微微一顿,刚毅的脸廓线条紧窒了一瞬,他声线下意识的放轻柔,“去找三嫂做治疗?” “啊?”意意讶异了一声。 他怎么知道呢。 她的确是经常和素素姐通电话,咨询的都是如何打开已经闭合的输卵管的方法,殷素素给她推荐了几次针灸治疗,意意起先怕疼,只说是考虑考虑,后来,她每回走在街上,都看到好多可爱的小孩子,心里没有渴望是假的,她想要再次怀孕,从宝宝在她肚子里的第一天,就感受一下孕育生命有多么的神奇。 所以她答应了殷素素,从湖镇回来,就抽个时间去医院。 可这些,都是她在湖镇老宅里和殷素素通的电话,南景深应该不知道的啊,她也忘了提。 不过他知道也不奇怪吧,不是说了前两天和殷素素通过电话么。 “哦……是有这么回事,我明天下去去,她说针灸的话,效果会很好的,也不疼。” 意意挠挠脖颈,忽然间口齿间就有些不清了,“我就去试试,看有没有效果,如果有的话,以后就采取这种办法了,而且素素姐,我也信得过。” 南景深心下泛疼,车子在前方十字路口拐弯之后,他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伸过来,握住意意的手:“别有太大的压力,试试就可以了,疼的话,我们就不做了。” 意意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眼眶里微微有些雾气,幸好此时灯光没有照进来,南景深也没有侧头来看她,她只轻微的抽了下鼻子,就把酸涩给压下去了。 第691章在那儿等我,我去找你 她是怎么都不会放弃的,只要让自己的身体康复,顺利的给他生儿育女,再大的痛,那都不叫痛。 可意意就是有那点优点,该任性的时候任性,该体贴的时候也体贴,她心里那么想,嘴上说的却是:“我知道了,我量力而行嘛。” 南景深这才展露开笑颜,拇指细微的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 转过头去,意意脸上的笑容已然暗淡下来。 心里太多的担忧,希望上天是能够眷顾她的。 隔天,意意没去太早,下午三点的时候才从家里出发,打算针灸之后,约殷素素一块吃饭,她到医院的时候三点半,被护士告知殷素素上手术台了,临时送来一个难产的孕妇,殷素素上一场手术刚下来,消毒服都没有换,又再一次的进去了,换衣服和了解病人情况,都是在手术室里由助手帮忙完成的。 意意从护士的叙述中,脑子里很快就蹦出了一句话。 忙得不可开交。 意意心里有点愧疚啊,早知道殷素素这么忙,自己就该另约时间了。 她坐在办公室里等,茶几上有杂志,随手拿起一本故事书翻看,四点多的时候,小白的电话打过来了。 “你在哪呢?” 开口就是质问,那语气,很不高兴啊。 意意刚要装作发火呢,一想到小白这种口气,可能是怕她又离开很久,心就软下来了。 “我在医院呢,你三婶婶的办公室里。” 小白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的声音这么温柔,“你在那儿等我,别乱跑,我把校服换了就过来找你。” “你回家了?你回家了就别乱跑了,好好在家里待着……” 小白连话都不听全了,直接挂了电话。 意意听着耳朵里嘟嘟的声音,把手机扒拉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儿子,性格太要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改变主意,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她等了没多久,小白咬着一根棒棒糖出现了,挨着她身旁坐下,眼神都懒得过来,伸手递一根棒棒糖给她。 意意剥开放进嘴里,含糊着发声,“让你别过来了,你偏不听,这是医院,细菌可多了。” 小白冷淡的睐她一眼,“你当我几岁?还需要担心被细菌感染?” “不管你几岁,你在我眼里都只是个孩子。” 意意一瞪眼,话语间颇有几分认真模样,小白就没吭声了,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三婶婶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说是进去两个多小时了,有个孕妇难产,我刚才看见护士推着一车血袋往手术室那边过去了,估计是出大血了吧。” 意意随口一说,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杂志,正在比对哪个女生的衣着好看。 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白怎么安静下来了,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了?” 小白没回话,嘴里含着的棒棒糖都化得很小了,他用舌头把糖果抵到后槽牙,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意意轻轻的推搡了他一下,想惹他发火来着,小白给她的反应居然很平静,他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哪儿不自在了,那眼神瞬间飘走。 “我问你,女人生孩子都这么痛苦的?” “什么?” 意意顺嘴就问了一句,随即明白过来,小白这是变着法的,跟她打听女人生孩子的事么,是因为担心她? 还真的是很少看见小白这么严肃,这么关心一个人的模样,真是别扭的可爱啊。 意意心思一转,就想逗逗这块小冰山。 “痛苦啊,女人生孩子,简直就是一种刑法,从古至今有十二种疼痛,生孩子就排在第一位,第二位是凌迟处死,你想想啊,从自己身上掉一块肉下来,能不痛么。” 小白眼神闪了闪,眼角轻睨了睨她,“你也是这样的?” 意意捂嘴偷笑,“不知道哦,我生你的时候不是自然分娩,我被弄晕了啊,生了你这事都不知道,也没感觉到疼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意意的意思,本来是委婉的告诉他,她当时没有难产,很安全也没什么痛苦就把他给生下来了。 可小白没有被她逗笑,也没有说任何话,仍旧是那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模样。 意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要是搁平时她这么调皮的话,小白早就一记眼刀甩过来了。 可这是什么情况,没反应? 这时,殷素素结束手术,已经换下了无菌服,穿着一身白色的大马褂,自门口进来。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意意立即抬头,注意力从小白那儿抽走,站起身迎上前去,“到了不久,听说你在做手术,就没打扰你,等也没等一会儿。” “嗯,坐会儿吧,我洗把脸。” 殷素素对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坐回沙发那儿去,随后从办公桌下提出一个保温壶,打开木塞后,瓶子里的水冒着热气。 她把水倒进一个水盆里,毛巾浸了水,拧干,先洗脸再洗手。 意意没去坐着,她还站在那儿,看着殷素素,难怪素素姐那么瘦呢,有时候看她吃得挺多的,可就是不长肉,天天这么累着,哪里能长肉啊,都有些瘦得脱相了。 她没注意到,小白也在看着她。 那双澄澈的眼里,隐隐有着一抹心疼。 其实,意意说生他的时候,自己没有意识,他才更加担心,也有些后怕,幸好当时庄宜只求子,不害命,没有对当时昏迷不醒的意意做什么过分的事,否则,如今他们一家三口便是残缺的。 “本来我下午的时间是留给你的,上午你打电话来,说晚点过来,我等到两点多也没看见你人,恰好送进来一个难产的孕妇,中午就我一个值班的主治医生,只好去了。” 殷素素擦着手,她修长骨感的手上冒着丝丝热气。 意意赶紧摆摆手,“没事的,这是医生的本职工作嘛,我的事情不重要,我想跟你说的,咱们把针灸的时间挪到明天吧,这都四点多了,你也累了。” “没事,我六点才下班。” 殷素素把毛巾过了一次水,拧干,摊开来挂在墙上的简易毛巾架上,眼间带着笑意,“你要是不让我给你针灸,那我就得看好多病例,会看得我头疼了,你就当好心帮帮我,我这会儿是真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第692章陶瓷水杯 意意架不住殷素素这么温温柔柔,又带点小哀求的说话语调,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但你如果真的累了的话,就别勉强。” 殷素素微微一笑,抬手在眉心间按了一下,“还真是有点累的,先让我歇十分钟,喝口水。” “要喝水么?” 意意在办公桌上找了找,有个白底红花的陶瓷杯,她拿起就去装水,再回来递给殷素素,看着她喝的时候,目光才被这个比较古式的杯子吸引,小时候,经常会看见老一辈的用这种杯子,上面还有一个中间红色边缘白色的盖子,顶上还有一个圆形的突起。 “怎么了?” 殷素素觉着意意看这个杯子看得出神,像是有很大的兴趣似的,她眯着眼睛,轻轻的笑开。 “这是我去山区义诊的那段日子,有一户人家送给我的,他们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房子也还是黄土房,我去给那家的老爷爷看诊的时候,那天正下着大雨,他们家的媳妇去赶集了,回来的时候,我看她头上戴着很大的草帽,穿着蓑衣和雨靴,身上还是大部分都被雨给淋着了,他们留我吃饭,然后给了我这个杯子,还是新的,是那位媳妇亲手拿给我,生怕弄脏了,透明袋子都没拆,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捧到我面前来,我看见她双手的手指都开裂了,泥土渗进纹路里,怎么洗都洗不掉,可我却觉得那是最美的一双手,我没有直接去接杯子,先是双手捧着她的手,再从她手里把杯子接过来,后来我听说,这是媳妇特地赶集去给公公买的,她公公用了几十年的杯子摔破了底部,补了很多次了,已经不能补了,才去买的新的,我听了之后,说什么也不肯要了,他们硬要塞给我,我收是收了,走的时候还是偷偷给放桌上,估计他们也知道我的心意,后来我离开山区那天,他们一家人都来送我,给了我这个杯子,我不肯要,要拒绝的时候,看见老人家手里拿着的杯子也是新的,给我的这个,应该是后来买的,老人家牵着他孙子,对我呵呵笑,当时那个画面……” 这是意意认识殷素素以来,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她声音很好听,比那些电视剧的配音也不遑多让,娓娓道来,声声都像是浸染在她特有的温柔里。 意意听得呆了,殷素素似乎也陷入了那段美好的回忆里,微微抬眸望着窗外,眼睛里有光。 也泛起了点点的薄泪。 “真的好温馨啊,我当时差点就哭了,老人家说不来什么感激的话,可我能感觉得到他对我的感激,我差点就掉泪了,回头就把车上所有有关心血管病的药都拿下来,送给了老人家,他身体的病已经是多年积郁了,那些药其实也治标不治本,可我就是想帮帮他。” 也不知道那个老人,现在还活着没有,已经八十岁高龄了。 说着说着,什么时候掉眼泪的,殷素素都忽略了,她摸到脸上的泪珠,笑出一声,“让你看笑话了。” 意意摇摇头,她撑着下巴,轻轻的抬了抬,“没有啊,我觉得很新奇,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接触过,你再多说点啊,很喜欢听你说这些。” 殷素素笑着把眼泪擦干,合上盖子的时候,她很小心,动作也很珍惜的模样,陶瓷盖碰撞上杯沿的声音很好听。 她指了指水池旁边搁着的保温瓶,“这个也是我在乡下学到的,这种瓶子保温,什么时候想喝热水了,或者是下了手术后觉得疲乏,就倒点出来,很方便的,也节省了煤气,我这儿也安装了的,但是每次开热水,电热水器都会打开,很浪费,这个反而环保。” 意意表示赞同,“其实我们的人类的手工智慧真的很了不起,有些远远胜于科技,我是相信的,生活里离不开这些老智慧,有很多地方都是用不上暖气,用不上煤气的,大都市里,也很少看见有人用这种瓶子了,能把这种智慧流传下去,那才是大智慧呢。” 殷素素难得的和她话题相投,彼此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很是畅快,小白没有打扰她们,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等他反到第二本末尾的时候,意意看了一眼时间,“呀,都半个小时了。” “是么?” 殷素素也凑头过来看一眼,意意便把手表朝向她的方向。 “还真是呢,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时间,走吧,我帮你针灸,边做边聊也可以。” “好啊。” 意意不放心小白,回头叮嘱他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好吗,别乱走,待会儿我找不到你。” 小白头都没抬,双眼扎根在杂志上,一手抓了手机,举过头顶。 意意瞬间就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儿子给碾压智商了。 算了,碾压就碾压吧,只要他不乱走就行。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 殷素素柔柔的说了一句,从办公室里出去,到护士台那儿,让切点新鲜的水果,再给了一百块钱,托相熟的护士去买点小孩子爱吃的零食。 交代完后,殷素素回办公室里,轻手在小白的肩膀上按了按。 “我们就在里间,不会很久,你在这儿等等,我已经叫人去拿水果和零食了,实在觉得无聊,这还有电视,想看什么节目,你自己选吧。” 小白抬起头,礼貌的回应:“谢谢三婶婶,我不会乱走的。” “乖。”其实殷素素对他很放心,大概是有熙熙这个妹妹的缘故,所以小白很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个哥哥,也很懂得尊重长辈。 旁边的意意看得一阵眼热啊,尤其是小白对殷素素笑的时候,他要是能那么对她就好了,偏偏这个小魔王对谁都礼貌,偏偏就对她不行。 “走吧。” 殷素素准备好了工具,让意意跟在她身后,进到里间里去。 这大概是殷素素的休息间,有些简单的仪器,靠墙根有一个单人床,意意躺了上去,按照殷素素的交代去做。 针头扎下来的时候,的确是有些疼的,很细微,短短的一阵之后就过了,几针下去也就适应了,其实真的不是很疼。 第693章痛不痛 针灸的时间不长不短,一个半小时,做完之后,恰好是殷素素下班的时间。 其实过程还可以再缩短的,因为是第一次,殷素素怕她适应不了,便放缓了些,在旁边陪着她说了好些话来转移注意力,意意才没觉得有哪里异样。 出去的时候,也是欢声笑语的。 意意第一时间就去找小白,轻快的跑过去,挨着小白坐下,矫情的拥抱他一下,“不疼。” 小白侧了她一眼,舔了舔嫣红的唇瓣,问道:“结束了?” “嗯,结束了,我就说相信素素姐,没让我感觉到什么疼痛就结束了。” 意意视线不经意的瞥到茶几,发现水果只动了几块,那些零食都没有拆开过,小白腿上搁着的那份杂志,还是先前看的那本。 这分明就是发了好久的呆吧。 意意心里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就说小白心里是疼她的吧,嘴上说着不在意,装着也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意的不得了吧,刚才她进去的那段时间,他一个人在外面做着艰难的思想斗争,肯定是想进去看看情况,又不敢进去,心慌忐忑的,一直到她出来,这颗心才重新揣回胸腔里去。 不过他既然没有明说,意意也就聪明的不多嘴,她挽着小白的胳膊,微微笑道:“你三婶婶正在收拾东西,她已经答应了和我们一块吃晚饭了。” 小白低头瞥了一眼意意挽着他的手,从心底里是不想推开的,也就不推开了。 殷素素的动作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把用过的工具消了毒,换了衣服,顺便把办公室里的垃圾袋收拾好,带到楼下的分类垃圾桶里扔掉。 离开的时候,意意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着她。 她几次回头,想探一探究竟,可她看过去的时候,除了走动着的护士和患者或家属,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可她分明是觉得有异样的,就像有双眼睛黏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阴仄仄的。 这股感觉,一直到走到医院一楼,才消失。 出了医院大门,意意忽然看见停在对面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只需要一眼,她就知道车里的是谁,立马欢脱的跑过去,驾驶座的门也恰好打开,南景深颀长的身子,毫无意外的出现在视线里。 意意脸上的笑意扩大,脚下也收不住,就这么扎进他怀里去。 南景深稳稳的搂住她,低低沉沉的笑声慢悠悠的从头顶洒落下来,“不害臊,这是医院门口,到处都是人。” “怕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 意意紧紧的搂抱他,抱了好几秒,才舍得放开。 “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男人嘴角凝着一抹宠溺的微笑,“我过来接你。” 她吐吐舌,“小白也在呢,他放学就来找我了,素素姐刚刚给我做完了针灸,她也下班了,我们说好了要一块去吃晚饭。” 南景深一侧眉毛轻微扬起,逗她:“带上我吗?” 她嘿嘿一笑:“当然带啊,你不去,那谁来买单啊。” 南景深无奈的笑笑,抬手在她头顶上抓了抓。 说话的间隙,殷素素和小白走了过来,彼此打过招呼之后,南景深询问想去吃什么菜系。 “就在这附近吃吧,我晚上还要回来值夜班呢,你车子开远的话,也不好找停车位,刚好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骨汤店,几个同事约着去吃过,据说还不错,味道也不辣。” 殷素素的提议,得到了全票通过。 她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同事和她形容过路线,很轻易的就能记下来,距离医院也不远,所以南景深也没有开车,一行人走着路去。 店里的生意真的很好呢,开业促销,很多菜都是打折的,还赠送小吃和果盘,排队的人也特别多。 殷素素看了一眼排成的长队,再看一眼时间,“我时间是够的,但你们要是觉得排队比较浪费时间的话,我们就换一家吃。” “别呀,我看这儿挺好的。” 意意仰头看着眼前的骨汤店,以吃货的嗅觉,能够排成这么长的队,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俗物啊。 她眼睛亮晶晶的,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我去排队吧,你们去那边坐着等我一下。” 意意顺手往街边的长椅指了一下,一溜烟就跑到队伍的末尾去站着了。 等她站定之后,回头一看,小白居然也过来了。 “你来干嘛呀,我一个人排就好了。” 小白嫌弃她嫌弃得没边了,“你这么迷糊,脑子又有问题,让是让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万一又闯祸了,爸爸和三婶婶还得给你善后。” “你脑子才有问题呢,你才闯祸呢。” 意意凶巴巴的冲他扬了扬拳头,这点威胁,对小白来说,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更是连个正眼都没有,意意那一点威慑力的小拳头在半空中晃啊晃悠的,晃了两下就放回去了。 南景深去买了点点心,拿给意意和小白吃,给了之后,他却没走,就站在队伍旁边,也不插队,也没有用特权进去,很规矩的跟着意意他们挪动。 排了将近四十分钟,终于有了座位。 不大不小,刚好是四人座。 意意拿到菜单之后,直接就点招牌菜,他们四个人都不是胃口大的,三四个菜,加一个小锅的骨汤就够了,等汤上桌之后,往里一捞,还真的有不少好东西呢。 意意坚持给小白舀了两碗,说是这个补身体,正好适合他喝,然后又给殷素素和南景深分别舀了一碗,他们都是工作量大的人,更应该补补。 吃饱喝足之后,几个人一块散步回医院意意和殷素素手挽手的走在前面,细声说着话,南景深和小白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大一小两个绅士将两个女式保护得很好。 到医院门口,殷素素有点悄悄话只对小白一个人说,意意很大度的先上车去等着,南景深后脚也上车了。 她拉过安全带系上,手抬起的时候,南景深的大手伸过来,盖在她的手背上,将她的小手在手心里攥了攥。 “痛不痛?”终于问出了心底里一直想问却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意意微微怔忡,小脸儿已然柔和。 第694章可是我心痛 她让南景深这么握着她,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却覆盖到他的手背上,双眸微微弯着,“真的不痛,素素姐怎么可能让我痛,她让我一个星期去两次就可以了,每次一个小时,真的不痛的。” 意意开头末尾都在强调自己不痛,她真的很在乎南景深的情绪,这么跟他说,就是想要打消他心底的担忧。 南景深淡淡的扯了扯唇角,深邃的眼窝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半响,他雅致的大手才从她一双小手中抽出去,怜惜的抚了抚她的脸颊。 薄唇微微翕合,瓷实的声线里,不难听出那抹疼惜,“可是我心痛,要不是当初的那个错误,也不会让你遭这个罪。” “那就没有小白了啊。” 意意立马义正言辞的纠正他,“我从来不后悔我生了小白,就算当初我生下的孩子不是小白,不是你的孩子,我也一样会疼爱他的,因为那是我身体里剥出去的一个小生命,更像是缩小版的我自己,我不后悔,谁也没有想到那次剖腹产之后,我的身体机能就坏了,这不是你的错。” 南景深轻微蹙了蹙眉心,刚毅的脸廓,在路灯暖绒灯光的拂照下,每一处线条都异常的温柔。 对她的怜惜,和那抹愧疚,一直都存在。 更心疼她这么懂事。 意意拿眼睛瞪他,“以后你不许再说这种话了,这是否定小白,也是否定我,而且素素姐说了,她能治好我,她都说了有希望,那我就是有康复的可能,我都没有放弃,你就更不能了。” 说着说着,她是真的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南景深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舔了舔唇,喉间翻滚,溢出厚重而低敛的轻叹声,“好,以后我不说了,要是再犯,你怎么罚我都行。” 意意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这个时候,小白已经和殷素素说完悄悄话了,自觉的开门坐进后座里去。 前面的两个大人适时的停住了大人间的话题。 意意是个活宝,刚刚对着南景深还是一副生气的脸孔,一面对小白,那就又笑成一朵花了,她仰头靠在座椅旁侧,小脑袋往后仰着,吊着眼角去看后座的小白,有点扭曲的姿势,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张着嘴傻笑的二哈。 这一路上,她不停的说着冷笑话,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哪儿装了那么多的东西,一个个的无缝衔接往外冒,南景深还会给面子笑笑,不过最大限度也只是扯扯唇罢了,还不到能够让他笑出声的程度,小白更是全程一个笑容都没有,小小的扑克脸,越来越臭,反而是意意把自己给逗得哈哈大笑,笑声一停下来,就嘶哑着气音,听起来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调皮到骨子里了。 到家之后,小白臭着一张脸,直接上楼去了。 意意还不放过他,扯长着声调在他身后又说了一个冷笑话,超级冷的那种,她明显觉得小白回房间的速度快了许多,她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也许是笑得太用力,意意洗完澡后,躺南景深怀里酝酿了一会儿,她是实在闹不起来了,眼睛半眯半眯的,很快便撑不住,睡了过去。 南景深低头吻了她一口,凝眸看着她安睡的小脸蛋,脸颊红红的,温热的呼吸尽皆拂在他心口上。 环在她肩膀上的大手轻微的收了收力,转瞬又松开。 如今意意的情绪一直都很好,每天也开开心心的,他没有把握,再把那些龌龊的东西放到她面前来,会不会影响到她,会不会又和上次一样,跑到湖镇去散心。 他真的没有把握。 对着意意,任何事情他都很小心,细致的对待,比他面对一份上亿的单子还要紧张。 毕竟这是他放在心窝子上的女人,真的舍不得伤害一丝一毫。 意意这一觉睡得非常的好,自然醒的时候,习惯性的想要先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手仿佛被挡住了,没办法抬起来,她朦胧的意识渐渐清晰,双睫轻微的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来,入目便跌入一双深邃有温度的黑眸里。 她怔了怔,脑袋往后仰开些距离,枕在他的手臂上,看清的确是他,而不是自己做梦之后,又满足的靠了回去,咧开嘴笑:“现在几点呀,还很早么,怎么你还没去上班?” 南景深往墙上的挂钟抬了抬眼,示意她自己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瞌睡都没了。 都已经九点半了啊。 意意瞄了瞄窗外的天气,的确像是九十点该有的模样,初春的气温实在是太适合暖被窝了,她都不觉得自己贪睡了这么久。 等等,九点半! “你不上班啊?” “今天公司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用去也可以。”南景深捉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她的指背,“我今天在家里陪你。” 意意更加高兴了,翻身压在他身上,双手双脚也没落下,全身的重量都在他身上了。 她从高处看他,嘴里发出嘿嘿嘿的笑声,“老公好体贴。” 南景深戳她的脸蛋,“傻笑什么,我能陪你,你就这么高兴?” “我高兴啊,可是我傻笑,不只是我高兴呢,这是对你表达抱歉。” “哦?”南景深惯性的挑眉,一只手枕在脑后,配合她胡闹,好整以暇的问道:“说说看。” 意意也聪明,她先亲了他一口,“就是——我今天不能陪你,我要画画。” 南景深笑出一声,“我还当是什么事,你这么说,我反而轻松了。” “为什么呀?” 南景深可没有直说,其实他对逛街这些事情,真的不感冒,宁愿安静的坐下来煮一壶茶,可是意意喜欢,他也就陪着,不代表就适应了这件事。 “没事,在家里挺好的,你画你的,我在旁边陪着你。” 意意不疑有他,开开心心的应下了,“好啊。” 南景深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刷牙洗脸,先下楼去吃早餐。” 意意点点头,套上拖鞋后,也不管他去不去,自己先去把浴室给占了,进行清晨肠胃清理活动。 南景深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渐缓淡了下来,多了些微别样的东西,一些……叫做担忧的情绪。 第695章想看可以大方看 意意挤好牙膏,余光瞥到放在她漱口杯旁边的那只,里面的牙刷和她的是同一款,只是她的是粉色,南景深的是蓝色。 她心念一动,顺便帮他也挤好牙膏,水杯里装了水,牙刷横放在杯口上。 自个儿咕噜咕噜的开始刷牙。 南景深从后面将她纳入怀里,棱角精致的下颚搁在她肩膀上,轻微磨蹭了会儿,低醇的嗓音,丝丝缕缕的包裹在她耳畔旁侧。 “越来越乖了,知道帮老公挤牙膏了。” 意意被他的气息呵得有些痒,笑着往旁边躲了躲,“你别闹我,刷牙呢。” 结果她嘴里的泡沫都散开了,说话也口齿不清的,再加上刚起,声音还有些混沌,娇软的全传进他耳朵里去了。 南景深哪里还放得开手,恨不得把这么可爱的夫人给嵌进骨子里。 顺便在她腰肢上挠了一下。 意意浑身都酥了,差点就这么崴了下去,端在手里的杯子可是满满的一杯水呢,被他那么一闹,大半都泼了出来,全撒她手背上了。 “南景深!” 哟喂,这胆子大的。 意意还从来没有胆量敢连名带姓的叫他,自己估计也知道喊岔了,忙改口,“四爷,你别闹我嘛,让我先把牙刷了。” 南景深笑着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闻着闻着,就闻到她这儿来了,一晚上没有修过的胡茬碰着她的脸,意意又往旁边仰了一下子。 “哎呀!” 她见是真的躲不过去了,扭过头去凶巴巴的瞪着他,“你要是再这么调皮,我就要发火了哦。” 南景深抱着她的手压根没松,而且还坏心眼的伸手进她衣服里,意意浑身一阵颤栗,她可真是被惹恼了啊。 然而,南景深轻松的冲她挑起眉梢,黑眸内挑衅意味很足,就像是等着她发火似的。 意意也不含糊,嘟起嘴一口亲在他脸上,还蹭了蹭,把嘴边的泡沫全蹭给他了。 南景深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镜子里笑开了的小丫头,薄唇邪性的微勾,在意意又凑过来要使坏的时候,很准确的亲上了她的嘴。 意意登时双眸大睁,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她赶紧把南景深推开,含了一大口清水在嘴里,把泡沫冲干净,“你好恶心啊你。” “呵呵。” 意意气不过的在他胳膊上用力打了一下,这点力气当然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南景深连挡都没挡一下,承受着她小粉拳一下下的打击,淡定的拿起牙刷刷牙。 意意也就打了两三下,就下不去手了,她哼了一声,把水池洗干净,拧开水龙头,倒了些热水进去。 她从他身后绕过,去拿自己的粉色毛巾,对折了放进水里,粉色的凯蒂猫咧着大大的笑脸对着她。 南景深刷完牙后,紧接着挤剃须膏在脸上,他不愿意用那些电动的,跟个老人似的,手动剃胡子,可他刮胡子的动作简直太帅了,尤其是从侧面的角度,刚毅的脸廓有棱有角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电影的帧数一般,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帅的男人,做什么都帅气。 意意洗脸呢,她拿毛巾蒙脸上,一双眼睛藏在后面,偷偷的看他,看得自己一阵眼热,很快便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南景深斜睨她一眼:“喜欢?” 能不喜欢么。 这么帅的男人,谁不喜欢啊。 可意意偏就嘴硬的不承认,“才没有呢。” 他轻笑出声,“你是我老婆,想看可以大方的看,没必要藏着掖着。” 意意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她偷看的动作有那么明显么,有么。 算了,还是赶紧把脸埋在毛巾里,胡乱的擦两下就松开,她也不收拾,把毛巾给扔进水池里就跑走了。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意意知道南景深大概什么时候会下来,等不等的也差不多了,也就先坐下来吃了。 三明治才切到第三口,南景深就下来了。 他边往这边走来,边把挽上去的袖口往下放,扣上纽扣,往下抻了抻,盖住手腕上那块黑色的手表。 “你的早餐准备好了,小葵问你,煎蛋是要单面的还是双面的。” “单面的。” “好。”意意扬手冲厨房里传达信息,“小葵,麻烦你了。” “小白还没下来?”南景深问。 意意往楼上看了一眼,“我刚刚下楼的时候就叫他了,还在厕所里没出来。” 他轻微颔首,“行,先吃吧。” 南景深用餐的速度不快不慢,吃完了便在旁边慢悠悠的喝咖啡。 似乎是在等着她。 意意也发现了,忙着往嘴里塞小笼包,随口问他一句:“你今天似乎不怎么忙啊。” “嗯,陪你。” “又陪我?” 他这阵子的假期倒是挺多的,一个公司的副总裁,成天日理万机的,还有南渭阳和南昀父子在旁边虎视眈眈,他这么悠闲真的好么? 南景深抬头,好整以暇的睐她一眼,眉眼飞扬,“陪着你还不好?” 意意摇摇头,她正在吸小笼包里的汤汁,忙得没有时间来回他,挺敷衍的摇摇头。 难得的,他没有多在意她,只不过喝咖啡的时候,那双眼睛总盯在她身上,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意意的脸皮也厚,他愿意看着,那就让他看着呗,老夫老妻的,还怕羞么。 “我吃完啦。” 意意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回头往二楼的次卧看了一眼,“小白今天怎么回事,难道便秘了么,这么久了也不下来。” “他还要上学呢。” 意意咕哝一声,推开椅子起身,就要上楼去叫人。 南景深抓住她的手,没有使什么力气,意意已经停住了脚步,低下目光来,疑惑的看着他。 “乖乖,带你去个地方。” “嗯?” 南景深微仰着头,脸廓笼罩着窗外流泻进来的薄光,面色异常的温暖柔和,他拇指在意意的手背上轻轻的抚过,“不是很远,跟我走吧。” 意意心头本来是好奇的,听他这么说,莫名的就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然而她没想到,南景深一路驱车,竟然将她带回了老宅,却没有直接去找老爷子老太太,而是去了结婚前,他在这儿住着的那栋两层的小洋房。 第696章带你见一个人 这不是很奇怪么。 而且下车的时候,意意明明看见车库里停着老爷子等人的车,小舅舅的车也在这里呢,来老宅之前也没打声招呼,来了后还不先去给老爷子两口子请安,不是很奇怪么。 “四爷,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呀?” 她看着南景深掏出一把钥匙,找出小洋房的大门钥匙,插进锁池里,轻松的旋开了门锁,人都还没进去,站在门口先问了出来。 “乖乖。” 南景深轻唤着他给她取的爱称,声线低沉间,莫名的夹杂着一丝丝的不安,“我带你去见个人,也许这人你想见,也许你不想见,但是该了结的事得了结,你该知道的事,也要知道全。” “谁呀?” 意意偏头问他。 南景深却有些讳莫如深,伸手过来,牵住她的小手,只说道:“跟我来吧。” 意意点点头,她对南景深是很放心的,目前来说,除了奶奶和小舅舅,南景深是对她最好,最护她的人,他让她见谁,意意一时间还想不出来,但想不想的已经是无所谓了,都已经到了目的地,再去胡乱猜测也没什么意思,反而费脑细胞。 南景深带着她,进入一楼书房旁边的那个房间,这儿平时都用来装一些闲置的东西,里面也没有多少家居摆设。 往里走,靠西北的边角那儿停住了。 南景深蹲下身,在地上的一块木质板上敲了敲,意意听着这声音,底下像是空的。 她正这么猜测的时候,南景深找到一个容易开启的角落,将那块木板给抬了起来。 还真是空的! “四爷,这?” “这下面是酒窖,早年这栋房子是老爷子用来藏酒的,他年轻的时候收集了国内外许多名酒,舍不得喝,那时候我和三哥也调皮,经常会碰到他的酒柜,哦,当年的酒全是放在客厅或者老爷子的书房卧室的,因为我们太皮了,他才让人在这底下挖一个酒窖,专门用来藏酒,他其实也没在这栋楼里住多久,只是那几年,我妈娘家有点事,她回去处理,一走就是三年,老爷子一个人住着主宅,成天的心里不舒服,就搬来这儿。” 难怪呢,意意在老宅留宿的那几次,就看到这儿到处都是酒柜,可大半都是空的,还以为南景深多么嗜酒呢,原来嗜酒的是老爷子。 走下台阶,还有一段石子路,酒窖的灯光一直有人检修,不管走到哪儿,轻松就能找到开关,敞亮的灯光,护着两人安全的往更深的方向走去。 “那这个酒窖就是老爷子一个人的么?” “算是,也不算是。” 南景深薄唇轻勾出一丝笑意,“我们几个偶尔会来偷酒,他把这栋房子给我住,是因为我是几个兄弟里,对酒最没有欲望的那个。” 意意呵呵笑出声,觉得好有趣。 总觉得南景深忆往昔的这些话里,他形容的自己很调皮,意意很难在脑海里构思出一个调皮的南景深来,从认识他起,就是那般成熟稳重,西装革履的成功男士模样,这个形象早就已经先入为主了,怎么都取代不下来。 她笑了笑,也就不去想了。 “那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是来偷酒的么?” 话落,南景深握着她手的力气微收了几分,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紧了紧。 那股力量,让意意都忍不住低下眼眸去看,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即将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我带你见的人,就关在这里。” 关? 是关,不是藏。 两者的性质差别很大。 是什么人得罪了他,让他动怒到这个程度。 有什么话到嘴边了,意意恍惚了一下,竟然忘了要说什么,便不说了。 再往前走,便是酒窖最里间的房间,从门口拐进去,意意瞥到里面有几个人影,再往里走,这才看清了。 那不是顾衍和薄司么。 他们两个站着,那跪在地上的那人是谁? 意意和南景深进去的脚步声,很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跪着的男人,他低垂的头抬了抬,没敢抬起来看一眼,却是在地上匍匐着,爬到南景深脚下来,也不敢去碰他昂贵的西裤,先就用力磕了两个头。 “我受不了了,南四爷,你究竟想要问我什么,我说,我都说,只求你把我给放出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这把声音,好像从磨砂纸上拉过似的,粗糙得不成样子。 意意眉眼一跳,她反应了一秒,便认出了这个人。 “想说了?” 南景深清冷薄幸的声线缓缓落下,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 那人又连着磕了几下,“我说,我都说,我不瞒着了,我一点都不瞒着,你们问,你们随便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说。” 南景深冷哼了一声,“你当然是最清楚的人。” 话落,他带着意意,走到前方去,顾衍和薄司已经在那儿放了两个椅子,南景深牵着意意的手坐下,看出了她的疑虑,主动解释。 “萧静婷来找你的那几天,萧振海便打算要逃走,我安排了人,去堵截他,抓到他后,他张口就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其中有诈,便把人关到这里来。” 起初是先饿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给了一碗稀饭吃,这儿虽然到处都是酒,可每天换着几拨不同的人看守着他,根本就没办法动那些酒,第四天的时候,给了一口米饭,两块红烧肉,就是那两块肉让他崩溃的,之后的三天,没再给东西吃,也没给一口水喝,他吃过肉后,心里一直想着,想得抓心挠肝的,再加上成天的被关在这里,就算是一个正常人,也要崩溃了,更何况他还揣着好多的秘密,更是每天都饱受精神的折磨。 这些手段,南景深自然是不会和意意说的。 折磨一个人,他有的是千百种方法,但是不管哪一种,都不会让意意知道,她本身就是纯洁的,这些东西,只会污染到她。 意意这才正视着跪在房间中间的萧振海,快两个月不见,他头发长长了许多,没有清洗过,黏糊糊的分成几缕,从头顶垂下来,盖住了耳朵眼睛。 要有多落魄,就有多落魄。 第697章是卑鄙小人,是畜生 他身上那件灰黑色的衬衫,此时根本看不出这件衣服有多么的昂贵,甚至比本来颜色都要黑,裤子也落了斑斑点点,跪在地上的一双膝盖上,满是泥土。 浑身散发着阵阵恶臭。 若不是亲眼所见,意意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是当初意气风发的萧振海。 她紧了紧手心,转眸看向南景深,“四爷,这是什么情况?” 南景深温柔的帮她抻了抻领口,长臂将她的身子拥入半个怀抱,沉声道:“他知道你父母的所有事。” 意意大骇,眼瞳蓦的大睁,微颤着瞳仁看向地上的萧振海,他似乎是听到南景深的话后,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个反应…… 让意意心里咯噔一沉,总觉得这不该是正常的反应。 “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萧振海一张口,却是哑然了。 这让意意的心里更加的不确定,她从萧静婷那儿知道的,便是自己的父亲离家出走,母亲郁郁而终的真相,难不成,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想到此,她不禁拔高了语调,“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要是敢瞒着我一句半句,我让你一辈子都关在这里,你信不信。” 萧振海头垂得更低了,他信啊,当然信啊,他已经尝到了南景深的手段,就算是被关一辈子,也是这个男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他只是一霎没有反应过来,以前那个凡事总是唯唯诺诺的小女儿,不,应该是养女,也有对他义正言辞威胁的这一天。 “我当初……被萧德仁捡到,他可怜我,便收留了我,出钱让我去学驾照,然后做他的专属司机,我本来也比较安分当时的日子,可是萧德仁太有钱了,我跟了他之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有钱,房子也从以前的小洋房,变成了三进三出的大别墅,能这么快的扩大生意,我猜测他背地里的手根本就不干净,我也……也对他的钱财起了心思。” 意意心口一紧,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她双眸微微发红,固执的瞪着萧振海,想要把这种白眼狼模样的人好好记住,是怎么样的狼心狗肺,才会做出那种事,给了一口饭还不满足,还想要人家的整口锅。 她压着性子,深呼吸了一口,“你继续说。” “我就开始,在萧德仁的书房里到处翻,只要是送他去了公司,我就回来,躲他的书房里,平时他的书房都不让下人们进去,我就猜想,秘密肯定是藏在里面,直到……我发现了两个保险柜,我想方设法的打开,里面都是一些机密文件,并没有我想象中做假账的东西,萧德仁经商,的确是干净的,可我不甘心,再加上……年轻时候的关清清真的很美,我起了邪心,不光想要萧德仁的财产,更要他的女人,所以我小动作不断,不停的在暗地里生事,还散播别墅里有鬼的谣言,整天弄得家里人心惶惶,一拨接一拨的佣人辞职,萧德仁也就不再请人了,那时候他们夫妻的身边,只有我,我制造了几起车祸,还有一次,我借口肚子疼,不能开车,萧德仁自己开着车,带关清清出去,其实那车里我早就做了手脚,只要车速不快,是不致命的,我不想在当时就要他们的命,那次车祸,关清清差点断了一条腿,萧德仁也没有了生育能力……” 意意心头狠狠一跳,她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萧振海也一抹头上的冷汗,老脸涨红,“其实我做司机的那几年,已经和白宛茹结婚了,只是从来告诉过萧德仁和关清清,我们本来计划的,让白宛茹去勾引萧德仁,上他的床,好让关清清误解,可那场车祸之后,萧德仁再也不能生,我们就改变了主意,从关清清那儿下手,我动作也快,他们出院后一个星期,等萧德仁出去应酬了,我就给关清清下了药,其实那晚我没碰她,只是制造现场让萧德仁误会,他也果然是没让我失望,可他冷了关清清两天,就选择原谅她,这出乎我的意料,好在关清清检查出有孕,她已经怀了三个月的孩子,恰好是车祸之前,的确是萧德仁的种,我做了一张假的验孕单,把三个月改成了两个月,让所有人都相信关清清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可萧德仁太聪明了,他取了关清清的血,送去化验,又找到了给关清清诊断的医生,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怀疑我了,那时候我已经疯狂了,对他的财产完全眼红,所以我不管不顾的冲到萧德仁书房里,把那晚我拍下关清清的不雅照给他看,并以此来威胁他,这还不够,我还用关清清肚子里的孩子和关清清的命来威胁他,只要是他不同意,我马上就催动埋在关清清卧室里的炸弹……” 意意浑身抖如筛糠,她知道萧振海的为人,却低估了他的卑鄙。 简直就是卑鄙小人! 是畜生! 意意双眸猩红,发狠一般的瞪着匍匐在地上的男人,恨不得挖他的肉,喝他的血,把这个人挫骨扬灰。 南景深看出她的异样,他直接将人抱到腿上来坐着,大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丝,“乖乖,不想听了,我就带你走。” 意意摇摇头,嗓音微哑,“让他说。” 南景深忽然很后悔,为什么要让她亲耳听到这些龌龊的事情,他面色始终冷然平静,只有对着意意,才会流露出近于人情的模样,然而那眼神攸然转向萧振海时,已然现了杀机,低沉的嗓音给人重重的压力感。 “说下去。” 萧振海浑身剧烈的颤动了一下,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他唯一能够生存下来的可能,便是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萧德仁对关清清是很在乎的,更何况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不能让老婆孩子说事,只好在我事先准备好的财产转让书上签字,我本来是想让他转给我,但我怕旁人起疑心,迂回的让他转给关清清,他当然同意,并且我要求他一辈子都不能出现在你们母女面前,否则,我就杀了你们。” 第698章是不是还活着 “他当然是答应的,等把萧德仁逼走之后,我就开始追求关清清,以孩子入手来点她,当时关清清伤心欲绝,我也钻了空子,没费什么周折便娶了她,然后才把萧德仁将所有财产留给她的事情告诉给她,我一年一年的,诓骗她拿出所有资金让我创业……” 说到这里,萧振海明显是愣了一下,身子倾得更低了。 这给意意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心口仿佛被挖空了一大块。 她眉心一结,泛红的眼眶里揉着一层冰渣般的冷意,她似猜测,也似试探,更像是心里已经有了觉察那般,问道:“你是不是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闻言,萧振海的身体抖得更严重了。 任谁都看出了一种恐慌感。 他心里有鬼! 意意徒然生出了一股子的绝望。 在她的印象里,两岁的时候,妈妈知道萧振海在外面有外遇,或者,是萧振海觉得妈妈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堂而皇之的把白宛茹和萧静婷带到她面前来,刺激她,所以妈妈在两岁的时候带着她搬去了金海湾,意意六岁的时候,就觉得妈妈的精神有些恍惚,身体也是每况日下,每次去检查,医生都说没什么事,可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在意意八岁的时候,妈妈一度卧床不起。 意意还没满九岁生日的时候,妈妈就已经离开了,留下了一封手信给她,告诉意意不用等她了,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去办点事情,让她听话。 第二天,萧振海来接她走,也是从他的口中,意意知道了妈妈已经病死的噩耗。 还说妈妈是因为多年的抑郁,无药而治去世的。 她眉眼一跳,“我妈妈……她是不是还活着?” 这话一问出口,意意脑子里某根弦狠狠的跳动了下,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咬得唇色泛白。 南景深心情,轻轻的抚了抚,柔声哄她,“乖,松嘴。” 意意恍惚的侧头去看他一眼,眼泪一滚就下来了,“四爷,你问他,是不是我妈妈还活着?” “好,我问。” 南景深给顾衍打了个眼色,顾衍立马和薄司一左一右的踩住萧振海的肩膀,让他完全的贴伏在地面上,威胁道:“把你瞒着的事情全说出来,要是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就把你关在这儿一辈子。” 萧振海脸上淌着豆大的汗珠,用力的吞咽了一口,酒窖的地面铺了一层黄土,他张那么大的嘴,立马就吃进了一口土。 “如果……我说了,你们能不能放我离开?” “你放心,四爷对你这条贱命,还没有兴趣。” 萧振海忽然笑了一声,生平第一次,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调整了一下思路,抖着胆子开口:“我……给关清清连着两年,下了慢性毒药,我知道她喜欢吃蜂蜜,所以我买通了她经常购买蜂蜜的那个老农,每次往蜂蜜里掺一点,她吃了一年半,身体就已经坏了,后来她出了省,到省外去检查,才检查出了身体里的毒药,她来质问我,我反过来威胁她,把手上还剩的所有资产都给我,包括她投资的那些公司的产权股份,要是不交,这种毒我就用在……用在她女儿手上,可我没想到,她的确是交了,可非要留下一个金海湾来掣肘我,我当时把关清清逼走之后,的确是打算把意意养到十八岁后,从她手里把金海湾拿过手,就处理了她……至于关清清是不是活着,应该是活着的,我不放心她在国内,所以我逼她出了国,每年寄点意意的照片给她,让她不许妄动……” 听到这里,所有的真相都大白了。 包括萧振海是如何威胁奶奶吃哑巴亏,如何利用媒体做戏,让白宛茹母女进门的,意意都已经从奶奶的口中知道了真相,这一家三口,简直不是人,卑鄙的让人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留下的那些画作里,暗藏了保险柜的密码,里面的那些东西让萧振海还有些忌惮,意意这条命也早都没了。 意意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从来没有! 哪怕萧静婷告诉她那部分真相的时候,意意心底蹿升出的更多情绪便是惊愕,还有愤怒,却远远不及萧振海给她的冲击三分之一的程度。 逼走爸爸和妈妈,挟持奶奶,变相的软禁她。 这些! 这些居然是面前这个披着一副人皮的人做出来的。 意意狠狠的压下心口的一丝血气,她还有事,必须要问清楚。 “那我爸爸呢,他还活着吗?” “死了……他离开的时候身无分文,再加上车祸给他身体造成的后遗症,他没有钱去医治,也一度生活不下去,做了乞丐,最后在病痛折磨中……死去了。” 轰—— 脑子里一瞬间像是烟花炸开那般,万物皆没有了声音。 她眉心间的结越拧越紧,越紧越疼,周身的颤抖完全压制不住,她扶在椅把上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根根泛白,羸弱的身子眼看就要撑不住。 南景深暗叫一声不好,忙要将意意拥得更紧些,却听见意意爆发出一声很尖锐的吼叫。 声音大得连自己都耳鸣,她双手捂着耳朵,绝望且崩溃的大喊大叫,眼泪也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她太压抑了,真的太压抑了。 心里团积着太多的情绪,有愤怒,有惊慌,有后悔,有无助,所有的一切一切全部汇聚到一个点上,终于让她爆发了。 薄司和顾衍对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薄司,他了解意意,她向来活得天真烂漫,即便是从小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她也没有心怀恨意,对谁都以一颗赤子之心待人。 然而这种性格的人,一旦崩溃起来,那便怎么都抑制不住。 因为她的世界太干净了,稍微比较重的打击,都能够让她无所适从。 也明白了,为什么在带意意来见萧振海之前,四爷会那么的担忧。 同样的,南景深也没有料到意意的反应会这么的大,他没有碰她,却也稳稳的将她搂在怀里,终于在她吼得声音嘶哑的时候,掐准她在此时恢复了些微的理智,南景深果断的拥抱住她,控着力道将她往怀里摁。 第699章要他活得生不如死 “乖乖,乖乖,好了,四爷在,四爷给你做主,你听我话,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她哪里冷静得了,又怎么可能冷静得了! 意意死死的压着自己的手,她已经抑制不住周身的颤意,那股子冷寒从脚底板蹿升上来,竟然让她通体生凉。 她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南景深距离她最近,是最能够切身感受到她异样的人,当意意的双眼逐渐转为猩红的时候,他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她。 不管现场还有三个人在,他吻得轻柔,却也稍微倾注了些力气,才能够勉强的将她控住。 顾衍和薄司不会看,并且压着萧振海也转过身去。 可即便是不放视线过去,也还是能听见意意压抑着的哭泣声,声声呜咽全都被南景深吞入口里,她挣扎了两下,挣扎不过,便抬起手来打他,攥起的拳头一下下落到他肩膀上,隔着衣服和皮肉,骨骼碰撞到一起的力道并不轻,南景深闷哼了一声,随即更加深的将她吻住。 吻得那般怜爱,那么疼惜,就好像是手心里捧着的宝贝。 可不就是宝贝么,宝贝得不得了了。 他什么时候让她受过这种苦,可他再是护着,再是宠着,意意总有某些人生阶段,是要自己独自去面对的,他能做的,便是给她当后盾。 可他真的心疼了,疼得无以复加。 意意大概也知道他的心意,自己这么冲着他撒气,反而有些蛮横了,可也正因为是打他的那几下,意意心口里团积着的火气,已然消耗掉了大半。 感觉到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南景深亲吻的动作逐渐放得轻柔,一下下,轻轻的碰在她嘴唇上。 意意双手的手臂撑在他肩膀上,忽然偏开头,却又将额头抵在他心口上,轻微的喘着气。 南景深眸色微澜,墨黑色的瞳仁里蕴着一层稍悸的神色,他眉目低垂,面色轻柔的看着意意的头顶,大手在她后背上轻拍着。 “别怕,有我在。” 这一句话,直接到达了意意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她双手揪着南景深肩膀上的衣服,越揪越紧,纤细的手指泛出苍白的颜色。 意意抽了一口气,勉强将已然逼到嗓子眼的呜咽给压了下去,她慢慢的抬头,含泪的眼眶一瞬不瞬的盯着南景深。 “四爷……” “嗯。”南景深点点头,态度坚定,“我在。” 意意视线往后走了一瞬,瞥到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萧振海,目光落回来时,少有的在她这汪清澈的眸瞳里,现出了狠厉的冷光。 “我不要他死,我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赎罪,我要他后半生都活在对我爸爸妈妈,对我奶奶的忏悔当中,我要他……从精神上崩溃,从此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南景深眸光微闪,那双眸子始终平静如水,凝视着意意,刚毅的脸廓上并没有一丝一毫质疑她的痕迹。 “好。” 他一口应下,心疼的拥了拥她,“交给我,我来做。” 意意点点头,她觉得欠南景深很多,却从来没有一次,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愧疚感,刚才如果不是他那个吻,兴许意意早就已经砸碎一瓶酒,朝着萧振海刺过去了。 犯下这么多罪行的人,让他拿自己的一条命来抵,实在是太轻松了! 死了,不如让他活着,活着才能够好好的反省,好好的对爸爸妈妈认错。 她已经够理智了的。 意意将头深埋进南景深怀里,低低的抽泣着,仿佛是天塌地陷了般,这模样看得南景深也心疼,她将意意抱起,离开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之后的一个小时,顾衍和薄司已经将萧振海的一切罪证,包括经营萧氏期间偷税漏税的账本,整理了一并交给警方。 既然是要他活着,那么就算这些罪只够判个三四十年,只要南景深想要出手,让他在里面待上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从酒窖里出来,走出小洋楼,迎面出来一阵冷风,恰好吹在意意眼睛上,她不自在的瑟缩了下,躲进南景深怀里。 南景深展开一边西装,将她半个身子裹住,往外走了几步,迎面碰上特地在这儿等着的管家。 “四少爷,老爷说,让你有空了去见他一趟。” “知道了。” 南景深略微颔首,管家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意意,眸光微微一顿,什么都没问,将路让开。 回家途中,意意什么都没说,也没再哭了,安安静静的靠着椅背,侧头看着窗外倒退的街边树影,精致瓷白的小脸儿在变幻的光影里忽明忽暗,她脸上还有着泪痕,可情绪已经比先前要缓和许多。 也许是哭累了,也发泄得累了,吃过晚饭后,意意很早就睡了。 南景深在身旁守了她两个小时,他侧身躺着,上身微微支起,抬起的大手隔着被子,轻轻的拍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不知道拍了多久,直至她在睡梦中的小脸儿也渐渐柔和。 夜寒霜重的,南景深独自驱车进入老宅。 如他预想当中的那样,主宅的灯火还没熄灭,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 南景深将车就摆在前院假山池的旁的空地上,独步进去,夜里的微风夹带着水面和泥土里沁出的凉意,丝丝吹拂到他挺拔的身躯上,他衣襟敞开着,成熟男人的强大气场不经意间显露无疑。 “四少爷来了?” 管家刚准备了点夜宵,放在托盘里,走出来便看见南景深进门。 他瞥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这是给谁的?” “给二小姐的,熬的鲫鱼汤,下奶的,她这个年纪本来就不好出奶,又是刚刚出了月子,奶水渐渐不够了,得天天靠这些东西养着。” 南景深回想起南尉迟冲她抱怨,天天大鱼大肉的嗑,身子都胖了一圈了,还特意把他的手拿过去,在她腰上抓了一把,的确是胖了不少。 他嘴角莞尔,“拿去吧,别强迫她非得要一整碗喝完。” 管家心领神会的笑笑,老太太就爱干这事,幸好现在是去睡了,要是醒着,绝对是要跟着过去的,还要亲眼看着南尉迟喝完才会走。 要不说出自一母同胞的姐弟心有灵犀呢,也没见二小姐跟四少爷抱怨多少,他就懂得。 第700章我和您做笔交易吧 管家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往二楼瞥了一眼,低声道:“老爷子最近的火气比较旺,你悠着点,待会儿谈话结束后,厨房里留着宵夜,要是饿了就吃几口。” “好。” 南景深应下了,管家在年纪上是长辈,南景深等管家走后,才抬步往楼上去。 南家的祖训,不能有贵贱之分,所以在他眼里,只有长辈和晚辈的区别,意意也是如此,她对家里的下人都很好,从来没有将自己摆在主人的姿态上过,这也是南景深这么疼她的原因,胡伯来照顾他之前,素来是跟在老爷子身边的人,意意在家里的一举一动,不说完全汇报,大致也还是会透露给老爷子知道的。 口头上不说,但是对这个儿媳妇有多满意,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南景深选择把萧振海关在这里,一是看中了这儿的安保系统,二,也是赌一把老爷子对意意的喜爱程度。 现在看来是赌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老爷子吭都没坑一声,南景深把人关在这里,他便默许了,并且有意识的加强白天夜里的安全,保镖也多添了几位。 南景深站在书房门外,轻手叩门。 “进来!” 浑厚有力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即便隔着阻碍,也丝毫不难听出他老人家说话的力度。 和为人一般的刚正。 “爸。”南景深推门进去,反手关上门。 书房里灯光很盛,老爷子坐在办公桌过,正伏在桌沿边写着什么,鼻梁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精明灼烁的一双眸子,暂时敛下了所有锋芒。 他不理人,也不说话,仿佛手头上的事情很忙似的,一直在低头处理,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在这悄静的氛围里,发出沙沙的动静。 南景深喊过那一声之后,便没有再打扰,他走到书架前拿了一本野史,坐在沙发上看。 父子两无声的对弈着,似乎谁也不慌,谁也不急。 终于还是老爷子没有那个定力,他放下笔,两手抄在胸前,“说说吧,把人关在我这儿一个多月,想做什么。” 南景深眼眸微动,抬起头来,墨黑色的瞳仁坚定的看着老爷子,“我和盘托出,您能把你手底下的情报网借给我?” “你说什么?”老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要他的情报网? 南家可是上百年的家族,能够在江城屹立不倒,甚至是美洲,南非,都有着摄人的威力,除了实力雄厚的经济外,更是因为老爷子手里遍布国内外的情报网,他能掌握到各国第一时间的动向,这是因为老爷子和政府达成了合作,他手里握着的情报组织,给国家提供了很多方便。 正因为如此,华瑞日渐扩大的财力,才没有被上头觊觎,南谨言坐上市长的位置,没有被上头欺压为难,南尉迟一个武装部部长,她掌握着各种机密要闻,以及国内出口和进口的武器渠道,然而她想从中央脱身就脱身,如果不是因为她姓名前方挂了一个“南”字,如果不是因为老爷子善后,哪那么容易说走就走。 这一切,都是因为老爷子忠于上头,也多年没有反叛心思。 他人是老了,可从来没有把手头的情报网交出去,一旦交出去了,不管是给了谁,南景深也好,南渭阳也好,最后都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商人,要在经商的同时,也和上头合作。 他老爷子脑筋也转的快,嗤的笑出一声:“你不是一直都见不惯你三哥投身政界吗,你早年也跟我说过,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怎么,想通了?” 南景深菲薄的双唇轻悠慢捻的扯出一丝笑来,深邃的瞳仁内仿佛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捉摸不透。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年纪越来越大了,有时候也该为您分担分担,让您好好的退下来安享晚年。” 老爷子冷哼,似乎是觉得哼一声不够,又连着哼了好几声。 “你少说这些话来哄骗我,你肯沾手政界的事?明早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南景深面色都没变一下,慢条斯理的将一只手上的袖口往上翻,沉声静气的说道:“爸,我和您做笔交易吧。” 老爷子鼻子眼睛都抽了抽,胡子往边上吹起,一口回绝:“不做。” 家里的这几个儿女,没几个让他省心的,也没一个是好东西,不是算计着从他这里拿到些什么,就是左闪右躲的不肯要他主动给的东西。 反正,个个都是怪胎。 “不如您先听听,难得我肯服软,这种机会可不多。” 哟哟哟,听听,老爷子今晚是做足了姿态等着他回来的,还没有好好的兴师问罪,反倒被他给拿走了主动权。 他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让他给牵着鼻子走! 老爷子把钢笔一摔,摔出点墨水在纸张上,他老人家刚要冲出去的脚步硬生生的止住了,他坐在这儿似模似样的描摹了半天的字帖,就被几点墨给毁了,脸上肌肉差点都抽了,可就这么停下来收拾,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重哼一声,直接出门去了。 想从他这儿拿主动权,门都没有! 南景深也不心急,继续低头看书。 不到五分钟,老爷子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他经常用的保温茶壶,他拿着盖子,在杯口上划了划,进门就咳了一声,随即脸色铁青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说吧。” 南景深无声的扯了扯唇,将书本合上,深邃的眸看向老爷子,眸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您帮我找个人,只要找到了,我就接手您手里的情报网,从您这儿继承,继续和上头保持合作关系,并且接手华瑞。” 老爷子眉眼一跳。 还不等他说话,南景深抢先拿话堵了他,“您对外公布,我和大哥公平竞争华瑞总裁,人人都看得出来,我各方面都比大哥要有优势,您却迟迟不下结论,所有人都以为你偏心大哥,其实也不过是您等着我妥协罢了,表面上是接手华瑞,私底下还得把您手头上的情报网也一并接过手。” 南景深平视着老爷子,灯光澄澈的光线下,他轮廓分明的俊脸先得愈发高深莫测。 第701章她必须活着 南景深用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爷子。 他眉目轻扬,低沉着嗓音开腔:“听说近段时间,您和中科院那几位研究的农作物失败了好几次,病猫已经在给您施加压力了?” 老爷子眉眼一霁,“你从那儿听来的消息?” “我想知道的话,自然是知道,我手上也有情报网,不过比起您的,那是小巫见大巫,毕竟我不能够让上头发现我个人的网络,我除了养了几个顶级的黑客外,也没怎么扩展了。” 老爷子胡子气得直跳,他怎么就有种,被这小子给盯上的感觉。 敢跟踪他的消息,而且还没有被他发觉,不简单啊。 “你都这么牛了,何必还要借助我的情报网,找个人而已,你自己找呗。” 南景深笑意淡了淡,本就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更加的寡冷了。 他脸色认真的看着老爷子,出口的语气,细听之下,不难觉出那抹郑重。 “爸,我的情报网毕竟小,没有您的方便,我要找到这个人,而国内除了上头,就属您手里的情报网庞大,我沾不得上头的,但是我作为您的儿子,从您那儿把使命接过来,那么我再去动,便不会触及到中央某些大人物的敏感神经。” 的确,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君主喜欢功高震主的臣子。 更何况南家除了一个南谨言和退役的南尉迟之外,其余人都不在朝内,顶多只是算一个合作方罢了,就算是找人,只要是触手伸得过长了,都会引起注意,但若是自己人,那就不同了。 老爷子眼色闪了闪,呼吸微沉,把在保温瓶边缘的手指轻微的收紧了一瞬,他正眼审视着南景深,而南景深也恰好是等着这一刻似的,目光坦荡的看过来,一丝一毫藏污纳垢的可能性都没有。 “你想找意意的母亲?” “对!” 南景深连丝毫隐瞒都没有,直接承认。 他在带意意去见萧振海之前,就已经问过萧振海,萧德仁夫妇是否还活着,当时萧振海给他的答案是—— 关清清五年前就失踪了。 这么多年,萧振海时不时的拍一些意意的照片给关清清,都不是通过邮寄的方式,而是电子邮件。 自从五年前某个月,寄给她之后,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也再也没有看这个账号登录过,萧振海也不去查,反正在他看来,关清清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是活着还是死了,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可南景深就是笃定了关清清还活着! 她也必须活着! 对意意而言,关清清对她很重要,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南景深和关逸云。 所以关清清得活着,无论是身在何方,南景深都得把这个岳母找出来,好给意意一个念想。 一个让她重新恢复到那样纯洁天真的念想。 老爷子从心头提了一口气,“你就不后悔?” 南景深脱口回道:“我不后悔。” “即使让你去接触那些你向来不屑的东西,让你去跟上头的人虚与委蛇,保住整个南家的声望和地位,以及整个家族的生死,你也愿意?” “是,我愿意。” 老爷子彻底的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南景深对意意多些宠爱,只是喜欢这一款的小女生罢了,也恰好是对他胃口的女人,结婚过一辈子也可以,将就不将就的,反正旁人看不出来,倒是觉得你身在其中,有些甘之如饴。 却没有想到,他对意意的在乎竟然到了这个程度。 只为了找到意意,心甘情愿的来和他交易,主动的要背起整个家族的兴衰存亡。 这份爱…… 这个萧意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怎么样,爸,这份交易做不做?” “你真的就只是拿我的情报网来救个人?”老爷子似乎还不确信,又再问了一声。 他这辈子见过的情圣多了,家里就有好几个,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傻的。 南景深也不说话了,解释得多了,反而显得虚假,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是不是相信,全凭老爷子个人的意思。 老爷子也的确是在审视他,片刻后,似是有了决定。 “行吧,你要作死,我也拦不住你,要是真的决定好了,我安排时间,让你和病猫见一面。” 病猫是中央某个重要的人物,老爷子不方便透露真实姓名,一直是以代号来称呼。 南景深点点头,“可以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您可别反悔。” “不过我提醒你,我手上的情报网,不是你说想用就能用的,你想接替我的位置,也不是想接就接的,病猫一直看中的,都是你的三哥。” “您放心,他会改变主意的。” 话谈到这儿,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老爷子从来不乐意和这些个子女说正事以外的话,就算要说,那也不能说多了,省得被他们给下套。 他老人家摆摆手,“没什么事了你就滚吧,我看见你这副糟心的模样,就来气。” 南景深轻轻勾了勾唇角,“爸,晚安。” 安,安个屁的安。 “你回来!” 眼看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老爷子又出声将人给唤住,头都没回,说道:“公司的事多上心,你既然想要接手,明面上,你和你大哥的竞争戏份也给我演足了,必要的时候——多给他留点面子。” 除了华瑞以外,老爷子和中央合作的事情,这家里鲜少有人知道,连老太太都瞒了一辈子,毕竟与虎谋皮的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灾难找上自身,能拖累一个就少一个。 南景深也是意外偷听到老爷子和三哥的谈话。 那时候三哥刚刚踏入政界两年,已经做出了成绩,很快就被上头的人注意到,并且欣赏,中央的人递来橄榄枝,而在中间做工作的人选必然是老爷子。 可惜三哥不想离开江城,他当时还没从情殇里走出来,甚至都不想要继续往上爬。 那次谈话之后,老爷子再也没有提过,他老人家更不知道,当时南景深就在一墙之隔的阳台上。 他以前在主宅的房间,和三哥的阳台是想通的,后来是自己使气,把阳台给封了,可封之前,彼此有什么话,都会到阳台说给对方听。 第702章带你去找爸爸 还以为那样亲密的兄弟关系能持续一辈子。 可惜啊…… 南景深望着一望无垠的天界,像一张黑色的幕布,紧密的将人给笼罩在其中,喘气都有些压抑。 他自嘲的一笑。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年轻气盛,在感情上太过独断,太过自负,也不会把三哥推得那么远。 如今就算有谁想要回到当初的状态,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南景深独自前来,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刚出主宅,恰好遇见了从南尉迟那儿出来的管家,南景深瞥了一眼碗里剩的大半碗汤,“她没喝多少?” 管家无奈的笑笑,“二小姐看老夫人没有跟着过来,就偷懒不肯喝,还是我非得逼着她喝,她才勉强喝了两口来对付我,鱼肉吃了两三块,我看差不多了,就没有逼着她,今晚上喂喂夜奶就足够了,明天的早饭再给她做一些补身体的东西。” 南景深轻微颔首,“您辛苦了。” “不苦不苦,你们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哪会觉得苦。” 这话是没错的,可说出口之后,管家立马觉得有些后悔,虽说南家人都很好,不会在尊卑地位上过多计较,但这种话在主人家面前说出口,也还是有些过线的。 然而南景深没有追究,管家也就聪明的没有多说,以免让两个人都觉得尴尬,很自然的转开话题,“厨房里有点小点心,我晚上做的酥皮点心,四少爷你吃了吗?” “没有,我不怎么吃甜的。” “味道还不错的,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拿点,就算你不吃,带回去给四少奶奶吃也好啊。” 管家像是怕南景深就这么走了,话刚落口,忙不迭的走近主宅里去,扬声叮嘱他在原地等等。 南景深拒绝的话已然说不出口了,再一想想,意意喜欢甜食,给她带回去也可以。 很快,管家就出来了,拿小盒子装了一块蛋糕,合着另外几样东西,一块交到南景深手里。 “这是水果蛋糕,放了很多水果和糖,旁边这个油纸里包着酥皮饼,里面包着豆沙馅,四少奶奶肯定喜欢吃。” 南景深不忍拂了管家的好意,他两手接过,微笑致谢:“多谢了。” “谢什么谢,见外不是,要是四少奶奶喜欢吃的话,经常回来,我做给她吃。” “好。” 南景深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此时的气温,差不多已经进入夜间最冷的时间段,他却将四面车窗敞开着,任凭冷风往里吹。 今天头脑有些发热,他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 同时也不能忽视一个问题。 那就是,意意对他而言,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重要,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愿意为了一个人赴汤蹈火,哪怕付出所有,也要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哄着她,爱着她,呵护着她。 南景深把着方向盘的双手收紧,骨骼清晰毕现,心头隐隐冒出一股子的坚定。 这一次,算是让她最后受伤的一次,往后余生,一定好好的呵护她,不只是因为她是他老婆,更是为了自己,能够正视这份爱意,连他自己都吃惊,想他已经三十三岁的年纪了,还能够享受到轰轰烈烈的感情,这种难能可贵,值得一辈子去珍惜。 翌日。 意意睡到自然醒。 她大概是真的累了,这一觉睡得虽然说不上安稳,但很实,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间,她恍惚的眯了眯眼,耳边似乎听到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醒了?”男人低沉瓷实的嗓音,隔着不远的距离,清晰的落进耳里。 意意顿了顿,就着枕头,侧过头去,目光朝向的角度,一眼就能看见南景深。 他翘着二郎腿,腿上放着一份文件,窗帘拉上了一层,遮挡了外间的阳光,以至于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不太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意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喉咙里骤然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觉像是从刀子上拉过似的,话没出口,便憋了回去。 南景深注意到她蹙眉的模样,他已经拿开了文件,也从沙发上起身,看到她脸色的变化,立即加快了脚步。 抬起一手,覆在她额头上,“还好,没发烧。” 意意略微错愕,“我昨晚发烧了么?” 一开口,果然,声音粗嘎难听,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想想也是,昨天在酒窖里,那样嘶喊式的大哭大嚷,应该是把嗓子给拉伤了。 “没有,你昨晚睡得很好。” 南景深坐到床头去,将意意扶起来,靠在他心口上,“你现在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意意轻轻的摇摇头,问他:“现在几点了?” “下午一点。”南景深亲了亲她的头顶,柔声问道:“想吃吗?” “还是算了。” 意意低垂下头,这才刚清醒一会儿,昨天那些不好的记忆又再冲进脑海里来,真的是一点也不放过她,眼眶里热气聚拢得很快,点点氤氲越扩越大,她上眼睑往下压了压,立即就觉得想哭,声音也有些嗡:“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南景深仍是不放弃,“我昨晚从老宅带了蛋糕和酥饼,要吃吗?” 意意摇摇头,这一摇头,眼泪就下来了。 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悲痛的情绪,只要去想一想,就觉得很想哭,想哭得要命。 南景深理解她此时这种悲痛欲绝,却也无力回天的境地,他心疼得抿唇,大手在她肩膀上轻柔的抚弄着。 “乖点,好好吃饭,我带你去看爸爸。” 意意猛地怔住了,她一点点的转过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什么?” “我找到爸爸的墓地了,只要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我去啊!”意意一下子扣住南景深的手臂,“我去,我想去,你带我去好不好?” 她一时间没有消化这个消息,抓着他嚷了一通之后,着急的就要下床,双脚还没塞进鞋子里,就被南景深从后勒住腰,给抱了回去。 “去可以,必须吃饭,你有轻度的低血糖。” 意意哪里还能吃得进东西去,她现在巴不得马上就飞到爸爸的墓地哪里去,去给他认错,去对他忏悔,为什么自己那么笨,从小到大,都没发现自己的身世有蹊跷。 第703章他是一个好父亲 如果早点发现,如果早点发现…… 她又能怎么样呢? 推算爸爸去世的那个时间段,意意应该还只有两三岁,她自己都懵懵懂懂的,怎么去管一个大人,茫茫人海,她又怎么去找? 意意觉得自己好没用,没用到哪怕是忆当初,也是一件很无力的事情,她力量太小了,也太无能了,和废物有什么不同。 南景深不知道她此时又在想什么,但从脸色上来看,总归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他轻手碰了碰意意的脸,修长的手指顿在她下颚,轻微的往上抬起,一眼看进她漾着水雾的眼睛,“先去吃饭,那个地方距离这里比较远,吃饱了我再带你去。” 意意咬着下唇,唇下凹陷进的小窝在轻微的颤抖着,她眨动着眼睛,落下两滴泪来。 南景深双手捧着她的脸,拇指分别将她脸上的泪珠子抹去,无声的叹了口气,“你这份模样,让我怎么放心,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爸爸去了,妈妈还活着,你要是一直这么憔悴下去,别说到了爸爸的墓前,他看了你这模样会担心,等以后见到我丈母娘了,她要是觉得是我把你养得这么瘦,那我这个女婿不是不讨好么,你多少为我想想。” 意意知道这些都是他说来哄她的。 可也知道他这样的男人,身居高位太久,习惯了对别人发号施令,习惯了高高在上,唯独在意意面前,他肯软下态度来安慰她,哄她,光是这份心意,意意都觉得自己不能够太矫情了。 她主动擦干净眼泪,连同眼眶边缘的泪水也擦去了,用力的咬合了下后槽牙,声儿带着颤音,却已然振作了起来。 “好,我不哭,我漂漂亮亮的去见爸爸,也会把妈妈找到的。” 南景深笑了,深邃的眼窝内浮现出欣慰的神色,他吻了她一口,哑声道:“这样才乖,这才是我那个坚强的意意。” 意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嗓子眼里冲出一声哽咽,她脸儿抽了抽,低声道:“你等等我,我去洗把脸,刷个牙,然后下楼去吃饭。” “好。” 南景深在她后背上轻拍了一下,将她抱到地上,“去吧,我到餐厅里等你。” “嗯。”意意点点头,边抹脸边进了浴室里。 她没在里面耽误多久,不到十分钟就下楼了。 她刚醒,吃不得太油腻的东西,南景深特地吩咐厨房炒了两个轻淡的小菜,一碗蛋羹,鸡汤已经在炉子上煨了大半天,肉吃进嘴里都能化开。 也许是饭菜很合胃口,也许是南景深刚才的那番话说动了她,又或许是父母的事在激励她,总之,她肯吃饭,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南景深没有强迫她吃多少,全由她自己决定,觉得饱了,自然就停下来了。 意意迫不及待的就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决定的比较仓促,我打算把薄司带着一块去,他现在正在公司里和顾衍交接工作,然后去采买物资,以及我们在飞机上的吃食,今天就不打算出发了,明天一早就走。” 意意心头像是遭受了一记重击,“爸爸的墓地很远么?” 南景深看她一眼,心有不忍,“是挺远的,差不多是在中国和美国的边界点,他埋在当地的一个小镇,在山上,坐飞机过去,也得要三天两夜才能到。” “这么远?”意意脱口而出,刚问出口,她脑子里精光一闪,很快,偏巧她抓住了那么一丝灵光。 如此远的距离,当初爸爸被萧振海算计,被赶走的时候身无分文,他哪里来的钱坐车坐飞机,也许……也许他是一个人,慢慢的流浪到那个地方的,他也不知道要走多远,也不知道要去那儿,只想着离她和妈妈远些,彻底的消失,让萧振海找不到,也打消萧振海的顾虑,所以他决定让自己在路上自生自灭。 她能够想到的,南景深也能想到,怕她又再伤心,他伸过一只手去,将她搁在桌沿,正在轻微发着抖的小手给握住。 “他是一个好父亲,你该觉得骄傲。” 意意压着嘴角,泪腺已经逼到眼眶里了,鼻子也酸涩的厉害,她看向南景深的目光隔了一层水雾,以至于他的脸都像是泡在水层后面的,有些虚。 她用力的咬牙,然后也用力的点点头,“嗯!” 南景深笑了。 他笑容清俊尔雅,给人一种很干净的安定感。 安慰起她来,从来不觉得烦,“整理一下情绪,再有两个小时,小白就回来了,让他看见你这样子,会担心的。” 意意离开餐椅,主动坐到南景深的怀里,脑袋搁在他肩窝,轻轻的蹭了蹭,“我就伤心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不敢在别的人那里放肆,也不好让小白凯茵他们担心,就只好在你这儿哭了。” 南景深掌着她的后脑勺,薄唇钩织开一抹温柔的弧度,“那你就舍得委屈我?” 意意把脸埋进他怀里,眼睛也压在他肩膀上了,掺杂了哭腔的小嗓音瓮声瓮气的回道:“那你就委屈委屈嘛。” 南景深哪里会觉得委屈,意意这么依赖他,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委屈。 既然她想哭,那就让她哭吧,发泄出来,总比藏在心里要好。 然而意意很乖,她说只在南景深这里放肆,就真的只是在他这儿放肆,窝在他怀里痛哭了一场之后,还有理智来问他几点了。 南景深瞥了一眼手表,如实回答:“三点半。” 三点半,小白四点放学,最晚到家也只是四点半左右。 意意揉揉眼睛,低喃一句:“我要到楼上去敷个面膜,再敷个眼霜,你跟胡伯他们说,不要在小白面前提我的事。” 南景深自然是允了她的,这个时候不管她有什么要求,他都答应,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告诉小白太多,昨晚意意睡下之后,他也和胡伯叮嘱过了,他们的确做得很好,没有在意意面前露出任何异常。 意意用敷面膜的时间,想了很多种办法,该怎么和小白说她要离开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不光是她,还要带走南景深,要怎么说,小白才不会乱想。 第704章凭什么要挨着你睡 想来想去,意意觉得以小白那智商,不好诓骗,在他面前撒个谎,那是一百个谎言都圆不回来的,谁让他偏偏就继承了他爹的优秀基因呢,精明得都不像是一个几岁的小孩。 意意拍了拍脸,感觉面膜差不多了,就给揭下来,捧两捧水洗脸,这一洗,把自己给洗通透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正都要给小白一个交代的,总不能就这么走了,与其扯那些没用的,不如实话实说,小白的智商,根本就不能把他当成正常的孩子,他的思维早熟太多了。 主要是主动点,认真点,诚恳点,也诚实点,小白应该不会责怪她的。 应该哈! 也应该不会吵着要一起去的。 意意一肚子的话,憋到晚餐结束之后,开了两包零食,主动的给了小白一包,和他一块坐沙发上看电视,闲聊了两句,装得很自然的把话题带到她要离开几天这件事上。 甚至她连前因都告诉小白了,自己的身世,更是一点隐瞒都没有。 说起这些的时候,意意免不得心头又涌起阵阵悲伤,好在该哭的早就哭了很多了,该发泄的,也已经在南景深那儿发泄出了,这会儿再说起,她能够平静下来,即便途中几度凝噎,心腔里酸酸的,差点就掉眼泪了,她都及时的控制住了,并且能够让自己保持住清晰的条理。 小白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的在听她说。 说自己的父亲母亲,说自己的小时候。 说她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说奶奶对她如何如何的好。 真的说了很多。 小白对这些很上心,除了必要的应声词外,他没有出言打断过。 一开始,意意还离得他远远的,后来,两人中间的距离渐渐的缩短,再到后来,时间很晚了,可意意还是有很多话想说,那些不能对南景深说,却能够对小白说的话,所以两个人进了房间。 意意让小白先去洗澡,洗完之后出来继续听她讲。 小白都很依着她。 意意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小白不动声色的将一个枕头垫在她脑袋下方,软软的,暖暖的,蹭着太舒服了,意意迷蒙的扇了扇眼睫,慢慢的睡了过去。 小白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小手伸到她脸上去,在她眼角摸了摸,指尖上立即感觉到了湿热的眼泪。 他看着睡着了也揪着个眉头的意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摊上这么个脆弱的亲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更不知道要怎么保护她,他对班上的那些女生都没什么兴趣,也没有一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异性,所以他不懂,为什么女孩子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虽然他听意意说的那些事,的确是挺惨的,可是让他跟着掉泪,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他是男子汉。 小白挨着意意躺下,抬头看着她的侧颜,头顶的暖灯光铺照下来,将她精致的五官朦胧在一层浅金色的绒光里,像极了一个易碎的洋娃娃。 她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不是香水味,她好像洗过澡,有点沐浴露的清香,还有她自身的体香,闻着清清淡淡的,很舒服。 小白试着朝她靠近过去,伸出一只手,虚抬在她身体上方,犹豫了一会儿,试着慢慢的搁到她身上去,五根手指青涩又紧张的把着她的胳膊。 慢慢的,慢慢的把头靠到她肩膀上去。 原来,挨着妈妈睡,是这样的感觉啊……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原来……挨着和自己有亲血缘的妈妈睡,和挨着奶奶睡,是不一样的呢。 妈妈的身世太可怜了,虽然她又笨又蠢,还总是闯祸,可是小白一点都不觉得烦,他是男子汉,应该好好的守护她。 那就守护她吧,这辈子,自己总要比她活得长久。 “咔嚓——” 门锁轻微搭碰的声音响起,小白还没闭上眼睛,听见动静后立即警觉了起来。 廊灯透进来的光亮,将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照得很模糊,但小白一眼就从身形上认出了这个人,而且他的房间也没有别的人会这么直接的闯进来。 小白直接翻了个白眼,“爸,你鬼鬼祟祟的干嘛?” 南景深理都没理他,走近床沿,上身微微躬着,低下头来看着意意,薄光笼罩在他清丽绯红的小脸儿上,睡得异常的安稳。 他掀开被子,就要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 小白的动作也快,捏着被角,又把被子盖到意意身上去,怒瞪着南景深,“她今晚挨着我睡。” “她是我老婆,凭什么挨着你睡。” 南景深对自己的亲儿子,那是一点也没客气的当外人。 “这是她主动过来挨着我睡的。” “那又怎么样?” 南景深将意意的被子掀开,小白又再给掀回去,非要跟他怼上了。 这时,意意睡梦里轻呢了一声,侧卧着的身子下意识的蜷缩起,被子一开一合的,打到她身上的冷风把她给惊着的。 小白一下子拧了眉,抬头去瞪他爹,看见的也是冷着的一张脸,突然间就多了许多严肃。 “你别再给我闹了,要是把她弄感冒了,你看我不收拾你。” 南景深将意意从被子里抱出来,小白要去抢,可他的小身板也抢不过,南景深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小白还在床里干瞪眼。 他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爸。 占有欲特么的强! 第二天,意意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往旁边伸手,意外碰到一堵肉墙。 温温的,暖暖的,就这手感,不像是孩子的啊。 意意睡意都吓没了,噌的打开眼,迎面对上一双湛黑的深眸,浸润着清晨的暖阳,俊脸上的笑容尤其的迷人好看。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乱摸了?” “什么?” 意意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居然伸到了他的浴袍里边。 她就说呢,怎么摸起来手感这么的好,这么的熟悉。 意意差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要把手拿开的时候,南景深按住她的手,又再放回他胸膛上去,“想摸就摸,你不摸的话,也没第二个人摸了。” 意意哼道:“摸腻了,才不稀罕,谁要是 第705章有本事你别跟你儿子抢 这话一说完,意意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再一看南景深,那神色忽然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脑袋里空了两秒,眼珠子慢缓的转了几圈,嘿嘿笑着打混过去,“那个……今天早上,外面的天气看起来不错啊。” 南景深挑起眉梢,俊美无俦的面孔上夹带着初醒时的慵懒,微眯着的双眸要有多惑人就有多惑人,简直就是个妖孽。 “嗯,天气是不错。” 他没拆穿意意那点小心思,反而顺着她说,可这么一顺从,倒是让意意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她呵呵干笑两声,认真看了两眼窗户上的薄雾,“早上有点雾气呢,不是很大,飞机能起飞吗?” “能,你想让它飞,它就能飞。” 意意瞄他两眼,“那我们起来收拾吧,早点上飞机好不好?” 南景深闲散的撑着半侧鬓角,支着脑袋,侧卧着看下来,视线近乎深邃,“可以的。”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之后,意意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一想到要去见爸爸,她真的很开心。 血脉相连就是这种奇妙的东西,即便是相隔千里,即便是从来都没见过面,但是血缘的牵连,是怎么都斩断不了的。 意意立马就要下床,却被南景深抱了回去,腮边的短茬贴着她的脸蹭了蹭。 状似无意的问:“你说你让谁来摸?” 意意难以置信的蹙起眉头。 这个记仇的男人!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是你理解错了。” 她悄悄的试了试南景深手上的力气,心想完了,要是挣扎的话,她没有半点胜算。 “那怎么理解才是正确的?”南景深故意放哑了嗓音,释放出的魅力简直让人窒息。 意意想叫天的心思都有了。 惹谁不好,偏偏惹他。 说什么不好,偏偏说那种仿佛谁都可以摸他似的话。 意意一咬牙,一闭眼,就豁出去了,双手都放进南景深的睡袍里,掌心紧贴着他胸膛上纹理分明的肌肉。 “现在可以了吧,我老公的身体,就我能摸。” 南景深满意的笑了,他顺势亲了意意一口,大发慈悲的放了她,“去吧,去洗漱。” 意意哪里敢耽搁,立马就从他怀里下来了。 直至人彻底的走近浴室之后,南景深嘴角的笑意淡了许多,继而又微微勾唇,整个五官上都写着欣慰。 意意能这么快振作起来,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多么简单通透的小人儿啊,只要是给她一点念想,就能够让她打起精神。 老爷子的情报网的确很好用,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查到了萧德仁的墓地在什么位置,而他手底下的情报网,却是在今天早上,意意醒来之前,才给了他消息。 比起老爷子的动作,慢了一天多。 南景深一直都知道老爷子和上头有合作关系,相互取利益,拨给老爷子的网络,即便是掌握不了全国的,那也是一大半,这股力量,当真不可小觑。 他肯接过手来,大部分的理由是因为意意,他要变强,变得比现在还要强,不会再让意意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再者,老爷子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南景深早年学过侦察与反侦察,他大着胆子调查过病猫等人私底下的动作,明面上和老爷子客客气气的,其实在不动声色的将给予老爷子的力量往回收,一点点的蚕食,再分而化之。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猜得到,南家—— 这是树大招风了。 让某些人嫉妒了。 恐怕权利一点点的回收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将整个南家给吞得干干净净。 南景深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不光要接过老爷子现阶段手上掌握着的东西,还要做点动静出来,让上头的人引起重视,或者,是忌惮。 忌惮他南景深这个人。 敢动南家,也不看他答应不答应。 意意洗漱的时间会比较久,进去的时候,南景深看见她拿了一张面膜。 等他想要跟进去一块洗漱的时候,发现门已经关了,他直接打开,就看见意意坐在马桶上敷面膜。 “你进来干嘛不敲门啊!” “不好意思,我习惯了。” 道歉道的一点诚意都没有,而且一双眼睛还盯着不该看的地方看,意意虽然不会在他面前觉得羞,可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受不了这种眼神的吧。 她囧得要死,“你快点出去啊!” 南景深笑了笑,“我去小白那儿,你弄好了过来找我。” “哼!”意意直接给他甩脸子,把脸撇到里边去了。 那小模样,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南景深就这么因为她的一个小举动,高高兴兴的去小白的卧室里了。 他进去的时候小白还在睡,这个时间也只是七点半而已,南景深非得要把人给叫醒,然后一声不吭的进浴室里去。 小白抓着被子怒吼道:“爸,我真的开始烦你动不动就进我房间了!” 很快,浴室里就传出南景深满不在意的声音,“那好啊,你快点有出息,自己有钱了好买套房子,搬出去,别住我这儿。” 小白烦躁的抓抓头发,要不是他亲眼看见了亲子鉴定,都会以为自己不是南景深亲生的。 对他太刻薄了! 又是嫌弃他住他房子,又是嫌弃他睡他老婆,还总是自由的出入他的房间,这种爹—— 算了,还是等他供完读书期间再说吧。 南景深很快就洗漱完了,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小白还窝在床里,坐是坐起来了,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软趴趴的靠在那儿,起没起的压根没区别,还一直在打哈欠。 他眉心一拧,“起来,吃完早餐去上学。” 小白斜睨他一眼,“我会去上学的,你不用担心我会跟着去。” 这小子! 南景深哼笑道:“最好是,你该读书的时候就读书,其他的都别惦记,意意有我照顾。” 小白认真的看着南景深,面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似的摇摇头,“爸,你这么把我妈成天给霸占着,是不道德的,她好歹也是我妈。” “你要是觉得羡慕,等你以后长大了自己找个老婆,有本事你别跟你儿子抢。”南景深张嘴就怼了回去。 第706章南若白,爸爸爱你 小白心里不服气,嘴上也不服气,“我才不要生儿子!” 南景深笑了,“最好是的。” 话落,他走出卧室,小白本来是把脸撇到旁边的,这会儿又朝门口望去,眼见着南景深已经快要在门外拐弯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喉咙里忽然冲出一声:“爸。” 南景深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挑衅的看着他,“还是不服气?” “嗤!”小白都不想评价南景深这个人有多么幼稚,他眸光闪了闪,别扭的说了一句,“你照顾好她,别让她受到什么伤害,要是回来以后,我看到她身上有受过伤,我一辈子都不喊你爸爸。” 南景深笑睨着他,不说话,也不给个回应,没说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看着看着,双手还抱上了,干脆就侧倚在门框上,跟看戏似的看着他。 小白等了等,没等到半句话,他也急了,小眉头一揪,那眼神就不友善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答应我啊。” 南景深薄唇抿了抿,立体分明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小白是着急了,所以没有觉察到有哪里不对劲的,更没有注意到南景深此时看他的眼神有多么的温柔和慈爱。 “南若白。” 半响,南景深连名带姓的叫他。 小白立马就想摆脸色,每次听到被叫全名就没好事,不是挨骂就是挨训,这次他也不过就是让这个老男人看着点他妈,别让他妈受伤害,就那么两句话,都不乐意呢! 还全名! 小白一生气,搭腔都不愿意。 这个反应,南景深一点都不意外,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一口低音炮的嗓音,从门口清晰的传了进来。 “我平时喜欢怼你,但你要知道,爸爸是爱你的。” 小白浑身一僵,微垂着的一双眼儿内,光芒顷刻间涣散开来,像是突然受了很大的惊吓,又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喜似的,内心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雀跃,真的是一点点,但是这点小雀跃自己扩大了,他也控制不住啊。 第一次听见南景深亲口说这种话,还挺…… 暖心窝子地~ 然而,小白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他都没有让南景深看出他有多么的开心,小嘴巴一撇,哼哼唧唧的摆出一张不高兴的脸孔来。 “哼!恶心!” 还讨厌! 好端端的,说这种煽情的话干嘛。 人家一点都没适应过来! 南景深呵呵笑了两声,要不说血缘真的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呢,小白闹别扭的模样,害羞的模样,明明很喜欢却又要装作不喜欢的模样,简直和意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母子之间空缺了五六年,生活上的习性和表情动作都能像得这么接近,就仿佛,是在娘胎里就保持一致的。 所以,南景深也不难理解意意那么着急的想要飞去看她爸爸。 即便人已经不在了,那份亲情却是不能被生死隔断的。 只是那个地方在中美的边界,那儿警察和居民持枪都是正常的事,据说镇子里还经常有狗熊出没,毒品走私和枪支走私更是频发。 南景深抬手在额头上抵了抵。 真是有些复杂呢。 希望此行顺利。 意意洗漱完后,就来次卧里找小白,挽着他的手一块下楼去吃早餐。 对谁都不让小笼包的意意,居然让了两个给小白。 对于儿子能这么的理解她,她表示很暖心,也有点抱歉,这一去,就算路上不耽搁的话,算上来回,再算上在当地逗留一两天,也是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她也很想带着小白去,可是他得上学,要是这么经常想带到哪里带到哪里,就算是神童,那学习上也是要耽误的。 所以意意对小白是一股三回头,上车之后也泪眼朦胧的。 南景深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骂,他捏捏意意的脸蛋,“好了,又不是走多久,几天就回来了,他能照顾好自己。” 意意红着眼睛,双手捂住南景深的嘴,把他给捂得错愕了,低沉的气音打在她手心里,“你干什么?” 意意抽抽鼻子,哽咽了两声,“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不让你说话。” 顿了顿,她又说:“你对我儿子不好。” 这话说得可哀怨了,倒真的像是在控诉他的罪行似的。 南景深哭笑不得,她哪里懂得男孩就是该放养,他从小就是被老爷子的铁腕政策给养出来的,对小白已经算是很好了,就算年纪再小,那也该是一个小男子汉,养得娇娇气气的,谁还喜欢。 “那你给我生个女儿吧。” 意意撇开脸去,别说嘴上,心里都不相信。 他对自己儿子都不好,对女儿怎么可能会好。 车子开到南家的私人飞机坪外,下了车,薄司开着游览车过来,将南景深和意意接到车上,往里走了一段路程,才真正的从近处看得清飞机的模样。 南景深搂着意意上了阶梯,二十分钟后,飞机起飞。 她看着窗外越来越高的距离,地上越变越小的房子和人,意意忐忑的收回目光,小手攥在领口上,虎口挨着心口很近,那儿正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说不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紧张,有忐忑,有兴奋,还有很明显的愧疚和悲伤。 因为情绪太过亢奋,早上上的飞机,到晚上十一二点钟,意意都还没有睡意,后来还是南景深将她从窗口的位置上给抱起来,抱到房间里去,强行抱着她躺下,意意才渐渐的将脑子里提拎着的那几根弦暂时放松下来,仰头看着天花板,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三天上午,飞机在提前找好的降落点着陆。 意意下机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空地上风太大,将她身上的衣服和发丝吹得猎猎作响,南景深一把将她护在怀里,快步的朝外走去。 薄司安排好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他人站在车外,看见他们过来了之后,主动将后座的车门拉开,等四爷和太太坐进去之后,才坐到驾驶座上去。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意意才想起问南景深,“我们这是去哪啊?” 南景深用眼神示意她往前看。 副驾驶的位置上,放着红的或者黄的纸钱,还有几根红色的香烟,以及鲜花。 第707章爸爸的墓地 “下飞机前两个小时,薄司交代提前到这边来的保镖去买的,纸钱和香烟都准备得比较多,还有鲜花和水果,以及一些点心,用来做贡品的。” 意意的眼神看过去的时候,南景深娓娓道来的清润嗓音,也紧随着在她耳边响起。 意意大略看了几眼,好几个口袋,那束百合花压在最上面。 “是我让选的百合花,爸爸一生经商,身家背景干干净净的,在当时那个黑白两道相互掺和的年代,能够保持一身的清廉,不沾不该碰的东西,的确是很难得,百合花的颜色很干净,正好衬托爸爸一辈子高洁的节气。” 意意心里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嘴角往下压了压,唇下的小窝内轻微的发着抖。 似乎是距离爸爸越近,意意反而脆弱的像个孩子,动不动的就有悲伤的情绪涌上来,动不动的就被感触到,就想哭。 南景深在她的眼泪掉下来之前,一双大手捧住她娇小的脸儿,拇指在她脸颊上抚了抚,柔声哄道:“千万别哭,要不然到了爸爸的墓碑前,他看见你眼睛红肿的样子,还以为我平时多虐待你,晚上恐怕得气得给我托梦。” “噗——” 意意本来情绪都已经到那儿了,被南景深两句说笑打趣的话,就又散去了。 她没忍住,口水喷到南景深脸上去了,立马就觉得抱歉,抬手去擦。 “你怎么都不躲呢。” 南景深微微低着头,任由她擦,眉目间蕴藉着淡淡的宠溺,“我躲什么,我都吃过你的口水了,被你的口水洗个脸,有什么好躲的。” 意意手上一顿,下意识的往驾驶座看了一眼。 虽然薄司装着目不斜视的,可前后座中间是没有挡板的,车上总共也就他们三个人,打个哈欠的动静都能听得非常清楚。 更何况是南景深这种露骨得不要不要的话。 意意羞的在他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你说话注意点,薄司还在呢。” 南景深眉梢轻挑,“你的意思是,薄司不在,我就可以想和你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是让你注意点影响好吧。 意意可不觉得南景深会错意了,他那么聪明的脑子,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意意一开口,要说什么,他都能知道,都叫他别那么露骨了,还说! 意意咬唇,索性不再把这个话题扩大,她目光轻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那堆东西,心尖顿时暖洋洋的。 “算了,我不跟你扯皮,但是我还是谢谢你,能够为我想得这么周到。” 她这个做女儿的,都没有想到这些细节。 因为从来没有祭奠过谁,所以不知道准备什么,还因为第一次来见爸爸,觉得紧张,其余的事情全都给忽略掉了。 “也不算是为你,我是女婿,这些东西该我准备,你要是真觉得谢谢我,那就抱抱我吧。” 意意点点头,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很情愿的扑进南景深怀里,而且还是双手搂抱着他的脖子,尽量抬高自己的小身板,去贴近他的胸膛。 南景深薄唇微勾,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闷出两声低笑来。 他将意意抱得更紧,宝贝得不得了,俊眸瞥向窗外倒退的景致,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一下飞机就直奔墓地,还不是怕即便是压着她去吃饭,也吃得心神不宁的,不如一来便把自己的心愿了了,她心里的压力也要小一点。 他想到的周到的地方,何止只是那些祭祀长辈要用的东西。 萧德仁的墓埋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上,并非是旅游区,而是没有开发过的荒山,一座隆起的小山包,前面竖起一块木牌,牌上也只是写了一个“萧”字。 当年离开后的萧德仁孤身一人,这个墓要么是他自己给自己做的,要么是拜托别人做的,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估计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怕不会再有心力去结交朋友。 也许……他是在感觉到自己油尽灯枯的时候,先给自己做好了墓碑,然后躺到里面去等死。 想想可真是荒凉。 薄司带着四五个保镖在前方开路,人人手上拿着一把军用短刀,将过往的荆棘和干枯的枝条砍断,好方便后面的人走。 南景深手上也有一把刀,他单手拥着意意,越是往山上走,意意的情绪越加的低沉,一开始还能和他说几句话,到这会儿,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开过口,低着头一言不发,揪着衣摆的小手,连指尖都泛了白。 她全身上下,都在紧张。 尤其是亲眼见到爸爸最后的埋葬地居然是这么个地方,就更加的心酸了。 南景深拥了拥她的肩膀,算是给她打气了,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该自己面对的,旁人也帮不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当走到萧德仁的坟墓前,意意目不转睛的看着生了许多杂草的山包,经久年岁,木牌的颜色都已经泛黄,边角更是乌青,上头落了一圈干涸了的鸟屎,意意能够想象得出,时常会有鸟儿停留在墓碑上头,如果不是这座山包的模型,能够让人联想到坟墓上去,谁会知道,这里面竟然埋藏了一个人。 意意一忍再忍,终究是把眼泪给忍回去了,她稳了稳心神,对身旁的南景深说:“四爷,让我和爸爸单独待一会儿,我有话想要和他说。” 南景深并没有将担忧的神色流露出来,他轻轻抚了抚意意的脸蛋,低声道:“我就在旁边,只要你喊我,我就过来。” “好。”意意勉强的弯弯嘴角,瞥到南景深手里的军刀,她伸手一指,“你把这个给我吧,我想帮爸爸除除杂草。” 南景深看了一眼手里的刀,心有顾虑,可不知怎的,他是相信此时的意意,精神状态是稳定的,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什么都没问,直接把刀给了她。 “有事叫我。” “嗯。” 意意点点头,目视着南景深走到五六米以外,靠着一根树桩子坐下,薄司和保镖也分散在周围,很有默契的淡出了意意的视线,不给她造成丝毫的压力。 意意清理出墓碑前的一块空地,细心的将小石子拂开。 第708章对不起爸爸 意意身上的衣服很昂贵,这是某次南景深带着她出席某次时装发布会,主办方送给她的衣服,当时面向市场只发行了两套,其中一套穿在意意身上,现在已经绝版了,是那种有钱也买不到的系列。 意意根本不在乎衣服有多么的值钱,清出那块空地之后,直接坐了下来。 她眼眶红红的,怎么都压不下那阵想哭的欲望,眼睛一眨,已然有泪落了下来。 意意狼狈的擦了擦,手抵在鼻尖下,含着哭腔发出一声笑来,“对不起爸爸,第一次见您,我就没出息的哭了。” “可是您还没有看见我哭过吧?也没看见我笑过吧?” “您走的时候,我还在妈妈肚子里呢,我知道,您是爱我们的,否则也不会受萧振海的胁迫。” “您放心,我生活得很好,萧振海虽然对我不好,但也没有打过我,就是白宛茹和萧静婷太坏了,坏得我都不想说她们,可是您的女儿可有出息了,已经整治过她们了,我没吃亏。” “唯一吃过的暗亏,我还挺庆幸的,庆幸当时的那个男人是四爷,也庆幸小白是这么的乖。” “哦,您还不知道四爷和小白是谁吧?他们是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是很有男子汉气概的人哦,把女儿保护得很好,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 “还有妈妈,我一直以为妈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原来她还活着呢,我已经拜托四爷帮我找了,很快就能找到她,啊,对了,萧振海没有怎么对妈妈,他们有名无实的,妈妈心里还是爱您的,她是为了我才嫁给萧振海的,您别生她的气,要气就气我吧,啊,也不行,您也不能气我,我们第一次见面呢,您怎么能气我呢,那样会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意意脸上的眼泪怎么都擦不完,她把两手的袖子扯长,盖在眼睛上,把眼眶里总是忍不住往外冒的眼泪都给沁衣服上了,几秒后,才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哭得通红的小脸儿扬起大大的笑脸。 “爸爸,您看我这个样子好笑不好笑?” 没有人回应,耳边的风声忽然变得很柔和。 这应该就是爸爸在托话给她吧。 意意笑得憨憨的,“第一次见您,我可笨了,光就顾着哭了,这些点心和水果都是四爷准备的,我什么都没准备,您别取笑我迷糊啊,估计这个毛病就是跟您学的,当初……” 当初要是再狠一点,再多点心思,和萧振海周旋周旋,或许一家人也不用这么天人永隔的。 可是爸爸没有去争,他不是不争,他知道自己没办法争,当时那副身子,想争也争不了吧,意意虽然不了解爸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奶奶的人品很好,她老人家教出来的孩子,也是善良的,干净的,这点从爸爸在商场上干干净净还能做出一份成就来看,就能猜出来。 也许…… 也许爸爸也知道,当年妈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爱得那么深的两个人,彼此间的信任,是任何人都打破不了的。 就像她和四爷。 无条件的信任对方,爸爸肯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妈妈,那就是相信妈妈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可他的身体不行了,车祸后遗症一天天的严重,爸爸也没有办法再耗下去,他怕这么耗着,万一有一天变成了残疾人,被妈妈看见了,会伤心的,也不会不管他的。 意意吸了吸鼻子,她拿小铲子铲着坟墓周围突起的石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再落了下来。 “爸爸,您一辈子太苦了,为了我和妈妈,宁愿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不怨您,可您怨我吗?怨我这么久才找到您,才来看您。” 意意抚着墓碑上的那个“萧”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写的,自己都淡了,颜色渗透进了木板里,很苍劲的笔力。 “您应该是在最后那段时间里,为了写好这个字,练习了很多次吧,爸爸,您的字真好看。” 可惜收尾的那几笔有些歪,像是力气忽然轻了,更像是写着写着,被泪水打湿了眼眶,看不清了。 一想到爸爸自己给自己准备坟墓,自己写下墓碑,余生也没有家人送终,孤独的躺在这一方荒凉的天地里,意意就觉得满心的酸涩,疼得撕心裂肺的,就好像心口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伸进去一只无形的手,把她的心脏捏在手心里,狠狠的掐。 她没法形容出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就好像穷尽想象力,也想不到爸爸当初受过怎样的苦。 “爸爸,找到您的事,我还没有告诉奶奶,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心脏不怎么的好,腿脚也不方便,我怕告诉她您去世的消息,她会受不住,但我会说的,我找个合适点的机会说,您放心,我一定陪在奶奶身边,安慰着她。” 意意的眼睛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已经不知道擦了几次了。 她轻抚着墓碑上粗糙的纹路,细声细气的说了好多话,很多连她自己都没有捋清楚就说了出来,她感觉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说,也有好多好多的感情想要表达,可说着说着,她忽然停了下来,就那么和爸爸相对坐着,安安静静的聆听着爸爸躺了十多年的这个地方。 风声,水声,鸟声…… 换个角度想想,这些年,爸爸生活得其实很宁静,没有什么人来打扰,也没有过于嘈杂的声音,他肯定很习惯这样清净的生活吧。 “爸爸,您喜欢这里吗?”意意睁开眼,带着些微小心的语气:“我觉得这里太远了呢,我想要见您一面,都需要好几天才能过来,我想把您接回去,把您的坟墓迁到奶奶的后山,那儿是您的家,辛苦了一辈子,我们落叶归根好不好?” 意意等了等,细心的听耳旁的风声,听着听着,她笑了:“那我就当您是同意了好不好?” 爸爸在天之灵,可能受不了这么远的路程,可意意实在不忍心动他的身子,可天远地远的,又是两国的交界处,不太平不说,距离家人也远。 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只是心中忐忑,到现在见了爸爸之后,更加坚定了要带他回家的心思。 第709章我是人生赢家呢 这个地方再怎么安静,可终究太孤独了。 就只好让爸爸委屈一次,就一次,等在湖镇安定下来,就再也不动他了,意意想他的时候,或者奶奶想他的时候,都可以去看看,等以后找到妈妈了,也带妈妈去湖镇看看爸爸。 那个城市是他们感情开始的起点,只要有意意在,那就永远不是终点,等团圆了,那就永远都不分开了。 意意拿着军刀,跪在地面割坟墓周围的杂草,常年没有人料理,这些草都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根干很粗,必须得用一只手把着,刀子来回割几次才能割下来。 她默默的一言不发,双腿跪着也没有起来过,态度十分的虔诚。 没有在爸爸生前孝顺过他,死后,总还是想要为他做点事情的,哪怕再是微小的东西。 “四爷……” 薄司一直在看着意意的动静,这儿隔得远,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但是坐在那儿边说边哭,还要忙着擦眼泪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这会儿又跪着在除杂草,明明知道周围都是人,可她就是固执得不肯叫一个过去,恁是自己亲自料理,羸弱的小身子,军刀在她手里,都让人担心会拿不住。 “要不要去帮帮太太?” 南景深一言不发,面色逐渐趋于冷硬,后槽牙咬合得很重,他给自己点燃一根烟,抽烟时双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口间溢出的薄雾朦胧了他棱角立体的脸廓,隐在淡白青烟后的俊容,越发的紧绷。 心疼么? 肯定是疼的。 何曾让她受过这种苦。 平时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磕着碰了都要紧张好久,可现在看着她跪在那里割野草,却也只能看着,连上前去都不行。 “不必了,如果她需要的话,会叫的。” “可太太的身子骨弱……” 南景深一个眼神扫过去,薄司瞬间闭嘴。 四爷也不是不着急的,他也急,可是太太没有叫他,也没有叫任何人,自己默默的在整理她父亲的坟墓,那份倔强,其实也是有着一份孝心在里面的。 意意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把杂草都给拔干净了,地上的那些突起的尖石子也给铲除了,等忙完之后,才觉得累,手背往头上一抹,抹下一层薄薄的虚汗来,发丝也凌乱了。 可看着比来时整洁很多的坟墓,意意满意的笑了。 多干净啊,就和爸爸一生清廉的气节似的。 意意把点心水果摆好,然后兴冲冲的去找南景深。 “四爷,四爷——” 南景深一看见她跑过来,手里的烟立马就扔了,皮鞋踩上去,将星头捻灭,脚步迅速的朝着意意走过去,顷刻间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慢点跑,地上到处都是石头,别摔着,我就在附近,能听得见。” 南景深扶住意意的手,顺势抱住了她,“急着找我?” 意意点点头,“嗯,找你呀,来,跟我去见爸爸。” 南景深略一怔松,险些没有反应过来,黑眸轻抬,往萧德仁的墓地看了一眼,心下顿时清明。 意意高高兴兴的把南景深拉到萧德仁面前,刚哭过的小脸儿红彤彤的,扬起的笑脸着实让人心疼,可那笑容却是做不得假的。 她是真的高兴。 “四爷,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爸爸。” 南景深心尖一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疼这个小女人。 刚才忍着疼痛,一个人在整理杂草和石子,就是为了给营造一个舒心的环境,好正式的介绍。 南景深也懂,他跪了下来,郑重的给萧德仁拜了两拜。 “爸,我是南景深,意意的丈夫,来晚了,您老人家多多担待。” 意意嘴角的笑容往上咧了咧,也跟着跪了下来,兴奋的看着已经被她刮得没有鸟屎的墓碑,说道:“爸爸,我现在生活得很幸福,四爷很疼我,小白对我也很孝顺,我是人生赢家呢,您看着我这个样子,在天堂应该都在笑吧。” 话一落音,她没有冷落掉气氛,又伸手去拉南景深的衣袖,澄澈的一双眸瞳内亮晶晶的,“四爷,给你介绍,这是我的爸爸,萧德仁,他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好爸爸。” 南景深黑眸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进眼里,欣慰的揉揉她的头顶,“你长大了,爸爸在天堂看着,会高兴的。” 意意略微怔忡了一瞬,发愣一般的看着南景深,眼神里夹带了些微的疑惑,似乎是在找他求证这句话。 片刻,她用力的抿唇,笑出了声:“嗯,我长大了。” 南景深摸了摸她的脸儿,“给爸爸敬香吧。” “好。” 意意拿起两对早就放在一边的香烟,南景深拿出打火机点燃,一人分了一对,对着萧德仁的墓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意意把南景深手里的拿走,合在一块,插进墓碑前的土里。 这应该是萧德仁死后,第一次见香。 南景深仍然跪着,倒了两杯白酒,一杯敬给萧德仁,“爸,您生前没能陪您喝过一次酒,这回补上,您要是喜欢,我每回来看您,都带上不同的酒,让您尝尝。” 话落,南景深手里的那杯一饮而尽。 意意扒下他的手,往酒杯里看了一眼,空了,立马娇嗔的耸了耸鼻子,“你怎么不给我留点呀!” “想喝?” 意意抬头看他,眼巴巴的,“想。” 南景深二话没说,往杯子里倒酒,却连三分之一都没倒满,“这酒烈得很,你尝尝就行了,要是觉得吞不下去,那就吐出来。” 意意接过酒,学着南景深的样子一口吞下。 真的不多,也就沾湿嘴巴的量,可白酒流进口腔里,辛辣的感觉立时蔓延开来,一股不知名的火直往鼻子上蹿,转眼就蹿到天灵盖上了,她浑身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 南景深立即伸手过去,“吐出来,吐我嘴里。” 意意看他一眼,被酒给辣的,小脸儿都皱成一团了,她嘴巴像是黏上了,张不开,也说不出话来,胡乱的摆摆手,还没怎么反应呢,结果一咕噜,把酒给吞了。 她懵了两秒,忽然就张开嘴,抬手在嘴巴旁边快速扇风:“好辣啊!” 第710章主要还是保护太太您 南景深呵呵笑,“尝一口就行了,这酒你喝不下。” 意意好半天才觉得嘴里的味道淡下去了,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喝酒,明明又辛又辣,吞下去简直就和割喉咙差不多,每一口都是酷刑嘛,这些男人真的是想不开啊。 薄司拿着火盆过来,把纸钱一摞摞的整理好,放在南景深和意意面前。 他们夫妻两跪着,南景深撕下几张,把火点燃,意意也赶紧撕下几张补上去,不让火熄灭。 意意没有敷衍马虎,每一张纸钱都撕下来,撕得很完整,再小心的放进火炉里。 薄司准备了很多,意意心里感激,以前没有人给爸爸烧钱,他在下面肯定过得不怎么好,这次意意多烧一点,先用一阵子,等把坟墓迁回湖镇了,意意再经常去烧,把这些年空缺了的孝心都补回来。 在山上待了差不多有四个小时,意意才决定下山,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转身没多久,眼眶里又有泪珠子冒出来。 南景深心疼她,下山的山路也崎岖,他将她横抱起来,一直抱到半山腰的环形马路上。 车子停在靠边的位置,意意上车之后,擦干净眼泪,仰头望着下山的那条路,就好像在通过这条路望向山里,望向爸爸所在的方向。 车子开出好远,她的视线也久久的收不回来,一直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哭,不能临走了还让爸爸担心。 “好了,你的孝心,爸爸都看见了,如果觉得舍不得,明天我再陪你来一趟。”南景深温温的嗓音,就近在她耳旁响起。 他揽着她的肩膀,没有用力,也没有将她往怀里拉,意意回过头来,问道:“明天还可以来么?” 她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南景深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眉目间自然而然的现出了宠溺的神色,他温柔的将意意脸颊上被泪水黏着的发丝勾到耳后去,“可以来,我们再准备多点东西。” 意意这一刻的心头简直是欢呼雀跃的。 转瞬又想到这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要是再逗留几天…… “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南景深勾唇,笑了,“顾庭深在公司里坐镇,还有顾衍帮忙,没有谁敢翻出什么浪来。” “那就好……” 她也担心,南景深这一走,南渭阳那边会有动作。 意意偶尔去老宅的时候,听老太太说起过,南渭阳为了和四爷争夺总裁的位置,越来越有些肆无忌惮了,他的某些手段不光彩,都传到老爷子耳朵里来了。据说老爷子大发雷霆,把南渭阳叫去训了几次。 身为大哥,算是颜面尽失了。 “四爷。” 一直在副驾上低头捣鼓着什么的薄司转过头来,把手上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交给了南景深,“这个给您。” 意意随意的看去一眼,视线猝然定格,吓得失声。 南景深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把手枪。 “这……” “吓到了?”南景深笑睨她一眼,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别害怕,这是用来防身的。” 意意缩了缩手,眉心不自觉的拧了拧,“这是真的?” “太太,当然是真的,这是意大利伯莱塔92f型手枪,有效射程50米,射击精准度极高,四爷射击的技术,在国内就没几个人赶得上的,这把手枪在他手里,能够发挥最大的效益,不光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太太您。” 薄司很少这么说笑的,说起手枪来,简直是滔滔不绝。 真是看不出来,一个副总裁助理,居然在这方面懂得这么多。 末了甚至还破天荒的打趣她一句:“主要是保护太太您,其实四爷已经很久没碰过枪了,他的射击技术,我一直记在心里,很想再看到。” 意意心想,也不是很久啊,她去年被绑架,当时四爷来救她,不是用手枪打了人么。 那次薄司在还是不在来着,意意记不清了。 她看着南景深娴熟的摆弄那把黑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四爷,这个真的是真的么,你公然持枪,会不会被当地的警方发现啊,会给自己引来麻烦吗?” “不会,警察顾不过来。”南景深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前座的薄司听了,懂得四爷的意思,太太的世界太纯粹了,很多暗地里肮脏的东西都没有摆在她面前过,所以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国家是不安定的。 之所以在中国持枪犯法,外国却可以,那是因为中国人民生在了一个和平安乐的国家,可不代表全世界都是这样的国家,距离我们远的,依然有战争存在。 可意意更加疑惑了,也更担心,南景深知道她有多疑惑,很多事情不能往复杂了说,也不能不给她一个交代。 “这儿是中俄的边界线,很乱,毒品走私和枪支走私都在这儿进行,不少大头目也会现身,我们随身带着枪,不为惹事,但事找上门的时候,起码不会被动的被人给钳制住。” 南景深将枪放进西装的内衬口袋里。 没有放枪的那一面胸膛,把意意纳了进来,大手把着她的肩膀,轻手拥了拥,“别怕,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意意默默的吞咽了一口,仍旧心有余悸。 她相信南景深,他能够给她一种安定感。 意意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有这么黑暗的地方,目前她是看不到,也希望在这儿逗留的一两天,不会有什么麻烦,顺顺利利的过来,也顺顺利利的离开。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南景深的私人飞机停在这个地界上,就已经引起了多方的注意。 “那我们把枪藏好一点吧,别让别人看见了,要不然人家会以为我们是在挑衅。”意意由衷的建议,南景深不忍挑明她的天真,也享受被她这么关切着,温温回了她一声:“好,我听你的。” “给我看看你的手,山上风大,你穿得不多,刚才又在上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南景深去捉意意的手,还没碰到,她忽然像是有防备似的,迅速的往后缩了缩。 意意立马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动作,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忙解释道:“我不冷。” 第711章今晚你都别想睡觉了 南景深是什么人,心思转得极快,那么精明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意意在拒绝他。 她可是从来不会拒绝他的,刚才那一瞬间的动作,显然是还没想好,便由身体的直接感官反应出来了。 越是这么遮遮掩掩的,南景深反而更好奇了。 尤其意意从上车起,毛衣的袖口就一直往下拉着,盖住了手背,她双手有意的蜷缩着,现在看来,倒像是故意把手收着不给他看。 南景深约莫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没有勉强意意,而是温温柔柔的去碰她的手。 “给我摸摸,要真是不凉,那我就放了你。” “可……” 意意下意识的蜷缩起手指,指甲都掐进掌心里了,从心底里不想让南景深看见,但也知道他那坚持的性子,只好和他打着商量,“那就给你摸摸哦,你要是觉得不凉,那我就不用加衣服什么的,你也别担心我。” “好。” 他声音低低沉沉,落在耳朵里,仿佛大提琴拉出来的音节。 意意心下莫名的松展开了。 她把自己的一只手朝他那儿伸,“给,你摸摸吧,我都说了我没……” 南景深忽然将她盖过手背的衣袖往上撩起,意意忽然受惊,本能的要将手往回缩,可哪里还能有那么容易,南景深手腕上并没有使力,却将她的手给抓得牢牢的。 意意白白嫩嫩的手,多了许多新的伤口,手背上和指节,包括掌心都有不同程度的割伤和擦伤。 想来是刚才给萧德仁的坟墓清除杂草和石子的时候伤到的。 “我不疼的,你别担心……” 意意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他现在的脸色很不好看,脸廓上隐隐有着一抹沉寂之色,一眼看不出喜怒来,可意意明显的感觉到,他鼻息忽然间加重了。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敢说不疼?” 南景深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意意立马就不敢吭声了。 不是她臭美,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南景深的底线,磕着碰着的,他会发火的,所以才藏着不给看。 南景深将她的手翻转了好几次,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止住血了,可留下的口子,真的是触目惊心,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双手。 “刚才怎么不说?” 意意缩了缩脖子,“我怕你发火嘛。” 南景深沉了一口气,一双剑眉往眉心轻微的拢着,“早看见晚看见,我不是都会不高兴吗,你这么藏着瞒着的,是干什么?” “我是想……” 意意往前面瞥了一眼,薄司和司机都听着呢,但谁都没有多事的往后看来一眼。 她梗了梗脖子,轻抬着眼睑,小心的看着他,声音也不自禁的压得低低的,“我是想,反正你都会觉得不高兴,等我们回了房间,我跟你好好说说,你起码……不会太生气嘛。” “那你觉得,对我撒撒娇,我就不说你了?”南景深问道。 意意偷瞄他一眼,自己倒也耿直,点了点头。 南景深真是气着气着就笑了,小东西就是吃准了他,觉得他不会骂她不会打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受了伤也敢藏着。 他可没打算这事就这么翻篇,用力的掐她的脸蛋,还不是掐一下就放,是一直掐着,咬牙切齿的:“我看你是很久没挨过收拾了,我现在不说你什么,等回房间了,你看我会不会打你骂你。” “你才舍不得呢……” 意意小小声的咕哝了句。 车厢内的空间就这么大,南景深清楚的听见了,他眉梢挑得老高,墨黑色的瞳仁内一片幽深的颜色,吓得意意立马就改了口,“我错了嘛,真的没伤得多重,都不疼的。” “你现在别跟我说话,我火得很。” 南景深正就把头转到旁边去了,拿半个后脑勺对着她,可手却还抓着意意的手腕,根本就没打算要松开。 意意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别扭上了,还悄悄的凑头过去看他的脸色,黑黑的,跟锅底似的,给意意一种他很生气,而且很生气很生气的感觉。 然而当她试着抽回手的时候,南景深却也随着加深一分力道,不会弄疼他,使的巧劲偏就叫她挣脱不开。 意意试了一次就放弃了,反正两夫妻拉拉手也没什么关系,薄司和司机早都已经习惯了,她虽然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可那点害羞和南景深比起来,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车子开到当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薄司率先进去安排了,来这儿之前,他早就已经在这家酒店定好了房间。 意意拧开车锁,车门刚撑开一条小缝,还没用力推,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把在门框上,从外面将门拉开。 头顶覆下一道深重的阴影,意意抬头便见着南景深幽深的眸眼,她轻声道,“你干嘛呀?” 南景深二话没说,直接把她从车里抱起来,往酒店内走去。 周围来往的旅客很快就投了好奇的视线过来。 没办法,她和南景深的长相,放在人堆里都是出挑的,俊男美女的组合,到哪儿都是吸睛的,再加上他们是从那辆宾利车上下来的,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意意一下子揪紧南景深的衬衫,小小声的问他:“你这是做什么啊,我能自己走的,你快放我下来。” 南景深手起刀落的,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疼,是真的疼。 他居然用了好大的力气。 意意委屈的垮着眉毛,觉得又羞又怒,“你……” “好好待着,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哪儿还有伤,要是再伤到哪儿,今晚你都别想睡觉了。” 意意立马就顾不上自己那点小怒气了,赶紧解释,“我没有啊,就手上有点口子,没别的地方了,真的。” 南景深甩给她一记“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的眼神。 意意咬住下唇,不吭声了。 走进酒店大堂,薄司也正好下来,问酒店的工作人员要了医药箱,往门口走的时候,看见南景深抱着意意进来,他脚下步子不减,走近的时候才将速度放缓。 “四爷,用餐的地方在八楼,已经订好位置了,这是医药箱,您是想现在用,还是等到了餐厅,找到位置了再给太太处理伤口?” 第712章以后还敢不敢了 南景深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 意意大概也知道自己没告诉他手受伤的事,让他这会儿还在气头上,所以不敢惹他,乖乖的缩着脑袋贴近他怀里去了,随便他怎么决定都好。 “先去餐厅吧。” 话落,他抱着意意朝电梯的方向走去,薄司错后两步,跟他们同一个方向,主动的去按电梯。 “四爷,这家酒店的餐厅是不设包厢的,我要了靠窗的三个位置,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嗯。” 梯门一开,两个男人前后脚的进去,保镖都很自觉的等下一班电梯,不去挤老板老板娘。 薄司有些欲言又止,话到口了,还是没有说出口。 南景深不经意间瞥见他的神色,问道:“还有什么事?” 薄司抬了抬眉梢,“有倒是有,不算大事,就是这家酒店的房间和餐厅,都是没有明码标价的。” 也就是说,黑店。 南景深嘴角勾着一丝冷笑,“没有明码标价也还是会有个价格的。” 至于多少,那就得这家酒店的老板说了算了。 薄司当然知道四爷不差钱,可这么平白的被阴,也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说话间,电梯到达指定楼层。 梯门打开,便是直接面向着餐厅。 南景深双脚跨出去,忽然站定了,黑眸若有似无的逡巡了一眼餐厅里的环境,包括那几桌客人,脑子里迅速的做出了判断。 不是善茬。 他悄然对薄司使了个眼色,薄司自然懂得,在南景深觉得有异样的时候,他也感觉到了,下意识的抬手,隔着西装,碰了碰放在内衬口袋里的手枪。 四爷的意思,不管什么情况下,务必保证太太的安全。 这是在来之前,四爷就交代他的,此行,他只需要保护意意一个人即可。 意意什么都不知道,她神经素来大条,压根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那么瞬息的时间内,南景深和薄司,已经和餐厅里的人做了眼神和气场交锋。 她被南景深抱着往靠窗的位置走去,随后被他放在了餐椅上,恰好是正对着窗户的方向,与餐厅门口背对着。 这个角度很好,不光能看见半个小镇的面貌,更能看清不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巍巍峨峨,让她有种在湖镇的时候,和小舅舅上山写意的熟悉感。 奶奶的别墅,也是被群山环绕着,环境特别的清幽。 “这儿风景不错,我刚才注意到了,中国和俄罗斯边界线两端的房子风格迥异,并在一起,看着真的好奇特。” “那你更喜欢哪一种?” 南景深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随口问道。 意意连思考都不需要,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是中国的啊,我们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博大精深,建筑方面的文化也是从老祖宗那儿传下来的,可讲究了。” 意意鲜少会有这种身为国人,为自己的身份自豪的时候,大概是这儿临近俄罗斯,便更加的觉得自己的国家亲切。 南景深深眸凝了她一眼,笑意很淡,更像是勉强做出来的,也只对着她笑,“你什么都懂,挺能耐呢。” 意意吐了吐舌头,她往四周快速看了一眼,心头徒然一咯噔,她凑近南景深,小小声的问道:“我刚才说话的声音大不大啊?这儿用餐的应该也有俄罗斯的人吧,我说那种抬高自己国家,贬低人家的话会不会被听见啊,很得罪人的。” 南景深没好气的戳她的脑门心,“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是不是晚了?” 还真是晚了啊! 意意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不乱说话了。” 南景深嘴角上挽出一道笑弧,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从医药箱里找出几种药水,薄司跟服务人员要了个很小的洗手盆,接了清水端过来。 “手。” 南景深让她把手伸过去。 意意迟疑了一小下下,她两只手都受伤了,不知道该先递哪只手过去,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把伤得比较轻的左手先递过去。 哪知道,南景深将她的左手托在掌心里后,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隐约有着些微的无奈,随即将她另一只手也牵过去。 “你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让意意双手悬空在水盆上方,南景深掬了清水,细致的给她清洗伤口,好在都没什么大伤,皮肉伤而已,伤口里也没有嵌进什么小石子,很好处理。 清洗完后,上了消毒水,药水的刺激性,终究还是没能让意意绷住,忍不住嘶了一声。 南景深立时抬头,湛黑的眸瞳内倒映着她酡红的小脸儿,五官都疼得拧起了,他眉眼一沉,“忍着!”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拔杂草能是那么拔的吗,根那么粗,直接上手,清理石子能是那么清理的吗,徒手去扒! 这种近乎小傻子一样的行为,她不受伤,那该谁受伤! 意意咬了咬下唇,她是真的想忍住不吭声的,可是消毒水太刺激了,又是直接涂到伤口上,凉得刺痛,她好几次往回抽手,都只是抽了一下下,没敢真的收回来,疼得五根手指都蜷缩了,南景深又把她的手指头打开,每一根手指,每一个伤口的上药。 “嘶——”又是没能忍得住的一声冷气。 南景深眉心间皱得都快夹死一只苍蝇了,他沉声问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意意马上摇头,可摇到一半,又点点头。 她还敢! 南景深的脸色霎间铁青,“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他把棉签扔了,又拿了新的,两根并拢到一起,蘸了药水往她手上抹。 这个伤药,可比消毒水还要厉害得多了。 疼是真的疼,意意连叫都不敢叫,因为她感觉得出南景深生气了,而且正在气头上,可是她这身子,早就被南景深给养得娇贵了,很久都没有这么疼过,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了,小小声的说道:“四爷,轻一点嘛,意意疼……” 南景深沉着个脸,哼道:“撒娇没用!” 完蛋了…… “就轻一点点嘛,我不是故意说话来气你的,可是你那么问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嘛,因为以后我肯定还是会去亲自帮我爸爸的坟墓除杂草锹石子的……” 第713章他说的帮才不是纯洁的帮呢 南景深一怔。 是他把意意给想得复杂了。 小丫头心心念念的,也不过是怎么孝顺而已。 他还在这儿苛责她因为孝顺把手弄伤,也的确是有些专制了。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软的话,可手上的动作已然下意识的放轻,要有多轻柔就有多轻柔。 慢慢的,意意自己也感觉出来了,她没吭声,这会儿要是得寸进尺了,说不定连现在的温柔都已经没有了。 等南景深给她上好了药,意意看着自己到处都是褐色药液的手,嘟起嘴吹了吹。 “让伤口见风,不是什么大伤,但也要注意。” 意意甜甜的说道:“谢谢老公,老公最好了。” 南景深正在将所有打开过瓶盖的药瓶都恢复原状,闻言,俊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温度,虽然微笑的痕迹很淡,可意意和他都这么熟了,是生气还是高兴,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了。 刚才还在告诫自己别得寸进尺呢,这会儿就把小脸儿戳他跟前去了,扑闪着眼睛观察他的脸色。 “看出什么来了?”南景深平声静气的问,声音是平淡的,但没有一丝儿玩笑的成分在里面,问得比较正经。 意意无视掉那些负面的东西,她似模似样的捏着下巴,盯着他的脸上看下看,然后得出结论来,“看出我老公的帅气,温柔,体贴,脾气好。” 脾气好? 连旁边的薄司都没忍住笑了。 亏她说得出口。 四爷的脾气好……那估计这个世界上,脾气差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偏偏意意还脸都不红一下,笑呵呵的说:“反正怎么看怎么好,你哪里都好,全身上下都好,完美,完美得不得了,能嫁给这么好的老公,我肯定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不对,是十八辈子!” 南景深已经被她给逗乐了。 敢在他面前说话肆无忌惮的,除了意意,真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真的这么好?”南景深自恋的问她一句,意意很给面子,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了几下,“好呢,好得不得了。” 南景深将医药箱收拾好,薄司拎着就走了。 这碗狗粮有点齁啊,他快吃不下去了,夹着尾巴到隔了几个桌的位置,和那些个保镖一块坐着。 薄司这么慌不择路的跑走,意意终于是知道羞了,她吐了吐舌,脸儿上的表情已经相当的不好意思了。 南景深反而笑睨着她,打趣道:“都把别人给赶走了,你还皮不皮了?” 意意冲他做了个鬼脸,“皮,就要皮。” 反正为了哄他开心,脸都已经丢得差不多了,再丢不丢的,已经无所谓了。 南景深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扩大,他伸手一捞,将人给抱到腿上坐着。 菲薄的双唇贴靠在她的耳骨边,上下嘴唇轻微的翕合,发出混着喘息的低嘎气音:“你的伤最好不泡水,晚上洗澡的时候,我帮你。” 意意顿时愣住了。 愣过之后,脸儿爆红! 他说的帮,那才不是什么纯洁的帮呢! 意意羞得没变了,眼睛上都像是放了一块炭火似的,烫得她眼睑都睁不开,飞速的抬起一眼,很快又垂了下去,恰恰是那一眼,好死不死的瞥到了薄司的那一桌。 表面上人人都装着没听见没看见似的,可个个都竖着耳朵偷听,斜着眼角偷看呢。 她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懊恼的在他手背上用力的拍了一下。 “你又不正经了!” 南景深脸色都没变一下:“不是你经常骂我老不正经的吗,我对你不正经,总好过对别的女人不正经要好。” “你还敢对别的女人……” 意意的脾气不能激啊,一激她,她立马就扭过头去算账了。 南景深就像是等着她这个动作似的,直接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意意一脸羞愤的表情忽然顿住了,脑子里空空的,都被他的突然袭击给弄得没有想法了。 直到耳朵里清楚的听见他呵呵的笑声,意意才又气又无奈的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你到哪儿都改不了对我动手动脚的臭毛病,我真的很想跟你商量一下,别老是想抱我就抱我,想亲我就亲我,影响市容观瞻!” “没得商量!” “……”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一句话ko。 意意真的是无语了,嘴上功夫从来就没有南景深厉害,也知道不可能在他这儿占到上风,她聪明的选择不接话了,慌慌张张的把菜单拿到手里。 “我不跟你鬼扯了,我饿了,我要点菜了。” 南景深体贴的跟了一句,“嗯,点吧。” 这个人真是! 说话就说话,非得要在人家的耳朵边说。 意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烫得都没边了,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菜单上。 两国的边界地,菜都不一样,有中餐,也有俄罗斯的特色美食,意意这也算是半个出国了,也就象征性的点了几个中餐,另外点了许多俄罗斯的菜,名字都好文艺的,反正光是猜名字,她绝对猜不出是什么菜,这样反而能够有新鲜感,她担心自己吃不饱,还要了一碗清汤面。 等点好的餐送上桌,意意彻底的傻眼了。 煎饼,大肉串,派,还有沙拉和蔬菜汤。 意意坚决认为是自己没点对,要不然怎么这些菜全都不算是主食呢。 还好她还点了中国菜和面条,一大盘黄焖鸡端上桌,意意瞬间就被香味给馋得流口水,然而尝了一口,就失望了,味道真的有点差强人意的。 她怨念的看一眼南景深,把自己咬过一半的鸡肉塞进他嘴里。 南景深张口就吃了,看见她越来越低沉的脸色,笑道:“将就吧,这儿的美食就是两国的大杂烩,而且这儿的调料很贵,厨师舍不得用,味道肯定没有平时你吃到的那些正宗。” 他没告诉她,这儿是黑店,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酒店老板天天钻研怎么讹人钱财,哪里还会花心思在食物上。 “我也没嫌多难吃嘛,可是我现在是饥饿状态啊,我饿的时候,一头牛都吃得下,随便撒点盐,做熟了的菜都吃得下,可这些菜,真的有点不好吃嘛。” 意意夹了一块配菜,咀嚼了下,还好,味道还行。 “吃嘛,我不想换地方了,我饿死了,反正吃不死人,就吃这些也行。” 第714章查理斯先生 多吃两口,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入口。 意意也是真的饿了,每一种菜都尝了尝,尝到嘴里,味道差不多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难吃。 可是没办法啊,忙了一天,刚下飞机就去拜祭爸爸了,这会儿已经快要到晚上六点,这一餐算是晚饭了。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再难吃的食物,也不得不吃了。 可南景深似乎没动几筷子,倒是一直在喝杯子里的清水。 奇了怪了,意意一整天都和他待在一块,她觉得饿,那他肯定也是饿的,居然还能那么慢条斯理的,喝水喝出了品酒的感觉。 “你怎么不吃呀,菜不合你胃口么?” 意意憋了憋,终于问出了口,夹了一个大肉串放他碗里,她往周围看了一眼,服务员都离这儿远远的,意意仍是把声音放得很轻,“虽然难吃,可是填饱肚子还是需要的,你忍一忍嘛,明天就回去了,总不能就这么饿着不吃啊。” 南景深眼波一动,脸廓上的神色很是柔和,“你吃你的,别管我。” 意意看他两眼,还有他面前干净得能反光的碗,低低的咕哝一声:“挑食!” 南景深失笑,也不解释,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青菜,放进嘴里缓慢的咀嚼。 吃东西也掩盖不了他一身的贵族气质。 差不多饱的时候,意意端起水杯喝了两口,隐隐听到不远处有争执的声音,她朝着那个方向寻过去,就见薄司正在和三个身穿黑衣的人交涉,他带来的保镖都站在薄司身后,双方对峙着,脸色都不好看,口气也冲,打头的那个外国人粗声粗气的吼道:“你们中国人就是规矩多,什么不能打扰,我今天就偏要过去,你能拿我怎么着!” 薄司冷笑一声,面色丝毫不惧,“那恐怕就得得罪查理斯先生了。” 外国佬一愣,“你知道我?” “查理斯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我们南家虽然和查理斯先生赚的不是一路子钱,但还是会顺便专注一下你的动向,听说最近查理斯先生的动作很频繁啊,这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才要来见我们四爷?” 薄司的话说得客客气气的,但细听之下,其中挑衅的意味很足。 句句一针见血,把查理斯给剖析得近乎透明。 外国佬觉得自己被人看穿,瞬间恼了,他脸上闪过狰狞的神色,下一瞬,一把黑枪指在薄司的脑袋上。 谁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掏枪的,速度快得让人捕捉不住。 餐厅里的客人顿时骚乱开来,尖叫着往外冲。 一分钟的功夫,餐厅被清空了大半,意意定眼一看,除了她和南景深这桌,以及薄司那一桌,还有两桌客人,清一色的纹身壮汉,里面有几个中国人,多数是外国佬,人人脸上的神色要么不屑,要么嚣张,脸上还带着狂得不行的邪佞笑容,看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些人和查理斯分明就是一伙的。 而被枪指着头的薄司动也没动一下,他身后的保镖也没有妄动,个个沉稳的站立在那儿,看似被动,其实,若是动起手来,这些外国佬未必能讨得了好处。 薄司身上有枪,但四爷叮嘱过,现在还不是亮枪的时候。 他看着查理斯,眼皮上翻,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黑色手枪,挑了挑唇,慢慢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查理斯先生,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用武器呢。” “哈哈哈哈——” 那两桌壮汉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尤其的刺耳。 意意拿着杯子的手收紧,双眼紧盯着查理斯的手,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擦枪走火,一枪爆了薄司的头。 她很确定,那把手枪里应该是有子弹的。 薄司明明也有枪,为什么不拿出来呢,为什么要举起手,为什么要这么给人嘲笑! 她整个心腔都在颤抖着,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了,但害怕肯定是占了上风了。 下山的时候,听南景深和薄司的交谈,知道这儿的治安很差,但没有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只是来吃个饭,竟然也有人能够随随便便的掏出枪来。 薄司不反抗,查理斯更加的嚣张了,把枪头往薄司的头上又推进一些,傲慢的仰着头,拿捏着中国腔,说道:“一条狗而已,我要见你的主人,还轮得到你来拦了?赶紧给我让开。” 薄司双手仍然高举着,他笑了笑,小心的往旁边让开两步。 周围顿时又再爆发出难听的大笑声。 查理斯的枪没有再追过去,他已经把薄司划为废物那一列了,包括他身后的那些保镖,也个个都是废物,中国人老是吹嘘江城的南家多么多么厉害,南家的南景深是个多么狠的角色,现在看来,手下都怂成这样,更别说是主人了。 要说来的时候,冲着南景深在中国的名气,查理斯还能客气一些,现在可一点敬畏心都没有了。 他直接走到南景深面前,将手枪往桌上用力一拍,“你就是南景深,人人尊称一句南四爷的南景深?” 南景深没有应话,他手里拿着筷子,正在夹菜,对旁边突然多出来的人,一个正眼也没有。 这态度瞬间就把查理斯给惹怒了。 “哟,还不理人,给我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这细嫩的小脸蛋……” 查理斯是真的把南景深当做小白脸一样对待了,手居然伸到他下巴下,轻挑的要把南景深的头给抬起来。 意意双手扣紧了杯身,这个外国人,简直太过分了! 要是他敢……敢那么对四爷,手里的这只杯子就砸到他头上去。 就在这时,查理斯前一秒还得意的声音,忽然接上了一声尖叫。 叫声把就在近处的意意给吓了一跳,差点从座椅上蹦起来,杯子里的水也全都给溅到手背上了。 她顾不得去擦,忙着去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竟是南景深拿着查理斯的手腕,用了力,直接把他手腕给掰折了,查理斯面容扭曲,身体更是往下矮着,歪歪扭扭的,不敢去碰被掰着的那只手。 南景深面色波澜不惊,墨黑色的眸瞳仿佛被墨水晕染开似的,高深且莫测,让人捉摸不透,冷峻的面庞覆了一层霜冷的寒意。 第715章什么提醒,要盯紧谁 纵使耳边杀猪一般的叫声,南景深面色也没有变一下,仍旧是那般冷硬漠然的模样,别说正眼,连个余光都没有施舍查理斯,声线冷冽,“查理斯先生,现在肯好好和我说话了吗?” 南景深松手,查理斯捂着断手,尖叫声收回口中,变成了受伤的野兽般的低鸣声。 他看了看自己那两桌同伙,全都已经过来了,却被薄司和五个保镖给拦住,分明只有六个人,往那一站,居然轻轻松松的把接近二十个大男人给拦在那儿了,身上也没见什么刀枪棍棒。 查理斯这才明白过来,刚才被戏耍了。 眼神再落回南景深这儿时,多了许多的敬畏之心,连正视都不敢,讪讪的搭腔:“误会,这都是误会……” 他那只完好的手,把拍桌上的枪给收了起来,狼狈的揣进裤兜里。 讪笑道:“早就听闻南四爷的大名,今日一见,和传闻中的的确很相符。” 南景深没有任何表情,一丝笑意也没有,从胸腔里低低的发出一声:“哦?” 随后将筷子放下,眉心自然的微皱,半迷了眼,凌厉的面庞上尽是让人难以捉摸的高深。 “查理斯先生说说看,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商界上的帝王,得罪他的人,断胳膊断手都是常有的事,偏偏不会要人的命,还会用名医名药把伤患的命给吊着,活的生不如死。 查理斯查过南景深,但资料干净得很,南家的四少爷,华瑞的副总裁,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却也因为这样的干净而让人恐惧,并且他能够让黑白两道都敬怕,却压根不沾黑。 这样的人,连助理被人顶着枪口都能面不改色的,更何况是他本人。 查理斯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刚才居然还把这个男人当做小白脸调戏。 “这……评价有很多,说您干练,眼光精准,在商场上几乎没有对手,是个经商奇才。” 南景深似笑非笑,怎么听不出这些话是诓骗他的,可仍旧是一副不显山露水的淡漠模样,抬起一手,朝着对面的餐椅示意了一下。 “查理斯先生请坐吧,坐下说话,别这么生份。” 查理斯不敢拒绝,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那只手已经断了,过后恐怕还得找人给他接上,偏偏来惹了这尊佛,他巴不得能够言简意赅的结束谈话。 一坐下,就急不可耐的试探道:“不知道南四爷此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陪我老婆祭祖。” “祭祖?是不是就是你们中国拜祭先人的习俗?” “正是。” 查理斯眼神闪了闪,眉心皱起,那双眼忽然直视过来,“当真没有别的事了?” 南景深斜睨他一眼,唇角微勾出一丝淡弧,“查理斯先生希望我有什么事?” “比如说,你们来这儿,不只是为了祭祖这一件事,可能还有别的打算?” 南景深笑了,他端起茶壶,优雅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唇对着杯口吹了吹热气,两片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随着吹出来的涟漪,躲避到角落里去。 他眼窝深邃,周身的气场,精明又深沉,故意的吊着查理斯,任由他心里闪过千万种猜测,才慢悠悠的开口,“我的确没有别的打算,如果查理斯先生希望我有,那我便有吧。” 查理斯相当的惊悚了。 他只是来试探南景深的,没说要把他给拉进去。 这么大个人物,要是他插一手进来的话,谁都捞不到好处。 “南四爷说笑了,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陪夫人祭祖。” 查理斯干笑着,瞥了一眼桌上的美食,神色忽然变得正经严肃,“既然南四爷并不打算要干涉别的,我有句话要提醒提醒你,这儿不太平,尤其是晚上,要是听到什么动静了,只当做听不到就好。” 南景深略微颔首,“多谢。” 查理斯嘴角抽了抽,言尽于此,多说的话,恐怕会惹这个男人反感,冒险的事,在这个紧要关头,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查理斯走后,他们那两桌安静了很多,大概是已经见识过南景深的实力,不敢再造次。 意意全程紧张的不得了,她慌忙去看南景深,捧着他的脸上上下下的仔细看着。 “乖乖。”南景深被她扭来扭去的,些微不舒服,捉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你这是做什么?” “我刚才看见他碰你的下巴了,伤到你了没有?” “他伤不到。” 为了证实这句话的真实性,南景深亲自捉着意意的手,往他下巴上摸了摸。 “他连手都没碰到,就被我给折了。” 意意不放心的摸了好多次,连他的脖子都摸了个仔仔细细的,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他要来挑衅你?” “他是当地的地头蛇。” 意意心惊,“我们是做了什么得罪他了么?” “并没有。” 意意绝对想不到南景深这个名字有多大的威慑力,就算他们没有别的目的,但是出现在这儿,想要不引人注意,是很难的。 “四爷。” 薄司走过来,附耳在南景深耳边说了句什么。 意意清楚的看见南景深嘴角的冷笑,“查尔斯刚才是在提醒我,至于是不是好意,还不确定,你盯紧些。” “是。” 意意听得云里雾里的,心都揪起来了,“什么提醒,要盯紧谁?” 南景深看她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没事,别担心。” “要不我们走吧,今晚就走,不留在这儿了。” 意意总感觉这儿有种说不出的危险感。 “走吧,早点走,现在就走。” 南景深刮了下她的鼻子,“晚上有大雾,飞机不能起飞。” “那怎么办呀,那些人身上是有枪啊,而且来者不善,我怕多待一天,都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你只要待在我怀里,什么事都不会出,放心。” 南景深给意意碗里夹了一颗糖醋丸子,“不是还没吃饱吗,快吃吧,我陪着你。” 意意哪里还吃得下,根本就没有胃口了,筷子都没有再动一下,南景深见她实在是意兴阑珊,也就没有勉强,带着她回了房间。 第716章饭菜里被人做了手脚 薄司留下来结账,看见账单的时候,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也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单子上的菜道道都是天价,连酒水和服务费一块算上,居然要八十八万。 薄司笑了,“老板的胃口不小啊。”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做点小本生意,这儿的食材贵,您就多担待。” 小本生意? 每天这么讹一笔,一年就能发家了。 薄司爽快的签了单,反正钱是四爷的,他有的是,没必要和这种贪财势利的小人计较,平白坏了自己的心情。 夜间。 回到房间后,意意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重。 可能是吃得太饱了,浑身都有些餍足,提不上多少力气来,懒懒的靠在南景深的怀里。 “四爷,我有点困啊。” “大概是白天太累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洗完再睡。” 意意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绯红的小脸蛋轻微皱起,“一起洗嘛,我懒得不想动。” 南景深捉了她的手,回过神来,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亲,“你乖,今晚自己洗。” “不嘛,就要一起洗。”意意小孩子的性子又上来了。 每次只要这么耍赖,南景深都会依着她,渐渐的,脾气就被宠得越来越没边,想一出是一出。 南景深轻抚她的小脸儿,“你累了,今晚先好好的休息一下,我要是进去和你一块洗的话,绝对会把持不住,今晚你想睡觉,恐怕就不行了,我这是体贴你,你这个小家伙居然还不领情。” 意意脸儿羞羞,赶紧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了,哼哼了两声,“你就知道吓唬我,不一起就不一起嘛,我自己洗也是一样的。” “这样才对。”南景深顺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别老是勾引你老公,我在你面前可没什么定力。” 究竟是谁勾引谁啊! 摸她的这只手,还有他故意压低了的说话声,那才是勾引呢,大大的勾引,意意瞬间化身小奶狗,张嘴就咬向他的虎口。 南景深抽手便躲过了,呵呵笑了两声,走进浴室里放洗澡水。 放好后出来,意意已经换好衣服了,直接穿着轻便的睡衣进去。 关上门,南景深站在门口,扣了扣门,“洗漱用品我都摆在你手能拿到的地方,有事叫我。” “知道啦。”意意负气的小嗓音从里面传来。 南景深听见浴室里水声哗哗的动静,放心的走开,脸上的笑意已经见不到一星半点。 他摸出烟盒,打开盒盖,里面滚出了一个小盒子。 南景深从这个盒子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进嘴里,合着清水一并吞了。 随即又去厨房里热牛奶,往牛奶里放了两颗。 这是给意意喝的,解药的量放得有些多。 今晚的饭菜里被人动了手脚。 南景深吃了一口就尝出了不对劲,饭菜里被人下了一种蒙汗药,是黑市上药性最轻,无毒,也没有后遗症的那种,对方知道他是什么人物,选了最稳妥最无害的一种药,其实也只是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只不过会让人睡一觉。 他没有提醒意意,是因为在亲口尝过之后,确认这种药没有生命危险,再加上她连日来经常半夜里做着噩梦醒过来,然后就偷偷的哭。 这些南景深都知道,他任由她吃,也是想要借用药效,让意意好好的睡一觉,但毕竟是敌人下的药,解药自然是要吃的。 他倒是要看看,查尔斯故意的给他下药,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意意洗完澡出来,扒拉着半干的头发,实在是不想吹了,她现在困得很,就想睡觉。 “先把牛奶喝了。” 意意瞥了一眼他手里差不多有两百毫升的牛奶,鼻子顿时耸了耸,猫着腰儿钻进床里去,“我不想喝嘛,晚上吃得好饱,不想喝牛奶了。” “所以才让你消化消化。” 南景深手也快,在意意彻底躺下来之前,一把捞住她的肩膀,将人给抱进怀里来,“听话,快喝了。” 意意现在连抬个眼皮都困难,实在是想睡的很,可南景深要她喝,这杯牛奶要是不喝下去的话,估计今晚都不会放过她。 意意可不想花那个时间去纠缠,她认命的把牛奶杯子接过来,瞪了他一眼,“知道了,喝就喝嘛,就知道说些话来骗我。” 她才不相信,这么大杯牛奶下肚,能消化得了。 南景深弹她的脑门心,“我去洗澡,你乖乖的喝了,不许给我倒了,听见没?” 意意重重的点着脑袋,这一点下去,差点就睡着了,气儿一抽,又突然醒过来,扶着自己的脑袋抬起来,怏怏的斜他一眼,“我喝嘛,喝就是了。” “这样才乖。” 南景深眸色深了许多,意意都已经困成这样了,她今晚没少吃,吃进去的蒙汗药也多,就算是吃了解药,恐怕也要睡到明天下去去了。 这样也好。 他需要办点事情,以免吓到她。 南景深洗得很快,沐浴露抹了一遍,就急急的冲洗干净了。 他出来的时候,意意已经把牛奶喝了三分之二。 南景深将剩了的那些拿过手里,单手搂着意意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胸膛上,另一手有意的晃了晃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好让解药不沉在杯底。 “还剩一点点了,加油。” 意意一把推开递到眼前的牛奶,嘴巴撑得鼓鼓的,“我肚子都快要撑破了,不喝了嘛。” “那可不行,这只是你每天喝的牛奶量,听话,喝完再睡。” 意意抓过牛奶杯,自己不喝,抬高手送到南景深的嘴边,想让他喝。 南景深偏头躲开,手上并没有用力,轻松的将杯子推到她跟前去,“别调皮,乖乖喝了,我就让你睡。” 意意真的是怨啊,明明知道晚上她吃得那么撑,还非得要灌她喝这么大一杯,暴君,简直就是暴君!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乖乖的把牛奶喝完。 南景深检查了下,才放她躺下来。 意意是真的困了,倒头就睡。 南景深细心的将被子给她盖好,轻手拍了拍她的心口,像是哄小孩入睡那般的仔细温柔。 直到意意的呼吸变得均匀,他才坐起身,靠在床头,拿起一本外国名著翻看。 等。 第717章让你以为有资格和我扯平 就等今晚上会不会有他意料当中的事情发生。 时间一点点的走,不算漫长,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南景深吃过解药之后,药效已经除了,他本身不想睡,多年熬夜办公的习惯,也恰好让他在这个时候不会睡过去。 终于,他等到了一声动静。 南景深没有立即出去,他低头看着意意,小家伙侧身睡着,脸儿朝向他这边,睡得脸蛋红彤彤的,双手拢在被子下,抓着被角抵在下颚,双腿蜷缩着往上曲着。 睡姿乖乖巧巧的。 南景深轻柔的将她的头发往后拨了拨,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将翻过了三分之一的书合上,轻放在床头,这才走出房间。 薄司给他订的套间,有两间卧室,厨房,和客厅。 南景深走到客厅的时候,灯光大亮,窗户被人给撞破了,一地的碎玻璃渣和血迹。 查理斯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医药箱一片狼藉,东西全都倒出来了,他此时正拿着一把钳子,试图将肩膀上的子弹取出来。 “查理斯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南景深冷声问,低沉的声线让人寒意大增。 查理斯身上的衣服都被血给染透了,他不光只中了一弹,还有各种刀伤。 听见问话,他睚眦必裂的看过来,“我倒想问问,南四爷是什么意思,说好的不插手,今晚上为何又要搞伏击,我的人都被你藏在暗处的人给废了!” 南景深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烟雾却在坐到沙发上时才吐出,他身上穿着浴袍,在敌人面前,是最没有防备也最危险的一种穿着,然而骨子里透出的矜贵优雅,以及天生压人一头的强大气场,根本不需要多的话,便能够很快的震慑到旁人。 他客客气气的笑了笑,“查理斯先生,声音轻些,别打扰到我妻子睡觉,昨晚——她吃得比较多。” 查理斯浑身一震。 南景深还能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也就是说,他一早就已经察觉到了饭菜有问题,却没有当时就爆发,而查理斯闯进这里,一开始的想法的确是把伤止住之后,就把这个男人,连同他的妻子一块杀了。 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坐在这里,冷静的和他谈话。 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查理斯自然也知道,踩到硬茬了。 他不敢再用那种质问的语气,忍着剧痛把子弹给夹了出来,血立马如水柱一般溅了出来,他闷哼一声,抓了一把纱布捂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冒。 等缓过劲来了,才开口,“如果南四爷早说,你对这批货也有兴趣,我大可以让给你,没有必要出狠手,在我们的交易地点埋伏着,把两方人马都给打残了。” “谁说我对货有兴趣?” 南景深抽了一口烟,吐出的青白色烟雾,没过他犀利的眉眼,散在空气中。 “你们的人只是伤了,没有一个死的,货也还在。” 查理斯的表情,明显是才想到了这一点,而且是被南景深提醒之后,他才往这方面想。 他没想到,南景深带在明面上的五个保镖和助理都只是障眼法,暗处还藏了至少三四十人,今晚突然袭击,把查理斯的人打得毫无反抗之力。 不为货。 就只是为了威慑他一通? “南四爷这是什么意思?” “要问我什么意思,就得看查理斯先生的疑心究竟有多重了。” 南景深似笑非笑,眉眼间的成熟稳重,把这个人给衬托得仿佛一团迷雾,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南景深也没有让查理斯猜测多久,深邃的黑眸直视着查理斯,厚重的威压兜头罩下来,他唇角挑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问道:“冒昧问一句,查理斯先生绑走的我那五位保镖,关在哪里去了?” 查理斯骤然一愣! 那群蠢货! 他再三告诫了要小心行事,不能被南景深觉察到,连酒店的监控都毁了,以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可还是被南景深发现了。 这个男人的底子,到此藏了多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查理斯先生因为是以为我只是一个绣花枕头,全靠保镖保护着,你把我的保镖绑走,今晚交易成功之后,明天一早,就会闯到我房间里来暴了我的头。” 查理斯面色顿时青黄不接,他的计划,全都被一一说中了。 “在餐厅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只是陪老婆过来祭祖,并不想参与任何事情,恐怕在查理斯先生看来,我祭祖的事只是借口,瞄上你手里的货才是目的吧?” 查理斯双唇紧闭,用力吞咽了一口。 的确,他是那么猜测的。 “南四爷,这件事是我莽撞了,打扰了你,今晚你伤我那么多人,咱们就算扯平了。” “扯平?” 南景深轻声开口,低沉的嗓音却让人不寒而栗,“我究竟给了查理斯先生什么错觉,让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扯平?” “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谁?”南景深反问道:“你扰了我的清净,反而来责怪我,我今晚只是给你敲个警钟,不妨告诉你,在你闯进来之前的半个小时,我的人就已经给我汇报了情况,你那边伤了五十八个人,而我派出去的三十五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什么?! 当时场面混乱,三方人马火拼,总有一颗子弹是打中了南景深的人的,居然……毫发无损? 那些人的身手,竟然有这么厉害? 查理斯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擦着擦着,他便想透了其中的关节,赫然抬眸,问道:“莫非南四爷埋伏的人并没有用多少子弹,只不过是开了几枪,让我方的人和交易方的人混乱,以为交易出了差错,是你故意让我们两方人马打起来的?” 还不算笨。 只是这个人,莽撞和手段是有的,智商欠缺了点,居然现在才想透。 南景深嘴角那点似笑非笑也已经不见了,言语上直接挑明:“我的确只是出口恶气罢了,你敢给我下药,绑我的人,要是不回敬回敬你,恐怕你还会把我给小看了,至于你们的交易,我不感兴趣,这是早就告诉过你的,查尔斯先生信不过,非要来试探试探,我可就没法子了,要火拼的话,我南某人从来就没怕过。” 第718章一网打尽 南景深之所以震慑国内外,靠的是他在商业上的手段,和精准的眼光,凡事被他盯上的项目,就没有不到手。 然而这样的男人,能够长期屹立在最顶端,谁相信他只有白道上的手段。 这一段话,威胁全都放在明面上了。 查理斯什么背景,他背靠美国势力最庞大的黑道组织,算是在这个组织里中层的小头目,是能够偶尔有机会见到上头的人,这次的交易,关乎两个帮派的和谐,而且这批货警方查得紧,万一出什么纰漏,不光他没命了,还得牵连组织。 少东家的怒火,他不敢承受。 查尔斯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用力吞咽了一口,“南四爷,既然你无心淌这趟浑水,那是最好了,您别见怪,毕竟您这样的大人物出现在这里,会让我们感到恐慌,下意识的就防备了。” “呵。”南景深冷笑出声,夹在手里的香烟,弹下一截烟灰。 什么话都没有,这反而让人不好揣测,查尔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的人已经过去对方那边解释了,交易的时间会再定,估计会在明天晚上,既然南四爷没这个意思,可否高抬贵手?” “哦?”南景深眉梢轻扬,黢黑的眸瞳内,仿佛覆了一层冰渣一般,冷得透彻。 “查尔斯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的人还扣在你的手里,怎么就算是我来高抬贵手了。” 查尔斯从心底感觉到了一股震颤,总算是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得了“南四爷”的名号。 他果然有种上位者的威压。 “那么这样,如果我们交易成功,那南四爷的人,我会完好无损的送回来,如何?” 南景深轻笑了笑,抽烟时双眸惯性的轻眯起。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便是他起了杀心的征兆。 “您放心,您的人,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毕竟您南四爷的名号太响了,我们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交易,只想从您这儿求一个庇护,还请您理解。” 南景深沉静无声的抽着烟,刚毅立体的面部轮廓,因面无表情,而显得格外高深,一双深邃的黑瞳里,仿若墨迹晕染开般,泛起阵阵烟波。 片刻后,他抿着香烟,轻漫的笑出一声:“也好。” 等他这一声“也好”,似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查尔斯真的怕这个男人会突然发难。 他不知道在自己之前,有没有人这么和南景深谈过条件,可是比起这个深沉不可测的男人,他更怕少东家会责怪,毕竟这次交易事件之后,南景深就会离开,而少东家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那么,南四爷,我就先走了,马上我就让人来收拾这里。” “不必了,我妻子正在休息,吵着她了,我得哄。” “是是……拿我就给您重新开一间套房,算作是赔罪。” 南景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菲薄的双唇轻捻着一丝弧度,却并没有一丝笑意。 查尔斯哪里还敢说话,连着做了好几个抱歉的动作,出房间的时候都是退着走的,低着头将门轻轻关拢。 南景深仍然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只是眼角间那点牵强的笑意都没有了,五官轮廓愈发的深邃。 也更冷沉。 他可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人。 十分钟后,房门被人敲响。 南景深手上的香烟已经是第二只,交叠着的双腿展开,起身去开门。 薄司跟着南景深进门,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紧闭着的卧室房门,就知道太太此时正睡着,他便有意的放轻声音,“四爷,都安排妥了,他们明晚交易的地点也已经掌握了,我会安排人,在周围秘密的部署,等到了时机,就将人一网打尽。” 南景深点点头,他穿着的睡袍,袖口挽起,推过了手肘,弹烟灰的时候,手臂上青色的筋脉清楚可见。 “你办事我放心,小心些。” “您放心,绝对不会出错的,另外,我已经给您和太太另外准备了房间,现在过去吗?” “现在去吧,省得她醒来了,看见这一地的血迹,得吓到他。” 薄司拿出房卡,交给南景深。 男人单手接过,另一手捻灭了香烟,走到墙边将烟头捻灭,踩着一地的薄光走进卧室里。 意意正好翻了个身,蜷着小身子睡得非常安稳,嘴角还流了丝丝的口水,酡红的小脸儿憨憨的,睡梦里也带着浅笑,她身上有种纯净得,让人能够一眼就看到底的气质,很舒服,不会在她面前有任何的戒备。 南景深觉得自己简直是贪恋她那样的气质,给她的宠爱也渐渐的多了,总是感觉怎么宠她都不够。 他弯下腰,轻唤一声:“乖乖?” 意意没有醒来,反而是南景深说话时喷薄到她脸上的热气,挠得她有些痒,脸儿往枕头上蹭了蹭。 南景深微微弯唇,轻着动作将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细心的将她后背也裹好,抱着出了房间。 随后,薄司没有派人,他亲自收拾好了客厅里的血污,窗户边的碎玻璃渣也收拾干净,连夜让人来将窗户换了一块新的,忙活完后,又喷了清新剂,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之前查理斯带着伤从窗户边闯进来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翌日。 意意睡得饱饱的,一觉醒来,瞥眼望着窗外的天气,暖暖的,光线不是很刺眼,拂进来的微风也很舒适,她惬意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才发觉身边没有人。 意意侧过头去,望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房间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别的人声,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下意识的找人,“四爷,你在么?” 刚醒来的嗓音,跟只小奶狗似的,软哒哒的没有什么力气。 她话音落下后几秒,就听见了外面客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下一秒,卧室虚掩的门被推开。 男人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意意立马张开双臂撒娇,“给抱抱。” 南景深一秒笑了出来,清隽的笑容挂在他棱角立体的脸上,每一丝线条,都在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二话不说,走了过来,一只脚撑地,另一只脚跪在床沿,将她给搂进怀里来抱着。 第719章我宠的,我活该 意意没有立即往南景深的怀里靠,她双手高举着,做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小身板挺得直直的,浑身都抻舒服了,才慢慢的抱着他的脖子,餍足的咂咂嘴。 “一起来就要撒娇,你这个习惯什么时候养出来的?” “你宠的呗。” 意意蹭着他的肩膀,头发还乱糟糟的,张大嘴巴打哈欠,实在是有点邋遢。 南景深大手把着她的肩膀,捏了捏,“对,我宠的,我活该。” 意意吭哧吭哧的笑起来,“你去哪儿了呀,一大早的起来就不见你。” 她可是记得这些天他很少处理公务,顾衍很难干,几乎没有找过他,只有一个大项目,他和顾庭深都决定不下来,所以发邮件给南景深,让他亲自过目。 就那一次,是他最忙的时候。 南景深实在是不忍心提醒她:“现在已经不早了,一点了。” “一点?”意意傻乎乎的看着他:“哪个一点?下午一点?” “嗯。” 意意那点半拉不掉的瞌睡也没了,整个人突然惊醒,“都这么晚了啊,你怎么不叫醒我啊,都睡过头了!” “我看你睡得挺好,也就没叫你。” 要不是昨晚在牛奶里混入了解药,她这会儿还不能醒过来。 但也幸亏她睡得那么熟,昨晚的动静才没有听见。 意意扒拉着满头的乱发,“我们今晚上是不是就得回去?” “嗯,吃过晚饭就走。” 意意忽然慌张了,掀开被子下床,套上鞋子就往洗手间里冲。 南景深一把拉住她的手,把人给拽进怀里坐着,“火急火燎的干什么?” “你忘了么,我昨天说了,今天想再去看看爸爸,可是你居然让我睡到这么晚才起来,你讨厌死了!” 南景深好笑不已,“你自己贪睡到这个时候,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意意嘴巴嘟得老高,“不管,就是你的错!” 她推他一把,从他大腿上蹦下来,慌慌张张的就往洗手间里去。 南景深慢悠悠的跟过去,就见意意已经在刷牙了,就是刷牙的力度有些大,嘴里的泡沫直往外挤。 他侧身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抄在裤袋里,温声道:“不着急,东西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过去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意意愣住了,扭过头来看他,嘴里的泡沫都没清,含糊不清的嚷了两句话。 南景深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赶紧把牙膏沫冲干净,两下把杯子也刷干净了,几大步冲到他跟前来,“你都替我准备好了?” 南景深不嫌弃的用手将她下巴上悬着的水珠抹去,呵声道:“是准备好了的,你慢慢来,有一下午的时间,吃过午饭我们就去。” 意意把着他的手臂,急切的追问,“那花呢?花准备好了。” “都好了。” 南景深宠溺的刮她的鼻尖,俊脸凑近跟前,暖绒的笑意直接嵌入她澄澈的眼瞳内,“我所有的都准备了,在你睡觉的时候,亲手准备的,你只需要把自己打扮的得美美的,我带你去见爸爸。” 意意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抱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南景深分明是享受的,却在意意亲过之前,他仰起头,笑出一声,“你脸上的水赶紧擦擦,到处蹭。” 意意嘻嘻的笑,回到盥洗台前洗脸。 这次她不那么着急了,慢慢的洗脸,擦脸霜,还上了厕所。 南景深真的很体贴,他能够想到的很多东西,都是意意想不到的,早在她想到的时候,就已经一切都替她准备妥帖。 意意很喜欢哆啦a梦,尤其喜欢蓝胖子肚子前的那个口袋,要什么有什么,小时候特别羡慕大熊能有这么好的小伙伴。 现在她不羡慕了,因为南景深就是她的哆啦a梦。 他一直都是。 一直都比意意想得周到。 一直在照顾着她,疼爱着她。 一直在为她遮风挡雨。 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可在南景深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娇小,那么的弱不禁风,所以他保护起来,也越渐得心应手,只教她要明辨是非,要保护自己,可他在的情况下,仍然自主的将她给笼罩在羽翼之下。 多好的老公啊。 意意就连刷牙,都觉得从嘴里溢出来的,是满满的幸福感。 洗漱好后,意意穿了一套便捷的衣服,去爸爸墓地的有一段路比较窄,车子是开不上去的,昨天是没经验,衣服都被枯树干给刮了好几个口子,她今天索性穿得方便些,一件长袖的兜头帽卫衣,下面搭一条黑白条纹的运动紧身裤,然后从行李箱里拎了两双运动鞋出来,比对之后,选择跟比较矮的那一双。 走出房间,意意当先闻到空气里食物的香气,抬头便看见正坐在餐桌上用餐的南景深。 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没喝,嘴里正咬着什么东西,牙龈咬合的时候,腮线起伏得有力又好看,喉结翻滚间,食物似乎顺着喉咙滑了下去,他才慢条斯理的喝一口咖啡。 从上到下,由内而外的贵族气质,眼神定在他身上之后,很难能够再往别处侧目。 意意捧着一张花痴脸过去,拉开南景深身边的椅子坐下,小肩膀凑近他胳膊蹭了蹭,“我们吃完就走么?” 南景深放下咖啡杯,将桌上的食物全挪到她跟前来,“别只是吃两口对付我,要吃饱,要是让我发现你耍滑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意意摸摸饿得扁扁的肚子,“不用你动手,我早就饿得不行了,而且我这是早午餐并做一块吃呢。” 南景深含着笑意,眼神却略微轻责的睨了她一眼,“就没见过你这么能睡的。” “是我,我也奇怪呢。” 意意捶了捶脑袋,到底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器官,根本没有用两分力,但纠结的小表情却十分到位,“我很少能有这么能睡的时候呢,再晚也是睡到九点多就起来的,睡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过呢。” 南景深凤眸内暗光一沉,转瞬又消失不见。 他轻手推了一下意意的小脑袋,“别给自己的贪睡找借口,赶快吃吧。” 意意嘻嘻笑出声,睡懒觉而已嘛,睡久了就睡久了,压根没有往别处想,拿起筷子夹菜吃。 第720章遇见南景深,宛如新生 意意吃得并不快,每一口都嚼烂了才吞下去。 她知道自己要是吃急了,南景深在旁边盯着,免不了又要骂她几句,还不如自己乖乖的。 他像是早就已经吃好了,在旁边慢悠悠的喝着咖啡,手机的屏幕还亮着,意意不经意间瞄到一眼,界面恰好是邮箱,估计又是顾衍传了文件过来。 南景深并没有忙着去处理,反而抽了一张纸巾攥在手心里,细心的给意意擦嘴,用过的那一面再折叠进最里,用干净的纸面给她擦,一张纸用的差不多了才会扔。 这么节俭,可一点都不像是身家几千个亿的大财阀。 意意吃饱之后,喝了小半杯清水,解了解油腻,便拉着南景深出门去了。 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没有带司机,就带了薄司一人。 后面应该还有保镖跟着,只不过在意意看不见的地方,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不多问,虽然不明白昨天还放在明面上的保镖,今天怎么就放在暗处了,可南景深没说,她也就不去打听。 不多管闲事,向来是意意的作风,毕竟她骨子里很懂进退,说白点就是懒。 懒得去打听,懒得知道更多的事情。 车子畅通无阻的开到了山脚下,再往半山腰上开,随后停在了路边。 去往墓地的路程还有些远,直接从山坡上开出的石梯子,每一阶都比较高,意意走得费力,但仍然坚持要自己走,幸好出门的时候,穿的这一身行头比较方便。 南景深纵使有心要抱她,也理解她的孝顺,没有勉强,一路牵着她往上走。 九曲十八弯后,终于到达了爸爸的墓地。 这一次意意没有避着南景深。 两人一块并排着坐在萧德仁的墓前。 地上也没有铺任何东西,直接这么挨着地。 南景深带了一瓶酒,两个喝白酒专用的小酒杯,满上一杯放在萧德仁的墓碑前,杯口正对着木牌上颜色褪得模糊的“萧”字。 然后,他给自己给倒了一杯酒,对着萧德仁的墓,静静的喝着。 意意一点一滴的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开心的说了很多,也说了少许的委屈,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和爸爸撒撒娇的,毕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她之前把萧振海当做父亲的时候,从来不敢对他撒娇,因为萧振海看她的眼神很冷。 小时候意意会伤心,她无数次的羡慕萧静婷,羡慕她能够有父爱,而意意只能够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他们父女相处的温馨场面。 她从小到大,连个小熊玩具都没有,有的都只是萧静婷不要了扔给她的,那时候意意还很珍惜,就算布偶娃娃都已经破了,她就去找已经不能穿的衣服,有颜色相近的,就剪下适当的大小,把娃娃缝好,当做珍宝一样。 而被她剪烂了的衣服,还得小心的藏着,要是被白宛茹发现的话,还会毒打她。 因为意意在萧家一直就是一个蛀虫,用他们一分一毫的钱也不应该,哪怕是已经不需要的东西,可以是他们萧家人来毁掉,但绝不会是她来毁。 这些,意意说得不多,她不想让爸爸太过担心。 只要现在她生活得很好,生活得很幸福就可以了。 幸亏意意从小在那样的生存环境下,还能够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她没有去仇视任何人,所以活得一直很坦然很轻松,不以一腔怨怼来对世,命运终归会有眷顾她的时候。 遇到了南景深,便如同她的新生。 意意说了很多很多。 这些话,来之前没有准备过,也无从准备,人生已过二十多年,回想起这段生命旅程,很多的事情都淡化了,记忆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东西。 她只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永远不会觉得有多累。 从头到尾,南景深都没有打断过她一次。 这些事情,他也从来没有听意意说起过,也就听得格外认真,甚至是刻在了心尖儿上。 当意意说到小时候的趣事,他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柔和,如鬓旁吹拂着的熙和柔风。 当说到委屈的时候,他沉邃的黑眸底处,藏着一抹不易显见的杀机,捏着酒杯的手指也会不由自主的收紧。 若是早知道萧振海和白宛茹对她做的那些混账事,整死他们也不为过。 他没有告诉意意,已经整治过白宛茹了,找到她的时候,她租了一间廉价房,和十八线外的小鲜肉赤身裸体的在吸食粉,顾衍可是一个狠人,请示过南景深后,从暗渠搞到了一种市面上最近才出现的新型毒品,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戒不掉,他买通了当地的一个小毒枭,无限度的给白宛茹供应,一直到她抽死为止。 那种毒很昂贵,一克三万,白宛茹和小鲜肉已经依赖上了,一天几乎要败掉三四十万,南景深眼睛都没眨一下。 长期的折磨,让她余下的人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才是最大的报复。 至于萧静婷,她虽然出了国,但是该读书的时候,没有专心学习过金融,曾经在萧氏挂个经理职位,也是把大部分的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做,成天占着闲职拿高工资,到国外之后,最初也投过简历,但是国外的公司都没有听说过萧氏,只知道关逸云经手后改名的gy,萧静婷没有说gy的前身就是萧氏,且眼高于顶,不是百强内的公司看不上眼,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上的钱花光了,才被现实打脸,现在也不上班了,甘心的做一个五十多岁老男人养在外面的情妇。 她的下场已经足够惨了,后半生会被自己作死,根本不会再花任何功夫来对付她。 可现在听着意意说的那些过往,南景深仍是觉得他过于手下留情了。 他拿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多数时候在静心的听着意意叙述的话,酒只是品着,并没有喝多少。 不知不觉,便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天色过于的黑沉,乌压压的呈倾颓之势席卷而来,吹拂在面上的冷风也迅疾了许多。 薄司在这时走近前来,说道:“四爷,太太,我们得下山了,待会儿可能会有暴雨,这座山经常会爆发泥石流,为保证安全,得走了。” 第721章意意失踪 南景深抬头看天,的确是乌云重重。 他将酒杯递给薄司,薄司蹲下身来收拾,又悄无声息的退开了。 南景深拥着意意的肩膀,轻拍了拍。 “乖乖,马上要下大雨,我们得走了。” “啊?”意意眼里立马流露出了不舍,难过的情绪全然写在了脸上,她看着萧德仁的墓,忽然一把扣紧南景深的手臂,“可是我还想和爸爸说说会儿话,这次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到了。” “等我们回去之后,我马上安排迁坟,按你的意思,把爸爸请回湖镇的老宅,葬在后山上,那儿安全,也没有人打扰,我已经和那块山头的主人谈好了,他将整座山卖给我,你跟我回去,我们把手续办一办,这座山过到你的名下。” 南景深云淡风轻的口吻,仿佛只是送出了一个小物件而已。 可那是一座山,少说也有几百万,说买下就买下了,说送她就送她了。 “这怎么可以呢!” “怎么不可以,”南景深轻叹一声,态度并不强硬,柔声将她的话截断,“既然奶奶一辈子都生活在那儿,那个家是你的归宿,也是爸爸的归宿,我把那儿买下来,以后不会有人来打扰,也不会有人来开发,安安静静的,多好。” 意意喉间哽了哽,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的确,奶奶住在旅游区的边缘,挨近的几座山都已经开发了,而且还有一座玻璃寨桥,被抖音带火之后,游客几乎就没断过。 意意是真的担心过,奶奶住着的山脚,连带着整座山也会被开发,她老人家已经在那儿生活了一辈子,临到老了让她搬走,会有诸多不舍。 意意瞳仁内快速的颤动了几下,便有泪水盈了出来,“你怎么总是想的那么周到呢,总是在背后默默的为我做那么多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嘛!” 她越发娇软的小嗓音,连开口时那点力道都已经坚持不住了,越说越娇嗔,声线也愈发的颤抖,再多说一句,就要哭出来了。 南景深既无奈又好笑,送自己老婆东西,哪有什么道理可讲,送了就送了,他情愿。 “那就不说我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全给你都是应该的,而且我连私房钱都没藏,买山头的钱,还得从老婆大人的账户里支出,可我已经和对方谈好了,你要是不给我钱,会让我很掉面子哦。” 意意真的差一点就哭出来了,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没绷住,呛出一声笑来。 她扁着小嘴,哀怨的看他一眼,目光就那么在他俊脸上的那抹笑意上凝住了。 意意抬手往他胸膛上推搡了一把,“好啦,下山吧,万一真的泥石流,把我们给困在这儿了,别说买山头,买个山包都不行了。” 南景深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蛋,便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也许是盘腿坐了一下午,意意起身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发麻,才迈开一步,脚步版立即蹿上了一阵酥麻,麻得泛疼。 “怎么了?” 南景深才迈出半步,察觉到她的异样,果断的停在原地。 意意悲哀的看他一眼,“我脚麻了,你背我下山嘛。” “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南景深蹲下身,“上来。” 意意一点都没跟他客气,压着身上那阵麻意,趴到他背上去。 南景深背着她起身,掂了掂重量,“你该加餐了,身上就二两肉,背着都没什么重量。” 意意一下子瞠大双眼,“还加呀?我都已经胖了五斤了,再加餐,我就圆了。” 南景深笑着,没说话,心想她要真的胖成个球才好呢,省得别的男人惦记。 再说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喜欢,一辈子都不会嫌弃。 胖了也可爱。 南景深背着意意,顺着石阶下到半山腰,薄司没有上车,他站在路边,忧心忡忡的看着天上的乌云。 看来是要下暴雨啊。 这种天气,飞机应该是飞不了了。 “四爷,今天可能赶不回去了,这种天气,不敢飞。” 南景深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薄司,再看一眼窗外的天空。 意意也在看,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瓷实的嗓音,“乖乖,今晚不能回去了,等明天雨停了,我们再走。” 意意点点头,表示理解,“安全第一,不能飞就再多住一晚,我没什么的,就是怕耽误你的工作。” 南景深弯弯唇角,没有多在工作方面下言语,只说:“你不介意就好,那我们现在回酒店。” “好。” 薄司将车开下山,大雨便落了下来,砸在窗玻璃上,豆大的一颗,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但从道理两旁的树叶飘摇来看,风劲很疾。 回到酒店,南景深带着意意去餐厅里用餐,结账是薄司去的。 意意不知道这儿的菜价,要是她知道在这儿吃一顿饭,相当于吃掉了江城的一套市区的大三间房子,说什么也会拉着南景深退房的。 吃饱喝足后回到房间里,意意和南景深说了一声,便拿着她那卡通图案的两件式睡衣进浴室里去了。 南景深坐在沙发上看书,昨晚看的那本野史的内容才过了一半。 半小时后,意意还没有出来,南景深放下书,走到浴室门口去敲门,“乖乖,你好了吗?” 里面没有人回应。 澄澈的强灯光线通过半毛玻璃门透出来,笼罩在南景深棱角立体的脸廓上,他眉心一凝,面色突然绷了起来。 下一秒,他一脚踹开浴室门,往里疾走了几步。 里面没有人,浴缸里水是满的,水龙头没有关严实,细丝一般的水柱连接着水面,水里干净得很,一点泡沫的痕迹都没有。 意意带进去的睡衣放在门口的斗柜上,还是拿进去时叠得完整的模样。 墙上那面窗户敞开着,冷风吹进来,撩动水面上腾着的雾气,被吹乱得毫无章法。 刚才心头那阵突然积聚起来的慌乱突然得到了证实。 他眼底杀机浮现! 转身便到茶几上拿起了手机,“薄司,马上安排,布控查尔斯的交易场所,派五十个人过去,务必在他们交易之前,找到意意!” 第722章掐住了南景深的命 “太太失踪了?” 薄司也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意外,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应道:“知道了,四爷,我这就派人去找。” “找!把地皮掀起来了,也要把意意给我找到!” 南景深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上冲,面目狠厉,一双剑眉如同刀锋一般,锐利得能破开空气。 他抬手在脸上用力的抹了一把,绷着牙龈道:“要确保,她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还有,不许吓到她!” “是,我会的!” 薄司确定南景深不会再有别的吩咐,在挂断电话之前,那边已经当机立断的结束了通话。 太太的胆子小。 这是整个栖霞路114号上上下下的人都清楚的事情。 而且她之前被绑架了一回,那次被吓得不轻,人也去了半条命。 可那是在国内,在四爷能够掌控到的范围内,四爷还能够及时的赶过去,将太太救下来,这次可是在中|俄边界,这儿太乱,枪支走私,毒品走私,太多太多不能够摆在台面上的阴暗面。 最可怕的是,在这儿混的都是些不要命的人。 他们不畏权势,只为了换取钱财,早就不把自己的命纳入考虑范围内了。 没有软肋可掐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而太太…… 是四爷最大的软肋。 南景深都急慌了! 他很放心手底下的人,能够将查尔斯监视得密不透风,但查尔斯能够坐到如今的位置上,没有些手段是不可能活这么长久的。 他很清楚,光是绑了南景深那五位保镖,出于道义,南景深会救,不会放弃一个人,但是绝对不会过于担心,而意意就不同了,他那么宠爱这个女人,把她给掐住了,才真的是掐住了南景深的命! 真是好大的胆子! 敢在南景深的眼皮子底下,把人从酒店里偷出去。 竟然让南景深没有觉察到。 半个小时的时间! 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将意意运送到距离南景深狂飙车速也追不到的地方。 南景深并没有在房间里等消息。 他根本静不下心来等,边穿外套边走出房间,心急火燎的赶到电梯前,按下按钮之后,单手撑在墙壁上,另一手叉腰,半低下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额角的青筋更是暴露无遗。 他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电梯“噹”的一声,他抬脚便要走进去,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他怎么就忘了,意意的手机上有他安装的定位。 南景深立即返回走廊,找了个信号强劲的地方,把定位打开。 然而,地图上却显示了两个dps地点,距离他也的确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此时这两个位置都定在原地,然而,彼此之间的距离,却拉得很长。 南景深凤眸一敛,两秒之间,便已经选中了其中一个。 他立即给薄司去了电话,那边一接通,张口便道:“马上带着人去淮海路48号,意意在那儿。” 薄司心下一惊,不为南景深这么快就知道了地点,而是因为,淮海路48号,是一处废弃了的仓库,那儿经常进行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但却并不是查尔斯和交易方约定好的地点。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中间的间程很远。 这难道是……调虎离山? 然而,目前的情况,根本容不得薄司多想,他很清楚,对四爷来说,太太才是最重要的,尽快速度的找到太太,保证太太的安危,是头等大事。 他立即联系了距离淮海路最近的那几波人马,让他们迅速的赶过去救人,薄司紧随其后。 同一时间,南景深也已经从酒店里出来。 他没有开轿车,路上那些红路灯的时间,他根本等不起,骑了一辆摩托车,急得连头盔都没有戴,将车速提到最大,子弹一般的冲向淮海路。 昏暗…… 意意清醒后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如此。 暗得看不清东西,等眼睛适应之后,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没有任何束缚,便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是能够看清手的形状的。 神思渐渐回笼之后,意意没有惊慌。 她记得进浴室之后,正要脱衣服,忽然从角落里窜出一个人,给她鼻子上捂了东西。 意意还来不及挣扎,便晕了过去,连一声呼喊都没能发出。 但也不是完全的昏迷,当时还有些微弱的神智,她感觉自己腰上绑了东西,然后身子缓慢的下坠。 她这是被绑架了? 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形,袭击她的那个人,似乎早就在意意进入浴室之前,就从窗户里钻了进来,躲着,等着她进去。 可她身上却没有一处受伤的地方。 也就是说,对方的目标不在她? 意意猛地一阵心惊,绑了她的人,是打算用她来威胁南景深? 她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意意立即伸手进卫衣口袋里,伸手一掏,却是两手空空,手机已经不在了,意意闪过一秒的愣神,随即探手摸向脖子,隔着衣服,能够摸到脖子上项链的形状。 还好,还在。 这条项链是南景深给她特殊定制的,钻石中心藏了一个追踪器。 她并不抗拒,有了这个东西,会让南景深安心,也会让她多一层保护。 意意到哪儿都戴着,只有在和南景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取下来,回到酒店的时候太累了,她只想着先洗澡,没有顾得上其他,也幸好是这样,项链还完好的戴在她脖子上。 那些人八成是以为她手机里会有追踪器,所以拿走了她的手机,要引诱南景深去涉险,却不知道她身上还藏了另外一枚。 意意很快镇定了下来。 那些人绑她来,却没有伤害她,那就证明自己是没有危险的,这个时候四爷应该已经发现她失踪了,可能已经追过来了,她这会儿不能轻举妄动,唯一能做的,便是静下心来,在这儿等着南景深来寻。 今时不同往日,意意如今的心境,也和过去全然不同。 她勇敢了许多,竟然强大到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冷静的分析利害。 这一年来,越是接触南景深,多了解他一分,便知道越是和他亲近,危险便越多。 他树立了太多的敌人,不光是商场上的,还有黑暗帝国的。 比如—— 查尔斯。 第723章有人救她 这儿不是江城。 从那日薄司在车上递给南景深一把手枪,意意就能够大略猜想得到,这个地方到底有多乱。 短短一两日,意意根本想不到还能够和谁有仇。 查尔斯这个名字,在第一时间蹿进脑子里来,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的通顺,那么的顺理成章。 意意活动了一下身体,对方给她下的药效并没有完全的消除,提不起什么大力气来,但是勉强的走动还是可以的。 她注意到仓库门缝下晃动的黑影。 越是靠近门口,越能听清楚门外的脚步声。 果然,有人在看守着她。 “大哥,门里那妞到底什么来头啊?头儿居然这么大费功夫。” “别瞎问,头儿做事有他的道理。” “反正闲着无聊,要不……咱们找点乐子?” 男人说话时的声音,掺杂着浓浓的邪笑声,叫人从心底直泛起恶心感来。 被称呼为“大哥”的男人立即暴打了一下提议的那人。 恨声道:“你小子好几次出任务都败在女人手里,还是不知道长点记性,我警告你,头儿吩咐我们要把里面的女人看好了,一个手指头都不能动,你敢给我起歪心思,老子一枪崩了你!” “嘁,不就一个女人吗,再说了,绑票撕票的事,难道我们还少做了,我就不信这个女的动不了。” 话一落音,外面忽然起了打斗声。 光从声音上,辨别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意意扶着铁皮墙面,试探着往后退了一步,幸好她挪动过来的地方,脚下并没有杂物,她脚步轻,和外面的嘈杂比起来,简直是细微得几乎没有。 往后退了退,意意瞄到桌角边斜放着一根棍子,她伸手去拿,却没想到一只手的力量居然拿不起来,周身的力气仿佛被卸掉了般,由内到外都空得很。 意意勉强定了定神,侧过身去,用双手拿起,把棍子紧紧的攥在掌心里,双眸紧盯着仓库门口,门缝下泻进来的亮光让她紧张到整个头皮都绷紧了。 她周身统共没有多少力气,全都绷在一个点上了,若不是强撑着,恐怕连眼睛都睁不开。 意意整个神经都提拎起来了,丝毫不敢放松,要是真的有人冲进来,大不了,一棒子给打晕。 虽然她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但是要一直处在被动的情况下,也是不可能的。 突然,仓库门被破开了! 迎面打来的刺目光线,让意意不得已的闭了闭眼,这一闭,脑子里更加的晕眩了,她强行甩甩头,尽量让自己清醒些。 她并没有第一眼去看外面是一种怎样的情形,门被踹开的那一刻,她整个心腔都像是被掏空了,一颗心脏悬得高高的,随时都有可能在体内爆炸。 耳边更是辨析出了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意意攥紧手里的棍子,不管来的是谁……不管是谁…… 近了…… 意意憋着气息,抬起棍子往前挥打,嚷骂道:“走开,走开!别碰我!” 随即,棍子实实的打在了来人的身上,男人从喉间逼出的闷哼声落进意意耳朵里,她整个人忽然像是疯魔了般,不停的挥着棍子,不让人近身半分。 可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根本就不能够支撑太久,用力挥了两下就没有力气了,可还是凭着身体本能的意识,一棍子猛得敲下! 那人的闷哼声更加明显了,掺杂了呼痛的沉沉嗓音。 意意那一棍子,像是打在了来人的肩膀上,被这人一只手给抬住了。 “意意,别怕,是我,你睁开眼睛看我,是我!” 这把声音…… 很熟悉。 意意忽然停下来,才发觉自己喘气得厉害,她一点点的睁开眼睛,视线涣散过一阵之后,逐渐看清楚了眼前这人的模样。 虽然光线很暗,但五官轮廓却是熟悉的。 她吃惊的张了张嘴,长久的惊吓和紧绷状态下,一缓下来,便忘了自己是能够说话的,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慕……慕大哥?” “是我。” 意意扔掉手里的棍子,双手急切的把住慕青的手臂,“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原本是要到俄罗斯去谈个合同的,路过这里看望老朋友,结果住在酒店的时候,有人趁着我睡下了,把我的所有证件和银行卡偷走了,引诱我来此,然后被关在了这里。” 慕青把着意意的肩膀,发现她浑身虚软无力,“你怎么了?” “我被人下了迷药,药效很轻。”意意虚软的抬了抬眼睑,“慕大哥,这里很危险,我们先想办法离开再说。” “好,跟我走。” 慕青将意意一把拥住,带着她直接从仓库大门走出去。 意意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人,约莫有四五个。 正想问,慕青已经觉察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不是一个人来这儿的,我带了保镖,今晚他们过来救我,我路过这里,听到了南景深的名字,猜想里面关着的人可能是你。” 他边说着话,边带着意意走到阴暗处。 仓库外摆放着好几排的货车或者卡车,密密麻麻的铺在整片空地上,要藏身很容易,但是要逃走却很难,因为巡逻的人也多。 慕青很警惕,连着过了好几道关卡,脚步忽然一停,意意听见他发出一声很轻微的闷哼,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男人扣在她肩膀上的手攸然一紧,忽然起了一股狠劲,似乎是使了全力,将意意带到某辆卡车后,低声道:“快蹲下。” 意意没有多问,立即就按他的要求做了,她怕自己不争气的发出声音,双手死死的捂着嘴,气儿也不敢出大了。 三四个巡逻的保镖,擦着车身走过。 慕青临时带她藏着的地方,是在车轮旁边,集装箱底下,算是个视觉死角,很幸运的没有被发现。 躲过危险之后,意意立即关切道:“慕大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慕青有一刻没有说话,微仰了头,五官骤然收紧,似乎在忍着巨大的疼痛。 见状,意意也不敢动他了,伸出去的双手顿了顿,小心的收了回来,“果然,你是受伤了,是刚才和仓库外那些人打斗才受伤的?” 第724章她是生活在光明里的人 “我真没事。” 慕青怕她担心,覆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本想安慰她的,可话才出口,喉咙里一股气呛了上来,他立马偏过头去咳嗽。 可把意意给急坏了,压轻着已然焦急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安慰我,明明就伤得很重!” “真是瞒不过你这个聪明的小丫头。” 慕青呵呵笑了两声,半明半灭的光线下,他有角质的脸廓显得非常的柔和,“在这个土匪窝里,我要是没事那才奇怪呢,都怪我嘴硬,迟迟不肯说出银行卡的密码,他们就急了,打了我几鞭子。” “就是不该给!太可恶了这些人!” 意意大着胆子,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非常警惕的盯着走动着的保镖。 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异常的柔和,甚至掺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等意意转回头时,他眉梢轻微一跳,勾勾唇角笑了笑。 “慕大哥,现在守卫很松懈,要不我们赌一把,冲出去吧?” 慕青正想说不急,意意忽然扣住他的手腕,“你的伤不能耽误,肯定很疼的。” 慕青神色猝然一顿。 意意说那话的时候,又将头转过去了,紧张的注意着外面的情况,侧脸在暗光的笼罩下,依旧精致明亮。 她是生活在光明里的人啊。 慕青心底说不出的落寞,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只是瞬息,他便调整好了情绪,轻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低声道:“先不着急,我们躲在这里很安全,来救我的人就在附近善后,我留了暗号,很快他们就会找过来。” “好,”意意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那我们等等。” 这种时候,她和慕青算是同类,都需要从这儿逃出去,况且又是熟人,前几次的接触,觉得这个大哥哥真的很友善,所以意意相信她。 然而这种自然流露出来的信任,却让慕青心底又是一阵大骇。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信任过了,就算是交情最好的关逸云,因为他的身家背景,也会多一分防备。 然而意意,显然是他生命当中的一次意外。 等了不知道多久,当意意的脚蹲麻的时候,慕青忽然提醒她道:“来了。” 意意回头看他一眼,又想去看外面,却被慕青给拉了回来。 她疑惑的问道:“是你的人来了么?” “不是。”慕青摇摇头,“不是我的人,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南景深的人,意意你安静听我说,我现在吸引他们过来救你,你带着他们,从西北方离开,那儿只有两个哨位,从后面把人打晕了离开,记住别发出声音,这儿的人聚集得太密集,声音大了会把人给引过来。” 意意心头一跳,立即就觉出他话里的不对劲来,“那你呢?” “我再等等,我等我的人来了再走。” “可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放心啊。” “别担心我。” 话落,慕青捡起一块小石子,朝左侧方那几个张望的黑衣人扔了过去。 能够被南景深选做保镖的人,警惕心自然不容小觑,轻微的动静都能够被他们发现,立即往这边走了过来。 “慕大哥……” “记住,西北方的出口!” 慕青又再叮嘱了一句之后,忽然推了她一把,把意意从集装箱底下推了出去。 意意立马回头看去一眼,此时她的身影已经暴露,被那些保镖瞧见了。 “太太?” “太太!” 保镖们走近前来,恰好一阵亮光闪过,意意瞥见了这些人的长相。 “你们……” 他们不是一路上跟着的五位保镖么,白天的时候就只看见薄司一个人,这些人没再跟着了,意意还觉得奇怪呢。 “太太,我们先出去。” 立即有两个保镖站在意意的身后,身旁也站了一个,前面两个探路的,把意意严实的护在中间。 走出两步后,意意脱口而出,“等等。” 意意回过头去,看刚才藏身的地方,光线太暗,的确是透不进集装箱底下。 如果不是知道慕青藏在那里,她都会以为那里是没有人的。 “太太,时间紧迫,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再有两分钟他们会换班,可以借着这个时间逃出去。” 意意没有出声。 “太太,真的不能耽误了,我们答应过四爷,务必要确保您的安全。” 意意咬咬牙,视线收回,“从西北角离开。” “西北,东边的守卫是最松懈的……” “就从西北角走,相信我!” 意意态度坚定,她相信慕青说的话。 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慕青仍然蹲在原地,刚才意意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怎的,心底一片潮润。 唇角微勾着的弧度略微有些苦涩。 意意离开之后,一群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停在慕青藏身的那辆货车后方。 恭敬的道:“少东家,人已经走了。” 慕青从底下走出来,捂着心口,发出一声咳嗽。 立即有人上前去扶住他,“少东家,就算是做戏,您也不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啊。” 慕青眼神一暗,“多嘴。” 要是不伤得重,他编的那些理由,怎么可能让意意相信。 “命令下去,让西北角的人都撤走,只留两三个人在那儿。” “少东家,您真要放她走?她可是查尔斯花好大的力气绑来的,就是为了制衡南景深,好让今晚这批货能够顺利交易……” “我说放就放!” 慕青赫然拔高了嗓音,面色凛冽,“男人间的事,就不该把女人牵扯进来,太下作!” 手下立马就噤声了,不敢再说别的,赶紧吩咐人去通知西北角的人。 等意意一群人到的时候,守卫已经撤得差不多了,非常的稀松。 护着她的保镖们虽然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但也不能放弃这个出逃的机会,一边走,一边通知外面接应的人,突破关卡后,车子已经安排到位了。 保镖护着意意上车,安排了两个人保护她,另外的人去坐后面的车。 就在意意走后半个小时,仓库地点被火药炸毁,连带着囤积在那儿的货,一半被烧毁,一半被警方控制。 与此同时,查尔斯交易地点,也被警方团团包围。 人赃并获! 第725章查清楚 车子前进的速度很快,十几分钟便上了高架桥,再往前行驶了约莫八九公里,迎面打来几束强光灯,意意还没看清前方的时候,就见那几辆车急刹停了下来。 她坐的这辆车也同时停下。 意意愣了愣,立马反应了过来,她迫不及待的就要下车,却在妄动前的那一刻停住了。 只因保镖给她打了个手势,代替她先下车去打探情况。 意意心里很安,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很安稳。 当看见光影里站着的那道颀长身影时,意意想都没想,立马推门下车,拔腿就朝他跑了过去。 南景深并没有在原地等待,他的步子比意意迈得更大,脚下似有疾风,挺拔的身躯走到车头的两束远光灯前,就已经将意意抱了起来。 他双臂上用了实力,将意意从地上抱了起来,紧紧的嵌进他怀里。 冒了些轻浅胡茬的下巴抵在意意的颈窝,紧贴着她的脸颊轻蹭着。 许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他沉浸在失而复得且患得患失的情绪里,一时搂得有些用力了,直到耳边传来意意压抑着的呼痛声:“四爷,疼……” 南景深猛地一怔,松了些力气,将她放到地上,可仍旧是拥抱着的模样。 “抱歉,我失控了。”他将意意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伤到哪儿,让我看看。” 意意摇摇头:“没有,我没有受伤,我很幸运,从仓库里逃出来后,就碰到了五位保镖,他们护着我出来的。” 南景深眉心一重,执了意意的手,“上车说。” “好。” 意意刚要走,可一提起步子,便被南景深给抱了起来。 她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 光影绰绰间,男人棱角立体的脸廓覆了一层深重的阴影,高挺的眉弓下,那双敛藏星辉的眸子,竟泛着一抹冷光。 意意知道这不是冲她的。 这一路上,应该是把他给急坏了,此时看见的他的模样,应该已经算是柔和过了的。 所以意意一点都没隐瞒。 将她是怎么被绑的,怎么从仓库里逃脱的,包括慕青对她的帮助,她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他。 “慕青?” “嗯,就是小舅舅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他也被绑了,那些人想要他的银行卡密码,他一直没说,今晚算是我运气好,碰到他的人来救他,所以我才能这么顺利的逃出来,也是他跟我说,西北角的哨位是最薄弱的,让我们从那儿走,这一路上很安稳,的确没有遇到什么人为难。” 说到这儿,意意心里对慕青的担忧一直没减,现在说起之后,反而更担心了,她焦急的扣住南景深的手臂,求道:“我走的时候,慕大哥还在货车底下藏着,我怕他逃不出来,你让人回去救救他好不好?” “好。”南景深不假思索的唤了薄司,“去办。” “四爷——” 薄司已经知道了仓库地点被炸毁的消息。 乍一听到南景深这样的吩咐,略微有些错愕。 回过头去,正想问问,余光攸然瞥到意意那关切又忧虑的眼神,看向他时,甚至是带着些微乞求的。 薄司便也开不了口了,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四爷那么说,也只在宽慰太太而已,至于他们交谈中的那位慕青,这会儿要是没逃出来,估计也没命了。 想是这么想,他立即拿出手机,联系了在暗处的保镖,让他们回去寻人。 意意这便安心了下来,捂着仍旧心有余悸的心口,抬眸看着南景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吓坏了吧?”南景深垂眸凝视着她,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 意意立马就软了,乖乖的点点头,“真的吓住了,幸好那些人只是绑我来,没有伤害我,只不过现在迷药的药性还没彻底过去,我有点头晕。” 车子的颠簸,更晕了。 南景深伸手将她纳进怀里,大手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丝,“没事了,我在这儿,安心睡一觉。” 意意蹭着他的肩胛骨点点头,更深的靠近他怀里去,眼睛闭上,很快,呼吸已然均匀。 南景深一直搂着她,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她脸色红润,掺杂了些微浅薄的苍白,双唇紧抿着,精致的小脸儿被淡淡光影笼罩着,像个易碎的娃娃。 等车子行驶出一段距离之后,薄司回头来看了一眼,低声请示道:“四爷?” 南景深薄唇稍抿,从唇间绷出了三个字,“查清楚。” 薄司立即会意。 四爷很少会主动吩咐去查一个人。 看来这个慕青,是真的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车子行驶得过快的缘故,斑驳错落的光影打在南景深身上,侧颜显得格外的沉稳深邃,深刻的眉眼间看似毫无波澜起伏,却已然现了杀机。 慕青是么? 只要是带有目的的,就不会只接触这一次。 车子开到酒店大门口,南景深抱着意意上楼。 她睡得很沉,一来,长时间的恐惧将她拎着,现在终于放松了下来,整个身心都已经卸下了防备,自然是睡得很熟。 二来,她体内的药效催着,即便是短时间内,也能让她陷入半昏迷状态。 至于是什么药,南景深并不放心。 所以一回到房间,就让随行医生给意意检查了下,确定只是一般的迷药,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他才放下心来。 他给意意盖好被子,带好卧室门,然后从套间里走了出去,乘电梯直达上两层。 最后站在一间卧室前,敲门,另一手插着腰。 力度也一次比一次大。 就在他怒气持续翻滚,快要把门给砸烂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门里的男人穿着白色的浴袍,趿拉着男式人字拖,头发还湿着,肩膀上搭了一张白色毛巾,一侧用手拢起,往头发上擦。 他看了一眼南景深,淡淡的道:“进来吧。” 南景深眉心间狠狠的拧了一下,门都顾不得关上,抬脚便是雷霆之势,脚下的步子似乎带了罡风一般,凌厉如刃。 他几步逼近男人,一记拳头出手,那人似乎后脑长了眼睛,及时的躲过了。 南景深一秒犹豫都没有,立即挥出第二拳。 第726章主动提出离婚 他拳风快准狠,下的力度也大。 对方能躲开他一拳,再躲一拳便有些吃力,索性一个格挡缓冲了下,二话不说的和南景深对打起来。 谁都没有手下留情,招招直扣命门,稍微一松懈,扎实挨上一拳可能就会晕倒下去。 相互提拎着120分的力气,绷着力气,打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对方一个闪身跃到沙发后,沉声道:“你这种遇事就冲动的脾气能不能改改?” “别的我都能沉住气,但你动意意,我就忍不了。” 南景深收了拳头,长身屹立在客厅中央,与南谨言厉眸相看。 “我亲自带着人,护着她离开后才炸毁了查尔斯的基地,我怎么就动她了?” 南谨言反问的语气可不叫好,他哼道:“我要真想动她,现在还能安稳的躺在你床里?早就随着一起炸毁了。” “你试试!” 南景深抹了一把头顶,他脸色寒冽,冰川一般,大抵已经在这三言两语间弄清楚了误会,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若是意意晚出来一步,不死也得伤。 南景深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口搬空,微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整个人身上的肃杀之气仍旧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 南谨言也冷静下来了,点了只烟,把烟灰缸拿到手边,抽了一口,烟头就那么悬在烟灰缸上方,他龇了龇牙,少有的放软语气,“当然,利用了你的事,我抱歉。” “你指的是暗中跟着我过来,发现查尔斯主动接触我之后,索性把我抛在前面做个引子,好让你这个好市长去破获悬了两年也没抓到主谋的贩毒案?” 南景深一点情面都没留,重重的将杯子倒扣在桌面,哼道:“你以为,我没有事先发现?” 南谨言笑了,仰头靠进沙发背里,薄唇溢出的白雾随着呼吸吐出,“我猜到了。” 南景深在南谨言侧方的位置坐下,拿了南谨言的烟,抽出一根点燃。 一支烟的功夫,两个男人彼此的怒气都渐渐的消散了大半。 南景深的确早就发现南谨言的人在跟踪他,甚至知道南谨言亲自到了这个地界,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南景深带的人不多,虽然个个都是一打十的好手,但又怎么架得住一个帮派下的小头目势力,那些人可都是把生死都抛开了,赚的是掉脑袋的钱。 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在查尔斯第一次交易的时候,就安排了人过去威慑,无非是不想被查尔斯小看了。 一来,起到震慑作用,他也清净,二来,知道南谨言的人就在附近,也无需担心。 可南景深唯一失算的,便是这些人把主意打到意意头上来。 那么,默许南谨言的动作,甚至让自己的人全部配合,摧毁查尔斯在本地的基地,顺便把与他交易的另一个帮派一同抓获。 他南景深不贪功,但既然要从老爷子手里接过和上头的合作,那这件事,他就必须得分一杯羹。 才能够站得住脚。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你做的贡献,上头的人会知道,知道你的衷心后,也就不用在两代交接的时候为难你了。” 南景深眉心一跳,呵道:“怎么,我和老爷子那点小九九,你都知道了?” “要知道也不是难事。” 南谨言并没有放过多的语言去解释。 其实想想就能知道,老爷子一开始属意的人就是南谨言,他能知道,或许,他能猜到老爷子的第二个人选是南景深也不奇怪,毕竟南家也就他们兄弟两是铁血手腕,也能够架得住大场面,大哥不行,他一心只在商海,甚至还心思不纯。 “你好好做,我和老爷子会帮你。” 南景深笑意中掺杂了明显的冷意,“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错觉,需要你来帮我铺路了?” 南谨言抽了一口烟,忽然看了南景深一眼,烟雾在口腔里关了两秒,才缓慢溢出。 他轻微的勾了下唇角,连微笑都算不得的弧度,“我想也是,你的确不需要。” 南景深没搭腔,他懒得搭腔,最后一口烟抽了之后,倾身将烟捻灭进烟灰缸里,隔着青白烟雾,五官凌冽的脸廓冷硬非常。 一抬头,南谨言那张与他最为相似的脸就倒映在他深黑的眸瞳内。 眉眼间那点落寞—— 真的让他有些瞧不上。 南景深轻微的挑起唇角,背身靠近沙发里,湛黑的眼,笔直的看向低头抽烟的男人,“你一个江城的市长,数次帮上头破获贩毒案和枪支走私案,很多都已经超出了你的管辖范围,上头要给你提级,你也总是不肯,先前竞选国务卿,最后一刻你放弃了,既然是要留在江城,又何必给自己处处树敌?” 四目相对,南景深眉眼五官上沉淀着多年在商场上的波云诡谲后才练就的高深莫测,厚重的气场逼得人压力倍增,即便是南谨言这样的人物,在他的面前,竟然也有些怯。 然而那点怯意只是转瞬,丝毫都不能当做一种情绪,便已经没去了,眨眼之间,又是那样闲庭自若的模样。 “你对我的事,从来不会评头论足。” “也不是啊,你的家事,我就挺关心。” 话题忽然扯到这,南谨言面色突变,抽烟的力度大了许多。 南景深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若不是和殷素素又闹了矛盾,南谨言怎么会逼着自己那么高强度的工作。 “你有抓犯人的闲心,倒不如好好的花心思在素素和熙熙身上,你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还想失职多久。” 南谨言默了默,忽而笑了。 声线中不乏沧桑,“是啊,我从来就没有尽责过。” 他抽了口烟,吐烟圈的同时,把烟蒂捻灭了。 忽然弯下身,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双手抱了头,沉默了稍许,似乎是在懊悔。 南景深竟从他的身上,看出了一种追悔莫及的情绪。 他拢了拢眉,知道有些事不能问,便住了嘴。 南谨言却主动坦诚:“我恐怕这辈子都要对她们母女失职了,上个月,素素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交给了我。” 南景深心下大骇。 在他看来,殷素素忍受了这么多年,都是因为对南谨言还有爱,主动提离婚,也就是说—— 无爱了? 第727章因为你活该 无爱,却有恨。 这样的婚姻,继续维持下去,除了两方痛苦以外,没有任何人落得了好处。 素素肯主动的提离婚,算是释怀了这段感情,也算是放自己一马。 南谨言很是感伤,他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铺洒下来的明澈光线,光晕勾勒在他半颓丧的身躯上,竟也驱散不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暗。 两眼更是无神。 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自己最为珍视的宝贝。 却又无能为力。 那种无力感,连旁人都能轻易动容。 偏偏南景深是个铁石心肠,他脸色都没变一下,直接问道:“没跟你说是因为什么?” 南谨言一刻没说话,目光发直的往上看着,在一片光影当中,瞳孔当中的虚影越来越大。 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器官,眼神流露出来的哀伤,连带着整张脸,整个人的气质,都像是包括在浓黑的阴郁当中。 半响,他竟是笑出一声。 嘴角咧着自嘲的弯弧,“她曾经跟我说过,再生一个孩子,既然我断定熙熙非我亲生,那么她就生一个我的亲生骨肉还给我,但是一旦确认怀孕,就会和我离婚,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她毫无怨言的给我。” 南景深抬手,悬在半空中两秒,随即才落在额头上,往下重重的抹了一把。 “我哪里是在意孩子,我在意的是她,我们彼此的心里都有着太重的心结,即便我很努力的想去修复,却已经走不进她的心里了。” 话音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或许是在自己至亲的兄弟面前,南谨言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在电视上或者财经杂志上的严谨和冷淡,他回归了一个作为人类基有的情感。 也的确是被情所伤的模样。 然而,这一幕看在南景深眼里,他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五官上沉凝着的冷色越来越甚。 等南谨言的情绪抒发得差不多了,南景深才慢悠悠的开口:“那你知道,素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闻言,南谨言虽然没有搭腔,可眼神分明看了过来,似乎是在无声的询问答案。 而他静默着等待的姿态里,掺杂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期待南景深说出来的话,能够对他这段感情,这段婚姻有点中肯的看法。 毕竟南景深也是素素从小一块玩到大的玩伴。 南景深有意的吊着他,视线直接碰撞上,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冷冷的勾唇,“因为——你活该。” 他活该? 南谨言眉心紧紧的揪起。 目视着南景深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当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瞬间就暴跳如雷,抄起茶杯扔在门扉上,碎片四溅的声音,让门外的南景深顿了顿脚。 呵—— 也就他能将南谨言逼到这份怒气上。 也就他最了解三哥,见过三哥最多次暴怒的模样。 到底是亲兄弟,怎么会不明白他对素素的感情。 但这两人早就各自系上了死结,自己不主动去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帮不了一丁点的忙。 意意一觉醒来,习惯性的往旁边探了探,摸到男人纹理分明的胸肌线条,明明意识已经渐渐清明了,却懒洋洋的不想动,毛毛虫一样往男人身上挪去,靠着他的体温,舒舒服服的调整了下姿势,就那么心安理得的躺着了。 “醒都醒了,非得要赖着,你是不是有点皮?” 男人轻然的嗓音灌入耳里,带着清晨初醒时淡淡的沙哑,仿佛修长手指从大提琴的弦音上轻轻拨弄一般,格外的入耳。 意意听得整个人都酥了。 她索性挽着男人的胳膊,就是不肯动弹,也不搭腔,但嘴角蜿蜒着的笑弧却是完全暴露了内心的喜悦。 真是一只淘气的小猫儿啊。 南景深也不叫她了,侧了身,将小人儿软软的娇躯往怀里搂了搂,枕在最下方的手曲着放在脑袋下,闭上眼,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意意等了等,没等到南景深再逗她,正觉得奇怪呢,她坏心眼的挠他的咯吱窝,被南景深轻松的逮住了,“别闹。” “唔……” 意意先睁开一只眼睛,悄悄的往上看去一眼。 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一秒入眼。 这怎么又睡了呀? 他可从来就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四爷?” 明知道他没睡着,意意还唤出一声,他更好,直接不搭理。 “咕咕——” ……肚子饿了。 意意低头去摸摸,扁平得一点肥肉渣渣都拎不起来,真的是饿坏了。 她没看见,南景深正在她头顶上偷笑呢,等她抬头之后,他又恢复了装睡的模样。 意意咬了咬唇,拿手指戳他两下,“我饿了,我想吃早餐。” 南景深没应声。 意意又戳了戳,他还是没说话,意意就急了,脚儿在他小腿上踩了两下,身子往上撑起,彼此之间的距离缩短,她还没怎么着呢,眼前黑影一重,接着,唇上温温软软的触觉,让她呆愣当场。 某人偷亲她后,终于肯睁眼了,得意的模样实在是欠扁得很。 意意还没发怒,他倒是先拿话来堵,“我叫你,你不肯搭理我,以后还敢不敢了?” 意意扁扁嘴,摇摇头,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我饿了嘛……” 南景深一把掐住她的腰侧,用了把力,“问你还敢不敢了?” 意意摇头的频率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嘴上说着不敢了,可下一句却又满满的不服气,“人家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那么小气。” 南景深笑了,曲起食指刮她的鼻尖,“我要是真的小气,你可受不了。” 意意懒得去揣摩这话的意思,她就知道自己饿了,要吃饭,想撒撒娇来着,南景深一把将她从床里抱了起来。 意意惊呼声差点呛在喉咙里,双手下意识的抱着他的脖颈,嗔怨道:“你干什么呀?” “我要是陪着你在床里赖着,吃早餐的时间就该过去了,你要是想和我赖到午饭再出门,我也没有意见。” 南景深抱她进浴室里,没放下地,直接抱到盥洗台上,转手就给她挤牙膏,“赶快洗漱,吃了早餐好返回去。” 意意懵了下,“今天上午就走么?” 第728章河豚 “昨天下的雨挺大的,要是下个一晚上,那我们肯定是走不了的,所幸只下了一个小时,还比较幸运,你醒之前,薄司已经探过雾气稀薄了,可以飞。” 南景深接了一杯清水,和挤好的牙膏一块放在意意手里,落手时顺便在她臀侧拍了一下,“下来刷牙,别坐上面。” “也不知道是谁抱我坐上去的。” 意意小小声的咕哝了句,单手在边缘上一撑,跳了下来,站到旁边的水池去刷牙。 洗漱完后,换了比较方便出行的衣服,两人手拉手的下楼去吃早餐。 点的餐刚端上来,意意拆筷子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怎么觉得四爷今天点的分量比较多啊,不像是两个人吃的分量,倒像是三个人的。 “这是……”意意刚开了个口,抬眼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过来,近了些后,她小脸儿上忽然绽开笑容,冲着那人招手,“三哥!” 南谨言一进餐厅就发现了他们。 只不过昨晚和南景深不愉快的交谈,让他到现在还觉得心里膈应得很,便打算装作没看见,随便择了处位置坐下,可惜才把椅子拉开,还没坐下,就被意意看见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餐椅拉回原位,往那对夫妻走去。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啊,真的好巧啊?” 意意眼睛闪着亮光,在国界线这儿碰见一个亲人,那种喜悦别提多奇妙了,从心腔处一点点的往外冒。 她格外的欢喜,亲自给南谨言拿了碗筷。 南谨言看了一眼,欣然接受,淡定着将消毒过后的碗筷拆开,随口道:“因为些公事到这边来。”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啊,这儿居然也能有你的公事,真的是缘分啊。” “嗯。”南谨言仍是淡淡的搭腔,并没有不耐烦,大概是因为意意和素素比较亲厚,所以南谨言对她格外的有耐心。 “我就说嘛,四爷从来不浪费的,怎么点这么多。” 南谨言手上动作一顿,眉心些微的蹙起。 然而,只稍顿了片刻之后,南谨言悄然的敛去了所有的异常,呼吸却沉了沉,尤其是伸手去拿茶壶的时候,明明就在南景深手边上,他也不开口,抬起身子,手臂横过南景深身前,亲自将茶壶拿了过来,将温热的茶水倒进碗里,一言不发的清洗碗筷。 幼稚! 南景深知道他在气什么。 可就是懒得搭理,爱气就气去吧。 自己的感情一塌糊涂,脾气倒是臭得很。 南景深夹了一只包子,放进意意碗里,“尝尝,这儿的小笼包味道一般,你将就着吃,回去了我给你买蟹黄包。” 意意乐呵呵的点点头,“我吃什么都可以的,我又不挑。” “你乖。” 南景深夸了她一句,筷子伸进笼屉里,第二个包子,本来是要夹给南谨言的,恰恰这时,南景深伸了筷子过来,直接凌驾在他的手上方,到远处夹了一只煎饺。 南景深这才清醒了下,他刚才居然下意识的要给南谨言夹包子。 这么幼稚的人,还吃什么包子,早晚被自己给作得变成一只包子。 不,河豚。 河豚更适合拿来形容南谨言,谁让他一遇到不愉快的时候,就怒气高涨,把自己整个人都处在绷紧的状态下。 南景深无声的笑了笑,可没有去做不讨好的事情,这只包子自然而然的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一顿早饭,就听着意意欢快的声音了,两个男人似乎较着劲似的,比谁更加沉默一些,然而当意意的话题带到谁的时候,也还是会很给面子的应她一声。 意意这颗迟钝的小脑袋瓜,真是一点都没觉出哪里不对劲来,毕竟平时南家的男人们就比较话少,现在这种只是应声的状态,是常有的事,也就没有当回事,还觉得早餐的氛围很好呢。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薄司便进来了,给南景深汇报了下起飞情况,南景深觉得可行之后,一行人分成三辆车赶往停机坪。 南谨言并不同行。 走的时候,南谨言说还有公事没有处理完,要再多逗留一天,让意意回到江城之后,替他回老宅去看看素素和熙熙。 意意自然是满口应承,即便不是南谨言拜托,意意也从来没有和素素母女疏远。 上飞机后,意意趴窗口看着景色,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午餐时间。 意意早上吃得有点多,现在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对付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休息了一个小时,她自己跑去房间里睡觉。 意意不知道的是,和他们相差十分钟,在另一个地方,也有一架私人飞机起飞,目的地江城。 而飞机上的人,是慕青。 房间门被人叩响了两下,门没关,那人走了进来,忐忑的汇报道:“少东家,南谨言已经把查尔斯活捉了。” 慕青站在窗口,幽沉的眸光从小窗口看出去,面色冷得仿佛覆了一层冰霜般的冷意,光线穿透云层照射进来,将他颀长的身子映照得格外挺拔宽阔,宽阔的背影给人莫大的威压感。 默了少许,慕青才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心腹下属,眼神很重,剑眉星目间,含着锋刃一般的冷光。 他面无表情的坐下,抄在裤袋里的双手拿出来,搁在膝盖骨上一下下的敲击着,问道:“我爸把你给买通了?” 蒋毅瑟缩了下脖子,顶不住那样强势的威压,心口紧悬着,不敢在少东家面前说谎,“老先生的确是授意我把您引到这边来,也有意让您在对方帮派面前露脸。” “然后呢?”慕青展了下眉梢,面庞上一丝情绪也无:“目的是什么?” “这……老先生说,您最近对帮派的事不闻不问,一心只扑在商海上,经商……不适合您……” “经商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就适合了?” 慕青冷沉着声调问了一句,蒋毅自然是不敢搭腔的。 他冷冷的笑出一声,“我早说过不再管帮派的事,随便他怎么折腾,那是他的事,我早说了我没兴趣,也不想继承他那个劳什子的帮派,怎么他就是不肯放弃。” 慕青一心想要洗白,也在商场上做出了成绩,但背后有一个经常给他使绊子的老子,怎么都不爽快。 第729章黑道夜公子 蒋毅眼色闪烁了下,“这……老先生只有您一个儿子,他老人家想让您继承他的一切,也是情有可原的。” 去他妈的情有可原! 慕青笑意泛冷,“我看他是越老越糊涂,那些私生子私生女的,不都是他播种的吗。” 蒋毅头垂得更低了。 话虽如此,但是谁都知道,慕老先生只承认慕青这一个儿子,因着他天赋异禀,手段强硬,不管做任何事,都能够轻易的拔得头筹,天生的资质和后天的努力,让慕青一人在众多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渐渐的,老先生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帮派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继承人,即便慕青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面冷口讽的,对老先生黑帮头子的身份嗤之以鼻,但他骨子里却是个孝顺的人,这些年来,老先生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铁血手腕,好几次亲自出任务都留了纰漏,差点被警方抓住证据,都是慕青在背后默默的善后,其手段和谋算,比之年轻时候的老先生,不知道高出多少。 抛开其余的不说,单就慕青的那份孝心,在黑暗帝国是最难得的东西。 当所有的儿女都只会向老先生要房子要钱要车,有难的时候却躲得远远的,慕青却已经日渐成长,早已经是横跨黑白两道,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这样的人,还是亲儿子,老先生怎么可能会放弃。 但这些,蒋毅心里清楚,就算他不明说出来,少东家也是明白的。 “算了,我懒得计较,”慕青抹了把头发,落手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一双黑眸直视而来,“蒋毅,你要是觉得你能够在我和我爸中间左右逢源,那我就把你送给他,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冲这份情谊,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蒋毅腿一软,当即就跪了下来。 “不,少东家,我从小就跟着您,以后老先生的命令,我都不听了,只听您的,别把我赶走。” 慕青静默无声,眼里却有着欣慰的笑痕,指尖敲击出的哒哒声渐渐小去,他刻意的冷了冷,才道:“跟着我可以,你记着,只听我的命令,只帮着我商场上的事,帮派的事一概不理,还有,别叫我少东家,叫我慕总,否则——” 后话不必说,蒋毅已经心知肚明。 “出去吧,我休息会儿。” 慕青淡声说了句,双手把在扶手上,慢慢的往下躺,平仰着睡在躺椅上,犀利的双眸微阖,敛去了眼底的一切锋芒。 蒋毅点了点头,知道慕青是真的乏了。 他走到门口,脚步忽然顿住,一咬牙,又回过身来,抖着胆子问道:“慕总,查尔斯真的不救吗?” 慕青骤然打开眼。 什么都没说,脸色攸然一凛,脸廓线条尤其的幽冷。 他慢慢的转眼,黢黑的眸色定格在蒋毅身上,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已经是发怒的前兆。 “我要是想救他,怎么可能还会让他被抓走?” 的确,慕青要是想救查尔斯,又怎么可能会让查尔斯被警方抓走。 凭他的手段和警觉性,不可能没有提前察觉到南谨言在附近,从见到意意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此次的交易注定失败。 南家有哪个男人是好惹的。 慕青之所以不动声色,只带着自己的心腹撤走,任由仓库被炸毁,不是怕了,而是给老先生一个警告。 这次诓骗他卷进这桩是非里,他是真的怒了,用这种自损的方式,是在提醒老先生,不可以再在不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将帮派的任何事宜强加在他身上。 蒋毅突然后悔,不该问那句话。 他居然在质疑慕青的能力。 可能是在商场上太久了,他都忘了,人称黑道夜公子的慕青其实是有着钢铁般的手段的。 “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再过问那边的,抱歉,慕总。” 慕青重新靠回椅背上,闭了眼,鼻息轻微的放沉,“出去吧。” 这次蒋毅不敢再有任何异议,轻手将门带上,不敢再打扰。 三天两夜的行程,当落地的那一刻,意意的脚莫名的有些发软。 南景深眼尖,立马扶住了她,“怎么了?” 意意看了一眼脚下硬邦邦的水泥地,抬头,冲他笑着摇摇头,“好久没沾过地气了,突然下地,我腿有些软。” “你呀,我还以为你长时间飞行,身体受不住了。”南景深宠溺的刮她的鼻子,“但你也的确不应该踩地,得让你先适应适应。”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先在这儿休息休息?” 意意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私人飞机,带起的强风压力侵袭到了这边,她蹙了蹙眉,“还是不要了吧。” 南景深无奈的扶额,他的小妻子,思维逻辑向来奇葩。 “我是说,有个地方才是你最应该待着的。” 意意一脸的茫茫然,“哪里呀?” 南景深没解释,忽然弯了腰,将意意打横抱起,搂在怀里掂了掂重量,“还好,挺轻。” 他抬脚便走,意意往上看的角度,他下颚线条十分柔和,尤其嘴角勾着的那丝笑意,性感得要命。 这一抱,就将她从停机坪抱到了车上。 薄司开车,南景深和意意坐在后座,风有些疾,他只把车窗开了条小缝,有风透进来就可以了。 到家还得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意意在飞机上的时候有些头晕,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缓过气儿来了,开始觉得饿。 好在南景深一早给她准备了零食箱,直接搬到她脚边,想吃什么就自己拿。 吃饱了就靠在他肩膀上睡觉。 睡了不知道多久,忽然被一阵颠簸给扰醒了。 意意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南景深的怀里,只不过头上是一片晴天白云,再不是逼仄的车顶。 她揉揉眼睛,往周围看了看,嘴里囫囵的吐出声儿来,“到家了么?” 南景深低头,挡了头顶的一片日光,眼色柔和的看着她,“我吵醒你了?” 意意摇摇头,“我睡得应该够久了,不存在什么吵醒不吵醒,都到家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不用,也就几步路。” 意意不干了,一个劲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你也该让我沾沾地气了,再不让我走路,我真的就软了。” 第730章你怎么不着急呢 南景深虽然是抱着她的,但是并没有下死力,生怕弄疼了她,这会儿被她这么一挣扎,手上差点就脱了力气,他及时的收了收,将人给搂稳了,才放到地上。 “你啊你,要下来就下来,别这么蹦跶,我要是没抱稳你,小心头朝下摔成痴呆。” 意意调皮的吐吐舌,“你才不会让我摔着呢。” 意意惯常的撒娇,说话也是不经大脑,被他宠习惯了,早就放弃了什么逻辑思维,嘴儿一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也不顾忌。 但南景深偏就喜欢她这样的小性子。 别说,心里还挺受用的,但是嘴上却说:“你就嘚瑟吧,总有你摔跟头的一天,你看我到时候收不收拾你!” 意意可不怕。 她就是仗着宠爱,有恃无恐了。 立马又嬉皮笑脸的挽着他的胳膊,朝别墅走去。 就在目光往前方随意的一放时,意意瞥到黑漆雕花铁门的角落边,像是蹲着一个人。 她的视线立马就定在那儿了。 抬头看南景深一眼,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和她看着的明显是同一个方向。 意意摇摇他的手臂,“四爷,家门口好像有个人?” 南景深没应答她的话。 刚才还春风拂面的脸孔,这会儿却铁青一片,说不清什么感觉,但的确是冷得很。 半响,他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意意没多心,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了,脚步也不由得快了些。 “看着有些可怜呢,我们快点过去问问,说不定人家有什么难处呢。” 南景深被她带着,快了几步,他忽然顿住脚步,伸手一拽,把意意也给拽了回去。 意意往后踉跄着跌进他怀里,侧仰着头去看他,轻微蹙起的一双秀眉下,黑白分明的眼儿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障,傻乎乎的,不明所以,“你拉我做什么?” 南景深轻叹出一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时真是不知道你这种过度善良,到底会不会伤到自己。” “什么?” 真是古古怪怪的,说的话也让人太不明白了。 “我过后再跟你解释。” 南景深回头去唤薄司,“带太太先进去,我处理点事。” 话落,他目光回转至意意这儿,轻手拍了拍她,“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意意古怪的看他一眼,总觉得四爷像是刻意的瞒着她一些事情。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绝对会给她一个解释的。 意意并不着急,她性子温吞,若非是面临着大风大浪,她都能够稳得住,再加上在他身边这么久了,也学了一些沉稳的模样,便也沉得住气。 既然他现在不想说,意意就不问,仍旧是甜甜的笑着回应:“好。” “太太,走吧。” 薄司护在意意身旁,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经过大门口的时候,意意并非有意,纯粹是好奇的往旁边看了一眼,这个角度,正好让她看清了,那是一个女人。 靠着墙根,双手抱膝的坐在地上,后背没有任何的倚靠,这一眼过去,给意意心头的惊骇不小。 太瘦了…… 瘦得……即便是穿着衣服的,也能很轻易的让人看见她身上的骨头架。 脸色更是惨白无色,透着病态般的白皙。 脚上的牛仔裤底边都已经破了,蹭到了地上的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 意意无心看过去的时候,她也正好看了过来,似乎是觉得无措,缩了缩自己的脚,死咬着下唇,把头垂得更低了。 意意双眸微瞠了一瞬,随即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也许她无心的一个眼神,就已经给人家的自尊心造成了伤害。 她恍惚回神,立即对着那女人微微一笑。 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女人咬唇的力度似乎加大了,不敢再对视,匆匆的撇开了去。 意意一愣,还真是诡异得很呢。 “太太,小心脚下。” 薄司在耳旁提醒,意意匆忙的低头看了一眼,要不是薄司及时的拦住她,估计自己这会儿已经摔到台阶上了。 意意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又回头去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南景深站在那女人面前。 身姿挺拔,气质陈厚,他双手抄在裤袋里,肩胛骨宽阔得挡住了逆光照射而来的光芒,却也衬得这个男人身上仿佛披着万千光华。 可惜太过冰冷了,让人望而却步。 女人都看呆了,当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她眼睛里盈满了泪光,哀哀的看着他,“就是她吗?” 你爱的那个女人。 意意一进家门,小葵就迎了上来,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确定浑身没有受一丁点的伤,这才转回到意意面前,拍拍心口道:“好险好险,太太,你和四爷走了之后,我特地找人打听了那是个什么地方,没想到那么乱呢,吓都给我吓死了,就怕你和四爷出点什么事,还好你们安全回来了。” 意意噗嗤一声,“有四爷在,能出什么事啊,我们好得很呢。”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这一个星期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可担心死我了。” “真的?”意意狐疑的挑挑眉,似模似样的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你说你吃不好,我怎么闻到一股抹茶的味道啊?” 小葵立马把嘴给捂了,眼珠子滴溜溜的的转,都没好意思再去看意意的脸色,囧得要死。 她嘿嘿笑着,打哈哈道:“厨房刚做好的,我偷吃了一块,还有呢,我去给你拿。” 说着话,就想跑。 意意把人给抓了回来,可不是要斥责的,她仍旧是一脸温温的笑意,“甜点就算了,放着待会儿吃,现在都已经下午四点半了,是时候可以准备晚饭了,我和四爷中午的时候只是在飞机上对付了两口,没吃好,晚上让厨房做点好吃的。” 意意扫了一眼腕表,“简简单单就好,大油大腥的东西就算了,我先上楼去换身衣服,做好了叫我。” 小葵看她真的要走,一下子急了,双手把意意给托住,“我说太太,你怎么不着急呢!” “啊?”意意懵了懵,“我急什么呀,有的是时间啊。”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 小葵着急的往外指了指,“门口……” 第731章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小葵又是指手画脚的,又是挤眉弄眼的,最后索性把意意给带去窗户边,指着铁门外说道:“那个女人已经在门口四五天了,你和四爷一走,她就来了,我和胡伯都去问过,可她什么都不肯说,就是在那儿等着,一天也只吃点面包,我看啊,就是来者不善,盯着四爷呢!” 意意顺着小葵指的方向,往大门口看去一眼。 她丝毫都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过了,那时候没有多大的惊讶,这会儿更不可能有了。 “你瞎说什么呢,来一个人就说是盯着四爷。” “可不是嘛,这个家里,就四爷最瞩目了,来的又是一个女人,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知道她的打算是什么啊。” 小葵急得都口不择言了,意意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味啊。 半响才反应过来,立马打了小葵一下,“那你是觉得,我这么淡定,是没有智商的表现么,连你的脚指头都比不上了?” “可不是……”小葵脱口而出,刚发了两个音,浑身骤然一抖,忽然僵着的脸儿强做出笑容来,“没有没有,我哪里敢啊,你比我的脚指头可高贵多了,啊不是,是高明,也不对,哎呀,不能用脚指头来做比喻。” 意意没绷住,她本来就是逗一逗,还真把小葵给逗得急眼了。 抬手往小葵的脑门心弹了一下,轻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四爷有分寸的。” “我这是替你想的啊!”小葵急得直跺脚,要不是身份上的悬殊,她真的想骂骂眼前这个女人,天真的有些过头了。 外面的那位,也许是她的情敌呢! 怎么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 光让旁边的人急了。 “好了好了,我留心嘛,可是我现在饿了啊,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你赶紧去让厨房做好吃的给我吃,吃饱了才能有力气胡思乱想啊。” “太太!”小葵急得直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打趣,危机都逼到眼前了知不知道! 意意打了个手势,不让小葵多说,还拿手指着她,温声告诫道:“别再四爷面前多嘴,小心你的皮。” 小葵慌慌张张的抱住自己,那么一瞬间,真的感觉皮都绷紧了。 她看着意意上楼的背影,侧脸上居然还有笑意。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跟了这么一个神经大条的太太,真的不知道是福是祸。 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大门口那个女人呢。 万一是情敌呢,万一会危机到自己的地位呢! 怎么就是一点都不着急呢。 光让身边的人替她急了,这叫什么事嘛! 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觉得太过相信四爷了,那么大个潜在危机摆在那里,怎么就连点紧张感都没有嘛,真是! 意意的确是没有往心上去。 她觉得和四爷的感情足够坚定,那些宠爱也绝对不是作假的,以意意的背景,也不可能让他有丁点做戏的价值。 她不紧张,是觉得这样一个微小的自己,能够得到南景深真心实意的爱,已经足够了。 自打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意意就对他放了十二万分的信任。 不管是谁来,都是牢不可破的。 而且她断定,南景深迟早会对她有个解释。 所以没什么好紧张的,回了房间后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再慢吞吞的吹头发换衣服,要出卧室之前,瞄了眼时间,觉得不过眨眼,却已经混到了快六点。 四爷应该也进来了吧。 意意抹了手霜和脸霜,换了一身家居服下楼去了。 从楼上的栏杆内往下看,正好看见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正在细细的品茗。 意意走到他身旁坐下,话没说一句,对他张开嘴,像极了一只等待喂食的小雏鸟。 南景深都不用问,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淡定的把咖啡放下,电脑也放下了,将意意给抱到腿上坐着。 “晚上了,你不能喝咖啡。” 意意小眉头瞬间揪了起来,“那为什么你能喝。” “我是男人,精力旺盛,脾肺肾也比你要强,好消化。” 意意瞄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瞎说,信你才有鬼。” 南景深呵呵笑了声,“那就当我瞎说吧,饭菜做好了,现在吃?” 一听有吃的,意意立马又喜笑颜开了,“嗯嗯”着连点头,不等南景深抱她,自个儿就飞快的跑进餐厅里去了。 家里的厨子其实是偏心的。 顿顿都做意意爱吃的,从来不过问南景深是什么口味,反正他都跟着吃习惯了。 他住进来之前,饭菜都是依着意意的口味,他住进来之后,还是依着意意的口味,一点改变都没有,久而久之的,大家眼见着四爷从来没有过意见,再加上他自己也宠爱太太得很,大家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现在家里的厨房,只做意意爱吃的。 饭桌上,南景深一心一意的顾着意意,对小白是视而不见,那盘鸡腿本来是放小白面前的,意意连着夹了两个吃,南景深索性把整盘都放她跟前了,小白对这种情况早就已经见怪不怪的,牢骚都懒得发,没鸡腿吃,那就吃别的。 这一餐,小白早早的就饱了,先离开餐桌。 意意吃了个大饱,摸着圆乎乎的肚子,提议要去花园里散步,消消食。 结果她说的散步,就只是从家里到前院的躺椅上,一坐下来就不动弹了。 南景深由着她,让小葵去榨了一杯果汁送过来,还贴心的叮嘱,让放一根吸管。 意意捏着吸管喝了两口,舒舒服服的叹气,黑白分明的眼儿瞧着南景深,偏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眼神温温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意意撇嘴,“不知道咯,看就看了,我总觉得这么看着你,能看出点东西来。” 南景深失笑,“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现在想问我了?” 意意知道他指的是下午出现在大门口的那个女人。 吃晚饭的时候,意意特意留意了一眼,门口已经没人了,应该是被打发走了。 她瞪了下眼儿,满不在意的搭腔,“不想问啊。” 第732章真的爱过 “不问?” 南景深并非没有想到这种回答,谁让他老婆的脑回路就是这么的清奇。 你想让她好奇的事情,她偏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要是顺着她下去,可能她真的就不问了。 意意摊摊手,很奇怪的看着他,“我不问啊,我干嘛要问,你要说就说呗。” 反正她的态度就是,要说就听,不说就不听了。 其实心里好奇死了。 她大概能够猜到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恐怕比庄宜的危险性要高上好几十倍,可面上非要做出温温淡淡的态度来,平白的让他心里发慌,就是不能惯着他那种故弄玄虚的坏习惯。 南景深还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一个劲的摇头失笑,无奈的叹出气来,“是是是,我应该坦白从宽,但你得跟我保证,听完了不生气。” “不保证。” 意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眼儿瞪得铜铃一般,“万一你说的内容,我真的不高兴呢,你事先就堵我,让我连生气的权利都不能有么?”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南景深口头上的一切辩解,在此时都是苍白的。 并且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小丫头给拿捏得死死的。 他从心腔里提了一口气,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让他觉得紧张,这辈子的惶恐不安,全都动在这个小东西这儿了。 “她是我的前女友。” 很好。 省去了许多赘述,以最真实的语言来面对她。 他说了是前女友,俨然没有把庄宜包括进去,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是他真心爱过的。 毫无疑问,这份坦诚,已经取得了意意大半的信任。 意意点点头,冲着他轻微的挑了挑眉,单手撑在下颚上,遥遥望着他,用眼神询问接下来的故事。 “她是低我两个年纪的学妹,她大二的时候成为了我的女朋友,当时我已经在创业,没有太多的精力用在这份恋爱上,再加上毕业之后,联系就更冷淡了,然后,她就出轨了,被我发现了之后,哭着求了我,求完之后,又开始怨我,说我只顾着事业,没有时间来陪她,我自然是原谅了,也准许她到我的办公室来陪着,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我对她不光有感情,也心存感激。” 南景深舔了舔唇,忽然无奈的笑出一声,“可我忘了,出轨能有一次,也会有第二次,我频频应酬,外加没有动用南家的力量,混得狼狈了些,一直过着比较清贫的苦日子,所以,她再一次背叛了我,选择嫁给一个华裔富商。” 意意吃惊不已,南景深这样的人中龙凤,竟然能够容忍一个女人对他连续两次的背叛。 这便是爱吧。 若是没有达到爱这个境地,怎么可能会三翻四次的容忍她。 “那后来呢?” “后来,我在她嫁人之后,被老爷子召回,让我和庄家联姻。” 意意脱口而出,“是因为她伤了你,所以你对婚姻已经无所谓了?” “对,南家需要我找一个四少奶奶,当时我的确是觉得,如果不是她,那随便是谁都可以,等我把美国的事业都交托给顾庭深后,就回国成婚。” 说到此处,南景深喉间翻滚的力度大了些,声音也像是氤氲了一层潮意。 一定是曾经爱入骨髓过,才会在提起的时候,也仍旧被那段往事所触动。 意意哼一声:“我吃醋了!” 她双手叉腰,脸儿气咻咻的鼓起,的的确确是生气了的模样。 南景深哪能不知,小丫头故意打断,是在缓和他的情绪。 他唇角轻挽出一丝笑意,将意意叉在腰上的两只手拿下来,捏在手心里抚了抚,随即将她整个人抱到腿上来坐着。 意意侧头瞥他一眼,脸色愤愤,“我说我生气了,你怎么哄都不管用!” “真的不管用?”南景深轻呢的蹭她的鬓角和脸颊,“那我就不说了,好不好?” 意意猛地瞪过来,“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你就不怕我听得一知半解的,误会你么?” 南景深一下子敲她脑门心上,“以为掐着你老公的错处了,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是吧?” 他敲得并不疼,意意连捂都没捂一下,眼睛瞪得老圆了,就是为所欲为了,他能怎么着。 还能怎么。 意意一个眼神,南景深便和盘托出了,“你说得没错,我和庄宜结婚,一是家族联姻,二,也正是因为我对爱情这东西失望了,觉得和谁结都可以,可我没想到,就在我和庄宜结婚半年后,我前女友又回来找我,说是她的丈夫对她家暴,求我给她找个庇护之所,我答应了,匀了一栋公寓给她,她也经常打电话给我,她说害怕,叫我陪她,我也去了……” 如果说之前南景深还能够坦坦荡荡的话。 说到这儿,他已经有些心虚了。 毕竟当时他和那女人都是有着婚姻的,算是双双出轨。 尤其再后面发生的事,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是这辈子觉得自己最龌龊的经历。 他频频去看意意的脸色。 别的都可以不在乎,只要意意别对他失望就好。 在她的眼里,他一直都是正直完美的,曾经年少气盛时犯得傻已经不存在了,他现在珍惜婚姻,珍视意意,若是她听着有半点不适,他也会中途停止。 然而没有。 别说失望,意意的脸色向来是那样的平静无波,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也不是冲着他。 稍一沉吟过后,她幽幽开口:“她是不是撺掇你对付庄家了?” 南景深赫然抬眼,看着她,眼底的暗光一闪而逝,随即目光一压,点了头,“算是,也不算,对付庄家,一开始就是我对老爷子提出来的,就算已经在商场上摸爬打滚四五年,但是一直没有学会狡猾商人的那些门门道道,一开始我就知道,老爷子是要借庄家给我练手,他故意引导我,把商场上那点阴暗面全都摆在我面前,让我去亲身经历,至于她……经常在我耳边说些重伤庄宜的话,我从来没有制止过。” 意意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她知道老爷子联手温家一块打压庄家的事情。 她也聪明,脑子里快速的闪过一道流光,恰恰被她给抓住了。 “她和温家姐妹是什么关系?” 第733章绝对不可能放手 “嗯?”南景深险些没能跟上她的思维,大手习惯性的抚弄她的发丝,“怎么忽然问到这个了?” 意意拿掉他的手,神色郑重的看着他,“是亲戚关系是不是?” “是的,她们是表姐妹的关系,她从小父母双亡,是寄样在温家的。”他倒也坦诚。 只要是意意想要知道的,他通通都告诉给她,当真是一丝一毫的隐瞒都不存在。 “那就不奇怪了,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想要自己创业,没有接受南家的势力,初期一定是困难的,她受不了那样的苦日子也不奇怪,我不揣测人家是什么样的思想,但年轻人都会有冲动,当时她会在你耳边进谗言,一定有温家给她透露消息,虽然她结婚了,但是温家的老人,知道南家的权势地位有多高,知道你是被老爷子挑中的继承人,所以哪怕是出轨,也要让她搭上你,只要是她成功了,也就代表温家搭上南家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但显然是失败了,再后来,温家让温倩如来接近你,也就说得通了。” 意意捏着自己的下巴,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十分透彻。 她眯着眼,从眼缝里瞧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瞧出点别的东西来,把南景深给看得一头雾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意意忽然朝他倾过去,双手抱着他的肩膀,莹白的小手一点点的往里收,抱着他脖子的那一刻,还特意紧了一分力道,故意勒住他。 “原来你这么抢手啊,人家前前后后的送姑娘给你,而且别人还是心甘情愿的。” 她压着两侧嘴角,凶凶的皱着眉,要是不听声音,光从表情上,完全就是一副讨伐的模样,“你别抱侥幸心理了,我以后会把你给看得牢牢的,不会再让别的女人有机会。” 南景深怔松了几秒,忽然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你不生我气?”他问。 “生啊,我生气啊。” 嗯,没说违心话的样子。 “那你不追究?”他又问? “都是陈年往事了,我追究这个干嘛,难道我追究了,那段时光就能够被抹杀掉,不存在么,我去追究了,就会没有那个人了么?” 意意摆出义正言辞的模样,她向来小心眼,也没打算要藏着掖着,小气了就是小气了,生气了就是生气了,但是往事不可追悔,她毕竟是后来人,只要南景深此时对她是一心一意的,那么,那些她没有参与过,也没有见证过的,他的情爱往事,也就不追究了。 南景深有想过她各种反应,也想好了要哄她的,可他连哄都没来得及,意意就已经大度的原谅他了。 给他心底的震撼着实不小。 随即,便是感动。 被信任着的感动。 南景深湛黑的眸瞳里,尽是一片氤氲的雾气,心底更是潮湿一片,比任何时候都要怜爱着她,“小东西,你这么大方,简直是让我无所适从了。” “唔……我不大方,一点也不,我是在意的,也生气的,你曾经那么爱过一个女人,我心里能不膈应么,但是你以后只能有我了,也只可以爱我一个人,我的气才会消,要不然,我就天天的和你赌气。” 他话音才落,意意就已经反驳了他,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环在他颈后的小手悄悄的捏成了拳头,仿佛说那一段话,她全身上下,都是憋了大力气的。 其实这话哪里需要问。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 偏偏南景深就是宠着她,顺着她佯作赌气的模样接了话,“我往后余生,都只有你一个人,好不好?” 意意狐疑的盯着他看,默了默后,扯唇笑开,“我暂时相信你。” 南景深眉眼一挑,“暂时?” “对啊,暂时,口头上的保证那么轻松,我得观察看看,你想想啊,你都那么老了,别人都说中年老男人的嘴皮子最溜了,轻轻松松就能把人给绕晕了,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信的,你得做给我看。” 意意全程板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悄悄的从南景深的怀里下来,等她说完这段话的时候,人已经退后了两米远。 南景深这才反应过来,“究竟是谁绕谁?” 意意居然敢说他老。 三十三而已,大十岁而已,老吗? “你给我过来!” 意意哪里有那么听话,蹦跶着跑远了。 南景深被触及到了男性尊严层面的问题,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了,长腿一迈,立即追了上去。 苦了意意一双小短腿,费劲的跑开,南景深仗着自己一双大长腿,跑都没跑,快速一迈就能当做意意跑开的两步那么远,惊得意意一惊一乍的,彼此你来我往的追逐间,又渐渐的变成了笑闹。 谁也没有注意到,铁门外的某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眼色越来越阴鸷,慢慢的,透出了狠意。 南景深,你移情别恋,就那么容易?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自从南景深将他的前女友打发走之后,连续三四天都很宁静,那个女人再也没有来门口守着。 然而,就在第二个星期,意意和宋凯茵逛街后回家,在车上就睡着了,车子开进别墅大门口的铁门时,轮胎从一块小石子上碾过,车子轻微的颠簸了下,恰恰把意意给惊醒了。 “不好意思,太太,是不是惊到你了?”小周瞥了后视镜一眼,慌忙问道。 “没事……都到家了嘛,也该醒了,不关你事。” 意意搓了搓眼睛,迷迷蒙蒙的打开眼,眼神光有些涣散,她眯着眼,往车窗外看去一眼,好巧不巧的,睨见了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 她一下子清醒了,车子已经往前院里开去,她回过头,通过后窗看过去,大门口一道蹲坐着的身影若影若现。 衣服的颜色,仍是那一日看见的,一模一样。 意意一进门,小葵就迎了上来,火急火燎的拉着意意往窗户边走。 “看见了吧,你看见了吧,她又来了,我就说这个女人不简单吧,你还不相信,人就摆明了就是冲着四爷来的,你居然都没有危机感。” 第734章我在乎的是你 小葵不光表情狰狞,说话的气音也是带着怒气的,射出去的眼神简直和刀子似的,隔空剜着蹲坐在铁门外的女人。 意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 也就一眼,淡定的收回目光,转而放在小葵身上。 抱着双臂,侧身倚靠着门窗,黑白分明的眼儿内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小葵正火着呢,回头瞥见意意的模样,简直气得头顶冒烟了,她急得跺脚,“太太,你看我干嘛啊,你应该看外面,我不是跟你指了么,你没看见么?” “我看见了啊。”意意淡声回应。 这份淡定,让小葵更加着急了,“你看见了,怎么还是这个反应啊,你要急死人啊你这是!” 意意眉眼一弯,带出轻轻浅浅的笑声来,“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起码你得生气啊,你得拿出你女主人的架势,把人给赶走,这才对啊。” 小葵责怪意意,不按常理出牌,妖艳贱货都已经逼上门来了,她居然还能淡定得下来,正常么,这正常么! 小葵可是一心为主,可主子却是对危机感满不在乎的模样,不让人生气才怪,不着急才怪。 然而,意意仍旧是那样温温淡淡的,笑着摇摇头,“没必要赶人的,我看她也挺可怜的。” “可怜?”小葵惊悚的看着意意,就和看着一颗圣母白莲花似的。 “太太,她都来示威了,你还觉得她可怜?” 意意往外看去,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人的一个衣角,却也是若影若现的,更别说能看清表情了。 “她这么固执,一定是有事要求四爷,要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来这儿。” “可是……” 意意按住小葵的手,微用了分里,眼色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们不必这么着急,暂且看看吧,我相信四爷能够处理得很好的。” “太太……”小葵咬唇,该劝的话都已经劝了,再劝也没话了,而且意意那句相信四爷,就足够反驳了所有的意见。 意意抻了个懒腰,抬手在嘴巴前打着哈哈,“好了,我下午就吃了一块蛋糕,现在都饿了,饭菜还没做好么?” 意意就那么潇潇洒洒的往餐厅里走去了。 把小葵给担心得不得了。 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太过相信四爷了。 男人的话都能够相信么,虽然四爷对太太的深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前女友向来是个危险的生物,在小葵看来,该警惕的就该警惕些。 意意的反应,有些过于松散了。 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厨房早就把饭菜做好了,温着呢,意意说要吃,立马就盛了端上桌。 她刚洗完手,正拿毛巾擦手,眼角白光一闪,抬眸一看,外面有车进来。 算算时间,南景深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回来的。 意意边擦手,边往餐厅窗户边挪动,刚站在窗口,后面哒哒哒的脚步声赶了过来,小葵身前穿着围腰,手里还拿着给意意盛的大米饭和筷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四爷的车。 “看见没看见没,四爷的车停下来了,我就说他们两个人有事吧!” 意意把毛巾搭到小葵的手臂上,“别疑神疑鬼的了。” “我才不是乱怀疑呢,你看吧,马上四爷就要下车了,等看见他们面对面站着说话的时候,我看你还冷静得下来不!” 小葵的筷子都快戳窗玻璃上了。 下一秒,她所说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南景深的车的确是停下了,但也只是两秒,很快便又启动,径直的往车库里开。 意意站在窗户后面,笑得非常舒心,笑眼睨了小葵一眼,“我早说过四爷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 “别可是了。”意意抚了抚小葵的发顶,看一眼她手里的白米饭,“你就只给我盛么,四爷的呢?” 小葵撇撇嘴,“我才不给他盛呢!” 成见这么深啊。 其实意意挺高兴的,身边的人这么关心自己,哪里还郁闷得起来嘛,再说了,她对昨晚上南景深的一切解释和保证都深信不疑,既然选择了要相信他,那便相信所有,疑心不可能没有,不过意意并不想去加深那份疑心。 意意刚在餐厅坐下,南景深就进来了,张口就叫胡伯。 “去把她打发了,不准她再来。” 胡伯立马领了命令,到门口赶人去了。 南景深脸色并不算好看,他往餐厅走来,骨骼雅致的手指用力拽了一把领口,将领带拽松了些,拉开意意身旁的椅子坐下。 湛黑的眸瞳偏向意意时,瞬间敛去了眼底所有的阴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歉疚,“是我没处理好。” 意意摇摇头,夹了根土豆丝放嘴里,“没事,我不生气的。” 南景深多看了她两眼,“真不生气?” “不生啊,也没人气到我。” 南景深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忽然觉得心口有点闷,轻微的倒嘶了一口气,抬手捏她的脸蛋,“你这么满不在乎的,连我都怀疑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啊。” 意意斜着眼角,瞪了他一眼,偏头要去咬他的手指,结果他连躲都没躲,大拇指让她给咬住了,意意反而不咬他了,给吐了出来。 “我是不在乎门口那个人,我只在乎你的态度。” 南景深挂在嘴角的笑容僵停了一瞬,继而更加大的笑了起来,轻手抚弄她额前的碎发,“保证不会,放心吧。” 意意没说什么感性的话,她夹了一根切得挺长的青椒,送到南景深嘴边,故意做出哄小孩的声调,“啊——张嘴。” 南景深没在意她手上的东西,勾着眼丝,凝视着她看,“故意的?” “嗯!”意意相当的坦诚。 南景深张嘴,把青椒一口咬了进去,脸色都没变一变的吃了下去。 意意瞬间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咯咯笑了笑,“吃吧,我不整你了。” 意意匀了一碗米饭给他,知道他肠胃受不了过于辛辣的东西,刚才那口辣椒,她已经有点愧疚了,这会儿殷勤得不得了,给他夹了很多轻淡的菜。 吃到一半,胡伯进来了,脸色很是难看,他开口之前,特意看了一眼意意,似乎欲言又止。 第735章你会让我帮她吗 意意对眼神向来敏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胡伯的异常。 还没等她细想,就听南景深响起的淡冷嗓音,“她不肯走?” 胡伯本来是想要避开意意再说的,怕她会不高兴,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要是四爷没进书房,他们两人便是黏在一块的,分都分不开,胡伯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不是不走,我好言好语的劝了,让她走,她当时是走了,但是我一进家,她就又回来,还是蹲坐在原来的位置,我去请了几次,都是这样,她也不说话,也不发怒,我一次次的赶,她就一次次的离开了又回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回来请示四爷您。” “没什么好请示的,她一次次回来,你就一次次的赶,总有赶走的一次。” “这……”胡伯是老人,这个年纪了,经常会生出点悲天悯人的心怀来,刚才要不是看见那姑娘眼睛里包着泪,忍着被赶走的屈辱,却始终都没有吭一声,那模样,的确是让人有点于心不忍了。 四爷可是很少会对谁赶尽杀绝,尤其还是个女人。 他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所有的怜惜和爱意都给了太太,其他的女人一点空子都钻不了,四爷宠妻,是整个江城上流社会都亲烟目睹,更时常耳闻的,不过别人就太可怜了。 “别赶了。” 意意忽然开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厨房里去拿了个碗,盛了米饭,有菜有肉的,推给胡伯。 “把这个给她送去吧,她要等,就让她等着。” “太太。”胡伯拿着碗筷,觉得烫手,“四爷您看……” 南景深沉目看着意意,似乎是在用眼神表达不解。 意意却是笑笑,“你的心意我了解了,但是没必要那么欺负人,她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赶了。” 说着,扭头冲胡伯打了个眼色,让他赶快把饭菜端出去。 等胡伯一走,意意愈发的淡定,南景深却不淡定了,抢了她的筷子搁碗口上,定定的瞧着她看。 “打什么坏主意呢?” 意意懵懵的看他一眼,“我打什么坏主意了?” 还学会拿他的话来反问了! 南景深气得一巴掌拍她脑门心上,“我这儿态度很坚决,你却给我添乱,那一碗饭送出去,是你送的还是我送的?” “谁送的有什么区别。” 意意嗔怨的瞪了他,转过头去夹土豆丝,可筷子刚拿在手里,还没动呢,就被南景深给捏住了脸,往他那边提起,横眉竖眼的瞧着她,“说,不给我说清楚你这肚子里的小坏水,今晚就别吃饭了。” “哎呀,疼疼疼……四爷,疼……” 意意抓他的手腕,可是一点力气都不敢使,拽还是不拽的,不都是她吃疼么。 可南景深偏偏不放手,而且手上的力道故意的加大了些。 意意疼得脑袋都发晕,她才乖乖的说道:“饭菜是从家里送出去的,你我不都是这家里的主人嘛,人家客人不进来,总不能让人家就那么饿着肚子啊。” 南景深攥了攥眉头。 总觉得她这话哪里不正常,却又没想出哪儿不对劲。 意意悄悄的拿开了他的手,捂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小脸蛋,挪着凳子坐到旁边去了。 “我是真的没有羞辱谁的意思啊。” 她频频的瞥了南景深几眼,稍微犹豫了会儿,问道:“四爷,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是有事要求你呢?” 南景深黑眸一压,眉目沉静的瞧着她,“如果她真的有事求我,你会让我帮她吗?” 这话问得半真半假。 但从语气上听起来,意意很清楚,他这是认真了的。 意意问那话不是临时起意,这个问题显然已经在她心里盘踞了很久,不是到了非问不可的地步,而是有必要有这么一问。 她搓着脸蛋的动作缓了下来,清透的眼儿慢悠悠的落到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廓上,没说话,只摇了摇头,继而又噗嗤笑了出来。 调皮劲让人连责怪都舍不得。 “这不就对了。” 南景深欣慰的笑了起来,“我不会帮,如今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对你有多重视,你自己小没良心的想一想,外面那人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是有事求我,我也管不着。” 意意感动得很,抱着南景深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南景深没推开她,可亲完之后,嫌弃的往侧边仰头,“你这一嘴的油!” “嘿嘿,忘了擦。” 意意当着他的面,抽了张纸巾抹抹嘴,噘嘴小嘴儿又要凑上来,南景深抬起一手,抵她脑门心上,“免了。” 意意咯咯笑得不停,有时逗正经人,就是那么的好玩。 她晃晃脑袋,终于夹到心爱的土豆丝,吃得心满意足。 南景深看了眼两张椅子间,被她拉开了的间距,做了下手势,“你坐过来,隔那么远干嘛。” “哦。” 意意拿手掌着,连人带椅子坐回他身旁去,嘴里还包着食物,就冲他咧嘴笑笑。 饭后,顾衍和薄司踩着点过来了,跟在南景深身后进了书房。 意意仍然坐在餐桌上,慢慢的吃着饭后点心。 小葵憋了一晚上,终于等到四爷离开,她一屁股坐在意意身旁,气道:“太太,刚才送出去的那晚饭,你怎么不往里加点老鼠药,把人给毒死算了,免得天天看着堵心。” 意意微抬了抬眼,眸中含笑,“把人毒死在家门口,你等着把警察给招来啊?” “我……”小葵也知道自己那话站不住阵脚,纯粹是发泄怒气罢了,她用力的抠餐桌边缘,闷声道:“反正就是不该给那女人送饭,让她以为自己还有希望呢。” 意意笑了笑,舀了一勺抹茶奶油,状似无意的问,“她吃完了没有?” “吃完了啊,你没看胡伯拿回来的碗,一粒饭都没有剩下,跟饿了几辈子的乞丐似的!” 一提到这个,小葵又炸毛了,差点又要劝太太把人给赶走,可综合前两次的经验,还是别开口了,兴许太太有她自己的想法,可仍旧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劝不得骂不得,那总能抱怨吧。 “什么人嘛这是,也不掂量掂量下自己的身份,我们南四爷家的饭是她有资格吃的吗。” 第736章明明是个小气包 “这也不是龙肉凤肉的,一点点西班牙火腿,人家怎么就不配吃了。” 意意笑着回了一句。 小葵立马用悲悯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但很快,目光却又羡慕不已。 他们家的太太多天真啊,小葵可是看过进货单的,一根西班牙火腿的价格可不便宜,吃一块就是吃掉上海地区的一个厕所,啊不对,不能这么比喻,那就厨房吧,反正差不多就是那样的价格。 “那……太太,你真的就不管管么?” 意意没说话,慢腾腾的吃着抹茶蛋糕,不管小葵在一旁怎么急,她都是这样平平稳稳的,一点情绪上的起伏都没有。 正常人不该这么淡定吧。 况且太太那种小心眼的性子,谁要是惹着她了,一定会报复回去。 那女人都堵到门口来了,摆明了是冲着她老公来的,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 把旁边人都给急成什么样了。 等意意把最后一点奶油也吃光,她拍拍圆滚滚的肚子,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其实我想象中,那碗饭她不会吃的。” “啊?”小葵不解,“可是她吃了啊。” “对啊,她吃了,所以棘手了。” 意意眼神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没有看见人,收进眼里的,也就只是天幕上一片的漆黑罢了。 然而,她面色却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连嘴角牵起的弧度也随之压了下去。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让胡伯送碗‘’饭给她,已经算是侮辱了,要是有点自尊心的,都会摔了碗筷,就这么离开,可她没有,还把饭菜都吃了下去,她的目标很明确,她比我大上几岁,又经历过几场恋爱和婚姻,比我经验要多,手段也多,她知道怎么抓住男人的软肋,我刚才观察过四爷,他虽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默认我对他前女友的羞辱方式,可我暂时还是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在乎,还是装作不心疼。” 听完意意的分析,小葵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的天啊,这个女人太有心机了,那种侮辱都能够接受得了。” 意意僵缓着点了两下头,“我问过四爷,前前后后的,他都已经对我交代清楚了,我相信他,可我不相信他们曾经的感情,究竟是深到了什么地步,如果她真的要动手脚,可能我应付不来,现在守着门口,也只能算是前菜罢了。” “那怎么办啊!我现在就去赶走她!” “等等。”意意把人叫住,推开椅子起身,再一次朝窗外看了一眼,“随便她吧,在她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之前,我们也不要动。” “太太!” “每天一日三餐给她送去。” 意意留下最后一句,便上楼去了。 小葵愣怔的看着她的背影,眉心都揪成了一个川字,小小声的嘟囔道:“什么嘛,还送饭啊,家里的饭菜都养闲人了。” 此后的一个星期,意意照样出门,进出都没有再看那女人一眼,每日开餐的时候,照例给她送去饭菜,偶尔意意也会留意南景深的反应,他也是一样,进出门的时候,车子都没有停下过。 但意意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越来越不舒服。 那个女人的存在,让她开始有了焦急感。 接连两日,意意都没有画出任何东西来。 眼见着还有半个月,就是慈善晚宴,她拿什么去给凯瑟琳看,越心烦越画不出东西来,越来越焦躁。 那一日,小葵从书房里拿走了一整个垃圾桶的废纸,全都是意意失败了的画作。 晚餐时候,意意的心情也没有好转一星半点,连一旁的南景深都看出来了,可他刚问出一句“你怎么了”,意意就给他甩脸色看。 南景深倒也自觉,“我惹着你了?” “……”意意张口却没说出话来,气咻咻的转开眼去,恰恰看见胡伯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端哪去?” 胡伯都给问懵了,“门口啊,这不是太太你吩咐的么?” “我……”意意今晚第二次被噎。 她恼得差点摔筷子,“放着,不许送了,以后都不许送了,放着放着!” 胡伯一点异议都没有,居然还有一点点的暗爽,太太终于是发飙了,小葵嘴快,没憋住就吐出一句:“这样就对了嘛,就是要这样的,饿死她!” 意意皱了皱眉,她莫名的觉得自己有点不讲道理了。 胡伯还没走回厨房,意意想都没想的将人给叫住,“等等!” 胡伯转过身来,“太太,怎么了?” 意意看一眼他手里的饭菜,烦心的挥挥手,“送去吧,给她吃。” 胡伯不明白这么一出又一出的是什么意思,脚步顿在原地,半响没动,真怕他一抬腿,太太就又变了另一个主意。 然而,南景深悄然的给他使了个眼色,胡伯便把饭菜给端出去了。 南景深给意意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什么都没说,今天的饭桌算是安静的,昨天周五的时候,小白自己跑到主宅里去了,周一的时候直接去上学,放学的时候看心情回不回来,他虽然没明说,但谁都知道他是烦了门口那女人了。 吃着吃着,意意愈发觉得吃进嘴里的东西简直味同嚼蜡,很快便没了胃口。 她啪的把筷子放下,力道可一点都不轻,磕得碗口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意意故意把椅子挪出了声响,侧身对着南景深坐。 两只眼睛紧拧着看着他。 南景深却是连脸色都没变一变,似乎意意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当中。 他轻浅的睨她一眼,视线自然而然的在她脸上定格住了,“你比我预想中的,还多忍了几天。” 意意眉心一揪,觉得这话怎么都听着不爽快,“那在你的预想中,我能忍几天。” 南景深唇角轻轻的往上勾起一道浅弧,顺便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第二天。” “……” 意意无言以对。 南景深放下筷子,单手弯曲着,搁在桌沿,调整了姿势,侧坐着面对她,湛黑的双眸微微眯起,瞧了她一会儿,忽而又笑了,惯性的伸手捏她的脸蛋,“明明就是个小气包,还非得要装大度,我还以为你真的长大了,能够忍些常人不能忍的事情。、” 第737章你有我撑腰 意意掰开他的手指,但很快又被他给握住了,甩也甩不开的,意意索性就坐他腿上去了,“你说什么呢?” 意意横眉冷对的,脑子里一顿,就明白了,双手捧着南景深的脸搓圆扯扁,“你是故意看我笑话呢?” 南景深挑眉,“我是在给你行驶正宫的权利。” “什么正宫,你说什么正宫?”意意往餐厅窗外一指,手指都颤抖了,“那你的意思,外面那个真的是你的小三。” “你明知道不是。” “你是脱口而出的,说心里话了是吧,是不是你心里话呢,你还想造反啊你!” 意意边说边气愤,手上的劲也大了些,隔着皮肉,摁到了他牙齿轮廓,意意一点都不觉得手疼,可南景深脸疼,不能够再由着她胡闹了,赶紧把手给捉了下去。 “小东西,逮着什么就乱说,最近皮痒了是吧?” “我哪里是皮痒啊,我是紧啊,紧得我难受啊!” 南景深笑笑,不说话。 意意等了两秒,一下子炸毛了,推了把他的肩膀,“你怎么不接我话呢?” 南景深哭笑不得,“随便我怎么接,你是不是都要挑点错处出来?” 意意眼儿一瞠,气势立马软了下来,“我才没有呢。” 南景深曲了根手指,轻轻的敲在她鼻梁上,“我知道你忍不了了,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意意忽然犹豫了,面色起了一层隐晦,“我不知道啊,你能有办法么?” “我出面的话,她必定要求我,这个忙,不管大小,我都不愿意相帮。”南景深声声掷地,字音咬得清清楚楚。 意意蹙了蹙眉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赶人么?” “你觉得呢。” “嗯?” “你不是她的对手。” 这话听在意意耳里,立马就变了味道,“什么话,你把她吹得那么厉害,是不是小看我呢!” “不是我吹捧她,当年在她结婚前的一个晚上,都是和我住在一起,我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后来她就消失了,我找过,但我那时事业正是关键的时候,抽不开身,找了没消息便不找了,后来再见面,是在应酬桌上,她坐在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身旁,亲密的挽着他的胳膊,和我介绍这是她的老公,而我在她口中的定位,只是朋友。” 意意心口跳了个咯噔,“她怎么敢?” 南景深自嘲的一笑,“是啊,她怎么敢,我和她四年的男女朋友关系,当着一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面,敢面不改色的说我只是一个朋友,这样深的心机,你比不上她。” 意意听得心都凉了,“那怎么办啊,就那么让她堵门口么?” 南景深深凝着她,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乖乖,我可以用强硬的手段赶她走,甚至把她送出国,一辈子限制她入境,但我真的那么做了,人的确你见不到,但心里难免会埋下种子,与其让你膈应,产生些有的没的的想法,不如一次把问题给杜绝了。” 意意瑟缩了下肩膀,刚才还气怒着的表情,这会儿已经看不见了,眼神一瞬间发虚,“那怎么办嘛,这么难缠的人……” “那就要看你怎么处理了。” 南景深轻点了下她的鼻尖,“我早说过,这个人很早便从我心里剔除了,她的死活我都不在意,但我在意你的看法,她的存在已经让你这么焦躁不安,就得你亲自拔出这根钉子,我这辈子没什么黑历史,但哪怕是一丁半点的,我都不想给你造成任何影响,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这件事,你是我南景深的妻子,就比别人多很多特权,明白吗?” “我……”意意更加纠结了,“我怕我处理得不好。” “没事,我给你善后。” 有了南景深这句保证,再加上刚才他那番诚挚的话,意意要是还觉得有什么不快,那就太没良心了。 她承认,这段日子那女人堵在大门口,刚开始还好,可时间越久,她的心性就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害怕那个人,甚至是恐惧,她不知道曾经南景深爱那人有多深,又有什么凭仗,能够让那个女人那么肆无忌惮得,到了不要脸的地步。 到这一刻,意意才陡然惊醒了过来。 “天啊,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在大门口坐着,就已经给我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了?” 南景深抚摸着她的头顶,笑了,表情上安抚着她。 那柔柔的情谊,很快就让意意冷静了下来。 但一颗扑通跳动着的心脏,却是久久不静,她心有余悸的拍着,瞳仁乱颤,“这个女人的心机太可怕了。” 南景深用眼神鼓励她,“可你有我撑腰。” 意意立马抱住他脖子,怎么都不肯撒手了。 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 怎么解决嘛。 之后又过了两三天,意意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什么办法都没想出来,倒是让自己静心了,能够画出点东西了,可这么干画也不是个事,想了想,干脆收拾好东西,给关逸云打一通电话过去,确定位置之后便过去了。 她在关逸云的办公室里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他从会议室里出来。 话都没能说上一句,又有人找上来,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商议,等到那些人走了,办公桌上一大堆的文件又把关逸云给困住了。 他让意意先画着,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等空了再教她。 意意也算是听话,不在小舅舅的公事上胡闹,她去助理办里要了一张小凳子,搬到茶几旁坐下,安安静静的伏在上面作画。 关逸云一直没有空闲时间,他不停的忙忙忙,忙到下班时间也还没忙完,但也是七点就收工了,要不是因为意意在这儿,可能他还会耽搁很久。 他订了餐厅的位置,带着意意过去吃晚饭,边吃边看她一下午的成果。 名画家的眼睛很毒,很快就指出了意意的症结所在,给了很多好的建议,让她回家后再照着他教的画一遍,然后给他验收。 意意高高兴兴的把草稿纸收收,一块带回去。 车子开近别墅大门,意意往窗外瞥去一眼,那人还等在那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 小周和往常一样,径直将车往里开,等开过那人的时候,意意忽然开口,“等等。” 第738章我要的你给不起 小周没有往后侧目,只有点意外。 平时太太回家来,车子都是开到前院后,她才会下车的,几乎没有在门口就要求下车的情况。 他注意着两边的路况,缓缓将车停在平坦的地带。 “太太,您这是要?” “没事,你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就上来。” 话落的同时,意意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关上车门,犹豫了稍许,便抬脚朝那女人走去。 意意站立着的脚步,恰恰挡住了路灯投射而来的光晕,纤瘦的身子落下一片阴影,覆盖在那人的头顶,她似乎顿了顿,继而抬起头来。 “你叫什么?”她问。 女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概是在这儿守了太久,思绪有些迟钝了。 意意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方便告诉我吗?” 女人缩了缩脚,她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平板鞋,都已经染了些脏污了,裤腿也脏兮兮的,看上去非常可怜,尤其是巴掌大的小脸儿,那样一低头,一蹙眉,当真是我见犹怜。 意意居然都生出了些侧影之心。 声线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你别怕,我就是和你说说话,没有恶意的。” 那人抬头,看她一眼,没吭声,立即又缩回肘臂间,她曲着双腿,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过于瘦弱的身子,让人没觉出一点危险性来。 只觉得她可怜。 “我……我叫文依琬。” 意意意识到自己挡了光线,往旁边让开一步。 光线骤然间拢了过来,浅金色的绒光照射在女人精致的面孔上,那双眼睛…… 黑白分明,清澈见底,说话的时候,眼中是含着泪光的,颦蹙间我见犹怜,拂柳叶杏叶眉,唇不点而红,是典型的林妹妹外貌。 可让意意惊讶的,不是她的长相,而是那双眼睛。 在经历过岁月变化和婚姻起伏之后,那双眼睛还能够如此的透彻,仿佛不染纤尘一般。 就和…… 就和意意的眼睛很像。 也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不掺杂一点杂质。 四爷曾经说过,他最爱她的眼睛,能够一眼就望进她心里去,每一种的情绪变化,都能通过这双眼睛瞧出来。 像,太像了。 或许……只是巧合。 意意抛开脑子里窜出的那些糟糕东西,半真半假的问出一句:“你姓文,不姓温?” 文依琬似乎有些吃惊,可转瞬,她表情又敛下去了,说道:“温家是我的姑父,我爸爸和我姑姑是兄妹。” “哦。”意意点点头,纯粹是随口一问,因为找不到话说。 文依琬的话更少,意意不主动,她也不开口。 其实这段日子,意意也有注意过她,毕竟是女人,总不能不洗澡不如厕,意意早就交代过保安室,提供一间浴室给她,可她用过之后,仍是坐在原来的位置,身上的衣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身,也没怎么洗过,都是换着穿。 可这张脸,真的让人厌恶不起来,狼狈是有的,当看到真人之后,意意居然觉得一点也没有嫌恶的情绪滋生出来。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按理说,她比四爷低两届,就算没有三十岁,也是二十八九吧,这个年纪,皮肤居然还嫩得出水,用吹弹可破也不为过,比那些化过妆的女人更好看。 意意蹲下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要是男人的话,很容易就能对这张脸心动吧。 幸好南景深先就和她说过了这个女人有多么的心机,否则,此刻面对面的,意意绝对会责怪南景深太狠了。 文依琬肯守这么久,还能沉得住气,的确是配得上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心机。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每天要守在这儿?” 文依琬默了默,“我在这儿,可以每天看见他进出。” 意意秒懂,“你指四爷?” “是的。”文依琬倒也坦诚,在意意这个正宫面前,丝毫不觉得需要遮掩。 意意单手撑着下颚,眉心团了团,“你想要什么,你和我说吧。” 文依琬轻摇头,“我要的,你给不了我的。” 意意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 平视的角度,文依琬精致白皙的脸恰恰倒映到意意清透的瞳仁中。 她撇开眼,唇角捻了一丝轻笑,“只要你说得出,我就能给,钱也好,房子也好,车子也好,都可以,唯独四爷不行,他是我的。” 最后那句话,算是最直接的挑衅了。 可意意心里并不觉得,能够通过这么两句话,就能让文依琬感觉到羞耻。 果然,文依琬仍是那样温温的瞧她一眼,说话也一点都不夹枪带棒,“我说过了,我想要的,你给不起我。” 没有生气。 没有觉得屈辱。 仿佛只是正常的谈天说地。 却给意意心头不小的震惊。 她以为自己宣布对南景深的所有权和占有欲,能够让这个女人知难而退,可等到的只是这样的态度,这样一句话。 意意该死的觉得,自己没有风度。 像极了那种用金钱来打发小三的豪门太太。 她赶紧站了起来,用力吞咽了一口,眼神竟有些发虚,“那随便你吧。” 意意还算能稳得住,坐进车里之后,才露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三言两语间,轻松的让自己占据着上风的人,刚才的对峙,文依琬竟然给了意意一种恐慌的情绪,怕自己再待下去,多说两句话,就会被文依琬给主导了所有。 这是怎么回事,摄魂术不成? 这也太玄乎了。 “太太,现在要开进去了吗?” 小周忽然出声,把意意给惊了一跳,心脏险些跳到嗓子眼上。 她慌慌的摸了摸心口,哽着脖子道:“进去吧。” 小周觉得她过去和人说过几句话之后,就有些不正常了,可又不敢问,还是留心着,找机会和胡伯说吧。 白色的宾利车前头,两盏远光灯强盛了一瞬,照亮前方的路后,平稳的开了进去。 而别墅对门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视线的死角,后座里男人的一双眼睛,在看见车子开进别墅之后,也仍是没有收回,眸色泛冷,窗玻璃上反射的光弧映进他眼眶里,愈发的衬得这双眼睛高深莫测,却也阴鸷得令人胆寒。 第739章只有你一个人 “四爷。”薄司回头去请示后座里的男人。 南景深背身靠着座椅,双腿交叠,视线慢缓的从家门口收回。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口,菲薄的双唇轻微抿合,“走吧。” 薄司开着车,朝着别墅的方向。 经过大门口的时候,那个女人依然抬头来看,眼睛只盯着后座里男人的身形轮廓,那样的痴情,却又没有一次冲出来拦车,等车子走远之后,她就又低下头去,维持着先前静置的动作。 仿佛就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眼,哪怕看不清人,看见一个阴影也可以。 薄司把着方向盘,熟练的转弯,不经意瞥到后视镜里的人影,他立马转开眼,眼底却有着不耐烦的成分。 “四爷,太太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南景深轻哼出一声笑来,“连你都看出来了?” “也不需要特别去猜,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但是能忍常人不能忍,绝对不是太太这种纯粹的性格招惹得起的,”薄司给出了很中肯的看法,同时将车停在了前院。 回头,“四爷,您真的要太太去接触那种人?” “我可以把人给送走,但既然人已经来了,意意心底的疑虑不可能没有,我当然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面对,但我想看看她是怎么处理的。” 南景深将搁在旁坐上的西装外套拿起来,搭在臂弯上,“你回去吧。” 薄司开着车离开,经过大门口的时候,车速有意的放缓了些,特意看了那人一眼。 看似很纯净的一张脸,可内里却是肮脏的,那么明目张胆的来破坏四爷的家庭,这种女人,她往往没有把心机给摆在脸上,反而会让人轻易的对她产生同情,近段时间,周围的邻居从一开始的观望,到现在背地里的指责,可都是冲着太太去的。 太太被四爷保护得那么好,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四爷非得要太太亲自去解决这个麻烦,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板家的经更难念。 意意坐在飘窗上,弯着腰,两腿盘坐在圆形的蒲团上,这面窗户对着后院,花圃前那汪人造湖泊被月华的流光映照着,粼粼的波光倒映到意意的脸上,隔着一扇玻璃,她白皙的脸儿不停的被光影慢悠悠的拂过,向来清澈的眼儿内,略微的有些浑浊。 有些迷茫。 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都被她给忽略掉了。 直到后背被纳进一具温热的环抱,熟悉的气息落在她耳畔旁侧,“怎么坐在这里?” 意意浑身都软了下来,完全放心的把自己交到南景深的怀抱里,脑袋抵着他的颈窝蹭了蹭,“我等你呢。” “没我睡不着么?” 意意扭过头去,笑嘻嘻的捧着他的脸,“对啊,你可爱死了,我离不开你啊。” 南景深轻抚上她红润的唇瓣,指尖轻微的点了点,“离不开我最好,我求之不得。” 意意吐舌,调皮的耸耸鼻子,“真是不能夸你,一夸你就脸大。” “还不是你捧的。” 南景深就着后背怀抱的姿势,另一手横过她双膝的后弯,将她像抱小宝贝一样的抱了起来,“不早了,我抱你去洗澡,洗完了早点睡。” 意意低呼一声,“可是我洗过了啊。” “哦,”南景深敷衍的应一声,唇角钩织着性感的弧度,“我还没洗,你陪我。” 月色如钩。 室内旖旎绵绵。 意意脑子里那些个纠葛,全都在南景深的温柔对待中慢慢的消散了去,当汗如雨下,她也已经没了多少清醒的神智。 累,是真的累。 他的精力简直好到让人爆炸。 就是不知道,他以前和文依琬有没有过。 等意意睡下之后,南景深侧身躺着,眉目深深的凝视着她,薄淡的光华笼罩在意意眉如勾,唇如朱的小脸儿上,南景深虚描着她的眉眼五官,俊逸的脸廓上,笑意愈发的温柔。 他舒服的喟叹一声,挨着她躺下来,轻声的在她耳旁呢喃:“小东西,四爷这辈子就被你榨干过。” 也只有过你一个人。 呼在耳旁和脖颈间的热气,让意意觉得很不舒服,不清的梦呓了句,想往旁边躲,南景深牵着被子,本来是要配合着她,等她再调整位置后再盖上,哪知意意往后瑟缩了下,似乎是被那边体温没有延伸到的地方给冰着了,又灰溜溜的滚回他怀里来。 南景深闷笑一声,将被子盖在她后背上,搂着睡了过去。 翌日。 意意睡醒的时候,南景深已经走了,意意慢腾腾的洗漱好,吃完早餐,就把自己的画板一类的东西搬去书房里,她这些天买了好多关于画画的书籍,在小舅舅那儿也顺回来不少,边画边摆本书在旁边,还拨通了小舅舅的电话,开着免提放旁边,就是不准他挂,等意意画得有问题了,第一时间就要问他。 关逸云骂了她一通,可骂归骂,也开着免提放在旁边,只要她问,他就回答,起初翻动文件的动静还挺大的,带着怒气,可后来就静悄悄的了,让意意的心情也非常的愉悦,下笔也更加流畅了。 连着在画板前坐了两三个小时,意意抻了把懒腰,腰间的肌肉都咔嚓作响,酸疼得要命。 她去厨房拿喝的,刚冲了一杯咖啡,就见小葵进来了。 “太太,你怎么自己拿喝的啊,你说一声,我就给你送过去啊。” “没事,就在一楼而已,我坐得太久了,想活动活动。” “那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切个水果拼盘怎么样?” “好啊,你看着弄吧。” “那太太你快回书房里去吧,我很快就给你拿过来。” 小葵赶着意意走,她刻意的走在门那边的方向,像是在挡意意的视线,恨不得把自己的脚安在意意的脚上,让她快点走,可太急切了,不小心拽了一把意意的胳膊,差点把意意手里的咖啡都给拽撒了。 幸好意意躲得快,嘴里那口咖啡硬生生的吞下去,“小葵你拉我干什么呀,差点泼了。” “失误失误……”小葵眼色闪躲,笑意都有些僵,“太太你快进去嘛。” 意意被她催着走了几步,越看越觉得小葵像是瞒着事呢,她偏偏不走了,“你怎么了?” 第740章挨打 不问还好,一问,小葵像是被吓着了,手足无措的挠着后颈,视线虚得都不敢看意意,“没什么呀,太太你不是要专心作画嘛,没多少时间了,我尽量不打扰你嘛。” “你本来就没打扰到我啊。” 意意挑眉,愈发觉得小葵的举动很可疑,她正要问,莫名的听到一阵动静。 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吵闹声,到这儿已经淡了许多,刚才小葵一直缠着意意说话,彼此的声音把旁的都盖过去了,这会儿忽然静默下来,反而让意意听见了。 “这是什么声音?” 意意自问一声,脚已经不由自主的朝门口走去。 小葵陡然慌了,伸开双臂拦在她面前,“什么也没有,太太你听错了,真的什么都没有的,你快回书房里去啦,我马上去给你切水果拼盘,有你喜欢吃的橘子呢,我给放好多好多,好不好,唉!太太……” 小葵越是要拦着,就越激起意意的好奇心。 她已经看见了,门口围了一大群的人,有保镖有园丁,有家里伺候的佣人们,全都围在门口,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意意的耳朵很尖,虽然人挤人的,什么都看不见,可她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 她看一眼小葵,端着咖啡的手往门口比了一下,“那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人晕倒在家门口了,已经拨打120了。” 小葵脱口而出,显然是一早就设定好的借口。 意意心下狐疑,对小葵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她放下咖啡杯,快步跑到二楼的伸展阳台上,正对着别墅大铁门的方向。 远远的,人影比较小,但还是让她看清楚了。 有人在挨打。 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在打一个女人。 揪着头发往石柱子上撞,下手又狠又重,女人凄厉的惨叫声把邻居都引出来了,可大家都只是站在旁边看,没人上前拉架。 意意从那女人的穿着上,一眼认出那是文依琬。 “太太。”小葵追了上来,她慢了些,跑也跑得快,一停下来就大喘气。 她知道意意已经看见了,也不遮掩了,“那好像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管不着的。” 意意怒瞪:“可她是个女人,这么被打,都没人去帮忙,家里的人都死了吗!” “……”小葵没说出话来,意意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把小葵给急得,拔腿又追上去,“太太,真的不关你的事,你别管了,你管不过来的,太太!” 意意哪里肯听劝。 就算是情敌,就算人家是冲着她老公来的,可是作为一个女人,要是看见这种画面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就太不是人了,意意向来就不是铁石心肠,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够袖手旁观,更何况还是在自家门口发生的事。 意意挤过人群,大家看见是她,都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等到了近处,文依琬的惨叫声更清楚了,却是哀哀的,低低的,像是悲鸣,她被满脸凶狠的男人给抓着头发,不停的往脸上扇巴掌,而她跪在地上,身上到处是伤,头皮被拉扯着,被迫的昂着头,承受一下又一下的暴击,嘴皮都咬破了,嘴角更是流下了几条鲜红的血丝。 意意一看到这个画面,血气直从脚底板往上升,她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灌了全身的力气在手上,好不容易把男人给拉开了,赶紧蹲下身护着文依琬。 “哪来的臭娘们!你敢管我的事!” 意意还没来得及看文依琬的情况,听见这声骂,怒火当即被激了出来,“打女人算是什么男人,你简直畜生都不如!” “老子打我自己老婆,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赶紧给我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块打!” 男人撸起袖子,凶神恶煞的冲过来,要是手上有刀,丝毫不怀疑他会砍下来。 但是他是近不了身的,刚动了下脚,就被五六个保镖给架住了,他嚷嚷骂骂的,直接有人把他的嘴给塞住了。 意意抱着文依琬的肩膀,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也不忍心这时候问什么话了,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文依琬身上。 “你跟我来。” 文依琬看了她一眼,她左眼被打了一拳,打肿了,根本都睁不开,眼睛只能眯成一条细缝,瞳仁里的颜色全然没有那天意意在夜色下看见的清澈模样,都被血给污了,脸上也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对意意的碰触也是抵抗的,意意一对她说话,她就更怕了,怕得周身都在颤抖。 意意于心不忍,不由得软下声气,“你跟我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文依琬没应她,而是朝着那个男人看了一眼,意意也回过头去,这时候保镖已经架着人走远了。 “放心,他进不来的。” 意意给了明确的保证,的确,家里的安保系统,比之某个政要人物的家还要严谨,任何动静都有监控把控着,南景深紧张她,家里不光有保安保镖,还让人分批巡逻,可只要是意意在附近,那所有人都尽量去暗处,不惊扰到她。 只要进了这道门,文依琬就是绝对安全的。 意意将人给扶了起来,她心口沉了一口气,怒声道:“你们都是死人嘛,看见她被打成这样,也没一个人出手帮忙,眼都瞎了?!” 这还是意意第一次对家里的下人们发火,某个年轻点的保安都吓住了,立马就交代,“是小葵姐姐让我们不要帮的。” 意意的怒气顷刻间落了下来,紧紧的盯了小葵一眼。 “荒唐!” 她扶着文依琬进去,让小葵把文依琬的背包拿上。 意意安排文依琬坐在沙发上,到书房里去拿手机,发现通话还连接着,意意取消了免提,把手机放在耳边,“小舅舅,你还在?” “还在,在看文件。”关逸云的声音传进耳里,伴随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哦,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我再打给你。” “最好别打来了,烦人。” 意意破天荒的没有怼回去,她果断的挂了电话后,给傅逸白打一通电话过去。 一听意意说,把上好的上药和纱布之类的都带上,傅逸白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 第741章是熟人啊 意意在电话里说得火急火燎的,只说是让带好伤药,也没个具体的描述是什么伤,傅逸白只来得及问了一句,意意说是被打了,把傅逸白的魂都给吓没了,提着药箱就赶过来了。 到了之后看见意意安好无损,他紧提了一路的心都松下去了,张口就想骂娘。 “青天白日的,你存心想吓我是吧,我他妈以为你被人给打了,一小时的车程,我赶在半个小时里赶过来,路上压了多少个红灯你知道吗!结果你只是让我给别人看伤,那你倒是早说啊,或者表达清楚点啊,吓死爷爷了!” 意意被吼得耳膜都差点破了,她讪讪的往后站了两步,虚着眼儿看了看他,“我错了嘛,大不了你多少罚单,我给你钱嘛,要扣多少分,我拿四爷的分给你扣嘛。” “你这!” 傅逸白单手叉腰,抬手在脸上重重的抹了一把,“你简直把我给气笑了啊,你可爱死了你!” 他背着药箱,连门都没进,转身就要走。 意意看他不是开玩笑的,实在是气着了,赶紧上去拉人,“你别走嘛,你还没给看伤呢。” “还看什么看,我过来是给你看伤的,你好端端的,我看什么,看气啊!” 女人的速度哪里比得上男人的,傅逸白是真的气着了,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宽又大,一点要留下来的趋势都没有。 “哎呀,我不是故意骗你来的,你让我形容伤情,我不知道伤到哪个程度了,就说很重很重嘛,的确是伤得很重嘛,真的不是我故意不说清楚话的,我要照顾伤患啊,就急了点。” “那你继续照顾着吧,关我屁事。” 傅逸白的态度,摆明了就是只管她,不管他人死活。 就算是伤得再重,也跟他半毛关系都没有,南家可是配了有私人医生的,可南景深这两口子平时就爱叫他来,有时候被叫得烦了,索性到别市出个差,他们家再有人磕着碰着的,就会想起还有家庭医生。 反正他不管,这儿也是不缺医生的。 意意拽也拽不动他,周围的佣人都不敢上来帮忙,这位爷可不是别人,是四爷和太太的好友呢,两个人的行为在大家眼里,就和朋友间的打闹似的。 意意眼见拽不住他的衣角,就拽住他药箱的带子。 这下成功的让傅逸白的步子缓了下来,背着药箱的那半边肩膀挣了下,居然没挣脱。 “臭丫头,你放手!” “不放不放,除非你留下来给人看伤!” “看个毛毛雨啊看,你当我真的很空啊,是你们家的御医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找我看!” “不是阿猫阿狗,是个人!” 居然居然还敢纠正他,傅逸白正在气头上呢,很好,这句话又成功的把他的怒气往上推了一层。 他冷哼一声,“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给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意意死死的咬着牙,力气全用来拽他了,可是那里拽得动啊,自己耗尽全身的气力,也不过是让人家缓了下脚步而已,意意当然知道这么耗下去,自己讨不了好,立马决定耍赖。 她耍赖的方式也特别,手都松开了,站在原地用力的跺脚:“我受伤了,你打我了!” “嘁——” 要是傅逸白肯受这种小伎俩的威胁,他就不是整个江城最傲娇的医生了。 意意看他头也不回,走得又急又快,再有两步,就快上车了。 她情急之下吼出一声:“你要是不给看,我就真的和四爷告状,说是你打我了,以后……以后我也不让你来我们家蹭饭了。” 傅逸白车门都打开了,忽然听见这么一句,立马就把门给甩上了。 大步走回意意跟前。 来势汹汹的,脸色还虎着,把意意给吓得眼神乱窜,捂着自己的小心口,口气虚软的继续威胁,“我说得是真的哦,真的是真的哦。” “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给四爷告状。” 傅逸白立马拧紧眉头,“不是这一句!下面那句!” “哪句啊……”意意低低的咕哝一声,心想不可能啊,可嘴上还是试探着说出来,“再也不让你来我们家蹭饭了?” “哼!” 这一声哼,比说话声都要大了,吓得意意的小心肝也跟着抖三抖。 “你想都别想!” 傅逸白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拎着药箱就进家门去了。 意意下意识的给他让开路,等让了之后,才去盯着他的背影看。 不让他蹭饭,就这么大的反应?早知道一开始就用这个来威胁好了。 傅逸白走着走着,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又回过头来,看见还杵在那儿发呆的小傻子,故意拔高声音,“你站那儿干嘛呢,你不带我去,我怎么给伤患看伤。” 意意立马反应过来了,撒丫子跑过去,“这就来这就来,人在客厅里呢,一进去就能看见了。” 还真是一进去就看见了。 沙发上坐着的那个血人,很吸引眼球啊。 巧的是,那人他也认识。 这世界未免太小了些。 “是你?” 傅逸白刚开口,意意就跟上他跑了进来,一下子撞到他后背上,又自觉的弹开。 “就是她,你看见没有,伤得好重呢,你是医生,看见病人伤得这么重,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哦。” 意意光顾着劝人了,没觉察到傅逸白铁青的脸,身形也站得笔直,被意意撞那一下,恁是分毫都没撞动。 傅逸白喉间滚动了两下,淡声启口,“你放心,人在你家里,我当然会救。” 他肯出手了。 意意就放心了,也省下了很多劝说的话。 傅逸白把医药箱放茶几上,对意意指了一下,“你去,给我打盆温水来,记着,是温水,要是水温烫到我了,我就不医了。” “好嘛,都听你的。” 意意嘴上应承下来,马上就吩咐小葵,“小葵,去打盆温水。” 她想留在这儿盯着,傅逸白在下班时间,素来是不医外人的,文依琬伤势过重,意意怕他敷衍了事,还是觉得自己留在这儿要放心些。 可小葵动都没动,垮着一张脸,自从意意把文依琬带进家之后,就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第742章一个微笑 意意叫她,她也没反应,倒是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嘲讽,也更加的不屑了,这些都是冲着沙发上那个女人去的。 不是她小肚鸡肠啊,在这个家里三年,被四爷言传身教的,她早就养成了护短的性子。 护的当然是意意。 要是这个女人没有别的心思,太太帮了就是帮了,可是帮她,就是让人心情不好,也同情不起来,那脸上身上的伤,反而让小葵觉得都是这人自己活该。 “小葵,我叫你呢。” 意意拿手在小葵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不应我啊,叫你去打水呢,也不动。” 小葵白了文依琬一眼,哪怕意意就在她跟前说话,小葵也没拿正眼去瞧意意,这脸色臭得就和石头似的,她哼一声:“她又没开我工资,我也不是她家的下人,凭什么让我帮她打水,我才不去呢,谁爱去谁去!” 说完这话,小葵甩脸子就走了。 “哎你!” 意意出声都晚了,就算叫人,人家也是头也不回的。 这是多大的仇啊。 那些话也太不礼貌了,意意回头看了一眼文依琬,那一脸的伤,都看不清究竟有没有被话给伤到的神情,但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吧。 意意抿抿唇,轻声道:“没关系,我去吧,是要温水是吧,傅医生?” “嗯。” 傅逸白头都没抬,多年的专业素养,此时已经将要用到的东西全都摆放在了茶几上。 意意走后,他手上动作依然未停,面色无异的给文依琬上药,锋利的眉毛下,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内,冷意逐渐滋生。 “嘶——” 文依琬倒吸了一口冷气。 傅逸白眉心立马皱了起来,“不想留疤的话,疼也忍着。” 文依琬用力的攥紧双手,消毒水刺激得破开了的皮肉丝丝泛疼,那样的疼痛,能够直击心灵。 那之后,她连吭都没有再哼一声,安安静静的让傅逸白上药。 “我早警告过你,不许再来打扰老四的生活,他现在身边有了意意,那是他的老婆,他们过的很好,就算你再怎样也插不进去。” 傅逸白低声警告,字字句句犹如针扎一般。 文依琬满头的虚汗,唇色也咬得发白,不知道是在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还是连带着这些话给她造成的冲击也一并忍下了。 “他该帮你的已经帮过了,上一次他来医院看你,就给过你一张卡,算是了结以往的恩恩怨怨,你要是真的生活上有难处,大可以用这笔钱,何苦跑到人家家门口来堵着,谁也不舒服。” 傅逸白越说越觉得心腔里都是义愤填膺,用过的棉签也是使气一般的扔进垃圾桶里。 可他的话,似乎是扎心了的,却没被文依琬当成一回事。 至少她没生气,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傅逸白也就住嘴了,说了老半天,倒像是全对着空气说了,还浪费口舌。 等上药上得差不多的时候,也正是文依琬伤得最重的那一块,她连掐自己都不能缓解疼痛了,不得不紧紧的扒着沙发扶手,五指用力到青筋绽起,条条骨骼毕现。 傅逸白是医生,当他手里拿上那些东西的时候,医生的天性就会油然而生,看她疼成这样,下手还是不由自主的轻了些。 等缓过一口气后,文依琬用力的呼出一声气息,一开口,却是孱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声气:“你怎么就知道,四哥是真的爱她呢?” 傅逸白手上动作一顿。 低眸看下来。 文依琬无惧的迎视上他的视线,看来,是不打算要对刚才的话做出任何的解释。 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并未攻击性的微笑,仿佛只是面对着相熟的友人,可笑意却叫人从心底里胆寒。 恰恰这个时候,意意端着温水过来了,平稳的放在茶几上。 “你要的温水给你端来了。” 傅逸白侧眸瞥了她一眼,继而又转回眼去,接着处理文依琬的伤,可他用的力气已经不再细致,也谈不上温柔,直接又粗鲁,加上药水的刺激性,文依琬连着到抽了几口冷气。 眼眶里瞬间氤氲出了一层雾气,她抬眸看了意意一眼,却又在意意的眼神与之相触之前低下头去。 委屈的模样,已经叫意意看了个清楚明白。 她立即提醒道:“傅医生,你轻点啊,她伤得挺重的。” 傅逸白压根不听她的,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意意还在斟酌着是不是该再劝劝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染了鲜血的双手伸进热水里洗净。 意意看得有些糊涂,“我还以为这水是用来洗沾血的器皿的,原来是你用来洗手的啊。” “没必要洗,这一套我打算用完了就扔了。” 言下之意,给文依琬用过的东西,他没打算再接着利用,自己的手反而更加的重要。 意意免不得腹诽,既然是这样,要洗手的话,不会自己到洗手间里去洗么,还能自己控制到温度,非得让人给端过来。 不过这些话,给她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 傅逸白的傲娇和特立独行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当他站在医生的角色上时,只有别人求着他的份,要是敢给他甩脸子,他会直接放弃救助病人。 意意那点聪明劲,全都用在这些怂气的点儿上了。 她好言好语的询问:“她的伤没什么大碍吧,不会留疤什么的对吧?要是感染了该怎么办?” 傅逸白瞬间皱眉,气恼的看她一眼,“她是你妈啊,你这么关心她?” 意意被问懵了。 这是多大的火气啊。 强留他下来给人治伤,就这么大的怨气呢? 意意一句嘴的不敢回,怂包的接话:“我就是问问嘛,万一有突发状况,也好有准备。” “你们家不是有家庭医生吗,要是出状况了,叫别人不就行了。”傅逸白恶狠狠的指着意意,“我警告你,大半夜的不准叫我,除非你哪儿受伤了,我才会过来,再是这么骗我过来救人,我——我让老四打死你。” 意意被骂一句,就觉得自己矮了一分,接连往后扬了扬脖子,等他话一落音,赶紧摇头,“不敢不敢,我绝对不打扰您老人家了。” 第743章喝了长智商 “说谁老呢?”傅逸白一记眼刀顿时甩了过来。 意意差点就举手投降了,妈妈呀,向来嬉皮笑脸的傅医生,较真着生气的时候,原来这么可怕啊。 果然,能够和四爷玩到一处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 她脱口而出:“我老我老,你不老,我老行了吧!” “嘿你!” 傅逸白的招牌动作又出来了。 双手叉腰。 真的生气了才会有的姿势。 要不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知道这个小丫头无法无天又天真迷糊的性子,他就该以为这话是变相的在侮辱他了。 好歹他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好吗,被二十岁的小姑娘这么怼,还真就怼得他一句话都没有。 他懒得再骂点什么,把怒气全都转移到了文依琬那儿。 他将用过的药全都放在茶几上,包括纱布剪刀,医药箱几乎腾空了大半部分。 这是摆明了,把给她用过的东西全都扔了,唯恐避之不及,从心底里的厌恶,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 可偏偏还是有眼瞎的。 意意看着这大半个桌子的东西,感动得直点头,“傅医生,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嘛,嘴上那么凶,可还是关心人的嘛,你留的这些药都是你的特制药吧,你亲自配的,一般人都没有运气能够用的。” 傅逸白翻了个白眼,手伸进医药箱里掏了掏,掏出一瓶酸奶递给她。 “这给你。” 意意受宠若惊的接过,“给我喝的啊?” “对,给你喝的,这玩意儿喝了长智商。” “呃?”啥意思? 什么意思,等傅逸白走了,她才转过弯来,自己这是被讽刺了。 坏家伙,和南景深一样,都是嘴上的大坏蛋,骂人都不带脏字的那种。 意意把酸奶随手放下了,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没有去打量文依琬的伤势,怕自己的眼神对人家不礼貌,也就淡略的看过一眼而已。 “你这些伤都不能碰水的吧,晚上拿热毛巾擦擦身子就好了,免得感染。” 文依琬扯唇,微笑道:“你真好。” “还行吧,呵呵呵呵呵。”意意是不经夸的人,一被夸就脸红,她挠挠后脑勺的发丝,“你饿了吧,刚好,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我刚才去看了一眼,有几道菜不是大油大腥,你应该是可以吃的。” 文依琬点点头,轻应了一声。 意意上下左右的摆摆手,有点尴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手脚,她注意到文依琬不止脸上有伤,手上也有,腿上也有,不好直接问什么,便寻了个委婉的方式,“你自己走可以吧,我怕我扶你的话,会弄疼你。” “好。” 比起意意叽叽喳喳的说话方式,文依琬一直都很文静。 要不是这一身的伤,她那样安安静静的性子其实很讨喜的,意意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晚在门口和文依琬对话的时候,借着路灯光芒看见的脸,真的是生得很好,不是大美,但是美得很娴静,很像是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优秀孩子。 意意也随着站起身来,刚走开两步,文依琬刚站稳的身子摇晃了下,往旁侧重重的摔了下去,幸好她眼疾手快,及时的在扶手上撑了一把,勉强没有让自己摔得狼狈。 意意见状,赶紧过去将人给扶着。 她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是扶着文依琬的手腕,也是轻轻的。 “还是我扶你过去吧,你别逞强了。” 文依琬本是被动的,忽然反手将意意给握住,握的力气越来越疼,很重,意意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些微蹙了蹙眉。 可一抬头,对上的却是泪眼汪汪的一双黑眸。 “谢谢你……”文依琬用着很轻很细的声音在道谢。 意意的眉头立即松展开了,安慰道:“不用谢,应该的。” 意意低眸思索了下,“我家的下人们不是故意不救你的,你别放在心上。” 文依琬摇摇头,对她轻微的笑了笑,很是友善,却也掺杂了诸多的无奈。 这让意意的心底更加的愧疚了。 她亲自将文依琬扶到餐椅上,却发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意意立即给了小葵一个责备的眼神,让她赶快进厨房再添一碗出来。 小葵站在旁边,亲眼看着意意竟然屈尊降贵的扶那个女人,怎么都觉得心里不爽快,跟塞了快棉花似的,还是放臭水沟里浸泡过的棉花。 她哪会去给那个女人添饭! 小葵转身就出了餐厅,脚上穿着的明明是拖鞋,却让她踩出了“梆梆梆”的巨大动静来。 反正今天也不是第一次给太太甩脸子了,再甩一次也无妨。 可让意意尴尬得不行。 那么大的动静,想不让客人注意都不行。 意意只好干笑道:“小葵这两天就是这样,随便谁和她说话,都会被她给刺一下,估计是大姨妈快来了,脾气可大了。” 她似模似样的吐槽了句,把小葵给她准备的碗筷放在文依琬面前,尽量自然些。 “你先吃吧,我再去添一碗。” 桌上连个空碗和多余的筷子都没有,小葵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意意想不通,其实接触文依琬之后,发现这人并不讨厌,反而身上处处都是让人同情的点,她那么坚持的在门口守了一个多星期,再加上今天那个男人那么凶狠的打过她,可能真的是有什么事情,到了必须得求南景深这种层面的人了。 唉。 意意也不知道,自己伸这把援手,到底是对是错。 她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端出去,坐在文依琬的对面,发现文依琬根本就没动过筷子。 诧异道:“你怎么不吃呢,是菜不合胃口吗?” 文依琬浅笑着摇摇头,“不是,菜很好,我等你来了再动筷子。” 意意不经意间瞥到文依琬已经青乌了的嘴角,想想那伤要是打在自己身上,肯定疼死了吧,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够打成这样啊。 她很礼貌的转开视线,“没关系的,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你饿了就吃吧,反正我也只是一会儿就来了。” 文依琬没回应她的热情,但是把筷子拿起来了,“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吃饭很孤独。” 第744章我求了南四哥 意意心下一杵。 忽然就联想到了这几日给文依琬的一日三餐,都是让胡伯给端出去的,虽然都是当时就做好的饭菜,也没在吃的上面亏待,可是让人家在门口蹲坐着吃饭,现在想想,有点不厚道。 这附近是江城最有名的富人别墅区,能够在这里扎根的人,不是商界的大财阀,就是政界的高官,上流社会的消息走露得也快,好歹文依琬也是跻身在这个圈子边缘的人,如今却落魄的蹲在别人家门口吃饭,算是实打实的羞辱,她又是一个女人,那些明里暗里的指指点点,应该快要让她崩溃了吧。 “现在你来了,餐桌上就不孤单了,我们一块吃吧?” 文依琬很快又接了一句,和上一句的间隔也不过两秒而已。 她倒像是真的无心说的话。 意意免不了就要往心上去。 不过她也不会蠢到在嘴上暴露了自己,抬手间,动作自然的将筷子伸向一道素菜,“这道虾球是胡伯的手艺,他老人家做菜不喜欢太油,吃起来清清爽爽的,一点也不腻,你试试。” “好。” 文依琬依着她的建议,夹了一颗虾球放进嘴里,咀嚼过后,说道:“真的很好吃。” “好吃吧,那你多吃点,还有呢。” 意意这才真心的展露了笑颜,也只有吃的东西,能够让她的热情这么高。 管他对着的人是谁呢。 这顿饭吃得半尴半尬的。 意意是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说,她和文依琬,仅仅只是相互知道一个名字而已,再深一些,便都是和南景深的渊源,但有哪一对前任现任能够自然而然的谈起都爱的男人呢,既然没有话说,那就不说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个比较好的状态。 而文依琬的沉默,更像是她本身就是那样清冷的性子,不会在言语上画蛇添足。 自己本来是有求于人的一方,但她很聪明,真的很聪明,知道什么时机才是可以说话的时候。 意意也没着急,她安安生生的吃了一顿饭。 等彼此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意意扒拉着碗里的宫保鸡丁,尽量装作随意问起的口吻,“我这么问你,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没礼貌,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今天下午那个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文依琬忽然顿住了。 身子一瞬变得很僵,头越垂越低,像是触及到了什么伤心事。 意意咬着下唇,缓了缓,恁是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是真的说不出。 总觉得现在文依琬这副黯然神伤的表情,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不勉强的,我不问了,你吃饱了吗,还有饭后点心的,我今天和胡伯说想吃酸奶,他去农场给我弄的新鲜的,刚做好,你要不要尝尝?” 意意试图将话题转往别处,可文依琬一点反应都没有,等意意话落之后,便是长时间的空茫,让人觉得很无所适从啊。 意意就快抓耳挠腮了,完了完了,真的触到人家的伤心事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不是个个都像南景深那么完美的,习惯家暴的男人有很多,今天那个男人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文依琬了,就证明动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话不好提,非说这个干什么。 意意真是有些后悔。 她想着不问了,可是文依琬不接她的茬。 “他是我老公。” 这时,文依琬忽然出声,她很平静的放下了筷子,两只手搁置在膝盖上,相互缠绕着,呈现出一种自我防护的姿态,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过度的平静。 意意险些以为自己听懵了。 还真是她老公? “准确来说,他是我的前夫,我们半年前已经离婚了。” “是那个……”华裔富商? 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南景深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个人。 看文依琬的面相,也不像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 文依琬错愕的看了意意一眼,随即又释然了,“看来,他真的什么都跟你说了。” 意意抿抿唇,“嗯,四爷跟我说过了。” 文依琬拢了下耳发,她并不避讳自己脸上的伤,那么明显,已经没有要遮掩的必要了,又或者这么多年被打习惯了,所以不打算要藏着。 “他跟你说也是应该的,毕竟你们是夫妻,”文依琬稍稍缓冲了下,声线已经不再平静,带着一点点的沙哑,“我前夫在一年前破产了,我那时候都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可我半年后提出来,所有人都说我势利眼,是拜金女,觉得我老公破产了,就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其实……他这么多年没少打我,稍有不顺心的就会打我,可事后他清醒过来了,又会哄我,我念及彼此间的夫妻情分,没有离开他,可是自从破产后,他更加变本加厉了,直到两个月前,他把我打进了医院……” 意意听得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忽然觉得双唇很干,“很抱歉,我不该问的……” “没有。”文依琬摇着头,“没关系的,这些话我没有人可说,因为我不敢交朋友,我怕他也会打我的朋友,所以我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也的确需要一个倾听者了,你要是肯听的话,我是求之不得的。” 意意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立即点了头,“我听,你肯说我就听,但是别勉强自己。” 文依琬扯着唇角,做出了微笑的模样,嵌在这张伤痕累累的脸上,很让人心疼,“你真好。” 意意回给她一个微笑,没有抢话,等文依琬缓了缓后,自主接上刚才的话。 “他是打我,但是从来没有下手那么重过,我连肋骨都断了两根,他虽然是破产了,可是兄弟朋友一直都在帮助他,一些势力也没有减退,当晚也是他送我去的医院,可是我没敢多待,我趁他看守的空隙,提前联系了人将我从美国带回国内,当然,我偷到了一直被他扣下的护照,回国之后哪里也没敢去,直奔傅逸白的医院,这才检查出来,我肋骨被打断了两根,傅逸白在江城的势力很大,可是要保护我的话,还不够,所以,我求了南四哥……” 第745章我是个小气的人 文依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用手指推着,推到意意面前。 轻轻的抬眼,目光轻浅的落在意意脸上,语带歉意:“他到医院来看过我,我想要求他的庇护,可是他只是给了我这张卡,他说过往的恩怨,不管是他欠我的,还是我欠他的,用这张卡来完结,这里面有一千万,的确够我生活一辈子了,可是我要的不是钱。” 意意眉心一跳,“你想求他保护你?” 文依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此时意意再这么一问,她不吭声,也就相当于是默认了的。 片刻,她自嘲的笑一声,“很可笑是吧……” 意意到口的责怪已经说不出口了。 她有什么立场,去骂一个身心受伤的女人。 文依琬抚着发丝,手一直没从鬓旁拿下来过,动作也越来越缓慢,“我就知道,几年前他就已经决定和我断绝一切关系了,我回国后见到他的那一面,还是我求了傅医生好久,他才决定帮我给南四哥打电话,可是他来了……就只是给了我一张卡,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要求谁,我就知道国内……南四哥的势力很大很大……” 文依琬越说越哽咽,头垂得更低了,指尖还绕着发丝,她手已经挪到了眼睛前,一把虚掩住,“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求谁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找南四哥真的只是想求个庇护,我……我也惜命啊,我很怕死……” 意意心有动容。 被家暴过那么多次,仍然是惜命的。 是啊,有谁好端端的会不要命呢。 文依琬在她面前的这番话,算是交了诚心了。 低低啜泣了几声,便止住了,即便是一身狼狈,也不想要让自己更加的狼狈。 意意递了张纸巾给她,看着她把眼泪擦擦,“我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文依琬狠狠一震,纸巾一霎攥在了掌心里,她紧抿着的唇在微微颤抖着,眼神不偏不倚的看了过来,在无声的询问。 意意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歉意,“是的,我帮不了你,你可能不了解我,其实我是很小气的人,说实话,你是四爷的前女友,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没办法帮你,也不可能让四爷帮你,但是我会求四爷给你一个安全的住所,这卡你也带着,如果你需要,可以给你雇两个保镖,不会随便找那些不入流的,四爷的助理薄司,他手底下有一支保镖队伍,专业素养很好,身手也好,要保护你不被你前夫骚扰,还是可以的。” 此时,文依琬终于露出了微笑和哀伤之外的第三个表情。 错愕。 她似乎没想到意意会说出这番话。 并且拒绝得这么明显。 比南景深施舍给她一张卡,还要伤脸面。 偏偏又是那样温静的口吻,和毫无攻击性的态度,以及她站在南景深妻子的身份上说出的一段话,的确是让人跳不出任何的错处。 南景深妻子…… 南景深妻子…… 身份,地位…… 当初要是紧紧的抓住南景深,要是多花点心思,去调查一下他身后的南家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家庭,她也不会放弃这个男人,也不会因为物质去嫁给一个仅仅认识半个月的华裔。 嫉妒,悔恨,各种各样的情绪,都让她妒火中烧。 然而面上,那样僵滞着的表情,丝毫没有将她心底的嫉恨流露出来,总之看在意意的眼里,只会觉得她被那些话给惊到了。 意意补充道:“如果你还有什么需求的话,你告诉我,只要不触及到底线,我是可以帮你的。” 文依琬默了默,平声静气的问:“你的底线,就是南景深对吗?” 意意很坚定的点点头。 “对,四爷是我的底线。” 意料之中的答案。 文依琬垂眸,静默了少许,接着发出一声轻笑来,夹带着自嘲,“那么,我就没有别的要求了。” 意意嘴角压了压,“抱歉。” “没事,我理解的。” 胡伯端了两份饭后甜点上来,意意邀请文依琬吃,文依琬没有拒绝。 甜点用到一半的时候,窗外白光一闪。 意意立即放下了勺子,撒欢的跑了出去。 南景深的车停在前院,钥匙交给了下人,他最快速度的走进家门,掐在意意奔到门口的时间,和她相遇,自然的展开双臂让她跳进怀里来。 意意埋首在他脖颈间嗅。 南景深仰着头,由着她,喉间轻微的滚动出几声笑来,“你找什么?” 意意抬起头来,眼睛晶亮的看着他,“你喝酒了?” “晚上有应酬,喝了两杯白的。” 意意狐疑的挑眉,“就两杯?” “当然就两杯,你骗你做什么。”南景深脸色坦荡荡的,和她解释时,半分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眉眼间沉淀着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宠溺笑意。 意意偏就爱得寸进尺,眯着眼睛打量了会儿他,终于是绷不住了,哈哈笑了出来,“我逗你的,你那么正经干什么。” “我要是不正经点,你又该骂我老不正经了,是不是啊?” 话没落声,南景深悄悄的往她腰肢上掐了一把,正好掐中了笑穴,意意立马歪下身子,他又坏心眼的掐另外一边,意意挂在他身上,左摇右摆的扭动得跟只小虫似的,只好求饶,“是是是……你别闹我了,好痒。” 南景深最后再掐了她一把,“我有点饿了,去让胡伯给我做点东西吃。” “给你留了,我让他们去热一热,马上就能吃了。” 意意从他怀里蹦跶下地,忽然想到餐厅里还有一个人,她脸色一臊,“家里有客人。” 明明是她一开始就缠着南景深闹,却嗔怨的瞪他。 “谁在?” 意意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矮下身来,自己踮起脚,抬手遮在唇前,轻轻的在他耳边说话。 “你别生气啊,她被打得挺惨的。” 南景深面色晦暗不清,微微沉下的眉眼脸廓,透着一股子的高深莫测。 他直接往餐厅走去,文依琬已经站了起来,局促的站在餐桌旁,两只手不安的搅在一起。 南景深站在她面前,吊灯上铺洒下来的明澈光线,将他的眉眼笼罩在光明之中,光线却勾勒得他刚毅的棱角线条愈发冷硬。 一双沉黑的眼眸,深邃无边,透着瘆人的寒意。 第746章此居心不良 正常人都无法正面迎视上南景深那样的目光,太过于冷傲疏离,宽阔的肩胛骨上似乎迎着光,但却将腮线修饰得过分阴影重重。 文依琬一秒都没能撑住,便挪开了目光,“四……四哥。” “不必这么叫,你我没有亲属关系。” 南景深毫不留情的打脸,说话的同时,注意到了餐桌上的那张卡,黑眸瞬的一眯,“卡里的钱没动过?” 文依琬掐着自己的手指,摇摇头,“没有。” 钱没动过,却直接越过他,将卡暴露在意意面前,此居心,不良。 更不知道她对意意说过什么。 要是让意意误会了,对文依琬那点,看在过往的情分而留的颜面,不介意直接撕破脸。 意意悄悄的走到南景深身后,轻拽了拽他西装下摆。 南景深立时回过身去,沉邃的黑眸一瞬不瞬的定格在她身上,若是意意肯细看的话,他眼里其实含了一丝不认同。 “我答应了她,给她找个安全的住所,从薄司的人里安排两个去保护她,以免她再被她前夫骚扰。” 意意把声音放得很轻,轻得只在她和南景深之间打转,但仍有只言片语被文依琬听了去,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却被动得不能发声,只能听之任之,活生生的一个人,却要等着他人安排。 南景深眼色一跳,“你真是这么答应她的?” 他竟当着文依琬的面,直接问意意。 完全是当做一个外人来处置。 文依琬悄然的掐紧了衣摆,忍着一言不发。 当然,谁也不会分心思来注意她如何如何。 这会儿南景深和意意的眼睛里只有彼此,意意揣着忐忑的点了点头,她怕自己的自作主张会让南景深不高兴,当场就教训她,意意的小心思立马就转了起来,耍赖一般的拽住南景深的袖子,轻轻的摇晃着。 用口语小小声的说:“求求你了。” 南景深拿她没有办法,眼神轻责的凝视住她,虽然摆出了不高兴的脸色,但还是没有拆她的抬,并且习惯性的将她的小手捏在手心里攥住。 转过身,面对着文依琬时,脸上的温柔尽失。 “我在市区有一套三居室的公寓,小区的安保很全面,我拨两个保镖给你,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也会保证你的安全。” 南景深边说边拨电话,话落音的同时,电话那头的薄司也已经接起来了。 “你亲自过来,接个人。” 简短的交代一声之后,挂了电话。 南景深没有过问文依琬的意见,仿佛对她的处置只不过是通知她一声而已,无所谓她愿意不愿意,她的安全,南景深完全可以不管,但既然是意意求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这样满意了吗?” 南景深侧头询问意意。 意意咧开嘴,冲他露出二十八颗闪亮亮的牙齿,“满意,你真好。” 南景深抬手在她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我上楼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让胡伯给我准备晚餐。” “好,你去吧。” 意意立马松开了拽住他的手,乖乖的站在原地冲他挥了挥手,笑意盈盈的将他给送走。 上楼之后,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姿在楼梯拐角处越来越淡,意意才收回视线。 一回身,发现文依琬也在看着南景深。 四目相对时,文依琬丝毫没有觉得偷看后被当场抓住的窘迫感,反而冲着意意友好的笑了起来,“谢谢你,你真好。” 意意也回以同样的微笑,“应该的,希望对你是好的。” 文依琬抿着唇点头,“一定是最好的,我很感激了。” 接连两次道谢,意意快要受不住了,她看了一眼腕表,其实这个动作多少有些尴尬,“薄司还有一些时间才能过来,你先坐坐吧,我去帮你收拾一下傅医生留下来的那些药。” “那些我来收拾就好,你休息会儿吧。” 文依琬拦着意意,抢先走去客厅,她脚受了伤,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本来不是很严重,但是她那么着急的快走,脚下崴着的模样看起来更严重了些。 意意下意识的慢下脚步,不好和她抢。 慢慢的跟在后面,走到客厅的茶几那儿,文依琬已经蹲在那儿了,正在收拾那些瓶瓶罐罐。 “不好意思,能请你找个袋子给我吗,我装一下。” “哦,好。” 意意下意识的就想去叫小葵,可小葵在用餐的时候甩脸子出去了,这会儿也没看见个人影,胡伯也在忙着,意意便没有叫人,她虽然不知道平时下人都把塑料袋归置在哪里的,但她上个星期去超市买了零食,购物袋还留着。 她把里面的零食腾出来,把袋子拿去给文依琬。 “谢谢。”文依琬抬头看她一眼,抬手将鬓旁的发丝勾到耳后。 “不客气。” 意意觉得今天和这个陌生女人相互道谢,是这辈子说得最多的。 她没插手,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安静的等在一旁。 文依琬做事很细致,收拾得也很仔细,很快,等收拾好后,将袋子打了个结,放在那儿,她自己则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两个女人的眼神相互碰撞在一起,又同时不自在的转开。 已经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了,再说就显得客套了。 好在薄司并没有很晚来,就在两人静坐着不到五分钟的时候,薄司便开着车来了。 他进客厅来,没有看见南景深,只看见了意意,便径直的走了过去,恭敬的汇报道:“太太,我临时抽调了两个保镖,是上次和我们一块去边界线中的两位,跆拳道黑段,有着多年的经验,有他们两个人保护,没有个一二十人,是近不了身的。” 意意之前就见识过,那五位被南景深带在明面上的保镖,是薄司手底下最好的五位。 从他们中间拨两个人给文依琬,已经算是铁桶保护了。 意意很满意,“你办事,我是放心的,辛苦你了。” “太太客气了,保镖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公寓也已经简单的打扫过,家具和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直接就可以入住。” “好。” 意意对文依琬道:“你放心,安全上是会有保障的,你等我一下。” 第747章他那是知趣 意意走到餐厅里,将桌上那张银行卡拿起来,走回沙发递给了文依琬。 “这个你还是拿着吧,你才回国,身上有伤,暂时也还没有稳定的工作,到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既然是四爷给你的,你拿着就好。” 文依琬的视线久久的停留在那张卡上。 她脸上闪过些微的落寞,一双失了灵气的眼眶里,渐渐的有氤氲的水汽浮现出来。 只是一两秒,她已然收住了所有的异样。 目光顺着意意骨骼白皙的手往上看,慢慢的转移到意意的脸上,扯开微笑时,嘴角的那一抹血污更加的明显了,“你真的很好,你很善良,很适合他。” 意意微微弯起唇角,“那我就当你是嘱咐我了。” 文依琬只是微笑,没再说话了。 也没有要接过那张卡的举动。 可意意是铁了心的要给,她拉过文依琬的手,将卡塞进她手心里,带着她的手指往掌心内蜷了蜷。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你觉得这些钱用了会有愧疚感,那就当做是借的,以后要不要还给四爷,由你自己决定,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吗?” 文依琬重重的看了一眼被意意握着的手,黯然咬唇,随即做出了微笑的表情来。 意意在她开口之前赶紧拦住,“你别谢我,今晚你已经谢过我很多次了,再大的恩都谢过了,再谢谢就显得有些客套了。” 文依琬被她逗笑了,“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吧,我记在心里。” “你跟着薄司走吧,他会把你安排得很妥当的。” “好。” 文依琬站起身,微弯着上身将茶几上的那袋子药拿起来,动作做得很自然,一点也没有窘迫的地方。 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叫薄司的男人,不会帮她的忙。 从他一进来,眼睛里就只有意意,也只把意意当做一个人来交流,而对旁边的文依琬视若无睹,纯粹是当做空气来处置,漠然的态度,和他的主子南景深如出一辙。 文依琬多么通透的心思,没有理由在看清这一点之后,要厚着脸皮要求,索性自己动作,也好过让自己遭遇更难堪的冷漠。 然而,她还是走到了薄司跟前,温声询问道:“可以走了吗?” 薄司一眼也未看向她,在她问话的时候,点了点头便算做回答,和意意告辞之后,率先走了出去,压根不管身后是不是有人跟上来。 文依琬也和意意打了招呼,意意还想着,薄司天生就是那样淡冷的性子,对谁都热情不起来,他又从来不解释什么,不主动和人亲近,所以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觉得这个男人过于冷淡,简直是不近人情的。 刚才他对文依琬的态度,意意都看在眼里,她刚想为薄司解释两句,但看文依琬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自在的样子,也就没有开口,目送他们上了车,到车子掉头,车身上打出的光影渐渐的远去之后,意意才收回视线,慢悠悠的回到餐厅里,把才吃过一半的抹茶蛋糕和酸奶吃完。 同一时间,南景深站在窗前,目视着开出别墅大门的两辆车子,黑眸渐渐深远。 他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原想着,既然文依琬已经出现了,南景深即便是和意意坦诚了关系,但没有哪个女人心里是不计较的,意意也是。 他也可以将文依琬送走,但即便是人送走了,种子已经在意意的心里扎下了,与其延长着,这个人的存在会让意意心里越来越不舒服,倒不如在麻烦开始的时候,就让意意亲自去解决。 可是他错估了意意的善心。 意意的善心,往往会蒙蔽她分辨善恶的能力。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意意吃完了甜点,还喝了半杯清水,估摸着这会儿南景深已经洗过澡了,说是要下来吃饭呢,现在也没见着人影,说不定又是中途被什么突发文件给绊着了。 意意可心疼他了,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就去办公,干脆上去一趟。 可楼梯才踩了三四梯呢,南景深就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意意扶着栏杆,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原地,抬眸看着他一步一级的下来。 “你连头发也一块洗了?” “嗯,耽误了点时间。” 意意冲他摇头晃脑的,“不耽误,在家里想怎么就怎么,我也没催你啊,就是看你这么久还没下来,就打算上去叫你的。” 说话间,两人在楼梯间交汇。 南景深顺势揽住意意的腰肢,“晚餐吃饱没有?” “吃饱了啊。” 南景深细凝着意意看,黑眸里渐渐的捻出一丝笑意来,他抬起手,将意意嘴角的酸奶揩掉,“吃完东西总是不擦嘴的坏习惯,你什么时候改改。” 意意往后缩了下肩膀,下意识的舔嘴角,舌尖上果然裹了酸奶味。 她嘿嘿笑着挽上南景深的胳膊,“那是因为你不在啊,你在的时候,就会给我擦。” “那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脏着一张嘴的?”南景深顺势反问了下。 意意眼神飘了飘,没个定点的,偷偷的笑了笑。 南景深哪里不明白她那点小动作。 无非就是有他在的时候,她会习惯性的矫情,习惯性的依赖,并且这份依赖里,夹带着十二万分的信任,虽然南景深很享受,但有时冷不丁的想想,意意依赖人的个性,可不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她太单纯,人生里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阴暗面,这样心性的人,轻而易举的就能保持住一颗赤子之心,处处都显得幼稚可爱。 不像南景深这类人,早就在各个大染缸里蜕变了出来,叛逆期的年纪,他已经比同龄人成熟太多。 因此他格外的珍视意意这份单纯。 然而过于单纯了,其实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南景深没让意意瞧出她半点的异样的,曲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呀,怪不得你小舅舅老是嫌弃你,只要有我在的时候,他都懒得照顾你。” “他那是知趣,他怕你吃醋。” 说这种话的时候,意意从来都不知道脸红是个什么玩意儿。 南景深轻然笑了起来,夸张的点了点头,“你这话也对。” 第748章后悔了 嘴上说得一本正经的,可手却不老实,坏心眼的在意意的腰侧挠了一把。 然后趁着意意发飙之前,南景深顺势拍了两下,抢先开口,“过来,陪我吃点。” 意意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微突的肚子,“可是我吃了好多,真的吃不下了。” 南景深慢悠悠的瞥她一眼,“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去三楼的健身室,跑跑步消消食?” 闻言,意意眼睛都瞠大了,双手摆得跟轿车的雨刷似的,“不不不,不打算,我觉得我可能还没有吃饱,还能够再吃一点。” 意意跐溜一下从南景深的半个怀抱里跑出来了,推着他到餐桌边坐下,自己很识趣的拉开他身旁的椅子。 桌上的食物已经摆好了,道道都很精美,是提前给南景深留起来的干净饭菜。 意意看了一眼,她这会儿是饱腹状态,的确是吃不下了,连动动筷子的想法都没有,可是当胡伯端上来一份巧克力冰淇淋的时候,意意瞬间又有食欲了,蜷缩着几根手指,悄悄的把勺子给拿起来了。 看一眼身旁已经在进餐的南景深,他没说她什么,意意便心安理得的挖了一大勺的冰淇淋。 吃了两口,吸引力就不是那么大了。 意意看着餐桌对面的某个位置,咬着勺子沉默了下来。 半响,叹出一声气。 南景深手上一顿,饭菜没能送进嘴里,转眼来看她,“你叹什么气?” 意意压着唇角,目光仍然盯在那个位置上,都没有挪开过,“小白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回家了。” 南景深瞬间秒懂。 他下意识的往小白惯常坐的位置上看了过去,随即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低头含住了筷子。 “他去老宅住,会不会打扰到爸妈啊,本来熙熙也在那边,还有二姐的小宝宝呢,三个孩子会不会太吵了一点?” 意意假意问他,可根本就没打算要等到他任何的回答,又自顾自的接上话,“要不,等吃完饭,我们去把小白给接回来吧?” 话落音之后,意意才正眼看向南景深,勺子还咬在唇齿间呢,那么眼巴巴的模样,就差把“哀求”两字挂嘴边上了。 南景深没有立时接话。 他慢条斯理的将腕上的手表取下来,放在意意跟前,修长的食指指尖在上面敲了两下,“八点了,我们现在过去,最快也得九点到,这个时候刚好是老爷子睡觉的时间,你真的打算拉着我过去一块挨骂?” 他这么一说,意意脑子里瞬间跳脱出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尤其是手上的那根拐杖,想打谁就打谁,而且打人的时候简直健步如飞,根本就不像是个腿脚不便的人。 意意立马就怂了,死劲的摇摇头,“还是不要了,明天再说吧。” 南景深轻然的勾出一丝笑意,那笑意到达眼底,便有些忍俊不禁。 他慢慢的往嘴里送食物,上下牙齿咬合的时候,腮部线条尤其的刚毅明朗,怎么都好看。 意意心里有点小别扭,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天了,虽然是个半路儿子,可好歹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这一年多相处下来,感情不是盖的。 反正她是没有想通,这次小白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了,到底是在气什么。 意意慢慢的把勺子放下了,不想吃了。 她注意到南景深手边上没有咖啡,便自告奋勇的要去泡一杯。 结果才刚起身,就被南景深给抓住了手腕,“坐着,我有事和你说。” “和我说?” 意意晕乎乎的,什么事情值得他用那样严肃的口吻。 她瞬间把泡咖啡的事给忘到脑后了,重新坐下来,“什么事呀?” 南景深咽下嘴里的食物,抽了张纸巾擦嘴,处理完自己后,连带着椅子往后退出一段距离,正面对着意意,并且将她的椅子也挪了挪,拉到跟前来。 “我有些后悔了。” “呃?”什么跟什么? 南景深深眸凝视着她,眸色始终是温柔的,骨骼雅致的大手抚着她鬓旁垂下的发丝,轻手绕到耳后去。 他捧着意意的小脸儿,俊颜攸然压近,与她的额头紧贴着蹭了蹭。 “我后悔没有早点解决文依琬这个麻烦。” 意意略微怔愣,她脑子本来就转得慢,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险些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就跟着接话了,“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她一开始出现在你面前,我就该把人给送走,送到别市,或者送出国,不让她到你跟前来招惹你。” “可是她没怎么招惹我啊。” 意意扒下南景深的手,澄澈的双眸轻微的眨动了几下,脸色一霎间变得尤其认真,“你知道吗,她其实不是真的来找谁的麻烦,纯粹就是因为你是南景深,这儿很安全,哪怕大门口也很安全,她就只是想寻一份保护罢了,她老公经常对她家暴,今天下午我亲眼看见了,她前夫在大门口打她,打得真的很狠,你也看见她一身的伤了。” 意意喋喋不休,竭力的想要为文依琬辩解。 她从来不习惯把别人往阴暗面去想。 况且是自己的亲眼所见,也的的确确相信文依琬说的那些话,她真的是怕极了前夫,所以躲到这儿来,宁愿蹲在大门口被人指指点点,可她前夫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敢在这儿动手。 那一身的伤,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也不为过。 任何人看了,都会有侧影之心的吧。 听了意意的解释,南景深顿了几秒没说上话来。 他舔了舔唇,醇厚的嗓音带着低低沉沉的蛊惑,“你呀,我是不是过度保护你了,所以你连好人坏人都没法分辨清楚了?” “我……” 这是挨骂了? “我做了件事,必须要和你只会一声。” 意意刚挨了训,现在可规矩了,乖乖的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什么呀?” 南景深正了正语气,“我并没有给文依琬安排任何住处,我让薄司送她出国了。” “出国?”这么仓促,“去哪啊?” “欧洲,我在欧洲有个公寓,可以给她住着,要是她安安分分的,送给她也无妨,并且我已经吩咐下去,限制她入境。” 也就是说,文依琬再也不能回国了。 第749章补什么,虚哪儿 意意听了后没有多大的反应。 她本来就是出于女性的本能,才会救下当时正被暴打的文依琬,给她处理伤口,安排住处,也已经是仁至义尽,毕竟曾经是和南景深有过感情的人,就算意意心里不舒坦,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没必要挖出那段历史来斤斤计较。 文依琬走了之后,意意才觉得自己的处理方法欠妥,不管是债也好,恩也好,都不该她这个南景深妻子来还。 既然南景深已经将人给送出国了,以后也回不来了,见也见不到,哪里还会添堵。 “好啊,你想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吧,我尊重你。” 意意的爽快,在南景深的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外。 他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你这么淡,真就不在乎?” “我要是说在乎了,你和她那段感情就不存在了?” 意意拍打自己的脸儿,“不是我说,四爷,您谈恋爱的时候,我应该还在读小学呢,我掺和得了么。” 她又用那种关怀老人家的语气,把南景深给整笑了,曲指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我是怕你心里膈应,介意我曾经有个女朋友。” “我保证我不介意。” 意意脱口而出的话,有那么一丁点敷衍的成分,尤其是当南景深的脸色垮下来的时候,意意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头表心意,“我是说真的,你别老是觉得你和文依琬那一段让我知道了我会生气,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谁都不会纠缠着,不是很好么,我既然没有参与过,你们感情深也好,淡也好,都跟我没关系,只要以后你们不许再有任何的牵扯就行。” 意意捧起南景深的脸,给他搓圆扯扁,自个儿皱着眉毛鼻子的凑近他跟前,恶狠狠的威胁道:“要是让我在你身上发现你有头发丝香水味口红印之类的东西,我就打死你!” 南景深心里颇有感触。 他一直觉得意意还小,年龄小,心智小,处理事情的方法也很娴熟。 他并不是今晚到家之后才得知文依琬被意意带进家里来的,而是在文依琬挨打的时候,下人就已经悄悄的告诉了他。 南景深没有立即赶回来,就是想要看看意意是怎么处理的。 如果她把人给留了下来,恐怕他才会真的不快。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意意叫来傅逸白给文依琬治了伤,留她吃了晚饭,随即便做出了赶人的姿态。 恐怕她答应给文依琬一个住处,包括保镖,也是看在他南景深面子上。 不亏待了他曾经的女朋友,毕竟是动过感情的人。 意意帮文依琬,是出于道义,出于不忍,她一直都是这么的善良,可不知不觉间,她虽然被南景深保护过度,却已经学会了怎么分辨是非,怎么划分敌我,怎么捍卫自己的地位,这一点,南景深很是欣慰。 他搂着意意的腰,将她娇小的身板往怀里摁了摁,“放心,我身上只有过你的头发丝,你的香水味和口红印。” 意意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她之所以做出那么凶的模样,不就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窘迫么。 南景深是什么人,别的不说,光就感情上,就比意意多了十多年的经验,怎么会看不透她那点小心思。 他给的这个回答,的确是让她很受用。 不过那些都是放在心里的,面上却故意做出不屑的神情,“我从来就不用香水和口红,我用的是唇彩。” 这可爱的小模样哟。 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撒娇。 南景深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加深了些。 这么温情的时刻,他居然把意意的头发揉得一团糟,掌心摩擦出了静电,就那么耷拉在意意额头前。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慌了,瞠大了眼儿,半天才把垂到脸蛋前的头发吹了吹,嚷道:“你干嘛呢!” 南景深嘴角那点笑意无限制的扩大,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他搂着意意的腰,刚想往怀里再拉进一些,意意突然推了他一把,气咻咻的将被他弄乱的头发整理好。 还不忘狠狠的瞪他几眼,“你是不是心虚呢,心虚了你才弄我的!” “对啊,我就是心虚,虚得很啊,”南景深一点亲热的空隙都不放过,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不停的撩在意意的脸颊和耳廓旁侧,“要不你给我补补。” 补什么?虚哪儿? 他说自己虚,那只有一种可能,肾虚。 意意脸儿爆红,重哼一声,“老不正经!” 南景深当时就看出来了,意意听懂了他的话,这么可心的小人儿哟,这辈子都被她给绑得牢牢的了,他哪里还会有别的心思,就算这颗心要飞往别处,也待不住啊。 他搂着意意,上身轻微的摇晃着,像是哄着小宝宝睡觉的动作。 意意也不闹了,她很喜欢被这么宠爱着的感觉,乖乖的靠在他的怀里。 眼睛盯着水滴状吊饰的吊灯看了看,意意双手挽着南景深的脖子,说道:“其实你这么处理也好,我没什么意见的,把人送走了挺好的,我也好安安心心的画画,这一个星期老是被文依琬给分了心,都没画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南景深稍一沉吟,“你这几天往关逸云那儿跑得挺勤的,他指点过你了,觉不觉得好一些?” “那当然啊,小舅舅毕竟是行家,他每次都让我先照着自己的想法先画,画完了给他看,还真的唉,我什么思路都没给他说,也没说这么设计的理念是什么,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而且每次都会给我指出一大堆毛病来,虽然他对我是边教边骂的,可是该学到的东西,他都教给我了。” 一说到关逸云,意意眼睛都是放光的,骄傲得不行。 但是说着说着,她把自己的额头上的碎发扒拉开,指着一块完好的皮肤,凑近给南景深看,“这儿,你看见没有,小舅舅可坏了,他每次都打我一个地方,打得又重又狠,痛死我了,要是我敢有意见,他又打我一下,你看看我这儿是不是青了,肯定青了好大一块是吧?” 南景深当真就盯着她的额头看,湛黑的眼眸微微眯起,瞳仁里绽出的光芒越来越甚,那笑意,也是深得已经蔓延到了眼角眉梢。 第750章烦死你了 意意顶着明晃晃的大脑门,样子可以说是非常的认真了。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南景深的任何反应,她手都举得有点酸了,抬眸看他一眼,他倒好,居然盯着她的额头在傻笑。 对,就是在傻笑。 笑得可欠揍了,尤其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成分。 意意一下子就气恼了,猛地推搡了他一把,果断的从他怀里站起身来。 可身子还没站稳当,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椅脚刮过地面的声音有些急促了。 再然后,一把力道,从后面掌住意意的腰,再往上走,架住她两侧腋下,将人给提拎了起来。 意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南景深给抱进了怀里,他可坏可坏了,故意把她的两条腿架在他盆骨两侧,看起来,就像是意意主动跳到他怀里去扒着似的。 南景深心安理得的搂着她,眼底的那点笑意压根都不打算要掩饰了,“一块上去。” 意意脸蛋红扑扑的,嗫嚅着唇儿吐出一句话来,“谁要跟你一起,烦死你了。” 话是违心的,她声儿都还没落呢,小脸儿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南景深抱着她就没撒手过,一直抱着她进了卧室里的浴室,就连往浴缸里放水的时候,都没把她给放下来。 洗完之后,意意悲催的发现,两人都没带换洗衣服,浴巾也没一张的。 可南景深压根就不需要衣服这种累赘的东西,省得穿上了还得脱。 他吻着意意,从浴室里吻到房间,吻到大床上,刚刚出水的身子,还沾着水珠呢,他急切得都不给擦擦,全在床单上滚干净了,至于擦不干的某些部位,到最后也和汗水混在了一起。 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意意在家里闭关了两天。 除了吃饭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她把这段时间关逸云教给她的东西好好的梳理了一番,画过的草稿纸全都摆在办公桌上,她给挨个排好了顺序,一张一张的看过来,总结自己的画风,尽快找出自己能够驾驭得了的画法。 她认真的程度,全家上下有目共睹,就连南景深都心甘情愿的让出了书房,每天就在客厅里处理公事。 意意比他还能熬,每每到晚上十一二点才会从书房里出来,南景深也卡在这个点上结束。 她累急了,要不是南景深逼着她洗澡,恐怕她连澡都懒得洗,一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了,南景深没闹她,让她安安心心的睡。 接连几天,意意总算是有了点眉目了。 既然她最擅长服装设计,那就专攻这一方面,凯瑟琳是米兰时装周的首席设计师,她的眼光自然很叼,意意不打算做些投机取巧的事,毕竟自己是个半路出家的新人,要是拿着画作到大师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这是自己的设计,恐怕第一印象会大打折扣。 她不懂服装设计,也没学过,只不过是觉得画衣服很顺手。 那便不去设计了,她找出近几个季度,时装周上出现过的衣服,照着原图画下来,着重展现自己的画功,一些细节的地方,她换上了自己的小心机。 意意询问过关逸云的意见,他夸她聪明,也认可她先照着别人的画作来画,所有的重心全放在自己的画功上,凯瑟琳可是国际上出了名的挑剔,要是第一眼画风入不了她的眼,再好的设计也白瞎。 更别说意意还是一个新人,她能有什么原创,要是强撑着去创作,恐怕还没有头绪。 意意越画越顺手,终于画好了一张,兴冲冲的杀到关逸云的公司,结果被他给指出了许多细节上的不足。 意意很听话,把关逸云教给她的,全都详细的记在了笔记上,打算回去了再重新画一遍。 “你也别老是关着自己,对着电脑和一堆数据,虽说你再怎么话也是复制,但是加点自己的画风进去,就该多在细节上下功夫,死用功反而是死路。” 关逸云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票,“明天在博物馆有场画展,展出的都是国内外一流画家的画作,你去看看。” 意意立马把票拿过手,“你和凯瑟琳的画作也有展出吗?” 关逸云甩给她一记关怀白痴的眼神,“有哪一场画展,是缺了我的?” “哦……也是啊,可是我主要是想问问凯瑟琳老师有没有,顺便搭上你的,免得伤你的自尊心。” “你个小混蛋!”关逸云佯作要把手里的钢笔扔出去。 吓得意意几大步蹿出了两三米,龟缩到沙发上去,躲得他远远的。 小眼神一瞄一瞄的瞅他,心里直犯嘀咕,真觉得小舅舅这种说爆炸就爆炸的脾气要不得啊,现在和平社会,到处都严禁携带危险物品,他到底知不知道。 关逸云也不是真的要丢她,他抚了一把额前的发丝,嫌弃道:“把果汁喝完,你赶紧从我这儿走,看着你心烦。” “哦。” 意意大喇喇的应一声,听话的把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果汁喝掉,喝到最后,吸管发出吱吱吱的不和谐音,关逸云本来就被面前的一份文件给困住了,被她吵了这么久,现在还故意弄出声响来,给他气的,眉心隐隐的攒起,慢慢的起了深深的褶皱。 意意也不敢真的把他给逗气了,赶紧放下杯子,一溜烟蹿了出去,上车后就让小周载她到华瑞去,直达南景深的办公室。 意意去的时候,南景深正在开会,是顾衍和薄司的秘书助理招待的她,意意等着等着,在沙发上睡着了。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正好,暖暖的一层薄光笼罩在意意的身上,光影将她脸上每一寸呼吸的毛孔都照得清楚明白,高洁的眉弓和挺翘的鼻子,给眼睛和眼窝间距间遮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她稳稳睡着的模样,安静而恬淡。 南景深不知道意意来了。 他出了会议室,手里还拿着文件,跟顾衍和薄司交流,沉稳的脚步声以及严肃的嗓音在进了办公室之后,他一眼瞥见了沙发上睡着的小人儿,口间含着的话戛然而止,同时也抬手制止顾衍和薄司再出声。 第751章找到人是必须的 两位首席助理,就算第一秒不懂,但看见沙发上的人时也懂了,顾衍双手将南景深手里的文件接了过去,眼色汇报会修改好再给他过目,随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掩上门,偌大的办公室内清风雅静的。 南景深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响已经轻到了极致,走了几步,觉得不方便,索性把鞋子给脱了,就那么踩着袜子在地上走。 他到休息室里拿了一张薄毯,盖在意意身上,蹲身在旁侧,深眸凝视着她熟睡中红彤彤的小脸儿,他脸上的宠溺也愈发的深厚。 看了半响,南景深才坐到办公桌后,开电脑的时候会有音效声音,他也不开了,先处理几份要紧的文件。 意意这一觉睡得挺久的,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都已经是霞光万丈。 光亮打在眼睛上,一时没能顺利的睁开眼,意意迷迷瞪瞪的虚着眼睛,才睁开一条空隙,就被亮光给挡了回去。 她一身懒骨头,坐都懒得坐起身,翻个身又继续睡。 南景深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看了一眼腕表,估摸着她也睡够了,再睡下去晚上得失眠,这才决定要将她给叫醒。 “乖乖,睡醒了就起来了。” 南景深碰她的肩膀,她就抖两下肩膀,摸她的手,她就挥手挡开。 南景深也就不闹她了,轻言细语的哄道:“快起来了,要不然晚上睡不着,你又要闹了。” 意意蹙了蹙眉,慢慢的睁开眼来,怔愣的看着凑近眼前的俊脸,眨巴两下眼睛,随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再配合着抻了个懒腰。 她嘴里直犯嘀咕,“我才不会闹你呢。”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去休息室里洗漱一下,我带你去吃饭。” “唔?”意意揉搓着眼睛,往窗外瞥去一眼,“都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啊,现在几点了?” “快要到六点了,等你整理好,到餐厅差不多七点的样子。” “哦,那好啊,去吃西餐吧。” 意意要起身,南景深顺势扶她一把,大手稳稳的掌住她的后背,把人给扶起来坐着之后,曲指碰了碰她的脸儿,笑道,“吃什么都可以,你洗脸的时候记得把口水擦擦,都干了。” “是么?”意意立马摸上自己的嘴角,指腹下的触感干干的,他还真的没有逗她呢。 意意红着脸进去洗漱,没用多少时间就收拾好了。 出来的时候,南景深正在整理他的那些文件,摞好了放在键盘旁边。 “洗好了?”他侧头来问一声。 意意点点头,走近他跟前,“你还没忙完么?” “已经结束了,走吧。” 南景深拿起大班椅上搭着的西装外套,三两下利落的穿在身上,长臂一捞,骨骼雅致的手把着意意的腰,将她带进怀里,搂了搂,“位置已经订好了,饿了没有?” “还好。” 两人相贴着走出副总办,南景深带着意意去敲助理办的门,薄司和顾衍都在,看见来人后,立即从电脑后站了起来。 “南总,有什么吩咐?” “文件我已经签过字了,你们去拿,再核实一遍就可以下班了。” 薄司和顾衍纷纷应承。 南景深交代完后,便带着意意去乘电梯。 意意的瞌睡还没醒完呢,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恹恹的靠在南景深肩膀上,眼睛差点就闭上了,脑子里猛地想到一个事。 “对了,今天下午小舅舅给了我两张票,你明天有时间吗,陪我去看画展呗。” “明天几点?” “我看看啊。”意意把票拿出来,“好像是下午两点,你去么?” 南景深略微皱了皱眉,“可能不行,明天两点有个会,最少也得开一个小时,要不你先去,我结束了之后过去找你?” 意意撇撇嘴,“才不呢,一个小时我都看完了,算了,你没空的话,我就找凯茵。” 南景深略带抱歉,“实在是有点不凑巧,等我空了,挪几天假期来陪你。” “那你是不是得连续加班几天,把自己逼成铁人,然后才能够换到那几天的休息?” 之前他只要是有超过一天的假期,那一定就是在前几天就把工作压缩到一块处理好的。 意意虽然很想要他陪着,可也不想他把身体给熬坏了,“还是算了吧,你正常上班嘛,反正每天下班的时间也早,除了中午,我们一天有两餐在一块吃呢。” 南景深颇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撒娇耍赖,结果居然说出了这番话,实在是让他有些高看了。 “那我晚上来找你,和你们一起吃饭。” “晚上啊……还是在家里见吧,我明天想去老宅接小白。” 南景深笑了,“你儿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好好哄哄。” 意意鼓了鼓脸儿,“我也没怎么嘛。” 南景深笑而不语,想教她的,想想还是算了,就这么单纯着也好。 不过—— 南景深想到送文依琬走的那天晚上,两个小时后,薄司打来电话,说是文依琬在机场的洗手间里,从高窗爬了出去,逃掉了。 他已经封锁了国内外所有的航班,包括陆路水路所有的通行方式。 既然答应了意意,不会再让文依琬出现在她的面前,南景深便会封锁所有的可能性,找到人是必须的,除非她听话,再也不会到江城,否则将会一生都在南景深的监控之下。 翌日。 意意从吃早饭起,就和宋凯茵约时间,两人约定了十二点半的时候在博物院外碰头,一块吃了午餐再去看画展。 宋凯茵没带孩子,就她一个人。 一开始的时候,宋凯茵很有信心能做好单亲妈妈,但是带宝宝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孩子三个月都不到,是最闹的时候,经常得抱在怀里睡,要是一往床上放,孩子就立马惊醒,哭得震天响,宋凯茵没有办法,只好抱着孩子睡觉,连躺都不能躺下来,时常是靠坐在床头的。 直到有一天,宋凯茵发现自己脸上起斑了。 她这张脸可从来都没有长过豆长过斑,乍然出现几颗,着实把她给吓得不轻。 那之后,她便默许了贺堇年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 第752章看画展 宋凯茵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贺堇年连提都不敢提请月嫂的事,他堂堂贺氏财团的总裁,平时接触的都是生意上的事,面对的要么是服从他的下属,要么是阿谀奉承的对手,又或者是旗鼓相当的敌人,不管是哪一种人,他都有应对方法,可孩子…… 才几个月的孩子…… 他是真的照顾不来了。 为了追老婆,为了不错过儿子成长的每一刻,贺大总裁恁是忍下来了,每天给孩子洗澡换尿布,抱着哄着睡觉,做的次数多了,对宋凯茵的心疼和歉疚就会更多一分。 他已经长时间没有穿过西装,穿在身上的尽可能是舒适的家居服,除了抱孩子的时候,围腰就没取下来过,以前都是吃五星级酒店饭菜的人,居然屈尊降贵的洗手作羹汤。 无微不至的照顾孩子,体贴宋凯茵,就缺一张结婚证了,可他已经在努力的做丈夫和父亲的角色。 可就算是再怎么殷勤,也还是讨不了宋凯茵的欢心,对着他更是连半个笑脸都没有。 贺大总裁不放弃,坚决不放弃。 宋凯茵每天板着个脸也板得很累,意意一约她出来,连考虑都懒得,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博物院附近就有五星级酒店,两人随便吃了点,吃着点心混时间,差不多能够入场的时候,才从酒店离开。 “我以为你找我出来看画展是逗我的,居然是真的啊。” 意意挎着宋凯茵的胳膊,说道:“当然是真的啊,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咱们这种俗人,哪里看得懂这些风雅的东西,一进这种地方我就觉得好憋,说话都不能大声,不能够随便谈论,怕被过路的人听见我的谬论,会闹笑话。” 宋凯茵快速的略过墙上到处挂着的各种画,一眼扫过去,画的什么都没看清,就收回了目光。 回头问道:“你看得懂?” 意意老实的摇摇头,“我看不懂啊,可是我需要看这些。” 宋凯茵就纳闷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突然喜欢上画画了?” “没什么啊,就是喜欢了呗,觉得画着还挺顺手的。” 意意在一副油画前驻足。 画上是一位身穿白纱,捧着水壶的年轻女子,她脚下的溪流,身后的树木花草都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般,尤其是一双眼睛,灵动清澈,当注视着画上的她时,那双眼睛也仿佛在注视着你,黝黑的眸瞳内似乎含着点点的笑意,画家有意将女人脸廓周围描了一层似虚似实的暗影,整幅画的颜色又是明朗的,第一眼就让人想到了光明,慈爱。 周围也有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在观看着这幅画,女人似乎很喜欢,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侧头和身旁的丈夫轻声说话,目光就没从画上挪开过,像是正在对她的丈夫说自己对画的见解,眉眼间无不是欣赏之色。 宋凯茵和意意说话也下意识的放轻声些:“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小舅舅硬逼着你学的,他是转战商场了,所以挑你做他的继承人,要把毕生所学教给你,然后让你代替他去国内外发扬光大的?” 意意没憋住,嗤的笑出声,这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真不知道宋凯茵的脑子里是怎么想出来的。 “要是让我小舅舅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你猜他会说什么?” 宋凯茵顺着话头问下去,“什么?” “他绝对会说,老子的名声扬名海内外,谁也取代不了,要是挑我做他的继承人,才是砸招牌的事。” 意意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把关逸云的神态学了个七七八八。 宋凯茵认真的揣摩了下,“的确是像你小舅舅说的话,他一直都嫌弃你。” 这话虽然是事实吧,但是意意有点死鸭子嘴硬,“那你有小舅舅来嫌弃你么,你这是嫉妒!” 宋凯茵顿时做了个吃惊的鬼脸,“对,我嫉妒,我嫉妒死了。” 意意低低的咳了一声,刚才说话的声音大声了点,旁边那对夫妻眼神有点不满了,意意拽了拽宋凯茵的袖子,轻声道:“别说了,看画吧。” 宋凯茵干不来这么附庸风雅的事,让她欣赏画作,不如回家去躺着看一下午的王者荣耀攻略,反正她是看不懂的,之所以还能够在这儿耐着性子,她也是因为听小葵说了意意最近很用功的事,看来画画这条路,意意是真的瞄准了,打算要认真的,作为闺蜜,宋凯茵就算再欣赏不来,也还是陪她逛了一下午。 直到逛到会场里的宾客比来时少了三分之一。 宋凯茵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好了吧,就二三十副的,你来来去去的都看了四五遍了,每幅画还看个十几分钟,这都五点了,你打算看到天黑才离开啊?” “五点了么?” 意意拉过宋凯茵的手,看一眼她腕上的手表,还真是五点多了。 “那好吧,不看了,我们走吧。” 宋凯茵终于露出了笑来,“我饿了,都这个点了,点心什么的就省了,直接去吃饭吧,我来的时候看见附近有家火锅店,去那儿吃去。” 意意瞥她一眼,“你现在还在喂奶呢,吃这么上火的东西可以吗?” “可以的,我拿水涮涮,少吃点没事的,不过奶。” 宋凯茵催着意意走,可意意非得浑身用力的和她犟。 “你急什么啊,我想去上个厕所,等上了之后再走。” “行,我也去上一个。” 意意从包里摸出一张纸巾,抽了两张给宋凯茵,剩下的自己拿着,进了洗手间后,就分别进了不同的格子间。 意意先解决好,边洗手边等着宋凯茵出来。 “火锅今天就不吃了,我带你去老宅吃饭去。” 宋凯茵正往手上挤洗手液,抬眸从镜子里看了意意一眼,“南家老宅啊?你带我去那儿干嘛呢?” “我去接小白。” “小白又离家出走了啊?叫你和南景深秀恩爱别太狠,你们儿子都受不了了。” 意意洗干净手,把手伸到烘干机下,宋凯茵也跟着过来了,意意侧睐了她一眼,忽然轻幽幽的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了再告诉你,你到底跟不跟我回老宅啊?” 第753章惹着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可以啊,去嘛,反正我也没地方蹭饭。” 意意超级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她哪里需要蹭饭的,这个点回家去,人家贺大总裁早就准备好一桌山珍海味了。 可宋凯茵偏偏不待见,就算是把最昂贵最美味的肉摆她面前,只要是贺大总裁给的,宋凯茵绝对扭头就走,宁愿到路边摊去吃一碗粥。 这个心结啊,恐怕早就打死了。 希望宋凯茵别作得太过火,把人家的耐心给作没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意意和宋凯茵一起挤在后座,小周开着车,两人女人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聊吃的,聊着聊着,关逸云打电话来,抽查今天意意看过的部分画作。 意意一一答上了,再由关逸云给她讲解构画线条,以及画家创作的理念。 刚听两句,意意就回过味来了,小舅舅这是要教她啊。 意意赶紧挺直着腰板坐好,规矩得和小学生似的,认真的听电话里的老师教学,还虔诚的将笔记本拿出来,一字一句的认真记好。 她身上仿佛有一层光芒。 一层好学上进的光芒。 把宋凯茵这个堕落的人给挤到车门边上去了,看都不敢看意意认真的模样,要是多看上两眼,宋凯茵就觉得遍体生凉。 知道这种感觉么,就好像那种从来大字不识的人,突然奋发图强的要学字,要学音节,怎么看怎么惊悚。 不过宋凯茵识趣的没有打扰她,既然有那么一腔高涨的热情,打击人家了也不好,便支着下颚看着窗外。 此时前方正好是红灯,车子停在几辆车子中间,静等着红灯过去。 这时,一道从侧边冲出来的人影,突兀的撞入了宋凯茵的眼帘。 她下意识的多注意了两眼,视线也随着那人走,看身形打扮约莫是个女人,跑得很快,衣服的颜色不像是本来的颜色,而是……血? 身后仿佛有人在追她,她跑得又急又快,频频的回头看,从这个角度,仅能够窥见那人十分之一的惊恐。 她像是无路可逃了,竟然朝马路上闯。 宋凯茵忽然浑身抖擞,视线穿透前挡风玻璃看出去,红灯的秒数仅剩十秒不到,可那女人慌不择路的,接连撞了几辆车,跌跌撞撞的撞到了她们所在的这辆车上,正面趴在前车头,垂着头,腰部像是被车头给拦腰截断了般。 她身上果然是有血的,并且还不少,人伏趴在引擎盖上,血滴一直在往下落,伤得不轻。 那副模样,当场就把宋凯茵给吓出了一声尖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叫声也像是从喉咙里突然跳出来似的! “你嚷什么啊,字都写歪了!” 意意立马骂了她一声,笔戳在纸上划下了好长的一条黑线,底下的两三张纸也给划破了,幸好没有把笔记给划掉太多,意意赶紧去抚平纸张,结果手刚捏着边角,忽然被宋凯茵猛地拽了一把。 “喂你——” “别你了,你看前面!” 宋凯茵粗蛮的把意意的头转向前方。 趴在车头的女人正好动了动,她抬起头,可一双眼是虚着的,眼神也是迷离不清的,像是神智不甚清醒。 就那么一眼,意意就认出了,是文依琬。 而恰好,在她看出去的时候,那些追着文依琬的人也到了近前,五六个壮汉,手里拿着家伙,凶神恶煞的追一个女人。 文依琬瞬时慌了,她一条手臂在车头上撑了一把,浑身的力气犹如浮萍一般,飘摇欲坠,整条胳膊都在发抖,可她竟然还挣扎着想跑走。 那么凶狠的追击,显然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随时都有可能昏迷过去,还怎么逃。 意意心底一股血气直往上冲,此时红灯的秒数只剩下了三秒,压根没有给她多余思考的空间,便已然开口,“小周,把她带上车。” 小周虽然惊诧,但还是照意意的话去做了。 意意单手横过宋凯茵,将宋凯茵那一侧的车门打开,“你坐副驾驶去,把位置腾出来。” 宋凯茵整个都懵逼了,“什么情况啊这是,你瞎管什么闲事呢?” “不是闲事,是认识的人,你快去吧。” 宋凯茵完全没弄清楚状况,傻逼似的坐到副驾上去了。 小周把文依琬带到车上,意意提前空出后座一大半的位置。 小周刚一脱手,把文依琬放在座椅上,人就虚弱的倒了下来,意意眼疾手快的把人给扶住了,小周的动作也快,一个闪身坐进驾驶座里,当机立断的扣了车锁。 那些追赶的人也到了,围着车子猛一顿打砸,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全是下流不堪入耳的话。 那一下子梆梆梆的敲在车身上,虽然这车是防弹材质的,由着人破坏也不会伤到分毫,可弄出来的动静,就连小周这个大男人都有些犯怵,更别提旁边的宋凯茵了,魂都给吓飞了。 唯独意意的脸色都没变一下,沉着冷静的吩咐小周开车。 如果有人拦着,那也直接撞过去。 这些人一看就是受雇于人,拿钱而已,做做样子威胁罢了,谁会真的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果然小周提速开过去,拦着车前的两个人便让开了。 交警也赶来了,强制手段让闹事的人撤开,全部抓了起来,很快便恢复了车流。 意意确定那些人已经被抓住之后,视线才从后视镜那儿转移回来。 她手心湿润,热热的触觉,刚才没觉着,现在打眼一看,文依琬的血竟然浸到她手心里来了。 “你……你没事吧?”意意试探着发声。 文依琬的胳膊肯定是受了伤的,身上哪里还有伤,暂时不确定,一头青丝被鲜血染成了玄色,发丝发尾不同程度的滴着血,黏糊糊的沾在一块。 意意想把她脸上的发丝别开,可手还没碰到,只是在文依琬面前晃了一晃,她忽然尖声叫了起来,肩膀瑟缩成了一团,霎时间,浑身抖如筛糠,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把宋凯茵也给吓着了,连安全带都忘了系,回身坐着,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是血的女人,禁不住掩唇低呼道:“你这是被仇家追杀了么,那些人是谁啊,大街上的就想要你的命,惹着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第754章我问三个问题 宋凯茵问的话,恰恰是意意也想知道的。 一个前夫,真的能够恨她到如此的地步? 当街就雇人追杀她,这里可是江城,国内首屈一指的发达城市,警备力量也是最好的,敢光天化日的就那么嚣张,她前夫真的只是一个华裔商人这么简单? 再多的话,这时候也问不出来。 意意的手就扶在文依琬的肩膀上,她又是垂着头的,喷出的鼻息打在意意的手指上,当时意意的脑子里就跳脱出了四个字:气若游丝。 “先别问了,小周,把车开去市医院,我马上联系傅医生。” 交代完后,意意轻声问文依琬,“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文依琬一刻没有反应,人像是昏过去了,好半响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可把意意给吓着了。 这张脸…… 到处都是鲜血。 文依琬的左边眉骨上有条刀伤,伤口还很深,那血一直没能止住,鲜血从眉弓上流下来,没过眼睑睫毛,她睫毛都被血给黏得几根几根的搅在一起,眼睛也只能半睁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重的压着。 这张脸大约也只能看清脸廓轮廓了,五官全部模糊了。 意意心头大骇,心脏都跟着陡然跳了一下,她立即强压下那股震撼,竭力用沉静的语气说道:“去医院的路不远的,你熬一会儿,就到了。” 文依琬忽然一把扣住意意的手。 今天去看画展,所以意意选了一条黑白撞色的裙子,长袖偏巧是白色的,雪白那种,被文依琬的手扣住,血立即就染到了她衣服上。 意意恁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她能感觉得出文依琬扣着她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气,浑身的气力大约全都聚集到此处了,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便从力气上告诉给意意,祈求她。 意意一瞬的错怔,她眼色快速的往窗外掠了一眼,只匆忙的看见了一眼的浮光掠影,半点实物都没能够落实在她眼底,便已经挪回了视线,宽慰道:“你放心,追你的那些人已经被警察抓住了,没有人再为难你了,现在你很安全。” 果然,文依琬手上的力气慢慢的撤下去了。 她望着意意,下巴在发颤,眼睛里浮现出了层层叠叠的雾气,泪水盈然的模样,和她脸上的血污形成了强烈的冲击感。 她在害怕,在寻求一个保护。 意意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懂得了这层意思,她拍拍文依琬的肩膀,温声道:“没事了,没人追你了,你放心。” 话落声之后两秒,文依琬像是真的放心了,周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走,她双眼一闭,人便昏迷了过去。 意意小心细致的扶着文依琬靠到座椅上,将她的头摆正到比较舒服的姿势。 昂贵的米白色真皮座椅被文依琬给弄脏了,意意一点也不在意。 宋凯茵看了全程,她也是女人,从刚才文依琬和意意的互动中,大概也猜到了些眉目,等人昏了过去,她立即问道:“你是要救她?” 意意抬眼,澄澈的眸光被绽出一抹坚定。 “救啊,一条人命怎么能不救,难道你让我现在停下车把她扔路边吗。” “不是那个意思,你的脾气我知道。”就是心软,是好事也是坏事,宋凯茵着重看了一眼那一身是血的女人,“救就救吧,我陪你去,人是在你面前遇难的,以你的脾气,要是见死不救那才奇怪了,你不是要联系傅医生?” “啊对!” 宋凯茵一提醒,意意才想起这茬。 她一只手扶着文依琬,以免她被车子的颠簸给惊扰到,另一只手去拿手机,动作有点困难,试了好几次才把手机给拿出来,找到傅逸白的电话,立马就打了过去。 可是没有人接。 通是通了,一直都没有被接起来。 一直到医院,已经是五通未接来电了。 意意顾不上联系,和医院的护士一起将文依琬送进了手术室里。 “手术中”三个字亮起红灯的时候,一路跟着跑的宋凯茵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她插着腰喘了喘气喜,缓得差不多了,才把意意给拽到比较安静的地方。 “这个女人是谁,既然你决定要救,肯定就是认识的,老老实实的把她的身份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许瞒我。” 宋凯茵的直觉向来很准,就是准得让人有些叹为观止了。 意意也没打算要瞒着她,便把文依琬和南景深的关系,包括这段时间以来文依琬一直在别墅大门口蹲着,想变相的寻求帮助的事告诉给了宋凯茵。 宋凯茵听了之后,沉默了半响。 意意只管说,说完之后可不管宋凯茵是个什么心情,她现在联系不上傅逸白,是心急如焚,刚才已经问过护士了,今天恰好是傅逸白休息,不在医院。 几分钟后,宋凯茵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她一把将意意的手机抢走,将未连通状态的拨号给掐断了。 “喂,你抢我手机干嘛,快还给我。” “我问三个问题,你回答我。” 宋凯茵突如其来的认真,把意意给愣了一下,打算要去抢手机的手也收了回来。 “什么?” “第一,你有没有问过,当初南景深和文依琬为什么分手。” “我问了啊,他就是说,文依琬嫁人了,他就死心了,后来文依琬又回来找他,其实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可别人以为他们在一起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文依琬就失踪了。” 宋凯茵眯了眯眼,“第二,南景深对这个女人还有没有感情?” 这个问题,意意连思考都没有,便坚定的摇了头,“没有的,我保证。” 宋凯茵不确信的挑高眉梢:“确定?” “确定啦,他从来不对我说假话的,既然他都已经坦诚了,那我就相信。” 宋凯茵脸色又沉了一分。 她丝毫不质疑意意对南景深的感情,也相信南景深对意意的感情很深,甚至超过了意意。 可前女友历来就是个危险的生物,遇见了便避而远之,才是最好的做法。 但文依琬一身的伤,加上被追杀是亲眼所见,她和意意,还有小周,三个人六双眼睛,都看得出这个女人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确是惨了些。 所以意意救她,可以理解。 “行,你听好,我问第三个问题,你最好想好之后再回答我。” 第755章病危通知 宋凯茵和意意是同龄的。 可是有的时候,意意是比较怵宋凯茵的。 就比如现在。 宋凯茵平时都是嬉皮笑脸的,很少会有严肃的时候,只要她她认真了,那副模样,简直和上位后的武则天似的,她说什么,别人也只能被牵着走。 意意也不得不跟着她认真起来,声线都低敛了不少,“你问嘛。” 宋凯茵凤眸一压,冷声道:“你敢不敢确定,文依琬对南景深没有余情?” 意意犹豫了。 问道南景深是否对文依琬还有感情,意意可以很肯定的替他担保,但是这话反过来问,意意却是没有底气的。 虽然目前的几次交谈,文依琬都没有表现出对南景深是否余情未了,但一个能在结婚后来回头来纠缠的女人,哪里会有纯净的心思。 她这么一犹豫,脸上闪过的每一帧表情都被宋凯茵看在眼里,说道:“果然,你确定不了是不是?” 意意飘忽着眼神,挣扎着点了头,“是……” 宋凯茵一侧眉毛狠狠跳了一跳,声音也冷了一个度不止,“你听好,文依琬找上南景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的确是遇到了难事,需要求助,放眼国内,没有谁的势力能够大得过南家,经济上的帝王一直是南景深,他的确有能力护住一个人,但文依琬求到南景深这儿,那么她的前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你好好的掂量掂量。” 意意一颗心都拎到了嗓子眼,“我……我没有问过她前夫的身份。” 天啊,要是能够和南景深各方面都比肩的人,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啊。 “也不一定,死缠烂打的混混,和一个黑道头头相比,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手段浑,不要脸。”宋凯茵的头脑清晰,一点点的分析出来,“但也不排除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这位文依琬是故意把自己的苦难放到你面前,让你知道她有多么惨,否则她谁的车也不扒,扒你的车干什么,她这是贼心不死,还妄想着和南景深旧情复燃。” “门都没有!” 意意一瞬挺直了腰板,“我可以救她,也可以帮她,但是想觊觎我老公,那就是再可怜,我也不帮了。” 总算是逼出了一句真心话。 宋凯茵这才觉得心里宽了不少,“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你心思单纯,看不清人心险恶,反正你记住,只要是有人瞄着你家老公了,管他是谁,你都给我戒心一点,你脑子蠢,但是人的智力开发是无极限的,加油,我相信你。” 前半句话还一本正经的,到后面就开始让人发笑了。 意意也没忍住的弯了下嘴角,“放心吧,我有分寸。” 分寸? 就怕别人有心算计,她那点分寸不顶用。 宋凯茵瞄了一眼手术室,又将声音压低了些,“不过吧,看人不能够只往坏处想,这个女人的确可怜了些,既然撞上了,你也帮了,起码帮到她康复出院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知道你那副烂好心,我现在要是拦着你,说不定你还会骂我没人性。” 意意感动得都快哭了,“那你是要陪我吗?” 宋凯茵立马吊着眼角瞪了她一眼,“我不陪你谁陪你啊,先看看吧,我也想等那个女人清醒点了,问点事情,你分辨不清的东西,我来。” 意意不去追问宋凯茵想问什么,别看平时宋凯茵神经大条,该严谨的时候,她伶俐的心思是谁都比不上的,身旁有这么一双眼睛,文依琬到底是人是鬼,意意就不用自己去费心揣摩了。 这时,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意意赶紧看一眼来电显示,终于是等到了,“喂,傅医生?” “刚刚在打球,没带手机。”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夹带着微喘的声音。 接着便是水杯瓶盖被打开的声音,和喝水时咽下的咕噜声,“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有事找我?” “嗯,是有事,你现在能来一趟医院么?” “你在医院?” “对,我在路上遇到文依琬,有人追杀她,我把她带到……” “管不着!”意意话都没说话,就被傅逸白给打断了,语气一点都不好,“我早说过了,非我工作的时间,除非是你哪儿伤了痛了,我才会过来给看,这还是看在老四的面子上,但是别人我管不着。” 意意咬唇,上次请傅逸白到家里来的时候,就被他给警告过一次了,现在想起来,还言犹在耳似的。 她态度立即软了下来,“可是她伤得挺重的……” “医院里有医生。” 傅逸白喝了两口水,喟叹出声:“现在手术室里是哪位医生?” “姓郝的男医生。” “郝医生是外科权威,医术很好,你等着就是了,我现在度假呢,只要人没死,就别通知我,就算死了,也别通知我,我懒得知道。” 他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意意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看了看,撇了撇嘴,好凶啊…… “碰钉子了?”宋凯茵问她。 意意扁着嘴巴,点点头。 宋凯茵甩给她一个理解的眼神,伸手勾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南景深和他的这几位朋友,脾气都挺暴的,碰钉子就算了,信得过的医生也不止他一个。” 意意睐了宋凯茵一眼,却见宋凯茵在说完话之后,双唇重重的抿了抿。 那表情,外加语气—— 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贺堇年啊。 意意笑而不语,淡定的将视线别开。 刚安生没多久,手术室里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两个护士,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意意和宋凯茵睁眼看着,没多久,那两个护士又回来了,推着推车,上面放了几袋血浆。 意意赶紧将一位护士拉住,“里面什么情况?” 护士打量她们,“你们是家属?” 意意和宋凯茵对视一眼,这时候没时间解释,就当是家属吧,“是。” “病人并没有伤到肋骨,但是身上的刀伤严重,总共被砍了有七八刀,现在有点失血昏迷了,需要输液,你们怎么不早说病人是有白血病的,她现在有些内出血,先前受过重击,伤到了心脏,再加上她本身的病,随时都有可能危及生命,你们调整好心情,准备签病危通知书吧。” 第756章怎么帮 病危通知? 怎么会这么严重! 文依琬居然是白血病患者,那可是血癌啊,是癌啊! 意意都傻了,等她回过神想再和护士了解多点情况的时候,护士已经挣开她的手,冲进手术室里去了。 同样傻了的还有宋凯茵,不过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刚一张口,话没问出来的,当先看清了意意灰白的脸色,话到口了也转了个方向,“你也不知道这事?” 意意抬眸,眼睫快速的扇动了两下,“不知道的。” 宋凯茵退后一步,靠在墙根上,双手抱臂的倚身在那儿,垂眸思考了少许,“我怎么觉得,这个文依琬是真的只是想求南景深保护罢了,七八刀呢,先不说这个伤重不重,好了以后肯定是要留疤的,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身上留着难看的疤痕,还是刀伤,你也是看见了,有一道伤是在她眉骨上的。” 意意面色也随之凝重了下来,脑子里盘踞着各种复杂的心绪,不得不承认,其实她和宋凯茵是想到一处去了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 宋凯茵凤眸一挑,又皱起眉心,“不确定,先看看吧,等她醒了之后问问她。” 她转身朝旁边的绿皮椅子上坐下来,顺便拍拍身旁的那张椅子,“过来坐着,反正是要等的。” 意意立马懂得了宋凯茵的意思,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 把文依琬送到医院,再仁心,也不过是等到人出手术室,请个稳妥的护工照顾就行了,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总不能真的把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扔在医院,况且有些事情,该了解的也要了解清楚。 如果是段纠葛,其实一早就踩进去了。 想要脱身已经有些晚了。 半小时不到,护士果然拿着病危通知书过来了。 意意伸手要去接,旁边的宋凯茵比她手还快,一把抓过单子,拿过笔签了字。 动作快得只是眨眼之间,意意都没能够拦住。 “你这是干嘛呀?” “签字呗,我不怕麻烦上身,而且我脑子比你活泛,懂得分辨。” 宋凯茵签好字,把单子交还给护士,说了几句拜托的话,护士便走了。 她又回过头来看着意意,“别多心,谁签字都是一样的。” 手术总共进行了三个小时,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了。 医生说手术比较成功,失血的情况也控制住了,今晚送进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一晚,要是没问题的话,明天就会转普通病房。 小周去办了入院手续,过来汇报一声,意意和宋凯茵便一块离开了医院。 先送了宋凯茵回家,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意意忽然想到现在这个时间,回家已经晚了,老宅那边都没有交代一声,南景深那儿也没顾得上告诉她。 意意赶紧把手机拿出来,心想着先和老宅那边去个电话,可是一拿出来,屏幕上三个未接来电瞬间入了眼底。 都是南景深打过来的,七点的时候打了一通,那时候意意正等在手术室外,联系过傅逸白之后,就一直把手机给放包里了,调成了震动声,有来电进来也没觉察到,最后一通是半个小时前打来的。 意意探头看了一眼前方,再过两条马路就要到家了。 意意便先给老宅那儿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管家,意意歉意的说今天有事被耽误了,明天再过去接小白,管家笑着说没事,家里人没有在饭点等到她,就已经开饭了,意意立马应承,明天亲自登门和老爷子老太太道歉,管家却宽慰她不用这样,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是那么重礼数的人。 话虽如此,意意嘴上也是说得恭恭敬敬的,陪着小心,管家宽慰了她几声,接着问了她明天过去的时间,意意想了想,说是明天四五点的时候就到。 挂了电话,意意想着给南景深也打一个,可是车子已经开进了大门口的铁门,她便把手机给放回包里了。 回到家,一楼还亮着灯,南景深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办公,这段时间书房被意意给霸占了,他就把办公地点挪到了外头。 意意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他腿上放着的电脑。 “四爷。” 她唤了一声,南景深便已然抬头。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玩疯了?” “没有。” 意意摸着后颈,揉了揉,在南景深身旁坐下来,含糊了两句之后,忽然问出一句:“四爷,文依琬有白血病的事,你知道吗?” 南景深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意意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给他,包括在手术室外护士说的那些话,以及病危通知书。 说完之后,眉心已然拧成了一团,“既然是医生说的,那就不会有假,她是真的有白血病的,再加上常年被家暴,她的前夫也太不是人了。” 意意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南景深的大手里,握着他的两根手指,紧了两分力,“四爷,她真的好可怜,帮帮她吧?” 南景深面无波澜,深邃的眸底却闪过一丝泯沉的冷意,目光在看向意意的时候,立即敛了去。 他侧身坐过来,抬手轻抚着意意的发丝,大手就停留在她的后脑勺上,“我心善的小东西,你真的要管?” 如果文依琬没有白血病,那意意是肯定不会管的,大不了等人出手术室,也就不管了,可她居然是有病的,意意就有些犹豫了。 “我吧……我是觉得啊,她真的好惨啊,我也是女人,那些罪要是给我受,我肯定是受不了的,难怪她宁愿被人指指点点也要在我们家大门口守着,她想求你的保护,也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罢了,要不,你帮帮她吧,别让她前夫再来打扰她了。” “怎么帮?”南景深声线始终是沉着的,即便这个话题会让他不喜,可提出来的是意意,他便给了十二万分的耐心。 这么问倒是把意意给问着了。 她也没有个具体的主意,宋凯茵头脑那么清醒的人,也没有说个办法出来。 可意意就赖着南景深了,心想他肯定是有办法的,便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摇晃,小嘴儿嘟起,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帮帮嘛。” 第757章他疼老婆,有过之无不及 意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就对南景深开了这个口。 南景深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深深的看着意意,将人抱到腿上来坐着,“傻丫头,我身份尴尬,如果是我帮了她的话,会引起闲话的。” 意意脱口而出,“可是你不帮她的话,她可能就会死的。” 在离开医院之前,意意和宋凯茵进重症监护室里看了一眼,文依琬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头上的伤包扎好了,白色的纱布,竟然比她惨白的脸色还淡了几分。 真的挺惨的。 亲眼见过的人,要是这样了还没有动侧影之心,那就真的太没人情味了。 意意咬了咬唇,“那该怎么办……” “我可以给她提供住所,也可以拨保镖保护她,但是她的命是一条命,她前夫的命也是命,这辈子谁比谁活得长,没个准数,我要是真的护她了,可能就得护一辈子,说句私心的话,我有心要和过去那段感情斩断关系,也是因为你,我想我们的感情是纯粹的,没有一丁点杂质,要是放个前女友在身边,很难说,我们的矛盾什么时候会爆发。” 意意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尤其对方还是不应该被他亲自护着的人。 意意那颗善心,在面对文依琬的时候,其实是有些逼着的,她的确是不想和这人扯上太多的关系,今天这事,竟然把她的观念扭转了一些些,主动的生出了想要帮她的念头。 南景深的这些话,在意意的脑子里认认真真的过了一遍,立即就想明白了当中的含义。 “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她双眸里含着亮光,仿佛夜空上的星辉一般明澈。 南景深醇厚的嗓音已从头顶拂落下来,“你还记得温家吗?” 意意一秒没跟上南景深跳跃性的思维,但也是主观意识的先点了头,“记得的。” 那家太奇葩的,尤其是那对姐妹,更加奇葩,但也是因为她们,意意和小白才知道彼此有着血缘关系,倒也说不清楚,对她们究竟是什么看法,总归喜欢不起来罢了。 “温家的生意在江城失败之后,转战去了别的省,新建了个小公司,没有什么起色,立即就撤走了,温家姐妹从庄宜那儿打劫来了一笔钱,他们一家人已经移民去了新西兰。” 意意听得懵懵懂懂的,可这些在处理文依琬这件事上,有什么联系么,“然后呢?” “文依琬是温家的侄女,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既然要我出手帮她,我可以帮她解决她前夫这个隐患,不能要人的命,那就找点别的麻烦,不过我之前没有关注过这件事,也无心出手,所以对于她前夫的身份,我得着手调查,另外,温家那边未必还肯接受文依琬移民过去和他们一起生活,但目前他们正在妄想着东山再起,我可以注资一笔钱帮他们,同时也把文依琬塞给他们。” 塞…… 南景深对这个前女友,真的说不上有感情了。 就像是对待一件物什那般,随便的塞给别人,总之别缠着他就行。 意意心里甜蜜蜜的泡泡又冒出来了,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但是这会儿说的是正事呢,意意也不太好把笑容露出来,感觉像是她在嘲笑文依琬一般。 “你注资给他们,不亏么?” “温老爷子曾经是我家老爷子的合伙人,两家的公司是相互扶持着创立起来的,也是两家的力量合成一股,才让华瑞和温氏在江城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公司,要不是后来温家老爷子起了邪念,想把黑道上的一些东西放在白道上来洗白,老爷子没同意,两人才闹掰的,撇开别的不说,温老爷子在生意上的手段和魄力,即便是破产了也不容小觑,只要给他提供人脉和资金,不愁不会回本,我也不是在做亏本生意,此时入股,那是能够占到董事局位置的,温家也不得不给我股份。” 意意简直叹为观止。 今晚在她开口之前,南景深是不打算要插手文依琬的人和事的吧,可是意意一求他,他居然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应对方法,顺便把生意往新西兰那边扩张。 这就是有远见的商人,这就是南景深。 “你注资的话,温家肯定不会说什么的,而且你手上的资源,也不是一般人想要就要的。” 南景深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你真以为新西兰那边就没我的势力了么?” 意意傻乎乎的瞪大眼儿:“啊?” 南景深笑了笑,没打算细说。 他也是在一点点接手老爷子和上头的情报网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只不过新西兰那边不是很重要,但建立一个据点也不错。 这次在边界上端掉的毒窝,南谨言也分了一分功给南景深,让南景深成功的取得了上头的信任,再加上老爷子亲力亲为的担保,既然选择了他作为继承人,又是一个国内外响当当的人物,并且能够远超过年轻时候的老爷子,上头的人简直是乐开花了,有了南景深,就相当于和各个国家打经济战,就有多了一股可靠的力量。 这其中的曲折复杂,还是不要让意意知道的好。 老爷子瞒了一辈子,也没让老太太知道,老太太一辈子都保持了一颗童心,从年轻时候被宠到老,也是老爷子对她的保护和疼爱。 换到南景深这儿,他疼老婆,当然是有过之无不及。 “华瑞在新西兰有几单生意,在那边我也认识一些当地有权势的人,你说得对,我手上的人脉资源,不能都给温家,他们也没那个资格,但是介绍几个新西兰当地的富商给他们认识,顺便帮他们疏通一下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果然是老奸巨猾啊。 意意不用细问也知道,温家贸然去国外发展生意,华人在外地创业本就艰难,被当地有权有势的商人或者政要人士为难是意料当中的事,恐怕目前温家最头疼的,是过不了医药局那关。 温家世代贩药,多年前,也是因为温老爷子想要用黑市上价格低廉的药来取代正规药,被南老爷子一口给否了,两人才反目成仇。 第758章长哪了,我摸摸 现在想来,老爷子会对付温氏,除了私仇,大概还有上头的授意。 恰巧那个时候南景深的羽翼已经丰满,所以明面上的事都是南景深来做,经济上的战役做得一个污点都没有,他也不是一点觉察都没有,只不过是当时温家也惹到了南景深,所以顺水推舟,对老爷子拿他当枪使的行为,也就默认了。 话说到这份份上,意意虽然还是有些地方是懵懂的状态,但该明白的都已经明白了,晓得个大概就行了。 反正她家的这个老公,那是棒棒哒,帅帅哒,做事也雷厉风行哒。 “你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那我没有意见的,本来我和文依琬非亲非故的关系,但好歹相识一场,我也是亲眼看见她受的是什么样的苦,只要是不影响到你,那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南景深拥着意意,往怀里搂得更深了些。 “怎么安置文依琬,我会交代顾衍去做,你就别去操心了。” 意意点点头,“好,顾衍和薄司都是稳妥的人,交给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会很圆满的解决的,只要是文依琬出了国,温家又东山再起,她也就有了依靠了。” 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头脑清楚的。 南景深真不知道该不该夸她。 索性把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行了,找出解决的办法就可以了,时间不早了,上楼去洗漱吧。” 闻言,意意立马圈住了南景深的脖子,嘴角往上高高扬起,“楼梯好高,你抱我上去。” 南景深失笑,宠溺的将她横抱起,迈着沉稳温和的步子往楼上走去,喉间滚动出的醇厚嗓音,仿佛浸了红酒一般的甘醇,“小淘气。” 意意靠在他怀里笑了笑,不反驳,反正她向来淘气。 翌日。 意意为了赶上陪南景深一块吃早餐,顺着他的生物钟起了个大早,刷牙的时候眼睛都还是眯着的,脑袋一点,差点就睡过去了。 现在她没有上班了,天天的作息时间都是乱的,这段时间经常是睡到个自然醒,已经很久没有起得这么早过了。 南景深扶住她的脑袋,以免她一头栽进洗手池里。 “你要是困,就回去再睡会儿。” 一句话就让意意精神抖擞了。 她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竭力的睁到最大,又猛的甩了甩头,含了一口漱口水在嘴里,一阵哇啦啦的动静之后,把嘴里的牙膏沫给冲洗干净。 她对着镜子里扒拉了下头顶蓬松的发丝,伸手去拿梳子。 “那不行,我都快变成小懒猪了,不能够再怎么堕落下去了,最近腰上都长了一圈肥肉了。” “长哪了,我摸摸。” 南景深伸手就来摸她的腰,才刚刚碰到,就掐了一把,意意一时不防,躲的方向还很笨拙,明明身前就是盥洗台,她偏偏往前迈一脚,膝盖好死不死的磕在了抽屉的把手上,身子也一下子歪斜,最糟糕的是,她正梳着头呢,梳子卡进发丝里,正正卡在一个死结上,扯都扯不开,扯得头皮阵阵发疼。 她吃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张口就骂他,“你干什么呢!没看我正梳头吗,你挠我痒痒干嘛啊,这下好了,梳子卡住了!” 南景深也不闹了,“给我看看。” 意意半松了手,等南景深把梳子接过手后,她的手也没挪开,虚虚的护在那团发丝周围。 不管南景深手上是怎么动作的,她一声一声的嚷得越来越厉害:“哎呀,跟你说了疼啊!你扯哪呢!痛死我了啊!你注意点啊!你先把结给打开啊喂,别光顾着拽梳子!你想让我秃头是不是!你简直太坏了,你怎么那么笨啊!梳子都弄不下来,笨笨笨,笨死了笨死了啊!” 意意是真的疼了,才会越骂越起劲,要不是顾及着自己的头发还在南景深的手里,估计早就已经上手打人了。 南景深也是哭笑不得,想他一个商业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帝王,被骂得一声都不敢吭,还得顺着意意的指示,一点点的解开她的头发丝。 这世上也就只有她敢这么毫无顾忌的骂他了。 偏偏他还爱听得很。 结果头发和梳子的大战持续了十多分钟,都快赶上当初在南景深办公室里,意意的头发丝勾在南景深裤子拉链上的时间了。 唯一还能庆幸的,可能是这一次他对她用了足够的耐心,没有一剪刀把她那撮受难的头发给剪掉。 为着早上的这个插曲,意意吃早餐的时候脸色一直垮着,气咻咻的,连旁边的胡伯和小葵都看出来了。 没办法,他们家的这位太太骨骼清奇,面相的确生得好,能够直达心灵,有什么心事,什么情绪都直接的表达在脸上。 她吃的是包子,往嘴里一口一口的猛塞,把脸也给吃成包子了。 就算是生气也这么可爱啊,哪里还会有人对着她这张脸生得起气来。 难怪四爷宠她啊,吃个早餐都一直在哄着她,数次热脸贴了太太的冷屁股,他也是全程笑呵呵的。 最后还是意意忽然想到,吃完早餐之后,再见到就得是晚上了,一整天的时间呢,就这么闹气也不好,也坏了她起个大早陪他吃早餐的初衷了。 想到这儿,意意的脸色才渐渐好转,接过南景深递给她的牛奶,咕噜喝了两口。 这个反应,也就是不生气了。 南景深放放心心的出门上班去了。 意意端着一盘水果吃着,吃得塞不下了才离开餐桌。 “太太,今天天气好,上午的日头也不晒,你天天的把自己闷在书房里作画,要不要考虑一下把画板拿到后院去?”小葵边收拾桌子,状似随口说了一句。 意意觉得可行,兴冲冲的到书房里去,和小葵一块把她的那些工具全都搬去了后院。 就摆在人工湖泊前。 微风拂过水面,迎面吹在脸上,也不觉得这个风刺脸,轻轻柔柔的,很舒服,水面漾开一圈圈的涟漪,将意意倒映在水面上影子都划乱了。 意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比起那一汪乱了的湖面,她的心境已经沉定了下来。 熟稔的做好调色盘,开始作画。 第759章祖传的嫌弃 时间真的挺好混的。 只要手头上有认真做着的事,一眨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意意早上吃得挺多的,现在也不觉得饿,而且最近总是坐着,肚子上都有赘肉了,意意有意的控制中午的饮食,吃了个半饱就算完事了,然后歇息了半个小时,到楼上的健身房去跑步,消化消化。 跑累了的时候,困意也来得刚刚好。 意意把一身的臭汗洗干净,钻进大床里睡午觉。 和老宅那边约定了四点多到,意意调了三点十分的闹铃。 她要出门的话,准备工作向来是慢吞吞的,给自己预留了大概半个小时洗漱上厕所和挑衣服梳头的时间。 从镜子里看自己从上到下都十分得体之后,意意才下楼。 小周开车,载着她直奔老宅。 在市区开车不能够提速,虽说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但市区的几条马路车流量都很大,也不是很赶时间,就随着车流温吞的前进,当中经历了十几个红灯,到老宅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四点半。 车子开进铁闸门,后面也跟进来一辆车。 意意瞥到后视镜里的车影,她车窗正开着,探头往后看去。 南家的这些豪车,车窗都是采用特殊材质制成的,车窗玻璃是两个极端反面,从里面能很清楚的看见外面,而外面看车窗,却是蒙了一层比较深重的黑影的。 所以她这一眼看过去,也是什么收获都没有,悻悻的收回目光。 车子开到前院,停车库在相反的方向,这儿距离主宅别墅不远,通常都是会在这儿下车的。 意意拿好自己的包,以及给两位老人家带的补品,另外还有几袋子是给关乐知小朋友买的衣服。 她自己一个人拎着还是有些吃力的。 有两个袋子被挤在中间,不太稳当,差点就掉下去了,意意抬起腿顶了一下,刚想往上抛一抛,侧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意意两个手上的东西都接过去了。 她抬眸一看,是一张面熟的脸,是南家的司机其中之一,但名字还是叫不出来的。 “四少奶奶,我帮您提着。” 意意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那麻烦你了。” 刚一说完,意意才反应过来,这个司机就是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 意意也看见了,后座里出来的小白。 “原来你是去接小白放学啊。” 意意笑着和司机说了一句,立马就飞奔到儿子跟前。 可是她一过去,小白就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纸,直接贴她脑门上了。 意意懵在原地,没敢再动弹,“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白嫌弃的看她一眼,“贴着吧,管用,这是我开过光的符,你最近脑子有点蠢,贴上了估计长智商。” 又来了,这种祖传的嫌弃,和骂人不带脏字的优良品德。 意意立马就想到了傅逸白递给她的那瓶酸奶,也是说了喝了能长智商。 怎么最近人人都让她长智商啊,难道她就真的那么蠢么? “这个贴着多难看啊,我拿下来可以不?” 意意小心着语气,和小白打商量。 可小白哪里是可以商量的人,他一双渐露锋芒的小剑眉挑了挑,冲着这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说道:“贴着吧,至少进家门的这段路得贴上,能辟邪。” 怎么辟邪都扯出来了。 哪跟哪啊。 意意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脸懵逼啊。 可她连问点什么的机会都没有,小白就已经仰着头从她面前走过了,那背影傲娇得不可一世,也清楚明白的写着“蠢人勿近”四个大字。 意意上抬着眼睑,吹了吹贴在脑门心上的黄符,这是揭还是不揭啊。 司机在一旁忍着笑意,“四少奶奶,快拿下来吧,待会儿进去见了老爷老夫人,您这个样子不太好。” 意意瞬间反应,“你说的对哈。” 她立马将黄符揭下来了,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符咒呢,结果上面居然画了一只乌龟,从画功上来看,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司机也瞄了一眼,那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止不住了,却又不好笑得太明显,抿着双唇笑得非常憋闷。 意意睐他一眼,叹了声气,“你要笑就笑吧,别忍着了。” 话是这么亲和的,但司机哪里敢真的笑出来啊,缓了缓也就憋过去了。 意意盯着小白的背影瞧,要不说基因是个神奇的东西呢,小白走路老喜欢双手抄在裤袋里,和他爸简直一模一样。 意意遥遥指了一下,“他这是怎么了,看见我不高兴么?” “怎么会不高兴呢,小少爷昨晚上就知道您今天要过来,就一直期待着,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小少爷和老师请了假,提前放学了,就是为了赶回来见您。” “是么?”意意吃了一惊,“那他干嘛对着我那么凶的样子?” 司机意味深长的笑笑,“小少爷的心性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但是再成熟的孩子也始终是个孩子,可能他是想要被您哄哄。” 哄小白? 意意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小白经常对着她的那张嫌弃脸,怎么哄? 她可是经常对他说些肉麻的告白话呢,对南景深都没有说过那么多,可小白呢,完全不屑一顾啊,不光是这样,每次他都还能气定神闲的纠正意意话里的用词不恰当的地方,严肃得跟个小老师似的,意意经常被他给弄得精神恍惚,她哪里还敢哄。 那不就是闲着没事干的找鄙视么。 意意走进家门,客厅里就老太太一个人。 老人家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 额…… 说是织毛衣,都算是夸张了,老太太手里拿着两根长针,好像不熟练啊,织出来的阵脚又大又空,还把自己给缠在了一大群的毛线里。 “妈,忙呢?” 意意走过去打声招呼,不敢靠近,她这会儿才看见,就连地上都是毛线团啊,茶几的边角都被线给缠住了。 老太太托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哎,你别往前走了!别给我踩着了!” 意意哪里敢动啊,她怕把自己给缠住了,真就站那儿不动了,她也怕把自己给缠住啊,她干巴巴的说了句:“妈,您织毛衣呢?” 第760章我爸是怎么教你的 “对啊,天气虽然转暖了,可是还是冷的,我最近到小区里遛弯,看见好多孩子都穿着那种又薄又轻的毛衣,花花绿绿的可好看了,我就买了一大堆,打算亲手给三个孩子一人织一件。” 老太太真的挺专注的,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仿佛就扎根在那团毛线上了,顺便还拉扯了下正在织着的那根线,不过也没扯出多少,就她脚下的这一团毛线里,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结了。 就这样,怎么可能织得出毛衣来,在夏天来之前,织出一条围巾都算是不错的了。 但是这些话也只敢存在意意的心里,她可不敢老实的说出来,表面上呵呵的赔着笑,“孩子们穿着肯定很高兴,而且是您亲手织的,一定能保佑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意意这话简直说到了老太太的心窝子里了。 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挤出来了。 “还是你嘴甜啊,哪像那个老古董,就只会打击我,他居然讽刺我下辈子都织不出一个袖子来,太过分了!” 意意不停的呵呵呵,除了干笑,也不能做别的反应了。 她可以在心里腹诽,但是说出口的吐槽,不管是对老太太还是老爷子,她都不敢啊。 因为怂。 “爸爸肯定也很期待您织出来的成品,说不定他是吃醋呢,觉得您只给孩子们织,不给他织一件。” “啥?”老太太抬了一下眼镜,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可好玩了。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我说呢,怎么从我一开始打算要织毛衣的时候,他就成天的给我摆脸色看,哎呀,想要就直说嘛,非得要用这么别扭的方式。” 老太太越说越有些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南景深总说老爷子宠老太太宠了一辈子,的确是真的,有些细微的表情是能够瞧得出来的。 老太太拿织针挠了挠头皮,乐呵呵的说:“行了,你也不用陪着我了,你是来找小白的吧,那小子一进门,打了招呼就上楼去了,说是回房间里去写作业,你去看看他吧。” “好啊。” 意意一口答应了下来,别看她人站在这儿,心早就已经飞远了。 “你等等,急什么呀,今天家里新送来了些水果,你去洗点,切一切,给他端上去一盘。” 意意眼睛都笑得弯弯的,随口应一句:“水果就不用了吧,要不了多久就要吃饭了,吃水果胀肚子啊。” 老太太啧一声:“你这个小没心肝的。” 说着,她老人家往二楼的某个房间瞥了一眼,“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惹着他了吧?” 意意愣了一瞬,猛地反应过来了。 老太太这是在教她去讨好那个小祖宗啊。 她立马会意,“饭前吃点水果也好,助消化嘛。” 意意蹿到厨房里,挑了个大苹果,和一个橙子,给削皮后切成小块,用牙签串着方便吃。 她走到小白在的那间房,敲了两下门。 门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又敲了敲,也是一点声儿也没有,更没有那种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可是人分明是在里面的,那就是堵着气了。 意意无奈的扯了下唇角,慢悠悠的再敲了两下,佯作思考的模样,她故意将声音拔高一些,“看来是真的没有人啊,那就算了,看来果盘送不出去啊,我只好自己吃了,唉!” 说完,意意转身便走。 可脚下的步子迈得跟龟爬似的。 她在心里默默的数数,数到第五声的时候,后面那道门呼啦一声打开。 意意面色一喜,麻溜的蹿了回去,双手捧着果盘递到小白面前,“呀,原来你在啊,我本来就是想来找你一块吃的,你在正好啊,我们一起吃。” 小白站在门口,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那双和他爹如出一辙的湛黑瞳仁正用力的看着她。 意意被他的眼神吓得往后瑟缩了下,瞄一眼他又瞄一眼果盘,小嘴儿立时扁了下来,“你不想吃啊,那我只好拿去倒掉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认真的,意意真就倒退着往后走,垂着脑袋,一副失落的模样。 “我爸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不能够浪费粮食,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 意意背着身,一听这话就乐了。 当转身之后,她马上变了一张脸色,苦哈哈的吊着脸儿,“我没想浪费的,可是这些水果都是切好了的,放久了也不行了,坏了就吃不了了。” 小白眉心紧皱,沉沉的呼出了一声气息,终于勉为其难的开口,“拿进来吧。” 意意咬着唇偷笑,跟在小白身后进去,顺便关上了门。 她把果盘放在书桌上,顺便瞥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 “你写作业呢?” 小白没应她的话,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笔就开始写。 他坐姿端正,腰板挺得直直的,双手也摆放得很恰当,尤其是握着铅字笔的那只手,蜷起的手指根根分明,骨骼雅致,修长的指型已经初见轮廓,端正的模样,和南景深办公时简直像了个极致。 小白不理她,意意也没觉得多失落,毕竟人家是在写作业嘛,虽然才只是小学生,但学海无涯这个词是不会有错的,从小就开始多在学习上面下点功夫是应该的。 意意很自觉的闭了嘴,不去打扰他。 窗户开得有些大,这里是二楼,又是正对着前院的喷泉假山,吹过来的风都浸染了些微水面上带出来的凉气。 有些冷呢。 意意轻着手脚走到窗前,将一扇窗户关拢,另外一扇也掩了一半,只要室内空气流通就可以了。 接着,意意便坐到沙发上去了,茶几上正好放着小白的书包,拉链的口子是开着的,书本作业本有些露在了外面。 意意想要整理一下,忽然发现了一沓试卷。 这才小学一年级呢,而且开学才多久啊,就有这么多试卷了,现在小学生的课程都这么紧了么? 意意纯粹是好奇,那这卷试卷打开。 好家伙,每张都是一百分啊,后面还写着老师的评语,显然对这个聪明的学生赞不绝口,喜欢得不得了。 等等。 意意猛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761章很难吗 这些试卷,全都不是小学一年级的,而是涵盖了一年级到四年级的知识,书卷顶上用黑色的油墨标着清楚的四个大字:“黄冈考题。” 这…… “你已经连小学四年级的知识点都掌握了?”而且门门一百! 意意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已经控制不住的说了出来。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在意意说话之前,用落针可闻来形容当时的气氛也不为过,所以她这句话,自然是清清楚楚的落进了小白的耳里。 他头都懒得回一下,噙着一口轻漫的口吻,反问道:“很难吗?” 很难啊! 请你有点小学一年级学生的自觉好不好! 这不是跳级不跳级的问题了,意意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已经把需要四年学习的东西都学完了。 “四爷有给你请私教吗?” “你认为我需要那种东西?” 听听这语气,鄙视众生啊。 意意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下,这也太逆天了吧。 “难道说,你是自学的?” 小白用眼神关怀了她,丝毫不掩饰那点只冲着她才会流露出来的嫌弃意味。 一个眼神,意意瞬间就懂了。 她严谨而郑重的双手抱拳,作了个揖,脑袋似模似样的垂得低低的。 “抱歉,打扰了,您好好的写作业吧,我保证在一旁安安静静的。” 说完,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白转回头去,淡定的写作业,却给意意心头落下了惊天骇浪,脑子里瞬间跳脱出了“神童”两个字。 她忍不住就想,自己七岁的时候在干嘛呢,别说四年级的知识点了,她就是加减乘除都没有整明白。 同样是人,同样是小朋友,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你不用想了,幸好你给我的基因很少,别的就不说了,就这一点我还是感激你的。” 感激你个大头鬼啊! 能不能安安静静的写你的作业呢,话那么多! 在进这道门之前,意意原本想着,她是大人,又是妈妈,应该守着小白写完作业之后,再尽职尽责的给他检查一下,纠正一下错误的。 还检查什么,还纠正什么,那一张张满分的试卷,是啪啪的打脸啊。 所以意意猫在沙发上一声也不敢吭,抽了本小白的语文课本来看,她得研究研究,这个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还学着一年级的课本呢,就逆天成那样了。 等小白写完了作业,趁他整理的时候,意意到浴室里去洗了把脸,把自己给浇得清醒些,然后回到卧室来叫他一块下楼吃饭,顺便把果盘也拿了起来。 他吃了一半水果呢。 嘴上说不吃,可还是很领情的嘛。 意意喜滋滋的,那笑容就没有断掉过,跟在小白后面下楼,也是乐呵呵的一张脸,她点都不嫌弃,拿起小白用过的牙签叉水果吃,边吃边下楼,一直走到了餐厅里,小白一把将她手里的果盘抢走。 “干嘛呀?”她嘴里还含着半块苹果,说话也是囫囵不清的。 小白把盘子往餐桌上一放,说道:“到开饭的时间了,你去叫一声奶奶。” “哦。”意意拍拍手,立马朝着客厅里走去了。 老太太还在那儿和一团乱麻较劲呢,似乎拿针织挠了好几次头皮,头发丝都乱了,还只乱一处,可进度嘛,还是那么一点点。 “妈,吃完饭您再织吧。” “快好了,我马上就能把领子给织出来了。” 领子? 在哪呢? 意意抬头望天,实在是不觉得,那么一长溜的毛团有毛衣领的影子。 这时,老爷子从外面走进来,打眼就瞧见了沙发上坐着的老太太,尤其那满沙发满地的毛线团,花花绿绿的,看得他一阵头疼,脸色也不自觉的沉了下来。 “成天就鼓捣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知道干点正事,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看着都心烦。” 老太太一听就怒了,张口就怼了回去,“关你屁事啊,是不是因为我没说要给你也织一件,你心里就老大不痛快呢!” 老爷子眉心都拧成一团麻绳了,重哼一声:“谁稀罕!” 说完就朝着餐厅里走去了。 老太太望着他的背影,一个劲的嚷嚷着骂:“你不稀罕有人稀罕,你再稀罕那也得不到!” 她老人家气得气都喘不匀了。 这么大的年纪,这几年身体又不怎么好,意意可不敢就让老太太这么生着气,她赶紧上前宽慰道:“妈,我稀罕呢,小白他们都稀罕呢,爸说话就是那个口气的,他也是想让您多休息休息,长时间的专注在织毛衣上,容易伤眼睛。” 要不说意意嘴甜呢,她一开口安慰,老太太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你就哄我呢吧。” “没有没有,我说大实话呢,先吃饭吧,我帮您把毛线团给顺顺。” 意意蹲下身,把缠在老太太双腿上的那几缕线给解开。 老太太动都没动,任凭她处置,虽说气已经快消了,可是她还是垮着张脸,朝餐厅里看去一眼,正好看见已经四平八稳的坐在主位上的某人。 一声轻哼自然而然的从鼻腔里透了出来。 “就知道瞎吃醋,我什么事没想着他啊。” 意意低着头,听着这话,嘴角微微的勾起。 都说陪伴一辈子的夫妻,都是相互嫌弃,又都是把对方给放在心尖尖上的。 老爷子和老太太相互嫌弃了一辈子,可是一有什么,还不是都先想着对方,这种感情是求也求不来的。 真希望自己和四爷的这段夫妻情,也能够这么过一辈子,相伴到老,不离不弃。 吃过晚饭,意意和小白没有马上走,打算休息会儿,消消食了再上车。 用餐的时候,小周匆匆的来请假,说是他母亲病了,正在医院里,想请个假赶过去。 意意马上就准了,还让他把车子开走,能快些到医院。 所以这会儿,老爷子已经吩咐下去了,从车库里调一辆车,也准备了司机,但被意意给拒绝了。 “我好久没开过车了,有点手痒,再说这儿距离栖霞路也不远,这个时间点了,路上的车也不多,我开车,载着小白慢慢的回家去。” 她这话一出口,立马感觉到小白刀子一般射过来的眼神。 第762章感情始终是淡了些 意意纯当没看见。 老太太不太放心,“你可以吗?” “可以的,必须可以啊,您和爸就放心吧。” 闻言,老爷子轻微抬了抬眼,仅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老太太是有犹豫的,可意意几年前就拿到了驾照,开车的技术虽说不是炉火纯青,但是上路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让他们母子单独的相处一路,也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误会的也要尽快解开,母子间哪里能有什么仇,中间可是横着一条血缘的大河呢,就算小白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这几天也表现得平平静静的,但是他每天都在期待着意意来找他。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多培养下感情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老太太便松口了,“好吧,那你开车的时候小心点,司机还在车上呢,你去让他把钥匙给你就可以了。” “好。” 意意乖巧的叫了人,道了晚安之后,就上楼去帮小白收拾衣服。 楼下,老太太和老爷子分庭抗礼的坐在不同的沙发上,老爷子手里是一张报纸,老太太手里是一团毛线。 老太太看着那对母子手牵手上楼的背影,轻叹了一句,“不是一生下来就在一起的,感情始终是淡了些。” 她想到一年前在寺庙里,老和尚给算的一卦。 到现在还让老太太心里很是担忧,虽然意意和他们家老四的感情很稳定,但是老和尚批的那句“婚姻年限维持不过两载”,她就觉得哪哪都膈应。 “这样不行啊,得多相处相处,但我也希望意意能够再给老四生个孩子,说不定有了二胎,意意知道怎么养孩子了,也就会心疼小白了,小白带着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了,知道女人生产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会更心疼意意,那孩子可聪明着呢。” 一段话,老太太分了几次才说全,叹息声是一声接着一声。 老爷子将报纸翻了一页,重重的抻了下纸张,发出的歘歘声正好将老太太的叹息给打断。 “你老叹气做什么,吵得很。” 老太太怒瞪他一眼,她现在满心都在担心老四这家人,没有心情和这个老家伙打嘴仗,破天荒的瞪了一眼就算完事了,这么平静的,惹得老爷子都忍不住看了她两眼。 小白带过来的东西并不多,收拾完了课本之后,把他来时带的那套换衣服往包里一塞就完事了。 老宅这边本来就给小白备了一整个衣柜的衣服,一年四季的都有,随时过来都有得换,日用品也都是新的,等他走了,佣人就会把牙刷毛巾之类的扔掉,下一次他来的时候再换新的,也卫生。 所以没什么好收拾的,母子二人轻装简行的就出门了。 意意说要自己开车,真就自己开车,启动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完美的,引擎的声响发动时,她的手刚离了钥匙,或许是好久没亲自开车了,听着这动静有些飘,忽然开心的拍起手来。 小白二话不说的把她的手给摁在方向盘上。 “你到底会不会开啊,要是不会开的话,让司机上来。” 意意斜睨他一眼,伸着两个手指头将小白的手给拎开,“不可能的,你既然上了我的车,管我会不会开,都不准下去了,反正我今天就是要自己开车。” 这还犟上了! 小白的脸色当即就垮了下来,默默的将安全带扣好,并且检查了下是否有安全气囊。 意意一脚油门踩下去,慢悠悠的将车子启动,门卫那儿把大铁门敞开到极致,送她这辆车出门。 她车速不算快,好在现在是夜间,街上的车本就不多,否则她这个技术,要是放在高峰期的话,她开的那条道保准会堵。 不过这个速度倒也算是安全。 小白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看她这个谨慎,也就放心的把自己交给她了。 一路无话。 车子开到某个十字叉口的时候,被红灯拦了下来。 意意盯着从六十秒慢慢下来的秒数。 她双手放开方向盘,把车顶给打开了,后背靠回椅背里,双手枕在脑后,忽然欣赏起夜景来了。 “你干嘛呢!”小白怒了。 意意反而笑呵呵的看他一眼,“你急什么。” “你不看看这是那儿,大马路上,六十秒很慢吗,一眨眼也就过去了,你手都放开了,到车子通行的时候,我看你手忙脚乱的该怎么办!” 这一声接一声的教育,哪里像个儿子啊。 管家婆还差不多。 笑意脸上笑意不减,甚至有加深的迹象。 她也不反驳小白的话,转回视线去盯着红灯,等还剩几秒的时候,再把着方向盘,把车子开上路。 意意很清楚的听见身旁一声松气的动静。 “很担心我呢?” 小白甩给她一个愤怒的眼神,“我是担心我自己,大马路上是给你玩的地方吗?!” 意意乖乖的摇摇头,正要侧头去看他,小白立马往前指了一下,“你看路,好好开!” 她也就不说话了,不过这车开着开着的,车速慢慢的放了下来,最后停在了街边,车轮压着黄线停下。 小白又愣了,这一出又一出的,是要干嘛呀! “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意意及时开口,免了又一顿责骂。 小白看她一眼,却意外的没有迎上她的视线。 不知道什么时候,意意已经将座椅放低了些,双手枕在脑后,姿态比刚才还要惬意,她望着天空上寥寥的几颗星星,精致白皙的小脸儿上被一层浅笑给晕染着,即便是侧脸,也让人觉得舒心柔和。 小白也随着安静了下来,他放松了身体,靠在副驾上。 “你说吧。” 让她说,她却沉默了下来。 只是望着天,浅浅的笑着,似乎是在酝酿即将要说的话,又似乎单纯的只是欣赏星空。 车厢内的气氛安静,周围的气氛也很安静,街边的商铺都已经关门了,只有一些夜宵店还亮着灯光,混着着路灯光晕铺展过来,这份安静都仿佛是笼罩在暖暖的光影里。 轻易就能将各自的身心都放松下来。 “小白,你爱我吗?” 意意终于开口,却说了一句费解的话,“或者说,你对我,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第763章你笨,我就聪明些 “什么?” 小白也是一愣,“你又想闹什么?” 意意侧头看着小白,就那么盯着看,都不带转视线的。 盯得小白心里有些发毛,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她才说:“你知道吗,其实你很多时候,都非常的宠我。” 小白的脸色瞬时僵下了。 处在愤怒和欣喜中间的表情有些怪异,他竟不自在的躲开了意意的目光,偏头看向窗外,留给她一个傲娇的后脑勺。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都感觉得到的。” 小白斜着眼角往后看了一眼,只看见意意好整以暇的坐姿,至于表情,从她说话也带笑的语气当中,也能猜得出来。 是愉悦的。 “好端端的,你自恋什么。” 小白嘴壳子很硬啊,这是南家上下都公认的事情。 明明才这么大点个小孩子,说话做事简直老成得不得了。 不过嘴上再怎么不承认,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借着暖绒的光线,意意把小白脸上的红晕给看得真真切切的。 “你就当我是自恋嘛。” 意意转回头去,仰着头,看着星空,城市的夜空其实星星并不多,所以夜间来临的时候,漆黑的天幕笼罩下来,就像是一只八爪鱼把整个城市都包裹在黑暗中一样。 但意意却并不觉得沉闷,反而觉得心里一派祥和宁静。 “对不起。” 小白狠狠一震,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意意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即将要说出口的那些肉麻的话,脸儿略有些不自然,也害羞,“要不是我神经太大条了,没有发现自己一早就生了你,也不至于和你错失了那么多年,我的确不是一个好母亲,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我对你好的方式,就是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哪怕你不需要,我也能够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而我不管做什么,只要是你在,我就拉着你一起,要你和我一块看电影,一块吃零食,陪着我一起逛街,其实都是想要和你增进感情,可是你已经七岁了,你……你太大了,我从来没有给你洗过一次澡,我想要给你穿衣服,你也已经有了自理能力,出现在我面前都是一副工整的模样,我觉得……好像我真的挺不称职的。” 小白张了张嘴,可话到口了,抬眼见到意意侧脸上那一抹忧郁,即便被夜色掩盖着,也还是沉闷得像一团墨一般,轻易化不开。 所以,他打算听她说。 “我偷偷的看过很多育儿经,包括宝宝在肚子里时,几个月时,一两岁时,该注意什么,宝宝会有什么反应,我都仔细的看过了,可是没有哪本书,能够教我怎么和七岁的儿子相处,所以我一直在观察,一直在找一个平衡的办法,我希望我和你相处起来可以不尴尬。” 意意叹了声气,“可是我好像不称职呢,但是我会努力的,努力修复我们缺失的那几年,反正这辈子的时间还长呢,可以慢慢来,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多包容包容我,如果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好,出格了,让你不愉快了,你得告诉我,可以吗?” 小白一直安静的听着,越是听得久,他的表情就越是平静。 似乎所有的情绪,感动也好,悲伤也好,或者是讨厌也好,都被他小心的一一收起。 这么懂事,也是让意意愧疚的一点。 当意意看见小白眉眼之间的那抹凝重的时候,她故作轻松的笑出一声,“你是不是被我给肉麻到了,要不要抖掉鸡皮疙瘩?” “鸡皮疙瘩是一种毛囊角化症的症状,生活中俗称的‘鸡皮肤’,得这种皮肤病通常是有两种原因,第一种是遗传,第二种是后期发病与维生素a利用不良、血中维生素a水平较低有关。环境的湿度低、空气干燥,以及焦油、油脂等某些刺激物……” “停!” 意意实在是受不了了。 好端端的煽情气氛,就被小白这么一本正经的给她普及知识点给破坏掉了。 “所以说,别动不动的就说自己身上有鸡皮疙瘩,得了皮肤病是一件很值得光荣的事情?” 意意摇摇头,“我不说了……” 不敢说了。 “不是,你要不要那么无趣啊,我是在和你表白呢,忏悔呢,你听明白没有?” 意意忽然回过味来了,“你知不知道做这种事情我很不好意思呢,你几句话轻飘飘的就把气氛给我破坏掉了,你……你简直是要气死我啊你。” 完了完了,这下没什么心情说了。 意意干脆把车顶给合拢,板着一张脸的启动车子,将车开出老远一段距离了,也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能舒服么,怎么别人家的孩子都那么可爱那么体贴,偏偏到了小白这儿,就是一个老小人,说话做事全都一板一眼的,连句玩笑话也较真,居然给她普及知识起来了。 意意把车窗打开一半,任凭风吹在脸上,好吹醒她这满腔的幽怨。 “你很笨。”小白忽然开口。 说出口的话,却让意意的不满程度又再上升了些。 可小白压根不管她气着没有,自顾自的补齐要说的话,“你很笨,做一个母亲你很生疏,我也理解你年纪小没经验,但我也在努力,你笨,那我就聪明些,我在努力的学着做你的儿子。” 意意被小白的一番话给震住了。 她瞳仁内的光芒渐渐的涣散开来,眼睛也越瞠越大,各种复杂的情绪从眼底一闪而过,她整张脸上的五官似乎都静止了,唯独身体上的本能还在开着车,理智却不知道已经飞去了哪里。 她没听错么? 在努力的学着做她的儿子? 这种温馨的话也能够从小白的嘴里说出来! 平常对她不是说教就是嫌弃,原来……他心里藏着那么深。 “你刚才说什么?” 小白撇开头去,只看着窗外,“我说过了就说过了,没有再说第二遍的道理。” 言下之意,听没听清都是她的事了,就算没听清,他也不可能重复的。 这么别扭的傲娇着,真的是遗传啊。 意意咯咯的笑起来,笑得越发的不可自抑,要是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是个疯子在开车。 第764章她一直在吃药 意意嘿嘿嘿嘿的傻笑,笑了一路了,跟捡了金子似的。 小白难得的没有嫌弃她,也没有制止她这种犯蠢的行为,甚至嘴角还隐隐勾着一丝笑意。 他心情也是愉悦到了极致。 车子一路开回家,都没有出现什么事故,意意算是争气了。 平时都是在前院的空地上,意意就下车了,让小周自己把车开进车库里,这次她倒是心血来潮了,明明家里的司机都等在旁边了,意意却把车窗降下,笑眯眯的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进去吧。” 小白一听,脸上哪里还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惊悚。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反正车都已经开了,再停车入库才能算是有始有终嘛。” 说着话,意意把车进私人车库里,在某个空位置前打了个弯,她把着方向盘,试着试着的把车屁股往空位里塞,在后视镜和前挡风玻璃之间来回的探头探脑。 “小白,你帮我看看后面有什么障碍物没有。” 小白扶额,“你先把车停下,我下车去看。” 意意想想,觉得他这话说得有道理啊,当真就把车给停了下来,可停得一点都不稳当,身子随着重力往前摔了一段,幸好是绑着安全带。 可人是没事,但手柄后放着的小方包却摔到了座椅下。 小白立时狠瞪她一眼,“你说你没技术还非得要逞什么能!” 意意差点就被他给吼得抹汗了,“失误,失误嘛,我没控制住。” 小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弯下腰去捡她的包。 谁知道包的拉链是开着的,那么大个口子,里面什么钥匙串啊手霜啊眼霜啊底霜啊全都摔了出去。 小白费力的弯着腰,把东西全都捡起来塞进包里,眼角余光瞥到靠车门这边的座椅缝隙里有道银光,细看之后,才认出那是钥匙。 他便把手伸进那个空隙里,把钥匙给摸出来后,心想着再找找里面是不是还落了其他东西,手便更加的往深处了些,摸到了一个瓶子模样的东西。 小白用了力,把瓶子给拽出来,直起身的霎间,被他上身覆盖着的阴影瞬间被车窗外流泻进来的亮光打散。 小白把瓶子往包里放,攸的看见了瓶身上的药名。 优思明…… 她在吃这种药? “小白,东西都捡起来了么?”意意在催了,“要是都捡好了,你就下车去帮我看着点。” “哦……” 小白的注意力有些涣散,他略带敷衍的应了一声,心下却是慌乱的,他着急的将小方包的拉链给拉好,而拿瓶药却藏在了他手心里。 下车之后,下意识的将药放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 “你再往后倒点,倒吧,再倒点,后面还剩一大截,别担心,能倒的,你接着倒……” 小白指点着意意倒车,两个人一里一外的配合着,虽然花费了些时间,但也很顺利的停进去了。 意意别提有多骄傲了,她停车入库的技术简直是烂到家了,就没成功过几回,当初拿到驾照之后都觉得晕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一关是怎么过的。 所以这种心情,就跟中了彩票似的。 她一下车就飞奔向小白,伸出手想要和他拍掌。 可小白却神情淡淡的,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淡然的说了句,“走吧。” 意意脸上的笑容滞了一滞。 车库里的光亮不算很强,却也至于她没能够细细的看清他脸上是怎样的一种表情,视线所及,便已经是他走出车库的背影。 这又是怎么了? 是嫌弃她倒车的技术,所以又开始摆脸色了么? 意意赶紧跟上去,小白听见脚步声后,下意识的调整自己的步子。 意意想要跟他并肩同行,可是刚刚走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小白竟然下意识的错后一步,走在了她的身后。 她到口的话忽然便说不出来了。 小白在刻意的避着她? 是因为刚才在车里时,意意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心里哪里不舒服了?还是她口无遮拦,没有顾忌的说了什么而伤到他了? 意意本意是要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的,否则也不会拒绝老爷子给派的司机,明明技术很差,还是要坚持自己开车,可不就是想要和小白单独相处着么,只有剩下彼此了,那些藏在心底的话,才能够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不是么? 但是小白这样阴郁着一张脸,不是她所希望的。 “小白!” 意意给了自己勇气,转身去面对他,“你怎么了嘛,要是嫌弃我开车技术太差,那我多练练嘛,或者以后我少开?” 小白没理她。 他低着头,眉弓上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了他一双眼睛。 看不清脸上是怎样的情绪。 一只手紧紧的揪着自己裤子的口袋。 又似思考,又是游移,晾了意意许久之后,他双肩忽然紧提了一下,像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摊开手,朝意意的面前递进一些。 “这是你的吗?” “什么?”意意随口接了一句,等她看见小白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之后,面上所有的表情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她嘴角狠狠的颤了两颤,笑意也不由自主的压了下去。 片刻后,她轻轻的笑出一声,“你看见了啊。” 这样的反应,让小白的心里一沉再沉,“为什么要吃这个?” 为什么要避孕。 爸很疼她,小白也不介意她有二胎,虽然他现在还想象不到意意生出的弟弟妹妹,会让他倾注多少感情,但只要是她生的,那就是和小白也有着同样血缘的至亲,他不会介意。 可为什么…… “你一直在吃?”小白又问。 他神色坚定,刻意在进家门之前,在不算敞亮的地方拦住她,就是为了要问这个问题。 并且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从她的嘴里得知真相。 意意点点头,不打算隐瞒他,“没有吃多久,也就这一年而已。” 小白皱眉,“爸知道吗?” 意意耸耸肩,故作轻松的模样,她不想让谈话的气氛太过于严肃。 “四爷有多聪明,洞察力有多好,你是知道的,哪怕我平时都是把这个药换在果c里吃,也不过是自我蒙蔽罢了,四爷要是想知道,他一早就能知道,不管是我刻意的瞒着,还是不小心暴露了,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更何况,还是一年…… 这个时间,足够任何神经大条的人觉察到了。 第765章我说得对不对 更何况那人是南景深。 小白费解了,“爸知道,为什么他还纵容你吃这个。” “不是纵容,是理解。” 意意眼看着小白眉心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再加上这个小子是个较真的主,既然药已经被他给发现了,不管扯什么借口,他都不会相信的。 毕竟避孕药是有副作用的,不是万不得已,有那个女人会轻易的伤害自己的身体。 要是不说实话,恐怕他就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意意轻悠悠的叹了一声气,“我吃这个药,四爷不可能没有发现,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过,更别提是拆穿我,你相信么,夫妻相处久了,彼此之间是有默契的,哪怕其中一方什么都不说,但做了什么,另外一方都会很快就理解的。” “四爷也是,他知道我不要孩子,一是我还没有再生育的心理准备,二……” 意意看了看小白,视线竟然无法在他的脸上定格住。 他此时的脸色实在是有些骇人。 那双深邃幽暗的双眸紧紧的锁着意意,连她脸上细枝末节的表情都不肯放过。 意意抿了抿唇,抿得比较用力,也借着这个短暂调整的间隙,给自己打了打气。 “我这么说,可能有些自私……自从我知道你是我亲生儿子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也一直都在学习,我……我不想在还没有学会怎么做你的母亲之前,就又去做了第二个人的母亲,那样对谁也不负责……” 意意坦白的过程当中,几次抬眼去看小白的脸色,却也只是拿余光匆匆的掠过他,没敢多看,就又将飘忽的视线落往别处去。 更糟糕的是,她说了实话,也交代清楚了,可小白却一言不发的。 只是看着她,握着药瓶的那只手,在缓慢的收紧力道,以至于他手臂上的肌肉都有些绷,骨骼线条贴合在白色的长袖下,微微的突起。 “你没把原因说全吧?” 沉默之后,小白开口便是这句话。 他是在质疑她! 意意立即举起三根手指头,摆出了发誓时才会有的姿势,“我已经把实话的都告诉你了,一点都没瞒你,你这么聪明,稍微想想就知道我是不是在撒谎了。” 的确,她那么纯净的一个人,要是想藏点秘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难道说实话他也不信了么。 “不,你没说明白,应该还有一点,你是怕我吃醋,怕我会在意,也担心自己万一生下了弟弟妹妹,你学不会怎么衡量两个孩子之间的公平,怕我心里会不高兴,所以你在知道我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之后,你就已经决定好了要避孕。” 小白说得不疾不徐的,咬字清晰,他抬起双眸,耀黑的瞳仁定格在意意的脸上,“我说的对不对?” 这次换意意沉默了。 她没有话来反驳,那便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其实你不必这样,也别把我和那些小气的孩子做对比,我既然接受了你,接受了你的身份,自然也会接受你后半辈子生下的弟弟妹妹,我更不会变得心理畸形。” 意意心头像是堵了一块棉花一般。 完全不知道现在是该感动还是该欣慰。 她暂时不想要孩子,的确是小白分析的那样,她怕自己有了小宝宝之后,所有的心血和注意力全都被小宝宝给抢占了,就会分不了去照顾小白,难免会有不完美的时候,他的确是心智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可到底也只是一个孩子,怎么会不渴望独占父母的爱呢。 意意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去破坏小白的发型。 “是啊是啊,你说得都对,你们家的基因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个个都这么聪明啊,简直都超神了,还给不给我们这种蠢货一点活路啊!” 意意有心要逗他,可是压根就逗不笑。 小白仍旧是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表情还和刚才那样,叫人不能一眼瞧个真切。 他抬起手,把药递到她跟前,“这个还给你吧,要怎么处置,你来决定。” 言下之意,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剩下的就看意意自己的心里变化了,左右人情绪的这种事情,向来是最难做的。 小白把药交还给她之后,率先迈开步子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意意在原地呆了呆,她觉得手心发烫,被小白握过的瓶身上,还残余着他的温度。 她在风口里站了很久,到头来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想。 她脑子里很空。 真的就是被掏空了一样。 第二天早上。 意意很早就醒了。 或者说,她昨晚熬到半夜才睡,睡了没几个时辰就又醒了。 这个时间,南景深正在外面跑步。 意意坐起身,打开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把昨天背过的包包拿出来,翻到那瓶药。 大拇指的指腹在上面的黑色字体上摩挲了很久,窗外掠进来的微风几度将发丝吹到了眼睑上,视线总在虚虚实实之间愈发的缥缈。 她打开瓶盖,银色的锡纸盖还是完好无损的。 这瓶药是昨天去老宅的路上新买的,之前的那瓶已经吃完了。 她还没等到晚上回房间后把药给倒进果c的瓶子里,就被小白发现了。 意意把盖子戳出来一条小口,再把纸盖揭掉,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摊开在手心里放了许久,她神思也游离了许久。 最后,她还是把药给吃了。 意意卡着时间下楼去吃早餐。 正好赶上小白穿戴整齐的出了房间,南景深也已经结束了晨跑回来了,在一楼的客房里洗了个澡。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意意照例是活跃气氛的那一个,她觉得什么好吃,就给他们父子两也夹一点,不管他们的口味喜欢不喜欢,就要看着他们吃下了才满意,然后调皮的咯咯笑。 小白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完,抽了纸巾擦嘴。 意意正掰着油条呢,“你吃这么点就不吃了?” “已经吃饱了,就没必要硬撑着往里塞了。” 小白把挂在餐椅上的书包取下来,站起身,双肩带稳稳的背在肩膀上,他朝门口走了几步,脚步忽然顿住了,随即半侧着身子回过头来,着重看了意意一眼,视线最后却是定格在南景深那儿的。 第766章她要见我们 “老南——” 南景深很不给面子的纠正,“叫爸。” 小白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妥协,他就是不叫,用话给掩饰过去,“你好好管管你老婆,天天胡思乱想,还有啊,你们只有我一个孩子,让我压力很大,什么心力都用在我身上,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意意心头一惊,差点握不住舀粥的勺子。 南景深自然是注意到了意意的微表情,他扬了扬眉梢,随口一问:“弟弟和妹妹在你那儿的区别是什么?” “是妹妹的话,我会宠她,是弟弟的话,我会在智商上碾压他,要是赶不上我,他就得自卑,一辈子压在我的光环下。” 南景深哼笑一声,“你倒是像个哥哥。” “你不是也从小被三叔给碾压着,长大了才能这么优秀么?” 小白居然反驳他,而且反驳的内容令南景深非常的不快,咬牙切齿的横他一眼,“我倒是希望你别一辈子生活在我的光环下。” 小白懒得回他,不过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很……很不屑。 他有那么高的智商,超过他爸的确是很可能的事情。 小白走后,意意还没有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那半勺粥始终没有送进嘴里,她低着头,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乖乖?”南景深唤她。 意意仿佛被惊着了,如梦初醒那般,“怎,怎么了?” 南景深放下手上的东西,长臂伸过桌子,将她散在脸颊旁的发丝勾起来,压到耳后去。 “听见儿子说的话没?” 意意咬着唇,黑白分明的眼儿内像是被一团迷雾给罩住了。 她盯着南景深看了很久,他丝毫不闪避,任由她看,俊逸的脸上始终有着一抹浅笑。 “你……”意意怯怯的抬眸,看了看他,似乎觉得底气不足,又低下头去,才能够将话给问出口,“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在吃药的事情。” 南景深丝毫不意外她会这么问,“是,你第一次吃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你……你不生气么?” “气啊,怎么不气啊,我那么辛苦的耕耘,结果你却瞒着我在吃药,我简直是气死了啊。” 意意一听就急了,慌忙握住他还停留在她脸颊旁的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也不敢和你商量,因为我怕我和你商量这种事情,你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南景深深陷的眼窝内,那双湛黑的眸子轻轻的凝着她,她越是解释,他面上的表情便更加的愉悦。 可意意生怕他是真的生气了,又再补充了句:“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南景深的手立马反客为主,握着她纤细的小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微的摩挲着,带着无限的爱意,“我的确想要质问你的,但你那段时间大部分时候都用来陪小白,哪怕他嫌弃你,你也跟在他身后,把我都给冷落了,也经常会发呆,我要是还看不出你的心思,我这个丈夫做得也就太不称职了。” 意意瞳仁一阵紧缩,终于舍得正眼放在他这儿。 “你……你……” “你想和小白多培养感情是不是?” 意意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南景深笑了,“我不反对,你和小白想多加深些感情是对的,但是那药,我也不会让你吃很久,一年……已经是在挑战我的忍耐极限了。” 意意心下更加的愧疚了,她就说自己做不来这种平衡关系的事,都没有发现那段时间把南景深给冷落了,也正是因为自己这样迷糊的性子,才不敢要二胎。 “既然儿子都已经说了让我们给他生个弟弟妹妹,那药便停了吧。” 南景深轻轻的在意意的手背上拍了拍,随即撤开手,将她喜欢的小笼包夹了一只在她碗里。 温声道:“当然,你不愿意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勉强的。” 意意摇摇头,可摇着摇着,又犹豫了,“可是我没有信心做两个孩子的妈妈。” “没事,有我和小白呢,你所有的顾虑都可以交给我们。” 南景深懂她的心思,再一次宽慰道:“乖乖,不要低估了你儿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你疼着他,他自然也是疼你的,他比你想象的要懂事。” 这一点,意意是不否认的。 “那我把药停了,生……生吧。” 南景深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那笑带着光芒,不过转瞬,便又不正经的挑了挑眉,“你得知道,我已经三十多了,是奔四张的人了,这时候要是再不努力要一个,以后的质量就不好了。” 质量…… 这个坏家伙! 意意被他调戏过那么多次,还是觉得辣耳朵,她低下头去咬一口包子,哼道:“不想和你说话了。” 南景深心情好得很,反正哪哪都觉得顺畅,就连她这么嗔怨的撒娇,也觉得可爱得要命,把他的心都给化了。 下午,关逸云打了电话过来,让她明天匀点时间出来,好好的教教她怎么画细节,不过地点嘛,选在南家老宅,他和南尉迟一家三口住的小洋房里。 每当宝宝睡着之后,关逸云就拉着意意在客厅里教她画画,为了不吵到宝宝,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把意意给吓得不轻,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温柔过,突然用这么低低的柔柔的嗓音和她说话,比身临其境一部恐怖片还要来得惊悚,最开始她抱着南尉迟的大腿不松手,怕挨揍,可后来似乎挑战到了关逸云的忍耐极限,揪着她的耳朵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她就乖了。 接连四五天,关逸云下午都在家,意意也就厚脸皮的跑过去,小白放学之后也是往老宅跑,吃过晚饭后再和意意一块回去。 一个星期后,宋凯茵打了电话过来,彻底的将意意的行程给打断了。 “意意,医院给我打了电话,文依琬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她要见我们。” “见我们?”意意吸溜一口,把面条吸进嘴里,嚼烂了之后才有空发声:“有说什么事吗?” “她不肯和医生说,只说要见我们,她在这儿似乎没什么家人,而且医院那边,也的确需要有人过去一趟,你看有没有时间,决定要不要过去。” 意意蹙了蹙眉,不知怎的,她心里像是悬着一块石头,不是太舒服。 第767章吃饱了才准出门 从道义上来讲,意意该做的已经做了,也已经仁至义尽,对待丈夫的前女友,少有人能有这样宽容大度的心性。 可不去见她么? 意意倒是挺好奇,为什么南景深明明让薄司送文依琬出国,她却失踪了。 为什么她的车开在路上,好端端的,怎么就碰见文依琬被追杀了。 为什么她偏偏倒在自己的车前。 又是为什么,她会患有白血病。 这种病症的人,稍微见点血,那都是要危及到生命的,那日医生说了,她身上挨了七八刀,已经失血休克了,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听说也昏睡了两天,现在已经一个星期过去,醒是该醒了,可醒来就要见意意? 太多太多的疑问,似乎都在催促着意意,必须要去赴这个约。 毕竟—— 没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文依琬被追杀的事也不像是在作假。 “意意?” 宋凯茵几秒都等不得,就开始催了,“你听见我说话没?” 意意瞬间回神,才发觉自己嘴里还包着一口没有嚼烂的食物呢,她嚼了嚼,咽下后再说:“我听着呢,现在在吃饭,等我吃完了就过去,我们医院里见面。” “正巧,我也在吃饭,按你的速度,我也不需要赶。” “嗯,你慢慢来,记得要喂饱我干儿子。” 宋凯茵应了她一声,便把电话给挂断了。 意意的手机还没放实在桌子上,老太太就已经开始问话了:“你要去医院,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话音一响起,老爷子和小白两个端着碗的人,同时看了一眼意意。 她立马就成了饭桌上的珍稀动物了,气氛也被老太太弄得有些紧绷,意意赶紧扯出一抹笑来,“不是,我一个朋友住院了,昏迷了好多天,现在醒了,凯茵约我过去见一见。” “哦,原来是朋友啊。”老太太放了心,她也知道意意的这个闺蜜,“既然是宋小姐也认识的人,那就去吧,但是你们两个女孩,要注意安全,不行,我还是让两个保镖跟过去。” 意意笑她太紧张了,“不用的,就一会儿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不行,你是我们家的宝贝儿啊,要是连你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到,那也太丢南家的脸面了,再说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四不得炸毛啊。” 老太太坚持,而且坚持得很固执,意意也不愿意和老人家拧着,便接受了这份好意,“那行吧。” 她看一眼小白,“妈,小白今晚就留在老宅里吧,明天你放学了,我来接你,再一块过来找小舅舅。” 后半段话,意意是冲着小白说的。 小白正好夹了一颗青菜喂进嘴里,随口道:“吃饱了才准出门。” 意意心窝里瞬间暖了起来,被管着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最后,她是在老太太和小白两双眼睛的关注下,乖乖的吃了个大饱,还喝了半杯果汁,这才出的门。 家里给派了司机,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后座里,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除了驾驶座上的司机,后座上还有两个保镖。 这排场,真真的就是豪门阔太太出门的场面了。 到医院门口,宋凯茵的嘴巴都张成“o”型了,使劲的在意意的手臂上掐了一把,“你婆婆这么疼你,我嫉妒。” 意意可不会忍这种痛,宋凯茵说嫉妒,那手上的力气就是下实了的,意意立马反握住宋凯茵的手,也狠狠的掐了一把,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唇,“你要是早点想通,也能有个这么疼你的婆婆。” 什么话题都可以,偏偏这个,在宋凯茵这儿是禁忌。 她翻了个白眼,腔都懒得答,把意意的手按下去,拽着她就往医院里走。 这个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大多都下班了,留下的都是值班医师,要找护士的话,只能去前台。 因为意意和宋凯茵并没有给医院任何人身份尊贵的信号,被怠慢也是常理中的事,两人先是在值班室问了文依琬的病房位置,又按照护士指的路,去到脑瘤科大楼。 文依琬比较特殊,她虽然是外伤入院,但的确是白血病患者,医生也是权衡之后,才在出了重症监护室后,把人给转移到了脑瘤科。 去往脑瘤科大楼的路上,得从医院正门入口,穿过外科和内科的住院部大楼,几条相岔着的人行道和绿化不怎么样的公园穿插在一处,路形还是比较复杂的。 走着走着,意意眼角瞥到一抹人影,晃过去的视线瞬间就定了回去。 恰好看见殷素素穿着一身白大褂从某栋大楼里走出来,意意下意识的拉了宋凯茵一把。 “我看见三嫂了,过去打个招呼。” 宋凯茵本来是要骂人的,听见意意的话,视线很快便找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所有的骂声全都给吞回了肚子里。 “一块吧,我还没好好的谢谢她。” 宋凯茵的胎大段月份是殷素素在护理的,也告诉了她很多关于怀孕时会出现的问题,加上殷素素的人品极佳,两人也比较聊得来。 “三嫂。” “殷医生。” 殷素素刚走到跟前,就被意意和宋凯茵一前一后的招呼了,她微微笑起:“这么晚了,还来医院?” “来看个朋友,也不算晚嘛,反正见一面就回去了。” 搭腔的是宋凯茵。 殷素素正眼落在宋凯茵身上,很是礼貌温和的眼神,“宝宝出生后,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望,长得还好吧?” “都挺好的,还得多谢殷医生那时候提醒我什么阶段该吃什么,宝宝生下来到现在都很健康,一天比一天胖。” 殷素素笑意愈深,“那最好了,记得定期到医院里做儿保,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 殷素素这种性格,很容易让人亲近起来,就连向来性格偏向跋扈的宋凯茵,在她面前也是乖巧得不得了的样子。 正聊着,有一个护士拎着外卖袋子过来了。 “殷医生,你要的奶茶给你买来了。” 殷素素双手接过,“谢谢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跑跑腿,殷医生你经常帮我们代班,我帮你买几杯奶茶是应该的,还有什么别的需要,都可以找我们的哈。” 护士等殷素素接稳之后才放开手,笑嘻嘻的走开了。 第768章没有说实话 意意不得不去在意刚才护士说的话。 素素姐经常给人代班么? 她现在可是怀着身孕的人。 医生的工作有多繁重,光是用脚指头都能够想出来,更何况素素姐刚刚满了三十岁,算是高龄产妇,再怀胎应该要小心再小心的,怎么医院都不让她多休息下,市一的专家医生又不是只有她一位。 这也太榨干人了! “我最近和医院里的几位权威医生在研究一项棘手的病例,在医院的时间比较多,熙熙又有老太太他们照顾,我每个月大多时候都差不多是在医院里吃住了,待得长了,偶尔帮医生护士代班也是举手之劳,况且傅逸白也在这个团队里,他很照顾我。” 殷素素知道意意想要同她说什么,也就不藏着掖着,索性直接说,把傅逸白也给交代出来,自然是为了堵意意的嘴。 意意当然是要问清楚的,旁的不说,殷素素可是她的嫂子。 但话都没有机会出口,就被殷素素给抢了先,一下子把意意的话头给打断了,也就只好作罢。 “来帮我接一下。” 殷素素从口袋里拿出一杯奶茶,先递给宋凯茵一杯,再给了意意,剩下的那杯是她自己的。 宋凯茵一拿过手,就把吸管给插上了。 她这段时间都是各种汤啊肉啊的,什么下奶快就吃什么,吃多了,嘴里反而淡出鸟来了,这些零食小吃已经很久都没碰过了,忽然喝上一口,别提心里有多畅快了。 “殷医生,怎么刚好是三杯奶茶,你一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么?” 殷素素微微笑起,却是避而不答,“你少喝点,过过瘾就行了,奶茶比较上火,你喝了没什么,过奶给孩子了就不好了。” 宋凯茵略微怔愣了一瞬。 她是什么人! 脑子转得跟火车似的,三言两语间,就听出了殷素素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委婉的请人了。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某只傻白甜,痕迹并不明显的接过殷素素的话,“我知道的,我就喝几口就扔,肯定不会过给孩子。” 说话间,两人对了下眼神,都从彼此的眼瞳里看出了一丝默契。 宋凯茵也就顺着这话,对一旁的意意说道:“你很久都没见过殷医生了吧,多说说话,我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你待会儿再来。” 意意点点头,不疑有他,“好,那待会儿我电话联系你。” “嗯。” 宋凯茵走后,恰好一阵冷风吹来,夜间的微风,夹带着空气和泥土里湿冷的气息,刚贴过面颊,就溜空从脖颈间钻了进去,浑身禁不住微颤了颤。 意意裹紧领口,“素素姐,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吧。” “也好。” 殷素素领着意意走到不远处的一颗百年大树下,树干很粗,十个人手牵手的围在一起,才勉强的量出宽度来,周围用石头砌成了一张张半弧形的长椅,呈环绕着大树的姿态。 殷素素伸手在意意的手背上轻轻的搭了一下,“就坐这里吧。” “好。” 意意弯弯唇,和殷素素一前一后的坐下。 这个时间,花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倒是住院大楼的灯光是敞亮的,不过透过来的光芒,已经一寸寸递减,加之仅有的两盏路灯,也被茂密的树叶枝丫给遮挡了大半的亮光,四处汇合而来的光线,在彼此的脸上虚虚实实的探着,有种朦胧迷茫之感。 “素素姐是有话想要对我说么?” 殷素素朝她看过来,眉眼之间有着清风朗月般的舒适,“难道不是你有话要对我说么?” 意意握着奶茶的手指蜷缩了下,顿时明白了过来,“你都知道了啊,看来还是瞒不住你的。” “我最近都在医院里加班,你想要瞒住我的话,还是可以的。” 殷素素意有所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故弄玄虚,说道:“是小白,他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来给你做做思想工作。” “就在刚才么?” 殷素素点点头。 意意忽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五味陈杂的,什么情绪都有。 她喝了一口奶茶,温热的奶香味在口腔里团了团,再分了两口吞下,抬头望着头顶,视线被茂密的树叶枝丫给挡去了大半,从这个角度望向穹顶,只能够窥见一般。 就如同意意长期把自己陷进死胡同一般的心绪。 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更没有个合适的机会,让她从胡同里出去。 意意无声的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让小白发现那瓶药了。” 殷素素眉心间攒动了下,仍旧是温和的颜色,“也不算是你的错,本来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老四那儿一直憋着,可又不敢和你直说,小白发现你在吃药,反而是好事,估计老四高兴坏了吧。” “四爷?” 意意不是没有想过,南景深会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意意心头一跳,“可是他没说。” “他哪里敢说,你第一次吃药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却没有直接质问你,而是拿着药到我这儿来,把药里每一种成分都化验出来,确定对身体没多少副作用,才默许你吃。” 殷素素低头时,正好看见了意意手上的小动作,她双手把奶茶给捧住,手指却一点都不安分,不停的抠着杯子。 殷素素不动声色的转开眼,“我也不赞同你吃的,但是你那几次针灸之后,就不打算治疗了,我也很惊讶,但也理解。” 意意嘴唇翕合了两下,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干,“我是不是挺蠢的?” 殷素素善意的笑了一声,意意并没有看她,双眸半盖着只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已然沉浸在了个人的思绪里,旁人不好打扰。 意意拢了下鬓旁散乱的耳发,笑容略微有些泛白,“我没有信心做好一个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和小白相处,才能够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可是我没有在小白一生下来就尽到责任,等我想要好好爱他的时候,所有方式都显得很笨拙,也很无力,我更加没有信心,去做另外一个孩子的母亲。” 这让她很迷茫。 殷素素从她的几句话里,迅速的找到了一丝异样,“你对他们父子,没有说全实话吧?” 第769章没答应做手术 意意陡然感觉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不用太多的言语,殷素素便已经从她的表情中觉察出了所有。 “果然,当初我没有答应给你做绝育手术,是正确的。” 意意也不知道当初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殷素素这么一说,反倒像是突然将她心头的一片迷雾给拨开了。 是错的吧…… 当意意某次做完针灸之后,不声不响的出来,一眼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等待的小白,小家伙身板挺得直直的,分明身后就是软软的抱枕,他却没有贪图那份安逸,反而像是浑身都紧绷着,小剑眉下的一双眼睛虽然英气不减,但瞳仁内却是没有生气的,就连手里翻着的杂志也拿倒了,也不知道他究竟看的什么,更不知道这个出神的模样已经维持了多久。 当时的那个画面,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意意心口上。 尤其是小白发现她之后,竭力装作镇定的模样,询问她身体的状况,意意竟然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怎么说? 说不好,康复的可能性很低,让他担心么? 还是说康复有望,身体的配合也积极,有很大的几率再怀孕么? 总之在当时的那个情景下,意意一看见小白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后来像是扯了两句无言紧要的东西蒙混过去,却再也没有认真的和小白对视过。 只要是一看见那双眼睛,意意竟然会觉得愧疚,觉得心虚。 她一心一意的要治好自己的身体,满腔热枕的要和南景深一块培育爱的果实,却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已经有了结晶。 意意忽然觉得,自己冷落了小白,面上再怎么对他好,那都是面上的,彼此都很清楚,轻易不能够走进对方的心底里去。 所以意意没有信心再生一个,她怕有了孩子之后,就会对小白更加的忽视,照顾不到他,万一母子之间这点仅有的情分也生分了…… 意意连想都不敢想,脑子里窜出绝育这个疯狂的想法之后,就开始吃药。 即便是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生小白之后没有细心调理过,已经坏了,可殷素素说是有康复的可能的,她是要把那点可能性也一并掐灭了,这辈子就只有小白一个孩子,余生所有的关注和爱都给他。 意意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全家上下就我一个人最幼稚呢,就连小白都比我要沉稳得多。” “小白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加上他智商又高,当然不能够用同龄孩子的心性来猜度他。” 殷素素哪里会不知道,意意说的那些,都只是在缓和自己的情绪罢了,她也体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也不要觉得小白会因为你生了二胎就嫉妒,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 是啊,要是换做平常的孩子,肯定不愿意爸爸妈妈的宠爱被弟弟妹妹分了去,小白却主动开口让意意再生一个,这份鼓励,夹杂着关怀,还有他对她的心疼理解在里面。 意意真的觉得自己大半年来都是空忙活了。 看向殷素素的眼神里,也已经现出了悔意,“那我这么作自己的身体,我还能调养得过来么?” “可以的,你吃药也不久,只是过了个年,前前后后的,就当是小半年吧,也没有伤到根本,还能够治的。” 意意:“才吃了不到一年么,我还以为很久了。” “你哪里有我清楚啊,你的事,我都在关注,就怕你在我这儿被拒绝之后,又找别的医生犯傻,所以我让傅逸白通知了全城的医生,不准给你做绝育手术,跟他说起你的次数多了,我们也讨论出了几套方法,但还是针灸最管用,你把自己的时间调整好,这个星期就可以开始治疗。” 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太多了,意意不能够一一去消化,也就捡着末尾的话应了,“我现在每天都有时间的,就是看你这么忙,我要是来了,会不会给你再增加负担啊。” 殷素素笑了,觉得意意怎么这么可爱,“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治疗别的病人,反正是上班时间,治谁不是治呀,跟你一块的话,我还能有人聊聊天。”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算是拍板定论了。 意意脑子里都还有些懵。 殷素素看她茫茫然的模样,也知道不能够要求她太过了,凡事自己心里能有谱就行了,幸好以后那药是不用吃了的,也算是一件好事。 再三的斟酌之后,殷素素伸过手来,搭在意意的手背上,强行的让意意的所有关注力都放了过来。 “你别顾虑得太多了,这辈子还长,大家都健健康康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培养感情,你要是能再生,那全家上上下下都会很高兴的,也别去觉得小白会接受不了,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其实不光你不会做母亲,老四也不会做父亲,他因为商场上的事业,已经和小白疏远了很久了。” 意意脑子里一顿,有什么东西瞬间被点拨透了。 她光是顾着自己了,居然忘了南景深。 小白和南景深也算不上亲厚,别看平时南景深都摆出一张严父的面孔,可他对待小白,也是事无巨细,样样都仔细,可意意从来没有把自己的那些忧虑也照着模样安在南景深身上…… 其实他心里也是惶恐的吧。 不光要想着怎么和小白修复关系,还要照顾她的小性子,顾着她的想法,她不想要孩子了,南景深就依着,提都没提一句,就是怕一旦说出口了,语气重了,或者是哪一句话不好了,会让意意多心。 可他也未必就默许了意意不再生的想法了,要是真的不想要,早餐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狂喜的拉着她说那么多话。 看来意意自己想通,也算是解了他一块心病。 意意懊恼得一拍脑门,这一巴掌的力气可不轻,额头上红印子都出来了,“我这是作什么作,搞了半天,就我一个人在瞎忙活,四爷还憋着不敢和我提半句,我本来是想为我们这个小家考虑,可考虑来考虑去的,反而给大家都增加压力了。” 殷素素笑睨着她,“现在知道老四对你有多好了吧?” 第770章个中苦楚,冷暖自知 意意抿着唇轻轻笑,“一直都知道的,我有点不知道好歹了。” “他疼你是应该的,不疼你疼谁。” 意意吐吐舌,小脸儿上娇羞的神色更甚了,可当她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殷素素脸上闪过的落寞时,唇角的笑意一点点的消散了去。 她这是在做什么! 光顾着自己秀恩爱了,却忘了殷素素和南谨言这段孽缘,尤其是…… 意意瞥了一眼殷素素的肚子,推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四个多月了,应该是殷素素去山区里义诊那段时间,南谨言追过去后才有的,只是这个孩子一生下来,父母就得离婚…… 唉,真的是一段旁人说不清也想不透的关系,意意也不好多嘴什么,可她看着殷素素这个模样也着实心疼。 此时已经到了只穿单薄长袖的季节,殷素素外面还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褂,她自身的身段苗条,又有意将衣服穿得宽大些,要不是坐着,都不敢让人相信这么瘦弱的身子是怀着身孕的。 “素素姐,时间不早了,你今晚还是要留在医院里?” “今天不,我答应了熙熙,明天要带她去游乐园玩,待会儿我去查完房就回家去了。” “那就好,回家才能够好好休息。”孕妇就是该多休息的。 殷素素看了一眼腕表,“你去看你朋友吧,别在这儿陪着我了,看完了朋友,你也早些回家。” “好。” 意意没忍住,目光又往殷素素的肚子上去了一眼。 她不知道该找个什么话题才合适,殷素素比她聪明太多,又惯会观察人心,要是意意对她的肚子关切过甚了,势必就会在言语间牵扯出南谨言来,意意知道这个人是不能够在殷素素面前提起的。 “那我走了啊。” 找不到合适的话,意意便站起身。 殷素素也随着她起身,温润的唇角捻着一丝轻笑,“去吧。” “你那个……”意意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研究病例要是不赶的话,你多给自己腾出点休息的时间,最好是回家去,家里的床肯定比你办公室的床要睡得舒服,别太熬着自己的,你要多注意身体啊。” 意意嘴上笨拙,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委婉的话了,从侧面提醒殷素素多注意注意肚子里的胎。 毕竟她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这一胎怀的,肯定比怀熙熙的时候要辛苦,也更多禁忌。 殷素素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没有挑明,仅仅一个“好”字,承了她的好意。 意意觉得该叮嘱的都叮嘱了,殷素素是南家里仅有的最会注意分寸的人,肯定不会亏待自己,而且…… 而且她那么坚定的要和南谨言离婚,而离婚成功的关键便是这个孩子,她一定会好好的保护着的。 虽然这么想,会觉得不太地道,可意意实在是扯不出什么过于美好的理由,从她进南家开始,就从来没有觉得南谨言和殷素素的婚姻是幸福的。 外人都能够看得清楚明白的关系,更何况是当事人,个中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得清楚。 意意走出几步,忽然一顿,又急急的走回去,眼色惊惧的看了殷素素一眼,随即二话不说的抢走了她手里的那杯奶茶。 “你还好意思让凯茵少喝几口,你自己呢,你才是最不应该喝这种东西的!” 意意气咻咻的鼓眼,可也没忍心真的去瞪殷素素,目光掠过之后,便快速的转开了,又快速的去找垃圾桶扔掉。 殷素素眼色恍惚,她刚才一直拿着那杯奶茶,也的确是喝了,但只喝了一小口,珍珠丸子差点进嘴,也让她给吐回吸管里去了,夜间的风有些凉,她特地点的热奶茶,那一口下去,也只是为了暖暖胃罢了,多喝是绝对不会的,这个孩子对她有多重要,更不必说。 她点奶茶,只是因为意意喜欢喝,谈话也不必太僵硬着,还是需要些小零食来缓冲气氛罢了,她本身不是很喜欢奶茶这类的东西。 那都太小女人了。 而她……已经成熟了太久,懂事了太久,久到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意意把殷素素的那杯扔了,自己的那杯也给扔了,才走回殷素素身旁。 似乎是觉得刚才的语气过重了,走回来的这几步,意意已经把情绪调整好了,到殷素素面前,倒也不是板着个脸,不过仍旧是脸色不太好看的。 “好了,我都给扔了,你不许喝了!” 殷素素捏了两下意意的脸蛋,“知道了,你这个小管家婆。” 手感真好啊,皮肤滑滑的,白白嫩嫩的,一点褶子都没有,难怪南景深平时总是傲娇的在亲人朋友面前炫耀自己的小妻子,的确是很值得骄傲的。 意意盯她一眼,“你少打哈哈的蒙混过去,我说的话你好好的记在心里,该忌口的时候就要忌口。” 殷素素笑了,“知道了。” 意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双肩往下垮了垮。 “你不是还要去查房么,是哪栋楼?” 殷素素往左侧边的一楼住院楼指了下,“那儿。” 意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那边看了一眼,立马又收回。 “那你快去吧,早点查完早点回家,啊,对了,你从医院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啊。” “好。” 殷素素通通的应下了。 她知道意意是较真了的,也的确是打从心底里关心她,不像大多数同事对她的关系,只是浮于表面上的。 “你快去,我看着你进楼了之后再走。” 意意像一根木桩子似的,在原地站得直直的,大有不亲眼看见殷素素离开就不走的架势,殷素素也不和她犟着,转身便走了。 直到她纤细的身影慢慢的从眼界内淡了去,意意才放心。 太瘦了。 怀孕的人,怎么瘦成那样啊,一点都不健康。 意意心想着,有空了一定和南老太太好好说说,让厨师给殷素素制定一套营养餐,把身体给养起来。 她心里盘算这个主意,同时给宋凯茵打去电话,知道了具体的位置之后,不疾不徐的往目的地走去。 这个时间,医院里的病人大多都已经歇下了,走廊里稀疏的经过一些病患的家属,有拿水壶去装水的,有拿盆去打热水的。 脚步声都清楚且安静。 第771章我谢谢你 文依婉并没有住vip病房,小周去办住院手续的时候,没有被意意亲口吩咐过,所以办得怠慢了些,病房只是普通的,而且还是两人间,公用一个厕所,所幸另外一床还没有病人,意意又给请了一个护工,病房里的另外一张床也就被护工当成了休息的地方。 意意走近的时候,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坐在走廊的绿皮椅上吃零食,身材肥胖,脸像生得精明,却并不讨喜,总带着一种小市民的贪婪算计,但从面相上看,她胖是胖,手脚是利索的,也不像是个才入行的,应该就是意意让小周请来的护工。 意意从那护工面前经过,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主动的询问过什么,这份关切是没有必要的,过头了,就显得有些假了。 等到她走到文依婉的病房门前,护工忽然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不过也只是看而已,话都没有说一句,抓起一把薯片就往嘴里塞。 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铺面而来一种诡谲的静默气氛。 意意正门口的位置,正好看见了坐在一张木质椅子上玩手机的宋凯茵,低着头,屏幕打出的白光在她脸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影。 她坐的位置,和病床隔开了很远的距离。 像是故意的。 意意转眼,目光去寻找病人。 文依婉躺在床里,她并没有睡,床也是摇起来的,她靠卧着枕头,偏头看着窗外,月朗星稀的光亮似乎都落不进她的眼里,能进的,都是那天际上的一片黑暗。 她此时的眼神,是没有神采的,像是死了一般。 意意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滋生出来的,也不愿意去细想,更受不了这种过于安静的氛围,她叫了宋凯茵:“你怎么在玩手机?” 宋凯茵大概是玩得她入迷了,连意意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觉察到,一听见声音,差点把她给吓得蹦起来,皱着眉瞪了意意一眼,立马又低头去操作游戏里的人物了。 “我不玩手机能干嘛!” 宋凯茵莫名其妙的发火,快速的抬眼,往病床上示意了一眼。 “我一来,她看我的眼神就和仇人差不多,感觉像是我得罪了她似的,问她什么也不肯说,只说有些话要等到你来了再说。” 于是,从宋凯茵进病房到现在,少说也有半个小时了,从开头说的几句话之后,就一直安静着,相互拿对方当做空气,谁也不搭理谁。 宋凯茵本来就不是对外人热情的性子,别人敢冷着她,她就敢犟着,反正好不好看的不重要,她心里怎么舒坦怎么来。 要不是因为意意是在和殷素素说话,宋凯茵不好贸然打扰,才不会再这儿待着等意意来,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意意也好奇,但也不是很好奇文依婉想要和她说什么。 她走大病床前,脚步声不算轻,却都像是不能够传达到文依婉的耳朵里似的,仍旧只是偏头看着窗外。 清冷得有点漠然了。 惹得宋凯茵冷嗤一声,“你们聊吧,我出去等你。” 她就看不惯那种矫情的人,宁愿出去对着空气,往外走的脚步更是快得拦都拦不住。 意意想叫住她,可是回头看去的时候,就只在门口看见宋凯茵的衣角。 这人…… 沉不住气的脾气能不能改改。 有时意意真的觉得挺尴尬的,这个宋凯茵,从来都是随着自己的情绪来做事,把她给扔在这儿,意意来这儿,本来就已经头皮发麻了,唯一的友军还甩脸子出去了。 坏家伙! 既然来都来了,意意只好强压下心底的那抹不适,走大病床前,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文依婉转过头来,似乎是在意意开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身边站了个人。 她抬起眼,左边眉骨上贴着块白色纱布,意意记得她这儿是被砍了一刀的,但幸运的是,这一刀是她全身上下挨的最轻的一刀。 “你来啦?” 文依婉一开口,声音带着沙沙的哑音,像是闭口了太久,突然找到自己的声音,虚弱得有些不真实。 意意禁不住恍惚了下,随即镇定了下来,“你手术的时候,是我朋友给你签的病危通知书,就是刚才还在这儿的那位,所以医院给她打了电话,说你要见我们?” “我只想见你。” 文依婉毫不避讳,“你的朋友有点不太好相处。” “她性格就是那样的,你别介意。” 说的是告罪的话,可意意下意识的袒护宋凯茵,都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反应。 文依婉也不会真的就觉得意意是在代替宋凯茵道歉,她微微一笑,“坐下说话吧。” 意意眉心一蹙,又不着痕迹的松开。 这是打算要长谈? 意意把宋凯茵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拖过来,隔着病床有一米远的距离坐下。 这个距离有些耐人寻味啊,不是亲近的表现。 文依婉什么都没说,等意意坐下之后,才正式开口,“这次给你添麻烦了,幸好是你,换做别人的话,可能就会把我给扔在大街上了。” 意意不由得想到当天的情景,文依婉一身血污的撞在她的车头,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抄家伙的人,当时的情况下,要是把她给扔下了,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应该会死吧。 “没什么,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倒是你,挨了那么多刀,这一个星期过得很艰难吧,那些人到底是谁,怎么那么对你?” 这话像是问到文依婉痛心的地方了,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眸往下轻微一垂,再抬起,眼眶里便有了泪花。 她刻意的避开意意的目光,似在强忍着,掀开被子打算要起身,意意一刻没动,等她觉察到文依婉是要对她下跪的时候,才连忙过去扶了一把。 “你这是做什么,身上还有伤,能不动的时候就别动吧。”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但是这个礼是一定要给的。” 文依婉固执的要给意意磕个头,可她不方便,只能是双手支在床上,上身弯曲,做出了磕头的姿态,而后扯着淡白的唇角,上扬起一抹微笑的弧度,“不管怎么说,我谢谢你。” 第772章亡命之徒 意意在文依婉对她磕头的时候,扶在文依婉肩膀上的那只手便撤开了,人还站在床前,正好是文依婉磕头的方向。 她没避开,也避不开,但不代表她就接受。 等文依婉直起腰,意意动作自然的将她身后的两个枕头理了理,扶着她坐下,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别这么客气,不是什么值得大谢的事情。” “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来说,你就已经算是救我了一条命了。” 救命之恩,这么重的情,意意可承受不起。 她聪明的将话题岔开,“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四爷明明已经让薄司带你离开了。” 文依婉攸然一顿,身子竟慢慢的开始颤抖,就连眼神也是巨颤不止,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意意觉察出她的异样,生怕这人突然就这么倒下去了,便又再起身去扶她一把,文依婉顺着她手上的力道,慢慢的倒回枕头上去。 生着病的人,脸上有着很浓重的病态,脸和唇色都苍白得可怕,接近于纸的颜色,却比一个字都没有的纸张还要空白。 意意等她靠稳之后,才又坐到椅子上去。 “我这么问你,是不是让你想到很难过的事了?” 文依婉摇摇头,鼻尖已然微红,“不是,我只是……抱歉,我只是想到了我前夫,他居然对我那么狠。” 意意眉心一皱,“追杀你的人果然是他?” 文依婉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意意心里徒然间咯噔一声,往下猛地沉了沉,心底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之后,情不自禁的就开了口,“再狠的人,胆子也没有那么大吧,当街就敢砍人,你是不是……揪着他什么命门了?” 文依婉并无任何吃惊的表情,似乎早就料想到意意会这么问。 她点了点头,“有,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公司其实是用来打掩护,洗黑钱的,他真正的身份是一个毒枭……我不小心发现了他的秘密,还发现他结过婚,是靠他前妻发迹的,某一次差点被警方抓住,他把自己妻子给顶了出去,从而接手了他前妻的所有交易线路,这么一个没有人性的人,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也会害到我头上来,加上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我家暴,我却摆脱他不得,所以花了近乎三年的时间,搜集了他的罪证。” 意意眉眼一跳,这个解释,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那你?” “我没有报警,不打算把东西交给警方。”文依婉娓娓道来,“就我收集到的那些,根本不足以判他死刑,顶多进去个二三十年,出来之后肯定会报复我,我知道他有一笔数量巨大的交易,便偷偷的跟踪了他,拍下了照片,还在他和交易方的周围安了窃听器,这次总算是掌握到了最有利的证据,更加可喜的是,他虽然是个华裔,但他这次交易的人是中国人,我就可以把证据都交给中国警方,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被他给觉察到了,他打断了我几根肋骨,逼我把证据交出来,我没松口,还偷偷的联系了姑父一家,可他们已经没在国内了,托了国内的一位朋友将我从美国那边的医院护送出来,我才回国……” 意意心头更加的打鼓了。 她原本以为文依婉的丈夫只是家暴成瘾,才让她躲避不及,宁愿受人白眼,也要到四爷的家门口求庇护,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意意突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她像是无意间踏进了别人的私人领域,知道了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并且—— 抽身已经晚了。 意意眉心打结,“他的势力真的这么大?四爷让薄司亲自护送你出国,也能把你给带走?” 旁的不说,薄司负责南景深的安全,他手底下的那些保镖都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一身的本事,要是真打起来,十个人也近不了他的身,保护一个女人更是绰绰有余。 “他当然没有这个本事,可是他阴毒啊!” 文依婉双手揪着身下的床单,揪得很用力,以至于一双手在轻微的颤抖着,“薄先生去检票了,我在那儿等,然后我丈夫乔装摸到了我身后,他袖子里藏了手枪,枪口正好就对着我的背,威胁我去洗手间,当时我身旁还有两个保镖,我丈夫也聪明,他假装从我身后撞了我一下,枪口实实的在我背上顶了一下,他开口道歉的时候,我立马就听出了他的声音,然后他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意意眉心揪得更紧了,“你去了?” 文依婉再度点头,却像是在承认什么不愿承认的东西,精神也一度紧绷住,“去了,我没办法不去啊,这么多年,他给我造成的阴影太重了,如果我当时不跟着他走,他会不管不顾的射杀候机室里的人。” 亡命之徒! 意意脑子里登时冒出了这四个字,便觉得再也没有别的词更加合适了。 “他胆子这么大?” “是,他不怕的,他这么多年和警方周旋,绝对有本事在警察到来之前逃走。” 意意脸颊禁不住抽搐了两下,坐在木质的椅子上,却觉得遍体生凉。 她何曾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即便只是听说,脑子里竟也下意识的勾勒出一个男人疤痕纵横,凶神恶煞的模样,加之先前在家门口见过那个男人一面,那样的长相其实是偏向儒雅的,但脸上有条疤痕,明显是新添的,破坏了五官的整体气质,看上去才会狰狞可怖,的确是会让人从心底里胆寒的。 意意悄然的把住了身下的椅子,握得紧紧的,才能够勉力的坐直。 “萧小姐,不,南太太,我一开始在你们家门口守着,真的没有恶意,我真的是害怕,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镇住他,我能想到的便只有南四……南先生了。” 意意眼色恍惚了一阵,半天才找到了焦距,抬眸看了看文依婉,“我理解的,那段时间我错怪你了,没有耐着性子来问问你原由。” 文依婉用力的抿唇,她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南太太,我现在在医院,恐怕已经被暴露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求? 意意略微怔忡,她虽然不了解文依婉,但从文依婉的长相和气质上推断,她绝对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人,会用到一个“求”字,那便真的是已经走到绝路了。 第773章值不值得后悔 或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竟然会求到意意这个不知底细,不知敌友的人身上。 这份自信,其实是自信过头了。 意意忍不住便端着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帮你?” 文依婉赫然抬头,眼神定定的看着意意,还没等意意细究她眼底的神情,她便已经低下头去,随即自嘲的笑一声:“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像是把意意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给抓住了。 这一点,不得不让意意动容。 “你不先说说是什么事,我要怎么帮?” 文依婉一愣,目光又再次看过来,这次意意看明白了,她眼底的惶惑不安,心底莫名的就软了,“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 文依婉定了定神,她已然孤注一掷,“我回国的第一时间,就把罪证放在了和平大厦三楼的一个保险柜里,而钥匙,我早就已经在那晚薄先生送我离开的时候,悄悄的放进了他的钱包里,也许是当时我就预感到这次出国会生波折,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我想请你通知薄先生,请他去把证据给取出来,交给警方。” 意意颇感意外,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这件事我不能马上答应你,劳动薄司,四爷也会知道。” “我知道的。”文依婉紧握了握手,“我知道会惊动南先生,可是我真的没有人可求的,我很想要摆脱掉我的丈夫,只有把他送进监狱里了,我才能够安心,况且那些证据,足以让警方判他死刑了,我求求你帮帮我,只要证据到警方手里,他伏法了,我才能够安心的去我姑父那里,才不会一辈子都担惊受怕,求求你……” 意意手指下意识的蜷了蜷,已是有些犯难了。 她的确是可怜文依婉的,可是她丈夫竟然是毒贩,光凭这一点,意意就不能帮。 且不说是她自己不愿意,更不能给四爷制造污点,他是商界上的王者,是光明的帝王,那些黑暗角落里的东西,能不让他沾手就不沾。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意意定了定神,说道:“或许我这么说会让你觉得我绝情,你还是找别人吧。” 话一出口,意意原本坚定的心智,在看见文依婉脸上骤然土崩瓦解的表情,竟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意意没再去看文依婉的眼睛,硬着头皮说道:“你好好休息吧,在医院里好好养病,费用什么的都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她便要走。 可脚下似乎有千斤重,走出几步之后,默默地在心里宽了宽自己,这才勉强定下心神,脚步也迈得更干脆些。 “果然……你不会帮我。” 意意的手刚搭上门把,猝然听见身后细若蚊吟的一声叹息,不知怎的,她太阳穴竟然也随着刺了一刺,刺得她脑仁闪过一阵尖锐的疼痛。 总觉得,文依婉刚才的口吻,像是已经放弃的。 不是放弃继续请求意意,而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就那么恍惚的一瞬间,意意觉得心底透凉一片。 她没敢再停留,豁然将门拉开。 宋凯茵就等在门口,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还没说什么,宋凯茵先就被意意略显苍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这是?” 宋凯茵把游戏给丢开了,几步走上前来,眼神下意识的往意意身后那扇房门瞥了一眼,“她怎么你了,吓你了?” 意意拍着心口,心脏跳动得厉害,她舔了舔唇,看了一眼病房门,“先走吧。” 宋凯茵追上去,才走出一段距离,就不依不饶的又问:“你们在里面说什么了?” 意意蜷缩了手指,纤细的小手仍然置放在心口上,“凯茵,你说,见死不救,以后会不会后悔?” “那得看值不值得后悔了,要是不想自己以后难受,那就别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宋凯茵按照自己的脾气来回答,可也对意意这句话云里雾里的,稍顿了顿后,脑子里猛地蹿出个念头来。 “怎么着,那个女的要死了?” 意意吓了一跳,“你别瞎说。” “是你说的见死不救的,我能联想到的就是这个,每年死的白血病患者可多了,又不只是你面前这一个。” 意意拢了拢细眉,脸色游移不定的,视线更是飘忽得没个定点,一时没留心脚下,差点踩空。 幸好宋凯茵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你看着点路,有台阶。” 意意晃了晃眼儿,匆忙低头看去,小心着往下走,好半响,闷闷的从嗓子眼里滚出一句,“我再想想吧。” “什么?” 宋凯茵奇奇怪怪的看她一眼,意意伸手在她手臂上一搭,“没什么,我们走吧,送你回家吗?” “也行,你送我吧。” 走到医院正门,救护车鸣笛的声音由远及近,叫得人心里直发慌。 意意和宋凯茵正好走到了大门口,远远的,便看见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 距离隔得远,意意匆忙瞥见担架上那人西装革履,还没等细看,担架已经快要到跟前,意意赶忙往旁边让开,和人群一起站着。 抬眸一撇,偏巧看见担架上垂下了一条手臂,黑色的袖扣往上提起,露出了手腕上棕色的表带手表。 那手表的颜色款式,有些眼熟呢。 意意下意识的随着担架看过去,约莫像是一个男人。 “看什么呢?”宋凯茵凑近她耳边,一说话便把意意脑子里闪过的那丝东西给打散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好奇,小周马上过来了,我们走吧。” 宋凯茵古怪的看她一眼,奇奇怪怪的,从出了病房就没有个正常的状态,看来那个女人不简单啊,得抽个时间,单独来一趟,就意意那个脑子,她不放心,宋凯茵亲自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家后,意意直奔书房,房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间透出的暖绒色光晕,正好打在意意身上,她小巧的身影,仿佛笼在光影里跑过来。 南景深正坐在办公桌后,电脑开着,屏幕上打出的蓝白色光线覆在他绝俊的面容上,袅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修长的指尖,他抬了下手,烟雾自然的过到他面庞上,虚虚实实后的五官愈发的深邃。 第774章四爷的腰要断了 意意推门的时候,南景深便觉察到了。 他抬眼看过来,高挺的眉弓下,一双湛黑的眼眸在烟雾的笼盖之后,更显得深邃。 “又玩到这么晚回来?” 他轻笑一声,吐出嘴里的烟雾,倾身将只燃了过半的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身子还没坐直,意意已经钻到他大腿上来。 他下意识的环住她的腰身。 小家伙动作很快,眨眼就贴靠在了他心口上,隔着单薄的衬衫,她脸儿随着呼吸在略略的起伏着。 在撒娇呢。 意意每次找他撒娇的时候,都像是小猫儿一样在他心口上拱来拱去,要是边拱着,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那就是被什么事情给困住了。 拿不定主意,来他这儿找灵感来了。 南景深抚摸着意意的后脑勺,五指穿插在她细腻的发丝间,他略微低头,薄唇堪堪抵在她额头上方,“这是怎么了,去了趟老宅,回来还撒上娇了,谁给你气受了?” “谁会给我气受啊。”意意声音瓮声瓮气的,整张小脸儿上明显是纠结的神情,就差把“我有事”几个大字给贴在脑门心上了。 南景深也不问,省得打乱了她的思路,再说了,有哪一次她能在他面前憋得住的,现在不说,待会儿就说了。 “也对,小白在,的确是没人会给你气受,现在老太太也疼你的很,你呀,就已经算是捏中了南家的所有人了。” 意意在南景深轻轻的笑声中,身子都软成一滩泥了。 她双手环着他精壮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环得越来越紧,紧得听见头顶拂落下来的浅浅闷哼声。 继而,便是男人醇厚的嗓音,低低沉沉的撒下来,“乖乖,你再勒紧点,四爷的腰就要断了。” 闻言,意意立马松开些,可十根手指头还是缠得紧紧的,“我就是想抱着嘛,那我不抱那么紧就是了。” 这软萌的小嗓音哟。 南景深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他哪里还管勒是不勒,很快便反被动为主动,紧拥着她小巧的身子,“好,抱着。” 意意努努嘴,想说什么来着,可话都到嘴边了,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起个头。 她悄然抬眼,想要偷看他,却发现南景深正低着头,深邃的眼窝正好一瞬不瞬的攫着她,意意从他那双耀黑的瞳仁当中,看见自己游移不定的脸儿。 “那个……我去了医院,见到了素素姐,我们说了很多话。” 南景深眉心见不露痕迹的展开,眼底很快便晕染开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抚着她发丝的手劲也更加的轻柔,“嗯?” 他很坏啊。 偏就不顺着意意的话往下接,半暧昧半调笑的发了个音,反而有些像是在等待她下文的意思。 意意脸上很快就挂不住了,她轻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儿,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才有了勇气正面迎上他含笑的一双眸子,“那个啥……反正对不起嘛。” “只是这样?” 意意忽然觉得嘴巴很干,不管说什么,都有点很难启口似的,“我吃避孕药的事,一开始就打算要瞒着你的,可我知道你肯定会发现的,但你容忍了我那么久,我……对不起嘛,我任性了。” 南景深眉梢挑得老高,“还有呢?” “还有……素素姐说你把药里每一种成分都化验了,默许了我不再生孩子的做法,忍了我那么久……辛苦你了。” “嗯。”他也不过是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就这样啊? 没别的反应了么? 意意可是等着被他骂一顿的呢,这么温温吞吞的,别说发火了,他一直都在笑,有什么好笑的,白瞎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居然拿来对着她傻笑。 是的,傻笑,谁能想象得出来,堂堂南景深傻笑的模样。 ……蠢也蠢得那么帅气。 “我都交代完了。” 意意颤巍巍的竖着一根小指头,在他心口上戳了戳,“你倒是说点什么啊,光是嗯,嗯得我心慌啊。” 南景深舔了下唇,菲薄的唇色在光影下闪着淡淡的光泽,嘴角也随之往下压了压,却仍旧是微笑着的模样。 下一瞬,他一把掐住了意意的小脸儿,上下左右的晃悠着,“你还知道心慌啊,这半年多,我可是每天都煎熬,又想和你亲热,又怕和你亲热,每亲热一次,你都避着我偷偷吃药,都快把我给心疼死了,要不是你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小性子,我早就把那些药给刨个坑埋了!” 意意满脸怔忡的神色。 他是发火了吧? 意意接受到他的怒气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疼,他是真的下了狠手的,都能感觉到他指甲印嵌进去了。 “疼疼疼疼……四爷……” 意意不敢嚷嚷,毕竟是自己理亏,声儿跟病猫死的瞎叫唤,都还是捏着嗓子的,她可不敢再惹他了。 南景深一开了话头,就好像是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以及很多次想说但不得不压下的沉闷感,要不是因为宠着她,哪里会这么纵着。 说起来,南景深也不算是情场老手,算起来,他根本就没有正常的谈过一次恋爱,和庄宜的那段自不必说,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保持着距离,和文依婉那段,也是朦朦胧胧的,该情窦初开的年纪谈了恋爱,却没有时间去好好的体味,更别说经营,年少就被老爷子强加给的商业理念给困住了,他也是好胜的性子,非得在事业上作出一番成绩来,哪里还会顾得上去谈恋爱,只不过是一直都有那么一个认为,认为身边有一个合适的女人,是在和他谈恋爱的女人。 再后来,遇到意意,算是他此生最合适的时机,也是最会疼人的年纪。 意意那样软糯的性子,时而在他面前炸炸毛,耍耍性子,他都觉得一切是那么的触手可及,并且乐在其中,体会到了恋爱和婚姻是种什么感觉。 但也只是感觉,很多事情上,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若不是殷素素开导过她,不要在这么敏感的时间去触碰意意的心理防线,他才会决定要顺从着她,不生孩子就不生吧,所幸小白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所以意意停药,对他来说,和狂喜无异。 第775章起码我在旁边 他哪里会真的用力,要是给掐疼了,最后心疼的还不是他自己。 让意意知道教训了,他便慢慢的松了手,“以后还这么钻牛角尖吗?” 意意生怕他会再掐上来,赶紧捂住疼的那半边脸儿,哼哼了两声,“不钻了。” 在医院的时候,殷素素就已经把好坏给她分析过了。 意意一直在乎小白的想法,生怕他会接受不了再有个弟弟妹妹,意意才会一直那么小心,自从被小白发现她偷偷吃药之后,说的那些话,有条有理的,态度也很明确,意意这颗墙头草的心,瞬间就定住了。 原来她在意的那些问题,一个都不存在。 “以后不许吃药了,让三嫂给你调理身体,不管什么事,都先和我商量着,好坏也得和我说,当然,就算你不说,三嫂那儿也不会瞒我。” 南景深敲了下她的头顶,这力道可比刚才掐着她时要轻多了,“听见了没有。” 呜呜……脸还疼着呢,头又被敲了。 意意都腾不开手了,不知道究竟要护着哪里,她哀哀的看了他一眼,“听见了,我听话就是了。” 南景深瞬的将黑眸一沉,“挺勉强?” 意意脑子里一顿,想都没想的,一猛子扎进他怀里去了,抱着就不撒手,顺便把自己的小脑袋深深的埋在他胸膛间,再也不给他打了,嘴上一叠声的应着,“不勉强不勉强,您看在我认错态度这么良好的份上,就原谅我嘛,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的配合治疗,绝对不作妖了。” 为了增加这话的可信度,意意虔诚的竖起三根手指头,故意戳近他眼前,好方便他看得更清楚些。 可还没等她发誓呢,那三根手指头就被南景深的大手给按下去了。 他哼笑一声,意意的额头恰好抵在他弧线优雅的脖颈间,更切实的感受到他喉结在上下滚动,“我看着呢,光说是没用的。” 意意一个劲的点头,一个劲的顺从他。 反正南景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要她一直这么乖,不和他反着来,要不了多久,他的气就消了。 可她哪里知道,南景深压根就不是生气,准确来说,气是气的,但当心疼把怒气给压下去了,他就怎么都生不起气来了。 “好了,我不说你了,针灸比较痛,你又是忍不了痛的小家伙,每次治疗的时候,我陪着你去。” “啊?” 意意想要抬头,立马被他的手给摁了回去。 “啊什么啊,我说陪着就陪着。” 这么霸道呢…… “要是觉得痛了,你想咬东西,起码我在旁边。” 意意嘴角愈发的往上走,南景深的这句话,仿佛每一个字都像是刷了蜜似的,特别好听,听进耳朵里就钻不出来了,直接往心坎上走。 “嗯!” 她清脆的应了一声,一双手儿更紧的环抱住他。 南景深也抱着她,歉也道了,认错也认了,凶也凶了,到现在,彼此都很有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却只是嘴上安静了,南景深的手可一点都不安分,意意的小身段,这两年发育得更加成熟了,也更加的有料,他抱着抱着,就已经开始生出了一丝心猿意马。 意意一点都没觉察到。 不是她迟钝,而是她现在的思绪又跳跃到别的事情上了。 脑子里先是闪过了在医院门口看到的那一幕,担架上那人的手表真的有些眼熟,就是想不到是在哪里见到过的,他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血顺着他指尖滴到地上,流下一地不规律的血珠子。 意意快速的掠过了几个熟悉的人,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上号的,便也不去想了,可莫名的,又想起了在病房里文依婉说的那些话。 真的不帮么? 要真是不想帮的话,为何到现在,意意只要一想起走之前文依婉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好像这件事怎么都放不下似的。 “四爷,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好,你说。”南景深不动声色的将意意往怀里搂,坐在他单条腿上,另一条腿横在膝盖上,将意意的身子圈在了腿弯间。 他呼吸已然有些乱了。 意意没有看他的脸色,自然不会觉出哪儿不对劲来,她想了想,是想要把文依婉的事说给他听的,可话到口了,又闪过那么一丝防备心理。 她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挺乱的。” 南景深吻了吻她的额头,声线哑了不止一个层次,“不知道怎么说,那就等想好了再说。” “那我要是一直想不明白呢,你也知道我的脑袋是不适合用来想事情的。” “那就不说了……” 南景深的吻,不知不觉间已从她的额头到了眉角,再到脸颊,最后是在她嘴角重重的吻下,温软的两片唇瓣压着她细嫩的皮肤,沙哑的嗓音,低低的从唇缝间溢出:“乖乖,三嫂有没有跟你说,你身体康复的几率有多大?” “有……有的,她说……”意意喉咙一阵发干,南景深喷薄在她脸颊和耳廓上的呼吸,都像是直接拂在了她喉咙口上,一下子让她磕磕巴巴的,脑子里也揪成了一团乱麻,“四爷,你想做什么?” 南景深没答,他想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我们不能够只是被动的等待康复治疗,自己也要多努努力,我现在正值壮年,质量还很好,多做几次,说不定能把你的输卵管打通。” 输…… 妖兽啦!他说输什么? 质量……是指的小蝌蚪质量么? 意意费力的往旁边偏着头,抬手挡着他越来越密实的吻,“四爷别闹,我想要和你说事呢!” “我听不进去!” 南景深压下她的手,将她横抱起,从大班椅上离开,快速的走到门口,长腿一勾,将门给踢上了,又快步的走到书房内置着的那张床上,将怀里娇软的人儿放下去,紧贴着的四唇并未分开过,南景深慢慢的覆到她上方,一只手搂着她,另一手在快速的解西装扣子和领带。 该死,平时他一回家就会把领带给松开,今天却忘了,白白的费一些功夫! 室内旖旎,甜蜜满满。 同一时间,文依婉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她整个人犹如死寂了般,了无生气。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她眼睑才骤然跳了一下,斜着眼角往后侧了一眼。 第776章像小时候那样 气氛实在是太过安静,安静得感觉不到人声,若不是还亮着灯,这儿便和深夜的走廊一般悄静无声。 这门本来是没有声音的,可在这样的氛围下,连推门声都会显得过于突兀。 文依婉往后侧了一眼,恰好看见一双男款运动鞋。 她嘴角不明意味的扯了扯,又将视线放向窗外,望进眼的一片漆黑,仿佛融入了她一双漆黑的眼瞳内。 男人进来之后,顿在了门口,重重的凝视着病床里脸色苍白的女人。 他关了门,衣服上的一抹白晃进眼里,便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你来啦。” 文依婉先开的口,那语气,似乎一早就预料到了来的人是谁。 傅逸白眉心狠狠一跳,压着步子走到病床前,低头的角度,以至于头顶的撒下来的灯光被他棱角有质的眉弓给挡去了大半,眼窝内黑沉沉的一片,蕴藉着晦莫而隐忍。 “你的主治医生说你不肯配合治疗,是想留疤?” 文依婉回过头来,眉骨上贴着的白纱布,和脸色一样淡白无色。 她看一眼傅逸白,慢慢的将视线垂了下去,咬着血气不显的唇,低声道:“我不相信别的医生,他们手上也没个轻重的。” 傅逸白黑眸一敛,“怕疼了?你也会怕疼?” 文依婉骤然抬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立即又慌忙的将视线别开,显得有些仓惶。 她笑了:“不怕的,这么多年早就有忘了疼是什么感觉,都已经疼麻木了,可能……可能是因为你在医院里,所以我忍不住就矫情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就像小时候那样。” 傅逸白被她的眼神引领着,低眸去看她的手,她感觉到了,慌慌得把手藏进袖口里。 他一腔怒气的来,到这会儿,已经消了不少。 曾经那个天真可爱,调皮爱捣蛋的文依婉,终究是被岁月给侵蚀成了…… 算了。 傅逸白叹了声气,坐在刚才意意坐过的椅子上,从白大褂宽大的衣兜里拿出一盒药膏。 “这个药有刺激性,给你抹的时候忍着点。” 闻言,文依婉揪着被子,往床沿挪了挪,怯怯的把自己的一只手伸过去。 傅逸白没动,垂着眸子,但视线显然是落在她的手上的。 那般的小心翼翼,生怕像是惊动了谁。 他没动,却用眼神威慑,文依婉不是没有感觉,当人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面对曾经亲近的人,才是真正的痛苦吧。 她咬着牙,强忍着心下的酸涩,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另一手拢上来,笨拙的将宽大的袖口网上挽起。 她那只手背上还有伤,动作也就更难了些,傅逸白看了半响,当看见她露出的小臂上一条被纱布缠着的伤处时,黑眸内立时有了泯沉的冷意。 他绷着牙,出手时分明是带着气的,可真的触及到她的手时,那力道又自然而然的下了许多,亲手将她的袖子给挽起,再一个个的将纱布给剪开。 亲眼见着触目惊心的刀伤时,就算他是男人,也禁不住心脏紧涩了一阵。 下手太狠了! 把一个鲜活的女人,摧残得形容枯槁,对人对事都小心翼翼,那种人简直同禽兽无异! “他经常打你?” 傅逸白替她上着药,未曾抬头看过她一眼。 这药的确是有刺激性的,加上文依婉的伤口都没有结痂,直接上药,疼得简直刺骨,讽刺的是,这样的疼痛竟让她脸上泛起了一丝血色。 她忍着疼,没有吭一声,不过一开口,如游丝一般的口吻却一下子将自己给暴露了,“我已经习惯了。” 傅逸白手上动作一顿,继而再挤了一些白色药膏在指尖上,抹到她伤口上去,“你以前不都是有仇报仇吗,谁惹着你了,你都要惹回来才甘心,他打你,你就不会反抗了?” “我反抗怎么会有用……” 文依婉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透露着许许多多的无奈和无助。 听得让人非常的不爽! 傅逸白指腹上的药膏涂抹干净之后,他敲了下文依婉的肩膀,“手别抖,我可不保证我下手是轻是重。” 文依婉似乎很听他的话,试着将自己的身子稳住不动,即便那些伤口一见风,被来回吹了几次,再加上那些药的作用,是很疼的,她也没有叫唤过一声。 不爽,越来越不爽! 这他妈跟木头有什么两样! 傅逸白的性子越来越压不住,他本来就是没有耐心的人,也习惯了把喜怒都摆在脸上,凡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当他表现出生气的模样时,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文依婉不敢正眼看他,好几次都偷偷的抬着眼角去瞄他,没敢瞧个仔细,便又收回视线去。 “想看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你是被打傻了吗,看人都只是偷偷看了?” 文依婉脸色一僵,苦笑一声,“逸白,你变了好多。” 傅逸白嘴角的弧度往下更沉了些,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来,“是变了,人都是会变的,谁能一直保持初心,曾经高高在上,看什么都眼高于顶的文大小姐,也变得会委曲求全,会观察人心了,我变一些,又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一番话,字字句句都是讽刺。 若是放在以前,如果文依婉还是傅逸白记忆里那个嚣张又天真得不谙世事的文依婉,她会生气的,可是现在,她不敢,她已经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凭傅逸白怎么说,那些话刀子一般的扎在她的身上,她也忍下了,甚至苍白的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还在生我的气么,因为上次我求你给南四哥打电话的事?” 傅逸白手上明显顿住了,足足顿了两三秒,“为这件事,老四冲我发了火,我踩了他的底线。” “底线?” 文依婉终于肯正眼看向他,却是在提及有关南景深的话题时。 这一点才最是讽刺的。 “是,底线,老四的底线是他的老婆意意。” 傅逸白这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文依婉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像是所有的话都被噎了回去。 两人难得的有默契,彼此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傅逸白作为一个医生,真的是尽职尽责了,给上好药,再重新包扎,最后是文依婉把自己的袖子给放下来的。 第777章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手扣着自己的手腕,想要感觉到一些他残余的温度,掌心下有的却只是自己一片冰凉的体温。 “我知道南四哥有多么在乎她,可是我真的没有人可求了。” 刚把盖子盖在盒子上的傅逸白,听见这话,忽然将整盒药膏啪的放在了桌上,“你求她,就是在求老四,这么大个国家,你认识的人也不是只有老四一个人,怎么就非求他不可了!” 傅逸白这话,是质问,也是在宣泄怒气。 更像是在求一个答案,为什么文依婉不求他。 文依婉抬头,眸子里蕴藉着一团水雾,泪光很快盈满了眼眶,傅逸白的身形在她的眼里,很快便已经是虚虚实实的了。 她忽然摇头,“我不能求你,逸白你太纯净了,你的家族祖上几代都是从医的,世世代代都是干净的底子,我知道你们家里的规矩,我不能让你破戒,不能让你涉黑,我的丈夫……他真的很可怕,和那样的人接触,你就干净不了了。” “那你就舍得让老四去沾手了?” 文依婉摇头的频率更快了,“不一样,不一样的,四哥也不涉黑,可是他在商场上的权势地位,不会让自己的手变黑,我是真的……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不知道要求谁,我在国内就认识你们几个,这些年来,我丈夫变相的把我给软禁了,更没有任何社交圈子,所以我只能去求四哥。” 傅逸白眉心越皱越紧。 这不是他要听到的答案。 “可是现在不重要了。” 话锋一转,她慢慢的抬眸,眨下两滴清泪,对着傅逸白微微一笑,“我以后不会再连累谁了,我看开了。” 傅逸白心头像是猛地被撞击了一下。 瞳孔短时间内放大到了极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依婉仍旧在笑,可她的这种笑,却是毫无力气的,十分碍眼,“逸白,我谢谢你,我知道这一个星期,能够在医院里这么安稳,是因为你暗中做了部署,谢谢你还能念着小时候的情分这么护着我。” 傅逸白呼吸加重,他并不需要什么狗屁谢谢,“我在问你,刚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以后都不会再连累任何人了?” “没有什么意思的,我姑父已经在想办法给我办移民了,很快我就会离开这里,去新西兰,以后……应该是见不到了吧。” 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 傅逸白也的确知道温家那边有动静。 可有的时候,男人的直觉较真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他哪里会信这套说辞。 可他没有立即就追问,而是盯着文依婉看,他在高处,从上而下看来的视线,很容易的就给人造成一种压迫感。 文依婉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睛,分明就是没有底气,她那些话分明是在说谎,甚至有可能只是用来搪塞他的借口。 “文依婉我警告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别等我查出来。” 文依婉不受他的威慑,她始终是那样温温淡淡的,轻轻的笑着,“等我到那边稳定之后,你还看得起我这个朋友,我们还是可以联系的。” 避开是吧? 傅逸白暴躁的抹了一把脸,转身便走,病房并不小,从这儿走到门口,少说也是十几步的距离,但傅逸白腿长,几大步就跨出去了,拉门的时候,几乎是将门给甩在墙上的,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听着格外的突兀,响声能够直接震颤到心口上去。 文依婉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嘴角的笑意终究是撑不住了,一点点的淡了下去,怏怏的往枕头上靠。 还没等她调整好姿势,耳边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转头去看,已经走了的男人,又走了回来,正满面怒容的看着她。 文依婉颇为吃惊,“逸白?” 傅逸白走进来,将门给关上,迅疾的走到病床前,双手撑在文依婉的身体两侧,压着被子,把她给困的严严实实的。 一双蕴着怒意的眸子,笔直的望进她眼瞳深处,“我再问你一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文依婉不敢看他,眼神飘忽得更加厉害了。 当傅逸白注意到她揪着被单的手在收紧,便知道刚才的话,文依婉的确是随口扯来骗他的。 什么移民新西兰,现在温家人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会想得到她这个外姓人! “逸白……” “说!”傅逸白一个废字都不想和她说了,厉声将她那些搪塞的话给呵斥了回去。 文依婉别无他法,只是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却先掉下来了,“南四哥不会管我的,一个星期前,我已经偷偷的将保险柜的钥匙放在了薄司先生的钱夹里,南四哥身边的人,是何等敏锐,可是过了这么久,南四哥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我也是心慌了,才会求萧小姐,其实也是想打探打探口风,我很怕……” 怕走出这家医院,连傅逸白提供的保护也没有了,所以她才不肯好好的接受治疗,宁愿冒着身上留疤的风险,也要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给拖在医院。 谁不是惜命的呢。 她一个女人,被伤成了这样,被那样一个可怕的魔鬼跟着,谁不害怕呢。 傅逸白听后,心下寸寸生凉。 他就那么看着文依婉,似乎是在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心底的震撼不是没有的。 文依婉始终在闪避他的注视,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是难堪,毕竟傅逸白曾经是她少年时候的玩伴,也是……真心待过她的男人。 半响之后,傅逸白一言未发,更没有做出任何的许诺,僵着步子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关了门,却是背着身关的,扶门的那只手,手臂都没有打直。 他没走远,就在这层楼尽头的吸烟区,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抖索着手摸出烟盒来。 盒子里的烟还是齐的,他素来不怎么抽烟,身上时常放着一包,只是做应酬交际用。 他抽出一根,点燃,呛人的烟雾从口腔压进喉咙里,再吐出来,嗓子口一阵被熏拢后的干涩,傅逸白像是没有表情似的,一口一口的抽着,到最后,一根一根的抽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烟盒里的烟渐渐少了,直到最后一根烟燃尽。 天色已微微亮。 第778章你拿什么来管 医生办公室里都是有暖气的,所以习惯穿得单薄些,傅逸白身上也只不过是穿了件长袖体恤,外面套白色大褂,然而在风口中站了一整晚,他周身已经凉透。 寒气像是从皮肤表层沁进了骨子里,冷得失去了知觉。 傅逸白双手撑在窗棂上,右手夹烟的食指和中指在轻微的打着颤,压根不受自我控制,只是本能意识的在颤动。 烟已经抽完了,他身上的烟味也散了不少,可抽烟的动作却还是下意识的在重复。 “傅医生?” 值夜班的护士换了便服,正要从医院离开,忽然看见现在窗口的男人,惊讶道:“您这么早就来了么,离上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傅逸白转过头。 两个穿戴整齐的女孩手挽着手,现在一米远的地方。 他艰涩的扯唇,做出了一个微笑的弧度,“你们下班了?” 一开口,这把嗓子像是丢在干柴上熏了很久,又长久的没有说过话,傅逸白差点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干巴巴的,喉咙口更是带着刺啦般的疼痛。 那两个护士也吓了一跳,互相对看了一眼。 这儿是吸烟区,医院上上下下都知道傅医生是不抽烟的,可他脚边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居然堆满了。 听说傅医生昨天接了三台手术,其中有两台是别的医生的,他主动的替人家去做,一整天都把自己给关在手术室里,想来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两个护士也不敢说别的话,生怕哪句话就触动到傅医生了,很快便反应过来,用微笑掩饰过去:“是啊,我们下班了,打算到医院对面那家拉面馆吃早餐,吃完就回家去好好的睡一觉,傅医生您也还没吃饭呢吧,要不我们待会儿给您带点回来吧。” 傅逸白默默的清了清嗓,“不用了,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那好吧。”有个护士还打算要说什么,另一个护士眼力劲极快的拉扯了她一把,“那我们就先走了哦。” “好,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傅医生您人真好。” 傅逸白以微笑回应。 等走远之后,其中一个护士才责怪道:“你刚才干嘛拦着我和傅医生说话,咱们医院的医生护士谁不想和他关系亲近些,可是傅医生虽然对谁都好,可整个医院就没有和他交好的人,现在单独遇见他,多难得啊。” “你可长点心吧,你没看见傅医生的脸色么,他心情很不好啊。” “心情不好……昨天傅医生做的手术都成功了啊,家属也很感激他,怎么会心情不好呢……” “谁知道,可能跟感情有关吧……” 人走远了,声音也远去了,一句也没传进傅逸白的耳朵里。 他只记得一句—— 他人真好。 傅逸白自嘲的笑一声。 他好吗? 他私心是很重的。 傅逸白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拿出手机给南景深打去电话。 “老四……” 彼时南景深刚醒,正好听见了振动声,立马将手机拿过来,先调成了静音。 他低头看着怀里安睡的小人儿,在他怀里捂了一晚上,睡得脸蛋红彤彤的。 南景深凝视着她的眼神柔和得掐出水来。 他将意意放平在枕头上,拿着手机到阳台,在振动快要结束之前接起电话。 “逸白?” 傅逸白默了默,在那边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四,我让薄司把钥匙给我。” 钥匙? 南景深不必细问,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抽了一晚上的烟?” 傅逸白的声线沙哑,他的确是不常抽,但南景深这种老烟枪,只需要听一听声音便明白了。 傅逸白没打算隐瞒,他也没打算要和南景深打擦边,直言道:“老四,这事我打算管,也管到底了,你让薄司把钥匙给我送来,或者我去华瑞取。” 南景深眉头渐锁,他刚把睡袍的腰带系好,可领口太宽,冷风见缝钻进他领子里,在他肌肉紧实的胸膛前轻微拂过。 刚毅的面庞,也如这冷风一般,覆上了一层寒意。 半响,他冷嗤一声,“你管?你拿什么来管?” “我去把证据交给警方,如果罪行不够,我再想办法,让那个人一辈子都关在里面,依依想去新西兰,我也给办,我保她下半辈子安稳无虞。” 傅逸白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抽了一晚上的烟,他满脑子都是文依婉,既然这样放不下,那就帮! 起码算是了结了一个心愿,不会再这么牵肠挂肚的。 这些日子躲了够久了,不也没有躲过自己的心么。 然而,却也因为他头脑发热的这番话,惹恼了南景深,“然后呢,温家要是放弃了她,就算是无亲无故了,你打算要娶她?” “我……” “你忘了傅家的规矩?”南景深厉声打断,“只医病救人,不接受贿赂,不脏手,不涉黑,当初文依婉做的事,差点让整个傅家身败名裂,砸了百年招牌,你都忘了?” “当时是……” “傅老爷子震怒,差点将你赶出傅家,若不是我和三哥帮忙,你怎么可能有今天,早就在局子里待着了,现在你再把自己牵扯进文依婉的事情里,我看这个傅姓,你是不打算要了。” 这些道理,傅逸白不是不明白。 可他心里就是放不下。 这么多年来,除了几个发小,傅逸白再没有关系好的人,在医院里看似人缘不错,可他对谁都是那样若即若离的,轻易不会交出真心。 大概是因为,他一早就把真心交给了某个人,就算保留了一些,那也是所剩无几了。 “我明白你说的这些,但我考虑了一晚上,文依婉的事,我管定了。” 南景深冷洗更甚,“我也告诉你,你我是拦定了。” “你拦着我做什么,我要不是看在我们之间的情分先知会你,我大可直接去找薄司。” “那你试试。” “……”不用试也会有答案的,薄司对南景深的忠心,绝对不会听旁人的。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南景深给出最后的警告,“我如果不是看在情分上,绝对不会连续拉你两把,你好自为之吧。” “老四——” “嘟——”南景深已经掐了通话。 第779章你三嫂说什么 傅逸白瞬间烦躁起来,他把手机往窗沿上重重的一搁,双手压了过去,上身下倾,把全部的重力都放在一双手上,用力到浑身的肌肉绷紧。 他猛力按压了窗沿过后,转头怒踢了一脚垃圾桶,顶盖上洒下很厚的一截烟灰,顺着他的裤腿抖落进鞋口里去。 傅逸白面色冷寒,紧咬了下后槽牙,随即拿出手机,翻了一圈之后发现可以打的电话很少,顿了顿,拨了顾庭深的号码。 “我在老地方等你,陪我打球。” 意意醒的时候,床的另一侧已经没人了。 她迷迷瞪瞪的搓搓眼睛,坐起身来,眼缝还没有彻底打开,余光便已扫到了茶几上扔着的运动装,再清醒些,才听见浴室里有水声。 意意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都八点了,南景深跑步都回来了。 她抻了个懒腰,又躺了下去,刚刚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侧卧姿势,浴室的门便已经打开了。 南景深穿着睡袍,肩膀上搭着干毛巾,正在擦头发。 意意嘿嘿的笑,喷出一嘴儿的浊气,“你洗完了啊。” “怎么还在睡,快起来洗漱了。” 意意在大床里滚了两下,“我醒瞌睡呢。” 南景深走过来,隔着被子,找准她的小屁股打了一巴掌,“赶紧起来,陪我下去吃早餐。” 意意嘟囔一声,“天气好嘛,这种温度最适合赖床了,你吃了早饭就要上班的,我不用啊。” 南景深轻责的看她一眼,没说她什么,去梳妆台那儿吹头发的时候,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上来的时候,小白已经在餐厅里了。” 意意立马精神抖擞,翻身从床里坐起来。 她得下楼去陪儿子吃早餐,这几天心血来潮的送小白上学,睡得太舒服了,居然忘了这茬,都已经八点了,小白应该要生气了。 “你慢着点,不着急,还有半个多小时。” 意意咬着牙刷:“哼哼哼……” 等送完小白,意意拿着自己昨晚画的稿子,直接去了老宅。 结果到的时候才发现昨晚关逸云在公司里加班,就没回来。 意意想着他早晚是要来的,自己也没有事做,就留在老宅帮二姐带带孩子,时间一混就到了中午。 老太太知道意意来了,一早就吩咐厨房里做了好吃的,等意意上桌后,发现半个桌都被各种虾给霸占了,吃得她是眉开眼笑。 才吃了几口,关逸云回来了,他先回小楼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把胡子给刮干净了,再过来吃午餐。 老太太心疼他,给他舀了一碗鸡汤,“加班熬夜最辛苦了,这鸡汤很鲜,你多吃点。” 关逸云双手接过,“谢谢妈。” “你呀,别那么拼,已经够优秀了,gy的前身破落成什么样了,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才经手半年多,就让公司起死回生,挤入了江城前50强企业,很不错了,要是你觉得哪里犯难的,多和老四交流交流,他脑子精,鬼主意也多,正好你们不是合作金海湾的项目么,多的是时间一块说话。” 虽然没有明说,但知晓内情的都知道,南景深是看在意意的面子上,有意的拉关逸云一把,好让他最快的在江城的商业圈站稳脚跟。 关逸云也没端着自己艺术家的矫情,接受了这份好意。 老太太不是会说话的人,光是那话,首先就让一旁的老爷子不乐意了,鼓瞪着眼哼了一声。 关逸云笑了笑,“我听说老四为了陪老婆孩子,一到下班时间就把工作都推给两个助理了,我要是去缠着老四,别说老四不乐意,某只小狗就得咬死我。” 小狗? 正在喝汤的意意听见这话,可敏感了,怎么就感觉她自己就是那条狗呢。 “要说讨教,我可是占着大便宜呢,爸这么大个财阀在我面前,就是我一直没敢找您聊。” 老爷子吹了吹胡子,哪怕还是板着个脸,可心情愉悦了很多,“你说学就学的?” “是我诚意还不够,爸,您千万别和我计较。” 老爷子哼道:“一个画家,半路出家要从商,我还以为你就只会一个人关起门来自学。” 这话就算是应允了,关逸云也很懂得顺杆爬,“谢谢爸。” 老爷子吃过饭就走了,他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个性,也没兴趣在饭桌上废话。 他一走,老太太简直和撒欢似的,拉着意意和南尉迟巴拉巴拉的聊天聊地,关逸云在旁边陪了一会儿,女人间的话题都是没边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保持着绅士风度,没有插话,反正他就算是一言不发,饭桌上的气氛也是不会冷下来的。 “喂。”南尉迟趁着老太太拉着意意说话的时候,拿手肘碰了下关逸云,“你没事吧?” 关逸云笑了笑,“还是你眼睛毒。” “什么意思?” 关逸云悄然在桌下按住她的手,挑了个空隙,开口道:“妈,我待会儿有点事,得先离开一下。” “有事啊?是不是公司的事?” “不是公事,一点私事。” 他不动痕迹的看了一眼意意,视线仅挨了一下便挪开了,“我一个朋友生病了,在医院里,我去看一看。” “那得去啊,行了,你别陪着我们了,赶紧去做你的事吧。” “好。”关逸云起身,落手在南尉迟肩膀上拍了拍,“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哄孩子睡觉。” 南尉迟很不习惯和他叽歪,但还是叮嘱一声,“开车注意安全。” 他点点头,走出餐厅。 不知怎的,意意自然而然就随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他的背影。 小舅舅的朋友? 自从回国之后,就没看他有什么关系亲近的朋友,唯一的一个慕青,不也是那次在湖镇见面之后,就去美国了么。 思忖间,意意的手机响了起来,又一次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意意嘴上告罪一声,摸出手机一看,把屏幕朝着老太太扬了扬,“妈,是三嫂。” 老太太立马闭嘴了,眼神示意她快接,然后一双眼睛就黏在意意身上的,竖着耳朵想听她们说什么。 意意哭笑不得,最近三哥和三嫂的关系很紧张啊,老太太很喜欢素素,可是有些话,不方便她去说。 等意意挂了电话,迫不及待的问:“你三嫂说什么了?” 第780章巧遇 “没什么,素素姐把今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了,让我过去做针灸。” “你要去找她啊?” 老太太确认了一遍,还没等意意说什么,她老人家风风火火的推开椅子就往厨房里钻,没一会儿,提着一个保温桶出来,往意意跟前一放。 “这是留起来的鸡汤,本来就打算待会儿找人给她送过去的,正好你要去医院,那就给她带过去。” 意意简直目瞪口呆啊,筷子上夹着的那只虾忽然被夹断了。 “妈……” “哎呀你怎么还在吃啊,”老太太抢了意意的筷子,“快去,不是要做针灸嘛,现在去正合适,也刚好是饭点,汤就是要趁热喝才行。” 老太太把意意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就往外走,“你怎么走?小周在外面吗,要是他不在,家里也有司机,要什么车都行。” “妈……” 意意只能张张口,话都插不上一句,就已经被老太太给推到外面去了,等她回过身,老太太已经现在那儿开心的和她挥手了。 意意忍俊不禁,“好吧,我现在就去送,保证让素素姐喝到热汤。” 老太太满意的笑了,她就是不进去,杵在门口那儿看着意意上了车,直到车尾都开远了,看不见了,她才幽幽的叹了声气。 意意怕汤洒了,一路上都把保温桶放腿上,双手扶着,像是在送什么圣物似得。 这个时间点医院里没什么看病的人,正好是午休时间,意意坐进电梯里,都只有零星的两三个病人家属,到殷素素办公室,更是畅通无阻。 “素素姐。” 门是虚掩着的,像是有意留着的。 意意还是象征性的敲了两下,小脑袋探进去,正好看见端坐在办公桌后写东西的殷素素。 殷素素听到声后抬头,脸上顿时有了微笑,“你来了啊,进来吧。” 意意两脚跨进去,顺便把门给关了,殷素素好奇:“你关门做什么呢?” “不让人来打扰啊。” 意意莫名其妙的说了这句,脚步轻快的走到殷素素跟前,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再把殷素素手里的笔给拿掉了,她瞥了一眼压在殷素素手下的那些诊断记录,密密麻麻的字,把意意的脑袋都给晃晕了。 “不准写了,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别人都去吃饭了,就你在这儿写写写,”意意把保温桶往前面挪了挪,扬扬下巴,“这是妈给你留的鸡汤,我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看了一眼,上面那格有米饭和两个小菜,鸡汤里的料也很足,赶快吃吧。” 殷素素惯着意意,不止是她的身份和年纪,的确是打从心眼里喜欢意意的,即便是意意的行为有些放肆了,她也没有觉得哪里不高兴。 “好,我喝就是了。” 意意好哄得很,顿时就眉开眼笑了,“这才对嘛,你的碗筷呢,放哪儿了,我去给你拿。” 殷素素指了一下身后的休息室,“在消毒柜里,去拿吧。” 意意顺利的找到的消毒柜,真的是很小的一个柜子,也就半个床头柜的高度,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意意先拿了一副碗筷和一把勺子,想了想,再拿了一个碗和一个勺子。 她把两个碗放在桌上,正好殷素素已经把保温桶上面那层给拿开了,意意主动的盛汤,“我也陪你喝一点。” “好啊,汤多呢。” “你不知道,妈怕我饿着你,都没让我吃饱就把我赶出来了,在家里就喝了半碗,味道的确很鲜的。” 殷素素笑了,“怎么可能不让你吃饱,估计是你又扫剩菜了。” 意意被说得脸儿一红。 她的确有在所有人都吃好之后,把喜欢吃的菜端到自己面前慢慢吃,老太太也是怕她积食,这才赶人的。 意意吐了吐舌,刚刚捞到的大鸡腿放殷素素那个碗里,“你多吃点,鸡汤大补的。” 殷素素应了声好,她吃饭不怎么讲究,但细致,米饭也盛了出来,慢条斯理的开始用餐。 意意就要糙得多了,捧着一晚鸡汤,吹两下就开始喝,也没坐下,撅着个小屁股趴桌沿那儿。 殷素素吃饭的时候不习惯说话,为了照顾意意,还是说了几句,反倒是意意让她先吃饭,一定要细嚼慢咽。 两人吃饱喝足后,意意把碗收去洗,回来的时候,殷素素已经把办公桌给整理干净了。 她示意了一下保温桶,“这里面还有鸡汤,晚上我热一热,这个你别管了,今晚我回老宅去,一并带回去。” 意意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那你早点回去啊。” “好。” 殷素素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跟惯了我的几个护士才会上班,等她们到了,我再给你治疗,你这个情况,针灸是最好的,就是有些疼,感觉你也受过了,这次我会加大一点,会比之前还疼一些。” 意意挠挠脖颈,“我都可以的,只要不是割肉,那都不算多疼。” “你呀。” 一个小时的时间,殷素素还没怎么给两人安排,意意先就提议午休一会儿,她占着沙发,把殷素素赶进休息室里,医生的工作有多重,意意光是看着殷素素办公桌上傫的那些东西,就能踩出个大概来,好不容易能够有时间休息,她当然不会缠着出去逛街吃甜点。 原本意意是打算等殷素素睡个自然醒,哪知道殷素素的自控能力太好了,到点就起来了,一调整好状态就要给意意针灸。 为了让意意适应,一个小时的治疗时间,被拉长到两个小时,做完之后,殷素素把该叮嘱的都叮嘱上了。 “回去之后,不要洗澡,别吃辛辣食物,特别是牛羊肉,要实在是觉得身上不舒服,那毛巾浸湿后擦一擦即可。” 意意拢好衣领,一一记下了。 这时候,有病人挂了专家号,在外面排队了很久,已经进来催了,意意不好耽误殷素素的时间,说了再见之后便离开了。 她边往外走,边给小周打电话,走出身后那栋大楼,眼角忽然瞥到一抹人影。 下意识的定睛看去,意外在这儿看见了关逸云。 意意让小周再等一会儿,想跟上关逸云,可他步子迈得实在太大了,意意跑了一阵没追上,拐角就不见了人影。 第781章生病了么 奇奇怪怪的。 怎么觉得小舅舅的模样有些不对劲呢。 好像很着急啊。 明明从家里走的时候,在大家面前都是一副闲适轻松的模样,也的确是来了医院,可什么人能够让素来性子沉稳的他急成这样? 意意又追了一段路,喊了两声,可周围的人太多了,要么是病人要么是家属,她的声音一出去,很快就被别的人声给吹散了。 意意索性不喊了,小舅舅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只要不跟丢了就行。 一路七拐八拐的,意意差点跟丢,偏巧这个时候关逸云停下来了,步子也越来越缓,视线在经过的那些病房门口的门牌上停留个一两秒,似乎是在确认。 意意赶着跑了一路,看见关逸云走路没那么快了,她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渐缓的跟着走。 最终,关逸云找到了目标病房,推门直接进去。 意意去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 奇怪,这么神神秘秘的,难不成……小舅舅做了什么对不起二姐的事情了? 这里面的人该不会是…… 意意扒门口的小窗口,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进去,可还没等她去扒门呢,门豁的一声打开,意意差点一跟头栽进去。 “你怎么在这儿?” 兜头砸下的质问声,冷不丁的让意意呆愣当场。 脖子都发僵了,好不容易有勇气抬头吧,却不敢去看声音的主人,眼神飘忽了两下,快速的瞥了一眼,连关逸云是个什么脸色都没看清,便怂了,“小舅舅。” 关逸云眉头瞬时拧了起来,一双黑眸盯着意意看,也不知道究竟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意意浑身都不自在,感觉像是被无数的跳蚤给包围了似的,几次抬头,眼神都只敢擦边。 关逸云眯了眯眸,忽然怒了,“你这个表情,是不是在怀疑我出轨了,里面藏着的是见不得光的人?” 意意差点就点头了,可是她不敢,怕万一一个没忍住承认了,会被暴揍一顿,她大舌头闪了闪,“没有没有,没那么想过。” “否认得这么快,那就是有!” 关逸云是谁,在南景深之前,最了解萧意意的人,对她是连头发丝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更别提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这点智商在他跟前压根不够看。 他当场撸袖子,揪着意意的一缕发丝,指尖用力的戳到她头皮上去,“你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敢怀疑我,这要是放在小时候,我打你屁股你信不信。” “我信!”意意眼力劲可快了,马上示弱,“我错了嘛,我刚才喊你了,是你走太快没听见,我还以为你心虚呢。” “我心虚你个大脸猫啊心虚!” 关逸云那双眼睛瞪得比发怒的猫还要大,一把松开了意意的头发,她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行了,我就是来看个朋友,不是女人,里面是男的,老子是直的,放心了吧?” 意意赶紧点头,“放心放心。” 反正他是直的,这点是相信的,要不然哪里来的关乐知。 “喂!” 关逸云喊她一声,给她打了个眼色。 意意顺着他的意思,往走廊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看他,关逸云仍是在用眼神告诉她什么。 “小舅舅,你长鸡眼了么?” 关逸云白眼快要翻到后脑勺,“我让你走,白痴!” 意意委屈的扁扁嘴,“走就走嘛。” 她转身得可坚决了,至于病房里的人,意意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她只不过是一开始看见关逸云的时候没有喊应他,下意识的跟过来而已。 “谁在外面?” 这时,病房里传出一道男声,清润的沉嗓,仿佛丝绸一般徐徐的铺了过来,“是意意吗?” 这是—— 慕大哥? 意意仅仅迈出半步,忽然便被这声音给阻了下来。 却没注意到,身旁关逸云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面色徒然冷厉了下来,裹挟着一种无言的剑拔弩张的紧绷感。 “小舅舅,里面的是慕大哥?” 关逸云口气很不好,“没你的事,赶紧回家去。” 意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情况啊,慕大哥不是小舅舅最好的朋友么,怎么会是这个反应,没让她进去,反而赶着走。 “意意进来吧。”慕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层楼是vvip病房,说是病房,其实和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差不多,走廊里也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被另外一种香味给盖过去了,房间虽小,但是该有的都有,就是进门的玄关连接着走廊,床是安在拐过走廊后的直角墙里面的,因此里外都看不清彼此,只能听声辩人。 意意被点名后,也没立即进去,她能感觉得出来,关逸云的情绪很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她还想不明白,只是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往里虚指了一下,“小舅舅,慕……慕大哥叫我呢,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怕啊……要是你不高兴,那我就站在门口和慕大哥打声招呼,然后我……就走?” 她竟然下意识的想和关逸云打商量。 可是黑着一张脸的关逸云,岂是能够商量的主。 光是这张表情,就把意意的胆儿给吓退了一半。 她缩了缩脖子,“那我就……就这么打招呼哈,慕……” “跟我进去。” 关逸云不耐烦了,这口气是真的不耐烦了。 意意完全是一头雾水啊,怎么了这是,她怎么就惹他不痛快了,那脚步迈得跟飞似的,大步的朝着病房里走,压根就没打算要等着她一起。 意意心口突突的跳,莫名的就有一种进退都不是的错觉。 “还真是你啊,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 慕青一见到她,温文尔雅的脸上便有了笑容,若不是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他脸上的病态,完全让人无法将他和“病人”这个词联想到一块去。 “慕大哥,你生病了?” “算是吧,有点小病小痛,不妨事。” 意意才不信这话,慕青这类人,和关逸云是一样的,极其的有原则,也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再加上他身居高位,公司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病小痛,就严重到住院的地步。 第782章是你的话,就受得起 这时,意意扫眸间,意外瞥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块手表。 那天晚上在医院门口的记忆瞬间跳脱了出来。 是慕青无疑了。 意意恍惚记得,当时慕青是躺在担架上被抬进来的,垂下的那条手臂上戴着这块手表,以及他袖口下流下的鲜血。 意意闪过刹那的惊诧,但好奇也只是一瞬而已。 既然她问起慕青是何种病情,他用那样的借口来答了之后,意意便知道,他并不想说,自己也不太热衷去挖掘人家的隐私,也就顺着话题延伸了下去,“换季不久呢,我身边好多人都感冒了,慕大哥要是也感冒发烧的话,要养好了,有时候小毛病反而最磨人。” 慕青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的确是呢,我会注意的。” “慕大哥身体这么强壮,应该会很快康复的。”意意这话算不得恭维,只是表面的客套话而已,她和慕青毕竟是不相熟的关系,言语间拿捏着分寸,才不会让人反感。 慕青笑了,“借你吉言,我也好早点康复了,好出院。” 意意跟着笑了一声,实在是扯不出多余的话来。 好在气氛不算尴尬,慕青整个人给人的气场都是温和的,不像四爷和小舅舅那样的压人,他看人的眼神,更像是眼窝里卧着一汪温和的湖水,“在医院也能遇到你,算是缘分了,能听到你对我祝福的这几句话,什么病痛都无所谓了。” 意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似乎被他给捧得太高了。 “我不知道你住院呢,我是来给素素姐送鸡汤的,刚才在外面看见小舅舅,才跟到这里来的。” 她搓搓手,“都怪小舅舅,没事先跟我说一声,空着手来呢,多不好意思。” 意意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关逸云,隐隐的带着点求救的意思。 可关逸云自打领着她进来之后,就臭着一张脸坐在单人沙发上,垂着头,眉心揪得很紧,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你做的鸡汤?” 慕青忽略了意意提到关逸云的话,重点似乎放错了地方呢。 意意摆摆手,“不是啊,是我从老宅拿过来的,我炖汤的技术嘛……我自己都喝不下去的。” 慕青轻轻的呵呵了几声,清澈的笑声仿佛落在人的心尖上,“别这么贬低自己,一看你就是心灵手巧的人,炖汤也不难,有空了我会教你。” 意意没有把这话当真,他那么忙,怎么可能抽得出时间来教她炖汤,“那是我的荣幸了。” 慕青朝关逸云抬了抬下巴,“别不信哦,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在寝室里炖汤,他喝得不少呢,没少撺掇我去开个餐厅,专卖各种汤。” 意意倒是意外了,“那你的厨艺应该很好吧。” “过得去吧,做出一桌菜是可以的,你愿意赏脸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尝尝。” 意意受宠若惊,“别这么说,受不起受不起……” 慕青笑意愈加的深了,“是你的话,就受得起的。” 意意搓了下手指,顿时觉得一股电流蹿过全身,这就算是正式邀请了吧,这种肯定的话,比虚话更让人不敢应承啊。 意意用微笑来掩饰尴尬,又一次的看向关逸云,他连头都没抬一下,而且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慕大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小舅舅陪你吧。” 慕青点点头,“好。” 意意又和关逸云说:“小舅舅,我走了哦。” 关逸云没搭理她,倒是鼻腔里呼出了一声冗长的气息,又沉又闷的,眼睛一斜,视线便偏到旁处去了。 真是个暴脾气啊! 意意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惹到他了,还是不问的好,夹着尾巴就走了。 她走后,病房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很轻微,两个男人默契的没有说话,一度将气氛推到了紧绷的顶点。 关逸云拿出打火机,擦燃之后才发现,他忘了拿烟,愣了一愣,心口一直团聚着的烦躁突然有了爆发的趋势,他用力的将打火机摔在面前的茶几上,力道过大,小巧的东西直接擦着茶几,摔到了地面。 关逸云快速的走到门口,用脚勾着门框,像是发泄怒气一般,猛地踹了一脚,门被踹拢的声音,隔着几道门都能够听见。 他走回去,弯腰将打火机捡起来,先拿烟,再点燃。 半支烟的功夫,他一直是站着抽的。 烟雾缭绕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前,神色愈发的晦暗,眉心间隐着一团火,已经濒临不耐烦的边缘。 “不是说去了美国就再也不回来了?”他问。 慕青并不意外会被这么问。 也只有知根知底的关逸云会这么质问他,别人还真的没有那个胆子。 慕青轻挽着唇角,那笑意温和得,似乎是意意还在眼前时的温柔,“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我爸太狠了,把仇家引到我这儿来了。” 他伸手往自己的左胸口和胳膊上一指,“两枪呢,第一枪是被仇人偷袭,侥幸让他们打中的,第二枪是我爸补的,当时我已经杀出了重围,伤势也不重,他虽然人老,但手法老练,直接往我心脏上打,要不是因为我目前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这一枪只是用来警示我的,我真就以为他是要杀了我。” 关逸云眉心皱得更紧了,他知道慕老的为人,但亲自出手伤自己的儿子,还是第一次从慕青的口中听见。 “他就这么狠?” “能不狠么?”慕青反问一句,更像是在自问,他眼眶里仍然是带笑的,但是笑得没有一丝人情味,“他可是亲手把我爷爷杀死的人,才坐上了如今的位置,对自己的爸爸尚且下得去手,况且只是一个儿子呢。” 关逸云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把烟叼在唇口间,腾出手去摸出还剩着的半盒香烟,连同打火机一块扔给了慕青。 “挨枪子都没死,几口烟也呛不死你。” 慕青呵声笑了,一丝儿犹豫都没有,利落的抽出烟来点燃。 两口烟雾之后,关逸云也已经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他磕了磕烟灰,脸色凝重,“你有什么打算。” 慕青靠着床头,斜着眼角看着关逸云,似笑非笑的道:“我说我想彻底洗白,你觉得可能性大吗?” 第783章意意,我宝贝得很 “不大。” 关逸云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说好话的人,尤其是在关系亲密的人面前,那些现实的话简直就和刀子似的往人的血肉上捅。 “你想洗白,我是信的,但是有你爸在,就洗不白。” 慕青自然是懂的,他扶了下额头,笑道:“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我崩枪子了。” 关逸云脸上立时有了轻微的嘲意,“嘴上说着洗白,枪却是不离身的,别说有你爸这个阻碍在,就是你自身,在白道上就不安分。” 这话真的是在戳慕青的脸面了。 难得他没有发火,“你说的对,有太多的东西在牵制我了。” 关逸云眉头再皱紧了一些,慕青家里的那些破事,说不清道不完,旁人更是不沾手的好,他从来就不喜欢和慕青谈论这些,连个转折都没有,直接岔开了话题,“你爸是挺闹腾的,你最好消停点,不管你在国内怎么蹦跶,有一点你给我记清楚了。” 关逸云烟都不抽了,夹在指尖任其燃烧,腾入空中的那缕烟雾被他锐利的视线给割成了几道虚线,竟是不敢拦住他看向慕青的犀利眸光。 低沉的声气,郑重又带着明显的警告,“我还是那句话,意意,我宝贝得很,你给我离她远一点,最好是避开不见面,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还有心思,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情谊。” 慕青摩挲着烟身的手指瞬的停住。 湛黑的眸瞳也像是瞬间凝住了般。 他抬头,不意外的和关逸云的视线碰撞上,空中无形的硝烟仿佛被烤焦了般。 最终,还是慕青用微笑来化解了这份紧张感,“你在防着我什么?” 关逸云大口的抽烟,话也随着烟雾一同溢出口腔,“防你的身份。” 他弹了下烟灰,剩下的小半截烟也不多了,所幸给扔进了烟灰缸里。 “慕青,你我都清楚,你是不干净的。” 不干净…… 呵呵。 的确是呢。 关逸云说那话,真的是一点表面的祥和都不给,何止是刀子啊,扎进去都见血了,足以见得这力道有多重。 也许是知道自己言重了,没有去看慕青是何种神伤的模样,虽然是对意意护犊子护得紧,但抛开慕青的家世背景,他这个人的本性是不坏的,否则关逸云也不会在知道慕青有那样的背景之后,仍然愿意与他以朋友的身份相交。 再严重再难听的话,关逸云也不想说了,临走前,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正好将话题从意意身上带走。 “你想洗白,在国内的商场站稳脚跟,不是没有办法,但凡事讲究个循序渐进,别太急功近利了,收购几家小公司无妨,对贺氏别动大心思,你已经从贺氏几个没用的东西那儿收购了股份,足够你一个外姓人作为股东出席董事会了,别想着能一口吞下贺氏,虽然目前贺氏内讧,但你别忘了,贺氏是谁的,留点情面,以后见面了,才不会为难。” 贺堇年吗? 关逸云走了,走的时候轻轻的带上了门,锁扣打上的清脆嗓音,正好将贺堇年这个名字带了出来,一下子落到他心口上。 的确,能够在江城和南景深比肩的男人,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他已经对贺氏逼了几轮,不也是钻了贺堇年目前没有掌大局的空子么,那个男人要是回来了,收拾完了内狗,转头就会收拾他。 倒不如及时收手,示个好,以后也算是个得力的商界朋友。 至于萧意意么—— 慕青视线半垂,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缓缓转头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那份祥和宁静,也注入到了他心上。 不知是环境,还是因为想到了萧意意,慕青竟然会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么多年了,为了防着家里人对他身边的人动心思,慕青一直没有谈过女朋友,把自己弄得跟个异性绝缘体似的,可很奇怪,偏偏萧意意轻易就能引起他的注意,也在慢慢的走进他心里去,拔都拔不出来了。 关逸云不是第一次因为意意来警告他,慕青都没有正面回应过,甚至打心眼里是拒绝的。 怎么办,真的有点喜欢她呢。 三天后,又是意意和殷素素约好的治疗时间,因为是周末,医院里格外忙了些,意意怕累着殷素素,选在下午三四点比较不忙的时候去的,小白也跟去了。 两人是从主宅里走的,老太太这回儿炖的是猪蹄汤,不知道是从谁那儿学来的法子,猪蹄炖花生米,而且这个季节没有新鲜的花生,她老人家提前一天把花生米给泡上,泡了一整晚,大早上的就让厨房炖汤,要把花生和猪蹄都炖得烂烂的,还不准做得太油腻,怕殷素素吃不下去,会犯腥呕吐,这份关心,真的是有点偏心了,意意就喝了小半碗,还让老太太心疼了好一阵。 走的时候,老太太亲自装的汤,精华都在这里呢,让意意带去医院里给殷素素。 意意看见锅里还剩了些,一问,厨房阿姨说剩的这些没人喝了,老太太又从来不吃剩菜剩汤,只好倒掉了,意意觉得倒掉了可惜,就让人再拿了个保温桶过来,正好装一份。 一路上,小白瞥了她好几眼,还是没法不嫌弃,“就算喜欢喝,也不用打包走吧,奶奶还是很疼你的,刚才给你吃了好多,也喝了一晚汤,别把自己弄得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 意意一个暴栗敲在小白头上,“瞎说什么呢,我才不是要带回去自己吃的。” “那你带给谁吃?” 意意神秘兮兮的笑了笑,“不告诉你,你就憋着呗,反正待会儿就知道了。” 小白嘁了一声,他要是好奇,那才见鬼了,他就没对什么事情好奇过,这方面的心思淡得压根不存在。 他果然没问,反正意意爱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意意去做针灸的时候,把其中一个保温桶交给了他,让他看好点,小白接是接过了,只是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上看书。 看数学课本! 等意意做完治疗,又和殷素素聊了一会儿,“走吧,这个时间正好过去送汤。” 第784章她不是外人 市一医院是江城最大的医院,里面有数不清的各种大楼。 上次意意是跟在关逸云的身后去的,关注力全都在关逸云身上了,意意没留意病房是几楼几号,但是vvip病房就那么一层,再靠着拐角过来,寻找路径之后,还算是比较容易的。 “这个人是你舅公唯一的朋友,我上次无意间碰到小舅舅来看他,提起想喝汤,今天正好有,顺路就给他送来了,你待会儿进去之后,懂点礼貌啊,要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也别说,知道吗?” 意意轻言细语的叮嘱着,边分心去看路。 小白淡定得很,“我能说什么,既然是舅公的朋友,我又不会甩脸色。” “知道你不会。”意意拽了小白一把,差点就和推着轮椅的家属撞了,她轻责的看他一眼,“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这张怼天怼地的嘴。” 她弯下腰,低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惹得小白眉毛跳了一跳。 隐瞒病情? 连意意这种智障都能看得出来,估计小白去了,稍微留心点,就能知道慕青不是感冒这种小问题。 意意提前提醒他,也算是必要的事。 “知道了,我保证看出来了也不说。” 意意欣慰的摸摸他的头顶,“乖儿子,待会儿妈妈给你买糖吃啊。” 小白浑身一阵抖索,一个激动把保温桶往怀里抱,迅速的走到前头去了。 意意叫了他一声,指了指身旁的那间房,示意就在这里了,小白又走回去,站在门口,等着她敲门。 “进来。” 隔着一道门扉,传出来的男声浅了些,不过这把嗓子,算得上好听。 意意怔了一下,推门进去,探着头拐过走廊,视线一经开阔,突兀的对上了一双含笑的黑眸。 “慕大哥,你都不问问门外的是谁,就让进来?” “我这儿,就你和逸云来过,他来的时候不会敲门的,直接就进来了。” 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呢。 意意揽了一下小白的肩膀,给慕青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叫南若白,他应该……怎么称呼你呢,你和我舅舅可是好朋友呢。” 是啊,怎么称呼啊,来之前意意可没想到这个问题,小白叫关逸云一声舅公,那叫慕青,岂不是也得这个辈分的,要不然会显得不尊重。 慕青反倒没有这些顾虑,随和的道:“就叫慕叔叔吧,简单就好。” “那你可吃亏了呢。” 意意打趣一声,也同时给小白使了个脸色,他也算给面子,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慕叔叔。” 慕青一口应下了这个称呼,“目前叔叔有点不太方便,第一次见面应该给你封个大红包的,等我出院后,给你补上。” 小白没吭声,他是不会要的,意意也帮着他拒绝了,“不用这么客气的,红包就算了。” 慕青眉眼轻弯,“要的,是一份心意。” 意意赶紧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岔开话题,“那随你吧,以后再说,这是我从家里带的猪蹄汤,做的不是很油腻,你可以试着喝一点。” 慕青眼里绽出了一抹神采,“这是你做的?” “不是呢,是家里的阿姨做的,我拿来借花献佛,”意意不好意思的咬咬唇,“我不会做这些呢,手艺差。” 慕青看向意意的眼神温和得很,微微的笑意一直没有淡过,“你送来的,我会喝的,谢了。” “不谢,你和我小舅舅是好朋友,既然知道了你在这儿住院,别的我帮不上忙,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的,你自己打开喝吧,我们就走了。” 慕青轻挽着唇角,嗓音温柔且内敛,“好,路上小心。” 意意挥挥手,说了再见后,拉着小白离开了。 她走后,慕青一双眼仍旧盯着门口看,湛黑的眸瞳内,那抹轻笑像是驻在他眼底了似的,柔柔的,带着一抹舒适。 身旁的保镖把保温桶打开,请示道:“慕总,要不要验验?” 慕青的脸色攸然冷了下来,“验什么?” “您的饮食都得特别注意,这种外来的东西,还是验验的好。” 慕青一挑嘴角,冷意更深,“你记住,她不是外人。” “这……”保镖缩手缩脚的,不敢动作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蒋毅,后者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退到一边去。 蒋毅去拿了消毒后的碗筷,盛了一碗汤出来,递到慕青手上,“慕总,还是热的。” “嗯。” 慕青右手接过,左手抬了抬,仍是有些吃力的,牵动了伤口,激出了一阵刺痛感。 他忍下那抹痛,等稍微缓一缓后,才试着用左手拿勺子。 慕青喝得很慢,与其说是喝汤,不如说是品尝,每多喝一口,眼角眉梢的笑意便多一分,被保镖引起的不快似乎也消散了。 一整碗喝下去后,他扬手递在旁侧,蒋毅要伸手去接,他却紧了一份力道,“再添一碗。” 蒋毅略微吃惊,平时慕青可是从来不贪吃的,今天的胃口倒还不错,他又给添一碗,慕青拿勺子搅了搅,等雾气散一些之后,舀一勺吹冷,分小口喝下。 “慕总,您今天的胃口很好。” “嗯?”慕青扬起眉梢,抬眸看了蒋毅一眼,那眼神出奇的柔和,“汤对我胃口,就多喝了点。” 何止是多喝啊,简直是喜欢了。 “虽然不是她做的,有这份心已经很不错了,不像她小舅舅,那个人可是绝情得很,可惜……” 慕青幽幽的叹了声气,似乎想到了关逸云对他的那些警告,心情一下子掉下来许多,再看手里的这碗汤,已经心绪颇多。 “罢了。” 慕青把碗递给蒋毅,“把这汤倒回去,下次热一热,我继续喝。” 蒋毅虽是觉得意外,但还是照做,心里盘踞着几句话,到这时候,似乎不吐不快了,“慕总,这个萧小姐,不光是关先生的侄女,她丈夫是南景深,我们还是别接触太多了。” 慕青眉心一攒,“南景深又怎么了?” “南景深是江城的龙头,国内前百强的企业,有近乎一半都有他插手,其余的三分之一,也有他的股份,我们在刚入商界,还是不要惹着这个男人的好。” 慕青脸色忽冷,“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 第785章冤家也有和谐的时候 “不是这个意思,慕总……” 蒋毅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还是他跟在慕青身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慕青这样的人物,把自己和另外一个男人做对比,那语气和神态,分明就是认真了的。 慕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想要和南景深拼一拼,只为了能够得到意意的赏识,可这样的做法太冒风险,且不说南景深在商场上这么多年经历过各种起伏变化之后锻炼出来的心性和手段,单就是南景深在意意那儿的身份,甚至她心里的位置,都是旁人不可估量的。 看似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慕青都是输的。 他轻呵一声,扶着额头说道:“我没有责怪你,是我口气冲了。” 蒋毅舔了舔唇,他并没有觉得紧张感就这么过去了,发际线甚至冒出了冷汗,抖着胆子再进言,“慕总,我觉得关先生有句话说的是对的,我们毕竟是半路出家,商场上许多门道都还没有摸清,有现今的成就,您已经很了不起了,不如稳扎稳打的来,不要太心急了,等羽翼丰满了,要做什么事不行。” 慕青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这些话,我已经听逸云说过不少次了,放心,我有分寸。” 能得到这句保证,实属不易。 蒋毅擦擦额头上的汗,“对了,刚才助理送了两份紧急文件过来,要您亲自过目,是否需要现在看?” “拿过来吧。”慕青声线已然沉稳了许多,不再是像刚才那么尖锐。 蒋毅也算是放心了,借着出去拿文件的空档,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意意和小白从住院部大楼出来,就迷路了,她差点就到处乱闯了,幸亏身旁有小白,截住过路的护士问出口的方向,医院实在太大了,以前意意来这儿都只是找殷素素,很少在里面逛过,这一逛,的确有些眼花。 意意牵着小白的手,身边到处都是人和经过的车辆,有时还能碰到刚照完ct或者做完手术的病人被推在床上走,医生和护士的脚步简直健步如飞。 意意和小白尽量的贴着边走,经过某扇窗户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的往里一瞥,偏就那么巧的,瞥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小白。” 意意收了下劲儿,把小白往回拽了一把。 “你看看那里面,是不是你宋阿姨。” “哪儿?” 小白虽然被她给拽得不快,可也只是摆了下脸色,仍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过两秒,便认出来了。 “是宋阿姨,旁边还有一个男的。” 意意点点头,“嗯呢,我也看见了,那是贺堇年,走吧,我们进去打声招呼。” 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说要去便去,小白无奈,只好跟着她走,免得她又迷路了,还得再花功夫去找。 宋凯茵所在的房间是儿保室,刚才在窗户外看见的时候,贺堇年是背对着窗户的,弯着腰,头也垂得低低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现在意意从正门进去,贺堇年便换做正面对着她。 意意才看清,贺堇年在逗孩子呢,他手里拿着的拨浪鼓咚咚作响,儿子躺在量身高的仪器上,蹬着小胳膊小腿,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就是不肯安分,宋凯茵和护士边哄着边把孩子的身体给放平,好不容易量好之后,让贺堇年把孩子抱到一旁的简易小床上,接着量头围。 贺堇年和宋凯茵的头都快挨到一起了,合力哄着儿子,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多么恩爱的一对夫妻。 意意和小白也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真的没想到啊,这对冤家还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而且还特别的专注,一心都在逗儿子上,压根没发现身旁多了两个人。 意意和小白也很自觉,没有在这时候出声打扰,而是陪在旁边看,刚出生两个月的小宝宝粉嫩粉嫩的,护士给做的一切检查,意意都觉得新奇得不得了。 一个转身的功夫,宋凯茵忽然看见戳在旁边的母子两,先是一惊,随即眼神都慌乱了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就在我干儿子量身高的时候啊。” 那就是十分钟前了。 宋凯茵刚才情不自禁的和贺堇年对望了好几眼,她自己都觉得别扭,更别说被意意和小白给看去了,一下子觉得懊丧得不行。 “来了怎么都不出个声啊,吓死我了。” 意意眨眨眼,特别的无辜,“我看你和贺总没空,就没叫你啊。” 宋凯茵嗔怪的看她一眼,“跟我打马虎眼呢,找收拾呢吧?” 意意立马摇头,“不敢不敢,我最近皮很松,不需要你再给松松了。” 宋凯茵使劲的瞪她,还没等说一两句话出来,贺堇年转头来叫她,“凯茵,医生要说结果了,你也过来听听。” 宋凯茵没耽误,快步过去了,跟贺堇年头凑头的碰在一起,看着医生指着儿保本上的那些记录,一一讲解给他们听,贺堇年怀里还抱着孩子,这幅画面,要有多温馨就有多温馨。 说完结果之后,贺堇年特意问了,“宝宝需不需要每天喂点水?” “这个是不用的,六个月以前的宝宝完全可以依赖母乳,奶水里就有水的成分,不用喂水给他也行的,你的奶量足够的吧?” 宋凯茵被问懵了,向来铿锵得堪比奥特曼的女人,难得的在公众场合红了脸。 她刚要说话,贺堇年眉飞色舞的说开了,“够的,我天天给她炖各种汤,她奶量够孩子吃,特别是月子里,奶水很足,经常喂奶的时候,另一边会把衣服给透湿,不过出了月子之后,这奶量就有点减少了,会不会再往后的月份,都会一月比一月少?” 宋凯茵的脸色更红了,咬着牙龈,低声道:“乱说什么呢,也不注意点场合!” “这有什么,这些问题就该咨询医生的。”贺堇年振振有词。 医生也向着他,“他说的没错,不懂的要及时的问,按他的描述,你奶量撑到六个月是足够的,如果实在减少得太多,就给孩子添点奶粉,混着喂,ad钙也喂着,另外我再给你开点补钙和锌的药,你也得吃,你吃了,也等于孩子吃。” 第786章硬生生的被逼成了煮夫 医生只管说她的,话都没落音,就已经提笔在病历单上写了几种药。 贺堇年抢着接过手,再把孩子交到宋凯茵手上,“我去给你拿药,你和孩子在这儿等我,很快就回来。” 宋凯茵蹙了蹙眉头,似乎觉得贺堇年说这话让她心里膈应,可又说不出责怪的话来,只能硬生生的咽下了。 小家伙换了个怀抱,似乎是还没适应过来,小手小腿儿不安的蹬了蹬,哼唧了两声,小嘴儿一扁,眼看就要哭出来。 宋凯茵瞬间慌了,搂着孩子抖了抖,哄道:“乖啊,别闹,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噗嗤——” 小白没忍住,他那么淡定的性子,都被逗笑了。 意意可不敢笑,她最了解宋凯茵炸毛之后六亲不认的个性,一听身旁发出了笑声,吓得浑身一抖索,一把掐住了小白的腰,硬生生的把他的笑声给憋了回去。 可宋凯茵还是听见了,不光听见了,那表情忽然便凝住了,随即后知后觉的咬住下唇,一脸追悔莫及的模样。 还真是难得啊,能够看见她这幅样子。 意意压了压唇角的笑,走上前去,也不搭理宋凯茵,只顾着逗她怀里的小人儿,“听见妈妈说什么了吗,爸爸马上就回来了,你多幸福啊,做儿保都是爸爸妈妈陪着的。” 宋凯茵眉心压得更紧了。 不知道在想什么,意意暗示的意思那么明显,她头一次的没有发火。 意意偷瞄了瞄她,心里感动啊,看来贺总死皮赖脸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把某块冷石头给焐热了。 她故意咳嗽两声,“我看宝宝一切都好,为你高兴。” “啊?”宋凯茵恍惚回神,“你说什么?” 意意和小白对视一眼,笑了,“没什么,我就是碰见你了,过来打声招呼,我和小白要回老宅去吃饭了,就不陪你了。” “哦……,哦,好。” 心不在焉的,回个话也是敷衍。 宋凯茵脑子里估计已经是一团浆糊了,意意没跟着添乱,拉着小白一块说了再见之后才走。 大概十多分钟,贺堇年才回来,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小跑的,慢慢的把步子给压下来,走到他们母子两面前,气息还有点喘,“三个结算窗口都排了好长的队,耽误了点时间,没等着急吧?” “你去排队了?” 贺堇年点点头,“人还挺多的。” 他边说边去看孩子,哄了哄,索性给抱过来,“等着急了吧乖儿子,来,爸爸抱抱啊。” 宋凯茵没制止,小心的将孩子递到他手上,愁绪满满的脸上,又添了一抹纠结。 她走在后面,看着贺堇年宽阔的脊背,迎面照来的阳光洒在身上,有些刺眼,贺堇年低着头,一只手遮在孩子的脸侧,给他挡住光线,身后也被太阳光折下了一道阴影,刚好将宋凯茵娇小的身子给笼罩住。 有意无意的,他已经在给宋凯茵母子遮风挡雨了。 他可是贺堇年,城南贺家的嫡子,贺氏财团唯一顺位继承人,种种身份加在一起,他都该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却甘愿放下身段去和普通人一起排队,再者,贺氏内乱,他没等家里那些豺狼发难,当先就撂了摊子,丢下总裁的位置,和那么大的公司不管,却到宋氏里坐镇,本已经濒临破产的公司,在他手上不到半年,就已经恢复了生气,甚至比爸爸在世时还要强盛,他没有从贺氏里挖一人,用的全是原本就在宋氏里的员工,组成了一个核心技术团队,以及公关团队,接连截了贺氏今年的好几个大单,也因着他的面子,签合同的时候特别顺利,自从宋氏破产后,宋凯茵处处碰壁,亲自上门去找的合作对象,哪个没有给她脸色看,有点坏心的,会给她那方面的暗示,宋凯茵心气儿高,怎么肯,就在宋氏一团僵局的时候,贺堇年犹如救世主一般出现,他几乎都不用谈判,但每次应酬桌都会出现,他只要往那儿一坐,就是一个活招牌,也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现在宋氏上下,简直将他当做神一样的崇拜着。 对宋凯茵和儿子,更是捧着自己的真心在爱护。 这份情…… 要是再不受,宋凯茵都觉得自己太白眼狼了。 贺堇年的车停在医院门口,随随便便的泊车位,价值千万的车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可他就是那样随性,完全不管别的人怎么看,眼睛里只有身边和怀里的母子两。 他解开车锁,腾出一只手来打开后座车门,耐心的等着宋凯茵坐进去,再把孩子递给她,随即坐到驾驶座上去,在周围一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当中,缓缓驱车离开。 不是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菜市场。 贺堇年做菜很好吃,每天的食材都是亲自去采购,这是宋凯茵第一次跟着他来,她抱着孩子走在后面,看着贺堇年和卖鱼老板讨价还价,为了便宜一两块钱和人冷静的谈判,还亲自去挑鱼,有几条鱼打浪,溅出来的水打在他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西裤也是高定款,他只是躲了一下,拿手抻了抻裤脚,没顾得上擦,又去盯着小贩杀鱼。 宋凯茵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为妈妈的死,还有已经成了植物人的爸爸,宋凯茵始终在抗拒着贺堇年,绝对不会给一个好脸色,她都不知道,原本该坐在会议桌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贺大总裁,竟然在她这儿,生生的被逼成了一个煮夫。 “配料都买好了,你还想吃什么菜,我去买。” 正在宋凯茵失神的时候,贺堇年提着大袋小袋的过来,她一下子回神,低眸的霎间,正好看见他左手上提着的装鱼的袋子在滴着水。 “很多了,别买了。” “这就一个鱼,和两个小菜,你还有想吃的肉没有?” 宋凯茵舔舔嘴唇,很干,“那就……买点牛肉吧。” 贺堇年吃惊得不得了,要知道他每天可都是舔着脸的要宋凯茵亲自下菜单,可她理都不带理的,烦了还会挨骂,这可是第一次搭理他啊,而且似乎,还挺好说话的样子。 宋凯茵被他盯着不自在,画蛇添足了一句:“医生说我多吃牛肉,对宝宝也好。” 第787章半年败了两个亿 贺堇年仍是盯着她看,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犹如水波纹一般轻轻的划开,然后延伸至无边无际。 看得宋凯茵从上到下都不自在,她低头去哄孩子,不和他的视线碰到一处。 这是害羞了? 她在他面前,向来是个一摸即炸的刺猬,从来就没有温和的时候,更别说会有害羞这种表情,就算是一开始她设计怀上他的孩子,从而威胁他娶的时候,也没有过害羞的模样。 贺堇年简直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可是又不敢看得太久,恋恋不舍的去买牛肉,不过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同时将两个手的东西顺到一个手上,腾出的那只手伸去揽她的腰。 宋凯茵本能反应的挣了一下。 贺堇年也在那时候打算要放手了,可迟了那么一秒,他诧异的感觉到宋凯茵没动了,甚至还在试着放轻松,这让他欣喜如狂。 她没有拒绝! 竟然没有拒绝!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让人高兴的了。 贺堇年揽着她去牛肉摊旁,老板问他是要切成丝还是切成片,他说随意,脸上一直带着呵呵的傻笑,另外就是护着身旁的老婆孩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因为他这张帅脸一看就是正常人,老板差点就以为这个男人真的是傻的。 买完菜,贺堇年把菜都放后车厢里,因为孩子在,窗户不能开大了,未免鱼腥味让他们不舒服。 宋凯茵猜到了这点,频频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 好奇怪,平时怎么看怎么讨厌的男人,今天却格外的顺眼,差点就让她挪不开眼了。 似乎多了点别样的东西呢。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到家之后,宋凯茵就抱着孩子进房间去喂奶了,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一是习惯,二,宋凯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一直在房间里赖着,等贺堇年叫吃饭了,才又抱着孩子出去。 贺堇年刚洗完手,解开围腰,不讲究的在围腰上擦干净手。 “把孩子给我吧,你先吃。” 宋凯茵的手不尴不尬的顿在半空,“可是你还没吃呢。” “我刚闻了一鼻子的烟味,我散散,你先吃,吃了好换我。” 他都这么说了,宋凯茵也不好矫情,她坐下来吃饭,贺堇年抱着孩子坐在对面,拿玩具逗他,做得又娴熟,又很有慈父的模样。 这个样子的贺堇年,出奇的帅气。 宋凯茵每吃两口,就偷看他一眼。 不一样,真的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可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这时,门被人叩响,宋凯茵立马放下筷子去开门。 当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瞬间失声。 斐济站在门口,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突然看见宋凯茵,也是怔了一瞬,有点尴尬的挠挠后脑勺,“宋小姐,我们总裁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宋凯茵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厚厚的几沓文件,她眼神闪了闪,淡声道:“你等等,我去叫他。” 斐济站在门口,没敢进去,这位主儿可是个暴脾气啊,贺总也不让他来这儿找他,可事情紧急,手机又打不通,斐济就只好走这一趟了。 毕竟比起公司的损失,他宁愿到这儿来挨一通骂。 宋凯茵进去后,贺堇年仍旧是坐在餐椅上的,听见她过来的动静,才舍得把视线从儿子身上抬起来,“怎么了?” “你助理来找你,在门口。” “嗯?”贺堇年拢了下眉头,略微有些不悦,明明他警告过,不许斐济把公事带到这儿来,他最近也不想理会贺氏里的那些烂摊子。 不过斐济跟在他身边多年,向来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他把孩子交给宋凯茵,“你先哄哄,要是吃饭不方便,就等等,我很快回来。” “好。” 他在面前的时候,宋凯茵不自在的低下头。 可等他一走,自己的视线又忍不住跟着他。 “贺总……” 斐济一看见贺堇年过来,立马挺直了腰杆。 贺堇年对他做了个赶人的手势,转身去关门,“出去说。” 斐济赶紧往后退,脚步轻得不能再轻了。 关了门还不算,贺堇年径直走到安全通道,楼道的门没有关严实,好让灯光透一些进来,他掏出烟盒,还是没有开过的,解开面上的那层胶纸,抽出一根点燃。 “说吧。” 斐济意外得很,“贺总,您不是很久没有碰过烟了么。” 差不多都算是个成功戒烟人士了。 贺堇年吐了一口烟圈,许是太久没抽了,呛到喉管里有些干涩,他蹙了下眉头,“听公事的时候,抽着烟我能清醒理智些。” “您知道我来的目的啊?”斐济再次意外,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贺堇年看了一眼斐济手里拿着的文件,夹烟的手朝着那些资料上指了一下,“不然呢,你要告诉我,这些是你特地给我带来的育儿资料?” “不是不是……” 斐济立马干笑起来,把最上面那份特别挑拣出的文件摊开来,递到贺堇年跟前。 “贺总,这些是您三叔和他儿子把控贺氏以来,他们父子沾手的所有项目,全都是亏损的,这是亏损的数目。” 贺堇年接过手,这儿光线不是很足,便挪步到楼道里,左右看看,坐在了装消防器材的红色箱子上,他腿太长了,不得不伸直一条,另一条曲着,把文件放在曲起的那条腿上。 大概两分钟的时间,贺堇年已经浏览完了。 烟也已经燃了一半,他那手搁在膝盖上,抖下灰色的烟尘。 眉心已然凝结成了一股绳,“才半年的时间,就让他们败了两个亿,很好,好本事。” “还不止,自从他们上位之后,就拿着公司里的钱出去投资,江城百强企业内有三家有他们的股份,百强外的有多达三十家,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股份,不过人人都喜欢宰肥羊,为了拿到股份,他们见缝就钻,也不分好坏,合作方不乏对他们漫天要价的可能,他们以为把财务总监换成自己的人,填漏补缺的事就没人察觉了。” “拿已经有收益的投资把从贺氏挪走的资金填上,又再拿出去投资?” “是的,这半年来一直这么做。” 贺堇年眉眼一抬,唇瓣稀开一条缝隙,浓白的烟雾从唇缝间缓缓溢出。 深邃的瞳仁里,已然现了杀机。 第788章谁说我要收网了 斐济太熟悉贺堇年这个表情了。 每当他要对谁动手的时候,就会露出那样掺了冰渣子一般的冷笑,对那些蛀虫放手了这么久,看来贺总是打算要收网了。 斐济体内的兴奋因子一下子被激起来了,“贺总,是不是准备要收拾他们了?” 贺堇年一顿,“你这半年在贺氏待得也的确憋屈,怎么,忍不住了?” “不是,我再怎么都不会觉得憋屈的,要是您真的打算要收网,这些证据就足够判他们刑期了,我还调查到,您三叔暗地里养了一群黑客,专门攻克别家公司的网络系统,小公司也就罢了,中上阶层的企业也敢那么做,还偷了几份人家的商业机密,用人家的企划案去和那些公司要合作的对象联系,窃取商业机密,那可是要判刑的啊,数罪并罚,够无期了。” 斐济越说越来劲,五官生动得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也不为过。 “您现在动手,那可是最佳时机啊。” 贺堇年没出声,斐济要说,就任由他说,等他不说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巴巴的看过来,就等着他拿主意了。 贺堇年抽了一口烟,冲着斐济勾了勾手指。 斐济哪会疑其他啊,立马就殷切的凑过去了,结果他想听的话没听到,还被喷了一脸的烟,呛得直往后退。 贺堇年看他的狼狈样,低低笑了两声,“谁说我打算要现在收网的?” “您?” 斐济愣住了,脸上的烟也顾不得拂开了,“您不打算收网?可是现在是最佳时机啊,财务那儿亏空了两个亿,已经是一笔大数目了,您还带着宋氏的人截贺氏的单子,再加上那家新起的公司步步紧逼,已经是内忧外患了,虽说现在那家公司已经停手了,但是白白的给了一个外姓人进董事局的机会,公司业绩也下滑了,您要是再不出手,贺氏财团,可真就被您三叔一家给败完了啊。” 斐济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的控制不住了。 把贺堇年给弄得一阵紧张,频频的看向宋凯茵的家门,一个没控制好,手里燃着的烟头直接朝着斐济裤子上扔了过去,绷着牙龈道:“你给我小声点!” 斐济躲开了,可看着就在脚边的烟头,心头顿时涌上一阵委屈。 贺堇年也后知后觉,拿烟丢人的举动欠妥当,却还是蛮横的命令道:“把烟捡起来,去扔了。” 斐济不情不愿的灭了烟头,拿去扔垃圾桶。 就那么几步的距离,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想通了,迅速的走到贺堇年跟前。 “贺总,您现在不管,是因为还没有取得宋小姐的原谅是吗,还打算在这儿陪着宋小姐和小少爷呢?可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啊。” “什么宋小姐宋小姐,你把这个乱七八糟的称呼给我去掉了,在我面前,就叫一声夫人又怎么了!” 贺堇年也只敢说一句在他面前,他也了解宋凯茵那脾气,要是没有得到她的首肯,自己手底下的人就乱叫她,这么几个月做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但背地里,男人的面子多多少少还是要点的。 可说那话的时候,他也心虚得很,偷摸摸的朝着远处那道门看了一眼,见没动静,才放下心,瞬间又硬气了。 他瞪一眼斐济,“这不叫个事,那怎么才叫一个事,关你屁事啊,你只要在公司里好好的给我盯着就行了,我私人的事,你关注那么多做什么!” 斐济被贺堇年戳着手指头骂,不停的往后缩着脖子,吭也不敢吭了,可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啊,哪哪都不痛快。 明明知道一提到宋凯茵这个人,这个对于贺堇年来说怎么都追不上的老婆,稍微哪句话不对劲了,就是戳贺堇年的心窝子。 斐济还是大着胆子吐槽了一句:“反正不管您怎么讨好,人家也是不搭理你的。” “嘿!” 贺堇年当场怒了,“关你屁事啊!” 他嘚吧嘚吧的骂开了,这下斐济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算什么嘛,在人家宋小姐面前就不敢这么硬气,就只会把气和委屈都发在别人身上。 这两人一个骂着,一个在挨着骂,声音压着小得不能再小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贺堇年频频注意的那扇房门其实一直开着,虚掩着一条缝隙,宋凯茵没有站在门后,而是站在了墙那边,这样走廊的灯光才不会将她的阴影折射出去。 贺堇年和斐济的话,不说是听全了,也听清楚了七八成。 宋凯茵站在墙后,一只手把着门把,她眼神里的光虚虚实实里,脸色更是晦暗不清,她在门后听了很久,真的很久。 心底里有股冲动。 还没等她仔细分辨那份冲动是什么,手里的门已经被拉开了,她一只脚跨出去,像是怎么也收不住了般,快步走到了贺堇年面前。 正骂着的贺堇年一看见她,立即变了张脸,轮廓俊逸的面孔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儿子呢?” “他已经睡了,我……” 刚才走过来的十几步,宋凯茵似乎把一瞬间的勇气给用光了,现在竟然连个正眼都不敢对上。 “我看他想睡觉,就抱着哄了一会儿,睡着了,我就给放床里了。” “他睡着也好,都玩了一个下午了,也是时候睡了,不过这个时间睡,晚上肯定够呛,不知道要醒多少次,要不——” 要不他今晚还是到主卧里去打地铺吧? 这话差点就问出来了,可碍于斐济在一旁,贺堇年到口的话,恁是给憋了回去,脸色古怪得很,只好假装咳嗽来掩饰窘迫。 可宋凯茵是懂的,懂他想说什么。 她眼神闪了闪,“我就是出来和你说一声,放心谈你的公事,不用急着回来陪儿子。” 贺堇年眼色也跟着飘忽了下,他真是恨惨了旁边有一个外人,好多话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你先进去吧,你先吃饭,我谈完了就进来。” “好。” 宋凯茵点点头,真就转身了。 贺堇年嘴型都张开了,想喊她,可是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她走。 斐济在一旁鄙视得要死,自家的总裁什么都好,就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太怂了! 就差把一双眼睛给抠下来,黏在人家宋小姐身上了。 瞧瞧,多没出息。 第789章冠他的姓 宋凯茵还没走进家门,就停了。 像是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慢慢的转过身来。 贺堇年原本黏在她身上的一双眼睛,慌乱的看向别处,有点无措了,一把抽走斐济怀里的一本文件,打开来看。 那认真的模样,仿佛一开始就在做这件事。 斐济惊得张嘴,小声的喊:“贺总,您……” “你闭嘴!” 贺堇年咬着后槽牙,低斥了一句。 斐济一噎,把要说的话也给噎了回去。 贺总啊贺总,您知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文件拿倒了。 还看得那么聚精会神的,难不成有特殊技能。 这时,宋凯茵也已经走到了面前,贺堇年假装才发现她,缓缓抬起头来,“怎么又回来了?” 宋凯茵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怔了一瞬,可又什么都没说,就挪开了视线。 贺堇年觉得奇怪,低头去看,这一看,把自己给看得尴尬死了。 他对着拿倒了的文件看得那么起劲,不正好就暴露了自个儿内心的紧张么,偏偏斐济还在一旁偷笑,他真是又气又囧,当即就把那分气给撒在斐济身上,合上文件用力的摔进斐济的怀里。 他脸上很快恢复了笑意,想了个借口来遮掩,“斐济带来的东西乱,我刚才看了几份,眼睛看得有点花了。” 宋凯茵点点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没接话。 贺堇年也就更不敢说话了。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在场的三个人都觉得无所适从,特别是斐济,这一刻简直觉得自己身上爬了虱子一样,站都快站不住了,浑身的躁动因子都在催促着他快离开这个尴尬得快要逼死人的地方。 约莫一分钟后,宋凯茵好几次搅自己的手指,终于不搅了,徐徐抬头看向贺堇年,然而那眼神仍旧是虚浮的,很难有定点。 她说:“明天你有没有空?” 贺堇年愣了,随即笑了,“你知道我的,我每天都有空。” “那……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贺堇年想都没想,一口答应:“行,去哪都陪你。” 宋凯茵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天花板,目光落下来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旁的斐济,脸颊竟浮现出了一抹微红。 接下来的话,得咬着唇才能有力气说出口:“儿子已经出生一个多月,快两月了,还没有想好名字,也没上户口,你要是方便的话,明天你带着户口本到派出所去,给孩子把户口上了吧。” 贺堇年的眼睛瞬间瞠大了。 他没听错吧。 给孩子上户口,冠他的姓? 宋凯茵的这胎怀得辛苦,胎还没稳的时候就大悲大恸的,后来又总是生气,以至于八个多月就生产了,孩子是早产儿,生下来的时候才四斤五两,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星期,宋凯茵被殷素素料理着,不肯让他去看,他只能每天隔着玻璃窗户去看看儿子,幸好她底子好,殷素素又不是外人,给她调理得很好,她是剖腹产的,生的时候伤了元气,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才出来。 贺堇年别提有多心疼了,其实她生之前,他就已经赖在她身旁了,可还是没有讨得她欢心,偏偏他一次次的碰壁,又一次次的重振旗鼓。 这要是搁以前,就他那脾气,怎么可能会有那个耐心。 当看见宋凯茵给他生儿子,差点去了半条命,他就决定这辈子都疼定这个女人了。 可她心里的死结,他也知道,不能够在这件事上为自己辩白多少,她也气性大,孩子生出来这么久了,连个名字都没取,天天宝宝的叫着,他也不敢催,还以为这件事要和跑长城似的,得熬很多年,可没想到会在今晚听到她这句话。 贺堇年的喜悦,直线飙升至狂喜! “凯茵,你……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什么户口本?” 贺堇年问得很小心,声音像是压在舌尖上的,比较小声,带着轻微的颤意,特别确认一遍,那份小心里,还带着试探。 斐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故意把手挡在唇前,小声的提醒道:“贺总,骨气!” 贺堇年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声音,他全心全意都系在宋凯茵一个人身上了,舔了舔唇,比刚才多加了一份音量:“凯茵,你是要让孩子姓贺,是这个意思吗?” 宋凯茵横他一眼,“难不成他要去姓别的男人的姓吗?” “那不行,绝对不行!” 坚决是不行的,要是宋凯茵真的敢把他的儿子给拐去做别人的儿子,他分分钟提把刀把那个男人给砍了! 宋凯茵快要压不住不受控制想要往上翘的嘴角了,脸色也越来越红,她待不下去了,果断的转身就走。 贺堇年哪里还会舍得看着她一个人走,拔腿就要跟上去。 斐济立马反应过来了,死活拽着贺堇年的手不让他走,“贺总,关于您三叔父子的事,到底您是怎么打算的啊,给我透个底啊。” “你给我松开!” 贺堇年甩手,没把人给甩开,脚都用上了。 斐济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岂是白跟的,当贺堇年抬腿的那一刻,斐济就判断出要被踢哪里了,赶紧把将要被踢到的那只脚往后拐。 “不放,贺总您今天要是不给我给准话,我就不让您去追宋小姐,我……我急死你!”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吧!” 贺堇年指着他怒骂了一句。 斐济鼓了鼓嘴,豁出去了,“反正您把我丢在公司里放养了这么久,我胆子是大了,要是不大,也给您搜罗不来这些证据啊。” 贺堇年是真的急啊,他这叫什么,拨云见日了,宋凯茵终于对他改变态度了,他急得要追过去求证,自然是不能够在这儿和斐济耗着的。 “那对父子暂时不处置,随便他们闹腾,闹腾得越大才越好,现在董事局里还有一些蛀虫在支持他们,应该是分到甜头了的,等他们闹,闹得公司gdp持续下滑,人心尽失,到时候我再出手,现在还不够,你懂吗,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斐济听明白了,“还是贺总高明,那我听您的,继续在公司里卧薪尝胆。” 贺堇年翻了个白眼,懒得纠正他乱用成语,“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他妈真踹你了啊!” 第790章这辈子都推不开了 斐济哪里还不敢放手。 贺堇年一直绷着劲呢,斐济要松手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以至于贺堇年被自己的惯性往后跌了出去,肩膀撞到了墙上才停了下来。 他连疼都不顾了,一秒都不愿意耽搁,快步的追回家里去。 门是开着的,像是特意给他留的门。 宋凯茵也没走多快,她去找贺堇年说那些话,也是忐忑的,怕自己是一时头脑发热,还跑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可冷水下肚,也没见得清醒多少,反而越来越激动了。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在激动个什么劲。 贺堇年冲进来了,一双眼睛鹰一般的攫住她,抬腿就要过来,又返回去关门,好歹他冲动归冲动,还是记得家里还有个睡着了的儿子,关门声克制得很轻。 门一关上,他就迫不及待的追到宋凯茵跟前。 话都没说一句,两人的眼神碰到一处的那一刻,瞬间电光火石,贺堇年含住她的唇,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 宋凯茵被吻懵了,而且他嘴上的力气很大,吸盘一样,她推了一下,他反而将她给抱的更紧,也吻得更用力了。 吻到快要缺氧的时候,贺堇年才放开她,却也只是鼻尖触着鼻尖,呼吸交缠着彼此,一说话,嘴皮子都能碰到一处去。 宋凯茵的脸已经透红透红的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给你换气的时间。” “啊?” “换完气了,我要接着吻你。” 贺堇年是一点都不知道遮掩了,说话也这么露骨。 宋凯茵好歹也是一枚小腐女,她和意意碰到一起,都是她说些荤话来逗意意的,这还是第一次被男人给撩了,还撩得那么霸气。 她没好气的推他一把,“吻什么吻,你咬得我疼死了。” “那我轻点。”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宋凯茵又要推他,贺堇年索性两手夹着她腋下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放到沙发背上坐着,霸气的堵她的话,“不管你是要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都随你,但你想要推开我,那是绝对推不开的,不光是现在你推不开,这辈子你都推不开了,我就黏着你,黏着你到死了为止。” 宋凯茵心尖痒痒的,仿佛被一只手给轻轻的拨弄着,带给她一阵阵的颤动。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终于知道意意在彻底的爱上南景深之后,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傻,身边有一个男人护着,的确是不需要去操心任何事情的,也放放心心的把自己的所有小性子都释放在他这儿。 可宋凯茵在贺堇年面前,仍旧是放不开的,都已经绷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放开。 “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是吧,突然受什么刺激了。” “你说呢?”贺堇年扬起眉梢,他剑眉上挑的弧度,近距离的落进宋凯茵的眼里,包括他眉眼间的那抹得意,也是真切的让她瞧出来了。 他故意上扬着声调,仿佛自己占了什么上风似的,“从你和我说让我给儿子上户口,让咱们的儿子冠我的姓的时候,我就受刺激了,我他妈受大刺激了,还给我刺激得不轻!” 宋凯茵努努嘴,明知道他是在表白,可自己就是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我那是迫不得己,谁让我生的是你的孩子。” 贺堇年哼笑道:“孩子都生了,你还在我面前矫情什么!” 他捏她的脸,下了力气去捏,“你这张小嘴儿,怎么就从你嘴里听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 宋凯茵斜眼一扬:“那你别听。” “好,我不听。” “你!唔……唔唔……” 贺堇年直接吻住了她,把她那些带着小气性的话全都给吞进肚子里去,亲吻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无限延伸,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等贺堇年再一次放开她的时候,宋凯茵摸到自己的嘴都肿了,立马嗔怨的瞪他一眼。 贺堇年傻呵呵的笑,就算现在宋凯茵是拿刀子来戳他,他也会乐呵呵的接受,谁让他就是喜欢呢,就是爱惯着呢。 宋凯茵也懒得和他争论什么了,被吻得七荤八素之后,难得还能够保持着清醒,想到刚才在墙后偷听到的话,她顿了顿,想着怎么才能让话题自然的过度,听上去不那么的僵硬。 “贺氏你真的不管么?” 贺堇年显然缓了一缓才接上她的话,“管啊,会管的,只是不是现在。” 宋凯茵眼神内光芒暗了暗,“能管就去管吧,你以前跟我说过,贺氏是你爷爷亲手交到你手上的,你爸爸也很信任你,所以主动从公司里退位,经常带着你妈妈出去旅游,家人的厚望,让你一直都绷着一根弦,把公司打理得妥妥帖帖的,现在你放任放任几只猴子在贺氏里蹦跶,真的就不膈应么?” 她边说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里居然带着笑,忍不住就推了他一把,“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既然自己那么在乎贺氏,该回去就回去吧,我都撞见过好机会公司里的董事来求你出山了,要使气也别那么久,你……你别担心自己忙起来后顾不上我和孩子,我自己也能带的,你有空了过来看看就行了。” 这些话算是情真意切了吧。 从小到大,宋凯茵就没对任何男人肉麻过。 她也是不忍心,让贺堇年这种高度的男人,把光阴都浪费在厨房和孩子的尿布上,他是经商的一把好手,贺氏离不开他,他就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回到正轨上去。 可宋凯茵话落之后,贺堇年并没有回应她任何。 抬头一看,贺堇年还是在盯着她看,边看边笑,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跟你说话呢,你光是看着我干嘛啊?” 贺堇年神秘兮兮的勾起嘴角,两手架在她腰肢上,恶作剧的挠了一把。 宋凯茵被挠得想笑,可怒气占了上风,一巴掌拍在贺堇年胸口上,“你干嘛呢!” 贺堇年心口一股气冲上来,从喉咙里急速的逼出两声咳嗽来,“你这小手,是断掌吧?” 宋凯茵皱起眉头,她难得那么认真的和他说事,他就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态度? 这也太让人失望了! 第791章他是在求婚 “算了,我跟你费这个劲干嘛,你自己的事,你自己都不伤心,旁边人再怎么说也是不管用的。” 宋凯茵推开贺堇年,这次倒是推开得很顺利,她的手只是抵在他胸膛上用了一分力,便轻松的推开了,她自己都意外了一下下。 好在是面前宽阔了,宋凯茵从沙发背上跳下来。 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对牛弹琴那种无力感,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可还没等她走出两步,贺堇年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别着急啊,你说的那些我都听着呢,你真的打算要这么劝我?” 宋凯茵展开眉眼,往后侧了一眼,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有点多余,看他干什么,不看!立马果断的把头扭回去。 “我劝不劝的重要么,你会听吗?” “重要啊,你劝比谁劝都管用,就算是我爷爷,那也没有你劝我一句来得重要。” 油嘴滑舌! 她哼一声:“就光会嘴上说好听的,我刚才劝你的时候,你那满不在意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不在意。” 贺堇年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头埋进她脖颈间,闻着她的发丝和体香交织着的香味,舒服的喟叹一声,“我这个人啊,护短,也只在乎家人朋友,你要劝,那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是,只有——” 他贴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敏感的耳郭旁,且故意的将自己的声音给压成了气音:“只有我家人的劝,我才会真心实意的听,听到心坎里去。” 宋凯茵是聪明人,在宋氏还没有倒台之前,她也已经是宋氏里的一个小小部门副经理了,一两年在职场上的学习,也学会了一些看人脸色,和听话里话的本事。 贺堇年的欲望并没有藏着,说得那么明显,这些话传进她耳朵里,莫名其妙就往心底走去了。 都说人的七窍和血液经脉都是连接在一起的,一点都不假。 明明只是用耳朵来听,可就是实实在在的落在她心坎上,让她不由自主的去在意了。 “凯茵,你懂我的意思吗?” 怎么会不懂。 他是在求婚啊。 宋凯茵差点就坚守不住阵地了,这样的发展是不是太快了,还是自己稍微一给他点好脸色,对他的态度也稍微的松泛了一些,他就开始蹬鼻子上脸,顺杆爬了? 这样可不行啊,以后怎么管得了。 宋凯茵故意摆出一副不接受的表情,“先把儿子的户口问题解决了吧。” “然后我们就去领证?” 贺堇年嘴漂,接话也接得快:“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家人,最亲密的爱人,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宋凯茵背着他,越发的压制不住笑意,她赶紧把脸转到别处,不让他看见,勉强的把那丝笑意给控制住了,才说:“那件事还早。” 贺堇年急了,“不早了,我都死乞白赖的赖了你一年多了,哪里还算早。” 宋凯茵眉眼一横,母老虎的潜质瞬间露了出来,“我说还早就还早,你要是不愿意,那儿子的户口也别上了,反正我是单身,上到我户口上也容易。” “那不行!”贺堇年使劲的瞪眼,“那不行啊,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有这个想法,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宋凯茵干脆也不说话了,故意晾着他。 贺堇年也想撑一撑,可他撑不住啊,努力了这么久,才终于有了今天,他可不敢和她对着干,要是惹毛了,以后就彻底断了他的甜头了。 思来想去,他不得不先妥协,“好好好,先办儿子的户口,其他的事,我先不提,行了吧。” 宋凯茵得意的上扬了嘴角,别提心里有多受用了。 “哦,知道了。” 哦,知道了? 这是什么回答? 合着他在这儿情真意切,真情流露了大半天,就得到她这么冷淡的一句话? 这要搁今天以前,不是,要搁宋凯茵和他提出上户口之前,她再冷淡,他也受了,反正每天都是这么被对待的,可现在不行,亲都已经亲过了,也就算是确认关系了,哪里还能让她那么冷淡下去。 男人啊,那都是得寸进尺的动物。 “你哦,你哦什么哦,我告诉你,上完儿子的户口,我总有一天也要把你给弄到我的户口上去,给我等着!” 宋凯茵离得他近,再加上说那些话的时候,贺堇年就是抵着她耳朵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她笑得不能自抑,可转身之后,瞬间变脸,他不让冷淡,那就冷淡着。 “那就拭目以待。” “好!” 贺堇年一把捞住她的腰,狠狠的吻住了她。 宋凯茵捶了他两下,“你别闹,唔……” “凯茵……我想要你。” 宋凯茵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了五彩缤纷的烟花,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理智也好,清醒也好,全都给炸得稀碎。 她几乎就跟着他沉沦了,也没有再抗拒和他再进一步的亲密。 偏偏这个时候,宋凯茵听到卧室里有动静。 儿子在里面睡觉呢,宋凯茵只是将门给拢上了,并没有关严实,好方便能够听到儿子的动静,可她没想到贺堇年回来之后,就失控了,两个人推搡间弄出的声音,肯定是惊到儿子了。 宋凯茵的眼睛立马就看向主卧的方向,贺堇年又将她的脑袋给掰了回来。 “儿子好像醒了……” “不管!” 贺堇年霸道的堵了一句,真就不管不顾的吻住她。 这个时间。 市中心某个五星级的露天餐厅。 南景深已经给贺堇年打过三次电话了。 事不过三,他对这个朋友,已经够有耐心的了。 第三通也没有人接,他在联通状态超过一分钟之后,就把未被接通的拨号给掐断了。 这个老贺,可从来没有这么疏忽的时候,手机更是很少离身的。 大概是闲了太久了,已经没有了人在商海的紧绷感。 南景深也不去多想了,挂了电话后,拨到了意意手机上,响了两声那边便接起了,立马听到了小丫头甜糯糯的嗓音,“四爷,你吃好了么?” 一听到她的声音,南景深的脸上自动的有了笑容。 “还没有,等的人没有来,你和小白逛得怎么样了?” 第792章把她当女儿来养 “不知道买什么,逛好大一圈了,还没找到文具店在哪里。” 意意边说边吧唧着嘴,南景深瞬间便明白她在做什么了。 “你吃就吃,别弄我身上啊,脏死了,还有你的口水。” 果然。 南景深轻笑一声,单手撑着鬓角,软和着眉眼,静静地听电话那端拌嘴的母子两。 “这个章鱼小丸子很好吃的,里面真的有章鱼唉,你吃两口,啊——” 意意把手机给夹脖子上,拿了一颗丸子去喂小白。 不用想也能猜到,小白会是什么表情,可能已经嫌弃得眉毛眼睛上都是戏了。 “拿开,我叫你拿开,听见没有!” “你吃一口嘛,就一口,你张嘴。” “哎呀!不吃!说不吃就不吃!” 意意那边的背景有些嘈杂,就算是对着话筒,可她玩闹,声音也是不怎么能收得进来的,小白的声音就更加的飘忽了,但欢乐的气氛,南景深是感觉到了的。 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掩在杯口后的薄唇轻捻着一丝笑意,估计这对小家伙已经忘了电话这端还有个人了,闹得正起劲。 他也听得很享受,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 好在两分钟后,听筒里响过一阵刮擦的动静,然后听见了意意的声音:“四爷,我不跟你说了,我们看见文具店了,进去给小白买点学习用品。” 南景深声线含笑,温和的回应:“好,你们看着点对方,别走丢了,要是逛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 “知道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走丢。” 意意敷衍的回应了他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玩心重得! 南景深看着突然被掐断了的通话,一阵哭笑不得。 什么不是小孩子了,在他面前,不光小白是个真正的孩子,意意也是,他可是一直都把她当女儿来养的,这世上疼她的成年男人,可不只是关逸云一个。 南景深把手机放在桌上,端起茶杯,侧眸望着落地窗上自己身形轮廓映上去的模糊剪影,透过剪影看向外面的万家灯火,光亮投射进他深邃的眼窝里,一片的柔和宁静。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意意和小白玩闹的声音。 他心里痒得很,在这儿坐不住了,当即就想要飞到他们身边去。 南景深叫来服务员结账,签单之前,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已经戳到账单上的笔尖顿时停住了。 他转手把账单交给服务员,“抱歉,我还有一个朋友要来,还得再点些菜,待会儿再结账。” 服务员一点脸色都没有,微笑着弯腰,“好的,南先生,有需要了再叫我。” 南景深点点头,这才不慌不忙的把电话接起来,“我以为你忘了今晚上还有应酬的事。” “跟你怎么算得上应酬,我刚才没有听到手机响。” 贺堇年的声音有些颓,更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南景深耳朵尖,听到他那边有孩子的哭声,以及宋凯茵柔声哄着的嗓音。 他便懂了,“孩子闹了?” “本来睡着的,不知道怎么就醒了,现在闹得很。” 这会儿贺堇年正憋屈着呢,眼看枪都上膛了,宋凯茵的手都摸到他皮带上来了,他当时别提多兴奋了,可就是动作太急躁了,两个人抱着转圈的时候,他不小心的烟灰缸给踢翻了,弄出来的动静把儿子给闹醒了。 他洗了把冷水脸,也没把体内那些欲望给浇熄了。 平时儿子一哭,他就像是浑身拧了发条似的,马上就过去了,可那时候是因为孩子他妈不肯鸟他啊,他得挣表现不是,可今晚多重要啊,谁特么还理别的。 “这小子早不闹晚不闹的,偏偏现在闹,简直是在坑爹!” 就算南景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贺堇年懊丧的语气里也听出了个大概。 他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要不你出来,冷冷肾,就不会老想着那种事了。” “你嘴上怎么就没个把门的!”贺堇年骂了一句,又问:“你现在还在餐厅里?” “还在,我现在点餐,你过来正好。” “也好,反正我晚上也没吃饭,就当是出来和你吃顿饭了。” 挂了电话,南景深叫来刚才那个服务生,点了几道辣味的菜。 他口味是清淡,但贺堇年的口味重,自从撂了贺氏的摊子,到宋凯茵身边去赖着她,经常在朋友圈里发的亲手做的美食,都是口味比较淡的,汤居多,他从小就是喜辣的人,作为兄弟要是不帮他开开荤,那也太不地道了。 点完了餐,南景深特意要了一壶雨前龙井,还给了颇丰的小费,服务员眉开眼笑的去安排了。 等了二十分钟,南景深一个催促的电话都没打过,意意一直在微信上给他发自拍,要么是拍自己,要么是强行拉着小白拍,要么就是偷拍小白的,张张搞笑,自己那张婴儿肥的脸故意的往前凑,脸盘就占了好大的篇幅。 南景深一张一张的看过,有时候意意是连着发的,他等她发完了,就写点评论上去,全都是夸自己亲亲老婆的,也有让她别那么调皮的,小心小白不陪她闹了。 大概二十分钟,贺堇年就到了,幸亏宋凯茵的家离这儿不远,开车过来也用不了多久的时间。 贺堇年一过来就把外套脱了,随手扔在一张座上,自己坐在南景深的对面。 “等久了?” 南景深头都没抬,双眼都黏在手机上,“不算久。” 贺堇年探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南景深将意意的脸给放大,然后呵呵的傻笑,他鄙视了一眼,“你和你老婆聊会儿吧,我先吃点东西。” “行。” 贺堇年来得巧,点的那些菜在他来之前的几分钟才端上来,还冒着热气,正是吃着最舒适的时候。 两个男人对面坐着,一个吃饭,一个边品茶边和老婆发信息,气氛诡异的和谐。 等贺堇年吃饱喝足后,把碗筷往旁边推开,自己取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漱口,第二杯才喝。 “你非得今天给我东西?” 他语气还是怨念的,把被儿子打断的不爽同时带到朋友面前来了。 第793章季度分红 南景深睨他一眼,“不如你现在回去哄儿子?” 贺堇年一瞪眼:“那你不是耍着我玩吗,故意让我跑一趟啊!” 他才不要回去哄那个混小子呢,平时看着怎么都可爱,他也疼,可就是没有眼力劲,打断了他的好事,熬了多久才熬到今天的啊,全坏了。 就算现在回去,估计宋凯茵也还没有把孩子哄睡,哪怕哄睡了,也已经累得没有心情来和他做那种事了,光是看着,又动不了,那才是酷刑。 还不如像南景深说的。 出来冷冷肾! 南景深是个人精,又是从小就了解贺堇年的人,他能从表情和语气上分析出来,贺堇年是在怨什么,偏偏他就是不愿意把这怨气给平了,还顺手往上推了一把,“那就安心的在这儿坐着,等冷静了再回去,反正就算回去了,你也不敢动。” 贺堇年眉心一蹙,瞬间回过味来了,抓起盘子里还没剥的龙虾钳子扔出去,“你嘴怎么那么坏,找打呢吧。” 南景深仅仅是偏了下头,就轻松的躲过了,“你火气旺,我不招你。” 说着话,他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上个季度,宋氏卖给我的项目收入汇报,这是分给你老婆的那份,她是合作方,这是一个季度的分红。” 贺堇年笑眯眯的把文件拿过手,“别乱说,她还不是我老婆。” 贺堇年把文件给翻开了,可心思却没在这上头,声音更是飞扬的,“不过她说了,让我先给儿子上户口,领不领结婚证的事,还得另说。” “嗤!” 南景深连话都不想接,冷冷的笑了一声,鄙视的意思摆得很明显。 可贺堇年没生气,他现在心情好得很,什么气都生不出来,脸上简直像抹了蜜糖一样,勾出的笑容也是黏糊糊的。 笑过一阵之后,贺堇年专注的浏览了一遍季度报表,速度很快,只在几个着重核实的地方多挑了挑眼。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当初凯茵是抱着断臂止损的决心来找你的,咬了牙要把宋氏年度开展的最大的项目卖给你,没想到你买下来了,还肯让她以微小的资金入股,现在一个季度分下来,给了她八位数,感激你。” 南景深展了展眉梢,“看我老婆的面子,也看你的面子。” 贺堇年往下压了压唇角,郑重的再道一声谢,“不管怎么说,是一定要谢你的,多亏你拉了宋氏一把,才没有让这个公司倒闭,否则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法子,也挽救不到如今的局面。” 南景深挥了挥手,“别自谦了,你堂堂跨国上市企业的总裁,屈尊待在宋氏小公司里,就算没有我当初的援助,你也有本事把宋氏给扶起来,我顶多算是锦上添花。” 贺堇年眯着眼,嘶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来恭维话呢?” “你也不是擅长说恭维话的人。”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南景深敲了敲桌面,“饭也吃了,东西也送了,我现在要去找老婆儿子了,你自便吧。” 话落的同时,南景深已经拿起了车钥匙,抄在了裤袋里,他走出两步,腿弯下坐出的褶皱平展了些,服帖的包围着他挺拔的一双腿。 “对了,这顿饭不便宜,你结账。” “……”贺堇年脸色都变了,“你好不好意思,让我这个失业青年结账。” 南景深懒得理他,摆摆手就走了。 贺堇年靠坐在椅子上,扯唇笑了一声,暗暗的吐槽了一句:“傅逸白他们老是叫我贺大黑,不知道咱们这群人里谁才是更加腹黑的人。” 南景深一进商场就给意意打电话了,却被告之两个人已经逛完商场了,这回儿正坐在商场门口的长椅上吃东西。 他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寻找,眼睛很毒,隔着不到半条街就找到了他们。 意意和小白正坐在长椅上,一人手里一杯奶茶,说来小白的口味也怪,意意一有空了就拉着他到处吃东西,他什么都不怎么喜欢,偏偏就喜欢喝奶茶,每次出来都要喝一杯才满足。 意意腿上还放了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的铁定是零食。 光从小白那嫌弃的表情上来看,估计又是在吃什么古怪的东西。 南景深才刚走进,就闻到了一股子怪味,他很确定是从自己的小妻子那儿飘过来的。 “又吃什么呢?” 意意正拿着长牙签,叉袋子里的东西吃,一听见他的声音,立马抬头来看。 “四爷,你找到我们了啊。” “能找不到么,老远就闻到味道了。” 南景深坐下来,长椅的长度不是太大,三个人并排坐着就有些逼仄了,南景深干脆把意意给抱到腿上来,这一挪动,那股怪味更大了,直往鼻子里走。 “你这吃的是什么呀?” 意意话没说一句,先叉起一块往他嘴上送。 这回南景深闻明白这股味道了。 这哪里是怪,是臭啊。 “啊,张嘴。” 意意拿他当小白了,居然像逗小孩一样逗他。 南景深一阵无奈,他可是有洁癖的人,这些路边摊素来就被他划分在垃圾食品内,别说吃了,光是气味就让他无比抗拒了。 他赶紧往旁边侧头,“乖乖,别闹,我不吃这个。” “这个很好吃的,就只是闻起来臭而已,你尝一块就知道有多么好吃了。” 意意非得要扒开他的嘴,南景深拿她没办法,又实在是不想吃,忽然抓着她的手腕,将臭豆腐喂到她自己嘴里去。 意意倒是没推开,食物到嘴边,下意识的就给吃下去了。 “小白不吃,你也不吃,成天就养生养生,不知道错过了这个世界上多少美味,等你们老了,我看会不会后悔。” 意意边吃边说话,嘴里飘出的味道,都没办法形容了。 “后不后悔不知道,但我现在后悔为什么要把你抱着,早知道你是在吃这些,我就不过来了。” 南景深差点就上手去捂她的嘴了,意意一眼瞪过来,也就作罢了。 小白在旁边忍半天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张嘴控诉道:“爸,你管管你老婆,老是吃路边摊,早晚给自己装一肚子的寄生虫。” 这个家伙居然告状! 意意哼道:“四爷,你管管你儿子,说是去买文具,他就买了两支笔,转头就去买了好多练习册,这就算了,他还非得买一个篮球,这可是和学习无关的东西。” 第794章要不您考考 小白告状,意意也告状。 南景深听着好笑,“你怎么那么幼稚。” 意意努了努嘴,冲他做一个鬼脸,好吧,那她不说话了,吃东西吧。 她正准备要去拿臭豆腐,装臭豆腐的袋子就被拿走了。 南景深用两根手指拎着,肯亲自伸手去拿这个东西,已经全是莫大的勇气了,不过也仅限于拿起来,再递给小白,“拿去扔了。” 小白的动作更快,一把接过,迈着箭步就走了。 意意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对父子太坏了,她就这点兴趣爱好了,还给她剥夺了。 一个把臭豆腐给扔了,一个把她手里的牙签也拿去扔掉了。 太讨厌了! 小白扔得很干脆,他憋了很久了,终于可以把那种臭玩意儿给扔了,动作别提多快了,走回来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可一走近,就发现南景深正盯着他新买的篮球看。 “你在学校学会打篮球了?”南景深问。 小白坐下来,把篮球抱到腿上,“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教过,还挺好玩的,我有时课间操的时候也会和同学到操场上玩会儿,可学校的篮球大多都被高年级的学生给占了,剩下的那些也破破烂烂的,我自己带一个到学校里去,什么时候想玩都可以。” 南景深赞许的点点头,“有点运动爱好也不错,你技术怎么样?” 小白侧头看来,微扬的眉眼间下意识的浮现出了一抹挑衅的意味,“要不您考考?” 这话狂的! 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意意都默默地帮他捏了把汗,南景深的体格在同龄人里都是拔尖的,三楼整个楼层的健身器材可不只是摆着看的,他就算再忙,也会每天都抽出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去锻炼。 意意每天摸着他的胸肌和腹肌,纹理分明的恰恰好。 这些都不提了,他对于小白来说,起码是个大人吧,这两个人打篮球,胜负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喂!”意意戳小白的咯吱窝,“你脑子是不是被奶茶给泡黏了。” 小白拍开她的手,抱起篮球,冲着南景深扬了扬,“爸,打不打?” 南景深嘴角划开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记得我们小区门口,有一个篮球场,这个时间应该没什么人了,我们去那儿。” 他的提议一出,小白完全没有异议。 意意却低叫了一声,“真的要打啊?” 小白听到这话就不痛快了,好歹他也是同学里打篮球打得最好的,六年级的学长都打不过他,到了意意面前,就这么的看轻他? “你别担心我会打不赢,我赢给你看。” “不是。”意意看他一眼,舔了下唇,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还剩下的半杯奶茶,“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真的要打的话,那我这奶茶就暂时不喝了,等待会儿看你们打球的时候再喝。” 小白一下子把眉毛挑得老高,甩给她一个看稀奇古怪的眼神。 南景深也笑了,“你呀,皮得很。” 意意嘻嘻笑了两声,把椅子上摆着的零食呼啦往背包里塞,合着那半杯奶茶一块带走。 南景深开车,径直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进了小区,他没有按照平时的路线,而是拐向了左侧方的一条路。 越是往前,视线就越开阔,穿过喷泉公园之后,远远的看见了篮球场的框架。 意意居然不知道这儿还有个篮球场,也怪平时不走这条路,都不知道这边还有活动场所。 南景深找了个临时停车位,把车停好,小白抱着篮球从后座里下来,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把包着新篮球的那层透明胶纸给撕掉了,拿着球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到左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南景深看在眼里,剑眉星目轻微上扬,湛黑的眸瞳里绽开了些许的光芒,对于儿子,倒是少见的会有微笑的脸色。 当然那笑容也是因为走在小白的前头,是小白的视线死角,南景深才会放心的流露在脸上。 他作为一个严父,那是真的没得挑,不过意意从平时的细枝末节上看得出来,南景深对小白,是寄予厚望的,也一定会是他未来的事业继承人,小时候起就要多打磨打磨,不能娇惯出坏脾气来,否则一旦遇到什么事了,就只会往父母的怀里钻,不会有点担当。 也是苦了小白了,小小的年纪,分明还是童年,就已经被南景深当做一个成年人来教导。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才晚上九点,篮球场四周亮着路灯,光芒覆盖住整个球场,每个角落都明澈得很。 球场上有一拨人,穿着运动服在打篮球,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最大的看面相也就二十出头。 南景深蹙了蹙眉,直接过去和那拨人交涉,没用多少功夫,也没起任何争执,他们爽快的同意让出半个场地,十多个人就只围着一个篮球框继续打。 意意奇怪怎么那么好说话的,当半个多小时后,她看见几个穿着某披萨店服装的服务员,拎着十几盒披萨过来,才知道南景深的谈判究竟是为什么这么顺利。 得到半个场地之后,南景深招呼小白过去。 他脱下西装外套,连领带也解下了,一并交到意意手上,随即解开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四面八方打过来的暖绒灯光拂照在他挺括的衣领上,那棱角有质的腮线投下的阴影,正好遮了片光阴在他喉结上。 当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宽阔的肩胛往下压倾,领口下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晃得人眼晕。 整个球场上,似乎都弥漫了他强大的荷尔蒙气息。 他就着这个姿势,对小白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把球给扔过来。 小白勾了勾唇角,没给,拍了两下篮球,触地感觉了下手感,然后渐渐的挪开了脚步。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围着南景深绕了个圈,从南景深的背后绕出来的时候,带着球急速的冲到了篮框下,一个起跳,在两分线的范围内将球投进了篮框。 从始至终,南景深就没有阻拦过他,才能让他这么顺利,也是为了要看看这小子究竟和体育老师学到了多少。 第795章父子对弈 动作利落,没有多余的花招,还会假动作。 虽然只是点皮毛,但胜在够胆识。 小白追回篮球,拍着跑到南景深对面,保持着对手间的合适距离,刚刚进了一个球,小白的气焰高涨了不少,“爸,你要是小看我的话,是会吃大亏的。” 南景深丝毫不惧他的挑衅,“我的儿子,不会让任何人小看,包括我。” 话一出口,南景深忽然发起冲击,连着把小白给逼退了好几步,迎面而来的强势威压下,换做旁人早就吓破胆了,多亏了南景深一直以来的铁腕教育,小白的确是慌了心神,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在球被险些抢走的时候,一个转身避过去了。 但也只是避开而已,避得还有些仓促。 南景深犹如鹰隼一般切后,幽幽的说了一句:“不定下心神,是会打乱自己的。” 小白怔忡的一刹间,南景深又进了一个球。 小白不可能一直都让自己处于下风,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比不上,但是胆气是一定会有的,他正面迎上,南景深也故意停了下来,在他面前从容的拍着篮球。 小白一双眼睛,全都盯着南景深的手部动作。 并没有过于花哨的东西,却是每一下都用在了实处,看似随意,实则防卫得很严实,很难会有空隙给人钻。 就在他还没有了解透彻南景深的动作时,南景深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他快速的晃了一个假动作,快到小白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球就已经被南景深给带走了。 “我说过,松懈大意是要不得的,你要是一晚上都只是盯着我,那你永远也摸不到球。” 小白双眼直盯着南景深,盯得很用力,血性的驱使下,他反而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那您就等着瞧吧,我也不会让球一直都在您的手里的。” 南景深唇角轻勾出一抹笑意。 他压根就没打算要放水,纯粹是拿小白当成了一个大人,也是当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一点上,就没有看清过他。 小白也聪明,何况他并不需要南景深让,这种方式,才会让他觉得有快感。 十分钟后,小白成功的从南景深的手里抢断了球,却没有机会带出多远,就被南景深从后方紧逼上来,果断的抢回球,进球。 小白累得大喘气,不过却也笑得开怀,“爸,我早说过,不会让球一直都在您的手里。” “有骨气。” 南景深把球抛给了小白,“继续。” 两父子战况激烈,连对面场子上的十几个青年都被他们给吸引了,下意识的就把整个场子都让给了他们,全都退到了球场外围去。 第一次看见当爸爸的这么教儿子打篮球,也是新鲜,除了新鲜,南景深的手法,完全比得上是国家队的技术,他一出手,懂篮球的人就知道他有没有本事,这些青年都是对篮球有着很高热枕的人,自然是苛求一个好老师,现在有人免费的在眼前炫技术,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屏息凝神的观看了,哪怕披萨送来了,也忘了吃。 意意一开始就坐在阶梯上,选了一个最好的视野位置,她手里抱着南景深的衣服,背上还背着小白的书包,脚边一堆零食和奶茶都没动过,一双目光已经黏到父子两身上去了。 可她到底是外行,看个新鲜可以,一直这么看,也会觉得乏味。 再加上现在这个时间,都已经十点了,南景深和小白已经打了一个多小时,偏偏还谁都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意意撑啊撑,熬啊熬的,两只眼皮子实在是熬不住了,一往下耸拉,就一发不可收拾,瞌睡也是说来就来,她也不敢就这么把睡姿摆出来,让所有人都看见,便把卫衣的兜头帽戴上,两个手捏了拳头,重在一起,搁在膝盖和下巴上,勉强的撑着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偷偷睡了。 南景深和小白的确是在兴头上,时间过去了多久,谁也没在意。 倒是南景深发现临近的几座别墅都已经熄了大半的灯,才在球被小白抢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腕表。 差几分钟就快到12点了。 “南若白。” 南景深仰头,喘了口气,等着小白投篮之后,“该回家了,我们下次再来。” 小白脸上的兴奋劲立马就下来了,显然还意犹未尽。 他当先朝意意看了一眼,发现她的坐姿有点异常。 小白抱着篮球跑过去,蹲在意意跟前,从台阶下抬头去看她的脸。 她低着头,被宽大的帽子罩住了,脸儿也被大片的阴影给覆盖住了。 小白小心的拎着她的帽子,往上提起一些。 这是……睡着了? 南景深也恰好过来,父子两对视一眼,都笑了。 南景深坐到意意身边去,扶起她的身子,大手掌着她的头,靠到他肩膀上去,再动作轻柔的将她怀里抱着的外套拿过来,以别扭的姿势穿上。 小白也从她背上把书包解下来,也把脚边的那些零食收拾好,主动拎着。 南景深把意意背了起来,小白拎着东西跟在身后,经过那些青年身边,他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眼里全是崇拜和赞赏,但全都没发出声音,这个男人背后背着的女人睡容太甜美了,让人不忍心打扰她。 车都不开了,不算很长的一段路,两人决定走路回去。 小白边走边拿眼角去看南景深,看了半响,实在是没忍住,“爸,我们什么时候再来?” “我有空的时候。” 南景深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就算我有空,也不会经常陪你这么打。” 小白暼了一眼意意。 的确是呢。 老爸有多忙,他可是看在眼里的,每天挪出来的时间都拿开陪意意了,今天算是玩嗨了,不过现在肯定是心疼了,让意意陪着熬这么晚,他也有点于心不忍。 “不过你实在想打篮球,也不是没有办法。” 南景深话锋一转,瞬时让小白眼前一亮。 南景深扭头看他,黢黑的眸瞳里划过一丝算计,“你顾叔叔的篮球是我们这群人里打得最好的,他跟我不一样,他下班了就下班了,下班后从来不碰工作,除非是有紧急事件,每天下午五点之后,他就很闲了。” 第796章挑拨离间的事干定了 小白当然是高兴的,不过他也不傻,“爸,你这是嫉妒顾叔叔吧?” 南景深挑挑眉,都懒得掩饰,“这你也能看出来?” 小白哼道:“你嫉妒人家顾叔叔上班就上班,下班就下班,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关注着公司的事,才让我过去烦他的是吧?” 南景深笑了,“那就看你还想不想打篮球了。” 他的确是有点嫉妒顾庭深,那家伙向来是公私分明,要是在他下班时间还拿公事去烦他的话,当时就会发火,反正公司也不是他的,他经常在南景深面前打趣自己就是个打工的,不必给自己找太多的操心事,一切还是要靠老板来引导。 南景深数次都被顾庭深那种没皮没脸的德行给膈应到。 让小白过去烦一烦他也好。 一个单身狗,再忙也只是在家里打游戏而已。 南景深给小白下套,偏偏小白还就喜欢往这个套里钻,坦然的回应:“去就去,说不定跟着顾叔叔,比在您这个学到的东西更多。” 南景深淡哼了两声。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跟背上这个小自私一模一样! 都说当妈的什么样,孩子就是什么样,小白除了继承了他的腹黑以外,那些个无赖劲都是和意意学的。 南景深可就盼着意意什么时候能给他生个小公主,他一定会当宝一样疼着,坚决不会让女儿也养成一个小无赖,否则后半生的日子可怎么过。 翌日。 天还没亮,贺堇年就把宋凯茵从床里挖起来了,迫不及待的要去给儿子上户口。 宋凯茵迷迷糊糊的抓过手机一看,才五点不到,她骂了一句“神经病”,又躺下继续睡了。 把贺堇年给急的,他已经兴奋得一晚上没睡了,好不容易熬到天边的第一抹亮白,翻身就从床上下来了,从次卧走到主卧去,一分钟都没用。 宋凯茵和儿子都还在睡,他也不敢动静大了,只是去叫醒了宋凯茵。 他是想着啊,早点叫起来,给宋凯茵洗漱化妆的时间,哦,对了,她挑衣服的时间也用得久,满打满算的,到六点半怎么都得出发了吧,就算儿子没醒也没关系,把衣服给他穿上,再拿那厚披风一裹,就能出门了。 可宋凯茵完全不接他的招啊,说睡就睡了,脑袋重新挨回枕头里,再入睡也就一秒的时间。 “凯茵。” 贺堇年压着声音叫她,“快别睡了,起床了,天都快亮了,我们早点出门啊。” 宋凯茵没搭理他,贺堇年卯着胆子再叫,把宋凯茵给招烦了,分明是半睡半醒间,却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踹他。 贺堇年再急,也不敢再催了,他一个人在旁边心急如焚的,生生的从五点熬到了八点多,终于在儿子今天的第一声哭声里,把宋凯茵给唤醒了,然后便是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换尿布裤,洗澡,喂奶,再等着宋凯茵化妆和挑衣服,贺堇年急得很,偏偏宋凯茵要吃早餐,他说在外面随便吃点,直接被宋凯茵给否决掉了,非得自己在家做营养早餐。 等忙活完了。出门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要不是因为他们母子在车上,贺堇年恨不得在马路上把车速给飙到120码。 对于贺堇年来说,到警察局去给儿子上好户口,再到拿到手上,他心里都是忐忑紧张的,一直到真真切切的看到户口本上的多了一个名字,他心里才彻底的放下了。 贺如初。 一切如初始般珍视。 这是贺堇年连续翻了两个晚上的字典,还请人算过这个名字和孩子的八字合不合,一切都做到了细致入微。 贺堇年盯着户口本上这个新添的名字,从警察局里一直盯着走到了外面,不停地嘿嘿傻笑。 “笑什么笑啊,你从里面出来,都笑了多久了,面瘫了啊?” 宋凯茵抱着儿子,离他一米远,从头发丝都写满了嫌弃。 随便她怎么说,贺堇年就是不生气,一双斜勾的桃花眼轻睐着她,已经丝毫不掩饰那点欲望了。 “现在儿子已经在我的户口本上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把你也弄过来,你宋凯茵这个名字,就只能吊在我这儿了。” 宋凯茵立马皱起眉头,骂一声“神经病”,赶紧抱着儿子走了,生怕和贺堇年多待一分钟,都会被传染成智障。 贺堇年对着户口本拍了几张照,迫不及待的发到几个兄弟的群里去。 手机都还没放下,就有信息的提示音交替着响个不停了。 傅逸白:卧槽,你死缠烂打了那么久,终于成功了啊,不错不错,这个不要脸的精神确实值得嘉奖。 顾庭深:又是当煮夫,又是当人家公司里的打工仔的,还顺便兼职了奶爸,就算人家宋小姐对他没什么意思,可看在这个人这么好用的份上,那也就将就着了。 贺堇年:滚!单身狗有资格说话吗! 顾庭深:哟,这就喘上了啊,某人不也是单身狗吗,人家宋小姐还没说要嫁呢。 傅逸白:就是,宋小姐和小乖乖的关系好,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去小乖乖面前烧几把火去,让小乖乖给宋小姐做点思想工作,某些人啊,本来面目简直可憎。 顾庭深: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和意意打游戏的时候,也加了宋小姐的好友,等我上线啊,看看她在不在,我好好的跟她说说贺大黑这个人有多坏,嫁了就完了。 傅逸白:就是就是! 贺堇年:两位大哥,贱嘴留情啊。 傅逸白顾庭深:挑拨离间的事干定了! 南景深正好也在翻群消息,他没有掺和,但看得挺乐的,等他们斗嘴消停后,特意给贺堇年发了一条私信去:恭喜了。 贺堇年很快就回过来了,估计手机就没有放下去过:就只有你会说人话了。 南景深凤眸一挑,笑了:我去和顾庭深他们合计合计,给宋小姐做点思想工作。 贺堇年:已下线。 南景深笑出两声,又摇摇头,把手机搁在桌面上,继续浏览电脑上的报表。 “南总。” 顾衍敲门,南景深在里面应了声:“进来。” 顾衍推门进去,手里什么文件都没拿,倒是边走边将手机揣进衣兜里,似乎是刚在外面打过电话。 第797章凯瑟琳不出席 顾衍和薄司两人都是南景深多年的心腹,彼此的习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们都不是会在上班时间随意进南景深办公室里的人。 顾衍这副模样,显然就是有私事要说。 而且还是比较要紧的私事。 从南景深看见顾衍揣手机的动作时,把在鼠标上的手就已经停止了,脚蹬在地面上顶了把力,大班椅正好转向顾衍的方向。 “什么事?” “是这样,四爷,明天晚上的慈善晚宴,凯瑟琳小姐不会出席。” “她不来?”南景深倒是觉得奇怪了,“按理说不会不来。” 顾衍立即附和道:“是的,凯瑟琳小姐和关逸云先生的交情不错,此次慈善晚宴,关先生是筹办方之一,一开始他就已经邀请了凯瑟琳,凯瑟琳也爽快的答应了,自然是会来的,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凯瑟琳小姐的助理今天联系过主办方,说是不出席了,我查过她的行程,国外有一台时装秀邀请了她。” 凯瑟琳是吃时装界这碗饭的,比起虚与委蛇的慈善晚宴,时装秀的确是很吸引她。 也比较理解。 但她要是不来,又如何把意意引荐到她跟前去。 总不能在确定凯瑟琳不出席之后,还特意的去寻她,把意意引给她,那就痕迹太过明显了,凯瑟琳可是出了名的硬脾气,谁要是给她来虚的那套,当场翻脸都有可能。 南景深也有些犯难了,“我知道了,你密切关注着凯瑟琳接下来几个月的行程。” “好。” 顾衍领了命令后就出去了。 南景深也没耽搁,一个电话打到关逸云那儿。 彼此刚刚打了招呼,关逸云直接就说,“你是想问凯瑟琳不出席的事吧?” 南景深也不避讳,“你知道内情?” “这次的时装秀是她大徒弟的首秀,如果过关的话,也就出师了,这位大徒弟从小就跟在凯瑟琳身边,凯瑟琳膝下又没有儿女,一直以来都将大徒弟当做接班人来培养,这次的时装秀算是一个考验,通过的标准还得凯瑟琳说了算,如果她认可了,凯瑟琳就会彻底的把她介绍给国内外所有知名的设计师,以及凯瑟琳接过的所有代言的合作商,也算是对全世界公布,她要把衣钵传给大徒弟了。” 南景深听得有些晕圈,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近期,凯瑟琳是不是不会再到中国来了?” “也不是,我曾经在美国的时候,和她的渊源还挺深,也合作过几次,她很赏识我,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月底的时候她会来一趟中国,参加一个学术讨论,我邀请她到家里来做客,她已经答应了。” 南景深眼眸一亮,“如此甚好。” 关逸云没有立即接上话,也没有轻松下来,声音听起来反而严肃了几分,“我已经和她说过意意的事了。” “说了?”南景深叩击着桌面的手指瞬停,“她没反感?” “没有,凯瑟琳的确是不喜欢一些关系户,而且意意是才学的画画,没有名气,没有私人作品,更难入凯瑟琳的眼,不过我实话实说,算是向凯瑟琳求一个宽容,提前告知了,总好过突然袭击,下人脸面。” 南景深点点头,“这样也好。” “我这边还有事要忙,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先挂了,” “好。” “对了,这两天你行程上有没有空?” 挂电话前,关逸云又将南景深叫住了。 南景深轻轻扬声:“嗯?” 示意他还在。 电话那边依稀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新做了一份金海湾南部开发成度假村的企划案,找你商讨商讨。” 南景深顿了顿,“我不确定我的时间,你来的话随时都能见你,不过来之前最好还是先给我或者顾衍薄司打个电话,以免我在开会,让你白等。” “那好,等明天的慈善晚宴忙过之后,我后天来找你。” “可以。” 两个男人相互约定之后,便挂了电话。 手机还在南景深手里,没有立即搁下,他攥着机身,朝下的那一个角在桌上轻叩了几下,沉俊无波的面孔上蕴了一丝若有所思,并没有思考多久,翻出了意意的号码,拨过去。 意意没在南景深他们的群里,她在家里无聊,正刷着朋友圈呢,忽然提示有新动态,她刷新了下,看到的第一条朋友圈消息差点让她惊掉了下巴。 那是一张贺堇年和宋凯茵在车上的照片,两人都坐在后座里,贺堇年举着手机,从斜侧方拍的角度,宋凯茵察觉到了,不过她很不配合,故意拿手遮着侧脸,撑起的手肘也恰好把儿子的脸给遮住了。 这不是让意意吃惊的,她吃惊的是贺堇年晒出的户口本。 贺如初?谁啊?谁是贺如初? 照片上面还打了一行字,“这是我儿子。” 意意擦擦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是宋凯茵的号发的朋友圈啊,可是配图和文字都不是她一贯的尿性啊。 有点搞怪,也有点嘚瑟,倒像是贺堇年拿宋凯茵的号发出来的。 意意懒得去猜,直接一个电话打到宋凯茵手机上。 “你在哪呢?” “刚到家,怎么了?” “你朋友圈怎么回事?” “什么朋友圈,我今天没上网啊?”宋凯茵很快觉出不对味来,“你等等啊。” 话落,电话那边就没声了。 意意猜想宋凯茵应该是把通话界面给调出去了,亲自去翻朋友圈了。 几秒后,再听到她的声音,明显能听出咬牙切齿的动静,“这个混蛋,居然偷拿我的手机来发朋友圈!” 果然啊,是贺堇年的私自行为。 意意笑着打趣,“这下好了,你整个朋友圈的人都知道你的儿子就是贺堇年的儿子了。” “他去菜市场买菜去了,等他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宋凯茵气呼呼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干了,杯子重重放下的声音,意意都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收拾呀,儿子都已经上他的户口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也上他户口本去啊?” “上你个佛莲啊!” “呃……” 最近宋凯茵很迷“扶摇”这部电视剧,对立面的佛莲圣女恨得牙痒痒,她想骂谁贱的时候,就用佛莲来比喻。 第798章需要有这么一个让她恨的人 幸亏宋凯茵每看一部电视剧就会拉着意意一块看,然后再一起讨论喜欢哪个角色讨厌哪个角色。 要不是因为这样,意意差点还接不上“佛莲”这个梗。 不过,把贺堇年那种直男拿来和心机婊划等号,似乎有点不道德啊。 意意呵呵着岔过去了,“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啊?” “什么怎么想?”宋凯茵的口气很冲啊,也难怪,这会儿正生着气呢,她向来是气性没发出去之前,浑身都是刺,说话的语气也像是给每个字都插了一把刀。 “给我干儿子上户口的事啊,你不是老跟我说多么的讨厌贺堇年么,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同意让我干儿子随他的姓了?” “我没开窍啊,我脑壳里有屎,把我给糊了,现在我正后悔呢!” “你真后悔?” 宋凯茵想都没想,脱口道:“后悔!” 意意恰好坐在一面镜子前,说话的时候,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标准的挖八卦的表情,要有有趣就有多有趣,自己也忍不住被自己给逗笑了,“你要是说你后悔,我信你才怪呢,贺堇年又不是第一天在你面前晃,要不是真情打动了你,你才不会同意上户口呢,一直拖着不给干儿子取名字,不就是堵着那口气嘛?” “什么真情,你别逗了。” 宋凯茵挑起一侧唇角,轻嗤的嘴角勾快要勾到眼睛上了,“才不是因为原谅他了,我同意儿子的户口上到他那儿,一是因为这的确是他的儿子,贺家那边一直没有表态,可不代表他们就不知道在外面有这么一个孙子或者曾孙子,二来,我也是看中了贺家的门楣,我现在是家道中落了,什么都没有,不怕他们来图我什么,我反而能打着贺家的名头做很多方便的事情,比如说关系啊,以后孩子上学啊,都打点……” 意意掏掏耳朵,把手机拿远一些,宋凯茵滔滔不绝的声音从听筒里扩了出来,生怕意意听不见似的,故意说得很大声,其实这才真正是心虚的表现。 等把手机再贴回耳边的时候,宋凯茵在那边郑重其事的列举一二三四,终于是编不下去了,“就是这样,没有别的原因!” “哦。”意意轻飘飘的应了一句。 宋凯茵瞬间炸毛了,“我说的是认真的。” “没说你不认真啊!” 意意又拿一句话堵她,“什么是他的儿子,就应该上到他的户口上去,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要做单亲妈妈吗,把孩子的户口上到你那儿也不是难事,再说你也没有结婚,还有啊,你说你看中了贺家的门楣,这话你跟不了解你的人说说还行,居然敢拿到我面前来说,你要是贪图权贵的人,也不会是这个脾气,更不会吊着人家贺堇年这么久,别跟我说你的心机,你要是有心机的话,那我认识的那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宋凯茵,是被你给吃了啊?” 宋凯茵半响没声,缓了缓后,才说:“你这样子戳人心窝子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那你肯让别的人来戳你吗?” “没有了,别人不会对我说这些。” “那不就对了。” 意意拿着手机走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心境也开阔了许多,“你就承认自己对贺堇年动心了又能怎么样嘛,凯茵,我一路看着你过来,受的苦已经够了,有这么一个真心实意的男人对你,还矫情什么呢?” “可他……” “你要是对他没有感情的话,第一天就会把他从家里给轰出去了。” 意意一点都不给面子,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恰恰还都是往宋凯茵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戳。 几句话就把宋凯茵给怼得气焰全无。 “你呀你,平时你那股蠢劲哪去了,怎么突然就这么精明了?” 意意不服气的瞪眼,“我那是蠢吗,不是,你才蠢呢,你全家都蠢,戳穿你了,你就骂人是吧!” 宋凯茵被骂了,也没吭声,她慢悠悠的走到沙发上坐下,仰着头靠着沙发背,就那么愣直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没有打开的水晶吊灯。 她眼睛里一丝光亮也无。 反而一点点的泯沉了下去,带着混沌,带着惶然。 “意意,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我也以为我会一辈子都和贺堇年维持这个不进不退的关系,最好他有一天厌倦了,不再对我那么热情,这段关系也就冷了下来,可是贺堇年那个人啊,太优秀,很容易就让人动心了,我没有坚守住自己,迈出这一步后,心里的负罪感越来越深,你也知道我……” 意意脸上摆出的恨恨的表情渐渐地散了去。 宋凯茵没有说全的话,她是懂的。 她妈妈的死,爸爸的遭遇,这辈子都是横在宋凯茵和贺堇年之间的一道长河。 其实贺堇年并没有大错。 他只不过是在和宋凯茵并无感情,也从没有确认过关系的时候,救助宋氏时出手晚了些。 也只不过是在没有认识宋凯茵之前,和南渭阳联手吃空了宋氏。 宋凯茵又偏偏是在最不恰当的时机,知道了这件事。 她当时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怪罪贺堇年,恨他,也只不过是在当时当下,需要出现这么一个让她恨的人,否则重重压力,没有一个出口,会把她给逼疯的。 说起来,贺堇年很是无辜。 可他一句怨言都没有,任由宋凯茵怨他,给她出气,还无怨无悔的守在她身边,这份情,就算是没有心的人,都会动容的。 意意是最知道内情的人。 也听得出来,宋凯茵做出这种语气,便是在伤感了。 她假装没有听出来,笑嘻嘻的道:“真好,如初已经上到贺堇年的户口本上了,他也总算是如愿以偿了,之前怕你生气,什么都小心,现在让儿子认祖归宗了,我猜,他肯定会给孩子办百日宴,而且还会办得非常非常的盛大。” 宋凯茵刚刚涌上心头的愁绪,被意意这几句话就给打散了。 她从喉咙里呛出一声笑来,“瞎说,我才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没办法呀,人家可是亲生父亲,而且现在名正言顺了,等办完百日宴,他估计就要想办法把你给拐到他的户口本上,期不期待呀?” 第799章会争气的 “期待个头呀!” 宋凯茵虽然这么骂了一句,不过语气却是一点力度都没有,娇嗔还差不多。 意意调皮的吐舌,不过宋凯茵那边看不见,她就故意把声音给扬起来,“是,不期待不期待,我一点都没觉得你是期待的,起码表面上。” “你再说!”宋凯茵刚才的确是哭过,不过那股难受劲一上来,就被意意给岔开了,但嗓子眼里还是有些氤氲的,才会说话这么软绵绵的,“我不是表面上,我心里也不想。” 意意嘻嘻笑了声,“你就嘴硬吧,我才不信呢。” 说完这话,意意也不管宋凯茵会说什么,立马把电话给挂了,就是要那句话梗在宋凯茵心头,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日久生情了不是坏事。 宋凯茵也算是熬出来了。 和宋凯茵说过话之后,意意打算去洗个澡,然后揣上昨天和小白一块逛商场的时候买的婴儿辅食,待会儿带去老宅给南尉迟。 可她刚把衣服找出来,手机又响了起来。 意意跑过去一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刚入眼,她就接了起来,“四爷,你不是在上班么,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想你了,就给你打一个。” 南景深的情话张口就来。 意意单手捧着一边脸儿,她趴在床上,两条腿儿摇来晃去,一副纯真的少女模样。 “我也想你呢。” 她没好意思坦然的把这话给说出来,说的时候忍不住拿手掩着嘴,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说完就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南景深听着她的笑声,心情莫名的舒畅,俊脸上的笑意像是抹了蜜一般。 “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准备要洗澡,然后去老宅吃午饭,找小舅舅,明天晚上不是慈善晚宴么,我的画已经画好了,拿去给小舅舅看看,要是还有哪里不对的,也好及时改正,啊,对了,我还买了一些米粉,上次二姐说不知道给关乐知添什么辅食,我到育婴店去问了,买了几种他们店里卖得最好的米粉,先看看关乐知喜欢吃哪种,以后就买那个牌子的。” “你有心了。” 南景深向来不会吝啬对她的夸奖,“画的事先别着急,明天慈善晚宴,凯瑟琳不会来了。” 意意瞬间愣怔了,呐呐的问:“为什么呀,小舅舅那儿,不是已经把凯瑟琳的行程确定了么,怎么又突然不来了呢?” “别慌,她临时有事,去出席了大徒弟的时装首秀,明天算是见不到了,但月底的时候,关逸云邀请她到家里用餐,你会见到的。” 意意一听,精神又打了起来,知道还能见到凯瑟琳,无疑是喜悦的,但随即又担心起来,“邀请到家里,那就是和慈善晚宴不同了,算是拿家宴来招待客人了,是不是当天就只有我们几个一起陪着吃饭呢?” “是这样的。” 意意更加紧张了,“那我肯定会从头紧张到尾的,我……我不敢啊。” 她翻了个身,仰躺在床里,清澈的大眼儿内已然覆盖上了一层恍惚,嘴里一叠声的叫着:“我不敢,我不敢……” 南景深轻笑了一声,绸缎般的低嗓灌入她耳里,“对啊,你不敢,你就只会窝里横。” “四爷!”意意噌的一下坐起来,“什么时候了,你还笑我!” “那不然呢,我应该亲亲宝贝的哄着,让你别紧张么?” 意意皱了皱鼻子,小声呢喃,“本来就该这样的嘛。” 南景深含在舌尖上发出来的笑声,的确是有宠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现实,“难道我那么哄一哄你,你去见凯瑟琳的时候,就不会紧张了吗?” 意意迟缓的摇摇头,扁着小嘴儿,瓮声道:“不会……” “既然哄你没用,我就不哄了,你放平常心,就当是去拜见一个崇敬的前辈,她年纪也要大你二十多,要是见面之后挺好相与的,你称呼一声阿姨也不为过。” “你说得轻松……” 意意的交际能力其实很差,除开在华瑞里工作过的那段时间,等于说她毕业之后根本没有真正的接触过社交圈,在公司里的时候也没有做过公关,所以说话处事都有些欠缺,自然是学不来南景深那样的沉稳淡定。 “希望凯瑟琳小姐能不反感我吧。” 南景深没有刻意的宽慰她,但也的确是哄了两句,“我还得跟你说,关逸云算是正式的和凯瑟琳提过你,他的意思,估计是想要让凯瑟琳看看你的潜力,如果可以的话,关逸云应该会想办法让你拜凯瑟琳为师。” “可以吗?” 意意一颗心都提起来了,“舅舅怎么没先跟我打声招呼呢?” “还没来得及吧,我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忙。” 意意忽然又纠结了,忐忑的咬着手指甲,“就我这个水平,会让凯瑟琳失望吧。” “你不是专业的画家,也不是专业的设计师,但你的天赋连关逸云都认可,这条路上也就是可行的,他是你的舅舅,自然会为你打算一个好出路。” 意意咬指甲咬得更用力了,手都在颤抖,“那他可以自己教我。” “糊涂了不是,你自己也知道,他不是专攻这个方面的,你喜欢画服装,归根结底是时装设计这块,他给你找的凯瑟琳,是行业里的翘楚,若是你真的能被凯瑟琳收为徒弟,以后也会有一个好的前程。” 众所周知,凯瑟琳只有两个徒弟,二徒弟还是她的侄女,因着内亲关系,又是孤儿,才愿意教本事的。 可意意算什么呀。 她越来越丧了。 南景深又补了一句,“当然,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也是愿意养你,也养得起。” 意意瞬间就挺直腰板了,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不行,我不能当家里的米虫,我会争气的,让凯瑟琳小姐看得上我。” 南景深嘴角扩开笑容,他面前的电脑屏幕早就进入到待机页面了,黑色的幕布倒映着他的脸廓,尽是温柔的模样,“好,那我拭目以待。” 意意坚定的点点头,澡也不洗了,一头扎进书房里去。 打算中午去老宅的,也改到了晚上,过去的话应该是见不到关逸云的,但是辅食还是要去送的。 第800章下一任的内宅主人 意意出发的时候,正好是小白放学的时间,她路上给小白打去电话,要去接他一块去老宅,可小白说不用,他要去找顾庭深打球,晚上会让顾庭深直接送他回家,就不和意意一块了。 意意问了几句,也同意了,自己拎着几大袋子的辅食,到老宅之后,把东西交给管家,然后先去给老夫人打了招呼。 这会儿老夫人也无聊,意意去的时候,她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织毛衣,桌子上放着一部老旧的唱片机,放着的曲子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曲子,歌手的声音都有些被电磁给模糊了。 老夫人看她来了,两人一块去小楼里看孩子,一直待到晚饭的时候才一块出来。 刚坐上餐厅,小白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篮球,背上背着书包,校服脱下了,塞在书包里,撑得拉链都没办法拉上,身上就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被宽大肥硕的校服裤子给衬得上身特别小巧。 意意看他一身的汗,发丝都还是湿的,“你不是说直接回家去吗,怎么来这里了?” “我爸今晚上有应酬,会很晚回来,让我们自己安排,他没给你打电话?” “唔?” 意意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 她边给南景深拨过去,边去接过小白的书包,放沙发上去,小白和老太太打声招呼,“奶奶,我先上楼去冲个澡。” 老太太扬声道:“别光是冲啊,你好好洗洗,干什么了一身的汗,你好好洗,多抹两次沐浴露,我让人给你准备干净衣服。” 意意给南景深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今晚结束可能得深夜一两点了,意意便决定带着小白在老宅里住一晚。 结束通话之后,意意坐回餐桌,管家已经在她身旁的位置添了一副碗筷。 “妈,小白最近迷上打篮球了,昨晚上还和四爷在小区的篮球场打到晚上,今天也是去找顾庭深打篮球了,他兴趣很高啊。” “打到晚上?” 老太太一听就皱眉了,“这个老四也真是的,孩子第二天还要上课呢,怎么能够纵容他玩到大半夜,太不像话了。” 意意瑟缩了下脖子,朝着南尉迟吐了吐舌头。 老太太对孙子辈的疼爱,压根就看不到自己儿子的,反正不管怎么样,孙子都是没错的,有错的都是儿子。 有老太太的叮嘱,小白不敢真就只是冲冲就算了,仔仔细细的洗了两遍,穿好管家给他准备的家居服,一边整理着兜头的帽子,不急不缓的走了下来。 “洗完了吧,洗完了就坐下吃饭。” “知道了,奶奶。” 小白自然而然的坐到了意意身边。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和谐,都是女人,也有的话题聊,就算南尉迟是个钢铁直男,那也是以前的事了,自从生了孩子,女人间的这些话题,她有时也会参与,特别是老太太说起育儿经的时候,南尉迟也会听,毕竟是生育过四个孩子的人,她的经验,总比书上的来的有用。 意意也听得很认真。 小白已经这么大了,她从老太太和南尉迟的讨论里,听到的都是有关关乐知的,全是怎么带小婴儿的,对她来说已经用不上了,但以后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意意对自己的身体抱着很高的期望,也很相信殷素素,这一辈子还长,她仍然还有再做妈妈的可能。 晚上意意和小白是在老宅里歇下的,属于南景深的那栋小别墅一直有人打扫,被单床单也是每天都有人在换洗,即便是这样,今晚老太太还是差了人把意意和小白房间里的被子都换了新的。 意意和小白进别墅的时候,正好看见动作慢的下人抱着换下的被子下楼,看见他们母子,紧着步子过来打招呼。 “四少奶奶,孙二少爷。” 意意伸手,虚扶了一把,“辛苦你们了,这些都是今晚要洗的?” 下人笑了笑,“今晚不洗的,只是拿去洗衣房,明天一早再洗。” “那正好,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晚上就别忙了。” 下人受宠若惊,“谢谢四少奶奶关怀。” “别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以后看见我和小白,也不用这么多的礼数。” 虽说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但南家是几百年传承的传统家族,祖上是做过官的,古时候那套尊卑礼数一直延续了下来,只不过到了老爷子老太太这一代,因为老太太是个玩心重的人,也和意意一样,一直不喜欢被家里的下人当做封建主来叩拜,在老爷子的纵容默许下,减少了许多的礼仪,所有在南家工作的人也都是签了劳动合同的,是合法工作,否则意意进门以后,估计就得每天都看见家里的下人跪来跪去的了。 那两个下人出去之后,忍不住感慨,“四少奶奶的脾气真好,进门都这么久了,对我们这些底下做事的人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从来就没有刁难过谁。” “这家里的主人们都是很好的脾气,到底是受过教育的,就是不一样,就没有一个喜欢打骂下人的。” “那不一样,四少奶奶不一样,老夫人特别喜欢她,我听宅子里老一辈的人说过,现在的四少奶奶,和年轻时候的老夫人是一模一样的,所以老夫人喜欢,大概是每次见到四少奶奶,就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下人往后看了一眼,感慨一声,“要说南家家大业大,除了公司,和三少爷的仕途,这宅子里也是有许多大事小事的,以南家的名义建的酒店和度假村就不在少数,宅子里还特别辟出了一个别墅作为仓库,放着这么多年来客人送的礼物,或者是上几辈流传下来的古董,这些现在都是老夫人管着的,可她年纪毕竟已经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我听说呀,最近又高薪聘请了几个管家来协助老夫人,她老人家都这把年纪了,可迟迟都没有决定下一任内宅的女主人是谁,你说,老夫人这是在考验谁吗?” “考验什么呀,你是不知道,以前老夫人是属意三少奶奶的,可你也知道……” 第801章老太太属意四少奶奶 正要说内情的那个下人忽然噤声,警惕的往四周看了一眼,随即朝同伴凑近一些,小声说道:“你进宅子晚,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虽说现在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很喜欢三少奶奶,可比不上之前,听说啊,三少奶奶在和三少爷结婚之前,二老就很喜欢她了,那时候老太太就已经把她作为内定的下一任内宅女主人来培养的,而且啊,当时老太太才六十岁,还很年轻,不比现在,现在都十多年过去了,也一直都没有要宣布下一代女主人的消息,你知道为什么吗?” 同伴也不是对这内宅的事一无所知的,哪怕只是近几年才进来工作的,没有听说多的,但总有眼睛看吧,“是因为三少奶奶和少三爷闹离婚的事?” “可不就是嘛,一开始两人还顾及二老,能够维持表面的恩爱,后来是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做了,除了熙熙小姐,全家上下都知道他们在闹离婚。” “老太太是怕万一真离了,家宅权利旁落外人吧?” “不好说,也许是的,但这一两年的风向似乎变了,老太太把目光瞄到四少奶奶这儿了,我有次去晾衣服的时候,听见管家的侄女和人聊天,好像是老太太已经找过四少爷说过这事了,被四少爷一口给拒绝了,他说四少奶奶还小,不想让她那么早担家里的责任。” “那老太太怎么说?” “老天太好像没怎么表态吧,但也没有说就此放弃了,估计是想要养着四少奶奶几年,等她再长大一些,磨炼磨炼吧。” “哎你说——” 说话的那个下人朝四周看了看,放低了嗓音:“老太太和老爷子,怎么就从来不考虑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端庄温柔是有的,可就是……”下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不够精明,谋算也不够,做个家宅的端庄夫人是可以的,让她管事,那是拎不起来的,再说了,她也快四十岁了,这个年纪已经算是老了,老太太不考虑也是很正常的。” “那这么看来,似乎就只剩下四少奶奶了,希望四少奶奶成为南家下一代的女主人之后,给我们这些下人的福利可以更好吧。” 意意在主卧里洗了澡,给南景深打了个电话,他那边正在忙,接电话的时候很快,不过接起来之后,先说了一声:“乖乖等等。” 意意随即便听到他挪动脚步的声音,像是从应酬着的包厢走到了外面去,到偏僻的地方才开口说:“已经快十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洗澡的时间比较久,哦,今晚上我和小白睡在老宅了,明天小周会直接送小白去上学。” “也好,那我明天来接你?” “不了,你那么忙,你去上班嘛,我的时间比较松散,我想回来的时候也有车的,你别担心。” 南景深幽幽的低叹一声:“唉。” 意意立马就问:“你怎么了?” “可惜了,今晚回家不能抱着你睡了。” 意意羞涩的捧了捧脸儿,“也就一晚上,明天我就回来啦。” 南景深呵呵低笑了起来,“傻丫头。” “你是不是很忙呢,你要是忙的话就去忙好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和小白在老宅里挺好的。” 南景深又是叹了一声,轻轻的,像是下意识间从舌尖上溜出来的。 可讲电话这种交流方式,虽然人没在面前,声音是能够听得真真切切的,南景深的叹息声,从高到低的全都落进了意意的耳朵里。 “你怎么了嘛?” “我素来就不喜欢这些应酬,这次是一位和老爷子关系好的长辈在场,我才推脱不了,你打电话来,我可是巴不得能和你多聊聊,晚一些回到应酬桌上,更好。” 意意一耸鼻子,“好啊,原来你接我的电话这么快,是为了要躲清闲啊?” “我哪次接你的电话不快了?是谁给我设置的特殊铃声?” 意意立马就被噎了。 她给南景深设置的专属铃声是一段蜡笔小新唤小狗的录音:小白,小白~小白~~ 能同时把父子两都气得够呛,意意每每听到都心情好的不得了。 这么标新立异的铃声,也只有她能够想的出来了,也亏南景深的脾气的好,一直都没有给换掉。 “我错了嘛,那我陪你聊聊,你好在外面躲一会儿。” 南景深笑了,“我逗你呢,时间不早的,赶紧去睡。” 坏家伙! “那我真不管你了啊,我也困死了。” “困了就睡吧,左右明天的慈善晚宴你是不会去的了,明天睡到自然醒也可以。” “老公晚安~~”意意甜糯糯的嗓音,轻易就能让南景深的心情愉悦起来,眼尾嘴角情不自禁的钩织着亲昵的笑容,“乖,睡吧。” 意意挂了电话,去把头发吹干,躺进床里,闻着被子上清新的熏香气息,还有些陌生呢,毕竟不像是在家里睡惯了的,光是闻着这股味道,就觉得心里有些拔凉拔凉的。 意意索性也不睡了,抱了个枕头到小白的房间里去,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就进去了,张口就是:“我已经敲过门了啊。” 小白还没睡,坐在书桌前看一本书。 意意抱着枕头凑过去看,从扉页的右下角瞄到了书的名字,是一本翻译后的外国名著。 她小眉头一蹙一蹙的,“你才多大啊,就看这种老成的东西,看得懂么?” 小白抬眸瞥她一眼,那眼神鄙视得不要不要的,话还没说,先扔了一本新华字典在桌上。 意意一看就愣了,“什么意思啊?” “这本书挺有意思的,我看过之后可以借你,适合你看,这是补脑的,专门给那些脑袋空空的人填充内容的,如果有字不会认,这本字典也送你,哪个字不会看,就查字典,偏旁部首你总会吧?” 意意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从小白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不是好话。 他向来是骂人损人不带脏字,还骂得特别有水准,意意不敢随便接话,以免显得自己没有深度。 她哼哼两声,“我才不看呢,明明是小孩,非得要装大人,你 第802章小白害羞了 意意抱着自己带来的枕头,滚就床里去了。 小白这才反应过来,“你要干嘛?” “睡觉啊。” 意意在大床中央舒舒服服的摆了个大字型,手脚都抻得非常舒坦,周身的懒骨头也全松下来了。 果然啊,一个人睡觉,和两个人睡觉就是不一样的。 心境不一样。 小白立马就不乐意了,不光是表情上写满了嫌弃,话语里也满满都是赶人的意思,“你自己不是有房间吗,要是觉得主卧睡不惯,那你睡别的房间去啊,那么多房间随便你挑,随便你折腾,你跑来跟我挤干嘛!” “我闻不惯被子里的熏香味,家里的被子都没有熏香的习惯,我一个人睡也害怕,你陪陪我嘛。” 小白皱紧眉头,“不行,你自己去睡。” “我就不!” 意意侧了个身,双手双脚把被子给卡得死死的,摆出一副赖到底的模样,“我就要在这儿睡,反正你现在还小,就你那点力气,是抱不起我了。” 小白不淡定了,把书往桌面上一叩,扑过来拉扯意意,“你怎么比一个小孩子还幼稚,多大了还要人陪着你睡,我不愿意啊,你回你自己房间里去。”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意意用力的磨了磨牙,掐准力度,一把将小白给捞进怀里,强行的摁在身旁的枕头上,仗着自己是个大人,力气上和小孩子有悬殊,小白挣脱不开,她干脆把一条腿也放他身上去了,非得这么绑着他。 “乖儿子,你就陪我睡嘛,我一个人真的睡不着,你忍心看我睁着眼睛到天亮吗?” “你松开!”小白怒了。 意意可不怕他生气,他越生气,她就越来劲,把平时对着南景深的那股撒娇劲全都用出来了,“不管,今晚上我就要和你睡,你走到哪儿我就黏到哪儿。” “你黏着我干嘛啊!” “你身上的味道比被子上的味道好闻啊。” 小白忽然不挣扎了,不过白眼能够翻过头顶去。 恨只恨自己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力气还真的没有意意大,只能被她这么赖着了,挣了大半天的,自己反而喘上粗气了,意意却一点都不费力,还把头往他头顶上蹭,满脸欠揍的模样。 “你先松开我。” 意意眼睛都懒得睁开,把他的肩膀抱得更紧了,“我不是说了我不松吗!” “这么抱着还怎么睡觉啊?” 意意打开眼,考究的看一眼他,“你是同意了?” 小白嫌弃的瞥她一眼,咂嘴道:“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明天我还要上学,大晚上的,哪里还有精力陪你闹。” “哦,对不起嘛,我最近闲惯了,没有时间观念了。” 意意往另一侧挪了挪,空出大半的位置给他,把被子也挪过去一些,还顺便帮他整理了下枕头,“被子也分你啊,我保证我睡觉的时候,不会再随便把手脚放你身上了。” 小白看她一眼,显然是不可信的。 意意有时候的自觉能力真的优秀,她又给补了一句,“起码我保证我醒着的时候不会。” 睡着以后可就没准了。 她和南景深睡的时候,都是钻他怀里睡着的,经常醒来的时候,要么是抱着他,要么是脚搁他身上,都已经养成骨子里的习惯了,希望小白的身子骨能够强壮些,这一晚上不会被她给压出什么问题来。 小白哼了一身,翻过身去,积郁的说道:“你关灯。” “好勒,我去关。” 意意光着脚,蹬蹬的跑到门口去关灯,再摸着黑走过来,拉起被子盖在脖子下,侧头看一眼小白的后脑勺,薄淡的光晕下,他的后脑勺似乎盈着光,让人异常的安心。 意意扯唇笑了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的去找睡意。 第二天。 意意醒的还算早,因为身边睡着的是小白,不是南景深,没有人抱着睡,她似乎是下意识的到了某个点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人了。 摸过手机来看,现在也不过是七点多而已。 平常在家的这个时间,小白都还没起,再怎么也要赖到七点半才起床。 意意压根都不用特别的去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到底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子嘛,但男女区别却分得很清楚,小白这是害羞了,生怕醒晚了会和意意眼对着眼,那种画面,多惊悚啊,所以他早早的就避开了。 意意也是哭笑不得。 她瞌睡也没了,干脆早早的起来洗漱。 老宅不比在自己家里那么自由,这儿还有公公婆婆呢,就算意意睡到自然醒也不会有人说她,但自己会觉得不好意思,与其赖在床上歉疚,还不如早点起来,还能赶上和大家一块吃早餐。 意意的动作并不快,但也没有拖,她把自己收拾得整整洁洁的,到主宅里去,小白已经在吃早餐了,餐厅上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个时间,都不是大家吃早餐的点,只不过他要上学,从主宅走的话,要比平时多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厨房就先单独给他做了一份。 看到意意出现在前院里,小白表面上淡定,但吃早餐的动作快了许多,假装目不斜视的,装得像真的没有发现她似的,三两口就把剩下的三明治给吃了,然后将椅背上搭着的书包往背上一甩。 “小白早啊。” 两人在门口相遇了,意意没觉得哪里不自在,开开心心的和小白打招呼。 可小白看都不看她一眼的,低着头从她跟前走过,意意稍稍错愕,脸上的笑容差点都凝滞了。 这时,攸然听见小白轻飘飘的传来一句:“早。” 说完就走了,步子迈得比他打篮球的时候还快。 意意盯着他的背影懵逼了一两秒,然后乐得扶住石桌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大早上的,你在笑什么呢?” 老太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意意的笑收不住,顶着一张笑脸转过身去,一抹眼角,居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老太太更奇怪了,“乐什么呢,你中彩票了?” “比中彩票还要让人开心呢。” 意意扶着老太太坐下,“我昨晚挨着小白睡的,他害羞了,您没看见他刚才的样子,见到我,跟兔子一样的就跑了。” 第803章老宅失窃 “他肯让你挨着睡?” 老太太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意意扶着桌子坐下来,一听老太太这语气,坐下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肯啊,先前也挨着睡过几次的,怎么了嘛?” “小白一两岁的时候,还肯挨着我和他爷爷睡,那是因为他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后来到了三岁,他就怎么都不肯了,闹着要自己一个人睡,我怕他一个人不行,拨了几个人去守门口,没想到他一晚上都没闹过,还睡得特别好,从那以后,他都是一个人睡的,谁带都不行,就连老四也不行,小白的洁癖比他爹可严重多了,谁要是坐过他的床,他都会让下人把整套都给换掉。” 意意刚从盘子里摸到几颗瓜子,听老太太说起这些,差点都不敢吃了。 “不是吧,我没感觉出来啊,我经常坐他的床,用他的东西,还吃他剩下的,也强迫他吃过我的,他是有洁癖的,可我一直都以为,他的洁癖和四爷比起来,简直轻得不能再轻了。” “那你可就错了,小白这孩子我了解,他那是因为喜欢你,才不会抗拒你,否则你换一个人去试试。” “喜欢我么?” 意意含着一颗瓜子,嘿嘿的傻笑,“那是应该的,他不喜欢我喜欢谁呀。” 老太太戳她的额头,“你这个小鬼头哟,还自恋。” 意意拍拍手,“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些,以后我会注意些的,要是他不喜欢,我就控制点,不侵犯他的领地。” “你可别,小白纵容你,那证明他心里是认可你的,再说了,他们父子两的洁癖,一直都让我头疼,老古董也嫌弃他们,没想到你能让他们改变,我还挺吃惊的,你就该睡小白的床,就该用他的东西,省得他一天天的嫌这儿脏那人脏的。” 意意捂着嘴偷笑,老太太说这话,很有吃醋的成分在啊,她聪明的住了嘴,免得给自己招仇恨。 “妈,您平时都是什么时间用早餐呀?” 老太太斜睨她一眼,眼尾含笑,“饿了吧?” 意意乖乖的点头,“是有点饿,要是早餐做好了,我们去吃呀?” “行了,吃吧,老四一早就打电话来了,让我别饿着你,还说了几种你喜欢吃的东西,我让厨房做了,但口味肯定是不一样的,你看看吃不吃得惯。” “我惯啊,我可惯了,我是不挑食的。” 意意说的是大实话,只要是好吃的,她就不会挑食。 她扶着老太太,走到餐厅里,管家已经差人去叫南尉迟和老爷子了,厨房一道道菜的往上端,意意虽然是饿的,但是饭桌礼仪还是懂的,菜没上齐,人没到齐,再加上长辈还没有动筷子,意意就不会表现得猴急猴急的。 不一会,差去请的人回来了。 南尉迟在给孩子喂奶,早餐让送过去,老爷子在后院里打高尔夫,现在正在兴头上,不大有胃口。 请来请去的,餐桌上也就只有老太太和意意两个人。 老太太像是一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了,她拿起筷子,冲意意示意了一下,叹息一声,“吃吧,别管他们了,爱吃不吃,不吃饿死算了。” 意意扬了下眼梢,没应声,先舀了一碗白米粥放老太太面前,再拿碗舀自己的,接着又把几样看着比较软糯的吃食往老太太跟前挪了挪。 她做这些,都不是在刻意讨好,更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其实意意是很懂得照顾人的,只要是和宋凯茵一块出去,身边没有下人跟着,她能做的事情很多,即便是被南景深给宠着,也没有恃宠而骄,就冲这点,人品就不差。 老太太是越看她越满意,现在是从打心眼里喜欢,当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猪油给蒙了心,看上了温家的小姐,而一开始就否决了要去了解意意,幸好这孩子和南景深的感情够深,她本人也够坚定,否则老太太还捡不着这么好的儿媳妇。 “意意啊,我已经让人把你和老四那栋别墅里的床单都给换了,你不喜欢熏香?”老太太忽然说起。 意意夹着筷子的手慢慢收了回来,笑了,“不是的妈,那是我找的借口,没有不喜欢熏香。” “什么借口?” “不那么说的话,小白怎么可能同意我挨着他睡。”意意的眼睛里是蓄着光的,直接说自己的小恶作剧的时候,小脸儿上的表情可谓是灵动得很,“我那是骗他的,熏香很好闻呢,您不用给我换。” 老太太也明白了,“难怪老四和小白都拿你没办法,你呀,确实是调皮。” 意意也不掩饰自己的调皮劲,反正南景深在老宅里没少吐槽她,一开始意意就没打算要压着自己的性子,她纯真是真的,但是说话从来都不刺人,温温软软的性子,不像是北方人,反而更像是依侬软语的江南小女人,这性格讨喜得很。 正吃着早餐,有人慌慌张张的从楼上下来了。 “老太太,不好了,刚才我清点您的首饰盒,发现有一套翠绿玛瑙的首饰不见了。” 来报的人是在老太太的卧室里伺候的人,年纪四十来岁,是个中年女人,她一脸慌张的表情,双手也紧紧的捏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上身往下弯着。 老太太问道:“一整套都不见了?” “是啊,一对镯子和项链都不见了。” 管家的脸色也变了,“怎么回事,那套首饰是老太太的陪嫁,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带,昨天是因为去参加一个老同学聚会,才戴出来的,你们整理的时候怎么那么不小心!” 现在责怪也没什么用了,管家骂了两句之后,紧跟着就问,“找了没有啊?” “找了,房间里都找了,没有找着,我已经让人在二楼仔细找找了,二楼没有的话,查找的范围就得扩大了。” “老夫人,您看?”管家请示老太太的意思。 “先找着吧,能找着最好就找到。” 管家立即就吩咐下去了,让人在老宅里仔细的搜查,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老宅占地将近两千多亩,高尔夫球场和供奉祖宗祠堂的禁地合起来,面积最少也有七八百亩,再加上老宅里大大小小的别墅,工人的宿舍,这要是找下来,两三天都找不完。 第804章老一辈的爱情是最纯粹的 老宅里所有的下人都出动了,连在餐厅和厨房里伺候的人都派出去了,上上下下加起来总共四五百人。 南谨言听说了家里的事,派了他的一支私人保镖过来帮忙,南景深也让薄司把手下的所有保镖都叫过来了。 地毯式的搜索,人手是加多了,但是找了一个上午,也没找到。 老太太早餐的时候就没吃几口,一直忧心忡忡的,意意后来才从管家那里了解到,原来那套首饰不光是老太太的陪嫁,原材料还是老爷子送的,让老太太的娘家拿去给打造的首饰。 陪着她出嫁的,其重要性,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意意陪着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南尉迟也抱着孩子过来了,她住的那栋别墅允许人搜,不过那些人搜的时候,动静吵到了孩子,她便把孩子抱过来了。 主宅是最先搜过的,所以这儿最清净,南尉迟去把孩子哄睡之后,让下人抱去楼上的房间休息,也在这儿坐着,陪老太太等消息。 意意亲自去削了一盘水果,拿牙签插着,选了一块苹果递到老太太跟前。 “妈,您早餐就没怎么吃,吃点水果吧。” 老太太摆摆手,“不吃了,你们吃吧。” 意意不大会劝人,尤其现在老太太的一腔心思都被那套首饰给系得牢牢的,好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看向南尉迟,可南尉迟却是对她摇了摇头,意意也就把水果给放下了。 “妈,您别太担心,在您身边伺候的人是刚发现的,也就是失窃不久,家里这么多人都在找,再加上三哥和四爷派过来的人都是有专业素质的,搜找起来也更快,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您放宽心,我们再等等。” 老太太看了一眼意意,伸出一手,意意立即就双手去扶住了。 老太太一手搭在意意的手背上,“孩子,你不懂那个东西对我的意义,别的不说,陪了我大半辈子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越来越念旧,要是真的丢了也就丢了,都已经找成这样了,可就是因为全家都出动了去找,还是找不着的话,那就是命里该丢,留不住的。” “说什么呢,妈,一定会找着的,就算找不着也没事,让爸再去找一块天然的玉石,给您再打造一套一模一样的,就相当于是他送您的了。” “这不一样的。” 老太太转头望着门外,她坐着的方向,正好能够看见大门口,来回走动着的人影,全都晃进了她的眼里,却又像是根本没有入她的眼。 她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类似于怀旧的情绪。 “那块玛瑙罕见,是年轻时候,老古董特地去给我寻的,他不知道是从谁那儿听说的,找到一块完整的玛瑙石,制成首饰戴在心爱人的身上,就能够一辈子长长久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地址,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就去了,把石头交到我娘家人手上的时候,他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可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发了高烧,医生给他检查,他一开始拦着不让,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后来都烧得迷糊了,他母亲才强行的医生扒了他的衣服,给他治,我当时就在旁边,当有人去脱他上衣的时候,他特别的疼,我就提醒了下,医生才看见他的衣服有几处黏上了,像是和皮肉黏上了的。” 意意听得心惊胆战,很难想象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疼痛。 “后来,是所有人按着他,让医生拿剪刀把衣服给剪开的,好多处伤口都已经化脓了,明明都疼成那个样子了,却在来我家之前,还是在这层衣服外面穿了光鲜亮丽的一套,就这份情,让我决定要嫁给他,这套首饰,我也已经保存了一辈子了,他很少送我东西,是因为他已经送给了我最好的。” 意意可是很少会多愁善感的人,听了这些,也跟着难过了。 老一辈的爱情总是那么的纯粹,那份真心,的确需要一辈子保存。 意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就只能像个鹦鹉一样的重复,“会找到的,一定会的,您别太焦虑了。” 老太太仍旧遥遥的望着门外,半响才半叹息的说出一句:“但愿吧。” 中午的时候,意意和南尉迟一左一右的架着老太太,她才愿意吃点东西,但草草吃完之后,又坐到了沙发上去。 南尉迟没跟过去,仍坐在餐桌上吃饭。 意意左右看看,压轻了声音说道:“姐,东西丢了,你说会不会已经被带出去了?” 南尉迟平静的看她一眼,“带不出去的,凡是入了南家的东西,上面都有条形码和编码,要是有谁敢往外带的话,警报器就会响,到时候不用找,就能找到偷盗的人。” “是这样的么,那不是方便多了?就是怕偷了东西的那个人不往外带,还藏在家里,这才是最难找的。” 意意看了一眼老太太,禁不住低低的叹了口气,“妈都急成这样了,真希望早点找到啊。” “你也别太当回事了,她到这把年纪,就是喜欢多愁善感。” 意意轻叹一声,“那是因为在意吧。” 南尉迟夹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半垂下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了别样的东西,恍惚间有些慌神,然而抬头之后,那样的神色转瞬便不见了。 “那你去陪她吧,我看你也吃不下多少。” 南尉迟把桌上的东西顺了顺,“我待会儿先上楼去看看关乐知,得空我就下来。” 意意应了声好,她的确是没什么胃口,擦干净嘴和手,就坐过去陪老太太了。 这时,管家从外面进来,老太太立即问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管家摇摇头,“全部人都还在搜查,范围太大了,可能今天也不会有结果的。” 老太太眼含希望的神采,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 意意在旁边觉得不忍,问道:“管家,真的找不到吗?” “已经在很努力的找了,不过首饰这种物件,被人偷出去了,藏在哪里了也不知道,光一个高尔夫球场,就要找个一两天的,要有消息……恐怕难了。” 第805章老太太房里伺候的人 “被偷走的?” 意意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她脑筋转得很快,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第一个发现失窃的人。 这人一直陪着老太太,报了失窃之后,就没有从主宅里离开半步,准确来说,是没有从所有人的视线内离开过。 当意意看向她的时候,她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子转向意意这边,不过没有看她,而是低着头,一副恭敬得无可挑剔的模样。 意意微微勾起唇角,“阿姨,请问您贵姓?” 被问到的人一下子懵了,“四少奶奶,您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别紧张,我只是为了好称呼,如果您不方便的话,那我就不问了。” 那人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姓何,四少奶奶要是赏脸的话,就和老夫人一样,叫我一声小何就是了。” 小何? 意意一听这个称呼就笑了。 老夫人是家里的女主人,身份地位高,年纪也摆在那儿,对一个四十多岁的下人称呼一声小何理所应当,但意意就不一样了,她虽然也是南家的半个主人,但终究只是依附夫家罢了,在南家占个名分,却没有职位,贸然的称呼老夫人身边用惯了的人一声小何,多少会让人觉得狐假虎威,没有礼貌。 所以意意聪明的没有接招,“何阿姨客气了,我这么叫您,您觉得可以吗?” 小何明显的滞了滞,“可……可以的。” “何阿姨跟在妈身边多久了?” “哦,我十岁进来的,到现在也有三十多年了,一开始是在后院里侍弄花草的,三十多岁的时候才调到老夫人的房间里伺候。” “那何阿姨平时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就是安排人来清扫,我主要打理老太太的衣帽间,还有她的首饰和房内摆着的古董。” 意意眉梢一挑,“这些都是何阿姨一个人负责?” 小何如实回答:“不是的,清扫的问题,我可以一个人全权负责,但首饰和衣帽间一直都是我和管家一块负责的。” “哦。”意意轻应了一声,尾音拖长了些,散在嘴边,几不可闻。 老太太在一旁听得迷糊,“意意,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意意微笑道:“没有,大家都在这儿等着,气氛太紧张了,我就是随便聊聊。” “你问小何的工作内容,是不是怀疑她?” 老太太这话问得直接,意意都还没有说话,小何立即开口为自己辩解,“万万不敢啊,老夫人,四少奶奶,我在老夫人的房间里都伺候了快二十年了,从来就没有手脚不干净过,这次失窃,的确是我失职了,让小偷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走了老夫人最重要的东西,可那不是我拿的呀!” 小何激动得很,就差跪下了。 管家也在一旁帮腔,“对啊,四少奶奶,小何也算是个老人了,这一辈子在老宅里都安安分分的,应该不是她做的。” 老太太也帮忙说好,“意意,你是不是想错了什么?” 所有人都站在了小何那边,连老太太也是,她老人家虽然玩心重,但管理南家几十年,一直都太平安稳,内宅的产业也蒸蒸日上的,其眼光和用人,自然是有自己精准的判断力,对于身边的旧人,当先便是信任。 意意此时便体会到了,什么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即便是老太太和管家都选择站在小何这边,意意也没有慌张,仍旧是那样惬意闲谈的模样,“妈,您想多了,我就是随便聊聊,在您房间里伺候的人,您相信,那我也是相信的,否则这些事,我也不会只当着自己人的面说不是?” 意意的一句“自己人”,瞬间就让气氛轻松了起来,就连老太太,也忍不住对她侧目。 “对了,我突然想到,从早上失窃后,何阿姨就忘了对我们说细节,你究竟是怎么发现首饰不见了的?” 小何眼神闪了闪,唇瓣仓促的碰了碰,却没发出声来,缓了会儿后,才说:“哦,是我忘了,我早上给老太太收拾床褥的时候,看见老太太昨儿换下来的衣服还在衣篓里,就叫小芳上来收去洗,然后我就去整理梳妆台了,像往常一样清点首饰盒里的东西时,就发现这套首饰少了。” 管家厉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小何周身打了个颤,“我也是被吓懵了,这大半天的,家里上上下下都在找,老太太又担心成那样,我也跟着焦心,就把这茬给忘了。” 管家责备了她一眼,立即让人去传洗衣房的小芳。 小何又慌忙补救一句,“老太太的首饰多,平时清点的都是那些,我也做惯了,那套玛瑙首饰是昨天老太太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首饰盒都还在桌上,可我打开的时候,里面确实空的,我也找过床里了,以为老太太是把项链手镯取下来放床上了,可我没找着,然后我才想起,我发现首饰不见的时候,小芳已经没在房间里了。” 南家所有贵重的东西都是锁在那栋专门用来珍藏的两层楼别墅里的,为防监守自盗,所以聘请了两位主管,两位副主管,一是确保万无一失,二也是为了互相监督。 老太太的那套玛瑙首饰,是特地装在一个小型的保险箱里的,昨天老太太去见多年不见的老友,才让人从仓库里取出来,钥匙一直就只有一把,一直都在老太太这儿。 会被盗,也就是说,昨天老太太休息之前,根本没有把首饰给放回保险箱里。 意意佯作疑惑的模样,“这么说来,这个小芳最有嫌疑了?” “一定是的,除了我和管家,就只有小芳进过房间,今天打扫卫生的人还没有安排。”小何迫不及待的道,却有些急躁了。 管家要淡定得多,“四少奶奶,是不是小芳,叫来一问便知。” 意意点点头,茶几上放着几杯热茶,意意端起一杯,双手递到老太太跟前,“妈,喝口茶等吧。” 老太太凝视着她,眼里有着些微的光芒浮动,但很快便敛下去了,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好,听你的。” 第806章三个嫌疑人 茶喝到第三口,就有人带着小芳过来了。 老太太第一个看见,她将杯盖盖回杯口上去,转手将茶杯交给了意意。 然而,意意却在接过茶杯的时候,手背像是无意间搭在了老太太的手背上。 就那么一瞬间,老太太原本要说的话攸然退了回去,她侧眸看着意意,而意意却只是像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一般,自然的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 微微一笑的力度,莫名的让老太太的心里都沉淀了下来。 管家适时的说道:“老夫人,四少奶奶,小芳已经带来了,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老太太眼梢一斜,眼底划过一丝精明,“让意意问吧,我有些累了。” “好。”意意先回了老太太,这是间接的将权利交到了意意的手上,随即,意意才将目光落在小芳身上。 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干干净净的气质,穿着也朴素,她双手揪在一起,垂着头,周身都像是被几根线给提拎着,无比的僵硬,双腿更是并到了一起,全身上下都在诉说自己的惧意。 “四少奶奶,就是她,今天除了我和管家,就只有小芳进去过,也是她把老夫人的衣服拿去洗的。” 意意眼神光跳动了一瞬,顿了顿,却没理会小何的话,开口便是冲着小芳,“你别紧张,何阿姨说你把妈的衣服拿去洗了,我只是问问,你有没有在衣服里发现了什么?” 小芳扑通一声跪下了,“没有的,四少奶奶,我们洗衣服之前,都会检查衣兜里有没有东西,我亲自翻找的,老太太的口袋里什么都没有,更没有玛瑙首饰啊,那么显眼的东西,我可不敢拿,四少奶奶,绝对不是我做的呀!” “四少奶奶又没有说一定就是你做的,你心虚什么?”小何斥责道。 小芳被说慌了,“何阿姨,是您让我把衣服拿去洗的,在我之前,你是接触过老太太的衣服的,就算……就算拿,那肯定也是你比我先啊。” “你这是诬陷我!” “好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就在两人快要吵起来之前,管家一人斥了一句,后又软下语气,说道:“四少奶奶,老夫人的房间里是没有监控的,走廊里有,我已经调来看过了,今早上的确只有我们三个人进去过,要说嫌疑,我也是有的,您随便问,我们都配合。” 意意始终维持着淡淡的微笑,任凭他们怎么吵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话头丢到她这儿来了,才不疾不徐的开口,“小芳,衣服洗了吗?” 小芳险些没反应过来意意问这话的意思,现在不是在盘问谁拿了玛瑙么,可就算心里有疑问,也不该质疑主人家,也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还没有来得及呢,我刚拿到洗衣房去,就听见外面在吵闹,然后才知道失窃了。” 从主宅到洗衣房,的确有着一段很长的距离,再加上处处都有着监控,要想要在路上做点手脚,轻易就能在监控下现行。 意意莫名的觉得,小芳不是那种奸猾的面相。 “这样吧,小芳,你先去把老太太的衣服取来,我有用。” 小芳不敢有异议,可她要走的时候,小何拦住了,“她不能去,她是最有嫌疑的,说不定这一去,没藏好的东西就找着时间去藏了,就是取一套衣服,也要不了多久,让别人去取吧。” 小芳的手被小何给拽着,拽的可疼了,她眼睛里都闪出了泪花,却不是疼的,更多的却是委屈和愤懑,“何阿姨,您这是含沙射影的说什么呢,我说没有拿,就是没有拿的。” 两人眼神上有交锋,但已经被斥责了几次,这次也就没敢吵起来。 意意等她们谁都没说话之后,才请示老太太,“妈,那就让别人去取吧。” “也好。” 老太太看向管家,多年的默契,管家立时便懂了,但她也是嫌疑人之一,便走到门口,随便叫了一个在前院里地毯式搜索的人,让这人去洗衣房里取来老夫人的衣服。 意意看着地上跪着的小芳,“先起来吧。” 也就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小芳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可多半都是被吓的。 她默默的站到一旁去。 等待。 所有人都在等待。 终于等到人取来了老太太的衣服,放在一个黑色的托盘里,捧着走进来。 刚到近处,意意忽然开口:“把衣服交给小芳吧,让她拿过来。” 取衣服的人顿在原地,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老太太说道:“听四少奶奶的。” 没人敢有异议,再说了,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小芳也不能搞鬼,她拿着衣服,一步步的走到意意跟前,伸着双手往前递。 意意没有立即去接,她身子往前倾了少许的距离,似乎是有意的朝小芳靠近一些,然后才把衣服给接过来。 意意翻到领口,凑近鼻尖闻了闻,又再翻出袖口,也闻了闻,最后把两个衣兜的里子翻出来,同样闻了闻味道。 她的一系列举动,把人给看得一头雾水。 二楼倚在栏杆上的南尉迟,也没看明白。 “意意,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老太太当先问道。 意意没有立即说话,她把衣服放在腿上,清澈无尘的眼儿看着老太太,绯色的双唇淡抿,不像是有什么话急切的要冲出口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妈,找了一天了也没找出个结果来,我突然想到,是不是我们查找的方式出错了。” 所有人都在好奇意意究竟从衣服上发现了什么,她一开口说,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衣服的人,却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饶是老太太,也被她给绕得头脑有点晕,回她的话也有种像是被牵引着走的感觉,“你是有什么好建议吗?” “吃午餐的时候,我听二姐说过,南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有编码和条形码的,只有您有权限解码,也就是说,没有您的许可,东西是带不出南家的对吗?” 老太太点点头,“是这样的,只有我有这个权限。” “那么这样的话,东西还在南家,还没有被带出去,这个人挺聪明的,知道把东西藏在南家,里外搜查的话,恐怕一个星期的时间都不够,这个时间却足够她把东西嫁祸给别人,或者找黑客解码。” 第807章小偷是谁 “会瞄准妈最值钱的一套首饰,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见财起意,想要把东西偷出去拍卖,拍卖所得的钱足够两代人一辈子优渥,可他也许并不知道东西上面是有条形码的,眼见带不出去,便藏了起来,南家这么大,想要找个隐秘的地方藏着,也不是难事,他人在南家,自然清楚搜查的动向,还可以及时的转移藏宝地点。” 意意的言下之意,不就是直指才入宅子不久的小芳吗? 小何立马就抓住了意意的话,“是啊,新人才会不知道南家的所有东西上都是有条形码的,肯定是看见老夫人下令地毯式搜索,她又带不出去,所以才把东西给藏起来了,小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小芳急得都快哭了,差点又一次跪下,“我没有……老夫人,四少奶奶,我真的没有……” 意意笑了,“何阿姨,我话都还没有说完,你就急着指正,这是什么意思?” 小何猝然被噎了一句,许多话就那么梗在了喉间,“我……我以为四少奶奶已经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意意眉峰一厉,“所有人都还在找,也没有消息传来,东西丢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一定就是今天出入过妈房间的人,也有可能是早就把南家的监控死角都了解得透彻的人,可到现在也没有线索,怎么就断定我已经查清楚了,单凭三言两语的,就能定一个人的罪了?” 这一声声字句清晰,掷地有声的,意意只是端坐在那儿,连一丝的怒气都没有外放,偏就让人觉得她周身都是气场,吓得人噤若寒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何自然是不敢再开腔。 意意顺了顺气息,接着道:“除了我刚才说的那种可能,也有一种,偷首饰的也许是家里的老人,因为知道玛瑙首饰的价值,也知道上面有条形码,带不出去,所以在偷东西之前,早已经找了个稳妥的地方藏好,或者已经秘密联系了顶级的黑客,想要把条形码解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 意意在说第一种可能的时候,虽然话里话外,都在指向小芳这样的新人,可也只是平声静气的赘述罢了。 而说到第二种可能的时候,意意在话落的同时,眼神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小何,后者明显的哆嗦了下。 这便很容易让人起疑心了。 “其实要快点找到首饰,可以用排除法。” 老太太眼前一亮,“意意,你有什么主意?” 意意特意朝着老太太的方向侧坐着,说道:“妈,所有在南家工作的人是不是都有排班表?” “的确是的。” 老太太看向管家,管家立即道:“雇佣的下人,零零总总加上来总共有四百人,但每天工作的人只在70到100人之间,的确是有着排班表的。” 意意点点头,“那样就好办了,管家您只需要确认好今天上班的人员,提前搜查就行。” 所有人都疑惑了,“四少奶奶,为什么只查今天的,为了保险起见,昨天的是不是也该查?” “东西绝对不是昨天丢的。”意意尤其的确信这点。 连老太太都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确定的这点?” 意意轻启绯唇,“妈,您再仔细回忆回忆,昨天晚上休息之前,到底把首饰放在了哪里?” 老太太认真的想过,但自己也是不太能确认的模样,好半响才迟疑的说道:“昨晚上回家来已经晚了,我记得我在洗澡之前把项链和镯子取下来后才进的浴室里,是和外套放在一起的。” 管家接着说:“是我和小何一块整理的,我整理的首饰,我把首饰放在首饰盒里了,盒子放在床头柜上,等老太太洗完澡出来亲自锁进保险柜里。” 意意问道:“那当时何阿姨在做什么?” “我在铺床,还有整理老太太的换洗衣物。” 老太太说:“我洗完澡出来,很累了,管家确实是问过我要不要先把首饰锁好,我当时已经没多大精神了,就让放着,等明天早上再说。” 可恰恰就这么一个松懈的时间,首饰就在眼皮子底下丢了。 意意想起昨晚上和小白回到小别墅的时候,看见两个下人把换下来的床单送到洗衣房去,当时意意还特地的问过,下人也如实告诉她了,有脏衣服的话都是当天晚上就从主人家的房间里拿走,晚上一般是不洗的,到第二天上午才会有人去开机器。 意意如实的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何阿姨,为什么昨天晚上你整理妈的换洗衣物,没有叫人来把衣服收去洗衣房,而是在房间里放了一晚?” “这……”小何词穷了,意意虽然是温淡的口吻,丝毫也没有逼迫的意味,可就是让人感觉从头皮都压迫着的紧绷感。 意意见她不答,心里也大致有了答案,可她的问话却是到此处戛然而止,“我想我已经大概弄清楚了,我想让妈同意,首先缩短搜查范围,先从今天当差的一百人搜起,像管家和何阿姨这种老资历的员工,都是有专属单间的,而小芳入职时间短,还住在员工宿舍里,三人一间,想来藏东西的地方也比较局限,那就先从你们三个最有嫌疑的人查起。” 管家第一个应声:“好,我第一个接受搜查。” 小芳也跟着附议,“我也接受,我没有偷,四少奶奶尽管搜。” 到了小何这儿,却是闪烁其词了,明显有些慌乱了,话也说不出来一句,是因为意意一早就把她所有的借口都给阻断了。 管家算是他们这些人里资历最老的,跟在老夫人身边最久的,她愿意第一个被搜,态度就已经摆出来了,小何还有什么理由推辞。 这时,意意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何阿姨似乎有其他的意见?” “我……这……我……” 小何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意意又轻轻的落下了一个炸弹,“现在你还想隐瞒自己就是小偷的事实么?” 小何大惊失色,眨眼的瞬间,鬓角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四少奶奶,不是我,我冤枉……” 第808章老太太的眼神里闪着光 “不是你?自从这件衣服拿来之后,我就知道是你。” 小何大惊,五官都在打颤,她张了张嘴,恁是没说出一个字来,有种大势已去的荒凉感。 意意没有卖关子,她把老太太的衣服翻开来,解释道:“玛瑙上会有股沉香,我刚才闻过领口和袖口,香味比较浓,也闻过口袋,是因为妈这件衣服的衣兜比较大,大到足够藏下一个首饰盒,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何阿姨应该是昨天趁着妈和管家不注意,偷偷的把首饰盒藏进了衣服的左边口袋,首饰盒子常年放着玛瑙,已经浸染了一些气味,而口袋里沉香的味道闻起来比较淡,很明显,首饰是隔了一层东西放进去的。” 意意看向小何,不出所料,小何的脸色已经接近于惨白。 她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让小芳拿着衣服过来,就是要闻闻她的身上有没有气味,她身上很干净,至于何阿姨,我不用闻,也知道你身上没有沉香的味道,你早上进妈的房间,偷偷的把首饰拿走,我大胆猜测,你当时是戴着手套的,又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对吗?” 小何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倒完全证实了意意话里的真实性,虽然只是猜测,但这敏锐力,简直惊人。 小芳立即指正,“是的,早上何阿姨送了一套换洗衣服过来,平时都是让下人拿去的,今天居然是亲自送过来的。” 意意轻微一笑,“那就对了。”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带来了一台电脑,还有已经找到了的首饰盒。 意意看过一眼,眼神没有多做停留,她挽着老太太的手臂,轻声道,“妈,看来是找到了。” 老太太问他们,“是在哪里找到的?” “是何阿姨的房间,我们先搜查的管家和小芳的宿舍,都没找到,最后才在何阿姨的房间里找到的,差点就被她给蒙混过关了,要不是走的时候,小林看见了桌上那台电脑,多留了个心眼,查过何阿姨最近浏览的网站记录,以及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这些都已经被她给销毁了的,我们马上找了技术人员复原,又在何阿姨的房间里地毯式搜索,却没想到,天花板上有个暗格,里面藏着的,就是老太太的这套首饰。” 管家把电脑接过来,摁亮页面,递到老太太和意意跟前。 屏幕上赫然是小何浏览过的所有有关国内外玛瑙拍卖市价的记录,从上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有了迹象,下面的,是她和几个黑客联系的证据。 和意意所说的完全对上了。 小何不光是在想办法要把玛瑙给带出去,还要拿到国外的拍卖。 这个胆子,也太大了点! 还没浏览完,老太太已经面色铁青,绷着五官一言不发。 “妈,小偷已经抓出来了,怎么处置,就看您了。” 老太太沉重的呼出一声气,小何已经瘫软在地了,脸色白得和纸一样,老太太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她忽然一把抓住意意的手,抓得很用力,“好,好好,我身边用了那么久的人,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好得很,意意,今天多亏了你在,要不然还找不出这个白眼狼!” 老太太正在激动头上,手上的力道也没控制住,捏得意意手骨生疼,可她连吭都没吭一声,“您宽宽心,这种人处理了就可以了,但妈您一向宽厚下人,对何阿姨的处置,其实还是看您。” 老太太重重的哼了一声,忽然一顿,扭头来问意意,“意意,你一开始就怀疑小何了?” 意意摇摇头,“不是的,我一开始没有怀疑任何人,因为只要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了,很容易就会先入为主,我尽量做到了公平,不过——” 意意看一眼小何,“我也有点不明白,何阿姨算是在宅子里多年的老人了,为什么这般不稳重,要不是她错漏百出,我也想不到她的身上。” 作为一个小偷,小何显然是不够看的。 意意这么不经意间的一个疑惑,她没注意到,老太太快速的和管家交换了下眼神,此时老太太的眸瞳里,是闪着光的。 一种名叫做希翼的光。 就好像是得到了什么珍宝一般。 老太太又问:“我看你刚才问过小何,也问过小芳,为什么你就是没有问过管家,按理说她才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你没有怀疑她?” “因为管家是您最信任的人啊。”意意轻轻的笑了起来,清澈的眸子里,漾开水雾一般清明见底的微光,“您信了那么多年的人,肯定有您的一个考量标准,既然您是信任的,我也不会有一丁点的怀疑。” 老太太略微错怔,随即眼神里的光一点点聚拢。 她越来越喜欢这个表面上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了,那样纯净的心性,也只有这样一幅面孔才能配得上,平时看着傻乎乎的,关键时刻,爆发的智商着实惊人。 意意拍拍自己的大腿,她假意看看腕表,“时间不早了,妈,我去接小白放学,晚饭我们就不过来吃了。” “好。” 老太太握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开,好半天才吩咐管家,“去备车,叫司机路上开慢点,别颠簸着意意。” 管家也笑了,“好,我这就去安排。” 意意走后,老太太支开了小芳,看着地上跪着的小何,眼神不明,“起来吧,跟我上楼。” 此时的小何已经换了一张面孔,不再像是刚才那么尖酸刻薄,惨白的脸色也在一点点的恢复血色,到老太太的卧室里,面色已经恢复了常态。 老太太拿出一张支票,和一套购房合同,“这是两百万,这套房子在你老家买的,我已经付了全款,将近两百个平方,市价三百万,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小何没敢接,“夫人,为您做这点事而已,我怎么好意思拿您这么多东西。” 老太太扶着桌角坐下来,无名指上戴了一颗金戒指的右手搭在干净的左手上,“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小何摇摇头,“我还是不敢接,我要是真的拿了您这么贵重的东西,那我成什么了。” 第809章试出来了 老太太朝着侧边不远的一张椅子指了一下,“坐下说话吧,我们没那么生分。” “唉!” 小何欣然应下了。 她此时的模样,和刚才在意意面前完全是两个人。 温和雅淡的,眉目之间也有着柔色。 一看就是好相与的人,也是第一眼就能让人觉得脾气很好的那种人。 很难让人相信,这么一个面向和性子都温柔的人,扮演起刻薄的人,居然那么的像。 “你呀,一辈子在南家都矜矜业业的,工作上没有出过一次错,可你走的时候,却让你不光彩的走了,也是我对不起你。” 老太太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歉疚。 小何却并不当一回事,“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跟在夫人您身边这么多年,南家的男人们个个都是行业的精英,就是娶进来的媳妇不太省心,您一直都没敢确定下下一任的女主人,我看着也着急,这回我走了,恐怕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陪您演这样一出戏,试出了四少奶奶的潜力,我也是打心眼里为您高兴的。” 说到意意,老太太也是满意到了心坎里。 原以为如今殷素素和南谨言的关系,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缓和的余地了,素素这人样样都好,就是这心,被伤了几回之后,也就淡了,对南家也淡了,不过是看在身份和辈分上,对老太太还算是尊重,那个孩子一直都很好,很出挑,可就算再好,不知道哪天就不是南家人了,老太太也是不敢赌的。 再后来,意意进门,这个丫头太纯粹了,轻易就能让人一眼看到底,不像是个有心机的女孩,却没想到,她心思竟能缜密到那种程度。 “我也是吃惊,本来只是想试一试她,我给她的时间多达两天,如果第二天她也没想出这事的解决办法来,恐怕我就得放弃了。” “您这一放弃,估计南家下一代的女主人就难出了,幸好是试出来了,四少奶奶是个能担大责的人。” 老太太笑得眉眼弯弯,“也是低估了这丫头了,我现在有点后悔呢,不该让你故意露出那么多马脚,要是再做得缜密些,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有办法。” “肯定会的,您的眼光不会错。” 老太太笑着笑着,忽然又叹出一声,“眼光再好,再看中她,可老四不同意,我找他说过这事,他直接给我拒绝了,把我气得不轻。” “四少爷疼四少奶奶,是整个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南家大大小小的事那么多,四少爷肯定是不愿意让四少奶奶累着的,我听说,四少奶奶最近迷上了服装设计,四少爷是全权支持的。” 老太太又是一声叹息,“老四巴不得把意意养着一辈子,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会体谅到我的难处,说起来,家里也算人丁兴旺,可云蓉和素素,我是指望不上的,就只剩下一个意意了。” 老太太对意意原本就是有期望的,再经历过今天故意设下的局,意意的处理方法简直是完美,从头到尾就没有摆出过审问的姿态,却把想知道的都问出来了,而且她身上自带一种平易近人的气质,关键时刻脑子也活泛,的确是个内宅女主人的人选,她还很聪明,知道小何是老太太身边用惯了的人,怎么处置,那都是老太太说了算,一是全了老太太的面子,二也是因为这个家终究是老太太说了算,意意只能算是半个主人,自然不好越俎代庖,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小何能听出老太太话里的惋惜,她嘴笨,旁的话也说不出什么来,“四少爷总有一天会想通的,这么大个家业,总是需要人来继承的,四少奶奶现在年纪还轻,再养养,养个几年,等她处事再成熟些,更接近一个家宅的女主人,您到时候再和他们夫妻提也不迟。” 老太太默了默,又是幽幽的一声叹息,“也只好这样了。” 老四的性子有多拧,有多宠老婆,别说是自己家里人,就是外头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对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对意意那般宠爱,恐怕日后再生个女儿,南景深对意意的宠爱也不会变,毕竟他一直都是拿她当女儿养的。 意意从老宅走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四点了,这个时候再去接小白显然有点不现实,但意意还是让司机朝着老宅的方向去,路上给小白打去电话。 小白让意意调转方向朝家走,说是顾庭深下午的时候恰好在学校附近和人应酬,四点就提前下班了,会到学校去接他,然后去家门口的篮球场打球。 意意自然是觉得好的,让小周往家的方向开。 她到的时候,远远的看见篮球场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 意意悄悄的走到台阶上,瞥到台阶上放着顾庭深和小白的外套,昂贵的手工定制西服,和小白蓝白色相间的校服,一点都不讲究的放在相邻的几个阶梯上。 意意翻了翻小白的书包,找到几张学校社团的宣传单,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别人塞他书包里的,夹在几张粉色的信封间,意意顺便把那些信也拿出来了,先把宣传单铺阶梯上,把他们的衣服放上去,自己身下也垫一张,坐下后一张张的拆信封。 是的,拆信封。 自从意意发现有小女生偷偷的往小白的书包里放情书之后,老拿这个事来笑他,小白干脆就把所有的情书都塞给她,随便她看,显然,书包里这些新多出来的,也是没被他拆开过的。 意意一边笑一边乐,小学生的文采能好到哪里去,字句间全是稚嫩的痕迹,却偏偏要把情啊爱啊的,都大胆的写出来,有些不会写的,干脆抄歌词,意意一边读,一边唱出来,乐得不得了。 忽然,肩上一重,头顶蓦地罩下一道阴影。 意意抬头,正好撞进一双黢黑深邃的眸子,她自然反应的咧嘴笑开,“四爷,你下班了么?” “嗯,今天早了点。” 南景深弯下腰,他双手背在身后,身上穿着黑色的窄身马甲,内搭浅蓝色的衬衫,倒很少看他穿这个颜色,看上去格外的帅气,他往意意凑近的时候,黑色的西装裤管若有若无的擦着意意的膝盖。 第810章你技术不行了 “在看什么?” 南景深轻声的问,可他对意意手上的东西却一点都不好奇,一双沉邃含温的眸子,只看着她。 意意仍旧维持着坐着的姿势,从下往上的角度,她微扬的侧面线条很美,柔柔的仿佛泛着光。 夕阳的余晖徐徐铺展过来,男人弯着腰,女人仰着头,那模样,仿佛是勾勒在橙黄色里的一副画卷,美得让人静默,四周所有的人或声都不存在了,眼里只剩下彼此。 然而这样温馨的模样却在意意调皮的笑出一声后,戛然而止。 她把手里展开的那封情书往前递了递,“小白的情书,可好玩了。” “每天都看,你不腻?” “不腻啊,因为我没有收到过嘛,所以很向往。” 意意说着说着,忽然回过味来了,这话不对啊,她猝然抬头看向南景深,果然见他一双黑眸里的神色幽深了几分,一时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话,先就吐吐舌,“那啥……我不是那个意思。” 南景深黑眸一眯:“哪个意思?” “就是……那什么情书,我不在意的……” 越说越浑了,意意脑子里跟浆糊似的,嗔了一声,“哎呀,反正不是那种意思就不是那种意思,哪有什么什么的,没有!什么都没有!” 南景深被她那炸毛了的反应给逗笑了,怎么就这么可爱呢,他忍不住就上手去捏一把,“乖乖这是在怪四爷没有写过情书给你?” “没有!” 意意否认得很快,声音也有力度,可恰恰把自己给暴露了。 南景深故意那么考究的看着她,似乎是在打量,偏偏掐在让意意觉得不自在之前开口,“那就是不需要我给你写什么情书这个意思是吧?” 意意一猛子的瞪向他。 这个反应最真实不过了。 可瞪了几秒,又把头低下去了,纤长的眼睫盖住了眼底的神采,撇撇嘴,显然要比刚才落寞许多,“没有就是没有。” “呵呵。” 南景深低低的笑了两声,厚重的瓷实嗓音含在舌尖上过了一遍,呵笑出声时,听上去明显是含了笑的。 然而他笑过之后,什么都没说,反倒把马甲也脱掉了,放到她怀里去,“四爷下去打两把,你帮我把衣服看好了。” 意意懵了懵,看看手里的衣服,再看他,已经摩拳擦掌的下到篮球场上去了,边走,一双手便在做准备工作,起上起下的,背脊上的扇骨和肌肉线条包裹在单薄的衬衫里,肌肉纹络若隐若现,连肩胛骨都显得要宽阔许多。 他走近顾庭深和小白,先隔远了热身,熟稔的做原地高抬腿,那姿势,也只有常年都跑步的人才会做的那么熟悉。 热身过后,几个箭步冲进场内,轻松的截断了顾庭深手上的球,而那颗球差点就被顾庭深给投进篮框里了,南景深相当于是从篮框底下把球抢了,一个起跳,利落的篮板球。 球落地之后,南景深已经迅速的拉开了适度距离。 动作很快,快得他结束之后,顾庭深才反应过来。 他拿舌头用力的抵了一下后槽牙,这一缓下劲来,累感也上来了,他双手插在膝盖上,撑着上半身,冲小白打了个眼色,“你平时不是老爱和你爸对着干吗,今天我先不教你了,你跟我联手,收拾你爸。” 要说其他事情,小白还真的没什么兴趣,可最近就喜欢篮球,而且这几天下来,他也知道顾庭深的球技的确比南景深要好,再加上平时对南景深积怨已深,自己又不敢明着来,所以顾庭深这么一撺掇,小白立马就心动了,想都不用想的,冲上去和顾庭深痛快的击掌。 能够在两个球技好的大男人中间学点技巧,还能够联合顾庭深收拾南景深,小白当然是愿意的,而且自愿得相当的愉快。 顾庭深的眼神立马变得野心勃勃,“老四,你注意了啊,我是不会在球场上放过你的。” 南景深轻松的挑眉,“那你试试。” “哟嚯,你这话说的,怎么我火气蹭蹭的往上涨呢,小白,跟着我!”顾庭深话都没落音,人就已经蹿了出去,笔直的朝着南景深冲过去,“你去绕后!” 小白的领悟力很高,迅速的做出了反应,一大一小很快便将南景深围在了包围圈里。 场上男人的交锋,意意自然是看不懂的。 她的心思也压根不在那颗篮球上,脑子里全都是南景深刚才故意逃避的态度。 光是笑,有什么好笑的! 好笑么! 也不把话说清楚了,居然还跑去打球去了,哼! 她快气炸了,就是篮球打出花来,她也不看! 意意真就把注意力放到别处去,可没撑过半个小时,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转向篮球场,此时两个男人一个男孩都已经是大汗淋漓,球正好在南景深的手上,他做着俯冲的姿势,顾庭深和小白一左一右的挡了他前面的路,但他气势汹汹,仿佛随时准备从两人的夹缝中间冲出去。 还真的挺帅的…… 意意差点要发花痴,她啪的打了自己一巴掌,不能看他,不能看!这个专门气人的坏家伙! 那就看小白好了,只看着小白! 两个小时后,南景深已经抢到了球,正要带球上蓝,顾庭深紧随其后,做了个技巧,却没能截断南景深手上的球,他还要再发起进攻的时候,忽然发现南景深像是有意的给他留了空隙,可还没等顾庭深完全的反应过来,球就已经到手了。 顾庭深顿了一秒没动作,这球也来得太容易了。 “顾叔,你快投啊,这个球投进去了,就能超过我爸的得分了!” 小白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在顾庭深的身后狂吼着,连额上垂下的碎发上滴着的水都顾不得了。 顾庭深一阵闪神,还没怎么着呢,身体的主观意识就占据了全部,手一抛,篮球准确的如框。 “耶!” 小白激动得握拳,围着篮球场奔跑。 顾庭深却是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无奈的瞅着身旁的南景深,“你故意让我球,就是为了做给你儿子看啊?” 南景深微笑不语,“老顾,你技术不行了。” 他视线往下走,眯着眼轻笑,“肾是亏了,得多运动补补。” 第811章情书该怎么写 顾庭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恰恰就只是顿了那么一两秒,又被南景深追着怼了一句:“虽然说人家不搭理你,你单方面的肾亏也是伤身子的。” 这回顾庭深算是听明白了。 能够把打|飞机说得那么文艺的,天下独此一家。 顾庭深恨得咬牙切齿,“有时我真的想把你那张嘴巴给缝上。” “那你试试。”南景深仍旧轻松应对。 顾庭深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双手学着武侠剧里运功结束的大侠,给自己顺了顺气,“算了,我不跟你生气,也就只有贺大黑能够和你相互挤兑,我不给自己找气受。” 南景深低低的笑了两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小白抱着篮球过来了,他刚才跑到篮球场边缘去捡球,回来的时候一路走一路拍球,到两个大人面前才把篮球收在手里,满脸都写着意犹未尽。 “爸,你打球的技术的确比顾叔差多了。” 南景深讳莫如深的笑笑,“跟着你顾叔好好学,当个兴趣就行了,你不喜欢跑步,打篮球正好,但学业也别落下。” “知道了,我在学校等顾叔的时候,就已经把今天的作业都写完了。” 南景深露出欣慰的神情,“你自己有分寸就可以了。” 小白乐呵呵的拍着篮球走开了,顾庭深看一眼身旁腹黑的某人,再看了看小白欢脱的背影,心底幽幽的叹了一声气。 到底是小孩子啊,年轻,容易上当受骗。 要不是最后南景深故意让的那个贴身球,顾庭深也不能够将比分赶超,他比南景深的球技好?不存在的,样样全能的人,怎么可能在篮球上落于人后。 南景深去找意意,可他的外套和马甲都被随便的放在了台阶上,意意怀里抱着的全是小白的外套和书包,她帮着小白把书包背上,自己拿着他的外套,手挽手的走开了。 从头到尾就没有正眼看过南景深。 他无奈的笑笑,似乎被冷落了呢。 时间比较晚了,顾庭深是个单身狗,回家去也没有一口热饭,干脆跟着到南家去吃了晚餐再走。 意意在餐桌上还肯跟南景深互动,那是因为有客人在,客人一走,她连话都不想和南景深搭了,吃过饭就早早的上楼去了。 南景深追到卧室里,正好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 他扶额,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小东西,气性一上来,那是挡都挡不住。 情书? 他这辈子哪里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情。 做学生的时候倒是收过不少女孩子偷偷塞的,不过他和小白一样,从来都没有看过一封。 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 隔天,顾衍抱着一沓文件来敲门,进去之后,看见南景深坐在大班椅里,单手撑着下颚,另一手搁在桌沿,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钢笔,腕下压着一张没有内容的白纸。 “四爷,这些文件我和薄司都已经核对过了,您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 顾衍说话时候,余光轻微的瞥到了南景深,却见南景深像是没有在听他说话,独自撑着腮在发呆。 发呆? “四爷?” 顾衍唤了一声,不高不低的嗓音,有幸的让南景深听进耳里去了。 他恍惚了一瞬,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顾衍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这些文件您过目一下,要是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让人拿去复印了。” 南景深只不过是用眼神过了一遍那些文件,视线都没有放到实处,便收回了,“好,放着吧,我看完了通知你们。” 顾衍点点头,便要走。 刚到门口,南景深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你知不知道情书该怎么写?” 顾衍险些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瞠大,“什么?” 南景深拿起笔,在鬓角敲了敲,唇角轻微的挽着,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情书,写给女人的。” “写给太太的?”顾衍顺嘴就说了出来,大概除了太太以外,就没有人能够让四爷这么上心的。 顾衍犯难了,他挠挠头皮,“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我和薄司都还没有谈过恋爱,学生的时候也没有写过情书,的确是不懂啊。” 这话倒是真的。 顾衍和薄司比南景深小不了几岁,两人都是奔三张的人了,可到现在了还没有谈过恋爱。 没办法,他们的位置太高了,是南景深身边最信任的人,多少人想要巴结奉承,他和薄司都只是普通的人家,毫无身份背景,却因为做了南景深最信任的助理,竟连上流社会的名媛都会对他们抛出橄榄枝,谈恋爱是假,想要借机接近南景深才是真,他们都是掌握着华瑞最核心机密的人,不能够随便谈恋爱。 再者,那些女人,的确是让他们没有兴趣,再加上常年被工作给压着,更没有时间去谈。 南景深自然是知道这点的,“你和薄司什么时候也为自己打算打算。” 顾衍笑笑,“再说吧,还没遇到合适的人。” “这种事要看缘分,别急,会有的。” 南景深噙着一口过来人的口吻,他现在竟也会说这些安慰的话了,大概是想到自己三十多岁才遇到了意意,所以对缘分这种东西深信不疑。 “要是有的话,应该就会谈。”顾衍接了一句,但很快又把话题给岔开,显然是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四爷,要不我帮您去找顾总监过来,他应该会。” “算了,他就算了。”南景深一口给否决了,“行了,你先出去吧。” “那我出去做事了。” 顾衍犹犹豫豫的搭上门把手,推门出去的时候,忽然觉得忧心忡忡。 四爷那种直肠子的男人,真的知道该怎么写情书? 一整个下午,南景深没有心思办公,所谓的情书,也是写过几笔又换纸,觉得不满意了又重写,结果一直到下班的时间,也没有写出让他满意的来。 南景深把最后写的那份修改过的揣包里就回家了。 吃晚饭的时候,意意照旧是没有理过他,专注给小白夹菜,一大一小当着他的面聊得非常开心。 南景深心头一阵郁闷啊,吃进嘴里的东西都像是淡得没有味道似的。 第812章保证书 最过分的是,意意和小白吃饱之后,也不问问餐桌上的另一个人,就结伴去了客厅。 一个玩手机,一个写作业,顺便还翻出了几袋零食,边吃边玩。 听着动静虽然挺安静的,但那个画面落在南景深的眼睛里,莫名的觉得温馨刺眼。 南景深是一个极为有耐心的人,但不包括被老婆冷落着也能有耐心耗着,昨晚上小东西怎么也不肯给他抱着睡,他怀里空了一晚上,心里也空荡荡的。 终于,她在意意进卧室之后,迅速的跟进去,关了门,将意意给拽进怀里来。 “还别扭呢?” 意意有意的躲开他的视线,“谁别扭了,才没有呢。” 南景深试探的伸手,想要抚一抚她的脸颊,意意下意识的躲开了。 还说不别扭,她全身上下都写着别扭。 意意大概也意识到了,轻力的推了他一把,“你让开,我要去洗澡了。” “不如一起洗?”南景深脱口而出,在她面前说荤话早已经习以如常了。 意意瞥到他已然深邃了的眸子,就知道要坏事,赶紧给拒绝了,“我不要,我要自己洗,你慌着洗的话,去客房啊。” “把老公往客房里赶,你这是多狠的心啊。” 意意轻哼了一声,说她狠心,总比不解风情的某人好,她是女人,自然在意女人都喜欢的那些东西,成天就只会在她耳边说荤话,中年男人就是油腻! 南景深哪里知道她此时的心理活动,更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了油腻的中年老男人,还在试图找话题和她拉近关系,“今天又翻小白书包里的情书了?” 意意耸了耸眉,这算是什么跳跃性的话题,“翻了,又多了几封。” “你都看完了?” 意意点点头。 “这么看来,你都能够品鉴情书了,我这儿也有一封,不如你帮我看看。” 南景深抓住意意的手,伸进他西装口袋里去。 意意还在愣神,手指尖就已经碰到了什么东西,她顿了顿,像是纸,犹豫的拿出来。 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纸张不算是很厚,都能够看见里面黑字的痕迹。 “只是什么?” 南景深轻微的笑了一声,“我去客房里洗澡。” 他拿了自己的睡衣,当真就走出去了。 意意懵懵的眨眨眼,赶紧去把吊灯的灯光开到最大,然后展开这张纸,入目的先是龙飞凤舞的字体,接着才是纸上的字。 “保证书”三个大字大喇喇的闯进眼里。 内容也非常简单,就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我南景深拿自己的性命起誓,这辈子只爱萧意意一个女人,后半辈子也只有这一个老婆,不背叛不抛弃,一辈子爱你宠你护你,望老婆批准。 落款写了个保证人,后面是郑重工整的签名。 通篇都是手写的,足以见得诚心。 明明没有多少内容,可字字真切,简直戳人的心窝子,意意看完之后,眼眶都是湿热的,唇瓣轻微的打着颤,半响才低低的咕哝出一句:“大傻子。” 门外,南景深站在墙后,清楚的听见了意意这句吐槽,以及她轻微抽动鼻子的动静。 小丫头的感情纯粹,这就已经感动得哭了。 南景深微微笑起,那笑容久久不散,这才放心的到客房里洗漱。 二十分钟后回来,意意也已经洗完澡了,穿着她的粉色卡通睡袍,也没坐着,在一小范围内走来走去,手里捧着一杯热水。 南景深一进去,她立即就注意到了,主动的迎到门口,把杯子被我往他手里塞,“老公喝水。” 南景深笑睨着她,沉邃的黑眸内泛着盈光,双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把热水喝掉了一半。 意意乖乖的把杯子接过去,放到最近的柜子上,又一溜烟的跑进去,赶在南景深走到大床之前,似模似样的把床给铺好。 “老公你躺下。” 南景深依着她躺下了,双手半举着,任由意意将被子盖到他身上。 可意意一直起身,他又把被子给掀开了一个角,“过来。” 意意很听话的钻进他怀里,南景深熟练的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意意往他怀里靠,脸儿蹭着他的胸口,丝绸般的睡袍摩挲着脸颊,又舒服又惬意。 “东西都看过了?” 意意眼神闪了闪,假装不知道,“什么东西呀?” 南景深捏了把她的脸蛋,“小糊涂蛋,看过了就看过了,情书这种东西我是不会写的,我试过,但真的……太肉麻了,没好意思写出来。” 意意咯咯的笑,揪着他睡袍的领边,把脸埋进他怀里,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南景深被她呵出来的气息弄得浑身痒酥酥的,拍了拍她的背,“乖乖,我已经尽力了。” 意意笑了一阵就不笑了,缓缓的把笑声止住,闪着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他,“很好了,你的保证书,比任何情书都好。” 南景深执她的手,认真的道:“我会做到的,一辈子。” 意意用力的点头,这份情意,她已经是收到了。 南景深抱着意意,往床里挪了挪,整理了下后背的枕头,静静的抱了她一会儿,等情绪舒缓一些后,说道:“乖乖,爸爸要回来了。” 意意嘴角含着的笑意立时压了下去。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视线认真的望进他眼睛里去,“真的么?” 意意一直在期待这件事,可萧德仁的墓做得很简单,里面仅有一具棺材,意意难以想象当时萧德仁拿出身上全部的钱给自己买棺材的情形,年岁久了,再加上坟墓又在断崖边,常年的风吹雨淋,无数次的地下水渗下去,不光棺材腐朽了,萧德仁的白骨也已经发黄,轻易不可挪动。 意意只知道南景深为这件事花了很多精力,她问过几次,但看得出来他很累,再加上爸爸所在的地区比较敏感,南景深就算本事再大,手也伸不了那么远,这涉及许多政治问题,后来也就不问了,终于在今天听到了结果,心里如何能不感触。 “把爸爸完好的请回来有点小麻烦,现在都已经解决了,我去过一次湖镇,和奶奶她老人家坦白,老人迷信,讲究风水,我也尊重她的意见,请了风水师在两地勘测。” 第813章睡吧,我在 意意点点头,安静的听他说话,“中间的过程我就不和你说了,总之爸爸能够平安的请回来了,奶奶那边也已经看好了位置,爸爸一接过来,就可以在老宅后院里下葬。” 意意再次点点头,她理解,旁的麻烦不说,光是怎么运回来就已经是个大问题了,南景深的确有心了。 意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夫妻之间把感谢挂在嘴边,似乎也太客套了,可意意还是想要说声谢谢,“老公,谢谢你为我做的,为我们家做的事,我知道只是说声谢谢很苍白,可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谢你。” “傻丫头。” 南景深捧住她的后脑勺,轻轻的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你和我谈什么谢谢,你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他老人家一辈子辛苦,死后让他落叶归根,是我们子女应该做的事。” 意意眼眶里湮开一层水雾,点头,再点头,很用力的点头。 她已经不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何在,像是下意识做出的。 意意抱着南景深的脖子,更深的把自己嵌入他的怀抱里,“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南景深抚着她的发丝,意意洗澡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把头发扎成丸子头,发根有些湿,她头发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南景深忍不住轻轻的吻了一口,“不客气。” 意意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小时候萧振海对她的冷漠苛刻,意意还以为那是正常的,因为她一次都没有感受过父爱的滋味,只会躲在角落里看着受宠的萧静婷,会疑惑为什么爸爸对她和姐姐那么不一样。 后来才明白,不是不一样,而是从来没有对她放过感情。 南景深宠她,纵着她,她也很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触及底线的事,所以南景深对她,也渐渐的把自己的底线越打越开,越来越宠着,意意对他的依赖,大概有一部分是因为从小缺失了父爱的原因,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了替代品,恰好南景深这个年纪,初入中年,性子都已经定型了,沉稳睿智,与她一个幼稚的小朋友来讲,的确是靠得住的。 意意哭了一阵,抹抹眼角的泪,“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算日子,也就这一两个星期的事。” “等爸爸下葬,我要去陪着。” “陪着,一定陪着,我也会去。”南景深按摩着她的后颈,力道轻柔,“这件事交给我,会办得妥当,你目前应该多花些精力在画作上,去见凯瑟琳,也就是这一两个星期的事。” 南景深低下头,额头和她的额头碰在一起,亲昵的蹭了蹭,低沉的嗓音有意的往轻了放,“迫在眉睫呀,小东西。” “噗——” 意意也不知道被他给戳中哪里了,就觉得这句话听在耳里,有些绷不住,当场就笑了出来,口水喷了他一脸。 南景深迷了眸子,俊脸撤开一些,很是无奈的勾了笑,意意眼睛里还闪着泪花花,边抽噎边笑,上手就要去擦他的脸,“不好意思,我没忍住,我帮你擦擦。” 南景深捉住她的手,引导着她的手,抹掉沾了口水的地方,指尖轻轻的在她眉心间点了一下,“总那么淘气。” 意意吐舌。 “先下来。” 南景深将意意放进床里,亲自进浴室里去拧了热毛巾出来,把她的小脏脸擦干净,再从浴室里出来,抱着她睡。 “老公关灯。” “啪”的一声,头顶的暖灯熄灭了。 黑暗中,男人醇厚的嗓音,有种安定人心的感觉,“睡吧,我在。” 那天之后,自从知道了爸爸回来的确切日子,意意每天的心情都很好,每周三次去医院的针灸治疗也没落下,同样也是每次去都会先到老宅里拿汤,特意的给殷素素带过去。 殷素素一个星期一天都不休息,和拼命三娘没两样,否则也不会给意意安排的治疗这么密,意意去的勤,一是想要早点康复,二嘛,反正她去了,殷素素就没办法工作了,那些病人也会被意意联合小护士一起,偷偷的转移到傅逸白那边去,好让殷素素多休息一会儿,虽然傅逸白嘴上抱怨,也在医院里堵过意意几次,意意用小吃就把他给哄好了,他和殷素素也算是亲厚的关系,一直都当自己的嫂子来对待的,也是看在她一个孕妇不容易,才心甘情愿的帮忙分担分担。 “今天这个汤好像是鲫鱼汤啊。” 汤的颜色奶白奶白的,意意凑近碗口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道来,反正在她看来,汤味都差不多,要不是刚才殷素素接待一个病人,保温桶的盖子开得有些久,汤也快冷了,意意还闻不出那股子腥味。 殷素素正好在盛自己那碗,柔声道:“你在老宅的时候没吃肉么,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汤?” “还吃肉!”意意一撩头发,差点把手插腰上了,咬着牙道:“我去的时候妈就问我吃饭没有,我说吃了,她老人家塞给我一个保温桶就赶我走了。” 殷素素被她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妈疼你,可是全家都知道的事。” 意意眼儿一吊,实在是学不来刁钻的模样,自己没绷住先笑了出来,“我就是说着玩呢。” 殷素素拿长勺子在保温桶里轻轻的翻了翻,找到了半只鲫鱼,“肉不是在这儿么,你把碗拿过来。” 意意立马把碗端开了,“我不要,清汤煮的鱼肉不爱吃,你吃你吃,大补的。” 殷素素笑着摇摇头,鱼肉已经盛出来了,也就没有再放回去,顺势放自己碗里去了。 吃过了午饭,意意照样催着殷素素进休息室里睡会觉,等午休之后再治疗。 两个小时,意意巴拉巴拉的和殷素素聊了很多,还说自己最近可寂寞了,老公上班忙,小白又天天的缠着顾庭深学篮球,每天都不用她去接放学了,她一个人无聊得都快长毛了。 殷素素把东西都收拾好,轻力拍了她一巴掌,“再无聊,你也得回家去,我这儿还有工作呢,记着晚上回去别洗澡。” 意意坐起来,拢了拢衣服,偷瞄了殷素素几眼,开口之前先抿了抿唇,“素素姐,今晚上又值班呢?” 第814章半熟半生的关系 “今天不呢,我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待会儿备好档案,就可以下班了。” 意意没搭腔,沉默的几秒钟内,殷素素就已经觉察到了她不对劲,侧头看来,“真的,没骗你,熙熙路过商场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兔子玩偶,吵了我几天了,今天我带她去买。” 意意点点头,“你肯定是会陪小公主的,那我就先识趣的走了,你安安静静的做事吧。” 殷素素嗔她,“少调皮。” 她拢了下鬓角的发丝,露出的侧脸温柔娴静,眉目之间蕴着轻柔的神色,三十岁了,她保养得很好,眼角的细纹都没有,怀这一胎,面相上也没有改变过,反而愈发的有风韵了。 意意身为女性,都差点看呆了,足以见得殷素素本人的魅力。 难怪南三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不管如何都要抓着她不放。 像殷素素这样的女人,美好得就像是一块经过雕琢的美玉,再难以寻出缺憾来,谁不动心呢,哪怕她就算是做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也是该让人原谅的。 只是希望殷素素和南三哥早日把心结解开,哪里有孩子一出生便要见证亲生父母离婚的道理。 意意越想越唏嘘,刚才的好心情也没有了,垂头丧气的,一副怏怏的模样,她一个人靠边走,脚下踢着一块小石子,越想越觉得胸口闷闷的,也不知道是为这一家子中的谁觉得惋惜。 转过拐角的时候,石子被踢的有些远,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意意伸出一只脚去勾,却猛然间像是撞到了人。 她赶忙抬头,面前的倒是熟人。 “慕大哥?” 意意把脚收回来,往后站了一步,“我刚才撞到你了么?” 慕青微微笑道:“你没有撞到我,我看你闷着头走路,就自己撞过来了。” 意意挠挠后脑勺,“我想事情呢,想得有点出神了。” “那看来是很烦恼的事情了?” 意意抿抿嘴,“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的,没事没事,不好说的。” 慕青向来是体贴人的,自觉性也很高,意意已经口头上不想说了,他也就不会追着问,“不管想什么事情,你得看路呀,小迷糊。” 意意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本来脸皮就薄。 “好。” 意意看他穿着一身正装,心下诧异,前两天过来找殷素素的时候,从远处看见过慕青一眼,那时他还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服呢。 意意没有刻意的去掩饰自己的好奇心,顺嘴就问了出来,“慕大哥,你这是?” “我?”慕青大概是觉得她的视线有异,低头看自己一眼,立即明白了,“哦,我要出院了,正好晚上排了场应酬,就让蒋毅把西装带到医院来,我直接过去。” 意意眉心略微蹙起,“你今天才出院,身体还没有好全吧,一出去就喝酒,不是会很糟糕么?” 慕青发自内心的笑了,“谁告诉你应酬桌上就得喝酒的?” “不都是这样么?”意意居然反问了一句,在她看来,酒是能够维系应酬的最大支持力,南景深每次应酬的时候,哪怕推脱了,少说也是一两杯白酒下肚,以前萧振海更是,他地位低,所以习惯的对所有社会地位比他高的人阿谀奉承,喝酒就像灌肠一样,足够豁的出去,才能够和对方友好的商谈,才能够拿下看中的合同。 慕青觉得眼前的女孩纯粹得很可爱,她天生善心,和他本就不是熟稔的关系,却会关心他。 在他看来,这就是关心。 “如果我真的要喝,你会心疼吗?” 意意眉心几不可察的跳了一瞬。 这算是什么问话? 有点亲昵了。 不适合他们这样半熟半生的关系。 意意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只是用惯常的温软语气说道:“你先问问你的身体会不会疼吧,就算是出院了,可是你刚刚换上正装之前,可还是一个病人呢。” 慕青心头划过一道暖流,莫名的,在他心底深处存在了许久,让他体会到了久未体会到的温暖。 他很少会对一个不算了解的人放戒心到这种地步,更没有过这么在乎过一个人,会去揣测她说话时声音里的情绪。 显然,刚才意意的话,有些下意识的拉开彼此的距离了。 看啊,她就是这样的,时刻记着自己是一个男人妻子的身份,举手投足间和别的男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这点真不可爱呢。 之所以会站在这里和他说话,也只是因为偶遇了,不好就这么走开的吧。 “放心吧,我会有办法,让自己在酒桌上不沾一滴酒的。” 意意点点头,“那最好了,对自己负责挺好的。” “嗯。”慕青抿唇笑笑,他黑耀般的眸瞳里有着近乎黯淡的神采,只在看着意意时才会流露出来的光芒,却也是那么的细微,那么的小心翼翼。 “那我就走了,跟你可能不顺路,就不送你了。” 意意摆摆手,浑然没有不自在的地方,“不用送我,我的司机在外面等我呢。” 慕青颔首,话点到即止,没有必要多做赘述,点头招呼后,绕过她走开了。 意意淡淡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以及他走的方向,似乎是医院的西门,她要走正门,的确是不顺路呢。 快要到医院大厅的门诊部,意意抬手,想要看一眼现下的时间,可手腕上空空的,她懵了懵,随即想到手表可能是落在殷素素办公室里了。 她敲了下自己的头,只好按原路返回。 这个时间临近下班,看诊的人已经不多了,走在医院里的都是医院内部的人,再者就是住院的病人家属,和中午来时的人|流量相比,小路都显得十分宽敞。 可就是因为宽敞了,眼界也开阔了。 意意走上小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抹人影,她眼神往那边晃了一下,又再看过去。 湖边坐着的人是白依婉? 可她为什么坐着轮椅? 这才多久的光景不见,人也似乎消瘦了一圈,要不是意意一眼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的是文依婉的侧脸,还真的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她。 罩在宽大病服里的身子莫名的孱弱,像是瘦得只剩皮包骨了,人也像是脱相了。 意意心头禁不住跳了跳,不知怎的,脚步怎么都挪不开了。 第815章真的可怜 怎么会呢。 怎么才一个月不到,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变成这样了? 她的病真的严重到无药可治的地步了? 意意对于文依婉是个白血病人的事,心里一直耿耿,也因为文依婉曾经和南景深的关系,意意的心里会有疙瘩,她做不到大度,能安排的都安排了,剩下的,就看文依婉自己。 大有让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可人命一条,有谁会无端的咒别人死,总还是盼着好的。 意意都忘了,文依婉在本身有血癌的情况下,挨了那么多刀,她一个女人怎么受得住。 意意眼睛内的灰败一层层的聚集,她仓促间低头,敛了敛眼底的神色。 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啊。 “文小姐。” 意意走到文依婉旁侧,站在适度的距离,轻声唤了一句。 文依婉似乎有些恍惚,像是不大确定这声“文小姐”是在叫她。 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见意意后,挽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是你呀。” 她的笑实在算不上好看。 唇色太淡了,淡得接近于惨白,下唇皮肤好像起了死皮。 她这一笑,脸上的骨骼都能见着形状了。 尤其头上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更加显得脸色寡白无色。 意意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我无意间看见你的,在远处不大确定是你,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坐上轮椅了是吗?”文依婉反问道,声音淡淡的,如同湖边垂下的柳叶,在风里飘摇无依,没有气力。 意意点点头,说出了心里的疑问:“我们也就一个月不见,当时也向医生了解过你的病情了,怎么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文依婉低下头,双手轻放在两条大腿上。 袖口很宽很大,垂下来很长,盖住了一半手背,可露出的手指骨骼却清晰可见。 消瘦了很多…… 她轻声道:“没什么,这是老|毛病了,我从小就比较怕冷,恰好这个天气连日来总是氤氲的,左腿上有两处刀伤怎么都不见好,我又爱走动,结果伤口都发炎红肿了,我这条腿以前有过旧疾,不是能够轻松治好的病,一直是拖着的,医生就不让我走了,给我找了一把轮椅,出行都让护工推着,只要不走动,伤口就好得快一些,不是严重得走不动路了。” 文依婉轻声慢语的,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不算无所谓的口吻,却不至于给别人增加心理负担,末了还冲着意意笑了笑,“我一开始不同意的,太夸张了,可是医院里就医生最大,我就只好坐轮椅了,可真的好不习惯的,只希望我腿上的伤能够快点好,这样就能够自由走动了,我吓到你了吧?” 第一眼的时候,的确是吓人的。 意意微微扯唇,“没有,我不知道内情,你的腿……旧疾严重吗?” 文依婉似乎顿了顿,随即摇摇头,“不严重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就好像风湿病人,一到湿冷天气腿就会疼,我这个也差不多,但我身体的底子本来就不好,别人拖着拖着就好了,我比较难。” 意意喉间梗了梗,居然有种有口难开的感觉。 不知怎的,心里涌上来一股负罪感。 毕竟人是她送进医院来的,也自以为该帮忙的都帮了,却把人扔这儿自生自灭,如今再见面,已是恍惚,文依婉的这个模样,让意意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没关系,现在医学发达,会好的。” 文依婉温和的看她一眼,附和着点点头,“肯定会的,我也是这么期待的。” 四月的天气,已经不算冷了。 文依婉的穿着和别人不一样,她在病服里还套了衣服,看质地是比较厚实的,身上也没有虚汗,更没有异样的脸色,看来的确是怕冷的。 只有真正的病人,才会怕得这么厉害。 意意心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怕冷的话,让护工早点推你回去吧,别在湖边待着了,风一吹过来,湿气都吹你身上了。” 文依婉微微一笑,“好,听你的。” 意意抿抿唇,又一次觉得口间干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了,这些日子没见到你,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谢谢,现在算是终于说出口了。” 意意恍了下神,连微笑都有些牵强,“我也没做什么,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要的,我在国内……”文依婉话声一顿,匆忙别开视线,不明意味的笑了笑,“我在国内算是无依无靠了,你肯帮我一把,这份感激,我都记在心里的,你要是不接受,我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意意喉间吞咽了一口,淡声道:“好吧,我接受的。” 文依婉微笑回应。 意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 “好。”文依婉拢了下耳发,恰好一阵风吹过来,将她腿上盖着的薄毯吹落了。 意意上前去捞了一把,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等她把毯子盖到文依婉腿上的时候,才觉得不妥。 “……你多保重身体。” 文依婉原本弯着的唇角往下压了压,定定的看了意意几眼,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半响后,微微挽起一抹微笑来,再开口,嗓音内牵扯出了明显的沙哑,“会的,谢谢你。” 意意却是笑不出来了。 莫名的有种想要即刻落荒而逃的感觉。 匆匆的说过“再见”之后,意意便走了,可走到拐角的时候,仍是没能控制住,回头看去一眼。 文依婉已经被护工推着离开了,去的正好是和意意相反的方向。 一个女人,被摧残到这种地步。 真的可怜。 意意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一路心事重重的去到殷素素的办公室。 门是虚掩着的,这会儿已经没有看诊的人了,走廊里比较空旷,意意在门口站定了一分钟,才恍惚回神。 敲门声更像是直接落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进来。”殷素素柔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意意听见了,可仍是站在门口没动,顿了好几秒才走进去。 话也不说一句,慢腾腾的走到沙发上坐下。 殷素素正在备案,抬头看了一眼,“意意,你怎么又回来了?” 意意没听见她的话,也就没有回答,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双眼无神,愁绪全都写在脸上了。 第816章傅逸白脸上的胡茬 “我真的只是备案,你还特意跑回来检查,今晚上真的不会加班的,怎么对我那么不放心。” 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殷素素自然是能够感觉到存在感的,可她手上正忙着,再加上来的人是意意,压根就没往别的地方想。 意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似乎殷素素是怎样的语气,她也没有心思去揣摩了。 满脑子都是坐在轮椅上的文依婉。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文依婉对她的态度很友好,却友好的让人觉得负担,却又觉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越是态度和善,意意就越觉得心里有愧。 也更加的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 特别是文依婉说的那句—— 她在国内无亲无故,只有意意肯帮她一把。 多么凄凉。 仿佛被全世界都抛弃了,所以即便帮助她的人是前男友的老婆,她也会感恩戴德。 殷素素半响没等到意意的声音,平时这丫头一出现,都是叽叽喳喳的,哪怕做治疗的时候也闲不住那张嘴,现在居然安安静静的,很反常啊。 她终于抽出时间去看意意一眼,眼神恰恰挪不开了,轻易就能看出意意满是心事的脸色。 “意意,你怎么了?” 意意没理她,可在殷素素看来,像是压根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仍旧兀自发着呆,她又试着唤了一声:“意意?” 稍稍提高的音量,总算是把意意神游的思绪给拉扯回来了。 “啊?”眼神飘忽了几阵,意意才得以正眼看向殷素素,“你在叫我么?” “我都叫了你好多声了,怎么了你?” 殷素素放下笔,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直接朝着意意过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她是医生,第一主观意识便是往身体健康上考虑。 意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发了好久的呆,“没什么,我走了一圈,都到门口了,发现手表落你这儿了,就回来拿。” “你看你粗心大意的。” 殷素素轻责的看她一眼,美眸里含着无奈的笑意,她走回办公桌,拿起意意丢下的那块手表,“在这儿,我给你收着,发现得晚了,以为你已经上车走了,反正我晚上也要回老宅,打算带回去的。” 意意瞥到殷素素递到跟前来的白色手表,眼色闪了闪,抬手将手表接过,借着低头戴表的角度,正好调整自己眼里的慌乱,也缓一缓心内的震撼。 “我还没来得及走呢,我自己回来拿一样的,反正也没多远的路。” “你再检查检查,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我这儿了,免得待会儿突然想起了,又回来一趟。” “哦。”意意怔怔的应了一声,当真翻开自己的包检查,情绪上仍旧是心不在焉的,仿佛这样的举动也只是在殷素素的提点下机械进行的。 找了找后,觉得包里的东西都完整,意意把包扣好,“没有了,都在这儿,那我先走了啊。” 殷素素点点头,这个时间,的确不好多留她,“你自己回去的路上小心点,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好。” 意意牵强的应了,转身便走。 人一走出门外,脚下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被殷素素岔了一阵之后,意意脑子里居然还是文依婉,她甚至在检讨自己,当时该不该就这么把文依婉扔医院里不闻不问了。 当日文依婉放低姿态求她去保险柜取证据,意意也拒绝了,却忽略了文依婉的前夫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 医院…… 未必是安全的。 不知道文依婉身体那么糟糕的情况下,还有没有被她的前夫为难。 意意心事重重的站在电梯前。 等电梯的人很多,第一趟电梯挤满了人,意意不大想进去,就主动的往后退了几步,等着第二班电梯。 “傅医生,明天的手术您也要推掉?” “推!” “可是……您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上过手术台了,还经常上班时间喝酒,院长都已经警告过您几次了,要是再这么下去……” “哪那么啰嗦,我不做就不做!” 走廊拐角传来了争执声。 意意不想偷听的,可是说话的人声音太大,再加上第一句话就提到了“傅医生”,也就下意识的听了下去,据她所知,这家医院里好像就一个姓傅的年轻医生。 当听到那把熟悉的嗓音时,意意立即就往侧边看去了。 和她想的一样,说话的人是傅逸白,可他的口气的确算不上好,凶凶的,有种自暴自弃的意味,声音也没有多少力度,他走路踉踉跄跄的,从墙后跌了出来,身旁一个助理打扮的人扶住了他,才没有让他摔倒。 “傅医生,您怎么又喝这么多啊,要是让院长看见了可怎么办!” 那助理急得火烧眉毛似的,就差跳脚了。 可傅逸白并不接受人家的好意,把人给拂开了不说,口气也不善,“看见了就看见了,我怕过谁!” 完全是自暴自弃的口吻。 意意诧异得很。 平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傅逸白,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脸上惯常会有的雅痞也不见了,整个人就透露着两个字:“颓丧”。 要不是亲眼见到,意意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傅逸白,她这个月可是请他吃了好几次小吃呢,就是为着意意偷偷的把殷素素的病人塞到他那儿去的事情,每次见面他不都是会开玩笑的么。 这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着实把意意给吓坏了。 而且……什么叫快一个月没有上过手术台了。 “傅医生。” 正在思忖间,傅逸白和他的助手也朝电梯这儿走了过来,避不可避的要撞见,意意坦荡的叫了他一声。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熟悉人的声音,傅逸白浑身狠狠的一震,顷刻间收住了刚才对着助理时的泼劲,脚下的步子一时没有收稳,差点撞了过来。 意意伸手想要扶他一把,可傅逸白提前扶了一把墙,勉强站稳了,他人没事,可手里攥着的a4纸掉了几张。 意意一时间的注意力不在那些纸上,因为她看见了傅逸白脸上的胡茬。 那是没有被修理过的模样,略显沧桑狼狈,认识这么久以来,傅逸白出现在意意面前,都是修过边幅的模样,精致又儒雅,可现在那样的气质全然没有了。 浑身上下只剩下了—— 丧! 第817章活不过两年 难不成是受了什么打击了? “你……”意意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很难说出什么话来。 眼前的人和认识里的人形象反差太大了,意意一时间惊着了,没能缓过神来。 傅逸白却是懂她这个反应,先让助理走开了,而后将额前垂下的发丝拢到脑后,痞痞的扯出一抹笑来,“怎么样,是不是被哥哥我身上的成熟性感魅力给震撼到了?” 痞笑一直都是傅逸白的标签。 别人这么笑,多少会显得有点猥琐,可傅逸白天生一张干净的脸,附和现下网上流行的小奶狗标准的脸型,五官也生得好看,所以他每一次痞笑的时候,都能让人觉出一股子贵族般的优雅。 可此时他做出的这个笑容,却有点刻意了。 像是自己在复刻自己一般。 而且还学得神行都不佳。 总之意意看了,很不喜欢。 她甚至闻到空气里一股淡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傅逸白双眉上挑,挑眉的同时看了一眼意意,那眼神意味不明的,不等人和这双眼对视上,他便放下了压在头顶的那只手,发丝垂下来,凌乱的遮住了眼底的神采。 “对啊,喝了一点点。” 意意惊道:“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啊,你可是医生,怎么敢喝酒呢,要是临时有手术,你这个状态岂不是惨了么?” “你也觉得惨了吧?” 傅逸白莫名的反问了一声,他靠在墙根上,仰头看了一眼白得有些发黄的天花板,“那可能就真的是惨了,我目前这个状况还能留在医院里,都是我那院长爸爸额外开恩了。” 意意是知道傅逸白的背景的。 江城所有的私立医院都是傅家的产业,一半的公立医院也有参股,和上头的人关系很硬。 家里那么多的医院,傅逸白也是随便挑了一家,他不喜欢做一个办公室里只会看文件的大老板,就喜欢当医生,给病人看诊,他手术的技术和口碑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 他的父亲也是,只想做个医生,这些医院都是傅逸白的母亲在管理,他父亲算是挂名总院长,几个月也巡视不到这家医院来,可刚才助理和傅逸白说话时,已经提到过傅逸白的父亲,显然知道了傅逸白如今放任自我的事。 傅逸白像是知道意意在想什么,他后脑抵着墙,就用这个姿势,侧头看着她,唇角挑起一抹淡得无形的微笑,“不会有手术的,也没人敢派手术给我做的。” 意意心想,你喝得烂醉,谁让让你上手术台。 “那些我偷偷拨到你那儿的病人呢?” “哦,你把三嫂的病人拨给我,我顺便就拨给别的医生了。” 意意眉头一皱,佯装生气,“那你还好意思骗我请你吃奶茶臭豆腐。” 傅逸白笑道:“逗我呢?就咱们两这个关系,就算你没拜托我什么事,请我吃奶茶臭豆腐又怎么了?” “是是是,你说得对。” 可就算是这个关系,意意也不好问傅逸白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怕问了,会触及到什么敏感问题。 听说医生都很严谨,尤其是对自己的事业,傅逸白从医这么多年,就没有过黑历史,他自己有个分寸,意意不知道人家的底线在哪里,自然不好去打探,所以不过问才是作为朋友最聪明的行为。 “你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是纸吧?” 意意把头发拨到两侧的耳后压着,方便开阔视野,去找地上掉落的纸张。 有一张正好离她很近,意意蹲身去捡,眼角忽然光影一闪,她刚把纸给捡起来,一道罡风猝然打在脸上,纸的另一头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攥住。 用了力气,急切的想要把纸从意意的手中抽走。 意意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在手指上多用了几分力气,没能够让傅逸白得逞,一抬眼,还没说话,倒是先被傅逸白那闪烁其词的模样给弄懵了。 傅逸白的确不太自然,四目相对的霎间,他竟是慌张的想要逃开意意的注视。 “我来捡就可以了。” 他手上的劲松了些许,看样子确实不打算要松开这张纸。 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意意此时也回过神来了,“那给你吧。” 她正要松手,不经意间暼到了纸上的字,指尖忽然又攥了力气,定睛看去,再也挪不开目光。 “意意。”傅逸白沉着声唤她,“不关你的事,快把纸给我。” 意意尚在愣神,还没做出反应,傅逸白已经把纸拿走。 他蹲着身挪动,把散在地上的另外几张也捡起来,和他手上的那些码在一块,用力抻了抻。 当他站起身,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意意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一眼匆匆,意意没能够看清太多的东西,但是关键的那些字还是看见了。 看见了,就扎心里去了。 她扫了一眼地面,已经很干净了,该捡的都已经被傅逸白捡起来了。 意意慢慢的起身,再慢慢的把视线放到傅逸白身上去,竟见着他鼻尖微红,双眼也是有意的半垂着,似乎触动了什么伤心事。 意意不知道傅逸白和文依婉的关系,更不知道为什么文依婉的病例会在他手上,只当是文依婉年少时和南景深那段情,傅逸白也是知晓的,他心慈,为一个曾经的旧友伤心,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意意张了张嘴,忽然感觉自己的嘴像是黏上了一般,很难启口,抿唇了好几次才有声音出来,“她还能活多久?” 傅逸白没回答。 他低着头,在整理手上拿一叠病例单。 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只是把前面的顺到后面去,后面的又顺到前面来,页数都混乱了。 可他就是不看意意,连个视线也不对上,一米八几的个子,恁是在意意较矮的身高下,低着头。 好半响,他才开口,“也许,活不过两年了。” 意意一愣,被傅逸白声线里的哭腔镇住了,他嗓子眼里像是被黏住了,出口的声音黏成了一团,一字字的,慌张得难以区分开。 她更是被文依婉活不过两年的这个事情惊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人呢,不是么,前段时间守在栖霞路别墅门口时,她还手脚都是健全的,精神也还算好的模样,却已经是已经临近死亡边界的人了? 第818章意意,算我求你 傅逸白用力的抹了一把脸,本来只是微微红的面色,被他给抹得更红了,不过眼间的那点氤氲倒是不见了。 他深吸一口气,掐着一把烟嗓开口,“她有白血病,早年换过骨髓,不过当时的经济不算很好,骨髓虽然匹配了,但几个月后出现了排斥反应,紧接着她嫁人,她老公算是变相的将她囚禁了起来,后续的治疗没有跟上,全靠药来吊着,现在底子已经亏损了,就算再进行一台换髓手术,也是于事无补,她还被常年家暴,身体到处都是问题,前几天拍过片,好几处的骨骼都错位了,要么就是歪曲了,尤其是右腿上,她的关节已经损坏了,再怎么也治不好了。” 傅逸白语速很快,他像是压着气把这一场段话给说出口的,生怕哪里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 一提到文依婉的老公,他简直是咬牙切齿,双眸内更是露了凶光,恨不得用眼神光把面前的空气给破开,刀子直接插到那个男人身上去。 意意听着已是震撼,“真的不能救了吗?” “已经药石无效了,她身体被折磨成这样,就算阎王爷不催她,也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就撑不过去了,现在治疗,对她来说反而是痛苦。” 傅逸白一直绷着,可说到不治疗的时候,他本人竟给人一种放手的感觉。 意意下意识的抚上了心口,双眸发直。 她和文依婉见面的次数不多,每一次文依婉都没有在她面前有过太多锋芒,更没有攻击过她,甚至还那么低三下四的求过她。 可意意就是那么小心眼,不帮就不帮了,却不知道她随性的一个态度,对别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那她知道了么?” 意意刚问出口,瞥见傅逸白的脸色,瞬间也明白过来了。 自己的身体,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个数。 文依婉在明知道自己活不长的时候,还想着要把她前夫的涉毒证据托付给一个妥帖的人,交给警察,她那么谨慎,恐怕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报警的事,但她前夫在当地的势力那么大,也就拦下来了,对她也更差,到现在,早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哪怕是国内,也没有了直接面警的勇气了。 她想要在死前把前夫给送进去,恐怕也是为了让自己死后能安宁点。 意意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光。 她当时怎么就拒绝了呢,怎么不好好的再想想,或是宽容一些,把文依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 顺手拉一把,她就只是拉一把…… 意意已经没有心思待在这里了,她想要立即到文依婉面前去,说她愿意帮忙。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脚下早已经迈开了步子,却是走得仓皇,差点一头撞到墙上。 “意意,你等等。” 傅逸白从后面追上来,有些急切的拉住意意的手,成功的把人给拦下来之后,他才收回手去。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意意回过身去,“什么忙?” 傅逸白眼色闪烁,又是舔唇又是抿嘴的,似乎挣扎了很久,“依婉她……这辈子活得很惨,也……没有所求的,我问过她,有没有什么遗憾是没有完成的,她说……” 说到这儿,他似乎是说不下去了。 意意等了等,看他的确是很难开口的模样,主动说道:“她的愿望是什么?” 傅逸白抬头,总算是肯看意意一眼了,可她的眼神又深又重,看得意意一阵心悸,“她想要在死前,好好的看着老四,她对老四情起于年少,算是她这辈子最不能忘怀的事情,意意,算我求你,让她住到你和老四家里吧,就算是只给她一个角落的房间,隔得远也好,起码让她每天远远的看一眼老四就成,也就一年多……让她好好的走吧。” 意意懵住了,她像是没有听懂。 可她的不回应,在傅逸白这儿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原本就是厚着脸皮来说这些的,说出口已经是不易,到此时已经有些慌乱了,“她的身体状况我清楚,等她到大限之前,我就会来把她接走,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你要怨的话,全怨我身上,我都受着,算是这辈子我欠你的情,以后要我怎么还都行,让依婉……求你了,算是我求你。” 求她? 傅逸白在求她? 意意终于回过神来了,她现在脑子里很乱,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于傅逸白脸上那般殷切的模样,她也不忍看,就那么慌张的跑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跑着跑着,忽然到了空旷的地方,她脚上没力气了才停下来,而后像是如梦初醒那般,找到了护士台,询问文依婉的病房,然后一路找过去。 意意站在门口,从胸腔里提了一口气,给了自己点勇气,正要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推门进去了。 意意脚步很轻,走到里面的时候,也没有被人发现。 文依婉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 是的,是站着。 她戴着帽子,双手平静的放在身前,一双腿也站得很直,完全没有之前意意在湖边见到她时的模样。 意意略微错怔,强撑着理智,开口道:“文小姐。” 文依婉愣了一愣,回过身来,见到是意意,淡白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惊讶或者错愕都没有,却也不像是一早就预示到意意会来。 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朝着意意走来,“你不是已经从医院走了么,都这个时间了,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意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腿。 那一双腿走路的时候分明是有力的,每一步都踩得很准很稳,没有虚弱的迹象。 “你的腿……” 文依婉低头看自己一眼,随即释然了,“我的腿是好的。” 意意不解道:“这个好是怎么个意思,该怎么理解?” “就是……我说是因为不能够扯动伤口才坐轮椅的事,是骗你的,没有这档子事,我的腿本来就是好的,能跑能跳,是好的。” 意意特别注意文依婉说话时的神情。 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戾气,平声静气的说这话,语调也没有丝毫的起伏。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攻击性。 第819章她太可怜了 意意在那一瞬间的警惕之后,因着文依婉本身没有攻击性,才将那抹警惕放下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 文依婉轻微一笑:“我可以不说么?” “不行!”意意当即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眼神一闪,黯淡了下来,“傅医生拜托我来问问,他不好意思。” 意意极少说谎,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有些不自然。 这个当口,她尚且还不确定文依婉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自然而然的瞒下了她寿命不久的事情。 文依婉仍旧在微笑,笑得那般没有力度,“看来是不好瞒着啊,我要是不老实的告诉你,恐怕你和傅医生会追着我问的。” 意意点点头,她双手掐在一起,内心也是紧张的。 文依婉轻轻的将自己的左腿的裤子挽了起来,病号服宽大,很容易就能推到大腿上端,可她每推高一寸,意意的眼瞳便下意识的紧缩一阵,一直到看全了文依婉腿上的伤,已经惊讶得面无人色。 “怎么会这样?” 除了被纱布裹着的那些旧伤以外,文依婉的腿上脚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还有好些是青乌的,颜色淡了,又被新的伤口附上。 “这些都是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前夫对我家暴留下的痕迹,我的刀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迟迟不肯出医院,是因为门口有保镖,我暂时安全,可是一到入夜,保镖不方便进来,他们也不好打扰我休息,我前夫……深夜的时候就会从窗户进来,对我打骂,他很聪明,不打我那些刀伤附近,偏在避开伤口的地方下手。” 意意瞳仁巨颤。 “这里,是他用皮带抽我,这里,是他用烟头烫我,这里,是他掐的,还有……” 文依婉哽咽了,脸上强撑着的笑容也没有了,她双手卷着上衣下摆,忽然顿住了,等有了莫大的勇气之后,才将衣服下摆撩起。 肚子和后背上的伤痕,更加的触目惊心。 意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真不知道文依婉是怎么熬下来的,这个人虽然没抱什么纯良的心思,但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就算是有,这一身累累的伤痕,也已经将她所有的罪孽都抵消了。 意意再也没办法睁着眼睛看下去。 她上前两步,按住文依婉的手,将她的衣服给摁了下去。 或许文依婉也不想让自己的伤口久久的示人,顺着意意手上的力道,很顺从的将衣服放下去了,裤腿挽起的褶本就不紧,自动的滑落了下去。 文依婉苍白的启口:“我知道,你会来这儿,一定是傅逸白让你来的,他猜到我身上有别的伤,可是男女有别,他没好意思自己来,就拜托你来了是不是?” 意意没回答,感觉像是被一只手给扼住了喉咙。 文依婉接着道:“我和傅逸白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关心我不奇怪,只是麻烦你了,他想知道我的情况,你告诉他就是了,反正我的事,他都知道的七七八八,没什么的。” 意意眉心蹙了蹙,很难皱出褶皱来。 她说不出话,真的说不出。 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前的文依婉,她所承受着的人生,不是意意能够想象得到的,她被南景深宠习惯了,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不爱惜自己妻子的人,并且还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折磨成这样。 那些伤,就像幻灯片似的,在意意的脑海里一幕幕的播放。 她忽然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跑。 文依婉在身后看着她,没动,也没出声,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孔,更加的苍白了,随即便是深深的无助。 她果然……不是一个值得被救助的人啊。 都说南家的四少奶奶心善,可再善的心,到了她这儿,估计也是不愿来淌这趟浑水的吧? 意意捂着心口,一路疾走,一直到走廊尽头才停下。 掌心下怦然跳动的心脏,是那么的剧烈,那么的快速。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一意识到文依婉不到两年的寿命,和傅逸白放低身段的声声乞求,意意的心下就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 意意在窗口静默着站了半个多小时,直至天幕彻底的黑下,兜头的暗色铺展过来,她的意识才一点点的复苏。 半响后,拿出手机,给老宅那边打了个电话。 “四少奶奶?”电话是管家接的,“已经这个时间了,还没见您回来,今天是不过来吃晚饭了?” “不,我要过来。” 意意一开口,差点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简直像是在砂纸上面狠狠的喇过一般。 她怕管家听出异样,立马就提了一丝声气,“妈在吗?我想找她说点事情。” “在的在的,我马上给老夫人。” 管家应了她之后,听筒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老太太应该就在座机附近,所以接电话也很快。 “是意意吗?” “是啊。”意意刚开了个口,要说的事情却堵在嗓子眼上了,没办法顺畅的说出口。 老太太问道:“你说你要和我说什么?” “是……”意意咬着手指,纠葛了十多秒,随即双眼一闭,索性豁出去了,“妈,我想求您帮个忙。” “傻孩子,你的忙我能不帮吗,说吧。”老太太回得倒是爽快。 却反倒让意意更加的羞愧了。 “文依婉,您认识吗?” 意意小心翼翼的问出口,那边忽然没了声音,她心下一紧,“妈?” 老太太错愕的目光,从对面那朵沙发上斜倚着的男人身上收回,又是那样古井无波的嗓音,“算认识的。” “她生了很严重的病,看着怪可怜的,她对四爷有执念,心里一直吊着,我知道我不应该帮这个忙,可是我实在是不忍心,她太可怜了,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近一点看看四爷,我没有办法大度到让她住进我家里去,又……妈,您能不能在老宅里给她找间房间,远一点也好,四爷不常回老宅,就让她远远的看上一眼,就算是给她和四爷的这段旧情划伤句号?” 第820章敢说这里面没有您的私心 老太太直接问:“你舍得?” “舍不得的,四爷是我的老公,有这么个女人对他用情这么深,我不吃醋是假的。” 意意一句也没隐瞒,她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四处点亮的灯光一丝儿也到不了天上,黑沉沉的,就像是八爪鱼的触角,将这座城市给裹得死气沉沉。 一如她此时繁杂无措的心情。 “文依婉真的很可怜,就当是我发善心,了她一个心愿,也让我自己的心里安稳些。” 刚刚看过文依婉身上的伤,给意意造成的触动不小,她平时总是挂念别墅后院里出没的流浪猫狗们,这么慈悲的心,怎么能够忍心看见一个大活人被摧残成那样。 既然文依婉身上的伤,意意别无他法,起码心里的执念,她能帮着完成,也算是答应了傅逸白。 她受不了别人苦,也受不了别人求。 那就这样吧,就这样。 起码南景深和文依婉之间没有猫腻。 起码她心里好过一些。 起码……文依婉给她造成的震撼,能够用另外一种方式,抚慰了别人,也让自己慢慢的缓过来。 时好时坏,都不管了。 就这样吧! 老太太似乎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没有取笑她,有的只是暖心的关切,“你要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我也可以收留这么一个人,老宅这么大,随便给她找一间屋子住下就行了,只不过我不太习惯我住的地方有外人出现,吃饭就别凑在一块了,那位文小姐要是受得了这个委屈,那你就安排她来吧。” 意意感动的差点哭了。 老太太对她,那是真的疼爱。 “我知道了,我去问问她,要是她愿意的话,就让她来,谢谢妈。” “说什么谢,应该的。” 等结束了通话,老太太把听筒交给管家,一扭身,接过下人端到她手上的茶杯,吹开面上浮着的茶叶,慢慢的呷了一口。 “你刚才都听见了?” 老太太抬头,看着沙发里安稳坐着的南景深,哼道:“你老婆要犯傻,你倒是沉得住气!” 南景深一阵无奈,“既然知道她要犯傻,您还跟着闹?” “我哪里闹了,你自己年轻时候惹下的桃花,要你老婆给你收尾,算什么男人。” 南景深扶额,他年轻不大啊,怎么在意意和老太太的嘴里,经常把他形容成了中年老男人。 她怕老太太再说下去,又该数落他了,忙道:“是我惹的人,但是我现在是有妇之夫,不管收尾还是不收尾,再接触都是不恰当的。”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十年前我就见识了那个女人有多么厉害,她知道动摇不了你,知道去找意意,就冲这个心思,我就看不上。” “那您还纵着意意?”南景深笑睨她一眼,“敢说这里面没有您的私心?” 老太太用力的瞪他,瞪了两秒后觉得眼睛疼,懒得瞪了,不过脸色铁青铁青的,甚至还带了点嫌弃,竟是连点眼角余光都懒得看向自己的儿子了。 “我是有,意意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关键是对谁都心软,有善心是好事,不善于分辨好坏就是坏事,她智商很高,就从她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出偷我镯子的小偷,这份聪明,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可再聪明的人,没有点世故伦常,就容易坏事,文依婉来这儿,不算坏事,那个女人的心机深不可测,正好给意意上一课,有些东西,得要她自己亲身体会了,才会懂得什么叫吃亏,什么时候该自保,又是什么时候该为了自保而对别人下狠手,我看中了的人,光是聪明是不够的。” 说着,老太太有意的看了南景深一眼,“况且,把那女人放我眼皮子底下,她作不出什么妖来,我也放心。” 南景深差点被一口茶水给烫着喉咙,实在是因为嗓子眼里那股笑意往外冲的有些急,他把茶杯放下,也没能把笑意减半,“妈,听您这口气,好像是防着我。” “防着你倒不至于,毕竟现在年代不同了,不流行什么三妻四妾,好在你对意意的心是实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答应让那女人住进来。” 南景深摇摇头,女人间这些小九九,他实在是没办法去研究,聪明的将话题转开,“妈,你们怎么闹都好,但是别借着文依婉这事去锻炼意意,南家的家业,她担不起的。” “是她担不起,还是你不想让她担着?” 老太太眉眼间全是厉色。 这一刻,竟是把当家女主人的威严都摆出来了。 “你大嫂和三嫂,我都指望不上了,就只有意意了,她有做南家内宅女主人的潜质,我也愿意培养她,除了她以外,我也没别的人选了,你还敢拒绝,是不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累死了才甘心,我死不瞑目!” 这是耍上赖了? 南景深非常无奈啊。 别人家的老太太都是恩威并施,他们家的这位,直接来硬的,硬的不成,干脆就用赖的,纯粹的小孩子心性。 可也怪不得别人,老太太这一身脾气,都是老爷子带头给宠出来的,家里谁不让着她依着她的。 “别的都好说,这件事不行,我只想意意这辈子活得开心快乐,内宅这么多事,我不忍心让她累着。” “你不忍心累着她,就忍心累着我是不是!”老太太脸色一变,开始挤眼泪了,“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是真的啊,我真是……老都老了,也不能享一天的清福,天天为家里这帮不省心的累死累活,这辈子的命就是哭,生三个儿子,好不容易来个女儿,还壮得和头牛似的,不是男人胜似男人,这辈子身边就没有个贴心小棉袄,也没人理解我,安慰我,我这一辈子简直活的没意思了我啊……” 南景深太阳穴直跳。 老太太就坐他对面哭嚎,一声声的,就和在面前放大的3d音效似的。 吵得脑袋疼。 南景深虽然疼老婆,可他这种疼法,在老太太嘴里都快成了不孝子了。 他没办法,只好暂时投降,“好好好,我们在这儿争也没意思,先问问意意愿不愿意吧。” “你说的啊!” 老太太一抹脸,哪里还有半滴眼泪,眼冒精光,锐利的眸色犹如刀子一般笔直的朝着南景深扎了过去。 第821章依依,你开心吗 哪里还有半点哭哭啼啼的模样。 南景深对老太太的变脸绝技,从小到大也是看习惯了,丝毫惊讶都没有。 他挑了挑眉尾,声色内敛的道:“不过有一个条件,您不能和意意挑明,您已经内定了她为家宅的女主人,也不能给她施加任何压力,全凭她个人自愿,不可以有黄袍加身的举动。” 老太太不耐烦的摆摆手,直接敷衍上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逼她的。” 南景深对这个态度一点都不放心,“您是真的听进了我的话才好。” 老太太一下子就火了,“我都说我知道了,你还想干嘛,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初恋情人就要住进来了,我看你怎么撇清。” 南景深顿时就被噎了。 怎么话题又绕回这儿来了。 女人的心思果然都是回形针,不管怎么绕,总能够绕回她们想说的东西上,随便别人怎么岔都不行,这个时候的记忆力简直惊人。 南景深可不敢接话,再多说上两句,指不定被怼成什么难看的模样。 意意得了老太太的允准过后,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在窗口站了很久,直到冷风将她的头脑吹得清醒一些。 她保持着清晰的理智分析了下,帮一把文依婉,多少有些冲动,但还不至于到头脑发烧的地步。 她已经看过文依婉的伤,也同情这么多年文依婉的遭遇,这是事实,她帮文依婉,也算是帮自己,否则,那一身是伤的女人,会留在她记忆里,等文依婉死后,就真的是给意意心底造成一团浓重的阴影了。 不得不说,这就是文依婉的高明之处,她很懂得掌控人心,也知道怎么去掐目标的软肋。 意意不知不觉的踩进了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内,还浑然不自知。 意意走回文依婉的病房,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没有关严,露出的一条缝隙里,敞出里间透出来的光亮,绒黄中,带着一些阴影,光影延伸到人的脚下时,阴影更甚。 “请进。” 意意推门进去,文依婉就坐在沙发上,坐在暖灯的下方,听见敲门声时,双眼便已经朝向门口,当看见进来的人是意意,她脸上隐隐带了一丝喜色。 “你回来了。” 很平静的一声询问。 像是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意意看了她一眼,又仓促的将目光转到别处,咬咬牙,“你在医院里住着不安全,跟我到南家老宅里去住把,妈让人给你安排了一间屋子,是西南方的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平时是用来放一些体育器材的,也有两个管家住着,你单独一间,但是离主宅很远,你每天的饭菜会有人送过来,妈不习惯有生人在面前走动,你平时就少到主宅附近吧。” 意意认真的道:“比较委屈你,但是住进老宅,你的安全能够保证,你前夫也没办法再来虐待你了,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和我过去。” 文依婉看着意意,眸色深深。 她坐在光亮最多的地方,浑身的阴影也是最重的,纤瘦的影子,投影一般的映在了墙面上,被拉得很长。 她静静的听意意说完,微微笑了,“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南家的安保系统是全世界最放心的地方了吧,你肯安排我住那里去,我真的挺意外的,我很感激你,这么为我着想。” 意意眉心团了团,这样的谢,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总觉得是个负担。 “你收拾东西吧,我去外面等你。” “好。” 意意走出门,出于尊重,她把门给关上了。 不知道要等等久,意意问都没问一句,给了文依婉充分的时间,她也没有坐下,正好病房门的斜对面有个窗口,意意便站在窗口看外面的夜景。 其实一丁点的景色都难以入她的眼。 这双眼睛,此时像是被一团白雾给笼罩住了,辨不清左右方向。 几分钟后,安静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很顿重,走得也比较迟缓。 意意没有留心,却没想脚步到她身后便停了。 一道阴影从侧后面投了过来,意意眼眸闪了闪,回过头去,身后的人居然是傅逸白。 他脸上的胡茬似乎更深了。 那双清澈的眼瞳,此时也如墨水晕染了般,浑浊不清,“意意。” 他刚一开口,喉间便哽了哽,像是很难说出话来。 意意懂得一个男人的面子底线在哪里,刚才求她收留文依婉的时候,恐怕傅逸白已经丢掉了他所有的脸面,也是对他和南景深这段发小情谊的一种背叛。 “我已经给妈打过电话了,她同意让文小姐住进老宅里,安排的位置距离主宅有些远,四爷不常回去,就算是远远的见上一次,距离也会隔得很远,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这样就够了,我已经够为难你的了。” 傅逸白苦涩的咽了咽喉咙,“谢谢你意意,谢谢你的退让和成全。” 意意很想问问,文依婉的寿命,是否真的只有两年不到的时间了。 但是她也能感觉得出来,傅逸白对文依婉的感情很深,不知道是哪一种情感,但能够让他做到这个地步的女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所以意意什么都不问,“她在里面收拾东西。” “嗯。”傅逸白点点头,“我去给她送点药。” “好。” 其实他没有必要解释什么,意意也不关心,他究竟是不是去送药的。 这个借口找得也未免太蹩脚了。 傅逸白这一生,很少有这么失措的时候。 他手搭在门把上,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文依婉的确在收拾行李,她的东西并不多,进医院的时候,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全被血给浸坏了,后来意意和宋凯茵一块给她买了两套衣服。 此时她已经换下了病服,穿着一套宽松款式的衣服,弯腰在床边整理着,她瘦弱的身体,竟是连最小号的衣服穿在身上,也空荡荡的。 傅逸白眼眶一热,强忍着心底的不适,紧紧的握了拳头,咽下喉咙里急切想要冲上来的氤氲,默默的在文依婉的身后做了几次吐息,直到确定自己的声音不会打颤后,才开口问道:“依依,你开心吗?” 第822章 你自己掂量吧 文依婉听到这把声音,立即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没有马上转身,而是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件衣服折叠好,放进一旁的纸袋里,才缓缓的直起身,转身看着一脸哀伤的男人。 “你来了呀?” 傅逸白用力的闭了闭眼,强行把冲上来的泪腺压下去,“我问你开不开心?” 文依婉拢了拢鬓发,轻轻笑了起来,“是开心的,逸白,谢谢你帮我说话。” 傅逸白忽然想笑,无尽的悲凉瞬间涌了上来,“我能为你做的,就只能到这儿了,既然老四是你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人,我给你机会去放下,别的,我再也帮不上你了。” “已经够了,你为我做的够多了。” 傅逸白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丝浅显的客套。 他一直很在意她,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年少时候是,现在也是那样,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研究得这么透彻过。 可这都是他以为的,因为他经常觉得看不透文依婉。 她太深不可测了,也太会把控人心,即便他前后几次都在她的面前舍得把心给掏出来,她也是那样淡淡的,对他有着客套,有着疏离,却又在恰恰好的距离,似乎她的每一句话,都全了彼此的颜面,也没有让人难堪得想要知难而退。 因为她从来没有为难过他。 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南家老太太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意意心善,她肯收留你,老太太嘴上肯,心里未必肯,你虽然可以住进老宅去,但是想见老四一面也很难。” 文依婉弯着唇角,笑得很是娴静,“这样的距离,对我来说已经算很近了,南太太也大度,我真的很感激你们每一个人。” 感激? 她到现在,能对傅逸白说的就只是这两个字? 还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说的,这里面还囊括了意意。 他忽然想笑。 自己究竟是什么受虐体质,居然跑到这儿来,只知道自己满脑子都是她,满脑子都是她无药可治的绝境,想着想着便来了,结果又被羞辱了一次。 真是自作自受。 他抹了一把脸,转身便走。 到门口的时候,脚步怎么都迈不开了,半侧回头睨了她一眼,“总之,你自己掂量吧,还有,意意是个善良的姑娘,她能帮你倒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没事的话,最好别再去麻烦她。” 文依婉神色顿了顿,似乎这是第一次,傅逸白在她面前,那么护着另外一个女人。 她有些不习惯呢。 就好像自己的守护者变成了别人的似的。 然而也只是那片刻的怔愣,她很快便给出了回应,“我不会的,你放心。” 傅逸白拉开门,走得很快,他怕再慢一点,就走不了了。 意意一直站在窗边,没有挪动过半步,站这儿也不会听见房间里面的人们在说什么。 她听见身后门锁的动静时才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了一副惊慌失措的傅逸白。 傅逸白也同时看见了她。 四目一对上,他竟仓皇的躲开了视线,似乎是觉得自己是个强迫他人的卑鄙小人,尤其拜托的人还是意意这样纯净心思的女孩,就更加的愧对,连眼睛都不敢对上。 意意没有多嘴,“傅医生,文小姐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她马上出来。”傅逸白眼角不自然的跳了跳,声音里带了一丝苍凉,“意意,这个事情为难你了,算是我欠你一辈子,以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二话不说,原因都不问就答应你。” 这个承诺,算是厚重了。 尤其意意和傅逸白向来只是中间隔着南景深,才交好的,对彼此都不算了解得全须全尾,他居然能给出这种承诺,可见文依婉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意意虽然不知道傅逸白和文依婉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傅逸白的言语之间,显然是将文依婉的一切都担在他自己身上了,这份情深,就连意意这个情感上的白痴都能够看得出来。 既然傅逸白不想挑明了,意意也不去碰,她轻笑一声,歪着头看他,“那你的钱包应该是守不住了,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以后我的零食什么的,就全交给你了。” “这个简单,这算我送你的,你已然可以让我做其他事。” 意意单手撑着下巴,似模似样的想了想,“那很为难呢,我暂时没有要麻烦你的事情,要不等以后我想到了再和你说吧。” “好。”傅逸白凝视着她的眸色深了几许,喉间用力的咽了咽,“依婉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家了。” 意意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看来,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文依婉应该就是傅逸白心底的那个人吧。 那她还不算太惨,至少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是全心全意的挂念着她的。 傅逸白前脚走,文依婉后脚就出来了,她神色如常,一点也没让人看出来,究竟刚才傅逸白说的那些话她有没有听到。 应该是没有听到的吧,否则怎么还会这么淡定。 小周开车,意意平时都是坐后座的,今天把后座让给了文依婉,她自己坐到副驾驶去。 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意意也不善于找话题,文依婉本身的性子就安静,所以一路无话,到老宅的这段路,显得特别漫长。 车子一开进前院,停在空地上,意意等不及小周解开门锁,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扣住门把手了。 车里的气氛不算压抑,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待久了多少会觉得很不自在。 意意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到了主宅这儿,她就算是半个主人,所以没有率先往里走,而是站在旁边,礼貌的等着文依婉下车。 “我已经给妈打过电话了,走吧。” 文依婉点点头,跟在意意身旁往里走。 老宅的面积很大,主宅是最近的一栋楼,也就不用坐车移动,可身旁走着的人不对,意意嫌少的这么安静。 没走多久,迎面过来一个人,是管家。 “四少奶奶。”管家双手恭敬的放在身前,只对着意意一个人礼貌,“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小白少爷放学就来这儿了,四爷是来接他的,老夫人留他们吃晚饭,也一直都在等着您回家。” 第823章 纵容我这么做了 管家是谁? 那可是跟在老太太身边大半辈子的老人,南家的旁支很多,但主要有权有势的只有本家,除了南家的男人们个个顶尖之外,老太太这个后盾也功不可没,能够安置好内宅,处理好和旁支的关系,老太太的心思手段,远远没有她表面上的玩心那般轻率。 管家一路陪着老太太过来,她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的眼光是一流的。 两句话就已经表明出了主客,对意意的尊敬,对文依婉的漠视,都做得很自然。 要不是因为老太太嘱咐过,容那个女人住进来留有大用,管家是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的。 意意没有注意到这些小九九,她往主宅那儿探了一眼,“小白今天没有跟着顾庭深去打球吗?” “说是没有,顾先生今天晚上有应酬,小白少爷放学后直接来这儿了,四爷来得晚。” 意意嘿嘿笑道:“难得啊,四爷会亲自来接小白。” “因为小白少爷是家里的老宅的司机去接的,他不想晚上还劳烦司机跑一趟,就给四爷打了电话,问四爷有没有时间。” “那真是有些巧呢。” 意意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立即觉得不妥,眼角余光往旁边侧了一眼。 文依婉眼皮动了动,面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意,似乎没有听出意意的言下之意,也没有在知道南景深今天恰好也在老宅的时候,表现得有多么的激动。 “是啊,大家都等着您开饭呢,我们进去吧。” “好。” 意意点点头,刚要提脚,忽然想到老太太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脚步生生的阻了下来。 还没等她开口,管家已经对一旁的文依婉有了打算,“文小姐,老太太不习惯生人,就不请你一块用餐了,你的晚餐会有人送到你的房间里去。” 文依婉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待会,所以她压根没有不知趣的要跟着一块走。 正好管家递了台阶过来,她顺从的就下来了。 管家招手,叫来了一个下人,随即对文依婉道:“文小姐,她会送你去房间,四少奶奶交代了,你身体有伤,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尽管找我,我们有家庭医生。” 文依婉眼皮跳了跳。 好厉害,不愧是姜还是老的辣,管家轻飘飘的两句话,就把文依婉安顿好了。 不止如此,以后文依婉的身体健康,全凭南家做主,全是彻底的掌控了她的身体好坏。 文依婉眼眸眯了眯。 真是好厉害呢,在南家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恐怕做不出什么猫腻来。 然而,即便震惊,文依婉也没有表现出来多少,幸好有夜色掩护,她温柔谦和的嗓音更容易让人相信,“有劳了。” 管家淡略的睐了她一眼,不带情绪,却分明不愿意多说话。 文依婉也是个识趣的人,前头有人带路,她点头意意招呼之后,便跟着走了。 管家立即换了一副脸色,“四少奶奶,我们进去吧。” “好。” 意意不太放心,回头看了一眼文依婉,人已经走远了,背影模糊。 家里果然还没有开饭,除了老爷子,都在等着她,意意到了之后,有人去书房请老爷子,他老人家在和南景深下棋,父子两是一块下来的。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留了一会儿,天色不早了才离开。 回到家后,意意一直都憋着。 等南景深给小白检查完作业,小白上楼去睡觉后,意意轻着脚步摸进主卧里,南景深正在洗澡,她不好进去,在房间里踌躇了很久很久。 幸好南景深洗澡的速度本来就快,意意进去后没两分钟,里面的水声就停了,再然后,他穿着睡衣出来。 意意看见他的那一刻,心里的那些煎熬忽然就没了。 她扑进南景深怀里,紧紧的抱着,话都没说一句,先把嘴给嘟着了,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南景深视力好,从她额头看下去的角度,看得更清楚了,他好笑的点了下她的鼻子,“我怎么感觉你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意思?” 意意没吭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怪我么?” “怪你?”南景深扬了扬眉梢,有意思啊。 其实意意从老宅到家这一段路上,什么都没说,但文依婉住进老宅的始末,南景深肯定是清楚的。 他不问,不代表不知道。 也看得出意意心里有多么的纠结。 “我怪你做什么,怪你心善,把我的初恋女友给带到跟前来了?” 意意顿了顿,仰头看他,半响,肩膀往下垮了垮,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息,“看吧,你果然是怪我了,待会儿肯定又要骂我做事不成熟了。” 南景深捏了下她的鼻子,力道还挺重,“你呀,这事就算我拦着你了,你也会去做的。” 意意不懂:“为什么呀?” “人家都已经把自己的苦难全都摆在你面前了,就冲你这个小孩儿心性,还有你的同情人,要是不管她的话,恐怕这辈子你心里都过不去那个坎。” 南景深到底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关逸云,最了解她的人。 分析意意分析得很透彻。 她也不算太笨,顿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那你是纵容我这么做了?” 南景深未置可否,牵着她的手往床那边走。 意意跟在他身后,使力拽了他一把,“那妈呢,妈也是纵容我了?” “要是不纵着,她老人家怎么可能答应。” 南景深先上了床,随后将意意搂到腿上坐着,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你对我大可放心,就算是人在眼前,我也不会有什么行动,既然你认定了这是她的执念,就让她去做的,也不会改变什么。”南景深执着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倒是你,别给我胡思乱想,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出轨。” 意意脸儿一臊,瑟缩着脖子说道:“我也是看她可怜嘛。” “再可怜,也不能这么卖你老公。” 南景深没有发火,好脾气的捏捏她的脸蛋,“下不为例,知道吗?” “那肯定是下不……”意意差点闪了舌头,攸然抬头盯着他,“只要你没有别的前女友了,我就不会再怎么做了。” 南景深立马双手高举,做出了投降的动作。 第824章 老太太不相信 他哪里敢啊。 亲亲老婆就在面前呢,还是亲口问他,这时候不表明态度,那什么时候才该表明态度。 意意也只不过是唬他而已,彼此的心意,彼此再清楚不过了,要是不信任,又怎么可能放任文依婉的存在。 不过她还是要撒娇的,趴在心口上揪红点点,“我只答应了让她远远的看看你,那就只能远远的,一寸都不能够多靠近,你也一样。” “就算是远远的,我也不会看她一眼。” 南景深这张嘴啊,哄老婆真的是绰绰有余的,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情话就是那么的好听,意意作势打了他两下,也就罢手了。 深夜。 南家老宅大部分的灯光都熄灭了,路灯也熄灭了一半。 西北角存放体育器材的小洋房侧边,正好亮着一盏路灯,晕黄的光晕延伸至二楼某个窗口的身影,在脚下团了一片阴影。 房间很大,窗户自然也不止一个。 文依婉站着的这扇窗户,正好对着主宅的侧门,三个小时以前,亲眼看见南景深一家三口离开。 即便距离隔得这样远,南景深的身姿样貌都是看不清的,但他丰神俊朗的气质,一出现便能轻易的攫住一个人的视线,那样的气场,沉稳中夹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不是一般男人能够驾驭得了的。 她就这样站在窗口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时间,飘窗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都已经进入了待机模式。 这时,身后一阵轻微的响动。 她眼梢往后一侧,一抹黑影鬼鬼祟祟的从另一扇窗户钻了进来,落地时弄出的动静很轻微,但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听着仍旧有些突兀。 文依婉眉心一蹙,“你再大点动静,楼下的人就能听见了。” “呵呵。” 伴随着轻浅的脚步声,一个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笑声很低靡,听着像是夜间鬼魅发出的声音,有些恶心,当光影打在他身上的时候,脸上那条连接着眼角的刀疤尤其可怖。 “听见了又怎么样,大不了我躲床底下去。” 男人走到文依婉的旁侧,和她看着同一方向,瞬间了然,嘲讽的勾着唇角,“怎么着,还没看够啊,就这么看着空气,你还能想起南景深离开时候的样子?” 文依婉眉心皱得有些不耐烦,“你别靠我这么近。” “近又怎么了。”男人根本不听她的,甚至得寸进尺,揽住了她的肩膀,往怀里一收,“我们曾经近的距离,比现在亲密多了。” 文依婉扶了下额头,不动声色的敛下了眼底的不耐烦。 “肯,别这么不正经,你在这儿不能戴太久。” 肯放开了她,整理着手上的皮手套,坐到床上去,轻佻的摸了摸床沿,“那你还冒险叫我来?而且给我的信息也不完全,这么心急,就不怕露馅?” “老宅的格局太大了,我用了两个小时,也只汇出了西北角这一片的大概地图,要不是我提供给你监控死角的路线,你也不能顺利的进来这儿。” 南家是谁什么地方? 单看南景深和南谨言的社会地位,对老宅这边的安防就不可能差。 文依婉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已经能汇出局部的地图,本事不小。 要不是因为有这个天赋,文依婉帮着上头捣了对手的几个老窝,肯也不可能窝囊得被这个女人掌控,更被她取代了位置,不,应该说她现在已经压在他头上了,是他的顶头上司。 这对一个男人的脸面来说,自然是不好看的。 肯的心里也老大不乐意,偏偏他和组织,都还得哄着这个女人,曾经因为上头对她的怠慢,文依婉直接给了错误的地图,让组织派出去的人覆灭了三分之二,从此后老大便将她供着了。 肯也惹不起。 可不代表他心里就服气。 “行了,不用对我炫耀了,说吧,冒险找我过来,究竟为了什么?” “我的药快吃完了,你再给我弄点。” 肯当时就诧异了,“这才多久你就吃完了?” “最近服的量比较大,不够用了,你再给我一些,南家的医生不好糊弄,要是被查出我的身体状况和傅逸白那儿的那份不一样,那就不好了,再说,我既然多年被你家暴着,身上的那些旧伤就不能够消。” 她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肯也没有多问什么,掏出一瓶药扔给她,“这里面有十颗,你先吃着,我再去弄,这可是禁药,是要亏损人的本元的,你自己掂量着吃。” 他的话还没说完,文依婉已经打开了瓶子,倒出一颗,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 得,算是白说了。 “我的亲亲老婆,为了追回南景深,你真是不留余地啊,折寿的事也敢干,这药的分量要是重了,能把人给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你真是舍得下本钱。” 文依婉掩着嘴,咽下药之后,慢条斯理的将瓶塞塞回去。 “这点本钱算什么。” 肯看她的眼神极度的讽刺,“就这么网不了你的老情人?” “我哪里是忘不了他,我盯着的,是他的权势地位。” 文依婉转身看着窗外,眼眸眯起,“所以我必须得要得到他,哪怕任何代价。” 不出文依婉的预料,第二天,南家果然安排了家庭医生过来,面上说是一个简单的检查,却做得事无巨细,包括她的白血病,身上家暴的真假,医生都认真的研究过。 文依婉怕露馅,早在这之前,下狠心吞了两颗禁药。 面前的这位医生,在国际上都是能够排的上名的,也是各种医学讲座的常聘教授,他的医术自是没的说,文依婉万分的确定,如果她有一点点的不对劲,医生都能够看出破绽来。 医生从小洋楼走后,直接去了老宅,给老太太汇报了文依婉的情况。 老太太沉着张脸,琢磨了好一会儿,吩咐道:“每个星期给她检查一次,她既然有白血病,不方便挪动,必要的仪器,你可以搬到她住的地方去。” 医生顿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了,老太太这是不相信啊。 也是,老太太有疑心是正常的,她老人家精明了一辈子,看人的眼光没的说,既然第一眼觉得那个女人不简单,自然就不会轻易的放过,把仪器也用上了,这是要随时监控文依婉的病情。 第825章 我认得你的车 文依婉的身体情况,老宅那边如实的告诉了意意。 意意听过之后,除了唏嘘,再也没有别的情绪了,顶多再掺杂一些些的同情,都是不痛不痒的淡然心境。 甚至,只不过是在傅逸白那儿知道了文依婉的病情后,再又信得过的人证实一遍罢了。 说白了,文依婉对于意意来说,连宋凯茵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是生,意意便喜悦,是死,那也与她无干。 左右文依婉就这一两年的事了,老宅那边的医疗团队在全世界都是顶尖的,照顾她也足够。 这么一想,意意心里的挂念总算是少了许多,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即将和凯瑟琳见面的事上,画作已经准备好了,依着关逸云的意见,她本来就算不得什么画家,更不是设计师,就不用她去设计什么东西去大师面前献丑,找一副自己看着有感觉的画临摹就行,就像以前练钢笔字的时候一笔一划的临摹已经打印好的字体。 因为凯瑟琳身份特殊,不好在老宅里招待她,好在关逸云在江城落脚之后,购的那套别墅一直都在,早两天他就已经让钟点工过去收拾了,顺便清了十几套的西服放进老宅,他和南尉迟的小窝里,除了在公司,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老宅这边,算是住在这儿了,反正他除了意意这个亲戚以外,也算孑然一身了,住这儿也没什么不对。 确定好见面的时间,意意前一天就到老宅去了,还想着临时再补救一下,找关逸云指点指点,可南景深将她送到老宅,车都没下,就接到了顾庭深的电话,赶回公司里开会去了。 意意逗了老半天关乐知,终于等到关逸云在书房里忙完事,正要眼巴巴的凑上去,却发现自己的画忘在南景深车上了。 关逸云端着一杯咖啡,一脸早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嫌弃的睐她一眼,“这么久才想起来东西没拿,你是真的记性不好,还是缺心眼呢?” 意意立马老大不爽快了,“你才缺心眼呢!” 他哼一声,满不在乎的喝一口咖啡,随即口间叹出一口青烟,“你看着办,我就现在有空,晚上说不定还会有安排,现在不给我看,到明天都没机会了。” 意意已经把手机摸出来了,找到南景深的号码,正要拨过去的时候,猛然想起他现在应该是在开会,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打过去,万一影响到他,或者是岔掉了会议节凑,她就成了个罪人了。 这么一想,意意就把手机给搁下了,“不着急,四爷晚上会回这儿来,陪我在老宅里过一晚的。” 关逸云挑眉,“你确定我有那个耐心等你到晚上。” “没有。”意意嘴漂,一口接了话。 关逸云这么多年的作息时间都是雷打不动的,也就有了儿子以后,多将就他儿子的作息,可仍然是早睡的,意意要是敢晚上去打扰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是你没时间看那就不看了,我已经画成那样了,也就一天的时间,再改也改不到哪里去了。” “呵呵哒。”关逸云皮笑肉不笑的扯唇,喝完手里的咖啡,暂且提了神,就去房间里找儿子去了。 意意待得也挺久了,和南尉迟告辞之后,到主宅里陪老太太织毛衣去了。 她没给南景深打电话,南景深自然不知道她的画落在车上的事,恰好下班被顾庭深给绊住了,非要堵着他,把手头上的几个案子敲定之后才放人。 南景深下到车库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给老宅打了个电话,知道意意已经睡下之后,便没有叫人去打扰她。 等上车之后,南景深才注意到副驾上的东西。 他顿了一下,将文件袋拿起来,翻开看了两眼,立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个小迷糊。” 南景深驱车从公司离开,这个时间点,马路上车流稀疏,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老宅所在的片区,路面窄了许多,南景深下意识的放缓速度。 远灯光照出去的两束光影在前头合拢成一股,不光把两侧的路面照得相对清晰,前方一抹走动着的人影更是突兀。 能住在这个地方的,都是私家车出入的上流家庭,很少会在路上看见行人,更别说还是这么晚的时间,南景深心下诧异,也就留意了几眼,看身形是个女人,车子行驶中,将距离越拉越近,他隐隐感觉出那人略有些失魂落魄,居然走到马路上来了。 这时,岔路口开过来一辆车,猛地照在她身上的灯光,以及尖锐的刹车声,惊到了女人,她慌张的跑开,差点就撞上那辆车了。 司机也吓得不轻,探出窗口骂了几句,骂够了才离开。 那辆车偏偏是横停在南景深前方的,他在适度的距离,将车停下了,等车子开走后,正要启动,余光瞥见那女人转过身时的容颜。 巧了,是文依婉。 南景深眼眸半眯,自从那次在医院里见过她一面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意意说文依婉消瘦了许多,还真的是瘦了,瘦得都没有血色了,灯光一照,如鬼一般惨白的面色。 文依婉也看见了他,脚步在原地慌张的踟蹰了一阵,似乎是想要跑开的,可人却扎在那儿了,最后一咬牙,朝他走了过来。 曲起手,在车窗上礼貌的敲了两下。 直到车窗降下,她依然是双腿半曲着的姿势,双手搭在腿上,略显紧张。 “四哥……” 南景深看了她一眼,很平淡的眼神,“有事?” “那个……我认得你的车。”所以她才过来的,这话也说得直白,就好像一点都不瞒着南景深,她对他就连车子是什么模样的都知道,然而这种话说出口,对一个女人来说,也总还是不太好意思的,“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捎上我一段,到老宅门口我就下车好不好,我刚才想要打车来着,可是出入的车辆必须要有门卡才让进,登记也不行,计程车就进不来的……” 南景深的车里是空的。 文依婉看得清楚明白。 “上车。” 南景深并不当一回事,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到老宅不远不近的路程,带她一段也无妨。 第826章 抱歉,副坐是意意的 可他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对文依婉来说,与狂喜无异。 至少他没有拒绝她,这样就很好了。 文依婉打开车门,手刚挨到座椅上,正准备要坐进去,男人清越的嗓音,忽然响起,“坐到后面去。” 文依婉愣了一下,手像是被烫着了似的,颤着收了回去。 一回头,那眼里的含着的一层薄薄雾气,夹带着隐忍和委屈。 “抱歉,副坐是意意的,她不喜欢别人坐她的位置,虽然人没在这儿,但东西搁在椅子上,只能委屈你坐到后面去了。” 文依婉默默的吸了吸鼻子,勉强的扯了扯唇角,“不委屈的,让你带我一段已经是麻烦你了,我坐后面就好。” 她轻轻的将门关上,绕了两步去开后座的车门,关门声也很轻微,努力的不打扰到他,坐稳之后,车子缓缓的启动,朝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路线开过去,亮起的车灯将未知的路面一寸寸照得清晰明白。 可那抹亮光却很难到达她的心里。 文依婉安静的坐在后座里,安静得一动不动,犹如空气一般,唯独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南景深,那么的痴恋,又是那么的无奈。 这个男人,终究是不属于她了。 年少时候的轻狂和冲动,经过这么多年岁月的洗礼,早就给他披了一身的铠甲,成熟稳重已经成了他新的标签。 三十出头的男人真的不老,正好是一生中最有魅力和韵味的,也最吸引女人的注意。 曾经那么亲密的距离,现在……已经远得摸不着边际了。 文依婉暗暗的掐紧了手心,这辈子很少有后悔的事情,南景深是唯一,当年为什么要抛弃他,要是多花点心思,多和傅逸白打听南景深背后的身家背景,了解到南家在国内是怎样的存在,她也不会一时脑热,就去嫁给表面上是华裔,背地里却是毒贩的肯,她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了生存,努力的将自己毕生所学用在犯罪上,去迎合组织里的安排,过得那般不堪,当年要是没有放弃南景深,那会不会,现在南四少奶奶的位置就是她的? 一定是的! 南景深一定是她的! 到老宅的路很快。 文依婉胡思乱想的时间,车子已经停在了大门口。 她恍惚回神,确定车子已经开进了老宅,却只在进来之后的一百米左右就停下了。 她心里满满的失落,却也不得不绷着头皮说道:“四哥,我先走了,今晚麻烦你了。” “无妨。”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他连对她多说两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文依婉咬牙,愤懑的下了车,站在一旁目送南景深的车子开走。 他竟是……没有要送她到西南边小楼的想法。 这个时间,意意已经睡了。 南景深到卧室里看了看她,小东西睡觉不安分,又踢被子了,他摸了摸她的脚,有些凉,无奈的叹了声气,将被子给她掖好,再轻手轻脚的去小白的卧室里洗澡。 他洗得很快,担心意意会再踢被子,所以急着赶回去。 直至将她搂进怀里,这一天的疲惫,总算是彻底的放心了下来。 第二天。 意意刚醒,眼睛都还没睁开,熟悉的男人气息蹿进鼻子里,她立马就辨识出这是属于谁的气味,索性也不睁眼了,乐呵呵的钻进他怀里去。 南景深素来警觉性高,睡眠也浅,意意一动,他便行了,仓促的往下看了一眼,只看见一颗小脑袋在他心口上拱来拱去,闭着眼在找他怀里舒服的位置。 他闷笑一声,将她往怀里搂紧一些,“小淘气,大清早的,别乱蹭。” “蹭蹭而已,你别动歪心思。”意意拖着刚醒的迷茫嗓音,奶声奶气的,说话也带着很重的鼻音,算是不想清醒过来了。 “你倒是了解我。”南景深拥着她的肩膀,薄唇凑近意意耳郭旁,性感的沉嗓带着沙沙的哑音,“但是很难的。” 意意瞬间皱眉,抬头看他一眼,悄悄的把屁股往后挪了挪,不过上半身仍然是趴在他心口上的,小眼神警惕的瞧着他,“我告诉你啊,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你不准一大早的就把我的精气神都给榨干了。” 南景深轻佻的扬了下眉梢。 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很难办到啊。” 他可不是开玩笑的,娇妻在怀,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再说了,早上可是一天当中精力最旺盛的一个时间段。 他在早上就发疯也不是第一次了,意意不敢和他杠着,赶紧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顺便把被子给抢走了打扮,围在脖子下把自己给包得严严实实的,只扒拉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 意意立马把话题给岔开,“我的画呢,你带来没有。” 南景深不急着回答她,偷偷的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口,才说,“当然带来了,在车里没拿下来。” “你怎么不拿下来呢,我还想带给小舅舅看看的。” 南景深甩出一个不以为意的表情,“估计他是看不见了,一早他就从老宅走了。” “走了?”意意眼睛眉毛都揪成一团了,猛地一下坐起身,“他怎么走了呢,有什么事情比见凯瑟琳还重要。” “正是因为晚上的宴请,他一早就到自己的别墅里去了,亲自布置。”南景深慢悠悠的和她解释,意意的表情松懈下来,他便笑着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你的事,他从来都是放第一位的,小没良心的。” 意意这会儿才觉得刚才的反应有点霸道了,她嘟着嘴,冲南景深做了个鬼脸,“那我也赶快过去,帮点忙。” 意意说风就是雨,跳下床直奔浴室里,洗漱好,往脸上抹了点底霜。 可是再急,意意也没有马上走,毕竟这是在老宅,在老人家面前,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规规矩矩的陪着把早餐吃完之后,和南景深一块坐车离开。 南景深直接送她到关逸云家门口,给了装画稿的信封之后,掉头去上班。 早两天关逸云就已经让钟点工过来打扫了卫生,今天家里没有外人了,意意走进去,正好看见关逸云挽着袖子在厨房里洗茶具。 第827章 准备见凯瑟琳 意意远远的看见他在厨房里的身影,连着探了几次头,把自己的东西放下后,奔到厨房里去。 “需要我帮忙吗?” 身后忽然有声音,关逸云下意识的往后侧了一眼,很快又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茶具上了,“我警告你,别碰,一滴水都别碰,一个杯子都别沾,就你那毛毛躁躁的本事,我怕给我摔了。” “小气鬼!” 意意冲他肩膀做了个鬼脸,往前探着脑袋,正好看清了,这套茶具是关逸云最喜欢的一套,据说还是清朝传下来的古董,他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得到的,买回来后一直都没舍得用,一直放在书房里,单独辟了个玻璃橱窗,平时宝贝得不得了,这次居然舍得拿出来,对凯瑟琳,真的是最高礼遇了。 她很识趣的站开两步,“那我不碰,我就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当然有,你去把沙发清理一下,还有客厅铺着的地毯,吸尘器在柜子里,你知道地方,自己去拿。” 关逸云从来不会跟她客气,意意也习惯了他的不客气,反正现在关逸云正忙着,是抽不出时间来看她的画稿的,意意还真怕自己万一闲不住,忍不住去碰他的茶具,那估计会被暴打一顿,领了差事以后,就乖乖的做事去了。 关逸云给茶具消了毒,小心翼翼的端着出来,双手捧着,和供奉祖宗牌位似的。 一会儿的功夫,茶几上就摆了一整套煮茶的工具,他衬衫领上开着两颗纽扣,袖子也没放下来,就那么坐在那儿开始煮茶。 明明是比较糟蹋的打扮,可他一做起文人雅士来,那股清绝出尘的气质缓缓的出来了,腾白的雾气后,俊逸的五官越发的深邃。 他煮了一壶茶,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品,也给意意倒了一杯,等她喝了两口,立马开始询问她的意见,“如何?” 意意捧着茶杯,砸了咂嘴,“我不懂茶啊,不过这个味道有点太苦了啊。” “那就是火候错过了,杯子给我。” 意意还没有动作呢,关逸云就把她的茶杯给抢走了,合着自己的那杯一块倒进茶壶里,然后去厨房里把整壶茶都给倒了,洗干净后再出来,重新开始煮。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他光在那儿煮茶倒茶了,大概是很久没有煮过,手艺有些涩,一直没有达到他想要的那种味道,时间全都耗在这上面了。 意意被他抓着尝了几次,她实在不是品茶的这块料,喝进嘴里的只有苦味,没别的,还不准她喝水,以免把味道给弄岔了,她是不敢再待在那儿了,赶紧去找别的事情做。 中午两人随便煮了点面条,就当做午餐了。 到下午两三点,关逸云终于煮出了一壶好茶,他满意得很,才舍得从茶具前离开,揪着意意去菜市场买菜。 今晚的宴请是按家宴来准备的,关逸云的厨艺不错,煲汤更是一绝,既然是宴请朋友,并且还是这一行内造诣最高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决定亲自下厨。 可把意意给高兴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关逸云的手艺了,开开心心的就跟着去了,自己顺便买了些水果,这几个月只要一有闲暇时间,意意就会向小葵学习怎么做蛋糕,所以一时兴起买了做蛋糕的材料,做饭上帮不上什么忙,那就做点饭后甜点也好。 自信满满的把东西拎去厨房,意意准备要大干一场,围裙也系上了,可要准备动手的时候,却不知道第一步该做什么,纠结来纠结去,最后也只能给小葵打电话求救,她开着免提放在一旁,一整个下午都在和小葵通话,要不是因为前几天放小葵回老家去了,这会儿早就把人给抓过来了,但另一方面,意意想要自己做,从头到尾都只她一个人经手,可出来的成品实在是太差了。 关逸云被她强逼着试吃了几个蛋糕,那味道,和吃生鸡蛋一样恶心。 意意倒腾了一个下午,把厨房弄得到处都是低筋面粉,关逸云能忍几个小时也算是奇迹了,可等他要大展拳脚开始做饭的时候,就觉得意意碍事了,对她能够做出蛋糕的期望压根就不高,最后索性把她做蛋糕的所有材料全部打包进垃圾桶里,一块扔了出去。 意意委屈得不得了,偏偏又不敢对他撒野,小猫似的挠了几下,一被呵斥就怂了,乖乖待着不敢妄动了。 南景深提前下班过来,意意一见着他就和见着救星没两样,扑进他怀里开始诉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自己说成了被霸道土财主欺负的小可怜。 南景深实在是忍俊不禁,好说歹说的把她给哄好,“你舅舅也是为你好,他觉得不好吃也不是针对你,难不成你还真的想拿那种东西去招待凯瑟琳?” “那种东西!”意意眼睛噌的瞪圆了,“那是蛋糕好么,我很认真的学了。” “是是是,我有看见你学习了。” 南景深温柔的拂开她脸上的碎发,“现在不是来不及了么,等拜师成功,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做给凯瑟琳小姐吃,你再多精进一些,不是更好?” 还是南景深会哄人,比关逸云那种直接又霸道的鄙视好多了,三言两语的就让意意的气都消了,“好,好吧。” 南景深轻轻的笑出一声,“乖,衣服都脏了,你上楼去换一身,脸也洗洗。” “好。” 意意在这儿有一件属于她的房间,放了一些自己带过来的备用衣服,关逸云有时间也会去买一些放这儿,衣柜里大部分都是没有拆标签的。 意意特意挑了一跳粉紫渐变的长裙,收腹的款式,裙摆也不算长,仅仅盖住膝盖,下摆呈斜线收拢,左短右长,坠了一圈荷叶边。 以她的气质,撑不起那些御姐的装扮,这样的打扮是最适合她的,明艳可爱,很大胆的配色,配她的性格正好合适,也不会显得轻佻,俏皮中带了些庄重。 此时,南景深走进厨房,关逸云正好舀了一勺鸡汤尝咸淡,自然的冲他打了个手势,“老四你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第828章 我问你天塌了吗 关逸云舀了一勺,吹冷了送到南景深嘴里。 “没放什么调料,鸡汤就是要原汁原味的,你要是觉得味道淡了,我再加点盐。” “不用,就这么挺好,汤很鲜,你煲汤果然有一手。” 南景深的口味很叼,除了家里的厨子,一般是吃不惯外来食物的,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以南景深的品性,那自然不会是什么恭维的话。 他尝完味道后,自然而然的开始解袖扣,“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暂时是没有了,我都做熟了,你空闲的话,可以去煮点咖啡?”关逸云用的是询问的语气。 南景深点点头,“也好,你告诉我放咖啡豆的地方,我来煮。” “就在吧台最右边最上面的那一格抽屉里,有一袋是开过的,你拿吧。” “嗯。” 南景深知道大部分厨师都不愿意有另一个人来插手,哪怕是快要收尾的时候,关逸云给他递了个台阶,南景深顺势便下来了。 两个男人一个在厨房,一个在餐厅,隔着一道门,彼此都没说话,却诡异的和谐,也没有让一方觉得不自在的地方。 可这样的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意意慌慌张张的动楼上下来,踏着楼梯的动静震天响,立马就将两个男人的注意力拉扯了过去。 她手里拿着东西,着急着跑,也不看路,南景深立马放下才磨了一半的咖啡豆,抢步上前去接住她。 “急什么呢?” 南景深成功的将她给拦截了下来,意意一股劲往前冲的力道顿时缓了下来。 她把着南景深的手臂,抬起头,脸色在吊灯光束的映照下,竟如纸一般苍白。 南景深一眼就看出了她表情不对,俊脸上的笑意忽然凝住了,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画稿,你有没有动过?” 意意问得很认真,甚至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看,并非是怀疑,更像是在迫切着什么。 南景深立即回答她:“没有,昨天我下班就直接过来了,画稿一直放在副坐上,没有人坐过,我到家之后,锁了车就回来了,就我这儿有一把钥匙,没人敢动。” 那也就是说,除了意意和南景深,再没有第三个人动过了。 “怎么可能呢,这怎么会呢……” 意意比下楼的时候更加慌张了,打开画稿翻来翻去,手一直在发抖,嘴里碎碎念着,反复重复着那几句话。 关逸云也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擦手,人没过来,就站在厨房门口问:“怎么了?” “我的画,我准备要给凯瑟琳小姐看的画……”意意慌张的抬头看了一眼南景深,一双瞳仁内看出来的视线是虚的,眼神都没能在他这儿定住,便又低下头去,着急的在一叠画稿里翻找,“都在这儿,除了我那张定稿,偏偏就是那一张不见了。” 南景深也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舔了舔唇,“再找找,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放的?” “我就放在第一张,本来我是打算先给小舅舅看看的,所以放在最前面了,带着其他的草稿,也是小舅舅让带的,他好比对,明明……明明就是第一张的啊,可现在我怎么翻,就是不见了!” “别着急,给我看看,我来找。” 意意忙把手上的画稿塞给南景深,一张都没遗漏掉。 南景深牵着她的手,走进餐厅里,把画稿一张张的摊开放在长桌上。 关逸云也帮着一块找。 意意没动,呆愣的站在一旁,整个脑子里嗡嗡直响,完全没了主意,嘴里也越来越发干,什么话都说不出了,此时的感觉,于天塌下来无异。 十分钟后,经过反复的比对,南景深和关逸云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抹为难。 “没有是不是?”意意问道。 南景深侧身对着她,一只手撑着桌面,弯曲的骨节下正好压着一张黑白素描,他薄唇往下一压,不想让意意失望,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我确认了最少三遍。” 意意身形一闪,差点站不稳。 南景深手快,伸手将她扶住,拉开一张椅子,扶着她坐下,“你先冷静冷静,别急,会有别的办法的。” “什么别的办法……”意意颤着声,嗓音里透着一股绝望,“你和小舅舅都是严谨的人,平时阅览过的文件无数,都是过目不忘的人,连你们都说那张定稿遗失了,那肯定就是遗失了的。” 意意无助得很,她这个样子,南景深看着也心疼,略一思忖,转头看向关逸云,“凯瑟琳小姐还有多久到?” “我和她约的七点。”关逸云看了一眼腕表,“还有半个小时,她向来守时。” 南景深瞳仁内光芒一敛,“半个小时肯定是来不及的。” “别说半个小时,就算给她两天时间也是不够的,画是她亲自画的,也的确能够再画一份,但丢的那一份,是她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心血,修正过无数次才画出来的,潦草的复制出另一份,拿那种东西给凯瑟琳看,你们真当她好糊弄,会看不出来吗?” 关逸云说话真是一针见血,专往痛处上戳,人家不想听什么,他就偏偏要说出来,每句话都很现实,但也没有那句话是中听的。 舅侄两的这个脾气,南景深也觉得无奈,那些话怎么就那么直接说出口了,他想拦着也不行。 意意的脸,更是白得没有颜色了,小脸儿上苦兮兮的,紧紧的揪着南景深的衬衫,“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关逸云冷冷的注视着她,不做任何安慰,也没有立即给出意见来,就那么盯着看,盯得人毛骨悚然。 意意被他给吓住了,怯怯的往南景深的怀里躲,“小舅舅,你怎么那么看着我啊。” 关逸云鼻腔里呼出冗长的一声气,冷声问道:“天塌了?” 意意迷茫:“什么?” “我问你天塌下来了吗?” 这是什么话? 突然间说这个做什么? 意意没懂,迟疑的摇了摇头。 关逸云顿时拔高了音量,“既然天没有塌,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第829章 凯瑟琳女士 关逸云居然在呵斥她,眼神也凉薄得和四九隆冬化不开的冰似的。 意意很怕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丁点的失望,只能把头抵在南景深的手臂上,怂得不敢看任何人。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真的很乱,原本是准备充分的一场战役,忽然最重要的东西没了,心底隐隐的生出了一丝兵败如山倒的情绪,灰败得很,压得她的精神一再绷紧。 “我已经和凯瑟琳明说了,请她收你做徒弟,跟着她,你只要肯在时装设计这方面下功夫,不愁在凯瑟琳那儿学不到本事,她这次来,也是先验验你的画功,并不是要看多完美的作品,就你这个菜鸟,能拿得出手的设计压根没有,画画也是设计师的灵魂之一,定稿丢了就丢了,半个小时不算短,你有那个时间在那儿伤春悲秋的,不如好好的想想该怎么补救,要是你自己真的觉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那就算了,我立马给凯瑟琳打电话,给她道歉,让她不用来了。” 关逸云的话说得很重,一点婉转的余地都没有。 意意紧咬着下唇,他多说一句,她咬自己的力道便紧了一分。 南景深心疼的抚着她的发丝,湛黑的瞳仁缓缓的落到关逸云脸上,无奈的叹道:“逸云,话重了。” “耳光也重,特别是自己打的,更重,要不要这个脸,有没有那个骨气,全看她自己,这是她自己的事,旁人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帮不了她。” 南景深无奈的捏了下眉心,这个关逸云,一根直肠子通到底,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性。 他不懂,意意听懂了。 关逸云这是在气她的不争气。 意意不是听不进话的人,关逸云的话虽然刺,但的确说得句句在理,眼神也满满的变得坚定起来,她用力的抽了下鼻子,抽了张纸巾抹脸,双手盖住眼睛,捺了一把。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意意站起身,将餐桌上的画稿一张张的收起来,低着头,万分的认真。 她没注意到,关逸云也在看着她,嘴角隐约上扬,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锐利了,温柔了许多,又是爱护又是欣慰。 然而等意意收拾好,朝他看过来,他立时便隐去了脸上所有多余的痕迹。 “小舅舅,四爷,我回房间去待一会儿,小舅舅说得对,半个小时很长了,我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的,你们都别为我担心。” 话落,意意转身便走,径直的朝着楼上去了。 两个男人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进入房间,关上房门,才收回视线。 南景深回头看着关逸云,用眼神询问状况。 “你宠她,有些话不忍心说,那就我来说,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没有时间哄她了,就是要狠狠的刺激她,把她股子里的那点骨气给刺激出来。” 南景深怎会不知,那些话要是让他来说,还真的说不出口。 “难为你了。” “唉——”关逸云长长的叹了一声,扶着椅背坐下来,眉心一动,“你的咖啡煮好了吗,给我一杯吧。” “想提提神?”南景深打趣道。 关逸云嘴角一扯,也笑了一声,“是要提起精神,凯瑟琳的严格苛刻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未必能看得上意意,我的面子也不值几个钱,意意要是不想点办法,不在凯瑟琳面前拿出点志气来,这事儿估计得黄。” 南景深也同意关逸云的做法,论起严格来,他也不遑多让,但若是对象是意意,他便怎么都强硬不起来了,也就由着关逸云做这个严厉的家长。 他深深的往意意的房间看了一眼,但愿,小丫头能够坚强一些。 要实在凯瑟琳不收她,他也养着,反正家里不需要她去上班赚钱,纯粹当个爱好就行。 二十分钟后,意意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拿着装画稿的文件袋。 她没换衣服,倒是头发扎了起来,很清新的丸子头,看起来精神不少,更让人吃惊的是,她一脸的平静淡然,根本找不到哭过的痕迹。 南景深和关逸云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抹复杂。 这看不穿啊。 要知道意意可是小哭包,尤其是在这两个男人面前,从来都不憋着,一点点很小的委屈都会被她故意的放大,逮着撒娇的机会就绝对不放过,现在这么不哭不闹不撒娇的,反倒让他们心里发怵啊。 南景深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意意,准备好了?” 意意点点头,精致的小脸儿上漾开明媚的笑容,“好了,别担心。” 不担心? 关逸云的话都到喉咙口了,差点就憋不住想说点什么,临到口了,舔了下唇便压下去了,不过他心底是没底的。 十分钟后,凯瑟琳到了。 她的确很准时,说了半个小时,卡在这之前两分钟到的。 意意帮着关逸云在摆盘,南景深到地窖去选酒去了,他拿着一瓶红酒回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看见凯瑟琳进去的背影。 “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车。” 听到声音,意意回过身去。 迎面走来的女人约莫四十岁出头,保养得很好,脸上也没有褶子,能看得出年轻时候是很美的女人,她身材高挑,一头的银发,是意意在各种新闻头条上看见的模样,据说凯瑟琳早年太操劳,三十岁不到就有白头发了,她懒得一根根的拔,干脆就把一头青丝染成白发,这股子酷劲,就没几个艺术家能比得上的。 凯瑟琳好像刚从某场宴会上下来,身上还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晚礼服,周身凛然的霸气,就好像穿着高跟鞋的白发女魔迎面走来,越来越逼近的强大气场,瞬间就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意意心底暗暗的叹了一声,亲眼见着传奇般的女人,着实惊叹不少。 她站着的位置,是凯瑟琳的必经之路。 意意没有躲,稳稳的站在那儿,等凯瑟琳走到适度的距离时,微微笑着说道:“凯瑟琳女士,您好。” 她用的是“女士”而不是“小姐”,今晚上是打算要拜师的,但没有用“老师”来称呼,不客套不逶迤,再加上意意本身干净纯净的气质,丝毫没有流露出浮华的躁动。 第830章 如果我说你不是这块料 凯瑟琳忍不住对这个小丫头注目。 她见过太多巴结她的,奉承她的,把她当佛一样供着的,特别是这个年纪的小丫头,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明明功利心极重,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其实早已经被看透了。 凯瑟琳在这个圈子里多年,自然是德高望重的,能入得了她眼的,千人里面也未必有一个。 今天倒是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拉住了视线。 果然,能够让关逸云力荐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些一般的丫头。 凯瑟琳没有对意意有任何的回应,眼风刮过,没有多余的停留。 她直接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正好关逸云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你亲自下厨?” “好多年没做了,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您将就着吃,要是觉得难吃,我给您点五星级酒店的饭菜过来。” 凯瑟琳笑出一声,“不知道哪家五星级酒店的汤能比得上你亲手做的,我几年前喝过一次,就忘不了那个味道,差点怀疑你在汤里下什么上瘾的东西了,要是饭菜难吃,我只喝汤也行。” “您说笑了。”关逸云知道凯瑟琳这是打趣他,慢条斯理的解开围裙搁在不显眼的位置,冲意意扬了扬下巴,“意意,给前辈添碗汤。” 闻言,意意不慌不忙的走到餐桌旁,拿了小碗舀了两勺汤,刚好半碗的分量,这个量刚刚好在吃饭之前用来开胃,她双手端着小碗放到凯瑟琳面前,再拿了一把白瓷勺,搁在碗里,“您尝尝,十分钟前盛的,现在喝不算太烫。” 凯瑟琳抬头看她一眼,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仍是对她没有一句话。 “这么开来,前辈是来喝汤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得下红酒?” 南景深把红酒放到桌上,笑说:“这支应该是逸云酒窖里最好的,他没舍得喝,被我给拿出来了。” 凯瑟琳点点头,“这么贵,喝不下也要喝,要不然太便宜他了。” “可不是。” 凯瑟琳手一挥,“都坐着吧,别站着,我刚才在那个鬼扯蛋的晚宴上没吃东西,就喝了两杯酒,身旁的人苍蝇似的,走了一波又来一波,赶都赶不走,我在那儿也没心情吃东西。” “前辈这是给我面子,特意空着肚子过来。” 关逸云说话的时间,三个人已经在餐桌上坐了下来。 坐得可有意思了,凯瑟琳一来就占据了首位,这个位置本该是主人家做的,但凯瑟琳是连关逸云都尊敬的人,让出上首的位置也是应该的。 关逸云独自坐在凯瑟琳的左手方,右边是南景深和意意,意意挨着凯瑟琳更近一些。 意意安安静静的摆弄自己面前的碗筷,摆好之后就没动了,手规矩的搁在桌上。 餐桌上还没有人动筷子,她耐心的等着,不催促。 凯瑟琳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越看心里越欢喜。 的确和她见过的那些小女生不一样。 这时,关逸云拿起筷子,招呼道:“开吃吧,趁热,那道石头蒸蛋你们都尝尝,冷了会腥,最好是现在吃。” “先别急。”凯瑟琳打断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今天请我来是干嘛的,我心里也有个数,吃饭之前先把事情摆开来说,说完了再吃也不迟。” 意意眉眼一跳,想不到凯瑟琳还是一个急性子。 她不等关逸云给她引荐,以免让凯瑟琳觉得她性格拎不清,只会躲在保护她的人后面,自己主动引了话题,“凯瑟琳女士,您在时装设计上是权威,我想跟着您学,可是我没有您的联系方式,也不好贸贸然打扰,小舅舅看过我画的画,觉得我喜欢设计,正好他也认识你,所以麻烦他搭了个线,还请您不要介意,您是不是要收我都不重要,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水平在哪里,算是半路出家,技巧什么的都没有,画风和设计理念也不成熟,就这么打扰您,真的很抱歉,您就当是看一眼,给我指点指点也好。” 意意一开口,餐桌上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六只眼睛的注视下,还能够做到这么娓娓道来,不卑不亢的,连南景深也吃惊。 上次老太太故意设局,安排身边的人做小偷,被意意给揪出来了,当时南景深还觉得意意是误打误撞,老太太偏就认死理了,成天的跟他要人,他哪里舍得,纯粹当老太太是在瞎胡闹。 现在看意意能够这么条理清晰的说话,看来老太太的眼光没有错。 他的小妻子,有智商的时候,的确是能上的了台面的。 关键是她给人的感觉很舒适,一点也没有要强求的意思。 那就且看看吧,看她能够怎么做。 凯瑟琳扬了下眉梢,“所以呢,你准备给我看什么?” “我花了很多的心思,原本是有一张定稿的。” “原本?”凯瑟琳提了一度声调,后背靠进椅背里,“也就是说弄丢了?” 意意顿了两秒,面色没有丝毫的慌乱,诚实的点点头,“是的,昨天弄丢了,我不为我自己解释,我一直把自己圈在一个圈里,以为修改过很多次,用过很多心思的描摹画能够让您动心,所以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那一幅画上,可画丢了,我才想通,您未必愿意看我描摹别人的东西。” 意意拿出文件袋,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画稿,很多稿子的边角要么是破了,要么是起毛了,她都一张张的收的好好的,没事的时候也会翻上很多次。 “这些都是我开始学画画,学设计之后画的东西,不太入眼,对您来说应该只是小学生级别,就当是……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凯瑟琳只看了一眼那些画稿,没有伸手去拿,“如果我说你不是这块料,你就会放弃了?” “不会的,我喜欢这个,就算您觉得我不是这块料,我也会继续钻研的,人难得有一个爱好,再说了,琴棋书画向来就是陶冶人心性的事情,我脾气比较浮躁,画画能够让我安静下来,也能够把自己的性格修饰得沉稳一些。” 不强求,一切随缘。 倒是很看得开的心态。 第831章 一堆屎一样 凯瑟琳一双眼眯着,钉子似的扎在意意脸上,似乎是在考究她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种神态,究竟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说这些话来投机取巧的。 甚至故意不接意意的话,就是想要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结果出其的平静,平静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脸上的微笑也一直都在。 “不用看了。”凯瑟琳拿了一把画稿的边缘,往前面一摔,不轻不重的力气,发出的声响却足够震慑到人的心口上去。 她挑起眼角,满是不屑的口吻,“你也说了自己是半路出家,名家出手的作品都很少能入我眼的,更何况是你,画的也就一堆屎罢了。” 南景深当即便生出了心火。 他的老婆,宠着爱着都还来不及,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轻贱过。 不就一个设计师吗,不学就不学了,谁还稀罕似的,反正他也养得起! 就在南景深发火之前,关逸云眼尖,动作也快,在桌子底下,猛地一脚踹南景深的小腿骨上,及时说话来盖住南景深的闷哼声:“前辈,不如您先看看,意意的天赋是不足,但很努力,也肯学,您……” “不用看,我不想看。” 凯瑟琳一点面子都不给。 谁都以为这话便是拒绝了,可谁知她下一句话,来的突如其然,“这个徒弟我收了。” “什么?”关逸云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南景深紧拧着的眉心也凝住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不懂吗?”凯瑟琳没有情绪的掠了他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意意这儿,“如果今天你只给我一张修改过很多次,自以为完美的模拟画稿给我看,我绝对不会收你,表面上的东西我看得太多了,厌倦了,鬼能从一张薄薄的画稿上看出东西来,你没有画功,也还没有接触这一行,我要看的不是你画得多漂亮,而是你有没有决心要走这条路,如果这是豪门阔太太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我也懒得伺候,你的努力我看到了,我收你,算是我的关门弟子,该教你的,不会比你的师兄师姐少,别给我丢脸。” 意意大喜过望,她真的没有想过凯瑟琳会收她的,刚才在楼上,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看着这一堆画稿发呆,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都在这儿了,她会这么做,也只不过是搏一把,居然让她搏对了! 她激动得立马站起来,“是,我会好好学的,谢谢师父。” 南景深也反应过来了,捉住意意的小手,“还愣住做什么,快去准备拜师茶。” “好,我这就去!” 意意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别说是一杯茶,就算依着古礼,给凯瑟琳下跪磕头也不过为,这个师父是绝对有资格的。 可她还没有行动,凯瑟琳那儿大手一挥,满口不耐烦的语气,“别整那些虚的,我不在乎,大晚上的喝茶,你是想让我失眠吗,老人家可经不起这么折腾,我现在就觉得饿了,我要吃饭,你们爱陪不陪吧。” “陪,肯定陪,吃饭喝酒都陪!”南景深说道。 关逸云随之跟上,“是,肯定的,多谢前辈给这个面子。” 凯瑟琳冲他扯了扯唇,做出了微笑的模样,弧度很浅,但对于这个女强人来说,就已经算是在笑了,看着这个晚辈的眼神,也是欣赏的。 “你的面子,我一定会给的。”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凯瑟琳的确是个豪放性子的人,意意可以预见,未来拜师学艺一定会很快乐。 老宅那边也得到了消息,饭局还没散的时候,南景深就已经打电话回去说了一声,老太太守了几个小时,就等着这个消息呢,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兴冲冲的要开庆功宴。 她老人家这一兴起,可忙话了厨房,要知道这个时间都已经六七点了,准备饭菜会很耗时间,而且当天的食材都用得差不多了,老宅每天都是新鲜采购肉和蔬菜的,老太太突然要开庆功宴,消息一下去,家里四五辆车全都开了出去,到各大超市去买菜买肉买水果,忙得四脚朝天。 另一边,意意还不知道这件事,整个人轻飘飘的,长久的沉浸在喜悦里拔不出来,回家的时候也是飘进副驾驶的,要不是因为南景深要开车,她就拉着他说话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就没听过。 等她意识到这条路不是回栖霞路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老宅门口。 老太太老爷子还有关逸云一家三口全都等着她,三哥三嫂还有熙熙小白都在。 意意还没从成功拜师的喜悦当中回过神来,又被家人给的惊喜给惊住了,心腔里满满都是热源。 南家真的很好,从来不会干涉儿媳妇做什么工作,但只要工作上有一点点成就,上上下下都会来送祝福,意意高兴着,好几次都差点感动哭了。 然而,老宅的欢声笑语,可并不是能够传达到每个角落。 文依婉遥遥的看着主宅通明的灯火,眼底一片灰暗,一丁点的喜悦都没有,却也没有嫉妒仇恨,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方向,雕像一般的立着。 身后有脚步声过来,一个下人走到她跟前,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急的面红耳赤。 “文小姐,你去哪里了啊,我们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 文依婉眼神闪了闪,睫毛垂下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敛下了眼底那道汹涌的暗流。 “我觉得房间里有点闷,就到处走走。” 下人立马警惕的拔高了声音,“老夫人说了你的活动范围只限于这一块,你到处走走可以,但别靠近主宅那边,让老夫人看见了会不高兴。” 文依婉压了压唇角,没有生气,温温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不会乱走的。” “记住就好。” 下人瞧她跟个闷葫芦似的,说话也没什么意思,随便敷衍了两句就走开了。 文依婉转过身,眸色深深的看着主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看着看着,嘴角竟然慢慢的往上走,有了笑意。 当晚,家里的每个人都很高兴,尤其是男人们,平时不是在商就是在政,时刻都绷着一根弦,很少会有放纵自我的时候,今晚性质好,管他谁和谁之间有什么纠葛,在酒面前,通通化成了泡影。 第832章 撞见文依婉 南景深是最高兴的一个。 很难得意意有自己喜欢做,也想要做的事情,他站在丈夫的位置上全力支持,这种全部包容,并且纵容着的宠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自豪。 至于自豪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已经懒得去辨别清楚了。 有幸在生命度过了三分之二的时间,遇到了这么个可心的人,能够陪着他走完剩下半生历程的女子,怎么能不高兴。 他是真的喝多了。 喝到中途,居然和南谨言勾肩搭背到一块去了,向来是死对头的两兄弟端着酒杯乐呵呵的说着胡话。 意意没有过去打扰,她能看得出来,南景深是真的高兴,但南谨言就纯粹是借酒消愁了,只不过是借着给她庆功的这个由头,放开情感去喝酒。 因为今天,殷素素没有来。 意意也不打算等南景深一块休息了,有南景深和关逸云盯着,她一滴酒都没沾,只喝了两杯鲜榨果汁,这会儿头脑清醒得很,她隔远着看南景深,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喝到兴头上去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早就去休息了,云蓉不想熬夜,也走了,南尉迟要哄小宝宝睡觉,也回自己的小洋楼去了,老人女人和孩子都离开了餐厅,就意意还在这儿,她让下人多看着点,别让这几个男人打起来,自己悄悄的去了二楼。 她没回老宅特意辟给他们一家三口的小楼,而是住在主宅里,本来楼上就给他们预留了房间,再者,她也不放心那群男人,要是有什么动静,也好听听,所以就抱了睡衣到小白的房间去洗漱,再死乞白赖的非要和小白挤一张床。 当晚,主宅的灯光,接近天明时才熄灭。 三个男人都醉倒了,身子重,也不好挪动,下人们就近将他们搬到各自的房间里去睡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抹黑影,悄悄的从窗户翻了进去,似乎一早就踩好的地皮,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卧室里。 翌日。 天刚蒙蒙亮,意意就醒了,瞥一眼身旁还在酣睡的小白,给他掖了掖被角,尽量轻手轻脚的离开,到门外才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径直的往南景深的卧室走去,想去看看他醒了没有,强撑着一把懒骨头,边走边甩手蹬腿,身体是勉强活动开了,但眼睛也还是半眯着,很难完全睁开。 忽然,前面冲过来一个人,脚步太快,一猛子撞到了意意。 这一撞的力道,还没能够让意意清醒多少,可她看见眼前的人时,瞬间醒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你当是谁? 文依婉。 她不是在西边的小楼里吗,那个位置可是距离老宅最远的,而且老太太明令禁止过文依婉不可以靠近主宅,更何况还是二楼,主人休息的地方。 “你?”意意不解的揪着眉,不是她多心,而是文依婉来的方向太可疑了,就像是有意的引导她似的,也成功的将意意的视线给拉扯到了身后。 那是…… 南景深的房间? 文依婉是从南景深房间里出来了? “萧小姐……”文依婉像是没想到会碰到意意,她很惊慌,几度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竟是愈发的苍白,囫囵了半天,也只从嘴里吐出一句:“对不起。” 话落,忙慌着跑走了。 意意追了两步,心头的疑心更重了,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她身子顿住,低头去看,是一张折叠好的纸。 她蹲身捡起来,当把纸展开的时候,当即被惊诧住了。 这是她丢的那张定稿? 四爷不是说,文件袋一直放在车里,没有人动过么? 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 意意回身,一眼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南景深。 他只穿着一条睡裤,上身赤着,发丝有些凌乱,深邃的一双眼眸半眯着,瞳仁里满是混沌不清的神色,标准的一副宿醉后还没清醒过来的模样。 “乖乖?” 南景深捋了一把头发,侧身倚在墙根上,菲薄的双唇上挽着,一开口,弥漫着初醒时醉人的低沉哑音:“我感觉身边有人,果然是你,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这个么?” 意意没藏,扬了扬捡到的那张定稿,神态自若的回答:“没什么,这是一张画稿,我早上起来画的。” “挺勤快的啊。” “是啊,拜师了嘛,我当然要勤快些,昨晚上凯瑟琳老师给我打了电话,她说未来的四五个月她都有工作,等结束后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候会来江城住,我可以好好的跟着她学习设计。” “那样很好,我会给老师安排妥帖的住处。” “嗯。”意意点点头,自然的折起画纸,“你昨晚上和三哥他们喝了很多酒,才醒呢,要不要去洗洗?” 南景深捏住意意的小脸蛋,没有用力,拇指蹭着她嫩嫩的脸儿摩挲了几下,“就去洗,你等我吃早饭。” “好。” 意意爽快的应下了,不等他进去,自己先回到小白的房间里去,起先还能稳的住,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头都没回,一把关上了门。 这急性子。 南景深笑睨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缓缓抬手,在鬓角上掐了一把。 他正要回房,转身后突兀的对上了老太太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南景深怔了一瞬,悠悠笑开,“妈,大早上的不睡觉,站那儿看我们夫妻调情么?” 老太太挑挑眉,“要是不起早点,怎么能看见这么好玩的事情。” 南景深无奈,“您就皮吧,我回去洗澡了。” “去吧去吧,把脑子也洗清楚点,你三十多了,脑子是不怎么好使了。” 这种吐槽的话,南景深不是第一次听,尤其说的人是老太太,更是见怪不怪了,他也只当老太太是在胡闹,也不回嘴,走进门去关上了房门。 老太太仍然站在原地。 南景深的卧室和小白的卧室是挨着的。 刚才那一幕,老太太看得真真切切的,包括文依婉从南景深房间里出来,撞见意意的画面。 她虽然不知道文依婉故意落下的东西是什么,当时看意意的脸色,也不会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东西,不过让老太太吃惊的是,意意居然没有生气,对着南景深更没有发作出来,平静得和没事人一样。 第833章 四少奶奶要回老家 这倒是让老太太很意外。 像是…… 意意压根不相信南景深会和文依婉发生点什么。 这个儿媳妇,她可是越来越满意了。 意意回小白房间里去洗漱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下楼和大家一块吃完早餐,送走了小白,南景深要走的时候,意意跟了出去。 老太太也随着他们两的身影,目光一路尾随至前院,光明正大的偷看。 老爷子很不满她,故意哼了一声,“没个长辈样,你偷看他们做什么,不成体统。” 老太太嘴里还包着一口食物,她盯了老爷子一眼,快速的嚼烂了咽下,神秘兮兮的凑过去,“老古董,你相不相信,人的智商是可以后期开发的?” 老爷子立时皱眉,“别人我信,但你,我不信,人都老了,还折腾什么!” “哎呀,我说的不是我自己。” “管你说的是谁,边吃饭边说话像什么样子,吃饭!” 老太太撇撇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跟他简直是说不到一块去。 本来想和他说说她在意意身上发现的闪光点,被两句话就给怼回去了,还是算了,说了也是白说,就这种一根筋的老家伙懂得什么! 南景深牵着意意的手,遥遥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轻力的拽了她一把,“好了,乖乖,我去上班了,你回去吧。” 意意没放手,另一手也把了上去,软乎乎的握着他的手腕,“四爷,接下来的时间我很闲,我想去湖镇陪奶奶,那儿风景很美,我买了几本绘画方面的书籍,也一块带过去,正好联系下画技。” 南景深一听就不乐意了,意意可没说去多久,可是一旦放人的话,一两个月都不会回来,他的公司在这儿,怎么忍得了每晚抱着枕头睡。 然而他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先是试探着问:“你打算去多久?” “应该不久吧,凯瑟琳老师给我留了大半年的时间,我过去住三四个月再回来。” 三四个月! 南景深暗暗的吸了一口气,长臂一捞,将意意给抻进了怀里,幽幽的叹出一声长气,“那不行啊,乖乖,你去得太久了,你是像寂寞死我么?” “可是我想……” “这样吧,你去一个星期,我刚好接下来有段假期,我陪你去顾庭深朋友的度假山庄,那儿的风景也好,离市区也不算远,即便是我恢复了工作,也能够做到当天来回。” “那你不是太累了么?” “不累不累。”只要人在身边,每天还能够抱个满怀,南景深就算来回奔波也不会嫌累,要是意意去了湖镇,那可就只能想想了,“就这么决定了,我一个星期后去湖镇接你,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好吗?” “……”意意。 南景深捉了意意的手,放在唇边轻抵着,薄唇间溢出的温热气流悉数从之间分了出去,“好吗,乖乖?” 意意顿时泄气了。 哪里还会说不好,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意意一张口,还没说什么,就被他抢先给堵了回去,到最后究竟自己想说什么,意意也忘记了。 “好吧。” 南景深满意的笑开,“好,你什么时候走?” “下午吧,我也是临时起意,待会儿还要回栖霞路那边收拾行李。” “我让薄司送你过去。” “好。” 意意没拒绝,她是出远门,只跟着一个小周,南景深是断然不会同意的,让薄司跟着,他一身的武艺,会保护意意安全,恐怕还会安排一辆车的保镖,阵仗自然不会小,意意知道南景深这是紧张她,更不会推辞。 等南景深走后,意意的脸色便拉了下来,在原地站了很久。 有一双眼睛,也在暗处看了她很久。 将她脸上每一丝的情绪变化都看得真真切切,阴影龃龉下,唇角划开了得逞的笑意。 没到一个小时,意意和老太太告辞离开了,再然后,老宅里便有四少奶奶要回老家散心的消息传开了。 意意回到家后,给宋凯茵打了一个电话。 “你闲不闲,有没有空陪我去湖镇住几天?” “你奶奶那儿?”宋凯茵瞄了一眼抱着孩子在哄的贺堇年,翻了个身,声音也压得鬼鬼祟祟的,“我的好亲亲,你这个邀请来得太及时了,我最近被缠得脑袋疼,正好有个借口出去散散心。” 意意坏笑一声:“人家对你好,你还矫情,小贱人!” “我掐你信不信!” 宋凯茵咬牙切齿的威胁了一声,意意满是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听筒那边横插进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想去哪?” “关你什么事,我出去接个电话,意意打来的。” 一阵踢踏的脚步声后,宋凯茵果真换了个地方说话,“好了,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了,突然想跑那么远,抽什么疯呢?” “还是瞒不了你啊。” 宋凯茵得意的笑出一声,“我和你从小处到大,你那点心思我最了解,说吧。” “我爸爸迁过来了,我想去陪陪他老人家,也陪陪奶奶,原本想过去待几个月的,四爷不让,只肯给我去一个星期,陪老人是一个原因,另外,我想验证一件事。” “什么事?” 意意把今天早上的事说给宋凯茵听,“我就想知道,我在这个时间离开,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你怀疑什么?” “我不怀疑四爷,他就算是喝醉了,也会留有一分清醒,文依婉和我的气息是不同的,他不可能觉察不出来,可我也不想去猜他们在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相信四爷,可我不相信文依婉。” 要不是亲耳听见,谁会相信这些话是从意意的嘴里说出来的。 “早就跟你说过那个女人心思不纯,你非要同情她,给自己找麻烦了不是?” 意意拍拍脑门,“我错了嘛,但愿我想的都是错的,如果她真的有动作,就算她剩下的生命不多了,我也不会再同情心泛滥了。” “你呀。” 宋凯茵叹了口气,她最了解意意的脾气,很多话都已经说烂了,索性不说了,既然她想做,陪一场也无妨。 挂了电话,宋凯茵一转身,迎面撞进一堵肉墙里,鼻子都给撞塌了。 第834章 抑郁而终 宋凯茵倒嘶了一口冷气,当时便火了,一巴掌拍贺堇年心口上,“你站远点不行吗,非要撞我干嘛啊!” 贺堇年一脸无辜,“我没动啊,老婆,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宋凯茵横斜他一眼,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就要从他的包围圈里走出来,“哄孩子去,我要去收拾东西了。” 贺堇年脸色都变了,“你收拾东西干嘛,你又要抛弃我啊!” “神经病,我去湖镇,陪意意过去住几天,我也很久没有见过意意的奶奶了,挺想的。” 宋凯茵是个急性子,简单的给他解释了两句,拔腿就要朝卧室里走,贺堇年差点没能拦下来,一紧张,从身后抱住了她。 “那你舍得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吗,我会很寂寞很寂寞了,你去陪别人,怎么不多陪陪我。” 贺堇年把自己说得像一颗没人要的小白菜似的,宋凯茵可不吃这一招,白眼都要翻到发际线了,“你正常点!” “我很正常啊,要不然你去几天,我陪你一块过去?” 宋凯茵侧回头,挑衅的看着他,“你确定?” 贺堇年张了张嘴,恁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宋凯茵借机推开他的手,“你才回到贺氏,还没有把大权都收回来,该收拾的那些人也还没有收拾,正是最紧张的阶段,我也不想你放下手头的大事,孩子我会一块带走的,也就一个星期,没有我和孩子在身边,你可以更加专心,不好么?” 贺堇年这会儿心里正后悔。 要早知道有这么一茬,他就多拖着那堆老古董,不那么快答应回贺氏去做总裁,搞得自己现在一堆事物缠身,再也不能够像之前那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这下,他也没有拦着宋凯茵的理由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收拾行李,那一幕给他刺激的,虽然清楚她只不过是出去几天,可就是让他心里不好受。 这一不好受吧,贺堇年没敢冲宋凯茵发的火,一个电话轰到南景深那儿了。 南景深正在办公室里,手机开着扩音放旁边,听了一大通,总算是弄清楚贺堇年在发什么疯,不就是老婆跑了么,他老婆不也跑了。 南景深懒得再听他废话,果断的把通话给掐了。 骨骼修长的指间攥着钢笔,在文件上勾画,头都没抬,吩咐一旁憋笑的薄司,“你把手头上的事情给顾衍交接一下,午饭之后就去接意意,她在湖镇住多久,你就住多久,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薄司收住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南景深笔尖触在一行字的末尾,“去吧。” 薄司刚离开办公桌两步,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衍径直进来,两个助理的眼神一对上,薄司便知道有不寻常的事,站在原地转过身,“四爷。” 南景深抬头,“什么事?” 顾衍走到跟前,脸色凝重,“四爷,我们和老爷子的情报网连接上,寻找太太的母亲,先前没有挖到的信息都全了。” 南景深眼神一亮,不过一秒,攸然敛了去,他将钢笔搁下,薄唇的弧度一瞬抿直,“人还活着吗?” 顾衍缓顿的摇头,“已经死了,当年萧振海夫妻用太太来威胁夫人,她只能离开,每个月从萧振海那儿接收一些有关太太的照片和消息,她不敢妄动,那几年也没有搬家,生怕搬走了,消息再也到不了她那儿了,可萧振海一开始还能按时的给她发太太的照片,后来就是几个月一次,越来越敷衍,最后索性不给了,夫人追问,萧振海只说太太已经生病死了,夫人受不了那个打击,立马决定要回国,可车子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连人带车全撞毁了,车子起火,夫人的身体大面积的烧伤,最糟糕的是她失忆了,好在当地政府仁慈,再加上夫人卡里还有积蓄,巧就巧在夫人什么都记不住,就只记得住太太的生日,银行卡密码就是这个,她用卡里的积蓄给自己治伤,也是运气好,主治医师是行业里的权威,尽心尽力的救治,总算是让夫人的容貌恢复如初,她生得很美,医生对她日久生情,后面的治疗,夫人已经没钱了,都是医生自己垫付的,夫人对他感激,医生对她求婚,她便答应了,可夫人失忆,记不住自己是谁,那医生在当地算是有点权势的,给了夫人一个新的身份,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的情报网查不到,再加上那是国外,我们的力量始终伸不了那么长,您从老爷子那儿接过情报网后,延伸至国外,才查到的夫人的下落。” 听到这儿,南景深的心里已经生起了不好的预感,“后来呢?” “婚后,他们倒是过了两年幸福日子,可好景不长,夫人恢复了记忆,记起了在去机场前发生的事,她以为太太真的已经死了,回国找萧振海确认,当时太太被萧振海安排在寄宿学校来,就算周末也不让回家,萧振海正好有借口,让人去选了一块墓地,伪装成太太的坟墓,就这么把夫人给敷衍过去了,夫人彻底心思,和医生去到国外,没几年就抑郁去世了。” 南景深脸上青筋暴起,一拳捶在桌上,“这个萧振海,太便宜他了!” “他不敢说实话,恐怕也觉得自己手段不光彩,更不敢预料您和太太知道这件事后,不会给他生路,当年的事也没有证人了,就让萧振海钻了空。” 薄司眼神闪了闪,“四爷,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太太?” 南景深紧皱着眉头,拳头半蜷着抵在唇前,凝眉思索了半响,“瞒着她吧,别告诉她,起码还能让她有个念想。” 薄司和顾衍对视一眼,彼此给了一个眼神。 既然四爷已经有了打算,他们也就不多嘴了。 “还有一件事。”顾衍警惕的看了一眼关合着的办公室,靠近南景深一些,低声道:“您从老爷子那儿接受了势力,和上头达成了合作,这些都是暗地里的,老爷子最近做得明显,华瑞也有风声,要从您和大少爷之间选出继承人了,都在猜测老爷子偏向您,大少爷最近已经有动作了。” 第835章 放权给他 这件事薄司也在跟进,接话道:“我做了统计,才一个星期,大少爷已经和暗地里他掺和的那些公司负责人见过面了,还有董事局的一些元老也已经跳出水面,恐怕是要联合里外给您施压,势必要得到华瑞总裁的位置。” 南景深听后,神色淡淡的,浑然没有紧张感,“随他们闹腾去吧,再怎么翻腾,这趟水也不会被他们给搅浑了。” 已经是定局的事,自然不需要去担心。 华瑞在江城,算是龙头企业,做得很大,国外也有分公司,能够有这样的地位,光是明面上自然是不够的。 老爷子是个硬汉子,不屑于碰黑暗的东西,所以早年便和政府达成了合作,两两相帮,再加上老爷子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再后来又有南景深,华瑞屹立不倒,上头也受益,也就相互扶持到如今。 华瑞能做大到这个地步,兴许一开始谁都没想到,上头也只不过是需要一家有财力的公司,通过他们的手来做些事情,现在倒是离不开了。 然而这件事只有老爷子和选定的继承人才知道。 南景深既然接手了,公司自然也要全部到他的手里,为了不让南渭阳难受,也只好做一场明面上的戏。 不过南渭阳那人比较阴鸷,事情恐怕会失控。 老爷子这么做,算是变相的在逼南渭阳退出,怎么留体面都是徒劳。 南景深淡然的压了压唇,“给我批两个月的假期,放权给他。” 顾衍和薄司同时惊住了,“两个月?那足够大少爷做很多事了。” “对,让他做,只要他手段能干净,这两个月内他能捞到多少算多少,以前收集的那些证据我都可以给他掩住了,他在华瑞辛苦了半生,临了了让他拿走几家分公司也没什么不对,前提是他能够及时醒悟,别再和那些脏东西接洽,光明正大的从我这儿拿走分公司,我也不会小气的不给他,毕竟兄弟一场,算是我对他最后的仁慈。” 南景深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只要是他想对付的人,绝对没有完好结局的。 但对自己家里人,即便是南渭阳这样剑走偏锋的人,南景深也会看在血缘关系上,留几分薄面,这事当不知道就行,两个月后,只要南渭阳手里拿着的东西是干净的,南景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要是不干净,别说给一丁点的股份,就是老爷子那儿也不会同意的。 顾衍和薄司都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人。 既然南景深想给这个人情,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等把工作交接之后,薄司吃过午饭就去栖霞路别墅里接意意了。 宋凯茵早就到了,薄司等着她们用完午餐,带来的保镖将两人的行李拎到车上,三辆黑色轿车浩浩荡荡的朝着湖镇进发。 路途遥远,到湖镇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意意提前和管家打过招呼。 家里没留人等她们,奶奶也睡下了,车子开进别墅,没往里走太深,怕灯光会扰到已经休息的人。 整个宅子里静悄悄的,就只有管家带着两个下人等着。 这是意意的意思,天色已经不早了,就没有把奶奶吵醒,意意和宋凯茵一人一间房,悄悄的在一楼住下了。 薄司和六个保镖安排在主楼最近的那栋小楼里,管家安排了饭菜给他们。 至于意意和宋凯茵,路上吃了点面包,现在不是很饿,再加上这个时间吃了东西也不好消化,就忍着没吃,洗完澡倒床上就睡了。 实在是累了。 第二天,意意起了个大早,钻进厨房里大半天不出来,还把做饭的阿姨都给请出去了,自己撸着袖子在一堆锅碗瓢盆里忙活。 宋凯茵安稳的睡了一晚上,毕竟是在老人家的家里,她还是能嗅到点动静的,差意意半个小时进了厨房,两个女人边翻着百度,边盯着面前的那锅蔬菜粥。 幸好是没糊,赶在奶奶起来之前熬好了。 “很香啊,今早上做粥了?”奶奶的声音,由远及近。 管家推着轮椅,低头笑得温和又神秘,“是粥吧,我估计您老今早上肯定会胃口大开。” 奶奶笑睨她一眼,“我老了,吃什么味道都很淡,还说什么胃口大开,能开到哪儿去。” “今天也许不一样,粥里放了别样的东西,您肯定喜欢。” 奶奶奇怪的盯她一眼,“你今天说话有点遮遮掩掩啊,怎么回事?” 管家赶紧住嘴,说什么都不肯再开口了,那可是小小姐的一番孝心呢,要是让她这张嘴给坏事了,惊喜可就要减半了。 幸好奶奶没有追问,而厨房里扒着墙根偷听着的两个女人偷偷的笑了笑,仔细听着轮椅靠近的动静,意意掐准时机蹿出来,双手高举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奶奶,大惊喜!” 这么一吼,奶奶还没来得及看见突然蹿出来的是谁,立马吓得捂住了心口。 意意脸色立马变了,跑过去蹲在奶奶面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奶奶,吓着您了吧?” 奶奶已经看清是谁了,慈祥的面庞上已然有了温润怜爱的模样,抚在心口上的手也落了下去,微颤着搭着意意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你呀你,都是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顽皮,刚才跑那么急,撞着哪里没有?” 意意心口都暖了,“没有,我强壮着呢,我就担心把您给吓着了。” “是吓着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上啊,我很晚才到家,就没去吵您,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给您做早饭了。” “这么乖巧?”奶奶已经忍不住朝厨房里侧目了,她可没有吃过几次意意亲手做的饭菜。 “奶奶,还有我呢,我和意意一块做的,您别把我的功劳全归到她身上去了。” 宋凯茵端着粥从厨房里出来,刚放下就过来了,和意意一左一右的推着轮椅到餐桌前,“幸亏有我盯着呢,粥才没糊。” 意意白她一眼,没见过这么抢攻的。 奶奶更开心了,一手握着意意,一手握着宋凯茵,“凯茵丫头也来了,好好好,今天早上我吃两碗。” 第836章 有客来访 “两碗可不行,我们还做了别的吃的,您要是光喝汤就喝饱了,那不就没地方再吃别的了么。” 意意舀了一碗粥放奶奶面前,说是一碗,其实里面的分量也就三分之二而已。 这几年奶奶的身体愈发不好了,胃口也渐渐淡了下来,平时能够吃完一碗米饭都算是好的,哪里真的有胃口大开的可能,嘴上说要吃很多,可意意不敢给她吃,怕胃撑着受不了。 奶奶懂她的孝心,顺口就接了话,“好,每样我都尝,不管是你做的,还是凯茵丫头做的,我都吃,好吧?” “当然得都吃啊,奶奶不能偏心。” 意意和宋凯茵一左一右的挨着奶奶坐了下来,宋凯茵先把自己做的几样小食放奶奶面前,笑眯眯的给她老人家夹了些菜。 意意也把自己做的三明治切成小块放奶奶面前的盘子里,不管奶奶吃哪种,她们都能叽里呱啦的说上半天。 女人本来就是嘴巴闲不住的生物,再加上意意和宋凯茵在面对喜欢的人时,更加的来劲,怎么说都不嫌累。 简单的一顿早餐,全程都在欢声笑语当中度过。 等吃完了,意意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眼珠子悄然转了转,正在想要怎么把话题自然的转到爸爸的坟墓上,她怕奶奶会伤心。 意意在刚开始知道萧德仁的境遇后,伤心得差点昏厥,更何况是奶奶呢,她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先是儿子失踪了,丈夫又早她先去了,家里的两个顶梁柱都没有,奶奶能撑这么多年,全靠对爸爸的思念,如今多年来一直以为只是失踪了的儿子,躺在棺材里早就变成了一具白骨,她老人家怎么受得住。 然而,意意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倒是奶奶先开口了:“既然来了,有空就去看看你爸爸吧,他就葬在后山,一个星期前送来的时候,我去看过一次,坟墓都是新的,我从相册里翻出了一张他当年考上大学的照片,贴墓碑上了。” 说来可悲。 在奶奶的记忆里,她的儿子一直都是年轻的模样。 不是因为记不清长大的样子了,而是因为萧德仁离开的时候,就是那副样貌,还是照片上的意气风发,他之后那几十年受的苦,被岁月摧残着的沧桑模样,竟没有一个亲人亲眼见过。 意意眼眶一热,差点就哭出来了。 还是宋凯茵了解她,知道她的情绪会卡在哪个关节,伸长手悄悄的从奶奶的轮椅后绕过去,掐了意意一把。 意意立马就把已经逼到眼眶的泪水给咽下去了。 抬头,精致的小脸儿上扬着微笑,“我待会儿就去,陪他说说话。” 奶奶点点头,眼底浮着一层氤氲,“我就不去了,我就在房间里看看,窗户正对着德仁,我每天都看他,孩子你可怜呀,你爸爸生前,你没见过,只能看见他死后的一捧黄土,恐怕他的样子,你也是不识得的,不过你长得很像他,真的很像,待会儿你看见照片就明白了。” 意意弯弯唇角,露出了可心的笑容,“好。” 奶奶没再看她,让管家推着她离开了,说到了伤心人伤心处,她就算是心里再不好过,也不想在小辈面前脆弱,让小辈担心。 意意看着奶奶远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没忍住,落下两滴清泪来。 宋凯茵及时的站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目光,正好也挡住了奶奶的视线范围,以防奶奶忽然回头。 “好了,别哭了,让奶奶看见就不好了,我们去准备祭拜要用的东西,我也想去看看叔叔。” 意意深深的看着宋凯茵,握着宋凯茵的手,紧了又紧。 什么都没说,但多年来的默契,宋凯茵什么都懂得。 “走吧,逝去的人只能追念,不要追悔,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又什么都不知道,别责怪自己。” 意意点点头,擦干净眼泪,和宋凯茵手牵手的去准备东西了。 管家陪着她们一块去的,薄司带了四个保镖跟在后面,确保安全无误。 意意在萧德仁的墓前待了一上午,临近吃午饭的时候才下山。 刚到家,就有人过来汇报有客人。 意意立即便想到了来人是谁。 宋凯茵也知道,不过她没有兴趣,直接回房间里洗澡去了。 意意让下人把客人安排到侧楼,她故意拖了两个小时,陪奶奶用完了午餐,散了步,哄着她老人家回房间里午睡,这才缓缓的到侧楼里去见客人。 到门口的时候,意意的脸色就已经拉下来了,“不知道文小姐追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文依婉原本端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佯装受惊的站起来,连意意的眼神都不敢对上,低着头惴惴不安,“意意,我是来为那天的事情解释的。” 意意哼了一声。 这儿没别人,她没有故意的提高音量,但也足够让文依婉听清了,“不敢。” 她气冲冲的走到沙发上坐下,和文依婉之间的距离拉开得很远,疏远的姿态做得很足。 文依婉便更小心了,“那天晚上……是个意外,我和四哥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喝醉了,我那晚迷路了,不是故意去到老宅的,可我看见四哥一个人醉得倒在那儿,就扶他去房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可却待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还那么恰好的让意意撞见了。 意意还以为文依婉是什么玲珑剔透的心思,现在看来,似乎是觉得意意和南景深的感情牢不可破,所以着急了,手段也有点低劣,要不是因为这样,意意还不会怀疑她的心思不纯。 “我不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要真有什么,四爷会来和我解释的,不用你故作姿态的追过来。” 文依婉委屈的咬唇,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意意眉头揪着,仔细的打量了文依婉。 她以为文依婉的柔弱是天生的,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带了心机的柔弱,那都不见弱,只能让人觉得憎恶。 “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我的画会在你那儿。” “画?”文依婉眼神闪了闪,思索了一阵,“你是说……那是你的画么,我在四哥的车上捡到的,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他,我不知道那是你的。” 第837章 意意怀孕 意意就呵呵了,当某些人的本质看清楚后,的确是让人觉得恶心。 文依婉这是拐着弯的在告诉她,她和南景深之间藕断丝连。 要搁在以前,意意还是那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听到这些,该伤心成什么样子。 然而现在她也流露出了伤心的模样,专给文依婉看的,“你们怎么可以那么对我呢,我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四爷,对你,我也是能帮的就帮了,还安排你住进了老宅,你还想怎么样呢,你们居然背着我,居然……” 意意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 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文依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慌张的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的确还忘不了四哥,可是我没有别的心思了,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已经足够,你也那么帮我,我怎么可能会忘恩负义,我真的没有别的念头,我怕你生气,所以追过来和你解释,希望你能原谅,你也知道我时间不多了,还能折腾什么呢,只要亲眼看见四哥是幸福的,我就很幸福了,他很爱你,你也很适合他,我真心的祝福你们,那晚真的只是扶他回房间休息,我知道老太太不喜欢看见我,所以才会在早上离开,但我也不是在四哥房间里留了很久,也就半个小时而已,你相信我。” 意意抹抹眼角的泪,“真的?” “真的,我发誓,我没有要挑拨你们,我只想看着你们幸福。” 意意又擦了擦眼泪,做出一副姑且相信的模样,故意发出哼哼声:“谁知道呢,万一你是骗我的呢,我才不相信。” 话落,她已经起身,鼓着气跑出去,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 文依婉追出来,在她后面喊:“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真的没有要抢四哥。” 意意跑得很快,一只跑进主楼里才停下来,她脸上哪里还有悲切的神色,回头望了一眼侧楼的方向,眼底一片冰冷。 她不相信这个文依婉了。 更加不相信她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 以前意意没有怀疑过文依婉的病情,是因为消息是从傅逸白那儿知道的,但傅逸白对文依婉的心思,光从眼神上就能瞧得出来,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动心才会有的眼神,兴许文依婉做了什么手段,蒙蔽了傅逸白也说不定。 意意想到这里,当即就给殷素素打了电话,让殷素素查查文依婉在市一医院里就诊的记录,看是否真的得了癌症。 那之后,意意安心的等消息,文依婉的脸皮也厚,赖在这儿住了下来。 一个星期后,南景深亲自来接意意,看见文依婉,倒是没有多少惊讶,薄司早就已经把这件事给他汇报过。 离开湖镇后,没有回家,南景深直接把意意和宋凯茵都带去了度假山庄,贺堇年后脚也跟来了,文依婉在大部队里,也没走,谁也没赶她走,她便装作不知,厚着脸皮跟去了山庄。 意意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文依婉的手段很高,她对自己的病情做了手脚,殷素素差了很久也没有消息传来。 时间一晃过了两个月。 这段日子,意意一直待在山庄里,近段时间觉得总是昏睡,胃口也不好,还总觉得心口堵,她没有忽视,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和南景深说了之后,立马就让傅逸白给她诊治。 结果让意意很意外。 “我?”她指着自己,“我怀孕?我真的怀孕了?” 傅逸白擦擦手,“当然,你还怀疑我的医术么?” “我不怀疑你,我怀疑我自己啊。” 意意的体质很难受|孕,就连殷素素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突然怀孕,意意都以为是假的。 她一刻都不想等,打电话给殷素素,告诉她怀孕的事,结果殷素素却没有任何喜悦。 “你把电话给老四。” 意意觉得奇怪,可也还是照做,南景深早就高兴的晕乎了,要不是怕伤着意意,恐怕已经抱着她转圈了,意意做什么,他都盯着,打电话也在一旁,手机虽然不是外放的,可也听见了殷素素的话,当即就把电话给拿了过去。 “三嫂,谢谢三嫂,要不是你给意意调理……” “你先别急着谢我。”殷素素冷声打断了他,“按我的推算,意意不该在这个阶段怀孕,这时候算是她的危险期,怀孕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南景深的脸色立马变了,他看了一眼意意,很快便恢复如常,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儿,走到一旁去听电话,“三嫂,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该在这时候怀孕,可也不是怀不住,三个月前多注意,在胎坐稳之前,别让她大悲大恸,否则会有流产的可能性。” 南景深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就没有什么稳妥的养胎方法?” “没有的,只能看意意自己的体质,我介意你们回家来,我亲自给她调理。” “好,我听你的。” “别急着挂电话,我有话要对意意说。” 南景深迟疑了,“三嫂,别告诉她。” “我不会说的,我要和她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南景深心底松了一口气,把手机给了意意,“三嫂有话对你说。” 意意现在正晕乎着呢,迷糊的把手机贴耳边,声音带着一些些的轻颤,“三嫂,你要叮嘱我什么?” 殷素素换了一副口吻,温柔的道:“该叮嘱的都已经叮嘱老四了,意意,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已经把关于文依婉病情的资料发送到你的邮箱了。” 意意一瞬握紧了机身,“如何。” “如你所料。” 意意挂了电话后,眉心紧蹙着,南景深担心,凑过来问情况。 意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一旁的傅逸白,喉间猛地吞咽了一口,什么都没说,打开电脑,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将殷素素传过来邮件给他们看。 文依婉没有病,癌症不存在,根本不是白血病患者,身上那些家暴的痕迹也是伪装的。 “这……”傅逸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了。 南景深的神色更是凝重,怒气没有,这不值得他生气,可他的情绪已然降到了冰点。 随后,意意把那天早上撞见文依婉从南景深房间里出来的事情告诉了南景深。 第838章 一辈子,到死为止 要怎么处置,意意并不想知道,全交给南景深和傅逸白决定,毕竟文依婉对他们来说,算是年少时认识的朋友,而意意早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后来听说,文依婉连夜被送下了山。 第二天,意意也跟着南景深下山了。 顾衍和薄司等在山脚下,因为还有公事,意意只好换到薄司的车上,让薄司送她回家,南景深则和顾衍直接去公司。 车子开进市区之后,分成了三路,南景深和贺堇年的车去了不同的方向,意意径直回家。 经过一条街拐角,意意说口渴,让薄司去买水。 谁料薄司刚走,后座的车门被人从另一边打开。 意意仓促回头,见到的却是文依婉。 “你怎么在这里?” 文依婉锁了车,她此时已经没有的伪装,看向意意的眼神也满是杀意,“好啊你,居然演戏骗我,我居然真的被你给蒙过去了,才没有防备到,你会在暗地里查我。” 意意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事情是你自己做下的,该承受什么结果,那也是报应。” “报应?”文依婉冷笑两声,“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南景深是爱我的,当年我骗他,我得了白血病,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吗,他去找了骨髓,找到了和我最匹配的,我没想到他那么认真,那时候我都嫁人了,后来让我老公配合演了一场戏,让他相信我已经接受了换髓手术,可他还是担心我会有排斥反应,所以干脆把他找到的骨髓体养在身边。” 意意心底咯噔一沉,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想到了是吗,回去找找他书房吧,会有让你惊喜的东西。” 文依婉够狠,给意意心里堵了块大石头就走了。 意意不能不在意,她曾经问过几次,为什么素未蒙面,南景深却要娶她,她有想过千万种原因,可没想过会是这种。 她恍恍惚惚的回到家,直奔书房,威胁胡伯给了钥匙,她打开了南景深办公桌上唯一一个上锁的抽屉。 里面—— 放着一份骨髓匹配的资料文件。 另一边,顾衍在车上汇报这两个月来南渭阳的作为,手段干净是不存在的,南渭阳算是狗急跳墙了,用了许多卑鄙的手段。 南景深听后很失望,幽幽的叹了口气,“是他自己作死,把这些年收集的证据都交给老爷子吧,华瑞再怎么说,是他老人家的,大哥也是他第一个疼爱的儿子,让他去处置吧,我不过问。” 顾衍在副驾里听得清楚明白,立即就安排了下去。 事情捅到老爷子那儿,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至于南渭阳的结果如何,恐怕华瑞是再也没有他的份了。 南景深揉了揉眉心,连续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还处理的几份文件,他现在很累,也不想去公司里面对南渭阳,便让顾衍在前面下车,自己打车去公司,随后让司机送他回家。 家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 南景深觉得奇怪,没唤出一个人来,他心头一跳,隐隐的觉得不安,便开始找意意。 经过书房门口,门忽然开了,意意从里面跌跌撞撞的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满脸都是泪。 这个模样,顿时让南景深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意意,你怎么了?” 意意拼命的咬着唇,任由眼泪横流,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将那份骨髓匹配的资料摔到他脸上,转身就往楼上跑。 南景深捡起脚边的文件,看后脸色大变,太阳穴更是疼得一刺一刺的。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东西了。 意意伤心得快要死掉了,她没想到嫁给南景深会是这种原因,居然连当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一个骨髓库罢了,养在身边,等什么时候他心里挂念的那个女人需要了,就会从意意的身体里取走。 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这场婚姻简直就是笑话。 意意冲回房间里收拾东西,逮着什么就往行李箱里塞,也不看是不是需要的,护照和身份证也放进去了,她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南景深很快追了上来,眼见着意意的动静,压着性子哄道:“乖乖,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份东西放在抽屉里很久了,我都忘记了。” 意意不听,专心的收拾。 “乖乖,我们谈谈。” 意意猛地盖上了箱子,拎着就走,经过南景深身边时,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勉强的将已经逼到嗓子眼的颤意压下去,一双泪盈盈的眼睛直盯着他。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和你离婚,我接受不了和你开始的婚姻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更接受不了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备用。” 话落,不听南景深的任何解释,意意拎着箱子就走。 上车后,不等小周问什么,只说往机场开。 她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哭得声嘶力竭。 南景深开着车紧跟在后,一路跟到了机场。 意意也看见他了,可是她不想理,真的不想,只想从他身边离开,从这儿离开,忽然觉得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都是逼仄的。 “乖乖!” “意意!” “萧意意!” 南景深紧追了半响,越是追,意意就走得越快,他性子快要磨没了,忽然一把抢走了她的行李箱。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 意意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迎上他的目光,“是,我要离开,我还要和你离婚。” 南景深紧咬着后槽牙,额角的青筋都暴起了,“好,我送你走。” 意意惊住了,她没听错吧? 南景深不挽留她,反而要亲自送她走? 这太残忍了! 意意跟在他身后走,发觉他是真的去购票口的,伤心得不能自已,死咬着唇不说话。 南景深真的买了一张机票,意意不关心他买的是哪里,她已经哭得没有任何心思了。 这时,南景深大步奔过来,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狠心的小丫头!” 意意发疯一般的挣扎。 南景深更紧的抱着她,“我告诉你,哪都不给你去,我娶你的时候的确没有爱上你,对南太太这个位置也不在乎,可我爱上你了,就是一辈子,以前的事我不解释什么,可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就是要绑着你,绑你一辈子。” 意意不挣扎了,呆愣的靠在他心口上,忽然漫天的委屈,抡起拳头往他身上招呼。 南景深全都受下了,等意意打累了,哭着问道:“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一辈子,到死为止!” 首-发:po18sf.com (woo1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