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调解员[快穿]》 表嫂别这样(一) 暖黄色灯光照耀的室内,最显眼的便是中央那张大红色的床铺,其中凹陷下一方小小的柔软。 那里躺着个半蜷着身体的女人。 素白色、染着天青水墨的裙摆下露出她一截形状姣好的小腿,皮肤上覆着那层暖光,便隐约衬出了如玉的色泽,从腿弯处逡巡而下,连脚踝都映出薄薄的暗光。 红宵帐暖,衬出她脸颊上的两团绯霞,她双眸紧闭着,纯黑的睫毛描出自然上挑的弯月弧度,远黛眉峰略微簇起,不知是不是在与体内的酒精效果做斗争。 在不大舒服地翻了几次身之后,她面上仍然是那副睁不开眼的模样,心底却无比清醒地喊了一声: “系统。” 下一刻,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怎么了?” “你们新手教程的培训世界难度这么大的吗?我今晚又陪陈文宪甜蜜谈心一晚上,为什么洛笙的情感进度还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俩都商量好结婚日期了,小三也被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了,难道非得等我喝下那杯喜酒,这进度才会飞奔到百分百?” 和系统沟通着的这人,叫做花白禾。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是一名经验相当丰富的情感咨询师,靠着自己那张天下无敌的嘴,闹了矛盾来她这儿求调解的夫妻,那绝对从像是磁铁相同两极那样互相排斥的状态前后踏进她的办公室,最后变成相吸相依的模样携手走出去。 这也是她会被情感调解系统找上门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也是主神安排给她的第一个副本,简单到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动脑,只要根据系统安排的任务按部就班去完成,就能达成进度百分百的成就。 ……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 在这个世界里,她需要解决的是洛笙的情感问题,准确点来说,是洛笙和陈文宪的感情问题。 洛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相当于命运之子,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高中的时候,帮忙抚养她的叔婶也在车祸中去世,她在亲戚朋友当中成了个灾星般的人物。 又因为她不善言辞,所以在学校里也没多少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脾气好、性格温和的陈文宪被老师安排成了她的同桌,他的笑容后来便成了她生命里的光。 两人逐渐在相处的过程里积累了感情,后来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又自然而然地成了情侣。 只是好景并不长,从高中到大学谱写了情侣神话的二人,在进入社会后却并不那么如意。 陈文宪因为工作能力出色,很快便在所在的公职单位升了职,他年轻有为,样貌品行样样不差,自然被单位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看上。 酒后失态…… 他毫无防备,醒来后在酒店的大床上沉默了许久,赶到和洛笙约好的地方时头一次迟到了半小时。 那次恰好天上下雨,两人在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路上,陈文宪一如既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洛笙走时也是惯例将他的外套带回家洗,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然而放进洗衣机之前,她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外套里的兜,想将其中的纸巾之类的拿出,却不小心摸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内容俗套,只是留了简单的一串电话,又映了个口红印。 洛笙将那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这才仅仅是他们俩相处中爆发出来的第一个矛盾点,两人的情感终结在某个纪念日里。 洛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上坐了许久,看着对面久久无话的男人,品着沉默的气氛,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 但自从跟陈文宪分开之后,她的生活却越来越糟,因为怀念这人给过的温暖,后来又相继和这样性格的男人谈过感情,但却总是没有结果。 甚至在最后一次被骗光了钱财。 洛笙走在路上,浑浑噩噩地回忆自己的人生,却不妨这条大道上突然拐出一辆逆行的车,就这样被撞死了。 …… 因为命运之子的下场惨烈,导致整个世界吸收到的能量多为负面,正负不平衡,于是世界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管理位面空间的主神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机制即将崩溃,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就让洛笙重生过来,同时还让事业有成系统、情感调解系统等等许多的系统进行辅助,帮助洛笙的人生重新美满起来。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被系统安排的角色是陈文宪的一个远亲表妹,名字叫做陈可音,当她踏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与她身份相关的人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导致洛笙情感不幸的源头是陈文宪,所以系统决定让她从陈文宪这边下手,从根源上呵护两人的情感小树苗。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由于陈可音的父母下海经商,待在家里照顾她的机会并不多,又不放心将她交给请来的阿姨,想起她自小每次去表亲家中的兴奋,便干脆将她托给了陈文宪的父母照看。 两人一路从小学到高中,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妹。 在她的保驾护航下,陈文宪和洛笙的感情也逐渐步入正轨,陈文宪高三毕业,暑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被她怂恿着在ktv的生日宴上对洛笙表白了。 花白禾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因为知道自己的表哥不善言辞,在他告白的前一个晚上,还带着他在同样的包间内排练了一次,又提前帮他订好了花,特意买了洛笙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甚至揣摩了一下洛笙的性格,想了想又准备了个方案二。 她教陈文宪做了个爆-炸盒子,揭开盒顶,里面会花瓣一样铺开几张卡片,上面能贴相片、或者是直接写内容,中央躺着下一个等着被揭开的盒子,如此一层又一层。 她教陈文宪放上以往他们出门旅游时拍过的能看的照片,还有洛笙自己的。 在挑照片的时候还遇到了点小问题,花白禾发现他们的旅游照基本都是三人合照,但是把自己挑进去,莫名有种三人行的即视感……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文宪的十八岁生日如历史轨迹那样,达成了‘获得女朋友’的成就。 当时洛笙的目光在他和身边的花白禾上面走了一遭,里面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含义,当时花白禾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场惊喜是自己帮着表哥筹备的,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 上了大学之后。 洛笙意外选择了金融行业,花白禾不知道是不是主神派来辅助她事业的哪个朋友起了作用,只全力负责自己的这部分,看着两人的情感温水煮青蛙似的往下走。 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专业的影响,洛笙的性格比起原先的模样,慢慢地变成了很有想法的那一类,陈文宪常常觉得看不透她。 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的人反倒成了陈文宪。 花白禾不得不推着自己的表哥去蹭洛笙的专业课,因为陈文宪的脸皮薄,她只能把自己的那份专业牺牲了,跟着一块儿来蹭课——就为了这两人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为了避免误会,她总是会挑一个能看见两人,却又不至于当电灯泡的位置去坐。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为了防止陈文宪这个愣头青被别的女人钓走,在洛笙工作上安排不出时间的时候,她只能亲自上阵厚着脸皮去陪表哥应酬。 争取让那些苍蝇叮不上这只蛋。 在这两人的整段感情进步过程中,花白禾只能为自己写下如此标语: “袖子一撸,我就差帮陈文宪洞房了!” …… 回顾完往昔,她在心中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等着系统的回答。 今晚陈文宪跟她抱怨最近洛笙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没什么机会跟他见面,花白禾安抚完他,心中也在郁闷任务进度,不由跟着喝多了几杯。 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帮忙喊了洛笙过来送表哥回家,自己则是叫了个代驾。 回家往床上一倒,她不省人事了许久,却被心底的怨念催醒,这才有了问系统的这一出。 系统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宿主请稍等,正在为您查阅世界信息。” 说完这句话,它就没动静了。 留下花白禾继续跟自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较劲,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门锁被轻轻地拧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慢慢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块毛巾,脚下惯常穿的高跟鞋不见踪影,只踩着连脚的黑丝袜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抬手将自己脑后盘着的头发解了下来,看了看床铺里窝着的那人,眼眸里逐渐出现稍许的温柔。 花白禾等着系统给自己答案,冷不防额头上被人贴了块微凉的毛巾,霎时间就被那冷意激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心想,这年头的代驾还兼职醒酒服务的吗? 就在她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世界线路正常,请宿主放心。” 潋滟的眸子里带了些迷蒙的意味,仿佛还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偏偏这眼神搭配着她艳丽的五官,落在上面那人的眼中,又有了种反差般的诱人感。 “可音?”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喊了她一下。 略有些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线喑哑。 花白禾还沉浸在自己的代驾去哪儿了的疑惑里,一时间没对这声呼唤作出反应。 落在那人的眼中,这就成了她酒醉到反应都跟着迟钝的样子—— 于是,那人再按捺不住自己心中深藏已久的念头,慢慢地倾身过去,脸庞模样在花白禾的眼中逐渐放大,最后,柔软的温热落在了她的唇上。 花白禾:“!!!” “系统你是不是出毛病了!这正常吗!这哪里正常了!这是我表嫂啊!她为什么突然亲我???” 不论按照哪个剧本,这时候的洛笙都应该在陈文宪的家里,该跟她嘴对嘴的,也坚决不应该是陈可音。 花白禾示意系统赶紧睁开钛合金眼扫描一下目前的情况。 系统也许是孤陋寡闻,被眼前的这一对百合走向震懵了,于是久久没有反应。 大约是心底粉了多年的cp被拆,花白禾还徘徊在梦破碎的边缘,看着洛笙头顶那百分之九十的进度条,垂死挣扎着开口问了一句: “表哥呢?” 该接受你倾情一吻的人儿去哪啦? 听见她问及的人,洛笙眼眸里的情绪倏然沉了沉,周遭的空气刹那间像是结了冰一般,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回了一句: “你说呢?” 表嫂别这样(二) 听见花白禾的问题,洛笙扎在心头的那根刺开始隐隐作痛。 她始终记得多年前,在她高一上学的某个早晨—— 那时有对兄妹经过她的身旁,跟在后头的女生一边调整自己背包带上的挂饰,一边让前头高个的男生帮自己拿未喝完的早餐,还不忘絮叨道: “今天开始文理分班,咱班老江肯定要重新安排座位,要是给你换到一个小姐姐,哥你要对人家绅士一点,现在天这么冷,你下课的时候要记得帮小姐姐的杯子倒热水,处好同桌关系很重要的,知道吗?” 说话间,那个女生已经将挂在背包带上的那个妙蛙种子重新弄正了,绿油油地在她书包背带上晃着。 那人的声线让人初听就感到惊艳,是细细的温润,使人忍不住想看拥有这样嗓音的人生着什么模样—— 洛笙说不上自己那一刻怀着怎么样的好奇,然而一转头,却听见了时光在耳边的叹息声。 那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声音好听的女生一般长的不怎么样”这句传言,眉目里落下的晨光,几乎让她的出场都自带了与周遭人不同的光环。 阳光从她的发间旋转跳跃而过,洒下金色的碎粉,那人唇边露出个温柔的弧度,从前方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豆浆,粉唇轻启,整齐的牙齿轻咬住纤细透明的吸管。 眼睫齐刷刷地垂落下去,遮住了那漂亮的黑眸,也遮去了旁人窥视她的唯一窗口。 除却洛笙之外,周遭还有许多男生也悄悄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不多时男生内部就传出了‘这届校花花落谁家’的争执。 有些出乎洛笙意料的,她的同桌恰好就是那人口中的哥。 “你叫洛笙?我知道你,文科第一的才女,我叫陈可音,唔,这个木讷家伙的表妹。”说话的时候,洛笙看到她用手中的笔戳了戳前头男生的背,对自己歪了下脑袋,露出个灿烂友好的笑容。 被那个甜美笑容所吸引的时候,洛笙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她始终想要离那分灿烂近一些,更近一些,在收到陈文宪表白的时候,她还特意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知道自己喜欢香槟玫瑰的人只有陈可音一个人而已。 最终她却是从陈文宪的手里收到了这束花。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想气一气她,总而言之,洛笙答应了和陈文宪的交往。 但直到大学毕业,对方每一次拉着她出门,话里话外却始终没离过‘表哥’二字,陈可音几乎对自己表哥身上哪怕只散发着丁点微光的优点都能如数家珍。 ……陈文宪就如此优秀吗? 洛笙看着站在近旁的人,三番五次想问出这个问题,最终却还是朝现实里这甜蜜的折磨低了头。 ——只要能看到她,一直能站在她身旁,也就够了吧? 何必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吓到她呢? 但有些贪念,却不由洛笙自己控制,从黑暗里生长而出的藤蔓一旦见了光,就再难缩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随着她和陈文宪的婚事提上日程,洛笙终于痛苦地发现: 她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事实就是,陈可音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她放在陈文宪身上的目光,比放在自己身上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 今晚的事情成了洛笙情感爆发的导-火-索。 她又看见陈可音出来陪陈文宪喝酒。 帮陈文宪挡桃花的人是陈可音,帮陈文宪追妻的人还是陈可音,平日里对陈文宪的情感嘘寒问暖的还是陈可音—— 别人家的表兄妹感情会好到这个地步吗? 洛笙拒绝去想。 当她一如既往出现在那吧台附近的时候,陈可音恰好从高脚凳上下来,却一下子没踩稳脚跟,被洛笙及时扶了一把。 被她扶着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就想甩开她,只顾指旁边那个喝趴到盯着酒瓶子一个劲猛瞧的人: “表哥在那儿呢。” 表哥、表哥,又是表哥。 洛笙几乎不想去看那个酒量奇差,却又格外爱喝酒的男人,形容不出自己刹那间涌上心头的火气,她固执地揽着眼前人的腰,对陈文宪的方向遥遥开口道: “我先带可音回去。” 陈文宪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对她挥了挥手。 …… 回到眼前。 花白禾听见那句反问,满头雾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女人灵敏的第六感雷达正在滴滴作响,告诉她目前的情况相当不对劲,好像洛笙身上被人按下了什么按钮,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将自己一口口吃掉似的。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忘掉刚才那个奇怪的吻,装作自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眼尾上勾的眼眸里氤氲着水雾,将其间的情绪模糊到懵懂,仿佛刚才花白禾只清醒了那一瞬,就又被酒精作用得迷失在了眩晕和虚幻中。 洛笙看着眼前人那副分明晕晕乎乎分不清现实,却又显得无比乖巧、听凭摆弄的模样,她心中的那点怒意里又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一会儿想着若是可音这幅模样被别人看去了,自己得有多么的嫉-妒。 一方面又庆幸,还好现下只有自己能看见。 她手头动作轻了些,俯身一手穿过花白禾的后颈,另一手将那微凉的毛巾在她额头上又翻了一面,看着她双颊上体现酒量不济的通红,低声叹道: “下次别在外面喝这么多了。” 话语的情绪十分像是妻子嘱咐自家丈夫那般贴心。 却听得花白禾悚然一惊! 她浑身僵硬了一下,为避免暴露自己的清醒,临时嘟囔出一句:“水呢……” 说话间,她还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微微干的嘴唇上霎时间覆上一层水光,夜晚赴约时抹上去的漆光唇釉久旱逢甘霖,在灯光下将她的唇形描摹成桃花色。 那光泽水润似桃味果冻,让洛笙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对方久久没动弹,让花白禾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又要遭祸祸,及时动了动脑袋,拧着眉头,好似不太舒服似的,又来回嘟囔了几句口渴,想喝水之类的内容。 最终让洛笙对她的心疼战胜了那一亲芳泽的欲-望。 察觉到身边那道温度的离开,听见卧室门被重新拧开的声音,花白禾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根据对女主角的行为分析,她似乎对宿主抱有好感?!” 似乎觉得标点还不够表达自己的震惊,系统说完后还在花白禾的脑子里糊了一张表情包: 【这场面我真他妈没见过.jpg】 显然,看见命运之子一言不合走了百合线,这对它刚出厂的核心芯片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花白禾冷不防被一张抱紧自己的图拍了一脑门,听着自己胸腔里,还没从刚才被洛笙亲吻的刺激中缓过来的心跳声,在心底面无表情地回了系统两个字: “废话。” 洛笙总不至于因为从没跟人有接吻的经验,突发奇想要体验一下,拿她做了白耗子吧? 系统未雨绸缪地提醒了一句:“宿主本身属于扰乱世界的存在,不允许和剧情相关人物发生恋爱关系。” 花白禾一脸绝望地将自己在床上摊成大字:“我知道。” 如果和洛笙谈恋爱能完成任务,与其指望那个酒商为负的表哥追到对方,她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上。 反正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早就弯成了蚊香,而且洛笙身上那股御姐的气质也很让她着迷。 之前做这个任务的过程中,为了避免自己对洛笙关注过多,花白禾还特意将任务的重心全转移到了陈文宪一个人的身上。 可这世界偏偏就要教她什么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当初来这世界时,定制身躯容貌时的标准值选的太高的缘故: “都是我的美貌惹的祸。” 才让洛笙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从此不能忘记她的脸。 系统被她的无耻震惊了,良久之后,它回了花白禾另一张表情包:【你的戏可以和你的钱一样少吗?.jpg】 花白禾:“……” 就在这一人一系统为剧情的神展开所惆怅的时候,洛笙端着温开水进来了。 花白禾收回自己放纵的手脚,恢复成侧躺的姿势蜷在床尾,假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对方的家中卧室。 就在她以为洛笙要将自己推醒,好让自己起来喝水的时候—— 洛笙轻轻扣着她的下颌,直接将温软的双唇再次送了上来。 温热的水流从对方口中徐徐渡来,流淌进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花白禾只犹豫了半秒,就乖乖地将她喂来的水都喝了下去。 原因无他,她是真的渴了。 洛笙似乎有感于她的乖巧,将这项活动乐此不疲地进行了三四趟,直到花白禾拧着眉头偏开脑袋去,她才将人的下巴松开。 就在花白禾以为今晚的荒唐仅止于此,决定将今晚之事全当做一场梦,过后就忘却的时刻,洛笙将水杯放到床头旁的桌上,回到床尾坐下。 身侧的床铺塌陷下一块,花白禾下一秒就被洛笙抱着枕到了她的腿上。 对方用双手指尖按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节奏适中,一下下地替她按摩着,不过半分钟,就舒服地花白禾想把眼睛眯起来。 就在她即将卸下防备的那一刻,洛笙的声音猝不及防从上方传来: “舒服吗?” 在花白禾还没想好如何往下装的时候,洛笙微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舒服的话,就别装睡了,嗯?” 表嫂别这样(三) 花白禾惨遭拆穿,依然十分淡定,惺忪地睁开眼眸,装作恰好醒转的模样,之前口渴过度的沙哑,恰好为初醒的嗓音更添一分说服力: “笙笙?” 因为洛笙还没和陈文宪成婚,所以她那个‘表嫂’称呼也只敢在私下里叫,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更似朋友。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表嫂别这样(四) “人类为什么要发明工具?因为它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完成一件事,有时甚至能够达成人力所不能及的效果,比如在生活情-趣上——” 清晨的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窗帘,只能够在靠窗的地面上涂下一道金线,远无法将温暖带到躺在柔软床铺里的那人身上。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心情,甚至大有一番卖弄口才的兴致。 她唯一的听众——情感调解系统——由于昨晚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又听了一晚上嗯嗯啊啊的墙角,此时疲惫不堪地送了她一张图: 【精神抖擞.jpg】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洛笙款情人,居家好伴侣,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推门进来,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 餐桌上的画面堪称温馨。 花白禾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坐在她旁边的洛笙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放到碗里,甚至还细心地给她剥了个水煮蛋放在旁边。 而花白禾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对方的手艺里。 不得了,这皮蛋瘦肉粥熬的浓稠不说,里头的佐料放得十分大方,不仅有能夹起来的大块皮蛋、瘦肉丝,还有细细的火腿,和一些她爱吃的海鲜干货。 最难能可贵的是! 这粥里的姜它是切成大片的!不是碎的! 花白禾最烦喝粥吃菜的时候使劲挑姜丝,还有那种甩都甩不下去的姜末和蒜末,洛笙的厨艺完美取悦了她。 系统就在此刻幽幽出现,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记得你要凑成的对象是洛笙和陈文宪吗?” 醒醒,主角不是你! 花白禾一口热粥刚含进嘴里,被系统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粥呛进嗓子里,呛得面红耳赤。 在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洛笙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起身去给她倒水。 花白禾总算回过气来,恨不能在心里对系统翻个白眼: “你是不是想吓死你爸爸?” 系统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明明被花白禾精神污染了,现在不计前嫌来提醒她任务目标,居然还要降级成她儿子?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系统的,它委屈巴巴地,再次单方面把花白禾屏-蔽了。 花白禾忙着怼系统,面上动作就慢了一拍,只捧着水杯沉默地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再拿起勺子。 洛笙见状,心道:之前可音只沉默着往下咽,她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她果然不太喜欢啊…… 于是洛笙抬手将花白禾面前的那碗粥往自己面前拨了拨,平静地说道:“我今天第一次试着做早餐,以后会多练习,你不喜欢这口味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花白禾:“……???” 等等,第一次就能做出此种简直人间美味吗? 而且她并没有不喜欢啊! “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现在下楼给你买。”洛笙继续说道。 花白禾用余光看了看她拿走的那碗粥,张嘴作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她果断的开口说道: “豆浆油条叉烧包,烧卖春卷糯米鸡,再来一份炒河粉。” 连串的名称报出,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洛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直把花白禾看得有些羞赧: 干、干嘛?没见过饭桶哦? 倏然间,洛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花白禾的脑袋,将她柔软的头发弄的稍乱了些,凌乱的发丝将眼前人衬出几分初醒的朦胧感,有些可爱。 洛笙心里猝不及防就陷下去一块。 这人真是…… 就连生气,要报复她,想让她浪费钱,气一气她,都要选这样无伤大雅的地方,买个早餐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她目光柔和,应了一声:“好。” 在出门之前,洛笙不知想到什么,在花白禾殷切的注视中,回过身对她温柔地开口,状似嘱托:“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你不在家,你不会想知道下次被我逮到的后果,对吧?” 花白禾:“……” 还真让她猜对了。 哪个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不想跑哦? 可是今天是周六,花白禾既不用上班,也没有别的安排,她根本找不出借口离开。 就算在洛笙家里再待两天,也没人会觉得不对劲——合租的人会以为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家了,表哥一家会以为她这周不回,毕竟她也没打电话。 见到她面上露出几分颓然,洛笙才放心地出了门。 花白禾表情很丧地坐在桌边,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啊……” 系统独自生了许久的闷气,听见她的呼唤,心道你总算惦记起任务和老子的重要性了吧,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做什么?” 花白禾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那碗粥:“你说我要是这会儿偷偷把那碗粥喝完,她回来会发现吗?” 系统:“……” 当它刚才什么都没说。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觉得除非把洛笙敲失忆,否则这事八成不可能,于是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想着怎么把剧情线扳回正轨上。 该怎么让洛笙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回表哥身上呢? …… 在花白禾思考到头秃之前,洛笙回来了。 手里不仅拎着各种各样的早餐,怀里还抱了个令她十分眼熟的,通体了绿色的公仔。 ——那不是妙蛙种子又是什么? 光看到这个,花白禾就想起了儿时,叔叔阿姨不想显得偏心,给陈文宪买了个皮卡丘的同时,送了她一个妙蛙种子的故事。 道理她都懂,但为什么就她的公仔是原谅色? 洛笙把那个绿色的,可爱的咧嘴笑的妙蛙种子塞到她怀里,却见花白禾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有点难过。 花白禾跟妙蛙种子对视着,问脑子里的系统: “你看,它背着的那个小山包,像不像我表哥头上的绿帽?” 表嫂别这样(五) 洛笙见到她的神情,心中禁不住‘咯噔’一声。 这个公仔挂饰从上学时期就一直跟着陈可音,从高中到大学,后来工作了,她自己买了个潮牌的双肩包,竟又把那个公仔取下来挂上了。 洛笙以为她是很喜欢这个,刚才下楼去买早餐的时候,瞧见旁边那个玩具城里展窗里的娃娃换了一批,恰好就有这个跟陈可音背包上一样的,所以就买了回来。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陈家人本也就对洛笙这样品行端正的儿媳妇满是信任。 听见她的话,刘芳不知被提醒着想到了什么,跟着才接了一句:“就是啊,小洛你只管坐着吃饭就好,不管她了,晚上总会打电话来的。” 洛笙在心底暗暗将这时间记住,打算晚上让陈可音给这边家里来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轻易避开陈文宪的拉扯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对自己表妹最不上心的他—— 可音,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若是哪天你消失在了这世上,他怕也是最晚察觉到的吧。 陈文宪以为是自己过分失礼,毕竟他和洛笙的整段感情当中,对方都不冷不淡的,大约天生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他也没管,从容地收回了手。 只是临时被洛笙那么觑一眼,让他感觉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真如表妹所说,像个愣头青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又惹到对象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深沉地反思着自己到底哪里又做的不对。 …… 洛笙自从经过了昨晚,心底目标已经明确,没兴趣再和他维持这段表面情人关系,就在饭后在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有意和陈母独处在厨房内。 刘芳初时还想把她往外赶,听见她有事情要说,才将人勉强留下,任她在自己身边帮忙。 “阿姨,其实您和叔叔对我真的很好,我从十五六之后再没感觉到的温暖,在跟文宪交往的这段时间内,您一家都给足了我。” 这开头就让刘芳品出了不对劲,她停下了麻利洗碗的动作,去看洛笙: “小洛,你这话是怎么回事?文宪欺负你了?” 洛笙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哪儿敢啊?我倒觉得是我做的不好,有时候……有时间甚至连可音都比我更了解他。” 被她这么一提,刘芳本就梗在心中的事情被提了起来—— 陈可音一直都单身,谁要给她说对象都被她给推了,前段时间一个被她出面拒绝的邻居,瞧见她和陈文宪一同回家,也对刘芳说过这么一句: “你家这两兄妹感情是真好哎,我瞧着亲兄妹都胜不过他俩去。” 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那神情和语气让刘芳总觉得不对劲。 刘芳毕竟也是个女人,立即敏锐捕捉到了其间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心乱如麻的同时,只想着将这事压下来,稳住都快进门的儿媳妇:“小洛啊……” 洛笙却摇了摇头:“阿姨,您和叔叔的意思我都很清楚,但文宪还年轻,我工作却又这么忙,我们现在若不是靠可音撑着,几乎没有共同话题,可音毕竟不能替我过日子,您说是不是?” 刘芳后面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往下接话的。 当她回过神来,她放来洗碗的热水都凉了,而洛笙早已离开。 于是她中气十足地朝外一吼: “陈文宪!你给老娘滚进来!” …… 另一头。 回到家的洛笙几乎是刚结束花白禾身上的折磨,那人就在她怀中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 她抚摸着怀里人的脸颊,又珍惜地亲了亲,直起腰之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道: “你别恨我,好不好?” 洛笙并不知道,花白禾正在梦里被妙蛙种子追杀。 那个神奇宝贝一边追她,叫着“种子、种子”的同时,还伸出两根草鞭子抽她,凶恶的模样像是在骂她‘小三’。 花白禾开始被内疚所折磨,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反手就想去抓对方的藤鞭,试图狡辩一下: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让表哥戴绿帽的啊! 然而反映到现实里—— 原本睡着的人,忽然抬臂一伸手,挥舞的途中,不慎在洛笙的脸上降落。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把花白禾自己都给吓醒了。 表嫂别这样(六) 洛笙的脸被那力道打得偏向一旁,耳鬓有几缕发丝落下来,散散落在脖颈线条的阴影里,更显她肌肤如瓷。 ——花白禾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但比这侧头画面更醒目的,是洛笙脸上发红的一片痕迹。 脸上有多白,那印子就有多红。 花白禾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笙侧脸上的痕迹,生怕自己这一下把眼前人体内刚关好的魔鬼又给放了出来。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反映到面上,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或者说,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此刻亦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倾身凑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睫毛颤动着,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软硬兼施,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谁知洛笙得了花白禾的主动,面上却也没几分喜意,只扯了下唇角,深深对花白禾说了句:“为了他们,看来你是什么都肯做啊。” 说罢,她就翻身到另一侧,伸长手臂去床头柜里拿花白禾的手机。 花白禾看着她的背影:“……???” 不亲也不高兴,亲也不高兴,女人都这么难哄的吗? 但她很快就没工夫吐槽洛笙了。 因为刘芳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没等她说出昨晚未到的借口,在她的道歉刚出时,就语气很淡地接了句:“没事,你公司事多,姨知道。” 花白禾讪讪的,不知该怎么答。 她寄希望于接下来惯例留给刘芳的关怀时间,诸如询问陈可音的上班状况,一日三餐的内容,但今天这部分内容也只由沉默来填充。 花白禾立刻就意识到洛笙在这其中的‘功劳’,她的视线刚投向身旁那个听着通话外放的人,刘芳却转移了话题,关怀起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音现在操心事业是好的,但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男同事,有什么看上的,也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不然每次哥嫂打电话来问你的近况,姨这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花白禾用往常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糊弄过去,而后听见刘芳淡淡反问道:“是吗?” “姨?”她疑惑地喊了一声,继而自以为弄懂了对方的意思,打包票道:“是不是我爸妈那边为难你了?没关系,我今晚就给他们回电话,您平时为表哥已经操碎了心,他们自己不管我,怎么还给您加压力了呢?” 惯常的贴心话,这次却没让刘芳高兴起来。 尤其是听见陈可音提到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刺耳,跟着回忆起了,往常在生活里,可音好像也是这样,三句不离表哥的。 之前那些并未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怀疑的种子生出之后,便尽数化作浇灌的养料。 刘芳接了她的话茬:“我确实替文宪的婚事操碎了心,但小洛昨天却跟我提了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可音,你也是从小跟着你表哥一块儿长大的,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花白禾被动地往下接:“当然了,姨,笙笙那边我会帮忙——” 刘芳打断道:“你想帮忙的话,以后就离你表哥远一点,省的其他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误会了你表哥。” “我和你陈叔从小也待你不薄,平生也就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心愿,可音,你这么聪明,能懂姨的意思吗?” “当然,你以后照常上门是没关系的,我和你陈叔毕竟答应了你爸妈,只是时间上尽量和你表哥错一错,可以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拿着电话的那人胸口。 她脸色一分分变白,嘴唇蠕动半晌,终究半个字都抖不出,眼中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花白禾的这幅模样,看得洛笙心痛至极,她忍不住抬手环上这人细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一滴微凉‘啪嗒’落在洛笙的脸上。 洛笙听见她颤着嗓音回答道:“姨,我……我知道了……” 话音里染着十足的绝望。 那一刻,洛笙心痛到了极点,然而心底嫉-妒的火焰却终于被那泪水浇熄了稍许,她起身将手机从花白禾的掌心里挪开,半抱着她,亲上她的面颊,吻去她的泪,安抚似的低语: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陪着你,好不好?” …… “好——”花白禾在内心对系统感慨道:“变-态啊。” 系统正被眼前脱-肛的剧情所惊,恰听见花白禾又冒出一句: “……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花白禾,戏路无缝衔接,推开了身上的洛笙,对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有人都离开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你知不知道,陈叔陈姨从小把我带大,这是我第二个家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庭,毁掉我的人生?” “洛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人哭的十分伤心,像只被折断羽翼离群的大雁,彷徨地徘徊在沙洲里,凄厉地对离去的同伴呼唤着,却再也跟不上队伍。 洛笙紧紧抱着她,任她泄愤似的抬手敲在自己身上,呢喃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想让她将这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洛笙唾弃于自己的阴暗,却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对陈可音的爱究竟深到了何等地步。 紧接着,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花白禾无法挣脱她的桎梏,没法抬头看她头顶的进度条,却被系统悚然一惊的声音提醒:“任务进度涨了百分之五!” 花白禾:“啊?” 系统比她更懵:“什么情况?只有陈文宪这个命定的另一半,才能推动洛笙的情感进度,为什么现在又涨了五点?” 花白禾凝思几秒,一副‘洛笙怕不是个变态”的语气,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那顿爱的小拳拳?” 系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一时间竟然奢侈地同情起了命运之子。 它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留了她两个字“稳住”,然后就切断了她这边的任务跟进,回到主神大厅去了。 …… 花白禾在等待系统回归的期间也没闲着。 悲痛过度哭晕之后,醒来后的她开始了宁死不屈的抵抗,开始了绝食。 洛笙用尽办法没能给她喂进去一口饭,哪怕是用上了在床上的那些手段。 最终,洛笙看着她被自己折腾到苍白的唇色,气的脸都黑了,对花白禾抛下一句: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冷静,从明天开始,你可以认真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追求。” 花白禾对她的回答是,抽过身侧的枕头朝她脸上扔。 洛笙好脾气地接住了,放到了床尾,看了看她倔强地闭着眼不肯看自己的样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花白禾回味了一下刚才游戏后的余韵,看了看自己仍被拷在床头的左手,目光飘到了另一侧的床头柜上。 三个小时后—— 外卖小王接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完成的一个单。 备注上写着: “望京花园a栋301靠南窗户,麻烦来个身手利索的,沿着旁边水管道上来,窗户开的直接进,等客人吃完再原路返回,切记!不要发出动静!被我对象发现就完了!办不到就给差评!” 外卖小王:“……???”请问你找的到底是什么魔鬼对象? 表嫂别这样(七) 此刻的主神空间内。 纯白的世界里偶尔有落雨般金色光芒骤然降落,也有相似的金光被弹向远方,起起落落的大片光交杂在一处,像是一场奢侈而盛大的烟火。 无数道金光中,有一道是负责花白禾的。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话,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表嫂别这样(八)【已修】 次日,周一。 花白禾从夜夜笙歌的生活中脱离,回归到陈可音寡淡的人生轨迹里。 此刻她正在公司周会上,面上低着脑袋拿着笔,作出勤勤恳恳记录的状态,同时光明正大在心中系统聊天开小差: “你说,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pla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你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楼下一趟,这次事情过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笙笙不在意咱们的关系了,我再向你赔罪。”陈文宪如此说道。 花白禾对他难得的保密感觉有些稀奇,又有些欣慰—— 言传身教多年,家里的猪,终于学会自己拱白菜了! 她不禁在心里高歌:“啊!伟大的爱情!” 系统:“……”妈的智障。 花白禾并未体会到系统的旁观感受,有了提前下班躲开洛笙的借口,她离开公司的脚步半点不慌,十分嚣张。 然而她并不知道—— 洛笙早做好了被她逃离躲避的打算,预料到她要提前偷跑,早早等在花白禾工作大楼下的广场停车处。 见到那抹鲜亮的倩影从大门离开后,她没急着上去将人拦下,而是开着车一路跟了过去,想看看花白禾想要逃去哪儿。 跟着跟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条道路是如此的熟悉,不论是路旁的绿化,还是远远那栋让她眼熟的银色金融大楼——那是她工作的地方。 但! 洛笙眼中开始有暗沉的情绪在翻滚。 因为这条路,同样也通往陈文宪工作的地方。 当跟随的那道身影如她所猜想那般,停留在陈文宪公司楼下的时候,洛笙的脸都绿了。 她死死盯着花白禾的背影,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你已经吓到她一次了,你答应过放她自由的,你不能食言……” 洛笙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按捺下自己冲上去将人拉走的冲动。 她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花白禾的背影。 等着等着,天光慢慢暗了下来,暮色从四面八方包围这座城,但公司门口却始终没出现那道让她觉得扎眼的身影。 洛笙看着站在冷风中的那人,见她低头朝手心呵气的样子,心疼又泛了上来。 ——陈文宪就那么好吗? 她又想问出这句话了。 可是等在远处的人听不见她的心音,非常频繁地仰头往上看去,像是在等待这写字楼无数窗户后的一人,能低头看她一眼。 其实陈文宪早就下班了。 他早在心中排好了剧本:因为和洛笙公司离得近,只要让表妹过来,然后自己冷淡搭理,如此许多天,总有一次会让洛笙看到,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转变。 陈文宪也不忍心真让自己陈可音受冻,感觉时间已到,正想出来语气冷漠地让她回去。 他都设想好了自己无情无义的声音: “你回去吧,我今天要加班。” 戏路排演完毕。 他刚迈步往外走,还未来得及靠近—— 旁边快步走过来一人,抬手就拽过他剧本中另一主演的手臂。 这人正是洛笙。 陈文宪惊讶于她的出现,但他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瞧见洛笙对自己冷冷地扬了扬下巴,对旁边的花白禾说道: “他对你什么样,你看不出来吗?” 陈文宪:“……”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洛笙却没等他反应,对花白禾咄咄逼人:“你宁可为了这么个平庸的男人喝冷风,也不愿意考虑我,是吗?” 陈文宪:“……!!!”平庸这个词过分了吧? 花白禾:“……!!!”在我表哥面前出柜过分了吧?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陈文宪,装作茫然:“笙笙,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洛笙对她的装傻有些气,但终究考虑到如今公共场合,她强忍住直接吻上去宣告主权的冲动,无视旁边的背景板,认认真真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 表嫂别这样(九) 场面陷入极度寂静中。 陈文宪嗓子里像是被人塞了团棉花,对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半天挤不出话来,只管呆鹅似的傻立在那儿。 花白禾脸上毫无血色,看向洛笙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紧接着—— 她迅速地扭头看向陈文宪: “表哥你听我解释!” ‘表哥’二字一出,陈文宪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却先顺着这声呼唤看了过去,目光幽幽得等着她开口解释。 花白禾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仔细想想,她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她和陈文宪之间谁更优秀,这不是王-八眼都能看出来的吗? 恰在此时,洛笙上前一步,打断了这表兄妹俩深情脉脉的对视。 一道阴影骤然覆盖了花白禾,未等她后腿,洛笙却左膝一弯,下一刻半跪在了她的跟前。 花白禾:“!” 她面上慌的不行,从没想过洛笙居然还要跟她玩大庭广众下求婚这招,即刻就想弯腰去扶面前的人。 “笙笙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到过年呢,这动不动下跪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后半句话还未说,洛笙已经轻轻低下了头,抬手握住她的脚踝,力道不重,却稳稳地将她的动作定住。 花白禾顺着她的力道,目光往下一落。 见到了自己散落一地的鞋带。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地大笑。 花白禾:“……”哦。 洛笙低头帮她将白色鞋带系好,远处天光渐暗,夕阳隐没于地平线下,唯有余晖染红云霞,天地间剩下的这层薄光,就在洛笙脸侧镀了一层。 映亮了她一丝不苟的认真神情。 花白禾心底骤然倾塌下一块,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只乱跳的小鹿,可能要撞死在洛笙的身上。 洛笙拉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紧了紧之后,重又站起身来,对上了花白禾略显怔忡的模样。 她蓦地勾了勾唇,眼中自信灼灼发亮: “怎么?以为我要求你答应?” 没等花白禾回答,洛笙紧紧凝视着她,眼神里好像伸出了钩子,要将花白禾的灵魂从心灵窗户里拉出来似的,抬手抚上她的侧脸,语气势在必得地说道: “你早晚会是我的。” 说罢,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顾自提议:“到你吃晚餐的时间了,我记得你喜欢尝试新鲜的菜式,最近市内新开了一家泰式餐厅,我定好位置了,走吧。” 她牵起花白禾的手,想拉着她走,却见她脚下生了根似的,只顾去看旁边的陈文宪。 陈文宪总算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她们俩: “笙笙,可音,你、你们……” 洛笙无意再给他任何的发挥机会,只是发现花白禾此刻仍旧分了一半的心神在那无用的男人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意。 装作帮对方挽起耳边的发,洛笙凑到花白禾的耳旁,轻轻落下了一句话。 说话间,她轻蔑地斜睨向陈文宪的方向。 随后,陈文宪看着自己的表妹蓦地睁大眼睛,只犹豫不到半秒,就乖乖随着洛笙离开了,徒留下原地的他,感受还未开场就已落幕的这场戏。 …… 银色的轿车内。 花白禾回味着洛笙刚才在自己耳边落下的温热。 “你觉得他能帮你摆脱我?再看他一眼,我们就不吃饭了,改道去酒店好不好?”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看旁边坐进驾驶座的女人,在内心暗自对系统道: “命运之子也太流-氓了吧?” 系统以为她终于对那需索无度的生活勾回了恐惧,顺势问了句:“怕了吗?” 花白禾在内心疯狂点头:“怕了!” “怕得想对她张开腿!” “然后大喊一声:来呀!正面上我!” 系统:“……【打扰了.jpg】” 花白禾被洛笙在自己跟前露出的霸道的占有欲帅的合不拢腿,脑海中开始几次三番模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将人压在座椅靠背上,对她实施不法行为。 遗憾的是—— 被弄得披头散发的人常常是她。 花白禾看见从驾驶座上倾身而来的那人,明明对方身上散发的浅淡果香味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却怕得她后背直往车门上抵。 洛笙眯了眯眼睛,见到花白禾悄悄藏到身后、试图拉开车门的手,于是反手就按下了锁定。 “又想跑?” “笙、笙笙,你昨天说过的……”花白禾心跳加速,话没说半句,脸先红了。 洛笙却以为她是气的,顺势挑了挑眉头,她开口说道:“我昨天只说过放你回家,没说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对吧?” 眼见着花白禾被她的无赖震惊了,洛笙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动作里带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况且——” 她语调懒散地上扬,眼前那人察觉到危险,一颗心跟着她的语调提了提。 只听洛笙娓娓说道:“我之前只想放你缓一天,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要跑来找陈文宪。” “我有点生气了,你哄一哄我,好不好?” 彼时花白禾几乎缩到了角落里,恨不能将自己挤压成一片薄纸贴在车门上,受惊般的看着她,心道:你要我怎么哄? 是回你家!还是去酒店! 实在不行……尝试一下车-震新玩法,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花白禾下巴被这人轻轻一抬,洛笙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进入到她的世界里。 里头含着温柔、缱绻,时不时又因为莫名的妒意和怒气变得更重,直到听见花白禾唔唔的示弱声时,才恢复成轻柔的假象。 良久之后,一直到被放开,花白禾都沉浸在这人乘坐火箭般进步的吻技里沉浮。 耳旁传来那道声响:“你陪我吃个饭,逛逛街,我就原谅你了。” 花白禾蓦地睁开眼睛看她,不敢相信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饭后运动竟然只是逛街?! 洛笙瞧见她眼底的惊诧,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那句话:“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了。” 花白禾:“……”她是真的好失望。 在接下来的一路,花白禾都像颗蔫了的大白菜,萎-靡地瘫在副驾驶上,任洛笙驱车带她去那家新开的泰式餐馆。 …… 整一晚上,洛笙的表现都似是花白禾曾设想过的,最完美的情人。 用餐的时候,洛笙知道她的所有口味;出门走路时,洛笙一直怕她丢似的牵着她;在购物中心里的服装店旁路过时,哪怕她只是对模特身上的衣服投去一秒的注视,洛笙也会将她推进那家店的试衣间,让人拿好最适合她的尺寸。 在这个过程中,花白禾看着洛笙头顶的情感进度,像是蜗牛爬一样,慢慢地从95涨到了99。 她下意识地在内心中摇晃系统: “我之前陪了她两天一夜,只涨了一点,现在跟她吃个饭逛个街,居然就涨了四点!” 系统也觉得稀奇,瞅着洛笙因为花白禾产生的进度,禁不住开始怀疑:之前的九十怕不是和陈文宪半块小饼干的关系都没有,全是花白禾自己打的天下? 还好之前被总部回复了之后,它重新下载了个最新的扫描仪过来,此刻对着洛笙的进度一扫,发现这情感系统依然绑定的是陈文宪。 花白禾痛心疾首:“……她根本不爱我的身体,她爱的只是我空洞的灵魂!” 系统:“【收收戏,算我求你.jpg】” 花白禾吸了吸鼻子:“这寒冷的人世——” 系统忍无可忍:“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进这试衣间十五分钟,花白禾就对着镜子照了十五分钟身上那件内衣,它快被这宿主骚瞎了电子眼。 花白禾‘哦’了一声,依依不舍地脱下身上这件雪白的蕾丝文-胸,镂空的花纹在薄薄的两片白色雪纺布料上,令人可以设想出—— 当身上衣服脱落,只剩它贴身时,那画面具有何等的诱惑力。 然而某只洛姓大灰狼最近改吃素,花白禾就算买了它,也只能骚给自己看。 她慢吞吞地套回自己的衣服。 …… 试衣间外。 洛笙数着时间,正想敲门的时候,门从里头开了,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衣领,恨不能只用指尖部分拎住那一系列超薄的情-趣内衣还给她。 “这、这些都什么呀!” 洛笙眼神暗了暗,问道:“不喜欢吗?” 紧接着,她看到眼前人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颈都通红成一片,真像是被她调戏到恨不能立刻原地蒸发的样子。 洛笙略显遗憾地从她手里接过商品,特意挑出那块雪白的布料在她面前晃了晃: “真不要?” 花白禾:“……”其实是很想要的。 洛笙看了看她捂着衣领的样子,仿佛担心被自己推进试衣间上下其手似的,失笑地问她一句:“你不再试了?” 见到花白禾疯狂摇头,她略显惋惜地转过头—— 对柜姐说道: “这件,买单。” 表嫂别这样(十) 走出商场之后,外头竟然飘起了小雨。 两人都没带伞。 但那雨丝细密如牛毛,顶多在头发上笼一层霜色,外头也有许多路人不甚在意,步子惬意而悠闲。 花白禾对下雨天并不反感,只格外讨厌淋雨,原因是在上初中的时候,物理课的老师说雨水的原理是以灰尘当凝结核,再覆盖上水蒸气。 每次一淋到雨,她就觉得有无数的灰尘密密麻麻黏在自己身上。 哪怕后来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到处都有细菌,她也再无法把这丁点的毛病改掉,只是养成了下雨天坚决不往外走的习惯。 而今,她看着远处路灯下照亮的那片雨雾,走到商场台阶旁,令人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身旁的洛笙却已经抬起手,在她身前拦了拦: “等等,外边下雨了,我去旁边借把伞。” 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意味,好像为了那么点小破雨,就是应该专门撑把伞。 花白禾调转视线,看着她朝最近的那处公共租伞处走去,那人依然穿着严谨的女士西装,背影如同一支笔挺的苍竹。 光看外表,好像洛笙天生就这样讲究而精致—— 可花白禾很明白,那就是为自己借的。 因为她在高中的时候,见过无数次,洛笙在雨天放学后,一走出教学楼,就刻意放慢步子,微扬着脑袋,好似正面迎接那些湿凉拍上来的模样。 在周围那些赶着下锅的“饺子”里,这道不疾不徐的身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 透明的伞在头顶撑开。 花白禾看了看身旁握着伞的这人,骨节分明的指头在黑色的伞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在某些项目上十分有优势。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洛笙顺势瞄了眼,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 “以前学校钢琴社的学姐夸过我手指好看。” 连弹钢琴的都说美—— 花白禾却是抬眼看了看她头顶已经飙到99的情感进度,半晌百感交集地叹出一句:“可惜了。” 洛笙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没学钢琴很可惜,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去学。” 唯有知道花白禾真实想法的系统,重重地在她脑袋里叹了一口气。 花白禾摇了摇头,“不用,太麻烦了。” 锻炼地那么灵活,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还是别便宜下一个接盘的了。 洛笙却没放弃,心底甚至涌出喜意。 因为花白禾说的是“不用,太麻烦了”而不是“谢谢,我不喜欢”。 ——难得今晚见到可音对什么东西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喜爱,洛笙决定一会儿就去小区附近的琴行了解一下钢琴兴趣班。 …… 就在洛笙思考着如何讨好花白禾的时候,花白禾也在想着洛笙……的情感进度。 “你说,我今晚要是换上那件内衣在她面前晃一圈,她会不会因为惊喜过度,进度条直接爆-掉?”她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 花白禾琢磨半天,忍痛摇头:“还是算了,万一过段时间才到关键剧情点呢?” 系统呵呵一笑:“说来说去,其实你是担心下个世界找不到这么优秀的打-炮对象吧?”所以才抓紧这最后的机会,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花白禾再次被拆穿心里的小九九,直言道:“那下个世界有吗?” 系统:……当然没有!!! 系统回答的声音十分冷漠:“不管你怎么拖时间,最终剧情点到达后,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别忘了,新手村的任务评分,才是决定你是否有继续任务机会的关键。” 要是花白禾因为留恋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影响洛笙情感进度的事情—— 花白禾的新手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通俗点来说,她这辈子和一个亿的交集只剩下一处——梦里。 花白禾敷衍地应了它几声。 然后趁洛笙不注意,在过马路左右看车辆的时候,用余光贪恋得追逐着这人冷淡的五官。 只有花白禾体验过,在这张看似禁-欲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多么火热的情感。 她光顾着偷看洛笙,并不知道,之前口称的那个‘万一’,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 只是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雨却蓦地越下越大。 由于洛笙和花白禾先去吃了晚餐,所以车停在那家餐厅附近的停车场,又因为距离这购物中心不太远,所以洛笙之前借着饭后消食的理由,拉着花白禾一路走过来。 ——总待在那么逼仄的空间内,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再吓着心上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透明的伞叶上,整座城市被这片雨雾茫茫笼罩了,街上呼啸而过的车辆用雨刷甩起来的水帘,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从头浇灌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之前还悠闲的行人各个成了落汤鸡,奔跑着找屋檐避雨,街上很快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洛笙和花白禾走到了最后一个红绿灯口。 对面就是那家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也许是因为雨点拍打的声音实在太大,伞下的人即便离得近,说话也需要抬高音调。 所以洛笙就没再开口了,只是单手搭在花白禾的肩上,以一种圈着的姿态,将伞外沿落下的水全部挡掉,尽量不让她淋到雨。 花白禾好几次都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肩膀,仿佛不太习惯被这样笼罩在对方的气息内。 洛笙见她实在不喜欢,只好略松了松手,改成两指拉着她的衣袖,只将头顶的伞往她那边更倾了倾。 对面的红绿灯在倒数—— 10、9、8…… 因为下雨,两人回来抄的是近路。 路的另一边是个建筑工地,因为工程项目的缘故,将那边一条路都封了,除了进出的工程车辆,平时根本没有别的车和人路过。 ……3、2、1。 荧荧绿灯醒目地亮起。 洛笙拉着人就打算往前走。 与此同时,花白禾听见自己脑海里出现响亮的一声‘嘀嗒’。 那是久违的,任务下达的声响。 她想不起来自己那一刻用了什么样的反应速度,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前跨一步,变成面对洛笙的姿态,控制不住力道地将她往后推,同时大声开口道: “其实我——” 其实我非常喜欢你! 后面的话音,却被汽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响亮声音给盖过了。 洛笙被她推倒着坐在泥泞的地面里,手里的购物袋散了一地,那件被放在小购物纸袋里的雪白色蕾丝内衣飞了出来,被地上的脏水浸成泥黄色。 人行道对面那个绿荧荧的路灯亮着,本该格外刺眼。 但洛笙只怔怔地坐在肮脏的泥土地上。 她什么都听不见。 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一) “宿主花白禾新手任务完成……开始抽离第3928号世界数据……评分正在生成,请稍等。” 柔和的声音在纯白的空间内响起。 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地面上坐了起来,被撞那一刻的记忆依然残留在脑海里,她后知后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后遗症一般地感觉浑身使不上劲来。 许久之后,她才筋疲力尽地曲起膝盖,支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打了商量,系系,咱以后挑死亡方式的时候能来个温柔点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曾被身为大儒的亲祖父教导出的文采,在后宫里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逢年过节为皇帝、为太后祝寿时写贺词。 她宽容的胸襟,只能用在一处地方——原谅那些和自己争夺丈夫,觊-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女人。 被那些表面亲姐妹们栽赃过许多次之后,姜窈与皇帝之间的嫌隙日渐生出。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如此磋磨。 尤其是在西北起了战事,蛮夷来战之后,皇帝任命的大将军在西北战功连连,为了嘉奖前朝,后宫多了一位嘉妃。 不出三月,新妃有孕。 姜窈的地位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身边的人都建议她多使使劲,笼络皇帝多往她这边来几次,争取让肚子里也有消息。 她无意利用孩子换取枕边人的宠爱,但族内的压力,加上各方人的劝说,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待到姜窈的肚子终于也传出动静后—— 某次后宫宴会上,出了个小意外,嘉妃早产,离她最近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 但事情远不止于此。 姜窈产中抑郁,怀胎八月便早产,之后生下的儿子,又因为先天不足,过早夭折了。 皇帝听到消息,认为她对自己有怨,牵连至腹中龙子,从此也不再往她宫中去。 而此时的前朝,西北战事刚平,东南沿海又兴风浪,嘉妃母家兄弟作战得力,又被派往东南平寇。 于是,尽管嘉妃损失一子,却因平衡前朝需要,得封为嘉贵妃。 …… 后续的发展,不用看也知道是稳稳朝着嘉贵妃上位,皇后被拉下马而去的。 花白禾暂时只接收到这,睁眼看了看自己在面前那口池塘内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在系统以为她要为姜窈送一句‘真惨’的时候,花白禾开口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又让我当婢女,又让我长这么丑——系统,你是生怕皇后瞎了眼看上我吗?”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二) “清秀而不张扬,也是一种低调的美。” 系统努力在自己这次塑造的人物中挑出优点:“你看你身上这幅沉稳安静的气质,非常符合贴身婢女人设,一看就让人放心。” 花白禾呵呵:“我第一次知道‘长得放心’这四个字还能用来夸人。” 系统:“学到了吗?” 花白禾在努力控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当她走入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姜窈才刚封皇后,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以及如今尚还算空,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照理说,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花白禾心中有了数,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件件抖开,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露出的那一半,正好是两个紧贴着做运动的人物下半-身。 花白禾:“……!!!”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三) 室内气氛十分低沉。 姜窈挥退了其余的下人,知道内情的浣溪临走时有些担忧地送了花白禾一个眼神: 加油。 然后她就非常体贴地从外头把门给关上了。 花白禾:“……”她觉得那个眼神翻译成‘保重’更妥当一些。 姜窈脸上惯有的笑意不见踪影,伸手将那本艳书从眼前的桌上慢慢拿起来,这慢动作让花白禾看得胆战心惊,膝盖直发软。 她面上看不出喜怒,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姿态近似于翻阅历史类文献那般。 尾指指套镶金嵌银,让人无端端觉得这低俗的玩意儿挨到她的皮肤,都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姜窈却迟迟未放下,甚至在翻页的同时,还语气淡淡地去问杵在跟前的花白禾: “这是什么?” 花白禾盯着封面上那幅‘老汉推车’,恍恍惚惚地想起来,有一类出自岛国的动作片,是不需要字幕,不需要懂语言,只看画面就能够明白其深意的存在。 以姜窈的智慧,她还能读不懂三岁小孩儿都会的‘看图说话’吗? 花白禾顿觉自己收到了个死亡提问,舌头身不由己地开始打结,半晌只吞吐出一字: “……书……” 回答的同时,记忆里种种类似‘淫-乱宫-闱’、‘私藏禁-书’的大帽子扣下来,让她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姜窈拿去仗-毙的。 姜窈听完,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开口说句什么。 花白禾盯着她漂亮的唇瓣,一颗心仿佛被扔到油锅中烹煮,感受每一秒都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挣扎。 良久之后,姜窈看她一副即将被吓晕过去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万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更不是知法犯法的——” 花白禾听出她话音里似有开恩之意,内心跟着提了提。 紧接着,却听姜窈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故意让本宫看到这个的,对吗?” 差点背过气去的花白禾:“……”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藏小黄书业务不熟练! 她暂时不太确定姜窈的御下之术,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在这中宫安插人手,若是此刻将荒唐的姜小王爷供出去,自己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于是花白禾只能双膝一软,咬着牙扛下了这个炸-药-包,祭出古装剧下人们最经典的一句话: “娘娘饶命!” 她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脑门抵着冰冷的地砖。 姜窈见到她跪得干脆,面上依然没什么神情,将书反扣在了面前的桌上,她用右手中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了一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叹息声。 “哪怕皇上压下了今秋的选秀,还有明年、后年……但凡本宫一日不诞下皇长子,这位置就一日也坐不稳,清嘉,连你也觉得——本宫需要用孩子来稳固皇上对我的心思吗?” 花白禾正在思考自己久跪与老寒腿之间的联系,闻言立刻在心里回答道: 哪能啊!这种秽书我怎么可能拿出来玷污小仙女的眼睛! 系统:“对,你只会私藏。” “娘娘,是奴才糊涂,奴才不该拿这等脏污下三滥的玩意儿糟蹋娘娘的眼睛,奴才罪该万死。”花白禾一边回答,一边在内心悲痛,看来这一通打自己是逃不过了。 姜窈看着她的发顶,听着她的话,却慢慢道: “以你的手腕门道,要寻到这么一本被圣上禁令下印的书,挺不容易的吧?” 花白禾挺想让她去质问自家的瘪犊子小老弟,但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总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就好比一个男人婚礼当天,发现自己兄弟特意找人偷-渡,送了自己十瓶印度神油一样——尊严备受侮辱。 放到姜窈身上就是,她明明成了皇后,然而只是一次选秀事件,身边人却各个替她自危,认为她和皇帝的爱情经不起考验,连最贴心的宫女都要千方百计搞来这么一本书进给她。 花白禾越想越绝望:“今天我这清清白白的屁股怕是保不住了。” 系统:……打个板子也能被说的这么龌-龊,服了。 姜窈见她只跪着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门外便响起尖亮一声: “皇上驾到——!” 殿内安静了下来,只余那声响在轻轻回荡。 花白禾窒息于自己的屁股即将被更多人围观,却发现姜窈却已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自己旁边经过、迎了出去。 轻飘飘一句话落了下来: “还跪着坐什么?再不把东西收起来,等皇上来了,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花白禾:……诶?咦??? “奴才遵旨!” …… 身着金色龙袍的男人在四周跪呼万岁的声音里,威风凛凛地背着手跨了进来,先往屋子里四下一看,顿时眉心一皱: “你们怎么伺候的,这个时辰还未到御膳房传膳!”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一愣,浣溪脸都吓白了,跟花白禾对视—— 准确点来说,皇帝进门时才刚到饭点,他们上哪儿提前传膳去? 还是姜窈看他脸色不太对,不知他因为什么事情动怒,笑着迎上来:“臣妾不知皇上要来,今儿晌午特让御膳房做了几道点心,因风味不错,一时贪嘴吃多了几块,这才耽误了晚膳。” 说话间,她给花白禾使了个眼色。 花白禾顿时明了,悄悄地挪到了门口,然后小跑着让人去御膳房传膳,特意还点了姜窈午后餐点里同样的点心。 果不其然,门内的皇帝已笑着问道:“哦?这是哪个厨子的手艺,竟能将朕的皇后也馋着了。” 姜窈随着他在软塌上坐下,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端到他跟前,眼中淌着笑,缓声答道:“是前些日子刚到的江南厨子,桃花酥堪称一绝,酥皮蒸的又软又香,里头的馅儿用的是新春刚摘的桃花,吃起来甜而不腻,皇上大可尝尝。” 皇帝被她这通形容说的都有些馋了,顿时失笑:“既是皇后喜欢,这便命人将他调到长乐殿的后厨。” 姜窈于是笑着推辞,这一番不着痕迹的话题转移下来,皇上进门时的糟糕心情早被哄好了。 等到晚膳布完之后,帝后二人已经坐到了餐桌边,姜窈想伺候着皇上用餐,最终还是被拉着一同动了筷子。 花白禾看到两人此刻相处无间的样子,略有些感慨—— 所有的怨侣,在最初的时候,都是神仙般的眷侣。 她悄悄和浣溪退下了,将室内温馨的用餐气氛留给帝后二人。 …… 但殿内的情景却远没有她们所想的那么甜蜜。 “朕今日向皇额娘请安,不知哪个碎嘴子跟她提起选秀的事情来,逮着朕好一通数落。”皇帝拿着勺子,慢慢喝着汤,却猝不及防说出这么一句。 面上听着是在抱怨自己被母亲唠叨。 姜窈却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接道:“太后也是替皇上着想,自圣祖以来,但凡新帝登基,选秀便是礼部与朝廷刻不容缓之事,毕竟后宫若空虚,难免有子嗣单薄的风险,选秀事宜合该提上日程。” 皇上喝汤的勺子停了,锐利的视线随之看向她:“哦?皇后也想劝朕开选秀大典?” 姜窈神情顿了顿,温声回道:“这是臣妾职责所在。” 皇帝端起碗,将剩下的汤全部喝完,表情里看不出喜怒,淡淡地回了一句:“朕还有些折子要看,先走了。” 姜窈起身行礼,低声道:“恭送皇上。” 然而直到那抹金黄从自己的眼前离开,她都没站直身来。 若是皇帝真不想选秀,根本不会今日就在她跟前提这个问题,话一出口——他就该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至于这幅早早离开长乐殿的姿态,到了明日的朝堂上,所有人都会知道,皇帝是被她进谏,才决定开秋选。 届时,所有臣子都会夸她胸襟开阔,母仪天下。 想到这里,姜窈抬手扶着旁边冰凉的桌子坐下,看着面前满桌子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不知在想些什么。 …… “娘娘。”担忧的声音在姜窈耳边响起。 她回过神来,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清嘉与浣溪,对上两人的目光,她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把这些菜都撤了吧。” 浣溪不知她与皇上聊了什么,见她面前碗里的饭只少了一半,顿时有些着急:“娘娘,奴才给您将饭菜重热一热,您再用些吧,吃这么些怎么顶得住。” 姜窈摇了摇头,示意她只做事,不必再多说。 花白禾倒是话不多,埋头干活,毕竟现在皇帝走了,万一姜窈要跟自己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拿着碗筷转过身—— “清嘉,你留下。” 花白禾:“……”瞧我这臭嘴。 她僵硬地转过身,装傻地问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彼时四下无人,最近的下人也在殿外候着,没有资格走进来。 姜窈尾指指套轻轻点了点桌子,目光斜睨到她身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是要给本宫进献房中术吗?” 没给花白禾哭天抢地喊误会的时间,她接着开口: “便从今日起,由你来教授本宫,一样不落,记住了吗?”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喜极而泣:“系统!系统你听见了吗!这都是她逼我的!”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四) 床帷低垂,层层幔纱落下,只有屋子角落的灯花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微微映亮凤床这方天地。 姜窈已经换上了丝软的金色睡袍,及腰的黑长发如瀑般落下,托出她如玉的面庞,卸去妆面的她唇色却并不苍白,反倒带了些浅粉。 如初夏的野桃儿,通身还是浅白碧绿,末尾偏偏就勾了那么点绯意。 漆黑的眼珠里落了那点灯光,格外明亮,她眼尾轻轻扫向床前帮她铺就床铺的人——今晚,花白禾是唯一被她留在寝殿内伺候的。 姜窈的目光慢慢走过眼前那人脖颈、腰身,直到花白禾背上的汗毛尽皆竖起时,她才悠悠开口道:“被子都已翻过两次面儿,清嘉,你何时做事这么不利索了?” 被她点了名的人身形僵了僵,抬手去解挂帷帐的钩子,低声道:“娘娘安寝罢,今儿是奴才守夜,若是有吩咐——” “你这是将本宫的话当作耳旁风吗?”姜窈细眉一挑,明明还是和风细雨的调调,却已让跟前的婢女在床前跪下了。 “奴才不敢。” 姜窈看着跪的利落的那人,眼中晕出几分笑来:“不敢?禁-书都敢往我跟前献,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上来。”她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哪怕平时再温柔,她也是皇后,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气势,总还是有的。 花白禾呼吸一窒,强忍住了立刻滚上这张大床的冲动,从喉间压出一句:“娘娘三思,若是让嬷嬷知道了这等以下犯上之事,奴才只怕狗头不保。” 被姜窈的颜值吸引是一回事,牡丹花下死就是另一码了。 她说的是自小教导姜窈的教养嬷嬷,那是高门大户小姐的标配,平日里负责姜窈的起居,从穿衣打扮教到出嫁侍奉夫君,包教包会,终身一条龙服务。 要让这些人知道她给一等模范皇后教了什么勾栏里的玩意儿—— 花白禾打了个哆嗦。 姜窈听罢轻笑一声,被她话里‘狗头’二字逗乐了。 花白禾却以为这个还不够有力,绞尽脑汁又拉出一面大旗:“皇上要知道了……奴才背不起这等‘惑上’的罪名。” 姜窈彻底笑开了,清脆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许久之后,姜窈单手撑着床铺,另一手够到那俯身跪着的人跟前,竹节般的食指略略一挑,抬起了自己贴身宫女的这张脸。 她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这人的脸庞,唇角依然噙着那点如水般的笑意—— 只是,花白禾越看越觉得她在嘲讽自己。 果不其然,姜窈开口道:“清嘉,你是在提醒本宫,是时候教你认字了,对吗?” 她说:“‘惑-上’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你的。” 花白禾:“……” 笑容渐渐消失。 没留给她时间哀悼逝去的美貌,姜窈薄唇轻启: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上来。” 于是花白禾麻利地爬上了床。 她打开了那本令人面红耳赤的蓝色小册子,脸颊开始泛红,甚至连鼻子都开始发热。 这时,系统突然在她脑子里敲了一声钵! “锵!” “不许主动勾-引目标人物!一个亿你还想不想要了?” 突然提神醒脑的花白禾:“……” 给看不给吃,不能动手,简直憋坏了她的一身才华。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也罢,不给动手,那只能动嘴了。 …… 半刻钟后。 姜窈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听花白禾讲理论知识:“听闻所爱之人亲近,哪怕仅是唇齿相偎,那也是甜如蜜——”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委婉地表达自己肚子有些饿,能不能吃点东西垫吧一下。 姜窈差点气笑,刚一点头,发现花白禾竟然真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摊开里头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那模样正是晚餐后赏下去的桃花酥。 只见她掰下糕点一角,往自己的唇中一送,想继续刚才的枯燥教学课程。 姜窈脸上的笑绷不住了:“清嘉,本宫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 花白禾立刻闭嘴了。 顺便把嘴里的最后一口糕点咽下。 姜窈指了指她:“今夜你若不给本宫示范这是怎么个甜法,明日本宫就让你——” 话音还没落下,姜窈睁大了眼睛看着蓦然凑近的那张脸。 唇上温热的触感跟着传来。 细碎的桃花酥末儿原本沾在对方唇角,因为这个动作跟着传了过来,末了印在姜窈的唇畔,沾了丁点的濡意,跟着渗开那丝丝的甜味。 两人都没动弹。 花白禾保命之下也只敢亲这么一会儿,立刻就弹开了,躬身道:“娘娘恕罪……” 姜窈回过神来,唇边漫开的甜味消失无踪。 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没等眼前人跪好,她抬手拉过那人的衣领,重又贴了上去,软软地将她唇角的末子全卷走,轻声道:“还有更甜的吗?” 花白禾:“……”哎哟你这么问我怎么好意思! 然后她竹筒倒豆子般给皇后讲了何为‘法式热吻’,疯狂暗示:来啊!正面上我! …… 次日,听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抱恙请假了。 浣溪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用手帕将整个脸都蒙上,担心地继续问:“你还好吗?若是得的恶疾,怕是要被隔开了。” 花白禾翻了个白眼。 浣溪继续说:“你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没关系吗?” 花白禾疯狂摆手—— 话都说不出来,还不是因为真的用了一晚上嘴!腮帮子都差点脱臼! 系统亲切地问道:“现在你如愿了吗?毕竟口了一晚上,很刺激吧?【发出天绝地灭般的笑声.jpg】” 花白禾遭到系统鞭尸般的嘲笑,并不想说话。 她觉得皇后可能是亲嘴鱼转世—— 哪个正常人,能一晚上就逮着‘接吻’这一个知识点来回复习的!而她居然真的就陪姜窈亲了一晚上! 什么都没干的一晚上! 要不是姜窈头顶进度条在凌晨时满意地挪动了百分之五,她可能就疯了。 花白禾表示对姜窈失望透顶,这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女主。 系统却很美滋滋,彻底对朴素的古代人民放下心来,连一个法式热吻都好奇的时代,花白禾休想开出两百迈。 …… 午后。 花白禾腮帮子恢复的差不多,拿着根软趴趴的香蕉在啃,准备去外头听听八卦,慰藉自己干涸的心灵。 果然,偷听来的墙角并不负她所望,甚至一边能听到重大消息,另一边还能看到一个小宫女和大太监表白。 非常刺激! “听闻江南那边多美人,兵部侍郎家的还未议亲,三月后便送入宫中来了。” “我给画师递过茶!我见过!真的是个美人!” 花白禾吃香蕉的动作停了,因为兵部侍郎家里要送来的人,正是后来要成为皇后劲敌的嘉妃——的妹妹。 只不过那人命薄,没等到父兄立功的时候。 她在脑海里蓦地喊了一声:“系统。” 系统应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花白禾:“你看,那小宫女和大太监是不是亲起来了?” 系统:“……你能不能惦记点正事儿?” 花白禾:“你看他们亲的这么火热,像不像我昨晚教皇后的那个动作?” 系统一看还真是,以为花白禾要说皇后太纯情,却听见花白禾笑了一下—— “诶嘿!” “皇后真会玩,我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五) 出乎花白禾意料的是,自从那个被姜窈亲得难舍难分的夜晚过后,她满怀期待等来第二次守夜……却喝了一晚上冷风。 之后的日子里,皇帝更是常常宿在长乐殿,入夜之后寝殿内室不留人,听守夜的浣溪说,轮到她值班时,里头的灯通常亮到三更天才灭下。 听完这个消息,花白禾十分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失望情绪,转身往殿外走去,准备去领这个月的俸禄。 系统最近乐见她吃瘪:“我就说嘛,姜窈没道理看上你,也许她之前就是新世界门没打开呢?” 说不准她和皇帝之间的肌肤之亲,就在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花白禾很沮丧:“塑料主仆情。” 系统假模假样地安慰她:“没关系,等十个任务完成之后,你拿着一个亿的奖励,要什么样的对象——” 花白禾很忧愁地打断了它: “连听墙角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这辈子还没听过现场版。” 她说:“我是真的很失望。” 没等系统‘呸’她一脸,近处忽而传来个无比谄媚的声音:“这不是清嘉姑姑嘛!” 花白禾方走出长乐殿,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内务府大总管,江德胜。 …… 这内务府总管看着年纪不大,面上白净,眉目甚至有几分秀意。 见花白禾看来,他走近两步,礼貌性地躬了躬身子,笑出三分亲近:“清嘉姑姑,好些日子不见,前些天让送来长乐殿的江南新料子,皇后娘娘可喜欢?” 花白禾适时作出几分惊奇:“娘娘嘱意留了几匹,余下便分发到各宫了——江总管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想起来长乐殿了?” 江德胜顿时笑了笑:“清嘉姑姑这是哪儿的话,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管理后宫内务,我平日里就算再忙也该来请安的。” “这不正赶上圣上登基第一回秋选,太后吩咐了,让把储秀宫一应老旧物件全得换新,图个好气象,我这立刻就来问娘娘,长乐殿可有需要翻修、清换的物件,这便让下头的孩儿们仔细着办了。”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听着,总结了一下这通扯屁的精髓—— 江德胜,内务府总管,奉太后旨意来要钱。 她本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对旁人说话也不冷不热的,正是这样,难得的微笑方显得格外难得:“我这便去通传一声——江总管来的倒是巧,再过一刻钟娘娘便要午憩了。” 江德胜见她折返,笑眯眯地准备等着,知道她今日该领俸禄,还多卖了她个人情,让身边的小太监一会儿亲自帮她跑趟腿儿。 两人你好我好地虚伪了一通,花白禾转过身之后脸上就出现几分若有所思。 这江得胜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日后要升为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后来也成了嘉妃上位的得力助手。 俗话说的好,宫斗有两大必胜辅助,太监和太医缺一不可。 花白禾决定哪天探探这个江德胜的底,想个办法将他挖到皇后这边的阵营。 …… 然而比挖嘉妃助手的时机先到的,是嘉妃的妹妹。 转眼就要到秀女面圣的时候,在此之前,姜窈却忽然决定在后花园设宴,邀请这些即将与她共享丈夫的女人们。 来参加皇后宴会的各地秀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送入宫来的,而兵部侍郎家的小女,沈青玉,正在其中。 这个世界如今所处的朝代,叫做大雍王朝,从圣祖开始就重文轻武,兵部在六部当中地位不尴不尬,在众多公卿门第出来的女儿中,沈青玉一点儿也不突出。 从系统给的资料当中,花白禾大概了解到,这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沈青玉人如其名,相貌如美玉,却没有与这美貌相匹配的心计,就从花白禾出门做事刻意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十回有三回都见到她被人孤立、针对的样子。 沈青玉将来会被人戏耍,弄脏面圣那日的新衣裳,因为在大殿上过于担忧自己的前程,反倒显得格外拘谨、放不开,皇上根本没让她抬头,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而后她该被分到各殿里从底层做起—— 但长乐殿的浣溪姑姑拒绝了她。 以至于后来她被分到一个低位分的宫人身边,主子做错了事拿她顶罪,就这么白白没了命。 花白禾一边利索地将长乐殿的宫人在御花园指示地团团转,一边跟系统感慨:“我怎么觉得这故事特别像是沈青玉死了,她姐进来给她报仇啊?” 系统:“从世界整体进程而言,这不是不可能——” 花白禾顺势接了一句:“所以,只要能够留下沈青玉,也就相当于从源头上断绝了嘉妃进宫的可能性?” 甚至,要是和沈青玉搞好关系,说不定她还会被拉拢到皇后这边来。 三言两语间,花白禾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她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到了那些秀女过来的时候,准备去看看御花园的来路上看看。 园子外头有个挖出来的人工湖,平日里灌溉用的也是直接引的湖水,湖水很深,有阳光的时候景色相当棒。 花白禾在脑海里跟系统感慨一句:“接下来让我们参观一下宫斗戏害人的第一场景,大型湖泊,非常适合——”推人下水。 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有人落水了!” 花白禾收了收音:“看,就是这样。” 下一秒,更多的呼喊声传来:“青玉!救命啊青玉掉下去了!” “有秀女落水了!” 花白禾周身的闲适气息悚然一收,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储秀宫教养嬷嬷跟着喊人的时候,先于近处御花园的侍卫,干脆利落地蹦跳入水! “我靠这戏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沈青玉又多了个被人害的地方啊,她是柯南吗她——” 花白禾睁开眼睛努力在水里沉浮,找那个落水的人。 却没算好自己身上那些厚重的衣服,像个裹住她的厚重龟壳,让她努力挥舞了半天手臂,最终咸鱼般地沉了下去。 她再顾不上吐槽沈青玉,在沉沉的水里吐出了一堆气泡。 …… 御花园内。 浣溪着急忙慌地跑到喝着茶的姜窈面前:“娘娘!不好了娘娘!有秀女落水了!” 姜窈脸上果然出现几分担忧,作势要起身:“情况如何?救上来了吗?” 浣溪使劲喘了一口气:“清嘉跳下去救人了!却半天没上来!侍卫现在已经把秀女拉上来了,正在救清嘉!” ‘叮——’地一声! 姜窈手中只此一个的琉璃青玉杯摔得粉碎。 她面上表情尽收,一副山雨欲来的沉郁,话都不再说一句,往御花园外赶去。 半个时辰后。 花白禾悠悠醒转,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假的!这是做梦! 为什么那么温和的皇后会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啊,简直让她这只小猫咪害怕到想跳上衣柜好吗! “醒了?知道自己丢人了,无颜面对本宫?”姜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脸上重舒展开的笑意,跟着渗进嗓音里。 花白禾尴尬地开口:“奴才——” 旁边的浣溪跟着接茬:“清嘉你快吓死我了!不会水你干嘛往下跳啊!害得娘娘都跟着担心了一下午,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花白禾:“我——” 姜窈:“怎么?你还有话说?” 她乖乖认怂:“奴才知道错了,当时也是听见有人落水,脑子一热,想着救人要紧。” 姜窈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眸光扫得她皮子跟着一紧。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姜窈只是低头喝完了手里的那杯茶,吩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 当晚。 花白禾被浣溪灌了碗姜茶,自觉没大碍,去给姜窈值夜。 然后她就被皇后娘娘喊进了内殿。 床前居然多了一副桌椅,上面整整齐齐放着文房四宝,她一头雾水:“娘娘,您不歇息了吗?” 姜窈刚卸了妆面,慢慢朝她走来,淡淡道:“那是留给你的。” 花白禾:“……”大半夜教我认字,什么情怀? 姜窈着金色丝绸睡衣,一步步走近,开口便是一句:“本宫不喜欢身边人未经同意,擅自涉险,今夜先教你‘惜命’二字如何写,然后——” 她拖了拖语调。 花白禾:然后? “你给本宫抄五百遍。”姜窈续道。 花白禾:……??? 姜窈看出了她脸上的错愕,脸上表情缓了缓,惯常的温和笑意重漫了上来,将那片黑色眸子缀得发亮: “当然,本宫也会陪着你学习。” 花白禾正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哪有奴才被罚连累主子的。 话还没出口,她听见姜窈笑着说了四个字: “衣裳脱了。” 花白禾顿时惊恐:“完了系统!我脑子里进的水还没倒出来!你快帮我检查!”为什么她忽然听不清皇后的话了? 她的表情恍惚又迟钝:“啊……?” 姜窈对她笑的和颜悦色,话语却半点不客气:“又要本宫重复第二遍吗?” 她盯着花白禾的眼睛,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衣裳,脱了。” 花白禾:“……” 这位娘娘,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罚抄需要脱衣服的吗!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六) 花白禾面上紧张,内心却暗搓搓地充满了期待,脱衣服的手都激动到颤抖,脑子里不断地回放上次那本小蓝书上的姿势内容: 姜窈喜欢哪种?是封面上的那种?还是新手第一夜的旧例? 水青色宫装褪下,便是雪白的里衣,姜窈看着那张不过是普通长相的脸庞,眼底的颜色沉了沉—— 眼前的宫女明明长着平凡的鹅蛋脸,五官分别看去更是极为平庸,偏偏组合到了一块儿,就被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泛活了,处处透着股机灵劲儿。 脑子没动的时候便是普通的沉稳,但凡有想法一冒,她眼中便亮起精光来。 姜窈看到她慢慢将衣裳往下拉,从脖颈到锁骨、光滑的肩膀,及至浅浅一层阴影也即将冒出时,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 花白禾僵硬地停住了手,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错愕—— 怎么就行了? 衣服才脱一半你就告诉我行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窈却没去管她内心排山倒海的失望,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搭上她因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嫩白的那块肩胛肌肤。 微凉的指尖抚摸上来,带着冷意不经意划过,捎起一阵触电般的发毛感,让花白禾差点跟着浑身一抖。 她讷讷地喊出一声:“娘娘……?” 分明是如此情-色的吃豆腐场景,不知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窈眼底的情绪时,总觉得—— 她这动作非常像是在挑菜碟里的排骨哪块口感好。 在花白禾满怀期待等着她下口的时候,姜窈摩挲着她右肩上的一小颗痣,小小凸起的手感格外好玩,让她不禁用指腹来回摩擦,许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哪儿比较不怕疼?” 她响亮地回道:“屁股!”其实我哪里都不怕疼!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窈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她,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可以吗?” 姜窈莫名笑了笑,对面前的桌子略一扬下巴,说道:“趴上去。” 顿了顿,她想到对方刚才说的‘屁股’那位置,一沉声开口道: “裤子脱了。” 花白禾想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麻利地光着屁股蛋儿,凉飕飕地趴上了那张黑沉木的桌子。 与此同时,她条件反射地忽略了之前姜窈问的疼不疼问题,笑嘻嘻地对系统说道: “原来她喜欢后入~”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jpg】” …… 半刻钟后,花白禾心底的期待尽数转成了惊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窈走远到床边,再折返时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盘,里头陈列着一排银针,旁边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系系系统,她是容嬷嬷转世吗!难道我擅自跳个水,她居然就要拿针扎我?!”花白禾内心都在哆嗦。 “娘、娘娘,我突然觉得我浑身都怕疼……”花白禾看上去非常想提着裤子逃跑。 姜窈眼刀往她这一刮,淡淡地吩咐道:“不许动。” 花白禾定住了。 姜窈的目光从她半露的肩膀,到宽大内衬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大腿,沿着曲线看完了苗条的小腿。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清嘉模样一般,身材倒还不错。 姜窈将手里的木盘往桌上轻轻一磕,觑了她一眼,见她乖巧,语气恢复了温和: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纹哪儿?” 花白禾:“……?” 咦?什么?纹哪儿? …… “啊……!”夜半时分,长乐殿的寝殿中传出一声隐约的痛呼声。 姜窈捏着针的动作十分稳,听见她的喊声,刚准备落下的动作停了停,温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还没扎。” 花白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儿怕疼。” 所以先练练嗓子。 姜窈左右看了看,半晌从怀中摸出一方递漂亮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熏香味,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更温柔了些:“先咬着它,忍忍。” 花白禾瑟瑟发抖地接过,却没急真往嘴里塞,只是闭紧了牙关,转而纳闷地问心中的系统:“你说,姜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纹身?” 系统搜索了一下资料,回道:“可能是你下午落水的事情吓到她了,在这个世界里,纹身最初见于囚犯的流放刺青,但后来大家相信纹身中带有一股力量,能够吓退鬼怪,保佑人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后,它以为花白禾会为姜窈的这份担忧而感动,结果她却半天没动静。 当姜窈手中的第一针落在她肩上时,花白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里头是十足的沉重:“她是不是很恨我?” 系统:“?” 花白禾:“姜窈刚说她今晚也要跟我一块儿学习,她居然拿我做实验。” 她继续在脑海里哭丧:“以后我衣服一脱,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我还怎么见人?” 系统想象出了那个辣主脑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保重。” …… 静谧的室内,蜡烛在角落里无声燃烧,细细的熏香从繁复花纹的镂空炉子里袅袅升起,淡淡的梅香味偷偷浸遍每一寸空间。 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伏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随着身上人动作的一次次落下,一副水墨色的图案渐渐成型。 有节奏的、如同被蚂蚁啃噬的痛感有一阵没一阵的,花白禾松懈下来自己的心神,想着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人前换衣裳,于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身上有丑图的设定—— 毕竟,她人都这么丑了,之前有说什么吗? 还不是只能接受。 她眼眸半睁半合,差不多四更时分睡意漫了上来,脑袋像只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隐约间听到姜窈的声音传来: “可能会痛……” 花白禾全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肩处漫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一下子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标准的惨叫! 困意被痛觉淹没,她疼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被姜窈抬手拢在腰间,隔了些距离轻轻地吹着她肩上红肿的地方,低声道:“不疼、不疼、乖……”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动静,浣溪早早起来,见这边灯火一夜没熄,过来敲了敲门:“娘娘!” 姜窈松开了手,对浣溪说了一声:“进来吧。” 浣溪走进便是一句:“听说皇上昨儿临幸了个秀女,今早提了位分,直接便是嫔——” 话说到一半,她瞪大眼睛看着花白禾的背。 “娘娘,这是……?!” 她用一种震惊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花白禾,但花白禾却捂着脸不想见人。 “大惊小怪什么,皇上是天下之主,谁能伺候得他高兴,就是那人的福分。”姜窈放下了手里的针,因为一整晚没睡,连语调都是懒洋洋的。 她又看了看花白禾疼的样子,仿佛刚才抱着人哄的并不是她,只随口道:“回去歇着吧,记着这几日别沾水。”然后才面向浣溪,一面让她伺候着更衣洗漱,一面吩咐她从库房箱子里取些首饰赏那秀女。 “她叫什么名字?”姜窈问道。 “沈青玉……好像是这个名儿,啊对就是清嘉昨儿救过的那个!”浣溪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从储秀宫过,听闻落了水的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不知怎的就拐进去了,听说她总被人孤立,原来是个狐媚子,才刚进宫就能——” 花白禾:“……怎么办,我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 系统抬手就是个板砖图:【我让你搞事.jpg】 “好了。”姜窈淡淡地打断了浣溪的话,眉目间看不出喜怒,仿佛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视线一转,见到花白禾重新掩好衣裳,正想轻轻出门,开口便对她说道: “五百遍,别忘了。” 花白禾:“……”这都没忘??? 花白禾:“奴才遵旨。” …… 她一边思考着沈青玉莫名其妙攻略了皇上的事情,一边往屋子里走,正经过梳妆台,步伐顿了顿。 犹豫半晌,花白禾挪了过去,背对着镜子,慢慢拉开了衣服—— 在她的右肩后,有一黑一白,栩栩如生的两条小金鱼首尾相对,游弋成了一个圆,虚虚的水墨色蝶尾被勾勒出十足的风姿,尾部如蝶翼般柔柔展开,飘逸出灵活感,像是能随时从这雪白的皮肤里跃然而出。 就连两条鱼身上隐约的骨线都描得十分生动。 花白禾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突然冒了一句:“你说,皇后是不是暗恋我许多年?” 系统:“……你不思考救了个情敌的事情,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 花白禾呜呜感动道:“她给我纹的居然是锦鲤!” “她怎么知道我以前抽奖转发从来没中过?!”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七) 花白禾揉着罚抄到手软的腕子,看着面前那副姜窈给的字帖,上面一个个娟秀的小楷字像是一朵朵秀气的海棠花。 她盯着那漂亮的字体品了品,感觉姜窈确实字如其人,漂亮又温柔,只是——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她隐藏了腹黑属性。” 花白禾小声哔哔。 但是系统没搭理她的这句嘀咕,让她落了个没趣,只能捧起自己厚厚的那叠“惜命”大字稿欣赏了半天,然后抱着去找姜窈交差。 还未从厢房走进殿内,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笑。 花白禾抱着宣纸,跨进门槛,里头的沈青玉恰好朝这边看了过来,手帕刚从唇边放下,便绽开个十成的灿烂笑容: “这就是清嘉姑姑吧?我可算是见着你了,那日不慎在御花园外落水,听闻你奋不顾身来救,醒来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你,刚才还向皇后娘娘问起你呢,你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么?” 花白禾面上扯了扯唇角,对她福了福身子:“静嫔娘娘,奴才身子骨硬朗,劳娘娘挂心了。” “至于感谢,奴才更不敢当,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娘娘不必客气。” 她并不愿意听人再提那天的黑历史—— 毕竟,人没救到,自己白跳了一遭水,又被姜窈拿针扎了一晚上,加上抄了好几天的字,她这波救人简直亏到姥姥家。 沈青玉却不肯绕过这茬,一身桃红的宫装衬出她的花容月貌,亲近人时,面容比花蕊更娇嫩上三分:“我虽只入宫几天,却也知道这宫中能雪中送炭者少,清嘉姑姑的恩情青玉会记在心中,也对身边能有这样善心婢女的皇后娘娘敬佩不已。” 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姜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眼神缓了缓,温声对她说道:“她做事莽得很,你若再夸她几句,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花白禾将手中的“作业”放到一旁,主动接过浣溪的活儿,近身伺候着两人,并不插嘴两人对她的评价,仿佛两位主子话题里聊的并不是她。 只是—— 她的目光时不时从姜窈头顶的情感进度上扫过。 比起之前“黄-书”事件的百分之五,现在那进度竟然到了百分之二十,而她相当确定自己只是错过了姜窈和沈青玉最初的见面而已。 这进度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纳闷不已,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两位娘娘聊过了一刻钟,沈青玉便要起身告辞。 姜窈虽未开口挽留,却依然用那副温润的嗓音与她说道:“倒不必日日晨昏定省来请安,皇上是个孝子,你若是有时间,可去太后那儿陪她解解闷。” 沈青玉对她的提点做出感激的表情:“嫔妾记下了,谢娘娘指点。” 她又转头对花白禾笑了笑,才扶着身边婢女的手出了门,等身影消失在转角殿外后,另一边的浣溪脸色即刻就拉下来了: “娘娘为何还要指点她,她不过是让皇上新鲜了两天,见着皇上昨天前天连续过来,这才慌了神,想来您这儿讨个法子罢了,您又何必——” 姜窈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揭开青花瓷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浮着的白沫子,眼眸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回道: “你当皇上这两日是腻了她,才来长乐殿的?” 浣溪的满腔抱怨被打断,卡了一下才开口道:“当然了!那是皇上心里有娘娘,才会日日惦记着长乐殿这边,连前些日子两广那边新上的贡品都第一个拿到长乐殿挑选。” 姜窈波澜不惊地听她说完,眼眸忽而一抬,看向旁边桩子似的花白禾,开口问她: “你呢,清嘉,你也是这么想的?” 花白禾想起沈青玉这两天都在管事房那边报的‘身子不适’,心中多少有了些答案,面上却懵然地睁大了眼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知道,皇上最喜欢来的就是娘娘在的长乐殿,这便够了。” 姜窈看了她几秒,忽而勾了勾唇,笑了出来—— 然后花白禾看着她头顶的进度又慢慢往右挪了两个数字。 走到了22。 她对系统喃喃道:“姜窈这是意识到了皇上对她的爱?所以又更爱皇帝了一点?”至于之前看到沈青玉来长乐殿,大概是出于…… 姐、姐妹情深? “古代劳动人民的爱情真的伟大。”她感慨道。 然而系统这次却没像往日那样高兴于任务进度,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另一边的浣溪见到自家主子的反应,总觉得像是自己的答案错了,娘娘又去问了清嘉一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了句:“娘娘,我和清嘉说的不对么?” 姜窈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耐心地转头去指点她: “刚才静嫔来时你可见到她有半点病愈的模样?” “这两日她是刻意抱恙的,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得宠,皇上不去她宫中,自然就会来长乐殿了——”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往花白禾这里挪了挪:“既然她有这份心思,我自然也不好亏待她,你说是吗,清嘉?” 花白禾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但揣摩了半天也没揣摩出第二重含义,只能不太确定地回道: “是……”吧。 她问系统:“姜窈这是要感谢我的意思吗?” 系统:“大概?” 花白禾顿时有些羞涩:“那也太客气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心里继续肖想她?” …… 这番应答很快被花白禾抛到了脑后,不论如何,只要任务进度在前进,对她来说就够了。 况且还有个意外之喜—— 沈青玉即便成了嫔,也半点没有要和姜窈分庭抗礼的意思,甚至自那天过后,还时不时劝着皇上往长乐殿来,听说皇帝偶尔还会因为后宫妻妾之间太过友好的气氛而惆怅。 只是…… 花白禾感受着手里刚被沈青玉塞来的西域石榴的重量,跟系统喟然叹道:“这沈青玉跟嘉妃也差太多了吧?我还以为她说的记得救命之恩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但凡沈青玉在路上见着她,发觉她有事要做,要么是让身边人帮她去跑腿儿,要么丝毫不顾及主仆身份,跟她有说有笑地去长乐殿给姜窈请安,又或是偶尔给她捎点皇上赏赐下来的糕点。 “这果子虽吐籽麻烦些,好在挺甜,我知道皇后娘娘待你们向来不薄,但还是想从我这儿也送些给你。”沈青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着说道。 花白禾一如既往地客气:“多谢娘娘惦记,只是奴才跟您身份有别,终是不好——” 沈青玉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未将你当成奴才,从你救我那天起,你在我这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花白禾跟她推脱了半天才收下,见她去主殿请安,吃人嘴短的她摸了摸下巴:“沈青玉还挺可爱的嘛。” 她觉得自己这么误打误撞,说不定真能帮姜窈攻略出共同建设大雍王朝“姐妹一家亲”的结局。 她拿着石榴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却不妨撞到了没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浣溪,见到她眼底亮起的光,花白禾暗道不好! 还没等她跑,浣溪就追了上来:“再来一次呗清嘉!” “不行了不行了!你昨天就说是最后一次!结果还不是把我按在床上半个时辰!你怎么没在娘娘身边伺候?” 浣溪朝她飞快跑来,没发现自己语气十分引人误会:“趁着这会儿娘娘在外头赏月,我让翠浓伺候了!快!” 最后花白禾抗不过浣溪的力气,被她又一次在床上作势要扒衣服,以观赏自己后背上皇后亲手刺上去的纹身。 花白禾流着宽带泪说:“浣溪,你这一言不合吸欧气真的很过分——” 浣溪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却听见门口传来咳嗽声。 她乍一转头,立刻吓得起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姜窈,还有看着今夜是十五,过来邀她去御花园赏月的沈青玉。 姜窈脸上笑意淡了许多,吓得浣溪都跪下了:“娘娘,我们就是随便闹闹——” 沈青玉笑着打了个圆场,只夸姜窈身边的宫女活泼,视线从花白禾肩上的皮肤上扫过,只隐约窥见一抹墨色的踪影。 她不自觉地多加了一句:“娘娘的手艺,在清嘉身上,应该很好看吧?” 浣溪猛点头。 姜窈听见,眼底的颜色冷了冷,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笑着说起别的:“妹妹不是设宴请本宫赏月么?这便一同去储秀宫吧。” …… 两个时辰后。 从储秀宫回来的姜窈再次将花白禾召到了寝殿内。 进来便等到姜窈的一句:“石榴,甜么?” 花白禾听的云里雾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姜窈坐在梳妆台前,缓缓褪下自己尾指的指套,开口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奴才?” 花白禾顿时以为自己接受沈青玉的示好,有背主的嫌疑,顿时就跪下跟姜窈表忠心:“娘娘,奴才绝无他意——” 姜窈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花白禾:“奴才生是长乐殿的人,死是长乐殿的鬼。” 姜窈放下指套的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隔着衣服准确按在了她肩后有纹身的位置,语气扬了扬,说道:“不是长乐殿,是我。” 没等花白禾复述,她说:“看来你记的还不够深刻。” “那么这次——” 她看着眼前跪着的身影,看着这人仿佛身心臣服的姿态,指尖退了退,碰到印象中花白禾肩上有痣的那儿,不疾不徐地吐出:“就把‘清嘉是姜窈的奴才’,抄一千遍吧。” 花白禾:“……???” 你是魔鬼吗!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喃喃道: “她是不是魔鬼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发展进度,有点眼熟。”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八) 由于花白禾这次被罚抄的内容太多,于是长乐殿西厢房的烛火就点上了足够燃烧整夜的长度。 但今夜与睡神失之交臂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都城外,夜半,二更时分。 城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迅疾马蹄声,城楼上巡逻的侍卫们顿时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奔驰的骏马被勒紧了缰绳,上半身抬起,发出颇有些嘶哑的拉长声,因为被驱赶着奔跑过久,差点带着身上那人一并落下。 一面铜黄色的令牌被马背上的人高高举起,那人穿着戍边土黄色侍卫装,脸上满是汗水,嘴角因为脱水翻起白皮,甚至还出现破裂,只是在黑暗中并不明显。 城楼上的守卫见到通行令,正想开门时,便听到他仰起脑袋,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 “报——!西北契丹耶律荻部来犯!兰城已失守!西北大将军……殉国了!” …… 不出半刻钟,上书房的灯火亮起,亲王、大学士、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官员纷纷被皇上的旨意从被窝里挖出,哆哆嗦嗦地穿上朝服,跟着领路的小太监一路进了宫。 如今正值大雍王朝宪正元年,是皇帝刘冶登基的第一年,尽管他看上去还颇为年轻,但从七岁起就已跟着先皇在上书房学习国务,帝冠珠帘下有一双沉着的双眸。 他抬手在扶手上敲了敲,沉声问道:“王大人,如今边城服役人数几何?” 王尚书想也不想地开口道:“兰城为十成,余下茧城、灿城、渝城为七成,余下不足五成。” 刘冶闻言又向户部侍郎:“郑秋,国库余粮几成?银两几成?” 郑秋抬手禀了禀:“除去洪灾的江东地区,各地的粮税已上交八成,如今国库余粮二十三万四千五百石,库银七千二百万两。” 兰城是一座人口不过千人的小城市,却是大雍王朝领土与西北边境接壤最多的地方,即便是寻常赶集日,一条街上走过的荻蛮子,也足是中原人的十倍之多。 每当草原部族水草不丰,牛羊遭瘟的时刻,兰城总是首当其冲受到劫掠的城市。 所以兰城几乎是全民皆兵,全服兵役,绕是如此,也难以避开这劫难。 刘冶心中有了数,目光从面前诸位当朝骨干中扫过,继续问道:“如今兰城失守,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早早有数的人便拱了拱手,从队列中依次走出,发言道: “启禀皇上,契丹耶律荻部为草原八部中最为彪悍一支,领地也最贫瘠,子民食难果腹时居多,故生劫掠之心。臣以为,可派出使臣,佐以五千石粮食、五千两白银,便可不再伤一民、费一兵一卒使其归顺。” “如今正是圣上登基元年,耶律荻部便敢来犯,显见是不将我们大雍朝放在眼中!陛下,臣愿领命出战,收付兰城,替西北大将军报仇!” …… 上书房进行激烈的口齿辩论时,长乐殿主殿中,浣溪正准备劝姜窈歇下。 “娘娘——”姜窈手中白子方落在棋盘中,身旁的人便禁不住开口喊了一声,让她不由得偏了偏头,做了个停的手势。 而后,姜窈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见紧急事务的敲锣声。” 浣溪当然也听见那声响,此刻憋了又憋,只能对她蹲身行礼,往外跑去。 不一会儿,浣溪带着消息回来了:“娘娘!是西北契丹族来犯,如今皇上正召集了大臣在上书房议事。” 姜窈落子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看棋盘中的局,慢慢把那颗放在‘困兽斗’最核心的那个部分,一时间并未出声。 落子时的声响让浣溪有些迟疑,看了看棋盘中瞬间能吞噬掉黑子大片江山的白棋,心想着这可分出胜负了,正想让皇后去休息,却见到姜窈慢慢收回手,从自己衣袖中摸出一封信,对自己开口道: “将这封信传到宫外姜王府,之后传我口谕,去御膳房给皇上点一道银耳莲子羹,好让他降降火。” 浣溪见到她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不是很明白皇后听到战事的反应,但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向来不太了解,此刻只能懵然地点头,揣了信刚想走,又被姜窈喊住: “传信时再加一句:再私自往宫闱中传禁-书,家法伺候。” 浣溪得了令,利落地转身就往外走。 …… “朕平时都养了一群什么废物!” 次日上午,刘冶下了早朝,径直往长乐殿而来,才刚跨进殿门,脾气就很差地骂了一句。 花白禾罚抄抄了一晚上,还特意把‘姜窈’两个字换成了皇后娘娘,这会儿累的手腕有些发酸,给皇上递茶的时候腕子差点一哆嗦。 刘冶接过茶水,抬眼瞧了她一下,发觉是皇后身边那位平凡的宫女,又移开了目光,看向款款而来的姜窈。 姜窈似是看出了花白禾的疲惫,悄悄地将她一挡,转而对刘冶笑了笑:“皇上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惹的皇上发脾气?” 刘冶也许真是气急了,此时并未瞒着她,还抬手跟她比划了一下:“兰城被破,西北大将军苏扈战死!然自昨夜三更起,朝廷这些肱骨之臣中,竟有足足六成不赞成开战!” “朕看他们是太平日子过惯了,扒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不肯放手,各个被养成了草原上的田鼠,听着点风声鹤唳,就巴巴地躲进地里去了!” 刘冶越说越生气,揭开杯盖就给自己灌了一口,却在温度适中的苦中,品出了淡淡的甜来。 他停了一下,斜眼觑着茶杯里漂浮的玩意儿,定睛一看,哼笑出声,看着旁边的花白禾:“这是你给朕泡的茶?” 花白禾早起时就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知道刘冶今天肯定要来长乐殿一趟,有点担心姜窈要面对他的火气,于是机智地—— 给他泡了一杯菊花茶! 还非常豪华地加了冰糖! 姜窈察觉到不对,跟着往刘冶杯子里望了一眼,瞧见了朵朵盛开的雏菊,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将事情揽了过去: “昨儿臣妾吩咐御膳房给皇上盛了碗银耳莲子羹去火,今儿便想着让皇上可尝尝这花茶,功效大差不离。” 刘冶听了,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尝到嘴里剩下的甜味,哼笑道:“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 说归说,他却知道姜窈向来明白自己爱喝雨前龙井,并不会突然给自己送这么个惊喜。 于是他将手里的茶杯往旁边桌上一放,又提了句:“皇后身边留着这么个奴才还不错,偶尔烦闷时,可逗个乐子。” 花白禾:“……”呸! 皇帝却无暇管这么个奴才的心思,说完之后,又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看向皇后:“令朕欣慰的是,姜王爷年岁轻轻,往日被王公大臣日日参他不学无术,今日在朝堂上竟也敢请命前去领旨灭敌。” “一群大儒,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完他又不解气地继续骂起朝堂上的文人。 姜窈温声安抚道:“皇上息怒,终归都是为了大雍鞠躬尽瘁的臣子,不过是一时不清醒罢了——” “好一个一时不清醒!”刘冶道:“我看他们是将圣祖爷的训-诫都忘了!” 姜窈又妥声劝了几句,这才将皇帝的火气压了下来,跟着在长乐殿用了一顿午膳。 但他今日在长乐殿待的时间有些长,饭后竟还兴致盎然地陪姜窈画了幅兰花,听着皇后在旁边夸他的兰花形容空渺,有孤傲不争之风。 他握着笔,看着纸上的花草,凝神许久,忽而开口道: “皇后,自太-祖以来,西北契丹族便屡屡来犯,大雍历经四朝,无不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结果呢——将这只白眼狼养的越来越大。” 姜窈没出声,只在旁边默默听着。 “朕不能坐视这块‘心病’再拖下去。”刘冶说道。 姜窈已知他做下决定,抬眸看去,刘冶正好也看了过来,声音一并响起: “朕,决意亲自领兵。” 下一刻,姜窈跪在了他的面前。 刘冶轻哼一声,将笔往桌上一丢,开口问道:“你要劝朕?” 谁知,姜窈开口的话却是:“臣妾身为大雍国母,有规劝皇上的职责,皇上为国本,万不该以身涉险。” 刘冶心慢慢冷了下来,抬脚经过她,正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却听姜窈继续道: “但,臣妾自知皇上从十二岁起,便一心想解决西北隔十年一次的荻戎之乱,臣妾陪伴您多年,也忍不住替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皇帝愣了一下,回身去看:“窈窈……”他立刻走回到姜窈身边。 姜窈被皇上抬手一扶,却并未起身,仍然低着头:“皇上,臣妾此言有违皇后之道,臣妾自知有罪。” 刘冶眼中已经出现了融融的情意:“知我者,皇后也——朕有此良妻,该是大雍之幸。” 花白禾在角落里当透明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帝后情深的一幕,自姜窈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头顶的22就一直在往后跑,眼见着到了45都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在心里跟系统叹了一声:“这对,我pick了!” 系统松了一口气。 又听见她问:“女主角我不想了,我想想女配行吗?” 系统:“谁?” 花白禾:“嘻嘻,你觉得沈青玉怎么样?” 系统:“【你是不是想气死你爸爸?.jpg】” …… 不多时,皇帝要亲自领兵出征的消息震惊朝野。 前朝的臣子上柬奏折如雪花般往宫里飘,后宫的良妃跟太后也抹着眼泪劝说皇帝,见他意已决,太后气的把皇后拉去宫中让跪了一下午。 夜里姜窈回来的时候,浣溪给她揉发青的膝盖都揉的眼睛通红。 姜窈看不得身边人掉眼泪,让她出去,换清嘉过来伺候。 花白禾动作很利索,力道不轻不重地给她揉着膝盖,只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姜窈的视线一直刮在自己脖子上,有点凉。 不多时,姜窈开口道:“你上次教本宫的知识,本宫倒是有点心得,近来搜寻了些许玩意儿。” 花白禾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茬,一脸懵逼。 她抬头看去,见到姜窈指了指殿内角落的一个箱子,示意她过去。 她只能帮着将对方的衬裤裤脚重新放下,满头雾水地走到箱子前—— 抬起盖子之后,花白禾看到了箱子中央那格的玉石。 啊呸,舌头没捋直,是箱子中央那格的玉-势。 旁边还有一些奇怪的羽毛、银铃铛之类的物件。 她犹然惊讶时,发觉姜窈不知何时穿了鞋走到自己的身后,低声问道:“皇上马上要走了,本宫着意给他留个印象深刻的夜晚,你觉得本宫给他送份礼可好?” 花白禾长出了一口气:哦,原来是让自己来看夫妻间的情-趣。 她赞道:“皇上定会对娘娘念念不忘。” 姜窈于是笑了,在满室灯光中那张姣好的容颜格外明亮。 她温柔地看着花白禾,开口问道:“是吗?” 然后,她又问了一句:“那么,你呢?” 花白禾:……啊? 姜窈看进她的眼中:“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九) 历时大半个月的调度,第一批大雍朝的粮草正在往边城的方向运去,刘冶点兵遣将,率领着两万精兵,五千都城禁军往西北而去—— 西北契丹全部能打的兵马不过三万,其中耶律荻部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超过八千。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花白禾听不真切,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却被姜窈抬手躲过,“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花白禾之前因为罚抄事件,基本路上都避着储秀宫的方向走,这会儿见到春桃的反应,不禁有些愣:“怎么了?” “娘娘在沈家的手足,沈香兰小姐,前段时间跟着沈家家母去山上礼佛,不幸被贼人掳走,如今全无下落,娘娘这几日都忧心地茶饭不想,我实在是没辙了。”春桃满脸的着急不似作伪。 花白禾却有些纳闷: 刚惦记完姜窈未来的敌人嘉妃,她就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三言两语安了春桃的心思:“今日我若得空,会与皇后娘娘报一声,往储秀宫去问候静嫔娘娘。” 春桃眉目间的忧愁总算退了点—— 她就知道清嘉能有办法!自家娘娘见了她一定很高兴! 她欢欢喜喜地走了,却没发现花白禾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都是遗憾。 “要是沈青玉连自己亲妹都能下手,我只能说——”系统慢慢地开口。 花白禾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定是个狼人。” …… 不多时,江德胜得了旨意,麻利地来了长乐殿。 花白禾侍奉在旁,发现姜窈竟然当着她的面,跟着江德胜打了好几个哑谜,而江德胜言语间也多见对皇后的谄媚: “事情办的如何了?” “娘娘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奴才哪儿敢怠慢,您擎等着消息吧。” ……这情形,倒像是姜窈早把江德胜收到手底下了似的。 她在旁边云里雾里地听了一通,还待琢磨,后头姜窈却又正儿八经地问起今年内务府采购的过冬皮子,让务必保证前线将士的供给,后宫一应开销从长乐殿带头削减。 江德胜领了旨,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往外走。 花白禾作势要去送,跟着他一路出了主殿的大门,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德胜公公,娘娘前几日吩咐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大可与我说一声。” 江德胜年纪轻轻能走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自然也不简单,顿时就对她拱手笑道: “这些活计哪儿至于麻烦清嘉姑姑,您好生伺候着娘娘,那好消息呀,自然就会长着翅膀飞到您跟前。”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比了个小鸟飞的手势,目送他转身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统儿,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和她想的一样,几乎和她同时开口。 系统:“皇后不会是重生的吧?!” 花白禾:“姜窈不会是另一个任务者吧?!” 正当时,花白禾身后传来一句温柔到令人骨头都发酥的问话: “清嘉,既是对本宫的事情如此好奇,不妨直接来问问我?”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 花白禾背影僵了一下,立刻恭谨地回过身,语调已然恢复了面对姜窈时的一贯温顺,低眉顺眼地开口: “奴才斗胆,江德胜毕竟是内务府的人,年纪轻轻就爬到如此位置,心计必胜于常人,奴才是担忧娘娘有被反咬的风险。” 姜窈眉头一扬,如细柳桃枝斜斜拂过:“哦?” 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清醒时发现一步错,步步错,已无回头余地,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回屋小憩一阵,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却没忙着退开,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花白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看着自己被修过、更显整齐的眉毛,敷粉后细腻无半点瑕疵的皮肤,扬了扬眉头,对系统道: “以这个为标准,下个世界要比这张脸美十倍哦!” 系统懒得理她。 花白禾却已经对未来充满期待,美滋滋地掬了一捧水,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加深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一边把水往脸上泼去。 ——虽然皇后疑似重生,但没有关系,这可是官配,只要她帮着把那些小三小四全部摁下去,总有一天能凑回这对有情人! …… 半盏茶后—— “怎么肥四?”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看着水中丝毫未变的倒影,甚至连脸颊上的浅浅腮红也没褪掉半分,整个人有些痴呆。 ——这个世界还特么有防水妆容??过分了吧! 恰在此时,浣溪伺候着姜窈的声音却朝这边来:“娘娘,西厢房院儿里皇上刚赏下的秋菊已开了,长势好得很,今岁的秋菊宴已经在准备了。” 秋菊宴原先是大雍王朝农民秋收后过的秋收节,本朝太-祖为了表示与民同庆,在同一天的宫中设了秋菊宴,在丰收年都办的红红火火,是大雍朝的惯例。 紧跟着,姜窈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正在前头打仗,秋菊宴可从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那声响在院外停住。 花白禾不得不火速回身,头压的低低的行礼:“娘娘。” 姜窈搭着浣溪的手慢慢往院儿里走,想到她刚才又借着给沈青玉传话的机会跑去了储秀宫待了那么久,视线都没往这边瞥,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她从花白禾的身边经过,原本心思都放在了院里的菊花上,却冷不防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静嫔惯爱的熏香,因为沈家有外亲经商,常来往西域,所以香味也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姜窈的脚步挪不动了,回眸看去,发觉花白禾还是低着头。 但从这个角度,已能看到她往日里没几分颜色的下唇,仿佛被云霞着了色,有十分自然的亮光。 姜窈折返到花白禾的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妆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不起眼的人,经过这样精心的妆容描绘,将身上那股干净又纯粹的气息衬得更明显。 花白禾想到自己之前酸痛了两天的右手,正打算在她问了之后解释清楚,忽而听见姜窈笑了一下。 “很好看。”她说。 花白禾不知为何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姜窈仍未收回手,旁边的浣溪只看到她侧颜笑的温和,仿佛在欣赏清嘉脸上的妆容。 过了许久,姜窈垂着眼眸打量完了她脸上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该收回上次的评价。” 惑主这个词,也许恰是最适合这人的。 只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跟前许久都没有过半分打扮自己的想法,却在储秀宫这样花枝招展? 逆光的院子里,姜窈一身金色常服熠熠生辉,唇角上扬的弧度和浓长眼睫的下掩,都成为挡去旁人的假象,唯有花白禾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情绪,听见她笑着又说出一句: “你很好。”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一) 花白禾被夸‘很好’的那个下午,吓得肝都在发颤,甚至都生出了晚上守夜和浣溪换班的冲动——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窈却仿佛忘了这码事,并未像往常那样,逮着她戏弄,又或是罚她抄些奇怪的话。 原因很简单,姜窈太忙了。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因无太子,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二) 花白禾整个人被雾气腾腾的温泉水笼罩,脑子里直接当机, 只剩下几句话: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但是姜窈却没管她的怔愣, 不似往常那样说出语义朦胧对她要撩不撩,下一秒却又将她玩耍地团团转那般, 反而来了个雷霆直球, 执意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身居高位的气势和威严一旦毫无保留地释放,便让人禁不住生出臣服的心思, 花白禾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当然……她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反抗。 水蒸气在殿内氤氲着,将一切场景都虚化了, 仿佛里头那‘以下犯上’的一幕,是发生在某座与世隔绝的无人岛上,而不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城里。 半刻钟后—— 姜窈看着眼前这个贴身婢女一副震惊到无法言语的模样, 也没给这可怜人半点时间缓缓, 反而趁胜追击,凑了过去,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花白禾的鼻尖。 此刻的花白禾就像是一只掉进水里的小鸡仔, 身上的毛全被打湿,被人伸手捞起来之后,便被激得瑟瑟发抖。 因为池子里的水位没到胸口, 让她无法表演一波跪进水底,花白禾只能抖着声线问出一句: “怎么……怎么会这样……娘、娘娘……” 她的视线里混合着惊讶、不可置信,眼眶睁大, 好似这会儿其实是她的一场梦。 实则内心在暗自猜测, 照理说, 姜窈若是对她早就有意,且一直都未从过皇帝,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点上对她发作? 直觉告诉她,这和姜镇海从前线传回来的那封家书有关系。 姜窈却仿佛很欣赏她这样心神震乱的模样,明明在水里一-丝-不-挂的人是自己,偏偏比衣着齐整的花白禾要自如得多。 她抬手搭上花白禾的右肩,薄薄的衣衫已经被水浸透,现出底下那副她曾亲手绘下的花纹。 姜窈笑着用额头抵着她,往日里温和的假象再也见不到踪影,漆黑如墨的眼中现出一丁点恶趣味的情绪,她笑着重复了一遍花白禾的话: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嗯?” 花白禾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那次守夜的时候,内室里传出的那阵高高低低的声响。 她是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 姜窈略挑了挑眉头,抬手摸上她的衣领,漫不经心道:“你说的是那日?” 她停了停,唇角的笑意攀上眼尾,明明是温文尔雅的人,此刻暴露出本性后,却无端现出万种风情,让人根本不舍得将目光从她那儿移开。 紧接着,她偏了偏脑袋,凑到了花白禾的耳边,低声道:“你是说这个声音吗——” “嗯……”一阵难耐的低音淌入婢女的耳中,继而开始高高低低、婉转悠扬如最上等的乐曲。 真应了那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花白禾整个耳朵都麻了,她内心恍恍惚惚对系统说道:“我突然想给你背一篇中学课文。” 系统在被这又一次脱肛的剧情逼到衰颓,发现花白禾竟然不似上次那般沉迷其中,以为她终于痛改前非,于是欣慰地去接她的话: “什么课文?” 系统想,万一皇后一定要强来,它就安慰花白禾,毕竟是身份问题,下个世界一定给她个不那么受制的身份安排。 下一秒,花白禾笑嘻嘻地说出了课文名称:“《口技》。” 系统:“……” 花白禾:“糟糕,我感觉我都听湿-了。” 系统默默地给花白禾的声音加上了变声器,然后花白禾接下来每一句污染它收音系统的话都被屏-蔽成了‘呱呱呱’。 它的世界终于和谐了。 …… 而花白禾的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她依然维持着那副‘信息量过大无法处理’的怔滞模样,内心依依不舍,表面上却不得不继续自己的戏路。 只见她猛的在池水中后退了一步,却因为踩不稳池底而差点打滑再次跌倒,慌乱地扶住旁边的池壁,维持着低下脑袋,脸几乎要直接怼进水里的模样,开口的声音都有些发哑: “娘娘、娘娘不可,若是让姜家老爷夫人知道了,奴才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娘娘!您既跟了这天下最高贵的人,该竭尽全力服侍他才是,您、您怎可对我……!” 她拔了拔调子,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悲痛,不知道是怎么使得姜窈对她产生了这种‘兴趣’。 但这并不妨碍她接下来的直谏: “奴才人微言轻,死不足惜,但娘娘万不可为了奴才,与皇上生分,满朝上下都还巴巴地望着太子的诞生,娘娘,不可糊涂——” 花白禾话到一半,就被姜窈打断了:“最尊贵的人?” 姜窈低低地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花白禾懵然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清嘉,你错了。”皇后开口说道:“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不一定是他。” 那一瞬间,花白禾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既然姜窈是重生的,那么她必定知道未来要发生西北的荻戎战争,还有东南沿海的倭寇来犯,假使她在其中稍稍动了些手段…… 那么只要在刘冶刚登基时,提前让那些事情都爆发出来,也未尝不是个选择。 如此推算下来,说不定就连刘冶的亲自出征,都在姜窈的算计之内。 可,她究竟要的是什么呢?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不一定是他。’ 难道,姜窈打算自己……? 见到她眼底因为浮现出的猜测而展露的惊诧,姜窈笑了一下,又慢慢地踩着水走到她的跟前,勾手环上她的脖颈,对她笑的坦然: “聪明。” 她开口夸道。 然而接下来,她却没给花白禾继续废话的时间,像是拨竹笋一样将她的外衣一层层扒落,对她扬了扬眉头: “本宫这就赏你一个机会,让你能够服侍未来这天下的主人,你该谢恩了,清嘉。” 身为她的婢女,花白禾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但她迫于系统要求,不得不做出‘垂死挣扎’的模样。 她浑身发着抖,斗胆握住了姜窈的手:“娘娘,为、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 姜窈轻轻呼了一口气,偏过头去咬她的耳朵,直到她整个耳朵都发红了,才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本宫第一次见到你的事情?” 花白禾原地懵逼。 然后疯狂求助系统:“统统!我第一次见皇后是什么时候?设定是什么来着?” 但是知道今晚要出现r18镜头的系统,早就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决定躲开她第二天的感言,这会儿还没取消对她的屏-蔽。 所以系统那边听到的就是:“呱呱,呱呱呱呱呱……” 花白禾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整个人僵在水里,但姜窈的话头却未因此停止:“你是我身边第一个奴才,从你跪在我跟前,发誓从此身心只属于我,一生忠诚于我时,我就将你当成我的人了。” “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可是为什么在沈青玉入宫后,你们都变了?” “刘冶的变化我能原谅,毕竟他终究是要坐上那把龙椅的人,三宫六院对他迟早要成平凡,本宫也并无要信他的意思,但你不一样——” “清嘉,你为什么敢把目光从本宫身上移开,嗯?” 花白禾:“……???” 这戏该怎么对? 现在她严重怀疑皇后拿错了剧本,说好的温文尔雅呢,怎么走的是黑化路线?! 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方面是对今晚听到的一切表示十分震撼,另一方面是,她被姜窈的动作弄的面红耳赤,这身体不知是过于敏感还是别的什么,此刻整个人热的仿佛要融化了。 之前纹身的时候痛觉超乎寻常她就觉得不妥,但是她本身也没有纹身的经验,只觉得是平常。 现在看来,却是她的身子感觉要比旁人更灵敏,不论是痛、是痒,还是……热。 姜窈给她留足了心理准备时间,在她想要开口辩驳的时候,偏过头堵住了她那张总说出让自己不高兴话语的嘴。 直到掠尽她的呼吸,姜窈才摩挲着她的后脖颈,轻飘飘地落下了一句: “既是违背了诺言,就该受到惩罚,对么?” …… 一个多时辰后。 浣溪在偏房里等了许久,也没见到皇后和清嘉的关系修复后两人从殿内出来的身影,她有些茫然,确定了自己真的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之后,她迷惑地想: 难道是自己看差了眼,其实两人已经出来了? 还是皇后娘娘把清嘉也喊进去,赏赐她一同泡澡了? 但这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想到许多被主子赏赐去低楼泡温泉的宫女太监们在里头泡太久、晕过去的场景,浣溪犹豫再三还是往那边凑了凑。 花白禾之前进去只是虚掩了门,避免进风,并未关严实,故而浣溪此时刚靠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难以抑制的呻-吟声。 她心中惊了惊,但很快想到,毕竟皇上已经离开了宫中,而娘娘已独守长乐殿两月有余,召清嘉进去服侍,似乎也无甚不妥。 但她很快听见了里头一句有些崩溃的泣音: “娘娘,不要,不——” 浣溪:“……!!!” 她是不是听错了? 浣溪晃了晃脑袋,还没走到殿门前就差点被台阶绊上一跤,堪堪站稳之后,那扇门忽而被人从里头打开。 皇后穿着松松垮垮的明黄色软袍,怀中还抱着个薄毯子包着的人走出来。 浣溪愣了一下,却收到了姜窈淡淡投来的一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眼神十分危险,与往日里娘娘身上的温柔气息不同,以至于她被看得头皮发麻。 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恭恭敬敬地跪下了。 姜窈抱着人走回自己休憩的宫殿内,只远远传来一句:“本宫近日与太后共掌宫印,此事若是传出去了,你明白后果吧,浣溪?” 浣溪本就是她的奴才,向来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会不懂姜窈的话? 不论姜窈是真的对自己身边的宫女产生了别的心思,还是单纯的拿清嘉解解压,这事都不适合传入第三人耳中。 浣溪深深低下头去,不论是为了皇后,还是为了她和清嘉之间的交情,她都决定从此让这件事烂在自己肚中:“奴才明白。” …… 那一夜,皇后休息的殿内后室中,有一道清婉的声响里夹杂着哭腔,一直响到了后半夜,后面都变得逐渐沙哑。 姜窈允许近身伺候的人通常只有浣溪和花白禾两个,那一晚两人却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直到天都蒙蒙亮了,里面的动静才停下来。 浣溪坐在门口,睁着眼睛看外头的天空,整晚没有睡意。 她一颗颗数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想,只偷偷地朝每一颗星星许愿: 希望长乐殿从此……长盛不衰。 这样,不论是皇后娘娘,还是清嘉,就都会没事,她可以当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可能日后她还需要更努力些。 ——难怪娘娘这两个月一直不肯将活儿派给清嘉,她还当是娘娘对清嘉有什么不满,原来,只是另眼相看。 只是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好是坏。 ‘吱呀’一声,细微的动静从她身后传来。 浣溪赶紧从门槛上站了起来,眼角瞥见里头那人的明黄色衣角,顿时恭敬地行礼: “娘娘。” 姜窈懒懒地应了一声,吩咐道:“打盆热水进去,再去传几道清淡些的早膳。” 说完她也没顾上梳洗自己,就先去了旁边的小书房,处理昨天内阁送上来的那些本子。 浣溪领了命,不多时就端着热水进了屋子,见到床上那床金丝绣线被绒里裹着的身影,也许是察觉到了旁人的进屋,那人立刻拿被子裹住自己的脑袋。 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昔日一同服侍的小伙伴。 浣溪却一如往常那样,将热水放到桌上,走到床前轻声道:“清嘉,起来梳洗吧,放心,这事情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我明白你,谁都可能勾引娘娘,但不会是你——” 被窝里假装害羞的花白禾:“……???”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颜值再次受到朋友的侮-辱,花白禾生无可恋的掀开被子,没继续矫情,慢慢换上衣服,哪怕看似遭受了十分大的打击,她却好像打算忘掉昨天的意外,直接问起浣溪最近的事情: “秋菊宴那天的饮食安排御膳房已拟好了单子,你一会儿瞅准时间,让娘娘过目一遭,因兹事体大,还需请示太后,你得提醒着点娘娘,以免在太后那儿落下口舌。” 浣溪都记下了,刚将粥碗端给她,又发现她伸手来接的动作在半途停了: “娘娘用过膳了吗?” 浣溪意识到自己对命令过于盲从,又赶紧去旁边的小书房请姜窈过来用膳。 姜窈最近特意在看江浙一带的折子,想提前对东南海寇的问题做些准备,但那些人精惯会粉饰太平,上来的折子不是请安,就是跟皇上诉苦—— 因为大雍举兵对耶律荻部动手,国库开销巨大,各地的赋税减免就少了许多,除非是巨大的天灾,否则必须举全国之力去维系大战的开销。 所以各省知府都在变着法子探口风,想知道今年的徭役赋税是往年的几成,好从中判断自己要怎么哭穷,以及制定出今年对治下百姓的税收。 至于什么海寇寻衅滋事,这种小事情并不会出现在折子里,以免让上头认为他们治下无方。 姜窈正头疼着,不知该如何阻止后来海寇的大规模来犯,听见浣溪来劝她用膳,就起身往旁边走。 眼见着花白禾站在旁边做出要伺候的样子,她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坐。” 花白禾张了张嘴,低头道:“奴才不能与主子上同一张席。” 姜窈拿起筷子,抬眸看着她,见到她一脸面无表情,好像昨晚只是不得已满足了一次主子需求的模样。 若是她真对清嘉没有旁的心思,只将她当作是自己一时兴起的对象,她会很满意对方的识趣。 但……事实并非如此。 所以她只是不紧不慢地回道:“哦?可你昨天连主子的床都爬了,怎的今日才想起来跟我客气?” 花白禾:“……”她是自己想爬的吗! 不提还好,一提她就又想起那裂帛般的痛感来。 她在心底紧急召唤系统:“统统统~” 刚取消对她屏-蔽的系统:“……有话快说。”不然它又想和谐自己的宿主了。 花白禾讨好地对它说道:“打个商量,接下来的世界,我们在做身体数据的时候,能不要参照处的标准来吗?” “每次都要重新感受被弄破的痛,人家超委屈的啦。”她开始嗲声嗲气说话。 系统:“……” 它不可思议地问:“你觉得我还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吗?” 花白禾:“哦。” 花白禾:“可上个世界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还不是——嘻嘻。” 惨遭羞辱的系统:“……行,下个世界见。” 花白禾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幸福被摧毁,赶紧哄系统:“哎呀,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还在认真做任务吗,你看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堕落。” 系统冷漠脸:“那是因为——短暂的快乐和一个亿,你都想要。” 花白禾做出欣慰状:“……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系统:“……滚。” 在花白禾再次把系统调戏到自-爆边缘时,皇后忽然给她夹了一块马蹄糕,看似随意地说了句:“这个味道不错,本宫记得你喜欢吃甜糕,尝尝。” 花白禾看了看自己舀着青菜粥、刚配上咸菜萝卜的勺子,上面堆了一小块甜甜的马蹄糕。 ——她不是很想试试嘴里又甜又咸又酸又辣混合的滋味。 于是花白禾握着勺子的动作停了一下,时刻用余光注意着她的姜窈瞬间就发现了,见到她迟迟不肯送入口,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筷子落的不太对。 但她内心懊恼,表面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不必做出这幅受宠若惊的模样,你早晚要习惯本宫予你的恩赐。” 花白禾:“……” 她还能怎么办? 她还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口shi吃下去。 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把姜窈得罪狠了,不然为什么老遭报复? 她心里含着泪,手中不得不把那一块糕点和着粥和咸菜萝卜一起往嘴里送,恰在这时,殿外进来一个宫女: “娘娘,静嫔娘娘求见。” 花白禾作势要起身,松了一口气将勺子丢回碗里。 姜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片刻,扔下一句命令:“不许起身。” 花白禾:“……” 沈青玉的声音已经从殿外传了进来:“娘娘,嫔妾今日被太后宣来庄子上陪她解个闷儿,想着您也在这儿,便过来与你请个早安,不知娘娘最近日理万机,是否被我叨扰了?” 说话间,她作势要跨过门槛,撩开门口的帘子进来。 姜窈听见她的话,心中冷笑:太后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哪怕想将权力都捏在手里,身边的姑姑也没掌过如此大事,毕竟先皇将刘冶培养到十七才驾鹤西去,太后也一直是后宫妇人,未走到过权力中心。 而她,自小跟祖父学的……便是权谋之术。 如今面上说是将静嫔喊过来接个闷儿,实际上是想再拉个年轻的、好控制的人在手中,给她产生威胁。 可笑的是,沈青玉那颗心,却注定没放在刘冶那儿。 以上念头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面上已经挂好了惯有的温和笑意,甚至并不持身价,主动往门口迎去: “这是哪儿的话?妹妹要来便来,只是本宫早说过,不必这样惦记着请安。” 沈青玉笑眯眯地扶着春桃的手进入室内,打眼就看到了悄无声息坐在角落里的花白禾,有旁边侍立着的浣溪做对比,显得有点突兀。 她愣了一下,好奇道:“清嘉姑姑这是怎么了?” 姜窈的视线也扫了过去,不太高兴地眯了眯眼睛。 花白禾故作无辜地看了她一眼: 你看,我可没从椅子上起来,我只是椅子的搬运工。 然后她抬手扶了扶腰,对沈青玉说道:“见过静嫔娘娘,奴才昨儿干活时不小心把腰扭了,是皇后娘娘体恤奴才,用膳时特许奴才不必伺候在旁,还赏了座儿。” 知道真相的浣溪赶紧低了低头,怕自己的表情漏了馅儿。 沈青玉半点异常都没发现,转而对皇后笑道:“我上回不小心跌进水里,手掌擦出些伤,太医给我开的药十分灵验,左右我也没别的用处,又是现成的好药,不如我一会儿吩咐春桃直接送来,清嘉姑姑早日恢复,娘娘身边也多一个顺手的人。” 姜窈的视线慢慢地飘到了花白禾的身上,吓得她腰不疼了,腿不痛了,一把站起来了:“不敢劳烦静嫔娘娘挂念,奴才这身子骨休息休息就好了,你看,我这会儿已无大碍。” 沈青玉眼中黯然一闪而过,点了点头,又将话题转向别的地方,与姜窈细细说起最近后宫里的事情,因为马上到了太后起身的时刻,她没说几句就告辞了。 还给皇后留了些自己庄子上产出的葡萄。 待到她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姜窈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浣溪,你先退下。” 浣溪扔给了花白禾一个保重的眼神,然后就下去了……甚至还将大门给带上了。 花白禾:“……”你是真的很上道。 也许皇后本来没打算跟她白日那啥的,这门一关,说不定觉得不跟她来一发都说不过去。 姜窈坐回桌旁,抬手从果盘里摘了颗新鲜的水灵灵的葡萄下来,见着花白禾一副恨不得贴上墙角的样子,她温柔地冲花白禾扬了扬唇角: “怎么?本宫于你如蛇蝎,需要躲那么远?” 花白禾又立刻滚过来,硬着头皮站在她边上:“娘娘,奴才是不想让静嫔娘娘误会您。” 姜窈眼皮子一掀,瞅向她:“我看你是怕她误会你吧?” 花白禾:“娘娘明鉴,奴才——” 姜窈手一扬,将葡萄送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那些毫无新意的木讷废话。 “葡萄好吃吗?”见着她连皮带籽地一块儿吞下去了,姜窈盯着她染了浅浅汁液的唇角,开口问道。 花白禾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恭敬地回道:“静嫔娘娘送来的葡萄很甜,娘娘大可尝尝。” 姜窈眼中情绪一沉,站起身来看向她: “是吗?” 她说:“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 “毕竟,本宫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腰伤的药,若是不用完,多少有些浪费了,对吧?” 花白禾面上作出惊恐状,还没满足戏瘾,又跟系统大声喊道: “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系统很疲惫:“……不是你自己把车门焊死的吗???” 它在反思自己当初选人的标准,感觉主神要是愿意给它重来一次的机会,出厂那天它就选择一头扎回生产线——从此跟花白禾再您妈的见。 现实中,姜窈并未给花白禾逃跑的机会,即刻将人拉回到了昨夜休息的床边。 …… 沈青玉来庄子上陪太后待了一个星期,花白禾就足足一个星期都没出过姜窈的偏殿门,有时候花白禾根本没见着沈青玉的面儿,姜窈去太后那儿一趟回来,就会不高兴地折腾她。 而她也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一周内,皇后和太后之间的大后方权力争夺,已经到了分出胜负的阶段了。 太后对于半点争宠心思都没有的静嫔很失望,也不明白她和皇后之间究竟哪儿来的如此稳固的联盟,在失去做主权的那天大病了一场,姜窈拿着侍疾的借口去探望她。 但是花白禾觉得,太后可能会病的更重一点。 “你是不是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系统在她脑海里问道。 花白禾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活儿姜窈根本没交给我干,毕竟她成天忙着干我,嗯……而皇帝在千里之外,我倒是有心凑合他们,但是皇帝这再没来第二封家书,我连帮他刷个存在感的机会都没有啊。” 嘴上这么说的她,心里已经爽开花了。 因为这个世界实行一夫多妻制,系统才没像上个世界那样,给花白禾一个漂亮的模样,就是生怕她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最后成为帝后之间最强大的第三者。 结果没想到…… 兜来转去,花白禾还是没绕开祸害官配这个结果。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知道皇帝为什么没寄回来第二封家书吗?” 花白禾老老实实承认:“这个不知道。” 毕竟她又没有接触奏折的机会,而且也不可能认识什么内阁成员。 系统冷冷一笑:“呵,因为皇帝快死了。” 从姜窈一反常态地碰花白禾开始,系统就去上头打了个报告,申请批准随时查看这个世界的发展线,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之前姜镇海寄回来的那封信,是皇帝手下此次征战的大将军率主力部队部追击耶律荻,结果被诱军深入,而刘冶所在的后方被荻戎的十四方部落围攻,皇帝左胳膊被人射中一箭,毒无可解,命不久矣。” 花白禾:“……!!!” 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牵扯到手腕上的红色绸布,拽的腕子生疼,但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了,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那、那个大猪蹄子死了会怎么样?” 系统面无表情地通知她:“任务失败,你会被强制抽离这个世界,根据任务最终评判等级,确定你是继续完成穿越任务,还是强制终止合约。” 如果被主神方面强制终止合约,那么花白禾将会一分钱都拿不到。 花白禾仿佛看到一个亿朝自己飞到一半,中途猛一掉头的样子—— 她喃喃道:“那我要怎么办,我能救皇帝吗?” 系统欣慰于她还有救,这下它终于不用在日日马赛克的边缘,孤单地看单机电影了。 “毒-药成分我已经分析出来了,解-药的制作过程我这就发给你,你下载一下,我们现在往那边赶,连路线我都给你订好了,准能赶的上。” 花白禾:“……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她就知道系统看不惯自己日日笙歌,原来憋了这么多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 当晚。 姜窈收到姜镇海从军中发回来的密报,之前那封家书里经过特殊的密语处理,看似在说军中琐碎的事情,实际上是告诉她: 一切妥当。 按照发展来看,刘冶会被这场战争在西北拖一段时间,再合理安排他受个伤,届时还能以照顾他,顺便暂代宫务的形式,从宫中赶去,暂时接过他手中接过权力。 姜窈知道自己是想要的东西太大,所以她也不着急,先从大后方入手,再徐徐图之,至于现在就让刘冶葬送在战场上,她是没想过的。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 姜镇海在信中写道:意外,毒-箭,速来。 看来这还是不明显的慢-性-毒,否则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发现。 若是姜窈不及时赶到,也许这皇位就不是她能肖想的了,国家一日无主……届时将会四方大乱。 姜窈捏着信纸,将它放到桌角边的烛火火焰上,看着纸张慢慢地被吞噬成灰,火光在她的眼瞳里跳跃着,只留下丁点儿烬灰在桌上。 她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偏殿内。 “啊啊啊痛——” 花白禾头上冒着汗,努力抬脚去够外头的东西,恨不能自己是猫咪成精,这样就能将自己无限拉长。 然后她的脚一点没让她失望,果断抽筋了。 她只能跟系统哀嚎,收回自己的脚,委屈巴巴地坐在床头吹脚脚,因为脚尖绷太紧,没两下就抽疼。 系统很淡定地提示她:“你再拖两刻钟,就又可以享受快乐了,看来你打算跟我演示今朝有酒今朝醉?” 花白禾:“我知道了,哎呀你好啰嗦。”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手和床目前属于命运共同体,她只能继续用脚去够床外梳妆台上的一根金簪子,那是皇后今早放在桌上的梅花簪,金线镂空,工艺格外好看,也是目前唯一能解放她双手的‘钥匙’。 大脚趾和第二根脚趾探到桌上,半天没夹住那根细细的簪子,经过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夹住,她松了一口气,打算慢悠悠往床这边挪—— 簪子刚离开桌面,被她夹到空中,下一刻只听‘叮’一声! 那簪子无情地落到了地上。 花白禾:“……” 系统安静了几秒钟,开口道:“我给你点播一首应景的歌吧。” 花白禾还以为它要鼓励自己,放点什么振奋的进行曲,下一秒在耳边响起的是: “凉凉天意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 花白禾:“……” 更恐怖的是,这乐声还没被系统收回时,皇后姜窈和着这歌的节拍慢慢从书房走了进来。 花白禾:“……”感觉自己的未来已经明明白白了。 她立刻一脚将被子踹下了床,挡住了那根簪子。 等到姜窈走近,看到地上散落的被子,眉头拧了拧:“你今儿胆子倒是不小,还跟本宫闹起脾气来了。” 说着她就想俯身将被子重新捡起来。 花白禾双手被红绸各绑一边在床头,所幸只是不让她离开这张床,绸布倒是不短,此刻她就这样扑通一声重重在床上给姜窈跪下,几乎听见了自己膝盖破碎的声音。 “娘娘,奴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即便皇上如今不在,若是让后宫的其他人知道了,娘娘您的威严会毁于一旦啊!” 姜窈动作只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她的膝盖上:“不疼?” 花白禾:……嗨呀你不要提醒我! 她脸色变了变,却没就此中断自己的话,继续跟姜窈直言道:“娘娘!若再如此,奴才……奴才再无颜面活在这世上!” 姜窈呵笑一声,凝眸看了她几秒,淡淡道:“你敢?” 花白禾心底很怂,面上却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姿态,除了头低着,背却是挺直的。 姜窈看了她几秒,然后一把将地上的被子掀了起来。 ——底下那根簪子明晃晃地掉在那儿,梅花的花瓣已经瘪了好几瓣儿。 花白禾:“……!” 姜窈俯身将那支摔坏了的金色梅花簪拾起来,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感波动,只淡淡地说道:“难怪前几日逆来顺受,今日却敢以死相逼,原来你是早想好了要离开本宫。” 花白禾:……其实我说我是临时决定的,你信吗? 她硬着头皮:“娘娘,奴才是为了您的名声考虑——” “这支簪子,”姜窈打断了她的话,抬眸看向她,冷淡的脸上没有往常的温柔,眼中情绪也让人见不到底,她说:“本宫原本打算今晚送给你。” 花白禾:……很好,继马上要丢掉一个亿之前,她又先失去了一根24k纯金的簪子。 “今天是你生日。”姜窈深深地看着她。 花白禾干巴巴地接了一句:“……那可真是个好、好日子。” 姜窈‘嗯’了一声:“也是当年我不懂事,偷偷跟镇海钻出王府,被野外流窜的贼寇捉走的日子,你当时还是个乞丐,却敢去敲王府大门,找人救出我们。” 花白禾:“……”她的故事背景戏怎么那么多! “娘娘,奴才并无您想的那么伟大,不过是当时走投无路,快要饿死了,所以才想着抱王府这棵大树。”她硬着头皮解释。 姜窈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本宫不想听。” “不论你的忠诚是真是假,当年来王府为了什么,你只需要记住,现在你是我的了。” 说完,她就将花白禾摁回了床铺里,在她惊恐的视线中,无情地扯开她身上才刚穿好的衣服,将她再一次拉入欲-望的深渊里。 …… 凌晨时分。 姜窈看着疲惫到极致的花白禾熟睡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被窝。 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在她走后,花白禾却悄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凑到自己身边,准备扶自己起来的浣溪,怔怔地看着她,落下两行泪来。 浣溪吓了一跳,低声道:“清、清嘉……” 花白禾脸上全是痛苦:“浣溪,你与我一同跟随娘娘多年,都是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忍心让她的名声毁在我手里吗?” 浣溪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也浮现出相同的痛苦,左右看了看,只能小声道:“清嘉,我知你不愿背上这样的身份,但我们都忠诚于娘娘,我实在不敢有二心——”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 说罢,她小声跟浣溪说了些内容,浣溪睁大眼睛看着她,继而脸上很快坚定下来,对她道:“好,你走的越远越好!” 一刻钟后。 两人看着酒壶里那包溶不下去、结成块状的迷魂散,陷入了茫然。 花白禾:“等等,系统,这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 说好的偷偷下-药只需要抖进水壶里,它就能自动无色无味融化呢? 这结成块的是什么假货?! ※※※※※※※※※※※※※※※※※※※※ ps:我感觉粉末状的东西一大包倒进水里,不管冷水热水,肯定要结成块的,真的,不信你们冲奶粉试试。(喂 * 今天日万虚了,我缓缓,明天一起感谢票子。 明日更新还是在晚上12点后,因为要赶一个榜单,爱你们么么哒! 祝食用愉快!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三) 那东西是浣溪从其他的宫女太监那儿买来的, 虽然不知道浣溪拿去做什么, 但就冲皇后如今在后宫权力日渐扩大,又将太后稳稳压下这点, 谁都想傍上长乐殿这棵大树。 所以在卖给浣溪的时候,那人仿佛白送似的塞了非常大一包。 这就造成了如今的悲剧—— “我看你是想好事成双, 先把姜窈送下去等皇帝。”系统之前想阻止已来不及,这会儿看到那一大泡溶解度相当低的药粉在水中结成团, 怀疑花白禾可能是想搞死姜窈。 花白禾:“这就是你想多了,我怎么舍得亲手毁掉我的幸福前程呢?等我千里迢迢搞定皇帝,我就回来认错。” 系统匪夷所思:“你还想着回来?” 花白禾非常无辜:“皇后特意给我搜寻的宝贝我都没体验完呢, 我妈从小就告诉我,东西买了就要用, 统统,你怎么能给我灌输这种奢靡浪费的心态呢?你是不是想教坏我?” 系统:“……” 它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开口冷笑:“宫女擅自离宫,是死罪。” 花白禾:“……哦!” 花白禾脸上露出些许惆怅, 让浣溪把壶里的大部分给倒掉,剩下的再加点儿酒水兑一兑, 总算把那一壶不能喝的酒水给弄成了正常的模样。 接下来就只用等姜窈来用午膳了。 毕竟,夜半偷跑计划已经胎死腹中, 现在她只能盯准另一个能自由行动的时间。 …… 正午时分。 姜窈开始着手安排去西北的行程, 皇帝如今日渐病重, 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可过, 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无法确定姜镇海的能力能否服众, 决定以侍疾的名字亲自上前线。 至于大后方的事情,尽管她不大愿意,但毫无疑问,沈青玉比良妃要更有用。 当她的命令被一条条传出去之后,花白禾也从系统那儿同步接收到了世界资料,待到姜窈从书房走回偏殿,见到的就是花白禾沉默地坐在桌边,与丰盛的饭菜面面相觑的场景。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她已经很适应自己这介于奴才和陪床间的尴尬身份,不再固执地要侍奉姜窈用膳,学会了乖乖地坐在桌前等她。 姜窈心下出现几分满意。 只是当视线放在花白禾那近乎木讷的面庞上,见到那双黯淡许多的眼眸时,她又有些不太舒服。 姜窈走到桌边,随意扫了一眼,见到花白禾手边放的一壶酒,开口问旁边的浣溪: “怎么上了酒?” 花白禾主动揽了责任:“是奴才的想法。” 最近姜窈吃饭不许她伺候,也不许她给自己动不动下跪,好似想让她从这奴仆的身份里出来,然而她往日都是默不吭声地低头扒饭,也不主动去夹菜,像是习惯了一身奴性不愿扒下。 姜窈颇有些意外,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提出请求,但很快又想到昨晚她想跑却没跑成的后果,见到她往自己的杯子倒酒,顿时笑了一下: “怎么,想借酒消愁?” 花白禾低声开口道:“娘娘多虑,不过是听说宫中有桑葚酒,特求浣溪带来给我尝尝鲜罢了——奴才已得了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哪有什么忧愁呢?” 话是这样说,可她脸上却半点‘受宠若惊’的成分都没有。 姜窈对她这撒谎都不肯装出真诚的一根筋模样有些恼,但昨夜已将人折腾的够呛,她不想让自己再对清嘉发脾气,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悦,坐到了桌旁。 花白禾面前只有一个杯子,里头早已经盛满紫红色的果酒。 她并没有动筷子,直接拿起杯子就给自己灌了下去,拿出一副牛饮白开水的架势。 “咳、呃咳咳咳……” 杯子被匆匆磕在桌上,花白禾自从来这世界后就没怎么沾过酒,喝的如此急,被呛到几乎是必然的。 也许是最近这段时间不怎么见天日,人又日日被束缚在床上,她的皮肤显得有些虚弱的苍白,让脸上浮现的那大团红晕更加明显。 她呛得太狠,以至于差点从桌上狼狈地掉下去,好不容易止住了,却第一反应向旁边的姜窈道歉: “惊扰娘娘,奴才该死。” 姜窈抿了抿唇,在她拿起酒壶倒第二杯的时候,抬手夺过了她的杯子,冷冷地命令:“不准再喝了。” 花白禾的视线却情不自禁跟着她手中的杯子走,低声道:“刚才只是不小心呛到了,既然都倒了第二杯,奴才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毕竟,奴才们不像主子们,有许多的好东西可以挥霍,他们能做的,只是从上头主子们的赏赐里,竭力得到更多的、更好的。 姜窈漂亮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拧,握着杯子的手停了停,眼见着她胆大包天地抬手来够,先她一步,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而后那空杯子被她放在了桌上,她重复道: “不许喝了,好好吃饭。” 花白禾看着她,在心底悄悄数数: “1……2……” 姜窈面不改色地拿着银筷子在挑菜,见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霎时间看了回去,似在问她:怎么? 花白禾眨了一下眼睛,匆匆挪开视线,在心中继续数: “2.5……”晕吧快晕吧。 “2.8!”还不晕吗! 花白禾内心焦急,余光里的姜窈却很淡定地尝完了凉菜,还去挑一块红烧肉,只是半途时动作忽而顿了顿。 花白禾眼睛一亮,以为是药效起作用了,却不妨姜窈斜斜朝自己投来一瞥,弯了弯唇角:“你在期待什么?”都学会偷看她了。 说罢将自己刚夹的肉放到她的碗里。 花白禾下意识地多眨了眨眼睛,真诚地问道:“娘娘,您喝了一杯酒,不晕吗?” 姜窈正想问她‘跟了本宫这么久,大雍朝哪次逢年过节不是有酒作陪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本宫喝酒’,然而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用餐的动作突然停了。 紧接着,姜窈的目光在桌上的丰盛菜肴间转了一圈,眉目里出现几许警觉。 而后,她骤然将视线射向花白禾手边的那壶酒,周边是一阵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清嘉,你竟敢——” 花白禾内心狂骂那个给浣溪卖假的药的家伙,对方最好别让她逮住。 她还想说点别的把这事情糊弄过去,角落里的浣溪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地喊道: “娘娘!这跟清嘉没关系!这都是我的主意!” 花白禾:“……”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她绝望地抬头看向姜窈,心想等自己下周从床上爬下来之后,不知道刘冶还能不能撑住。 结果下一秒,姜窈脸上的怒火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她伸手扶了扶桌子,却只感觉到眼前一黑,无法控制地往前方栽去。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迅速起身上前接住她,将她扶到了床边。 浣溪紧张地从地上起来,药-倒主子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吓得她话都说不利索了:“清清清——” 花白禾头也没回应道:“亲什么亲,你还想跟我吻别啊?” 浣溪讷讷接了下半个字:“……嘉。” “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浣溪没在意她的调侃,不安地绞着手指看向她。 花白禾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往角落里转了几圈,浣溪眼见着她去开一个沉木箱子,赶紧上前阻止:“清嘉,将宫造之物拿走是违反——” 浣溪的话音消失了,接着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花白禾…… 和她手里的那做工精致又粗犷的玉。 用在哪儿,未成年人不可以知道。 她的眼神好像在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清嘉。 系统猝不及防被马赛克糊了一脸,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来说去,你最舍不得的还是她这箱宝贝。” 花白禾埋头在箱子里挑挑拣拣,没工夫搭理浣溪那一脸‘虽然不知道你需求这么大但我还是会帮你保密’的复杂表情,对系统笑嘻嘻: “那当然,以后都没得见面了,我必须给自己留点纪念啊。” 但最终因为她最心喜的那玉不方便携带,花白禾依依不舍地只拿了些纯金纯银的小物件,又折返到床边,取下了姜窈指上的一枚戒指,那上头的金银花纹是空心的,里头藏了个很小的印记,见印如见皇后。 花白禾本来还想让浣溪一同离开,但浣溪显然对皇后也有很高的忠诚: “今日之事,我万死难辞其咎,这么多年,娘娘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你不用多说,等她醒来,要杀要罚,我都领了。”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想了想给浣溪留了一句:“若是她真要你性命,你就告诉她,我去前方军营了。” 反正等皇后赶到,她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到时候还不是皇后想怎么玩,她就怎么配合,诶嘿! 说不定还能开发出什么新型的小黑屋玩法。 花白禾想想就兴奋到颤抖。 …… 大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都城驾驶而出。 姜窈猛地睁开了眼睛,在极度眩晕中,开口喊人近前伺候。 浣溪老老实实地端来了一杯水,恭恭敬敬地做出递来的动作,人却低头跪在床前:“娘娘,奴才包庇清嘉离开,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 姜窈抬了抬手,将那杯水拂开,茶盏落地的声音和着她极度的愠怒,以至于她开口的嗓音里带了些沙哑:“浣溪以下犯上,重责三十大板,逐入辛者库,即刻起,不必在本宫身边伺候了。” 浣溪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是……奴才遵命。” 直到身边重换了人,姜窈才继续发下去命令:“让江德胜过来一趟。” “另外,吩咐宫廷内侍首领带着今日出宫人员名单过来见我。” “传本宫懿旨,即日起,各地若发现官造之物流入民间,缉拿祸首,带入宫中来。” 宫人一一应下,不多时就将她的旨意传达了出去,而姜窈则是盯着手中出入宫的人员名单上,那个大摇大摆的‘清嘉’二字咬牙切齿。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赏赐,到了你那儿,反倒成了累赘,是吗? 她倒要看看,以清嘉身上那点儿平日里得来的赏赐,能跑出多远去。 …… 同一时刻。 花白禾换上了普通的妇人装,从几乎要把自己颠出四瓣儿屁股的马车上下来,抬眼看着面前的‘金字典当行’招牌,迈步走了进去。 ‘叮叮当~’的铃声响起,当铺行里的伙计对她笑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下一秒,一个布包被眼前人从怀中拿出来,推到了写着‘当’字那一边的窗口前。 伙计听着那布包沉坠坠的,由突出里头的各种形状,就猜到这位要当的东西不少,笑眯眯地接过之后,打开一看—— 比那些珠光宝气更晃他眼睛的,是里头那些金银玉器设计出来的形状。 偏偏来当的还是个女人,冲他落落大方地一笑,坦然问道:“这些能换多少银票?” 伙计的眼睛都直了,不知道是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还是没见过这么贵的玩具。 系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之前在箱子里偷偷捡捡,就是为了挑没打上官造物印记的东西?” 花白禾装作茫然地反问:“瞧你这话问的,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种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人吗?我不拿点没标记的东西,被姜窈的人逮住了怎么办?” 系统被她正直凛然的语气问的无言以对。 花白禾敲了敲当铺的高台,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提醒道:“伙计?” 被她这么一提醒,台子里的人顿时如梦初醒般恢复了神志,朝她匆匆一点头道:“这单子太大,我得去请示掌柜的,劳您慢等。” 他说完就回身进了后面的房间,不多时领出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的男人。 那人手中拿着个放大镜,走上前来,露出一副欢迎大客户的热情笑容,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布包上的时候,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这是……?!” 这都哪儿来的宝贝! 花白禾相当淡定地回道:“我家主子近来手头有些紧,你也看到了,这些东西拿出去易物毕竟不方便,所以特意派我来换些通用的银票。” 那掌柜的顿时露出了一副‘我懂’的神情,吩咐底下伙计论足两的金银上秤,给她报出了这些金银器物的价格,而后又看向那些玉器,仔细看了看成色,给她估了个价。 花白禾有系统给自己对照物价,知道这掌柜给的是个标准价,并没多黑,也就挑了挑眉,收好几千两的银票离开了。 她刚一转身,那男人又在柜台后面喊了她一声: “姑娘请留步。” 花白禾回过头:“?” 那掌柜的搓了搓手,冲她嘿嘿一笑,开口道:“能用上这些高级货的,姑娘的主子定是个会做生意的,与寻常那些烟柳巷子不同,不妨留下个地址,改日我也好上门捧个场。” 说着他对花白禾挤了挤眼睛,给她一个‘男人嘛你懂得’的眼神。 花白禾:“……”其实她不是很懂。 但不妨碍她真诚地开口:“谢过掌柜的好意,只是主子所在处,需有缘人方可寻到,我不便多说。” 毕竟,要是让掌柜的找到宫里去嫖,他可能会死。 于是,那掌柜的面露惋惜地送走了她,叹着气让旁边伙计收起这一桌的宝贝,非常惦记能用上如此高档货物的地方。 …… 姜窈丝毫不知道花白禾顺走了角落箱子里的宝贝,更没猜到花白禾能给她玩出‘用羞羞东西换钱’的骚操作。 她用拇指摸着少了个戒指后、显得有些不大习惯的中指指腹,看着书桌上的烛火,开口问着前头躬身领命的人: “江德胜,你想走到更高的位置吗?” 她面上漫不经心拿捏着底下的人,心中却已经飞出了千里之外:清嘉拿走了她的印信,是因为单纯地想逃出宫,还是……另有目的? 江德胜听见她话中暗含的提拔意思,顿时拜得更低:“但凭娘娘吩咐!” 姜窈点了点头,继续道:“本宫有要事离宫一趟,在此期间,一应事务由太后处理,你在旁辅佐,明白这意思吗?” 太后如今年迈,身边替她做主的无非是老嬷嬷,江德胜若是在旁,则变相等于拥有接触前朝的机会,日后再不是局限于内务府,说不定前头还有秉笔太监、大太监这种机会,他想到这里,感觉嘴里有些发干。 再说话时调子就忍不住拔高许多,里头净是感激: “娘娘请放心!奴才——遵旨!” 姜窈神色依然很淡,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沈家的事情如何了?” 江德胜神色一凛,上前两步,凑到姜窈的耳边,细细汇报道:“娘娘有吩咐,奴才不敢怠慢,沈香兰被几个野匪在山上关了几日几夜,名誉扫地,听闻被带回沈府那日就疯了。” 姜窈平静地听着,略一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江德胜之前刚进宫时办错了差事,所幸被姜窈救过一命,所以一直惦记着报答她,但越接近越发现自己看不透这皇后主子,比如这次接到的任务就格外奇怪。 毕竟,他记得皇后从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存在,尽管深藏着雷霆手段,大多数时候却还是好相处的很。 ——嗯,除了今天身边的清嘉大宫女私自离宫,让她有些大动肝火之外。 好奇之下,江德胜不禁多嘴了一句:“娘娘,那沈香兰小姐是曾得罪过您,还是静嫔那边儿……” 后面的话,他在姜窈的眼风里咽了下去。 他僵硬地顿了顿,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奴才逾距了。” …… 储秀宫内。 “瞧我最近这日子过的,昨儿是清嘉的生日我都忘了……”沈青玉近几日收到家中传来的关于妹妹的消息,又是憎那些贼人,又是担心妹妹的身体,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宫外头捎去。 这一通忙碌下来,她差点忘了清嘉那边的事情了,现下才将春桃喊到身边,想让她帮忙琢磨着,自己究竟给清嘉送什么礼物比较好些,手头绣着的这手帕不知方不方便。 谁知道春桃听见她提起那名字,脸上却出现了几分惴惴。 沈青玉看见她脸色,登时追问道:“怎么了?是皇后娘娘那儿出什么事儿了?” 春桃犹犹豫豫地说道:“奴才见您近几日心头不大爽快,就没将下人们那些碎嘴子的事儿捅到您跟前,其实宫里上上下下早传遍了——” 她说:“清嘉姑姑私逃出宫,惹得皇后娘娘大怒,连带着身边的浣溪姑姑也受到牵连,被送进了辛者库。” 春桃的话刚说完,就见到沈青玉整个人都愣住了,春桃正想说些话安慰她,视线落到她手中的针线活,蓦地倒吸了一口气: “娘娘!” 红色的血从边缘渗出,将漂亮的孔雀蓝绢布染了深深的一块。 沈青玉顺着她的提醒低头看去,才发现左手食指的剧痛,银色的针已经扎到了肉,里头不断地渗出血来。 春桃已经朝外头喊了起来:“快!快去请张太医来!” 沈青玉却没管这么多,急忙对她道:“不,不必劳烦太医,小事而已,春桃,你这就随我去一趟辛者库。” 她说着将绣花针拔了出来,随便拿过自己的手帕包住,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清嘉绝不是会背叛皇后的人,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春桃见她不管不顾要往外走,吓了一跳,立刻就想去拦她: “娘娘!您这般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有什么事情,您吩咐我一声便是了啊!” 沈青玉不停地摇头,她才刚进宫,与自己感情最好的妹妹就遭了那等事情,好不容易在宫里寻到一个心肠还热乎的人,结果还没等她靠近,那人也倒霉了。 沈青玉有些绝望地想,自己在意的人不多,但……总要有个是她能救的吧。 …… “阿嚏——!”花白禾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在颠簸到她散架的马车里吸了吸鼻子。 她对系统说道:“我有点想姜窈……” 停了一下,她才接道:“和她的那些宝贝了。” 系统:“后半句才是真话吧?” 花白禾无视了它揭穿的真相,继续道:“我后悔了,真的。” 她在冰冷的马车车厢里将自己缩成一团,想无视透进来的冷风,企图入眠。 系统:“后悔你也不可能回去了——” 花白禾更难过了:“是啊,我今天应该把最好看的玉柱子带出来的。” 系统:“……”好看是重点吗?粗而长才是吧? 花白禾没听见它的吐槽,脸上自顾自流露出怀念的模样来:“那是暖玉材质,冬暖夏凉,晚上抱着它睡,肯定比现在暖和。” 花白禾:“进能自给自足,退能暖人被窝,真是个伟大的发明。” 系统:“……算我求你,闭嘴好吗?” ※※※※※※※※※※※※※※※※※※※※ 系统:“???”我他妈当初究竟是为什么在人群中盲选到了你?? * 最近几天要赶榜,时间奇奇怪怪,麻烦大家多包容! 以及深水加更过两天开始!我都记下来啦!挨个表扬!爱你们! * 霸王票感谢: 先谢谢几位深水土豪: 感谢苏弦泽扔了1个深水鱼雷!天哪?!这大礼包!!我吃了!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了啊呸,我就是你的人了! 感谢mightnife扔了1个深水鱼雷!救命这个大佬!太太太热情了吧!我上来就是个猛虎扑食把你按倒在地使劲舔你脸! 感谢度日扔了1个深水鱼雷!哇给土豪表演一个超级无敌霹雳螺旋上天落地跪!咚!十万分感谢!!我会努力的! 感谢猫猫扔了1个地雷!爱猫猫~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豆子么~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谢谢玄玄一直都在!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哇塞!吃手手看土豪刷屏!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跳入水中与你共舞! 感谢盛世扔了1个地雷! 感谢盛世扔了1个手榴弹!一听就知道你是个美人! 感谢知时节扔了1个地雷!mua~ 感谢rengn雨扔了1个地雷!我听见雨滴—— 感谢什么冬梅?扔了1个地雷!摸你脑袋!你还在!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哇~这个id也好听! 感谢一声扬扔了1个地雷!不知道为什么想喊一声驾?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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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们陆续休息完毕, 而损失的粮草也已经清点完了数目,之所以迟迟没对外再次发动战争, 原因有两个。 其一, 茧城中也生活了许多外族,之前让人偷溜了进来,不知是谁的疏漏, 抓内鬼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军队里有人建议将外族人全部赶走,有人却反对,因为城中有许多外族人与中原人已通婚了几代, 可算是大雍朝的子民, 哪有打个仗, 把自己的人往外赶的? 何况,若是那些人倒是被敌人逼成了攻城的敢死队,让城中将士如何下得去手? 至于第二个问题,则是刘冶病倒了。 这是只有身边跟着的姜镇海才知道的事情,毕竟皇帝亲自上了战场,本就有鼓舞士气的作用,不慎被敌人偷袭,也能解释成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毕竟损失并不太大。 可若是让他们知道,荻戎仅仅来犯一次,就把这边的皇帝伤的一蹶不振,那这场仗还有什么搞头? “咳咳咳……”城中的中央府邸,卧房中传来一声声抑制不住的低咳声。 姜镇海穿着厚厚的盔甲,将带着红缨的帽子头盔夹在腋下,正站在刘冶的床前,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殚精竭虑地看着折子,只吩咐自己的语气里还带着有条不紊的镇定: “传朕旨意,夺杨一承将军副帅之位,押入牢中。” 那将军杨一承是名门之后,他的父亲曾辅佐先帝,在前朝带领大雍朝的士兵将荻戎部落打退过七次,只是因为征战沙场,落下了许多病根,导致先帝走后没多久,他也跟着去了。 虽他以往并未跟着自己的父亲上过战场,但是也是从小在兵营里生活过的,刘冶在这次的战场上启用了他,原想着他父亲有那样的功绩,将门之后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 一开始就让大雍朝吃了个难看的败仗。 姜镇海这段时间跟在皇帝身边吃苦,身上那些玩世不恭的公子气质被这边关的黄土磨了许多,听见刘冶的旨意,他有些迟疑,想开口替杨一承求情—— 毕竟大雍朝向来重文轻武,整个朝廷能治水、能抚灾的文臣比比皆是,但是在点兵方面的人却没多少,何况若不是大后方被人混了进来,其实杨一承在前头还真是杀了敌立了小功劳的。 但他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刘冶那阵根本止不住的咳嗽,甚至还从旁边摸过一条白色的手帕,跟着咳出了血来。 他心下一惊,立时喊道:“皇上,军医交代了,请您务必保重龙体,万不可思虑过甚,加重病情啊!” 刘冶好不容易停了那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对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笑了一下: “军医?连如今箭上带的什么毒都查不出来,还谈什么休养——朕既已决定发动此次的作战,便要负责到底,否则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了城,丢了国,过几日下去了,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啊?” 姜镇海听了他这副好似在说自己‘命不久矣’的话,顿时心中一惊,跪在了他跟前:“皇上正值壮年,功在千秋,万不可说此话!大雍朝还等您的太平盛世啊!” 刘冶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坚毅,作为一个刚继位的皇帝,说他不想干一番大事业,那是不可能的,但谁又能料到天意竟如此…… 他还有满腔的抱负来不及施展。 况且他如今连一儿半女都未留下,若他真在这个地方出了什么不测,断送的又何止是他自己的性命? 他是葬送了先-祖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啊!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姜镇海,若不是知道他这人没什么本事,整个姜家如今又再无人才,王府命运都仰赖皇后一人,而姜窈对他又是一心一意,他也不可能将这么个家伙放在身边。 好在这姜镇海论带兵打仗全无优点,胜在嘴还算严实。 刘冶低声道:“朕命你寻的药如何了?” 如今他俨然将姜镇海这个小舅子当成了内臣。 姜镇海顿时额头上出现了冷汗:“微臣无能,目前仍未得到有用的消息——” 刘冶手中折子一递,眯了眯眼睛,看的他头皮发紧。 姜镇海低着头,在心中疯狂叫苦:姐姐那边到底什么时候来人来消息啊?自己这头真的快顶不住了!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跟皇帝提了个建议:“皇上,如今您身体不适,这军中又多是大老爷们,照顾您多少有些笨手笨脚的,不如——”让我亲姐过来一趟? “此事朕自有决断,你下去吧。”刘冶淡淡地说道。 姜镇海应了一声,跟皇帝行礼告退,刚走出屋子,才松了一口气,就见到旁边有个小跑的人过来,对他附过去悄悄说了句话。 “王爷,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有个宫人带着皇后的私印,奉皇后懿旨来寻您,有要事相商。”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姜镇海瞬间睁大了眼睛,高兴地抓住了他的衣裳:“你说真的?快,领我过去!” 虽然姐姐人没来,但是将人派来了,总也算是暂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只希望来的人是真能派上用场的! …… 遥远的都城内。 浣溪挽着袖子,正蹲在水池边,拿着粗重的木棍子,艰难地拍洗着那数也数不尽的衣服,手指已经因为日日泡水变得有些浮肿,每日早起晚睡遭的那些冷风,很快让她这双手变得十分粗糙,上面有许多皲裂出的细小口子。 远远地,她听见外头传来一句管事嬷嬷讨好的话:“静嫔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浣溪愣了一下,抬手擦了擦额角累出来的汗,心中有些酸酸涨涨的。 果然不多时,春桃就扶着那位小主进来了,看也不看周围那些井字形的水池,直直地就冲她这条狭窄的小路而来,将旁边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吓得心惊胆战,恨不能跪下求她别往前走。 真要出了个好歹,就算皇帝如今没在宫中,可皇后办事向来有一是一,她几个脑袋都不够赔静嫔娘娘这个闪失的。 她忙不迭地喊道:“浣溪!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主子屈尊来见你,什么时候轮着你在那儿摆谱了?” 原本类似浣溪这样各大宫的红人,她们这些管事那是顶天也挨不到的,所以当这样的宫人沦落到那谁都不愿来的地方时,也会受到最残酷的打压。 但那些辛者库的人没在她这儿威风多久,那破地方就迎来了静嫔的光顾,这位也是皇帝跟前得宠的人,而且还跟皇后结成了同一阵线,谁也没那胆子去得罪她。 所以浣溪得以从最基本的刷恭桶中被解放出来,被调去了洗衣局临时帮忙,总算不用日日带着一身臭味。 听见那嬷嬷的话,她连忙擦干了手,朝着沈青玉的方向迎去,朝她行了个礼:“见过静嫔娘娘。” 春桃代她开口了,对浣溪说道:“这儿说话不方便,跟我们出来一趟吧。” 浣溪看了看左右,对她们两个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步子却没往外头挪:“娘娘,奴才如今如何您也见着了,虽沦落至此,却也是罪有应得,娘娘不必再在奴才身上费心思了,事关奴才的主子,奴才一句也不会多说的。” 哪怕皇后已经不让她侍奉在身旁,剥夺了她的身份,但她心目中却仍然只有姜窈这一个主子。 春桃听了顿时有些恼:“浣溪,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如今日日惦记着你的可不是你的主子,我家娘娘见你可怜,已对你多次伸出援手,这大半个月来更是天天过来见你,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浣溪红了眼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对沈青玉深深拜倒:“娘娘的恩情,浣溪铭记在心,来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她又怎么会没感觉到沈青玉的善良呢? 但是,从沈青玉话里话外不离清嘉的样子来看,她已猜到了什么,不论是为了静嫔自己着想,还是为了皇后和清嘉着想,这事她都不能说出去。 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去。 她因为极度的挣扎和痛苦而禁不住浑身抖了抖,最终只能上前一步,对沈青玉轻轻地开口道: “娘娘,您若想继续与皇后娘娘为营,请——务必离清嘉远一些,这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了清嘉好。” “奴才言尽于此,请娘娘日后不必再挂心奴才,奴才惶恐。” 直到走出了浣衣局,沈青玉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问身旁的春桃: “春桃,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春桃其实也没听懂,但她算是在这宫中待了许多年,有时对一些危险总有种直觉,这会儿反倒是开口劝道:“娘娘,依奴才看,那清嘉姑姑怎么也是皇后身边的人,虽说您与皇后娘娘往来颇多,但那终归是长乐殿的事情,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沈青玉却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她想了想,拍了拍春桃搭着自己的手:“不,你找人去长乐殿打听打听,看看清嘉在离开之前,都跟什么人接触过。” 春桃一脸的不赞同:“娘娘!” 沈青玉却很坚定:“快去!” …… 另一头。 花白禾在屁股被马车和马匹轮番蹂-躏之后,终于一瘸一拐地根据系统的脑内导航地图,走到了茧城的门口。 还好守门的人是姜镇海手底下的人,不然别说她是拿着皇后的私印了,可能就是姜窈站在这城门口都不顶用—— 尤其是在最近刚发生了敌人潜-伏进来的事情。 城楼上的侍卫们差点用箭把她扎成刺猬。 花白禾一边等着人去通传,一边跟系统聊天:“你说我是大方地亮出自己的样子好呢?还是去整个面具,来个神秘巫女,在线救人模式比较好呢?” 系统的回答很真实:“我觉得你安静一点比较好。” 花白禾痛心疾首:“统统你变了,你以前很宠我的!” 系统:“以前我没发现我瞎。”竟然挑了你这么个宿主。 花白禾做出宽慰状:“没事,就算你是个残疾系统,我也爱你——当然,是父爱。” 系统在思考自己被研究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带一个和宿主同归于尽的装置。 花白禾这大半个月都在路上过,排解寂寞的唯一途径就是拿系统练嘴,如今做完每日一练之后心情舒畅了许多,迎面就见到城里一溜烟跑过来一个人,擦着汗对侍卫说道: “姜王爷有请!” 很快,花白禾就被带到了姜镇海的跟前。 姜镇海彼时正坐在这太守府侧厅的黄花梨太师椅里,想喝点家里带来的毛尖降火,一把苦味入了嘴,却让他直皱眉头,最终还是放弃地将手头的杯子丢下,瞥向来人: “竟然是你?” 他脸上出现几分意外,随即又释然了:“不过你是姐姐身边最得力的人,做事向来妥当,她派你来也说的过去——事情过程姐姐与你说了么?” 毕竟这里是距离战场最近的地方,跑了个宫女的事情还不至于宣扬到这里来,何况她又是跟了姜窈多年的,最得她信任的人,姜镇海打死也想不到她是偷偷过来救皇帝的。 她点了点头:“娘娘得了王爷的来信后,立时在宫内召了几位信得过的太医,同时在宫外召集走南闯北的能人异士,还见了几个苗医,这才将毒-物的大致范围确定了下来。” “随后就将奴才派了过来,随身带了几种解药的配方,不知皇上中的那毒-箭是否还有留存?” 姜镇海听见她的话,面上松了大大的一口气: “自然是有的,那随行的庸医看不出毒-药来历,但却留了箭头上的铁粉,除此之外,军中也有其他士兵身中此种奇-毒。”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根本不怕没有人替皇上试毒,怕的是…… 没有解-药。 天真的姜镇海这时候顶多能猜到自己的姐姐对插手军中的事务有兴趣,打死他也想不到这大雍朝后宫的女主人,觊觎的究竟是什么。 花白禾心中有了底,其实说是好几个方子,也只是为了增加真实度,让系统模拟着成分在弄出来的几个混淆选项,如今听见有人能先于皇上试毒,当然再好不过。 她不知事情什么时候会发生变故,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铤而走险会有什么下场,如今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在做这个事情: “事不宜迟,王爷,这便开始吧。” 姜镇海点了点头,发愁的事情总算有了眉目,总算又打起了精神,带着花白禾去了偏殿后头临时被征用的厨房,里头还飘着重重的中药味儿。 他又接连喊了几个下人给花白禾帮忙抓药熬药,等那热腾腾黑乎乎的好几碗汤药出来之后,花白禾特意还选了不同颜色的碗去装。 以便姜镇海能将这些碗和喝下不同药的人对应起来,过几日自然能见出疗效。 姜镇海心中也有数,亲自带着下人去军中几个受伤的将士那儿慰问,只说是军医又钻研出了新的配方,让他们试试。 几人身上的伤口久久不愈,受伤以来一直到今天都还在流血,不断地溃烂,比他们伤势更重的伙伴都没了性命,只留下他们或是被扎中胳膊,或是被流矢划伤的在这里苟延残喘。 听见又是军医的新配方,他们默默对视了一眼,声音平平地起来谢恩。 比起最初得救般的激动,如今他们已经明白了,自己多半是凶多吉少,眼中的希望早就暗淡了许多,只保留着本能在侥幸: 万一……这次是真的解药呢? 他们皆是咕咚咕咚地将碗中的药给咽下,再将丁点渣滓都不剩的空碗还给了他们,回到床铺上休息着,漫无目的地等着药效发作。 …… 刘冶并不知道真正的解-药已经送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在看军报,顺便思考着接下来的局势。 若是他近几日真无法从这太守府中出去,军中定要议论纷纷,他得挑个日子,找个主事的,将他的命令一字不落地传达下去。 另外—— 姜镇海的话也提醒了他。 刘冶闭了闭眼睛,有两个女人的模样从他的脑海中倏然闪过。 凭心而论,他更想念的人是姜窈,感情更深的也是一力支持自己上战场的她,而沈青玉,不过是新欢。 但若真是就此埋没在这儿……他也不想最后连窈窈的面都没见着。 犹豫再三,他开口轻轻唤来自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太监:“高芹。” “皇上。”那太监候到他跟前,对他笑了笑。 刘冶想了想,问他一句:“朕忽然想起来皇额娘总喜欢给朕缝衣裳,离宫许久,忽而有点挂念,你去给朕翻翻箱子,看里头有没带新的衣裳,过几次见靳大人时好穿上。” 那靳大人,就是这次三军主帅,靳仁。 太后喜欢亲手做衣裳,给他做的新衣每每看上去很有精气神,不知是不是心理缘故,更让他觉得比宫里那些裁缝手艺要妥帖许多。 高芹得了令,很快就去给皇帝找来了几件新的。 刘冶看了看,觉得都挺好,点了件明黄的五爪金龙常服,领口处的龙歪着脑袋,竟显然格外可爱。 “在这屋里歇了许久,竟连几件新衣裳都让朕觉得格外有颜色。”刘冶感慨了一句。 高芹瞬间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对他说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皇上这是身边少了个体己人。” 谁知刘冶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意却退了下去。 高芹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顿时闭上了嘴,准备去外头给皇上传药。 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皇上在后头开口说了一句: “替朕,写封家书。” …… “王爷!军营里传来消息!有个李姓士兵的伤口不再流血了!药见效了!”有人小跑着往这临时被皇帝和姜镇海征用的太守府而来。 在姜镇海听见消息,跑去军营的时候,花白禾却在暂时安顿下来的屋子里…… 化妆。 说‘化妆’其实也有些玷污这两个字,具体来说应该是毁容。 系统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在干嘛?” 花白禾一边往脸上糊那灶底锅灰,一边回忆着自己上一世见过的那些猎奇图案,拿起白色的粉底在自己的脸上抹出奇怪的花纹。 不多时,一张丑的惨绝人寰的脸就出现在了铜黄镜面里。 她对系统悠悠闲闲地说道:“一会儿姜镇海肯定得带我去见皇帝,谁知道他被我救一命,会不会感动得对我以身相许,我得做个准备啊。” 系统:“你以为每个世界的命运之子,眼盲还会传染给对象的吗?” 花白禾嘿嘿一笑,心道那可说不好,给自己又戴了一张银色的面具——进城的路上为了装逼需要,特意花了两文钱买的。 不多时,姜镇海一进来,被她奇怪的装扮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奴才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若是被人误会探听朝中事,毕竟不方便,还是换个身份的好。” 姜镇海被她那么一提醒,瞬间想起来自己偷偷给姐姐写信直播前线战况的事,想到要是被皇帝知道了…… 他想通其间关窍,立刻就跟花白禾道:“行,那我就说你是被我寻来的塞上游医?” 两人对好身份,才去面见皇帝。 刘冶听到了军中传来的消息,也已经坐不住,第一时间见了被姜镇海找来的神医,却发现那声音…… 听起来是个清秀的女人。 他颇有些意外,随口问起花白禾的一些事情,另一头,军医也在验证那药方和士兵的伤口恢复状况,很快就激动地过来请示皇帝: “皇上!恭喜皇上!臣已验对过,这就是解-药!” 刘冶大喜,抚掌道:“好!” 用药立刻被安排到了他身上,过后的短短几天就已见到了疗效,刘冶看着身上逐渐痊愈的伤口,想到自己之前已经让高芹发出去的信件,总忍不住生出些许懊恼。 但这也没妨碍到他最近的好心情,尤其是在他最后恢复那日,敌人想故技重施,却被当场识破,军中抓到了一个小队的领头人。 令人意外的是,这竟然是耶律荻的小儿子,算着皇帝受伤的日子以为军中会大乱,特来亲自领人偷袭,结果被当场擒获,还被逼供出一条重要的消息。 好事成双之下,刘冶看那个新来的神神秘秘的神医越发顺眼。 哪怕她成日穿着宽松的布袍,还戴着银色的面具,但以刘冶闻香识人的眼光来看,这定是个身材极好、样貌也还不错的女子。 他有意给她个身份。 所以在差不多恢复的时候,特意喊来了花白禾,言语间多表露出了要赏赐她的意思。 花白禾立刻表示不用这么客气,如果非要赏的话—— “我听说你们中原的皇帝不差钱?” 刘冶坐在上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仅不差钱,朕还能赏你更多的好东西。” 花白禾最近正跟着姜镇海学了些外族人的礼节,想给他活学活现一下,结果没等弯腰,又听刘冶说道: “你对朕有大恩,朕想知道你的名姓和样貌,也好铭记在心。” 花白禾听到这话,好像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具,用老外模仿说中文那样的蹩脚发音,犹犹豫豫地说出自己的名姓: “我的名字叫做……红领巾。” “我族中的规矩是,女子的相貌一生只能给自己家的男人看。” 刘冶哈哈大笑着说道:“无妨,朕坐拥天下,就是娶了你又如何?” 虽然这女人的名字怪了点,但没关系,大不了日后给她赐个名字。 花白禾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手放在面具侧方,却没急着行动,依然说着蹩脚的中原话:“我……我是草原中最好看的族人,一般人我都瞧不上,皇上您可要好好珍惜人家~” 刘冶被她发嗲的嗓音震了一下,但依然面不改色,只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能摘了。 花白禾慢慢地解下了自己面具的带子。 三秒之后——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刘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身旁的高芹看着那女人伤眼的模样,喃喃道:“皇上……” 您真要让这样的女人,拉低后宫的整体颜值水平吗? 刘冶瞬间严肃了表情,抬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朕后宫佳丽诸多,想了想,恐怕委屈了您这等草原上最美丽的人,如此娇花,还是让更多的人欣赏的好。” 花白禾听见,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同时在心中跟系统哭诉:“男人啊,喜欢人家的时候当人家是小甜甜,不喜欢人家的时候当人家是母夜叉。” “说好的要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都是骗人的大猪蹄子。” 系统:“……” 看到她哭泣,高芹大惊失色:“这、这位红小姐,皇上定会给你满意的回报,您别哭啊!” 一哭起来更丑了!太监看了都想萎! ※※※※※※※※※※※※※※※※※※※※ 系统【欣慰】:这次我终于不是一个人被她套路了。 * 对了下次更新为周五晚十点,记住了,别在评论问我为啥不更!因为万字放送要写久一点么么哒! * 今天霸王票先攒攒! 因为我要隆重给我的基友打个广告! 敲黑板! 《假装直女》by一只花夹子 你值得拥有!小柒基友!质量保证!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五) 几日后,都城皇宫内。 春桃站在御花园内的一座假山中, 与她共同在假山窟窿下的还有另一个宫人, 身着青绿色的宫装,左右看了看, 这才走近与她耳语。 片刻后, 春桃眼中浮现出一缕诧异,低声道:“你可当真?” 那宫人冲她笑了笑:“这可是长乐殿的秘密, 春桃姐姐,若不是看你家娘娘向来与清嘉姑姑感情好, 与皇后娘娘交好,这等掉脑袋的事情,我是决计不会告诉你的。” 春桃脸上也自然挂出一个很懂的笑容, 从兜里摸出一个深绿色的镯子往她手中塞去, 笑道:“那我就替主子先谢过你这事儿了。” 青绿色的宫人立刻对她连连道谢,出假山时刻意看了看左右无人, 这才一溜烟没了踪影, 留下春桃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挑了条小道儿匆匆回储秀宫。 …… 沈青玉这几天都在挂心花白禾莫名逃出宫去的事实,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生怕引起皇后的不悦。 那天浣溪说的话总会时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以至于沈青玉手头做着事情时,会突然陷入脑袋空空的状态里, 一言不合就走神, 直到身边的春桃将她唤回来。 之前说过要给花白禾缝的手帕, 也迟迟没进展,后来春桃担心她在走神时穿针引线再次伤着自己,交代了旁人看着娘娘,不许她自己一个人在主殿里动阵线。 这日午膳时,沈青玉连吃喝都失去了胃口,看着一桌子红红绿绿的菜肴,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都撤了吧。” 旁边刚将饭菜布好,正在替她试菜的宫女捏着银筷子有些为难,低声劝道:“娘娘,春桃姐姐吩咐了,让奴才们劝您多少用点儿,御膳房那头知道您近日胃口不佳,特意做了些清凉爽口的,不如您先尝尝这酸梅冷糕?” 沈青玉细柳般的眉叶轻蹙起,好像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勉强自己去尝一口。 就在这时候,春桃从门口一路走来,见到沈青玉筷子都没动的样子,顿时就跺了跺脚,脸上露出十分的着急来: “娘娘!您为了那么个长乐殿的奴才,何苦作践自己呢!” “春桃。”沈青玉听她那么说花白禾,顿时有些不高兴:“我从没将她当做奴才,你是知道的,下次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 春桃脸上露出几分忿忿来,跨过门槛大步走了进来,对沈青玉道:“娘娘!奴才求求您别惦记她了成吗!” 沈青玉没说话,只顾着问起另一件事:“我让你打听的消息,如何了?” 春桃呼吸一窒,脸上立刻现出端倪来,沈青玉见她没第一时间颓丧,立刻朝她的方向看去:“有消息了?快说!” 春桃看着她一桌未动过的饭菜,斗胆对沈青玉道:“除非娘娘好好用完午膳,否则奴才是绝不会说的。” 她已经料到了沈青玉在知道了事实真相之后,必定不再有继续用餐的心思了。 这会儿着急的人就轮到了她的主子,沈青玉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没料到她竟敢拿这事儿跟自己讨价还价:“快说!” 她催促着。 春桃却脖子一梗,就势开口道:“娘娘,您最少用半碗饭,我就开口告诉您,否则便是打死奴才,这消息也是绝不会告诉您的。” 沈青玉向来脾气好,在下面的人没犯下多大过错时,她总是能让则让,若不是身边有春桃这么个得力的人,她说不定还驾驭不住那些人。 这招对她果真有用,她又装凶骂了春桃几句,却也没真撬开人家的口,只能悻悻拿起筷子,边夹菜边开口:“若不是看你真关心我,换个人来,我早让人拖出去打板子了。” 春桃看她真的开始用膳,脸上才重见了笑,凑过来亲自给她布菜: “娘娘待奴才好,奴才心中仔细记着呢~娘娘才舍不得打我。” 说话间,她又给沈青玉夹了点儿鲜嫩的鱼肉,特将里头的刺给挑掉,今日上的菜肴是她去御膳房求爷爷告奶奶给整的风味,让厨子们多放了酸,如此才能开胃。 沈青玉让她这么劝着,又猜到她今日定是能拿出好消息的,倒真是意外地多用了大半碗饭,又喝了一小盅汤。 她接过另一宫女递来的茶盏,拿起盖子轻轻拨了拨茶汤的面儿,抿了一口漱了漱口,就迫不及待地去看春桃: “这下子你总要老实交代了吧。” 春桃知道这事儿早晚瞒不过去,顿时叹了一口气,让其他人将这一桌子的菜撤了,又将人通通赶出了屋子,这才半蹲到了沈青玉的身旁,低着头对她说道: “娘娘,奴才之前劝您别再惦记清嘉,都是为了您考虑……如今皇上不在,皇后娘娘在宫里的势力一家独大,连太后都斗不过她,您又何必招她的眼呢?” 沈青玉其实这段时间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个猜测,惊得她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如今迫切地等着有个人能告诉她真相,好将她从这种状态里解脱出来,听见春桃还要劝自己,再也耐不住了: “你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春桃语气复杂地开口道:“奴才斗胆,皇后娘娘对清嘉的心思……与娘娘您一样。” 她知道自己不该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但现在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不能看着自家主子在这个时候与皇后对上——除非,等皇上回来。 乍然听见她的话,沈青玉的脸色都白了三分,明明还是坐在椅子上,她却下意识地抬手去扶桌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春桃。 春桃继续说:“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清嘉姑姑之所以逃出宫中,是因为皇后娘娘将她软-禁在殿内,不让她出门,她实在害怕这种生活,也担心事情暴露,这才求了浣溪让她放自己走。” 这段话里,每一个字都让沈青玉听的心惊,她想起清嘉一开始与自己私交甚好,后来却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人。 原本以为是她太忙,自己遇不上也是应当的。 却原来…… 沈青玉想从座位上起来,开口喃喃道:“怎么会呢……不可能……” 但没等她站起来,脚下却不知怎地一拐,立时又让她跌坐回了原地,吓得春桃赶紧扶住她:“娘娘!” 继而又劝道:“您既是入了宫,当明白皇上才是您最大的仰仗,又何必将心思花在旁人身上呢?若是让人知道了,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奴才求您,清醒些吧!” …… 长乐殿内。 有小宫女快步朝主殿的方向而去,手中捧着个托盘,里面放着皇帝从边关快马加鞭寄回的手谕,并一封家书。 姜窈已将出宫的事宜安排的差不多,为了避免万一,这些日子还特意拉近了与良妃的联系,有意在自己走后,让她辅佐太后共理后宫事务。 至于静嫔沈青玉—— 姜窈想,要怪,就怪她惦记了不该惦记的人吧。 她如此想着,在周遭宫人默契地保持寂静的氛围里,慢条斯理地拆着手中的信件,想看看刘冶说了什么。 正当时,外头却又匆匆赶来两人,在门口行礼之后,一个人手中拿着个小竹筒,快步走到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容禀,姜小王爷从军中送回消息!” 姜窈拆着皇帝信件的动作停了停,先去拿了姜镇海寄回来的讯息,正在猜测着他要跟自己抱怨什么话,展开那纸条细细一看: 清嘉解毒,皇上恢复。 姜窈:“……!” 每个字她都认得,偏组合在一起让她竟有些迷惘。 姜窈眼中有震惊一闪而过,继而那些情绪又像碎片般纷纷扬扬地沉下。 无数的疑问从她脑海里冒出。 她还当清嘉是不堪忍受自己的对待,或者是害怕这事情暴露出去,连累自己的名声,但为什么这个从宫中逃走的人却兀自去了茧城?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还解了皇帝的毒! 她是从哪里知道皇帝中-毒的? 许许多多的疑惑盘桓在姜窈的脑海里,让她意识到—— 自己到了必须动身的时候了。 尤其是皇帝那则恰到好处的手谕,简直给她的西北之行大开方便之门,也省了她琢磨着出宫的办法。 姜窈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已然勾起一分冷冽,恰在此刻,另一宫人凑到她的耳边,细细说起最近浣溪和储秀宫那头的来往,说完便站在一旁等她吩咐。 若是姜镇海的那封家书还没送到宫中,也许姜窈还会考虑去将浣溪提来,问问她关于清嘉的下落。 而今倒是—— “不必在意。”姜窈随口道。 她眼中一片黑沉沉地,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姜家的小王爷无形中坑了第三次,她日日在太守府里被作为上宾供着,路过的那些下人们都不敢接近她,好像担心她随时会从身上抖落出什么恐怖的玩意儿来。 见到这种场景,她跟系统摇头晃脑地感叹:“这些人哦,一点都不知道欣赏人家纯真美好的内心。” 不过,接触她的人越少,她掉马的风险就越小,花白禾倒也不介意这些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只除了一点—— 刘冶如今已将她奉为了神医,认为她既然能解其他军医无法解的奇毒,必定是热爱钻研这些毒物,在指挥作战的前线,还不忘派人给她搜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她经常能收到战场上的将士们回来时给她捎来的裹着奇怪东西的布包,有时候是成年男人拳头大的蝎子,有时候是她没见过的带了毒刺的植物,吓得她从此再也不以拆快递为乐。 “哎呀这都是什么东西呀!吓死个宝宝了~”她嗲声嗲气地拍着自己的胸膛,银色面具下的眼睛冲着旁边刚浴血杀敌的将士眨巴着,一副让人快来哄哄她的样子。 那拎着硕大双头死蛇而面不改色的壮士,却当场给她的语气吓懵了。 “我面具都要吓掉了啦~”花白禾说着抬手想稳一稳今天出门时不小心系松了的面具绳结,却不妨面前那奉命前来的壮士吓得倒退了三大步。 听说那天看过这神医摘面具的人,好几天都不思女色,甚至连那天晚饭都差点吃不下去。 这位大哥一点都不想感受那得是什么样的境界,边退边冲花白禾摆手,语无伦次地指着自己说道: “神医!红神医……我、我、我是自己人——别摘!” 花白禾:“……”小老弟你怎么说话的? 没等她三度开口,那大汉已经退到了院落门口,被门槛绊得摔了个大马趴,却也不见他喊一声疼,反而立刻爬了起来朝远处冲出去,活像后头有个洪水猛兽在追他似的。 花白禾自尊心受了损,只能蔫蔫地回到了院子里,对着那死的透透的双头蛇尸,问系统: “统啊,这怎么个吃法?” 边关作战辛苦,之前茧城粮仓被荻戎抢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被管仓库的人重新计算过,最近大军在吃喝方面都是能省则省,花白禾名义上虽然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但就连皇上都带头啃硬邦邦的烙饼,她也不好搞特殊。 只能秉承吃货民族的特点,不放过任何一寸国土…… 当中出现的美食。 她住的院落跟姜镇海的院子靠的很近,皇帝还给她单独配了个小厨房,里头锅碗瓢盆和大小不一的陶罐品种俱全,就是为了不限制她的研究,军队里的士兵但凡有个小伤小痛的,在军医忙不过来时,也有人会去请她帮着看看。 花白禾颤颤巍巍地将纸包裹好,生怕那蛇头上的反应神经还在,跳起就给自己显摆对称的尖利牙口,慢慢地将这死蛇拖到了厨房。 因为蛇身很长,那壮汉是抗过来的,轮到了她这里就只能拖着走,在地上拖曳出‘沙沙’的声音。 好不容易到了厨房,花白禾忘记了自己妆容,把面具从下往上顶了顶,对唯一分配来的厨娘露出一口牙,自以为阳光又和善。 ——却忘了午后偷吃过这边城里卖的野果,那果肉是紫色的,汁液染色效果还挺强。 那厨娘看见她那袋子里露出来的蛇头就已经吓得心脏猛跳了,结果陡然见她拉开面具,冲自己嘿嘿一笑,露出那一排深紫色的牙齿后—— 她“嗝”地一声,捧着心脏,原地撅了过去。 花白禾:“哎哎等——”别晕! 唯一的厨子晕了,她今晚的蛇肉大餐找谁做去啊? 她茫然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厨娘,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真情实感地伤害到我了。” 对她这么个秀气的黄花大闺女,露出这种看见白雪公主里恶毒老巫婆的表情,真的很伤人。 系统不想对演技上头的她说话。 花白禾在厨房转悠了两圈,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她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自己动手,毕竟好不容易才遇上一顿全荤宴,她实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她蹲在那蛇尸跟前,期期艾艾地在心底喊了一声:“爸爸。” 系统:“叫谁呢?” 花白禾立刻顺杆爬:“谁应叫谁,系统爸爸,您看这蛇我怎么处理好啊?” 系统被她能屈能伸的臭不要脸气质震惊了,沉默了好久,才开口给了她指导,让花白禾将蛇头埋进了外头的土里,之后又指导着她开始剥蛇皮。 浓烈的腥味儿在整个厨房里弥漫,花白禾忍着恶臭,拽住蛇脖上那个碗大的破口处,脚踩着剩下的半截身子,用力一撕—— “刷拉”一声! 一条长长的蛇皮被她扯了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恰在此时,院外传来了一个声响:“这院子是神医的住处,娘娘,平日里若是无事,还是莫往这处来,那神医面貌异于常人,脾气也古怪的很,您若遇上了有个什么闪失,奴才们不好向皇上交代啊!” 花白禾沾了一手的血,身上的衣服也没躲过被蛇血污染的命运,整个人都被那冲鼻的腥味儿包裹住,只隐约听见外头的劝阻声。 从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什么‘神医’、‘交代’之类的。 而最重要的是两个字—— 娘娘。 花白禾怔愣了三秒钟,对系统笑嘻嘻地开口道: “顺风快递,上-门-服-务~” 系统:“……” …… 院落外。 姜窈自收到皇帝手谕的那个下午,就收拾了行装从宫中出发往西北方来,一路快马加鞭走的官道,没选择跟服侍的宫人坐马车,而是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着装,与随行将士们日夜兼程地往这边赶。 她只当自己从未收到姜镇海的传信,仿佛仅是从皇帝那儿收到了家书,接着就像个担忧自己丈夫的妻子那般,只花了不足半月的时间,就从都城来到了大西北。 等人到了茧城,又听说皇帝已经痊愈,亲自率领部队出城伏击耶律荻部,这才松了一口气,被太守府内留下的那些宫人劝着休息。 结果她却连衣裳都想不起要换,又拉着身边的人打听皇上的情况,待听见了那神医的传奇事迹之后,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要往那小院落而去,只说要当面感谢神医。 这才有了花白禾之前听见的那一段话。 如今的姜窈不似往日在皇宫中那般,身上着尊贵的明黄色的皇后常服,而是换成了英姿飒爽、干净利落的短打,头发在脑后高高扎起,手腕上绑着护腕。 假象般的温柔脱落后,整个人倒似是一炳出鞘的利刃,连眼尾挑起的弧度好似都能将人割伤。 此刻不过是眼眸稍转,便让那领路的下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下意识地给她让开路来。 院子里空荡荡的很,什么多余的摆设都没有,好像这院落的主人从未想过在这里久住。 姜窈存了多日的疑惑,如今到了终于能解开的时候,她一面往里走,一面有些说不清自己如今的心情。 还没走到厨房处,却闻见了那大开的门中飘出来的奇异味道—— 浓重的血腥味儿,让人完全丧失了靠近一步的念头。 姜窈人还未靠近,眉心先拧了起来,看向身旁的领路人:“你去厨房看看,里头怎么回事。” 那领路人闻见这恐怖的味道,整个人已是两股战战,并不是很想知道那神医在厨房里摆弄什么新药配方。 但给他下指令的是皇后,他只能顶着一副奔丧的表情往厨房的方向挪去。 才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里面那神医面具上斜斜溅着一行血迹,地上环着一个已经没了头的蛇,朝他这边淡淡地看来—— 他吓得大喊一声“打扰了”就脸色煞白地想往后退。 结果才刚刚缩了丁点距离,却已经撞上了皇后身边的人,那人不耐烦地拂开他,低骂道:“怎么做事的,如此莽撞,是想冲撞主子吗?” 说着那人便在姜窈跟前护了护,恭敬地回身劝道: “主子,这地儿太过脏污,恐脏了您的衣裳,还是等神医忙活完了,奴才再请她过去见您。” 姜窈从小过的便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哪里去过厨房这种地方,如今面对残酷的宰蛇场面,她陷入了好几秒的沉默。 她抬手掩了掩鼻子,抬眸从那个浑身污血的人身上匆匆扫过,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了。 伺候她的奴才们都松了一口气,赶忙跟了上去,有人扬声问道: “娘娘,不如等神医梳洗完毕后,奴才方请她去见您。” 姜窈久久没说话,等到终于呼吸到第一口清新空气,话就吩咐了过来: “也好,本宫听闻神医国色天香,貌美如花,很是期待与她的这番会面。” 厨房内。 花白禾的身影随着这句话整个僵住。 “统统。” 她内心笑嘻嘻:“这该死的小皇后,说话竟是如此的中听!她简直就是在勾引我!” 系统:“……”听不出她在讽刺你吗?! …… 两个时辰后。 饱餐了一顿烤蛇肉的花白禾将自己梳洗干净,确定身上被皂角味冲的干干净净之后,她美滋滋地坐到了梳妆台前,给自己画出了厚厚的眼皮,像是被人打肿了睁不开,又把自己脸上的皮肤抹得白一块黄一块的,整张脸像是灾难现场。 然后就高高兴兴地跟着人去见了皇后。 姜窈恰在等着用膳,正端着一杯茶,就见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往屋子里来。 花白禾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毕竟姜镇海跟着刘冶出门的时候也没跟她吱一声,这会儿虽不知道皇后因什么事情过来,但并不妨碍她满足自己的戏瘾。 毕竟,之前皇帝中-毒的时候,系统已经为她申请过一次看世界线的权限,这是总系统给各个任务系统行的方便,但不代表它能够让宿主总是站在神一样的角度来看问题,一旦宿主没有经验,很容易暴露出不寻常的地方。 例如花白禾,她救完皇帝就思考了很久,若是被皇后认出,自己该找什么借口往下编。 姜窈漫不经心地拨开了茶盖,对不远处的人略点了点头,尾指翘起,斜拎着茶盖拨了拨水面,并没急着喝,反而对花白禾轻声细语地说道: “听说你在皇上危难时,曾助他度过难关?” 花白禾借着面具的掩护,对她摆了摆手:“小事,小事,你们皇帝已经赏了我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珠宝。” 她表现得像个完全不懂规矩的人:“当然,你要是想再谢谢我一次,那也行。” 姜窈听罢,眼皮子掀了掀,黑幢幢的眼睛往她那儿轻轻一瞥,好似想从面具上仅开的两个用来视物的小洞里,将里头的人看个底朝天。 她顿了顿,才往下续道:“本宫确实对你十分感激,只是——在谢之前,若是不冒昧,能否让我一睹神医真容?” 听到她这话,整个房间伺候的人都跟着呼吸一紧,随即服侍在皇后身边的那人就低声对她劝道:“娘娘万万不可……这神医的真容只给自己未来的夫君独享。” 姜窈挑了下眉头,没想到还有这等讲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花白禾差点让皇帝强娶了的事情。 结果那宫人刚劝完,就见到戴着银面具的红神医耸了耸肩膀,“没关系,娘娘反正与我一样,我只是不给男人随便看而已。” 她话刚说完,整个屋子里是男人的或者算半个男人的,都十分自觉地背过身去。 ——可以说是对她的样子非常不好奇了。 姜窈托着手中的茶盏,没料到她竟然真敢在自己的面前现出原形,察觉到茶水温度适中,恰能入口,她便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能摘下面具了。 花白禾解开自己脑后布条的动作很顺当,姜窈才刚喝了一口茶,就见她已全然拿下了面具,在窥见那容貌的好几秒钟之后。 姜窈保持着拿着茶杯的姿势,一动不动。 几息的功夫后,她抬手将茶杯凑到自己的嘴,用盖子挡了挡自己的下半张脸,张了张嘴,把刚才那口茶吐了回去。 然后把茶杯往旁边一放,对侍立在旁的宫人道:“太烫了,重上一碗来。” 花白禾:“……” 花白禾:“塑料爱情!” 系统:“【太真实了.jpg】” 不出半刻钟,听说皇后被那个红神医的相貌吓吐了的传言就在城中传遍了,人人都知道那红神医的相貌杀伤力究竟有多大,后来传着传着,她的模样都成了止小儿夜啼的利器! “你再哭,我就让红神医来把你抓你走!”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下,皇后只是三言两语,让她把面具重新戴上之后,见到旁边传膳的人端着几道鲜美的肉菜上来,对她不计前嫌地邀了句: “神医若是不介意,可与本宫同用膳。” 花白禾赶紧摆手:“不用,我已经吃过了,皇后您慢用。” 毕竟,她怕自己屁股一挨到姜窈身边的椅子,就条件反射地想给她夹菜。 姜窈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朝她意味深长地投了一瞥,那视线让花白禾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以为她是认出了自己。 最终,却只等来一句十分普通的话:“既是如此不巧,那便下回再说吧。” 花白禾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她的院落。 …… 才刚刚走出院子的门,她就在内心对系统道:“统啊,我刚看了一眼,皇后的进度条又开始飙了,现在已经75了。” 系统想了想,对她说道:“那你现在可以考虑站在神医的角度,撮合他们俩。” 花白禾想了想,此屁有理。 她还是有些疑心皇后到底有没认出来自己,为了好不容易偏回去的任务剧情,在接下来皇帝未率兵归来的一段时间内,她都尽量不与姜窈遇上,成日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假装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 姜窈也没有再来找她的意思,听说她也成日不在太守府内,往往是天不亮就出了门,直到很晚才从军营那边归来。 日头东升西落五十来次过后,才传来皇上要归城的消息。 姜窈出门的次数渐渐少了,与她相反的,花白禾开始了早出晚归的作息。 因为有皇帝特赐的令牌,她再也不用拿着姜窈的私印来令箭,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茧城出入,日日都带回去一个大包袱,不知里头神神秘秘的装了什么。 草原上。 刘冶率部追击耶律荻部到几百里外,想起最擅长追击敌人的杨一承,面上不动声色,只在大军临时停驻的时刻,在王帐里目光沉沉地看着塞外的方向。 姜镇海服侍在他的身旁,从出生开始就缺心眼,有话半句都憋不住,见着皇上迟迟没有下令往前,顿时拱了拱手,对他开口道: “皇上,如今大局已定,虽还未找到耶律荻的下落,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您身份贵重,此等追击之事,还是交由臣等来完成。” 刘冶神色不改,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谁更适合啊?” 姜镇海沉默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道:“杨一承将军从小识字用的图便是前将军部下手绘的塞外图,论起抓这些行踪难寻的狡猾部落,还是他最合适。” 刘冶目光如电,静静地看着他,喜怒难辨。 姜镇海心里打着鼓,开始不确定这时候替杨一承求情是不是好事。 许久之后,刘冶淡淡问道:“你自小就与他交好,如今为他求情,朕如何知晓你究竟是为公,还是为私啊?” “皇上——” “你随军多日,兵马调动你一概熟悉,前些日子带兵围了耶律荻的友邦,于后方策应大军的功劳,朕倒是还记着,怎么,你是觉得这功劳只有杨一承能领,而你没这个本事?” 刘冶凝视着面前的姜镇海。 听出他有意让自己立功,姜镇海脑子里有些发嗡,一方面杨一承是他平日里在都城那些狐朋狗友里的一股清流,也是众多根正苗红的二代里唯一看得上他这个不学无术的,他有意要帮对方一把。 但是另一头,姜窈让他随军时,说过的那些话又反复在他的心头出现。 姜王府的未来,和这份难能可贵的友谊,渐渐在他面前浮现,不多时就听见他开口道: “皇上,微臣斗胆,若臣下拿着耶律荻的人头回来,先请皇上许臣一诺。” “你倒是有本事——功劳还未办成,就敢求着朕要奖赏了。”刘冶唇边露出丁点的笑意。 姜镇海低下头去:“是,若臣得胜归来,恳请皇上对杨将军开恩。” 刘冶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抚掌道:“好!朕便等着你的消息。” …… “皇上回来了!” “大军得胜归来!!” “耶律荻被打败了!” “夺回兰城了!” 胜利的消息传遍了茧城的大街小巷,茧城里的人都高高兴兴地挎着篮子,里头装着瓜果蔬菜,等着去城门口迎接凯旋的大军。 时不时还能见到人群中还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大雍军队的威武,那栩栩如生的场面形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头的部队已经有人先回了一趟。 浴血归来的军队,就连盔甲散发出的寒光,都有着迫人的气势,刘冶坐在领先的那匹马上,好似已见过血的宝刀,远远就带了一股让人心悦臣服的气息。 他一路架着马,从城门口回到了太守府—— 因为早听说了皇后到来,已在这茧城停留了多日。 姜窈早得了消息,将自己收拾地端庄稳重,带着人在太守府门前等着他归来,远远察觉到他那威风凛凛的气质,姜窈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皇帝成功地在军中积累了应有的威望,这对她而言……究竟算不算好事呢? 计较只在她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等刘冶到了近前,见到的便是姜窈的款款笑容:“臣妾恭迎皇上。” 她给刘冶行了个礼,再抬眸时,马背上的那人也已经笑开了。 “皇后久等了。” 说完这句后,他扬声对后头的人吩咐道:“传朕旨意——今夜于茧城内开办宴席!” 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欢喜,等太监们高声传了旨,才下马,亲自牵起皇后的手,想拉着姜窈往太守府内走。 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姜窈被他牵住的动作却僵了一下。 在城内锣鼓喧天的庆贺声中,刘冶笑了笑,凑近问道:“怎么?朕吓着你了?” 他以为是自己带兵久了,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威势将皇后惊着了。 姜窈笑的不露痕迹:“怎么会呢,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皇上打了胜仗,臣妾替您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冶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牵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去。 …… 因为刘冶回来了,太守府内的好吃好喝顿时也跟着提升了一个档次,花白禾被皇帝身边的人传话,亲自邀请去主厅,与帝后同用膳。 花白禾想了想,往兜里揣上了个宝贝,然后才跟着人去赴宴。 进了屋子,她先看了一眼姜窈头顶的进度条,稳在75,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一动不动。 她纳闷地又看了看皇帝,心道这进度条难道还带延迟的? 但转念想了想自己带的宝贝,又信心稳稳,感觉今夜能将这进度条催到80。 刘冶见了她也十分高兴,并不在意她戴着面具这个问题,就着席位对她示意道:“朕能有这胜仗,红神医功不可没,赐座!” 花白禾稳当当地坐下了,看了看左右,又搬起凳子往皇帝的身边挪了挪。 见到她这个熟悉的动作,在刘冶另一侧的姜窈眼眸里有光一闪而过。 花白禾悠然不觉,嘿笑着从自己的衣衫里摸出了——一个瓷瓶。 “这是……?”刘冶有点不解地看了看她。 花白禾露出自己的下半张脸,神神秘秘地对他笑了笑,压低声音道:“送你的礼物,我们草原上的特产神油,保你今夜和皇后恩恩爱爱!” 刘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周围太监宫女们也全部怔住—— 第一次看到有人给正值壮年的皇帝,这么明目张胆地进献壮-阳-药。 在所有人被神医的骚操作震住的时候,全场唯有姜窈一人黑了脸。 花白禾打眼一看—— 姜窈头顶的进度条跟着动了。 像是受到了惊吓那般,缓慢地从75…… 萎缩回了70。 花白禾:“……” 花白禾:“……???” 不能够吧?这怎么还带倒退的呢?! ※※※※※※※※※※※※※※※※※※※※ 花白禾:这位进度条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下集预告:搞大事! * 宣布一下,从此本文更新时间为晚上十点,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明天早上十点,掉落加更x1!嘻嘻! * 霸王票感谢: 感谢猫猫扔了1个地雷!谢谢~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你和楼上可真是整齐的姐妹! 感谢金舟扔了1个手榴弹!爱你哟~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听说玄玄同学想和你认识!介绍!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接住了! 感谢jessica扔了1个手榴弹!你和楼下什么关系?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你和楼上也是同一个家族!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行!吃完你就吃糖糖! 感谢汲嘉扔了1个地雷!爱抚!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我给你安排上了!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糖土豪破费啦!爱你!么么么! 感谢yuk扔了1个地雷!你们的名字是真的很洋气!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三连!啵啵啵亲你三下! 感谢小可爱快更新扔了1个地雷!更了!哼唧! 感谢南舟扔了1个地雷!划拉出一片爱你的空气! 感谢diamond`扔了1个地雷! 感谢diamond`扔了1个地雷!闪闪发光的你! 感谢rengn雨扔了1个地雷!你可是个老熟人了!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哒! 感谢柯基上线扔了1个地雷!小短腿来我怀里! 感谢少卿最可愛扔了1个地雷!初次见面hhh!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被打断了hhh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比心! 感谢染青。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染青。扔了1个地雷!左一个右一个!很ok!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二连! 感谢jessica扔了1个火箭炮!哎哟我的天!大礼!!!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咦?下面还有你?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好的!收到! 感谢ddd1234ddd扔了1个地雷!滴滴!幼儿园卡可以刷起来了!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姐妹花吗你们!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又是很近的一个系列!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ok!你想吃糖吗?看↓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真的很衔接了! 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六) 那日的茧城内,太守府内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后半夜, 皇帝宴请的皆是品级较高的官员, 其中有许多在出门之后都是一副醉醺醺的姿态。 花白禾从席上退的早,在那之后不久, 刘冶和姜窈也离开了酒席。 某间厢房内。 花白禾蜷在被窝里, 闭上了眼睛之后半天睡不着,开始和系统聊天:“你说, 皇帝会感激我的神油吗?” 刘冶当时微笑着让身边的太监给收下了。 那是她从系统的知识库里搜刮来的配方,为防万一, 还拿野兔做过实验,当时忘了让卖家给一对相配的,不小心买到两只母兔, 结果其中一只兔子愣是压了另一只半个多时辰, 眼睛里冒着的都是绿光。 花白禾对那效果叹为观止。 结果系统还没说话,她又先跳了另一个话题:“算了, 他用没用我也看不到, 还是珍惜当下吧——” “统儿,你觉不觉得今晚有点儿寂寞?”花白禾问道。 系统被她这个暗示度极高的问题问的主芯片都有点发毛,以为花白禾禁-欲太久, 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顿时不吭声开始装死。 花白禾见它半点悟性没有,终于没耐心了, 直言道:“我意思是, 你有没有什么珍藏已久的片儿, 赶紧掏出来和我分享啊!” 系统:“……” 它语气恶狠狠地回道:“没有!我是未成年系统!主神不允许我浏览那些不健康的信息!” 花白禾相当遗憾,砸吧了一下嘴:“那我要你有什么用呢?” 系统语气平平:“那还真是非常对不起啊。” 花白禾叹了叹气:“算了。” 说完,她孤单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努力回忆着自己曾经的手机里下载过的那些存货剧情,准备靠碎片般的记忆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系统被她气得差点死机,只能单曲循环《大悲咒》,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 但今夜这一人一系统都注定难眠。 接近三更的时刻,院外传来几声狗吠,火把的光芒由远及近渐渐传了过来,映在纸糊的窗户上,给黑漆漆的室内投下了一团团微亮。 花白禾本就睡的不熟,听见外头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同一时刻,有人将她房间里的门一脚踹开。 “奉皇后旨意,捉拿谋害皇上的逆贼红领巾,拿下!”为首那人配着刀,见到她还在被窝里缩着,顿时扬声宣布道。 随着那人挥手的动作,许多士兵鱼贯而入,将蜷缩在被窝里怕冷不肯动弹的花白禾捉了出来,押着她就往院子外走。 所幸她戒心一直没有降低,除了洗澡的时候,其他时刻脸上都黏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玩意儿,左右也不差这点丑,这才没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认出她原先的身份。 她被人一左一右提了起来,脚尖都碰不到地板,蹬车轮似的踩了半天,真诚地看向提着自己的两位大哥: “兄弟,抓错人了吧,我就是个卖-药的,我好好睡着觉呢,怎么可能谋害皇帝?” 听见她的话,其中一人冷冷哼道:“有没有,到了地牢里,你就知道了!我就说哪来的草原游医,竟然会救我们中原的皇上,原来是早有预谋,呸!” 花白禾莫名其妙被他呸了一声:“……哎,你启蒙老师没教过你不许随便吐痰吗?这样子很没有素质耶!” 她操着奇怪的口音想继续说教,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在听她的废话,将她从暖融融的被窝里抓出来之后,径自将她丢进了冰冷的地牢里,和耗子一同坐窝。 花白禾的待遇骤然从座上宾变成阶下囚,并不是很适应,双手扒拉着冰冷的栏杆站着,望穿秋水一样看着外头的将士,试图和人家对上眼,好开口喊声冤枉,奈何人家从头到尾连个余光都没施舍给她。 她站了半晌,在内心对系统大喊一声: “放我出去!我还能嫖!” 刚暂停了《大悲咒》的系统:“……我看你好像不是很需要我。” 花白禾见它终于搭理自己:“你来的正好,说,你是不是给我假-药配方了!” 系统闷闷回道:“不可能,我给你的成分安全有效,就算他连续用一周也不会出任何事情,你与其在这里给我甩锅,不如想想姜窈要做什么。” 花白禾立刻跟上:“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姜窈到底想做什么呢?” 系统被她气笑了:“你问我?” 花白禾闭嘴了,抬起左脚刮了刮自己的右边小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跳蚤蹦到了身上,她现在只觉浑身上下都在发痒。 她抓着栏杆,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 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说,她是不是想跟我试试不一样的地方?”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囚-禁普雷! 听见她的话,系统明白了,现在和花白禾浪费的每一个唾沫星子,都是自己当初选她时主机里进的水。 它又去听《大悲咒》了。 花白禾一个人在囚室里安静地待了许久,一没等来姜窈,二没等来要把她严刑逼供的人,唯有囚室稻草堆里的蟑螂和耗子愿意搭理她。 …… 就在花白禾被莫名其妙关押的时候,太守府内的景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说皇帝有了中-风的症状,随着姜窈来的太医、又或者是原本军中的军医,全都被召到了主厢房当中。 姜窈只批了一件薄薄的明黄外衣,就坐在床前,看着刘冶睁大了眼睛、浑身似是抽搐一般的模样,不复白日里在马上的那副威风凛凛,一时间竟成了个患了急症的病人。 他张了张嘴,舌根却僵得让他半个字都没法说出来。 身边有太医想上前诊治,却被他错乱一样地拍开了摸脉的手,刘冶眼中像是有惊恐,又像是不可置信,只怔怔地看着姜窈,看着她笑的一如当年出嫁时那般温婉。 姜窈轻拍了拍他的手,像是担心他着凉那样,拉过了旁边的被子,轻轻地压住了他的手,放轻了语气,哄小孩儿那样说道: “皇上,您突然变成这样,臣妾担忧不已,您就让太医瞧瞧,成吗?” 听到她这话,在场的人心中顿时明悟了。 毕竟今天那个荒唐的塞上游医给皇帝献药的事情,大家心中都很清楚,只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胆大包天到要毒-害皇帝。 而皇上中了这种计,明明是得胜归来的帝王,在晚上竟然就闹出了这等在女人肚皮上纵欲过度的中风模样,他的自尊心肯定非常受不了。 太医想到这里,顺着姜窈的话低声劝道:“娘娘此言在理,皇上,您如今的情况耽搁不得啊!容臣替您把个脉吧!” 刘冶听了这话,视线跟着转到了太医的身上,那目光里透出几分凶恶,当即将太医吓得倒退了一步。 伺候着他的高芹看着皇帝如此的模样,跟着紧张的同时,心下生疑,上前一步,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了药瓶,递给太医: “傅太医,这是皇上今夜用的东西,之前我已让人看过,里头的成分似乎没什么问题。” 那太医接过那东西闻了闻,果真没发现什么问题,但他面上并没有现出端倪,又将东西递给了随军的军医。 军医拿过了瓶子,将里头的药油倒出来看了看—— 同样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甚至还有他不大了解的成分,是花白禾就地取材,让系统根据现有的材料,重新调整配方制造出来的。 联想到之前那红神医用一张单子就轻松解了皇上奇-毒的样子,这军医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 “红神医用药向来大胆,许多药方和搭配臣不仅闻所未闻,也不敢进行尝试,这药油究竟有无害处,臣不敢妄言。” 这话里的意思就相当模糊了。 就在他话刚落下之后,之前那个太医就拱了拱手,接过话头:“娘娘,纵使臣经年在深宫之中,对这些塞外的游医也固有耳闻,听说他们素来行事乖张,也许上一秒才救了人,下一秒就能为自己看不顺眼的仇家下-毒。” 姜窈听了他们的话,脸上适时地露出紧张和焦急来。 而侍立在旁的高芹心中却已经凉了一半—— 他向来知道,这些被养在宫里的太医,都是祖祖辈辈行医的,但是要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用药向来不敢大胆,都是中规中矩,尤其擅长补药之类的方子。 那模棱两可的话意,无非就是他们也无法确定那药有害还是没害。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化解皇上如今的状态。 至于皇上为什么突然会被暗算,高芹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那天红神医站在厅堂里,拉下面具时说过的内容—— 看了她的相貌,就要娶她。 很显然,刘冶并没打算实践这件事。 想到这里,高芹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边暗自骂那个丑八怪女人,面上的态度也很到位,替皇后将太医们骂了一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若是不能将皇上治好,他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姜窈平日里脾气虽好,这会儿也没在高芹的威胁后接什么安抚人心的内容,顿时就让军医和太医们跟着提起了心。 哪怕他们此刻诅-咒花白禾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也再来不及,若是面前这大雍朝的天子在他们的手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得拿命去赔。 姜窈安抚了皇帝许久,见他依然是那么一副油盐不进,直愣愣瞪着自己和那群太医的模样,于是做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开口对皇帝道: “皇上,既然只有那神医知道方子内容,臣妾这就替您去问解药,您就让太医瞧瞧吧。” 高芹也苦着脸一并劝道:“是啊皇上,您这是要急死奴才们啊。” …… 地牢内。 花白禾站久了膝盖酸,没人看她的表演,她也就收了戏路,转而开始求系统跟她玩,系统后来见她真被那些跳蚤、蟑螂吓着了,再一次软了心肠,给她放起了《神奇宝贝》。 等到姜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花白禾独自坐在铁栅栏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嘴角挂着一丝痴傻笑容的模样。 随行的下人过来用力踹了踹那略松的铁栏杆,对她开口道:“红领巾!皇后娘娘来看你了!” 花白禾听到那奇怪的名字根本没做出反应,还深深沉浸在动画片,看着黄色的皮卡丘萌哒哒地放电。 有人见状,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着姜窈:“娘娘,这等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的家伙,交由我们来讯问,保管让她一个时辰内开口,您又何必屈尊来这种地方呢。” 姜窈抬了抬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过也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怎么说也是女人,本宫于心不忍,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要问问她。” 说到‘爱而不得’四个字的时候,在场那些低着头对姜窈表示尊敬的人,没有一个看到她眼中划过的自嘲意味。 他们还待再劝,姜窈已截过了话头:“若本宫无法让她开口,你们再上也不迟,怎么说她之前也救了皇上一命,就是让她再安稳一刻钟,又能如何呢?” 于是身边的人终于无话可说了。 唯有常年跟着姜窈的那些宫人还担忧她的安全,但是自从在宫里,姜窈震怒下将身边的浣溪罚入辛者库之后,也没几个人敢违逆她。 不多时,地牢里就恢复成空荡荡的样子,就连墙壁上插着的火把,燃烧的温度都好像成了冷橙色。 姜窈似乎半点都不介意这里的环境,视线只落在角落里那个蹲着的人身上,朝着她一步步走近。 系统提醒了花白禾一句:“哎,别看了,姜窈来了。” 花白禾像个电视瘾极大的小孩子,想也不想地回道:“你先应付一下,这集马上看完了,这个神奇宝贝球里面出来的究竟是哪——” 她耍赖的话才说到一半,播放的动画画面就在她脑子里消失了。 系统冷酷无情的提醒:“该接客了。” 花白禾:“……” 她收起了脸上那奇怪的笑容,抬起头看着铁栅栏外的方向,姜窈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姜窈停在外头,明明火光将花白禾那张脸映得格外难看,她却仿佛并不在意似的,兀自开口问道。 花白禾沉默了几秒,扯了下嘴角,露出个雪上加霜的难看笑容: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 “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姜窈眼中的颜色变冷,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还在跟我装傻吗?” “清嘉。” 身份被戳破的那一瞬间,花白禾配合地做出了惊讶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却在心中对系统说道:“早知道她认出我了,我还每天费劲巴拉地搞那么多东西烂脸,她应该赔我青春损失费。” 跟系统吐槽的时候,也不妨碍花白禾很流畅地接戏路,半点掩饰都不再加,从善如流地就是一跪,在原地对姜窈深深地拜了下去: “娘娘。” 姜窈视线往低处顺势落去,看见她在里头那副狼狈的样子,出乎花白禾意料的,她没有继续开口问自己问题。 让她满肚子的谎话没有任何出头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姜窈才再度开了尊口:“你背叛了我,清嘉。” 花白禾听了她这话,顿觉自己被迎面而来的一口黑锅砸中,冒着老来得风湿概率增加的风险,她继续跪在寒冷的地砖上,对姜窈诚恳地答道: “娘娘,奴才……绝无此意。” “娘娘千辛万苦才走到如今的位置,是姜王府全部的希望,奴才怎么能拖着这卑微的身子,在宫中连累您的名声?” 姜窈看着她,眼中闪烁过的情绪十分复杂,让花白禾辨不清。 但花白禾见她没有阻止自己继续说话的意思,忙不迭把编织了好几个月的腹稿往外倒: “奴才年少,还未进王府时,便是兰城人,当时先帝仍在世,兰城被劫掠,奴才和娘亲有幸逃过一劫,无家可归,便一路漂泊往中原来。” “在路上,娘亲不懂中原汉话,又被那些牙子见到她年轻貌美,就将她偷偷掳走,留下还年少的我被老乞丐捡走,一路养大。” 说到这里,她适时地沉默了一会儿,对姜窈说道: “奴才已在娘娘身边过了近二十年,离了皇宫无处可去,便想着一路往回走,之前姜小王爷送回的家书,被您随手落在了床铺里,恰好被奴才瞧见。” “待奴才一路赶回离兰城近的茧城时,又想起皇上中-毒的事情来,娘亲想起小时候族中有人惯爱用一种偏门毒物,便念着跟在您身边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该报答娘娘的恩情,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到了姜小王爷,谁知恰好对上了。” 她三言两语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在讲故事的过程中,为了避免露馅儿,她还特意没讲具体的年岁,反正她进王府的时候双亲已经没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提到过自己的家里人。 那还不是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姜窈不动声色的听着,借着这地牢里不太明亮的光,打量着这个面无全非,只有声音如自己记忆中一样的人。 花白禾说完之后内心舒畅了,却一直没等到皇后的回答,以至她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姜窈究竟要做什么。 在她急得想借着这互相沉默的时间让系统接着播放神奇宝贝的时候,姜窈蓦地开口了: “本宫的名声如何,岂是你一人决定的?” 花白禾神色跟着一怔,喃喃道:“是……” “奴才自作主张了。” 姜窈蓦地矮了身子,抬手穿过那道铁栏杆,将里头的人下巴抬了抬,无视了花白禾脸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妆容,开口问道: “从此不许再替本宫做主。” 她定定地看进花白禾的眼中,漂亮的侧颜被地牢的暗光轻轻镀了一层,连脸上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绒毛都散发出丁点的暖意。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对她说:“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回来站在本宫的身边,一辈子不背叛吗?” 她没再提自己当初跟花白禾展露过的要登上那位置的想法,花白禾也就没机会苦口婆心劝她当后宫之主,别惦记那个位置了。 毕竟,在花白禾原先的那个世界里,上下五千年,也就只出了一个女皇帝。 要达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她不想也不忍心看姜窈走到那个地步。 听见她的话,花白禾松了一口气,心道:只要你不天天想着搞死皇帝,一切好说。 她巴不得天天和姜窈一起探索新世界,有机会重新回到她身边,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美人在怀的堕落日子。 姜窈对她微微一笑,等着她重新发誓效忠自己的话。 花白禾如她的意,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重新低头表示臣服,对她开口发誓之时—— 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姜窈头顶的进度条突然灰掉了。 像是进度被锁定了一样,原本走到70的进度整个发灰,暗淡了下去,不再恢复原先的鲜活,好似从此不会再动弹分毫。 花白禾:“……!” 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任谁被这样看着也会觉得诧异,因为姜窈头顶明明空空如也,为什么面前人要用这种见鬼一样的表情? 但是姜窈的注意力被地牢那边跌跌撞撞的声音挪开了。 一个小太监几乎是从上面一路滚了下来,见到皇后身边没了别人,终于绷不住自己的脸色,一脸哭丧之意,拜倒在姜窈的渐变,额头撞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 “娘娘,皇上……皇上——” “驾崩了!” 姜窈听见这消息,眼眶只有一瞬间地微睁,她第一时间往回看去,原先的地牢内却已经空无一人。 …… “滴滴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响起,活像是把人丢进了无数个烟雾报警器被触发的现场,闹得人脑袋直发胀。 花白禾从那纯白色的空间里醒来,倒吸着凉气,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怎么了?系统你们这世界火灾了吗?” 系统才刚跟着她被传送回来,感觉到任务失败,烦躁的恨不能化出实体。 事实上它也是这么做的。 花白禾一睁眼看到个秀气的男生蹲在自己的跟前,受惊般地眨了眨眼睛: “这、这位帅哥——” “帅个屁的哥!”那秀气的男生有着完全不符合温和面貌的暴脾气,恨铁不成钢地瞅了她一眼。 花白禾:“……???” 咦,这声音有点儿耳熟? “统……儿?”她试探性地开口喊了一声。 花白禾万脸懵逼,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骤然被拉到了这个空间,明明上一秒跟前站着姜窈,只是从远处奔过来一个人…… 喊着,皇上驾崩了。 意识后知后觉地跳转了过来,让她终于姗姗明白—— “任务,是不是失败了?” 她抬头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烦躁地开始抓头发,命令警报器关闭的青年小伙,轻着声音问道。 …… 主神空间内。 “4455号世界任务中止……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主系统汇报的声音将旁边正在认真工作的男人注意力引了过来。 他慢慢将视线一挪,右手食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去回忆,而后开口道:“我记得,4455号世界,也是1000286的宿主完成的任务吧。” 主系统分出一个模块专门回答它的问题:“是的,但该世界任务已被迫中止——” “警告!警告!能量异常!” 主系统回答到一半,声音在中途就变了个调子,急切又紧迫。 旁边的男人顿时脸色一变,朝前方半空中伸手一抓,顿时凭空拉出了一个硕大的半悬浮页面,他开口道:“抽取4455号世界数据。” 很快,相关的画面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穿着一身华贵衣裳的女人,出现在一个完全不符合她身份的地方,暗淡的地牢将一切颜色都映的冷冰冰的,以至于将那温润的女人一身气质都沾染的有些不近人情。 她没管身后太监哭天抢地的模样,只定定地将视线聚在那空空如也的地牢内。 “娘、娘娘……?”那太监迷惑不解,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么个奇怪又阴冷的地方,里头……明明什么也没有。 甚至让他一时半会儿都忘记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喊皇后娘娘。 姜窈执着地看着地牢的一角,那人上一秒还在那个地方,即将对自己立下誓言,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她的这一边,与她共同面对。 但是下一秒,人没了。 而且是再也不会出现。 “有点过火了。”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而后,姜窈的眼眸里浮出几分复杂的情绪,夹杂着难过、怀念,和一点点的懊恼。 主神将画面定格在这一刻,眼中出现思索的意味,然后命令道:“审核4455号世界命运之子精神波动。” 主系统收到指令,瞬息之间便执行了,将结果同步上传到主神那边。 那男人愣了一下,在情感那一栏中,看到的红蓝条比上次还要更盛,直接将整个情感条全部填满了。 “这是……?” 他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口。 主系统答道:“世界之子情感能量已达到世界极限值,正在对其进行测评——” “测评风险已出,4455号世界命运之子情感能量异常,已达到警戒值,自我意识出现。” “是否抹杀?” 听见这话,那男人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扶手椅,慵懒而又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世界之子是不能够觉醒的,她是整个世界存在的基石,一举一动关乎世界的命运。 一旦苏醒自我意识,将会与整个世界的意志发生对抗,这些世界本就处于被毁灭的边缘,世界之子的这个变化无疑会加重世界毁灭的风险。 主神几乎是在呼吸间就衡量完了利弊。 但他却没急着下达命令,而是看着面前的那个画面,开口道:“将时间拉到十年后。” 他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表现了。 如果她真的苏醒了,顶多不超过十年,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在宇宙中消失。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十年后的景象很快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曾经穿着凤服的女人,身上已经披了龙纹黄袍,站在一座山的山顶,往底下俯瞰而去,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处是一座座云雾缭绕的小山峰,重重叠叠,尽被她收于眼底,包括一条从西而来的,蜿蜒的江河,而她身边站着大太监,江德胜。 哪怕她已在山巅看了许久的景象,却无人出声打扰她。 “时间线拉到三十年后。”主神稍稍惊讶于她所站的位置,却没这一幕过多地停留,很快又让系统接着往下跳。 一个穿着明艳水红色衣裳的女子,手中拿着一幅画,欢喜鼓舞地来到殿内,开口便喊了一声:“姑姑——” 随即,前头案牍上传来道懒洋洋的女声: “姜成唤,多大个人了,再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朕的上书房,我让你父王收拾你。” “噢。”被她训斥的那女子顿时乖巧了,蹑手蹑脚地去到她的跟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手头的画展开,放到她的跟前,换了个称呼,低声道: “皇、皇上,这是我在习字的书房里临摹的一副画,您有时间过目吗?” 案桌前的人听罢,似笑非笑地压下了手头的毛笔,扬起了下巴,正想说说这个假装规矩的人,视线却跟着放在了那副图上。 上头是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女子,手中拿着扫帚在认真洒扫庭院的模样。 只是侧面看去的五官,却没有填上去。 姜窈蓦然间愣了一下。 跟前那小女孩儿见她没说话,憋不住了又开口:“我看您书房里有许多这样的画,画的都是宫女,皇上是在体恤民情吗?” 姜窈被她的问题拉回了思绪。 她脸上情绪消失不见,表情立时变得有些严厉,对面前人道:“画放下,你出去。” 姜成唤愣了一下,小声道:“皇、皇上……” 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让姑姑生气了,却不明白为什么。 姜窈半点不客气地冲她道:“出去!” 待她可怜兮兮地转过身去之后,姜窈又补了一句:“下次再让朕发现你擅动书房内的画,滚回姜王府,从此不许踏进宫里一步。” 被她训斥的人听见这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哪还有之前那副活泼烂漫的模样? …… “时间线拉到五十年后。”主神继续命令道。 他已经接收了世界线,明白1000286负责的任务员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出乎他意料的,与上个世界相同,花白禾竟然还是让世界之子惦记住了她。 但他依然有些不信这个邪。 五十年后,依然还是那座山。 姜窈的身影依旧如苍松般挺直,然而这时的她,身上的衣裳又深了一度,旁边反而出现了另一个明亮的颜色。 那是个颇显年轻的男人,若是花白禾在这儿,定能看出这人的眉眼有些像姜镇海。 “姑姑,我……”明明身上已经穿着龙袍,那年轻男子却依然像是摄于她威势似的,不太自信地开口喊了她一声。 “该换换称呼了,皇帝。”姜窈面不改色地提醒道。 她脸上有浅浅的法令纹痕迹,是常年不笑、面目肃然的人才会有的威势。 “朕……朕有个问题想请教姑姑,过了今日,不知日后何时有机会再见到您了。”那男子随着他的话顺势改了称呼,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换了个自称之后,他眉眼间的自信都强了许多。 姜窈没吭声,他只能斗着胆子问道: “自先皇驾崩之后,无太子继位的大雍霎时间走到离散边缘,各地诸侯奋起,割地称王,姑姑与父王率领王府军与各诸侯抗争,兵戈之声响了十年。” “朕与成唤一直好奇,姑姑明明身为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姜窈没说话,目光落在底下最近那方山顶。 四周山峦如众星拱月,烘托着中央的这座大山,这一座,是离得最近的。 就像是…… 当年也有人,曾站在这么近的位置,让她时刻一转头,就能看见。 如何做到的—— 因为,她想要打下一片江山,与一个人共享。 只是那人已经不在了。 经过了战场、朝堂的多年锤炼,而今的姜窈已经不会轻易露出形色了,她只是就那样看着前方的大好山河,辽阔的景象,慢慢地转过身。 留下个背影给亲手教导出的皇帝,只说了一句: “朕的江山,你看好了。” 与此同时,主系统的声音在主神的空间内响起:“世界能量失衡,在可控范围内,运行能量充足……世界拯救成功。” 主神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虚空中的那道身影,唇角缓缓勾出个笑来: “很好。” 他说:“抹杀4455号世界之子意识。” ※※※※※※※※※※※※※※※※※※※※ 晚上十点见。 肝虚了。 当大佬的女人(一) “宿主花白禾任务完成……开始抽离第4455号世界数据……评分正在生成,请稍等。” 白净无垠的空间内, 系统将任务中止的警报器关掉后, 没一会儿,又有另一道让花白禾耳熟的声音响起。 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个念头。 旁边的那个俊美青年脸上跟着也出现了稍许的紧张。 两人难得在沉默中和平共处了许久。 直到——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e级, 勉强及格。” 花白禾:“……???” 及格就及格, 不及格就不及格,勉强是怎么个意思?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那个青年, 期望能得到解释,接着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缕错愕。 系统察觉到花白禾看自己的目光, 顿时又恶狠狠地看了回来:“从优等生变成差生,你是不是很骄傲啊?” 任务中止还能游走在及格边缘线,花白禾虽说松了一口气, 却并没几分得意, 然而此刻听了系统的话,她只能含蓄地笑了笑: “有一点。” 系统:“……” 还没等他继续说话, 空间内那道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只是这回内容就和那层虚假的温柔没多大关系了: “任务评分过低,宿主花白禾于下一个世界获得‘主神的监督’。” 花白禾也是当过学生的人,听见‘监督’两个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果断问了系统。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面色复杂了半晌。 而后,他没急着回答花白禾,反倒是抬手用修长的指尖按了按太阳穴, 开口的声音变得冷漠了许多:“提出异议, 花白禾为自主签约成员, 目前仍在初级世界。” 不多时,那个女声再次响起:“异议驳回,请1000286开始执行。” 花白禾看着自家的系统被明晃晃的噎到,却难得没有嘲笑他。 她能明白对方似乎也不太喜欢这东西。 “主神的监督,是说主神打算全程围观我的任务过程吗?” “上厕所和洗澡也看吗?” 系统对她翻了个白眼:“主神没有那么闲,这个主要是给你制订每一步的任务计划,让你像新手任务一样,很少自主性,而且——” “而且?” “一旦察觉到宿主有违规操作,就会予以警告,并且根据违规程度,决定惩罚力度,而‘主神的监督’惩罚形式是……”顿了顿,系统表情里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同情,慢慢吐出最后两个字:“电-击。” 花白禾:“……” 花白禾举起了手,真诚地问道:“请问,你们主神姓杨吗?” …… 五分钟前,主神空间内。 “您的指令违反了自主签约合同内容,请更正。”主系统对那个刚下达了抹杀世界之子意识的男人说道。 那个穿着雪白衣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仍然在播放的4455号世界情景。 姜窈周身带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个重重的箱子,锁的严严实实,面前停着一梭细长的轻舟,船夫由大内的好手充当,他们都是姜窈之前从姜家队伍里提拔出的死士,会一直保护她。 姜窈一生的目的达到,打算从此隐居山林,死后不葬皇陵,只一抔黄土掩盖了事。 当朝皇帝和姜成唤来到江边,目送她离开,来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还包括先皇在时的后宫队伍,因为沈青玉最为受宠,已加封为静太妃。 沈青玉身边跟着的依然是青桃,她目光沉沉地从姜窈身上扫过,又挪到了别处。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以前起就看这人格外不顺眼,甚至还对她有些忌惮。 哪怕后来她凭一己之力成了大雍的皇帝,沈青玉也尽量避免与这人碰上,与她相同的,姜窈也从未主动来找过她。 从前宫里最牢固、最莫名其妙的同盟,文帝刘冶最宠爱的两个女人,在他死后,就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了。 姜窈看着面前那艘小船,不知想起了什么,回身往后面看去。 众人都以为她是要怀念自己曾统治的日子,如今都城已挪到江南,比起原先的剽悍北地,连主城城楼的风格都是江南特色,不再是土黄,而是整整齐齐的灰色青砖。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姜窈径直往那城楼下而去,在那底下,有一个老宫女正在监督着底下的年轻姑娘们清理宫墙,将细细的杂草拔掉,顺便还将那一砖一瓦擦的干干净净。 她并不似别的嬷嬷那样凶巴巴地拿着鞭子催促下人干活,只训斥那些偷懒的,对于手脚麻利的,她总会给个好脸,至于那些刚来不太熟练的,她还不厌其烦地亲自示范去教。 按照她做事的利索劲儿,她该是一路高升的,只是因为许多年前的一道命令,才在辛者库蹉跎了这么多年,都已熬成了资历最老的嬷嬷。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都没来得及去看,人就已经回身跪下了,行礼的利索劲儿不亚于当年: “奴才恭太上皇圣安。” 姜窈看着她,相差无几的年岁,自己因站在权力的顶端,往来伺候都是最好的,如今看着不过三四十的模样。 但是眼前这宫人不同,老得几乎两鬓花白了。 “不必多礼。”她说:“我如今无官一身轻,想着过来问你一句,你愿意同我出宫么?” 面前的人起身已不大利索了,听见这话,明了其中的意思,猝然抬起头来,眼中禁不住地落下两行泪水。 身后有更为年轻的宫女对姜窈行了礼,过来搀着老嬷嬷站了起来。 那老嬷嬷情绪有些激动,张嘴了好几次,才囫囵吐出一句话来,泛着泪光对姜窈道:“奴才……奴才谢主隆恩,只是如今……如今这身子……怕是没从前伺候的利落了……娘娘。” 激动之下,她一个不小心喊错了称呼,而后才又匆忙改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姜窈明明是个不愿曲于人下的存在,此刻竟然有些怀念这个称呼。 好像许久以前,也曾有这么个人,在她身边这样平稳地称过一声‘娘娘’。 晃神只在一瞬间,姜窈很快将那念头错了过去——想什么呢?自己身边伺候的最好的,一直都只有浣溪一个而已。 思至此,她开口说道:“无妨,我身边如今不需人伺候,只是年岁上去,有些念旧了,浣溪。” 浣溪连忙拿起袖子将自己的眼泪擦去,她依然是低着头,十分守礼地对姜窈说道: “劳主子惦念,奴才……奴才从进姜王府的那一天起,就准备好了一生伺候主子,自然是主子去哪,奴才便去哪儿的。” 姜窈点了点头,复又折返,朝如今的新皇开口讨要宫人。 皇帝自然连声应下,只是忍不住又留了一句:“姑姑,皇宫内殿堂足够,您已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又何必劳神往外走呢?万一身边人伺候不当该如何是好?” “朕如今身在宫中,若是哪日想念姑姑,却是难轻易见到了。” 姜窈淡淡道:“一辈子都在深宫中,无甚意思。” “皇帝不必再劝了。” 说完,待到浣溪收拾了东西带上之后,姜窈便带着她乘着那轻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抵达一处海岛。 浣溪和那些死士在麻利地收拾东西,发现了一个放着画卷的箱子,过来请示姜窈。 “画卷?”姜窈有些记不得那里头放的是什么,随着他们往前走去。 里头所有的画都十分普通,普通到让人难以相信姜窈在位的时候,竟然拿大部分的休息时间来画这些人物。 确切说,是宫女。 浇花的、洒扫的、收集晨露的,各式各样的宫装姿态应有尽有,只除了一点,那画卷上的人物,皆没有五官。 好像她只是休憩时随意地往窗外瞥一眼,再回首就描摹出了这些画卷。 姜窈看了半天,能看出里面每一道水墨的认真,却想不起自己那时候为什么如此无聊。 她摆了摆手,道:“烧了吧。” 姜窈如今的生活不比在宫中,保存这些画卷需要的条件麻烦,她也懒得让下人们折腾,干脆全不要。 周围人面面相觑,却也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能将那些画卷拿去烧了。 画面静止在这一刻。 主神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对旁边的主系统回道:“1000286的宿主与这些世界有特别的联系,任务达成很容易;同样的,一旦唤醒世界之子意识,导致她个人意识和世界意识出现冲突,世界毁灭的风险也很大。” “回溯到宿主过去的那一刻。” 他打了个响指。 主系统不明所以,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正是花白禾刚去到世界中,与姜窈见面的时候。 “抽取世界之子意识波动,从诞生开始,截止到这里。”主神说道。 下一刻,主系统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检测到世界之子自我意识,从宿主出现后开始产生波动。” 主神眼中闪烁过丁点不明的情绪:“之前死气沉沉的,却在她过去的那一刻开始产生变化,你要不要猜猜怎么回事?” 主系统迟疑了很久,只能按照人类的行为模式进行分析,片刻后不可思议道:“她……难道认识宿主?” “不可能,该宿主是1111号世界的原住民,该世界产生智慧生物的星球科技水平落后,未发展到二级星球,宿主不可能与4455号世界产生交集。” “无法解答疑问。” 主神听到主系统的结论,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 他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主神回答道:“但是,显然1000286的宿主很特别,增强对她的约束力,也有助于她更好地完成任务,不是吗?” 主系统沉默了许久,又开口说道:“但这违反了与她签订的合同条约。” 男人笑了:“合同条约规定,特殊情况下,宿主需要以服从穿越系统命令为主——现在,正是我说的特殊情况。” “是否需要特别备案?”主系统再次问道。 特别备案之后,花白禾的特殊性就会被监管这些主神的宇宙意志察觉到。 “不,暂时不要,等她完成下个世界的任务再说,如果她完成得很好,可以直接撤销对她的监督,就当是我多心了。”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仿佛自己是公事公办那样冷漠。 主系统想了想,在辅佐的主神意志与宇宙意志冲突的时候,它自有一套遵从的指令。 于是,它悄悄地备了案。 …… 花白禾陡然背上了个强制的惩罚,感觉自己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 “其实刚才我就一直想说——” 她看向系统。 系统正在调查花白禾上个世界的任务执行情况,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帮她把惩罚去掉,一心二用地示意她有屁快放。 花白禾舔了舔下唇:“就是,我之前那集神奇宝贝吧,对手扔出的球里到底是什么……” 她话没说完,被系统那一脸凶相给吓回去了。 “我在这里辛辛苦苦给你查上个世界的资料,你居然在这里问我神奇宝贝球?”他眼中腾腾冒起的怒火像是想把花白禾原地烧成烤串。 花白禾挺想点头说是,但她怕气死了这个,来的下一个没这么好逗,只能遗憾地暂时收起了探索欲,努力不把自己的兴致缺缺表现的那么明显: “你查出什么来了?” “我在回放世界线,是姜窈在你给的药里添了别的东西。”男人抬手在半空中一挥,姜窈在那瓷瓶里放东西的样子正好被定格。 花白禾‘唔’了一声,反应很平淡。 系统:“你早就猜到了?”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没啊,我要猜到了,我还会差点错过这一个亿吗?” 肯定早就想办法去救皇帝了啊。 系统:“那你这么淡定……?”显得它特别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花白禾抬手挠了挠脸,问道:“你见过谁高考完,在成绩都出了之后,才跑回去对答案的?” 系统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花白禾想在这休息空间里看动画的想法被掐灭,她又看了看姜窈那张被定格住的、三百六十五度没死角的侧脸,决定把看动画的心思微调一下: “对了,你之前说我可以看之前任务世界的场景,是吧?” 系统刚找出了‘命运之子亲手药-死对象’的答案,有点不太好,只闷声应了她一个‘嗯’字。 也没进过花白禾同意,就直接把世界线往后拉,结果因为分-神,不小心拉过头了。 屏幕里一阵烟雾袅袅,下人们刚遵从了姜窈的指令,将那些画卷全部扔进柴火堆里的场景。 花白禾:“……” 系统:“……” 他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呃,我之前说过,宿主在离开世界之后,其他人关于你的记忆都会被抹消,命运之子也不例外。” 谁知,花白禾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我还以为她箱子里装的是我喜欢的那些宝贝,给我吓得。” 说完,她没管系统吞了屁一样的脸色,又不太满意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补了句: “这么一说,我竟对自己曾错过的那个大宝贝,又有点淡淡的想念了。” 系统:“……” 上个世界是内衣,这个世界是玉-势,他一点都不想探索花白禾这无底洞一般的下限。 现在他总算看了出来,别人铁打的心脏偶尔还有被泪水浸一浸掉铁锈的时候,但在花白禾身上全然不会出现这种烦恼。 究其原因,大概她的心是不锈钢打的吧。 系统恶狠狠地开口道:“下一个世界数据开始导入,传送开启!” 花白禾大惊失色,‘等’字还没说完,脑海中已经挤进来无数的资料碎片。 ……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个世界完成度太差,系统为了挽回她的好评,特意又挑了个接近现代背景的世界。 世界之子的名字叫做,云野蔓。 光是这名字的出现就经历了一番波折,因为女主刚出生的本名叫云野草。 她的家庭条件相当一般。 准确点来说,一般这个说法也有些抬举。 那是个九十九线小县城的家庭,她亲爸云金是个三流混混的角色,业余靠搬砖过活,年轻时在云野草的生母戚然大学的学校里做过工,靠着在兄弟婚宴上白拿的一套伴郎西装拾掇自己,人模狗样地勾搭上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秉承着先上车后补票的原则,这个男人婚前全靠一张嘴,婚后只出一根-屌,就把人家轻轻松松娶进了家门做牛做马。 戚然本身家庭条件也一般,爸妈都是普通的工人,住在大筒子楼里,邻里环境属于‘隔壁老王昨夜睡觉磨了几次牙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类型。 乍一听向来乖巧的女儿竟然随随便便就跟人家发生了关系,戚氏夫妻顿时感觉此生面子里子都被丢光了。 别说是劝她打掉孩子重获新生了,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将人推进这熊熊火坑,好借着那张光明正大的结婚证当遮羞布,以便在和邻里发生口角时,这个痛脚能不被人戳中。 “我女儿可是正经扯过证的——” “什么婚前大了肚子,没有的事!” 至于婚后生活究竟如何,只有戚然自己知道。 因为云金是个标准的拜diao主义,典型的重男轻女货色,所以戚然在坐月子期间,别说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了,能不短她吃穿已是优待,而在产检的过程里,婆家基本只重视一个环节—— 悄悄往做检查的护士那里塞钱,讨好地问一句:“这一胎麻烦您给看看是男是女。” 然而这护士虽然在小县城工作,底线却是守的稳稳的,看也没看那红包一眼,一板一眼道:“国家有规定,不准透露胎儿性别。” 于是云金的母亲只能变着法儿的人工大力出奇迹,严格遵循‘酸儿辣女’的民间科学,虽然高标准的酸是没有,但绝对力求让戚然能顿顿吃到咸菜,给她生出个胖大小子来。 于是,云野草出生的时候,云家一听见护士出来说是个女的时,云金当场气得在产房门外呸掉了嘴里的烟头,掉头就走。 而一手带大这么个货色的云野草亲奶奶,更是嘴巴一塌拉,在护士出来之后,去产房里将布一拉,对床上虚弱地戚然说道: “要死啦你!肚子这么不争气,生出来这么个东西,还躺着干什么,在医院住不要钱的啊?!” 如果不是护士听见动静进来赶人,说不定她能当场给戚然从床上拽下来走人。 自始至终,在旁边婴儿篮里头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不点就没被人瞧过一眼。 戚然还是没在医院休养多久,就匆匆被拉回了家,没办法,家里人不给钱,医院也不是做慈善的。 未足月的云野草也被她抱回了家,只是她亲奶奶并不是啥好玩意儿,使唤儿媳妇干家务活的时候,还总喜欢偷偷趁她不注意给孙女制造各种意外。 ——有一次差点将云野草淹死在澡盆里。 后来戚然就不敢再跟孩子分开,不论去哪儿都把孩子带在身边,就这样一路将云野草拉扯大。 等到她终于到了能上学的年纪时,戚然问起自己的老公还没给孩子起名字,云金喝着酒,朝着她一丢瓶子: “这么个野玩意儿要什么名字,你当我们是有钱人啊,连只狗都起讲究名儿。” “我看她这命是有点硬,跟外头那杂草似的,填个野草得了。” 戚然竟然也没有反驳—— 她想,只要能过得好好的,孩子像野草那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她真就填了这么个名字,直到云野草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说她这名字一看就没妈,歌里唱的么,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等到云野草头上带着伤回家的那一天,戚然下班回来在客厅亮了一宿的灯,终于捡起自己这辈子快要通通还给语文老师的文化,在婆婆骂骂咧咧“要死啊你!是不是看我们母子不爽很久了,要多浪费点电费好报复我们!’的声音里,给她换了名字。 戚然被老公和婆婆欺负怕了,不敢说这个家全靠自己一个人上班扬着,没吭声关了灯,只是第二天就将孩子带去公-安-局改了名字。 从此野草变成了野蔓,意思却没变多少。 后来戚然干家政活努力,被介绍到一个富豪的别墅里,因为自己补贴家用不够,还把女儿也叫上。 云野草,啊不,属于云野蔓的悲惨一生,从这里开始。 戚然工作的那个家庭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与云野蔓年岁相当,读的是私立的贵族学校,看学校里的人在里头呼朋引伴,出行时前呼后拥的,还有人服务,十分羡慕。 两兄妹商量了一晚上,跟自己的爸爸打了个电话,决定施舍给家里的保洁阿姨一个机会—— 他们想让云野蔓进了自己的学校,学费只从戚然那里收百分之八十。 戚然当然高兴于雇主的施舍,毕竟她自己是接受过教育的,后来又经历了那样的婚姻,只想让女儿走的比自己更远,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到泥里。 她嘱咐着云野蔓在学校里好好听那兄妹的话。 云野蔓也确实这样做了,不论自己遭受了什么,是成为了全班同学都能欺负的仆人,还是在两兄妹行事张狂做错事后替他们挨打,她都忍气吞声,想着自己母亲为自己受过的苦。 直到终于有人在她满是裂缝的生命里,照进来一束光。 那是学校里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长得干干净净,是那种斯文白嫩的类型,平日里不参与学校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当然,这原因也很简单。 他被学校里另一个大姐大罩了。 当某次云野蔓一身湿哒哒的从厕所出来后,他关切地问了句:“同学你没事吧?” 说完还将身上的校服外套借给了她。 可想而知,当她穿过那个男生校服外套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之后,遭到了人家怎么样的对待。 两兄妹也不想因为她惹上校霸,不仅跟她划清了关系,还主动把她约过去让人教训,甚至欢欣地用她来换取加入学校核心群体的机会。 云野蔓从此成了学校食物链的最底层。 学生们兴起时犯下的错全部由她承担,有一次不知谁提议去偷一次重大考试的试卷,捣坏了监-控,等到事后被发现,将她推了出去。 云野蔓被开除了。 谁也不知道,从学校里走出的那一天,她松了一口气。 但她和母亲的悲惨却仍然没有在这里结束—— 她被污蔑偷了试卷之后,戚然当时正做着家务,劳累过度,气得直接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而云家半分钱不出,她们母女俩打工的那个家庭,雇主也不肯预支她们俩的工资。 因为云野蔓对那两兄妹来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抢救不过来,在医院身亡的。 后来为了生计,她去了夜总会工作,她亲爸云金常常会来找她要钱,不给就打,有一次她奋起反抗,云金随手拿过了旁边的水果刀。 当刀锋从她的胸膛没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为这场悲剧陪葬。 …… 终于接收完故事的花白禾:“……” 她睁开了眼睛:“统儿,我申请让这个世界直接爆-炸可以吗?” 系统还没回答,花白禾就听见了一道电子音:“警告,不允许宿主消极怠工。” 然后花白禾就感觉到了一阵灵魂里传出的战栗。 她整个人真·触电地抖了抖,赶紧开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那句话其实是我表妹说的。” 系统:“……”这个时候还能皮,它也是很佩服花白禾了。 花白禾被电的菊花都在发麻,决定先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缓缓。 从技术难度来说,想做到比女主更惨有点难,所以花白禾已经做好了自己擦一屁股债的同时支援女主,结果—— 她差点被这个粉红色的公主蓬蓬房震懵。 打眼就看到梳妆台上那一行一线护肤品,她有些飘飘然地从柔软的带着淡淡香味的大床上下去,第一时间就冲到了镜子前。 里面映出的女生正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虽还未彻底长开,却已经能窥见以后成熟时的样子—— 如一朵娉婷待绽的荷花。 下巴并不是标准的瓜子脸,颌骨宽一点,浓眉大眼,黑色的眼睛自带了股韧劲儿,露齿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虎牙。 总的来说…… 她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看就是要当大佬的女人。” 高兴地欣赏了许久自己这张有气势的女王脸之后,花白禾缓过了刚才野草同学的那股悲惨劲儿,总算有余力开始接收自己的身份背景。 比起前两个自由发挥的世界,这个世界给她的限制大了许多,就在她读自己世界背景的时候,给她规定了第一个任务: 【进入云鼎贵族学校(0/1)】 云鼎贵族学校,就是后来野草同学要去上的学校。 花白禾不太在意地‘嗯嗯’应了,反正这也是必须做到的事情,她被自己的身份背景震到了。 她的名字叫尹栀,父亲是南方振振有名的尹逍,红橙黄绿青蓝紫,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颜色,尹逍就没有不涉足的,谁都要卖他三分面子。 厉害的社会哥通常都是个大情种,尹逍也不例外,他早年喜欢过一个女人,在对人家产生情爱心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退出江湖的时候到了。 根据电视剧里的一般套路,大哥金盆洗手的时候,就是他该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尹逍自然符合大哥定律,但是在洗白自己的时候,他心爱的女人却为他丢了一命,是生产之后行动不便,出门买菜时被人绑走了,所幸孩子没事。 所以尹逍他手洗到一半,还是只能拿毛巾擦擦干,继续老本行,不到人生终点停不下来。 他对尹栀十分疼爱,取名也用了爱人生前最喜欢的花,哪怕极少数的情况下沾沾野花,也一直只有这一个孩子,力所能及给她一个父亲所有的宠爱,只除了不许她碰自己的这一行,别的什么都会纵容。 看完身份背景的花白禾感动得眼泪汪汪:“系统!” 系统自然是记得上个世界答应过她的,让她这辈子又好看又有钱的事情,这会儿正等着她喜极而泣对自己表白。 “咳咳,其实这也没什么……”它先是矫情了一下。 立刻就听到了花白禾的下一句:“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暗恋我很久了?” 系统:“……” 滚就一个字,它只说一次。 花白禾高兴地看了看房间里的镜子,继续沉浸在自己霸气侧漏的颜值里,过了许久,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你说,我要是去到了云鼎贵族学校,野草是不是从此就归我罩了?” “我得好好教教她,不能因为命运悲惨,就瞅着王-八眉清目秀啊。” 站在花白禾的角度来看,那个曾经对云野蔓伸出手的男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善良。 在没有本事的情况下,随便朝人家伸手,万一没拉起来,是救人是害人,就不好说了。 花白禾坚决不相信那个男生有多么把云野蔓放在心上。 她做好了准备,美滋滋地哼着歌,参观完了自己的一线护肤品化妆品,又拉开了衣柜,欣赏那些春夏秋冬完全不重样的套装。 接着发出了欠揍的喟叹:“我要是野草,见着这样的任务协助者,先打一顿再说。” 系统:“【请开始你的表演.jpg】” 花白禾嘻嘻两声,挑中了一套喜欢的灰白水墨色长裙,刚把睡衣往上拉了拉,不知想起什么,在脑海里说道:“谁偷看谁是狗。” 系统大怒:“谁要看你个马赛克!” 况且这身体还不是他捏出来的!花白禾现在有个屁的好矫情! 花白禾想了想:“感谢未成年系统保护法。” 然后她满足地掀开了睡衣,拉开了衣柜里那个等身的镜子,想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魔鬼身材—— 十秒之后,花白禾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我背上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我看着有点眼熟?” 只见镜中人的右肩处,从肩胛骨往下,一路到后背的半扇蝴蝶骨位置,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纹身图案。 一黑一白两条蝶尾金鱼在那白皙如牛奶的皮肤上首尾相对,漂亮的大尾巴摇曳出的弧度,像是随时能从她皮肤里跳出来似的。 这分明就是—— 上个世界姜窈亲手给她纹的图案! ※※※※※※※※※※※※※※※※※※※※ 在这里声明一下,每天爆肝已经很累了,看到那种无脑说我烂尾的评论,我真的是…… 有的东西我不交代,纯粹因为没到交代的时候。 在这里提醒大家一句,所有世界都是相互联系的。 没看到最后时,无脑骂我,我劝你敲键盘慎重,毕竟键盘人人有。 言尽于此,这篇文总的来说就是为了博大家一笑,能让你们看的开心就行,跟着女主没心没肺is ok,费脑子的事情我来,感谢一直喜欢我的人,能加更都是因为你们的爱,么么哒! * 慢慢感谢霸王票,顺便抓个虫,你们先看: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秃噜秃噜毛!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哇哦!厉害了!给你鼓掌!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一路扶持我到今天的花花!感激!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呜哇!抱住豆子吧唧吧唧啃掉! 感谢三分热度扔了1个地雷!我对你的爱绝不止三分! 感谢rengn雨扔了1个地雷!亲亲你! 感谢天天天天舔甜扔了1个地雷! 感谢天天天天舔甜扔了1个地雷! 感谢天天天天舔甜扔了1个地雷! 感谢天天天天舔甜扔了1个地雷! 感谢天天天天舔甜扔了1个地雷!这宝贝儿的起名,有点意思! 感谢金舟扔了1个地雷!扒拉你的金壳子! 感谢染青。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染青。扔了1个地雷!这个色儿有什么讲究吗?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给大佬一个巨大的么么哒!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哒!我今天勤快吗!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快!表扬我! 感谢ddd1234ddd扔了1个地雷!从此你就是我的真爱了! 感谢管映萱扔了1个火箭炮!天哪!大礼包!!超级激动抱起你转圈!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玄玄儿!深情呼唤! 感谢小可爱快更新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小可爱快更新扔了1个地雷!更到快手残了hhh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花花的爱!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mua一大口! * 今天手写废了,明天暂时只有晚上十点的日万,爱你们! 当大佬的女人(二) 懵逼的不仅是花白禾,当系统看见那个纹身图案时, 它也陷入了死寂。 以至于它的声音里带了十分明显的讶异:“这……?!” 随机, 它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电子音,公事公办道:“扫描系统开启。” 花白禾的注意力从镜中收回, 脑袋跟着偏转, 看向自己的右边肩膀,甚至还不敢相信似的往前凹了凹右肩。 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那个纹身图案是真实存在的,从上个世界带到了这里, 明明是个崭新的身体,却仿佛—— 那印子直接烙在了她的灵魂上似的。 花白禾对这种仿佛小狗撒尿圈地盘一样的行为表示有话要说。 系统的扫描结果就在这时候出现:“未发现异常。” 紧接着,系统的声音恢复了原样:“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异常?” “……扫描系统开启……未发现异常……”它又不信邪地多试了几次,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花白禾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着镜子吹了声口哨:“挺好, 一看就是个正经的社会姐,和那些业余的妖艳jian货很不一样。” 刚安慰完系统, 门口传来了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花白禾没急着去开门, 而是不疾不徐地套上裙子, 拉好拉链,等到倒回梳妆台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配饰的时候, 才懒洋洋地冒了一个字: “进。” 等在她卧室门外的人这才轻轻拧开了扶手, 将门打开稍许, 露出自己一身黑白相接的标准工作服, 对她礼礼貌貌地说道:“尹小姐, 先生已经回来了。” 这是尹家的惯例,每次尹逍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回到家,都会尽量抽出时间陪尹栀,要么是带她出去玩,要么就是问问她最近的生活和学习情况,总之父女间的气氛很是温馨。 花白禾点了点头,手在桌上的一排高档腕表中滑过,最终只是从旁边摸出一串简单的细银黑手链戴上,就出了房间,往楼下而去。 这是一栋私人的小别墅,带室外泳池、草坪、还有花园,室内的设计风格走的欧式性冷淡特色,主要以冷色调为主,只配了部分颜色明亮的家具当点缀。 尹逍虽然走的是大哥路线,打扮却很是讲究,不像寻常暴发户那样要把金子挂在脖子上,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身上穿着宝石蓝衬衫,搭着一件小马甲,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本权威类金融杂志在看。 好一副商界大鳄的逼格! 花白禾走近一瞄—— 尹逍看的是商业广告那一页,上面是一张看上去十分高大上的红酒图,而尹逍正在瞄右下角的价格。 也许是满意于那五位数中隐藏的装逼气质,他将页面往身后的专业管家那儿一递,简单粗暴地说道:“买一百瓶,放进酒柜里。” 花白禾:“糟糕,我开始喜欢他了。” 系统:“……因为和你的傻逼画风如出一辙吗?” 没等花白禾怼回去,尹逍的目光已经顺势转到了她这边,正想问她过两天要开学,作业写得怎么样,结果视线却蓦地盯住了她右肩上的一小片图案: “你在身上画什么了?”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忘了这无袖的裙子遮不住身上那个图案,她只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人送了我一沓纹身贴,我就随便玩玩。” 尹逍眯了眯眼睛:“是吗?” 花白禾刚点头,又见他转了转头,吩咐那个收好杂志的管家:“去帮我查查是不是最近有哪家店做活动,骗到了栀栀头上。” 花白禾:“……” 她木着脸:“爸,我已经不是三岁小朋友了。” 尹逍非常敷衍地对她‘嗯’了一声,半点收回指挥的意思都没,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过几天马上要开学了,寒假作业写完了吗?要是全做完了,我就奖励你一辆车,你上次不是说要开悍马?” 花白禾被尹逍这壕无人性的大手笔惊呆了,她在心中大喊了一声系统:“快!打我!” 系统:“……?”它平生第一次见到提出这种要求的宿主。 花白禾:“这么富有的爸爸是真实的吗?你快打醒我,我有点晕钱。” 系统:“……” 它还能说什么? 不能揍人的它依然毫不犹豫地满足了花白禾的要求—— 它漏了点电。 尹逍只能看到自己的女儿脸色白了白,紧接着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十分光棍的笑容:“没写。” 尹逍挑了下眉头,正打算宣布她的车车被没收时,就见到花白禾往自己身边的沙发上一坐,双腿一叠,不带半点商量余地地开口:“我要转学。” 听见这话,尹大佬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怎么?被老师针对了?还是被同学孤立了?” 旁听的系统:“……”这个大佬对自己的名声有什么误解? 花白禾酝酿了几秒钟,在尹逍已经开始脑补自己娇花般的女儿在学校饱受欺负的惨淡模样时,淡定道:“能欺负我的还没出生,我是觉得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没意思,听说云鼎还不错,里头的人蛮有趣的。” 尹逍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地就应了,只是还有附加条件:“行,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别害怕,尽管说出来,爸爸会给你撑腰。” 花白禾:“……”你从哪里看出我脸上写着害怕了? 无语半晌,她面无表情地应了声:“行。” 结果尹逍还没完,转头开始嘱咐管家:“栀栀的性格比较内向,你这就去给学校里的校长老师们送点见面礼,让他们平时多照顾着栀栀——哦对,你现在就问问校长,他们学校缺不缺图书馆?” 花白禾目瞪口呆,发现管家是个很能拎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的,拿起手机就拨打了云鼎学校的董事会电话,问了几句之后,微笑着用手捂着话筒,回复尹逍: “先生,学校那边已经有了一栋刚成立的新图书馆。” 尹逍又皱了皱眉头,甚至忍不住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像是因为无法为尹栀提供庇护感到极其不高兴,连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都隐约冒着火光。 管家见他烦恼,相当能急雇主所急,只思考片刻,就提醒道:“先生,上个月顾先生来做客时,曾提到在云浮区有块地挂售,既然捐赠大楼不行,您可以考虑换个方法。” 花白禾:“……???” 花白禾:“没必要——” 她话音还没落下,尹逍得了提示,忽然一拍大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你上次是不是说云浮区有块地在卖?就在云鼎边上是吧?这块地我要了。” 紧接着,尹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挂了电话继续问管家:“你问问云鼎有没兴趣扩建?” 管家微笑着对那头的人复述了尹逍的话。 从头到尾在旁边围观的花白禾:“……” 吓得她瓜子都要掉了。 她只能愣愣地听着耳边的系统播报:【进入云鼎贵族学校(1/1)√】 …… 云鼎贵族学校本身的师资、生源就属于本市的一流,里面的学生都是本地富商或是其他社会地位很高的家庭里出来的,作为私立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部一应俱全,在高中部里,高考的学子重本升学率达到百分之五十。 ——因为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全部出国深造了。 学校每年暑假开学时间在九月份左右,寒假则是根据过年时间来定,一般在元宵节后一天,十分人道。 然而今年学生们惯常浪过了农历十五之后,这天却在群里看到了这么个通知: “云鼎贵族学校寒假延迟开学通知:因学校扩建需要,2018-2019年度第二学年开学时间推迟至3月15日。” 消息出来的同一天,云鼎学校的论坛上对这个事情引发了讨论。 【[置顶][加精]:喜大普奔!寒假又多了二十五天!】 1l:哪个大土豪又给学校捐了钱?说起来,咱学校在修了五个片区的教学楼,四座图书馆,三座体育馆,一个独立的游泳馆,一栋独立的健身房之后,终于觉得地太小,施展不开,决定扩建了吗?[吃瓜.jpg] 2l:我刚打听到的内部的消息!我靠你们绝对想不到下学期有谁要来! 3l:有谁?反正在见过非洲王室的父母来参加家长会之后,我内心已经波澜不惊了。 4l: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三十年前,社会上很有名的两个人,南尹北陈? 5l:南方……等等!不会是……?卧槽卧槽卧槽?!真实的黑二代来了吗?[瑟瑟发抖.jpg] 6l:瑟瑟发抖 1 …… 花白禾正拿着手机在刷云鼎的校园论坛,乍一进去就被‘黑二代’三个字糊了一脸,她从旁边的坚果盘里拈出一个夏威夷果的果肉扔进嘴里,问了系统一句: “我长那么白,哪里黑了?” 系统没说话,只反手扔给了她第二个任务:【与命运之子相遇(0/1)】 花白禾瞅了一眼,没在意,反正开学之后总能遇见,就算现在去找了野草同学,总不能问她一句: ‘你好,你还缺个爸爸吗?我愿意跟你共享我的土豪爸,你意下如何?’ 不论是云野草还是尹逍,都一定会把她押到医院里去看看脑子。 况且她现在跟野草同学的生活圈完全没有交集,能不能找到人还得另说。 于是花白禾兴致勃勃地继续看尹爸在都市里的传说。 但那任务监督模式好像对她如此怠慢不太高兴,过了没多久,又在她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框:【时限,24小时】 花白禾:“……” “统,这玩意儿是不是针对我?”她不服地喊了自家系统。 系统无比纳闷:“你才发现吗?” 这都第三次任务了,才收到这么个东西,是不是被针对了,花白禾心里难道没点acd数? 花白禾顿时不满了,她在脑海里大喊一声:“我抗议——” 她的手指头突然有些微微的发麻,耳畔似乎听见了滋滋的电流声。 求生欲极强的花白禾中途急转弯:“是不可能抗议的,毕竟能被主神挑中做快穿任务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说完,她从桌上摸了几颗奶白色的夏威夷果肉,往门外走去,对旁边一直兢兢业业剥壳的女仆开口:“我出去一趟,晚餐时间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尹小姐,请注意安全。”那个漂亮的小女仆抿了抿嘴,对她露出个明媚的笑容,看得花白禾心情一阵大好。 多少冲散了点被强制执行任务的郁闷。 尹逍最近去邻市找人合作一个项目,做实地考察,本来想带上她,但花白禾懒癌发作给拒绝了,所以最近家里只有她一个大王。 专业的管家杨波被留下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见到她要出门,已经贴心的准备好了能搭配她身上这套裙子的外衫,交给了随她一并出门的保-镖,对她微笑道: “出门玩的愉快。”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经过这两天的生活,她已经极其适应了这种由俭入奢的节奏,随口接道:“波叔的乌鸡汤煲的不错,我晚上回来想喝。” 杨波眼中出现融融的笑意,躬身为她拉开了大门:“我稍后就去准备,保证您回来时还是新鲜热乎的。” 花白禾满意地带着人出了门。 …… 尹家的别墅坐落在椒市最富有的城东区域,也是环境和安保最好的小区——四海苑,这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想住就能住的地方,核查标准很高。 四海苑出入的人员和车辆都需要登记,请的保安都是专业的保全公司人员,拥有过目不忘的记人能力,几乎能将别墅区户主的模样都记住。 除此之外,就算是常来的客人,每一次进入也都需要打申请。 司机听了花白禾的逛街要求,从小区出了门,就往她常去的那片商业广场开,结果花白禾想到了要遇见云野草的任务,在拐弯的时候蓦地说了一句: “去城南那边的万银购物吧,听说那边新开了个g家的三层门店。” 司机毫无异议,顺着她的要求换了目的地。 比起尹家的富裕,云野蔓的母亲戚然所服务的,位于城南的银月别墅区,相对就稍差一些,环境虽也过得去,但是对入住人群要求不高,只要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只要法律同意,就算是条狗来落户也没问题。 现在虽说是寒假,云野蔓却半点没体验到其他孩子在过年时的快乐,为了避开酒鬼老爸云金的抽风,她早早地从家里出来,坐了十多个小时的大巴回到城区,给富豪林家继续打工。 她母亲戚然则是过年期间完全没回家。 毕竟,生活不会因为你穷,就在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下钱雨。 云野蔓平日里都是和戚然一起在林家住,因为多她一个的伙食,而她又是未成年,干的活不多,林家只意思意思付给她三分之一的工资。 但她的工作量却没因此变少,反而因为同龄的缘故,经常被林家兄妹使唤着去跑腿。 今天林家的小妹,林依然想去外头逛街,少个拎包的,又嫌弃带那些阿姨出门有些跌份,就喊云野蔓去给自己拎包。 等看到她站在门口等自己时的打扮,林依然嫌弃地指着她的红色羽绒服:“你身上这哪找来的塑料袋?穿成这样陪我逛街,你是想给我丢人吗?” 如今正是冬天,虽说室内装了地暖,暖和到能穿短袖,但是室外完全不是这么个温度,云野蔓很多年没买衣服,这件羽绒服还是戚然穿剩了给她的,勉强能御寒。 听见林依然的指责,云野蔓没什么表情,木着脸说道:“别的衣服和这个差不多。” 她不穿毛衣,因为戚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织,更不可能去商场里给她买那些很不耐穿,洗起来又很麻烦的毛衣。 身上这件羽绒服还是戚然为了防寒不得不买的,后来发现洗起来麻烦之后就也没怎么洗过,连袖口都有点发黑。 林依然听见她的话差点气死,想了想平时林依然穿的最多的衣服是校服,憋了憋又说道:“那你换成校服算了,但是不许套这件丑不拉几的垃圾袋。” 云鼎一年会发四套校服,两套夏天的,两套冬天的,但校服那薄薄的外套根本挡不住冬天日的南方魔法攻击。 云野蔓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但寄人篱下,还是只能按照对方所说的去做,这才被林依然准许一块儿出门。 …… 半个小时后。 万银购物中心。 花白禾下了车,看了看自己身边哪怕为了低调没穿西装,却依然戴着电话卷线般耳机的保镖们,感觉自己不像是来购物的,像是来收保护费的。 她看了半天,说道:“你们这样跟我逛街有点奇怪。” 听到她的话,保镖们立时绷紧了身子,以为尹大小姐又不许他们跟着,领头的那个微俯了俯身子,正想苦口婆心劝她,又听她接了句: “……要不你们换成蓝牙的?” 几个保镖一听是这么简单的要求,顿时松了一口气,换了个无线的佩戴上。 花白禾想到尹逍那份工作的高危性,也明白自己这个身份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没打算折腾什么幺蛾子,不去管身后跟的四个男人,径直往购物中心的大楼走去。 原本她以为自己逛街是件很无聊的事情,没想到—— “我低估了金钱的力量……买买买是真的很爽啊!” 她对系统由衷地叹了一句。 系统幽幽地提醒她:“你还记不记得你出门的任务?” 花白禾看着门店里的导购小姐姐给自己比划两个风格不同的套装,对她挥了挥手:“都包起来吧。” 而后才回答系统:“当然,一会儿逛累了我就去那个什么月亮别墅里转一圈,总能找机会遇到女主角的。” 系统:“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花白禾条件反射回道:“不当讲。” 系统即将出口的提醒被憋了回去,果然没再吭声了。 花白禾买完衣服,想到自己新学期该有新气象,决定去给自己买个新书包,然后她就转到了那栋g家的大门店里头。 有一个展示出来的黑色书包简单又好看,价格也十分亲民,才四位数,很符合她低调上学的要求。 花白禾走过去,刚准备伸手去拿,后头忽然传来一句:“第三排左边第二个书包,你去拿来我看看。” 本来这跟花白禾没关系,但动物都对光和声音会有一些条件反射,所以她本能地顺着那声音数了数,发现所谓的第三排左边第二个,正是自己面前这个。 她刚伸手拿出的同时,旁边伸来了另一只手,与她同时捏住了书包的两边。 花白禾顺势抬眼看去—— 在对方的模样入眼前,耳边倒是先响起了一个机械音:【与命运之子相遇(1/1)√】 她怔了怔,才看清自己跟前站着一个身形高瘦,皮肤不太白的女生,五官只能说…… 暗藏潜力。 花白禾心里暗搓搓地高兴,对系统得意洋洋道:“天哪统,你快看!我比这个世界的核心颜值还好看!” 系统如果这会儿能实体化,绝对已经开始抽嘴角了。 花白禾还在高兴,冷不防又接到了第三个任务:【给命运之子留下印象(0/1)】 现实中,她还捏着那书包带没有放手的意思,只略微眯了眯眼睛,瞅了眼跟前的人,打算给云野蔓卖个人情,先给她留下个善解人意的印象。 但她手还没放开,也还没来得及挂上友善笑容,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警报声:“请宿主维持人设!注意!” 与此同时,花白禾指尖又传来一股熟悉的酥麻感,是她要挨电的前兆。 花白禾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急忙问系统:“统儿,怎么回事?维持人设,我要是在野草面前还这么嚣张,我跟她关系岂不是得崩啊?” 按套路来说,在一个小白菜主角面前嚣张过的反派,还怎么跟人家当朋友??? 系统:“……这就是我刚才想提醒你的地方。” 它叹了一口气:“因为你是勾-引命运之子才得了上次的e评分,所以‘主神的监督’在要求你按部就班完成任务的同时,最重要的是——避免命运之子对你产生好感。” 花白禾:“……” 她匪夷所思:“我勾-引命运之子?我要是真勾-引了,上个世界还会是那副鸟样?” 况且这哪里是在防止云野草对她产生好感,花白禾动动自己的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是巴不得云野草对她厌恶至极啊! 但现实情况已经不容她多加思考,不挨电才是最迫切的事情。 眼下两人已经拉着书包僵持了几秒,花白禾不能再傻站着,刚想让对方松手的时候,后头又传来一个声音: “姐姐,那个包我看中了,我前两天才在你们门店办了会员,应该有优先权吧。” 花白禾慢慢地转过了视线,见到不远处的休息沙发上坐着个女生,手里正拿了杯奶茶,歪着脑袋对旁边的服务的导购小姐说了一句。 那人正是林依然。 其实林家虽然有点小钱,但是作为高中生的她并不被允许拥有太多的零花,顶多也就买买潮牌,超一线的奢侈品她是不够钱的,所以才想着来看看g家的新品。 而所谓的前两天办过的会员,也是同班同学约她一块儿逛街时,她为了面子,找哥哥多借了一份零花钱,凑在一块儿才办的。 巧的是,林依然面前的导购小姐正是之前帮她办过卡的。 她向来喜欢抓这些富二代小姐们的生意,知道她们这个年纪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同龄的跟班,于是稍稍过来两步,对花白禾笑了笑,礼貌道: “您好,这款包是我们店里这一季的新品,您手中那是店里的最后一个,若是您确定要买,我这就联系其他店给您调货,可以麻烦您将这个先让给林小姐吗?” 导购的话挺礼貌,花白禾挑了下眉头,想做出‘算了,反正这么个包我本来也看不上’的姿态转身离开,却不妨那边的林依然忽而嗤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音量又到了她能听到的地步: “野蔓,看到了吗?有些外围女就喜欢装阔,金主爸爸给两个钱就嘚瑟起来了,以为什么地方都是她来得起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花白禾是靠着身体上位得来的钱。 林依然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只要是椒市上层的二代,她不说能搭上关系,也一定是认识的,因为百分之九十九读的都是云鼎学校。 然而很不巧,尹逍就对这个学校没什么好感,以前在国外还避过一段时间,以至于尹栀在设定中,幼儿园和小学是在欧洲读的,中学又因为懒得跑远的地方,省的回家都麻烦,特意挑了个够进的公办学校。 在那个学校里,学生都是普通阶层的家庭出生,看她平时的穿搭能隐约猜出她非富即贵的身份,没什么人会去惹她,况且她班上闷头读书的呆子还挺多。 同学们对她保留的态度是那种‘有钱到不明觉厉’的类型,顶多有时她碰巧换双鞋,就有人会偷偷在背后拿手机搜索牌子,然后对上面的数字目瞪口呆。 尹栀没怎么刷过存在感,也轻松成为了学校里人人皆知的名人。 而且在系统设定里,她的爱好范围和其他女生格外不同,放假时不是跟着尹逍去国外谈生意,就是在射击会员场里泡一个假期,还真没什么时间跟这些每天只知道买买买的二代们正经相处过。 就算顶尖团体的成员们听过她的名字,对她会有印象,那林依然也绝不在这个范围内。 何况,尹栀向来懒得出名,只在城东出现。 所以,林依然这分嘲笑还真不能说是无脑惹事,毕竟她这句嘲讽嘲对人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花白禾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看了两秒,忽而迈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跟着花白禾进店的那些保镖,原本四散在周围,装作是来逛奢侈品店的模样,然而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纷纷往她的方向挪去。 这家店距离剪彩还没过去多久,又赶上最近的情人节活动,价格介于一二线之间,所以店内的人还挺多,他们的挪动也并不大引人注目,却已经是将花白禾围在了安全圈内。 林依然看着她走近,莫名有个不太好的预感,还没等她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花白禾的大巴掌就甩了过去。 只用了三成力,却还是让林依然的脑子都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痛,像是被人撕去脸皮一样。 她被打蒙了。 作为一个还算有些讲究的,向来信奉能逼逼绝不动手的优雅小公举,别人看她有钱又嚣张,本就不想与她为敌,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被教做人。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花白禾抬手拽住她的头发,往后面猛地一拉,迫使她不可抑制地仰着脑袋,将脆弱的脖子暴露出来。 再次袭来的疼痛终于让林依然回过了神,她张牙舞爪地抬起手想打花白禾,却被花白禾轻松避开,接着,来自头皮的恐怖痛感让林依然无暇反击,转而开始担忧自己的头发会不会直接被对方拽掉一大片。 哪怕眼中已经开始出现害怕的泪水,她却依然高声喊道: “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你居然敢打我!” 花白禾勾了勾唇,没发现自己此刻的表情,像极了上个世界的姜窈的睥睨姿态,神态里自然泻出居高临下的意味来: “你爸爸是谁,我不关心,我只要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她慢条斯理地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嘴巴再这么臭,我就没这么好的脾气,再替你爸妈教你学说话,嗯?” 每说一个字,她手中的力气就加大一分,直到对方尖叫出声,视线不可抑制地看着旁边,朝那个仿佛在作壁上观的云野蔓伸出手去: “你在干什么!啊?!你还不来拉开她?” 云野蔓突然被她惦记起,只能不情愿地结束了这幕狗咬狗画面前的观众身份,作势要往她的方向来。 恰在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往她跟前一挡,动作里的暗示很简单: 不想跟着挨揍,劝你别动。 云野蔓相当满意地止住了自己步伐,朝林依然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隐约能感觉到,刚才与自己同时抓住书包的女生,比林依然更有本事一些,才能在这样大庭广众下毫不畏惧地让林家人出丑。 反正在学校里的霸-凌云野蔓已经习惯了,她也不是什么贱-骨头,会没事再招其他人的眼睛,几乎是片刻间,她就得出了结论: 还是继续看戏吧。 反观花白禾那头,林依然终于看到了身边渐渐围来的几个男人,见到了他们冷漠的眼神,与此同时,她的头皮都痛的有些发麻。 从没这样丢人过,也从没被人这样教训过的林小姐自尊心终于崩塌了,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跟花白禾服软: “我错了……我错了……” 花白禾将她一把推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看到她头发披散到再无任何形象可言,只顾哭哭啼啼,受不了周围人围观的眼神,崩溃地抓起手包就起身跑出去了。 然后,她才转向被挡住了的、半句话都不敢说的导购小姐,不太有表情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影响你们店里的生意了吧?” 说完,她对靠云野蔓最近的那个男人喊道:“阿东。” 男人应声回头,做出等她吩咐的姿态。 花白禾看了看远处那排摆在最高处的,也是最为昂贵的包,从随身带的包里摸出张黑卡,抬了抬手,指着那头,遥遥从第一个划拉到最后一个:“那一排,全包了。” 叫阿东的人对她微微点头,走上前来接过她的卡,转而看向导购。 导购有点懵,所幸本能还记得要赚钱,连忙带着他去拿商品。 花白禾知道再待下去要被人拍视频了,没有停顿地迈步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只是她走路的动作并不快。 ——因为她在用余光,偷偷注意云野蔓。 自己替她教训了讨厌的人之一,她会不会给自己留一个好印象? 花白禾悄咪咪地期待着。 一秒,两秒……十秒。 直到她快要走出g家大门,云野蔓也没有要朝她这边看一眼的打算。 花白禾:“……” 内心有点小失望。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刚打算下次再找个机会替云野蔓揍人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跳出提示: 【给命运之子留下印象(1/1)】 没等花白禾松口气,那‘主神的监督’生怕她误会似的,非常贴心地给她提示了一句: “开启命运之子的好感度系统,目前对您的好感度为-20,鼓励宿主继续保持,情感任务进度0,请继续努力。” 花白禾:“……” 花白禾:“???” 不是,情感进度不给面子她能理解,那个负二十怎么回事? 野草,你做人不能这样没良心啊!你搞得官方都开始嘲讽我了你知道吗! ※※※※※※※※※※※※※※※※※※※※ 云野蔓【冷笑】:一丘之貉。 * 让我慢吞吞地整理一下霸王票,先祝你们食用愉快: 首先感谢一位土豪!mightnife扔了1个深水鱼雷!点名表扬!本文第二颗深水了!看我给你表演个单手劈叉!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亲你两下! 感谢猫猫扔了1个地雷!吃小鱼干嘛! 感谢rengn雨扔了1个地雷!小雨滴滴滴滴! 感谢祸魁扔了1个地雷!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度日如年的爱! 感谢想吃麻辣烫扔了1个地雷!加点醋!完美!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吃糖嗎扔了1个地雷!天哪每天都有这么多礼包吗! 感谢天天天天舔甜扔了1个地雷! 感谢天天天天舔甜扔了1个地雷!甜甜圈!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豆儿!臭臭的豆儿! 感谢玄及也叫五味子扔了1个火箭炮!prpr舔你!太棒了!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感谢支持呀!每天都来呀!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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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算尹逍深夜突击检查,也抓不到她玩电脑或者玩手机了,花白禾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系统对这动画片上头的家伙无话可说。 但是在不影响任务完成度的情况下,它还是满足了花白禾的小要求。 …… 次日早晨,6点40分。 修仙一晚上的花白禾被女仆温柔叫醒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往床脚那头指了指:“我要穿那套。” 可爱的女仆小姐姐自然无有不应,替她换好了衣服,见她眼睛都睁不开的眼睛,还打来了热水,用热乎乎的毛巾帮她擦脸擦手,伺候的花白禾误以为自己还生活在上个世界。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餐桌旁了,因为她喜欢吃各种口味的三明治,所以今天的早餐是火腿鸡蛋培根的夹心,配一杯热牛奶。 花白禾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十分了,而学校的作息时间规定,七点二十之后开始早读。 她拿起三明治往嘴里送,略显迟钝地说了一句:“……好像要迟到了。” 旁边在浏览报纸广告的尹逍无聊地把手里的印刷制品放下,看着她悠哉悠哉吃早餐的动作,温声回道:“不急,你先吃饭,不会迟到的。” 花白禾想了想,学校位于城东和城南的中心,从这里开车过去最少要十五分钟—— 虽然不知道尹逍跟谁学的数学,但她也并不太担心迟到。 毕竟,她在大学期间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 7点16分。 花白禾在自家车里不紧不慢地扣好安全带,听见司机在前头偏过脑袋,礼貌地提醒了一句:“小姐坐稳了。” 花白禾眨了下眼睛,心道自己坐的挺稳啊? 结果下一秒,汽车如一支离弦的箭,飞射了出去! 副驾驶上的保镖拿着个导航,时不时指挥道:“前面五十米右转,有条近路小道,但是比较窄。” “照这个速度和车况,城东大道的红绿灯要堵七个,别走大路。” “前面直走三百米在修路,而且还是上班的公交走的道,去旁边的134道。” 后座的花白禾:“……” 她抓住自己的安全带,仿佛置身于赛车惊魂的影片剧情里,很多时候小路拥挤到她觉得车根本开不进去,结果司机硬是卡了进去,在一堆横七竖八插出来的晾衣杆之间有惊无险的穿过。 花白禾已经做好了将胃里的早餐还回去的准备,然而她却始终牢牢地跟着惯性靠在椅背上,完全没有出现急刹把她往前甩的情况发生。 7点18分。 尹家接送花白禾上学的小汽车开到了云鼎贵族学校门口的那条道上,前头有各种各样的名车挡在道上,里头下来的学生身上都是暗红或深绿的校服,背着不同牌子的书包,每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花白禾正想说自己从这边下车就行,就见到副驾驶上的保镖左右看了看,片刻后对司机道:“能过。” …… 7点19分50秒。 一辆黑色的林肯小轿车穿针走缝停在了云鼎贵族的学校门口,将学校门口那两排检查着装的学生会成员惊了一下。 今天值班的是学生会副主席,陈庚。 他身上穿着有别于其他学生的纯白色校服,领口花纹嵌着金边,参考了西装款式设计之外,还讲究地在腰侧、腕处加了线条设计,争取让每一分线条都能烘托他的气质。 ——这是学生会的干部级别才能穿的校服。 陈庚也同样看到了门口的那辆车,见到副驾驶上走下一个男人,恭敬地打开了车门,从里头请出来一个穿着风衣的女生,他慢慢推了推眼镜。 旁边近处站着个别着风纪卡,拿着本子记录的女生,见到花白禾那张颇有气势,却并不熟悉的生面孔,有些疑惑地往他这投来目光,眼神里就一个意思: 这个新来的没穿校服,要登记吗? 陈庚轻轻挑了挑唇角,对她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位同学是上学第一天,不用这么较真。” 旁听的那排风纪委员:“……???” 他们看了看自己本子上那一行违纪的高一新生名单,陷入了沉默。 但是他们并没疑惑多久,就见到陈庚朝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学校的早读铃声中,对精准卡着时间踏入校门的花白禾,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开口道: “尹栀同学,你好,我是学生会副主席陈庚,欢迎来到云鼎贵族就读,你的教室在高一一班,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后面的话已经不重要了,校门口的两排风纪委员在听见‘尹栀’这个名字时,完全僵化成了风中的雕像。 ……妈呀!大佬的女儿真的来我们学校了! 花白禾并不难听出陈庚话中的示好意味,鉴于之前没来学校踩过点,如今有人能给她带路,这再好不过。 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朝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走了。 陈庚半点没在意她的态度,仿佛自己真是表面上那副温文尔雅,乐于助人的模样,带着她往校园里走的同时,像个合格的引路人,给她顺带介绍了校园里的环境,指出食堂、学生宿舍等等所在地。 同时,还十分体贴地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还没领校服?一会儿下了早读,我让人送到你班上去吧。” …… 校门口。 听见早读铃声响起,风纪委员们让门卫把大门关上,三三两两地往教室的方向走,还偷偷从校服兜里摸出手机,给自己的小伙伴们发消息: “天哪!我刚看到尹栀了!” “你绝对想不到我今早检查的时候看到了谁!尹栀!那个传说中来读个书还顺带扩建学校的家伙!” “哇你都不知道,在尹栀面前,陈庚那家伙忙前忙后跟孙子一样,今年绝对要洗牌了!” …… 林林总总的消息仿佛插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云鼎贵族高中的每个角落。 等花白禾在班级门口遇见在等她的班主任时,教室前排就有好几个学生探头探脑地往外望了。 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叫做左沁容,脸上拉着长长的两道法令纹,一看就是个严肃教学的老师。 她原本是市里公办一中的王牌教师,评过的荣誉职称不计其数,最后被云鼎用十倍的工资挖了过来,今年正好从高一开始带。 这学期上班前,她已经被校董那边打过招呼,知道今天班上要转来一个特别的同学,所以特意在早读前来等。 ——由此可见,有钱能使磨推鬼。 陈庚引着花白禾走到了门口,见到她,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左老师好。” “陈庚同学好——这位就是新来的尹栀同学吧?我是你的班主任,左沁容,教英语,跟我进来吧。”左沁容对花白禾露出了个十分和蔼亲切的笑容。 陈庚自己是楼上高二的,也需要回去早读,闻言对她们都笑了笑,才转过身,往楼梯的方向而去。 花白禾则是对左沁容点了点头,跟着她一并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的半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身上都是高中部的暗红色校服,只部分男生嫌暖气太热,脱了外套,剩下里头的白衬衫。 从她们俩走进后,所有人不论手头有什么事,这会儿都十分一致地停了,将目光投到花白禾身上,睁大了眼睛打量这个传说中大佬的女儿,仿佛她是个长了四只眼、八条手的动物园新品种。 左沁容对他们笑了一下:“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叫做尹栀,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话音刚落下,教室里整整齐齐地响起了掌声,正是上个学期刚军训完的节奏: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对每一个新同学都这么热情。 左沁容按照惯例,又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让一班的同学平日的生活和学习上都关照她。 听了左沁容的话,底下有几个人在桌底拿着手机互相发消息: “我关照她?我求她关照我还差不多!” “这个尹大佬一看就很凶好吗?就算你把梁静茹的勇气给我,我也不敢惹她!” 一班的同学各怀心思,唯有一个人僵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正是花白禾前段时间在g家门店里,教训过的林依然。 那天她被花白禾扇了巴掌,回家之后找哥哥哭诉,两兄妹找人打听了半天,也没从同圈子里问出来欺负林依然的人。 她只能把这口苦自己闷下,每天拿着冰袋敷脸的时候,都在骂骂咧咧地诅-咒那个女人。 甚至还迁怒于云野蔓,有一次早餐时,借故手滑,拿温热的豆浆泼了她一脸。 虽然不烫,但完美满足了她的泄愤心理。 如今,林依然没想到这人居然就是那个要转学过来的尹栀! 她想起上次在门店里,对方威胁自己丢下的话语,恨不能将自己缩进课桌抽屉里,但求这个大魔王看不到自己! 讲台上的左沁容还在走那个简单的新生欢迎仪式,对尹栀说道:“尹栀同学可以向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然而她这句话落下之后,花白禾却没什么反应。 前排的几个学生禁不住屏气凝神,甚至身子稍稍往椅背上靠去,好像生怕自己班主任说错话,导致他们也跟着被这位大佬惦记上似的。 众目睽睽之下,花白禾慢慢从衣兜里伸出手,面目里露出稍许的嫌弃,看了面前的白板书写墨水笔半天,似乎在思考自己拿起笔后,会不会漏墨沾到自己的手。 几秒种后,她拈起蓝色的一支,转过身在后面右下方的白板上,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 尹栀。 她转过身来,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用蓝色的笔末虚虚点了点身后: “我的名字。” 然后她就把笔放了回去,略转了转头,看着旁边的左沁容,意思是:介绍完了。 也许是她刚拿的那只笔水墨浸了太多的缘故,就在她转身后没多久,身后白板上的两个字从笔划里慢慢地流下墨汁来,本来是正常的效果—— 但不知是不是花白禾的身份背景加成效果,底下的同学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好像刚才的两个字是她拿人血蘸上去的似的。 左沁容也愣了一下,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往底下看了一眼,想给花白禾找个位置去坐。 环顾一圈,竟然只有最后一排有空位。 严格意义上那说,那是多余出的一排,整一行只有一副桌椅,只坐着一个人,和旁边的垃圾桶、还有角落的空桌椅共处。 那是学生们默认的,每个班的‘奴役’所坐的位置,坐在那里的同学要负责每天丢垃圾,给教室打扫卫生,以及被别的同学使唤跑腿之类的。 在云鼎的高中部,有好几个班都专设了这么个位置。 而一班的最后一排,坐着的正是云野蔓。 云鼎是学了一中,按照成绩分的班,一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荟萃的已经是成绩最好的同学。 但…… 成绩在很偶尔的情况下,跟家庭因素并不大。 左沁容不是不知道学生间的那些分划,但她也只是个需要普通工资养家糊口的人,这学校里随便拎出来一个少爷小姐,光是跺跺脚都够她受的了。 所以她只能装作对那情况视而不见,从云野蔓那儿看过之后,转而问班上的同学: “有没有人愿意帮尹同学搬一下桌椅,让她在旁边先坐下的?” “下课之后,班长再重新安排一下座位。”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打算插手学生间的复杂关系。 她话音刚落,普通的学生不敢作声,害怕跟大佬做同桌,只有几个家里还算有点本事的,举起手来,跟花白禾示好道:“老师,要不让她先坐我旁边吧,我这边靠前,上课清楚。” 说话间,那几个已经转头让同组的人挪挪位置,好像打算给花白禾直接造个空地方出来。 花白禾的视线却已经瞟到了最后一排,扬了扬下巴: “不用麻烦老师同学们了,那儿就有空位,我不近视,坐后面就行。” 听到她的话,全体一班同学陷入了死寂。 花白禾显然也没有要征求别人意见的打算,说完就径自下了台,穿过周围目瞪口呆的同学,很淡定地往最后一排走去。 那监督模式不知是不是看她最近安分了许多,真没有要勾-引女主的意思,对她的限制也没那么强,发现她的这个举动,判断出她给云野蔓当同桌的好处大于弊端,也没阻止。 紧接着,花白禾从旁边轻松搬起一副桌椅,往云野蔓的桌旁一拼,磕出一声响。 但她并没在意,翻下上头的椅子放到地面,就坐在了她旁边,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 云野蔓早从别人只言片语里知道了她的来头,但不知是不是天生表情缺根筋的缘故,见到她往自己身边坐,冷漠地看了看她,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课本了。 若来的是不知规矩的其他新同学,云野蔓或许还会提醒一声这个位置的特殊性—— 可既然是她,云野蔓想,那就没必要了。 就算给一班的同学炖一道虎胆大餐,也没人敢使唤尹栀大小姐。 花白禾单手托腮,瞧着自己新同桌的侧脸,对系统叹了一句: “唉,统儿,她真的好冷漠。” 系统应道:“嗯,所以你没必要惦记她了,这个世界你们俩不可能的。” 花白禾:“可别人要么谄媚我,要么害怕我,只有她对我爱答不理!她一定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系统:“……你想多了。” 花白禾内心独白停不下来:“她成功了,如今我眼里只能装得下她一个人!真是可恶!” 系统:“……” 它决定去网上搜一搜,该给花白禾吃什么药比较好。 花白禾还待浪,结果没等来系统的答复,等来了监督模式的电-击警告:“不允许宿主对命运之子产生邪恶想法,请注意!” 花白禾被电老实了,内心一片祥和。 讲台上的左沁容已经开始监督学生早读,英语课代表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英语书,翻到第一页,用流畅的口音带着大家念书。 全班只有花白禾一个还没领新书。 所以她斜睨向旁边的野草同学。 云野蔓察觉到她的视线,不想惹到她,沉默了半晌,默默把自己的英语课本往课桌中间的方向挪了挪,越过了两张桌子的拼接线位置。 花白禾挺满意她的识相,顺势低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云野蔓本来不想开口,怕被英语课代表找到机会针对,但她显然不能够学花白禾拽的二五八万那一套。 酝酿了几秒,她才低声吐出三个字:“云野蔓。” 她的嗓音是偏低的类型,却不难听,有种独特的沙哑意味在里头。 乍一听还挺性感。 花白禾点了点头,也没继续和她套近乎,装作忘了半个月前和她有一面之缘的样子,单手撑着脑袋,早读只做口型,半个单词也没蹦。 云野蔓发现她没有继续沟通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能抓紧时间学习的时候并不多,没太多耐心去管那些有钱人的勾心斗角。 对她来说,只要维持不惹事的基本原则就够了。 …… 二十分钟后。 早读结束。 花白禾开始犯困了,毕竟昨晚熬夜看神奇宝贝,系统又不像尹逍哪样又当爹又当妈地管她,这会儿眼皮子打架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左沁容一走,花白禾只来得及跟云野蔓丢下一句:“上课喊我。” 然后就双手往桌上一叠,趴着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学生时代的通病,用这样的姿势在教室里睡觉,总是特别容易入眠。 后排的某个男生一转头,正想顺嘴喊云野蔓去楼下小卖部给自己买瓶水,入目就看到那位新来的大佬补觉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话被卡在了喉咙里,不是很确定自己这一嗓子下去,万一尹栀有起床气…… 画面将会非常美妙。 恰在正时,语文课代表准备收寒假作业,头也没抬地扬声说道:“你们还没交——” 话没说完,她的嘴被同桌捂住了。 旁边人拼命地给她打眼色,让她往后面看,她扒开嘴上的手,扭过了脑袋。 然后,她把嘴闭上了。 整个早读到第一节课的上课期间,一班教室里活像是在给人办追悼会,安静地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来往的学生都放轻了脚步,尽量不从最后一排过,别说是打闹了,就连挪个桌椅,都温柔地轻拿轻放。 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班级气氛,云野蔓在刷题的空隙里往旁边瞅了一眼。 …… 预备铃和上课铃轮流功放喇叭里温柔地响起。 花白禾完全不受干扰,兀自睡的香甜。 第一节是历史老师袁力的课,他本人像尊大肚的弥勒佛,哪怕穿着学校规定的正装,他整个人也还是属于相当随意的风格。 来这里上课的第一天,他就因为迟到十分钟被学生举报,扣掉了当月的奖金。 如果不是他的教课方法还不错,比那些枯燥念资料的老师好得多,可能八百年前就被云鼎开除了。 袁胖子的教书走的不拘一格的路线,只有一个例外,他喜欢在课前听写。 踩着上课铃声,这个几乎秃顶的胖子拿着个搪瓷杯走了进来,相当有娱乐精神地问了句:“多放了半个月,你们这个年过的怎么样啊?没把我忘了吧?” 全班没人吭声—— 与之前欢迎尹栀那副热情又狗腿的样子截然不同。 袁力一点都不介意,只将自己的搪瓷热水杯往讲桌上一放,慢条斯理地说道:“寒假前我说过,你们回去浪归浪,别把上学期的知识点和我给忘了。” “现在,拿出一个本子。” 听到他这句话,一班的学生稳不住了,开始唉声叹气: “啊?这才刚开学啊诶!” “听写听写,天天就知道听写!” “老师!我们班有新来的同学啊!她还不知道这作业呢!” 不知道谁不要命了,为了逃脱这死亡听写,将花白禾给供了出去,而话题本人还在醉生梦死地睡着。 此时此刻,云野蔓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不是很确定到底要不要把旁边这人喊起来。 毕竟在此前,云野蔓已经有很多次和其他人当同桌,得了‘老师来就叫我’的吩咐,结果喊了人,人家要么理都不理,要么又怪她吵闹的倒打一耙情况。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袁胖子的话从讲台上传了过来:“哦?哪位新同学啊,站起来我认识一下。” 他这句话说完,原本纷纷扰扰地那些声音都消失不见,底下同学全拿一副‘你可能会死’的表情注视着他。 袁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野蔓在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缕烦躁: 算了,反正也已经被所有人孤立,不差这一个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戳了戳花白禾的肩膀,低声道:“上课了,历史老师让你起来一下。” 花白禾其实早就醒了。 系统在脑海里喊她一声,比什么都管用,但她就是赖着不起来,想知道云野蔓究竟喊不喊自己。 如果对方不喊,以自己这个人设的暴脾气,只能当做忘记了这码事,才能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所幸讲台上的老师给了个机会—— 她睡眼惺忪地慢慢从座位上坐直了身体,略眯了眯眼睛看着讲台上的人,慢慢地站了起来。 袁胖子读不懂其他同学的默哀表情,平日里也不会去打听这些学生的来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所以这会儿看到在最后一排起来的花白禾,有些发愣。 他是知道学生里这些规矩的。 云野蔓历史成绩还不错,挺聪明一个女孩儿,生生被这个班的人整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存在。 如今才新来一个同学,一班的人就敢直接命令人坐到后头去了? 袁力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花白禾倒是对他有印象——整个云鼎学校里,少见的还存在师德,平日里发现云野蔓学习跟不上,会喊她到办公室,看似批评,实际上给她塞学习资料的老师。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老师,刚才我不小心睡过头了,能麻烦您把问题重复一遍吗?” 就算是空降的校霸,她毕竟也还是来学习的,没必要在老师面前也甩脸子。 ——果然,那监督模式并未因为她对老师的和颜悦色而判她违反人设。 袁力顿时笑了出来,乐呵着模样,对她说道:“没事,我听说今天来了个新学生,看看长什么样子,你是这学期刚转过来的吧?要是跟不上新课进度,可以课下去找我。” 花白禾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又坐下了。 旁边的云野蔓察觉她转头过来,肌肉绷紧了一瞬,以为她要计较刚才那件事,却没想到,花白禾只是懒懒地喊了一句: “同桌,历史书也挪过来点呗,我还一本课本都没领到呢。” 云野蔓怔了一下。 这是她在这学校里,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她同桌。 但很快,她又自嘲道:只是因为人家还不知道她坐这位置的意义罢了。 若是尹栀知道了她是谁都能使唤的存在…… 说不定比别人支使地都顺手,毕竟是个出门逛街都有保镖随行的大小姐。 就在她心态变化间,花白禾那边只听到叮咚两声: “命运之子目前对您好感度:-10。” “命运之子目前对您好感度:-25。”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花白禾:“……” 这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的,过分了吧?! 她深沉地对系统说道:“鲁迅说过,命运之子的心思你别猜,你猜也猜不着。” 系统:“……【鲁迅:我没说过.jpg】” 不知道为什么,它竟然有些奢侈地同情起了花白禾。 与此同时,讲台上的袁胖子宣布新来的不用参加课前听写节目,剩下的人还是得老老实实拿出笔和本子,开始听他念知识点: “第一题:写出西周井田制的背景,特点,还有影响。” …… 虽然是第二学年的第一节课,但袁胖子也没有多余寒暄的意思,拿起课本就开始讲新可内容,他讲历史的时候生动又有趣,十分有画面感。 故而四十分钟的课程很轻松就过去了。 算上洛笙那个世界,这已经是花白禾第三次重读高中了,本来打算直接睡过去的,却被袁胖子引经据典的那些故事吸引住了,竟然津津有味地听到了下课。 这次的课间并不如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一班现在向花白禾生动展示了该有的精神面貌。 她从座位上起来,单手插兜正准备往洗手间的方向而去,人还没走出教室门,听见身后传来‘咚!’地一声。 云野蔓手中正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题目,结果就被人抬脚踢到了桌肚,硬邦邦的方桌子直接撞到了她的前胸,将她整个人卡在了桌椅间,肋骨被硌得生疼。 教室里的各个角落里响起了笑声,各种幸灾乐祸的眼神朝这边投来。 花白禾回头看去,见到云野蔓捏紧了笔,草稿纸上已经被划拉出了很长的一道墨水痕迹,整个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而站在她面前的女生唇角挂了个戏谑的笑容,开口道: “哎,去小卖部给我拿瓶柠檬茶过来。” 这话说得……好想小卖部是她家或者云野蔓家开的一样。 花白禾止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到云野蔓没动弹,而那个支使她的女生显然有些不满意,单手撑在她的桌子上,俯身问道: “哟,怎么,真像袁胖子说的,过了个寒假你就不认得我了啊?” “这样可不好吧,野草同学,我会很伤心的。” 花白禾脸色绷了绷,一时间想直接冲上去揍人,但是系统在她脑海里及时点了一句:“要是不想挨电,你就先想个符合你人设的发火理由。” 花白禾盯着那个踢桌子的人,哼了一声:“要是别的身份,可能我真要绞尽脑汁想一想,但既然是尹栀——” 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她一步步往回走去。 在一班学生们看好戏的目光中,抬手揪住那个在云野蔓跟前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的女生领子,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拉到自己的跟前,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好意思,今天刚转学,请问——” 她用余光看了看因为和云野蔓并排放的桌子,因为受到那一脚的威力,这时候已经被连累着歪到了一边。 如果并排放的两张桌子桌脚存在一条直线的话,偏离幅度……大概十五度吧。 在那个女同学惊恐的目光里,花白禾慢吞吞地往下接: “踢新同学的桌子,是云鼎特有的欢迎仪式吗?” 当看到花白禾动手的那一刻,靠墙角落里的林依然顿时头皮一紧,回忆起了发量被她支配的恐惧。 被花白禾抓住的人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无比懊恼刚才落脚的时候为什么要牵连到这个大佬。 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咽了咽口水,努力对花白禾挤出一个笑容: “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个……纯属脚误。” 吓得连敬称都冒了出来。 其实这女生长的还不错,白白嫩嫩的,头发上还交叉别了几根发卡,脸上甚至还化了层淡妆,唇色涂得是可爱的粉。 花白禾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金玉其外。 面上,她只是露出了个了然的神色,松开了那个女生的校服衣领。 在对方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花白禾替她掸了掸领口的皱纹,蓦地转头问一个围观的男生:“她座位在哪儿?” 那个男生直愣愣地抬起手,下意识地指了指教室前头的方向,仿佛担心这样不够仔细似的,嘴里秃噜出一句: “左数第二组,第二排,靠门的那个。” 花白禾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从一排桌椅间穿过,站在了那个位置前,低头看了看那副桌椅,课桌上摊开的本子上还写了个秀气的名字: 姚莉莉。 见到她走到自己的桌边,那个踢了云野蔓桌子的女生不禁猜到了接下来的可怕发展,她脸色顿时一白,站在原地扬声对她说道: “对不起——我道歉了!对不起!” 整个教室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姚莉莉当然知道这样开口就等于示弱,会让她丢尽面子,但是现在显然不是管面子的时候。 因为如果让尹栀随意欺凌,而她没有反抗的话,长此以往,她就会从如今的地位,降低成……和云野蔓一样的存在。 毕竟一班的人显然觉得只有这么个跑腿的很不方便。 尤其是那个跑腿的,现在走了狗屎运成了尹栀的同桌。 想到这里,姚莉莉脸上闪过十分的紧张,而花白禾听见她的道歉,没急着动作,先问了问姚莉莉桌旁的人: “我今天才刚到学校,不是很明白这儿的规矩,请问……道歉在这儿管用吗?” 姚莉莉的同桌舔了舔自己干巴巴的嘴唇,很担心大佬这一脚下来,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于是回答的声音跟着有些发颤: “这这这……这个,看看看您心情的。” “哦~”花白禾意味深长地拖了拖语调,单手五指撑开,按着自己面前的这张桌子面儿,转过脑袋去看仍在后面干站着的姚莉莉: “你们这学校挺有意思啊,接不接受道歉看心情的吗?” 紧接着,她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拧着眉头沉吟了几秒,很快找到了结论,对姚莉莉扬起个笑容: “其实我这人脾气很好,你看,你踢得又不是我,我的心情倒是无所谓——” 顿了顿,花白禾接道:“但是我的课桌可能有点不太高兴,不如……你给它道个歉,它要是原谅你了,我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姚莉莉:“……” 姚莉莉:“……???” 给课桌道歉是个什么神仙操作? 她听懵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见她没动弹,花白禾微眯了眯眼睛,追问了一句:“怎么?不愿意?” 姚莉莉白着脸,“可、可它不会说话啊。” 花白禾从鼻腔里慢慢地哼出一声,用一副‘你怕是个傻子’的目光觑着她,语重心长地指示道: “那你只能找个会说话的,而且也能原谅你的桌子开口了呗。” 全班被她踢过的,而且也需要原谅她的桌子,现在只剩云野蔓的那一张。 ※※※※※※※※※※※※※※※※※※※※ 昨天看到有人哭着说这样就没恋爱了吗? 敲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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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白禾顺着那话音,好悬停住了手腕的动作,饶有兴致地往后看去,如同一只被打扰了睡眠的肉食猛兽,将胆敢惊扰她的猎物翻来覆去地玩弄。 姚莉莉的话是朝着云野蔓而去的。 但出乎一班学生意料的,云野蔓并没有接这个递来的梯子,只是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看自己跟前的人,然后重新低下了头。 她刚才演算的步骤虽然被那飞来一笔划了一下,但还好并未影响到她的思路,也能续写下去。 见到她低头,姚莉莉眼睛都红了——被对方这样不识好歹给气的: “云野蔓,我警告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他妈再给我装蒜试试——” 花白禾慢慢地吸了口凉气,用手头的杯底磕了磕姚莉莉的桌子,脸上挂了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怎么?这是不接受道歉,我就要受到威胁的意思?” 说完,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弄得我有点害怕,手都快抖起来了。” 花白禾说着要抖,手下动作却自然流畅地举起了水杯,稳稳地、雨露均沾地将里头的热水通通淋到了姚莉莉摊在桌面的课本上,末了还将里头泡水的花茶渣通通倒进了她椅子上的书包里。 直到一滴不剩。 旁边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见她莫名其妙要替云野蔓出头,搅乱一班的规矩,之前有几个邀请她当同桌的人当中,终于有个看不下去的男生,开口提醒道: “尹栀,你刚来可能不太清楚,云野蔓本来就是班上人的‘奴-隶’,不信你问林依然,云野蔓是她家里雇佣的仆人。”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墙角恨不能钻到桌底下去的林依然。 她眯了眯眼睛,目光如电,锁到了林依然的身上:“我瞧着这位林同学好像有些眼熟啊?” 林依然躺着也中枪,自觉冤屈的很,待到发现花白禾有认不出来她的意思,勉强露出个苦巴巴的笑容,开口道: “是、是吗?您这么……这么有身份的人,我哪有机会见?是您记错了吧?” 她试图蒙混过关。 但花白禾又怎么会给她这个糊弄过去的机会,归根结底,云野蔓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林依然小朋友功不可没。 她蓦地笑了笑,露出了一排雪亮整齐的牙齿,明明还隔了好远的距离,林依然却怕地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花白禾生撕下一块肉似的。 只听花白禾开口慢慢道:“噢,我想起来,这不是那天在万银的g家门店里见过的吗?我记得当时你还将我误会成外围女,怎么,泼过的脏水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花白禾站直了身体,双手十指交叉,翻过来朝外抵了抵,似是回忆起了那天揍人的手感,笑眯眯地问道:“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替云野蔓说过一句话,仿佛这人在她那儿连顺带被提的资格都没有,花白禾只针对得罪了她的人。 让原本怀疑云野蔓是不是趁着刚才那两节课,偷偷在新校霸那儿刷好感的人,不由迟疑了起来。 而林依然陡然被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拆穿了她曾被花白禾教训过的事实,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花白禾的话,许多同学看林依然的眼神顿时就有些不对了。 有的跟她家的身份背景差不多,这就表露出了落井下石的嘲讽模样,相当自然地顺着花白禾的话,跟身边的人讨论: “上次我就跟你说她这人情商又低,又不会说话,你看,这么快就踢到铁板了,哈哈!” “是啊,之前买了一双当季的新款a家鞋就在那得意的不行,在我面前转悠半天,我这个预订了双全球限量的都还没说什么呢。” 细细碎碎的嘲笑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将林依然给淹没在里头,她脸色煞白,没想到这个瘟神隔了这么久还能想起自己,顿时一把推开靠外的同桌,跌跌撞撞的往教室外冲去。 她不想听,也不敢再听那些声音。 往日里让她如鱼得水的教室气氛,现在好像突然成了刀山油锅,让她一刻钟都待不下去。 被林依然突然推了一把的男生眼疾手快的扶住课桌,这才没摔下去,看着她张皇离开的背影,低声骂了句脏话,又接道:“疯了吗?” 林依然一跑,教室里只剩下花白禾、姚莉莉和云野蔓这三位演员。 姚莉莉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云野蔓事不关己,依然很淡定地算着自己的数学题,倒是花白禾转头又提醒了她一句: “继续啊,站着干什么?以为我刚才在跟你开玩笑吗?” 姚莉莉憋了憋,祸水东引道:“是林依然说她家的人可以随便欺负,我刚才才不小心踢了云野蔓同学的桌子。” 花白禾懒洋洋地‘哦’了一声,眼中又露出些好笑的意味来: “你自己蠢,要听个傻子编出来的疯话,关我什么事?” 周围许多也曾欺负过云野蔓的人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班长作为默认这规则的人,本身又暗恋姚莉莉,这会儿看不下去了,出来调停,只清了清嗓子:“莉莉刚才是真的不懂事,我替她向你、向野蔓同学道歉,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这样可以吗?” 云野蔓被班长蓦地点了名,终于从题海里抬起脑袋,看了看花白禾,又看了看朝自己难得露出笑容的班长,还有红着眼睛仍然瞪着自己的姚莉莉。 她心下觉得十分好笑。 虽然知道这些家伙总有一天要被更拽的人收拾,但她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云野蔓早过了期待超人来拯救自己的做梦年纪,从刚才花白禾从头到尾没提过她一句,她就明白对方只是不爽被别人招惹。 或许让姚莉莉向自己道歉,只是因为这样能让姚莉莉更难堪,仅此而已。 让一个人朝自己从前看不起的家伙低头,是折辱那人自尊心的好办法之一。 云野蔓对花白禾的印象莫名更差了,但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只对班长略点了点头,淡淡地回了两个字:“随便。” 道不道歉都无所谓,反正姚莉莉也不是真心认错,不过势不如人罢了。 至于自己要不要原谅—— 笑话,原谅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 班长听见了她的回答,转头朝花白禾讨好的笑了笑,试探地问了一句:“要不这样,以后我们都对野蔓同学友好一点,成吗?” 接着,在周围同学想跟着点头,宣布云野蔓身份恢复正常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嗤笑。 花白禾用看傻子的目光怜爱地看着班长: “你们对她怎么样,关我屁事?” 说完她就转身走出了教室—— 毕竟,这尿意已经憋了十分钟,她真的很急。 …… 教室内。 直到花白禾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外,里头气氛还是十分安静,让偶尔经过一班的其他班同学好奇地张头张脑往里头望去。 发觉大佬没有给云野蔓撑腰的意思,姚莉莉恢复了本性,朝着云野蔓冷冷一笑: “刚才算你走运,中午我们食堂见。” 云野蔓做着习题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再抬头。 而一班的同学们经过了这么一场插曲,各个都心有余悸,不由在座位上小声讨论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尹栀肯定不简单,有那么个老爸,她怎么可能好欺负,今天中午食堂有戏看了。” “吓死我了好吗?刚才她走到姚莉莉桌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要把桌子掀到我脸上!” “姚莉莉真的是不会挑时候,刚才大佬回头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要给那个野草出头,还在想天哪这下连个跑腿的都没了,结果还好还好——” 同样的疑惑,花白禾也从系统那里听到了。 她站在洗手间的水池前,将手探到了水龙头底下,等龙头自动感应到后,里头冒出了暖呼呼的温热水流。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感觉云鼎对学生是真的挺不错,这才掬起一捧水,抹了抹脸: “我不刷她的好感度,不是你喜闻乐见的事情吗?” 系统:“……说实话。” 花白禾撅了撅嘴,送给镜子里的自己一个飞吻,慢慢地往下接道:“乱刷好感度,万一云野草像前两个世界的女主一样对我心怀不轨怎么办?” “再说了,你看看那个监督模式,谁知道我把野草同学的好感度刷成正的以后,它会不会为了防止我们恋爱,天天电我啊?” 系统乍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甚至还欣慰于花白禾终于心无旁骛的做起了任务。 然后它仔细品味了半天,在花白禾抽出纸巾擦脸上水珠的时候,迟疑地问了一句: “心怀不轨……你是嫌弃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不好看吧?” 花白禾动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接道:“没有,你想多了。” 系统:“……看来是了。” 它觉得花白禾在这个世界,是真的膨胀。 …… 有姚莉莉在前头当先锋,众人都知道了使唤云野蔓的同时,不小心惹到大佬的下场,于是整个上午的课间都风平浪静。 直到早上第四节课下课,二十分钟后—— 花白禾暂停了脑内神奇宝贝的动画播放,转过头去,看到云野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刷完了数学刷英语,刷完英语刷物理,拿出了一副要用精神食粮喂饱自己的架势。 她单手撑着脑袋,对这个仿佛要在题海里立地成佛的同学开口问道: “你不吃饭?” 云野蔓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得到大佬の关心,想了想,头也没抬地回道:“不吃。” 花白禾竖起了拇指,真情实感地夸了她一句:“牛逼。” 云野蔓:“……” 她一时间没搞懂自己这新同桌大佬是个什么脾气。 但云野蔓对旁人的好奇心向来不强,只继续做自己的题,恰在此时,又听见花白禾叹了一口气:“你不去食堂,我找谁给我带路啊?” 来了。 云野蔓等了一个上午,想知道花白禾在发现了自己是全班都能使唤的人之后,是不是也要像他们一样支使自己。 原来憋了这么久,是在这里等着她。 云野蔓眼中情绪不明,沉沉一片,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人,没说话。 她向来在学校中午时都是能不吃就不吃,因为一旦去了食堂,原本仅是在一班内被欺负的她,就会沦落成被整个高中部欺负。 云鼎的规矩就是这样分明,白色校服的学生会成员是站在金字塔尖端制定规则的,其他普通校服的是规则的遵守着者,而每个班坐在最后一排的人,就是学校的底层。 不仅班上的同学能欺负,就算把云野蔓扔到初中部,那些初中生也能拿她取乐。 所以她也不想去食堂自取其辱,饿着就饿着吧。 见她没动,花白禾啧了一声:“你们云鼎学生都这么不友好的吗?给新同学带个路去食堂都不行,真难相处。” 她语气里玩笑的意味居多,但见过她笑着把茶倒在姚莉莉的课本和书包上的人,都不会把她的笑往友好的方面去靠。 云野蔓不想惹这么个喜怒不定的家伙,她沉默了几秒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做出了一副要给她带路的样子。 花白禾非常满意,也跟着站起来,随她一同往教室外走去。 边走边盯着云野蔓的后脑勺琢磨,按照这个世界命运之子这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阴郁性格,自己但凡说话像其他人那样不中听,就别想指望云野蔓的好感度涨一个点。 ——挺好,省得她到时候莫名奇妙挨电。 …… 下了教学楼,花白禾随着她在成荫的小道上穿过,也甭指望云野蔓能跟学生会那个陈庚似的给她介绍学校的人文风情、地理环境了。 这家伙能忍住不加快脚步把她甩在后头,花白禾就很满意了。 她让系统下了张云鼎贵族的地图,边走边对着脑子里的地图看:噢,那边一排灰白色小洋楼是学生宿舍,那边高耸入云的是新落成的图书馆,旁边是操场和体育场…… 没过多久,她俩就走到了学校食堂底下。 云鼎的学校食堂修的恢弘壮阔,花白禾粗略看去,大约有七八层楼的样子,占地面积大概是她上次去的万银购物中心的三分之一。 天知道,这个学校的高中部三个年级加在一起也就千人出头的样子。 就这样,尹逍竟然还要给这个学校扩建,以后云鼎贵族的面积说不定比人家当地的大学还要多—— 花白禾设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在内心对系统叹了句:“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云野蔓倒不似她有闲心打量那么多,在一楼门口就停了,转身对她说道:“这是食堂。” 说完等了等,想知道她还有没有屁要放,如果没有,自己就回去接着做题了。 结果花白禾冲她一扬下巴:“那进去呗,站这儿就能吃饱啊?” 云野蔓抿了抿唇,不确定她是刚来不懂食堂的规矩,还是故意想看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 但是,她今天已经在班里和同学相安无事一个上午,一定有很多人想找她泄愤,如果她就这么幸运地度过一天,放学后再想早点回家就晚了,还不如让他们一次性发泄个够。 起码到时候不会耽误她回林家给妈妈帮忙。 云野蔓在原地僵立了几秒钟,打定主意,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转身跨进了那龙潭虎穴。 花白禾跟着她走,满头雾水地问系统:“为什么她总是露出这种我让她扛炸-药-包的表情?讲道理,我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根本没欺负过她吧?” 系统想了想,很深沉地回道:“你往她跟前一站,本身就是一种欺负了。” 毕竟尹栀大佬这嘴里说不出几句好话,夸人都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谁有那个闲心扒开嘲讽去发现里面的真善美的关心呢? 花白禾想了想:“爱卿所言甚是。” 她算是看明白了,云野蔓这个背景出身,又加上总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所以很难相信有谁会莫名其妙对自己释放善意,遇事先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有句话怎么说的,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花白禾没有要刷云野蔓好感度的打算,只想着到时候等对方命定的白马王子出现后,有自己这么个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对比,人家那发自内心的善良一定能迅速被云野蔓接受。 然后她再按照套路,给人家多制造几次机会,不着痕迹地给这俩小情侣扫除一下障碍,背靠尹逍这么一座大山,她这任务简直太顺手了。 花白禾已经设想到了自己舒舒服服地在这个世界享乐三十年的未来—— “哐当!”一声。 金属落地的声音将她从白日梦里震醒了。 她循声望去,见到一个女生穿着旧校服、戴着厚眼镜的女生被人按着跪在地上,饭盘和里面的食物落了一地,但她却不敢发出惊叫声,就这样让面前的一排白色校服的人从面前走过,甚至还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光鲜亮丽的校服和她身上那沾了汤水的暗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家甚至都没瞧她一眼。 花白禾顺嘴问旁边唯一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怎么个情况?” 云野蔓认识那个女生,学校里为数不多的,跟她一样成绩还不错,属于人笨但是会努力学习的类型,因为要靠奖学金支撑学费。 云鼎本身就拥有十分雄厚的资金,加上每年都有本市或者本省的富豪将孩子送进来,同时还会意思意思捐个楼,在奖学金方面自然不可能亏待学生。 而这些没什么身份背景的,都是因为成绩非常优秀被云鼎吸收进来的。 但是—— 他们不被允许拿一等奖学金。 要是哪天不小心全力考到了第一,哪怕学生会的人不在意,也自有人会教教这些学霸什么叫做规矩。 两人面前的那个被按着跪下道歉的女生,就是这么个例子。 “宋真。”云野蔓语气淡淡地跟花白禾说那个女生的名字:“上个学期不小心拿了全校第一,所以就会变成这样。” 花白禾扬了扬眉头,感叹道:“……你们学校的全校第一,待遇真的很特别。” 正在这时,那一溜儿白校服末尾有个女生,听见那声道歉,随手抄起一碗汤,当着所有人的面淋在了宋真的头上,顺便用碗底拍了拍她的脸: “知道错就行,下次别再犯,这次会长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那宋真顶着一脑袋的紫菜蛋花,不敢说话,一副胆子都要被吓破了的样子。 花白禾暗自皱眉,感觉自己这会儿不是在学校,而是进入了什么大型多人犯-罪副本。 学校很多时候是社会的缩影,这群孩子从爸妈那里看到了什么,自然就会这样模仿,因为还没有能力操控大人,就将控制欲施展在同龄人身上,长此以往,形成了云鼎内部这样森严的、难以跨越的等级差。 花白禾有点想挠头,她还从没像这一刻这样,如此怀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甚至有种想马上给尹逍打电话,让他在新校区的地皮上喷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冲动。 想让云野蔓不被欺负再简单不过,但想让这学校里的校风变一变,时间可能就需要长一点了。 恰在此时,那排白校服朝花白禾的方向而来。 为首的正是学生会会长,今年高三,即将打算出国念书的赵翰林,他讲究地戴着副金丝边的眼镜,身上的衣服一丝不苟,明明十五六的年纪,却打扮得像个社会精英。 赵翰林上前来对花白禾彬彬有礼地一笑:“尹栀同学是吗?陈庚早上已经跟我提过你,如果你有兴趣加入学生会的话,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后的业余小组时间,欢迎你来教学楼七楼找我们。” 云鼎的学生会成员,基本是这所学校校董的孩子。 尹逍出了那么多钱给学校扩建,现在也算是校董事会的成员之一,那么新加入的尹栀,自然也可以被吸纳成干部。 花百禾双手环胸站在那儿,虽然比赵翰林矮了稍许,却也不见丝毫势弱。 听完他的话,花白禾轻笑了一声:“说起陈庚,我想起来了,他不是说下了早读给我送校服吗,校服呢?” 说话间,她的视线已经放到了赵翰林身后的那人身上。 陈庚脸上顿时闪过片刻的不自然,他对这种被人命令的语气不太舒服,毕竟学生会的成员之间虽然有职务的差别,除了赵翰林家世比他们都好一截,其他人之间总还是平等的。 “如果你加入学生会,校服就得另外定制一套了,普通的不适合你。”赵韩令推了推眼镜,轻松帮身边的人解释过去了这件事。 一行人聚集在这食堂门口,早引起了整层楼的学生注意,许多人表面上假装在认真吃饭,都偷偷地用余光看着这边。 尤其是高一一班的人—— 想知道一来就给了全班人下马威的花白禾,会不会乖乖入了赵翰林的队伍里,从此被他驱使。 花白禾听了他的话,开口问道:“加入学生会有什么好处?可以考全校第一?” 赵翰林以为她是刻意幽默,顺着她的话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只说了四个字:“制定规则。” 花白禾扬了扬眉头,似是有些心动,眉眼间出现几分跃跃欲试的神色。 旁边的云野蔓看见了她的表情,眼中不期然闪过一丝厌恶: 她就知道,这家伙也是那种以践踏别人痛苦为乐的类型。 花白禾看似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男生前胸领口上,在那儿有个小小的金色牌子,上面写着‘学生会会长’五个字,金色星沙打的底,乍看还挺漂亮。 她笑了一下,问道:“加入学生会有什么手续?需要提交申请书,弄个什么上岗演讲之类的?” 赵翰林知道她怕麻烦,面不改色地回道:“你想竞选什么职位?上一届有个学长是秘书部部长,他毕业之后,学生会这个职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如果你想来的话——” 花白禾打断了他的话:“东西,我喜欢自己挑选的,职位也一样。” 赵翰林露出了愿闻其详的神色。 花白禾却对他比了个‘等等’的手势,转头对一直站在旁边的云野蔓说了一句:“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你先帮我点着,还有你自己那份,回头我给你一起结。”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往窗口那边走,反正今天中午踏进了食堂,她就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竖着出去。 至于花白禾所谓的给钱,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花白禾听不见她内心的想法,驱使她从风暴中心离开后,又伸手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摸出了个手机,拨号的同时对赵翰林笑了笑: “你等等,我先问问我爸。” 前面那一溜学生会成员:“……” 竞选个职位还要问你爸,你是还没断奶吗? …… 尹逍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人正在跟着兄弟看他在市中心包下的那块地,准备建成本国第一大购物中心。 他戴着一个和自己的干净形象完全不同的安全帽,正打算跟着人去巡视进度,毕竟这个购物中心也有他的投资。 听见手机铃声之后,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尹栀打来的,细细算起来,这才是他宝贝女儿转学的第一个半天! 尹逍早就听说了云鼎学校里的风气,之前不让尹栀从小读这个学校就是这样。 没想到才过了一个上午,女儿就给他打电话了!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一定是被人欺负了! 尹逍想着想着,心头就冒了火,一把撸掉了头顶的安全帽,跟兄弟打了声招呼,就快步往门口走去。 他接起了电话,很认真地问道:“怎么了栀栀,被人欺负了吗?不要怕,爸爸这就让阿东他们去学校里给你撑腰!” 什么都还没说的花白禾:“……” 请停止你的脑补,尹逍先生。 “没有,爸,我就是想问问你,要是我因为进了学生会,不小心得罪了一些同学,你能顶住吗?” 听到花白禾的话,赵翰林微笑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挡住了底下一闪而过的疑惑: 不是说这尹栀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上午不还在班上教训了人吗,怎么现在这么不成气候? 难道是她接下来有什么新的玩法提议?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是蛮期待的。 在赵翰林疑惑的时候,尹逍的回答已经传到了花白禾的耳中:“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女儿这么有上进心,都想到进学生会了,爸爸很骄傲!爸爸支持你!谁拦你,我揍谁!” 花白禾柔柔弱弱地说了句:“谢谢爸爸么么哒。” 挂了电话的花白禾,脸上的笑还没褪去,保持着那副可爱无害的样子,却抬手去碰跟前赵翰林别在衣服上的那块牌子: “我刚才想了半天——” 她说:“还是只有这个身份才配的上我,所以……学生会会长的职位,我收下了。” 说话间,也不知她的手指是如何动作的,只顷刻就让赵翰林的胸口一轻,那金沙底的牌子已经落在了花白禾的掌心。 赵翰林愣住了,可能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土-匪。 他后面的那些跟班也愣住了,还没见过这样不走寻常路的,之前那个拿汤泼了宋真的女生对赵翰林有些朦胧的情愫,这会儿就先开口了: “喂!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会长是你想当就当的吗?” 花白禾却无视了她的话,转头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餐厅挺高级,摆着西餐的自助台也就算了,角落里居然还有给乐队演奏的区域。 除了一台名贵的钢琴之外,那台子上还放着一个话筒架。 花白禾拿了牌子就往那边走去,原地的赵翰林这才反应过来,他立刻冷下了脸,看着花白禾的背影,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结果就看到全校唯一一个没穿校服的她,很自然地走到了那个演奏的区域。 这食堂的结构比较特别,二楼以上都是环形建造的,边缘的栏杆处往下看都能看到一楼大厅,这是因为如果有乐队过来演奏,要保证不论在几楼的同学都能欣赏到。 如今正方便了花白禾。 她站在了台子上,接受了一楼餐厅所有同学的注目礼,从话筒夹上把话筒拿了下来,发现这还很体贴的充满了电,于是将它凑到了自己唇边,先是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尹栀,今天刚转来的高一一班新同学。” 一听到这个声音,二三四五六七楼的学生都沸腾了,要么是端着手头的盘子凑到栏杆边,要么是连吃的都不顾,就想看看这个新来的校霸打算干嘛。 花白禾不负众望地往下接:“是这样,听说竞选学生会干部需要演讲,我就临时凑合了一下。” “不好意思,通知一下各位,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云鼎贵族的学生会会长。”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不服,今天上午我也已经领略了云鼎的特色,我毕竟是个入乡随俗的人,很守规矩,知道你们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并且由此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这样,谁要是不服,我一定遵循规则,把他打服,我要是不行还有我爸嘛这不是?所以,欢迎你们来向我挑战。” 整栋食堂都沉寂了。 谁他妈敢去挑衅她啊,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况且她都这样明目张胆拼爹了…… 拼不过,拼不过,打扰了。 听到她的话,原地那群白色校服的学生会成员们各个脸色都很难看。 花白禾意思意思地等了几秒钟,发现大家都没动作,她毫不意外地拿着话筒继续接道: “不说话等于默认,看来大家都很赞成我当上会长,据说会长能制定规则——” “我宣布,原有规则作废,从今天起,校园内禁止暴力事件,要是被我看到,我会将那视作是对我的挑衅。” 这话落下之后,许多低着头在角落里默默吃饭的学生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去。 系统在花白禾耳边提醒道:“你确定要这样吗?你要知道,云鼎里的有钱人是大多数。” 花白禾充耳不闻,拿着话筒对云野蔓跟前窗户里的打饭阿姨开口: “阿姨你别怕!你别抖!我看到一大块蛋掉下去了,为了庆祝我当上会长,阿姨你多给我打点蛋行吗?” ※※※※※※※※※※※※※※※※※※※※ 昨天听说有人不想学习要当校霸,那么,请看校霸花姐如何带领大家共建文明校园。 这可是个漫漫长路。 ps:那层楼底下还有个精彩的发言“有些校霸表面上是又帅又攻,其实背地里被女主搞得死去活来。”我特意截出来表扬一下,请这位选手今天记得留言,我给你发红包,因为你是我今天的快乐源泉。 * 另,最近几章都看不到你们留言了,我辛辛苦苦写字一整天,你们忍心这样无声无息地干-嫖吗? 不叫唤两声对得起我吗? * 霸王票明天一起感谢,最近它和我的发量一样稀疏,我很难过嘤嘤嘤。 我一难过,就又要提前发文了。 当大佬的女人(五) 食堂某一角。 花白禾坐在椅子上, 满意地看着盘子里西红柿炒鸡蛋, 比起那满满的金黄色, 西红柿的分量少的可怜,明明和鸡蛋双c位出道, 这会儿却沦为了陪衬。 在她的对面,云野蔓只点了一份米饭和一份水煮白菜,在对面慢慢地吃着, 她本来对今天能吃顿安稳的午餐不抱希望, 却没想到又见识了一通这个新来同桌的骚操作。 这会儿那枚金光闪闪的会长徽章,正被她相当随意地搁在饭桌旁,丝毫没有要佩戴上去的想法。 饶是云野蔓对其他人再不关心,这会儿也禁不住打量起花白禾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单纯的看不爽学生会那群人的行事作风?还是真的想替这些普通学生出头? “命运之子对您好感度:0, 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行为。” 听到这讨厌的声音, 察觉到她的视线,花白禾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 睨了过去:“怎么, 突然对我充满崇拜之情, 想当我小弟?收收你的念头,我收小弟的标准很高的。” 云野蔓:“……” 她觉得自己真是饿狠了,出现了幻觉,才会认为这家伙刚才在台上的样子挺顺眼。 云野蔓低头吃饭去了, 发誓再不看她一眼, 冷不防花白禾又冒出一句:“给个收款码, 我午餐钱还没给你。” “不用。”云野蔓眼皮都没抬, 冷淡地回了一句。 云鼎食堂的价格十分亲民,贯彻为学生服务的宗旨,每年那么高昂的学费不是白交的,这里面的荤菜素菜都便宜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就花白禾那碗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也不过三块五而已。 如果这人真的能实现刚才在台上发言的目标,云野蔓想,那自己勉为其难请她一顿饭也没什么。 谁料到花白禾却没罢休:“还说你不想抱我大腿,你是想让我欠你人情,以后都惦记着这个事,从此对你念念不忘——”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拿出了手机,如果不是感觉打不过,她一定要把收款码怼到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去。 世界上怎么会有说话如此让人讨厌的人,云野蔓在心底想道。 花白禾是除了完成任务之外,真没打算跟她有什么交集,给她打了五十块过去,继续低头埋头吃饭了。 云野蔓看了看手机,回道:“多了。” 花白禾正在埋头捞鸡蛋,闻言对她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赏你了,帮忙打午饭这么点跑腿费,我还是给的起的。” 云野蔓呼吸一窒,感觉自己被资本主义的几个臭钱给羞辱了。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30。” 花白禾对系统挑了挑眉:“看,哄小屁孩就是这么简单。” 系统听着那高高低低的好感度报值,提醒了她一句:“悠着点,小心翻车。” 花白禾不以为意,十分自信:“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毕竟你爸爸终究是你爸爸。” 说话间,她听见‘叮咚’一声,是对方又把剩下的四十六块五给她打回来的声音。 花白禾懒得跟她计较,又跟系统随口点评,这小屁孩是真的倔。 就在这个时候,花白禾的旁边‘哐当’一声,放下来了一个自助餐盘,一身雪白校服的赵翰林难得没到楼上的包间里坐着,反而屈尊来挤一楼餐厅的四人座餐桌。 云野蔓的旁边坐下了陈庚。 至于她本人,则被那个泼过宋真一脑门紫菜蛋花汤的女生拍了拍脑袋:“哎,长没长眼睛,没看到这里学生会要谈事吗?还坐这儿干嘛?” 云野蔓抿了抿唇,眼尾冷冷地瞥了瞥那个人。 花白禾的声音就在这时候接上:“怎么?云鼎还有会长不知道的规矩?” “吃饭的时候不许人坐椅子——难不成坐你腿上?” 那女生顿时一窒,目光凶狠地看向她:“……你!” 赵翰林推了推眼镜,斯斯文文地喊了一句:“余琳。” 那个女生顿时不说话了,仍站在云野蔓的身后位置,虎视眈眈地看向花白禾。 明明现在是跟前任学生会成员角力的关键时刻,花白禾却半点紧张感都没有,甚至很是悠闲地鼓起掌来: “前任会长训犬有方,我该学一学,要是你以后报国外的兽医专业,应该很能赚钱吧。” 余琳陡然被人这样拐弯抹角地一骂,刚被赵翰林勉强压下去的火气以更猛烈的形势反弹回来,她扬手就想掀起云野蔓的盘子扣花白禾一脸—— 但花白禾早有防备。 动作更快她一步,将自己的铁餐盘整个呼到了她的脸上,盘子带着里头没吃完的饭菜一块儿拍在了那张漂亮的脸上,甚至还撞出了声响。 余琳‘啊’地一声落后好一段距离,纯白色的校服上沾满了红红黄黄的汁液,整个人哪有之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此刻正如一只落败的公鸡。 她愕然地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竟然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当即就想站起朝花白禾冲去,结果下一刻就感觉小腹一痛,整个人朝后倒飞出一段距离。 “既然喜欢当狗,有剩饭给你就识相地吃,再乱咬人——我就把你的牙全拔了。” 花白禾收回腿,居高临下的丢了一句,而后看也不看在地上哀鸣到涕泗横流的女生,将目光转回到赵翰林身上,示意他可以开口了。 赵翰林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家里同样住在四海苑,早习惯了自己一声令下,周围人按吩咐行事。 如今陡然遇上个与他同样强势的,而且本身还自带流-氓气息的人,他以势压人没用,打也打不过,只意味深长地对花白禾说了一句: “余琳的父亲是本地的一个大型房产商,不知道你有没听过余阳房产?” 花白禾沉吟了几秒,回道:“听过,但是——我爸从小跟我说,谁要是敢打我,我必须得打回去,不然回去他就要揍我,你是觉得对我来说,不能买她家房子比我爸揍我更严重?”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工地上的尹逍突然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赵翰林:“……” 他无话可说。 但地上的余琳显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剪掉了戏份,会长没话说,她就开始叫唤着抢戏: “啊……我肚子是不是被她踢坏了,我肠子好痛,我胃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们快点报-警把她抓起来啊……” 花白禾嫌吵,又不想挨近那么个浑身脏兮兮的家伙,左右一看,只能使唤云野蔓:“去让她闭嘴。” 云野蔓之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坐在剧场vip特等席上的高素质观众,只看不说,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这会儿骤然被花白禾支使,她第一时间没动,而是从座位上抬起了眼睛,与花白禾对上,里面的内容很清楚: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花白禾身为要带领大家共建文明校园的领头人,并不会主动拿暴力威胁别人,只和颜悦色地对她开口道: “你刚还收了我的跑腿费,看什么——退回来不代表你没收过。” 云野蔓淡定地站起身来。 听她话的代价就是花白禾又收到系统一句提示:“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50。” 接着,云野蔓往那个哀嚎且没人敢去扶的余琳面前一站,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尹栀说,你再叫两声,她下午就让人把你沉进黑水河里。” 黑水河是椒市的一条大河,并不从市区穿过,走过的地方都是偏僻的、经济发展不太好的地区,虽然水面清澈见底,但赶上天气不好起雾的时候,总会有船莫名其妙折在里头。 当地的人都说是里头在几十年前死过的人太多,冤魂被锁在里面,等着找活人替命。 而尹逍早年时候在南方声名鹊起时,就有人传过,说敢惹他的人,最后都消失在黑水河里了。 这传说到现在还被社会上那些小混混拿来吹嘘。 听见云野蔓传达的话,余琳猛地咽回了自己满嘴的哀嚎,好像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花白禾的背景有多可怕似的。 花白禾:“……”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云野蔓的后背,抱着手臂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别瞎说,我可是五讲四美的好学生,奖状还在家里墙上贴着呢,不信明天拿给你看。” 两人这无端端一唱一和间,却将学生会那几个想找回场子的人给莫名吓住了。 一行人轰轰烈烈的往她跟前一坐,却只被她干净利落、一看就很有打架经验的架势给镇住了,坐在座位上,怎么看怎么有股灰头土脸的姿态。 赵翰林低头吃饭,装作自己真是来拼桌的,陈庚和剩下几个学生会的成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白禾,已经明白了如今的带头人是谁。 陈庚张了张嘴想说话,话头就被花白禾截了过去: “对了,你最迟下午让人把新校服送到我这,尺码的话之前报名的时候已经填过了——夏天两套,冬天两套,不然我明早进校门该被人登记扣分了。” 这颐指气使地态度,理所当然地就把陈庚给喝住了。 他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心道:你现在是学生会会长了,哪个不长眼的敢登记你的名字啊? 结果花白禾命令完他,还没停住这架势,又对剩下的几个刚才没来得及动手、这会儿跟着怂了的干事说道: “你们几个职位暂时不动,能不能继续干下去就看你们表现了,身为优秀的学生会成员,平时就要起到良好的带头作用,要是抓住谁在校园里使用暴力,就应该及时制止,被我发现消极怠工,下场请参照地上那位。” “都没问题吧?” 说完之后,花白禾还用一脸‘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可别跟我说干不好’的目光看着他们。 剩下几个对了对视线,知道这会儿赵翰林是大势已去,云鼎贵族的高中部以后彻底沦为这个尹栀的附庸了。 花白禾想了想,又补充了:“至于空缺的位置,我记得学校有月考,到时候你们看看有其他哪个同学成绩优秀,可以考虑把人家吸纳进来。” “除此之外,平时学校的规章制度可以参照一中学生会的来,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学生其实本身也是有点能力的,毕竟良好的家庭环境培养出的孩子除了念书,其他本事也不会差,属于均衡发展的类型,若不是管理有一套,也不可能在花白禾来之前,建立起这么个扭曲的小王国。 如今被花白禾一剂猛-药给掰正了,自然需要让他们在正确的事情上继续发挥自己的能力。 那些人听完集体摇头,表示暂时没有问题。 花白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跪安了:“那吃完午饭就开始实行新规定吧,平时遇到拿不准的事情再来问我。” 结果那几人还真乖乖走了,只临时有个男生看地上的余琳真的可怜,小心翼翼地问她自己能不能把人扶到校医室去——花白禾是知道自己那脚下去的威力,虽然感觉很痛,其实半点屁事都没有。 但见余琳已经露出一副马上要死的表情,她还是无语地点了点头,神色里跟着露出一副嫌弃,毕竟她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人怎么样。 眼见着一行人都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花白禾看向装作在低头吃饭的赵翰林: “差点忘了还有你——” 她说:“你之前不是说秘书部部长的职位空着?我看这就挺适合你的,好好干,小伙子。” 一朝降级的赵翰林:“……” 他心底满是不服气,但如今势不如人,他还是只能低头。 花白禾没兴趣去探究他个高中生的内心,被人这么一通打搅下来,她也没了继续吃午饭的心思,兀自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云野蔓刚才对余琳放完狠话,这会儿竟然又面不改色地坐回了椅子边,将自己已经半冷的水煮白菜下米饭给吃完,这才走出了食堂。 …… 下午两点。 “警告!警告!命运之子情感线开启失败!” 花白禾被脑海里警铃大作的声音闹醒,从桌上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整个一班教室的同学依然没从中午食堂的震撼里反应过来,这会儿见她醒了,还总有人偷偷地假装回头和后桌说话,然后用余光不停地扫她。 但花白禾没管他们,只是有些不高兴地用余光看了看旁边的空位。 那根草不知道跑哪儿去野了,下午第一节课都打了预备铃,人还没进来,这还是左沁容的课呢。 而且情感线开启失败是怎么个意思? 她想了想,语重心长地监督模式打商量:“早-恋是不好的行为,我们虽然只操心人家的情感生活,但是也要把人家往积极向上的方法去引导啊,你说是吧?” 那监督模式估计是从没听过这种消极怠工的理由,但星际法里又确实对未成年人有这方面的保护—— 于是一时间,它还真没找到理由电花白禾。 花白禾发觉它真的消停了,颇为意外,抬手打了个呵欠,眼睛里冒出点水光,在心底跟系统感慨了一句: “这孩子长大了,居然都学会逃课了,啧。” 系统刚才听见警报的声音还暗自替花白禾捏了一把汗,毕竟现在没遇到特殊情况,不能跟上头打报告要查看世界发展权限,所以在只能通过花白禾的角度搜集信息的情况下,它也不知道命运之子这是遭遇了什么情况。 结果现在:“……” 它发现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系统莫名有个预感,也许这监督模式可能会先于自己,被花白禾玩坏。 此刻,左沁容的高跟鞋声音已经出现在了一班教室门外,当她走进教室前门的同一时间,云野蔓的身影拐进了后门,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边,拉开了椅子坐下。 花白禾见到她校服的肩膀处沾了一排水珠,颜色暗下去斜斜一片,不由问了句: “你刚才去洗手间了?” 云野蔓瞥了她一眼,只‘嗯’了一声,并没兴趣主动跟她说起自己的遭遇—— 哪怕规矩是中午花白禾新颁布的,但只要她本人不在,其他人还是很容易有那种‘反正只要我在大佬看不到的地方欺负人就行’的心理,有几个本来就看她不太爽的女生把她堵在了厕所里。 因为以前就有被人关洗手间等阿姨来救,导致她迟到了好多节课、被班主任拉去办公室骂的情况,所以云野蔓后来再上厕所都会留一个心眼,找到阿姨堆放工具的杂物间。 云鼎里的教师学生条件都好,基本不会发生工具丢失的情况,所以保洁阿姨们都不会将工具间锁上,平时只是掩着。 虽然里头拖把杂物多不好下脚,但今天正好便宜了云野蔓。 在那几个女生站在隔壁马桶上,想给她倒水的时候,她拎起旁边的拖把棍往上一捅—— 水桶顿时朝反方向倾倒过去。 伴随着隔壁的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她的门被人从外踹了一脚,云野蔓不疾不徐地拉起裤子,踩下了那个冲水脚踏,然后听着面前这洗手间的门响起随时要被人踹开的声响。 她蹲下了身子,用一样的方法,拿着那根拖把棍瞄准那穿着白色裤袜的脚踝,只随意扫了过去。 实心木头的拖把棍只扫出一声闷响,就让那个嚣张不已的女生在外头跌坐在地,抱着自己的脚踝嚎叫不已。 以至于她拎着那拖把棍打开女洗手间大门的时候,直直跟一个路过的男生对上了眼。 那男生也许是被她这‘倒拔拖把杆’的气势镇住了,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等她离开之后,才透过洗手间门自动关上的那个缝隙,看到里头几个一身惨状的女生。 那个男生,正是原本世界里该在云野蔓受欺负时,好心拖下自己的外套借给她的孟齐天。 …… 花白禾原本还不知道自己这见义勇为,把命运之子在可怜中与男主角相遇的一幕给蝴蝶没了。 但是很快,教室前门那边就走进来几个女生,一个校服湿透像落汤鸡,还有个被旁边同伴扶着一瘸一拐,不知道脚怎么了。 见到这场景,花白禾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是某位野草同学翻身了,要开始跟黑恶势力作斗争了。 她回想起原本的世界里确实有一幕,是野草被人堵在厕所里欺负,被一个好心的男生见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的故事。 那是云野蔓生命里为数不多的,会给她善意的人。 想到这,花白禾禁不住看了看旁边那个正拿出英语课本做课前预习的人,她就知道,这人好像表面上冷冷淡淡,被人欺负也不在意的逆来顺受样子,但只要抓住了机会,总有一天会反弹的。 讲台上,左沁容被她们这副惨状惊到了,这几个都是在她的英语课上表现不错的同学,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人的家长,都是平日里家长会上给她送礼最多的。 向来不参与学生争斗的左沁容也有破例的时候,她顿时就拉下了脸:“怎么回事?这都怎么弄的?学校里已经明确规定了不许学生之间互相欺负,要保证文明和谐的校风。” “你们别害怕,把欺负你的人说出来,我这就去找教导主任。” 其中那个扭了脚的女生立刻转过了脑袋,将目光投向最后一排。 云野蔓旁若无人地在学海里遨游,察觉到那道目光也是半点都不带慌的,至于花白禾,则是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打量了一番,在安静地教室里突兀开口道: “老师,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欺负人了,不是单纯的掉进水池里了?” 左沁容没说话,那个想开口指出云野蔓的女生则是跟着一噎,话就那么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对上了花白禾的目光,看到那人眼底的笑意—— 而后蓦地想起了中午食堂听见的话来。 只要是在学校里使用暴力的,就会视同于是对尹栀的挑衅。 连学生会会长都只能乖乖认怂的人,她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去当面挑衅?何况,云野蔓还坐在人家边上呢,真相如何,那个离尹栀最近的人不会自己开口说吗? 她再开口时,话已经变了个风向:“没有,老师,是三楼角落里的洗手间水管突然炸了,淋了奚慧一身,我过去扶她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其他同学经过,才把我们扶回来。” 那个衣衫湿透的女生叫做奚慧,这会儿穿着湿哒哒的暗红色外套,但就算再不舒服她也不敢脱下,毕竟里头是白色的衬衫,她不想走光被其他男生看到。 听见好友的话,她跟着点头:“对对对,是这样的。” 左沁容看她们这反应,心中暗自猜测她们是不是被尹栀给整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这几个学生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说真相。 她无从插手,更不敢去惹尹栀,只能让她们下次小心点,而后重回到讲台上,开始今天的授课内容。 云野蔓翻着课本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花白禾。 ……好像今天对方所有的见义勇为,都是跟自己有关系的。 是她自作多情吗?还是单纯只是巧合? 结果花白禾完全不理她,听见左沁容的发音就难受,没过多久就开始犯困,在书桌前端筑起高高的书墙,然后单手撑着脑袋,面向云野蔓的方向,一副双眼无神的样子: “她来了记得叫我啊。” 云野蔓怀疑她困得根本认不出自己是谁。 她捏了捏自己的课本页,时不时地看向旁边那人睡觉的样子,不由得陷入思考。 然后花白禾耳边就听见持续不断的系统播报: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45。”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0。”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38。” 花白禾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年头的小屁孩怎么这么不专一,一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她眼也没睁,抬手在桌底下轻敲上云野蔓的大腿,只动了动唇,发出了一个声音: “嘘。” 安静点。 云野蔓从小到大没被人碰过大腿,准确点来说,从记事以来她就没跟谁近距离接触过,或许跟她爸随手抄起的拖鞋接触的次数也比跟人多。 她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好感度自然也跟着被定住了一样。 一直以来,云野蔓最亲近的人是母亲戚然,那是被云金折腾到木讷的女人,平日里活儿都忙不过来,哪有工夫会给她什么关爱,便是一个拥抱也从没有过。 至于她自己,从小学开始云野蔓就是个沉默的人,班上没什么人会带她玩,而她也没工夫思索这些事情,她每天忙完课程,就是回家帮妈妈做家务,七岁的时候就会搬着小板凳做饭了。 到了云鼎更不用说,这里的人好像都嫌弃她身份够不上自己似的,哪怕是欺凌她,也要隔着什么东西,从不会直接碰到她,仿佛她身上沾染了什么恐怖的传染细菌。 此刻此刻,花白禾直接睡蒙了,用右手食指指背敲完人家的腿之后,就懒得收回手,手臂遵从着引力往下落,指尖没再绷着,自然而然地松开。 落下的手指头从云野蔓的腿侧划出一道线,让她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来,转头却只看到花白禾的手松松垂在椅子边的样子。 而这人已经面向自己单手撑着脑袋睡的香甜,眼睛闭起来的时候,那双略带轻蔑,看谁都有着居高临下气势的眼眸被挡住,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服帖地落下来。 像是漂亮的蓝孔雀收起了它的翎羽,可拢着时依然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云野蔓越看越明白,这人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 对方是从小在优渥环境里成长起来的高高在上的女王,而自己只是个泥沼里打滚出的一条泥鳅,原以为是泥潭将自己的身形挡住,其实到了清水里…… 也还是那样的难看。 左腿已经麻了半边,云野蔓却再在管这个事情,只定了定心神,眼中重新恢复漠然,听起了课。 ——不论怎么样,她和尹栀的交情,可能就止步于这普通的同桌一场。 也许是三年后,也许只是一个学期,尹栀就会离开这个学校,从此就算她抬头往上看,也不可能再看到这人的身影。 …… 花白禾是被下课铃声给喊醒的。 左沁容今天一直在讲台上没下去过,虽然看见尹栀在后头偷偷睡觉,但她视而不见这项技能一向满级,十分自然地讲着自己的课。 这会儿下课铃响了许久,她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等学生们好不容易挺过了她最后的内容,又听她补了一句: “对了,这周四周五是惯例的新学期摸底考试,看看你们有没把上学期的知识点忘掉,你们要好好复习,如果到时候平均分低于别的班,我看你们怎么好意思出去说自己是一班的学生。” 底下学生一片哀嚎,开学简直就是大魔王! 想了想,左沁容看向坐在最后的两个同学,又觉得自己不能总是把尹董事长的女儿安排在最后,于是她又补了一句: “考完试老规矩,成绩最好的开始挑座位,你们那些近视的、长得矮的更要努力了。” 她这话刚说完,学生们就开始嘤嘤嘤了: “哇!左老师你这么说过分了吧?” “近视做错了什么?” “我是矮个我骄傲,浓缩才是精华啊!” “师生情谊一分牵,珍惜这份缘啊老师!” 但左沁容并没管那么多,她是看过尹栀成绩的,而她原本在的学校跟这边教学难度没什么区别,到时候尹栀应该会挑个靠前的位置,她在家长会上也好交差。 她对自己能给大佬的女儿换座位的设想很是满意。 可花白禾就没这么高兴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件要操心的事情—— 之前云野蔓被那些人欺负,成绩那是一直都在走下坡路的,而她的真命天子孟齐天,那可是将来要读国家一流大学的人才。 要是野草这会儿不发愤图强,以后怎么好跟男神考进同一个大学校园,在林荫道上快快乐乐地相互牵着小手约会呢? 花白禾觉得自己有这个‘防患于未来’的义务。 想到这里,她正想灵机一动找个办法给云野蔓补补课,忽然听见其他方向几个女生故意聊天的声音。 “依然,你今天几点回家呀?一个假期没看到你了,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聚一下?” “对呀依然,我记得上次去你家的时候,有个手脚还算利索的阿姨冲的奶茶味道不错,要不放学之后我们一块儿去你家吧?” 那两个说话的人正是在厕所里崴了脚,又被云野蔓反倒了一桶水的人。 她们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花白禾在学校里,她们不能明目张胆地整云野蔓,那只要到了林依然家里,对她的妈妈颐指气使,而她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岂不快哉? 或者更美滋滋一点,把她们母女两都指挥的团团转,那就再好不过了。 花白禾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两个女生开口之后,自己身旁的人呼吸明显停了。 余光里,那人不太白的手紧紧捏着廉价的签字笔笔身,指尖泛白到好像要把那笔从中捏断。 花白禾在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跟系统说道:“统儿,我现在能当场给自己写个对联——” 上联:见义勇为。 下联:买一送一。 横批:雷锋再世。 系统对于她这种救完女儿还要救家庭的行为,给予了一定的鼓励:“别怕,她对你的好感度负太多了,只要你用对方法,就算将她妈从林家解救出来,她也不会感激你一分一毫。” 花白禾:“……” 你这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像鼓励。 她自觉对命运之子操碎了心,但自己选的一个亿,哭着也要赚下去,霎时间就朝着女生们的方向看了过去: “什么有趣的聚会啊,也不喊上我这个新同学,太不友好了吧。” 林依然白了一张脸,没想到还能引来这瘟神的注意。 那两个提议的女生瞬间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本来想高声吓一吓云野蔓,谁知道云野蔓还没炸毛,倒引来了大佬の灵魂拷问。 几人一时语塞。 还是林依然颤颤巍巍地开了口:“这……我家地方太小,怕您待了不舒服。” 花白禾很淡定地点头:“没关系,我这人优点不多,其中之一就是身材苗条,占用的空间不大——” “还是说,你不想邀请我?”花白禾单手托腮,眼眸敛了敛,只唇角挂了点漫不经心的笑容。 林依然听她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敢推,只能忙不迭应下:“哪里哪里,你能来我真的太高兴了。” 说着是高兴,但她和那两个女生脸上的表情却比哭都难看。 花白禾满意了,正想转头跟云野蔓说成绩的事情,却听到那个监督模式又蹦出一声: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00,开启黑化模式。” 花白禾:“……” 花白禾:“???” 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给一点信任? ※※※※※※※※※※※※※※※※※※※※ 花白禾【掏出手帕擦眼泪】:稳住,我们能赢。 * 说起来,昨天的评论区让我意识到,你们是我带过的最骚的一届。 我先出去吃个饭,回来把霸王票补上,顺便捉虫,祝你们食用愉快么么哒! 当大佬的女人(六) 云野蔓对花白禾降低好感度, 完全是有原因的。 对她本身而言, 几乎从出生那一刻起, 她的家庭就是她的原罪,她小学从未教过朋友, 也从没兴起过要带朋友回家的念头。 原因无他,那个家的一切,会让她时时刻刻意识到, 自己究竟深陷一个多么肮脏的泥沼。 她住的那个屋子一年四季都照不到光, 房门上锁的声音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小时候,她被锁在屋里,是因为家里人要出门,没人想带她;长大后, 她被锁在屋里, 是喝醉酒的云金随手抄起扫帚暴打。 哪怕后来戚然去到了林家工作,连带着她一块儿住进了光鲜亮丽的林家, 她对‘家’这个词的印象也没变过。 在教室里的时候还有一种学生间互相平等的假象—— 一旦下了课, 回到了林家, 一切都原形毕露了。 林依然天生就活在这样舒服的地方,享受的一切都有人双手奉上,而她这个白日里与林依然在同一个教室上课的人,晚上回到了林家, 就成了要为林小姐端茶送水的女佣。 那是她无法选择, 也无法避开的痛脚。 她并不想成为尹栀和这些富二代斗争的牺牲品, 也无意让人家参观她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不论对方要对她露出同情还是奚落,她都讨厌,然而这一切偏偏都是她没有权利拒绝的。 云野蔓没有资格开口让尹栀和那些同学不要去林依然家。 之前尹栀开口让学校里这些背景差的同学们能稍微喘口气,说实话她不是毫无触动,甚至能顺着对方这个决定,在午后的女洗手间里对那几个女生反击。 但是,林依然不一样。 不论林依然要对她做什么,她都只能忍着,因为她没有本事让母亲在离了林家这份工作之后过的更好。 想到这里,云野蔓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假意继续要做题,实际上对着那道题干读了好几分钟,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 至于花白禾,她既然已经开口做出了决定,依着尹栀的性格,绝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放学后的林家她是必须要走一趟的。 以她如今的背景,她一点都不担心现在的云野蔓那点黑化度。 系统忍了几秒,忍不住了:“既然不担心,你握着笔的手抖什么?” 花白禾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腕部肌肉,将视线只放在自己的右手上,全然不去看旁边低头做题的同桌,义正言辞地开口:“这你就不懂了吧,肌肉抖动收缩会产生热量,我这手暖和点,写字就利索点。” 系统:“……行吧,如果这么狡辩能让你心里好受点的话。” 花白禾哆哆嗦嗦地在拿着笔在自己新发的课本扉页上尝试签名。 三秒钟后,她觉得中文大约是不可能写好的了,于是签了个英文名,盯着那行字母看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喊了声:“统啊。” 系统哼了一声,以作应答。 花白禾尝试着问了一句:“你要不帮我申请个权限,看看尹逍的未来,看我亲爱的爸爸能不能一生一世罩着我。” 系统:“现在知道怕了?” 没等花白禾回答,系统又说道:“怕了也没用,非意外情况,任务进度正常,不允许越权查看世界相关人物命运。” 花白禾:“……” 花白禾:“行吧,我还就不相信了,我王-炸在手,她一个方块三能把我咋滴?” 苦不苦,想想先辈两万五;怕不怕,想想尹逍大哥大。 花白禾默念了几遍,感觉自己的胆儿壮了壮,丝毫不惧怕世界之子日后成长起来对自己的威胁。 …… 下午五点二十分。 花白禾身后随着三四个女生,单肩甩着自己的书包就走出了校门,眯眼看了看阳光下反射出锃亮黑漆的那辆林肯,走了过去。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戴着无线耳机的西装保镖,对她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尹小姐。”而后作势要绕过来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结果尹栀背着书包的肩膀垮了下,肩膀落到了胳膊肘处,被她扬了扬手臂朝保镖的方向递去:“我今天先不回家,班上有同学邀请我去家里做客,我可能在饭点前回来。” 她话里有要单刀赴会的意思。 那保镖顺势接过了她的书包,却没遂她的意,反倒开口劝道:“小姐您尽管开开心心的玩,我们就按照先生的指令远远跟着,到时候您在同学家玩腻了,出门就能直接上车回家。” 花白禾想了想,也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意思,只随意扬起手,五指向下,随意往外挥了挥,做出驱赶的动作,大意是随便他们,不打扰自己就行。 林依然像个小跟班一样地和另外两个女生跟在她的身后,云野蔓自己一个人沉默地缀在大后方,看她那一脸冷漠的无动于衷,不知道的以为她就是跟前头这几个顺路而已。 学校外头还停着许多车,都是接送学生上学放学的。 林依然和哥哥从来都是坐林家司机的车子,这会儿看到花白禾一副要散散步活动筋骨的样子,剩下的几个也不敢扔下家上车,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书包给自己家的司机,随着她往前走。 林依然的哥哥叫做林顺,是个高二的学生本来在门口等妹妹放学,结果看到她过来乖乖交书包,露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害怕样子,顿时有些不解,笑着问了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单手插兜迎着温暖夕阳经过的花白禾淡淡瞥了她一眼。 林依然头皮一麻,快速摇头:“没没没,就是这位尹栀同学想去我们家做客,但是都上了一天课了,想走走路活动一下,所以哥你先回去吧!” 反正从云鼎贵族去到银月那边也才十多分钟的路程。 林顺今天中午已经听过尹栀的鼎鼎大名,但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妹妹已经在别人那儿被记了名,只以为是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抱住了金大腿,顿时喜上眉梢,应道: “是吗?行,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有没有想要的点心,我先让人给你们备好。” 林依然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就……大舅来的那种规格吧。” 林家大舅的生意做得比林依然兄妹的父亲更好,他每次去林家,都会得到这边最高规格的接待,林依然生怕自己哪里伺候的不好,惹怒了大佬,让自己这个学期都没法安稳下去。 林顺想了想,也觉得挺有道理,毕竟那是尹逍的女儿,和人家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两兄妹的这番讨论活生生聊出了国家礼宾部接待外宾的架势。 林顺已经决定好了事情,林依然却定着脚步仍然没有往外挪的意思,直到前头差不多走远的两个女生喊了她一声:“依然,你不带路我们不认识呀!” 奚慧和李梦梦本来不想喊这嗓子,但看花白禾一副路痴得勇往无前的样子,又不敢纠正她的转弯方向,只能喊回林依然垫背,毕竟,谁都不知道纠正大佬会有什么下场。 林依然没法跟林顺说那天发生在万银的事情,眼见着小伙伴们都走了,只能一咬牙快步小跑跟了上去。 …… 花白禾在新手任务的时候需要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表哥,在第二个世界又被局限于姜窈的长乐殿,如今到了第三个任务世界,终于有点闲逛的时间,所以禁不住生出探索这世界的想法来。 看着面前那些林立的高楼,别无二致的道路设计,还有路上行走的人,她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不是这里的城市名字与她印象中全然不符之外。 半路上,花白禾见到一家游戏城的透明橱窗里放着神奇宝贝的娃娃机,愣了一下,想起第一个世界送了她一个妙蛙种子的洛笙来。 她的脚步不由停了。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个游戏城,林依然试探地开口道:“要不,我们进去玩一玩?” 花白禾的视线却越过她们,看向队伍最末的那个女生,张嘴只问了三个字: “你会吗?” 云野蔓突然被她点名,看向那个摆着娃娃机的游戏城,那里面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小灯泡,是许多人年幼的童年。 但不是她的。 她沉默几秒,从齿缝里蹦出自己的回答:“不会。” 第一,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零花钱,第二,哪怕偶尔戚然从指缝里漏出丁点给她,她也不会将到手的那点儿钱白送给人家。 花白禾听了她的回答,眉眼间没什么意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没搭理那几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女生。 转过身的那一刻,她跟系统叹了一口气: “风水轮流转,炮-友随时换,人间真实。” 系统:“……你语气里的遗憾和回味是怎么回事?”对姜窈和洛笙表示怀念,同时唾弃现世界的女主? 花白禾拒不承认:“你听错了。” 在她和系统扯皮的时候,跟在她后面的几个女生惶惑不安的对视了一眼,林依然恶狠狠地回头去看云野蔓,好像在怪她: 连抓娃娃都不会,我要你有什么用? 云野蔓自打去了林家,就没少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只觉不痛不痒,只多看了一眼那边游戏城娃娃机上闪烁的彩色小灯泡,才收回视线继续看前边的路。 …… 半小时后。 林家的小别墅里迎来了几位客人,雇佣来的帮佣微笑着迎上来帮各位小姐们挂好外套,又引着她们往客厅的方向走去,而先一步回来的林顺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下午茶,晚餐的餐单也已经通知了厨房。 “阿姨我那件外套需要再吹一下,下午的时候不小心沾了水,当时去休息室借了吹风机,但是还没有彻底干。”被云野蔓用拖把杆反击,淋了一身水的奚慧如此说道。 “好的。”体贴的女仆接道。 在几个同班女生的后面,云野蔓穿着暗红色的校服,背着自己丑不拉几的土黄色背包,正在脱脚上穿的那双落了灰的黑皮鞋。 那奴仆上一秒才接过的校服外套,下一秒就被塞到了她的怀里,“赶紧的,去帮这位小姐将外套熨一下,做事仔细点。” 云野蔓低头看着怀里那件出自她手笔的,如今还半湿的外套,面无表情地踩着连脚袜就往杂物间走去。 而花白禾她们则是已经被请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喝着下午茶了。 下午茶是几份红丝绒小蛋糕,还有一小碟正宗的马卡龙,再加上一杯奶茶。 戚然虽然年纪还不大,但由于家境的原因,哪怕平时让画着淡妆出来,也隐约能从她的脸上看出比同龄人大个六七岁的痕迹,所以基本都是让她在后头准备食物,偶尔厨房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会让她去厨房帮忙。 只有出来给客人们服务的,则永远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 ——顺便一提,因为云野蔓这人的面部表情目测坏死,所以她这个全场最年轻的女孩儿,也不在林家招待客人的考虑范围内。 花白禾单手倚着沙发,手中端着奶茶,听着林顺在科普学校里的规章制度,眼中有几分懒散的光,盯着杯子没说话,好像自己真只是来做客的。 林依然初时有些忐忑,生怕她来了自己家之后把自己当女仆使唤,结果等了半天发现,只要自己不主动上前去招她的眼,这瘟神好像对她没什么兴趣。 于是林依然怂如千年老龟,安安静静地捧着小蛋糕,拿勺子一下下刮着,认真专注得好像从没发现过这等美味。 但她乖巧了,同来的奚慧和李梦梦就没这么本分了,她们本来就是冲着让云野蔓丢人来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那家伙? 眼见着花白禾在听林顺说话,她们顿时坐不住了,对侍立在旁边的女仆开口说道: “哎,我记得上次有个老阿姨做的奶茶味道就很好,她人呢?我这杯让她给我加点布丁和珍珠端上来,要少糖,最好温度是三十七度——哎我怕你记不住,你把她叫来,我亲自说。” “我刚才让你们给我熨的外套怎么样了?我这会儿赶着穿呢,这夕阳西下的,风还挺大。” 听到她们俩开始作妖,花白禾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看向她们的方向。 但作劲儿上头的两个女生并未注意到她的眼神,唇角挂着略带恶意的笑容,眼中也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好像已经想到了一会儿羞辱云野蔓和她妈妈的办法。 【拯救命运之子的母亲(0/1)】监督模式在这个时候突然给花白禾发布了任务。 或许是那个负一百刷的太狠了,现在的监督模式完全相信云野蔓不会对女主产生任何暧昧的心思,所以就把这个给云野蔓提高待遇的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其实原本它要定的任务是“让孟齐天拯救命运之子的母亲”,但是想到接触到女主家庭的人会被她憎恨,这个监督模式很识趣地不拿男主来冒险。 花白禾握着透明的玻璃杯,对系统开口道:“这监督模式总算颁布了一件让我顺眼的任务。” 不多时,那个系着雪白围裙,身穿深蓝色女仆装,脸上描了个眉毛、化了口红的戚然擦了擦手,往客人们的方向走来。 听到身边人的解说,让她给其中一位小姐的奶茶添配料,她便有些不安地对沙发上的千金们露出个友好的笑容,抬手就想来接李梦梦的杯子: “请问您想加点布丁和珍珠是吗?” 李梦梦手里握着杯子,见她凑过来,顿时往回一缩,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天哪阿姨你别凑这么近,你吓到我了,眉毛涂这么浓,不会给我冲奶茶的时候往里头掉眉粉吧?” “噫好恶心,你不要这么说。”奚慧笑的花枝乱颤的,拿手轻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说完她仔细端详了一下戚然的妆,跟着居然又补了一句:“不过阿姨你这个妆画得好丑,你这个年纪了就不要学少女用什么粉色了啊,你嘴唇上裂纹那么明显,这么干的死亡芭比粉涂上去,出门真的会吓到人诶。” “依然,你们家请仆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啊?”奚慧说着又眨着眼睛去看林依然。 林依然坐立难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难堪地去看她的哥哥林顺。 林顺顿时皱了皱眉头,对于让自己妹妹的朋友们不高兴的戚然十分不满,语气便有些冲:“阿姨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去厨房帮忙。” 不远处刚从杂物间走出来的云野蔓手中拿着那件暗红色的校服,整个人站在原地,抿着唇没往这边挪动一步。 客厅里的奚慧还生怕云野蔓听不到这里的对话,再问了问旁边的女仆:“我的外套怎么还没好?” “吵死了。” 沙发角落蓦地传来一个声响。 是花白禾把手头的那杯奶茶放下,斜斜睨向这边,丢来的话。 奚慧和李梦梦顿时闭嘴了,明明大家都是来做客的,这会儿她们却生怕花白禾把她们拎起来爆锤一顿。 “来别人家做客,嘴巴放干净点——喂,你是以前没喝过奶茶吗,一副乡巴佬进城在奶茶店里点单的架势?”花白禾扬了扬下巴,半敛着眼眸觑着李梦梦。 李梦梦嘴角嗫嚅两下,不安地捏了捏自己的裙角,以为花白禾想给云野蔓的母亲出头。 结果下一秒,又听到她开口:“要逼逼别在我面前,清楚了吗?” 李梦梦和奚慧顿时对视一眼,隐约能明白大佬的意思—— 她们俩纷纷从沙发上起身,将糕点和奶茶放下,跟林依然笑眯眯地说道:“依然,不带我参观一下你家吗?” 显然,这是打算到别的地方去整人了。 系统不解地问花白禾:“你刚才明明有机会当着她们的面帮戚然一次,为什么还要放任她们继续欺负人?”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因为人家跟林家签了合同,我直接要人不一定有用,为个仆人大动干戈会显得我很奇怪,所以只能试试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再回归这个方案一。” 系统:“什么别的办法?” 花白禾:“以-毒-攻-毒。” 系统有些茫然,但二十分钟后,它听见了林依然趾高气昂地宣布和戚然解除雇佣合同的声音。 …… 林依然被两个女同学从沙发前拉开的时候,其实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看到尹栀就头痛,恨不能离这人越远越好。 但凡她离花白禾远些,重新呼吸到没有大佬的那片空气后,她体内的恶趣味因子就会很自然地跟着奚慧和李梦梦两个人复苏。 现在云鼎的规矩改了,以后她再也不能在学校里对云野蔓呼来喝去—— 那么,这人和她妈妈,好像也没什么多的利用价值了。 林依然想到刚才奚慧那张嘴巴说出来的话,越看越觉得戚然不顺眼,感觉这母女俩都脏兮兮的,没一个配得上继续待在林家。 这就有了万般挑刺后,将她们赶出家门的那一幕—— “阿姨,我爸爸高薪请你来,就是看在你做事比那些小姑娘麻利的份上,结果你怎么连个衣服都叠不好?” “你女儿也一样,给我朋友熨个衣服,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我朋友现在这校服外套上还有褶儿呢,这让她怎么穿回家。” “戚阿姨,我们家待你们不错吧?不仅给你开工资,看你家里不容易还让你女儿也跟着进了云鼎,但你们怎么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呢?” “说实话,你们这样大牌,我们家是请不起了,我记得雇佣合同刚好到这个季度,也不用续了,我多给你三天工资,你们一块儿——” 戚然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被林依然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骂的抬不起头来,却为了家庭和生计,不得不抬头对她露出祈求般的目光: “林小姐,真的很抱歉,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野蔓这孩子我也会好好教训她的,拜托了,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林依然置若罔闻,回头对身边跟着的那个年岁最长的女管家喊了一声: “湘嫂,让她们走。” 奚慧和李梦梦从头到尾都靠在旁边的楼梯栏杆上,面带微笑地欣赏着这一幕,好像在观看话剧表演似的,心情愉快的不得了。 戚然还待再求一求林依然,甚至还想去扯旁边的云野蔓,却被女儿冷淡地甩开,低声道: “不要求她了,妈。” 求也没有用,人家就是奔着她们俩来的。 其实以戚然的本事,做点什么养不活自己呢? 云野蔓想,只要戚然跟云金离婚,她本身还能够继续干家政这一行,自己会挑一个便宜点的学校,读完高中就出去打工,她们俩相依为命不行吗? 戚然听见她的话,顿时大怒,回身一巴掌拍在她的肩头,训斥道:“闭嘴!是不是你又在学校里给依然小姐添麻烦了!” “要是没有这工作,你让我们一家人,让你爸爸出去喝风吗!还有你的学费怎么办!你到底知不知道妈妈有多辛苦!” 云野蔓沉默不言,刚才在她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就像是升到半空中的彩色泡泡,不一会儿就纷纷扬扬地破碎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是她不切实际的梦。 云野蔓听着戚然在耳边气势格外盛的骂声,任由她拿做多了活儿的巴掌重重拍在自己的肩膀上,甚至让她不住趔趄。 林依然她们似乎对这样窝里斗的场景很有兴趣,并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好像打算看完了戏再让人离开。 同一时间,楼下的客厅内。 花白禾听见二楼走廊的声音,将手里喝空的奶茶杯子往桌上一撂,很突兀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林顺扔下一句:“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多谢招待,我该回家了。” 林顺有些讶异,还想挽留她:“尹栀学妹不多坐会儿么?我都吩咐了厨房做你的晚餐,要不还是尝尝——” “不用,”花白禾打断道:“我没跟家里说,就这样。” 她好像一秒都不耐心在林家继续待下去,也没说要跟林依然打招呼,说完就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而去,还是林顺扬声喊下来自己的妹妹送人。 林依然冷不防听见尹栀要走,在看戏和送走大魔王之间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判断出大魔王对自己更有威胁,于是忙不迭地下楼去送。 戚然母女俩下一刻就被管家往外请。 戚然看着这么一份好工作在自己面前丢掉,绝望地捂着脸直哭,与栏杆旁对云野蔓笑的灿烂的两位同学形成了鲜明对比。 …… 银月别墅区门口。 一辆黑色的林肯停在路边,保镖有意从车里拿件外套给旁边的人披上,却被女生摆摆手拒绝了,朝他开口道: “波叔开始做饭了吗?让他再等等我,今晚的烤和牛肉我还等着吃第一口。” 听见她的话,那保镖笑了笑:“小姐放心吧,尹先生说了,等您回去再开饭。” “不过,现在外头越来越凉,小姐就算要等人,也可以先在车里坐着,您把那人的特征告诉我,我会帮您留意的。” 花白禾睁大了眼睛,“我就是散散步,想空出肚子,一会儿回去吃更多烤肉。” 保镖笑而不语,只将车上准备的外套给她披上。 花白禾在等了四十多分钟之后,终于见到了里面拿着尼龙袋行李出来的母女俩,云野蔓的薄校服外头还披了件非常丑的大红色羽绒服,毕竟还是倒春寒的季节,晚上的气温还是会下降许多,不比有太阳的时候。 戚然好像很生气,独自一人走在前面,直到走出去很久,才回头看一眼女儿,见到她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终于心一软,又倒回去从她手里硬抢过来一大包衣服。 “快点走,回家了,我明天要再去家政公司那边看看别的地方还招不招人,不然你这个讨债的学费我都凑不齐!” 说话间,要不是手头被行李占满,戚然又想去戳女儿的脑袋,怪她不会对雇主们说两句好话。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戚阿姨你好——” 戚然转头去看,发现这人正是刚才在林依然家做客的一个同学,她双眼黯了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好,你是……?” 花白禾已经换下了那件单薄的风衣,改披一件厚些的长款羽绒,一尘不染的雪白色像是鸟类漂亮的羽毛,不仅没有半分臃肿,反而显出她修长的身形来。 她的目光慢慢挪到了云野蔓的身上,开口道:“哦,我是她的同桌尹栀,今天刚到云鼎读书。” “噢噢噢,尹同学,你好,你好。”戚然下意识地抬手在身后的下摆上擦了擦,想去跟人家握手,麻烦人家多照顾自己的孩子,结果手刚打算伸出去,又停在了身侧。 刚才那两个女生嘲笑她的话犹在耳畔。 这些富家女一看就是讲究的,哪里会跟她这样的人握手? 戚然惴惴地,想起自己包里没剩什么合适的见面礼,那些想拜托对方照顾自己孩子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下一秒,花白禾却打破了这片沉默: “阿姨,我看你被林家开除了?我家在四海苑那边,现在正好还缺个家政岗,工资比林家高三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戚然愣了一下,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个机会。 她自然也听过四海苑,那是她这样的穷人做梦一辈子都不敢设想的地方,普通的家政公司更不会将她这样的人员介绍过去,听说那边连挑个普通的保洁都还要经过层层面试。 戚然喜上眉梢,刚想迭声应下,反应过来又迟疑着问了一句:“但我在林家就是做些普通的家政工作,请问您……您家里有没有别的要求?” 云野蔓在自己的母亲身后冷眼看着花白禾,好像在打量她到底要出什么花招似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花白禾说道:“有。”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阿姨你兑的奶茶比例特别不错,所以可能偶尔我想喝点烧仙草之类的奶茶,会让你帮忙冲一下。” 戚然一颗心先是一紧,然后骤然松下来,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个笑容:“好的!尹小姐!” 云野蔓:“……” 她依然盯着花白禾在看。 然而花白禾半个眼神都没给她,只看了看她们母女俩的行李,对戚然接着说道:“正好我现在回家,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捎你们一程?” 戚然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前头那辆十分名贵的车,虽然她不认识那个牌子,但她却担心自己的东西将人家的车弄脏,还待推脱,花白禾已提前往回走,挥手让保镖过来帮忙搬东西。 直到坐进了那温暖的车里,戚然都还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裤脚,完全从这反转里回过神来。 只是忍不住感慨:野蔓的这个同桌,可真是个好人呀。 …… 四海苑内,尹家别墅。 尹逍从波叔那儿知道自己宝贝女儿去同学家做客了,只能耐着性子坐在沙发上等待,听见院落外有车开进来的声音,他顿时朝门口看去。 波叔走过去打开门,尹栀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将自己的外套往波叔那儿一扔,脚后跟互相将鞋蹭掉,就踩着毛绒绒的拖鞋往里走,话语里带着兴奋: “臭爸有没有背着我先吃饭!” 尹逍轻哼了一声,将手头用来装样子的报纸放下,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你可是我的小祖宗,我哪儿敢不等你就开饭啊?” 说话间,他见到了后面跟着进来的两个画风相当不同的母女。 花白禾很自然地介绍道:“噢,这是我同桌云野蔓,这是她妈妈戚然阿姨,以前做家政工作的,今天刚好遇见她在找工作,我就想起波叔每天忙着打理我的小菜园,所以帮他再请个帮佣回来做其他家务——波叔不用谢。” 管家笑呵呵的听着,很懂她的意思了,顺势说道:“谢还是得谢的,毕竟尹小姐每天忙着学习还能惦记着我,让我很感动啊。” 尹逍被他们俩的对话逗笑了,对那边做完自我介绍的戚然点了点头:“行,那戚小姐一会儿跟波叔登记一下信息,一切听他安排。” “至于云同学——栀栀今天刚去学校,应该还不太适应,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云野蔓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嘴里憋不住实话,忍了半天才把那句‘我看她适应的挺好’给咽了回去。 花白禾想了想,对自己老爸随口又冒了一句:“她确实挺会照顾人的,中午还主动帮我打饭来着,对吧?” 云野蔓:“……” 她现在有点知道这人鬼话连篇哪里学的了,是基因的问题。 尹逍顿时扬了扬眉头:“哦?那真是麻烦云同学了。” 花白禾跟着点头。 云野蔓在戚然登记完信息之后,被尹逍邀请着共同用晚餐,她下意识地看向花白禾,却见她单手托腮,视线都在波叔手头的肉上,完全没有要给自己解惑的意思。 …… 【拯救命运之子的母亲(1/1)√】 “命运之子目前对您的好感度:-99,黑化模式持续中。” 花白禾‘噗’一声,问系统:“听到我吐出三升血的声音了吗?” 虽然也没指望自己这个讨打的性格做了这事情之后能在云野蔓那里刷多少好感度,毕竟野草同学家庭原因,是阴谋论的拥蹙者,但是! 这黑化模式持续是真的过分了! 花白禾碎碎念着将自己的衣服换下来,正想摸出一套更舒适的居家服换上,却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才刚套了个脑袋,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衣,听见那动静,转头看去—— 云野蔓正有些愕然地看着她,僵硬地站在门口,手还放在门把上,好像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进来好,还是该退出去好。 花白禾半点都不介意自己的身子被同为女生的人看到,只是动作停了停,眯了眯眼睛看她: “进来不知道敲门?” 云野蔓抿了抿唇:“我敲了,你没听见。” 也是,刚才花白禾忙着跟系统讨论这家伙的内心,确实没空注意外界的事情。 但花白禾向来是个嘴硬的,依然是哼了一声,才慢慢将自己的袖子给套上,右肩后的锦鲤图案只在云野蔓的视线里晃了一会儿,就被挡在了舒服的毛绒睡衣下。 只是个纹身图案而已,不知为什么却引得她向前走了两步,甚至鬼使神差地想对花白禾伸出手去。 ‘啪’地一声,花白禾整理好衣服,回过身来拍掉了她伸出的爪子:“怎么?想找我打架?” 云野蔓蓦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花白禾的跟前。 她无法解释自己刚才被那纹身图案蛊惑一样的行为,仓促间终于回想起自己要找她的目的,脱口而出: “你想做什么?” 雇佣戚然究竟是为了什么? 花白禾:“……???” 这副即将被她占便宜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本来花白禾也没打算做什么,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 她抬起右手,食指勾了一下云野蔓的下巴,像是逗猫那样凑近了稍许,在监督模式警告她之前,堪堪停住,热乎乎的气息直接落在云野蔓的脸侧。 云野蔓正是好面子的年纪,明明察觉到她气息的靠近,却半点都不愿退后,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步伐。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花白禾一声轻笑传来,因为距离太近,甚至能让她辨析出鼻腔里跟着哼出的丁点颤音。 “我想做什么——总不能是嫌我爸钱多烫手,为了羞-辱你,特意还费心思把你妈请来当家政吧?” “云同学,你的本事能不能跟你的自尊心一样强?” 她似乎没有多余的耐心照顾同龄人这脆弱敏感的内心,一句话直接让云野蔓这个被迫害妄想患者傻在了原地,明明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偏偏侧身而过的时候愣是走出了t台秀的气势。 云野蔓在原地愣了几秒钟,不多时又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去看,却见刚才还拽得二五八万的尹小姐被更牛逼的大佬镇压了回来—— 尹逍对她笑了笑:“我女儿之前成绩一般,我刚才了解了你的学习情况,如果不麻烦的话,以后能不能麻烦你课余给她补补课?” 刚还说人家没本事的花白禾:“……爸,我之前全班第一。” 尹逍:“数学不及格的全班第一?” 花白禾:“……” 行,亲爸。 ※※※※※※※※※※※※※※※※※※※※ 最近听说有人想让我加更? 请问你们是想要一章一万,还是想我分开成早中晚三个套餐? * 霸王票感谢: 王座大佬:感谢mightnife扔了1个深水鱼雷!天哪!实在是大礼包!!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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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白禾察觉到几分不对,把手头那本五三展开,看起了里头的答案:“统统?” 系统只扫了一眼就告诉了她结果:“计算全对,答案全对,得分点都没落下。” 花白禾:“……” 她不信这个邪,翻出了答案册子,认真地从选择题开始往下对。 十分钟以后——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习题册合上,看着依然面无表情等着自己的云野蔓,很平静地问道:“所以呢?这套题的答案你背了多久?” 她就不相信云野蔓一个高一的学生,能把高三的物理也全做了。 有这份本事,还会沦落到后来那个下场? 云野蔓眼中也跟着露出几分嘲讽的意味,开口反问道:“我不仅背了物理的,还把语文、英语、化学、生物、地理、历史也背了,你要不要接着看?” 花白禾跟她对视着,在心中对系统骂了一句:“这瘪犊子玩意儿,明明是目前所有世界之子里年纪最小的,却也是最不可爱的。” 她没理云野蔓的挑衅,从旁边的题海里也选出了一本数学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开始做,云野蔓初时没理她,后来见她在草稿纸上标了题号,整整齐齐地写下了演算的步骤,便跟着瞥了几眼。 第一题、第二题、第五题……一直到第十二题。 选择题全对。 花白禾没像她那么实诚,刷完了选择题就停了下来,对她扬了扬下巴:“还用我继续吗?” 云野蔓只用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若是此刻有第三个人在这里,一定会给这两个伪学渣录个视频,题目叫做: #惊!两个超级学霸隐藏实力互相补课究竟为哪般?#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学霸考试的新玩法出现,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两个能拿全年级第一的人在对视十秒钟以后,纷纷不屑地转开头去,各自做今天的课后作业。 ‘尹逍大佬强按头互帮互助’学习小组,在成立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以后,宣布解散。 坐在课桌两边的女生纷纷在心中异口同声地做下一个决定: 摸底考试见。 …… 戚然和尹家签了一年的劳动合同,但就算这样,日常生活的开销她还能够维持,甚至偶有余力往云金那儿寄钱,但若说是负担自己女儿在云鼎的学费,还是多少有些吃力。 所以她找上了管家波叔,想沿用老办法,问问他能不能让自己女儿闲暇的时间,也在尹家做帮工,工钱算低一点就行,这样的话一个学期算下来,云野蔓自己的学费起码能凑够一半。 剩下的一般,可以让云野蔓努努力,争取申请申奖学金,实在不行还有银行的助学贷-款,等孩子以后长大了自己还。 波叔听到这个倒是有点诧异,毕竟尹家现在不怎么缺仆役,不至于让一个在高中读书的学生来帮忙,恰在这时,尹逍有事过来吩咐他。 听见戚然的恳求,这个而立之年就已经名震一方的男人笑了一下:“不用这么麻烦,我看过了,她的数学成绩非常优秀,恰好栀栀最差的就是数学——” “这样吧,她每天学习完之后,给栀栀补习一个小时,我每个月按照市场上私人教师的待遇给她薪酬,若是栀栀成绩有进步,我再给她发奖金。”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是多上点学有用,那些活儿谁都能干,不用耽误小朋友的学习。” 尹逍三言两语把话定下了,换来戚然的感恩戴德。 毕竟,私人的家庭老师价格跟她们全然不是一个档次的,那都是论时薪算钱的,一个小时比她工作一天都拿的多。 戚然知道这是东家的善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更用心百倍地干活。 至于尹逍,他倒也不是平白无故大发善心,主要是自己孩子第一次从学校里往家里带同学,他不吝于帮女儿结更多的善缘,而且这个同学的母亲戚然看着又是个老实本分的,虽然家庭条件相当不怎么样—— 就算有那么个二五仔混混云金当老公,他还真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除此之外,以尹逍的看人目光来说,那个叫云野蔓的,眼神像是他以前跟人去山里打猎的时候见过的小狼崽一样,安静的时候跟家犬没什么区别,真要是惹到她了,咬人肯定比谁都狠。 他想着,阿东那些人都是跟着自己混的,自己这生活都是在刀尖上过日子,谁也不敢说自己就能顺顺当当地走到老。 真要有个什么事情,下面的人要么跟着死的死,散的散,到时候谁又会还惦记着他的宝贝女儿呢? 只有用尹栀的手播出去的善种,才能收获属于她的果实。 这番谈话发生的时间很短,并不足以让二楼卧室里的两个小孩儿听见,云野蔓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就此改写,从此对她来说,下课回到家,能够待在舒舒服服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学习做作业。 花白禾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和这个相看两相厌的女主角,共处一室许多年。 两人都卯足了劲儿,在做完了作业之后复习到十一点多,为周四周五的摸底考做准备,直到花白禾打算洗洗睡了,才有女仆进来帮她收拾东西,云野蔓也识趣地拿着自己的书本离开她的房间。 在花白禾准备看个睡前动画放松的时候,云野蔓从自己的母亲那儿听到了尹逍的决定,愣了一下。 戚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道:“你平时在学校里得对尹小姐多照顾一点,知道吗?” 云野蔓很冷漠,心想整个云鼎可能就这位尹栀小姐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了。 毕竟谁到了她跟前都是被支使的份儿,她缺什么都不会缺使唤的人。 戚然也没管那么多,说完她之后,一边给她抖床单铺床,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要不是尹小姐,这会儿我们母女俩还在马路边喝风,真是老天开眼,让我们遇到这么好的人家……”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想着外头关于尹逍的传言,感觉戚然字典里的‘好’字可能和自己的不太一样。 但是转念又想起花白禾嘲讽自己的那句‘你的本事能不能跟你的自尊心一样强’,她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确实,她和戚然一穷二白的,人家一个天之骄子,响应国家政-策,顺手精准扶-贫而已,自己在那阴暗个什么劲儿呢。 她和戚然也没什么可被人图的了。 想到这儿,她破天荒地应了一声:“嗯……” …… 云鼎贵族的高中部被花白禾那一通快准狠的整治,从上往下约束之后,学生们果真乖觉了几天。 校外如何看不出来,起码在校内,尤其是花白禾的眼皮子跟前,那真是乖巧得能领三好学生的奖状。 当然,即将到来的摸底考试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功不可没。 在这里尤其要说一个令高一一班惊诧的小八卦: “听说那个野草抱上了尹栀校霸的大腿,早上值班的学生们亲眼看到她跟着尹栀从林肯车上下来的!” 从那天起,学生们看最后一排的目光都带着敬畏。 而之前跟着林依然,让云野蔓的母亲被林家开除的奚慧和李梦梦,则是每次回头看到最后一排的方向时,都气得咬牙切齿。 但再气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憋着。 毕竟云野蔓不再受制于林家之后,不说在她们手头再不肯吃亏,她不联合尹栀向她们报仇,她们都该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一班教室就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不情不愿地迎来了周四的摸底测试。 考试根据之前的期末成绩分班,花白禾因为是转来的学生,就参考之前学校的成绩,她在一班教室,而云野蔓在十班教室。 第一科开考的时候,她们俩隔着教学楼同层长长的走廊,十分有仇敌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各自进入了教室里。 …… 周五下午。 花白禾走出考场,伸了个懒腰,对系统说道:“语文英语的作文可能会扣个几分,其他科应该都没问题,对吧?” “我就不相信了,我三辈子的高考经验撂这儿,我还考不过她一个小屁孩。” 系统已经看着她和命运之子杠了好几天,此刻十分麻木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是来干嘛的吗?” 这入戏是不是太深了? 花白禾陡然想起还有孟齐天那么个人存在,不由捏着拳头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记得。” 系统在她脑子里敲黑板:“【让命运之子和孟齐天见面(0/1)】这个任务已经发布三天了,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 花白禾不承认自己被云野蔓那副中二拽样儿激起了争强好胜心,此刻只是相当淡定地抬手理了理自己的纯白色的校服袖口,朝着孟齐天所在的二班教室走去。 见到她的身形出现在教室外,二班教室里考完试之后正在拿试卷对答案、用草稿纸折纸飞机、跟同桌有说有笑讲桌子搬回原位的人都齐齐一顿。 一旦教室里的气氛突然沉默下来,原本聊天正欢的人也会跟着闭上嘴,一时间整个教室沉静的像是班主任过来巡查。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从后门进入的花白禾,毕竟整个二班里都是暗红色的校服,陡然进来的这束白色,就像是一道耀眼的阳光,以势如破竹的气势,不容置疑地降落到这片空间里。 让所有人的眼前都跟着一亮。 孟齐天之前考试的时候就在花白禾的前几排,他是二班排名第一的学生,常年甩开第二名一大截,只是当年初中升高中的考试发高烧,发挥失常,不然按照他的本事也是肯定能在一班的。 此外,他个人也是整个二班男生的颜值担当,脾气又好,又是阳光开朗的类型,还有打篮球的课余爱好,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标配。 平日里不知道多少人借着要请教学习的借口,在他座位前排出一条长龙,就为了看他给自己解题时认真的侧脸。 等到他在球场上一站,周围又是一堆拿着毛巾和水的女生在疯狂地‘啊啊啊’尖叫。 此刻孟齐天见到这传说中的校霸朝自己走来,神色里还有几分茫然,直到她在自己面前站定,阴影从上往下投来。 孟齐天:“……?” “尹栀同学,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花白禾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几秒钟,用看女婿的目光挑剔地看了他半天—— 不得不承认,他跟云野蔓确实挺配。 就野草同学那闷不吭声的欠揍性格,确实需要一个外向阳光的互补一下。 打定主意,她单手撑着这人的桌子,腰身略弯了弯,露出个自认为很友善的微笑:“请问孟同学这周末有时间吗?” 周围的一溜儿女生集体愣住了。 她们没想到自己的男神有一天居然要被校霸勾搭,问题是这校霸光是霸也就算了,她还长得很有气质,又白又高又好看,她们只敢在心中疯狂呐喊: 说没空!拒绝她!你可是我们二班的脸面,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一班的人勾走呢! 结果孟齐天不知道是被花白禾的气势镇住了,还是被她近距离的颜值给闪愣了,竟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应了一会儿才又干巴巴地接了一句: “尹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自认为即将要考到全年级第一的花白禾,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道:“哦,我刚转来,感觉最近几天的功课学得不是很透彻,周末一起去市图书馆写作业?” 整个二班的女生几乎被嫉-妒刺激到质壁分离,在内心唾弃道: 呸! 你们一班不是也有第一名吗!来我们二班挖什么墙角! 二班的珍宝是内部共享的,并不外借,谢谢。 然而二班的珍宝·孟齐天同学这会儿却没有半点集体荣誉感,他没思考多久,就对花白禾点了头,两人还在众目睽睽下交换了手机号和其他聊天号。 花白禾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教室。 系统这时候已经知道花白禾心中打得什么鬼主意了—— 她是想简单粗暴地把孟齐天约出来,而后在周末的时候把云野蔓也喊出去,直接促成他们见面。 它想了想,认真问道:“你就不怕翻车?” 花白禾回答得很直白:“不论从家庭条件,还是本身的软件硬件设施,我这把锁和他都不般配。” 系统:“……你上辈子是和谐号吗?” 拒绝别人都能说得这么污。 花白禾嘻嘻一笑,默认这个事实。 …… 晚上。 花白禾和云野蔓刚回到尹家,就见她迫不及待地往电视机前一坐,屁股像是黏在沙发上似的,摸过遥控器就开始霸屏播放神奇宝贝,一副要看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尹逍晚上还有别的事情,和她一块儿吃完晚饭之后,吩咐了波叔看着她早睡,又匆忙出去了。 理所当然地—— 波叔根本管不住她,她十分猖狂地看了一个通宵,把第二天早起背书的云野蔓都给吓了一跳。 眼见着她能磕剧磕到天荒地老,连波叔提醒她吃早餐都充耳不闻,八点的时候云野蔓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不吃早饭吗?” 花白禾倒是对她的声音还有反应,摆了摆手:“不吃。” 云野蔓想了想,回了她两个字:“牛逼。” 系统:“……”这一幕真眼熟。 它自觉有提醒宿主完成任务的职能,在花白禾的脑海里敲锣打鼓地喊了起来:“醒醒!该做任务了!” 花白禾勉为其难地将自己从动画里抽离出来,视线转到一手拿个三明治在啃,顺便背单词的云野蔓身上。 云野蔓思维顿了一下,不由地看向她:“?” 花白禾慢吞吞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和一个同学约在图书馆学习,但是我一会儿要补觉,你替我去一趟吧。” 云野蔓动了动嘴皮子,蹦出一个字:“谁?” 花白禾摸出手机,把孟齐天的号码往她跟前晃了晃,“喏,这个,我跟他约了在市图书馆上自习,你要是不想待,可以中午过后就回来,车费和餐钱我报销。” 云野蔓看了一眼,记下号码,对她点了点头。 正好她想去市图书馆借点书来看,还能参考一下辅导资料。 至于花白禾约好的那个男生,发现自己没等来女神,等到了她,会有什么反应,这并不在云野蔓的关心范围内。 于是两人还算愉快地达成了py交易,花白禾得以继续看自己的动画,而云野蔓又能够跟自己的真命天子见面。 …… 上午八点三十分。 市图书馆门前,孟齐天略有些忐忑地在复习自己最近上课的知识点,生怕一会儿尹栀来了问什么问题,自己答不出来。 他如此认真,并不是因为尹栀有多么迷人,当然,她本身确实具有女王般的气质,但是—— 孟齐天想了想她的爸爸,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没那个胆子去肖想人家。 不多时,他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的电话,有些疑惑地接起: “喂?啊……云同学你好,尹同学不来吗?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是来这里学习的,你现在过来?行,那我在门口等你,我穿着蓝色的毛衣,背着黑色书包,运动鞋也是黑色。” 不知道为什么,挂掉手机的他发现自己不需要对上尹栀,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开始回忆‘云野蔓’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他并没有在一班,平时也是个埋头读书的人,除了在体育课上喜欢打个篮球放松一下之外,平日里并没太多时间和其他人待在一块儿,所以对学校里的事情也算不上太灵光。 直到见到云野蔓走到自己的跟前,孟齐天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不就是那个以前经常被一班同学欺负的女生吗? 他还记得这人沉默不语的样子。 和其他那些被欺负的人不同,她眼中没有半点害怕,也不是麻木,只是黑沉沉地看着欺负她的人,好像下一秒就会反击上去一样。 但她又一次都没有反抗过,反而因为那倔强的眼神,让那些欺负她的人更是来劲,不仅是一班,许多其他班的人后来也以欺负她为乐。 没想到她会和尹栀成为朋友…… 孟齐天愣了一下,但是他也没把这问题说出来,毕竟那些历史怎么看怎么是人家不愿提及的,他从来不戳人伤疤。 于是,云野蔓只看到他对自己露出个十分友好的笑容:“走吧,这会儿进去应该还有位置,再晚点就不好说了,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云野蔓只点了点头,没多说别的,随着他一并走进了图书馆里。 两人在三楼的文学区找到了座位,然后就各自去找需要的书,安安静静地在图书馆上自习。 …… 下午五点四十分。 花白禾懒洋洋地半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先是消灭完了一小块布丁蛋糕,然后又相继啃完了四包零食,等着云野蔓小同学回来问她约会感想。 结果命运之子还没回,先等来了尹逍大魔王。 他一进门就听见那十分耳熟的背景音乐,拉过波叔就问:“她看了多久?” 波叔微笑着思考自己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他只迟疑了一秒钟,就让尹逍察觉出了端倪,顿时快步走到茶几边,拿起遥控器就是一个熄灭。 花白禾立刻端正做好,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哎呀爸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噢!” 尹逍面无表情:“从昨晚等到现在?” 花白禾心理素质非常强大:“怎么能呢,我昨晚乖乖睡觉了的,对吧波叔?” 波叔露出了一个沧桑而疲惫的微笑:“对。” 等云野蔓回到家,迎面就见到一个人朝自己冲来,一秒钟就把她扯到了跟前,站在她背后扬声道:“爸爸爸,现在有外人在,你不许揍我,不然我多丢人呀!” 尹逍莫名背了个‘会揍孩子的家长’黑锅,被花白禾气笑了,站在原地,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五指没入发间: “再让我发现你熬夜看动画——” 他说:“我就扣掉你下个月的零花钱。” 云野蔓在听见花白禾的话时还有些紧张,整个人都绷在一块儿,生怕这位传说中的尹大佬家暴起来,连自己一起打。 所幸没有,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从花白禾的旁边僵硬地挪开。 而花白禾也没空跟这个临时被拉开的肉盾交流,忙着跟尹逍翘尾巴:“哼!现在说要扣人家的零花钱,等我过两天摸底成绩出来,你就准备好颤抖着给我发奖励吧!” 尹逍一听,心中的气顿时一滞,狐疑地看着她道: “云鼎的学生可各个是天才,你还有把握考全班第一?” 花白禾努力让自己嘚瑟地不那么明显,实际上恨不能抖起来:“勉勉强强拿个年级第一,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尹逍不是很相信。 但女儿的成绩确实一直都很不错,于是他认真地想了想:“这样,你要是真能考到年级第一,上次拍下来的那块帝王绿翡翠,我就让银行放到你的名下。” 花白禾:“……???” 等等,这个帝王绿翡翠,难道是她印象中尹逍手头那块……吗? 她整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远处刚走到房间门口的云野蔓步伐停了一下,听到翡翠的第一印象是挺贵的,第二印象是商场一楼那些金店里头的玉器。 下一秒,她听到了尹栀略有些发抖的声音:“……爸,你说的是拍出一亿两千万的那块吗?” 云野蔓生平第一次听见这个数额,机械地迈步往前走,整个人‘砰’地一声撞到了忘记拧开的门板上,把里头下一秒打开门的戚然给吓了一跳。 尹逍的笑声从客厅爽朗地传来:“那不行,那块我留着给你当嫁妆的,比它小点,是前两天跟底下兄弟去拍卖会看到的,品相也还不错,不过小了点,大概四千多万。”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很快就又停了一下: “嫁妆?这不成,我要是谁也看不上,岂不是就跟这一个亿说再见了?” 尹逍被她这杞人忧天的样子给逗笑了,半晌才挥了挥手,说道:“行,等你二十岁生日那天,我就把它送给你,但是你必须请顶级的珠宝设计师来设计,不许乱来。” 花白禾忙不迭地应下,高高兴兴地往前一个冲刺,跑到尹逍的跟前,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就是一个么么哒。 能来到这个世界,遇到尹逍这么个毫无原则宠溺自己的父亲,她是真的很高兴,感觉自己很幸运,甚至时常会生出希望任务完成的慢一点,再慢一点的期望,如此她就能好好陪陪这个父亲。 隔了一面墙,云野蔓在房间里摊开书页,听着客厅里尹逍和尹栀的聊天声音,半天都没看进去一个字。 “喏,我昨天出去路上看见的,你不是喜欢看动画?这套正版碟拿去,但是下次不许通宵。” “噢噢噢!世上只有爸爸好~” 这是和她完完全全不一样的家庭。 她现在才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竟然从心底忍不住生出些许羡慕来。 或许不是一点点,是非常、非常地羡慕。 …… 晚上,因为需要让云野蔓每日抽出一小时给女儿补课,所以按照尹逍定的时间,八点半她就需要去到尹栀的房间。 花白禾听见她进来也毫不意外,本来懒得抬眼,但是为了自己的任务进度,她还是勉为其难撩起眼皮子看了看云野蔓头顶的情感进度条。 0。 ……说好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身? 云野蔓看她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这么久,莫名觉得浑身发毛,正想让她别看了,就听见对方问出一句: “你今天和孟齐天见面了,没什么感想?那可是二班男神诶。” 云野蔓拧着眉头思考了半天。 然后她开口说了一句话: “数学课后练习算错三道,其中两道用错了公式,还有一道是低级计算失误,竟然将2的平方算成8。” 说到‘低级计算失误’的时候,她眼中闪过几分无语,好像是没见过这样的差生。 花白禾被她浑身满溢的学霸之气震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难道…… 她该补课的对象不是野草,而是那个孟齐天? 云野蔓看她眼中情绪复杂地变来变去,也没兴趣接着去看她,只兀自拉开椅子坐下自习,反正花白禾要问她题目她就回答,不问就算了。 云野蔓刚默写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就听到旁边慢吞吞冒出一句: “我收回之前说你没本事的话。” 云野蔓转过头看着她。 花白禾学着古人那般,对她拱了拱手:“……你这母胎单身的本事,在下实在佩服。” 云野蔓一下子没听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继续低头学习。 …… 两天后,周一。 花白禾再一次认识到了野草发威的后果。 早自习正好是班主任左沁容的英语,在同学们例行读了二十分钟之后,她拉开了白板,露出后面的投影大屏幕。 上面赫然写着这次摸底测试的排名: 总分1050。 从上往下依次是: 云野蔓:语文142,数学150,英语148,政治99,历史99,地理100,物理100,化学100,生物100 总分1038,排名1。 尹栀:语文145,数学150,英语146,政治98,历史98,地理100,物理100,化学100,生物100 总分1037,排名2。 林文芳:语文125,数学……总分956,排名3。 …… 见到前两个名字和后面的数字,全班都震惊了。 前面不时响起声音:“我靠,考到一千?变态吧?不会是作-弊呃——” “疯了吗?第一的是那个野草,她和尹栀大佬还不是一个考场,她怎么抄?抄谁的?说吧你到底想污蔑哪一个?” “沃日为什么我突然有种虎躯一震的感觉?同桌你快看我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在这零零碎碎的声音里,花白禾表情相当麻木。 一分之差。 她被云野草用一分羞辱了。 天知道,1050满分的高中,考试能上1000的变态几乎不存在,980以上的都已经很厉害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够牛逼了! 绝对能吊打整个云鼎中学那种! 结果! 花白禾仿佛看到了锅里煮熟的四千万,忽然飞了。 “系统!说好的命运之子是学渣呢!你别装蒜,给我出来!” 系统也很无辜:“喵喵喵?可能是学习条件突然变好,她有更多的时间复习,所以就……?” 言外之意,这不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花白禾心很累,并且笑不出来。 她趴在桌上郁郁寡欢了一整天,不是很想和旁边那个披着学渣壳子的真·学霸说话。 因为尹栀大佬气压很低,以至于一班学生今天重新恢复到花白禾刚转学那天的状态,各个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喘气大声点,就被人家抓过去打一顿泄愤。 与此同时,不断有人用那种‘你完了’、‘你距离挨打就差一点点’的目光去看云野蔓。 云野蔓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空白。 但这不代表她内心不慌。 如果花白禾真的生气迁怒她,她可能还觉得很正常,毕竟考前她确实憋了一口气,决定要让这个自大的家伙尝一尝厉害。 但是…… 自己和对方的较劲,却让尹栀失去了个一个亿…… 哦不,四千万的奖励。 云野蔓用自己穷人的思维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会跟对方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她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终于在放学的时候对那个懒洋洋走在自己跟前的人喊了一声: “喂。” 花白禾随着她的话停住脚步,侧过身去看她。 其实她也没多么想要那个奖励,毕竟这又不是她自己的世界,说不定什么时候眼一闭一睁,就到了一个山穷水尽的山村里去了。 但是她今天听了一天递减的“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70,黑化状态解除”、“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53”类话语,确实很好地缓解了自己的郁闷。 走出教学楼的那人旁边是教学楼的立柱,正好还站在阴影里,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遥遥地看着她,像是酝酿了很久,尽管面上还是假装出来的平静,但眼神里的闪烁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她说:“我刚才看了试卷,历史卷子里有个答题点被我划掉了,但是老师没看到,给我算了分。” “要是回家之后尹叔叔问起成绩,你就说我的分数算错了……” “全年级第一是你。” 花白禾怔在原地。 云野蔓说完就十分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好像自己刚才只是随口问候了对方有没吃过午饭一样。 她见花白禾站在原地半天没挪动,自己在心底暗暗默数了几秒钟,当做对方是默认同意,于是想迈步往前先走。 结果在她抬脚的同一时间,花白禾却动了。 原本已经走出去好些距离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凑了过来,云野蔓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这番‘让’弄得恼羞成怒,想过来揍自己,动了动喉咙,差点吓得闭上了眼睛。 只有心底那份倔强支撑着她,努力与花白禾的目光对上。 直到—— 花白禾单手穿过她的肩膀,身形迫近,让她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些许,贴上那有些粗糙的立柱,睁大眼睛对上面前的人,听见她又露出一声嗤笑。 语气里挟着淡淡的鼻腔音,带了惯有的傲慢意味。 她说:“你以为你在谦让谁?” “我可是堂堂校霸,校霸要考第一,需要凭自己的本事,不准别人让的,知道吗?” “别以为用成绩讨好我,我以后就会允许你成为我的小弟,哼。” 花白禾说完就自以为非常狂霸酷帅地转身走了,甚至做好了马上听见系统播报自己因为不识女主好人心,导致再次黑化值-100的心理准备。 很快地,她果然听见了来自监督模式的提示,只不过内容却是: “命运之子对你的好感度为:1,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行为。” 花白禾:“……???” 她干什么了她?? 明明凶的喵喵叫??? ※※※※※※※※※※※※※※※※※※※※ 今天忙着出去吃饭饭,暂时不放霸王票,明天一起! 但是我都有看你们的名单!优秀! * 日万第二天,作者从万的身上翻下来,在床上一动不动。 万用手戳了戳我的肩膀,笑道:“这就不行了?还买的包月服务,嗯?” 我:“……明、明天,明天我再来!” 万摸了摸我的腰,笑出了声:“是吗?”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屁滚尿流的提好裤子,爬下了它的床。 当大佬的女人(八) 尹家书房。 花白禾翘着腿坐在书桌后面, 正想翻开桌上的那些文件瞄一眼, 就被尹逍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把那些雪花片似的文件扒拉到自己的跟前,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女儿大爷似的占了自己的位置。 “不是说要考全年级第一吗?”尹逍挑着一边的眉头, 顺手整理文件袋,时不时用带笑的目光去瞟桌后的女儿。 花白禾坐着他那张柔软的真皮沙发,双手托腮看着他:“哎,没办法, 总得给其他人留点机会,要是我每次都考第一,让其他同学失去信心了怎么办?” 尹逍出道这么多年, 鲜少见到在他面前厚脸皮的,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得换了话题:“这次数学考得不错,我决定给你的家庭教师发奖金, 没意见吧?” 花白禾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继而像是上课申请发言那般, 缓慢地从桌下升起了自己的右手:“爸, 我对发钱没意见——不过,这个家庭教师有来给我上过课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以为是自己失忆了。 尹逍面无表情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云野蔓。” 花白禾想了想,假设云野蔓每天到八点半自觉往自己房间里走, 卡着点再离开也能叫辅导的话—— “……行吧。” 她耸了耸肩, 对这个事情表示无所谓。 想了想, 花白禾又说道:“不过爸, 我估计她不会同意加钱的。” “但如果她提出想学习点防身术之类的要求,我希望你能答应她。” 尹逍对女儿的话也没有分毫意外,他在调查云野蔓和戚然母女情况时,就已经知道了云野蔓以前在学校的处境。 被欺负过的人,会渴望拥有力量,这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当年的他如果不是被逼着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从这条路发家,变成如今的尹逍。 父女俩就这样在书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花白禾出走的良心回归,才想起把柔软的皮椅还给她亲爱的老父亲: “来来来爸你坐会儿,别等会儿站久了,晚上去夜总会的时候连小南姐姐的床都爬不上去。” 花白禾起身后作势要把尹逍往这边拉,尹逍开始还得意于女儿的懂事,待听到后半句时,抬手就想在她脑袋上敲个爆栗。 被花白禾眼明手快地躲过,冲他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出了书房,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摇头苦笑。 不多时。 尹逍果然让云野蔓去了一趟书房。 当他提出要给她发补课奖金的时候,云野蔓如花白禾所料那样出言拒绝,朝着尹逍十分礼貌地鞠了一躬: “谢谢尹叔叔的好意,但我对于尹栀小姐的功课其实没有出过什么力,她能取得这个成绩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这份奖金我受之有愧。” 尹逍盯着她看了几秒,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只往身后的椅背上放松地靠去,双手十指交叠轻轻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做出一副闲适却又不至失去主动权的谈话态度,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丁点赞许的笑意来: “不用这么谦虚,要不是你和栀栀偷偷较劲,她哪儿会这么认真地去备考,她这成绩里,确实有你的军功章。” 听见尹逍这么说,云野蔓的眼底霎时间浮出几分错愕,她一时间不好判断自己对尹栀的态度是不是让这个男人不喜,只能保持沉默。 谁料尹逍却笑了一下:“这样吧,你要是觉得钱不合适,我可以送你更有用的东西。” 说罢,他拉开面前的书桌抽屉,从里头摸出了一个银色的物件,放在了桌上。 云野蔓定睛一看,瞳孔骤缩—— 那竟然是一把银色的手-枪。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速度加快,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不由得悄悄背着手,捏了捏后侧校服外套的下摆,将掌心里的汗意擦拭掉。 她听见了自己迟疑的声音在这安静的书房内响起:“这是……?” “勃-朗-宁,二战时期最著名的美国手-枪,在19世纪末由比利时军-工-厂大量生产——当然,在你知道怎么正确使用它之后,我会把它送给你。” 看见云野蔓眼中明显的挣扎,尹逍就像只精明的老狐狸那般,愉悦地发现一切都按照自己所想的在进行,此刻并不急着催促她做下决定,只是相当有耐心地等着。 直到—— “如果我想学这些,包括防身术之类的技巧,我需要拿什么来交换?”云野蔓终于还是被近在眼前的利益吸引住了。 尹逍对她这样早熟的模样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提了个非常简单的要求:“向我保证,永远不会将它的枪-口对准尹栀,就这么简单。” “当然,你要是愿意跟栀栀当朋友,那就更好了,我指的是最普通的那种朋友。” 尹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学校里的情况,自己这个强大的父亲在给她提供无与伦比庇护的同时,也会让她失去许多与同龄人相交的机会。 大家要么是怕她,要么是对她敬而远之,又或者是巴结她,能够与她平等相交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这个云野蔓倒是个例外。 尹逍倒是不介意她现在身上那点儿小毛刺,也不担心日后尹栀和云野蔓关系发展超脱意外。 对他来说,给予一个人机会,和从一个人身上收回赠予,难度是同等的。 至于云野蔓则是十分讶异,同时她又一次被尹逍对尹栀的情感震撼了。 愿意花点心思在自己这么个毫无相关的人身上,哪怕对尹逍而言,让手下人教导自己也不过是挥挥手的功夫,但她却知道对方肯费这个劲的原因—— 纯粹是因为尹栀对她阴差阳错的那几次帮助。 在能够拥有力量,从此保护自己不受欺负的巨大诱-惑面前,云野蔓发现自己的自尊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原来是因为以前递到她跟前的蛋糕不够大。 她沉默几秒,对尹逍点了点头,说出一句:“我保证。” …… 花白禾在房间里无聊地翻着换汤不换药的历史书,已经将知识点烂熟于心的她闲来无事只能跟系统挑课本里的漏洞: “让我们翻到文艺复习的这一课——文艺复兴发生在14到16世纪的意大利,帮我记住这个得分的知识点。” “那么问题来了,意大利是19世纪才统一的,14世纪的意大利是哪里冒出来的野鸡?” “佛罗伦萨共和国情何以堪?美第奇家族颜面何在?[1]” 花白禾兀自翻着历史书摇头晃脑,系统被她打扰了半天,忍不住冒出一句:“你的历史为什么比云野蔓低一分,现在心里有数了吗?” 花白禾:“……” 系统说出了真相:“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花白禾:“……”打人不打脸,统儿你是真的不会聊天。 就在这一人一系统互相伤害的当口,云野蔓准时准点地敲响了她卧室的房门,在她喊‘进’的声音里走到了她旁边的另一张书桌前。 花白禾没抬头看她,只动了动手想去摸旁边的百香果汁,脑海里还忙着和系统大战三百回合,视线还在自己面前的历史书上。 云野蔓本来是打算看看她在学什么,毕竟刚从尹逍那里得了些便宜,总觉得自己这个家庭教师得名副其实。 结果光看到她埋头看历史,视线在同一页上停了半天,右手在果汁杯附近转了许久,就是没摸着。 白嫩的手指上,莹润的指甲透出淡淡的粉色,又被桌上的台灯镀了一弯锃亮的光,在她的跟前晃来晃去。 她盯着那手看了十来秒,实在没眼继续看下去,抬手端起那杯百香果的果汁,放在了花白禾的跟前。 花白禾被眼前差点戳到鼻孔的吸管惊了一下,转头去看云野蔓,不知道她今天怎么无师自通了为人民服务这么伟大的精神。 但云野蔓已经重新低下头去做自己的卷子,只有冷淡的侧脸对着她。 花白禾只得将刚才那一幕归于对方昙花一现的抽风,端起果汁嘬着吸管喝,乳酸菌饮料里的甜味冲淡了百香果的酸,要是牙齿咬合间不小心咬碎了百香果的果肉…… 舌头上就会立刻被那四溅的酸味儿刺激到,连腮帮子都跟着一激。 花白禾向来很耐酸,愉快地眯着眼睛喝饮料,时不时咬破一颗果肉,从中寻找刺激。 饮料刻度下去小半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道迟疑的声响: “你的语文作文……能借我看看吗?” 花白禾咬着吸管偏着脑袋看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而云野蔓既然已经开口了第一句,后来的第二句就显得容易了些: “你的语文是全年级最高分,作文也是,我想……学习一下。” 最后几个字出口的时候,她眼神有些闪烁,好像已经做好了一旦被花白禾借机嘲笑,就立马翻脸的准备。 花白禾难得见到她这样放低姿态的时刻,要不是有那个带电的监督模式在旁边虎视眈眈,她说不定还想亲自上手蹂-躏一下野草同学。 如今她只是似笑非笑地觑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就从自己的习题册里抽出那叠下发的试卷,轻飘飘地甩到了云野蔓的桌上。 云野蔓抿了抿唇,低头从里面去翻语文试卷,室内没了交谈的声音,又重归寂静的理想学习环境。 …… 经过了大半个月,花白禾猛地反应过来云野蔓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跟自己摆脸色了。 除了她先杠的情况下,对方几乎没在她面前主动挑过事,行为堪称友好。 以至于她惊疑不定地主动向监督模式查了好几次,对方的好感度都是孤零零的‘1’,后面并没多出零。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想了,转而开始琢磨起另一件事—— 为什么云野蔓头顶的情感进度愣是一动不动呢? 她看着隔壁班的孟齐天今天第三次从一班后门走进来,跟云野蔓请教问题,因为之前的摸底考,高一的全年级第三就是孟齐天,比第一名的云野蔓足足低了三十多分。 两人也有过在图书馆一同上自习的经验。 “云同学,这里的辅助线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只能求到这两个面平行,又一时间找不到能做第三条辅助线的地方。” 此时此刻,孟齐天正半弯着腰,手中拿着一支银色的自动铅笔,在试卷上的那个立体几何图形上画了两条虚线做辅助线,这样就算画错了也能够用橡皮擦擦掉。 男生也许是天生体热的原因,在这样的天气里不仅没有穿外套,衬衫的袖子还挽到了手肘处。 他十分礼貌地与云野蔓的桌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没有接机靠近,但看着云野蔓的眼神十分专注。 不知谁说过一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当一个帅气的男生用这样认真的目光注视着女生时,应当很少有人能够抗拒他的魅力。 偏偏云野草的心坚如磐石,从头到尾愣是只看题不看人,盯着孟齐天做的辅助线看了半天,又去验证他的求证思路,脑海中迅速地开始模拟这题的解题步骤。 花白禾看着她头顶光秃秃的那个零蛋扼腕叹息。 与此同时。 一班的学生们聚在前排窃窃私语: 有对两人暗生妒-忌的,话里全是酸味:“自从尹栀大佬来了之后,最后一排画风就变了,不光是袁胖子,现在连左巫婆上课时候的注意力都放到后排去了,不知道的以为那是开过光的风水圣地呢。” “哈哈哈哈你嫉-妒的话,有本事你也去考年级第一第二啊!”这是纯粹的吃瓜群众。 “可不是嘛,野草现在是真的厉害了,连二班的班草都奔着她来了。” 还有些忙着煽风点火的:“毕竟人家旁边坐着的是尹大佬,不服的话,你也可以等着你同桌家里一夜暴富,然后跟着对方混吃混喝啊。” 议论声林林总总,说什么的都有,大家都只当这个是课后娱乐,却不知道在一众聊天声里,有两个女生偷偷地对了对目光。 是之前捉弄云野蔓不成,反让她有机会得到尹栀庇护的奚慧和李梦梦。 她们都知道,在高二年级,有个十分霸道、成绩相当一般的学姐,叫做刘莹,这人对高一的孟齐天学弟很有好感,平日里在学校不怎么张扬,没被学生会的成员们放在眼里,但是在校外,却有一定的势力。 如果让她知道,一个家庭一般,人又普通的人却惹得孟齐天天天往一班教室里跑—— 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有尹栀在学校,云野蔓能安然一时,但是等出到了校外,云野蔓也不是尹栀什么重要的人,免不了就有落单的时候。 若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刘莹学姐…… 偷偷坐到了一块儿的奚慧和李梦梦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底看见了好戏,奚慧拿出自己的手机,对暗-号那般问了句: “你来还是我来?” 李梦梦弯了弯唇角,见到后排的尹栀单手撑着脑袋小憩,没管旁边两人压低声音讨论的样子,又将视线凝在云野蔓的身上: “当然是我来啦,上次是你提出的去依然家,这次该轮到我了,一人一次,很公平。” 奚慧也没跟她抢,耸了耸肩示意随便,反正自己只想看到这家伙被教训的样子,是谁出的手并不重要。 说话间,李梦梦已经偷偷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把快门声音快掉,装作是玩手机的样子,对后排两人点下了拍摄键。 从她和奚慧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云野蔓的身影就像是被孟齐天笼罩在自己的范围内一样,错位出了完美的暧昧。 被拍摄的那一瞬间,云野蔓若有所觉地抬起目光,朝她们俩的方向看来。 还好李梦梦一直低着头,仿佛专注于手机内容那样,脸上没什么表情。 实际上,她已经美滋滋地找到认识的高二学长,从他那里要来了刘莹的联系方式,在加好友的理由内填了这么一句: 我有孟齐天的秘密。 果不其然,她的好友验证几乎是一秒内通过,那边随之而来一条消息。 小孟校内后援团团长:? 李梦梦没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将刚才的那张照片发了上去。 不多时,对话框内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以及跳脚般的质问声。 小孟校内后援团团长:? 小孟校内后援团团长:???这女的谁? 小孟校内后援团团长:三秒钟之内,我要得到这个人的名字!不然你就滚出我的通讯录。 李梦梦发觉这个学姐真如传说中那般暴躁,不过这正和了她还有奚慧的意思,她唇角出现一抹弧度,在手机上摁出回答: “云野蔓,一个穷比,长得又low,平时经常约孟齐天同学一起自习,我上周还在市图书馆看到他们俩了,这人现在想抱尹栀的大腿,但是尹栀不怎么搭理她。” 不多时,刘莹发来了一个‘ok’的手势,后面接了一句话: “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不然我第一个先撕了你的嘴。” 李梦梦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如果不是教训云野蔓的念头在提醒她大局为重,她可能会放弃和这么个没素养,说话难听的人继续交流。 “你在高一一班随便逮个人问,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她回了这么一句。 那头没有别的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找高一的人打探云野蔓。 李梦梦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旁边的奚慧饶有兴致地拿着手中的化学书书脊磕了下桌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梦梦笑了:“是啊。” …… 比起云野蔓的似有所觉,花白禾哪怕是趴在桌上睡觉,也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得归功于那个抽风的监督模式突然颁布的任务: 【让孟齐天成为命运之子的救命恩人(0/1),可了解任务详情】 且不说就孟齐天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和平主义小伙子怎么在恶龙学姐的魔爪下勇夺野草,花白禾听着这任务就觉得很为难自己。 万一到时候自己正撞上大魔王痛揍小野草,她是冲上去啊,还是冲上去啊,还是冲上去啊? 她一边腹诽这监督模式不是个东西,一边颇感牙疼地点开了那个任务详情。 [任务详情:李梦梦和奚慧因为讨厌云野蔓,于是拍下她和孟齐天的暧昧照片,发给了暗恋孟齐天的刘莹。 刘莹怀恨在心,一个月后,趁着云野蔓与母亲戚然回老家,云野蔓单独出门购置物品的机会,将她堵住,拖进巷子里教训了一顿。 任务要求:请宿主联系孟齐天,让他在适当的时机出现,送云野蔓去医院。] 时间,地点,人物,剧情,一个不漏安排得明明白白,好像生怕花白禾撞不上那一幕似的。 花白禾把这两段话正看一遍,倒看一遍,语气古怪地喊了系统: “统儿,这任务是要求我蹲好点,看野草被人家揍一顿之后,再通知男主过来接人?” “人干事???” 而且万一刘莹把人打出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系统听见她语气里的调子,声音也有些发闷:“这就是监督模式……比较不通人情的地方。” 花白禾:“你太委婉了,它根本就不是人。” 被这个任务一闹,她现在半点睡意都没了,面无表情地从桌上起来,往椅背上一靠,让旁边已经压低声音讨论数学题的云野蔓和孟齐天同时停了声音。 以为是他们俩讨论题目的声音吵到了她。 没想到她却心情不太好地扔了一句:“你们继续。” 孟齐天和云野蔓对视了一眼,不是很确定要不要继续,却见花白禾的注意力已经挪开了,在班上转了一圈,定格在两个凑在一块儿的女生身上。 李梦梦和奚慧对上她的视线,顿时一僵,同时低下头去,在心中默念: 大佬看的不是我,不是我。 没料到下一秒,就听到花白禾的声音响起:“喂,就是你们俩,过来一下,别低头装不认识我。” 奚慧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意思是: 是我吗?不是我吧? 下一刻,却见花白禾对她微笑着颔首。 奚慧:“……”要死了。 她扯了扯旁边鹌鹑状的李梦梦衣服,拉着她一块儿往后排走去,这一幕让一班许多同学的目光都跟着转了过去。 两人哆哆嗦嗦地来到花白禾跟前,那怂样哪还有刚才背地里偷偷整人的得意? 花白禾觑着她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眯了眯眼睛,好像在思考要怎么折腾这两人比较合适。 她开口说道:“我现在突然有点口渴——” 还没等她继续说自己要喝的饮料,旁边的云野蔓就从包里摸出了一盒豆奶,放在她的桌上,那是上个周末她在家里跟波叔说过喜欢喝的豆奶牌子。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别捣乱。 云野蔓懂了,但又不好将豆奶收回,只埋头继续去做孟齐天说的那道题。 就听见花白禾不紧不慢地接道:“所以,我现在想找两个人给我表演一下戏,恭喜你们成为了被选中的幸运儿。” 奚慧、李梦梦:“……???”所以?口渴和想看戏存在什么必然联系吗? 但花白禾没兴趣知晓她们的想法,开始规定戏目:“这样吧,你们俩采取回合制,轮流骂对方,谁骂的好听,谁下节课就不用继续来我这里表演了。” 围观的一般学生:“……” 你大佬就是你大佬,连整人的方式都这么文明——动口不动手。 奚慧和李梦梦对视一眼,都没第一个开口,花白禾也不急,只是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我还有个备选的娱乐项目,就是好多年没看到人互相扇巴掌了,你们觉得这个节目怎么样?” 她的话音刚落下,李梦梦就对奚慧开口了:“你!你是个王八蛋。” 奚慧心领神会,跟着打起了友谊赛:“你这个臭鸡蛋。” 花白禾‘噗嗤’一声:“你们觉得,是你俩更像弱智,还是我更像?” 没等二人接口,花白禾就看向奚慧的方向:“你上个学期期末申请过奖学金吧?知道怎么没选上吗,正是你对面这位到班主任那里揭发你语文古文默写是抄小抄的,让左老师觉得你品行不端,才取消了你的名额。” 李梦梦是英语课代表,除了班长之外,跟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左沁容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她,要说她有打小报告的嫌疑,那是绝对正常的。 果然,奚慧脸色跟着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个贱-人??” 李梦梦本来想否认,但是这事情被花白禾抖得太猝不及防,她脸颊已经先涨红了,出卖了她的情绪。 花白禾还嫌不够,很淡定地对李梦梦说道:“不过你也别怕,你上个学期朝她同桌递的情书,被她先一步发现,将你的情书扔进了垃圾桶,所以你们俩还是很公平的。” 奚慧下意识地看向花白禾,开口问:“你怎么知——” 但是话还没说完,脸上先挨了个巴掌印,李梦梦气势汹汹地看着她:“我就说!我就说不管是答应还是拒绝,王同学都该给我答案的,为什么一副跟我不熟的样子,原来是你这个碧-池!” 奚慧捂着脸,神色变了几变,终于没忍住冲她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得上王同学,那是我同桌,又不是你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每天上课还喜欢拿镜子照自己,怎么?还没看出自己有多丑啊?” “那也好过你这个大脸怪,镜头都放不下你,还天天做梦以为自己整个容就能变美,醒醒吧,你这模样,整容医生看了都下不去手!” 两人一边骂一边互相拉扯对方的头发,扇对方巴掌,甚至还上脚去踢,任谁都再无法从她们身上看出几分钟前那副友谊地久天长的美好。 围观的一班同学有的拍手,有的瑟瑟发抖: “我靠,你们没人背后发凉吗?尹栀上学期又不在班上,她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啊?” “这真的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被两个女生争夺的王同学则备受男同胞的瞩目,不由得摆手:“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从隔壁班过来的孟齐天首次领悟一班的气氛,吓得连自己的试卷都忘了拿,急忙对云野蔓说道:“放学再见,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云野蔓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旁边的花白禾,不知道这两个女生从哪里惹着她了,直到上课后她们被人拉开,才低声问出一句: “她们怎么碍着你了?” 花白禾很淡定:“她们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呼吸,都碍着我了。” 云野蔓不信。 经过这么些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尹栀是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若是这两人没惹到她,绝不至于挨这种折腾。 但她没交过朋友,平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在沟通中获得自己要的信息,直白地问了一句没得到答案之后,只能作罢。 而花白禾在那个下午的课间,一次不落地宠幸了这两个女生许多次,放学的时候两人脸上都带了伤,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仇恨的看着对方。 恰在此时,旁边传来幽幽的一声叹:“唉,我就是想听听有什么骂人的新花样,你看看你们这形象,一点都不尊重舞台和观众,明天继续啊。” 当听见‘明天继续’这四个字的时候,奚慧和李梦梦眼中的恨意骤消,不禁变成了恐惧。 等花白禾和云野蔓放学离开,她们都没能从那狼狈中缓过劲来。 …… 一个月后。 云野蔓每天课间被迫听菜鸡互骂,表情很麻木,终于忍不住在某天放学后,问花白禾一句:“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花白禾正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腻了?那行,明天通知她们,表演队解散。” “每天都没点新花样,创新能力很不行,一点表演天赋都没有。” 花白禾的语气里满是对两人的失望透顶。 云野蔓:“……” 她抽了抽嘴角,视线挪开,正看到前方的司机将车驶进四海苑门前的道上,不由得开口道: “叔,可以在小区门口靠边停一下吗?我妈妈今天跟波叔请假了,想周末回家一趟,我去门口跟她汇合。” 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语气里更是没有半分雀跃的意思,显然,她并不情愿回家。 花白禾顺势开口:“一路顺风。” 云野蔓表面毫无波动地看着她:“我不走。” 花白禾可有可无地点头,好几下之后蓦地抬起头去看她:“啊?” 云野蔓继续看着她,难得说了很长的一句话:“我就是去帮我妈买点东西,她手机导航不好用,找不到外头的超市,等我买完东西之后送她去汽车站,然后就回来。”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噢。” 好像在说:爱走不走,关我什么事? 云野蔓见她这反应,心底闪过一点细微的失落,却没被她放在心上,只跟车内几人说了句再见,等车挺稳之后就下了车。 花白禾立刻收了手机,反过身,从后座后头的玻璃窗往外看,前头的司机见了,打趣了一句:“小姐舍不得朋友?” 花白禾头也不回:“不存在的。” 司机和保镖对视一眼,笑了笑,正想发动车子往四海苑里开,却听后座位置又冒出一句: “跟上她的方向,我看到她过马路左转了,叔,快点。” 司机:“……” 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了吧。 …… 一辆黑色的林肯以时速十五的速度在下班高峰期的路上慢慢地开,引起旁边辅路上许多骑着摩托车、电动车和自行车的人纷纷侧目。 一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经过时,还对他们按了按自己车旁边的铃,用叮铃铃的清脆声音跟他们打招呼。 尹家的司机心理素质绝佳,在驾驶座上转过脑袋,对着他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花白禾坐在后座,拿着保镖的望远镜在调距离,果然看到几百米外云野蔓刚进去的便利店门口,渐渐围拢了染着彩虹色头发的小混混们。 在来时的路上,她已经联系好了孟齐天,约他在那附近的星巴克做作业,估计他抵达的时间,正好云野蔓被拉进小巷子。 从某个角度来说,刘莹看到他肯定不会选择暴露自己的本性,而云野蔓则不用挨打,也能够逃过一劫,花白禾更是可以直接完成任务。 可谓是一举三得。 至于之后—— 花白禾很有信心让这个姓刘的同学以后都不想听见‘云’这个姓氏。 她拿着望远镜,正在心中排练着自己安排好的剧情,就见到远处从便利店出来的云野蔓,恰好被那些人给堵住了。 正当时,背着书包的孟齐天走到了指定的星巴克店门口,正想和花白禾打电话确认位置,却一眼看到远处便利店门口被人带头围住的云野蔓。 他迟疑了一下,想着对方毕竟是一个女生,自己还是得帮个忙的。 于是他走了过去。 花白禾看着他们慢慢接近,忧心忡忡地在心里问系统:“统儿,他俩要是一块儿遭打,怎么办?” 系统的回答很简单:“凉拌。” 花白禾:“……” 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妥,抬手就要推开车门:“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警告!警告!不允许宿主改变任务剧情!”监督模式在她的脑海里叫嚣,甚至放了一道微小的电流,真情实意地警告她。 花白禾痛的倒抽一口凉气,在前排保镖回头查看的时候,忙说没事。 只在心底问系统:“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爱皮卡丘爱的深沉。” 系统见她还有贼心在破坏任务的边缘试探,叹了一声:“那你可以考虑当它的儿子,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皮在痒。” 就在他们俩扯皮的时候,花白禾从望远镜里看去,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为什么孟齐天一个人被留在原地了?野草就这么被带走了?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花白禾担心的不得了。 她试了好几次拉开车门,却都在刚伸手的时候就遭到监督系统的电-击警告,到最后保镖看着后视镜喊了她一声: “尹小姐!你的头发——” 花白禾摸了摸头顶,头发都被静电点起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野草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她尝试着跟监督模式打商量:“这样,我就在外边看看,找孟齐天汇合,我保证不进去帮忙,可以吗?” 这一次,她总算没挨电。 “哎小姐——”司机看着她一溜烟下了车,保镖也赶紧从副驾驶上下去,跟上花白禾的步调。 …… 远处,小巷口。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孟齐天和花白禾齐齐站在路口,两人眼睛睁得滚圆地看着她。 还是孟齐天先打破了沉默:“你……你没事吧?” 云野蔓想了想,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件,当她按下其中一个按键的时候,那东西像老虎钳一样的两头冒出了强力的蓝光,发出了‘滋——’地一声。 花白禾头皮一麻。 打扰了,这才是皮卡丘失散多年的孩子吧? 系统跟着接了一句:“也可能八百年前和监督模式是一家。” 云野蔓很淡定地从兜里摸出手机,摁下了一一零:“你好,我这里是xx接道xx小巷,这里有一群人试图拆路边的电缆,不小心触电,对,也需要120。” “警告!警告!任务无法完成!一分钟后宿主即将受到惩罚!”监督模式又开始哔哔作响了。 花白禾头皮一炸,立刻把孟齐天推出去,同时开口道:“这东西看着挺高危,你不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跟着挨电了吧?” 孟齐天愣了一下,赶紧接道:“对对对,我看那些人都很凶,你要不要去医院,我这就打120。” 云野蔓:“……?”她看着像是个工具都不会用的智障吗? 她正想开口说不用,被花白禾一把捂住了嘴:“就这样,齐天同学你快点。” 然后云野蔓就这样被强行压到了医院。 直到检查报告出来,那监督模式都没冒出任务完成的提示,以至于花白禾让系统催了它好久,催出来一句: “让孟齐天成为命运之子的救命恩人(0/1)未完成!宿主即将接受惩罚!” 花白禾:“……??等等,你说的等人打完架,就让孟齐天送她去医院的,而且我也没帮忙,是女主自己头铁硬刚,你这玩意儿怎么不讲道理啊?” 旁边的医生看着检查报告,盯着云野蔓手上的一个小划痕,似乎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但—— 这家医院是尹逍参股的。 他看了看旁边跟着等结果的尹家千金,推了推眼镜,慢慢地对着检查报告说道: “嗯……虽然检查没什么事,但是受了伤及时到医院处理是值得表扬的品质,很多人以为被刀割了,随便用水冲一冲就行,但这其实并不太安全,会有得破伤风的危险。” 花白禾在脑袋里问:“听见没?” 说完她又继续道:“统儿,你都记下来了吧?它要是敢因为这个电我,你就录好证据,准备投诉它。” 听到‘投诉’二字,那监督模式安静了几秒钟。 最后不情不愿地宣布道:“让孟齐天成为命运之子的救命恩人(1/1)√!” 花白禾满意了,孟齐天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站在她们身后,慢吞吞往手指上缠创口贴的云野蔓正盯着花白禾右手臂上露出的丁点纹身痕迹在看。 现在已经进入四月了,大约是医院里有些闷的原因,花白禾已经把薄外套换了下来,里头是件长款的白色t恤衫,右肩膀与肩胛骨的连接处,有一片黑色的尾巴悄悄地漏了出来。 云野蔓上次见过那图案,她记得是两条金鱼。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她盯着那图案看久了,似乎出现了幻觉,好像看到了那黑色金鱼的尾巴冲自己摆了摆。 以至于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按在了对方的那片皮肤上—— ※※※※※※※※※※※※※※※※※※※※ ps:[1]备注:佛罗伦萨共和国,文艺复兴的发源地,美第奇家族是这个共和国的执政家族。 有一句话叫做:没有美第奇,就没有文艺复兴。 * 日万第三天。 作者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万抬脚踢了踢我,嘀咕道:“不会死了吧?” 我艰难地用手指扣了扣床单:“明、明天……” 万乐了:“你明天再来?行,是个汉子。” 我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话:“明天不来了……我要去找隔壁的9k缓缓,深水日万已经日完了,再您妈的见。” * 敲完警告!月底了!该拿营养液灌溉我了!快点!就现在! * 霸王票感谢: 嗯……还是吃完晚饭来吧,饿死了。 当大佬的女人(九) 当云野蔓的手碰到那丁点黑色的痕迹时, 她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人扎了一根针进来, 尖锐的疼痛让她脸色一白, 在原地晃了两下,就要一头往前栽去。 至于被占了便宜的花白禾,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肩膀,不解地回头看去,恰巧就看到云野蔓往自己的怀里倒来。 她一脸茫然地将人接住,疑惑地转头看医生, 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 ……说好的没大问题? 那医生也被这突发的情况吓了一跳,即刻就通知外头的护士过来,一副立刻要给人做一遍全身检查的架势。 花白禾看到云野蔓被架走,心中跟着一提,顾不上刚才右肩上的那丁点痒意, 跟着往外边走去。 …… 云野蛮落进了一片漆黑的世界里。 周围没有光, 她的意识也有些朦胧迟钝,呆呆地停在原地,直到—— 远处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像是在大马路上。 她下意识地追逐那声音看去,眼前开始慢慢亮起,先是白蒙蒙的, 而后骤然透出光来—— 云野蔓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见到许多背着书包走在人行道上的学生, 那身上的校服并不是她熟知的款式, 既不是云鼎的, 也不是椒市其他高中的。 却让她觉得无比眼熟。 她想走近些去看看,当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人群中。 旁边有一高一矮,一男一女说笑着走过,女生的书包上挂着一个摇晃的绿色公仔,跟着尹栀看过几集动画片的她并不陌生,那是神奇宝贝里的妙蛙种子。 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那个女生。 十分精致的眉眼,走在清晨的校道上,笑起来的时候,连眼光都在她眼中跳跃。 “尹……栀?” 明明长得不一样,也不知道云野蔓哪来的熟悉感,竟然将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然后她就听见旁边有人喊了那人一声:“可音!” 可音……? 她神色一怔,脚下步伐忘了跟着挪动,那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跟前,云野蔓跟着一滞,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似乎定格在了自己的身上。 云野蔓转过身看去,恰见到一个女生沉默着抿了抿唇,视线穿过了自己,只看着刚才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 明明这人长得那么陌生,却让她呼吸一窒,刹那间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是哪里像呢? 她定定地看着那双眼睛,许久之后,眼前人仿佛从那遥远的凝视中回过神来,而后—— 目光一抬,与云野蔓的视线对上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的时间都被人按下了停止键。 车辆被定在马路上,路上行走的学生们只保持着一脚踏出的姿势,连脸上的表情都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被风吹动的树叶不再摇摆,于是从树叶间穿梭而下的日光也被施了时间魔法。 那个女生对她笑了笑,动了动嘴型,问出了一句: 喜欢吗? 云野蔓倒吸了一口凉气,按理说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该听不懂的,但她却偏偏明白了。 这人在问她,是不是喜欢刚才从身边走过的那个叫做可音的女孩儿。 明明从未谋面,她却不知怎的开始心跳加速。 面前的人像是得到了答案,意味深长地笑了,又隔了这些许的距离,用口型给了她回答: 我也喜欢。 云野蔓:“……???” 她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大型出柜现场。 紧接着,那人抬起手来,穿过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虚点了点她的额头,眼中忽然漫起来一股悲伤,对她慢慢地说道: “这么喜欢的人,你怎么舍得忘了?” 云野蔓听见‘忘了’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箱子里那些被关住的记忆,像是被人暴力拎起了斧子,用力朝着锁头劈砍下去,而后箱门打开,那些已经遗忘的碎片从里头窸窸窣窣地飞出,朝她奔涌而来。 漫天纷扬的碎片像是破碎的镜面,每一片里都是一副场景。 她眼中映出无数的画面,听见了自己记忆解锁的声音。 直到那最大的一片菱形缓缓降落到她的面前。 镜面里是雨雾蒙蒙的天气,将一切都朦胧了,分明看不清晰里头的画面,她却已经想起了里面即将上映的内容。 云野蔓抬手摸上那场景,隔着冰凉的碎片,看见里面有个女人义无反顾地冲出了道路,将另一个人用力往后推去,张嘴说话的声音差点被倾盆的雨声淹没。 云野蔓跟着她几乎同时开口说出那句话: “其实我——” 车辆飞驰而过的声音将她们俩随后的内容吞没。 有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慢慢地渗了出来,她用额头抵着那冰冷的碎片,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其实你一直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话一出口,她眼前的一切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一脚从现代的高楼林立,跨进了红墙青瓦的古色古香。 平静的十几年过去,当记忆中蓦地出现一个人的时候,她听见了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雀跃跳动的声音。 那人来了。 再一次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就像是……为她而生。 当身为姜窈的她第一眼看到那个人时,关于她的一切,都从记忆深处翻滚着涌现出来。 欢喜、怨恨、求而不得…… 种种情绪在她的脑海里纠缠,而她只想不管不顾地将这人再次拉进自己的世界里,与她抵足缠绵,至死方休。 我把这天下夺来,下聘予你,可好? 可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甚至没来得及对身边那人说出自己的秘密,那人就再一次消失了。 以至于她的记忆也随之被尘封。 所幸…… 她早留了一着。 在第二次相遇的时候,就将两人间的一切编了码,记在了那人的身上。 只要你我再次相遇,只要你再来救我一次,我就再也不会把你忘掉。 当她回想起前两世的记忆时,周遭的颜色再次从她的世界里退却,她却不再如初时那般茫然。 黑暗的、寂静的空间里,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 “血压正常……脉搏正常……心率80/min……ct扫描结果正常……胸压正常……呃,轻度贫血?” “手指动了!患者恢复意识!” 雪白色的房间内,医生和护士的声音在有条不紊地响起,见到云野蔓睁开眼睛,医生看着手头一系列的报告,很平静地叮嘱道: “以后要记得按时吃三餐,你有一点贫血。” 门外的花白禾和孟齐天这时候被允许进来,两人听了护士转达的情况,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花白禾单手搭着自己的外套,对病床上的人挑了挑眉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云同学可行行好吧,你再用晕倒碰瓷一次,我们家在家政市场可能招不到人了。” 花白禾说话里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总也让人听不出是嘲是夸,带着她一贯的欠揍风格。 就在这时,孟齐天也冲云野蔓笑了笑,再开口就比花白禾顺耳许多,甚至还把她的话翻译的温暖许多:“云同学要多注意身体,谨遵医嘱,要是再晕倒,周围人都会被吓到的。” 若是放在往常,云野蔓一定会对比出花白禾的话语刺耳,但她现在却没多大的反应,反而相当专注的盯着她看,明明还是那副沉默的模样,却很明显能让人感觉到她在认真听。 花白禾以为她还没反应过来,借着机会又开口损了她两句,结果发现她脸上不仅半点反感都没有,相反的,目光还跟胶水一样牢牢粘在自己的身上。 原本和孟齐天站在一块儿的女生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 结果—— 床上那人的视线就跟着往门口动了动。 花白禾:“……?” 她疑惑地开口问系统:“统儿,她这怕不是晕傻了吧?为什么摆出一副小鸡刚出壳找妈妈的架势看着我?” 系统还没回答,花白禾又立刻否定:“不,她一定是在憋什么坏主意,我得小心点。” 系统:“……” 行吧,只要不是想上她,你演的开心就好。 …… 半个小时后。 被检查了个彻底的云野蔓终于被允许离开,医生大手一挥,顺着花白禾的意思,将费用账目登记在了尹家名下,从头到尾都没跟云野蔓提起交钱这茬。 简直就像是传说中不以盈利为目的,对穷苦老百姓伸出援手的天使医院。 这一通折腾下来,孟齐天也已经到了要回家的时间点,也许是今天的经历太过特别,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无形中和另外两人拉近了些距离。 临走时他还高高兴兴地冲两人挥了挥手:“下周见!” 花白禾自持校霸身份,只很淡定地对他点了点头,结果没想到旁边的云野蔓更冷淡,半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跟人家完全不熟的样子。 花白禾看到她这幅七窍只通了六窍的样子就一阵心痛,但她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委婉地拨动云野蔓心中恋爱的那根弦,对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妈?噢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我现在把东西给你送过去,还来得及吗?车已经开了?行吧,你到时候记得在路边的加油站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嗯好,拜拜。” 这个接电话的过程很长,等花白禾想要再提刚才的事情,已经错过了时间。 她只能带着云野蔓回到了车上,两人一路沉默地由司机载回尹家。 …… 当晚。 因为尹逍大魔王在家,花白禾修仙看动画的梦想再次宣告流-产,只能装出一副自己很热爱学习的样子,坐在房间书桌旁,看着那堆永远也做不完的习题发愁。 相比于以往不情愿地踩着八点半的点进花白禾的房间,今天的云野蔓依然也很准时,心中甚至隐藏着一丝迫不及待。 自从今晚七点半和尹家的其他佣人一块儿吃完晚饭之后,她就独身一人回到了房间里,往常和她同住的戚然因为不得不回家一趟,所以这小房间里十分安静。 安静得她什么事情都不想做,看不进去枯燥的课本,只能盯着秒针转动的幅度,在一秒一秒的挪动中,等着八点三十分的到来。 她多想装做好学的样子早早进去,却又害怕自己的反常让对方生疑,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坐立难安地生熬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视线范围内装进了那道身影,心底的躁动才慢慢沉下来。 云野蔓慢慢地走到了桌边,余光注意到旁边的人因为过于无聊,将昂贵的钢笔放在手指间来回转,却又不敢放开来甩,担心直接转到地上报废,于是一会儿逆时针转一圈,一会儿又逆时针慢吞吞地转一圈。 可爱的很。 云野蔓想起这些日子所看到的她—— 在学校里看似拽的不得了,实际上从来没做过一件仗势欺人的事情,甚至还无形中整顿了校风。 等回到了家里之后,又暴露出像小孩子的那一面,有动画看就十分满足,偏偏还被尹逍管的太严,连唯一的爱好都被剥夺,于是这会儿跟习题相看两相厌,时不时嘟个嘴,好像委屈的不得了。 自己之前怎么就忍心对这么个纸老虎讨厌起来的? 云野蔓如今恢复了记忆,对花白禾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也许就算看到她一边做题一边抠脚,也能睁着眼夸出‘好看’来。 但花白禾对这一切变化浑然不知。 她早习惯了和旁边的人互相把对方当空气的相处,所以在云野蔓落座之后,半个眼神也没往那边丢,对着作业试卷思考怎么把云野蔓和孟齐天凑到一起。 云野蔓现在相当享受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光,没先忙着做作业,而是不着痕迹地往花白禾的桌上看—— 点心,没有。 饮料,没有。 水果,没有。 这个学习环境可太糟糕了。 想到这里,她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才刚打开门,外头就有女仆对她微微一笑,她将人朝来,根据记忆,小声的说道: “尹小姐学习挺辛苦的,我帮她来要一份芒果布丁,时令水果小蛋糕,还有一杯百香果饮料,再来一份水果沙拉。” 那女仆一听,确实是自家小姐这个月点的比较多的点心,于是点了点头,也对她说了一句:“辛苦了。” 然后就转过身下楼去准备了。 没过多久,女仆端着盘子,轻手轻脚的将花白禾的卧室门拧开,想过来将东西放下,却被云野蔓走过来接了过去,把东西都放在了自己这边的桌上,没占花白禾的空间。 等花白禾闻着香味一转头,见到的就是云野蔓独霸自己吃食的那张课桌。 她双目圆瞪,正想指责她的险恶用心,却发现对方冷淡的一抬眼,朝自己看了过来,然后就像是从她眼中读懂了她的需求似的,端起那份芒果布丁放到了她的桌上。 尔后又重新低下头去做题。 半点要动剩下那些食物的意思都没有。 花白禾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份布丁:“统儿,这什么个情况?” ……别不是下午晕的那一下,真把云野蔓脑子给晕坏了吧? 系统也挺纳闷,思前想后,它回了一句:“大概是上次从你爸那儿得的好处太多,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弥补你一下?” 花白禾:“看不出来啊系统,你这小脑袋瓜还挺灵光的。” 于是她并不客气地接过了布丁,挖起一勺,就势问道:“对了,上次我爸说要给你发补习的奖金来着,发了多少啊?” 云野蔓盯着她把布丁送入口中的动作,看着她淡粉的唇上染了一层水光,大脑反应了几秒才想起要处理她的问题: “我不知道,”她说,“尹叔叔的奖金我受之有愧,毕竟你学习不需要我的帮忙。”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想学习一些防身术,尹叔叔就答应让手底下的人平时教教我。” 她并没有任何要向花白禾隐瞒的意思,只要对方想知道的事情,她都会双手奉上答案。 花白禾一听,这剧情走向跟自己设想中的一样,也就没去思考实际过程里的偏差,只相当淡定地点了点头,还顺嘴补了一句: “好好学,十年后也许你就比我差一点。” 云野蔓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掩住自己即将漏出来的笑意—— 是吗? 十年后,听着就让人心生期待。 …… 花白禾并没注意到,云野蔓同学已经无师自通了伺候人的本事,很能急大佬之所急,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很多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需要什么,东西就已经递到了手边。 她只是觉得,这家伙好像比以前顺眼了点。 不再跟自己对着杠,甚至大有一副‘你说的都对’的盲从架势,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激活了对方那颗感恩的心。 感恩的心有了,爱人的心还会远吗? 正在这时,监督模式下达了最新的任务: 【篮球场上,命运之子给孟齐天递水(0/1)】 配合这个任务一块儿出现的声音,是丁零零响起的下课铃声。 一班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时不时传来女生们的聊天声:“哎,听说过两天我们学校要和一中打友谊赛,篮球部最近都在训练。” “走走走,看看去,我们学校篮球部帅哥可多了。” 花白禾举手问系统:“请问这个监督模式拿的是什么八十年代的言情剧本?” 系统不予理睬。 旁边的云野蔓已经收拾完了自己的书包,从座位上起来,视线投向她,好像在问:走不走? 完全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回家吃晚饭的节奏。 花白禾暗自叹气,为这个世界之子的恋爱线操碎了心,起身道:“去篮球场看看吧,听说今天全员到齐。” 云野蔓抬手去帮她拿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波澜不惊地掀起眼皮子瞅她,似乎很不情愿浪费时间去看篮球,但见花白禾一副很执着的样子,只能跟着她往外走。 …… “啊啊啊啊!好帅!进进进进——” “孟孟加油!孟孟站起来!” 球场外,无数女同学为自己喜欢的对象打气,孟齐天刚才进球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趔趄在地,刚从地上爬起来。 远处而来的花白禾打了个哆嗦,差点把那句话听成了——“萌萌站起来”。 等走到了球场边,她看着孟齐天因为运动过量而微微通红的脸颊,还有脸庞两侧流淌下来的汗珠,还有因为懒得去场外拿毛巾,而掀起运动衫长长的下摆直接擦脸,露出的那一片腹肌—— 花白禾挑了个干净的观众席位坐下,在心底开口:“系统,你闻到了吗?” 系统不太确定地接了她的戏:“青春的味道?” 花白禾淡定地反驳:“男人们的汗臭味。” 系统:“……【巨他妈真实.jpg】” 花白禾想到自己一片蚊香,却为了任务牺牲课后时间在这里看十个少年抢一个球,对野草可以说是真爱了。 反观旁边的云野蔓,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花白禾的身上,完全没有半点要往球场上看的意思。 她并不知道对方正在心底琢磨着给自己拉郎配,见到花白禾轻微皱眉的时候,她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一包绿茶香味的纸巾,给她递了过去。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感觉野草再跟自己这么殷勤下去,她就—— “你就?”系统提心吊胆地问。 “就只能破格让她当我小弟了。”花白禾很淡定。 系统扫描了一下旁边云野蔓的外貌,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宿主打-炮的眼光过于挑剔而感到欣慰。 它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球场上,一局比赛终了。 孟齐天作为得分后卫,助攻了自家队友五个球,让己方小队以32比19的成绩领先了上半场。 他看着两队之间的差距,脸上神情稍微有些放松。 就在这时,花白禾察觉到身旁的人起身了。 她心中一喜,女儿终于学会主动拱白菜了吗? 却听到头顶洒下来一句:“时间差不多了,你早上点的鱼头豆腐汤,波叔现在估计已经开始炖了,现在回去喝正好新鲜。” 花白禾:“……” 花白禾:“???” 命中注定的男主在等你递水,而你居然在这里惦记我的汤? 她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们打篮球不好看吗?” 云野蔓很耿直:“不好看。” 花白禾:……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被云野蔓那么一提醒,搞得她现在也怪惦记家里的汤。 这比赛大概是看不下去了—— 她想着刚才监督模式颁布的任务,心很累地叹了一口气,对云野蔓示意了一下底下篮球队自备的那箱矿泉水。 “好歹跟孟齐天同学认识一场,还是支持他一下,你去给他递瓶水吧。” 云野蔓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不皱眉头的冲动。 想到花白禾明明一副对篮球赛意兴阑珊的样子,偏偏还要浪费时间来这里看,甚至结束之后还要给那个姓孟的递水——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球场上那个中场休息的男生: 呸。 小白脸。 …… 孟齐天正双手撑着膝盖在放松,等自己的心跳从不断的跑动中平复下来,他才往场外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就在那排因为喊加油喊得面红耳赤的白嫩小脸中,看到了一张格外不和谐的黑脸。 不论从神情,还是本身的肤色来说,都很黑。 他看的噗嗤一声,乐了,没管那些积极往自己脸上戳来的各色饮料,径直往那黑脸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来了?尹同学呢?” 他说着往周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在不远处观众席上坐着的花白禾。 云野蔓注意到他视线的时候,有点想把手头的矿泉水瓶拧开,给他兜头浇下去: 醒醒,尹栀也是你能看的吗! 所幸她脑海中理智仍在,哪怕脸色再臭,也强忍住了冲动,将手里的水瓶往他跟前戳去:“喏。” 孟齐天笑出一口小白牙,对她道了声谢,又问了一句:“尹同学让你帮我拿的?” 想的美。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说:“我拿的。” 孟齐天看她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不是很相信她会突然给自己递水,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 “好吧,谢谢。”他又对云野蔓送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周围的后援队女生对这一幕看的咬牙切齿: #夭寿啦!男神居然不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 #帅裂苍穹的男神对一块黑炭情有独钟为哪般?# #震惊!云鼎二班班草口味竟然如此独特……# 与此同时,发现命运之子主动完成给命定男神送水的任务,收获了一个俊美笑容之后,情感进度却一动不动的监督模式:“……” 它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机了。 难道真的像宿主说的那样,是它促进命定情缘的方式太老套了? 可是这套路明明已经经过了无数个校园故事世界的检验? 为什么偏偏在这里出了意外? 监督模式决定自闭升级一会儿,在自闭之前,它还没忘记宣布结果,只是那机械音让花白禾怎么听怎么觉得带了点愤怒: 【篮球场上,命运之子给孟齐天递水(1/1)√!】 花白禾摸了摸下巴,将自己听到的那点愤怒归功于幻觉。 这时候云野蔓已经从篮球场边走了回来,花白禾又完成一个任务,心情十分愉悦,抬手从座位上拎起了自己的包,往学校外走去。 云野蔓跟在她身边,等看见那辆熟悉的林肯车缓缓开过来的时候,她蓦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喜欢孟齐天那个类型?” 毕竟整个学校里,她没见过花白禾对另一个男生上心过,或者说,其他的雄性生物在她眼里跟空气没什么区别。 所以哪怕她也没对孟齐天刻意表现出什么好感,但对比出来,就已经是特别了。 花白禾听到她这个问题,瞬间毛骨悚然。 洛笙那个世界的事情可不能重演—— 她斩钉截铁地扔下了三个字:“不喜欢。” 云野蔓松了一口气。 然后花白禾盯着她头顶那懒到死活不肯挪动一步的情感进度条,又补了一句: “不过……” 云野蔓的心跟着她这个转折提了提。 “你不觉得,他这细皮嫩肉的,看起来挺顺眼的吗?”花白禾漫不经心地看向她的眼睛。 面上很冷静,心里却恨不得抓住云野蔓的胳膊摇晃,最好能把她心里的那只小鹿给晃晕: 人家那么帅,你就没有一丢丢的心动吗! 云野蔓听见‘细皮嫩肉’几个字,条件反射就想摸自己的脸。 但尹家的车这时候已经开到了两人的跟前,她抬起的手最终落在了后座的车门上,不仅拉开了车门,甚至还抬起另一手帮花白禾挡了挡车顶。 习惯了有人伺候的花白禾,在这段时间内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慢慢提高服务质量,竟然也没感觉出什么不对劲。 等她拿出手机开始玩的时候,云野蔓也悄悄地摸出了自己那部被戚然淘汰下来的旧手机,忍着蜗牛速度的网,打开网页,在搜索框输入了这样一堆内容: “吃什么东西能美白?” “什么面膜的美白效果好?” “美白产品有哪些?” 而与她一肩之隔的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激发了对方的斗志,迟钝的她直到第二天的早餐时才发现不妥—— 因为她自己爱喝豆浆,所以尹家的早餐桌上,一般出现的都是中式餐点,哪怕偶尔管家会给她煎三明治,搭配的饮料也依然是豆浆。 尹逍吃东西向来没什么忌口的,也跟着她爱起了豆浆。 上学的时候,花白禾往旁边一瞥,见到了云野蔓手里的一瓶纯牛奶。 她眯了眯眼睛,唇边泄出几分笑意: “哎哟,怎么,你这是缺钙要补补?也不错啊,说不定改天蹿了个儿,能去隔壁女篮报个名。” 学习上能跟孟齐天一起共同进步,如果在运动方面两人再找点共同话题,那未来的幸福简直不用她发愁了! 就算现在暂时不是对象,那也可以先从无话不说的闺蜜做起啊! 听到‘缺钙’两个字,云野蔓的眉头跳了跳——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个五行缺心眼,八字欠收拾的女生。 而后平淡地回了一句: “喝多了豆浆,换换口味。” 听到牛奶党攻击豆浆党,花白禾立刻就不服了,她哼了一声:“豆浆的美味,你这样的凡人根本不懂。” 云野蔓目测了一下她校服里原先的那对旺仔小馒头,如今隐约有要往白面大馒头发展的趋势。 在心中默默回道:自己怎么就不懂了,明明看着就很好喝啊? 但没有吃到嘴没有发言权,云野蔓在心中暗自记下这番关于豆浆的辩论,决定等以后实践时再诚恳地告诉她: 豆浆真的挺好喝的。 ※※※※※※※※※※※※※※※※※※※※ 小剧场: 9k听说作者今天要来,冷笑着点了一根烟站在门口等我。 时间一到,作者走进这栋楼,看了看门口凶巴巴的9k,又想了想它隔壁怎么都不满足的万,然后—— 悄咪咪地后退。 却被刚开门的8k等到,一把拖进了房间。 * 霸王票感谢: 感谢今天宝宝也要吃糖扔了1个地雷!张嘴啊~ 感谢恪守扔了1个地雷!一听就是个好孩子! 感谢望更石扔了1个地雷!更了更了!你的id我害怕! 感谢望更石扔了1个地雷! 感谢羡羡不起床扔了1个地雷!放着我来!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来我怀里!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笔芯! 感谢emm扔了1个地雷!一,一言难尽吗? 感谢武铭氏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 感谢小可爱快更新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我的小可爱! 感谢diy魄力扔了1个地雷!不明觉厉……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对我的爱永不变的玄玄! 感谢山扔了1个地雷!无棱!天地合!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对你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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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将花纹精美的木盒在茶几上展开,抬手把里面一层层摆好的寿司隔层拿出来,听见她的问题时,垂着眼睛平静地说道: “送给孟齐天,让他找别人玩了。” 花白禾:“……” 这可真是个狼人, 未来男朋友都能大方地送人, 还有什么是野草做不出来的? 至于后来的校运会上给孟齐天的篮球队当拉拉队加油的事情—— 花白禾一想就觉得心绞痛。 她有张良计,野草有过墙梯。 当花白禾故作不经意地找到拉拉队队长, 在维持自己校霸人设的同时疯狂暗示对方, 自己想在校运会上找点既不麻烦、又能够自由活动, 不必硬坐在观众席充当人头的事情时,对方十分上道地对她拍了拍胸脯,表示这事情包在自己身上。 然后花白禾随口又提了一句:“云野蔓也跟我安排到一块儿,少个人端茶倒水我很不习惯,懂了吗?” 那拉拉队队长想到云野蔓那张脸混在自己这一队精挑细选如花美人里的画面,在心中狠打了个寒战。 就像是……一只拔了毛的乌鸡出现在花丛中。 但尹栀都发了话,再不能做她也要努力达成这个目标。 于是校运会当天,花白禾发现拉拉队队伍里居然没有出现自己想安排上的人,霎时间就不太高兴地眯了眯眼睛。 当那一排加油的拉拉队穿着性-感的红色齐逼小短裙,手中拿着七彩的丝带球出现在场中央的时候—— 角落里忽然跑出个提着音箱的人。 她把音箱往正中央一放,摁下开始键的那一刻,校运会的观众席上都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这他妈哪里找来的人才!放音乐那个人是特意挑的吗,为了跟后面肤白貌美的小姐姐形成鲜明对比?” “不比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拉拉队小姐姐们的水平这么高吗!” “别小看人家放音乐的,那是我们云鼎高一的年级第一,以后出去看见别人家风骚的拉拉队,我就这么说——你们这队伍质量不行,连我们那放音乐的都不如哈哈哈!” “真的质量高!校霸当教练,学霸负责控场,完美!” 就这样,云野蔓顶着全场的注意力很淡定地走到了场外,直到一支引-爆全场的热舞结束后,才又上前将那音箱按下暂停,把它放到小推车上,拉回了后台。 从头到尾,充当名誉教练,只需要在看台上坐着,什么也不需要参与,结束了舞曲就能够在全校自由活动的花白禾,表情是这样的: =。= 她甚至还看到了热身准备出场的孟齐天跟队友一齐笑的弯腰捧腹的样子。 再说到后来的学习小组…… 云野蔓在一个小时内指出了孟齐天的四五个错误,让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自觉配不上与年级第一第二共同学习,于是这位命中注定的男主角,被云野蔓羞-辱走了。 要是换个暴脾气的男生在这里,说不定已经发誓从此跟云野蔓老死不相往来了。 如此种种下来,别说监督模式,花白禾这个执行任务累如狗的人都想自闭了。 系统只能搜肠刮肚地安慰她: “没关系,虽然命运之子没看上男主角,但还好,她也没看上你。” 花白禾品味了几秒钟:“统儿,你是不是在挑衅我?” 系统陡然发现自己的话语激发了花白禾奇特的争强好胜心,它赶紧认怂:“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花白禾转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女生,蓦地问了系统一句: “哎,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她变白了点?” 系统生怕花白禾主动打开那扇被封上的门,忙睁眼说瞎话:“哪有?你看错了吧?” 花白禾还在疑心,第二次自闭升级完的监督模式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惊险情况下最容易产生爱情——请宿主制造险境,让命运之子与孟齐天在惊险的情况下产生爱情(0/1)】 【任务要求:推动情感进度至少三个百分点】 或许是这傻子监督模式在自闭两回之后,终于发现要想推动命运之子的情感进度,套路的过程不是重点,结果才是它想要的。 于是这狗比监督模式无师自通了为难宿主这个技能。 花白禾目瞪狗呆地看着那个任务要求,气不打一出来,问系统一句:“我要是拒绝执行任务,会怎么样?” 系统想了想:“你想近距离接触皮卡丘……” 花白禾跃跃欲试:“想!” 系统慢吞吞说完下半截:“的十万伏特吗?” 花白禾:“……” 打扰了。 花白禾内心露出了个老母亲的疲惫微笑,只能低头开始琢磨怎么给这两人制造险境。 …… 一学期转眼间过的很快。 期末考试的时候,云野蔓再次用成绩碾压了整个云鼎的同学,以距离满分只差一分的恐怖数字高悬在云鼎每个学霸的头顶。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 “毕竟我这是第三次读高中,总会有点考试疲惫症,考不过初生牛犊的年轻人很正常。” 系统哦了一声:“可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花白禾无视了它,在放学后的车上转头问随之进来的人:“暑假要回家吗?” 云野蔓愣了一下,试图往她的方向挨得更近一些,却又担心被前排的司机和保镖察觉到什么,只能在鼻尖嗅到她身上的那股香味后,遗憾地后撤,坐回原位。 “不用。”她回道。 应答的同时,她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就云金那个酒鬼男人,她不愿意再和对方有一丝一毫的牵扯,这父女关系停留在表面就够了。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她不想像第一个世界,因为和命运之子走朋友路线,结果让对方会错意,所以在这个世界她格外注意和云野蔓之间的距离。 除却每晚在房间里学习的时间,其他时候她的身边都有别人,不是女仆就是保镖,即便在课堂里,也是最基本地出于顺手,将人呼来喝去。 就怕云野蔓同学旱路还没打通,先让她想到了走水路—— 花白禾不想一边挨电一边挨艹。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一个星期后。 云野蔓和孟齐天同时被约到了尹家名下的一个室内-射-击训练场。 花白禾正结束了一轮热身,抬手将防噪的耳机懒洋洋地扣到脖颈上,光洁的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稍许,黑色的头发有几缕粘在耳侧,映得那只耳朵像是白雪捏出来似的。 不知是太热了还是之前做了别的运动,花白禾的脖子上都有一层薄薄的水光,当她转过头看来的时候,锁骨上方的脖颈肌肉略微凸出,牵出的那片阴影—— 看上去性感的要死。 尤其是配上她这会儿运动过后不怎么想理人的表情,让云野蔓看直了眼睛,根本忘记旁边还有别人存在。 下意识就迈步朝着花白禾的方向而去。 花白禾看她直勾勾往自己这边来,还觉得有点奇怪,见着她眼睛里好像都要冒出绿光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 等人走到近前。 她左右一看,在旁边拆卸手-枪的小台子上看见一块蜂巢蛋糕,立刻抬手抓来,等云野蔓一走近,举起就往她嘴里塞。 “你没吃早饭吗?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花白禾看见她被蛋糕噎了一下,只能又勉为其难地从脚下拎起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她。 云野蔓直到被她那蛋糕一塞,才反应过来目前的情境: 眼前这人,现在还不是自己的。 若是她刚才压着人不管不顾地亲,或许还不需要那些保镖动手,她就会先被花白禾来个过肩摔。 她动了动喉咙,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从这人身上挪开,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可不就是饿死鬼投胎吗? 算上姜窈的上辈子,都已经饿了几十年了。 云野蔓遮下眼帘,挡去自己眼中不受控制冒出的那些渴望: 真想看着她在床上出汗的样子。 暧昧朦胧的灯光下,红浪翻滚的床帏里,一只小白兔奋力地想往外跳,却在汗流浃背的时候,被大灰狼俯首叼住了后脖颈。 光是想想,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血液逆流的声音。 花白禾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眼前的人在脑海中变换着摆弄出怎么样的一百零八式,她的视线越过云野蔓的肩头,看向远处那个孟齐天同学—— 从他的眼中看出几分跃跃欲试。 花白禾冲角落里的人歪了下脑袋,示意一个保镖过来进行现场教学。 而认清了云野蔓女汉子现实的她,也并不指望这人能举着小手帕在后面给孟齐天喊加油了。 监督模式不是要他们俩心跳加速吗—— 她往云野蔓的身后站了站,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想学吗?” “一会儿你们俩比赛,谁要是能赢,我就送一张这个训练场的终身会员卡,无限次体验的那种。” 有竞争,才有动力,花白禾不愁他俩在互相针对中没点别的感觉。 旁听的系统:“……” 它觉得监督模式大概没见过套路如此崎岖的宿主。 谁敢说玩-枪不惊险? 谁敢说跟人比赛的时候不会心跳加速? 它反正是服气了。 至于云野蔓,其实赢不赢孟齐天,对她本身而言都没什么大碍,她在意的是—— 如果她不认真点,到时候真让孟齐天赢了个一两环,尹栀肯定要对那个小白脸另眼相看,这是她绝不允许发生的。 想到这里,她几乎立刻生出抬手将台面上的那把女式手-枪组装起来的冲动。 此时,旁边的保镖已经走到了孟齐天的旁边,跟他三言两语讲完了枪-械的原理,而后十分流畅地将一把手-枪组装完毕,摆出一个双手握-枪-射-击的标准姿势,对准远处的靶心,只听‘砰’地一声—— 旁边的系统自动跳出来答案:10环。 孟齐天发出了一声惊呼,赞叹地鼓起掌来,之后那保镖很淡定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示意他也可以来试一试。 云野蔓看到两人凑到一块儿的教学,计上心来。 她对花白禾诚恳地说了一句:“我不会,你教我吗?” 花白禾当然是打算亲力亲为的,闻言也不意外,十分耐心地告诉她组装的程序,末了补一句: “不过现在时间有限,你能学会正确的开-枪姿势就行了。” 说罢,她将手头的那个物件往云野蔓的手中一塞,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瞄准了。 云野蔓努力回忆自己第一次碰这东西时犯过的错误。 果不其然,半晌后—— 花白禾紧贴在她的身后,呼出的气息像一根羽毛,软软的从她后脖子上来回拂过,伴随着她声音压低时的些许鼻音。 “这边肩膀低一点。”花白禾懒得抬手去纠正她,干脆就着两人此刻的姿势,用下巴略微抵了抵面前人的肩膀。 云野蔓的心跳不争气地乱了。 只要她现在装作不经意地一转头,就能亲到这人的唇。 一定是不同于那装出来的硬壳外表,而是暴露出尹栀内心的柔软。 正在她心猿意马的时候,花白禾又举起手去握住她的手心,发觉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枪,忍不住道:“放松点——” 然后在心底对系统接道:“这样我才好进去。” 系统胆战心惊:“……?” 下一秒,见到花白禾的食指强行挤进了扳机的那丁点空隙里,趁着云野蔓瞄准的那一刹那,带着她的指尖一同扣下。 ‘砰!’ 那声响好像直接敲在了云野蔓的心脏上,让她的整个世界一时间被轰的空白,感官中只剩下身后人那忽热忽冷的呼吸,托住自己手腕的灼热,还有不知何时卡进她双脚间的一只靴尖。 良久之后,她才听见自己耳边响起的电子汇报音: “十环。” 确实是十环…… 云野蔓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撩,仿佛见到心底有个小人儿擦了擦鼻血,不争气地举起了一面三角投降的三角小白旗,然后捂着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正好命中一般,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无形之撩,最为致命。 等花白禾放开她的时候,她都还没从这波操作中缓过神来。 然后她为了冷静,拿起了手-枪,身体摆出的机械记忆让她像是刚才被花白禾教导时一样,作出个标准的姿势—— 只听见一连串的‘砰砰砰砰砰——’ 匣盒里的子-弹被打光。 花白禾才后退一下,听见那声音整个愣住了,而后又听见电子音复读一样的播报: “十环、十环、十环……” 继而,云野蔓转过头来看着她,手中的枪-口冒出一缕轻微的热烟,她就在那一片硝烟的味道里,静静地凝视着花白禾。 花白禾内心满是‘卧槽’,对学霸的学习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看她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只能抬起手给她象征性地鼓了鼓掌:“挺厉害的啊……?” 云野蔓的表情不为所动,绷住了自己的面瘫人设。 她头顶的情感进度就诚实很多,在花白禾的注视下,那进度条从0的位置,缓慢地往右边挪了挪。 变成了1。 花白禾陷入呆滞。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往远处的孟齐天同学那里看了一眼,正好他也在保镖的指导下闭眼尝试了一下,电子音将结果如实播报出来: “脱靶。” 花白禾:“……” 她开口问系统:“等等,所以其实,能让野草同学心动的并不是学霸光环,而是学渣吗?” 系统毕竟眼睁睁地看着云野蔓对着花白禾跳出了1,它不知道要怎么对花白禾开口,才能让结果不那么伤害自己和监督模式。 结果花白禾一拍手:“我真是想岔了!学霸和学渣才是官方标配,让我想想要怎么影响一下孟齐天的学习成绩,这样以后野草一定会愿意多给他做辅导。” 系统急忙制止了她这个自寻死路的行为: “你行行好吧,孟齐天现在已经够被命运之子嫌弃的了,他成绩不能再低了。” 毕竟,系统不是很能保证,要是孟齐天跌出年级前三,花白禾再组成学习小组的时候,云野蔓会不会觉得某些成员的存在是对自己水平的侮-辱。 花白禾:“……???” …… 与此同时。 尹家别墅内。 最近尹逍回家的次数降低了许多,但因为每次都表现的很镇定,又像是往常一样,还能给花白禾带回来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或者是暖心的小礼物,所以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除了跟他最久的波叔之外,这栋别墅里再没有任何一人知道他最近的状况。 “那个商场的项目现在因为资金不够停工了,很多商铺租不出去,原先一些敲定的店家也有要退租的意思,如果短时间内无法补上资金链的缺口,这个项目很可能要搁浅。” 这会儿波叔站在书房里的那张书桌前,尽职尽责地跟尹逍汇报最近他手底下各个项目的情况,除了这个商场之外,很多的情况都不太乐观。 因为他早些年做过的一些事情,不知道被谁给翻了出来,让他这个一只脚已经洗干净,从泥沼里踏出来的人,被依然深陷泥潭的另一只脚所连累。 结果很多的合作伙伴顿时望风而逃,弄得他手底下许多能赚钱的项目眼看着就要黄。 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剪着雪茄,只掀了掀眼皮子,慢慢说道: “没关系,让他们再等一个星期,钱一定到位。” 波叔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这位先生一件事——他的资金目前已经被冻结了大半,除了放在外国银行的那部分。 而这些钱,想救活所有的项目有点难……除非,经过一些不太能见阳光的渠道。 波叔想了想,委婉地提了一句:“鉴于您这个月已经第六次被请去喝茶了,尹先生,周围的保镖快把机场免税店的礼物买全了,再难找出新的创意,小姐那里可能不好糊弄太久。” 尹逍摸出一盒火柴,从里面挑出一支长而瘦的火柴棒,擦过盒身,叼住雪茄的同时,用手挡了挡周围的风,借着火柴上的火焰点着了烟。 明灭的火光在他脸上一跳而过,他在浅浅的烟雾中抬起眼来,看着波叔的方向,忽而笑了一下: “老杨,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刚见到栀栀的时候,她才刚出生,才这么丁点大。”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杨波也跟着他笑了出来,尽管他现在对外的名义上是尹逍的专业管家,甚至还特意去考了许多的证,但他们俩都清楚,其实他们互相之间是过命的交情。 “当然记得,当时尹小姐还很小,您却一眼就说她长得像是楠姐。” 这么多年来,没人敢在尹逍的面前提这个女人,曾经跟着尹逍的人都喊她楠姐,跟现在花白禾会开玩笑说尹逍去夜总会常找的那个‘小南姐姐’同音,是尹栀的亲生母亲。 尹逍又夹着烟抽了一口,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那个丁点大的孩子,已经长得那么高了。 偶尔还会开着玩笑跟他说‘小南姐姐’,如果那人还在的话,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年岁,跟栀栀出去玩,也会被人当成是姐妹的吧。 毕竟,她们长的那么像。 尹逍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蓦地惊觉自己在怀念旧人。 他抬手将嘴边的雪茄取下,架在旁边的高级烟灰缸上,对波叔笑了笑:“当年就有前辈跟我说过,既然要走这一条道,就这辈子都别惦记谁。” “我那会儿年轻不听劝,这会儿到老,总算是尝到厉害了。” 如果他不是有个正在国内念书的女儿,不是因为想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自己就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多年。 至于要被人抓住把柄…… 那就更不可能了。 杨波看着他,脸上带了几分能读懂他心思的体谅笑容,眼中竟也出现了几分沧桑:“都是人,怎么逃得过七-情-六-欲?” 尹逍听了,没再说话,反而是在皮椅上稍微后退了些许,余出与书桌的空位,看向自己桌边的几个小抽屉,其中一格拉出来之后,上面只放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但底下有个暗层。 他把文件都抽出来放在桌面上,而后打开了那个暗层,从里面又摸出一个文件袋来,递给波叔: “这是我前几年安排好的文件,就为了这一天准备着——里面是帮栀栀准备的材料和文件,也给她换了身份,你这几天帮她申请一下米国的大学。” “这……可是小姐在国内的高中课程还没读完?” 尹逍听到这话,眼中露出几分熠熠的笑来,像是闪烁着的骄傲:“她啊——” 他说:“我女儿,我最清楚,高考的卷子都能做全对。” 那是花白禾第一次和云野蔓杠的时候。 晚上尹逍开门想看看她有没好好休息,又想给她顺手盖个被子,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题册,他下意识地抬手在落地前接住了,直到出了门才发现忘了放回去。 借着走廊上的灯光,他随意地翻了翻,发现是数学的五三,崭新的题册,细密压好的纸张内只有一处空隙,像是被人展开压过。 尹逍打开那一页,看见了选择题空格内被填满的答案,里面还夹了一张草稿纸,整整齐齐地写着每一题的解题思路。 尤其是题册的主人,光自己写完还不算,还用红笔在每一个答案上面划了大大的勾,紧接着在最末给自己画了个圆形简笔笑脸。 小自恋狂。 尹逍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那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自豪…… 这是他的女儿,从小亲手带大的女儿,他给了她最好的成长环境,没让她的手沾上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真想陪她再往前走一走,想看见她嫁人生子,想看见她抱着孩子温柔地在哄。 一如她母亲当年对她那样温柔。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给尹逍造成了多大的误解,她现在正因为系统刚讲的恐怖故事而感到惊吓。 系统说,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八成大概也许是看上她了。 听见这个结论的时候,花白禾正在训练场的浴室里洗澡,吓得手里的肥皂直接脱手,落到地上之后,一路像是坐着滑滑梯,顺溜地蹚出了门缝。 花白禾:“……”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寂寞地抓了一把肥皂泡,这训练场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女生更少,她就不指望哪个好心人能帮她捡了。 正当她转过身打算对着淋浴头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时,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像是不想吓到她似的,外头的人在敲门的刹那就出声表明了身份:“你香皂掉了,开个门。” 花白禾急忙高声回道:“不用!我差不多洗完了。” 说完她就问系统:“统统,你说她要是拉了灯想占我便宜,我是同意好还是同意好?” 系统毕竟还是个孩子,对成年人的世界不太懂,没明白之前还对云野蔓一脸嫌弃的宿主怎么这么快就降低了自己的择偶标准,它气势汹汹地问: “有什么区别吗!” 还不是你对命运之子又开始了遐想! 花白禾慢吞吞地掬起一捧水淋到自己的脸上,在心底回道:“是这样,拉了灯大家都是平等的黑炭,到时候脸就不是很重要了。” 系统:“……” 系统:“…………” 好在这一次有比它的咆哮更提神醒脑的方式滋醒花白禾。 监督模式沉默无声地给她的灵魂放了道电,花白禾差点在澡堂子里被电出一套踢踏舞,赶紧发自内心地忏悔: “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签约快穿系统,如果我不签约就不会遇到这么多命运之子,也就不会被她们看上……” 她犹在糊弄系统的时候,并不知道门外的人等了多久,本来想着等不到浴中人,看一眼出浴图也是极好的,但中途却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保镖们给她发的,说是训练场外有人找她。 云野蔓本来就没什么认识的人,初时还疑心是认错了,等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上,透过那建筑玻璃往外一看,见到了门口一个蹲着抽烟的熟悉身影。 是云金。 她立刻就知道了对方找来的目的—— 上次戚然回家的时候,只被她允许带十天的生活费,果不其然被云金搜刮了,这男人现在是看着她们母女俩有钱,所以把她们当成自动取款机了。 至于跟到训练场的理由,也很简单,肯定是四海苑进不去,只能在门口蹲着,看她骑了车出门,一时间没跟上,才追到了这里。 这会儿大约是没耐心接着等了,才对训练场的门卫各种耍赖皮,一定是对别人说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来这里找女儿,才得到人通知的。 云野蔓轻易猜出了那男人的行事,眉眼里看不出分毫的畏惧,甚至唇边还挂起了一分冷笑。 她独身往楼下走去—— 另一头,好不容意不脱靶的孟齐天甩了甩手腕,摘掉自己的耳罩,往周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同学都不在附近了。 他对教导自己的保镖投了个疑惑的眼神,示意:她们俩呢? 花白禾的行踪他们自然是不会透露的,那人只对他点了点头,说出了云野蔓的去向:“刚才云野蔓的父亲从老家那边过来,在楼下等她,这会儿她应该已经下楼了。” 孟齐天这人向来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想着自己也算和云野蔓有点交情了,便借着放松的机会往外走去: “是吗?那我去跟叔叔打个招呼吧。” 这样还能让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有朋友。 结果几分钟后—— 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花白禾,遇到了在楼梯口准备下楼的孟齐天,两人同时顺路去找云野蔓。 花白禾是担心她被混账老爹欺负,孟齐天却是怀揣着要给朋友的家长留个好印象的心理。 两人下了楼梯,却在一楼大厅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还是那门卫指了指建筑后的方向,给他们示意人到那边去了。 等到花白禾与孟齐天一走近—— 入目便是一副老子给儿子下跪的场景。 花白禾:“……” 孟齐天:“……” 云金表情惊恐地跪在地上,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赶紧连滚带爬地后退,像是见到救命恩人那样朝着他们俩爬来,哪还有云野蔓印象中那副关起门来打狗的窝里横模样? 那男人膝盖软的直打跌,对他们俩哆哆嗦嗦地说道: “快报-警!小同学,小同志,她她她……非法持有枪-支!” 花白禾差点被他大义灭亲的样子逗笑了。 然而云金连她的裤脚都没摸到,就被后头涌上来的保镖们死狗一样地拖开,站在原地的云野蔓目光沉沉地向他们两人看来,抿了抿唇,还是对云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现在不跟妈妈离婚没关系,但再让我看见你纠缠她一次,我就让你竖着出家门,横着回去。” 花白禾:“……”不对,这女主不太对。 她对云野蔓眯了眯眼睛:“场内的训练器具不许私自拿出来。” 孟齐天略微尴尬地看着被保镖拖走的那个男人,犹豫半天,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规规矩矩地喊了他一声:“叔叔好。” 云野蔓被两人这幅不着重点的样子逗笑了。 他们既没有问她的家庭状况,对她抱以同情,或者是漫无目的地安慰她,只是一个让她不许乱拿东西,另一个…… 倒是头回变得有些顺眼。 如此想着,云野蔓头顶的进度条也随着再次往右弹了弹,从1跑到了3,恰好符合了花白禾的任务要求。 她扯了扯唇角,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把黑漆漆的,看上去很是威严的手-枪。 花白禾盯着那枪-身凝神一看:“这——” 下一秒,云野蔓扣动了扳机,从那枪的枪-口里滋出了一泡水柱。 孟齐天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就说嘛,云同学不会随便做那些恐-吓人的事情。” 花白禾眼中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恰在此时,她听见了监督模式的声音: 【惊险情况下最容易产生爱情——请宿主制造险境,让命运之子与孟齐天在惊险的情况下产生爱情(1/1)√】 【成为命定情缘最大的阻碍,请宿主及时远离命定情缘(0/1)】 它终于发现了,对感情进度威胁最大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宿主本身! 只要能让花白禾离开个三五年,不愁这世界任务不成! 听到任务的花白禾:“……” 新人娶进门,媒-人扔过墙。 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 有人问我她们啥时候在一起,我掐指一算,下章可搞。 * 今天写太晚了,霸王票我就攒攒。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答应去9k房里,但是临时被8k拖走,我想了想,还是不能爽约。 于是今天我积极地敲开了9k的房门。 许多个小时后—— 9k笑着在我耳边问:“是我更久?还是隔壁的万?” 作者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当大佬的女人(十一) 四海苑, 尹家别墅。 花白禾带着云野蔓从训练馆回来, 还在思考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姿势离这对情侣远一点, 没想到就从波叔那里收到了一堆学校的简介信息。 花白禾:“……?” “尹小姐看看,这些常青藤当中, 您比较中意哪一所?”波叔对她微微笑着说道。 花白禾其实觉得都可以,毕竟这都是世界一流的学校,不论是师资还是生源都是世界顶级,但是她没明白波叔让自己看这个的原因。 “我今年才高一?”花白禾试探着说了一句。 波叔笑了笑, 只让她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花白禾只能满头雾水地抱着那叠资料回房间,而云野蔓是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尹栀不懂,她却已经隐约知道了什么。 尹逍想把女儿送出去…… 她那么努力才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原以为能温水煮青蛙一样地将人骗到自己的怀中, 却没想到…… 尹栀这么快就要到她伸手够不着的地方去了。 云野蔓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样的失落,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尹栀的房门口。 这是她第一次在非补课时间走到尹栀的卧室门口,可既然来都来了,她只能抬起手, 敲了敲房间门。 因为隔音效果不错, 里面那声利落的‘进’被减弱了不少。 云野蔓推开门,见到那人正坐在书桌旁翻着手头的资料, 一副陷入选择困难症的样子。 花白禾看她进来, 朝她的方向丢了个眼神:什么事? 云野蔓一时语塞, 眼神左右游移了一下,努力将自己的语气往云淡风轻的方向去靠,状似随口一问: “你要出国读书了吗?” 花白禾倒是也想到了这茬,毕竟惦记着任务内容,便顺势承认:“本来也没想过,但波叔既然提了,加上我刚才看了看这些学校的信息,感觉去国外见识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也不错。” 她三言两语间就做下了决定,说话看似还有商量余地,却让云野蔓找不到半点插话的时机。 云野蔓动了动唇,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在触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又将那些内容都咽了回去。 她想起来了,自己只是尹家一个普通的佣人的孩子,没有资格开口劝尹栀改变主意。 连一句最简单的,朋友间类似‘留在国内不行吗?’的请求,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她和尹栀,连朋友都不是。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花白禾在这个时候蓦地加了一句:“不过你没法跟我去外头吧,唔,那我只能在那边再找几个使唤得顺手的了。” 话里带了几分遗憾,但那实在太微不足道,像是跟人随口一提自己用习惯的东西不见了,但还好,也不是找不到替代品。 毕竟出国读书是一笔很大的费用,虽然尹逍承担女儿的那份并不是问题,但不代表愿意为云野蔓也花这些钱。 况且,戚然还在尹家当帮工,也还没摆脱云金那个烂摊子,如果云野蔓去到了国外,无法经常跟自己的母亲保持消息畅通,万一她哪次出门再遇上云金…… 云野蔓努力说服自己,自己不能跟她一起走,存在很多其他方面的原因。 她默默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头慢慢低了下去,沉默着出了门。 让花白禾百思不得其解,问系统:“她这难道给我当小弟当上-瘾了?我放她自由她还不乐意了?” 系统:“……”说真话好还是说假话好? 好在花白禾也不在意系统的回答,问完这一句又低头去看学校了。 …… 楼下。 轮到戚然休息的时间,她正在房间里收拾床铺,桌上放了一份给自己女儿带的午餐,听见人进来的动静,头也没回的说道: “今天上午陪小姐出去玩挺累了吧?我给你留了份午饭,有红烧肉,挺好吃的。” 云野蔓下意识地开口说了一句:“小姐带我吃过了。” 戚然顿时顺着夸道:”尹先生这一家人又好看,心地也善良,确实从来不亏待我们的——但我都帮你多打了一份,浪费食物不好,你多吃点吧,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昨天晚上睡觉不还说脚抽筋吗?” 她兀自念叨着等自己轮假的时候要去给云野蔓买点钙片之类的东西,又问她上次给买的那箱奶味道怎么样。 云野蔓在桌边坐下,低声回了句:“挺好的。” 这才让戚然放了心,又在她后头说自己最近拿了全勤的奖金,下次去带她买更好的,超市里有那么多牌子的牛奶,必须让女儿把最贵的那些全部喝一遍。 云野蔓默不作声地听着,抬手摸到桌上那份还温着的饭,却发现戚然忘了给她准备勺子筷子,只能从自己书桌上的笔筒里找出一双一次性的筷子,撕开塑料包装来用。 背景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渐渐远去,最终浮出来的却是刚才在二楼听过的一句话: “不过你没法跟我去外头吧,唔,那我只能在那边再找几个使唤得顺手的了。” 云野蔓扯开竹筷,脑海里被这个声音所侵-袭,之前刻意压下去的那些情绪,这会儿又加倍地从心底翻上来。 看,你对尹栀而言,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太过普通,所以对方能轻轻松松找到替代品。 不过就是使唤的人而已,以尹大小姐的性格,上哪儿找不到跟班? 这时候,被她分开的竹筷末端粘连太紧,因为她注意力不在手上,使劲的点完全偏了,直接将一根筷子从中间就掰开了,她浑然不觉,握着一长一短两支筷子就想去捞碗里的肉。 然后越想尹栀的话越生气。 ……是因为她如今不够强大,才无法让那人的视线只放在自己身上,才无法成为那人身边的唯一。 她捏着筷子的动作紧了紧,却蓦地感觉到一阵疼痛。 云野蔓视线一矮,看见那毛刺层次不齐的短筷末端扎进了自己用力过猛的右手食指指腹中,激起一阵尖锐的痛。 很快就有暗红的血珠从伤口里渗出来,大滴大滴地顺着竹筷往外流。 她将手微微挪开,看着扎进自己肉里的那根毛刺,刹那间好像看到了尹栀那句话化作一把尖刀,刺进自己心脏里的样子。 …… 同一时间。 花白禾在楼上的卧室里对两所学校陷入纠结,却还不忘夸这些大学的风景优美,人文历史建筑保存完好,尤其是学生宿舍的待遇,家具一应俱全,有空调有独卫有厨房,还有一人间的卧室——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她单手撑着脑袋感慨道。 正当她想对着此情此景吟诗一首的时候,监督模式突然吭声:“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开启黑化模式。” 花白禾呆了一下。 然后她从座位上一把跳了起来:“等等?你故障了吧小老弟?那是1,不是-1,也不是-100,为什么黑化?怎么就黑化了?” 确定是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的那个黑化吗??? 但监督模式只负责颁布任务,以及对宿主汇报各种数据,并不具备交流功能。 花白禾用语言狂轰滥炸了半天也没让它开口,只能换了个针对对象:“系统!系统你别装死!你说话呀,你是不是心虚了?” 系统冷笑:“让她黑化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花白禾理直气壮:“那也不是我啊!” 系统:“……你说不是就不是吧。【you happy is ojbk.jpg】” 花白禾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这是我带过的最不求上进的命运之子,只是不让她继续当我小弟而已,她就要黑化。” 你们命运之子就只剩这么点追求了吗? 花白禾越想越毛,头回觉得监督模式的任务简直太正确了,于是立刻屁滚尿流地到楼下找波叔,把两个学校的资料塞到他手里: “就这两个了波叔,他们谁先给我寄offer(录取通知书),我就读那个。” 波叔笑着对她保证: “好的,小姐请放心,资料我这边都已经准备齐全了,这就帮您将申请递交出去。” 花白禾满意地点头,转身就想走,走到一半想起来回头去问: “对了波叔,我突然跳级去国外念大学,课程跟不上怎么办?我读哪个专业啊?” 波叔笑眯眯地对她打包票:“小姐请放心,先生已经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为了让您跟上学习进度,先生决定给您报的专业是——” 花白禾:? 波叔:“汉语言文学。” 花白禾:“……” 花白禾:“…………” 她非常想抬手给自己掏一掏耳朵,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大佬包袱阻止了她的冲动,让她最终只是抬手指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不要升太高: “波叔,你的意思是——我爸想给我报名国外的大学,让我先昏天黑地地上英文语言班,再去听老师在课堂上用英文讲中文,是这个意思吧?” 波叔夸道:“小姐真聪明。” 花白禾:……她快不认识聪明这两个字了。 …… 那天晚上花白禾在客厅熬夜一宿,试图跟‘想出让自己女儿去国外学中文’这么个天才点子的尹逍老干部聊一聊。 但她等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的早餐时间,都没等回来这栋别墅的男主人。 花白禾搅拌着自己碗里的海鲜粥,坐在餐桌上,若有所思地问波叔:“波叔,我爸这段时间忙什么生意啊,感觉他越来越不顾家了。” 难道看她长大了懂事了,就能去外面花天酒地了吗! 呵,男人。 波叔看着她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些猜测,不好直接说出尹逍的下落,只能由着花白禾把老父亲脑补成一个在女人肚皮上过夜的风流种。 他动作熟练地给花白禾布早餐,开口道:“这段时间尹先生在澳洲那边有单子要谈,所以在那边待的时间长了点。” 花白禾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下一秒她就开口说道:“那我爸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只袋鼠回来吗?” 波叔:“……” #请问他怎么从椒市的机场免税店弄一只袋鼠,在线等,挺急的# 但没有什么能难倒专业的管家,他面上笑嘻嘻地应了,等花白禾吃完早餐离开,立刻转身给国外度假的兄弟打电话: “你回来的时候带只袋鼠回来吧。” “啥玩意儿?袋鼠?你要皮还是要肉啊?整只的可能有点难,老杨,那是人家的国-宝。” 杨波:“……” 他觉得这个地区的人民是真的很不讲究,国宝还允许被剥-皮吃肉什么的…… 杨波面无表情地转达道:“反正小姐想要,你看着办吧。” …… 一个月后。 尹逍风尘仆仆地下了车,刚往尹家别墅里走,才打开门,迎面就被自己女儿……的抱枕砸了一脸。 “舍得回来了?”花白禾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深沉地看着他。 尹逍下意识地闪了闪,侧过身的同时对上了她的表情,顿时有些无奈,刻意跳过自己的事情没说,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东西都收拾得怎么样了?我听波叔说了你在那边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学校的申请也拿到了,下周就要提前去念语言班了,对吧?” 花白禾从沙发上下去,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整个人精神还不错,只是眼底有一层挥之不去的疲倦。 于是她稍稍踮起脚,抱了抱尹逍,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抬头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道: “下周不用来送我,我只有一个要求——下学期回国的时候,你要来机场接我。” 她一句都没有问尹逍的工作,也没揪着他这么久不回来的事情不放,甚至还故作大方的表示可以不用对方送自己离开家。 这一切都是为了告诉尹逍: 你要好好的。 每一次都要准时来接我。 尹逍眼底的情绪停了一刻,半晌后尽数转为温柔,他抬手虚拢着花白禾的背,像是一座高大的山,为她遮去人生的风雨。 花白禾听见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 【成为命定情愿最大的阻碍,请宿主及时远离命定情愿(1/1)√】 “旅客请注意,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ir2342次飞往曼哈顿的航班,现在准备登机。”当花白禾听见任务完成的声音时,机场里的广播声也在耳边重复响起。 她闭着眼睛靠在冰凉的公共长椅上,对系统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 “尹逍是我的第一个爸爸。” 系统直觉这话有点奇怪,它还待再问,却听见花白禾提起另一个人:“哎,你说这野草是真的冷漠,我都要走了,她都不来送送我的吗?” 系统很淡定:“因为今天她得去上课。” 花白禾一想,也是,今天毕竟周一。 她叹了一句:“哎,也不知道我这一走,云鼎那些小屁孩们会不会争着当大王,她要是再被人欺负,我也帮不上忙了。” 系统现在想借云野蔓那把喷水的枪滋一下她—— 醒醒,你一个任务员,担心黑化之后的女主? 它觉得自己的宿主更需要担心。 但花白禾一点都体谅不了系统爸爸为她操的心,相当悠闲地两手空空走上了飞机,仿佛去度假。 …… 初到曼哈顿,花白禾觉得这地方跟椒市很像,这里生活的华人很多,让她恍惚有种自己离家不太远的感觉。 但还没等到开学,她就发现已经开始想尹逍了,甚至动过要不要偷偷回家的念头。 ——最终这些念头都被监督模式电得干干净净。 花白禾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学中文。 开启自己学习中文语法的魔鬼之路。 直到熬过三年。 中途她每次想在假期回家,都被尹逍笑着安抚道:“你回来了,我也不在啊,不是说回来的时候让我去接吗?” 于是花白禾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在米国窝了两年,假期的时候就全国到处旅游,时不时还去欧洲参加秀。 这次放假末,她又例行给尹逍打了个跨洋电话。 出来读书之前尹逍说过,让她平日里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波叔,一般他在的时候才转接给他,他不在的时候都是波叔跟花白禾聊的。 所以这次,花白禾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在镜头那边看见自己亲爱的老父亲,又或者是波叔那笑出菊花的老脸—— 结果视频一通。 对面是一张十分冷淡的脸。 让花白禾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自己在哪儿见过。 又白,五官轮廓还挺立体,尤其是脸上那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配上眼底那点暗沉沉的光,乍一看还挺招人的。 花白禾迟钝了几秒,问了一句: “你谁?” ※※※※※※※※※※※※※※※※※※※※ 今天分两张,下一次是晚上十点半么么哒! 等我! 说好今天搞!就是今天搞!哼!敲碗等留言! 当大佬的女人(十二) 云野蔓:“……” 她盯着花白禾看了三秒钟, 确定她那一片空白的表情里写着‘我不认识你’之后, 她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摄像头往旁边挪了挪。 波叔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与此同时, 背景里是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一道是花白禾无比耳熟的尹逍, 另一个估摸着是刚才那个小姐姐。 嗓音有些低,揉着丁点的沙哑,出去唱歌的时候估计能掰弯一片小姑娘。 “小姐,最近快放假了吧?在那边还适应吗?”波叔开口的时候, 花白禾的注意力还没挪回来。 以至于她反应了几秒钟,后知后觉才笑出来:“这都三年了,波叔,我能不适应吗?” 波叔是故意这么逗她一下,随后将自己的镜头往旁边挪了挪, 露出了尹逍的轮廓。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 男人的形象依然是完美,用发胶抹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下巴上的胡子剃的干干净净,只能看见那片微微青的皮肤,然而配上他硬朗的五官线条, 依然是能勾勾手骗走万千少女的存在。 尤其是那双眼睛, 承载了他的阅历,也沉淀出了岁月的魅力。 花白禾被自家老爸帅到了, 抬手在自己的面前作势要挡:“天哪这颜值!太亮了!不行我的墨镜呢?” 尹逍被她逗笑了, 却是顺着刚才波叔的话问了一句: “在外边待了三年, 习惯吗?” 花白禾本来想对他翻个白眼,把同样的回答扔给他,却蓦地发觉眼眶有些热,于是原本的话就丢不出去了。 其实她倒没多少委屈,毕竟有钱真的能解决很多烦恼。 ——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是因为钱不够多。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最终只能回这么一句:“不习惯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忍着。” 结果尹逍却对她微微一笑,回道:“不习惯的话,就回来吧,我去接你。” 花白禾一怔,继而认真地问道:“爸,你是不是想惹我哭?” 尹逍一听她要哭,脸上的镇定全都消失不见,恨不能抱住镜头哄她,却被花白禾转移了话题: “不过在外人面前我不能哭,爸,那是你最近找的第二春吗?” 年纪看着都快跟她一样大了。 花白禾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尹逍旁边的那个女生,不知为什么,听见她的话之后,尹逍和那个女生同时黑了脸。 确切点说,是那个女生黑了脸,尹逍的表情整个凝固了。 花白禾没想那么多,她忙着去订机票:“爸我先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去买票,等我回去你再给我介绍一下新人啊!”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尹逍:“……” …… 隔日。 花白禾在飞机上补了个觉,两手空空地回到了椒市,想到好久没见的命运之子,她又中途在转机的时候去了一趟hk的免税店。 最后行李里全是给一大家子的人买的东西。 走出值机通道之后,她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点到了尹逍: “臭爸你到哪儿了!” “啊在外头,好吧,那我只能出去找你了。” 她一手打着电话,往外走的同时用另一手推着那堆东西,才刚走出出口没记不,忽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花白禾从下往上看去,先是一条深灰色的修身牛仔裤,透出那笔直的腿型,而后是略宽的胯,劲瘦的腰肢,再来是一件简单的黑衬衫。 一条同色系的耳机线从脖颈那里塞进了衣领里,细细地绕到她耳朵上,是从后往前扣的类型。 明明是暗色调的衣服,偏偏将她的身线凹得玲珑有致,以至于无论是长得令人产生一米八幻觉的腿,还是敞开的衬衫衣领中那道漂亮的锁骨,都让花白禾格外欲罢不能。 她的目光在对方胸前那片雪白的皮肤上停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往上走了走,心想一般身材不错的美人好像长相总会令人失望…… “这是哪里下凡的天使?”当她与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对上时,花白禾问了系统一句。 不过这美人挺眼熟的—— 这次花白禾只用了0.5秒,就想起来自己在前两天的视频里见过她。 “我爸爸终究是我爸爸,啧,这审美口味……”花白禾跟系统啧啧感叹。 她正在思考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去迎接老父亲的夕阳红爱情,就在这个时候,系统幽幽地开口道: “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花白禾:“奏。” 系统:“你抬头看看她的脑袋顶。” 花白禾差点笑了,对方比她稍高一些,就算这人秃成地中海,她也看不见啊? 但是想归想,她的目光还是条件反射转到了那个女人的头顶。 紧接着—— 花白禾感觉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她张了张嘴,在喊出那个名字之前,惊诧万分地对系统说道:“这人把我的野草怎么了?她是不是把我野草吃掉了?进度条才出现在她头上的?” 系统憋了憋:“……我觉得你绑定我们情感系统真的屈才了,”它说:“我应该让主神给你弄个文豪系统,你这想象力不去编故事真的可惜了。” 花白禾:“……???” 所以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野草?! 如假包换的真人? 她对着云野蔓头顶那个依然停留在‘3’根本不动的进度看了看,然后目光微微下移,对了对这个白嫩不少的小脸蛋,最终选择认真地看进她暮霭沉沉的双眼里,启唇问道: “姐妹,你用的是哪款美白产品,推荐一下?” 云野蔓:“……” 她被气笑了。 先是完全忘了自己,从不跟自己联系,而后在视频中假装不认识她,紧接着又把她误会成尹逍的情-妇,再到现在见了面了—— 问她用的什么美白产品! 行,真行。 云野蔓气的眼睛里都亮起了火,以至于原本看上去生人勿进的模样,竟然也有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生机勃勃。 花白禾假装之前的尴尬都没有发生过,脸上熟稔地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容,上前拍了拍云野蔓的肩膀: “可以啊野草,几年不见,这鸟-枪-换-炮的,我差点没认出来,跟你开的玩笑没生气吧?” 云野蔓其实已经快要气炸了。 但她看着花白禾这一副浪到无边,丝毫不慌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要是把脸色摆出来,好像平白输了一筹似的。 于是她很淡定地回道: “尹小姐跟我开玩笑,我哪里敢生气?” 哎这阴阳怪气的。 花白禾心想其实自己蛮想道歉的,但这二五八万的人设实在不允许她做出道歉的行为,于是她只能从自己的那堆礼物里翻了翻,递过去一盒美白的‘小灯泡’: “喏,本来给你挑的礼物。” 云野蔓看着那盒主打美白的产品,脸就像是被二九天的寒风刮过。 都快冻裂了。 她就知道!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尹栀还是喜欢小白脸! 花白禾看她神色不对,只能若无其事的把东西往回收了收:“哎,忘了,你现在用不上这玩意儿了,对吧?” 云野蔓顿时又伸手去抓住了那个礼盒的一端—— “谢谢小姐。”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收下吧,显得她好像这几年真是在拼命美白一样;如果不收呢,那尹栀回国给她买的唯一的礼物,就没了。 云野蔓心底沤出一口血,还是只能默不作声地吞回去。 看她收下,花白禾还抬手弹了弹她的耳机线:“对嘛,这才乖。” 然后就很自然地将对方默认成是来接自己的,车也不推了,一马当先地走到了前头去。 云野蔓沉默地接过她的小推车,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 只盯着她背影,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从眼中盛放出肆无忌惮的贪恋。 三年了。 这人终于重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人跑掉了。 …… “爸——!”机场外,一溜的便衣当中,花白禾朝着最中间最帅的型男扑过去。 尹逍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露出个温柔的笑容,也对在她之后走来的云野蔓点了点头,在花白禾光顾着跟自己父亲促进感情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旁边有几个黑衣服保镖过来将云野蔓手头的东西接了过去,然后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 她背过身的同时,简单的打了几个手势,那些人便十分默契地又回到了后面的车里。 而后,云野蔓拉开了花白禾这辆车的副驾驶座。 听见花白禾在后座数着自己怀念的那些饭店名字,云野蔓就低声跟司机吩咐了地方,毕竟今天尹逍出来的时间长短有限,并不能浪太久。 花白禾高高兴兴地跟自己的爸爸去吃饭—— 结果在饭桌上发现云野蔓就在自己的旁边坐了下来。 花白禾不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 尹逍笑着对她介绍道:“这是野蔓,你高一同学,在我们家帮忙的那个,之前我还让她帮你补过课,记得嘛?” 花白禾:“爸,我不是老年痴呆。” 尹逍哈哈两声当作是对她幽默的奉送,而后才接道:“她高一跳级去参加高考了,大学学的管理,现在在帮我管手头的一些事情——你不要拿她乱说,毁了人家小姑娘名声。”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用手肘碰了碰云野蔓: “好吧,我之前嘴上没把门,你不跟我生气吧?” 其实她话里并没带多少的忏悔意味,但云野蔓鲜少被她这样主动触碰,一时间那口气不上不下的,最终也只能半带无奈的,近似叹气般地说道: “……不气。” 再气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到时候只能在床上收拾她。 花白禾愉快地又顺嘴夸了她几句,然后就没管她了,转头跟尹逍聊的欢快。 中途云野蔓只在旁边适当地给她将水杯递到跟前,见她有什么喜欢的菜,会顺手跟另一盘换个位置,放到离她更近的地方。 花白禾没注意到,尹逍却看到了,他想提醒一下云野蔓其实以她现在的身份,不用给自己的女儿做这些端茶倒水的事情。 但看她脸上半点不乐意都没有,甚至是主动去这样做的,他那些话反而说不出来了。 也行吧…… 这样的话,起码自己不用担心女儿以后回来了,身边没有个人照顾。 …… 饭后。 尹逍问花白禾还想去哪儿,花白禾想了想,非常幼稚地对她爸说道: “抓娃娃?” 尹逍脸上不见半点意外,只好脾气地应她:“行。” 然后一行人就去了游戏城。 从尹大佬抓娃娃的技术里,能够很明显地看出,他年轻时肯定是把妹的好手,差点给花白禾把这家游戏城的神奇宝贝系列逮了个全。 看上去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引起了其他技术不好的,又带着女朋友出门逛街逞能的男同胞们强烈不适! 还是花白禾说了一句:“算了算了!再多家里堆不下了!” 尹逍才意犹未尽地放下衣袖。 好像想转身问她,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当他带笑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花白禾抱着金色的皮卡丘,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乐笑容,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 “还有的。” 她说:“爸,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一看可以吗?” 尹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花白禾看到旁边那些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这边三人的便衣,对尹逍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你身边又从来不带生脸,爸,你以为你女儿是泥塑的吗?” 那么好糊弄? 尹逍只顿了几秒,随后脸上又恢复了轻松的笑容,甚至还有闲心对花白禾挑挑眉: “没办法,我女儿就是聪明。” 他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花白禾将手里的那只皮卡丘塞到他怀里,认真地说道:“你下次见到它,就等于见到我啦。” 就不用这么费劲地……从里头申请出来了。 尹逍哼了一下,掂量着手里的布偶,这次他能申请出来一趟,完全是拿一个重要的情报换的,虽然在里头待遇还不错,但他也不是说出来就能出来的。 自己的女儿那么聪明……他总算不用担心,有哪个傻小子过来把她骗走了。 花白禾又上去抱了抱他,亲了亲他的侧脸: “要活到长命百岁啊,爸。” 尹逍笑了笑,对她说一声:“好。” …… 一小时后,四海苑,尹家别墅。 花白禾回到家中,第一眼扫到陈列摆设,倒是和她印象中的别无二致,与此同时,管家波叔的声音和煦地响起: “欢迎回家,小姐。” 继而又对她身后的女生略点了点头,称道“云小姐。” 花白禾略微惊异—— 没想到这么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云野蔓竟然能爬到让波叔都另眼相看的地步。 她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人抛下一句:“到我房间来。” 而后就朝楼上走去。 波叔对云野蔓投了个疑问的眼神,云野蔓只慢慢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又多补了一句: “小姐今天刚知道尹先生的情况,估计心里有很多疑惑,我会一一解释给她听的,你们晚饭的时候再来人通知就行。” 波叔想了想她和花白禾的关系,遂放心地点了点头。 然后云野蔓就往那房间里去了。 …… “什么时候开始的?” 人才刚进屋,花白禾的问题就迎面抛向了她。 云野蔓顿了顿,开口道:“你出国后不久,尹先生就被人盯上了,好像是今年从国际上退下来一个老刑-警,翻到了他以前的卷宗,找到了点痕迹,又从这边底下的人口中挖出点消息。” 她说:“其实那点东西原本影响不到尹先生,但是他担心牵连到在国外的你,所以他主动跟那边合作了。” 花白禾张了张嘴,心脏处涌上一股酸酸涨涨的情绪来。 她不知该如何缓解,只能下意识地盯着云野蔓看,没发现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只话语的内容还没停下—— “代价是他手头的人被清的差不多,后来没什么人可用。” 走到跟前,云野蔓单手撑着桌子,俯身看向花白禾,放低了声音,慢慢地说道: “我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帮他力挽狂澜,保住了很多元老。” 更甚者,要不是她的出现…… 尹逍到今天都不敢让花白禾回来,因为国内没人能保护好她。 花白禾看着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迷雾里,漂亮的面孔在她面前不断的放大,以至于她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人设,后知后觉的冒出一句: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她丝毫没发现两人之间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从其他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云野蔓把她圈在怀里一样。 只有鼻间闻到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告诉她,两人的距离好像有点近了。 她以为云野蔓会客气,没想到对方却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那人又凑近了点,几乎要抵上她的鼻尖:“你要怎么谢我呢?” 花白禾刚想开口说句‘谢谢’,这人已经顺着她启唇的动作欺了上来,毫无征兆地吻上了她的双唇,叼着她的下唇轻轻磨了磨,这才拉出点轻微的弧度,近距离吐息道: “以身相许,怎么样?”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100!警告!警告!”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100!警告!警告!” 花白禾的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同一时刻出现,以至于她差点没听清云野蔓的话,只是愣愣地抬眼看着她,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个吻上,只当机出几个成语: 以下犯上!狗胆包天!狗……狗命不想要了吗? 监督模式的声音还在死机一样地在她脑子里响,以至于她原本想跟系统吐槽的话竟然不自觉喃喃出来。 “什么?”云野蔓凑近听了听。 才发现她说的是—— “这特么哪止女大十八变,野草这就是七十二变呐……” ※※※※※※※※※※※※※※※※※※※※ 嘻嘻,舒服了,马上小火车—— 今天写的有点晚,但是!你们数数我今天够不够格进万的房间!叉腰! 霸王票我看着来吧,可能一会儿放,也可能攒明天么么哒你们先看! 食用愉快!记得留言! 当大佬的女人(十三) 云野蔓一时失语, 眼中溢出稍许无可奈何的情绪来。 也就是云野蔓这一个放松的间隙, 花白禾脑中的监督模式不知是不是陷入彻底死机中, 忽然没了声响,重新冷静下来的她瞅准了机会, 抬手就将云野蔓从自己的跟前推开。 而后一个箭步蹿到了旁边。 两人间的姿势不再是一站一坐,按理说起身之后的花白禾气势也并不输给云野蔓,但不知为何—— 当她见到对方的眼尾余光扫过来的时候,竟然有种想后撤的冲动。 想法出现的时候, 她脚下动作情不自禁地跟着动了动,退后了一小步。 ——没办法,对方那眼神她在前两个世界也见过,身体记忆太特么熟悉了。 在对峙的时候,气场就显得尤为重要, 花白禾在发现对方眼中蒙上的笑意时, 恨不能举起四十米长的大刀剁了自己龟缩的那只脚。 云野蔓往她的方向慢慢挪了一步,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小姐在害怕我吗?” 花白禾冷冷道:“笑话。” 她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 云野蔓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瞳里映出她的模样,显得专注而真执。 听见她的话,云野蔓竟也没有反驳, 反倒是顺着叹道:“是啊, 我有什么可让小姐害怕的呢?” 说到最后,她居然还扬了扬唇角, 好像想对花白禾展开一个无害的笑容。 但花白禾越看她这样, 越觉得——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变态吧?! 她十分想蹲到角落里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求求这个黑化的女主大魔王别注意到她,但是监督模式的电量不允许她认输。 系统见到这熟悉的剧情开展,发了一张荷花花苞的表情包出来: “【我自闭了.jpg】” 它对不论什么世界、什么剧情,都能够打出和命运之子情感线的宿主绝望了。 为了避免等会儿就着马赛克画面听岛国声优的嗓子,它直接关机了。 而监督模式则是再次叫嚣了起来: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00!警告!警告!”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00!开启黑化模式!请注意!” 一会儿正一百,一会儿负一百,看来重启的监督模式还是免不了死机的命运。 花白禾被那声音闹的脑袋疼,盯着云野蔓的同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她努力屏-蔽掉脑海里监督模式杂音的干扰,对云野蔓眯了眯眼睛,开口道: “你再占我一次便宜,我就——” 云野蔓挑了挑眉头:“你就?” 花白禾故意摆出一张冷漠的脸:“我就打你了。” 这可是来自曾经称霸云鼎的校霸的威胁,怕了吗?瑟瑟发抖了吗?还敢再对我弯吗? 谁料云野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接了一句:“你想打哪里?” 花白禾:“……” 为什么这话听着这么污?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指着对面这个几年不见,脸皮厚度进化出城墙拐角的家伙: “云野蔓,你是不是以为我爸不在,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竟然敢嚣张到她的头上!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否定她的话:“错了。” 她说:“早在尹先生叱咤风云的时候,我就想对你为所欲为了。” 花白禾:“……” 花白禾:“???” 我把你当女儿,你居然想上我? 恰在此时,她脑海里的监督模式噪音越来越强,最后不知是不是自检系统出现了故障,在花白禾的脑海里发出了尖锐的一声鸣叫—— 脑内音波冲击,加上她被云野蔓的话噎得不知如何作答,她干脆利落地双眼一闭…… 晕了过去。 …… 云野蔓在见到她脸色发白的时候,心头就忍不住‘咯噔’一声。 但因为尹栀的身体一向不错,平时又注重锻炼,别说是晕倒了,平时就连个感冒发烧都不怎么从她身上见到。 这会儿发觉人居然在自己跟前一头栽倒,云野蔓反应迅速上前接住的同时,不禁在心中暗自懊恼。 是自己太心急了。 尹栀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从小到大跟尹逍的父女关系又很好,一朝知道自己的父亲身陷囹圄,最大的仰仗失去,而身边一直以来听命于她的仆人家的小孩儿,却仗着手头的权力,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去。 换位想一想,云野蔓觉得自己也会被气死。 她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到门口,稍有些费劲地将门打开了,门外的女仆大惊失色地从走廊尽头跑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 云野蔓脸不红心不跳地扯道:“被尹先生的事情刺激到了,又是刚赶了飞机回来,所以一时没缓过来。” 见到她抱着尹栀下楼,前后注意着不把人磕碰到的动作,就连波叔都没察觉出不妥,他只是有一刹那疑惑,明明花白禾之前在尹逍跟前表现的还算不错,怎么一回来就……?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有的人会在亲近的人跟前撒娇,因为想得到对方更多的宠爱,然而一发现亲近的人遇见了麻烦,自己就会做出一副自立自强的样子,好像在告诉别人: 你注意着自己就好了,你看,我一直很好。 但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中明白。 尹栀之前有多受宠,是整个尹家的帮佣都看在眼里的,现在尹先生遇上事情了,她心里应该很不好受。 波叔如此想着,立刻帮忙打了私人医院的电话,而云野蔓则是喊来了司机,将人送了过去。 …… “系统进入自检中……自检无误……扫描命运之子对宿主好感度……数据矛盾!警告!数据矛盾!” “模式混乱,数据发送中……模式混乱——” “哔——” 花白禾的脑子里吵吵嚷嚷的,一大堆声音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最后又都消弥无形。 她模模糊糊中听见系统欣慰地说了一句: “我就知道这玩意早晚给你折腾到死机,只是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 花白禾混沌地想道: 所以这是她从此都不用担心挨电的意思吗? 那还等什么!搞起来啊! 她如此想着,从病床上就是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把旁边检查的医生护士都给吓了一跳,又都七手八脚地把她给按了回去。 “冷静点!尹小姐!” “深呼吸,深呼吸,别着急,目前没什么事情,麻烦您再躺下,我帮您将心电图的仪器线摘了。” 花白禾被他们拦的,差点以为自己这是在手术台上不想生了,被医生按回去准备开刀。 她的视线越过这一堆白大褂,在周围找着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野草呢? 野草你快出来,官方允许我们谈恋爱了! “做梦吗?”系统就是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它说:“虽然监督模式死机了,但是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棒打鸳鸯的家长可还有它呢。 花白禾的兴奋就这么被系统一脚踹萎了。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太高兴地倒回了床铺里,对周围的医生护士说道:“我好得很,就是没事喜欢晕一晕,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医生护士们:“……” 你们有钱人现在都喜欢这么玩了吗? 吐槽归吐槽,他们确实也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只将花白禾的身体归结为是刚回国的水土不服症状,嘱咐她回去多休息,最近几天最好不要劳神,等适应了国内的水土再说。 花白禾还没说话,门口进来的人就低声应道:“好的。” 听到那熟悉的低音,花白禾面上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扭过头去,心中却搓着手在想: 医院可真是个好地方ho? 尽管她这会儿偏着头,却努力竖着耳朵想听咸鱼翻身的云野蔓要说些什么,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你别过来我可不想理你’,实际上却又调动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云野蔓才靠近到她的床边,就发现她整个人的毛都要竖起来了,像只弓着背即将挠上来的小猫咪,用气势警告她: 我超凶的! 她被花白禾这强装出来的模样逗得心中一乐,面上没表现出来,而是对医生护士道:“麻烦了,我担心她的情况不稳定,今晚先在这里住下吧。” 花白禾立刻跟她唱反调:“我现在就要出院。” 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医生们并不想在中间当夹心饼干,领头的那个赶紧说道:“尹家既然是大股东,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当然想离开也没问题,我们会给您配上家庭医生,随时跟进情况,请不用担心。” 说完他就对周围的同事们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迅速地出了这个病房。 留下花白禾和云野蔓大眼瞪小眼—— “我说,我现在要立刻出院,你听到了吗?”花白禾眯了眯眼睛,目含危险地看着床前的人。 云野蔓居高临下地弯了弯身子,问了她一句:“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小姐是迫不及待的想与我共处一室的意思吗?”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对她吐出一个字:“呸。” 她说:“云野草,我不管你是钢筋直还是蚊香弯,但是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马上让你生活不能自理,你信不信?” 云野蔓被她威胁地笑出了声。 她勾了勾唇,说:“好啊,小姐,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花白禾抬起脚就朝她的膝盖踹了过去,那一脚并没有留力气,本该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踹得后退两步,却没想到云野蔓早料到了她的动作。 对方可以说是十分轻松地避开了她的攻击。 站立时的两腿微微分开,等花白禾踢个空想收回的时候,又迅速地并拢,而后抬手握住了朝着自己脸踹来的另一只脚。 两人的动作顿了顿,花白禾因为要用脚的力气,所以坐在床上的身子微微后倾,双手下意识地撑住了床面,以免自己被对方骤然拉扯下去。 云野蔓见她暗自使力想将脚抽回去,握着对方的那只手不禁用指尖摩挲着她雪白的脚腕,唇边带了点略带嘲讽的笑意: “小姐不是喜欢皮肤白的人吗?对着我的脸,怎么忍心动手呢?” 尹栀的这个身体因为经常锻炼,以前又常跟人动手,所以五官都被锻炼的格外敏锐,皮肤上的触觉也十分敏-感。 以至于明明是有些迟钝的脚腕面的皮肤,都被对方拇指指腹揉弄地有些发痒,像是被人在上头放了一条带刺的毛毛虫,顺着皮肤爬啊爬。 以至于她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口中漏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最终只能挤出一个字:“滚。” 云野蔓听出了她色厉内荏的调子,其实她对尹栀会害怕自己这点完全不意外。 有点身手的人,对别人的判断通常先来自可靠的直觉—— 尹栀会害怕她,说明这个可爱的尹小姐,已经发现了她的今非昔比。 云野蔓将她的脚往床单上压了压,并没急着现在就动手,反倒是自觉格外贴心地对她说道: “你刚回国,可能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先休息两天,平复了状态再说。”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怼了回去: “只要你一天还在我跟前晃,我就一天想喷火。” 云野蔓面色平静地提醒道:“小姐,能不动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请不要提出让我离开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花白禾不为所动:“这很简单,你现在向后转——” “看到那扇门了吧,齐步走,出门,关上,谢谢。” 云野蔓听见她的要求,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眼中浮出几许又气又笑的意味来,最后竟然慢慢从床边站直了身体,竟然真的转身朝门的方向走了。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 这么大个美人老摆出那么勾-引她的表情在她面前晃啊晃,她很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结果却听到了房间门反锁的声音。 花白禾僵住了。 医院门还能从外头反锁的吗? 她梗着脖子,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去,见到了在门口刚关好门,转过身来的云野蔓,那人对她略扯了扯唇角。 因为花白禾的病房在这个医院的顶楼,发觉她没什么大事之后,平时的护士和医生都在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待着,今天正好顶楼也没别的vip客人,其他病房空空如也不说,连走道上都不会有人经过。 况且,在花白禾休息的时候,波叔还被她支回去煲汤了。 天时,尹栀回国;地利,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人和,尹栀持之以恒地气她。 条件通通具备。 云野蔓朝着她一步步走近,将自己衬衫的袖子又往上捋了捋,语气里有些漫不经心地调子: “看来小姐确实没什么大碍,既然火气这么旺,不如我来帮你降一降?” …… 寂静的病房里,传出了一阵东西落地的兵乓声响。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隐约听见丁点动静,几个专门为这些高级贵宾服务的医生对视一眼,互相用眼神问对方: 怎么办? 还是最年长的那个招了招手,将人聚拢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知道尹家是做什么的吗?” 有人立刻抢答:“我知道,听说有个姓尹的股东,以前是道上的,见人就是三刀六洞,一点道理都不讲,长得也很可怕!” 最年长的那个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又小声说道:“是啊,听说他这两年犯了事儿进去了,刚才那个听说是他刚回国的女儿,你看现在都沦落到什么地步了,身边一个跟班没有,只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人伺候。” “那人我以前见过,当时好像还是尹逍这女儿的跟班呢。” 周围的人顿时一片唏嘘:“那里头传出来的动静是……?” “嗨,那些人家里估计就那么点事呗,回来发现家境变了,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只能拿身边的人欺负欺负了。”十分有江湖经验的老医生如此说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有个新来的举起手问道。 接着,周围的同事都用那种关爱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去吧,我们一会儿就给你收尸’。 他讷讷地缩回了手,“不是,这万一出个人命什么的?” 老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钱人的事情少掺合,这毕竟8012年了,人命是不可能出人命的,该叫我们的时候会按铃的。” 一群人于是心下大定,聊的热火朝天,并不知道房间里真的快要……出人命了。 被窝里传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里头藏着两个经验丰富的捉迷藏大师,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门外的是个锁匠,开锁经验丰富,如今遇到了一扇崭新的门,手头有五个门钥匙。 锁匠决定挨个试到底哪一把能配上这个新门,以便尽快打开这扇门,和里面的同伴汇合探索新世界。 奈何,新门的锁孔润滑的油不够,钥匙转进去的时候并不顺利,好在很快就找到了最适合的那把钥匙—— 原来这竟然是一扇需要两把钥匙,或者是三把钥匙才能开启的新门。 锁匠尝试了无数次,手里的钥匙插-进-去又拔-出-来,终于让钥匙开锁的动作顺畅了很多。 然后锁匠终于进入了门口的世界,发现那竟然是一片四季气候湿润的花园,里面藏着丰富的宝藏,那花园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只要能找到那个秘密,就能带领自己的另一个捉迷藏同伴通关! “唔哼……” 但当锁匠刚找到那个秘密的时候,她的另一个同伴却跑过来干扰了她,并试图当秘密藏起来。 无奈,锁匠的本事太过强大,最终还是被她造访遍了花园的每个角落,并且将那个被藏起的秘密放在手中,来回顶弄。 她光是这样做也就罢了,还非要自己的同伴开口认输,说出那些不忍启齿的夸她的话。 同伴抵死不从,锁匠只能继续玩弄那个秘密,羞-辱对方。 这一僵持,就足足耗到了晚上。 …… 云野蔓亲了亲花白禾的眼角,将她眼角的湿润一点点亲走。 其实她没想真的跟这人动手的,但凡尹栀乖巧一点,也许只要对她投来一个不愿意的眼神,别说是当场停下,她可能不舍得碰这人一根指头。 不会欺负到她哭,也不会逼着她跟自己服软。 总归还是这张嘴太气人了。 如此想着,她又亲了亲对方那微红的唇,颜色介于粉玫瑰和红玫瑰之间,沾了点晶莹之后显得更加诱人。 亲着亲着,她又觉得—— 自己喜欢的不就是人家这幅高高在上,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吗? 那么骄傲、那么强势,像是一束炽热的光,照进自己的生命里,从此让她无法再忍受黑暗。 其实花白禾并没有真的被一下午的运动弄的晕过去,但她总觉得醒着不太合适—— 不知道对方又要说出什么骚-话,而自己听了还得迫于人设动手,打吧又打不过,就只能趴在床上嘤嘤嘤这样子。 所以她安安静静地任对方摆弄,只是没忘了骚-扰系统: “统儿啊!” 系统又开始学大悲咒了。 “哎你什么时候成年啊?”花白禾突然拉扯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系统有些警觉地问道:“干嘛?” “因为成年人的快乐,你现在想象不到啊~”花白禾一副老司机的口吻点评道,如果情况允许,她可能还想点根烟。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jpg】” 它算是看出来了,监督模式一死机,花白禾之前好不容易被电蔫巴下去的欲-望就春风吹又生了。 花白禾:“你以为我是想告诉你,这样的生活很爽吗?错。” 系统愣了一下。 花白禾:“那简直是超级无敌螺旋升天的又刺激又爽!” 系统:“……” 为什么不能干掉宿主呢,它在想。 …… 云野蔓没想到花白禾装睡的问题,她觉得自己确实挺过分的,仔细给花白禾掖好了被角之后,借着去楼下波叔那儿拿汤的时间,做了个短暂的反省。 波叔知道她跟自家小姐的关系,很放心地把人留给她伺候,毕竟现在尹逍在外头仰仗最多的人就剩他和云野蔓,两人总要有一个处理事情的。 叮嘱了她几句,波叔就离开了。 云野蔓则拎着那个十分漂亮的保温桶往上走,边走边想这星期内不能再压着人乱来了,起码要给尹小姐一点适应的时间。 如此想着,等到她推开了病房之后—— 花白禾正在跟人打电话:“嗯?云鼎校庆,噢每个班还聚会啊,我看着来吧,毕竟不是很有空。” 云野蔓:“……” 她差点都忘了,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装睡。 花白禾听见开门声,一扭头,看见了那位自己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人。 两人相顾无言了十秒。 然后云野蔓拎着保温桶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干净的瓷砖地板被她略带鞋跟的鞋子踩出轻微的‘哒哒’声。 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 花白禾头皮一麻,思维混乱之下,脱口而出:“我还要出门见人!你别过来,我不想打人的。” 堂堂校霸,竟然沦落到要虚张声势的地步,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云野蔓听见她前半句似是示弱,后半句还要强行挽尊的话,心底那点被欺骗的气瞬间就没了,只在她略有些惊恐的眼神里,走到了床旁边,将保温桶往桌上一放,开口道: “喝汤吧。” 花白禾:“你别以为你走过来我就打不到你——” 云野蔓:“……” 花白禾自知失言,涨红了脸,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揭开了盖子,闻见那个味道,强撑着继续道:“以为拿一桶汤讨好我就行了吗,我告诉你,我尹栀今天就算是饿死——” 云野蔓舀起了一勺汤,放到自己唇边吹了吹,又用唇碰了碰,然后在她开口哔哔的时候把边缘光滑的瓷勺塞进了她的嘴里。 花白禾被噎了一下。 与此同时,云野蔓看着她说道:“波叔在家里熬了四个小时,把你送来医院之后就回去焖上的,虫草土鸡汤,你不喝我喝。” 花白禾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勺子,又舀了一勺汤放进自己的嘴里。 真香。 她说:“死心吧,我一滴都不会给你剩的。” 云野蔓看着她护食一样的动作,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了摸她的发顶,被花白禾眼尖地看到,提前躲开了。 她有些失落地收回手,唇角却终于流露出了一个温软的微笑。 真好,你能再次来到我的世界里。 …… 当晚,花白禾真在医院的豪华病房待了一晚上,毕竟出院的代价她已经在下午体会过了。 唯一的问题是。 虽然这个特护病房的患者床很大,但花白禾丝毫没有要分一点给云野蔓的意思—— 这是她身为一代校霸最后的倔强。 她想让云野蔓滚出外间睡陪护的床。 结果洗完澡之后过于逍遥的她,只穿了一件丝缎的睡衣,蕾-丝的边缘花纹差点惹得另一个人再次狼性大发。 最终,云野蔓将她四肢压在床铺里,热乎乎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开口问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习惯以后跟我一起睡,二是我们先睡前运动一回,什么时候完事我什么时候去外面睡觉。” 花白禾瞪大了眼睛:“……你敢?” 云野蔓略挑了挑眉头。 花白禾闭嘴不说话,唯有被对方控住的食指竖起来疯狂晃动—— 看这里,选一选一!一超甜! 云野蔓起初以为自己弄疼她的手了,等看到她别过脸去,只有一根手指头甩啊甩的样子,不禁失笑。 她低头亲了亲对方的脖子,低声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花白禾佯装恼羞成怒:“要么闭嘴要么滚!” 要不是她有系统虎视眈眈,再加上很久不运动这会儿还有点疼,哪轮得到这家伙称王称霸? 她能把这棵草榨干成标本,哼! …… 次日清晨。 云野蔓第三次把睡着睡着就从枕头上滑下去的人给捞上来,却被对方相当不乐意地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想挣开。 云野蔓顿时有些不舒服,只默默随着花白禾的力气加大了自己手头的力道。 于是那个想从对方怀抱里离开的人,发现自己被抱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终于忍不住睁眼怒道:“你是不是想憋死我?” 云野蔓也随着她睁开眼,轻轻叹了一下,借着被角掩住自己的唇,低声道: “你不躲,我就不会抱这么紧。” 花白禾努力用眼神杀死她。 同一时间。 椒市云鼎高中毕业了许多年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学校。 他们毕业许久,有的在国内读书,有的去了国外,特意赶回来,都对今天的校50周年校庆庆典充满期待。 许多人还对当年扩建的事情津津乐道,跟自己的同级聊起当年多放几天假的高兴劲儿,校园里格外热闹。 今天正好是云鼎的周六,高中生都放假了,只有少数闲的没事的又回到学校转悠,想看看今天的学校会被布置成什么样。 听说这天晚上还邀请了许多从椒市出去的明星回来参加晚会节目。 校园里的热闹劲儿持续了一整天。 直到晚上八-九点钟火爆的晚会结束后,还有各班各年级的人撺掇着聚会唱k,云野蔓因为跳级,所以高一和高三的班级不同。 但这两期毕业的人也有相互认识的,同一包间里起码坐了百来号人,都是如今生意上互相有联系的。 毕竟混不好的,也没几个敢参加毕业之后的同学聚会。 有的人聊起当年的学生会那独霸的气势,都是一阵唏嘘,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尹家。 “你们还没听说吧?尹逍前两年被逮进去了,当年那个牛气哄哄的尹栀最近躲在国外,还没回来呢。” “啊?”周围人顿时都被这消息吸引来了,好多人还在感慨学校扩建的事情。 说出这消息的是林依然,她家如今家大业大,生意蒸蒸日上,所以知道的消息比较多,发觉自己成为了众人的关注点,一时间更是得意。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名牌前来,就是不想让别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撒-谎-精身上。 唯有高一时候的班长挠了挠脑袋,暗自嘀咕:自己昨天给尹栀打电话,她也没说自己在国外啊,难怪说忙,那她可能是不来了? “天呐,那她以后回国岂不是惨了——”奚惠凑过来,努力控制住自己幸灾乐祸的冲动。 林依然点了点头,其实她还知道尹逍的产业被云野蔓瓜分了的事情,但那个孤僻的家伙估计不会来这同学聚会,毕竟她当年多讨厌班上的人,大家都有目共睹。 “是啊,等她一回国,哎呀,这都不是她爸爸的天下的,还不得在家里一直哭啊?”李梦梦也凑了过来,几个女人坐在一块,俨然就是贵妇小群体,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她们还在幻想尹栀回国之后的天差地别待遇,将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恰在此时。 包间门口又走来两人,人未至,声先到: “不好意思来晚了,没想到当初只念了一学期还让班长记住了,今天同学会还特意通知我一声,我先敬一杯当谢礼。” 这略微熟悉的声音让正在聊天的人们纷纷转过头去。 却见到花白禾随手从旁边摸过一个小杯子给自己倒了点啤酒意思意思,将空杯放下之后,直直往林依然那个位置走来,神态里带了股理所当然的意味。 林依然看着她这半点没退的气势就发慌,阴影又被勾了起来,早忘了自己刚才编的什么故事了,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却没想到花白禾身后的云野蔓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往她身后一放,她头也没回的顺势坐下,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 “在座应该很多不认识我吧,我叫尹栀,就在云鼎读了一学期——没关系,你们接着聊,不用管我。” 她那理所当然有人端茶倒水的姿态,还有那响当当的名字,让整个包间都沉默了。 许多人忍不住看向林依然:又瞎扯淡了是吧?人家这牛逼哄哄的样子,像是家里不行的吗?一身的香奶奶看不见啊?手里的玛莎拉蒂标志看不见啊? 林依然涨红了脸没说话。 就在这时候,云野蔓走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热度适中的茶水,往花白禾的跟前递了递,低声道: “刚喝过酒,来杯茶缓一缓?” ※※※※※※※※※※※※※※※※※※※※ 请问这车速你们满意吗?要求带电的你们是魔鬼吗!(马上满足 满意请打钱和营养液,谢谢。(惊,百合作者竟然…… * 霸王票感谢: 感谢33609181扔了3个深水鱼雷!请你住手土豪!!!你太大礼了!作者极有可能因为过度喜悦而晕厥!然后因为要加更三次而吓醒呜呜呜呜,爱她,请给她拆成浅水!(滚吧 感谢君兮扔了1个地雷!么!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爱你! 感谢攻了作者菌之后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攻了作者菌之后扔了1个火箭炮!请问我什么时候被攻了???我咋不知道??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牛逼玄玄!霸气三连! 感谢望更石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么么么! 感谢jing扔了1个手榴弹!感人肺腑大礼包! 感谢虎摸作者误扔了1个地雷! 感谢虎摸作者误扔了1个火箭炮!给你摸! 感谢想当骚花的小弟扔了1个地雷! 感谢安水扔了1个手榴弹!太棒了吧!!笔芯! 感谢想当骚花的小弟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当骚花的小弟扔了1个地雷!我这就去帮你问问!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香香的你! 感谢二二扔了1个地雷!mua~ 感谢修炼千年的苍苍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哒!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蕾丝面膜扔了1个手榴弹!土豪是什么样的?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爱情啊!! 感谢断魂隐扔了1个地雷!啾啾! 感谢武铭氏扔了1个地雷!感恩! 感谢diy魄力扔了1个地雷!给你我的吻! 感谢梨花断章扔了1个地雷! 感谢梨花断章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梨花断章扔了1个手榴弹!11是什么特殊含义吗? 感谢在下君叁扔了1个地雷!ok认识了!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拉你手手!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浮生一场梦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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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然等人重新想起了高一时期被她支配的恐惧, 到了后来,奚慧和李梦梦更是离话题中心要多远有多远。 毕竟, 但凡靠近花白禾十米之内,她们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从头到尾,云野蔓都表现的像个合格的跟班,在她旁边端茶倒水伺候的十分顺当, 眼中只放得下她一个人,仿佛其他人在自己的眼中都是空气。 直到花白禾感觉到无聊,两人便提前退场,云野蔓连司机的职责都一并代行,虽然出门会带几个便衣, 但却没让别人打扰她和花白禾的独处—— 其他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从前的时候,尹小姐就是这么个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的性子,容许云小姐贴身已经让他们十分满意了。 不得不说,云野蔓打入组-织内部的效果真是相当的成功,惦记了他们的尹小姐那么多年, 最终不仅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着痕迹将人吞吃入腹, 本身还在岳父那里刷够了信赖度,本身就是尹逍的左膀右臂。 花白禾想到她这分心思就痛心—— 但凡云野蔓愿意将花在自己身上的功夫, 匀出那么丁点去注意孟齐天, 这两人的感情进度还有她什么事儿啊? 车里。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斜看着驾驶位上的那个人,觑了眼她头上因为昨日饱餐一顿而欢欣鼓舞跑到10的进度,蓦地开口问道: “你打算就这么守着我到什么时候?” 只看不吃假把式啊,姐妹。 云野蔓并未收回视线,只是轻声说道:“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做出了一副这辈子都不想让花白禾离开自己视线的样子。 花白禾为了人设需要,同时也不想让自己下个世界再有那么个带电系统永相随,不得不狠心诠释下去:“你能跟我到几时?这个假期过去,我照样要回到学校。” 谁料云野蔓半点都不担心的样子,顺势点了点头:“现在国内盯着尹先生在南方位置的人很多,我也担心你的安危,暂时出去避避风头确实不错,我记得尹先生跟曼哈顿当地的华人社群头脑交好。” 花白禾面上做出凝固的表情,指着她道:“你——” 云野蔓抬手握住她的指尖,对她轻声道:“我会跟你一起走。” 花白禾:“……” 她只能面无表情地抽回手,生硬地转移话题:“今晚同学聚会上没看到孟齐天的影子啊,他最近在忙什么?” 听见她提这个人,云野蔓心里骤然窜上来一股火苗。 自从尹栀回国之后,她就刻意没在这人面前提过那男生,毕竟当年尹栀对孟齐天那个‘细皮嫩肉挺顺眼’的评价,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结果没想到—— 原以为是让对方出来参加个同学会散散心,顺便满足自己在别人面前和尹栀光明正大亲近的心理,却猝不及防将那个男人给牵扯了出来。 她没吭声。 花白禾倒也不太在意,只拿出手机,低头做翻找状:“反正我手机号一直没换,他要是也没换的话,正好今晚能约出来吃个夜宵。” 话还没说完,她跟前忽地一花,手机被旁边的人抬手夺去。 云野蔓公然以下犯上,脸上倒没见出半点不妥,竟然还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样子:“小姐,孤男寡女的,晚上不适合见面。” 花白禾嗤笑一声,顺势退道:“噢,那要不你替我跟他联系一下,大家一块儿出来聚聚,顺便了解下他最近的情况?” 她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执着,这话里带了几分玩笑的语气,让云野蔓辨不清真假,一时间有些迟疑。 然后花白禾顺势接了一句:“万一他这些年越来越帅,以你如今的身家,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对吧?” “说不定你再施展施展魅力,人家还愿意入赘呢?” “野草,你还年轻,不要动不动就走这么离经叛道的路子,叔叔阿姨知道了该多伤心啊,你该适当地感受一下异性的美好,各方面的美好。” 比如器大活好什么的。 听了她的话,云野蔓脸上的表情倏然黯了下去。 停车场的灯光从车前方虚虚落下,被车顶盖一档,斜下来的光线只略够到云野蔓的脖颈处,将那片皮肤映的发亮,相反的,脸上的表情就陷在了阴影里。 她眼中的光跟着一并隐没,只昏沉沉地掀了掀眼皮子,看着花白禾的方向,低声道: “……小姐是想劝我移情别恋?” 花白禾倒也不是不想硬气起来,但昨天的惨痛教训已经告诉了她,眼前这人更近似于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于是她堂堂一代校霸只能勉为其难,放低身段,假装自己是对方的便宜老子,语重心长地教育这个不孝儿。 她一听云野蔓这话,禁不住嗤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你这会儿也没对象啊,哪用的上移情别恋这一说?” 这就是在间接地告诉眼前的人—— 别以为相睡一场就能获得名分,不存在的。 光说这么两句还不够,花白禾继续道:“至于昨天的小意外——看在我这几年不在国内,你帮衬着我爸的份上,我可以勉强既往不咎,但可一不可二。”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小气,不用负责,啊,千万不用对我负责。” 以后就甭惦记她这块肉了,您啊,吃不上。 云野蔓一直都知道,花白禾这张嘴说起话来就是气人。 但她没想过这人能把人气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就是死人可能都摁不住棺材板,想从里头蹦出来掐她。 她连呼吸都顿住了,声音哑了哑,才开口重复道:“可一不可二……不用负责……小姐对我还真是大方。” 花白禾顺势点了点头,心道可不是么,也就是自己了,这要换个其他的黄花大闺女,陡然被自己的好朋友夺了身,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系统面无表情的机械音出现了:“我倒是想让你上吊,你舍得吗?” 花白禾笑嘻嘻:“不舍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到底要修炼几世,才能换来这一场负距离接触啊?” 死是不可能死的,牡丹花下死倒是勉强凑合。 如此想着,她相当愉快地补上了最后一刀:“不用谢。” 云野蔓不吭声了,她单手撑在了花白禾的座椅边,慢慢地倾过上身,凑了过去,双眸里的情绪深不见底,让人看一眼好像就要掉进那方深渊里去似的。 花白禾被她的动作逼的,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些许,想往门上靠: “怎、怎么,你还想来个吻别?” 用这一吻来纪念逝去的青春和初恋? 云野蔓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另一手抬起,搭了下花白禾的肩头,然后又摸到了她的后脖颈。 花白禾在问系统:“她难道以为掐住我命运的后脖颈,我就不敢反抗了吗?” 系统还没来得及说话,花白禾的脖子被那指尖陡然一碰,整个人都缩了缩,但没等她躲开,却忽然觉得脖子一麻,接着意识愕然当机。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禁不住地软倒。 云野蔓将软乎乎的人抱在怀里,发觉对方只有熟睡中的模样称得上乖巧、可谓是任她摆布,她心中那点儿愤懑才暂且散去少许。 但,还是很生气—— 她给花白禾细心地系好安全带,按下自己耳边的耳机,对跟着的人说道:“小姐刚才在聚会上喝了点酒,跟我说暂时不想回家,我带她去透透风,晚了直接回我的房子,你们跟远点就行。” 通讯里传来短促的一声应答:“是。” 然后云野蔓就在驾驶位上启动车子,风驰电掣地将车从地下停车场里开了出去,一路往自己住的房子里开去。 后头的车并未跟丢,直到见到她下了车,将花白禾抱上公寓楼,坐在后面车里的保镖也顶多是觉得这两人亲密了点,至于别的…… 也没什么不妥嘛,女生之间手拉手上厕所的情谊挺难判断的。 所以他们很放心的只在楼下守着,并不知道上面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 …… 花白禾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后脖颈处传来一阵酸痛,她万万想不到云野蔓这几年还能学会这一手,一时大意着了道。 意识慢慢恢复,一阵奇怪的感觉就漫了上来,好像浑身皮肤直接和柔软的被子相接触,以至于她不自觉的想蹭一蹭…… 才刚刚动一下手,就发觉自己这会儿并不太能动弹。 好像被什么限制了行动。 花白禾情不自禁地拉扯了一下手腕,入目见到一根深红色的粗绳索,正当时,旁边传来一声很淡的问话:“醒了?” 她转了转脑袋,见到云野蔓抬手摸向自己的脸,认认真真地问道: “小姐要跟我道歉吗?” 花白禾满头雾水:“道歉?” 云野蔓抬手拉了拉她的手,让她无法自控地被对方的力道带着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在被子里引发了她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如同严丝合缝的齿轮群中,有一个开始了运转,带动了其余的开始工作;又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只要有那么一张牌倒了,剩下的全都难逃劫难。 身上不知被绑了什么绳子,腕部的长长绳结从纤细的手腕垂到空中,延伸到她的被子里,然后—— 因为被云野蔓那么一拉,身上就被磨出有些粗粝的微疼。 最恐怖的是,这绳子还经过了一处难以言说的地方。 花白禾顿时咬紧了牙关。 云野蔓见她隐忍,唇边露出一点满意的笑来:“小姐要是现在跟我道歉,并且同意以后都跟我在一起的话,我就不继续了,好不好?” 话里带着点诱-哄的意味,让花白禾差点就着了她的道。 花白禾略扬了扬脑袋,明明是咬着自己的嘴唇,看向她的眼神却冷了下来,深呼吸了班上,只对她说出了一句: “云野草,你想好了,今天你要是碰我一下,我爸绝不会放过你的。” 云野蔓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里是无比的温柔,回道: “小姐刚才不是还警告我,可一不可二吗?可我不仅想有第二次、第三次,还有之后的无数次,要是这么轻易就退缩了,我怎么配得上小姐呢,对吧?” “好了,我们时间不多,夜总会那边最近生意不错,有很多新品送过来,我们先检查一下这些产品合不合适吧,嗯?” 之后,没等花白禾说话,她就抬手将被子拉开了。 …… 花白禾被云野蔓花样百出的手段整的浑浑噩噩,整个人如坠地狱,已然一副忘却了今夕何夕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监督模式偏偏还要出来捣乱,也许是想当‘机坚不拆’的典范,明明混乱到死机,在检测到命运之子要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它还是很坚强地重启了。 【开启支线:尹逍护女心切,得知手下的人竟然对女儿打主意,发誓要让人尝到厉害。请宿主在大魔王面前保护住命运之子(0/1)】 它光出来就算了,没有修检好自己的后果就是,下达任务的时候,它整个模式都是一副破旧机子重启艰难的声音,像是卡带的磁带。 也许是它真的出了很大的问题,也许是花白禾误打误撞使得命运之子即将被强大因素抹杀的危机大于宿主和命运之子纠缠的危机,让它对打出这个支线的宿主怀恨在心…… 总而言之,这个监督模式它一边下任务,它还一边漏电。 花白禾整个人都被电的一抽一抽的,眼泪情不自禁地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流的厉害。 这会儿的尹栀哪还有昔日那副高高在上的狂傲样子? 眼角泛着红痕,双眸被泪水浸得发亮,一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什么自尊,什么骨气,她早忘得精光。 只能呜呜咽咽,话都说不清楚。 但云野蔓却在旁边冷眼看着,不为所动,双重折磨下,她快要崩溃了,只能去喊这会儿不知道在不在线的系统: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系统不情不愿地搭理了她,虽然它不是很想和这会儿代表花白禾的那团马赛克说话,但是它更担心花白禾真的被折腾到理智全失,顺着就答应了跟尹栀交往这个事情:“……嗯?” 花白禾真诚道:“因为我爱皮卡丘爱的深沉。” 系统:“……”它为什么会主脑犯抽去搭理这个人? 正当时—— 花白禾的身体猛的一抖,整个人像是砧板上试图弹跳的鱼那样,腰身摆了摆,最后却依然无力地倒了回去。 虽然咬着牙关没答应交往的事情,但其他方面,显然她已经不太能坚持下去了。 云野蔓瞧见她那纤细漂亮的手指勾住自己的衣角,对抽抽噎噎地哭着说道: “我错了……我错了……帮帮我……” 也许真是意识被那坑比的监督模式折磨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求软的语气都有些含糊,甚至偶尔语序都有些混乱。 云野蔓摸了摸她的手指,还是没搭理她,只是将自己手里的一个无线遥控小推手推到了顶端。 花白禾见她不吃软,只能一边哭一边骂: “王八蛋……” “呜呜呜这什么假冒伪劣的……” 她意识不清地喃喃道:“要被电死了……” “漏电了……救命啊……” ※※※※※※※※※※※※※※※※※※※※ #救救孩子# #用户体验假冒伪劣产品为哪般# 这是第一发,晚上十点半左右第二更。 留言! 哼! 以及,昨天的深水大佬的加更,我今天先试试能不能,不行的话下个月初我再尝试么么哒! 当大佬的女人(十五) 花白禾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成年人的夜生活, 就是乳齿地精彩, 她躺在床上, 一边回味一边对系统说: “我的人生经历上,从此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系统:“看在我们共事这么久的份上——” 花白禾:“?” 系统:“你就行行好闭嘴吧。” 花白禾没了倾听对象分享自己的心得, 顿时大叹人生寂寞如雪。 与此同时。 下了床之后就恢复忠犬人设的云野蔓开始反省自己昨晚的过火,她早起时先是给夜总会那边打了个电话,告诉它们那些产品设计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冷言冷语地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 她就去给花白禾做早餐了。 黄豆是凌晨时分泡好的,因为她一宿没睡,光看着身边人累极陷入沉睡的模样,就会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心痛感: 明明两人的距离这么近,明明她能对对方予取予求, 明明两人同床共枕, 她却觉得…… 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云野蔓弄了豆浆,又去看旁边蒸锅里的冬笋烧卖,掐准了时间,才准备离开厨房,打开房间门, 将那人喊起来。 但她想起花白禾, 却没急着动弹。 对她而言—— 尹栀昨晚到最后的样子堪称有史以来最乖,哭唧唧地拉着自己的衣角, 仰着脑袋看来的样子, 就像是…… 就像是求她, 过去抱一抱自己一样。 尤其是熟睡之后自动滚进她怀里的样子…… 她可不可以当作,其实这人也对她有那么一点喜欢的呢? 不论那个动作是累极之后的依靠,还是夜晚太冷想寻求温暖,亦或者是因为她最后的柔情而稍稍愿意屈从自己了,云野蔓发现,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自己的心底就会悄悄地涌上来一点温暖。 ……因为她的爱是如此卑微。 她不禁回忆起前两世的故事来,第一次,她和这人以平等的身份相交,这人却一心一意只想把她和自己的表哥促到一块儿;第二次,她高高在上,这人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只为她能得到那皇帝的青睐而高兴…… 直到这回,两人身份调转了过来,轮到她来伺候人了。 可房里那人,依然不爱她。 不论是贫穷、富裕、疾病……那人从来都不爱她。 云野蔓站在灶台前,闻着锅里徐徐飘出的香味,明明是站在如此温暖的厨房里,她却禁不住抬起右手,指尖碰了碰胸口的位置。 那里,有点凉。 …… 几分钟后,花白禾的房间门被拧开。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闻见了云野蔓手头的豆浆味,明明鼻翼翕动、做出一副被美食吸引的样子,但不知是不是想起昨晚丢人到求饶的事情,又极快地偏过头去,假装自己一点也不饿。 还是云野蔓先服软了,端着早餐走到她的跟前,往床边的柜子上放去,抬手探向她的额间,低声道: “对不起。” 花白禾偏头躲开她的手,固执地不想去看她。 云野蔓叹了一口气,问道:“昨晚我被气到了,才会那样,只要小姐以后别再在我跟前提孟齐天,我保证,再也不会不经过你同意就碰你,好吗?” “让我试试有没发烧,如果身体不舒服,我就喊家庭医生过来。” 云野蔓像是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触碰一样,尽量不去占她的便宜,只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手再次朝她的额头探去。 花白禾:……这、这才刚吃了两顿肉,就又、又没了吗qaq? 想到这里,她脸上出现了几分‘你动手吧,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的神情。 云野蔓看在眼里,却将这当成是对方放弃抵抗的表现—— 是了,小姐如今值得依仗的屏障已经不在,而自己却趁虚而入,仗着自己这几年的本事,就犯到了她的头上去。 她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呢? 但云野蔓丝毫高兴不起来。 曾有一只骄傲的鸟儿,用强韧的羽翼劈开了蓝天,来到了她的世界里,为她遮风挡雨……而她的回报,却是寻来了一条锁链,将那鸟儿锁在了笼中,甚至想亲手折断它的羽翼。 云野蔓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她将豆浆递给花白禾,做好了会被她打翻,甚至泼自己一身的准备,闭了闭眼,低声说道:“小姐要是恨我的话,下周去探望尹先生时……” 这话对她来说好像很艰难,以至于话语在她的喉咙里滚了好几圈,才往外冒: “您可以对尹先生说出一切。” 云野蔓说:“我的所有,都是尹家给的,可我却恩将仇报,对小姐做出了这些事情……在小姐眼里,我是不是一条白眼狼?” 花白禾看着面前的那杯豆浆,在心中说道: 不,在我心中,你是一条泰日天。 对着外人汪汪汪,却要抱着主人的腿撞撞撞的家伙。 她没吭声,只觑了眼豆浆,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素笋烧卖,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自己更惨的人了—— 挨了一通艹,竟然连顿肉都换不到。 云野蔓拿着豆浆,等了半晌,却只等来对方吸了吸鼻子,吐出的这么一句: “我要海鲜粥。” 她怔了怔,花白禾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云野蔓眼底那片暮霭沉沉,忽然就变成了天光乍现。 这熟悉的折腾她的方式…… “好。”她说。 而后她就放下了手中的豆浆,叮嘱对方要是饿了能用这个先垫一垫,因为煲粥需要的时间很长。 直到她走出房门,花白禾立刻端起了豆浆碗咕咚—— “哎,都说年轻人火力足,马达动力强,怎么偏偏就我遇上的……续航能力都这么差呢?” 她在心中小声嘀咕。 每次都是上来就如狼似虎,逮着她激情燃烧好几天,等这阵儿新鲜劲过去了,对方就会假借‘既然你不愿意我还是不勉强你了’的借口,不碰她了。 花白禾表示自己就算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别以为这些命运之子的借口她听不出来! 明明就是不行! 还要打着爱自己的名号,哎,都是爱情骗子! 她语重心长地对系统说道:“统儿,你也是,以后长大了挑对象,记得要擦亮眼睛,在能力方面,记住选那种‘一寸长,一寸强,超长待机模式’的,懂吗?” 系统:“……” 骚还是它家宿主骚。 …… 云野蔓在厨房用砂锅熬粥,大约熬了两个小时,等米粒都在锅里烂熟,翻出浓白的粥汁颜色时,她才将火关掉。 在做海鲜粥的时候,她基本沿用了自己记忆里的配方,丝毫没改。 然后她舀好了一碗,端进了房间里。 碟子上的冬笋烧卖不见踪影,豆浆碗也是空空的。 见到她的目光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打转,花白禾心虚地挪开了视线,故作嫌弃道:“慢死了,你是不是想饿死我?” 云野蔓却半点被斥责的不快都没有,反而对她如此有胃口而感到高兴,将手里的粥端到了她的跟前,轻声道: “有点烫,小心。” 声音放低时,里头含着的丁点沙哑竟然也能勾成柔和。 花白禾拿着勺子,而后翻搅碗里头的东西,本来想对这碗海鲜粥挑一挑刺,然而从里头翻出丰盛的配料时,她却说不出话来了。 最令她惊讶的是,里头的海鲜干货里…… 还有牡蛎干。 波叔在家里也会煲粥,但是波叔的粥主要在于补,不论什么简单的食材到了他的砂锅里,都能烹煮出香浓的味道。 海鲜粥里的食材多用新鲜的,干货较为少见。 最重要的是…… 第一个世界的洛笙也给她煲过海鲜粥,那人也会在海鲜粥里面放牡蛎干。 花白禾整个愣住了,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学的厨艺?” 见到她似有印象,好像也对前两世的事情有记忆似的,云野蔓心头打鼓,甚至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血液流动的声音。 她慢慢地说道:“随便看的烹饪书,怎么,合小姐的胃口吗?” 恰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及时响起,回答了花白禾的疑惑:“别想了,她不可能是洛笙,命运之子的命运和整个世界息息相关,一辈子都会在那个世界里,哪怕死亡,灵魂也会在那个世界重生。” 换言之,一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不可能在另一个世界出现。 花白禾听到它的话,心头涌上几分意兴阑珊,眼中的光散去,只将这件事当作巧合,随口道: “一般般吧。” 云野蔓听见她的话,心跳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心底出现几分嘲意: 也是…… 她能够找回记忆已经是托了上个世界的后着,怎么可能人人都像她一样幸运? 想到这里,她隔着对方的衣服布料,又轻轻地摸了摸花白禾的右肩,好像想从那金鱼纹身上再获得一些信息似的。 花白禾低头喝着粥,却看也不看地动了动肩膀,甩掉了她的手,实力诠释一句话: 莫挨老子。 …… 一周之后。 花白禾随着云野蔓的带领,来到了椒市的一个特别之处—— 普通人是不会靠近这种地方的,毕竟谁知道一墙之隔关着的是什么亡命之徒,更是鲜少有人会去里头申请探视。 尹逍之前申请了保外就医,才能去机场见自己女儿一次,除此之外,想要见他,就必须亲自来申请,而且他每个月只能够跟外头见两次面。 虽说按照他的身份,在没彻底倒台的情况下,在里头仍旧是过的好日子,但是总的来说,对人身自由的限制,就是最让他不方便的了。 不知怎么的—— 明明尹逍身上穿着的还是西装,也许是想到他从此被困于高墙的缘故,花白禾总觉得他如今的样子像是强打起精神。 因为父女俩单独相处,所以云野蔓很识趣地离开了花白禾所在的那个房间,让这父女两人隔着玻璃打电话。 尹逍笑了笑,十分自在地曲起食指,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拿起那个丑不拉几的,换在以往根本不可能让他碰的红色座机电话,放在耳边问道: “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花白禾心中满是对他的心疼,慢慢地拿起电话说道:“……不好。” 尹逍顿时就皱了皱眉头:“怎么,野蔓照顾不周?还是波叔对你不好?” 花白禾摇了摇头,心想云野蔓那可真是照顾的太周到了,从她的精神需求到生理需求,就无有不应的。 她说:“回到家看不到你,所以觉得不好。” 尹逍失笑,隔着玻璃做出刮她鼻子的样子,半晌才道:“你呀,这是身边少了人,才天天惦记着我这么个家长——” “说起这个,在国外念书没有看上的吗?我怎么听下头的人说,你回来之后也没怎么出去玩,成天就拉着野蔓到处跑。” 虽然尹逍不是很赞同让自己的孩子在外头厮混,换男人如衣服,但他对于花白禾这个年纪还如此乖巧,不肯谈恋爱,倒是有些惊讶。 花白禾“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回道:“国内的就很好……” 尹逍挑了下眉头,问道:“看上哪个了,尽管说,爸爸帮你追。” 花白禾沉默了一下。 尹逍察觉出端倪,问道:“怎么了?看上的是穷小子?没事,响应国家号召,精准扶贫。” 花白禾:“……”您可真是我亲爸。 想到任务要求,她心中有些兴奋…… 不论是出自内心,还是出自保住云野蔓的任务,她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毕竟,算上现实世界,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柜,想想都有点小兴奋呢。 “不是……就是吧,我说出来,你别生气。”花白禾特意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发现自己的话不会被云野蔓听见,也不会让她误会成自己要勾搭她,这才重新转过头来。 尹逍见到她的动作,心里不知为何打了个突。 但还是微笑道:“没事,不管你喜欢谁,爸爸都支持你,说吧,是哪个?我认识吗?” 然后,他就发现女儿站起来摸了摸玻璃,像是想知道这玩意够不够牢固,然后就保持着站姿对他点了点头,“认识的,爸爸你对她还很熟。” 尹逍:“?” 花白禾慢吞吞地丢出了那个名字:“云野蔓。” 尹逍:“……” 尹逍:“…………” 尹逍:“?????” ※※※※※※※※※※※※※※※※※※※※ 这章真甜。 下章更甜,啧。 看在我发糖的份上,营养液不来点吗客官? 票子再攒一攒么么哒! 当大佬的女人(十六) 尹逍被自己女儿所说的内容震惊了。 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千盼万盼的女婿人选……最终会落在云野蔓的身上。 他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难怪从下边人那边收上来的消息是女儿回国之后哪儿也没去, 多和云野蔓待在一块儿;也难怪那人愿意对他、对尹家这样鞠躬尽瘁…… 原来是这样。 尹逍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 亡妻将孩子交给自己,他扪心自问在抚养栀栀长大的过程中都在尽力而为, 可最终—— 最终什么呢? 他没想出来。 难道他是想女儿嫁一良婿,好让自己将老尹家的香火传下去? 得了吧,老尹家出了他这样一个人物,怕是祖坟遭人掘了才落此下场, 尹逍并不希望子孙后代也步自己的后尘。 况且…… 她应当,也只是想让孩子过的快乐些吧? 就在尹逍沉默不言的时候,透明玻璃对面坐着的花白禾坐立难安。 尹逍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父亲,她想,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完成的需要,自己会对他这样毫不犹豫地出柜吗? 不会。 她会害怕,害怕自己身上最柔软的肋处,被亲近之人狠狠捅进一刀来。 那会疼的她痛不欲生,不论经过多长的时间,都恢复不过来。 花白禾看到他不吭声,陷入沉思的模样,有一瞬间, 想要和他说: 爸爸, 其实我刚才是开了个玩笑。 想到这个的时候, 她几乎下意识地去拿那个红色的电话, 神色里蕴着几分惶惑和焦急的意味来, 倒真像是个担心父母反对的汲汲不安的孩子。 余光注意到对面人的动作,尹逍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便将花白禾的脸色收入眼底。 他也跟着拿起了电话,却是先花白禾一步说出了话: “多久了?” 他如此问道。 花白禾想起自己在机场再见对方时的模样,想到那人不顾一切、如此强势地进驻到她生命里的样子,许久才慢慢道:“……挺久的。” 她撒谎了。 尹逍能看出来,但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们为感情一事撒谎的缘由,无非就那么几个,担心两人在一起时间太短,家长以还未定性为理由,强行拆散他们。 他眼中露出几分笑意,开口道:“栀栀,你以前可从不骗我。” 花白禾一时语塞,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许久才从电话那头慢慢地说道:“回国以后……” 尹逍一哂,只对她笑了笑,而后道: “你让她进来一趟,我有话要跟她聊聊。” 花白禾陡然一惊,那怎么行呢? 要是让云野蔓知道了,自己岂不是有故意勾-引命运之子的嫌疑? “洞幺洞幺!怎么办!”她开始呼叫系统了。 莫名多了个奇怪外号的系统:“……凉拌。”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让命运之子受到意外,违-规这种骚操作,也只能靠边站了。 系统暗暗叹气,不知道花白禾这次的任务完成之后,评级会是多少。 …… 当云野蔓看见那扇门打开的时候,向花白禾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她没想到这父女俩这么快就见完面了。 结果花白禾只是木着脸对她说道:“爸爸让你进去一趟,他有话要问你。” 云野蔓心头顿时涌出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小姐真把事情都跟尹先生说了? 她略一怔愣,然而现实却不容她思考这么久,花白禾已经让开了自己的位置,示意她现在就进屋去。 云野蔓内心七上八下,面上只剩下强装的镇定了,她一步步走进了那个房间。 当尹逍不善的目光从玻璃对面投来的时候,云野蔓心底更是惴惴,就连胃都好像朝着肚子底下直直坠去,面上神色终究露出少许端倪来。 尹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将电话拿起来。 云野蔓手指冰凉地拿起那个红色的听筒,已经做好了被他训斥、谩骂、甚至是威胁的准备,又或者是收到来自尹大佬的死亡通知。 种种类似“连我的女儿你都敢碰,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明年的今天我会让手底下的人去你坟上放支花”、“做好被我沉黑水河的准备了吗?”这种话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 谁料到尹逍开口却是一句: “栀栀刚才跟我说,她喜欢你,这件事你知道吗?” 云野蔓懵了。 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以至于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尹栀喜欢她,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 看见她这幅样子,尹逍心头的火气更盛了,女儿刚才战战兢兢的样子还被他记在脑海中,却原来是为了这样一个还不知她心意的人。 这算什么? 原以为是一头猪把自家的白菜跟拱了,他连打猪的东西都备好了,追过去一看,好么,原来是白菜自己从地里扒拉出了须须,追着猪跑了。 于是原本的兴师问罪,这就立刻又换了一种形式: “怎么?你不喜欢栀栀?” 尹逍的音调里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好像只要对面的人敢说一句不愿意,立马就让人把她给捆了压回家当倒插门的女婿。 云野蔓糊涂的大脑总算重归清明,她眼底漫上来一片暖意,像是欣慰,又像是喜悦,以至于许久之后开口时,声音里都见了几分颤抖: “喜欢……的。” 她很快又重复了几遍:“我很喜欢尹小姐,特别、特别喜欢。” 她的视线重新对上了尹逍的,若是花白禾在此,便能看见她头顶像是放了礼花一样,一路高歌前行的进度条。 尹逍那点儿不忿的心气儿这才顺了点,撩起眼皮子用挑剔的目光看了云野蔓半天,作为左膀右臂时对对方能力的各种顺眼,这时候仿佛又带了放大镜,恨不能将她身上的所有优缺点都观察的仔仔细细,一分一毫都不想放过。 云野蔓丝毫不介意尹逍的这种打量,早晨的那些忧郁念头,早在对方刚才的那番话语中消失无踪。 原来…… 原来自己对尹栀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惹她讨厌,对吗? 尹逍有些不高兴地看了看她脸上那绷不住的喜悦,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哼,故意为难道:“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目前国家又不是很支持这种同-性之间的婚姻,他倒想看看,这人能出出什么主意来。 云野蔓这回只略一思索,就将回答珍重又仔细地说了出来: “只要是她想要的,无论我有没有,我必为她双手奉上。” 尹逍慢慢地说道:“最好如此。” 他会一直看着,这人能做到何等地步。 …… 二十分钟后,花白禾看见了头顶‘80’进度出来的云野蔓。 她整个人都震惊了:“统儿,我爸跟她说了什么能让她高兴成这样?” 要不是深知尹逍先生的爱女本性,她都要怀疑自己父亲是不是偷偷拿自己跟这姓云的做什么py交易。 系统现在只想将花白禾的评级挽回到b或者c,s就不想了,能不是带监督模式的e或者更差的任务失败解除雇佣关系,它就谢天谢地了。 想到这里,它语气淡淡地回道:“不知道,但是除了任务之外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多余的。” 它痛心疾首地问道:“努力当个不违-规的良民,很难吗?” 花白禾本想想皮一下,但是看到云野蔓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一时间被看的忘了要回答系统什么内容。 满脑子都只剩一句话: 肉!我的肉菜回来了! 云野蔓没有跟她透露刚才谈话的打算,想到花白禾背着自己,偷偷地跟父亲出柜,她就觉得有些可爱。 也是,小姐如此骄傲的人,被她那样折-辱,怎么可能对她开得了口说出喜欢呢? 那喜悦太盛,几乎让她升到了云端,只觉走起路的每一步都是飘飘浮浮的,胸口漫上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几乎是和颜悦色地对花白禾说了一句:“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花白禾试探着问了一句:“去哪里都行?” 好像生怕自己说出一个让对方不高兴的答案,这人就又会将她囚在房内,禁锢她的行踪似的。 云野蔓相当干脆地点了点头:“去哪里都行。” 只要自己陪着,不论—— “那行,准备登月吧。”花白禾颇为淡定地说道。 云野蔓:“……” 见到她脸上的无奈表情,花白禾挑了挑眉头,好像在问她刚才不还说哪儿都成吗? 发觉云野蔓有些凝噎的模样,花白禾心头的那点儿气息顺了点,只随口说道:“那行吧,普通逛街也不是不可以。” 云野蔓即刻点了点头,带着她往外头的车驾走去。 …… 椒市的某处购物中心内。 两个女生手牵着手,后头跟着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旁若无人地逛着街。 花白禾手里还拿着一个当季推出的新品甜筒,因为第二个半价,她只能勉为其难地又给云野蔓买了一个。 走没两步路,她看见旁边橱柜里摆出来的新品,抬手将自己的甜筒往旁边递去—— 因为没扭头去看,所以甜筒的尖尖顶端,蹭到了云野蔓的唇上。 冰冰凉,一触就化。 云野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丝毫没想到自己小姐只是在尹先生那里出个柜的功夫而已,怎么就敢这样胆大地行事了? 但是那手腕迟迟没有挪开,她犹疑几秒,还是低头咬了一口。 甜味从自己的唇上缓缓蔓延开来,沿着食道一路流淌到胃里,格外的暖人。 花白禾伸手半天,发现旁边人一点默契都没有,并未帮她接过手里的甜筒,终于转过头去看。 这一看,就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咬的那个甜筒尖尖,莫名被削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云野蔓这个偷吃的罪魁祸首。 云野蔓:“?” 她跟花白禾对视半晌,心头顿时有些不安,好像是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 后头的保镖们灼灼的视线透了过来,仿佛在提醒花白禾,自己会将这两个小情侣之间的事情如实汇报尹先生。 花白禾只能对云野蔓露出个似笑非笑的模样,略微凑近,压低声音道: “你这适应得还挺快,嗯?” 云野蔓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动了动,许久才冒出一句:“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白禾抽出自己被她握住的手,将甜筒往她的空手里随便一塞,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猜?” 云野蔓看她故意把目光放到旁边的展柜上,迅速解决了甜筒,又快步凑了过来,也不管旁边如何目光,眼中只有花白禾一个。 她直言道:“小姐又是跟尹先生明言,又是用甜筒故意勾-引我,是想跟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旁边一对正在挑包包的小情侣顿时将目光投了过来,里面的惊呼几乎透过眼睛冒出: 哇哦!瞧我们看到了什么!一对百合! 花白禾从没被人在大庭广众下围观过,还别说…… 有点刺激。 彼时她看见最上方展柜里的那个铂金包,被那金光闪耀晃花了眼睛,半晌才假装没听到,回头对云野蔓问道:“你刚说什么?” 云野蔓的反应比她更直接。 她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了一张卡,对适当保持距离跟在身后的导购递去,指了指顶上的那个包: “帮我拿一款那个包,刷卡。” 花白禾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还没被人用过金钱攻势,顿觉有些新鲜,然后她就听云野蔓很认真地问道: “小姐要跟我在一起吗?” 花白禾迫于人设压力,加上系统疯狂在耳边叫嚣,只能假装不为所动,转身就走。 接下来逛了好几家店,她都假装不再提这件事,然而后头保镖手上拎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直到—— 花白禾发现自己光顾着逛店,不知不觉中走完了奢侈品区、女装区、而后,来到了这家购物中心最富盛名的地方。 一家,情-趣-用品店。 非常,非常大的一个店面,而且有两层楼。 因为她没看牌子,埋头就往里头走,等见到旁边货架上摆着的各种温馨包装盒时,还以为自己走近了什么小饰品的零售店。 然后等她仔细一看…… 花白禾:“……” 旁边的云野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原来小姐想亲自挑选东西。” 花白禾:……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但是她现在走都已经走了进来,再若无其事地出去显得非常怂,可继续待下去也很尴尬。 门外的保镖们更尴尬—— 几个大男人之间面面相觑,最终隔着墨镜互相看懂了兄弟们的眼神: ……当作没看到就行。 然后他们故作无事地在这家店周围逛了起来,等着里头的两人出来。 里面。 云野蔓把花白禾逼到墙角,在问她到底喜欢自己手上哪个型号的东西,花白禾看了看左右,没有店员,没有其他的顾客,如今只有她和这臭草两人。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人:“云野草——” 向来会因为这个称呼而生气的人,如今却好脾气地很,唇角甚至挂起了一个笑容。 她对花白禾说道: “小姐要是答应跟我在一块儿,以后你说一,我绝不说二,怎么样?” 花白禾斜睨着她手上的东西。 云野蔓慢慢地说道:“只要你不喜欢,我绝不用在你身上。” 花白禾顿时露出了个勉为其难考虑考虑的表情。 云野蔓见有戏,头顶的进度慢慢地走到了85。 她对这未来是如此地充满期待。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只用那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应道:“我还能说不吗?” ——说完不得让这家伙整的一周下不来床啊? 况且,不知是不是监督模式又坏了,如今那个把命运之子从大魔王的手头中解救出来的任务,可还没完成呢。 ……自从穿越以来,她也还没真正能跟谁在一起过。 云野蔓眼中亮起的希望的光芒,竟然也让她的心底跟着微微柔软,这个小狼崽,是她一眼看着成长起来的。 从当初那么个黑黑瘦瘦,被人欺负时摸不吭声,成长到如今这幅能让她也有些畏惧的存在。 花白禾的心绪一瞬间有些复杂。 正当她如此复杂的时候,云野蔓将手头的东西随手放到了旁边的货架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那我们现在就去楼下买戒指。” 花白禾:……咦?哎?不是? 刚才那两样就这么容易放弃了吗? 实在不行,买一样也行啊!她不是很挑的! 戒指重要还是情-趣重要! 这孩子真的……太幼稚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云野蔓拉着往外走,一路没管门口放风的保镖们,拉着花白禾往金饰店的方向而去,边走边语气有些雀跃地跟她说: “尹先生今天问起我结婚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你拿的是米国绿卡,只要你申请,我们……” 我们就能够领证了。 花白禾蓦地停下了脚步,晃了晃她牵着自己的手。 云野蔓不解地看着她。 花白禾看了看她头顶那行随着她说出念头,而不断地往后跑的进度条,认认真真地对她说道: “你是不是还没有听过一句话?” 趁着监督模式还没回过神来,如今她怎么也要将那句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出来。 云野蔓:“?” 花白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说完之后,她的眼前骤然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 “警告!警告!1000286号签约宿主违-规!1000286号签约宿主违-规!” 空间里再次响起了可怕的警告声。 花白禾坐在那雪白的空间内,却禁不住地从唇角漏出这么个轻松的笑容来。 她对那个气急败坏具现化出模样的青年人耸了耸肩: “为了不挨电,我这不是很努力了吗?” 系统黑着脸看着她:“你就是故意的,你明明可以在尹逍那里承认下来,转头敷衍她,你为什么要答应?” 甚至还表白?! 花白禾很无辜地看着它:“我怎么知道保镖有没在我身上装监-听-器?演戏要演全套,不然多不敬业啊,你说是吧?” 系统伸手指着她:“我看你是不想要一个亿了!”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向后躺在那没有温度的,雪白的空间地板上,看着头顶见不到极限的一团白茫茫,唇边只出现了一缕轻松。 她有些赖皮地轻松道:“命都不要了,哎,要不这钱我干脆也别惦记了?” 系统顿时一愣。 它有些不敢相信花白禾嘴里说出来的话—— 情感系统会挑选花白禾,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是这人在任务世界的每一次表现,都与当初的测试结果相悖。 测试要求的宿主,需要是个冷漠无情的,又有执念的。 系统最初检查过,这人身为情感咨询师,不论什么样的破锅烂盖她都会凑,只要有钱,没什么对象是她那张破嘴说不和的。 它甚至亲眼见过花白禾因为收下了别人母亲的钱,把一个因为丈夫在外头劈-腿的女人重新劝回到这段婚姻里。 要说冷漠无情,谁都比不过它家宿主,要说为了钱能达成任务的心狠,也都比不过它家的宿主。 可是就这么一个人,现在告诉它,钱,她也不要了??? 她对钱的执着呢? 系统怀疑自己的宿主是不是换了个壳子,见到它被吓得语言系统好像都关闭了的模样,花白禾愉快的眯了眯眼睛,跟它说道: “逗你的,放松。” 系统:“……” 花白禾装作不经意地提醒了一句:“对了,你上次跟我说过这监督模式放在我这新人身上不合规矩,是什么意思?” 系统脸色非常臭:“晚了。” 花白禾:“啊?” 系统:“你刚才说辞职不干的事情,我已经传达给总系统了。” 花白禾:“……” 此时此刻。 主神空间内。 一身白衣的男人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反而是时时看着1681号世界的动静,自从花白禾踏入那个世界开始,他就一直关注着那个世界。 直到听见主系统汇报的内容: “检测到1000286号的契约宿主身上携带病-毒,目前监督模式已损毁,请问是否检查记录?” 这主神是亲眼看见命运之子在触摸到了那纹身晕倒后醒来的变化。 他眼里闪过一分冷意: “不用,我知道病-毒的扩散形式。” 主系统沉默了几秒钟,再次开口道:“1000286号的契约宿主任务已完成,但已严重违规,是否解除雇佣合同?” 主神却沉默了几秒钟。 按理说,其实这条规定是为了那么签约之后的宿主好,一旦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投入了情感,不仅很容易影响任务的完成度,而且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她也容易对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念念不忘。 进一步来说,任务失败导致命运之子拯救失败,整个世界就会因为能量失衡,直接毁灭。 这个风险不论是主神还是主系统,都不愿看到。 为了更好的约束宿主,他们会经过层层筛选,挑选出最合适的宿主,让他们用最正确的方式拯救世界,辅助以最合适的任务系统。 如今花白禾违反了规定,为了避免她对任务世界带来更多的干扰,按理说不该让她继续下去。 那主神却犹豫了几秒钟。 主系统听见他说了一句:“先看看1681号世界的后续变化吧。” …… 云野蔓看着在自己面前再次消失的人曾所站的位置。 极度震惊之下,她伸出手去,想碰一碰那个刚才说出了表白话语的人,却摸了个空。 有一刹那,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 商场里的聊天声、背景音乐声、还有人们的脚步声,全部都停止了。 她慢慢地回过头去看,有几个保镖被定格在向她的方向走来的路上,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甚至有的还一只脚踏出到半空中。 旁边的走廊栏杆附近还有几对朋友和情侣,有的手伸向对方,不知是想摸人脑袋还是想挥舞巴掌,有的则整个人上身倾过去,不知是否打算偷香。 这跟她恢复记忆时在混沌中见过的场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 这次这些都发生在真实的世界里。 她眼中的感动、喜悦尽数褪去,随着记忆的回归,双眸逐渐变得清明。 看到随着自己的意识回归而停下时间的世界,她抬手遮了遮自己的唇,不让里头的笑意露出,只轻声道: “终于长进了……” 她说:“都学会出柜了。” 而后,她慢慢地转回身去,慢慢地维持回自己之前的动作—— 商场的音乐声、聊天声、就连柜台小姐的‘欢迎光临’都近在咫尺。 她转头往后看,见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的几个保镖,松了一口气地看着她:“云小姐,您一个人在前头走的飞快,真要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对其他弟兄交代。” 他们的记忆已经被更新成是为云野蔓一个人工作的,仿佛从她在尹逍那儿接手了势力之后,这些人就一直负责她的安全。 毕竟,尹逍的秘密,她知道的太多了。 而这个女人又太过可怕,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接近那么个男人的。 云野蔓摇了摇头,眼中重新出现只有她一个人才能懂的落寞,她径直往楼下走去,后头那几人只能亦步亦趋又跟上。 路过金饰店的时候,她转头往里看了一眼,心道: 下次,再慢一点满足,是不是可以留那人更久一点? 久到……陪自己过完一生? 走出购物中心,她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去见一次尹先生吧。” 那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领头的那个试探着提醒了一句:“云小姐,尹先生这个月的次数已经见完了,只能等下个月了,您若有什么要紧事,我们找人帮您把消息传进去?” 云野蔓怔忡一下,才说道:“不用。” 下个月啊…… 下个月,尹逍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该把那人忘得干干净净了吧。 就在她这个想法冒出的时候,椒市某一处。 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看报的尹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而后骤然觉得心脏一紧,就好像有什么他在乎的人或事离他而去一样。 他愣了一下,开始会想自己身边的那些人…… 数了一圈,发现家里有波叔,外头有云野蔓,其他兄弟最近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来,也不知道这感觉哪里来的。 似乎还有些失落和孤单在里头。 他捻着报纸的边缘,失笑: 要是当初阿楠能给他留下一子半女,也许如今他不必一人孤苦地在这地方,说不定老了还会有人给他养老呢。 …… 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主神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个再次在宿主消失后,惦记住了人的命运之子,禁不住开口问道: “上传该世界资料。” 主系统回答收到,不一会儿就将这个世界资料传来,同时还伴随着它有些迟疑的一句话: “1000286的宿主这次依然完成了任务……1681号世界……能量稳定……拯救成功。” 主神的唇角随之勾起了一抹冷意,但那弧度太过细微,转瞬即逝,何况这空间内没有第二个人,也注意不到。 他顺势说道:“如此优秀的宿主倒是难找……” “勉为其难再给她个e——” 话还没说完,主系统又疑惑地说了一句:“1000286传达请求,宿主要求辞职。” 主神:“……” 主系统:“……”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申请辞职的。 主神顿了顿,飞快地将自己刚才的内容接了下去:“辞职就算了,这个宿主还是蛮不容易的,帮我拯救了三个世界了,在此之前,你见过业务完成度如此高的宿主吗?” 说着,他顺势提醒道:“要知道,她第二个世界的任务还中断了。” “而且,她在这个世界不小心打破规定,都是因为监督模式判定‘命运之子的存活最优先’,所以也不是不可以给她这么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主系统陷入了沉默,似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另一方面,它偷偷比照了这个主神前后的表现,尤其是上次还违-规要给对方安插监督模式,这次的态度却幡然转变。 这转变还是在听到花白禾要辞职的情况。 主系统沉默不语,只回答道:“规定与主神命令矛盾,以主神命令为优先。” 那白衣男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 “自然,那就给她个b的评级吧,也不用继续让她背负监督模式了,但是——要让1000286把她身上的病-毒源代码去掉。” “还有,”想了想,他不悦地接一句:“再次清除命运之子自主意识。” 他就不相信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次没了恢复记忆的相关代码,这世界之子还能再翻出他的手掌心?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b级普通,无奖励,无处罚,请宿主再接再厉。” 温和的声音在那违-规警告的噪音后响起,平白起了让人耳目一新的舒适感。 花白禾躺没躺样,高高跷着二郎腿,双手背在自己的脑后,对一脸错愕的系统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亲爱的宿主我不仅没有被解除雇佣关系,还拿了b哦! 系统抿了抿唇,虽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却是庆幸,对花白禾恶狠狠道: “算你这次走运,我还没见过哪个违-规的能像你这样逃过一劫。” 花白禾心中跟着这问题一跳,面上却不显,只对系统眨眨眼: “我毕竟是带着锦鲤的女人,知道什么是欧皇吗?” 系统:“……” 花白禾话头一转,继续问:“是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带监督模式啊?” 系统:“……嗯。” 花白禾:“是不是第一次发现有人违-规还能接着干活啊?” 系统:“……”心里有点急,又有点生气。 花白禾的脚趾头动啊动,得意着说道:“所以啊,你得好好珍惜我,我可是国宝级别的宿主。” 听见她的话,系统面色顿时变臭。 它选择死亡。 但很快,他狞笑一声,话锋一转:“我刚接到上头的指令,清除你身上那个纹-身。” 花白禾:“……” 系统过来像是拎小鸡一样地把她拽了起来,纯白的空间内很快出现了一处洗浴间一样的地方,青年一把打开门,将她丢了进去。 “去洗个澡。” 花白禾扒拉着门框:“嘤嘤嘤,人家不要当非酋啦。” 系统冷酷无情掰开了她的手指,将她丢了进去,关上了门。 四面八方涌过来雾气,花白禾下意识吓得闭上了眼睛,很快又发现那雾气无色无味,她拉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右边肩膀位置,却发现那片纹身图案正在慢慢地变淡。 在无人能看到的角落,她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回忆起了自己在前三个世界的表现…… 有些事情,例外一次可以说是巧合。 例外两次,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她身为世界之外的人,能让命运之子的情感系统变动?为什么她上次会得到监督?为什么她这次违-规没被解除合同? 这一切……好像都显现了她的特别。 但,特别的只有她一个吗? 半晌后—— 花白禾打开门,里头发出一声响: “叮咚!病-毒已清除。” 系统本能地关怀了她一下:“感觉怎么样?” 花白禾想了想:“云野蔓那样的,我还能再上十个。” 系统:“……我不是问你这个!” 花白禾:“?” 系统额头弹跳着十字:“我是说你能不能继续——算了,下个世界传送开始。” 花白禾大惊失色:“你变了,你以前很宠我的……哎别!” ※※※※※※※※※※※※※※※※※※※※ 该世界结束,又抖了点包袱出来。 发现最近评论区很喜欢心疼另一女主,觉得我小花没心没肺—— 我有几个问题。 你们知道花白禾现实世界的故事吗?不知道,因为我还没写。 另,目前知道洛笙、姜窈、云野蔓的故事,而且文案标注所有的cp都是同一个人,ok,那么,洛笙之前是什么故事?这个主角的身份是啥?目前只知道是世界之子,还有别的吗? 没有,因为作者还没写到。 所以,有人说这个角色真的可怜,单方面暗恋了三世,可是…… 你咋知道她是真的可怜呢? 你咋知道可怜的不是另一个呢??? 在这里强调一下啊,文案上的标签:爽文,快穿,励志人生,甜文 我每个标签都是有指向的,请仔细思考,我不是那种开虐之后闭眼说甜的,而是在大设定下,现在你们所看到的甜和虐,都他妈是甜!记住了吗! 记不住也可以!我在这里宣布! 你们可以在这一章底下随便猜剧情!谁他妈能猜对总世界大纲,我给你发1w晋江币!看到了吗?(本奖励有效至明日更新前) 如果猜不中,在看到结局和更多的包袱前,请在质疑时三思。 我休息一下,改改虫来放霸王票。 * 霸王票感谢: 感谢野有蔓草扔了1个地雷!这可是主角亲戚的雷,藏好,藏好。 感谢rengn雨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给我喵!就现在! 感谢正面刚呀不要怂!扔了1个地雷! 感谢正面刚呀不要怂!扔了1个地雷! 感谢正面刚呀不要怂!扔了1个地雷!想怎么刚!说吧!(撸起了袖子 感谢小号君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感谢jing扔了1个手榴弹!可爱的你!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偷亲你! 感谢攻了作者菌之后扔了1个手榴弹!我哭着跑出了房间。 感谢呐呐呐呐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呐呐呐呐呐扔了1个地雷!收到了!爱你! 感谢黄泉扔了1个地雷!有点厉害啊!不敢惹!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我的真爱!抱紧我! 感谢想当骚花的小弟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当骚花的小弟扔了1个地雷!很快你就要变成她的粉丝了! 感谢熙风扔了1个地雷!哇哦~谢谢呀~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高兴地跳起来!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火箭炮!诶嘿嘿,灯灯爆seed了吗!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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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准备召集律师定下自己日后突发意外后的财产分割。 谁料意外竟然比计划更先一步光顾了他。 而温亭渊平时又是个在家红-旗不倒, 在外还彩旗飘飘的人物,他这一病倒, 病房倒像是古时皇帝的寝宫, 成天来跟前伺候汤药的一二三四五六七房轮流出现, 里面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 若是被哪位娱乐圈狗仔潜-伏进去听一耳朵, 定能成就一部当代名著。 而后温氏集团的股票飘摇动荡,温亭渊的长子嫡子们忙着草拟各种各样的遗嘱,给自己加封成正统的继承人,整个集团高层动荡不已,大股东们纷纷抛投手头的股票,带着小股民们阵阵跟风。 温亭渊的女儿们也不甘示弱,忙着从哥哥弟弟们的争夺里捡漏,要么手握更多的股权,要么跟着去争夺更多的利益。 在这当中,温从淑自然也没有打算成为这老爷子手里的傀儡,从乱局中抢出了一杯羹。 最后—— 温氏集团名存实亡,底下被划分出了四股势力,而养出这么一群龟儿子的温亭渊在听说了该消息后,直接气的眼一闭腿一蹬,二度进了抢救室。 但划分完前朝遗物的皇子皇孙们,却没有哪个再有闲心去他的病床前嘘寒问暖、端茶倒水了,这众多的势力里,温从淑只得到了原本温氏旗下的一个直播公司——nb直播。 当时nb才刚在国内兴起,直播方面的法律又不太完善,网站本身又因为那些瓜皮主播质量参差不齐,出现许多无所禁-忌的直播画面,被网络管理层封过好几次。 温从淑接手的时候这公司已经不太景气了,但她本身很有些经营方面的才能,重金挖来了好几个在其他网站受剥-削严重的主播,重签了高薪的合同,将当时国内人气火爆的游戏玩家都吸引到了平台里。 之后,在其他直播网站还偶尔靠主播出卖灵魂吸引观众的时候,nb已经决定从源头上加强监管,主播注册实名制,一旦直播间尺度过大,该主播直接被封直播间,拉入网站的黑名单,nb由此逃过了后来的一次直播网站扫-黄大清洗。 温从淑的脚步还不止于此,她从网站和主播方面两手抓,一方面从母校那边挖来了一批技术人才,提高网站的稳定程度,并且发展一批对市场嗅觉敏锐的人员,专门挖掘有潜力的主播进行包装,经过五年时间,nb直播慢慢在市场上打响了名号。 除此之外,nb还发展了除直播外的视频分站,大量引入国外的影视、动漫等作品,联合其他几家大型的视频网站,慢慢引导观众在版权方面的意识,成功与另几家公司瓜分了国内的影视剧视频网站市场。 眼看着nb有成为国内第一大直播平台,又集合了影视剧、动漫等资源,资金底蕴越发雄厚,有进军娱乐圈的架势,还打算发展网络剧,温从淑的哥哥们坐不住了。 温亭渊的大儿子,温思竹,之前瓜分总集团的最大利益获得者,眼看着小妹一步步爬上来,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因为温氏是在娱乐圈发的家,温氏的老本也在娱乐圈,温思竹的温氏影业可谓是一座销金窟,原本还有的那些个在七八十年代娱乐爆炸时代冒头的影帝影后,近几年一个个退下后,让温氏影业走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 当然,这些元老都是被温亭渊慧眼识珠,早年一个个亲手捧红,心念旧情,不愿跟着新东家也是一方面原因。 另外,最近几年视频网站的网络剧、网络选秀等方式的崛起,都在慢慢对娱乐圈传统的影业和选星方式造成冲击,温思竹本身管理不善,能夺下这个公司还是因为亲妈在后头垂帘听政,这也就意味着公司里还安插了许多母家的势力。 俗话说得好,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每次公司一开会,温思竹往总裁位置上一坐,却只有被那些个舅家声控指挥的份儿,哪怕交上来的投资方案是他不太看好的,他也得硬着头皮批下去。 就这样—— 温氏影业接连投了好几个原先以为会爆红,结果上映后在各大影评网站上被人嘲掉狗头的片子。 民间的嘲讽扑面而来: “哎哟,这届温氏的继承人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怎么?以为投资电影不需要视力?” “天凉了,温氏影业也该破产了。” 温思竹被外界嘲讽气的不行,而众多竞争者里,又数他小妹即将来这圈里跟自己的抗衡,若是真被那温从淑爬上头了,以后他在这圈子里还不沦为笑-柄! 温思竹想了半天,计上心头—— 他让人去找了个刚毕业的、样貌过人,颇有些特别能力的男大学生,许以重金,让他打进温从淑的公司内部,争取找着机会给温从淑捣乱。 那男人叫做苗可期,本身家境相当一般,因为买不起一二线城市的房早早为父母尽孝,所以是个会梦想着少奋斗三十年的小凤凰。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样貌,交过好几个家境不错的女朋友,穿衣用度品味更是被调-教得节节高升。 往大街上一站,苗可期抬手系个腕扣的动作都能将同胞们吊打出银河系。 他收下了温思竹的那笔首付金额,拿着他给自己的资料,对温从淑研究了许久,最后去应聘了她公司的岗位。 因为他着实有些本事,最后竟然让他走到了总裁助理的位置。 但…… 就像是所有言情小说里令读者期待的那样,他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更加深刻地了解了温从淑这个人,后来竟真的喜欢上了她。 其实……跟温从淑在一块儿,他未尝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苗可期抽了一晚上的烟,而后在内心中单方面撕毁了跟温思竹的约定,平日生活里对温从淑细心妥帖地照顾,最终也用这独特的温柔打动了小温总的心。 …… 苗可期和温从淑的订婚仪式让圈内的许多人跌破了眼镜。 温思竹也很意外,他是让人去给自己小妹捣乱,而不是让人去送菜—— 他本想拿当初与苗可期约定的合同丢到小妹面前,直接坏了这个订婚,他相信温从淑不是个眼睛里揉的下沙子的人,但他母亲却给了他另一个建议。 他拿着那合同再次约来了苗可期,威胁他,如果不给自己提供一个有用的消息,自己就会将这个合同放到小妹的面前,届时他飞上枝头的梦想将会直接破灭。 迫于无奈,苗可期只得告诉了他一件事,因为公司近年来业务扩张的速度有点快,资金的流动方面有些问题,这次正在拍的一个网络剧可能经费不太够。 温思竹让他拿来了剧本,当即就发现这个剧本的精华所在,回去之后,他先是凭借着母家的关系,找到几个银行的负责人吃了几顿饭,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 最近有消息渠道告诉他,自己小妹的公司资金回流有缺口,银行这笔贷款放下去之后,很可能收不回来。 与此同时,他将剧本递给手底下的人,让人找一批小鲜肉,不需要注重背景的质量,短时间内赶出来了一部非常……非常粗糙的网络剧。 剧情无比的傻逼,却因为活用了时下流行的快穿元素,加上靠脸挑演员和适当卖腐两条路子,广大网友纷纷买账。 一时间,网上的官配西皮粉,骨科兄弟粉,父子粉,女主女配百合粉层出不穷,让这部网剧一夜爆红! 另一头的nb影业却陷入了小麻烦,银行贷款短期内拿不下来,而己方正在筹拍的一部精良网剧却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了另一家公司的剧组名下。 温从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明白是公司里有哪个高层泄漏了消息。 正当她想严查的时候,苗可期接到电话,是父亲在家里摔了一跤,母亲一个人不方便照顾丈夫,喊他回家。 于是他根本没来得及跟温从淑解释,请了假回家,等他终于照顾完父亲能回公司的时候,他面前的是一份解雇书。 温从淑千想万想,都没想过这是自己的枕边人做的事情。 在苗可期请假的那几天,她几乎日日夜夜都在公司处理事务,明明只要这次的网剧能播出去,打开这个市场,过几年的上市也能准备起来。 明明在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关口,她却遭此重击。 她坐在办公室里,眼底满是疲惫,开口问了他一句: “……为什么?” 苗可期的眼睛也有些泛红,他嗫嚅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恨自己不能更早的知道温从淑这个人。 如果当年他能不签那份合同……该有多好。 温从淑没等到他的回答,眼睛里渐渐转成了失望。 她可以接受自己在事业上的失败,因为她可以再爬起来无数次。 可感情呢…… 她挥了挥手,语气沙哑地说道:“去财务那里,多领三个月的工资。” 挥手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指尖上一闪而过的光,于是顺势将那枚订婚戒指,也摘了下来,丢了出去。 像是被她这个动作所激,苗可期面上露出悲痛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往前了几步: “从淑,你听我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没有下次了,你别让我离开你,我离了你,以后不知道要怎么活。” 温从淑心中痛极,指了指门的方向:“你还留在这里,我才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活,滚。” 苗可期最终还是被赶出了那栋大楼,但连续高强度工作、又遭受了分手的温从淑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多了个头疼的毛病。 治不好,看不好,不定时发作,疼起来让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她越是要强,压力越大,头越痛,事情反而处理得更糟糕…… 可她始终强撑着没有表露出来,直到将公司力挽狂澜,一点点、再次送上了正轨。 在她又一次将nb直播推到上市轨道的时候—— 她同父异母的大哥,温思竹,让人将一份合同送给了她。 那是苗可期当初和温思竹签订的合同,里面净是些肮脏的py交易。 都说三十六计里,攻心为上,温从淑的情况她自己最清楚,她始终没有从那次的伤害里走出来,没有人知道,从小缺少父爱,甚至对男人都产生厌恶的她,对苗可期付出了多深的感情。 她好不容易打开了心房迎接晴天,却发现是扑面而来的暴风雨。 那根被她埋在心底的刺,她原以为已经被软肉包裹着慢慢钝了,原来被人硬生生地重新撕开,底下却不是已经生好的肉,而是一片被掩盖的腐烂伤口。 当晚温从淑刚从南美谈生意回来,因为这个事情,在办公室睡了一晚上受凉,头痛发作,在办公室晕倒,被送到医院。 彼时当地正值某项传染性极强的新型流感发作季节,而且新药还没有研发出来。 医生在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诊断出她被流感传染,必须马上进行隔离。 正值市场调查公司能否具备上市资格的时候,她这个总裁若是撤了下来,会对结果产生很大的影响。 但出于对当地市民的考虑,温从淑必须要被隔离…… 在治疗过程中,公司的一切事务她都只能通过电话处理,而治疗的临床新药的副作用极大,等到治好之后,她被查出有抑郁的倾向。 去公司上班的那一天,看见车外的车水马龙,她感觉到的却是……害怕。 ——她发现自己无法适应人多的环境。 迟钝到快要凝固的思维,难以集中精神等等毛病相继出现,温从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胜任公司总裁的位置。 一年以后,nb直播被温氏影业收购。 当日,得到消息的温从淑因为重度抑郁,在家中自杀身亡,因为她是nb的前任总裁,社会新闻还特意给了她一个版面。 “某著名直播网站前任总裁被发现自杀家中,死前患重度抑郁……” …… 看完故事的花白禾:“……” 内心一度十分复杂。 她正想跟系统干巴巴地说一句这温从淑的纯情和专一,睁眼却先被自己所住的环境所吸引了。 那可真叫一个蝗虫过境、惨遭劫掠,真真算的上是打砸抢的事故现场。 花白禾震惊地看了看地上的碗瓷碎片、花瓶尸体、碎出蛛网裂纹的电视、倒在电视柜前面的木凳,还有自己床上湿淋淋的床单,忍不住问系统: “统儿,哪个王八羔子敢砸我的地盘——” 系统很淡定地回道:“你自己。” 花白禾的气被这么一堵:“啊?” 系统问:“你接收完自己的背景信息了吗?” 花白禾跟着一顿,将对温从淑的唏嘘抛到一旁,努力从脑海里翻起了自己的设定。 “我……我家破产了?”她一脸震惊且悲痛地看着自己的身世。 系统在这个世界给她安排的身份叫做宁婉婉,原本是宁家的珍女,宁家之前背靠着温氏集团过活,在温亭渊一倒,跟着就悲剧了。 因为底下的皇子太多,宁家直接被卷入了斗争里,然后很不幸地因为站错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队伍,被夺得了温氏影业的温思竹,给搞到了破产边缘反复横跳。 一家人顿时要面临风雨飘摇无依无靠的危机。 就像是一颗随风摇曳的海草。 眼见着温家分了家,宁婉婉的父亲对温思竹怀恨在心,又不忍心从此就这么没落,他想了想,意欲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温家老二温成才,重新振兴公司。 但很不幸,温成才顶多就想跟他的女儿打打-炮,明媒正娶是不存在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分了家的温老二也不是你个破落户能配的。 得知了父亲心思的宁婉婉更是抵死不从。 她在家里的饭桌上直接闹了起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我才不要嫁给温成才!” 宁父忧心忡忡:“就算你想嫁,人家也没打算娶啊。” 宁婉婉:“……” 她在沉默了几秒钟后,揭碗而起:“我喜欢的是温从淑!爸,都21世纪了!同-性-婚姻都合法了!我才不要找男人形婚!” 宁父大为震惊,但和宁母思考许久,觉得温从淑毕竟也是温家人,此计可行。 然后,他就去找温从淑聊了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有个很漂亮的女儿,我家的产业也正好匹配您公司未来的发展,不知道总裁您有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与此同时,宁婉婉也屁颠颠地借着闺蜜的东风,混进了某次的上层聚会里,跑到温从淑的跟前…… 自荐枕席。 “温总,我以前跟您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您记得吗?大二第二学期第三周星期二的马克思大课上,我就坐在你后面呢,你说这是不是一场缘分?” 温从淑被两人间这八杆子够不着的缘分震惊了。 然后……对她十动然拒。 最可怕的是,就在这之后不久,宁家到了真正要宣布破产的边缘。 宁婉婉偷偷背着自家老爸,去找了温从淑,对她说—— 只要收购自家公司,保证买一送一,买公司送老婆。 温从淑再次被她的骚操作震惊了。 然后立刻打电话问人事部的经理: “你们今天的海选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再次卖自己安利失败,气急败坏的宁婉婉回到家就对着自己的屋子一通摧-残,最终变成了花白禾面前的模样。 不得不说,花白禾被系统坐神八一样飞速进步的编故事能力震惊了。 她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然后问系统: “统儿,要不你还是给我再检查检查我身体吧。” 系统:“你的病-毒不是都杀干净了吗?” 花白禾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帮我看看是不是那个监督模式还在我身上,我怎么听到了天雷滚滚的声音呢?” 系统:“……” “《霸道总裁爱上我》,这剧情我说忍就忍了,苗可期那边再来个《签错合同娶对人》我觉得也ojbk,但是——” 花白禾捂着脸,一副牙痛的样子问道:“这《金主爸爸的契约女儿》是什么剧本,你解释一下?” 系统想了想,居然也有理有据地开始瞎扯:“因为故事发生在娱乐圈和商场,我特意参考了时下流行的娱乐圈小说,这才严丝合缝地安排好了你的身份。” 花白禾放下手,咬牙切齿地问: “怎么安排的?按照永远不会被命运之子爱上的逻辑安排的?” 系统‘呵呵’一笑,发了她一个翘起兰花指的表情包:“这都让你猜中了【死鬼.jpg】” 花白禾:“……” 为了不让她和命运之子搞姬,系统可真是操碎了心。 ※※※※※※※※※※※※※※※※※※※※ 今天更的晚了点,因为白天有点事。 么么哒,等我,二更在十点四十,争取今天加在一起能有万。 记得留言!!!!!敲碗! 金主干妈么么哒(二) 吐槽归吐槽, 哪怕花白禾现在被系统的安排气的想日天, 也得面临更严峻的问题—— 她老爸的公司马上要破产了, 喝酸奶不舔奶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请问她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 花白禾一边收拾屋子里的狼藉, 将那些玻璃渣子该扫的扫,桌椅该摆的摆,再看看看那被砸到影响视觉体验的电视, 支着扫把摸出手机, 打算给自己买一台新的。 牌子、尺寸、价格都看好了,也已经放进了购物车,她按下付款—— “该卡余额不足。” 花白禾:“……” 她认真读了读系统给的身份记忆,又接连换了几张卡,发现没一张能支付的,脸上的淡定绷不住了: “统儿子?” 系统一板一眼地充当了存取款机:“别查了, 你现在所有卡加在一起的账户余额是两毛三。” 花白禾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的身份设定是个破产前挥金如土的大小姐,手头从来不留余钱,全被你拿去挥霍了。”系统如实相告。 花白禾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峻的财政危机, 她耸了耸鼻子: “难怪我说这哪儿传来的一股穷酸味。” 原来是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 她想了想, 给宁婉婉的父母各打了个电话, 中心思想就一个: 我,亲生女儿,打钱。 宁父叹了一口气:“婉婉啊, 上个月刚给你打的一百万, 不是让你先节衣缩食一年吗, 你这就花完了?” 花白禾脸皮厚得很,应了一声:“啊。” 宁父被她如此直接的态度噎到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那你拿那些钱做什么去了?” 花白禾相当尊重人设,无比耿直地回答:“拿去追温从淑了。” 宁父心头一喜:“追到了吗?” 花白禾老老实实:“被她赶出了公司。” 宁父:“……” 他颤抖着喊了一声:“婉婉。” 花白禾也配合着含情脉脉:“爸。” “婉婉!” “爸!” 宁婉婉的父亲被女儿这幅讨债鬼的架势喊的无比头痛,最后一本正经地建议道:“爸没钱了,要不以后你我二人兄妹相称?” 花白禾:“……” 请问这位泥石流父亲到底是哪里来的? 正在她无语凝噎的时候,宁父暗暗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婉婉,你成年了,该学会自己赚钱了,兄弟宁溪我真的没钱了,你还是另认他父吧。” 然后花白禾就听见了亲爹‘嘟嘟嘟’挂掉了电话的声音。 这可真是…… 亲爸。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猜测自己的母亲多半也无法给出粮草上的支援,只能去翻这个家里的东西,看看有什么是可以卖的。 毕竟她今天的饭钱都要没着落了。 …… 与此同时。 挂掉了电话的宁溪忧心忡忡地问自己的老婆:“这样真的行吗?婉婉以前从来没吃过苦,万一她今天饿死街头,那怎么办?” 话刚说完,他就挨了老婆爱的鞋底:“怎么办怎么办!女儿有今天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就婉婉那毫无上进心的样子,要是不让她吃点苦,改天公司破产了,你拿什么去养她?” 眼见着老公还有话要说,赵爱衣立刻补充道:“放下吧,就饿她两天,我女儿我还不清楚——宁可找人借钱捱过,也不会来我这里找通骂的。” “再说了,要是她挺不住一个人的生活,不正好顺了你我的意思?昨天我跟你说的那梁家小子不错吧,等女儿挺不住了回头的时候,就是乖乖嫁出去的时候了。” “到时候,糟蹋的就是别人家的钱了。”她一脸严肃地说道。 宁溪:“……” 他想了想,发现也有点道理,反正公司眼看着要破产,自己的女儿花钱又是这样的挥霍无度,让她吃个两三天苦,到时候应该就好养许多了吧? 宁溪刚想通,听见了老婆往房间里边走边嘀咕的声音:“年纪轻轻的小屁孩,还惦记着拿走我这十来万一套的莱铂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老公给买的,哼。” 宁溪:“……” 他发现自己的老婆有点幼稚。 但花白禾并不知道发生在自己父母间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赤贫状态是因为觊-觎老妈的贵妇化妆品引来的血案,她是真的在绞尽脑汁筹生活费。 她先是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许多还没来得及穿的当季新款,加上鞋柜里几双全球限量,再加上许多个九成新的大牌包包,都被她一一拍图发了朋友圈。 配字:以上产品2-8折出,有意者私聊。 做完这一切,她在这偌大的房子里转了一圈,问系统:“我的房产证在哪里?” 系统:“?” 花白禾一本正经:“我看来看去,发现还是卖房来钱最快。” 当天下午,花白禾就去房屋中介挂牌出售了自己的房子,还领人到家里拍了图,毕竟是生活在一线城市的商圈,当初宁父宁母给她买的这套房,如今一百五十平,带装修和家具卖个一千万还是没问题的。 没过多久,她的衣服鞋子就卖出了几套,还得到了圈内好友的同情问候: “宁宁,你怎么突然卖起自己的衣服鞋子了?最近没有生活费了吗,找我借啊。” “哎哟,快别干这丢人的事了,姐有钱姐先借你,把东西收起来啊,乖。” 花白禾想了想,统一回复了一句: “谢谢大家关心,毕竟我家快破产了,借了钱怕还不起,还是和各位好友来日有缘江湖再见吧。” 这个回复一出,她的朋友圈沉寂了。 和她一个圈子里的好友们迅速扯了个好友群: 好友a说:“我的妈呀!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两天那个在温山别庄party上给小温总投怀送抱的小碧池?” “你说的是那个‘初恋选我宁婉婉,百折不弯温从淑’的前半句吗?”好友b问。 好友a激动道:“对对对就是她!她家快破产了你们知道吗?知道吗?” 好友群里沉寂了一秒钟,紧接着不论认不认识她的都沸腾了。 我是一条鱼:“我天!都破产了好意思去勾搭温家人?还好小温总不瞎!” 楼下的狗真的很吵:“哇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宁碧池,她不是向来最要面子的吗?虽然宁家破产大家都知道,但她一直都不承认啊,我还真以为事情有转机呢。” 八荣八耻:“@我是一条鱼,怕是因为真的要破产,所以才想赶紧找条大腿抱吧,哎听说她以前在学校就觊-觎人家温从淑来着。” …… 群里的讨论气氛热火朝天,但是和花白禾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舒舒服服地靠着卖二手奢侈品,保住了自己这个月的生活费,悠悠闲闲地在家里靠外卖过了两天,一边咸鱼一边思考自己要怎么继续赚钱。 系统疑惑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任务要做了?” 花白禾嘴里嘬着果汁吸管,看着自己桌上那些开封过,用过几次又没用,卖又不好卖的化妆品,在懒人吊椅里晃了晃,慢慢地说道: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填饱肚子才能完成任务,我这卡里不躺着七八位数,让我很没安全感。” 系统:“……”它现在有那么一丢丢后悔把花白禾弄得这么穷了。 花白禾独自吸了会儿果汁,计上心头,将空瓶子往旁边的桌上一放,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才朝着那堆积如小山的化妆品收纳箱而去。 检查了一下上面的各种护肤品化妆品,她心中有了数,又打开了自己电脑的购物页面,开始买东西了。 “美颜摄像头?高清摄像头?”系统问了句:“你想直播?” 花白禾没吭声,下了单就开始等自己的货物送达。 结果货还没到,她先等到了宁老父亲的电话。 “宁大哥啊,几天不见,最近家里还行吧?”宁溪才刚接起电话,就被花白禾开头的那个称呼噎了一下。 他稳了稳气息,才回了句‘还好’,继而试探着问道: “婉婉啊,最近生活过的怎么样?” 这都已经过了三天了,还不见女儿发来饥荒求助信息,他和老婆都有点坐不住了,有点不敢去想自己的孩子找朋友到底借了多少钱。 到时候还不是得他们两夫妻还! 花白禾想了想,如实回道:“还行吧。” 宁父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追问:“怎么个还行法?” 花白禾沉吟了几秒:“我钱还够用,爸妈你们先顾好自己吧。” 宁溪呼吸一窒,被她的‘够用’两个字吓到了,不敢发挥想象力去思考这后面隐藏的天文数字,只试探着一问: “婉婉,你现在卡里有钱吗?” 花白禾回答的很诚实:“有啊,过段时间大概有千来万入账吧,爸你别担心——” 她话还没说完,听见电话那头一声惊呼:“老公!老公你怎么了!” “孩子他妈……不好……婉婉去抢银行了……” 花白禾:“……” 花白禾木着脸:“我没有。” 宁父用绝佳的耳力捕捉到了电话那头的抗议声,一秒钟恢复了正常,不再捂着胸口,拿起电话问道:“那你的钱怎么来的?” 花白禾异常淡定:“我把房卖了。” 宁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卖房—— 嗯? 等等?? 卖房???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卖了房?什么房?现在住的那套未来要当嫁妆的房吗?糊涂啊!婉婉!你把房子卖了你以后怎么钓金龟婿?” 花白禾差点隔着电话被老父亲的唾沫星子喷一脸,她嘴角抽了一下,才认真道: “是这样,爸,我们家都快破产了,金龟婿是钓不上来的,我怀疑只剩王-八来咬钩,我想了想,还是靠自己努力赚钱养活自己好了。” 宁溪被女儿这前所未有的清醒语气震到了。 “婉婉,你有这个心,爸爸很高兴,但你从读书开始就门门功课不及格,进了社会更是一门本事不会,洗衣做饭嫌累,是什么促使你走上了这条自我奋斗的不归路?” 花白禾:“……爸你是想说黄泉路吧?” 宁溪语重心长地想打消女儿靠本事吃饭的念头:“婉婉,你听爸爸的,早点嫁人才是正经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妈妈已经帮你看好了,虽然我们嫁不了温家,但是本市的梁家也不错——” “嘟、嘟、嘟……” 宁溪听着忙音,一脸懵逼地看了看手机:“喂?婉婉?哎这孩子怎么!” 旁边的老婆捻着葡萄拍了拍他的肩膀:“急什么?她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她把房子钱也败没了,就知道错了。” 说完她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另一套写她名字的别墅我没告诉她,老头子,房产证藏好了啊,这可别说漏嘴了,到时候还要拿这套房给她当嫁妆的。” 宁溪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唉……也只能这样了。” 花白禾并不知道自己名下还挂了一栋别墅,她挂了电话之后,借着这股被催婚的无奈,打开电脑想注册nb直播平台的主播。 她瞄了一眼注册条件,其中有一条内容是: “注册成为主播后,公司将会评定您的资质,达到合格标准后将会与您签订合同,您无权拒绝合同签署。” 花白禾:“……”这是什么流-氓啊? 她想了想美妆直播的过程,直播大概有点难度,还是投放视频靠谱一点。 于是,系统眼睁睁地看着她关掉了nb直播的平台,打开了隔壁的晋江直播。 花白禾扫了几眼用户注册条件,按了同意条约,就等着过两天投放视频了。 临睡前,她听见系统幽幽叹气:“我发现你是真的没有一点求生欲。” …… 三日后。 小钱本身是个美妆视频的爱好者,除却那些老牌的博主之外,她还喜欢挖掘新面孔,无奈就算是晋江直播的视频投稿区,也嫌少有她满意的作品。 美妆博主本身不像是游戏主播那样适合全程直播,因为有的时候观众没耐心看你卸妆的时候——如何一条条撕掉双眼皮贴,换上新的眼影。 而且有时候现场化妆难免有发挥不好的时候,对着镜头万一出了什么小意外…… 那可就是车祸现场了。 与此相比,后期处理能剪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你试用的产品究竟合不合适自己。 小钱今天又开始寻找新苗子了,她戳开一个热度慢慢被点上来的视频。 一进去就被几条弹幕给冲击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泥石流主播】 【但是脸又是真他妈的好看】 【2分55秒有高-潮,别说我没告诉你】 小钱只看了一眼,然后就点下了开始,里面出现了一个素颜气色也相当不错,五官轮廓也极为好看的女生,脸上没有黑眼圈、没有斑点、没有痘印、没有色块不均的暗沉。 她懵了一秒钟—— 妈妈我从未见过如此神仙的一张脸,这肯定是假的! 紧接着,视频里那个女生表情很冷淡地开口了:“其实我没打算当美妆主播,如你们所见,我这张脸简直完美,我不需要任何产品来改善它的状态。” 小钱:“……”这话可真的招打。 “但是,我毕竟年少轻狂,买过很多的护肤品化妆品,鉴于没法给大家推荐什么东西能用了更好,不过——我能告诉你们,什么不合适的东西用完之后你会变得很糟糕。” 小钱:“哦嚯?” 视频里的人从旁边慢慢地拿出了一盒粉底霜,小钱一眼看出那是今年的一款爆红的粉底霜,说是水润无比,让妆容十分服帖,并且遮瑕力很强,又不至于太厚。 广告吹出来了完美。 花白禾慢吞吞地说道:“就这个粉底霜,传说中的网红粉底霜,一定很多人想试一试,我也试过。” “但是你知道这玩意儿适合什么时候用吗?” “适合你倾家荡产只买得起的这一盒东西的时候用,因为那时候你对比不出来它的糟糕,一旦你有能力买个比它稍微差个一两百块钱的隔离,基本它也就没什么用了。” 视频里的花白禾一脸嫌弃,拿起那盒粉霜,对广大观众说道: “这玩意,白不过我的隔离,用了等于没用,既不能用来挡灾,也不能遮掩你的贫穷,就像是混进土豆丝里的姜丝,让你白白浪费了钱。” 她叹了一口气,给大家发了一张自己的上妆图,此刻时间正好到了2分55秒,只见她握着瓶子一丢—— “对待这种欺骗我的产品,我只有一个态度。” 玻璃瓶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摔得粉碎。 弹幕里都是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 【钱!我听见了钱飞走的声音!】 【不要送我吧求求你!】 【怎么办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主播!】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点爽】 小钱心却跳了一下,看着那张因为摔掉了一千多的粉霜而露出解气的,看着无比婊气的脸,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救命,粉了一个碧池主播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婊里婊气的女主…… 不喜欢也没关系,她迟早要因为骚操作挨x……hhh无脑文,大家快落就行。 再说一句,买到那种很贵的,却一点不适合自己的,半点卵用没有的产品,真的很想摔了它啊…… * ps,昨天很多人猜剧情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没有猜对的,但是很多人说出了伏笔,也有人说出了正确的一部分方向,表扬你们,给你们发小红包去! 金主干妈么么哒(三) 花白禾投放到晋江直播平台上的视频在美妆圈内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尤其她在家闲着没事做, 在第一天‘爆摔网红粉底霜’的视频之后, 接下来的好几天, 她也准时准点地又投了几个相关的短视频。 里头的内容一如既往的毒舌,尤其在时下短视频流行的年代, 有人将她冷嘲热讽的模样截下来,放到了nb名下的快jio平台上—— 这个平台取名可谓是自信满满,寓意在于, 只要你打开快jio拍摄短视频, 哪怕你是用脚拍,视频镜头自带的美颜也能够给你加工出神仙般的画面场景。 有人就喜欢看这视频上各种妆容的恶搞,也有人就喜欢看那些所谓‘三分钟教你十种眉毛画法’之类的教学视频,这个平台满足了大部分人打发时间的需求,里面的视频涉及面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小红就是个喜欢在上下班挤公交地铁的时候刷快jio的人, 指尖在屏幕上上滑下走,转眼间就过掉十多个毫无新意的视频。 里头不是有人在用自己家的猫狗卖萌,就是各种路人在恶搞的背景音乐下配出一些相应的舞蹈动作—— 指头滑动间, 她突然被一张脸吸引着停了动作。 视频的声音顺着画面中那个女生倨傲的神色一并流出: “醒醒?可贴三十分钟以上的面膜?这是商家请哪个神仙打出来的广告词?一般人谁敢拿自己的脸当细菌培养皿?” “还有那种传说中五十块一百张, 说是能美白、祛痘、祛斑、稳定皮肤状态、补充胶原蛋白的面膜?求求你们理解一下代言人的辛苦好吗?真以为人家拼死拼活年入几个亿就是为了拿自己的脸当省吃俭用的标杆, 去评选年底感动市民的十大人物吗?” “医美的功能要是这么容易被你一张成本不足五毛的面膜取代,人家美容医院靠收集西北风赚钱吗?” “现在,跟着我晃晃你的脑袋瓜, 听见里头的水声了吗?” 视频里的女生只是三两句话, 配上她那不屑一顾的张狂美貌, 简直犹如一炳利剑,插-入了许多试图在便宜货里货比三家,还妄图用这一两块钱的东西达到人家贵妇护肤大几万效果的人心里。 小红一边在心里骂她瞎说什么大实话,一边点了赞之后,加入了狂刷‘666’的弹幕大军里。 弹幕里还有许多人在求视频来源,也有的纷纷在感慨: 【请问这位小姐姐是哪里来的眼镜王蛇成的精?嘴太毒了叭23333】 【我不管,颜狗只想跪着看这视频,求求她也这样骂我一句吧!】 【说出了我医科生对面膜的心声】 【太真实了】 小红内心也是一片‘啊啊啊啊’,把这个长得又好看,嘴又毒的女生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底那是五感交杂,又爱又恨—— 最终小红还是屈服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了。 她根据视频阿婆主的推荐,顺路摸到了晋江直播的视频投放区。 紧接着,她发现美妆区里头,这个新兴的美妆主播热度赫然挤进了前列,与晋江老牌的人气主播热度相差无几。 因为之前的短视频截图是出自她的《听说有人求我教你选面膜》,在那之前,她还有个《所谓的网红粉底》以及《我发现有的人画眼影是真的心里没数》,标题无一不猖狂。 小红先把那篇讲面膜的给看完,之后又根据时间线,一一点进了“网红粉底”和“教你画眼影”的视频里。 让她感到格外高兴的是,这人除了损一些新手在化妆和护肤上的误区之外,确实教授了她好几个根据自己特色,量身定做护肤策略和化妆策略的小窍门。 虽说她一个上班党并不需要什么花枝招展的妆容让别人侧目,但在得体的基础上能够发挥自己的面貌中的长处,不仅有利于给别人留下更好的印象,哪怕自己对镜自赏,也能留个好心情不是? …… 此时,nb公司的顶楼。 茶水间里有两个总裁的助理被轮换过去用餐,各自抱着自己餐盒,拿着手机在眉飞色舞地聊天。 对她们这些生活在一线城市商圈,未婚高薪的白领来说,平日里拿了工资,一般家里没什么经济负担的,钱基本都投资在自己身上了。 ——平时上下班背的包,春夏秋冬不同款式的大牌正装搭配,还得算好围巾、丝巾和套装多长时间不重样,维持这表面的商务礼仪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故而除了公司八卦,市场消息之外,她们茶余饭后最喜欢聊的内容,就是哪家的大牌又出新品了,今年的时装周流行元素是什么,围绕奢侈品展开的话题很能满足她们对自己赚钱能力的虚荣心。 今天一块儿吃晚餐的两位,易皓和梁知都是温从淑特助下面的助理,平日里都负责收取底下各部门的资料汇报,根据轻重缓急标出不同文件的重要性,最后提交给特助。 易皓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晋江直播平台,对旁边的小伙伴说道: “哎,小梁,你知不知道最近晋江直播那边一个叫‘妮爸爸’的主播?” 梁知愣了愣,将自己的手机页面亮给对方看,上面定格的画面赫然是花白禾那副嚣张的模样—— 眼眸略微低敛,却也没挡住她眼中那略微冰凉的不屑。 此刻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镜头的方向,却只让镜头收到了鼻尖的轮廓和部分鼻翼,完全避开了让人直接看到鼻孔的尴尬,却又半点不影响她的气势。 易皓和她对视一眼,双方互相从对方眼中找到了那种,在nb公司里偷偷看对手平台公司视频的默契。 梁知看的正是那篇《我发现有的人画眼影是真的心里没数》,她偷偷地将自己的椅子挪了挪,凑到了对方的身边,低声道: “我跟你说,这人虽然讲话难听了点,但是她真的解答了我的好多疑惑——” 她说:“以前我都不想用双眼皮贴,看的又都是那种有卡姿兰大眼睛的双眼皮主播,哇里面每次的神仙眼影画出来都让我惊叹,结果我学了半天,根本没有人家的效果。” “原来双眼皮有双眼皮的效果,内双有内双的画法,哎!学到了!” 她说着就按下了手头的播放键,因为里头的‘妮爸爸’是标准的丹凤眼,属于单眼皮的行列,眼尾甚至微微上翘,被她用几把眼影刷,就轻易画出了气势十足的睥睨妆容,眼影里还注意到了层次的变化,简直能把任何颜色的眼影盘颜色发挥到极致。 易皓也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不过我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的话让梁知也跟着开动了脑筋,开始回忆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内。 特助周小晨敲了敲门,提醒温从淑该和合作的王总一同去用晚餐了,顺便又提了一句: “对了,温总,最近中介那边联系我,说有个房子地段合适,房屋装修和家具都还不错,就在旁边的金枝花园,您什么时候抽出时间来,可以过去看一看。” 因为温从淑不喜欢在温家大别墅的那个环境,现在周边又没有合适的房子方便她办公,她现在只在nb附近的小区里租了一个复式。 由于最近几年公司的发展不错,她也赚了不少钱,这才考虑在周边顺势买套房子。 可惜a市的商圈地皮早被开发完毕,最近更是没有新的住宅小区开盘,有些挂牌出售的小区要么是十多年多的老区,里头物业懈怠、环境一年比一年差,要么直接就是那些城中村。 这次身边助理能跟她提一句,说明那套房子确实值得一看。 若不是她独身一人,母亲又死活要留在温家和温亭渊的其他妻妾较劲的打算,她其实可以买一栋靠近郊区的别墅。 那比市内黄金地段的房子要容易买的多—— 想到这里,温从淑点了点头,对助理说道:“行,你跟中介约个时间,我周六上午过去一趟。” 彼时她已经在处理手头最后的事情,将文件保存下,按了关机,从位置上起身,旁边的助理眼疾手快地取来了她的包,同时应道:“好的。” 想了想,周小晨又顺嘴提了一句:“对了,市场部那边最近想从晋江那边挖个有潜力的主播……” 底下挖人这事温从淑一般不过问,但如今见到自己的助理迟疑的表情,她开口问道: “怎么?” 周小晨在内心说道:没怎么,就是这个人曾经疯狂追过您,老板。 “是这样的,温总,您应该见过这人,市场部担心把人挖过来了之后,按照这个主播的性格,有可能会给您带来些小麻烦。” 温从淑皱了皱眉头,“谁?” 周小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快jio,从自己的收藏里扒拉出来一个有几百万点赞的短视频,礼貌地递给了温从淑。 温从淑见到那张脸,眉心蓦地蹙起。 周小晨暗道一声‘糟糕’,自己老板果然不喜欢这人,果然还是别让那边把这‘瘟神’请来比较好,毕竟当初这人不是nb员工的时候,就敢混进这里头面试,还跑到老板面前自荐枕席。 如今将她签约到nb来,还不知道她要闹什么幺蛾子—— 毕竟一看视频风格,就知道这是个相当会搞事的碧池。 谁料到,周小晨在内心已经决定打消市场部的挖人念头,却听到办公桌后传来一句: “她现在签的是晋江直播平台?” 周小晨茫然地眨了眨眼:“啊。” 怎么了吗? 温从淑面无表情地说道:“nb的美妆直播一直是弱项,但是美妆主播做得好,跟大牌之间的合作也是一笔大头进项,光是广告费就相当可观——” 助理闻弦歌而知雅意,从温总的话里顿悟出四个字:赚钱要紧。 她立刻点了点头,回道:“是我糊涂了,我这就去跟市场部的经理说一声。” 自家总裁怎么会是那种因为小事情就放弃公司利益的人呢,哎,都是她想太多了。 温从淑刚走出办公室,觉得有些口渴,干脆朝茶水间那边走,反正电梯就在那旁边,她也懒得让周小晨多跑一趟腿。 结果茶水间里头正传出一道让她耳熟的声音。 温从淑刚一走近,易皓和梁知立刻吓得原地起立,喊了一声:“温总好。” 但手忙脚乱之下,手机里的声音还未停下—— “十多岁的年轻人,老老实实盯着补水保湿就不完事了吗?自己本身皮薄肉嫩的,还用什么抗衰老淡化皱纹,怎么,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你把资源留给有需要的人?” 茶水间的气氛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完蛋了,在上班时间偷看视频,看的还是别的公司的,易皓觉得自己和小伙伴大约是凉了。 谁知,温从淑只是顺势瞥了一眼那手机屏幕上说话的人,就面不改色地去给自己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温水,几口喝完之后将纸杯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而后转身离开,像是根本没发现过这一幕似的。 这让她的两位助理都松了一口气。 …… 花白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温总的注意,她在家摔完那些没用的化妆品之后,正在附近的一家俄式餐厅里悠闲地品尝着前菜。 因为最近小红了一把,从网上提出来的打赏,再加上之前那些奢侈品打折特卖,林林总总凑下来,尽管房子还没有着落,但花白禾已经再度有了挥霍的资格。 她坐在窗边,明明是独自用餐,却没留给人半点孤伶伶的感觉,反而像是大厅里盛开的最烈的一朵红莲,不论谁进来都要先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因为这餐厅的装修用的是透明玻璃,偶有窥见她容貌的人,都会鬼使神差地拐进来用餐,以至于该餐厅今日的客流量增加了不少。 尤其是喜欢来这种西餐厅的高逼格人士,在她用餐的途中,有人遥遥给她点了杯红酒,也有人直接找侍应生把她的单给买了,就为了换她一个电话号码。 花白禾统统不予理会。 她现在生活有了着落,正借着现下这点放松的时间,思考自己要怎么完成任务。 具体来说,搞不好还得从男主角身上入手。 但是问题来了—— “万一我太美,让那苗可期爱上了我,决定去偷温从淑的黑卡来养我,我该怎么办?” 系统:“……【楼下谁来滋醒她?.jpg】【我尿黄我来.jpg】” 花白禾正吃着饭,被它的表情包糊的‘噫’了一声。 恰在此时,她的余光里闯入一节格外好看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如竹,端着红酒杯的手十分好看。 她顺势一掀眼皮子,发现自己面前的侍应生换了一人,正是她在世界线画面里见过的那个苗可期。 花白禾见到是他的时候,心底愣了一下。 而苗可期则在心中微微一笑。 他正好在这家俄式餐厅里做兼职,这家店又是寻常时候本市西餐厅里逼格最高的,时常能见到那些有钱人家的富二代来聚餐,他长得又是侍应生当中拔尖的,自然常常能凭借这份工作获得额外的惊喜。 之前他就是靠这份兼职,交了一个家境不错的女朋友,但是对方是个无比精明的人,玩是玩,绝不会与他考虑婚姻方面的事情—— 果不其然。 他们交往不出三个月,他那个小女友就被家里送到国外镀金去了,临分手时对方还拉着他打了一炮,相当不舍地咬着他的耳朵,跟他感叹: “哎呀,等我出了国,我上哪儿去找你这样的小狼狗呀?” 他也相应地露出了个不舍的表情。 遗憾的是,两人都相当清楚对方的德行,他知道这对象只会将自己摆在炮-友的位置上,本身也是个爱玩的,对方既然能找他,也能找其他男人,他自然不可能去挽留她。 于是两人一拍两散。 没想到这才刚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在餐厅这里见到独身一人的宁婉婉。 这个女生他是听过的—— a市商圈里的富二代之一,行事作风高调的很,自恋张扬到所有人都知道,向来只看得上自己挑选的人,对于凑上门的一概不要。 重点是,她家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父母又成天想着把她给嫁出去,因此闹出的‘嫁女儿送公司’笑话基本上是a市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 他有幸从前女友那边听过几耳朵。 对他来说,应付这样张扬跋扈的小女生,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对自己好脾气,以及哄对象的手段相当有自信。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计划,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对花白禾礼貌体贴地一笑,帮她将杯中的酒添满,又通过刚才在旁边的观察,帮她将几样放的较远的、她爱吃的东西调换到跟前,只留了一句: “请慢用。” 声调温柔,笑容迷人,明明是一副恪守本分的样子,偏偏这种无心的勾人最是引人注目。 花白禾唇角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系统,你的脸痛不痛?” 系统装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花白禾正愁没有办法在温思竹之前认识这苗可期,毕竟他和温家老大的那纸合约可谓是从源头上摧-毁与温从淑感情危机的所在。 只要在那之前让他先认识了温从淑,一切才有发展的空间。 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花白禾对面前这人摊开了手掌,让本打算布餐之后退下的男生愣了一下。 似乎没明白冲自己伸来的手心是什么意思。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相当自然地指挥道:“手机,借用一下,嗯?” 苗可期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他却半点端倪都没露,解了锁递过自己手机的同时,对她微微笑道,故作体贴: “是出门太急,忘记带了么?” 彼时花白禾已经输入完了自己的号码,按下了拨打键,而后十分从容地将手机还给了面前的这人,眼睛里像是藏了把钩子,说话间总是不自觉地撩人: “号码收到,下次有机会一起出去吃个饭。” 说话间,她的包里响起了手机铃声,花白禾十分淡定地拉开自己随身的背包,从里头摸出自己的手机,对苗可期晃了晃,灿然一笑。 苗可期脸上适当地浮现出丁点红晕,从脖子一路爬上脸颊,半点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不是没跟这些世家小姐们打过交道,但哪个也不像面前这个一样—— 狐狸成精,浑身骚气。 明明没有一个字是露骨的,话语里的暧昧却扑面而来。 两人都不知道,他们这番互动,完全落入了餐厅另一人的眼中。 “温总?”今晚约了温从淑一块儿谈之后网剧方面投资合作的王总,疑惑地看着人从进了门之后,视线就往厅堂窗边的位置看。 他顺势看了过去,男侍应生英俊,女客人娇媚,倒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温总这是遇上熟人了?”他适当地给温从淑递了个台阶,不至于让她刚才的走神显得太过失礼,同时道:“若是方便,可以请来一块儿用餐。” 温从淑回过神来,对王总露出个礼貌的笑容,尽管心神依然被那打情骂俏的画面吸引住,还是对他略一点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合作对象身上:“看见个不太听话的小朋友而已,没什么。” 王总则是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哎,既然遇上了,就过去打个招呼嘛,正好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他就相当识趣地先行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侍应生已经给两人安排好了包厢,温从淑一会儿再过去也不至于找不到方向,她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果断迈步朝着窗边的位置走去。 因为温亭渊这老头子嘴挑的缘故,温家从正室到外房样貌基因都是个顶个的出色,又因为前些年国内整容技术不太发达的缘故,这些个模样好皆是纯天然的。 这也就意味着,温家这一堆亲生的、私生的拉出去,都能单独去支撑选秀比赛的脸面。 此刻的温从淑一身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走出的气势,配上那张冷脸,杀伤力十足,让许多用餐之余匆忙瞥去的人都跟着一震。 顺着她前进的方向,才看到她是朝着本餐厅的另一位颜值巅峰而去的—— 一众看官顿时兴奋了。 怎么个画面?两个美女因为一个侍应生大打出手? 有那不嫌事大的已经偷偷地拿出了手机准备拍摄。 苗可期察觉到自己身上那道如炽的目光,让他有些茫然地往旁边挪了挪,正想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看去,人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相应地,花白禾没了那个高大的桩子挡着,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那灼灼目光。 她第一反应是将自己桌上的浓汤、柠檬水都挪到最角落去。 “系统,她、她不会因为我先勾搭了男主,二话不说上来就抄起我这牛排糊我脸上吧?” 花白禾在内心忧心忡忡。 其实她觉得只挪开饮料也很不安全,毕竟这是勾搭人家未来的老公,但局势并不容她做出更多的动作。 她偷偷地摸过自己用来挡火焰牛排开盘那火花热度的绸布,打算不管一会儿什么朝自己的脸来,都在第一时间展开挡住。 温从淑并不知道她内心的诸多动作,站定的时候,视线自然地在那侍应生身上刮过一圈。 她正想教训一下这人怎么什么都不讲究,路边野草都下得了口,结果一看,发现那侍应生的模样还真让她没话可说。 于是被堵了一下的气,就更翻倍的涌了上来,她看向花白禾的方向,左手撑在她的桌上,露出了外套下那只七位数的腕表。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要施-暴的时候,她冷言冷语地问道: “你把视频投到了晋江?” 花白禾:“……啊?” 实在不怪她接不上这戏,主要是温总上来先声夺人的角度太奇怪了。 她有点摸不透,又不想走以往那种一味对温从淑痴汉的路线,犹豫半天只能干巴巴地接了一句:“嗯。” 温从淑果不其然皱起了眉头,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投nb?” 这话一出来。 花白禾终于懂了她这番来势汹汹的质问,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在网上小红了几天的人,也能引来nb总裁的侧目。 这年头的商场竞争,都是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男主,模糊道:“嗯……因为之前年少轻狂,留下了点黑历史,所以不太方便签nb。” 苗可期收到她的视线,遵从了自己的职业道德,十分有眼色地退到了角落。 花白禾想了想,又自认为很体贴地对温从淑说道: “况且,我这么一个有前途的人,万一火了,你们公司非要用霸-王条约签我,我又没法拒绝,岂不是很尴尬?” 当着人家老板的面说人家公司的条约不合理,花白禾大概是有史以来的头一个。 她已经做好了温从淑觉得自己不识好歹,翻脸走人的准备了。 毕竟这嚣张跋扈、自恋成狂的语气,她自己听了都想给自己泼洗脚水。 谁知道温从淑不仅没走,反而顺势说道: “要是你来,合同内容会让你满意。” 花白禾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半晌后用视线上下打量过自己面前的冷美人,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面前的人说出来的。 她抬手在耳朵边比了个喇叭的手势,脸上流露出惊讶来: “我没听错吧,这是nb的总裁亲自来挖我?” 温从淑:“……”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花白禾,蓦地俯身过去,本想贴近到她的耳朵位置对她说话,却不妨这人反应并不慢,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只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眼尾的桃色映得她眸光无比潋滟。 温从淑倒也没急着过去,就保持着这样近的距离,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上次不是还对我投怀送抱吗?怎么现在开始躲着我了?” 花白禾不甘示弱,“温总上次不还让警卫把我拖出去吗,现在怎么对我投怀送抱了?” 她说着做出一副思考的架势,拍了拍手心:“莫非——” “你们nb也要破产了?” “恼羞成怒?因为我让你在a市的圈子里丢尽了脸面?”温从淑揭了她的短。 果不其然,看上去已经从这份盲目追求里清醒过来的女人霎时间露出一份跳脚的模样来,恨不能找人借个透明胶上来贴她嘴的样子。 花白禾直接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温总,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呢?你说是吧?” 温从淑眼中的冷意渐渐凝固,当她成为这人口中那个年少眼瞎看上的人时,这体验着实让她不太愉悦。 她也没绕弯子,直接道:“明天nb会有负责人联系你,你可以考虑一下合约。” 说罢她直起身打算离开,毕竟已经在这里耽搁的太久。 花白禾多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想跳槽呢?” 温从淑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回头看她,慢慢道:“那到时候,放在你跟前的,就是另一份合同了。” 花白禾:“……???” 她眼睁睁地目送对方远去,然后真心实意地跟系统感慨: “没想到我那么有当主播的潜力——” 她说:“你看,为了签下我,堂堂nb总裁,居然不计前嫌,亲自下场对我施展美人计,莫非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系统:“……” 完了,它想,剧本又错了。 它原本以为把花白禾设定成之前让温从淑倒进了胃口、不再有兴趣的存在,这人就不会自打脸吃回头草。 谁知道…… 计划好像赶不上变化。 这些世界的命运之子都是喝百合花露长大的仙女吗?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弯的快? …… 花白禾莫名其妙地收到了温从淑的邀请,她回到家思考了许久,虽然别人让签就签显得她很没有面子,但是—— 君不见,最引起总裁注意力的,往往是那些对他宁死不从的人。 所以她第二天,在收到nb那边的人发来的邮件之后,花白禾还是选择在金钱的势力下低头,毕竟谁也不嫌钱多烫手。 就在她跟对方定下签合同的时间后,家里又给她来了个电话。 “宁兄有何贵干啊?看着我最近有红的趋势,来找我要签名的吗?” 宁溪:“……”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内心的喜悦不至于因为孩子这句话随风飘走:“婉婉啊,在外面玩够了,是不是该回家陪爸爸妈妈吃个饭呀?” 没钱的时候是哥哥,要尽孝的时候就是爸爸了,花白禾在感慨男人的善变。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毕竟挂着人家孩子的身份,刚想应下,冷不防听见那边又冒出来一句: “地点就定在路易酒店的十四楼丹枫白露厅,今晚六点,我和你妈妈等你哦。” 先不论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带那么娘里娘气的尾音,深知他们嫁女执着的花白禾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不是回家吃饭吗?订酒店做什么?” “你妈妈最近惦记那家酒店的鹅肝,想去尝尝,正好家里的厨子手艺吃腻了。”宁溪很坦然地答道。 花白禾还想说什么不对,但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她想了半天,最后也找不出什么不妥,正好想不到晚餐吃什么,她怀揣着又省了一顿饭的心思,下午在家里无聊的看了会儿小说,就开始收拾自己,准备去约定的地点。 …… 下午六点。 花白禾踩着点被侍应生引进了指定包间的房门,带着微笑刚看到桌后首位坐着的人之后,她脸上的表情静止了。 原地默哀了三秒,她略一低头,“打扰了。” 说着她就打算出门。 转身的同时花白禾想到: 难怪觉得哪里不对! 这种时间地点的通知形式,不正是记忆中宁氏夫妇惯常给她安排相亲的节奏吗! 然而她猜中了开头…… 却没猜中结尾。 花白禾来的路上就在想真要去见什么本市富豪,自己该怎么样不着痕迹地跟人应付完这一顿饭,可是没想到—— 来的人是温从淑! 她不是宁死不弯的吗??? 温从淑在她身后轻慢地开口道:“跑什么?” 花白禾想想也对,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没必要这么心虚,她硬着头皮在桌边坐下,同时摸出自己的手机疯狂给宁父发消息: “??????” “爸?说好的家庭内部聚餐呢?” 宁父顶着个弥勒佛头像,给她发了个系统自带的微笑,问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爸爸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女儿加油哦!拿下温从淑,从此你就是nb直播的老板娘了!” 花白禾:“……” 她再一次对嫁女心切的父母绝望了。 鉴于和泥石流父母沟通无望,她只能问温从淑:“是不是我爸妈请你来的?” “虽然这样说很假,但是——”她说,“我现在确实已经打消了要追求你的念头,温总,不如这顿饭之后,你就当我们之间无事发生过?” 温从淑很淡定地给她倒茶,将菜单她的跟前,坦然说道: “是我想请你吃饭,所以才通过叔叔阿姨那边,想给你个惊喜。” “现在看来,好像是个惊吓?” 她举手投足间十分淡定,让花白禾根本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这人明明之前一副对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为什么突然又是要签她,又是要请她吃饭的? 温从淑见到她脸上的疑惑,唇边自然地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怎么?好不容易引起了我的注意,现在想逃了?” 花白禾:“……” 姐妹,这都是误会。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口狡辩:“是这样的,之前我发现家里即将破产,担心自己的快乐时光一去不复返,所以才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一失足成千古恨……” 花白禾眼见着温总在这几个成语的加成下脸色越来越黑,急忙改口:“总之就是想岔了,但是现在我发现,我的生活也不会因为这个受到多大的影响,所以之前对您的打扰,我真的感到有些抱歉。” “哦?” 温从淑听她扯着瞎话,视线凝聚在她的身上—— 半晌后指出了另一个问题:“可你的父亲,宁叔叔,好像十分希望你能够嫁给一个有能力帮你将宁家的公司振兴起来的人。” 花白禾顺势道:“对啊,这也是我不想结婚的原因之一。” 说着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唉,要是我不努力当主播,就得回去继承家业了。” 温从淑:“……” 她想到自己今天刚让下头人去签的合约,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是不是不签下那个合同,甚至给她使点绊子,等到对方真的没有钱用了,才是自己最适合出场的时候? 想到这里,温从淑眼眸里的颜色沉了沉—— 她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世界,怎么能坐看人在自己的跟前跑掉? 不急,她们之间的时间有的是。 念头定下,温从淑摩挲着微温的瓷杯,对花白禾微微一笑: “那么,就当我想多了,今天这顿饭,算是我庆祝你签约nb公司的贺喜了。”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察觉到两人间的误会解除,顿时举起茶杯跟对方碰了一下,两人有商有量地讨论起了一会儿的晚餐菜单。 系统憋了一会儿,没憋住,问道: “你这次怎么没顺势觊-觎对方了?” 花白禾:“事出反常,我怀疑她有别的目的,没道理有人出尔反尔这么快,你说对吧?” 系统:“说实话。”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一个亿和对象我都想要。” 系统将信将疑:“所以你从此都不会再对命运之子感兴趣了?” 花白禾沉默了几秒钟。 系统:“你又骗我——!” 花白禾只能说实话:“你看她一副都市精英的架子,在床上肯定很放不开,我可不是那种大鱼大肉吃腻了,就怀念山里野菜的人。” 系统:“……” 骚的这么明目张胆,是它输了。 ※※※※※※※※※※※※※※※※※※※※ 后来—— 温从淑扯了扯面前这人脖子上的项圈,“叫两声听听。” 花白禾红着眼睛,异常屈辱地发出一声:“喵……” * 最近日万压力好大,可能更得晚一点,大家谅解么么哒。 以及,温总换了芯子,看出来了吧?嗯? 金主干妈么么哒(四) 对着温从淑那张冷淡如清野芙蕖的脸, 花白禾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那顿晚餐, 也许是上个世界作为尹栀的行为模式还在记忆里留下了印象, 以至于她下意识地用本能去判断对方…… 总觉得温从淑是个危险的人物。 她无意与这样侵略气息极强的人共处,更不想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于是打定主意尽快施行自己的计划。 温从淑也能察觉到她意欲远离自己的意图,同样在晚餐途中不着痕迹地思考该如何设下陷阱捕捉这只毛色格外好看的小狐狸。 ——不论是用来暖床,还是平日里捂手,肯定都是绝佳的体验。 二人各怀心思, 都拿出了民间三金影后级别的实力忽悠对方,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地吃完了晚餐。 花白禾婉拒了温从淑提出让司机送自己回家的善意, 只当自己饭后消食,慢吞吞地往家里的方向走。 “温总?”司机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后座的老总, 彼时对方冷冽的目光正透过玻璃,看向不远处的人行道。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跟前, 温从淑才收回了目光,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回公寓。” 司机揣摩不透她的心思,却牢记自己的身份, 半句疑问都没提, 安安静静地将车开到了温从淑住的小区里,直到看见她走进了公寓楼, 进了电梯, 才将车开走。 …… 隔日。 花白禾一觉睡到大中午, 随便用清水洗了把脸, 掐着时间从前段时间录好的一揽子视频里, 挑了个命名为《手动挤黑头?真以为你的毛孔还不够大?》的视频放了上去。 有别于其他接了商广的美妆主播,她的视频里卖安利的时候少,致力于扫盲事业,主要以辛辣讽刺的风格,纠正很多人在护肤和化妆方面的误区。 因为之前在晋江投放视频,她只是注册了用户,并未跟晋江直播平台签约,而nb那边的人又是和晋江在同一时间找上门来的,出于不想引起温从淑特别注意的考量,她签了nb。 所以今天她的视频上传到了nb平台,顺手也把前面几期的内容搬了过来。 尔后她就相当惬意地当了撒手掌柜,半点不关心网上的反应,给苗可期发了个消息,在他的学校挑了个喵喵咖啡厅,约他出来喝个下午茶。 …… 小丽本身是a大的学生,因为家庭环境普通,每个月只给八百生活费,偶尔大鱼大肉两顿,她的钱包就能唱一首空城计,何况她自从大学之后也渐渐学起了用护肤品化妆品,每个月在这上头的开销更是不小。 所以她平日里在学校就申请了勤工助学的岗位,周末也不见闲暇,就在学校周边的一家猫咖里当兼职。 因为宿舍里有几个家庭背景优渥的同学,小丽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入门还算正确,省却了拿许多劣质又不适合自己肤质的东西糟蹋脸的过程,起步就盯准了稍有档次的品牌。 通过舍友的科普,她知道自己的皮肤属于混合型,双颊、额头、下巴是干的区域,但鼻子会出油,平日里但凡熬夜,鼻子上的痘痘就像春天里的韭菜,一茬茬地冒。 都说干皮比油皮更好,她明明脸还算白净,偏偏这鼻子上的黑头和痘痘让她苦恼透了,而一般人入了护肤品的大坑又岂是那么容易爬出来的? 于是近几年,什么黑头贴,民间古法去黑头,深层清洁面膜,都被她挨个试过了,无奈鼻子上的黑头就像是迅速繁衍开来的原住民,生命力十分顽强,怎么都赶不走。 就在最近,她粉上了晋江的一个新人美妆主播,名字叫做‘妮爸爸’,里头第一篇的暴力摔粉霜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主播虽然毒舌了点,奈何人长得美,观点又很正—— “哦对了,我摔这玩意儿纯粹是因为它对我来说是鸡肋,但有的人吧,又想妆面薄、皮肤又没我白,而且还妄想产品能保持水润,同时还拥有那么一丢丢聊胜于无遮瑕效果的,还是可以考虑一下这牌子的。” 这话说的…… 小丽一方面想跟着弹幕一起骂她,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对号入座,去专柜试了试那粉霜,果然就算不打底,裸脸上妆,效果也十分让她满意。 从此她就成了风雨无阻,每天蹲守晋江平台等待主播投喂的,嗷嗷待哺的小粉丝之一。 昨天她就看到这主播在晋江直播专栏上挂的消息,说是和nb签约了,所以之后的更新都挪到了nb的视频投放区,时间不变。 于是今天她就趁着休息的间隙,偷偷地在员工休息的房间里拿出了耳机,下载了nb直播,在焦急的等待中,准时准点,刷出了更新—— 《手动挤黑头?真以为你的毛孔还不够大?》 小丽眼中一亮!这正是她想要的内容啊啊啊啊! 她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弹幕里已经有人开始皮了: 【我倒要看看,今天有多少个儿子想让你爸爸教你做人】 【女儿更新很勤快,朕心甚慰】 因为不满花白禾那个‘妮爸爸’的艺名,所以她家的粉丝都格外特别,各个都上赶着当别人的爹。 小丽通通不予理睬,在手机屏幕前摆出了十分认真的架势,准备全方位迎接这美人主播的毒液喷洒。 果不其然,里面的人上来就是一句: “最近看到人投稿,问我黑头该怎么去——拜托,你看我这张脸,像是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的吗?来,给你们凑近点看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美颜盛世。” 说罢,那美人拿起了镜头,用高清凑近了自己的脸,细腻到几乎看不见毛孔的皮肤映入所有看客的眼中。 【来呀!上硫-酸!】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说吧,哪家整形医院?】 做完这个动作,花白禾将镜头移开,慢吞吞地从旁边挪出了一盘糕点,很淡定地说道:“虽然本仙女不受那些烦忧困扰,但毕竟看视频的你们还是凡人,所以本仙女出于普度众生的慈悲,免费来给你们上上课。” “你们应该没人相信那些暴力去黑头,所谓三天见效的产品吧?”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动动手指搜一下黑头的形成,人家成长是有周期的,任何试图一夜之间让黑头家族缴械投降的产品,都是耍流氓——除非你能给自己换张脸皮。” 小丽在镜头前羞红了脸,不忍回想自己暴力去黑头的黑历史。 她认认真真地听了下去,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新偶像,正在一墙之隔的咖啡厅里。 …… 花白禾点了一杯焦糖摩卡,看着面前桌上小竹篮里放着的两只小奶猫,两个小家伙脑袋凑在一块儿睡着了,虽然想上手摸还需要洗手,但是这种给每张桌子都配了小奶猫供观摩的猫咖模式,还是挺有趣的。 她正在观察那两只抵足而眠的小东西,粉嫩嫩的小耳窝,略显稀疏的黄毛,还有梅花一样小巧的肉垫…… 正当时,她忽然察觉到旁边轻轻刮过一阵风,来人的声音已经在头顶轻柔响起: “抱歉,让你久等了。” 说话间,一个眉目清逸的男生已经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她的对面坐下,但姿态却又没有畏首畏尾的模样,相当从容,却也不经意间体现出了他不想吵醒两只小动物的温柔。 况且,他来的准点准时,半秒不差,明明是花白禾来的早了,他却想也没想地开口先透露出是自己迟到的意味。 配上那温润的语气,再跋扈的女人都不忍心冲他无缘无故发火。 花白禾唇边不自觉的流露出丁点的笑意来—— 撩妹高手啊这是。 她还从未和这个段位的世界之子命定对象相处过,心中不禁泛起几分新奇的打量来。 花白禾将这家猫咖的餐单往他的跟前推了推,面若桃花般冲他露齿一笑: “看看喝点什么。” 苗可期双手接过,不多时就做下决定,叫来侍应生:“一杯卡布奇诺,再加一份裱花蛋糕。” 见到花白禾有些诧异的目光,他自然而然地笑道:“这家店的甜点师手艺很不错,裱花蛋糕也是素食蛋糕的一种,采用的原料大多不易使人发胖,若是因为邀我的这顿下午茶,致使这么漂亮的小姐身形走样,那可是我的罪过了。” 花白禾眉头一挑,许久没听到这样油腻的甜言蜜语了,差点把她齁着。 她笑而不语,苗可期也不介意,格外有风度,轻松又寻了个话题与她聊了起来: “说起来,宁小姐最近在网上还挺有名的。” 花白禾随意地扯了扯唇角,将话题的主动权拉回来: “怎么?你是来找我要签名的?” 苗可期顿时就笑了,他也像模像样地接下了花白禾的戏路:“是啊,不知道这位民间红人宁婉婉小姐,愿不愿意给我一个签名呢?” 花白禾轻哼一声:“你还挺有眼光,难道已经预知了我的签名在未来相当值钱的事实?” 苗可期差点在她的自恋下破功,所幸心理素质绝佳,绷住了,面上还是那春风拂面的温暖笑意:“支持一下朋友的事业,应该的。”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意味深长地反问一声:“哦?” 她说:“难道真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你只想跟我当朋友啊?” 苗可期:“……” 这么直白,他就没法往下接了。 花白禾笑了笑,对他说道:“我这样的,应该挺好追吧?” 苗可期看见她黑曜眼眸里,被那弯弯眼睫的落影剪得斑驳的笑意,不知为什么生出了一种自己被这人看透了的感觉。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发僵,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原样,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 “宁小姐这是什么话,你家境不错,人又标识,哪是什么人都能看上的呢?” 花白禾拿起勺子,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对他道: “行了,不用紧张,我约你出来,不是为了戏弄你的。” 苗可期没想到她真是有其他目的才约自己出来,心中顿时一凛。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面前这女生,还真不像前女友口中那种光想着出风头、脑子长来是摆设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这次的目标,可能不太好下手。 就在这时候,花白禾语调微拖,气定神闲地问道:“上次我在你那边餐厅吃饭的时候,过来找我的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吗?” 苗可期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对方只是这么一提,他脑海中竟然浮现了关于那人的相关细节,明明已经过去了许多天。 大概是因为……对方同样很出色吧。 苗可期对那人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记得清清楚楚。 花白禾放下了小银勺,捏起杯子,吹了吹自己杯中细细白白的咖啡沫,轻轻地抿了一口,焦糖的淡淡甜味,混合着咖啡的丁点苦,在舌尖漫开。 因为加了淡奶调和的原因,咖啡豆里的涩意被压下,显得那苦味圆滑许多。 “温从淑,nb的总裁。”她的声音打破了苗可期的回忆。 男生顺着她的话,抬起目光,花白禾并未看他,而是垂眸盯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敛着的目光让人看不出深浅: “我曾经追过她,失败了,但我也不是第一个失败的人。” 苗可期一时摸不透她的意图,所以也没出声打断她的话,而是认真地在听。 “我有点不太甘心……啧。”花白禾如此说。 但她的话语低低响起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里头暗含的意味有些负面,桌上躺在竹篮里,睡在柔软白布上的两只小猫咪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 苗可期适当地接了一句:“所以……?” 这就是今天找他来的目的? 花白禾话锋陡然一转,对他露出个十分妩媚的笑容:“我听说你最近大四要实习了,学的还是人力资源管理?” “这工作,初入职场的工资不高吧。” 苗可期被她戳中心中的痛点,确实,就他目前这个专业,刚毕业只能淹没在茫茫的求职海中,想要奋斗到能在这个大城市扎稳脚跟的地步,没个二三十年基本不可能。 这也是他能将目标放在宁婉婉身上的原因—— 就算宁家的企业现在在破产的边缘,好歹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他和宁婉婉结婚,到时候就算不善经营,将公司卖出去,得到的利润,也好过他一个人在职场沉浮,卖命加班获得的回报。 花白禾看见他神色中发生的变化,知道自己是料对了,心中有了成算,她对苗可期开口说道: “我这里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苗可期顺着她的话语,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 花白禾刚想开口,她包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是中介那边的电话,估计是有人要看房—— 其实有些中介带人看房,来的并不一定是有能力买的,还有一些则是单纯的想看看户型,同时等待更合适的价格。 也就是说,挂牌出售之后,来的人里十之八-九都是不买的。 她想了想,将电话给按掉了。 而后才对苗可期开口道:“拿下nb的产业,岂不是比我家一个马上要破产的公司要好得多?” 在苗可期震惊的眼神中,她很淡定地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被温从淑拒绝的事情,给我留下了一点阴影,让我现在都不是很敢去参加a市上层的聚会,所以——” “如果你能把她追到手,我这边就给你八百万,怎么样?” “金钱事业双丰收,不知你对我提供的这份工作有没有兴趣?” ※※※※※※※※※※※※※※※※※※※※ 大家应该看出了这个世界男主的特点。 不提出目标,他那么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是不可能会主动接近温从淑那个级别的大佬。 我们花姐出手,总好过让他被温家的大猪给收买,对吧嘻嘻嘻? 至于后续操作—— 那就相当精彩了,敬请期待今晚十点半的更新,么么哒! 记得留言!留言!留言! 金主干妈么么哒(五) 说苗可期对花白禾提供的工作不动心, 那肯定是假的。 任何一个刚毕业的、家境一般的大学生, 恐怕没几个能抵抗住八百万的诱-惑, 何况—— “只是把她追到手,跟她谈恋爱, 不涉及跟nb公司有关的商业机-密吧?” 他不是很相信这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面前这人的套路让他摸不透,他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哪个傻子就想花钱看人谈恋爱。 然而幸运的是,他真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傻子: “我要她公司的机-密干嘛?我堂堂社会主义五好青年, 从不做那种违法犯-罪的事情。”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苗可期:“……” 他还待再问,斜里却冲出来了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走到他们这桌的边上,按理说这咖啡厅的侍应生是很尊重客人隐-私的, 除了上餐点的时候会过来之外, 其他时候都尽量给客人安静撸猫的空间。 但这时候却走来了一个女生,两手空空地,颇有些兴奋地来到了花白禾的跟前,开口道: “请问……你是‘妮爸爸’吗?” 花白禾差点被她话里难以捋清的混乱关系震到。 反应了三秒钟,她很淡定地否道:“我不是。” 她面前的人正是小丽, 刚才看完花白禾的“去黑头篇”, 内心的雀跃难以言表,如今听见她的声音, 刚才听到的教程仿佛在耳边响起: “去黑头还不简单?每天洗澡的时候热毛巾捂捂脸, 等毛孔张开之后, 随便用你的卸妆膏、卸妆油、卸妆液等等,借助油性互溶的特点——此处该有笔记——搓几下,然后用洗面奶洗干净,洗完澡出来用收缩毛孔的产品,长此以往,等你毛孔缩小,黑头不就失去生长土壤了吗?” “跟黑头抗争是一场持久战,每天补水收缩毛孔是重点,半途而废的,到时候别找我泼污水说我的办法没用啊。” 那信手拈来的法子,以及视频里讲话的那副气势盎然的态度,与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像了。 小丽顿时更是肯定道: “真的是你!我我我、我可不可以跟你合照?天呐你的皮肤是真的很好,好羡慕啊,是真实的仙女了!” 也许是第二个世界平庸的相貌让花白禾对颜值颇有些执念,现在听见有人当面给自己的吹彩虹屁,心情顿时很愉悦,于是注意力随之转移,打量了面前的女生几秒钟,而后一耸肩,示意她可以合照。 小丽高高兴兴地凑了过来,跟她拍了一张图,下一秒看到照片,果断决定回去给自己加个马赛克—— 这张图里有小姐姐就足够了,自己是多余的。 拍完照,她还不忘表白一句: “小仙女你说的去黑头办法我今晚回去就会尝试的,感恩科普!爱你!” 花白禾顿时失笑,顺嘴安利了她几款日常护肤时,有收缩毛孔、细腻皮肤功效的,适合油皮区域的化妆水,有平价的、也有贵妇的,霎时间更让小丽感激不已。 一副从此花白禾就是她初恋的样子。 小丽倒没有多留,她满足地拿着合照就走了,但刚才合照的那动静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毕竟花白禾跟苗可期说的事情不宜张扬,她干脆提议去附近的一家餐厅里用晚餐。 打定主意这次要找包间的花白禾,让人将那份还没送上来的蛋糕打包了,很淡定地就往外走。 倒是她这个吃完下午茶吃宵夜的行为让苗可期有些意外—— 没想到被小温总拒绝的打击对宁小姐来说这么大,这又是当网红,又是暴饮暴食的…… 苗可期不无喟叹,心底忍不住对花白禾生出同情来。 花白禾倒不懂自己的食量给人留下了什么误会,一马当先走出了咖啡厅,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她随手接起: “喂?看房?没时间,让他们明天再来吧。” …… 同一时间,房屋中介小刘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脑门上开始渗出汗来。 前两天有人联系他看房的时候,他一时记岔,以为自己已经给卖主那边去过电话,结果刚才想看房的邀请被拒绝,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提前跟那边说了。 事实上,今天来的客户让他看一眼,就知道这单生意大概率能成。 但奈何卖方不配合,他只能拿起职业操守,过去陪着笑解释房主那头临时有事,要不改日再来? 周小晨皱了皱眉头,看房的时间她是早就跟这边约过的,现在看来那卖家好像不大着急的样子—— 要不是a市的商圈好房子少,她也不至于让自家温总亲自过来一趟。 如今耽误了时间,她也难办,顿时脸一拉,就想跟这中介掰扯几句,恰在这时,后头的温从淑突然问了一句: “要卖房的是金枝花园的哪一户?” 小刘一眼看出这才是有话语权的人,脸上的谄媚神色更甚,立刻解锁了手机,给她看自己的图,同时快速道: “是1单元8楼8206的住户,这是里头的装修,户型三室一厅,实用面积151.4平米。” 谁料等他说完,却发现面前这位女老板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殊不知,温从淑正是觉得这门牌号十分耳熟,她稍加回想,立刻就忆起了,这就是今早刚放到自己办公桌案头的资料内容之一—— 那不是宁婉婉的住处吗? 她条件已经艰苦到要卖房了吗? 想起昨天晚饭时候听见的那句“不好好当主播,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温从淑有一秒的迟疑,按照宁婉婉那大手大脚花钱的速度,要是不走卖房的路子,光靠主播的分红收入,能支撑她的生活吗? 买,还是不买,温从淑难道陷入了选择困难当中。 但她这样子却让周特助误会了,以为是自家老板对这房子哪里不满意,顿时就虎着脸对面前的那人说道: “既然屋主不在,那我们下次再来,希望下次约时间的时候,不会被放鸽子。” 那中介小刘忙不迭地应下。 温从淑犹在思考要不要给花白禾提供经济支持的时候,她手底下就有人比她要果断的多。 …… 郑晓军作为国内影视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难免也做梦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靠着一部名作出人头地。 奈何他这个资历,能挑到的好剧本并不多,跟他合作的编剧也大多名气了了。 拍商业大作,他没那敏锐的市场洞察力,找不着观众的爽点;拍文艺情怀片,可惜他的美学课向来是低分飘过,现实一度让他萌生退出这行的意思。 直到—— 网络剧这个概念的出现。 他那钝了十来年不见好的鼻子,终于闻见了金钱的味道。 这次由nb公司投资的《淑妃穿越日常》,让他看到了自己即将红火的希望。 看过剧本之后,他脑海中更是出现了许多这部剧的镜头拍摄灵感,尽管上面拨款不多,而且要求用新面孔来降低经费成本,他依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人! 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挡他拍摄这部成名作! 果不其然—— 在他打算吃过午餐,去a市本地的传媒学校物色合适人选的时候,上天就将那对最合他心意的男女主角双双送到了他跟前! “你们好,方便打扰一下吗?” 花白禾刚跟苗可期走上楼,迎面见到个中年人双眼一亮,往两人的方向而来。 她看了看这家伙头顶挽留不住的毛发,心中诧异: 自己总不至于连这种粉丝都能吸引来吧? 她可是坚决不会安利生发产品的主播! 苗可期向来是个彬彬有礼的人,见花白禾面上没露出不耐烦来,顿时就朝对方微微一笑,点头道:“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郑晓军赶紧自我介绍: “我叫郑晓军,职业是导演,是这样的,你们想当明星吗?我最近在筹拍一部网络剧,叫做《淑妃穿越日常》,这是我的名片……哎我名片……嘶好像忘带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裤袋里,可惜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半张纸来,脸上顿时出现几分尴尬。 生怕眼前这两人把自己当成骗子。 虽然郑晓军本人没什么拿得出手、能流芳百世的作品,但是他常年在圈子里混,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虽然眼前这两人没有受过专业的形体和仪态训练,但就那模样,和走路是自带的气势,以及不自觉地展露出最符合自己特点的角度,都让他颇为震动。 尤其是其中的那个女生,他想,这人只要稍加培训,镜头感并不会比那些专业的学生差,特别是这引人注目的气势…… 苗可期的神色里还带着犹疑,花白禾却是略微一怔,重复道: “《淑妃穿越日常》?” 这不就是nb开始的时候打算拍摄的,后来被温氏影业抢走剧本,而后在市场上大火的那个故事吗? 听见她的疑惑,郑晓军又补了一句:“虽然听名字很一般,但是这部剧有nb投资,有兴趣来演个角色吗?” 花白禾顺势笑了下:“什么角色?” 郑晓军一拍大腿:“男女主角,我们这剧最重要的就是脸!” 花白禾:“……”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导演一点都不红了。 请问温从淑这是哪里找来的杂牌军? 花白禾十分不想和那人扯上关系,然而当视线触及到身旁的男生时,她突然醒悟过来! 等等,让苗可期走演艺圈道路,岂不是比当温从淑的助理更快获得她的注意? 毕竟,这可是那部一拍出来就会火的一部剧。 紧接着,苗可期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女生和导演迅速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了之后去剧组的时间之后,才想起自己还在旁边。 苗可期:“?” 替他同意去拍戏,认真的吗? 而且网剧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么没听说过? 花白禾很淡定地继续往前走,再开口时已经把他的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本来我打算让你去到nb公司面试,走职场路线,但是现在显然有更快的路子。” 她说:“走戏路,你在舞台上发亮肯定更引人注目,到时候你就不是如今这个普通的身份了,再勾搭温从淑,岂不是更容易?” 苗可期对她的‘勾搭’两个字不太感冒。 但他毕竟还是个现实的人,想了想,当明星确实比其他的职业来钱更快,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他不试一试呢? 于是,他跟着花白禾的步伐,走进了餐厅,陪着她用完了一顿晚餐,也听完了她对自己的计划。 到最后,花白禾从自己的随身挎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一支笔,同时推到了苗可期的面前—— “签了它,我会先给你付五千的订金。” 一单八百万的生意,订金只有五千,饶是苗可期也有些讶异。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做这事算是无成本,这个事情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对方如果一开始就给大笔的订金,他拿了钱跑路怎么办? 这年头愿意送钱送到家的好人不多了—— 苗可期拿着笔,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合同,然后在上面工整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花白禾满意于他的态度,在心中对系统感慨: “我可真是当代活雷-锋啊!” 为了让命运之子幸福谈恋爱,她这是又贴钱,又贴人啊! “贴……人?”系统狐疑地问了一句。 花白禾很坦然:“这人我先发现的,也是我送到她跟前的,可不就是我倒贴出去的人吗?” 系统被她的逻辑折服了。 餐厅里的两人签完了合同,花白禾想了想自己记忆中见过的那些苗可期对温从淑做过的事情,又仔细地嘱咐他: “据我了解,温总喜欢的衣服牌子、手表牌子、护肤品化妆品牌子分别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兄弟,做笔记需要我教你吗?” 她正想往外怼牌子,就发现苗可期对自己看直了眼。 被她那么一提醒,苗可期只得拿过旁边餐厅里整整齐齐的餐巾纸,用签字笔在上面记下那部分耳熟、部分陌生的品牌。 并且决定回去之后好好琢磨。 花白禾说完了品牌之后说温从淑的生活习惯,把她平常几点起、晚上几点睡,中午休息时间段,忙碌的月份和季节都给报了出来。 “对了,还有,温总自己是江南那边的人,虽然平常应酬她并不挑食,但是她还是很怀念家乡菜的,你可以搜一搜全城哪家江南私房菜口味正宗。” “噢,其实她虽然工作忙碌,没什么过节的执着,但是每年中西方的情人节、她的生日、圣诞节、春节、元宵节这些该怎么表现,不用我教你吧?” 花白禾一口气不停,把自己全方位研究透的温从淑各方面资料和爱好都抖了出去,眼见着苗可期面前的纸巾正反两面、四开的秀气字体写了足足十张,她才停下来喝了半杯茶润润嗓子。 苗可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对面的花白禾。 就好像……在看私-生-饭一样。 又或者是老皇帝的临终托孤。 一般人真的没有这么变-态。 听得他感觉自己得了这么多参考资料,如果这样都拿不下温从淑,那真是应该以死谢罪。 花白禾察觉到他的目光,丢过去一个眼神:“?” 苗可期半庆幸半感慨地说道: “还好你不是个男生,否则这钱也轮不到我来赚了吧?” 他以为温从淑拒绝花白禾是因为她的性别。 花白禾没多解释,只对他略扯了扯嘴角,思绪却慢慢飘远—— 苗可期的男主角是定下了。 但是她呢? …… 两个小时后。 花白禾躺在家里的咸鱼躺椅里,端着冰冻的柠檬汁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接下这个戏? 温从淑身为投资方的大佬,应该是不会有心思来剧组探班的。 顶多是让手底下的人过来一趟。 但这样的话…… 苗可期想在成名前给她留下印象,岂不是很难? 花白禾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得出的结论有些不可思议:“统儿,我发现小温总对我感兴趣,竟然也还不错,不然我怎么找机会,让苗可期假装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眼前呢?” 打定主意,花白禾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决定了!我们的目标是!三金影后!” 系统面无表情地拆穿了她:“你就是不想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它也是觉得很奇怪了—— 第一个世界当打工仔兢兢业业也就算了,当时自家宿主在洛笙家里被禁锢了几天之后,第一时间跑去上班,它还没觉察出异常。 但第二个世界,从姜窈手底下逃出去之后,这人竟然惦记着拿那些奇巧-淫-物去卖钱,它当时就无话可说。 后来的第三个世界,它发现花白禾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竟然沉迷炒股,现在来了第四个世界,居然从卖二手奢侈品开始,而后走起了网红的路子,现在又想去当网剧的女主角—— 活脱脱是个移动的聚宝盆精,恨不能将所有钱财吸引到自己的钱包里。 它就纳了闷了: “你在自己的世界里过的很穷吗?我记得你银行存折里面的数字在那个世界不算少啊。” 就算不工作,也足够一般人过一辈子,包到养老了。 花白禾这么拼了命的赚钱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见系统的话,花白禾沉默了几秒钟,缓缓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 系统赶紧打住:“我没问,你听错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在任务世界里赚的钱是带不走的,你最终能得到的也只有我们许诺给你的一个亿而已。” 花白禾点了点头,淡定自若道:“我知道。” 为免系统察觉出她的情绪,她立刻转移了话题:“我发现,要是我进了剧组,吸引来了温从淑,我还能直接近距离遥控苗可期进行表现,这岂不是能遏制住一切的意外?” “等到杀青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找个机会,让他们借酒生情一下,啧,完美。” 花白禾跟系统把算盘打得啪啪响。 她并不知道,在另一个地方,也有个人在内心数着小九九—— “什么?《淑妃》那部戏的女主角,签了旗下的宁婉婉?” 周小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很尴尬。 总觉得这世界太小了,为什么总裁不喜欢的人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面前? 就在她尴尬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句: “人选可以通过。” 周小晨抬起头:“???” 她立刻应道:“是!” 单纯的小助理,并不知道,自家总裁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 关于在杀青宴上,如何把人骗进自己房间里的画面。 究竟谁才是被狩猎的猎物,届时自会见分晓。 ※※※※※※※※※※※※※※※※※※※※ 到底谁能得逞,买定离手啊! 我坐庄,么么哒! * 今天票子也攒起来,并且在这里问一下,本文的护肤常识,有需要的吗?有的话我下次写清楚一点。 并且在这里补充,面膜那里,不要贴任何面膜超过20分钟!最好控制在15以内! 还有就是,彩妆一定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产品,不要盲目跟风么么哒! 金主干妈么么哒(六) 《淑妃穿越日常》的剧组班子简陋到令人发指, 花白禾和苗可期被场记带进来的时候, 才意识到自己在的这地方就是拍摄场地。 她明明记得在印象中, nb在网剧上投入的预算不少,而且选用的角色再差好歹也是科班出生, 就算配角是那种拍一部黄一部的十八线小扑街,但人家那好歹也是真的演过戏。 换成她和苗可期……这怎么看怎么像是赶鸭子上架。 nb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穷了? 花白禾和苗可期草草参观完剧组那几台摄像机,以及那简陋的化妆室、寒碜的更衣室之后, 两人面面相觑。 倒是郑晓军心很宽, 手里卷着剧本,迎上来笑呵呵地问道: “两位台词都背过了吗?” 花白禾正想点头,毕竟她是先看过世界线的人,在某些方面有剧透的优势,她相当有把握这部作品只要不被温氏影业抢先,哪怕再狗血, 也一定能在市场上大火。 这新颖的题材、流行的元素,不管是多么粗糙的制作,只要这是个能迎合大众口味的新作品, 它就一定能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结果她还没点头, 导演又笑了一下:“没背也没关系, 看过就行,为了方便记忆,我们这台词写的都会比较简单, 小宁, 我们编剧看过你的视频之后, 甚至还结合了你的美妆博主特点,连夜修改了剧本,特意为你开辟了一条由护肤和化妆进行升级的路线。” 花白禾:“……” 花白禾:“???” 导演你是认真的吗? 为什么这剧本还能说改就改的啊? 而且现在她很有一种,这部剧怕不是为了她量身打造出来的即视感。 她下意识地联想到了某一位老总,继而菊花一紧。 郑导没管她的懵逼,笑眯眯地把手里的新剧本给她看了看,原本的淑妃只占了穿越古代这个元素,而现在nb像是在煮一锅大杂烩,想着反正都已经是创新了,干脆创个彻底,于是又给加了空间元素。 里面的女主角淑妃,凭借着自己空间里带的护肤品、化妆品,经过了最初穿越阶段的种种不适,最终在后宫的争斗中站稳脚跟,虽然没有成为皇后,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 后来诞下的皇子,更是因为备受帝王的宠爱,被封为太子。 花白禾打开剧本之后,整个人的脸上都是恍惚。 郑导还相当善解人意地说道:“毕竟是加了空间的元素,台词方面酌情改了改,你一会儿化妆的时候可以揣摩一下,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就行。” 因为剧组的化妆师只有一个,所以在花白禾化妆的时候,导演就拉着苗可期,带他熟悉机位,给他讲戏去了。 …… 花白禾在化妆间里坐着,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拿着刷子在自己的脸上创作。 那化妆师不知道是不是隔壁美发店临时请来兼职的,不仅翘着兰花指,说话的声音还嗲里嗲气的,自称英文名tony,一边给她化妆一边感慨: “哎哟喂,你这个皮肤怎么保养的?天呐我画过这么多的明星,就你这脸最精致,有没有什么秘诀跟姐妹分享一下昂?” 花白禾想到刚才见到的化妆师脖子上那枚鲜明的喉结,感觉自己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嘴,跟这位‘姐妹’分享自己的护肤心得。 最终她凭借着强大的敬业精神,勉强操住了人设,睁开左眼对那化妆师挤了挤:“早睡早起,远离手机。” tony给她扑定妆粉的手挪远了一点,开始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见她睁开眼睛看来,隔空对她戳了戳食指: “讨厌~哪有这么忽悠人家的~” 花白禾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对他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俗话说得好,拍戏的时候,最好不要得罪化妆师。 不然谁也不知道你在灯光下和镜头里能丑出什么极限。 “不过你的美妆视频人家每一期都有看啦,你现在接了戏,以后还会日更吗?” 他拿起眼线笔,虽然嘴上在说话,手下的动作却稳得很,一笔既成,开始将眼尾的部分加深,因为要上镜,妆容免不了比平时浓一些,否则在镜头里很难显出来。 花白禾应着他的同时,一心二用,在心中琢磨一件事: 换剧本的事情处处透露出古怪。 包括那温从淑也是。 先不说对方为什么在见了她之后出尔反尔,流露出看上她的意思,就是这突然改变的剧本也很奇怪…… 是她的到来引发了蝴蝶效应? 还是说—— 温从淑的壳子里…… 也早已被狸猫换太子? 有些想法一旦生了根,就像是根须在土壤里找到了缝隙,迫不及待地趁虚而入,细心密密地延展开去。 “统鹅鹅,你这次给我捏的脸,是不是比对着妲己的美貌设定的?” 要不怎么能让小温总一触即弯? 她在脑海中疯狂呼唤系统。 系统:“……” 好了,闭嘴,它不要面子的吗? “下个世界……”它阴测测地开口道。 花白禾顿时开口就是一句:“爸爸!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来世你做牛做马的时候我给你摘草吃!” 系统:“……【别人都是人造革,唯有你是真的皮.jpg】 花白禾:“看在喜当爹的份上,下个世界的颜值……?” 系统面无表情地回应她:“继续在线。” 花白禾心中一喜,殊不知,系统已经未雨绸缪地开始物色下个世界两人间的身份—— 既然人类已经无法阻止花白禾前进的脚步,那么唯有…… …… “温总?” 周小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她听错了吗? 自家的总裁在百忙之中,决定抽空去看看那个只投资了八十万的网剧剧组? 她想了几秒钟,发现终究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虽然温从淑手底下有上千万、上亿的单子,但是人家毕竟是总裁,每一笔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就连小笔的生意都是如此的重视。 想法既定,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对温从淑开口道: “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您目前没有安排,可以安排去剧组。” 温从淑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安排上了。 虽然这只小狐狸迟早要进她的嘴里,但她也得偶尔巡视一下领地,免得其他东西不识相,叼走了她的猎物。 下午两点。 花白禾在鼓风机的呼呼声里,努力绷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并且按照郑导要求的那样,脸上表现出茫然、惊异、再混合着痴迷的神色。 这里的剧情是主角夏叮咛身为一个美妆博主,在直播的时候遇到摄像头短路的事情,她调试时忘记关掉开关,触电身亡后穿越—— 才刚穿越到一个秀女的身上,弄明白自己的穿越事实之后,她对这个架空的王朝一问三不知,内心极度不安之下,被安排着去参加御花园里皇后设下的宴会。 结果整个人还在懵逼中,就发现自己耳朵里出现一个声音: “叮咚!您的随身空间已开启?请问现在进行查阅吗?” 夏叮咛大吃一惊,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答应,生怕自己突然被拉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大变活人之后再出来,说不得要被当成妖怪论斩。 她只能装作不小心落了队伍的样子,偷偷地点了同意,结果就看到了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页面,上面正是她穿越前测评过的每一样护肤品和化妆品,品牌包罗万象。 她犹自震惊时,御花园外正好有当今天子的御辇路过。 惊鸿一瞥中,她见到了当朝皇帝是怎么样的美貌,她完全惊呆了,根本想不起来面圣的礼节,随即就被周围的宫人们斥着大胆,让人按着给跪了下去。 花白禾暂且对这天雷滚滚,放在历史剧本里非得被人挑刺挑出八十一道的剧情不说话,就论郑导要求的那个表情: “茫然里带着一丝惊讶,惊讶里又忍不住出现了一点痴迷,就像是一个举目无亲的人,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偶遇自己真爱,对对方一见钟情的那种感觉,懂吗?” 花白禾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错怪了很多演员。 她听见了自己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的声音。 每一匹都在咆哮: “谁他妈会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还能想起来对男人一见钟情啊?” “逻辑呢?拿去喂狗了吗?!”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努力想了想自己一集的报酬,然后将自己的脸设想成了一抔混凝土: 第一步,倒进去一斤茫然,而后加进一百克的惊讶进行搅拌,适当撒一些痴迷,混合之后—— 她在鼓风机里,对只需要瘫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饰演皇帝的苗可期,绝美的脸上露出了…… 疑似小儿麻痹复健的表情。 不是痴迷,胜似痴呆。 美则美矣,却怎么看怎么沙雕。 此刻,镜头外正在喝水的郑导:“噗——” 所幸及时偏过了头,否则这一口水上去,他得心疼死面前的摄像机。 “卡卡卡卡!” 他一连喊了几个字,虽然这部剧只看脸,但是郑导绝不能容忍自己把剧拍成一部沙雕剧场,立刻放下大多数时候只要表演面瘫,出场自带气场的苗可期,跟花白禾详细地讲起了这部分的戏。 花白禾努力通过自己的揣摩,以及对角色人物的理解,又接连拍了两次,才将这一幕拍过去。 但她能过,不是因为她进步飞快,而是郑导看了看她的演技,独自在摄像机后头坐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地屈从于她的沙雕路线。 “反正换女主是没钱换的——科班出生比宁婉婉贵,比宁婉婉便宜的又没她好看。” 郑导如此安慰自己,想到nb那边的编剧还会为了宁婉婉改剧本的事情,他还暗自揣摩了一下宁婉婉和nb的关系。 最后,郑导决定大胆到底,任她自由发挥。 好在花白禾还有一点镜头感,虽然表情管理还差了点,但是跟郑导对着机位这么真刀真枪地演了几场之后,她自觉收获很大,在中午休息的时候,都还在揣摩表情方面的控制力。 系统看她趁着tony不在,拿着盒饭对着化妆室的镜子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一时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你喜欢演戏?” 花白禾听到它的问题,顿时冲着镜子微微皱了下眉头,目光里流露出几分隐忍的伤痛来,系统一见,还在思考哪一幕能让她露出这种堪称屈-辱的表情来,就听见花白禾在心底美滋滋地问道: “你看,以后命运之子要对我用强的时候,我这个表情是不是比以前带感?” 系统:“……” “用郑导的话,这倔强里捎着三分坚毅,坚毅里含着倔强,倔强中染着绝望,啊——”花白禾用咏叹调给自己叹了一声,发现系统没接茬。 她问:“统儿,你为什么不夸我,难道你不为我的进步而感到高兴吗?” 系统:“……”它不仅不高兴,而且还在琢磨到底怎么样弄死宿主不算违-法。 然而花白禾还在不依不饶:“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高兴到说不出话来了,没事,我能理解。”花白禾戏瘾附身,调戏起自家的未成年系统,半点愧疚心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花白禾说完这句之后,隐约听见了哪里传来的吐血声。 她心情被这一场单方面的谈话调节的极好,三两口解决完那份油腻的盒饭,打开了自己自带美颜镜头的手机,看了看桌上的几瓶洗面奶,心中有了题材,决定今天换个形式,搞直播。 …… “每天都剪视频,累了,今天给你们开个直播,免得有些人老说我视频后期处理加美颜效果,今天本仙女就想告诉你们——” “谁耐烦整后期,一个简单的手机摄像头能解决的事情,就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前两天比较闲,我就随手翻了翻围脖后台的投稿,然后发现我真的高估了你们这些凡人的常识,有的人居然连洗面奶都不会挑?真实的吗?” 说话的同时,她脸上浮现出的诧异,因为今天上午的角色只是前期,所以她的妆并不太浓。 但架不住她融合本身人设的那股妖艳劲儿,明明是清纯的模样,五官愣是能脱离那一层轻薄的妆容,随着眼眸的转动,灵活现出那底下扑面而来的碧池味道: 【妈妈问我为什么摸着砖头看视频】 【呔!哪来的妖-精!】 【呜呜呜仙女救救我这张脸吧,本来还在纳闷自己每天就是用洗面奶和补水护肤品,为什么反而更糟,原来洗面奶也有讲究吗!】 【交出护肤秘籍不杀!】 花白禾随手拿过旁边的一瓶洗面奶,将成分的那一栏对着镜头,脸上是云淡风轻的淡定,一副勉为其难给无知群众扫盲的样子: “现在没在家里,就随便挑个给你们举例,看到这成分表了吗?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全看懂,都认识字吧?” “来来来,往这里瞅,跟我念,‘成分表:水,硬脂酸’——行了打住,干皮和混干的那些,看到硬脂酸,可以把手头的产品放下了,硬脂酸属于皂基成分,对干皮非常极其以及特别的不友好,如果不想脸上情况越来越差,及时止损会不会?” 【你爸爸的化学课堂开课了!】 【看什么看你们!赶紧给我低头记笔记啊!高考重点知不知道!】 “这是最常见的皂基成分,还有其他的类似于肉豆蔻酸钠,月桂酸钠的,看见之后也能丢掉了。” 【等等我刚才耳朵听见了什么?xxxx和xxxx???】 【感觉听到了一道题:已知1+1=2,求哥德巴赫猜想?】 直播的观众们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高考化学课的补习现场,弹幕里被一片问号充斥,还有人跟她道歉,认为自己不该觉得她是个只有脸能看的碧池—— 这!明明就是个有文化的、长得又好看碧池! 花白禾对那些弹幕视而不见,捋了捋思路,开始继续讲自己的课:“还有人问我油皮用什么洗面奶?” “你们不是经常冒闭口、痘痘的吗?水杨酸成分可以考虑一下?” 她三言两语点拨着,直播间的气氛登时一变,充斥着‘不懂就问’的学习气氛,弹幕里闪过无数个‘疑难杂症’,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哪个皮肤科专家的小讲堂。 花白禾挑了几个有代表性的回答,不多时见到tony兴冲冲地打开了门,她径自与自己的观众道了声再见,就回过头与tony聊起了化妆品。 …… 下午两点。 温从淑要过来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剧组。 苗可期遥遥与花白禾对视了一眼,两人仅仅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明了了对方的意思,除却男女主之外,整个剧组临时兼职群演的场记、杂工、包括保洁,都在导演郑晓军的指挥下,对金主的此次考察露出了又惊又喜的期待来。 虽然很担心老板不满意—— 但是人家要亲自过来看,正说明了对这个投资的重视啊! 郑晓军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同,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换女主看来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他想到nb逆袭发家的故事,再联想到自己的草根剧组现在初生的情况,觉得这部剧有了让东家格外眷顾的角色,说不定也能够像nb公司一样,逆风生长!向阳而生! 金主的过来,让所有人工作起来都更有动力了。 苗可期的表演台词并不多,靠着颜值在线,平常以冷漠示人,但偶尔笑起来时,流露出的截然相反的温柔,被镜头恰到好处抓到时—— 郑晓军都能想象到年轻的小女生抱着手机尖叫的样子。 因为网剧制作成本太低,郑晓军经过上午的心理建设之后,干脆走了出奇制胜的路子,在花白禾的戏路偶尔崩盘的时候,不仅没喊卡,反倒是顺着她的样子,将她的特色更加突出。 等到温从淑来到剧组的时候,正好赶上一波中场休息,这里讲的是皇帝和皇后之间的剧情,花白禾就在旁边喝着矿泉水,手里拿着剧本,在跟化妆师tony有说有笑的样子。 两人不知说到什么,那个在温从淑看来像是山中野鸡的tony翘起兰花指,戳了一下花白禾的肩膀,也不知他一个男人哪里能做到那么妩媚的表情,硬生生地戳出了一指的妖娆感。 而后,花白禾竟然也有样学样地回点了过去,只是比起对方那阴阳不分的即视感,倒是个完完全全的骚气十足。 温从淑仿佛都能看到她悄悄伸出尾巴,凑到别人鼻子底下撩尖儿的模样。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温从淑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旁边的周小晨不明所以,只感觉到自己老总周围的气压瞬间低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她立刻明白了原因! 虽然温总将赚钱放在第一位,但那不代表她能够对曾经骚-扰过自己的人有什么好脸色。 周小晨自以为揣摩透了上意,恰逢苗可期的戏份拍完,她立刻将温从淑的视线引向了其他的地方: “温总,这是剧组的总导演,郑晓军,郑导。” 于是温从淑原本打算往花白禾那边挪的脚步,只能硬生生地随着助理的方向转了转,唯有余光还将注意力放在花白禾的身上。 跟tony聊的正欢的花白禾被那眼神扎了一下,还没转头去看,就被面前的tony拍了拍肩膀,意思很简单: 金主爸爸来了,你快看看台词。 装作低头在研究剧本的样子,总比认为她这个女主角无所事事,看着这剧组简单,就根本不认真工作的样子要好。 花白禾从善如流地低头去瞄了一眼,实在不是她不认真,而是这剧本女主出现的台词要么智-障,要么是她擅长的领域—— 下一幕是一个跟她关系较好的秀女,脸上莫名起了些奇怪的疹子,眼见着无法参加过两天的选秀大典,着急的很。 而女主角夏叮咛,只看了看她的脸颊,就很确定这是清洁产品使用过度,造成皮肤本身的屏障受到破损,以至于皮肤变得十分敏感,不仅泛红,还起了痘痘。 夏叮咛随口问了好友几句:“近几日你用的什么洁面?” 因为这时代古代宫中女子大多喜欢用些含重金属元素较多的化妆品,卸妆不干净残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清洁的时候再有什么产品刺激……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朋友就答道: “前些日子在宫道见了端妃,不知哪个姐妹惹了她不喜,命宫人拿了皂角粉和了水,又用糙布沾了水,朝我们脸上抹来,说是这妆容浓艳,易使圣上生厌,还是素些的好。” 端妃在剧本里就是个十足的恶毒女配,不知是哪个保洁阿姨临时裹着红被单充当的群演,总是嫉-妒年轻的妃嫔们比她好看,所以能用出这招,不可谓不恶毒。 女主角夏叮咛想了想,晚上就悄悄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空间里摸出了自己曾经用过的一瓶资生堂红腰子精华,脸上皮肤第一次屏障受损,一般用这个就够用。 但就算是这个也让她有些心痛…… 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只有一样,对于处于这个时代的她来说,哪怕是她上辈子用过的最为平价的洗面奶,也仅此一瓶,算是孤品。 也许她自己省着点很够用,但是送给别人—— 夏叮咛肉痛地拿过一个干净的、用来盛放膏状化妆品的瓷瓶,倒了半瓶进去。 她觉着自己对这段友谊情深义重了。 以上,就是花白禾要演的下一幕剧情。 她边看边想,这编剧可真是个美妆小达人,就是不知道等到后期拉赞助的时候,自己这网络剧如果得不到这些护肤化妆品大牌的赞助,该怎么把剧里的牌子给换掉? 总不能免费给打广告? 但是万一赞助网剧的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微商自制产品,这样一来岂不是有拉歪观众的嫌疑? 毕竟,毫无保障质量的东西,万一观众真的听着去买了…… 烂脸怎么办? 想到这里,花白禾想起身去问一问导演,怎么把‘许三多爸爸’的名号给换掉,目光刚往那边放,就看到导演在跟温从淑介绍男主女配。 “温总,这是男主角的饰演者苗可期,他和女主角是我前几天一块儿挖来的。” “温总好。”虽然还带着冷酷的妆容,但苗可期却对温从淑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既不谄媚,也不显得梳离,哪怕脸上的妆容稍重,却半点不引人反感,似乎能让人轻易地联想到这妆卸了之后,该是怎么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男生。 尤其是他眉眼间还流露出几分青涩。 温从淑当即就将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跟宁婉婉走得近? 联想到宁家的那对父母,又想到这苗可期的背景,温从淑的眼中闪过几分莫名的情绪。 苗可期半点也不着急接近她,眼见着她多看了自己几眼,也没什么情绪变化,只在心中有点纳闷: 明明他和这位温家的小温总才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这人看他的眼神里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感觉? ……打量中分明带了点敌意? 从小在普通家庭长大,而后接触的又都是非富即贵,跟几个家境好的女朋友在上流圈子里转过几圈之后,苗可期对别人的目光格外敏锐。 饶是他心中有了困惑,却也没第一时间表现出来,而是选择按捺在心中。 恰在这时,郑导演对花白禾挥了挥手:“小宁。” 因为宁婉婉的名字后两个字相重,轻易喊她‘婉婉’,听着总让人觉得暧昧,所以导演干脆就喊起了小宁。 花白禾拿着剧本就往人群的方向来。 “这位是我们剧组的最大投资人,温总。”郑晓军还不知道她们俩的事情,他看中的只有花白禾的那张脸,对他来说,只要花白禾能参演,这就够了。 花白禾也装作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温总好。” 周小晨原本见她过来还挺紧张,生怕她不分时间地点场合朝自家总裁贴上来,结果没想到她还挺识相,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心想,也是,毕竟宁家要破产了,这位大小姐自然明白能赚到的钱才是最要紧的。 温从淑眼中颜色深了些,意味深长地对着她‘唔’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继而花白禾也完全没有要跟她多聊的意思,干脆问起了导演:“郑导,这部分的牌子怎么办,我看这是文里第一次出现品牌,以后能直接播出去吗?” 郑导眯了眯眼睛,“是这么个道理,干脆把女主的品牌全部都给换成自拟的品牌吧,这样能避免麻烦。” 说着他就走到了旁边给编剧打电话,温从淑则被助理带到了旁边休息,花白禾顺势与苗可期凑到一块儿,拿剧本当遮掩,实际上小声地交流了起来。 “有点奇怪……”苗可期拿着一支笔,作势低头在自己的剧本上涂涂改改,嘴唇却微微开合冒出了轻轻的声音:“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因为两人装作讨论剧情的样子,所以花白禾和苗可期坐着的是平行线上放着的两张椅子,中间隔了张桌子,两人算是侧坐着互相面对面。 此刻花白禾往他的方向凑了凑,在他的剧本空白处写了个问号。 “?”不喜欢你?不可能吧? 苗可期没抬头看她,两人聊个天活像是以前的特-务头子偷偷接头。 他就保持着低头画剧本的姿势,慢慢道:“不是错觉,我很肯定,说来你可能不太相信,我对别人的眼神善恶判断,还是很有经验的。” 花白禾暗道‘糟糕’,这样可不行。 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从成年开始走,应该是几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情,倒没想过命运之子对男主完全不感兴趣该怎么办。 她还在沉思着,另一边却已经有人格外不高兴了。 温从淑皱着眉头看花白禾和苗可期讨论剧本的样子,问旁边的助理: “其他人也这样吗?” 周小晨:“……嗯?” 她一时间不太懂自家总裁问的是什么。 温从淑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别人家的男女主角讨论剧情,也要这样吗?他们俩都快亲到一起去了吧?” 周小晨抬眼一看,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确实很像是苗可期和那宁婉婉即将脸贴脸,嘴对嘴。 她想了想,回了一句:“刚才郑导说他们俩是一块儿被挖来的,也许宁小姐和苗先生……嗯……” 那个‘嗯’里面包含的味道相当之微妙。 可以说是相当委婉地在劝自家总裁,也许人家就是一对呢? 周小晨其实还有点茫然,明明这样的话,以后温总就再也不用被宁小姐缠着了,为什么她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高兴? 那眼神……就跟看到自家对象当着她的面劈-腿了似的。 周小晨被自己的脑补画面吓了一跳。 正当时,温从淑食指敲了敲自己坐着的椅子扶手,问道:“公司对于签约主播的规定是什么?” 周小晨一脑门汗,跟了自家温总这么久,居然还有她能揣摩不出来的意思,她顿时觉得非常的羞愧。 温从淑见她有听没有懂,于是面无表情地点拨道: “25岁以下的主播不许谈恋爱。” 周小晨:“……” 周小晨:“???” 有这个规定吗?她怎么不知道? nb直播间里现在还好几个19的游戏主播天天在秀对象?他们公司什么时候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规定了? 然而她很快就想到了温从淑这句话的特指对象。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温总表现出一副,很在意那位宁小姐的样子? 明明前不久在宁小姐表白的时候,她还让保安上来拉人好吗? 难道现在的总裁都喜欢走‘就算是我不要的,也不许看上别人’这种路线了吗? 周小晨一边琢磨,一边把刚才温从淑的那句话自动替换成: “公司某位25以下的宁姓主播不许谈恋爱。” 她想了想,朝两人的方向走去。 …… 花白禾看周小晨往自己这边来,顿时就没再继续和苗可期聊天,想起自己一贯的态度,又联想到这位特助之前对自己的鄙夷。 于是面上也没有几分热情,只是淡淡道: “周特助。” 苗可期看两人有事,识相地给自己找了个去喝水的理由,走到了另一边。 周小晨对花白禾微微一笑,然后就将公司刚出炉的,由总裁为眼前这人量身定做的规定道出。 花白禾:“……” 花白禾:“???” 你们公司老总是不是家里还有皇位要继承? 管天管地,还管她跟谁聊天打屁? 她一脸的惊诧,上下打量着周小晨:“哦,可是我没有对象,我和苗可期只是朋友。” 周小晨的笑容凝固了一下,而后做出了然的神情:“是吗?” 花白禾点头点头。 然后周小晨就放下心,回到了总裁的身边。 温从淑听罢,还待再问,又觉得老让自己的助理跑腿也不是个办法,她暂时地按捺下了自己过去和花白禾聊一聊的冲动,一直在剧组就这么待到了今天的戏份结束。 因为经费紧张,晚上通宵的大灯电费很贵,所以这部戏里的夜景并不是很多,郑导打算后期把夜景部分一次性补上,就没选择在现在分开拍摄。 故而这简陋的小剧组在下午六点就下班了。 众人都感动于温总在日理万机当中,居然有时间在这里看他们拍这么久的戏,各个都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亲和力最强的金主。 直到——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小温总朝着本剧的女主角而去。 毕竟都在a市的圈子里,有的八卦只要稍微用心打听就能知道,化妆师tony就听过这两人之间的故事。 身为一个心思敏感の精致男孩儿,tony自觉和那些粗糙的汉子们很不同,天生就有一双发现美的双眼。 他一整个下午闲来没事,除了给主角配角们补妆,就是在旁边暗自观察。 他发现这个小温总的注意力一直就在本剧的女主角一个人身上。 相反的,他的小姐妹婉婉,则是相当高冷的对这位总裁视而不见。 tony心道,这可跟他听说的传言太不一样了! 谣-言误我! 这哪里是麻雀试图翻身变凤凰失败,这就是霸道总裁对落魄千金惦念不已,难以忘怀啊! tony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无数篇爱恨纠葛的同人文。 与此同时,花白禾对来到自己跟前的人露出个十分讶异的表情:“温总这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想了想,她自动补充道:“温总放心,我既然和剧组签了合约,就一定会尽我最大努力去演好这部戏。” 请不用担心她因为惦记着之前的事情,所以刻意跑来剧组捣乱。 谁料温从淑却很淡定地对她笑了笑,开口道: “一会儿有时间吗?吃个晚饭吧,郑导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女主角的合适人员,这部剧的开机就拖了一段时间,要不是你和你朋友的出现,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成本。” 这话说的…… 花白禾一口应下,没等温从淑喜上眉梢,她转过头,对背好包准备离开的苗可期喊道: “苗苗,温总要请我们吃饭,走吧。” 温从淑脸上的表情顿时如坠寒冰地狱。 ……苗苗? 这是什么恶心的称呼? 苗可期刚卸了妆,眼见这自己的八百万有着落,脸上跟着露出个少年人特有的喜气来,干脆的应了一声,穿着套牛仔衣裤,衬的他腰是腰,腿是腿的,格外有型,而后就往这边走来。 因为晚间外头的天气有点凉,温从淑看花白禾穿了条单薄的裙子,正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旁边的苗可期已经将牛仔外套披到了花白禾的肩上: “外头有些凉,小心点。” 苗可期想,毕竟是金主,还是要多伺候一下的。 结果刚做完这事儿一抬头,见到拿着西装外套,整个僵住的温从淑。 对方脸上看上去更不高兴了。 好像跟他不共戴天。 苗可期:“……” 花白禾:“……” 角落里的tony偷偷地啃着瓜,晃着脑袋低声喃喃道: “莫非……” “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 我去慢慢堆霸王票了。 祝你们愉快~ 对了,在这里询问一下,如果我下个世界写个尺度大的设定,不是abo,胜似abo的,你们有人不喜欢吗?有的举手。 因为我这篇文的初衷是想解锁所有的play……(喂 所以想搞刺激点,嗯,可以吗? * 霸王票感谢: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许久不见的地雷沙发? 感谢rengn雨扔了1个地雷!湿漉漉的你!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么! 感谢正面刚呀不要怂!扔了1个地雷! 感谢正面刚呀不要怂!扔了1个地雷! 感谢正面刚呀不要怂!扔了1个地雷! 感谢正面刚呀不要怂!扔了1个地雷!来呀!正面上呀! 感谢lnd2014扔了1个地雷!特别! 感谢知时节扔了1个地雷!看今天文案标题!开心吗!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可爱的花! 感谢皮卡丘2002628扔了1个地雷!电!开始! 感谢母湯安捏扔了1个地雷!=3=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亲你! 感谢yummy扔了1个手榴弹!你喜欢我吗!大声说! 感谢二二扔了1个地雷!收到!!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坚持不懈的我的老婆粉啊这是! 感谢%扔了1个地雷!特别的符号同学!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地雷!哈哈哈哈哈好的!学霸! 感谢我改名够快就没人能记扔了1个地雷!你是猴子派来的吗? 感谢29152680扔了1个地雷!谢谢数字同学!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哇哦~ 感谢31056586扔了1个地雷!起个名了解下啊? 感谢我改名够快就没人能记扔了1个地雷!噗看一次笑一次! 感谢小白仙女嘤嘤嘤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白仙女嘤嘤嘤扔了1个地雷!哈哈哈哈仙女! 感谢君兮扔了1个地雷!mua~ 感谢度日扔了1个手榴弹!大礼包!砸中我了! 感谢dousha_xg扔了1个地雷! 感谢催更更扔了1个地雷!卡在中间的你! 感谢dousha_xg扔了1个地雷!爱你! 感谢小风一吹扔了1个地雷!你就倒了!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地雷!好的!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哒!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好听的小姐姐! 感谢百合姬扔了1个地雷!一听就很不直!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哇! 感谢安水扔了1个火箭炮!天呐?!!!这!谢谢!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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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干妈么么哒(七) 餐厅里的包厢座位是圆桌, 花白禾想着自己靠近哪个都不大合适, 正准备等两人都坐下之后再挑位置, 没想到—— 温从淑和苗可期几乎是行动统一地往她后头一站,都摆出了一副想帮她拉开椅子的架势。 花白禾:“……” 温从淑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头, 不知道这苗可期怎么如此不识相。 苗可期也很尴尬,他倒是有心想引起温从淑的注意力,但好像这位大金主的注意力,从头到尾就在他的雇主上头, 这怎么个情况? 他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自顾自地拉开了一张椅子,结果花白禾抬手拉开了他旁边的那张,最后温从淑只能挨着花白禾坐下。 服务员进来之后,看见这一撮挤在边缘排排坐、互相取暖的客人:“……” ……包间空调是开太低了吗? 好在服务员见多识广, 十分淡定地上前把手中的餐单往中间的花白禾那里一递, 就退到了旁边,去帮客人烹茶。 花白禾知道温从淑的口味,故而只转头看旁边的苗可期: “有什么想吃的菜和忌口的?” 苗可期察觉到隔了个位置那边传来的冷意,微笑着说道:“这家店的松鼠鳜鱼、玉米百合炒腰果和四喜丸子味道不错,我没有什么忌口的, 都可以, 主要看看温总喜欢什么吧。” 他报的那几样菜,正好是温从淑常点的口味。 花白禾则是演戏演到底, 眨了眨眼睛:“哎呀, 瞧我这记性, 温总,您有什么忌口的?” 温从淑往菜单上一瞥,淡淡道:“鳜鱼的味道我不太喜欢,四喜丸子吃腻了,我的体质对玉米也不耐受,其他的应该还好。” 花白禾:“……” 苗可期:“……”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在针对谁了。 连充当背景的服务员都能感受到这包间里蔓延开来的敌意,下意识地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花白禾登时从位置上起来了,对两人道:“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先点着,我也没有什么忌口的。” 说完她就转身走出了包厢。 只留下温从淑和苗可期隔了个座位遥遥对视。 苗可期的情商从来就不低,他轻易就判断出来了,这小温总怕是对自己半点兴趣都没有,不仅如此,好像还很在意刚才出去的宁小姐。 难道……传言其实是假的? 事实是这小温总对宁小姐倾心,然而宁小姐看上去很不想接受这种打扰,所以试图找自己来转移温总的注意力? 苗可期想,这工作难度可是瞬间就翻了一倍啊。 包厢里陷入了一片奇怪的沉默,只有服务员拎着茶壶给杯子倒水的声音,不多时,温从淑拿过餐单,寥寥几句就点完了菜: “清蒸多宝鱼、蚝油青菜、风雪糖醋小排、茄子煲,主食海鲜粥,配时令菌汤,可以吧?” 最后那三个字,跟前面雷厉风行的一连串简直不搭,以至于苗可期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 当即微笑着点头:“可以的。” 旁边的服务员收到下单的指令,过来将餐单收起来,同时将刚才温从淑点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确认后才转身离开包厢。 门刚关拢,苗可期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上面是花白禾的问题:“进展如何?切入她感兴趣的话题领域了吗?” 苗可期刚想回答,旁边漫不经心地响起一句: “你和婉婉是怎么认识的?”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会条件反射地将手机翻过去,以掩饰心虚,而苗可期只是顺势将手机在掌中像翻麻将牌那样转了转,对她微微笑道: “她上次去我兼职的餐厅里吃饭,巧合之下认识的。” 温从淑顺势问道:“什么巧合?” 苗可期总不能说是你这个巧合,他抬眸确认了一下对方的目光,抿了抿唇,笑道:“小事情。” 他掩过没提,却已经肯定了,温从淑对宁婉婉的关心程度,远胜于其他事情。 想了想,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动了动,敲了一个字:“嗯。” 坐在马桶上玩手机的花白禾总算等到了他的答案,顿时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道,包厢里的对话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你喜欢婉婉?”温从淑猝不及防地甩了个直球过来。 苗可期不知从她话中听到了什么意味,刻意模糊了语意回道:“嗯……” 毕竟之前他确实是想以宁婉婉为目标。 有好感跟喜欢也差不了多少。 当他应下这声的时候,苗可期发现这位小温总周身的气压又低了许多,但她却没表现的太明显,好像还刻意收了收,往自己的椅背上靠了靠,目光奕奕地盯着他。 这种悠闲的态度,反倒容易将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苗可期心中一凛,听见了她的话: “给你一百万,转移个目标怎么样?” 苗可期:“……” 这对话可真是让他耳熟。 不同的是,人家一个即将破产的富二代能拿出八百万来,而堂堂nb的总裁居然只给一百万。 但,一个是只要他现在离开,就能到手的一百万,另一个是希望渺茫的八百万,选择哪个,似乎值得深思。 他面上露出愕然,心中却在权衡,但温从淑似乎能看透他的内心似的,蓦地开口说了一句: “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搞定我?” 苗可期背上突然出了一层汗,细细地浸透了衣衫。 之前和花白禾的那个合同里,详细规定过,他是不允许将合同内容告诉温从淑的,所以这会儿哪怕已经坐不住了,苗可期还是努力地展露出一个笑容: “我不太明白温总话里的意思……” 温从淑却已经没了和他虚与委蛇的耐心,当即开口道:“她给你多少,我照价出,不用再打我的主意,除此之外,我这里还有一份工作要介绍给你,我记得你快大四毕业了吧?” 苗可期:“……” 他觉得这个对话发展很耳熟。 果不其然,接下来温从淑就开口道:“温氏影业,听过吗?温思竹是那家公司现在的总裁——”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苗可期露出个惊恐的眼神,看上去非常想把自己的椅子拖到远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 “温、温总,我不搞基的。” 温从淑笑了笑,从他这句觉悟极高的话里,明白了他确实和宁婉婉有过交易——要不怎么能秒懂自己的意思? 她拿起茶杯,手碰到杯壁的时候就察觉到里头的水温恰到好处,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之后,才在浅浅的茶香味中继续开口道: “你误会了,我还没说完,温思竹包养了一个模特,那女的整容过五六次,人还不怎么老实,总喜欢圈子里一些长得好看的小鲜肉。” 温从淑慢吞吞地接道:“这一百万的目标钱,拿来搞定她,怎么样?” 苗可期觉得这年头的女人们都可怕极了,各个都看中了他‘非凡’的才能。 ——于是他在很认真地思考,等自己毕业之后,去应聘国家特情部门,不知道如今这份被两个女老板连番重金聘用的资历够不够。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问了个曾问过宁婉婉的问题: “你是光想让我给那位温总戴绿帽,还是……?” 温从淑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用食指摸了摸杯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只是想报复一样地给人戴绿帽,并不符合她的经商习惯。 苗可期发觉自己居然又听懂了。 然而面前这人显然没有关怀雇佣人员的习惯,重磅一下接一下,紧接着说到:“虽然我没有要干涉员工恋爱取-向的意思,但是——” 她拖了拖,在苗可期跟着提心吊胆时,才接道:“通过他的小情人,得到的消息,当然不止从温思竹那里得到的多,我是个很重视员工提升空间的老板。” 苗可期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都8012年了,同性婚姻法通过,如今科技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同性之间的生子技术已经很成熟了,试想如果哪天温氏影业的老板身体突然不太好,可他现在的那些小情人们又没有一个能给他生出孩子,一旦出现了第一个继承人——” 温从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但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她没接着说下去,而是拐了个弯,对苗可期慢吞吞地说道:“如今温氏影业的市值是2459万亿美元,温思竹个人的占股就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五。” 苗可期整个人已经懵逼了。 他发现自己陡然被迎面而来的钱给砸恍惚了,这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 温从淑见他整个人已经被金钱砸到了弯曲的边缘,刚下了一剂猛-药,如今终于想起来给人留点缓冲的空间: “当然,我也没有要强人所难的意思,两条发财的路,我都已经给你指好了。” “如果你有兴趣,周一上午来nb找我,关于温思竹的资料以及他情人的资料,我这边都会提供。” 说到一半,温从淑陡然转了画风:“所以,婉婉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苗可期在巨大的信息量冲击下,条件反射地闭了闭嘴,眼见着‘八’的音节都已经到了嘴边,终究还是顿了顿,再开口道: “温总见谅……” 温从淑将手从杯子上挪开,笑意终于漫到了眼底,她拍了几下手掌,零星的掌声在这包间内孤零零的响起,却带了点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行了,过关。” 起码她不需要担心,哪天苗可期在睡着了之后,梦话把合约的内容透露出来。 当然…… 如果不是他藏得那么好,自己现在这身份的上一世,也不可能被骗的那么彻底。 既然温思竹这么会挑人,这一次,就让他自己也尝尝,被枕边人算计的滋味吧—— 温从淑并不担心苗可期不弯。 为了一点钱,他就有勇气来接近自己,再给更多的…… 不愁他不上钩。 苗可期从她的神态和动作中,很确定,面前这人对自己的不屑一顾,但这人明明如此讨厌自己,居然还要用这么多的钱来与他谈合作。 他心中摇摆不定,再无吃饭的心思,同样明白对方可能也不希望自己继续打扰这包厢里的二人世界,起身道: “温总,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们毕业论文给导师交初稿的截止日期,我似乎忘了提交,抱歉先失陪了。” 温从淑挑了下眉头,示意他自便。 苗可期很识相,虽然被人连番折腾了,但是还惦记着要结账的事情,结果温从淑在他刚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就想起来什么似的,提了一句: “不用提前结账了,谢谢。” 苗可期愣了一下,想到,是啊,人家这是请追求者吃饭,自己结账算怎么回事呢? 他唇角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往外边走去。 直到走出了餐厅,吹到了晚间的凉风,他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 如果不是有宁婉婉的那单生意,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接近温从淑这样的人吧,毕竟她心思太细,太可怕了。 这不是他能驾驭的女人。 …… 餐厅厕所内。 花白禾估摸着自己再在里头蹲下去,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痔-疮犯了,于是掐着时间点,踱出了隔间,又慢吞吞地去洗手。 估摸着这两人应该聊的差不多了,她才回到了包间,结果一进去,里面除了满桌子的菜,旁边就只坐着一个人。 温从淑。 而她计划中的,该与命运之子相谈甚欢的男主角,却不见踪影。 花白禾:“……?” 见到她杵在门口有些愣神,温从淑主动开口道:“刚才苗同学想起他还有论文没交,就赶着回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花白禾都诧异了,论文什么时候交不行啊,非得赶在这时候? 是八百万重要还是他的论文重要啊? 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 花白禾满心的意见,若是让苗可期听见了,他一定会相当委屈地回答:“就是因为知道八百万重要,所以自己才提前离开的啊。” 只不过,从此他的雇主换了个人而已。 “坐吧,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荤的素的都点了些,你看看合不合适。”温从淑替她拉开椅子,甚至都帮她把碗筷摆好了,就等着她坐下来吃饭了。 花白禾只能按捺下要去质问苗可期的冲动,先坐了下来,这才有闲暇看桌上的菜色。 她跟着就是一愣。 这哪里是随便点的? 从主食,到配菜,再到汤,都是她喜欢的味道,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了。 奈何现在苗可期不在,没人帮她分散温从淑的注意力,她只能顶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微笑,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正想夹菜,碗里已经落下了一小块茄子。 和咸鱼、香菇一起煲出来的茄子,在砂锅里吸足了酱汁水分,又被熬得相当入味,一口吃下去,软软的口感在舌头里绽开,咸香被香菇的鲜味提升到了极致,简直吃了一口再难停下,恨不能就着这一口茄子消灭掉所有的米饭,哪里还能惦记其他的肉? 花白禾的注意力一秒钟就转移到了饭菜上,让旁边的温从淑眼底不由染上几分暖意,给她夹了几片细腻的鱼肉,见她都干净吃光,又给她夹了点青菜。 虽然两人之间没说话,但一个忙着吃,另一个忙着夹菜,倒也不失为奇特的和谐相处法。 等花白禾肚子填了七分饱,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待遇有点特别,她正想转移个话题,温从淑已经先一步将筷子里的菜落到了自己碗里,慢吞吞地埋头吃了起来。 花白禾到嘴边的那句‘我自己来’就没了施展的空间。 她只能低头假装在喝粥,海鲜粥熬得好,里面的粥水没多少,几乎都是丰富的配料,翻搅两下,就能捞到蟹柳,还有一线红色的长须在雪白的粥里一闪而过。 那是虾须。 再用勺子轻松地翻一翻,就能挖宝藏一样地从里头找到一只大虾,花白禾用筷子夹着那只虾,好像在打量是直接上手剥壳,还是用牙齿比较好。 用手虽然快,但是会沾到粥水,擦起来比较麻烦;用牙齿咬的话,虽然省了擦手那一步,但是这完全考验牙齿和舌头之间的配合,多半时候容易将壳和肉混在一块儿,最后自暴自弃地全部吃掉。 她还在犹豫,横里就伸来一双筷子,将她筷子上夹着的那只大虾轻易地‘劫持’走了。 花白禾顺势转过头,发现温从淑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剥虾,半点抢了别人食物的内疚都没有。 花白禾内心徘徊在‘把虾抢回来’和‘要不算了吧就让她一个’之间。 不多时,她发现那个已经被掐头去尾,外壳剥的干干净净的虾仁重回到了自己的碗里。 花白禾看了看碗,又看了看她。 温从淑笑了一下:“怎么,我比碗里的虾好吃?” 花白禾埋头就是吃,一副坚决不会再抬头多看她一眼的架势。 温从淑眼中稍稍闪过失落,不过很快又重新振作了—— 现在婉婉还没拍完戏。 她想,还得再等等。 花白禾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吃完了之后就对某位女总裁满心戒备,想知道她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只等来了一句: “走吧,我送你回去。” 见到她神色里藏着的提防,温从淑又补了一句:“放心,只送你到花园门口,你不邀请我,我怎么会不请自入?” 然后—— 花白禾眼底的提防就全部变成了失望。 “统儿,”她喊了一声:“都说‘饱暖思淫-欲’,你看,这小温总怎么这么无趣?” 系统:“……” 花白禾十分落寞地坐进了温从淑的车子,然后被她彬彬有礼地送到了花园门口,见到她礼貌地对自己点了点头,而后就踩了油门离开。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如今只有购物能慰藉自己的心灵。 是夜。 “我靠!这个大小!我的天哪?这不正是我在前两个世界遗失的宝贝吗?苍天诚不负我!”花白禾躺在床上,徜徉在成年人的购物页面里,露出了十分快乐的表情。 然后她一口气把自己看中的‘只剩一件’的硅胶制品给下了单。 系统:“……” 它发现自己已经不太想成年了。 事实证明,就算不给花白禾找对象,这个女人也绝不会在生活上亏待自己,深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愉快地打开了diy的大门。 更可怕的是,它还没法阻止这污染自己内脑的一切发生。 上次听的大悲咒它已经腻了,系统又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清心寡欲的内容,从今夜开始修仙: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 第二天。 花白禾想去剧组找苗可期问一问昨天的事情,但是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比起原先,有了略微的转变。 差点让她没察觉出来。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花白禾把人堵到了更衣室,拧着眉头凑近看他:“不对劲啊……昨天温总找你说什么了?” 苗可期惦记着温从淑那边的生意,虽然昨夜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好,但今天已经定下了主意,这会儿已经明了了跟花白禾之间的关系—— 新老板温从淑大概希望他们俩从此离得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苗可期撩起眼皮子,对花白禾展露出了个一如既往的笑容:“没有,温总对我没有兴趣,根本懒得搭理我,又哪里会想起找我聊天?” 花白禾敏锐地反问道:“那你昨天不是回答我说,你们找到了共同话题吗?” 苗可期苦笑道:“共同话题就是你,温总找我打听完我们俩怎么认识的之后,就没理我了,我半道上想起来自己论文初稿还没交,这才赶回学校的。” 花白禾揪不出什么毛病来,还待继续说,听见门外郑导的喊声: “小宁,小宁人呢?刚还说要找我问戏,怎么我接个电话一回头,人不见了?” 花白禾只能转头高声应道:“哎!郑导,我在更衣室这边,马上来!” 虽然这部网剧的投入成本低,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有太多的时间拖拉,毕竟多一天是一天的经费和房租,而且拍摄还要为后期宣传节省成本,郑导绝对是将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开始的几天还好,后面也许是看花白禾和苗可期都适应了节奏,郑导就进一步提高了要求,对两人来说压力也在慢慢地增大。 唯一的好消息是,之后的日子里,温从淑再没来过剧组一趟,听说好像是出国谈生意去了。 花白禾一概不关心,反正苗可期这个要赚钱的人不着急,她也没什么好急的。 于是她就过起了成日拍戏,空闲的时候开直播,晚上回家累的倒头就睡的日子。 连之前在网上买的宝贝都没时间去取,快递在金枝花园的门卫室放了好多天,所幸她跟门卫大爷的关系还算不错,那快递就在门卫室待了三个月。 直到这部戏杀青。 …… “今天的直播不想上课,累了,我就来划个水。” 花白禾收到了导演的杀青宴邀请,当晚要去附近的一家大酒店里面吃饭,而在没有工作的第一天,她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总算想起来还有直播工作,洗了洗脸就过来开了视频。 【第一次见到主播公然划水】 【我这就去nb官网举报你】 【叫声爸爸,我也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弹幕里闪过粉丝们各种各样奇特的回应,花白禾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室内采光极好的原因,镜头里的她坐在阳台上,灿烂的光落在她的半边脸上。 镜头几乎能清晰地拍出她脸上被金光覆盖的一层细细绒毛。 像一只午后小憩的矜贵黑猫,骄傲里又难免透出一点慵懒。 格外招人。 弹幕里皮的那些言论,顿时被颜狗们挤开,开始大肆赞美她的脸,仍然有人哭着求她说出自己到底是哪里整的容,这素颜的美丽到底是怎么保养出来的。 她就这样慢吞吞地跟弹幕观众聊了起来: “今天比较闲,多陪你们聊一个小时,下午我要去参加一个杀青宴,要不我到时候现场给你们画个妆,你们就也当上课了吧。” 【你哄哄我我就答应你】 【好好好!】 粉丝们发现今天还有美妆福利,顿时高兴了,开始不停地给她刷礼物,然而总有人是精明的: 【杀青宴?你蹭了哪位大明星的饭?】 【等等!别告诉我你演戏……说吧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去搜!】 粉丝们有支持的,也有好奇的,还有持之以恒对她粉到深处自然黑的,赞美和嘲讽在屏幕上并排飞过,花白禾挑着能回的回答,最后也没透露自己拍的什么。 她并不知道,在这无数个观众当中,有一位她极不想面对的人,也隔着个屏幕,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视线里的生物电被冰冷的手机屏幕隔开,哪怕她在这边肖想,也再不会惊动那头的人。 与此相对的,就算她伸出手去,终究摸不到那片温暖的皮肤。 温从淑听见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破开的声音—— ‘啵’地一声。 成熟的果子经过了长时间的努力生长,终于裂开了个口子,露出了里面柔嫩的果肉,满满的都是思念。 她已经等得足够久。 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枝头上最艳丽的那朵花,采撷下来。 …… 晚上七点。 花白禾穿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整个人如同一簇燃烧的红莲火焰,款款走入酒店内。 细细的银色高跟鞋鞋尖上雕刻着水晶色的藤蔓和花瓣,仿佛每走一步,都能踩出一朵花来,那纤细的鞋跟和她笔直雪白的小腿相称,光是从后面看,都让人有种鼻子发热的冲动。 何况是她脸上与这艳色相称的妆容。 像是想将自己体内剩余的功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今夜就吸干全城男人的精气似的,她的容貌被妆点得格外妩媚,令许多侍应生与她狭路相逢时只匆匆扫过一眼就脸色发红地微微低下头去。 尤其是她还在眼尾,用红色的眼线笔,画了丁点细钿花图案,搭着她的头饰、耳坠、项链,手饰,就像一只雪白绒毛的九尾狐,从花海里穿过,不小心沾染了花瓣在身上。 鲜花配美人,是亘古不变的审美,将这象征柔和的两者混合到一块儿,更有让人惊心动魄的意味。 而这一切,都需要足够的容貌与身材来烘托。 其实今天的杀青宴本不需要如此隆重,但奈何金主温从淑要到场,于是原本用来饮酒互诉衷肠,抱头痛哭拍戏不易的一个夜晚,就因为温从淑一个人骤然提升了格调。 听说郑晓军导演下午还在群里问大家,到底哪家店的西装租用又便宜质量又好。 花白禾顺势满足了自己爱美的心理,拿出了一副要走红毯的架势,颠颠儿地过来参加宴会,如此隆重的打扮,只为了讨自己的欢心。 她心情明媚,也就不在意自己被安排到温从淑的座位旁,更不在意她自从自己入场之后,就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其实温从淑本不打算这样明目张胆的,尽管她对人有所图,也会很注意在公共场合的表现,毕竟家教摆在那里,她做不出什么太失礼的行为。 现在的情况实在不能怪她—— 任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在人群中孔雀开屏,都会像她一样,恨不能拿条锁链将这小妖精捆在家里,从此每一根漂亮的羽毛都只能展露给自己欣赏。 但是旁边的人不仅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兴致勃勃地隔着她,就跟另一边的郑导聊了起来。 郑导如今这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温从淑对宁婉婉的心思? 但一边是金主,另一边是他挖来的女主角,他只能捏着鼻子装傻,谁跟他搭话他都回应,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花白禾本来想拉苗可期过来的,但是那人今晚不知忙什么事情,除了一开始过来给温从淑敬酒之外,就老老实实地在遥远的桌那边坐着,总是低头看手机。 花白禾:“……” 这位少年可真是不为名利所动的典范。 但是已经到这个世界好几个月了,眼见着温从淑头顶的进度条一动不动,花白禾内心着急,又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她就这么郁闷着,经过了最初的应酬,好不容易等到菜上来了,发觉竟然不合自己的口味,只动了几下筷子,她就闷闷地去喝酒。 结果酒味刚流淌到舌尖上,她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个甜甜的,酒精味不重,好喝! 远处的苗可期看了看花白禾面前的那杯鸡尾酒,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重新低下头去: 被温家人盯上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按理说本该有人劝住花白禾的,但郑导演不好意思总往她们俩的方向转头,只能拉着身边的场记聊天,tony一边吃一边物色那些侍应生,想从里面估摸出一个能下得去嘴的,今晚过后能来个春宵一度。 苗可期低头在手机上敲着字,在绞尽脑汁地应付温思竹的那个小情人。 而其他的配角,更是深谙向资本低头的道理,反正和宁婉婉也不是很熟,何况得罪了老总她们也没有好果子吃,于是,在所有人的默不作声之下—— 花白禾仿佛半点都没察觉到旁边那人要给自己刻意灌酒的样子。 “哎,同样的当,我怎么可能上两回?”她拿起一杯绿色的鸡尾酒,尝了尝里面的味道,大致能用舌头品出来这酒里面混合的种类。 勉强能估算出来这些搭配里的酒精度数。 按照她自己的酒量,喝个七八杯完全不是事儿。 系统听见她长吁短叹今晚某人计划要失败,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花白禾:“?” 系统看着她一杯落肚,急急忙忙地说道:“你的酒精耐受度,是按照你原先的身体衡量的吧,我刚检查了一下,你现在的身体——” 花白禾脑子有点迟钝,好半天才接了一句:“我现在的身体?” 不知为什么,天旋地转的晕从后脑勺那边漫上来,她只觉得自己坐着的椅子都在打转,顿时下意识地扶住了桌子。 旁边的人恰到好处地伸出手来扶她: “怎么?喝醉了吗?别喝了吧?” 虚情假意地话语,轻松将酒杯从她的手中夺去的动作,花白禾发觉自己有些没力气地顺着那人的动作,倒向她的怀里。 系统用一副惨不忍睹的语气回道:“……两杯就倒。” 而之前花白禾敬酒一圈,刚好喝完了第一杯。 花白禾:“……” “你不早说?”她在心中流着眼泪:“我的清白之身,怎么能被如此无趣的人给夺走?那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系统:“……” 如果花白禾不加后面几句,它会勉强相信这人是在后悔。 花白禾正好靠到了温从淑的怀里,闻见她脖子上飘出来的香水味…… 她更晕了。 像是溺水的小鸡仔一样,她无力地扑腾了两下,就没动弹了,而温从淑的眼底则是流露出了十分惬意的笑来: 看,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她计划得逞,环着这人的肩膀,将人从座位上带了起来: “婉婉喝醉了,我先带她回去,失陪。” 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她们俩已经熟悉到能同居的地步了似的。 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竟然也默认了,还有人假模假样地叮嘱:“温总小心。” “温总慢走。” 温从淑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戳破,顺着这台阶接了下去,将人半揽半抱地带出了宴会场地,却没功夫再下楼去停车场驾车回家,而是往早就订好了的顶楼总统套房直去。 …… 十分钟后。 温从淑将人抱到床上,看到那散开的裙摆下露出的一双玉腿,她眼底的颜色更深,从旁边桌上拿来一份早就拟好的文件,往花白禾的面前一放。 “喝醉了吗,婉婉?” 面前那个女生只在床上跪坐着,一副不知道今夕何夕的表情,只歪着脑袋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她,点了点头,又摇头。 温从淑凑近勾了勾她的下巴,低声问道: “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花白禾‘唔’了一声,犹豫不决的模样,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温从淑也不恼,当着她的面,拿起她的手,带着她一颗颗解开自己的扣子,最后让她碰到了底下的温软皮肤,眼见着面前人的眼神都跟着变化,她再次弯了弯唇角,凑上去: “这样呢?” 雪白的脖颈一路往下,是漂亮的锁骨,指尖触摸到的细腻光洁如牛奶,花白禾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带自己吃起了豆腐。 这会儿谁还能说她是妖精? 这只刚到人间的小狐狸只知道巴巴地展开自己柔软的小尾巴晃悠,却不妨吸引到了真正的魅-魔,跟着堕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呼吸有些急促,想收回手,却被温从淑握的死紧。 抽身不得,花白禾有些着急,只能仓促地偏开脑袋,不敢去看那片初雪覆盖的美景。 可那人还嫌不够刺激似的,就着她这个姿势咬上了她的耳朵,笑吟吟地问她: “想看到更多吗?” “想要的话,就把这文件签了。” 女人将衣裳单手捏拢,将旁边桌上的文件放到了她跟前,花白禾瞳孔皱缩—— 来了! 她马上就要被娱乐圈潜-规-则了! “怎么办,系统,我好激动。”她紧张地对系统说道。 “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首先,要感谢我的父母,要不是他们不遗余力地支持我——”花白禾说起了获奖感言。 系统:“……” 这种宿主,还是屏-蔽了吧。 《震惊!知名主播竟然背地里偷偷与公司总裁达成这样的约定……》 《这年头的主播都怎么了?》 花白禾不被系统的冷淡所挫败,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标题,只有面上还是一副酒醉不醒的样子。 然后她装作茫然的样子翻着那个纸张,直到囫囵间看清了上面的某条内容—— “合同生效之日起,温从淑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属于宁婉婉,包括人身自由权。” 这哪里来的卖-身条约? 哎,不是,等等? 谁属于谁? 花白禾瞪圆了眼睛,傻不愣登地抬头去看面前的人:“这、这是……?” 温从淑勾了勾她的鼻子:“还满意你看到的吗?不装醉了?” 花白禾顿时拿起旁边的签字笔迅速签了个名字,然后抱着自己的脑袋开始喊: “哎哟头疼——小温,快给你干妈倒杯水来。” 温从淑:“……” 干妈? ※※※※※※※※※※※※※※※※※※※※ 小剧场: 温总:干妈? 花白禾清脆应道:干! * 没想到吧,被包养的是温总哼唧。 还有就是,昨天的意见反馈看到啦,但是我今天又想到了好玩的梗,昨天那个世界往后推一推嘻嘻嘻。 对了我不是abo啦!你们不要跑!哈哈哈哈哈!先跟我一起看完小温总! 去堆霸王票了。 * 霸王票感谢: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3= 感谢秋叶落烬扔了1个地雷!哇!好听!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 感谢林下有东风扔了1个地雷!这id我想背诗了! 感谢怎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怎么扔了1个地雷!不怎么!就是谢谢你! 感谢安迷扔了1个地雷!亲你小脸蛋! 感谢29152680扔了1个地雷!么么! 感谢小芒扔了1个地雷!牵你小手手!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抱你转圈圈! 感谢君兮扔了1个地雷!哇~ 感谢小白仙女嘤嘤嘤扔了1个地雷!再嘤一个我看看? 感谢叉烧焗餐包扔了1个地雷!饿了! 感谢山扔了1个地雷!我是水! 感谢33609181扔了1个浅水炸弹! 感谢33609181扔了1个浅水炸弹! 感谢33609181扔了1个浅水炸弹! 感谢33609181扔了1个浅水炸弹! 感谢33609181扔了1个浅水炸弹! 感谢33609181扔了1个浅水炸弹!我的天哪?!!这是哪里来的真爱把3个深水拆成了6个浅水!啊啊啊啊土豪你是不是心疼我!救命这简直!我想给你发锦旗表演你!【献上我的爱 感谢野有蔓草扔了1个地雷!野草是你吗! 感谢梦想人文xy扔了1个地雷! 感谢梦想人文xy扔了1个地雷! 感谢梦想人文xy扔了1个地雷!哇!以后也请多支持!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么你一下就跑! 感谢这辈子都不可能追文扔了1个地雷!哈哈哈哈香吗?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爱你!mua! 金主干妈么么哒(八) 夜晚。 金枝花园里的高层住户都陷入了熟睡, 唯有一只蜂鸟趁着夜色迷人, 在黑暗中偷摸寻到了一朵将开未开的昙花。 那昙花周遭叶片不多, 全然挡不住这鸟儿的偷袭,三两下被它扑闪着翅膀寻到中央的花苞, 闭合的花瓣被那鸟喙一点点啄开,便有甘冽香甜的花露潺潺流出。 受到那只蜂鸟的侵-袭,昙花花身随着它细细鸟喙的探入,在夜晚细细地发起抖来, 好似在哀求着它的放过。 然而已尝到了甜头的鸟儿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弃? 尖又长的鸟喙探入又抽出,九浅一深以后,终于让那花苞彻底地盛放开来,使它饮到滋味更为甜美的甘露—— 蜂鸟尝到了甜头,小小的身躯趁着那花瓣绽开的缝, 不顾身上沾染的细碎花粉, 扑闪着翅膀飞进去,对花蕊又是刺又是啄,将那朵本能在夜色里妖娆绽放的夜昙提前摧-残了。 于是,原本的靡丽再无向其余鸟雀盛开的余地,只能孤苦伶仃地被这只凶猛的禽雀采撷, 吃痛后可怜巴巴地被它啄开, 以期朝它敞开便能得到温柔的对待…… 哪知,这鸟雀独占这芬芳后, 却是变本加厉地掠夺, 哪怕羽翼上沾染了花露, 它却坚持钻进了花心最中央,对着那柔嫩的花蕊进行下一轮鞭笞,仿佛这样还能逼迫这夜昙流露出更多的花液。 这朵娇花,就这样被那只蛮横的蜂鸟蹂-躏了大半个晚上。 …… 次日。 因为花白禾后半夜才沉沉睡去,再醒来之后就已经大中午了,她下意识地想从被窝里起身,抬手才在床垫上撑了撑,起到一半却整个像是被定住。 “啊——!”她惊呼一声,发觉自己从腰背到后脖颈,有一条筋被拉扯得酸软,又胀又辣,总而言之,哪儿哪儿她都不舒服。 她泄气地倒回了床铺里。 ——若不是昨夜被某些人拉着体验蹦极的新姿势,她今天本来是还能拯救一下的。 卧室门是半掩着的,听见她的动静,外头的人匆匆地推开了门进来,抬眼见到她眉目耷拉的颓丧样子,心中有些发虚,但面上的淡然却分毫不改,走到了床边,体贴地将手探进被子里,摸上了她背部光滑的皮肤。 不多时,卧室里又一次传出了蜂蝶浪语: “在这?” “……不是,往下面一点。” “那是这里?” “哎对对对就是那里,用点力~啊……唔!舒服!” 音质漂亮的嗓子里漫出的吟哦声,像是敲打在软筋上的力道,每一寸都点起酥麻漫开。 温从淑的耳朵都被她那因为酸痛而忍耐不住,刻意压下来的哼声揉捏成绯红,尤其是某个人不知有意无意,尾调里掺进去丁点沙哑,更是勾得她神思不属。 恨不能放下手中的按摩活计,将人就地正法。 然而她念头刚冒出来,就发现趴得舒舒服服的那人侧过脑袋,朝自己扔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带着哼哼声开口警告她: “昨晚的以下犯上,干妈可以暂时不跟你计较,但你要是不懂见好就收,我马上家法处置你。” 温从淑闻言,手下的力道重了些,面不改色地在她酸软的筋上摁了摁,发觉她立马咬住了微红的下唇,才凑过去低声问道: “哦?什么时候有的家法?我怎么不知道?” 花白禾眼中含着笑意,沿着眼尾上挑的线条慢慢流出,对她略一弯唇,作出骄矜的模样,扬声道: “替你量身定做的,你要是不听话——” “为娘就只能把你指出去了,比如上次我看中的那个苗家小青年,就很是不错。” 温从淑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替她指婚? 她看某些人是入戏太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 察觉到周身的气温骤降,花白禾终于姗姗唤醒自己的求生欲,但,为时已晚。 “我看干妈你的腰问题不大,还是辛苦干妈再劳累一会儿吧——” “不不不我可太累了,我快累晕了,你个不孝女——啊不是,我我我错了呜……” 还未恢复元气的富贵花,又再一次被鸟雀啄得丢盔弃甲,等这一轮完了之后,她今天倒是再难从床上下去了。 …… 下午两点。 花白禾懒洋洋地抬手打了个呵欠,用脚碰了碰另一头的女人肩膀:“都是因为你,我今天错过了直播时间,月底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导致我没完成直播时常的指标,你就完了。” 堂堂nb总裁被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威胁,偏偏温从淑还得好声好气地哄她,捞过她的脚踝亲了一下,又许诺她工资照常发放,还给她发额外奖金,总算才哄好了这位大小姐。 “今晚想吃点什么?” 花白禾看了看她头顶蹿到20的情感进度条,心情颇好地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颔首道: “随便,你点的我都吃。” 温从淑被她少见的乖巧给震的有些晕,脸上都浮出几分喜色,一整天下来脸上挂着的笑容比她手底下助理加起来见过的时候都多。 定完了晚餐的餐厅,温从淑又颠颠儿地出去给花白禾洗葡萄吃,半点霸总包袱都没有。 房间里。 “你要违规吗?”系统连续经历了两场马赛克画面,主脑有些不适,这会儿跟花白禾说话的语气都有气无力地。 但不妨碍让花白禾听清楚自己话语里的震惊。 花白禾笑而不语,慢吞吞地从床铺上坐起来,摇头晃脑地跟系统感慨:“不是我太不坚定,而是敌人太狡猾啊。” 这么个大美人,自带嫁妆送上门求包-养,续航能力优秀,开关机速度贼快,她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难免沉溺温柔乡。 系统语气凉凉地说道:“我看你现在好像忘了自己很缺钱的样子。” 花白禾一时语塞,泄气地回了句:“知道了。” 她不太适应和被单零距离接触的感觉,准备起身去床边的衣柜里扒拉两件适合自己的衣服,正在温从淑那一溜儿的运动休闲风和正装风格里徘徊时,忽然听见系统猝然出声: “你快看镜子!” 花白禾被它那惊恐的语气和恐怖片必备的道具给吓了一跳。 抱着衣服僵在原地,花白禾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等身镜,脑海里闪过许多可怕的画面,比如镜子里出现个她完全不认识的脸,比如镜子里钻出了别的什么东西…… 她脑补地停不下来,脑袋里嗡嗡响,心道:难道这是个恐怖世界? 房间里安静了半晌,忽然响起了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系统:“……” 它有些无语地说道:“我是让你回头,看看你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 花白禾顺着它的指引,慢慢地回过头去看,结果一扭头,顿时花容失色: “统、统儿,不得了,我的脸——” 系统:“?” 花白禾捧着脸兀自陶醉:“这气色也太好了吧,果真这被爱情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 系统:“……”它想打人了。 它耐心耗尽,对花白禾说道:“我没让你看脸!看你自己的背上!右肩膀!” 花白禾‘哦’了一声,顺着它的指示转过身去,勉强扭头能看见自己背部的光景。 除却吸引人目光的细腻皮肤和劲瘦腰肢之外,最引人注目的…… 是那右后肩上的一幅图。 一黑一白两条蝶尾摇曳着头尾相抵,漂亮的大尾巴好像下一秒就能甩动开,挣破她的皮肤从里面游出来。 这个早被洗掉的,被总系统判定成入-侵-病-毒的纹身……又出现了。 花白禾这回是真遭到了惊吓,嘴张开了半天,盯着那栩栩如生的图案,然后—— 她吓得打了个嗝。 这特么比恐怖片可怕多了。 花白禾一边打嗝,一边继续背:“爱国!敬业!诚信——嗝!友善!” 温从淑端着葡萄,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听见她的声音,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花白禾哆哆嗦嗦、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诉苦道: “小温,干妈觉得身上真的好冷,我是不是快要被冻死了?” 温从淑面不改色地扫了一眼眼前的那片春色,十分淡定地将戏稳稳接住:“把衣服穿上,干妈,不然要感冒了。” 花白禾:“哦。” 她先是翻出一条被温从淑废弃在衣柜角落的牛仔裤套上,果真觉得自己暖和多了,然后又找出了一件毛衣和衬衫。 温从淑没放过这个揩油的好机会,随口说了个帮她穿衣服的借口,就放下果盘,往她的方向靠了过来。 指尖若有若无地从花白禾的右肩上拂过,正当时,她冷不防听见身前人传来的一句话: “我肩上的纹身好看吗?” 温从淑抬起眼睛,与镜子里的她四目相对,微笑道:“很衬你。” 花白禾点了点头,转过身面向她,让她帮自己系上身前的衬衫扣子,温从淑直面上衬衫单薄布料下那半遮半掩的风情,眼眸颜色立刻深了许多。 尤其是那雪白肌肤上偶有的几片落梅印子,更是让她心念蠢蠢欲动,想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更多的记号。 忽然间,她听见身前人喊了自己一声: “姜窈?” 温从淑扣扣子的动作抖了一下,她顿了顿,视线依然垂着,又听见这人开口说出了更多的几个名字: “洛笙?云野蔓?” 温从淑眯了眯眼睛,给她扣衬衫扣子到一半,放弃了征程,转而去捏她的下巴: “你对着我在喊谁?嗯?” “刚才那几个,是你之前的对象?” 花白禾的目光认真地看进了她的眼中,发觉她真的没有半点触动的意思,不免对自己心中的猜测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但是之前世界里的纹身,为什么会被她带到这里来? 系统就在这时候出声:“不可能的,每个世界的世界之子命运是绑定自己世界的,她们哪怕是灵魂都不可能逃脱出独属于自己的世界空间,法则不允许。” 花白禾反问:“你确定吗?没有任何特殊情况?” 系统肯定道:“对,命运之子的生死,都跟整个世界绑定,他们强盛则世界强盛,他们死亡则进入该世界轮回,直到他们身上的力量消失,世界才会伴随着他们的最终死亡而毁灭。” 好像知道花白禾要说出别的疑问,系统再次抢先一步回答:“总系统判定,你之前待过的所有世界,目前都还在正常运行中。” 所以那些世界的世界之子,是绝不可能来到温从淑的世界里。 花白禾把皮球踢了回去:“那我这个纹身……?” 系统在谈话间已经开启扫描模式将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透彻,愣是没有发现半点不妥,只能郁闷地回道: “也许是之前的杀-毒系统出现了bug,反正我现在检查出来没大问题,要不你就当做是个‘吉祥如意’的好兆头吧。” 花白禾:“……” 你家把‘吉祥如意’贴身上?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她和系统的对话已经进行太久了。 久到下颌上传来的力道让她吃痛一声,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拍这人的爪子: “以前的对象?我以前有几个对象你不是早调查的明明白白?” 温从淑被她没收力拍在手背上,知道她被自己捏痛了,虽然手松开了,却还是醋得一本正经: “那不好说,我只知道你现实世界里的前任,梦里还有几个初恋,我哪里知道?” 花白禾哼笑一声,抬手去勾她的脖子,将人扯过来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明明做着让人心跳的事情,偏偏眼角眉梢还张扬着跋扈: “梦里几个初恋?” “我在梦里就亲过一个人,刚才又亲了一下,你要不要把她抓起来打一顿?” 温从淑被她主动的那一下亲的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十分勉强才从面前这恃美行凶的人眼皮子底下找回理智,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还是算了,对情-敌偶尔也要有春风拂面般的温暖。” 花白禾虚伪地夸了一句:“温总好胸怀。” 温从淑谦虚道:“过奖。” 花白禾:……呸。 ……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因为某位总裁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所以花白禾耽于美色,一直借住在温从淑的那个小公寓里。 不论忠诚的系统是温言相劝,还是暴跳如雷,她都坚持从此不早朝,甚至心很大地反过来劝系统: “你看,苗可期在她面前晃了那么久,她头顶的情感进度动过一下吗?” 系统:“……” “我就不一样了,你看这才几天过去了,来,统儿告诉我,昨晚她头顶的数字怎么念?” 系统想了想那个明晃晃的‘50’,阴测测地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反过来感谢你不惜牺牲自己来完成任务?” 花白禾立刻开口道:“哎呀咱俩谁跟谁,不用这么客气,谢我就不用了,等任务完成后记得把钱早点打到我账户上就行。” 系统差点被她气到爆-炸,察觉到自己部分核心零件的温度上升,冷静了好久,才再次开口道: “上次你破坏规则,已经导致评分降低了,如果这次你直接跟世界之子成为恋爱关系,任务结束后,你会被取消穿越资格。” 也就是说,系统方面会选择和花白禾解除约定。 花白禾眼见着它这次真情实意地警告自己,顿时恹恹的回道: “谈恋爱?谁谈恋爱了?我这人从来都不早恋的,你不要乱说。” 系统不放心地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跟温从淑保持距离?” 花白禾举手投降:“就今晚,行了吧,她去参加一个酒会,估计回来的很晚,我直接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住,好了吧?” 系统确定了她这次没在骗自己,终于放下了心来。 而后,它就听见花白禾叹了一口气: “唉,又要人家做任务,又不给人家谈恋爱,还要人家当一个渣女,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系统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边的规定似乎真的有点过分,它还在迟疑不定之时,又听见花白禾主动接了下去: “不过,要是她发现我偷跑了,再追过来把我这样那样,肯定会很刺激的吧?” “光是想想我就好期待哦,糟糕,我好像有反应了。” 系统:“……” 它心如死灰地把花白禾屏-蔽了,决定不管花白禾之后多无聊要找自己搭话,都绝对不理她。 …… 今天是《淑妃穿越日常》在网络上开播的第一天,温从淑早在日历上标好了时间,借口晚上有个宴会,其实是打算早早下班,回去跟家里那个小妖精一起追剧。 因为温从淑早知道这部剧要大火,所以在剧的筹备阶段,她就已经跟相关的视频合作方开始谈这部网剧的上映时间。 最后定下,由爱土豆在每晚八点准时更新一集,会员能够多看一集。 因为nb这边对网络剧的期待很高,早在接触的时候,下面就有人提醒过让爱土豆那边的会员通道准备好,有可能到时候网剧一上映,充会员的人数会对后台流量的稳定性造成影响。 但爱土豆那边的人是有听没有改,毕竟现在所有视频网站的会员状况都十分惨淡,勉强靠从国外进口的那些电影和电视剧支撑着,国内对版权的保护意识又差,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人把这网剧当回事。 下面的人将情况如实反映上来了,温从淑也只是笑了笑,继续埋头批自己的文件,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事,等他们后台崩一次,他们就知道要扩容了。” 瞧见温从淑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就连她身边的周小晨都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那部片子是她看着拍出来的,粗制滥造,也就占了个网络剧的新鲜。 俗话说得好,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 这除了夸新事物的开创者极有目光之外,其实当中也蕴含了风险。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一步尝试走下去,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可眼见着总裁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且nb自从被她接手以来,确实常常创造出让人惊异的成绩,周小晨也忍不住在心中多了几分信心。 她汇报完工作,从温从淑的办公室退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自己还加了剧组宣传的微信,于是在朋友圈顺手转发了一波: ‘今晚八点,爱土豆第一部国产网络剧《淑妃穿越日常》准时更新!敬请收看!” …… 八点钟。 因为下午的时候从温从淑的家里回来,所以花白禾就干脆把今天的直播时间改到了晚上,在直播间里懒洋洋地跟粉丝上课: “什么产品对去黑眼圈有用?” “在推荐之前,我先问一句,你们谁查过黑眼圈的形成?当我的粉丝,难道这么久了还没学会就皮肤问题的根源先补补课吗?” “你们辛辛苦苦挤出积蓄拿来护肤,又不肯费点心思去做点功课,既没有钱给自己买最贵最好的,又寄希望于垃圾产品产生广告中的梦幻效果——种地尚且讲究根据四时不同播不同种子呢,怎么,你们是觉得自己的脸比黄土地还糙,更不需要讲究?” 【骂得好!我爱听!多骂我几句!】 【又穷又想美,这说的是我了】 【姐妹,你是班主任吗?】 花白禾对弹幕里的情况视而不见,只点拨了几句:“黑眼圈有不同的形成原因,其中一种是很难解决的,因为眼部的毛细血管太细,所以新陈代谢速度慢,这种黑眼圈基本就认命吧,你假装自己每天画了烟熏妆就行。” “还有的是因为缺乏水分,等补充了足够的水分,够滋润,就能够消掉,那么这种黑眼圈——其实你要是懒,眼部肌肤又不敏感,平时搽脸的水乳都用上,再加点面霜,揉一揉,早睡早起一段时间,也能去掉。” 她才刚讲了两种,弹幕风向不知何时一变: 【我靠,我刚才一边看直播一边逛爱土豆,那部网剧《淑妃穿越日常》的主角是你吗?是吗是吗?】 【哪里?我也要去看?】 【不可能,我不信,那个看见皇帝就笑成了傻子的人一定不是你!】 花白禾顿了顿话头,知道最后有个演员表要跳出来,此刻相当淡定地忽悠着自己直播间的观众: “嗯,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去演网剧呢,除非投资方爸爸包养我,把我给塞进剧组。” 然后粉丝们纷纷去找投资方爸爸是谁。 看到了nb直播在剧中时不时跳出来的插播广告之后,热心群众们又顺藤摸瓜搜到了nb如今最年轻的当家人—— 搜过引擎里跳出来的页面显示,这位温家最年轻的总裁,性别为女。 生活作风相当严谨,从来没在娱乐圈传出过什么包-养小鲜肉的绯闻。 虽然这都8012年,同性婚姻合法化了,但是没道理上来就给人家的性向乱扣帽子,一堆围观的粉丝顿时长吁短叹。 没瓜吃,好可惜。 但是被剧情吸引的人如今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在弹幕里嗷嗷叫,让花白禾继续往下说,她挑了下眉头,如他们所愿的继续往下讲: “剩下的还有几种……” …… 花白禾直播的兴致盎然时,温从淑已经下班回到了家。 像往常一样打开了电灯之后,却发现今天的家里格外安静,似乎少了某个人的气息。 温从淑心中顿时‘咯噔’一声,随手将自己的手包扔到沙发上,鞋都没换就往房间里走去,一个个房间的电灯接连打开,发现都不见人影。 她确定了人不在家之后,站在房屋中间,给某个人打电话。 花白禾因为在用手机直播,没开大的摄像头,所以看见来电直接就挂断了。 温从淑契而不舍地打,她持之以恒地挂。 温从淑心头火起,眼底好像都能蹿出火光似的,正想往宁婉婉的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她的余光里忽然落下个东西。 定睛一看,温从淑看到了从衣柜上失去黏性,慢吞吞地落到自己跟前的一张纸: “我回家拿快递去了,懒得来回跑,今晚在家住。” 黄色的便利贴,像是从她书房的桌上随手撕下来的,因为耐心不好,最边上还少了个角,估计就是这样才因为开门的动静直接飘下来。 温从淑盯着那无比随便的一行字,心里的那些憋闷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散了。 她抬手摸了摸那便签纸上的潇洒的字,唇角慢慢地扬起一个笑容来。 她对自己说: 那人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没心没肺的,偶尔又怂了吧唧的,但确实做不出什么渣渣的事情。 她定下心神,才重新收敛起自己的心思,径直走出了房间,往外走去。 …… 同一时间,爱土豆视频网站的《淑妃穿越日常》正在上映。 部分国产剧粉丝率先跳进坑里,准备给大部队趟-雷,结果跟着智障女主的戏份一边往下走,一边忍不住拿出了小本本开始记录她口中的护肤常识。 看着看着发现—— 不好,这男女主角竟是有点好看!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男女主!快!一分钟内我要知道《淑妃穿越日常》男女主的所有资料!” 各类娱乐圈贴吧内,纷纷闪过这样的言论。 与此同时,爱土豆的后台也发现了,自己这边的会员充值速度比起平常有了一点小小的起伏波动,当然,今天新剧上映,后台的监管想了想,觉得情况正常。 那时候的他们,绝不知道爱土豆有一天会因为充值的会员太多导致后台瘫痪。 如果说第一集大部分的人还致力于在弹幕中留下【火钳刘明】这样的抢占位置内容,那么到了第二集,画风就统一地往剧情上靠了: 【请问夏叮咛的美妆空间在哪里获得?淘-宝有卖吗?】 【明明女主花痴男主面瘫,为什么我还津津有味地追到了第二集,还特么是充会员看的?】 【不好,新出来的这个王爷也有点帅,糟糕,心动的感觉!】 与此同时,贴吧里也实时出现了苗可期与宁婉婉的资料。 苗可期的资料下面十分正常,是追星的普通操作,一溜儿“我们a大学霸真的能打!”、“我们明天组团去a大参观吧!”、“苗学长我是今年要报考a大的学妹,考虑一下吗?”…… 但轮到宁婉婉,那个言论就十分微妙了: “听说她是个破落的富二代?” “哇不是吧,我刚还听说她曾经追过nb的总裁,真的假的?” “不管了,这张脸我先舔为敬!” 部分粉丝致力于挖掘她的黑历史,所幸她的颜值十分在线,还是吸引了相当一波可观的路人粉,并且在她的主播身份爆出来之后,都打听出来她的直播间方向,顺着痕迹打算摸过去。 就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最近在nb小火的新晋美妆频道的主播,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素颜就能打天下的妖精。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让在客厅直播的花白禾狐疑地摘下了耳机回过头去,跟观众说道:“等等,我刚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 【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去了隔壁的成人频道!】 【性感主播,长相犯-罪,别看了,我举报的!】 【开门,查-水-表】 花白禾没看到这弹幕,只凝神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发现真是有人敲门,她跟大家说了句“等等”,而后就起身去开门。 因为直播镜头的方向没有对着大门,所以暂时没人看到他们心爱的主播,正在被人按在门板上摩擦。 “唔——!” 花白禾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被门外的人按住了,铺天盖地地亲了下来。 开始的时候她身体还紧绷着,本能就想把这个登徒子给掀开,等那阵目眩神迷的香水味传来之后,她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只是不断地跟对方打眼色: 我还要直播,放开放开,快点。 温从淑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不仅加重了力道,还模糊地警告了她一句:“不许分心……” 花白禾越想跑,就被她禁锢地越紧。 到最后,她只能双手投降,表示自己认输,你亲你亲你随便亲,大爷你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再把我放开行不行? 如此三分钟之后,温从淑心底的邪-气总算是散了不少,总算愿意放开她。 花白禾立刻松了一口气,踮起脚跟她咬耳朵: “我在直播,要不你先躲一下?” 温从淑眉头一扬:“我躲什么?我见不得人?” 花白禾:“……是啊,要是让人知道我把nb总裁给包了,他们肯定以为我家特别有钱,把我那对傻爹妈绑了,找我要赎-金怎么办?” 温从淑想了想竟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花白禾刚想亲亲她表扬一下她的乖巧,动作做到一半想起了系统的警告,只能放弃一切主动的行为,略带敷衍地拍了拍温从淑的肩膀,重新走回自己的镜头面前,跟观众扯皮。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什么?哦,邻居的奶奶做饭没醋了,过来找我借一瓶。” “对,说到好用的产品,什么,大牌到底值不值得一试?” “虽然我前面逼逼了那么多黑眼圈的种类,但是人最可贵的品质就是自欺欺人啊,你一狠心买了贵的,用完之后第二天肯定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容光焕发,这也是一种解决办法嘛,对吧?” 【有理有据令我佩服】 【邻居的奶奶借醋这个理由我真的不相信】 同一时刻,还在门边的温从淑自然也听见了花白禾的那番扯,以至于她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她看起来有那么老? 她下意识地想找个镜子看看,脚下动作一动,却发现自己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咚!”地一声。 温从淑看着放在鞋架上的那个摇摇欲坠的快递盒,有心想抬手去扶,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让它朝着室内的方向倒去。 从花白禾的方向镜头看去,正好能够看到那开了口的盒子里掉出来的东西。 豹纹…… 【儿子,你家是不是进老鼠了】 【我就说不是借醋!说不定是情人上门!】 【听说你曾经想泡nb的总裁,真的假的啊?】 【我刚去看了你演的网剧,跟你本人严重不符啊】 弹幕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花白禾同样也听到了那声动静,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不好! 这是哪家店,买产品还送情-趣-内-衣? 温从淑正在镜头看不到的角落里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捡起来地上的东西,然而看到那件豹纹的时候,她眼中闪过几分若有所思。 ……原来婉婉好这口啊。 花白禾才不知道温总心中的活动,只是很淡定地转了转镜头,对所有人道: “嗯,家里进老鼠了,那些刷温总的人消停一下——我不认识她,你们别瞎说。” 紧接着,弹幕里飘过了无数个省略号:“……” 不知哪个好心人提了一句: 【你回头看看】 【你回头看看】 无数的弹幕内容变成了相同的。 花白禾今天最怕的就是这句话! 她很无奈地顺着大家的意思回过了头,然后—— 看到了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站着的温从淑。 【温总好!】 【温总是刚才从隔壁来借醋的嘛?】 温从淑草草扫过一眼弹幕,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回道:“我是从隔壁过来吃醋的。” 那一刻,宁婉婉的粉丝们内心只剩两个字: 卧槽?! ※※※※※※※※※※※※※※※※※※※※ 提问,今天的开头你们喜欢吗? 喜欢请为我打call! 月初了,该给可怜的作者一点点打赏了。(滚吧 * 今天攒一攒票票,挨个么你们! 以及,女主现在在违规的边缘疯狂试探,你们看出来了吗? 金主干妈么么哒(九) 《淑妃穿越日常》火了! 爱土豆视频网站在第二天因为会员注册人数过多, 引起服务器瘫痪, 直接上了围脖热搜榜, 引得一众吃瓜路人顺势围观,发现了这部国产剧里的泥石流。 明明是狗血连番泼的剧情, 偏偏因为男女主到路人的颜值统统太过吸引人,而自带空间的女主又匹配了穿越元素,就这样在影片市场上生硬劈开了一条属于网剧的路子。 以至于无论是学生党还是上班党,其中尤其是女性, 每日与朋友们见面的第一句就问: “哎,最近看淑妃了吗?里头的护肤常识我回去试了试,发现居然是真的!就是可惜女主的品牌都是三次元没有的,真的好想买哦。” “听说里头的女主本来就是个美妆博主,我最近关注了她的直播间, 她简直就是女主在三次元的本人了好吗!” “什么?你快给我分享一下, 直播间名字是什么?” “噢我看看,叫做……‘妮爸爸喊你起来学习了’。” …… 种种言论在现实与网络里铺天盖地,花白禾更是凭借这部三流网剧,一跃成为了nb直播里人气最高的美妆博主。 成功跻身为但凡在自己的直播间里搞个抽奖活动,就能让弹幕顿卡一分钟的一流主播。 但关于她的传闻显然不止这些。 据传, 她能够出演这个角色, 是因为私下里跟nb的总裁有一腿,对方是为她量身打造出这部网剧的。 但这个说法很快被剧里的编剧在围脖里驳斥了, 说自己明明是因为喜欢宁婉婉的直播风格, 才在她被挖到剧组之后连夜改稿, 创作出这部作品。 连导演也站出来辟-谣—— 一时间,这些言论又为新剧的热热度造了一番声势。 不论真相如何,总而言之,主演这部网络剧的苗可期和宁婉婉都是实打实的火了,各色各样的代言邀请像是雪花片一样朝两人飞去。 因为苗可期最近跟温氏影业的温家大少爷走的很近,并不出大家意料地,他签约到了温氏影业的名下,有了专业的经纪人,挑选的资源都十分不错。 至于宁婉婉,虽然在直播间里被观众截图了她与nb总裁那不可言说的关系,但她却好像打算娱乐圈和网红事业两手抓——想当艺人里最优秀的网红,网红里最优秀的艺人。 没管外界的言论,她依然兢兢业业地每日准时出现在直播间里,对问及私人问题的内容一概不回答,只是维持着以往的风格,致力于为护肤和化妆新手扫盲。 原因无他,她对挣钱方面的心思都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然而—— “现在圈子里灯红酒绿的环境,氛围不好,你还小,少接触点吧。” 某位总裁堂而皇之挂着‘为你好’的大旗,行独占之名,恨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把她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哪里允许她去娱乐圈沾染那些狂蜂浪蝶? 别的不说,就宁婉婉这张祸水脸,还有那大风大雨都止不住浪的性格,温从淑都不敢想象她能让多少人惦记得心头发痒。 有些宝贝,还是藏的越紧越好,若是哪天被人夺走了,那她可真是哭诉无门。 当然,花白禾自身对她的这种独占是相当不以为然的,让她头痛的是另一件事情。 …… 手机铃声大响。 花白禾看了看屏幕上跳动的联系人,十分淡定地给摁灭了,结果对方相当坚持地跟她连番斗争了二三十个来回。 她忍无可忍,只能动用杀手锏,将‘老爸3号’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旁边的温从淑见到她的动作,眼底闪现出几分笑意,又很快的隐没下去,只将削了外皮的小块水蜜桃往她唇边喂去,低声问道: “怎么了?这两天我已经看你挂了宁叔叔好多个电话了。” 花白禾略显头疼,免不了迁怒于她,扭头打量了她半晌,问道:“是你跟我爸妈说的?” 温从淑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什么?” “说我们俩在一起了,让他们催我结婚。”花白禾把答案道出。 《淑妃穿越日常》刚有红火苗头的时候,宁家父母打来的电话,内容无非是为她高兴,多少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变了。 “婉婉啊,你之前说要独立,爸爸妈妈也没有拦着你,现在你也算是事业有成了,是不是该考虑成家了呀?” “当然,爸爸也不是逼你,就是想问问,之前那个温总好像对你蛮有兴趣的噢?” 如此种种,不是老父亲出马就是老妈那边的训斥,勒令她今年过年的时候除非带着对象一起回来,不然不给进家门。 花白禾开始还能用别的方法推脱,等后来发现二老的套路层出不穷—— “婉婉不好了!你妈妈今天中午的时候做饭突然晕过去了,医院怀疑是突发的脑溢血,你快来看看啊!” 等她赶到了医院,发现宁溪和赵爱衣手挽手从里头走出来,后头跟着神情温和的温从淑,二老还一边走一边拉着她聊天: “哎呀温总,你这也太客气了,我们就是过来检查一下身体,听大家说这家私立医院的设备很新,没想到正是你投资的,还麻烦你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温从淑格外礼貌,只缓声回道:“哪里,这家私人医院最近刚开,我还得感谢叔叔阿姨的信任呢,何况以我和婉婉的关系,过来一趟是应该的。” 几人说话间,正看到花白禾从外头急匆匆的跑来,于是宁溪得了老婆的指令,将人兜头拦了下来,笑道: “婉婉正好也过来了,这样,你帮爸爸妈妈个忙,请温总吃个饭,再陪她好好逛逛——我记得人民路那边有家新开的首饰店,你们小年轻不是喜欢没事在手上套几个戒指吗?可以去那边看看。” 花白禾:“……” 她木着脸,懒得戳破二老让温从淑有机会给她买婚戒的心理,只面无表情问道: “妈,你不是脑溢血吗?怎么这么快出院了?” 话音刚落,她就被赵爱衣抬手削来:“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咒妈妈呢这是?” 温从淑赶紧上来拦,“阿姨,可能是她听错了吧,她也是担心您。” 说完又假模假样地回头去哄花白禾,最后在二老笑呵呵的注视下,满意地将人给领走,这就算是在家长那儿过了明路了。 一次还好,但这种套路宁溪夫妇那简直是层出不穷,直把花白禾骗的团团转,有一次被父母借着要举办结婚纪念日,想重拍婚纱的借口,被两人给拉到了高级的婚纱影楼。 赵爱衣随便试了两件婚纱,一会儿说自己的肚子上有肉太明显,一会儿说这婚纱衬她老,花白禾在旁边认认真真地提了建议,结果赵爱衣把身上的裙子一换,出来对她说道: “不行,我想起来年轻的时候我穿这个颜色最好看了,婉婉,你跟妈妈长得像,帮妈妈再穿一次这个颜色,我拍个照,怀念一下我逝去的青春。” 花白禾想了想,很乖地去换上了,后来不知怎么的,一件一件换婚纱的人就顺理成章变成了她。 她还是在换衣间里听见外头的小声嘀咕: “小温说咱们婉婉的肩膀好看,这款式把肩膀给挡住了,不行。” 花白禾差点被自家爸妈连着婚纱一块儿打包给了温从淑,气冲冲地从更衣室出来,恼火地扔了衣服就走。 之后拒接二老的电话一直到现在。 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宁婉婉,哪怕她当真爱上了温从淑,她也相当反感父母这样的包办做法,太不尊重人了,好像哪怕是个耗子瞧上了他们女儿,他们也能欢喜鼓舞地将人绑了给送进洞房。 …… 回到现实里,温从淑听见花白禾指责,往她嘴里又塞里一块桃肉,挑了挑眉看着她: “我们在一起了这件事,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吗?哪里需要我去告诉二老?” 花白禾:“……” 说到这个,她就想起那天的直播车祸现场。 她正想跟温从淑算账,手才抬起来,就被某人捏住了手指,还握在掌心里揉了揉: “你从来没正面承认过跟我在一起这件事,也从没承认过喜欢我,现在更不想跟我结婚,婉婉,你是想玩弄我的感情吗?” 花白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其实我对你是有爱的。” 温从淑听见她承认对自己的情感,眼中骤然涌上巨大的狂喜,相反的,听见这回答的系统就很直接了: “红牌警告。” 花白禾从善如流地一接:“当然,是母爱。” 当初某人使坏灌醉她,让她签下那毫无法律效用的合同,要不是看在那人诚实的份上,她们俩走的就是“爱而不得只能囚-禁”的老路。 但她签了,也仅仅是出于想让这人言听计从的角度出发。 比如,请温从淑女士跟苗可期先生现在、立刻、马上谈恋爱。 但温从淑可从来没听过她的。 听见花白禾的话,温从淑眼底的笑顿住了,满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两人之间静止了五秒钟,她居然还淡定地拍了拍手,好像在赞美花白禾刚才的那两句话。 当掌声停下的那一刻,笑意居然攀上了温从淑的眼底。 只是她说的话远远没有面上露出来的神情这样和善: “婉婉,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怕我的样子,这样很好——” 她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你家,让你都没时间体验自己购买的产品吧?” “今天正好合适,用完了你还来得及给买家写个测评的,对吧——我是说,如果你晚上还能醒来的话。” 花白禾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也不知道温从淑是哪里锻炼来的身手和力道,爆发力极强,轻易起身逮住了她,无视她的抗议和挣扎,将人拉进了房间。 房门合上之前,缝隙里露出的画面便是温从淑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豹纹的布料丢到床上的样子。 …… 《淑妃穿越日常》的火爆,让部分人在高兴之余,也让一些试图看笑话的人咬碎了一口后槽牙。 温氏影业,中层20楼,总经理办公室内。 百叶窗叶片闭合得死紧,让人窥不见里头的情景。 办公室里的空气里夹杂着浓重的烟味,还有一股难以掩盖的靡气,身为老板的温思竹怀里抱着个皮肤白嫩的人,右手里夹着雪茄,将烟头在烟灰缸边缘点了点,抖落部分烟灰。 他头发有些凌乱,领带也被丢到了一边,因为腿上坐了个人,于是旁人便难看到那完全拉下的裤拉链,明明是一片纸醉金迷的作风,偏偏他目光清明,半点耽于享乐的意味都寻不到。 若不是坐在他身上那人衣衫凌乱,西裤上更是溅了些水痕之外,谁也不知道这办公室里发生过什么。 温思竹一手点烟,另一手在怀里人的后脖颈上来回抚摸,像是在抚-慰家猫的动作,不多时忽而问了一句: “那宁婉婉,是什么样的人?” 他怀中的人身形微不可查地僵了僵,半晌后才略带沙哑地开口道:“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明明快要破产了,架子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那说话人,赫然是个男声! 若是让现在那些《淑妃穿越日常》的粉丝们听了,谁又能认不出,这就是她们成日在爱土豆弹幕里嗷嗷叫着帅的男主苗可期呢? 听见苗可期的话,温思竹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笑,不知道是针对谁。 不多时,他才接口道:“这不正是你以前擅长对付的类型吗?” 与温从淑一样,温思竹早就调查过苗可期的历史战绩,对他擅长应付什么类型的人了若指掌。 当然,一向是个直男的苗可期都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这十分让温思竹得意,也就难以想到对方同样将他当作是猎物这一层。 苗可期听见他的话,心中一凛,这个开头他可太熟悉了! 起码在不下两人那边听到过! 上苍好像格外眷顾他这方面的魅力,没过多久,苗可期就听见了温思竹说出了自己最不想听见的那个提议: “这个女人长得也还行,应该挺对你的胃口吧?” 苗可期:“……” 是啊,不仅对我的胃口,我一开始还追过。 他万万没想到,几次下来,自己又兜兜转转倒回了原地。 温思竹‘啧’了一声,叹道:“要不是我那个小妹看上去弯的很彻底,我还是更倾向于将你这张王牌用在她身上的。” 苗可期:“……” 他该说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两兄妹都想到了一处,只不过温思竹比那温从淑更狠一点,要他当一个双向插头。 他并不愿意去碰那个一想起来就让他头皮发麻的温从淑,更不愿意去碰那个表面看着跋扈,心思也没比他浅多少的宁婉婉。 于是当即演技附体,反手按上自己身后的冰冷桌子,支住身子,做出个挺拔的坐姿,他唇角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听到这话他也是真的笑不出来。 “温总,在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要跟男人在一起……” “如今不过才半个月——我该听听那些女前辈的劝告才对。” 他说话的声音更沙哑了些,眼睑低垂着,话语里没有失落,像是强行被云淡风轻所抹平。 但正是这样才更为动人,温思竹向来喜欢他的识趣,也喜欢他不哭不闹,不像那些个女人会撒娇朝自己要这要那的样子。 苗可期从来都是温润的,不管温思竹应酬到多晚,也不管他身上沾了谁的香水味,到了这人的房子里,总能在微波炉里发现他给自己热好的饭菜。 不论再晚,这人听见动静,总会披着衣服出来,不是网络剧里那副冷漠刻板的样子,而是缓和声音问他一句: “吃过饭了吗?” 也许是从小家庭环境影响的原因,也许是身边的其他人所求太多,玩闹了许多年的温思竹,一反常态地喜欢这种清淡的口味。 他本就是个双-性-恋,也不在乎自己身旁睡的是什么人。 温氏影业盛名太过,所以上门来的也都是跟他各取所需。 正因为如此,温思竹对他倒还颇稀罕。 听见苗可期如此说话,他抬手就搭上了这人的腰,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点讨好的笑来,这在温思竹的身上可算是稀奇了: “我怎么舍得把你给送出去,杀鸡不用牛刀,何况你还是这样难得的宝贝,我不过是想让我那小妹吃个亏罢了。” 苗可期心道你俩之间谁让谁吃亏真的难说。 他听了温思竹的话,气息顺势跟着一顿,“那你的意思是……?” 温思竹神色间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意味来:“宁婉婉的家庭我早已调查清楚了,她喜欢的类型你也很清楚,只要你时常在她面前晃,不愁她不对你感兴趣。” “动动指头而已,这样光长脸不长脑子的女人,还不乖乖地走到我们公司的楼下?” 苗可期:“……” 要是他晃晃就能把宁婉婉给勾到手,今时今日他又何必坐在温思竹的腿上? 但再多的心情他都只能压下,只能相当无奈地回了句:“我试试吧。” 反正他只负责跟宁婉婉联络友谊,给温思竹装个样子看,至于宁婉婉和温从淑那边,想必她们应该也会同意演这一场戏吧。 就算不同意,也不至于给他制造什么麻烦。 温思竹被他的听话哄的心花怒放,轻拍了拍面前人的后背,“这个季度有个品牌要在温氏影业旗下的艺人里挑个当代言人,我一会儿让人把资源发到你的经纪人那里。” “谢谢温总。” “温总?” “思竹。” …… 就在整个世界的剧情犹如脱了缰的野马,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时,唯一可知的结果便是: 温从淑这个世界之子的情感进度已经发展到79了。 而这一切,靠的却都不是苗可期的功劳,全是宿主花白禾做到的。 此刻的主神空间内,与主神共同在看着花白禾任务世界进度的总系统,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是否需要通知1000286,要求其约束宿主行为?” 一身白衣的男人坐在王座上,观看着屏幕上温思竹和苗可期的发展,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情。 他敲了敲椅子扶手,开口问道:“1000286的宿主若是再次违规,该准备解除条款了吧?” 总系统如实回道:“是的。” 男人想了想,回道:“宿主的违规与1000286无关,它已经尽到了规劝的职责,等这次他们俩任务回来,可以准备物色情感系统的下一任宿主,同时准备好记忆清洗模式,将花白禾……是这个名字吧?将她的记忆清空,遣送回之前的世界。” 总系统应得干脆,但是想了想,还是友善地提了一句: “‘第一轮世界拯救’的验收时间已经到了,三天后上层宇宙会派检察官下来,我的建议是让1000286劝说宿主,花白禾之前的世界拯救率很高,有助于帮您进一步提升评分。” 谁知男人听了它的话,反问了一句:“我目前拯救成功的世界有多少个?” 系统如实报出回答:“1200个。” 男人笑了笑:“与我同期被贬谪到这个职位上的其他主神平均拯救世界数量是多少?” 总系统:“500个……我明白了,您已经稳操胜券。” 主神笑了一下,回道:“我研究出来的穿越系统,向来不苛待任何宿主,满足她们的所有要求,要不是因为之前的意外事故,导致我手头有世界崩毁,我也不会沦落到要接受检察官监督的地步。” 总系统想了半天,开口夸赞道:“这些世界有您这样的主神,是那些人类的幸福。” 男人又扯了扯唇角,装出要闭目养神的样子,眼眸都已经阖上了,却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口说道: “连续支撑那么多世界的运行,我有些疲惫,你自从被检察官派到我的身边之后,也能看出,我从来不因为想摆脱检察官而做违反规定的事情,这次检察官要过来,我为了保护所属宇宙,设定了外围的保护机制,你帮我接一下人吧。” 说话间,他的语气中难得露出些类似人类的疲态来。 因为手底下的世界崩毁太多,由每个世界提供给他的能量就变少了,所以主神的力量会减弱也是正常的,主系统不疑有它,分出一道信息流去开启这方宇宙的保护阵,迎接检察官的到来。 就在那道信息流被分出去的刹那,王座上的男人一手自然从椅子上垂落到侧面,在系统分神的刹那,也有一缕金光从他的指尖飞出去。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要不是检察官派来的总系统碍事,他早就达成所愿了,现在不仅要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按部就班地依靠那些人类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而且一举一动都受到监察。 这让他很难找到机会释放出神念,将以前留下的把-柄给摧毁。 想到以往的风光时刻,他不禁暗自咬牙。 若不是他一时大意,导致手底下有不安分的小虫子找上面举报了他的违-规操作,继而反咬他一口,不仅让他的神格等级降低,还沦落到要被那群讨厌的检察官时刻监督着的地步。 现在还得顺着那些家伙的意思,按部就班地耗掉自己的大部分能量去重启那些能量低、又十分落后的世界,还辛苦地从宇宙里找到各个符合条件的人类,签约辅助世界之子,就为了维持那些垃圾世界的运行。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恨,又无可奈何—— 直到那金光按照他的想法飞出去之后,闭上双眼的男人心中的那口气也没缓过来多少。 虽然他对这种低级主神间‘拯救世界’的任务相当不屑,但是迫于检察官的威力,他还是得做到最好,等到手头统治的世界数量重新达标到中级主神统治所规定的8000个之后,他还能再次开展自己的计划。 当然…… 他这次确实也用了点小计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没关系,等到检察官过来之后,他们不会发现任何的异常。 唯一可惜的就是…… 1000286的宿主看上去还有其他才能值得被压榨,如今就这样让她离开了,有点可惜。 不过,比起自己想要毁掉的把-柄,以及想要隐瞒的东西来说,好像也没什么了。 男人单手抵着额头,明明闭着眼睛,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了个笑容来。 …… 现实世界里。 卧室里的大床本身质量十分好,奈何总有些人学不会安安静静睡觉,企图让它多承担一重职责,忍耐许久过后,它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抗议。 但为了不被主人狠心换掉,它也就只敢叫这么一声。 不知是不是为了体谅它的不容易,上头的两人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勉为其难地止住了大开大合的动作。 温从淑将出了一身汗的人拉了起来,端起床头柜上那杯放凉了的水,喝了一口,将水温了温,才慢慢地渡给这人。 花白禾神色混沌,身体里的感觉还没褪去,迷迷瞪瞪地被她喂水,显得乖巧得很,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几个小时里,她究竟在怎样的待遇里咬牙抵抗住了敌人的凶-残对待。 温从淑看着看着,就想叹气了,轻轻一吻落在她的额间: “我不强求你现在对我说出喜欢,也不强求你答应我的追求,更不敢让你在你父母的逼迫下,让你同意我们的婚事。” “只是,你让我就这样,待在你身边,别赶我走,也别让我去找其他人谈恋爱,可以吗?” 花白禾此刻正是心软之时,听见了她的话,就算自己此刻是铁石心肠,也没有不震撼的。 她不是没见过这样卑微的爱情…… 只是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其中的主角。 她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累晕过去,听不清对方的话,而温从淑发现她没吭声,也不恼,被喂饱的她脾气格外好,只将人往枕头上挪了挪,给她扯过被子虚盖着,而后去洗手间拿毛巾打湿了热水,回来帮她擦身子。 等到一切都做完之后,温从淑的手机响了,她第一时间按下静音,不想打扰花白禾的睡眠,关上了卧室门,还走到了阳台上去接。 待到她离开后,花白禾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感觉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统儿,我好像恋爱了。” 若是温从淑上来就走的洛笙、姜窈之类的路子,她可能还会演技飙升,跟对方尽情地演一波戏,将这一切当作是一场大型真人情感类游戏,全息的。 但她没有。 她从来没有伤害过宁婉婉,她完全是知道两人之间你情我愿,才拉着宁婉婉做出这一切的。 而当意识到她与前几个世界存在联系的时候,花白禾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竟然泛起了波澜。 这次,她大概要栽了。 明明那是熟悉的配方和语气,系统这次却听出了她话里的认真,叹了一口气: “就以她的情感进度来看,也许你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或者是第二天,你就要回到主神空间去,然后两手空空地、被消除了记忆,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 “没有一个亿,只能坐着等死,你确定吗?” 花白禾蓦地笑出声来。 在脑海里疯狂大笑的同时,就连脸上都跟着出现了笑容。 “我早就是在等死了,”她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的是一个亿?” 按照她的选择,其实就算她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坚持不被这些奇怪的世界之子所影响,她也依然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等死的。 这也是最让系统不解的地方。 它不明白,因为人类的生命力之顽强,是它少见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人看着像是…… 但求速死? 可是她明明有很深的执念,关于钱的执念,这部分的执念压过了她的一切想法,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 如今又听见花白禾说的话,系统满是不解。 花白禾吊儿郎当地问了系统一句: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故事呀?你求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往常的系统听见这句话,肯定恼怒地丢她一个表情包转身离开,但是今天没有,不知是不是对自己出厂后的第一任宿主留了点感情,还是想起它和花白禾共同经历过的这些世界。 它难得没有暴跳如雷,只是说了一句: “我求你一下,告诉我吧。” 语气很温柔,就像花白禾在主神空间里看到的那个俊秀的青年,有着温和的五官外形,好像这才本该是它的性格。 她怔了一下。 难得跟自己互怼的系统退了步,她竟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找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无非也就是些情情爱爱的事。” 她在脑海里嗤了声,明明说的是她自己的故事,语气却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评价别人。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拿那笔钱,去救人?” 系统确实这么想过。 毕竟如果能有什么东西比自己获救更重要,那也只能是同样珍贵的另一人的命了吧。 花白禾笑了一下,如果系统这会儿在她跟前,也许她还会摆摆手加以否决,可惜二人现在是在用脑电波交流。 “你想多了。” 她说:“因为我妈想要,所以我给她,就这样而已。” 系统:“……” 系统:“???” 它有些不懂这里面存在的逻辑关系,也想不出来这是怎么样的家庭。 花白禾慢吞吞地讲道: “以前我有个喜欢的人,我还蛮喜欢她的,想追求她,结果被我妈知道了,她把我打了一顿,说家里不准出现我这样的变-态。” “我当时跟她争,我说,你觉得我不正常,总想让我跟其他优秀的人一样,要是有朝一日,我成了你口中的成功人士,赚了大把的钱,我还是个同-性-恋,你又怎么样?” 她垂着眼眸,看着被单,绘声绘色地重复着自己母亲的话: “牛皮吹的这么大,你要能有本事挣一个亿给我,你就算找头猪谈恋爱,我都不管你,问题是你也不照照你自己什么样儿?” “一个亿,你做梦来的快一点。” 系统有心说些什么,想根据人类的行为模式分析,想告诉自己的宿主,其实家长这么说话,只是表达一下情绪,不一定之后会履行的。 但鬼使神差地,它并未张口,只是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 花白禾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我喜欢的人在答应我表白的那一天死了,我想去给她选个墓地下葬,我妈带着一干亲戚在她的灵堂里,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 “我喜欢的那人有点可怜,因为没有家长,死后都没人给她做主,我当时还在想,她听见那样的吵闹声,会不会很不安。” 可惜,她就像个孙子一样,被自己的母亲,在那人的灵位前,落尽了面子。 她不愿意过多的提这件事,只是草草对系统说道: “所以,我没了爱人,只能努力赚一个亿,让我妈闭嘴了。” 系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故事,它陷入了沉默。 三秒钟之后,花白禾在脑海中再次开口: “哎你有没有被感动哭?你们系统哭起来是什么样的?我能拍个图吗?” “不枉我绞尽脑汁临时给你编个剧本哈哈哈哈!” 系统一听,出离地愤怒了,哪怕有总系统的警告,它也坚持对这么个欺骗自己的感情的宿主破口大骂! 恰在此时,温从淑推门而入,看见在床上笑出眼泪的人,拧了下眉头,急忙走过去: “怎么了?” 花白禾拍了拍她的手,眼角的泪花还没被抹掉,就着那姿势,攥着她的手腕,道: “我刚听了个笑话。” 温从淑顺着她的意思,眉目温柔地看着她,问:“什么笑话?” “我们结婚吧。” 花白禾说。 温从淑僵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笑不出来。 紧接着,花白禾又接了一句: “上一句不是笑话,是认真的。” ※※※※※※※※※※※※※※※※※※※※ 作者今天没话说了,你们呢? 金主干妈么么哒(十) 听见花白禾的话, 温从淑整个怔住了。 她眼底情不自禁地闪烁出喜悦, 深知眼前这人本性的她, 这会儿忍不住上前将人抱住,交颈相拥的温暖, 让花白禾心底最后一分犹豫也无。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我们结婚吧’,却让温从淑心底为之一震。 她就这么抱了花白禾许久,气息忽冷忽热地轻轻喷洒在花白禾的颈间,明明痒的有些受不住, 花白禾却也没躲,而是眯了眯眼睛。 两人都不知道,那一瞬间,有一道金光从遥远的天外飞来,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这个世界里。 温从淑酝酿了许久, 将一句埋藏心底的话慢慢地吐露出来: “其实……我——” 手机铃声在房间内欢欢喜喜地响起: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啪啪!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 温从淑:“……” 很好, 什么气氛都没了。 花白禾被她放开,看见她一会儿青一会儿黑的脸色,本来不想接电话的,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摸起手机一看, 是苗可期打来的电话。 这可稀奇。 花白禾心中疑惑, 苗可期明明跟自己签了约,但自从开始跟温从淑接触过之后, 后来就一副清心寡欲视金钱为粪-土的姿态, 这会儿都发展成温氏影业的艺人了, 怎么忽然惦记起自己了? 如此思绪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接起电话,带了点轻飘飘的笑意: “今天什么日子啊,居然能让苗大明星想起给我打电话?” 温从淑一听,眉头跟着蹙起。 不过短短时间,没见到苗可期跟自己联系,怎么倒先越过她,又敢跟她的人来往了? 她犹在琢磨着,听见花白禾的应答声继续响起。 “请我去看秀?嗯?带上温总一块儿?……我问问她。” 花白禾被苗可期的邀请弄的有些一头雾水,尤其是对方特意强调她可以带上温从淑一块儿——倒像是已经知晓了她们俩的关系。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就如同温从淑说的那样,她们俩的关系本来也就是全网皆知的。 温从淑对她摊开手掌,示意花白禾将电话递给她。 花白禾不疑有他,把电话给她递了过去,看她去外头接电话,也不好奇她和苗可期的聊天内容,反而是在床上躺的舒舒服服,还翘起了二郎腿,跟依然在破口大骂的系统说道: “休息休息,要不我给你倒杯水——哎,忘了,你喝不到。” 系统:“……” 花白禾现在真的怕它被自己气的直接死机,为了平平安安地在这个世界走完,她勉为其难地主动让了步: “统啊,我们来聊聊,之后你更想要什么样的宿主啊?” 系统面无表情:“只要不是你这样的就行——再说了,我找什么样的跟你有关系吗?” 花白禾好声好气地劝它:“诶,怎么说我也当了你这么久的主子,关怀下属的未来也是应该的。” 系统沉默了三秒,匪夷所思地问着这个将自己捧上神坛的女人:“主子?” 花白禾厚着脸皮:“是啊,宿主宿主,我这人比较文盲,光认得后面那个字的意思。” 系统毫不客气地给她科普: “那前一个字还有过夜睡觉的意思呢?” 花白禾倒吸了一口凉气。 系统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她开口问道:“绕了半天,原来你不是不舍得我,而是想睡我?” 系统:“……” 系统:“!!!” 系统愤怒地大喊:“我没有!” 像是为了阻止花白禾的龌-龊话头,系统扩大了音量在她脑子里喊:“我只是一个未成年的系统!你可以当我是智脑、机器人,什么都行!我对你们人类不可能有欲-望!” 花白禾‘噢’了一声,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但我也没见过你这么高级的机器人啊,我怎么知道你对我这样的会不会……” 系统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你说对了。” 花白禾:“噫!” 系统:“我现在对你真的有一个欲-望——你想知道我要怎么样跟你的脑花同归于尽吗?” 花白禾:“……” 花白禾干巴巴地回道:“……统活一世,想开点,我的脑花味道不太好,可能不是你们喜欢的机油味。” 也许是被系统描述的画面给美到了,花白禾消停了,而系统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让花白禾把温从淑的好感度刷的越快越好,尽早完成它尽早送人回原先的世界,从此再也不要遇上她! 花白禾遛了系统一遭,心情却很好,眼见着温从淑和苗可期那通电话一时半会儿打不完,就翻身起来,拿着纸笔开始列结婚的准备事项: 领证、买婚戒、订做婚纱、摆酒席、看婚房、度蜜月…… 她嘴里哼着‘咱们个老百姓呀,今儿真呀真高兴’,在桌前伏案列着结婚事宜,每写一项,就拿着自己之前换下的美颜功能稍差那部旧手机在旁边搜。 她还从没有想跟人结过婚。 上个世界为了稳住尹逍的事情不算,那时候她是已经有预感了,知道自己只要给云野蔓一点希望,对方的情感进度终点肯定比婚礼更先到来。 但这个世界不同,她希望温从淑能不要那么容易就满足,再不济也要等她们走上那红毯再说…… 说不定这是她这辈子穿的唯一一次婚纱了呢。 “领结婚证要去哪里?身上需要带什么证件?” “a市最适合办婚宴的场地在哪里?” “中式婚礼和西式婚礼的讲究” …… 没过一会儿,花白禾的手机搜索引擎页面,就净是跟婚礼有关的痕迹,她专注又认真地筹划着,没注意时间,等中途休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温从淑的这通电话也打的太久了吧? 如此想着,她回过头往房门的方向看了看,却发现自己身后早杵着个身影,不知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在身后安静看了多久。 花白禾被她吓了一跳:“嚯!”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温从淑顺势俯身下来,柔软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连说话都带着盈盈的笑意: “看你写的认真,就没打扰你,吓到你了?” 这份温柔的模样,在温从淑身上极难见到,好像一只已经成年了的刺猬,想要靠近人,又担心自己身上的尖刺扎到对方,既不敢小心翼翼试探着靠近,又不知要如何才能留住人。 最后没了法子,干脆朝着对方尽可能地展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触上来的温暖让花白禾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憋了憋,抬眼看了看温从淑的脸庞,余光将她头顶的情感进度也收了进去—— 但这一眼却差点吓得她当场去世。 那进度赫然已经跑到了92! 只差8个点,花白禾就要被送走了!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露出了悲愤的神情,抬手去戳面前这人的肩膀: “你、你还行不行了?” 温从淑:“……?” 她先是错愕,继而眯了眯眼睛,方才那副温柔到骨子里的模样消失不见,披上了寻常那层冰冷的外衣,黑色的眼睛里冒出几分威胁的意思来: “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嗯?” 花白禾呆呆地看着她头顶的那个进度条,心想自己原本很清楚,但是现在真的不好说。 她深情款款地主动拾起温从淑搭在椅子后背上的手,捧到了自己唇边,亲了亲那个手背,眉眼仍扬着,自下而上地看去,真心实意地问道: “答应我,别这么快就对我缴械投降,好吗?” 她还有很多的优点没有展露出来呢。 “比如你的童心未泯?一把年纪了还喜欢看《神奇宝贝》,有事没事喜欢跟着里面的反派人物背台词?”系统就在这时候插了一句。 花白禾气死系统不嫌事大: “是啊,谁让我有对象宠着,而你没有呢?” 因为是从下往上看的角度,她那上扬的眉梢像是春日郊游湖边抽芽的柳条,格外柔媚,眼底流淌的光更似湖水那般,有粼粼情意在其中点缀。 如此神态,加上那挑-衅般的话语,成功让温从淑心头狠狠一跳。 她失笑,抬手勾了勾眼前人的鼻梁: “你到底是哪座山头偷跑下来的妖-精?” 花白禾顺势拉着她的手沿着自己的后腰往下走去: “小女子家中本在青丘国,成年后爹娘让我来凡尘,吸足凡人公子的精气,修炼成型才可回去,谁知这人世间竟有如此美人迷了我,你摸摸,我这狐狸尾巴到底什么时候能藏好呀?” 温从淑被她这番勾-引弄的浑身火热,想起她之前箱子里还有一套小动物的衣服和玩具,明明顺着她的动作扑了个空,却跟着凑了瞎话: “我看不用藏了,不如我帮你再多修炼出几条来?” …… 另一头。 苗可期借着和花白禾约着看秀的借口,跟温从淑隐晦地提了一句温思竹这边的打算,对方果然十分淡定,只是依然用话提醒着他: 别以为有温思竹的话语在手,就能肆无忌惮了,该和宁婉婉保持多少距离,如今依旧半分都不能少。 苗可期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谁让这位是安排他进入了温氏影业的真·金主呢? 这样一来,与其说是他和宁婉婉的闺蜜茶话会,倒不如说是他在旁边当牛做马,给这对情侣安排好出行的种种服务,同时还要注意自己身上的光别太亮了。 ——哪怕温从淑允许他这个高瓦电灯泡上线,他也最好自动把电源插头拔掉。 苗可期向来情商在线,被这么提点了几句,瞬间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他定下的秀是在欧洲的一个时尚国家进行的,同期在该国首都还举行名气更大的时装周。 然而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就坚定地决定去知名度更低的这个秀场,虽说温从淑和宁婉婉的关系隐约有在大众面前走明路的趋势,但他想着,还是能低调就低调吧。 隔日,温从淑办公时,就收到了苗可期托花白禾送来的邀请函。 温从淑盯着邀请函上的那个地点,拧了下眉头,恰逢助理在旁边,顺口问了一句: “最近米奇时装周要开始了吧?” 周小晨点了点头,以为她有要参加的意思,当即回道:“是的,温总,这边差不多要收到邀请函了,您今年打算去吗?” 温从淑没多说,只略答了句:“不去。” 她盯着手头的邀请函看了半天,又将那张卡纸往自己的办公桌上随手一放,吩咐自己的助理: “三天后我要去欧洲一趟,最近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事情尽量这两天拿到我跟前。” “好的,温总。” 周小晨想了想,主动说道:“您大概去多长时间?需要我联系之前那家保全公司吗?” 温从淑沉吟几秒,只挑了后半句回道:“不用,跟婉婉出去玩几天。” 周小晨点了点头,退出了她的办公室。 如此,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苗可期、宁婉婉和温从淑就在三天后,从a市机场登上了前往i国的飞机。 …… i国一面靠海,一面靠着内陆,沿海还有几座小岛,有的岛还是火山岛,休眠期开放参观,隔个几十年爆发一次。 这次花白禾他们去的是另一座岛,盛产柑橘、橄榄、鲜花和爱情故事。 岛上有山,山上的峭壁露出雪白的岩石颜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山前是碧蓝的海水,好像凑近一些就能看见海底的鱼虾似的。 近处,有些人懒洋洋地从借住的房间里走出来,有的去楼下的咖啡店里点个轻松的下午茶,手里拿着三明治,坐在太阳伞下惬意地和同伴聊天,还有的跑到楼梯,让伙伴举着相机,给自己摆拍出各种各样的漂亮照片。 当咸咸的海风朝他们吹来的时候,花白禾都觉得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一场旅行。 她穿着薄纱长裙,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红唇却似燃烧的火焰,灼灼释放她的魅力,令许多说的外语的过路男子禁不住回头看她一眼,朝她露出个善意的微笑。 温从淑正想吃醋,不妨被个背个画板的年轻小伙子有些害羞的走来,将自己手中那寥寥几笔速写勾出的图递给她,上面赫然是她神情冰冷的样子。 唯有眼睛里亮着光,好像看到了令自己惊艳的美景—— 只有温从淑知道,自己一直在看的,唯有宁婉婉一人而已。 她还在怔忡间,旁边伸来一截雪白的腕子,将那素描从男生的手里轻松抽走,用刚学的本地语对人家现学现卖,一句谢谢的发音含糊而过,偏偏又有三分相似。 男孩儿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回了她一句什么。 花白禾面上微笑,其实根本听懂,只笑眯眯地捏着画,理直气壮地转头问温从淑: “可以啊温总,我才一会儿没看住,就对这么年轻的小鲜肉下手了?” 温从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末了只扔出一句:“怎么?吃醋?” 花白禾对她笑出一口白牙:“越多人喜欢你,越证明我魅力大啊。” 连这样的美人都对她倾心,怎么能不让她膨胀? 她又拿着手里的画看了半天,也不舍得折出痕迹,最终只卷了卷握在手里对温从淑说道: “回去裱起来。” 温从淑不置可否,倒是由着她去。 紧接着花白禾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刚才那小伙子对我最后说的那一长串是什么意思?” 温从淑回想了一下,大意是:你的红唇比花儿更娇艳,像是遗失在凡间的天使。 然后她微笑着回道:“你不是跟他说‘谢谢’吗,人家当然要回你‘不客气’。” 花白禾将信将疑,而后去戳旁边的背景板苗可期同学,问道:“是吗?” 苗可期察觉到温从淑朝自己投来的视线,这位a大学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硬着头皮回道: “是啊。” 然后花白禾一字一句地将人家刚才的话给翻译了出来。 温从淑:“……” 苗可期见势不妙,赶紧走到路边的咖啡厅,假装盯着门口的小牌匾研究下午茶菜单,并听不到他们俩的话。 温从淑疑惑地打量着花白禾,最后只能回一句: “i语速成成果不错,偷偷在家里学了多久?” 花白禾笑而不语,有系统这个小霸王翻译词典在手,别说是地球上的语言了,就是火星语她也能给翻译出来! 她得意地借着系统的威风跟温从淑显摆,一边在她面前露出骄傲的神情,一面顽皮地面对她,却在她旁边倒着往后走。 这条路上铺的都是凹入不平的石板,温从淑担心她被路上的凸起绊倒,不放心地牢牢牵着她的手,就这样任她边走边跟自己提要求。 “下次出来玩,我们可以挑个近点的地方,比如游戏厅就很不错。” 温从淑顺势接了一句:“给你抓皮卡丘,是吧?”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还从没暴露过自己喜欢看神奇宝贝的爱好,听见她的话,心头稍动,朝她露出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是啊。” 她说。 系统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想起来花白禾之前对它说的事情,忍不住开了个扫描模式,对着温从淑近距离地扫了扫。 一无所获。 但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花白禾本身的爱好的? 系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它的思考模式靠逻辑分析,而它跟前的这两个人,走的却是直觉和第六感的玄学路线。 温从淑听了花白禾的回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答道: “光有娃娃也不够吧?要不我再给你买个皮卡丘的套装?” 花白禾一时茫然,没接上她的脑回路,脚下顿了顿,正好停在了一个卖花的小摊子前。 淡色的木制圆筒架子排排放,里头放着的鲜花都是刚采摘下来洗干净的,花瓣间还夹杂着晶莹的水珠。 旁边还有各式各样的鲜花饰品,有手串,也有花环。 温从淑唇角噙着笑意,见到她的脚步停下,视线看到她身后的那个摊子,上前一步站到她跟前,拉住了她试图后退碰到架子的动作。 而后随手拿起个绿色细藤蔓和小花编就的花环,往她的头上端端正正地一落,像是为她郑重其事地戴上皇冠似的,随即却一躬身,凑到她的耳边,混不正经地扔下一句: “皮卡丘的尾巴,跟狐狸尾巴不同,我们偶尔也能换个花样,是吧?” 卖花的老板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这两个小情人当众调情,眼中充满了祝福。 而花白禾尽管知道这里的其他人都听不懂中文,却还是被她光天化日的调戏弄的脖子一热…… 竟然真情实感的脸红了一次。 温从淑看着她罕见的纯情模样,竟一时觉得比其他时候更为诱-人。 …… 与此同时。 人来人往的暗处巷子里,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聚在一块儿闲聊,手中拿着酒瓶,时不时抿上一口。 他们正说到兴头上,瞥见旁边贴墙走过一个人,明明是青天白日,那人也不知道是信什么宗-教的,将自己从头到尾裹的严严实实,低着头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本地民风彪悍,有个男人直觉感觉到不对,他开口用外语喊了句‘等等,你站住。’ 然而路过的那人却不管不顾,径直地朝前面热闹的街区而去! 而他之前路过的那一撮人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酒瓶,往他这个方向快步而来,有人往自己的怀里腰间摸去,不知要拿出什么东西。 但—— 走在前头的男人动作比他们更快,似乎半点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似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他的衣袍下出现,对准了自己的目标,尔后倏然扣下扳机! ‘砰!’ 一声巨响! 被他的动作吓住,原本几个男人都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匕-首,却发现这点子是硬茬,追在最前面的那个率先换成了手-枪,双手端着朝那个身影扣下扳机! ‘砰’又是一声响! 但是下一秒,他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的子弹,直接穿过了那个人的身影,像是打破一个虚空的镜像似的,而后他眼见着那个人的身形从原地慢慢消失,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光。 …… 街区里自那两声枪-响之后,原本繁荣热闹的场景消失不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人们慌乱无措地钻进屋子里。 仍在街区上的人们互相奔走时,碰倒了花摊老板的那些架子,漂亮的鲜花落了一地,被无数人的鞋底碾碎,深色的汁液从花瓣花茎里流淌出来,渗进地砖粗粗的缝隙里。 不多时,就连咖啡店门口原本悠闲吃着三明治的人们都不见踪影,只剩下东倒西歪的白色桌椅。 整条街里,只有花白禾和温从淑没动。 不是她们不想走,而是因为…… 她们走不了。 花白禾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头顶的那个花环早被碰掉了,而她丝毫没有闲心去顾这个,只是回忆着自己上一世成为尹栀时所会的那些知识,将倒在地上,腹部渗出大片血迹的温从淑的伤口给按住。 摁住伤口的布料还是她买的丝巾,但眼下却一块干净的布都没有。 花白禾满脑里大部分是空白,处理这一切全凭本能,眼见着她渗出的血越来越多,她抬头想去喊苗可期,却看不见人,只能大声喊道: “谁帮我叫一下!救护车!拜托!” “这里有人受伤了!” 温从淑的神色却很平静,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她甚至还抬起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像是想对她开口说什么,结果刚启唇,唇上却微凉。 她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咸的。 温从淑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眼中出现了几分无奈。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说出了两个字: 别哭。 花白禾眼中的泪水却流出来更多,她在脑海中疯狂地喊系统: “系统!这怎么回事!她的世界线里没有这一环!温从淑没有仇-家,她还是命运之子!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死去!” “系统,你救救她!” “我不跟她谈恋爱了,我再也不跟她谈恋爱了,你救救她!” 系统也从未见到过这种结局,它匆忙想跟主系统申请世界线重新判定,然而一切都晚了—— 温从淑要死了,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系统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它不仅没有撤回自己的世界线阅读申请,同时还有些不太忍心地对花白禾说了一句: “没用了,她的是致命伤,你……你们……” 你们要是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完吧。 它是想这么说的,但不知为什么,看见花白禾那样悲伤的样子,它竟然说不出口,隐约间好像从她这份悲伤里,看见了前几日她与自己讲述的那个故事里的人。 如果那故事是真的…… 那这应当是花白禾第二次看见心爱的人死去了吧。 那一瞬间,它忽然明了了人类的‘不忍’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 温从淑察觉到体内的生命里渐渐流失,她闭了闭眼睛,尔后,花白禾看见她头顶的进度在一点点地前进—— 93、94、95、96……99…… 花白禾却无暇顾及这些,她全部心神都在自己面前这人身上,哆嗦着想要喊人打电话,却看不见,她背对着的方向,大海的尽头,有一片天空的颜色开始慢慢发灰。 仿佛有人拿了一支灰色的画笔,在油画布上,从左往右,浓墨重彩地涂过来这一笔。 那灰色不知是什么气息,从远处席卷而来,被它缠绕上的一切都停止了。 海浪从蓝变成灰,之后像是被定格住的石膏画,然后是沙滩、树木、房屋、转瞬间就到了近处的眺望台,喷泉池,石板路…… 温从淑费力地抬起手,够到了花白禾的脑袋,对她又动了动唇,说了两个字: 走吧。 不是让她离开这个地方,而是让她,离开这个世界。 她没给花白禾拒绝的机会,不忍心让她看到整个世界毁于一旦的灾难画面,然后—— 她头顶的进度陡然跳到了100。 花白禾根本没来得及抗议,也没来得及跟她多数一句话,整个人只能听见脑海里系统的声音: “任务完成,传送开启——” 尔后,她像是之前的世界一样,骤然消失在了温从淑的眼前。 她捂着伤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包括她身下的地板,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灰色,接着,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罡风。 天空、海洋、岛屿。 鲜花、桌椅、房屋。 都在她的面前尽数化作齑粉,她眼前看着的场景再不是蓝天,只剩一片虚无,那罡风将一切都抹消掉,好像她的世界从未存在过。 温从淑咳了一声,低低的冒出了一声: “对不起……咳咳……没想到会牵连你……” 她不知在跟谁说话,等了许久,才眯了眯眼睛,又说道: “当然,从之前到现在,所有的帐,我都会与他清算。” 罡风消除干净了除她以外的整个世界,细碎的沙砾在她躺着的这一片地方细细盘旋,像是沙漠中的沙尘暴即将扬起前的丁点前兆。 她不再说话了,只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那片本该是天空的地方,看了许久,眼中的神采慢慢褪去,她才缓缓地阖上了双眼。 于是,那风呼啸一声,将她也尽数吞没。 整个世界,化作虚无。 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 “警告!警告!0857号世界能量失衡……0857号世界能量失衡!” 主神空间内,主系统如实禀告情况。 但王座上的男人被惊醒,只是相当无力地一摊手,无奈道:“之前重启这些落后世界的时候,我就已经耗空了所有的能量,实在是没精力再来一次了。” 他脸上露出个十分明显的惋惜来,半晌又有些肉痛地叹了声:“唉……怎么回事?” 主系统如实进行核查,很快检查出了结果:“1000286的契约宿主成功改变了命运之子世界线,但却在旅游中遇到了亡命之徒,命运之子受到重伤,性命垂危。” 主神挑了挑眉头:“不可能吧?就算遇到亡命之徒,也不该是命运之子受到伤害?” 主系统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因为1000286的契约宿主与命运之子产生情感,所以命运之子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主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顺势说道: “违-规操作啊?导致我一个世界灭亡,还违反了规定,让1000286准备解除契约吧。” 主系统思考完毕,对他的判定结果毫无意义,立刻投入了执行。 与此同时,男人伸了个懒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神情里露出几分轻松的意味: “检察官该过来了吧?我去门口迎接一下,对了,这次来的是哪个检察官啊?” 主系统:“是红桃a。” 男人伸懒腰的动作霎时间一顿,眼中不可抑制地露出几分杀机来:“是她?” 那正是许多年前在上边举报了他一次,导致他流落到这个地步的家伙,没想到她也晋级了神格,还当上了检察官。 但那杀意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毕竟此次的评分还要仰仗对方的结果,他压了压心中的不悦,才继续道: “不打不相识,希望这位检察官大人不要公报私仇才行。” 主系统听了他的话,一板一眼地回道:“检察官行为由规则约束,不会掺杂个人感情。” 听了它的话,主神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不会最好。 不过,就算她想挑出毛病来,自己也早一步摧毁了所有的证-据。 …… 此刻,1000286的空间内。 警报声混合着任务完成的声音一并响起: “宿主花白禾任务完成……开始抽离第0857号世界数据……评分正在生成,请稍候。” “警告!警告!宿主花白禾违反条例,宿主花白禾违反条例!” 花白禾却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只恍恍惚惚地坐在地上,半晌才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却是一片干涸。 她以为自己还在哭,其实没有。 也应该是没有的……毕竟,从很早之前,她就没有眼泪再流了。 脑袋里嗡嗡作响,却仍留了一根清醒的神经,让她不至于当场崩溃,直到见到那熟悉的青年—— “你看见了吗?她……她帮我挡的那一下。” 花白禾不顾旁边冒出的无数违-规警告声,从地上起来,拉着面前那个俊秀青年的袖子,认真地问道。 系统有心想帮她,但此刻眼中也全是为难: “我看见了。” 在花白禾还待再说的时候,他先一步打断道:“但是那都跟你没关系了,就算你任务完成,但是你和命运之子产生感情是事实,上头主系统和主神的判定下来了,我现在要跟你解除合同。” 解除……解除合同? 花白禾愣了一下。 她一肚子的问题想开口,问系统,温从淑怎么样了?她会跟着那个世界一起毁灭吗?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么一个不合理的杀-手? 但那些问题的能问出口的前提,是她能继续留在这里。 花白禾白着脸,一咬牙:“不行。” 系统叹了一口气,它没想到花白禾唯一一次动了真感情的世界,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但它并没有权限替主神空间留下这个契约宿主。 它犹豫了几秒钟,劝道: “我朝着总系统提交了申请,但是被驳回了,你违-规太严重,我没有办法留下你。” 花白禾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如今给人留了把柄,如果她是跟温从淑顺顺利利地走完这个世界,她甚至想好了,哪怕对上在金饰店试婚戒的时候,突然幸福到情感进度百分百,她都能接受。 唯有这样不行。 她想做的事情还那么多,这段感情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这样结束? 哪怕她跟温从淑性格不合,哪怕是温家不同意……在搜索结婚仪式的时候,她都想过这些,独独没想过,这人会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她自知这会儿不冷静,捋不清那些细碎的思路,所幸有需要抓住的一点。 ——留下。 继续做这些莫名其妙的红娘任务。 直到弄明白情况为止。 花白禾脑筋艰难地转着,面上的她却拉了拉青年的袖子:“我,能见主神吗?” 系统看着她十分冷静的样子,与之前在那个世界里崩溃地求自己救温从淑的模样不同,任谁都看不出她刚才怀里还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爱人。 那一瞬间,系统的知识库里想起一段关于人类神经系统的文字: “有时候,当个体遭受的刺激过大,会封闭感官,暂时屏-蔽对这件事的反应,转而将注意力移到其他事情上,以延长对刺激事件的反应。” 它看着花白禾的样子,终究一脸为难地低声道: “主神现在正在接待检察官,恐怕没有时间见你,就算有——我也得先打报告,通过了才行,这时间很长,你可能等不到。” “检察官?”花白禾抓住了关键词。 系统跟她解释道:“主神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要受到检察官的监督——” “可以了!”花白禾眼睛一亮。 系统:“?” 花白禾立刻说道:“那我要去找检察官!我要举-报!” 系统:“……???” 等等,举-报? 花白禾稍加回忆,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来,对系统微微一笑: “身为正当的签约员工,我的身心在上个世界受到极大的摧-残,我要举报你们主神,擅自动用私-刑——这个案件,检查官受理吗请问?” 系统:“……” 还真别说,上个世界的监督模式本来就存在疑义,真要扯皮那确实有的扯,端看这次来的检察官是谁了。 他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不知打开了哪个沟通频道—— 三秒钟后,他开口道: “太好了!这次来的是红桃a!” 花白禾:“……” 红桃a? 原来在你们的世界里,扑克牌都这样玩的吗? ※※※※※※※※※※※※※※※※※※※※ 红桃a:有事吗? * 这章不敢说话,只敢顶锅盖跑掉这样子,伏笔早就埋下,主神得一步步收拾,对吧,摸摸你们! 我慢慢去码霸王票惹! 大家别客气,主神不是个好东西,路过的,朝他呸一口再走吧! * 霸王票感谢: 首先!感谢慕河大佬的深水鱼雷一发!今日日万不知让您满意否?扶大佬上王座!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哇!mua~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玄玄可爱!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这是!这是猫猫发威了吗!天惹!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给你顺毛~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又一个!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你的花花正好可以掉在楼下的衣服上!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请接住你楼上的花! 感谢爱喝ad钙的皮皮猪扔了1个地雷!有点可爱啊这个id? 感谢小风一吹扔了1个地雷!很舒服的风! 感谢岁岁萌扔了1个火箭炮!哇!你超萌的了!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火箭炮!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手榴弹!这位老婆粉那是不仅萌还猛啊! 感谢小芒扔了1个手榴弹!芒果!吃掉!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手榴弹!呜哇!大礼物!抱紧灯儿! 感谢谨礼扔了1个地雷!好正经的名字,可爱,想…… 感谢想当骚花的小弟扔了1个地雷! 感谢想当骚花的小弟扔了1个地雷!今天佩服你大佬的操作吗? 感谢30886003扔了1个地雷!你和楼下? 感谢31729411扔了1个地雷!你和楼上是兄弟? 感谢正直的萝莉控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亲你!按在床上亲!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么! 感谢一声扬扔了1个地雷!好的! 感谢安水扔了1个手榴弹!这位大佬雷打不动的用中级招数投中我! 感谢ddd1234ddd扔了1个地雷!滴滴!今日准时打卡! 感谢狗子不读书扔了1个地雷!必须读!还是这句话! 感谢jody扔了1个地雷!洋气小妞儿~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谢谢玄玄呀~ 感谢青梅一炉火扔了1个地雷!烤的,好吃吗? 感谢interesting扔了1个地雷!hhhh你这!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收到了! 感谢凡四扔了1个地雷!你超爱我我知道! 感谢白骑士扔了1个地雷!还有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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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桃a眨眼间就说出了答案: “第一轮世界拯救任务中,玛丽苏主神拯救世界1208个,其中成功数量为1200, 失败数量为8, 成功率为99.337748%。” 话音刚落,她偏了偏头, 面无表情地看向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的男人: “拯救世界数量最多, 评分为sss——真是优秀。” 明明说着夸奖的话, 偏偏她的语气里带了一股嘲讽。 一身白衣的男人听见她的话,表情里也什么波动,直接回道:“检察官的权限高于我们这些低级神,你要是怀疑我动了什么手脚,大可直接调查数据。” 红桃a原本没有要特意针对他的意思。 毕竟她当年得偿所愿,如今还爬到了这家伙的头上,她按理说只需要公事公办就够了,就算这个成绩过于优秀,按照这人原本的等级,也不是办不到——毕竟他本来就是中级位的主神,现在却偏偏要和一些低级人员竞争,照理说她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故而听见他的话,红桃a也没怎么搭理,他对自己怀恨在心,实属正常。 她直接复制了一遍数据,存储下来之后就打算离开,只不冷不淡地开口道:“三轮比试过后,你的成绩应当能稳坐第一,我就先恭喜你官复原职了。” 说罢她就打算离开。 主神巴不得她赶紧走,空间里被她逛过一次,他恨不能把整个空间都消毒清洗一次。 他语气平平、毫无诚意地道了一声谢,眼见她即将断开数据连接,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谁知红桃a手食指才刚点上自己的太阳穴,忽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那八个世界是怎么失败的?” 主神虽意外于她这一时兴起,但还好早就准备好了回答,回顾了一下腹稿,即刻开口道:“前面七个是最初实验新系统时,签约宿主摸不准世界运行规律,任务失败导致的毁灭,至于第八个……是因为一个宿主严重违规,我正打算和她解除合同。” 红桃a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唇边却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说:“宿主的名字叫做——花白禾?” 主神有些意外于她会特意去看这个人,点了点头,回道:“是吧,我没太注意,违规的、不合适的人换来换去,我只会在意给我做出成绩的人。” 听见主神那句‘我没太注意’,总系统顿时产生了一些疑惑: 最近一段时间,主神明明只关注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说没怎么注意? 趁着检查官在,主系统干脆也不备份了,直接将这一件事如实汇报给红桃a。 这玛丽苏主神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监管机构的主系统随时随地测谎。 红桃a蓦地又收到一份报告,唇角的笑容扩大,放在太阳穴上的手仍未收回来,视线放到了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半晌后才说道: “可我怎么刚才接到一个投诉,说严重违规的是你啊?” 主神:“……” …… 因为玛丽苏主神是被贬谪到低级,为了遵守比赛规则,他原本研发的系统都没继续跟着,宿主们的任务系统都直接由监管机构生产,他只具有挑选权力,配置过来的主系统也会帮他约束那些新的系统。 而新系统一方面需要听从他和主系统的指示,但同时也可以保留质疑权,在适当的时候,可以通过主系统提交给监管机构进行核查。 好巧不巧地,今天在红桃a来的时候,情感系统1000286正好协助宿主完成任务归来。 更巧的是,1000286向主系统提交的投诉,正好被主系统当初备份过。 于是,投诉成立。 红桃a现在要受理这份申诉。 那白衣的男人登时脸色就很难看,他知道投诉要传达给红桃a必须要经过主系统,当即就朝主系统发作道: “这哪里来的投诉,为什么我不知道?” 主系统如实回答:“是您在1681号世界当中,给1000286的契约宿主配置了‘主神监督模式’的事情,当时您说是事急从权,特殊情况,我忠诚执行了您的命令。” “但现在1000286和它的契约宿主存在疑义,要求检察官涉入——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将当时的场景备份下来一并提交,为您作证。” 温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可惜…… 这白衣男人听了,却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变脸色,以免让红桃a看出端倪,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主系统竟然这么无聊,居然把当时的事情给备份了!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那时的说辞并没有什么破绽,心头定了定。 另一边,红桃a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她先是受理了1000286的投诉记录,又复核了主系统那边的备份场景记录,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 因为刚才主系统汇报的事情,所以她顺手查了查这个叫做花白禾的任务记录,发现这人不太对。 照理说,监管机构生产出来的系统都经过了层层测试和检查,为免让宿主在各个世界遇上无法解决的问题,监管机构还给系统设定了自动更新模式。 然而—— 情感系统1000286的进度条,明明绑定的是世界之子和她命定的对象,其他人让命运之子产生的情绪波动,本不该在它的检测范围内…… 为什么这个花白禾,却能够让命运之子的进度条改变? 她发现不妥,就这个疑问直接询问了主神,男人挑了下眉头,开口道: “这1000286是你们监管机构生产的新系统,我还以为这是它本身就存在的漏洞?” 红桃a直接问道:“既然你发现了漏洞,为什么不遣返?” 白衣男人十分无赖地对她耸了耸肩膀,摊手道:“它这个漏洞对我又没坏处,正因如此,它的宿主还帮我抢救成功了几个世界,要不是现在严重违-规,我说不定还会接着用她呢。” 红桃a一时无话。 这人做事确实不太讲究方法手段,她是知道的,现在这事情就像是,这玛丽苏在超市里买东西,花了五块钱,收银倒找他十五—— 他能将钱送回去,自然是品德高尚,但他要是揣着直接走,疏忽肯定也算收银的。 红桃a盯着他那无赖的样子看了许久,之后蓦然打了个让他措手不及的球: “既然1000186的契约宿主提出了异议,出于尊重宇宙所有智慧生物的原则,不如……带我去见见她?” 主神:“……”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还是想找他不痛快。 尊重宇宙所有智慧生物? 是不是改天来头会说话的猪要见她,她也打算认真听听? 但这时候阻拦,更显得他有事要藏,左右目前也没挖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男人捏着鼻子认了: “请便。” …… 花白禾跟系统在空间里等啊等,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一定会上演撇花瓣的一幕,自导自演一出,‘红桃a会来’、‘红桃a不会来’…… 可惜,周围空空如也。 极度安静和无聊下,她开始胡思乱想。 如今要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自己全然不熟悉的人身上,她心中颇有些不安,尽管从系统那里得知了红桃a和主神曾经有过节之后,她对能请来对方捏了五成把握。 剩下五成是,红桃a是个不愿惹事的人,未免落下口舌,轻拿轻放。 花白禾只能像是赌博一样,将自己全部的筹码压在对方能来上。 否则…… 她只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 既不知道温从淑的世界是如何莫名毁掉的,也带不回去一个亿,一切好像大梦一场。 她依然要背负着来自母亲那边亲戚的指点,沉默地回到一座冷坟前,与她说这一场梦,然后等着将自己的骨灰也放进去的那天。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找到能托付身后事的人。 正在花白禾漫无目的空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站在自己身旁的青年忽然眼睛一亮,即刻开口道: “空间权限已开启,欢迎检察官到来。” 花白禾愣了一下。 她眼神才刚投向系统的方向,就见他对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意思是,成功了。 红桃a和主神来的比他们想象中更快,系统几乎没来得及跟花白禾叮嘱什么,上空中就落下两道金光,一身黑衣的女人和一个纯白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花白禾乍一看去,还以为系统招来了黑白无常。 未等她开口,红桃a率先走了过来:“你就是1000286的宿主?我是这次的检察官红桃a,这是你的主神玛丽苏,听说你要投诉主神过多干涉你的任务进度?” 花白禾一言难尽地看着男人的方向:“……” 兄弟,你的名字是认真的吗? 她努力半天,才努力作出十分镇定的样子看着红桃a,并不为她的气势所摄,只点了点头:“是,我的系统可以为我作证,它当时说过我是刚签约在初级世界做任务的人员,评分只是从s降到e,不应该接受这种等级的监督。” 她说话的时候,红桃a正在看1000286的方向,因为有一层黑色的薄纱挡着,她眼中的情绪一时难以分明。 等花白禾说完,她忽的问了一句: “你现在的编号是1000286?” 西装青年有些不解她的问题,什么叫做‘现在的编号’?他从出厂以来就只有这个编号而已啊。 但是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点了点头。 红桃a收起自己的情绪,略一颔首,尔后才转头看向花白禾,回道: “如果你说的只是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因为你的系统存在漏洞,能将你对命运之子的情感也判定进去,主神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为了维护规则,这属于条约中的特殊情况,是允许存在的。” “况且……”红桃a不经意地又提了一句:“你这次任务失败,导致的世界毁灭,不正是证明了主神之前防患于未然的做法很正确吗?” 话里话外的,她似乎都在指责花白禾执意违反规定,和命运之子产生关系,若非如此,这次的世界结果也不会是这样。 花白禾:“……” 这意思也就是说,她白告了一状。 花白禾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那个白色衣服的男人,绝对想伸手捏死自己,不仅害得他失去了一个世界,而且还试图让他的死对头整他。 尽管花白禾是个将死之人,但她并不确定这主神的力量有多大,他是神,自己是凡人,人家要让自己不痛快的法子多了。 她思维飞快的转动,最后还是将视线放在了红桃a的身上—— 对方不可能过来就是为了替主神洗白一通,绝对还有考量。 花白禾将红桃a的话仔细咀嚼了几遍,心中骤然敞亮开来,再次开口道: “与世界之子产生感情,我暂时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但这次的0……0857号世界走向灭亡,我要求复查世界线!” 红桃a的意思是,之前的事情没有太大的问题,希望她能拿出更多的东西。 花白禾边说边在脑海里捋自己的说辞,很快就能流畅地往下继续说: “我在任务世界的人设不存在仇敌,世界之子就算被我改掉了命运线,也不可能突然多了仇敌,逻辑不通,我要求复查。” “……复查?”红桃a咀嚼着这句话。 按理说,花白禾一个普通的任务人员是不可能明白诸神规矩的,想到这,红桃a不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西装青年。 1000286并未违反规定,但感受到她的目光,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 相较于她们之间的视线流动,旁边的白衣男人表情就难看些。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花白禾,目光里带着的冷意成功让花白禾抖了抖。 花白禾立刻搓了搓手臂,疑惑地拧着眉头看自家系统:“你不是说自家的空间是恒温的吗?奇怪,我为什么觉得有点冷?” 主神:“……” 系统:“……” 红桃a倏然笑了一下,她拥有对这些低级神的质疑权,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她能够要求对方提交一切关于下属世界运行的报告。 玛丽苏咬牙切齿,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遭受一个人类的质疑,本以为在这个时候跟她解除合同,一方面能证明自己没动什么手脚,毕竟0857号世界刚刚毁掉,红桃a打死也想不到他会白白牺牲一个任务指标。 另一方面,开除花白禾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毕竟花白禾的违规有目共睹。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类有这个胆子,敢打着投诉他的幌子,在他的对头那里拼命上眼药,就差告诉红桃a—— 这主神有问题!你快查他! 他语气阴晴不定地对那黑衣女人说了一句:“看来贵机构的系统,这个批次的漏洞不小啊,连核心的忠诚度设定都出了问题。” 这话就很诛主脑了,系统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暗指自己有出-卖众神消息的意思,如果红桃a真的信了,等待他的就是回炉重造。 他紧张地僵直成了一根冰棍,然而那黑衣女人听了他的话,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轻声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突然对那些失败世界的情况感兴趣,烦请上传相关数据吧。” 紧接着,这个名叫玛丽苏的男人笑了笑,比之前更赖皮地开口道: “我这人从来不留失败作品,反正有主系统监督过程,所以在世界毁灭后,相关数据我都直接销毁了。” 主系统那个温柔的声音难得有些羞愧:“因为程序正常,我没有备份,而且主神也有权力放任下属世界的流亡——毕竟他身上的能量确实不够三次重启。” 红桃a:“……” 花白禾对神级的不要脸程度叹为观止。 那玛丽苏无赖一把之后,直接看向花白禾,开口道:“人类,你不仅严重违反了合约规定,现在还试图污-蔑我的公正,如果你不立刻停止这种行为,未来我将会对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保留追究权——” 花白禾陡然遭受了威胁,瞳孔随之一缩! 正在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柔和的声音:“我有备份。”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1000286举起手,语气有些难为情:“因为我和这宿主第一次合作,想记录下每个世界的任务情景,所以不论是成功世界,还是失败世界,在宿主离开前的世界线,我都备份了。”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吐血声。 花白禾与红桃a同时往白衣男人的方向看去,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回来,眼神要多狠有多狠。 红桃a抬手挡了挡自己的唇,对西装青年略一颔首,开口道: “那么,上传数据吧。” 他开口应道:“是。” 话音刚落下,一道细细的金光从他的太阳穴里飞出,往那黑衣女人的薄纱高帽下钻去。 …… 神级的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非人类所能及,只是眨眼的功夫,红桃a检察官就已经接收处理完了情感系统的内容。 她抬起手来,一个屏幕在她的面前展开,画面显示的是一个巷角,站着个背对着众人的身影: “身份显示。”红桃a命令道。 那人身边顿时出现一个蓝色的线条,直接在屏幕上标注出一个方框,内部显示: 姓名:john·jakson 性别:男 身份:流亡职业杀-手 红桃a继续下达指令:“显示与世界之子的关系。” 屏幕里的画面停顿了许久,接着显示出来:“john被i国小岛上的本地势力追杀,情急之下冲着人群开-枪,误伤世界之子。” “误伤?”红桃a盯着这两个字咀嚼了一会儿。 她蓦地问了一句:“这个时候,命运之子的任务进度是多少?” 花白禾和系统异口同声:“92!” 于是,红桃a的视线立刻转头看向白衣男人:“我记得世界之子的人生在即将步入成功的时刻,因为意外丧生的概率要小于0.0000000001%吧?” 主神:“……”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啊,但是这个似乎,命不太好。” 花白禾:“……” 主神没管她,而是看向红桃a,这会儿她脸上正挂着戏谑的笑容,玛丽苏男主神黑了脸,问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主动舍弃我自己下属的世界?我图什么?” 红桃a心中已经有了论断,黑纱下的双眼里泛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勾起唇角回道: “是啊,你图什么呢?” 她收回手掌,那些画面也随着她的动作一并消失。 继而,这位检察官大人看向花白禾,开口道:“你能够改变命运之子的感情线,是因为1000286的情感判定进度存在漏洞,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在钻空子。” 花白禾理亏地低下头去。 “况且,”红桃a说道:“尽管你改变了命运之子产生情感的对象,也依然维持了三个世界的正常运行——” 红桃a顺着那男人的话说下去: “可惜你命不太好,这个世界出了意外。” 花白禾:“……” 也是,一般人很难在连续两次表白之后,接连死两个对象。 哪怕她向来心宽,这会儿也难免有些心灰意冷,她再听不见对方其他的话,心中忍不住想到自己回去之后的事情。 想想也有点丢人。 但是在坟里的那人应该也没法掀开棺材板出来嘲笑自己。 她好像一直就是这样…… 一事无成。 谈个恋爱谈不成,这辈子好不容易打算为自己的性向奋斗一把,钱还没赚到,先等来了癌。 峰回路转时,以为自己来这一场游戏里最少能带点东西走。 结果把自己七拼八凑、破破烂烂的那颗心,倒赔在了这里。 比来时还要不堪。 也许主神说的话是对的…… 她就是,命不太好。 花白禾怔怔地发着呆,不知道那‘黑白无常’两人什么时候离开了,也不知道自己面前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 …… “喂。” 系统看向旁处,站在她的面前,语气故作恶劣地喊了她一声。 花白禾撩起眼皮子,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屁快放。 “我临时有点事,所以可能——” 花白禾即刻打断道:“统儿,你赶着投胎吗?送我走都不肯,还骗我说临时有事?” 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系统:“啊?” 他眨了下眼睛:“送你走?去哪儿?” 花白禾神情恹恹地回道:“不是解除合同吗?你现在终于能摆脱我了,高兴吗?要不要我给你买串鞭炮庆祝一下?” 西装青年愣了愣,抬手试图摸上她的额头。 花白禾在被他碰到的前一秒闪开了,“干嘛?以为我不是你主人,就能随便轻薄我了?” 系统比她更匪夷所思:“你是失忆了吗?” 他说:“我是要跟红桃a回去修复程序,打个补丁的事儿,让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 “而且解除什么合同?刚才红桃a的话你没听见吗?” 花白禾脸色变了变,张口道:“你指的是她说我命不好那句?” 系统黑着脸提示:“下一句!” 花白禾:“……” 她一脸空白,脸上就差纹个问号了,明晃晃地告诉系统: 下一句? 没听见。 青年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属龙吗?” 花白禾觉得这时候要是说自己属猪,好像更遭骂,于是她闭嘴了。 系统懒得跟花白禾解释,将刚才空间内的场景放到她跟前重现,尔后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光飞向上空: “几分钟的事儿,你好好想想下个世界怎么完成任务。” 话音才刚落下,他留下的画面就再次出现,俨然是那位红女士刚才站在这里时的场景: “不过——我这人倒是不太信命,既然你前几次任务都没发挥真正的水准,那么,在1000286修复完毕之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我看看你的潜力吧。” 花白禾:“……” 如果这位红女士知道她除了勾-引主角之外,没什么别的潜力,会不会一怒之下,让系统带着她同归于尽? …… 主神空间的某处。 玛丽苏主神终于没忍住,对黑衣女人开口道:“红桃a,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严重违反了规定是事实,按照制度来说,她应该被直接开除!” 黑衣女人漫不经心地用左手抽着右手的指套,将每个指头上的指套都往外扯一扯,然后又捏住腕部重新穿好,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听见白衣男人的话,她开口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能够跟命运之子产生关系,也是1000286本身存在漏洞引-诱的,世界毁灭的根源跟我们监管不力也有关系。” “既然她的要求只是继续做任务,对你我都有好处,就顺水推舟满足她一下,你也能多几个指标,何乐而不为?” 主神不说话了。 他想到自己已经毁灭的痕迹,心中定了定,也是,如今痕迹全无,就算再让花白禾多做几个任务,自己岂不是能够继续压榨她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摆出一副勉强的表情,对她挥了挥手道: “行吧,我倒是想看看,情感系统真正的实力。” 听他提到1000286,红桃a不经意地挑了挑唇角,冲他只略一点头,整个人化作金光从空间中消失。 主神眼神阴鹜地看向她消失的地方。 他果然很讨厌这个家伙,如今那个叫做花白禾的也是一样…… 初时总让他以为能是自己轻易拿捏住的人,结果一时大意,差点被区区人类给拉下来。 但是,在红桃a那里跌倒过一次,这次绝无第二次。 0857号世界,将会带着他一段小小的黑历史,彻底地湮没在宇宙的尘埃里,从此再不见天日。 …… 跟红桃a抵达监管机构的时候,其实1000286并不如之前向花白禾担保时那样淡定。 他有些害怕,自己的这个漏洞太过致命,所以要被打回到生产总部,等到再出来时,会遗忘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的系统提到生产总部的时候,总是像人类怀念家乡一样,带着一丝情怀在里面,唯有他,自从出生之后,就不想再回去。 甚至是,害怕回去。 “你的编号……”正在他紧张的时候,旁边的女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他抬头看去,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编号怎么了? 结果那个黑衣女人又没下文了。 他只能继续惴惴不安,甚至情绪都有点不太稳定,一会儿在想花白禾那家伙要是遇到了新系统,会不会把他的同伴给气死,一会儿又在想,自己要是一去不回,她会不会担心自己…… “你的新宿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桃a蓦地又问了一句。 系统:“……”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它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这是实话。 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都难以骚到花白禾那个地步。 红桃a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似是察觉了他的不安,竟难得出声安抚道:“放心,你身上的问题,是不是存在漏洞,这还不好说呢,就算是漏洞——” 她刻意拖了拖语调。 发现这小青年的脸上冒出了几分不安,才略有些恶趣味地接了下去:“就算是漏洞,修一修就能行,我总不能让你现在的契约宿主在主神空间等太久。” 1000286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一句: “谢谢,您可真是个好人。” 红桃a听到那句话,眯了眯眼睛,低声道:“是吗?” 1000286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从刚才在主神空间第一次见面开始,再到现在都不太对,但他也不认识这红桃a,所以只能收了琢磨的心思,决定和这位能掌控自己生死的大佬和睦相处。 红桃a接下来的一路都没有再试图跟他搭话,这让1000286舒服了许多。 直到,他跟着对方来到了监管机构总部—— 监管机构的颜色跟主神空间不同,不知是不是受到总负责人喜好的影响,整个一蒸汽时代的朋克风。 跟着红桃a推开金属大门的时候,1000286听见那吱呀作响的声音,都忍不住怀疑这门是不是比他更需要修一修。 他跟着红桃a一路往里走,时不时有灰色的雾气从他们的旁边掠过,直到红桃a突然抬手抓住其中一束雾气: “让系统生产总部的负责人过来一下。” 系统顿时紧绷了。 …… “嗯……这……”一位老者拿着放大镜在100286的周围转圈。 放大镜里面透出的都是里面精密运转的机械构造,这人只是在观察他的基础零件。 与此同时,1000286周围环绕了一圈白色的雾气,那雾气偶尔没入他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又窜了出来。 红桃a在悠闲地喝咖啡,听了无数个这这那那,有点不耐烦: “老k,你这检查模式是不是太落后了?我赶时间。” 老者被她一催,慢吞吞地收起了放大镜,转过身来:“没问题——跟出厂设置一样,半点问题都没有。” 红桃a放下杯子,开口道:“没问题?你知道他的宿主已经连续让四个世界的命运之子爱上她了吗?” 老者慢吞吞地说道:“那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红桃a眯了眯眼睛:“什么?” 老者说出答案:“那些世界之子的灵魂,都跟她有关系。” 红桃a张口就反驳:“不可能!被选中的宿主都是去到与自己无关的世界执行任务,如此才能不干扰——” 她的声音说道一半,自己先停了。 之前在主神空间里无数的画面碎片被她串了起来—— 继而她弯了弯唇: “有意思,看来有些人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说话间,她瞬间来到了1000286的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回去了。” …… 不久后。 白衣男人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女人,从王座上坐直了身子,惊异道:“这位检察官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红桃a想了想,回道:“有。” 主神:“?” 红桃a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青年:“我对这系统外貌挺有好感的,决定让他执行完这次的任务之后,挖回去当我的门卫——为了他的安全,我决定全程围观他和他宿主接下来的任务。” 主神:“……” 主神:“…………” 请问这世界上有什么能威胁到系统的安全吗? 听见红桃a的话,系统的表情非常复杂。 他深呼吸了半天,跟两位扯皮的神说了再见,回去找自己的宿主了。 …… 因为之前看完了影像,花白禾无聊之下捣鼓系统这空间里的存档,又看电影似的回顾了之前的事情。 察觉到对方的到来,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看洛笙、姜窈、云野蔓和温从淑修改后的人生轨迹,洛笙上一世被陈文宪劈-腿,等我去了之后,重生后的她就让我给陈文宪戴了绿帽;姜窈第一世失去孩子,在冷宫中死去,所以重生后的她弄死了皇帝——” 说话间,她转头看向了自家系统。 系统怔愣一下,迅速回忆,尔后开口道: “云野蔓和孟齐天的交集不深,所以第二世的她与孟齐天只是普通的关系。” “但温从淑因为被苗可期欺骗,所以她用同样的手段,让苗可期去欺骗温思竹!” 他大为震惊,看向花白禾:“这些世界之子……” 花白禾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脸,脸上满是疑惑: “世界之子如何先不说,统儿,你这一副遭狗夺了清白身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系统:“……” 这是他听过的最斯文的‘被狗-日’的说法。 他面无表情,不愿多提自己得了某位检察官青眼的事情,只对花白禾开口道: “休息完了吗?有什么疑问,我们去下个世界证明吧。” 花白禾伸了个懒腰,对他说道:“也好,哎,看在咱俩患难一场的份上,下个世界你给我安排什么身份?” 系统反问:“你想要什么身份?” 花白禾不说话,只是笑:“嘿嘿。” 如此笑了一会儿之后,她对系统抛了个媚眼:“你懂我的。” 系统:“……” 这个真不懂。 他木着脸回道:“情-趣-店老板,你看怎么样?” 花白禾大惊失色:“你……”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花白禾说着都想摸出手帕给自己擦一擦鳄鱼的泪水。 系统对她微微一笑:“是啊,等你去了,你会发现我对你是真的好——开启传送。”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 花白禾率先查看自己的身份,心下松了一口气。 然而又过了三秒钟。 花白禾哭了:“放我回去,统儿,我不玩了。” ※※※※※※※※※※※※※※※※※※※※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你们可以猜一猜,为啥小花哭了嘻嘻嘻。 再可以顺便猜一猜,她新世界的cp是什么身份。 * 以及,让你们失望了,红桃a只是个重要配角哈哈哈哈哈! 还有就是,谁说我的文快完结了,谣-言!我特么还有八十章的大纲!不许瞎说! 今天累惨了,我倒一会儿,票子明天来! * 再有,现在你们告诉我,上几个世界的男主存在弱吗? 嘻嘻,重生后的世界之子很有计划的,换角度看问题,有意思不?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一) “统儿, 你学坏了。”花白禾嘤嘤嘤地拿出了手帕, 想擦一擦自己的眼泪。 系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现在对她很能够狠下心肠,闻言只相当淡定地说道:“现在红桃a和主神都在盯着你的任务进度, 要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来,我觉得你还是安心做任务比较好。” 花白禾愤怒道:“这就是你让我拥有了一家情-趣-用品店,却不给我体验机会的理由吗!”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双腿却不听使唤, 软弱无力地瘫在地上,平常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起身动作,对她而言完成起来却难如登天。 花白禾又一次流泪了: “这该死的双腿,我明明还有那么多产品没来得及体验……” 一切还要从系统给她安排的身份说起——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与花白禾的前两个世界相差无几, 但也许是受到主角身份的影响,这个世界在文学方面的发展令人惊异,因为王朝末期直接完成制度转变的原因,文化传承并没有断。 于是如今的文人的地步在社会当中也是格外高,而且还延续了古时血浓于水的家族观念。 大家族的力量通过一代又一代的积累,到现今已经成了一股让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薛苓,原本是薛家的年轻一代当中天资最出色的女生。 薛家家学底蕴深厚,据说祖上还是状元出生, 一直延续到今天, 薛苓如今的父母是国外顶尖研究所里面的博士, 每年拿的津贴十分丰厚, 常常因为实验进度的原因无法回国, 一双儿女都是两边的老人轮流带大的。 薛家家大业大,亲戚间的血缘深厚,往来频繁,薛苓还有许多个在国内重点大学任教的叔叔阿姨,也有些在经常方面十分有才干的娘舅家人,用书香门第概括这个大家族当不为过。 原本薛苓接受家里的文化气息熏陶,成绩优秀,未来也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才女,但可惜在年少的时候出了一场意外,一场车祸,让她双腿的神经坏死,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薛家作为首都数得上名号的大家族,每年年末要参加国内的文典盛会,作为体现华国文化底蕴的盛会,文典盛会如今已经跟春晚一样成为让观众年年蹲守的节目,节目程序也是异彩纷呈,不论是较难的仿古吟诗作对,还是轻松一笑的现今开口笑段子,应有尽有。 那年薛家的长辈本想带着薛苓上节目,她也已经准备好了露面,然而这飞来横祸,打断了所有人的计划。 不仅如此,那年薛苓的爷爷奶奶也刚去世,她在病房无人照顾,父母只请了看护去看她,在她内心最脆弱的时候—— 她没有等来自己父母亲的看望,只从前来探望的亲戚们那边零碎听到一件事。 当时她本该在午休,却惦记着医生说的话,不信邪地撑着上身,想去摸床头的拐杖,试着在病房里走一走,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过去,最终却直直栽到了床下。 薛苓摔得很疼,却不知该怎么起来,她的床靠着墙,病房门还半开着,她却固执的不肯喊人,就这样,门外走廊里传出细细碎碎的聊天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是来照顾她的两个姑姑: 大姑的嗓门里带了些乡音,辨识度很明显:“哎哟,你说大哥这干的叫什么事儿?” “可不是嘛,小苓如今躺在病床上,天天巴巴地等着他们两口子来看一眼,大哥倒好,在这当口上要跟淑姐闹离婚,淑姐那个犟脾气,向来不主动低头的,竟然就这么同意了!”二姑的声音比起大姑要更活泼些。 她说完之后,拍了下腿,“好么,现在两人拉扯着财产,倒把孩子留在这儿了。” 薛苓的大姑压低了点声音,小声接道:“没办法啊,那女人孩子都怀了,听说直接找上大哥的研究所去了,大哥自己搞基因工程的,孩子是不是他的,他能不清楚嘛?” 薛苓再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了,后来两个姑姑聊完天,回来看到她摔在地上,吓得不行,然而从那天之后,薛苓就换了个性子。 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会冲所有人发脾气。 她不再见自己的父母,在医院养好了伤之后,就径直回到了家里,平日里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绝不肯经那些保姆的手。 …… 薛苓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但却基本不走出房间,除却三餐会有保姆做好了定时送进她的房间里去,平常大家几乎都要忘了这房子里还有个小主人。 有客人来了,露不露面她也全凭心情。 直到那年过年,她的父亲薛承带着后妈刘璐上门,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薛继鸣。 那年的年夜饭,保姆请薛苓出去一块儿用餐,却被她拒绝了。 她的叛逆让薛承气的不行,然而进了房间见到她坐在轮椅上那副平静的样子,却又莫名有些心虚,从此在那家里,没人能够管她。 以至于,从此又过了很多年,直到她不再报文学的兴趣班,直到她的国文成绩从优异降为普通,才有人慢慢发觉她的才华在没落。 那时,薛家的亲戚有一次上门,不懂事的小孩儿从她房间里带出去了一本书,上面全是画,结果让小孩儿父母看到了,却发现—— 那是一本成人漫画。 俗称,18r小-黄-漫。 薛家亲戚震惊了,不敢相信堂堂薛家这样一个空气都散发着文墨香味的家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房间走廊那边有个人推着轮椅慢慢地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质问众人: “刚才谁进了我的房间?我书架上的书怎么少了一本?” 薛家亲戚:“……” 他们低头看了看茶几上带图的不堪入目的图册,各个没吱声。 而薛苓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看,见到了茶几上躺着的那本书,很淡定地推着轮椅过去,将书直接拿走。 被抢了书的娃娃瞬间张嘴就想哭,却被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尔后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 “叔叔阿姨请约束好自己的孩子,别以为普天之下皆他家。” 两位亲戚被她这个小辈这样一噎,哪里还受得住,人还没走出家门,关于薛苓的八卦就已经传遍了家族。 什么‘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一代神童的没落’之类的流言传遍了整个薛家。 这件事震动了当时还在国外的薛承,听说他头一次抛下手头刚有些眉目的项目进展,千里迢迢坐着飞机赶回来,就想问问薛苓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薛苓的书房找到人的,但刚走进,整个人都震惊了! 没别的,整个书房里原本被摆在最显眼地方的《孟子》、《论语》、《中庸》、《孙子兵法》、《鬼谷子》等百家书不知被挪到了哪个角落,书架上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打眼看去,尽是什么《校草公子你别追》、《霸道俏王妃》、《管家与我不可说的二三事》…… 薛承当时的脸色就和这些书的封皮一样精彩。 虽说如今的国家言论自由,小说因为娱乐价值很高,身价比起古时已经翻了很多番,还出现了很多的□□写手,但薛家这样一个正统的世家,怎么可能让小辈去碰这些东西! 这简直……简直就是精-神-毒-品! 薛承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没张口骂呢,薛苓的话就堵了回来: “这就受刺激了?我还正想让你品一品我新写的小说怎么样呢,我朋友说不够火辣。” 薛承作为从古到今,第一个被邀请共赏女儿出品小-黄-文的父亲,当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在房间里撅过去,旁边的管家急的赶紧把人给劝出来。 经此一事,薛苓自此成了整个薛家年轻一代里最叛逆的那个! 这还没完,在差点把自己的父亲气出毛病之后,薛苓还慢吞吞地推着轮椅出了书房,正听见她后妈在教导薛继鸣背古诗,但男孩儿也才三岁,说话都是奶声奶气的,加上最近在学千字文,对古诗的背诵就显得有些磕磕绊绊。 只听后妈刘璐一句:“空山新雨后。” 薛继鸣啃哧啃哧地憋红了脸,听见旁边悠悠飘来一句:“自挂东南枝。” 刘璐、薛继鸣:“……” 刘璐惹不起这个大小姐,向来秉承着和对方相安无事的原则,闻言只忍了忍,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换了一首诗: “人生自古谁无死——” 薛继鸣刚开口,旁边那人又比他更快:“不如自挂东南枝。” 刘璐、薛继鸣:“……” 刘璐的视线忍无可忍地看向了干扰自己儿子背诗的罪魁祸首,看到对方耸了耸肩,说了一声: “你们继续。” 刘璐惊疑不定地看了她半晌,担心自己儿子受影响,像是故意一般,选的明诗名句越来越长:“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下一句是什么呀?” 薛苓兴致很高地继续开口:“使我不得自挂东南枝。” 刘璐快崩溃了,不知自己和儿子怎么惹了这个小祖宗,正想好声好气地问一句,对方看着她们母子俩看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推着自己的轮椅走了。 好像只是来消遣一番。 刘璐松了一口气,看儿子被薛苓吓得一副呆呆的样子,她缓声安抚了几句,说道: “没事,鸣鸣,跟妈妈继续背诗啊,来,这次妈妈随便抽一句简单的,北方有佳人——” 可怜的薛继鸣满脑子都是自家姐姐刚才那几句神来之笔,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内容,憋了半天,秃噜一句: “……自挂东南枝。” 刘璐:“……”怎么,这佳人是不得好死了吗? 她气的拍了拍儿子的肩:“绝世而独立!挂什么东南枝!” 但是没用,明明只是这么一茬,薛继鸣却从此对自己的姐姐留下了难以言喻的心理阴影。 直到长大成人,这阴影也没有半点要褪去的意思。 …… 说到这薛继鸣,就不得不提到这世界的主线。 也许是系统担心花白禾再次沉迷世界之子无法自拔,这次特意千挑万选,挑出了一个世界之子为男的路线,甚至还给两人安排了点血缘关系。 双重保险,就担心花白禾这人毫无底线,一个想不开手动把自己掰直了,敢和自己带一半血缘的弟弟乱-伦,那她可能会被薛家所有亲戚把脊梁骨给戳碎。 至于薛继鸣,他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也是这个世界的文运之子,若是生在古时,铁定是三元中的的状元,如今生在了薛家,他自小受到环境熏陶,也是个相当有才华的人。 上一世,他的母亲刘璐因为怀了薛家当家人的孩子,所以成功让薛承踹掉了那个结婚许多年肚子里没消息的前妻,不过因为他母亲的上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薛家其他的亲戚少有承认他的。 他在薛家的日子过的不好也不坏。 可能是因为身份的尴尬,加上家庭环境的影响,他自小的目标就和薛家人不同,他既不打算进研究所,也不打算去当什么大学教授,他想当编剧。 这个世界的影视作品,基本是文学性居多,引-爆国外的娱乐电影反倒因为华国文化保留的原因,一旦引进,就要在国内引起大量的批判,以至于但凡有观众附和,都会被网友骂一句没文化。 所以,但凡是大家族的笔杆子入了这行,基本都选择用电影来实现自己的诉求,甭管票房如何,这就是他们宣扬自己思想的一种方式。 与之相对的,只有那些家学渊源不那么深厚的一些人,才会选择走商业化的路线,一方面确实能够用商业片来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另一方面也总是要受到这些所谓正统派的攻-击。 薛继鸣并不是传统的文学一派,同样也不肯走纯粹商业化的路子,他试图在这二者之间寻求平衡。 但薛家却对他的行为很不齿,因为他的母亲是带着孩子上位的,所以一直没接受薛家人的认可,在父亲对他十分失望的情况下,薛家没人愿意赞助他的作品,他只能拿着自己的剧本努力去找愿意拍这个题材的导演。 离开了家族的庇护,他的日子着实不好过,母亲刘璐担心偷偷资助他会引来父亲的不悦,所以也不敢偷偷联系他,只盼他迷途知返。 所幸他有一个从大学开始就关系不错的同学愿意支持他实现梦想,在与家里爆发了几次争吵之后,两人在外面租房子,他成日里在屋子里创作,而他的小女朋友就在外面打工。 他女朋友的名字叫做赵荷。 其实薛继鸣的新剧本灵感还多亏了他的女朋友,他在里面勾画出的男女主角之间独特的感情正是他对赵荷隐晦的表白,但他却没等到自己卖出作品的那天。 原因很简单—— 有一次,赵荷那边来了个堂妹,因为要在京城打暑假工,手头的钱又不够租房,所以临时决定在赵荷这边借住。 小堂妹借着姐夫的电脑玩的时候,偶然看到了那个剧本,当时被剧情所吸引,随手就将文档复制进自己的手机里,之后就顺便带走了。 那小堂妹自己平日里就喜欢随手写写小说试图挣零花钱,但总是花大力气不讨好,并且还梦想着自己能够一夜成名,总觉得自己的小说不好看就是因为那些读者没有欣赏水平。 她这次来京城打工,虽然应聘的是南方影业集团在京城的总部,但是她被编剧部给拒了,最终调剂到了人力部门。 这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后来见到那个南方影业集团对优秀编辑的招聘还在进行中,想了想,随手改了姐夫这剧本里的主角名字,将题目《菡萏》改为了《芙蕖》,然后投了稿。 结果,这作品被南方影业集团一眼相中—— 在这个华国的历史上,南边始终是经商的风气更足些,不比北方更重视文化传承,所以商业电影的导演和编剧大多出自南方。 南方影业近年来也很想拿出一些文化底蕴深厚的作品,免得总被业内扣上没文化的帽子,试图学到北方影业集团里面的思想表达。 正愁无门,却见到这么一部结合双方特色的作品,编剧部门的老大当即看出这片子能大卖,二话不说让底下的人签了这个作者。 后来…… 薛继鸣的剧本递给了京城的一家小公司制作,只卖了几万块的版权费,对方找齐了班子,正打算投入制作的时候。 《芙蕖》定档的消息传了出来—— 那小公司琢磨了一下这部电影的预告片,赫然发现跟自己手头的作品撞了灵感,公司里的人追问薛继鸣是怎么回事。 薛继鸣百口莫辩,一脸颓丧的回到家里。 却正好听见赵荷跟堂妹打电话,外放的话筒里飘出对方眉飞色舞的声音: “虽然这次只卖了一百多万的版权,但是姐!你等着,除了《芙蕖》之外,我还能写出更好的作品来,我早跟你说了,我这人就是大器晚成,你放心,以后我也不写小说了,我就专门搞编剧这行啦!” 薛继鸣一把夺过电话,不顾自己的形象,大声问道:“是你偷了我的文稿?!” 对面的女生吓了一跳,随即开口道:“什么啊姐夫,你别乱说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偷你文稿了?” 薛继鸣本来想在这电影的首映式上跟自己的对象表白。 不管这电影是卖的好,还是不好,这终究是他为了自己的对象写出来的故事。 但现在,他却仿佛成了偷-窃的那个人。 他愤怒不已,但顾忌着对象的面子,只想要讨回自己的作品,起初并没打算走法律程序。 但赵荷的那个堂妹却不打算把自己拿到的钱和名声吐回去,不仅发动了自己的父母,还亲自给赵荷做思想工作。 “姐,你是不是傻啊?那薛继鸣是薛家,京城薛家谁不知道?你觉得他以后真能娶你啊?” “这个时候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我跟你说,我发达了以后肯定忘不了你,但是男人就不一样了,你看一百万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但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啊!” “他又不缺这点钱,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从那天起,赵荷天天接到自己父母的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别拎不清,劝劝自己的对象别小题大做了。 赵荷理智上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所以对薛继鸣三缄其口,只假装没有这些电话的存在,但薛继鸣却面临了更多的困境。 南方影业得知了那个小公司也要拍这电影的意思,提前发布了相关的消息,意有所指地买了舆论,说起了圈内的一些抄-袭事宜。 成功引起了普通人的愤怒之后,那小公司不敢继续拍了,但这投入和损失就在那里,他们想了想,直接把薛继鸣告上了法庭。 薛继鸣在上法庭的当天,薛家对有这么个败坏门庭的子孙感到格外丢人,而那天赵荷也被自己的父母从老家亲自上门,押着回去相亲,让她别再继续做梦了,别以为自己真能跟人家门当户对。 薛继鸣从法庭上下来,在网上看到了薛家和自己断绝关系的声明,回到家看到仿佛被劫掠一空的屋子,找不到赵荷的身影,以为她也没站在自己的这边。 他拿出手机给赵荷打电话,接起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 “喂?!姓薛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家小荷了,她要嫁给别人了!” 薛继鸣张了张嘴,在法庭上无话可说的他,这会儿面对着电话那头的通知,竟然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使劲从喉咙里发音—— 想让对方把手机给自己的女朋友,想亲口问她这是她自己的想法吗? 可是他一张嘴,只能发出几个野兽般的音节:“嗬……嗬!” 对面骂了一句神经病,把电话给挂了。 薛继鸣意识到什么,他扔掉手机,疯了一样的冲到电脑面前,按下开机键位,看见蓝色的word文档图标,双击进去之后想敲下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他疯了一样地去找自己曾经打印过的那些文稿,可怕的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薛继鸣的语言中枢,受到刺激,以至于他再无法辨认出汉字。 当天,他就跳楼自杀了。 …… 花白禾一边在挣扎着爬床,一边在脑海里把故事给读完了,上一世的薛家只有薛继鸣这一个儿子,所以老一辈对他投入的期望都很高,万万没想到他最后要走那么一条道路。 但现在不一样了。 系统把她强行插进剧情里之后,花白禾觉得,有自己这么个叛逆的姐姐在前面对比,估计薛家人对薛继鸣的表现肯定会宽容很多。 但怎么帮助命运之子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 “我在这儿努力了五分钟,统儿你能不能给我帮个忙了?”比如告诉她怎么使劲之类的。 她双腿无力,这会儿正双手扒拉在床铺上,试图依靠自己柔弱的臂力攀岩一样地攀上去,可惜两条腿愣是半分知觉都没有,不管是掐是捏,一点痛都感觉不到,更别说是能够被她当作支撑,让她借力爬上床了。 系统想了想,回了一句:“加油?” 花白禾:“……” 说来花白禾能有这个境地也纯属自找,刚穿越过来的她兴奋地想去床前的镜子那边照自己的相貌,结果镜子没找到,却因为手没撑住床沿,整个人直接翻了下去。 由此酿成了掉在地上却爬不起来的悲剧。 若是她能提前得知这个境况,也许这会儿她还能依靠磨蹭的速度,慢慢爬到轮椅上,然而—— 都是心急惹的祸。 花白禾在这旱地上扑腾了几分钟,放弃了治疗,脸很黑地摸到床边的轮椅上,拿到那个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通知铃声。 门口响起保姆敲门的声音: “薛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里面安静了许久,才传来一句十分不情愿的声音:“嗯……!” 所幸那保姆把耳朵贴在门上,外面又很安静,总算是能够听清里面人的话,她赶紧打开了房门,先跟薛苓道歉一句‘小姐,冒犯了’,然后才过来,手脚利索地将她抱到了床上。 那保姆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膀子粗圆,一看就是经常干粗活的,刚才这么抬手将花白禾抱来抱去,也不见她气息乱一下。 她做完这一切就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却不妨,床头上那人开口说了一句: “家里的司机今天有空吗?” 保姆疑心自己听错了,自从多年前小姐在外头做生意,出去看了几眼店面之后,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提出要出门的事情了。 她还在发愣,却发现床头那人已经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立刻回过神来,脆声应道: “当然,当然有时间的!” “先生吩咐过,您和少爷都有专门的司机和车……”那保姆一时不察,话多说了几句,担心提起薛承会让这大小姐不快,赶忙收了音。 花白禾眉目里果然带了几分黑气,但今天却难得没发作,让那保姆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出门?”想了想,那保姆开口又问了一句。 谁知床上那人却仿佛突然没了兴致似的,只道出两字:“算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保姆出去,所幸那中年妇人早知道她这性子反复无常,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妥,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花白禾一个人独自惆怅—— 系统所说的情-趣-店,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还不属于她,她名下只有一家多年用写小说的闲钱开起来的书店而已。 这家店,是她一个认识了许多年的富二代朋友,为了玩乐偷偷开的,结果现在被家里人发现了,不得不盘出去。 薛苓跟那人认识许多年,小时候还共同在宴会上一块儿玩耍过,只不过后来出事了没怎么再联系,对方喊了她几次出去玩,都没得到她同意,后来就慢慢淡了。 两人重新恢复关系,还是偶然之下,发现都在一个网站里共同写小说,两人家里都不支持这个事情,结果共同写小说的事情就像是她们俩之间共同存在的秘密。 这样一来,关系竟又兜兜转转重新升温。 对方当时为了恶趣味经营的店,现在直接被薛苓接下了。 而花白禾刚才让保姆问司机的事情,就是想去那店里看看,如果可以,身为老板,体验一下自家的产品,写个测评,也是极好的。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今天逛这个店,就跟古代的黄花大闺女跑去逛窑-子一样,还是堂而皇之地带着自家司机去的,这要是被薛承知道了—— 估计就是竖着回家,横着进抢救室了。 最近薛承被国内的顶尖研究所挖了回来,回家的时间更多了,她也没真想着为这个事情莫名膈应自己的便宜老爸。 所以花白禾只能忍痛放弃。 她无聊之下,慢慢的挪到了床边,拿过床头的镜子,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被系统捏出来的脸长什么—— 结果她差点被吓一跳! 镜子里那个是哪里来的病娇! 脸色带了点病态的苍白,眉目间还有隐约的愁容,整个人像是被小雨浇打过的鲜花一样,脆弱里带了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试着对镜子笑了笑,发现自己这笑容里带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总而言之…… 不像个正常人。 花白禾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半晌,长叹一声: “统儿,你这回捏我可真是……用心良苦。” 系统:“你知道就好。” 花白禾:“打个商量,下次别辛辛苦苦捏个模子之后搞-残我的腿,让我当个正常人不好吗?” 系统想了想,问道:“让你当正常人,你能忍住不跟这世界里的任何人谈恋爱吗?” 花白禾一脸无辜:“那些女人非要爱上我,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系统:“嗯,弄-残你的腿,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花白禾:“……”扯淡吧你就。 然而系统显然不止于此,它慢吞吞地又补了一句:“现在在红桃a和主神的双重监管下,你最好别跟这个世界里的人随便发生关系。” 花白禾一脸不服:“我什么时候随便发生关系了,我明明每段感情都很认真!” 系统:“……【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太婆坏得很!.jpg】” 花白禾:“你是在欺负我不能发表情包吗?” 系统懒得跟她扯,丢下自己的最后一句威胁:“我还能让你残的地方更多,你要不要试试?” 花白禾:“……” 她在系统这里受了气,抹了一把脸,决定让别人不好过。 …… 中午十二点。 薛承手头的项目告一段落了,想回家陪一陪妻儿,走进家门之后习惯性地吩咐了一句: “午餐问问苓苓要不要出来一块儿。” 其实这只是薛家的例行过场,谁都知道,薛苓是不会赏脸的。 刘璐接过他换下来的外套,往旁边的衣帽架上挂去,在对他嘘寒问暖,结果不多时,两人听见保姆回不过神似的过来回话: “小、小姐说,今天午餐,她来餐厅一块儿用。” 薛承的步伐顿住了,就连刘璐都傻了,一时间无法将自己的脸调整成此时此刻必备的‘喜悦脸’。 夫妻俩都是一副‘她是不是又要搞事了’的样子。 就连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薛继鸣听见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尴尬。 还是薛承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出来就出来吃吧,让……厨房多准备一些菜。” 保姆连声应了,赶紧去通知厨房。 不多时。 薛家的餐厅里一阵沉默,除了花白禾掀开汤盅的盖子悠然自得的喝汤之外,其他人的表情都一言难尽,各个都在用眼神揣摩这阴晴不定的大小姐又要玩什么把戏。 花白禾被他们的上坟脸弄的有些食不下咽,开口说道: “我这还没死呢,对着我真人默哀什么?先排练啊?” 薛继明、刘璐、薛承:“……” 还是薛承皱了皱眉头,训斥一句:“不要乱说。” “开饭开饭。”他拿起了筷子,尔后另外两人才敢惴惴的跟着动筷子。 花白禾尝过几轮,胃口颇开,也没提前退席,反而是相当有兴致地等着他们吃完。 薛继鸣就在她对面,被她面带微笑打量地拿筷子的手都在抖,好几次都夹不住青菜,半晌有些崩溃地喊了她一声: “姐……” 花白禾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就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薛继鸣对自己这个喜怒无常的姐姐有些惧怕,在心里疯狂祈祷对方是有事要说,不然自己真的吃不下这餐饭了。 花白禾也察觉到自己这行为不妥,想了半天,无滋无味地说了句: “下午我去书店那里头看看,你跟我一起吧。” 薛继鸣彻底吃不下这顿饭了,仿佛自己不是陪姐姐出门逛街,而是被阎王爷在生死薄上点了名。 刘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苓、苓苓,是有什么书需要帮忙拿的吗?要不多带几个帮佣?” 薛承却觉得这是难得改善姐弟关系的一幕,直接阻拦道:“出去逛逛怎么了,正好苓苓很久没出门,继鸣也该多出去走走,最近不是毕业论文写不出来吗,正好去散散心。” 当家人一锤定音,其他人都不敢再反驳。 一个小时后—— 薛继鸣惶惶不安地跟在花白禾的轮椅后,往她的书店里走,却没心思多看别的,视线反而一直注意在花白禾的前路上,生怕她对轮椅掌控不好,磕碰到哪儿。 结果他没注意自己,直接和一个女生撞上了。 女生手头的书被他碰掉了,瞬间红了脸跟他说了句:“对不起,不好意思。” 薛继鸣这个有礼貌的自然也赶紧回道:“没关系没关系。” 然后他蹲下去帮人捡书。 女生刚想说不用,封面已经被他摸到了,薛继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薛苓的幸福生活》。 薛继鸣年少天真,不知道这种书的含义,一脸茫然地将书合上还给旁边红了脸的女生,对前面停下转回来的轮椅上的人开口道: “姐,你自己写书在这里面卖吗?” 花白禾开口道:“没。” 说话间,她的视线在那个女生的封面上一扫而过,硕大的封面字体映入她的眼帘。 花白禾琢磨半晌,对那女生说道:“请问你手里的书,方便给我看一看吗?” 那个女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撞到的小帅哥,羞红了脸,摇了摇头,匆匆走了。 花白禾一头雾水。 直到她走到这书的货架前,看了看上面硕大的‘成人区’三个字。 薛继鸣在她旁边,感觉整个人如坐针毡。 “姐,我突然想去趟洗手间。” 他说着拔腿就跑,生怕被人看到他带着自己的姐姐来书店逛成人区。 唯有花白禾一脸深沉地抽出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打开封面,扉页大大的一个禁区标志,里面是一个眼熟的数字‘18’。 她怀揣着对文字的虔诚,翻开了内容关键字简介: □□;快穿;n-p…… 后面的标签她已经不想看了,她盯着‘n-p’陷入凝思。 然后她翻了翻内容,第一章入目第一行字: “薛苓抬手去推自己身上的人,娇吟着‘不要……啊哈’……” 花白禾:“……” 她说:“统儿,有人拿我的名字写小-黄-文,你管不管?” 系统:“……”它怎么管? 花白禾继续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能忍我也不能忍,这作者谁来着?……哦,作者‘流萤’,名字还挺清秀的,居然写出这样污浊的东西,这可真是——” 系统:“消消气。” 花白禾把书偷偷塞进了盖着自己腿的小毯子下面,决定一会儿去偷偷结账,老怀欣慰: “这可真是,深得我心。” “私人订制,尊享品质。” 系统:“……” 它就知道! ※※※※※※※※※※※※※※※※※※※※ 花白禾的骚,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我先去吃个饭,回来补票子! 对了,我今天新坑改了题目,叫做《予你美颜盛世》,你们收一下哇!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二) 就在花白禾等着拿书结账的时候, 薛继鸣借着去上洗手间的借口, 走到当代文学的区域瞄了眼, 也许是近来写毕业论文到了瓶颈期,让他看见这些相关的专业书就头痛, 于是对当代的作家们望而却步,转头投入了古典文学的怀抱。 儒学自从西周以来延续至今,一直是统治者宣扬的主流思想,薛继鸣从小是千字文启蒙, 后来上小学时又请了家庭教师讲四书五经,佐以《史记》、《左传》等,以至于他看到这些书册封面,就回忆起了被‘全文背诵’支配的恐惧。 最后他不知怎的转到了神鬼志怪故事的区域,不知是不是童趣未泯, 他看见一本新编的彩页《山海经》, 想起前段时间薛家来了亲戚,说起最近新编古籍的事情,他好奇之下,朝那本书伸出手去—— 与此同时,一只白白嫩嫩, 手背略有肉的手也碰到了那厚书的书脊底部。 薛继鸣跟着落下了视线, 恰好看到自己身旁站着的那个女生—— 正是他刚才走路不小心撞到的那位。 戴着眼镜,五官里自有一副斯斯文文的清秀, 约莫是脸太小的缘故, 总给人一种娇小的感觉。 是跟自己姐姐完全不一样的……脆弱感。 不知为什么, 薛继鸣的脑海里就冒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那女生一看到他就涨红了脸,往边上小幅度地蹭了蹭。 倒是薛继鸣对她笑了笑,抬手取下那本书,转而递向她的方向。 “这本新编的,《大荒经》收录的神话故事比以前多一些,神灵事迹结合考古研究一起看,也很有意思。” 他率先释放了善意,仿佛完全忘记了与对方之前相遇时,人家手头掉下来的那本成-人-文学。 女生听他这么一说,眼睛跟着一亮,她毕业论文的方向就是挑的《山海经》,结果—— 选题一时爽,填坑火葬场。 她正愁不知怎么和导师交出自己的大纲,这就有个懂行的来了。 顿时抛却了自己的那点腼腆,主动与人交谈了起来: “你对这方面有研究吗?我是京城大学中文院的,之前选了这个方向写毕业论文,这会儿指导老师都分配下来了,我也不好改,正一头雾水。” 薛继鸣挑了挑眉头,回道:“我也是京城大学中文院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那女生顿了顿,接了一句:“我不是中文系,是二校区对外汉语系的。” 薛继鸣:“……” 对外汉语专业的毕业论文写《山海经》,听起来好像没毛病。 他一时有些失笑,却也不介意与人谈论文学,简单与她说了几个论文题目的选择方向给人家当备选之后,瞥见旁边有休闲的沙发区,正想请这女生喝点什么,忽而脸色一变。 “呃,怎么了?” 那女生正在兴致勃勃地拿手机做着笔记,瞧见他风云变幻的脸色,以为是他说错了什么,指尖动作骤停。 薛继鸣想到那个被自己遗忘了的姐姐,再抬手一看表—— 快半小时过去了。 简直不敢想象被他忘却在成-人区的薛苓一会儿是什么反应。 他朝面前的女生抱歉地笑了笑,主动拿出了手机:“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有问题你可以给我留言,我看到一定回答。” 女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自然扫了他的好友码,顺口说了一句: “我叫赵荷,荷花的荷。” 薛继鸣瞥了一眼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只要自己稍微靠近些,对方就会表现出这幅室内缺氧的样子,这让他心底觉得有些好笑。 听见她的自我介绍,薛继鸣点了点头——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确实挺红的。 礼尚往来,薛继鸣也对她说了下自己的名字:“我叫薛继鸣,薛是——” “文院院草薛继鸣?”赵荷顺口就是一句。 薛继鸣失笑:“那可不是我,肯定是有人跟我重名了。” 赵荷噗嗤一声,与他相视而笑。 …… 等到薛继鸣与赵荷分开之后,他是在书店的收银台附近找到的自家姐姐,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之后,见到花白禾从膝盖上的毯子里摸出一本书,他主动道:“我来结账吧。” 花白禾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将手头的书对着收银晃了晃,收银小姐姐双手接过,正想拿机子扫一扫,不经意瞥见了标题。 顿时心中就是一声‘不好!’ 谁他妈把这本市面上最畅销的18r引进书店的! 虽然这本确实卖的很好!但库管也不看看,这上面!写着老板的名字啊! 她战战兢兢地等着挨骂,又或者是被薛苓质问到底谁进的货。 心理准备做了一堆,却只等来了一句:“登记一下,这本我带走了。” 收银小姐姐:“……?” 嗯嗯嗯?登记一下? 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睁大眼睛看了看花白禾,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她拿出了毕生的职业素养,稳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拿起机子扫了扫那本书的码。 接着双手递回,对花白禾点头道: “好了,老板。” 旁观的薛继鸣:“……” 差点忘了,这家书店就是薛苓的,他在这儿抢什么买单。 但他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多,见到花白禾十分镇定地拿走了这本书,只以为她是想拿回家研究一下,顺便揪出那个不识好歹的小说作者。 想了想,他面色复杂地喊了一声: “姐。” 花白禾慢吞吞地转头看他。 薛继鸣看到她坐在轮椅上那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有些想象不到她回家究竟要怎么窝在房间里生闷气,有些不忍心地劝了一句: “要不就算了吧?” “可能那作者起名就是一时兴起,纯属巧合,你没必要还拿回家啊,看一次气一回自己,何必呢?” 听见他这样略带关怀的劝告,花白禾目光奇异地看了看他,只唇角噙着一丝散漫的笑意。 她没吭声,薛继鸣拿不准她的脾气,也就不再多说了,看她转着轮椅颇为吃力的样子,下意识往她身后走去。 薛继鸣很快想到她以往要强的样子,不敢主动提一句‘我帮你推吧’,绞尽脑汁跟了几步,忽而福至心灵: “哎,姐,爸之前让我出来走动走动锻炼身体,要不你让我推一会儿吧?就一会儿成不?” 花白禾哪里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之前看完了薛继鸣的故事,觉得他也挺不容易—— 横竖自己也不是真正的薛家人,自然不可能对薛承和刘璐有多深的恨意。 而薛继鸣,他在胎中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于是一边跟着母亲蹭了薛家的教育,却始终不被薛家人所承认。 在这样的环境下,仍不对身边人产生怨怼。 让花白禾都觉得,要是自己真有这样的弟弟,就好了。 她顺着对方的意思松开了手,让薛继鸣推着她往外走,车上的保姆从后座上下来,将她小心妥帖地抱进车里,将轮椅收好,而薛继鸣等她安置妥当了,才钻进副驾驶,转头问一句: “姐,你还要去什么地方?” 花白禾想了想,自觉很体贴地有问有答,回了一句:“药房。” 在众人的记忆中,她腿刚出事的几年,家里佣人在她的房间里发现过大量的安-眠-药,薛家阖家上下都知道她有过自-杀倾向。 如今陡然听见‘药房’二字,整辆车的气氛都跟着沉寂了一下。 保姆和小少爷对视一眼,还是薛继鸣艰难地开口问了一句:“姐,现在很多处方药在药房开不到的,你……要买什么?” 花白禾一时间不太确定自己要买的东西算不算处方药,又看了看薛继鸣一眼,总觉得自己这么问出来不太妥。 她没说话。 车里的气氛更沉重了。 还是司机在停车许久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少爷,小姐,药、药房已经到了,还去吗?” 薛继鸣一脸的‘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却不敢说出来,怕刺激地花白禾心情更不好,只能怏怏不乐地瞪了司机一眼。 司机:“……” 看他做什么?他也很无辜啊! 还是薛继鸣一咬牙,决定亲自跟上,推着花白禾的轮椅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万一自己姐姐要买什么难办的东西,到底是先给薛承打电话,还是先拦下来。 恰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花白禾已经彬彬有礼地对药房导购开口道: “你好,请问,痔-疮-膏哪种效果比较好?” 薛继鸣的思路突然断电了。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痔-疮-膏? 薛继鸣低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却见对方对他若无其事地扬了扬下巴:“你不去跟着看看牌子吗,我对这个不太了解。” 薛继鸣:“……” 难道他就了解吗!!!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轮椅上的那人,又听见花白禾慢吞吞地‘咦’了一声,问他: “你刚不是去厕所待了半小时吗?” “有病就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薛继鸣:“……” 薛继鸣:“…………” 他想死。 另一边已经打算带路的导购看了他们一眼,有些疑惑,似是在用眼神问他们为什么不跟上。 花白禾看他一脸的难以启齿,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这弟弟如此害羞,只能转头对导购说一句: “算了,拿最贵的过来吧。” 几分钟后,薛继鸣拎着袋子里那个药房最贵的痔-疮-膏,像是手上挂了个炸-弹,推着花白禾往车的方向走,时不时还低头看看那个袋子。 生怕它下一秒会爆-炸似的。 最后是花白禾看不下去了,从他腕上将东西拽了下来,对他说道: “我帮你拿,行了吧?好好的孩子,怎么还不肯面对现实呢?” 薛继鸣:“……” 他想了很久,只能勉强自己将对方的这个举动当作是真诚的关怀,对花白禾道了声谢,然后将袋子揣进了口袋里——决定一回家就丢掉。 花白禾看他这幅憨样,心底忍不住笑了笑。 …… 所幸上车之后的花白禾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只闭目养神一样地往座椅靠背上倒去,吩咐一句: “累了,回家吧。” 其他人别无二话,车子平稳地朝薛家所在的小区开去。 四十分钟后—— 花白禾在自己的房间里,摊开了那本被自己表弟说是‘看一次就气一次’的书,不仅没有被气死,还声情并茂地给系统朗读,美其名曰‘奇文共赏’。 系统:“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花白禾开口拦道:“别啊,咱俩谁跟谁,你别跟我客气——” 系统:“……” 求求你跟我客气一下吧? 但它没来得及开口,花白禾已经开始倾诉读后感了:“我跟你说,这作者文笔很不得了啊,肉-戏和感情戏相得益彰,既注重读者的阅读体验,还注重每一次场景和动作的创新,不得了,我想认识一下这位大家。” 系统:“……” 它眼睁睁地看着花白禾打开了手机,开始搜那个叫做‘流萤’的作者,结果这人名气不小,居然还真的让她找着了。 尽管这个‘流萤’的个人资料很少,几乎从不在网上留下自己的真实信息,但好在生活在一个十分宽容的年代,百科上赫然给她封了一个“知名成-年-文-学作家’的称号。 里面的代表作,最为畅销的就是这本《薛苓的幸福生活》,几乎算得上是成年之后的阅读类书籍敲门砖。 花白禾还兴致勃勃地去搜这人之前的作品。 结果十分钟之后就一副贤者时间到的表情,躺在床上对系统叹了一句:“真难看,把我都给看萎-了。” 系统冷笑:“呵,你还有可以萎的地方啊?” 花白禾正儿八经地吐出四个字:“精神萎-靡。” 说完她又叹了一句:“这作者,之前写文错别字一大堆,用错典故,附庸风雅,技术活描写很不到位,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色-气了呢?” 还一本成神,简直匪夷所思。 就像是……菜鸟秒变老司机。 系统身为一个未成年人,无意跟她讨论这种东西,正想拒绝,花白禾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平日里,只要不是饭点,或者有贵客上门,除非是她主动喊人,否则家里是没人敢打扰她的。 故而她转移了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却听见门外的人开口道: “小姐,薛先生说今晚有贵客上门,让您届时务必出来一趟。” 贵客? 花白禾想了想,让那人进来跟自己说话。 “是西京的江家,薛小叔与江家人此次同在一个编书组里共事,听说那人是江家的一个小辈,文采卓绝,文学方面的见解独树一帜,薛小叔有意提携她进京城大学的文学院。” 京城大学的文学院…… 花白禾在脑海里自动翻译了一下,因为这世界文学传承没有遭受炮-火的洗礼,所以跟她所知道的大学不太一样,这京城大学的文学院是鼎鼎有名的地方,具体多厉害呢? 大概相当于她原本世界民国时期的西南联大[1],这是当时国内实力第一的综合大学。 严格意义上来讲,西南联大当时的师资力量很能吊打一番后世的北大中文系。 由此也能见到,薛家小叔能在京城大学里当一个教授,实力本身就不容小觑了。 薛承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所以薛家到他们这一代,也不算是人丁没落。 至于江家…… 花白禾从记忆里搜寻了一下,那是个与薛家门户相对的大家族,内部传承同样很严苛,听说年轻一代才华横溢,其中有个叫做江雪的,后来还连续拿了几个文学奖。 这些只是她在看世界背景的时候顺便接收的零散信息,其实花白禾对这种正儿八经的人没什么兴趣,只回了一个字: “哦。” 这意思就是,到时候她出不出去,全看心情。 进来与她说明情况的小女佣也不敢多劝,跟她交代完了事情,就退出去了。 她继续捧着自己手头的书接着看,但不知为何,脑子里又蹦出那两个字,江雪。 不知是不是小学背古诗词的阴影犹在,以至于花白禾一听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开始背诵: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她疑心是这个薛家的文墨气太重,搞得她脑子都有点不正常,甩了甩脑袋,继续看自己的书。 …… 当晚。 花白禾去外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准备转着轮椅回房间,但是动作慢了一步,因为她盯着水杯在思考,自己这一杯水下去,去洗手间时到底是接着跟马桶奋斗挣扎半小时,还是干脆从今天开始,直接朝舒适的保姆帮扶力量屈服。 结果就这一个迟疑,客人正好登门。 薛苓跟人家无冤无仇,平日里的作主要也只针对自家人,如果这时候头也不回地转轮椅走人,铁定让客人难堪。 错过了离开时机,她只能安安稳稳地在饮水机旁边坐着,捧着一杯水,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 薛继鸣已经被刘璐赶出来接客了,斯斯文文地朝着薛家小叔子——薛合点了点头,礼貌的喊了一声:“小叔。” 薛合的性格跟薛承不同,整个人永远笑眯眯的,脾气好得很,给他介绍了一下旁边的两人:“这是江教授,江河晏,这是江教授的侄女,江雪。” 江河宴一身唐装,手里还拿着两个文玩核桃,闻言只对好友笑了笑:“哎,老薛,大家都这么熟了,喊什么教授,继鸣喊我一声江叔叔就行。” 薛继鸣看了看自己叔叔的脸色,立刻顺着喊了一声:“江叔叔。” 至于江雪,两人都是平辈,点头便过。 薛合给双方都介绍了一遍,顺嘴就开始慰问了最近薛继鸣的论文进度,薛继鸣硬着头皮跟两人聊,所幸他们俩的方向跟他毕业论文方向不太相同,否则薛继鸣能聊出一身汗。 一行人进了客厅,刚在房间里打完电话的薛承走了出来,大家于是又是一轮互相慰问,气氛一时间好不热闹。 还是薛继鸣局促之下,注意到了在角落饮水机边待着的姐姐,他不太擅长这种家族社交,不知道是不是下午花白禾给他的好脸色,让他莫名察觉到了善意,这会儿他居然跑到花白禾身边嘘寒问暖。 花白禾对着他只能勉强保持绷着脸不冷不热,态度并未见多么尖锐,尤其是发现他头顶的情感进度脱离零蛋,光荣地走到了‘1’,更是想对他这样主动开启情感线、很有眼色的世界之子温柔以待。 但薛继鸣这一来,把客厅聊天众人的注意力全给引来了。 让她陡然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偏偏薛继鸣看她孤零零的样子,凑过来又问了一句:“姐,你要不要过来一块儿喝茶?” 喝喝喝,喝个屁,花白禾心想,她凑过去跟这么一群大文豪聊什么? 品评她新买的18r小说? 薛承能当场把她给掐死。 结果薛承丝毫没跟上女儿的脑电波,揣摩了下她的表情,发觉脸上没多少厌烦的神色,也以为下午那一通放风让她心情平和了许多,即刻跟旁边人开始说起自己的大女儿。 三言两语说完她的情况,又开始介绍她的名字,花白禾倒是想转身就走,奈何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而且,那个江雪,还挺好看的。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系统在她脑海里鄙夷地说道。 花白禾充耳不闻,对薛继鸣丢了个眼色,就见他笑呵呵地推着花白禾的轮椅过去,在这期间,花白禾都在用余光看那个江雪。 与她不同,对方在正大光明的打量她,不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刺探视线,仅仅是很平静地注视她一眼,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江雪指尖如玉竹,骨节分明,捧着那个青绿色的薄瓷杯,不知是谁衬了谁。 澄澈茶汤冒出袅袅水汽,隐约笼的她皮肤像是由冰肌雪骨砌成般。 当她垂下眼睫的时候,犹如簌簌飘雪纷扬而下,将眼底的光映得细细碎碎。 尾端自然卷的黑发正好托出她的五官,明明也不是玲珑小巧的类型,偏偏文文静静地往那边一坐,给人一种…… 乖巧的感觉。 花白禾这么个风-骚的人,当然喜欢的不是这个类型,但也不妨碍她欣赏一下漂亮的花瓶。 结果不知是她的视线停留太久还是怎么着,那人端着茶杯,又抬眼往她的方向看了看,好像觉得在人家家里不好太约束,脸上露出几分迟疑,对她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江雪。” 声音低低的,不知是不是害羞。 花白禾总觉得自己面前蹲着只可爱的兔子,抿了抿唇,回了一句:“薛苓。” 江雪点了点头,冲她绽开了一个笑容。 像是寒冷的天里嘴里忽然被人塞了颗水果糖,甜度一点点绽开。 她就在这样的笑容里小声开口:“苓,卷耳也——很可爱。” 那是《说文解字》里,对苓字的注解。 通俗点来说,卷耳就是……野菜。 花白禾:“……” 不论这个可爱是用在她身上,还是野菜身上,她觉得恐怕都不太合适。 她看着面前这位萌点姿势奇特的小姑娘,正想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语,就发现对方眼底稍稍含了点期待看着自己。 花白禾:“……” 糟糕,她想起来了,这种书香传承的大家,见面都喜欢从夸对方名字开始,既能够展现商业互吹情谊,又能够体现一个文学功底。 但这真的很为难她一个当年卡及格线毕业的大学生。 于是在对方那隐秘的期待中,她握着手中逐渐变凉的塑料杯子,慢吞吞地开口: “江雪,柳宗元。” 江雪愣了一下,即刻在自己的脑海中重现了这句话,正确的应当是: 《江雪》——柳宗元。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跃跃欲试准备背诗的花白禾说道: “你太可爱了吧。” 很好,初次见面,花白禾就从这只小白兔手里收到了两次‘可爱’称号。 作为一个宁可被夸‘骚-气’,不愿认领‘可爱’的人,花白禾掐指一算,觉得她和这个好看不好吃的小兔子缘分已尽,随便捏了个借口,就打算回房间去了。 …… 很不巧,刚回房间的她忽然感受到了自然的召唤,转着轮椅就往洗手间奔去,结果扶着旁边水池的动作打了滑,一个没撑住—— 差点脑袋栽进马桶里。 但更不幸的是,她一屁股摔在了旁边,而且轮椅上喊人的遥控器被她摔跤的动作甩到了洗手间外头。 解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 输出全靠吼。 但她进门时,客厅的聊天声音很大,佣人基本都在那边照应,她就算不要脸,人家也不一定能听见。 花白禾心中哇凉哇凉的,扶着旁边的轮椅凳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哪怕现在的她屁股蛋子也感受不到冰凉,凄凄惨惨地对系统说: “统儿,我一世英名,没想到要在这厕沟里翻船。” 她说:“都怪你,百年以后,人家考古学者研究薛家历史,标题就是:《震惊!薛家古厕里发现的女-尸竟然是……》” 系统:“……” 这逻辑太强大,它没法接。 花白禾发现系统不理自己,开始在脑海里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哭,哭的深情又忘我,直到—— “凉不了,有人敲你门你听不见吗!”系统被她哭的主脑都在疼,忍无可忍的提醒她。 花白禾擦了擦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问了句: “谁啊?” 门外的人礼貌地回了一句:“是我,江雪。” 花白禾:“……”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 系统为了防止她继续鬼哭狼嚎,赶紧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放心,江雪那种家庭背景教育出来的人,肯定会帮你保全脸面,绝对不可能让薛家人知道你今天又丢人地栽在马桶旁边。” 花白禾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没来之前,这个倔强的人设就经常来喝马桶水呗?” 系统成功被她恶心到了:“……” 花白禾反击了系统一通,为自己行动不便的双腿小小报了个仇,犹豫半晌,选择对外头说一句: “现在不要进来!” 外头的人一听她那急切的语气,礼貌的等了等,花白禾也为了人设,在厕所里无聊的等了很久。 直到那敲门声再一次地响起。 她的回答比之前更着急了:“我说现在不要进来!” 如果这都听不出来里头的人有棘手的事情,那江雪的情商也许真的没救了。 她想了想对方那柔弱的样子,刚才又听薛家的帮佣说她房里从不留人,江雪想了想,对里头小声道歉了,然后拧开那并未上锁的房门,闪身进来的同时飞快关上了门。 然后…… 她就看见洗手间里,一个人影无助地跌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难为情,头埋在轮椅座椅里,不肯看向这边。 但是脖颈那节皮肤分明有些发红。 与此同时,她听见那人对自己说的声音:“……出去。” 隐忍的,咬牙切齿的,像是被个陌生的人窥见了自己最不愿给人看到的那一面。 江雪迟疑地站在原地,对她说了一声:“需要……我去喊保姆吗?” 谁知那人飞快的回道:“不要!” 她不想总让那些帮佣看笑话,看呐,名门薛家,那个少时令人惊才绝艳的薛大小姐,如今也是个要人帮着梳洗的废-人。 她可以倔强,但她不希望摔倒的时候,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旁边用怜悯的、嘲笑的目光扶起来。 江雪脸上浮出几分为难,试探地走了两步,放低了声音小声道: “我、我扶你起来好么?刚才薛继鸣跟我聊起一本书,他说只有你的书房里有,我有些心动,所以想过来借一借,没想到会冒犯你,我很抱歉。” 花白禾保持着那个动作没吭声,不知是拒绝还是同意。 江雪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地上凉,我扶你去床上坐着吧,好不好?” 她看着那人脊背弧度稍稍僵硬了,察觉到自己的靠近也没躲,江雪俯身过去,头发丝从肩侧悉数滑落,轻轻地拂过底下人的脖颈,掠起丝丝缕缕的痒。 江雪的动作挺熟练,一手托在她的后背,另一手穿过了她的双腿膝弯,而后陡然将人抱了起来。 抱了起来…… 不对! 这怎么就变成抱了呢??? 花白禾猝然抬头去看她,因为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动作跨度这么猛,登时吓得抬手就抓住了她肩膀处的布料,瞪大了眼睛去看她。 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像是温室里刚被人摘下来的娇花,受了点外面的小冷风,就瑟瑟往旁人的怀里钻去。 常年不见光的皮肤有些苍白,唇上也是淡淡的粉,身上那股易碎品的味道…… 光是这么一个眼神看来,都像是在跟人撒娇,好像在说: 轻点。 求求你轻点,你会弄疼我的。 江雪垂眸看着她,因为低头时眼底的光被挡了,所以看不出那暗下去的情绪是什么。 花白禾正待分辨,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稳稳放到了床上,对方微屈了屈膝盖,视线变跟她平齐,又对她笑了笑,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就下意识地用抱的,对不起对不起……” 这样和和气气的道歉样子,任谁能把她和刚才那个将人一言不合打横抱起的人联系在一起? 花白禾被堵的有些无奈,正想赶紧把书借给她让她走人,却不妨对方的手落下时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裤脚,柔柔地‘哎呀’一声,眨巴着眼睛问她: “你的裤脚好像不小心沾了水,需要换一条新的吗?” 花白禾被她问的有些懵。 换一条? 怎么换? 你帮我脱? 她内心跑了一会儿火车,仔细辨别了一下对方眼底的情绪,发现只有单纯的询问,只能感慨‘是我想太多’,同时回道: “不用……你刚才说,你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江雪对她微微一笑,眼中出现几分怀念:“是我奶奶,之前脑中风,身体偏-瘫了,行动不方便,她个子很小,我在家里照顾她的时候,就经常这样抱她,力气也这样被锻炼出来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不好接着问人的长辈,只回到最初的话题: “对了你要借什么书?” 江雪报了个名字,花白禾想了想,好像被自己放在房间书桌上了。 没等她说完,对方径直走到了桌边,对那一桌子的花花绿绿小说视而不见,只拿出了自己需要的那本: “太好了,这个版本的我找了很久,改天我请你吃饭,感谢你。” 她并未多待,拿了书就礼貌地离开,对桌上的其他东西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 半小时后。 江家人提出离开,江河晏与江雪出了门,见到她手中拿着的书,开口笑道: “这趟过来怎么这么斯文,以前我可没见你这么怕生啊。” 说话间,江雪与他笑一笑,把书往旁边放了放—— 而后,她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与此同时,三两下抬手将自己额前的刘海往后拨了拨,把头发扎出了个小辫儿。 明明只是换个发型、多了副眼镜的事儿,她周身的气势却随之一变,眼中清晰的透出凌厉的傲然,重拿起自己的书,推了推眼镜,弯了弯唇。 不知是不是压了太久,清冽的嗓音响起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沙哑在里面: “江叔,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来薛叔叔家,当然要乖一点的。” 江河宴还是笑,一点都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在这里八卦小辈:“为什么?哦我知道!那个薛继鸣倒是仪表堂堂,可惜,听说他母亲……” 后面的话被咽下,成为你我皆知的事情。 江雪没说话了,她食指抵着眼镜边框,笑而不语。 ——是薛继鸣吗? 不,薛继鸣才没有那么可爱。 她右手拇指与食指搓了搓,想起刚才自己捏到的小腿手感。 细腻的皮肤,笔直的腿骨,一手就能堪堪握完的纤细脚腕。 可以被摆弄出任意的模样。 真可爱啊…… 尤其是枕头底下,还藏了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虽然只露出一角封面,但那颜色,江雪栽熟悉不过。 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与此同时,花白禾的房间内,系统在对她苦口婆心: “我劝你离那个所谓的小-白-兔远一点。” 花白禾:“为什么?” 系统吭哧半天,不肯说。 花白禾当它放屁,继续看自己的书,正看到关键部分,听见脑海里扭扭捏捏地传来一句: “因为……因为那家伙刚才偷偷摸了你的腿!” 花白禾沉默了几秒钟,问系统: “你刚说,江雪这个家庭背景的人什么来着……?” ※※※※※※※※※※※※※※※※※※※※ [1]西南联大:民国时期因为躲避战乱,由当时国内很多的大学集体组成在一起的联合大学,实力雄厚,简直是文豪集中地,简直让现当代文学系的同学沸腾的存在。 关于西南联大有个很搞笑的事情,能体现当时的师资力量: 有个叫刘文典的人,超喜欢和沈从文死磕,听说沈从文被提到了教授,那天下班的时候忿忿说道:“只有陈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应该拿四百块工资,我该拿四十块,朱自清该拿四块,而沈从文我四毛都不会给他。沈从文都升教授了,我岂不是太上教授?” 当然,这个只是他们之间文豪的例行互看不顺眼,但也能体现西南联大当时荟萃了多少现当代大文豪。 再ps: 关于沈从文,那句“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就是他写给张兆和的经典情书,而且他本人的文学造诣也很深哒。 * 另外,别问我为什么天天把文写的这么科普,我也很绝望,真的,我他妈明明是来搞笑的,我不管,你们给我哈! 今天感觉还是放不了霸王票,哎,出去吃晚饭了,供你们乐一乐吧!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三) 系统不知道, 系统也很绝望。 唯有花白禾品了品那只小兔子的外表, 有些警惕地问系统:“统儿……你连钓-鱼-执-法都学会了?” 系统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花白禾一把合上手头那本处于剧情过渡阶段, 暂时不开荤的书,认真地问它:“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想骗我,然后摸清我对她的心意?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对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没有半点兴趣。” 系统:“……” 它沉默半晌,老怀欣慰地说了一句:“记住你说的话。” 花白禾甩了甩头发,满脸自信地说道:“我跟你讲, 这种乖乖女类型,一看就是入门常识都不懂的小白花,我对养成可没有一点兴趣。” 说着她抖了抖自己手头的书:“不说她了——这个叫‘流萤’的作者好玩多了,哎,可惜她也不搞个签售什么的。” 不然还能现场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 是都市精英范儿?还是反差的沉默大学生呢? 花白禾从那文笔里, 只能大略判断出这人应该思想挺成熟的, 至于其他,她又不从事这行,再多的也看不出来了。 但心底想跟人进行一番交流的心思又在蠢蠢欲动,想了想,她即刻就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就着上次搜索出来的内容, 顺藤摸瓜找到她的签约网站,然后在作者专栏搜索信息。 围脖……没有。 联系方式……没有。 一拉到底后—— 花白禾最终也只能看到一个读者群, 还分了一二三四五六七群, 也不知道哪个里面蹲着真作者, 或者是批了七个马甲。 她百无聊赖地盯了一会儿,又把手机给放下了。 ……算了,万一这人的文烂尾了呢,她看完结局再说吧。 …… 几日后。 花白禾本想改变一下自己每天蜗居在房间里的现状,奈何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预报里的气温曲线节节败退。 加上她这单薄的小身躯在秋天没养够膘,才刚打开屋子大门就一个喷嚏出来,吓得那些保姆帮佣一人一句地劝她保重身体,让花白禾差点以为自己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不顾御史们的死谏,要坚持南巡。 她本就怕冷,再加上周围人那么一怂恿,于是自然而然的,别说是初来时转两圈轮椅锻炼锻炼手臂的想法了,有着严寒当借口,她恨不能跟床长在一起,每日连从床上挪到轮椅上都不大乐意。 结果,等江雪来还书的那天,压根儿就没在客厅里见着她人。 若不是薛继鸣以为她和薛苓关系不错,心大地让她直接去房门口敲门,说不定这回江雪来薛家直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雪还是那副学生似的打扮,脖子上还挂了一条粉色的大牌围巾,简单的黑色线条在其间贯穿而过,映出一分简约大方的意味,在外头冻得有些发白的脸蛋更是被烘托出清纯的即视感。 花白禾对她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一个萌点奇怪的兔子花瓶’上,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恰在屋子里刷剧刷腻了,顺嘴让她进来。 江雪抱着一本书,乖乖地往她床上一站,双手递过来: “多谢你的帮忙,我最近帮导师做个课题,正愁找不到二手的记录资料,你这本书来的太及时了。” 花白禾注意力根本没在她身上,在对着手机页面上的那个球球群研究‘流萤’的作者真身在哪儿,一心二用地敷衍回她: “不客气,给我把书随便放那书架里就行。” 除了江雪进屋的时候瞟了一眼之外,她在交流的过程中根本没往人的方向多余给个眼神。 江雪眼底的笑意顿时被稀释稍许,但还是照着她的话做了,把书往书桌上的书架里放了放,而后匆匆瞟了一眼,发觉之前被薛苓压在枕头下的那本书,居然也已经被放到了书架上。 她的视线在那本书的彩色书脊上停了一会儿,脑子里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要是让薛家的家主薛承进来逛一圈大女儿的书房,估计能被薛苓的离经叛道给气出好歹来。 她还不知道‘薛苓激邀老父共赏奇文’的辉煌历史,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继而抬手用指尖点了点那本书的书脊,摸到那镂空的工艺,惊讶地‘咦’了一声。 花白禾没想到她还了书还没打算走,刚随便戳了个群递交了进群申请,在等待的过程中,往她的方向瞥了过去: “怎么了?” 话语里听不出喜怒,所幸江雪只是凭空指了指那本书,并未有私自去拿的动作:“苓姐,你这儿也有‘流萤’的书吗?” 她从长辈那里知晓自己比薛苓小几个月,这声姐倒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花白禾对她那样清纯的小脸蛋也皱不起眉头,只将注意力放在她说的话上:“怎么?你也看她的书?” 话语里的情绪有些奇怪。 毕竟江雪和薛苓不同,是货真价实的才女,花白禾自己壳子底下什么色自己清楚,但要是江雪也朝这类文学低头…… 那这个世界大概没救了。 还好,江雪只是对她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放到脸前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挠了挠脸颊,对花白禾歪了下脑袋: “没有,但是我认识她,我们都是本地作协的人,平时经常出去喝喝咖啡聊聊天什么的。” 江雪状似不经意地随口提了两句,却发现某个人的耳朵已经竖的高高的,注意力已经大半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心中暗笑,却只抖露了这么点内容。 花白禾正想多听几句关于这作者的事情,就这么没了下文,心中被吊着痒的很,偏偏手机里的加群审核又半天不通过。 她将手机放到一边,若无其事地随口问了一句:“噢,你们关系不错?” 江雪沉吟了几秒钟,视线往旁边看去,好似在思考如何判断二人的友谊,余光注意到薛苓已经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自己,眼中满是期待的光芒。 在花白禾热烈的注视下,她总算开口回道: “我跟她认识了很多年,怎么了?苓姐你想认识她?” 花白禾挺想点头,但是迫于‘喜怒无常’的中二人设,只能假装很随意地回了句:“前两天浏览了一下她的专栏,发现她有一堆读者群,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所以对她真人有点好奇吧。” 想了想,她补了一句:“就一点点。” 江雪顿时失笑,敏锐地从她的话中捉到了关键信息,也像是平常聊天那般,顺口回道:“一二三群她都在,她性格挺平易近人的,也接受读者勾-搭,你要是真对她感兴趣,可以考虑加群。” 刚刚申请加二群的花白禾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再说吧。” 失去了共同话题,室内安静了许多,江雪对她笑了笑,开口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最近降温,苓姐记得多添几件衣服。” 花白禾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客气: “慢走,不送。” 江雪见她真对自己半点多余兴趣都没有的样子,眼底的颜色跟着沉了沉,最终还是礼貌地离开了薛家。 然而前脚刚踏出门,立刻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好友申请栏的设置改成‘允许朋友通过号码搜索添加好友’,又进群更改了加好友的设置,然后打开二群的消息看了看—— ‘失时者苓落’申请加入本群,验证消息:正版购买读者 她表情怔了怔,按下‘同意’健的同时,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句话: “得气者蕃滋,失时者苓落。” 这是《汉书·叙传上》当中出现的一句话。 顾名思义,讲的是得到气运相助的人,周围的帮助者会越来越多,而失去时运的人,就会像冬天草木凋零一样,状态越来越差。 仿佛进入了寒冬。 薛苓是觉得……她自己是失时者吗? 江雪想起了自己从家里长辈那里听来的,关于薛承家里的事情,忍不住想了想那个出了车祸之后,却只能在病房听见父母离婚消息的女生。 失时者…… 好像也没错? 只是突然让她有那么一点心疼罢了。 往回走的路上,江雪拿着手机,汉书中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盘桓,以至于她走出小区门口,看到家里来接她的车,才带着一身的寒气,钻进了后座。 ‘叮咚!’一声。 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一条条群内部的好友申请涌进了她的后台,所幸每个人都憋着劲儿想减少自己的情-敌,率先勾搭上作者大大,所以群里没有一个人吱声说出作者开放了好友申请的事情。 江雪打起精神,仔细筛了筛那些名字,几分钟后发现—— 某个人进了群之后就完全潜水,半点要勾搭她的意味都没有。 江雪:“……” 心中那一点微妙的失望感是怎么回事?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遭人惦记上了,自从入群申请通过之后,她就好奇地当起了窥屏党,以为自己能够悄悄学到很多新奇的姿-势。 结果这个群确实很新奇: 鱼爱上水:“前两天我上华国古代哲学课的时候,听老师偶尔提起《广陵散》,唉,可惜了,绝世好曲,音稿没有流传到后世。” 娃哈哈真好喝:“对啊,哎,嵇康死的时候,当时不知多少人上书愿意替死,就连太学的学生也联合上书,请求皇帝收回成命,可惜。” 鱼爱上水:“是啊,但他儿子是个忠臣啊,洛阳城破的时候,用己身帮皇帝挡刀箭,血都溅到了龙袍上,最后皇帝被救下时说了一句:‘此乃嵇侍中血,勿去。’” 花白禾:“……” 打扰了。 她抬眼看了几秒钟群号,倒回去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验证,发现自己没有加错群。 问题是—— 一个18r作者的读者群里,为什么充斥着这股莫名其妙的学霸风? 干什么还开始谈玄? 这让她一个只知道嵇康是美男子的学渣渣怎么在这群里待下去? 神-经-病啊! 花白禾面色复杂。 系统高高兴兴地雪上加霜:“送你一张图:【我常常因为自己盐分太高,而感到和你们格格不入.jpg】” 花白禾有点气,盯着‘退出该群’的红色按钮看了半天,忽然听见了外头的一阵吵闹声。 而回到家仍然在等好友申请的江雪,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因为太过于有文化,导致差点失去对象。 …… 薛家客厅。 刘璐拿着手里的那叠打印出来的剧本,正在质问自己的儿子:“这是什么东西?你最近不是在写毕业论文吗?这是什么?” 因为她自己当年上位的姿势有误,加上刘家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就是普通的中产阶级,更别提什么文风传承了,所以带球嫁进薛家之后,自己本身加强文化熏陶,平时的休闲要么是听昆曲和京剧,要么就是潜心练习书法、画梅兰竹菊。 她光自己接受熏陶还不够,自小就狠抓薛继鸣的文学修养,为了培养他,前后不知请了京城多少名师给他辅导。 今日心血来潮,去给他收拾书房,结果居然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电影剧本! 刘璐经过这许多年的揠苗助长,自己也有了几分文学审美,拿过那剧本随便一翻,她就意识到了自己儿子看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尤其是那剧本封面的名字,《京城第一少》,这不就是前段时间票房爆火,却被文圈批评的一塌糊涂的商业电影吗! 她跟其他的太太们聊天时,还特意听她们讽刺过如今这些年轻人,娱乐方式越来越低-俗。 现在发现自己的儿子跟这些低-俗娱乐沾边了,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薛继鸣最近在跟赵荷探讨她的毕业论文内容,整个人内心都放松了很多,不再像前段时间一样每天绷着,现在不仅拿《山海经》当睡前故事在读,也对一些上古时期的史料进行研究。 好在他迟迟卡在瓶颈的写作灵感总算光顾了他,今天他就列出了修改后的写作提纲,刚交给了导师。 结果同宿舍的一个室友准备进军演艺圈当编剧,给他传来了这个,想跟他讨论一下前段时间大火的这部电影。 平心而论,薛继鸣内心中对文学的理解很简单,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各的好,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种商业电影的存在是什么糟糕至极的东西。 只要一样东西有市场,本身就反应了群众对它有需求。 何况,华国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跟他一样的教育,这电影图个娱乐,放松罢了,既不涉及什么违-法的元素,也不靠那些真正低俗的东西来吸引人的眼球,他很乐意和室友进行探讨。 结果…… 这传真过来的文稿因为没被及时收起,导致他今天要挨这通骂。 薛继鸣捏着鼻梁,不想跟刘璐争辩那许多观点,只回了一句:“不是我的东西。” 刘璐的脸色不见好转,依然是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对他连珠炮地轰:“那是谁的?!这到底是谁要害你,儿子?我不是让你离这些东西远一点吗!” 薛继鸣:“……不是害我,就一个舍友随便跟我聊两句。” 刘璐顺着问道:“哪个舍友?以后离他远一点,这种自甘堕落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视线范围内慢吞吞地转进来一个轮椅,上头坐着整个薛家脾气最大的人,被那视线潦潦一扫,刘璐嗓子眼里剩下的话语忽然被卡住了。 花白禾一副‘我就是路过’的样子,淡淡地瞥了瞥嗓门越来越大的女人,然后转着自己的轮椅过去给自己接水喝—— 这是她每天唯一的运动了。 偏偏她去饮水机旁边的动作慢吞吞的,像是老乌龟晒太阳,轮椅的轮子滚过一圈又一圈。 等她抵达了目的地,刘璐已经忘了自己要骂什么了。 她本该偃旗息鼓,但却莫名觉得不爽快,好像自己管教儿子的这个行为遭了外人打扰似的,莫名其妙的,在薛继鸣收了稿子打算走的时候,她开口喊了一声: “站住!你话都没听完,学校里没教过你怎么尊敬父母吗!” 薛继鸣被她更年期这小题大做的气势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自己的母亲,做好了被她喷个狗血淋头的准备。 然而,旁边却忽然想起一声嗤笑。 “他有没被教过尊重父母,我不是很清楚——但你没修过三从四德,我倒是看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听力很差,不然怎么要用这么大的嗓门去沟通?” 花白禾自然将她迂腐地对电影的那套言论听了个彻底。 如今也用那一套回敬她—— 你不是要求儿子像古代名士一般高洁吗?那你倒是也学学人古代女子,出嫁从夫,夫不在从子啊? 刘璐被她噎的差点仰倒。 那些已经被新时代归纳成糟粕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去学? 但她早已领教过薛苓这指桑骂槐的骂人功力,跟薛苓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争辩,既显得她这个后妈没有肚量,也容易闹的家宅不宁。 薛苓自己倒是不介意日子过的鸡飞狗跳,但刘璐还要脸,不愿让薛家的其他亲戚看了笑话,脸色变了又变,愣是没再冒出半个字来。 薛继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自己起码是不用挨这顿骂了,拿起那份剧本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这份插曲并未就此结束。 当天晚餐时,因为花白禾听见厨房要做新鲜的鲫鱼豆腐汤,早找人提前要舀了一盅,然后占领了偌大的餐桌品尝。 结果一贪多,加上今天薛承回家回的早,直接跟一大家子的晚餐时间撞上了。 薛承瞥了她一眼,脸上不见喜怒,只吩咐管家:“上菜吧。” 话里话外的,完全是一副只要薛苓来,就与她一同用餐,她不来自己也不勉强的意思。 管家跟了他许久,很能看他的眼色,立刻就让人开始布菜,而花白禾这会儿也懒得费劲回房间,安静地喝自己的汤。 餐桌上的氛围本来挺宁静,却不妨薛承忽然问起了薛继鸣的学习事宜,也许是在大女儿身上感受到了教育不足的挫败,他现在很努力想要在小儿子身上弥补回来。 薛继鸣开口跟他提了提自己的进度,薛承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当年我的现当代文学部分就比较薄弱,这方面我也没法给你提太多的意见,但你合叔他们专门就研究这个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要去问他。” 薛继鸣点了点头,恰在这时候,旁边的刘璐顺着说了一句: “是啊,你要多跟合小叔这样的人在一块,比如上次来的那个江家江雪,一代才女,这就很不错,平时少跟那些写商业电影剧本的三流小混混在一块儿。” 薛承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就听见薛苓那边发出一声嘲: “嗤。” 因为薛家的餐桌上十分安静,向来都是一问一答的模式,没什么七嘴八舌的场景,所以卡在刘璐话音后的这声讽刺,就格外引人注意。 薛承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看了看自己大女儿的方向,又看了看刘璐,最后皱了皱眉头,看向薛继鸣: “继鸣,怎么回事,你说一下。” 薛继鸣没想到自己妈妈又提起这茬,顿时有些头痛,不知怎么看了看花白禾,开口将那件事几句说完。 薛承本来已经做好了自己儿子跟那些校园里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一块儿虚度光阴的准备。 结果这么一听…… 他沉默了半晌,问了句:“没了?” 薛继鸣摸不透父亲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回了句:“……没了。” 薛承:“……” 他看了看自己一脸担忧的妻子,又看了看过于小心的儿子,然而在这统一的画风背景里—— 后头有个人,脸上表情相当不屑。 左脸写着:大惊小怪。 右脸上书:不过如此。 脑门上一句横批:幼稚。 薛承很确定自己看到了她翻起的那个白眼。 薛家老父亲:“……” 他内心涌起一丢丢的疲惫。 也许是对当年在女儿出事期间忙于跟妻子拉扯离婚事宜,导致对女儿缺少关怀的愧疚,又或者是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孩子在文盲道路上越走越远,却无法将人拉回的痛心。 总而言之,薛承发现自己听到这种事情,内心一片祥和。 甚至差点想问刘璐一句:“有事吗?” 舍友是个热爱写商业电影的,起码也为了自己的生活在奋斗啊? 比某个将家族名誉弃之不顾,投身于成-人知识启蒙的女儿来说,薛继鸣这生活环境简直不算是个事儿。 而且小儿子脸上对他这个父亲的尊敬和仰慕,并没有一分一毫的减少。 也就是说,他儿子还是那个孝顺的儿子,女儿还是那个糟心的女儿。 刘璐满怀期待地等着他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准备听他教育儿子,结果等的碗里的黄花菜都凉了,也没听见自己的丈夫说出一句话来。 薛承一脸的‘知道了’,拿起筷子说道:“嗯,吃饭吧。” 刘璐:“……” 刘璐:“???” 没了?训斥呢?重申薛家的教育呢? 薛继鸣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会遭到严厉的批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察觉到薛承刚才朝薛苓投去的微妙眼神,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姐姐挺可怜…… 起码他做错了事情,还有刘璐在旁边跳脚喊着要纠正他,也有父亲的雷霆震怒震慑他,可是…… 薛苓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母亲当年直接放弃了她的抚养权,而薛承在最开始对她来硬的,发现根本不管用之后,后来就彻底不管她了。 薛继鸣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听说当年薛苓读完初中就要放弃了学业,薛承想强迫她去学校里,这父女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家里的气氛一度十分紧绷尖锐。 但事情最后却消弥在家中佣人在薛苓的房间里发现安-眠-药当中。 薛承不再逼她了,所以他的姐姐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当时薛继鸣还小,这些事情都是带他的保姆平日里嘴碎,跟他随口提的。 却不知为什么让他印象这么清晰。 更奇怪的是,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贪玩,不小心跑进了姐姐的书房里,拿了书架底层的好几本童话故事来看。 他看的入神,坐在地上捧着书,津津有味的读着,外头的保姆满屋子找他找不着,急的差点将在外面工作的薛承叫回来。 还是刘璐从下午茶的会所里赶回来在房子里到处喊他的名字,他听见声音依依不舍地主动开门出去的。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在另一边书架旁捧着本书看的女生。 坐在漆黑的轮椅里,所在的位置是室内唯一有光的地方,明明该是暖色,却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当时薛苓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他惦记着那里的童话书,出去之后想跟刘璐申请以后再来书房,却被刘璐用力拍着屁股上的灰,教训道: “去什么去!你姐姐的书房不许别人去的,你小心她看见你过来打你!” 年少的薛继鸣吓得够呛,晚上都害怕那个人推着轮椅过来打他,但是隐约又觉得自己坐那儿看书,姐姐是知道的。 直到后来,亲戚家来了调皮的小孩儿,到处拧房间的门锁,闯进了她的书房里。 薛苓凶巴巴地推着轮椅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对那些个亲戚出言不逊,恶狠狠地从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儿手里抢回了自己的书,然后发现其中有一页被撕破了。 当时,薛苓当着所有人的面,夺回书之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面无表情地摊开了书页,然后…… 将书从中间撕成两半,然后一页一页地扯下来,捏成一团,扔进客厅的纸篓里。 整个客厅里就只能听见她撕纸的声音。 直到最后,她轻声道: “既然坏了,我就不留了,你们按市价赔偿我就行。” 她撕掉那本被人损毁的坏书时,脸上的狠戾模样让薛继鸣怕了好几天。 ——他再也不敢偷偷地进姐姐的书房了。 后来他长大,慢慢有了自己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再回想起来的时候,才渐渐发现: 也许,当年他就算每天都往薛苓的书房跑,她也并不会像对其他亲戚那样对他。 可惜,已经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机会验证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道,她书房一进门的书架底座那排,是不是还放着彩色印刷的童话故事。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薛继鸣脑补成了什么小可怜样。 她在饭桌上发挥完自己的对比作用之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回到房间的她被晚餐撑的打了个嗝。 她转着轮椅来到床边,上身倾了倾,摸到自己放在床尾边缘的手机,发现有个人给自己发了一个好友申请—— ‘流萤’申请加您为好友。 花白禾盯着那条好友申请,摸着下巴思考半天,问系统: “现在的作者,为了发展粉丝,都真身上阵的吗?” 没等系统回答,花白禾根据这个群的人数估了一下七个群的人数,对系统咋舌:“天呐,难道这位作者大大加了几千个好友?” 她设想了一下那个好友名单,很是怀疑对方平时到底还上不上这个号。 到时候一打开,几百个对话框一起表白…… 花白禾对那场景感到头皮发麻。 想归想,她还是点了同意通过,揣着自己当读者的本分,小心地问了句: “我加的是作者大大本人吗请问?” 对面几乎是秒回: “是。” 花白禾更茫然了,她下意识地反手摸了摸自己肩上有锦鲤纹身的地方,为了藏住这东西,每次洗澡的时候,她都得趁保姆出了浴室,才脱掉上衣,洗完之后,又学会了给笨拙的自己套衣服。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这是走了什么运?居然让作者大大亲自加我?” 对面也跟她开了个玩笑:“锦鲤精本体?” 说完这句之后,又很快敲上来别的回答:“下午和朋友打赌,她说我从来不加读者,也不许读者私聊,太高冷了,让我输了就主动加一个人。” “我看你的id最顺眼,就加了。”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 然后认真地开始问:“流萤大大,请问我是直接开始吹你,还是走个程序?” 对话框的另一边。 江雪看着对话框上面一口一个‘大大’,联想到自己白天去那人屋里时,被对方不屑一顾的样子,不由吸了口气。 ……这种情-敌居然是自己的感觉,啧。 自己作为才女的一面,完全不被薛苓放在眼中,到头来,居然还要靠这个马甲认识对方,她想想心里也有点气。 她一边被对方白日里的态度弄的不太舒服,另一方面看见对方要吹自己,又忍不住地欢喜。 整个人好似被劈成了两半,最后只能神色复杂地拿着手机,回了一句: “……直接吹吧。” 花白禾笑了一下,真的开始正儿八经地吹她:“你可能会觉得我在吹彩虹屁,但其实是实话,很多人瞧不起写这种低-俗内容的人,但无法否认的是,将东西写的艳而不俗,又要让读者爽,又不能太过火让人被恶心到或者吓到,我觉得还是很需要技巧的。” “要不怎么《金-瓶-梅》能流传至今?其中关于情-色的描写也是铸成它伟大的一部分啊。” 江雪头一回看到有人把自己的畅销书吹成当代《金-瓶-梅》,哪怕她这人很不要脸,这会儿也忍不住感觉脖子发热。 此刻她正在江家客厅里,外头飘起了小雪,听几个哥哥姐姐围着茶桌在那儿接古诗词,要求用‘雪’这个字的诗词接龙。 什么“朝如青丝暮成雪”、“胡天八月即飞雪”、晚来天欲雪”…… 江雪因为脑子里惦记着某个人,结果猝不及防轮到她,整个人脑子都是空的,也许是旖旎心思太重,竟然脱口一句: “白雪消时还有白[1]。” 话一出口,她脸色就变了。 但周围的几个人都愣了愣,面面相觑,兄弟姐妹们对视的目光里都是一个意思: 咦?这句没听过? 江雪却反应过来,改口改的很快:“错了错了,我是说,独钓寒江雪。” 周围人被她用自己名字逗笑了,跟着调侃了她偷懒,然后将话语接了下去,她不敢分心,只匆匆扫了一眼对话框上最后的一句话,想着一会儿回对方。 结果这一瞥,发现上面赫然是一句: “大大,冒昧问一下,请问你描写的内容这么真实,是……跟对象实践的吗?” 江雪:“……” 是啊,拿你实践的。 对面不知是不是看她很久没回答,又冒出了下一句: “如果是的话,你和你对象介不介意尝试点新奇的玩具?我的意思是……嗯,你懂的。” 江雪:“……” 那一刻,她想到了一句话: 你自己反省一下,为什么被卖-片的给盯上了? ※※※※※※※※※※※※※※※※※※※※ #被自己的对象推荐购买情-趣-用-品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江雪的内心一度是崩溃的。 另外:【1】那句诗是一首艳-诗,我贴上来你们品一品: 花兵月阵暗交攻,久惯营城一路通。白雪消时还有白,红花落尽更无红。 寸心独晓泉流下,万乐谁知火热中。信是将军多便益,起来却是五更钟。 * 我这就去写霸王票感谢呜呜呜: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揉捏你耳朵!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手榴弹!感恩灯灯!笔芯!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花儿你为什么这样红! 感谢dlbcl_扔了1个地雷!么么! 感谢催更更扔了1个地雷!更了!理直气壮! 感谢曳尧憧扔了1个地雷! 感谢曳尧憧扔了1个地雷! 感谢曳尧憧扔了1个地雷!看到新面孔!感动!开心! 感谢染青。扔了1个手榴弹!头上你染了吗?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手榴弹!这位老婆粉是真实的非常激情了!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又会喵喵喵又会汪汪汪你可太厉害了! 感谢迷路的猴子扔了1个地雷!跟我走!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地雷!你想怎么睡?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 感谢青衫扔了1个地雷!你是那个叫染青的人染的吗?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跪下感恩!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来!给你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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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没为难她,还有个小孩儿笑眯眯地对她挥了挥手,开口道:“小雪姐姐再见。” 江雪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表情绷的死紧,不知道的以为她要去拯救世界。 …… “咔哒”一声。 房门合上之后,江雪贴着微凉的门板,重新拿出手机,盯着上面那行字,眸色沉沉,许久之后才动了动手指,在对话框里慢慢地敲下了一行字: “行啊,你有什么喜欢的推荐一下?” 花白禾等了许久才等到她的消息,差点以为这个‘流萤’是个文章流-氓,实则本人正经的小君子,为了避免让对方以为自己被别人盗-号了,她正打算打个哈哈把话题转移走,结果正看到这句。 她眼睛都跟着亮了,对系统啧啧叹道: “统儿,这个作者有前途啊。” 系统不想再被她肮脏的思想所污染,没搭理她,但花白禾已经兴致勃勃地跟流萤聊了起来,甚至还一边打开店里的库存单子,一边在网上按照名字搜索着用途,然后给流萤卖安利。 有的分成纯外用的,内外兼修的;还有的靠本身的设计出彩,而有的佐以微量的电流…… 花白禾眼界大开,在充当老司机的路上越走越远,系统不理她,她就自言自语: “天呐,居然还有这样的?” “哇我这以后都无法直视旋转木马了……” …… 花白禾的知识储备在飞快扩充,聊天框那头的江雪也被她这层出不穷的安利给惊到了,莫名有种自己无法满足对象这许多需求的即视感。 原来……她竟懂得这么多吗? 江雪还不知道自己正在与整一家情-趣商店的前沿科学研究在碰撞,只觉自己曾经懂得的那些实在是九牛一毛。 她听见自己的尊严一片片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却飞快地将花白禾科普的那些新工具全部记住。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小家伙,把所有的东西,统统试一遍。 “这是我店铺的网购链接,流萤大大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挑点喜欢的,我给您打八折。” 江雪暗下决心的时候,面前的对话框里又冒出了一句。 她正在思考如何回答—— “对了,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体验后给我们店铺打个五星好评?” 江雪:“……” 她拿着手机,勾了勾唇角。 五星好评是吧? 女生眼底藏着深深的笑意,回了简单的两个字。 “好啊。”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多么大的坑,这次跟流萤大大聊过天之后,当晚店里统计库存和营业额时,就登记了一笔大大的单。 她老怀欣慰地对系统说道: “哎,这作者可真是个好人。” 不仅平易近人,还很懂得体贴读者,没拉着她聊那些严肃文学也就罢了,居然还身体力行地支持读者的生意。 天底下还有第二个这么善良的作者了吗! 没有了! 花白禾决定跟这个‘流萤’当朋友。 要不是因为对方已经有了对象,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可能会选择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宵夜的频率点开对方的聊天框。 但她在有意克制自己的骚-扰频率,某人却没有这个自觉。 但凡花白禾起了个头,她就能相当自然地拉着人一通往下聊,只要两人没有什么要紧事,对话框的信息跳动都是不停歇的。 ……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就这样匆匆而过。 花白禾跟流萤还在隔着网线聊得火热。 而薛继鸣与赵荷则常常约在图书馆相见,但凡自己先到自习室写论文,就会帮对方在旁边留个位置,久而久之,在旁人眼中,两人虽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却已经被默认成一对了。 凭心而论,赵荷的文采比起薛继鸣见过的许多才女而言,要逊色不少,但不知是不是环境影响的原因,天之骄子他见过许多,却鲜少接触到这样迷糊可爱的类型。 薛继鸣发现自己逐渐开始期待每一天的早晨。 他期待着与赵荷并肩各自忙碌,虽沉默无言却依然十分舒适的相处;他期待赵荷在每一次遇见疑问时,偷偷地用指头戳自己的手肘,等自己将资料来源信手拈来之时,对方眼中冒起的星星般的崇拜…… 他期待着,日后的每一天,最好是起床之后的一睁眼,就能够看到这个女生,懵然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样子。 在赵荷某天因为兼职,不能去图书馆自习写论文,给他发信息道歉的时候—— 薛继鸣品着内心涌上来的失落,发现…… 他好像恋爱了。 这甜蜜又苦涩的感觉,无比清晰地在他心头浮现。 当时距离提交导师规定的论文初稿只差短短的两天,他本来应该在图书馆通宵达旦,好学生如他一直是这样的。 然而薛继鸣只是在图书馆自习室里坐了许久,毅然收拾完自己的电脑和书本,拿着手机往外走去: “你在哪里兼职?” 赵荷的回答很快发了过来:“文化路一家叫做‘人间温暖’的糕点店,我在这里学着做西餐糕点,你以后有空了可以过来尝尝。” 她知道薛继鸣的导师要求严格,他自己也对自己很有一番约束,所以不立即提出邀请,只说以后。 然而,赵荷不知道的是,收到信息的人,正在往她的方向而来。 …… 文化路。 京城最繁华的商圈之一,这里坐落着不计其数的国际知名品牌,是一座购物的天堂,所有的牌子都想进驻到这商圈里,仿佛蹭着隔壁的百年老店,就也能够跟着名扬天下。 而当顾客逛街到疲惫时,街边又有许多的咖啡店、餐饮店、奶茶店可供歇脚,因为最著名的京城饭店就在附近,于是这里也汇集了中西方各大菜系的顶级餐厅。 于是,薛苓名下的那家情-趣商店‘人类的秘密’,正好跟‘人间温暖’当了邻居。 冬日的严寒并没有降低人们对购物的热情,宽广的文化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喷嚏: “阿嚏——!” 路过的行人纷纷皱起眉头,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恰巧看到一个黑色的轮椅,上面坐着的人长了副‘我见犹怜’的脸,也许是身躯太过瘦弱的原因,裹在她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和毛毯有种要将她整个淹没的感觉。 原本被她喷嚏声惊扰的人们,在看到她的可怜模样时,眉心都跟着一松。 ……太可怜了。 他们心中生出无尽的同情,哪怕这会儿花白禾正让身后的人推着她的轮椅往店里走,也没有哪个会把她和‘人类的秘密’店中那些东西联系到一块儿,只忍不住想着: 现在天这么冷,她大概是想进店里头暖和一下吧。 殊不知,好几个员工从里头迎出来,领头的女经理礼貌地对她微微躬身,朝花白禾开口道:“店长,今天大降温,您身体还好吧?” 花白禾倒是不想在这天气里出门,奈何一想到今天是赵荷跟薛继鸣在一起的日子,她担心自己的到来扇起什么蝴蝶效应,只好亲自过来压阵,用不上她最好,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她也能及时赶到。 她捏了捏自己厚厚的手套,对系统说道: “啊,我都要被自己的敬业感动了!” 系统凉飕飕地回了她一句:“确定不是因为听见今天店里引入国外新品,赶着过来长见识吗?” 花白禾嗲声嗲气地回道:“讨厌啦,你怎么这么懂~” 系统被她雷的够呛,闭嘴了。 由于这个世界对文化人的重视,哪怕薛苓年少轻狂的时候写过那么一些不被主流文人所接纳的小说,但不得不说—— 她出版的那些书所得的稿费,足够她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生。 在京城核心商圈盘下这么大的地方来开店,从中能看出薛苓那个富二代的朋友家里究竟有权有势到什么地步,可她更惊讶的是…… “这么大的店我居然有钱买下来,我是真的好富。” 花白禾吸了吸鼻子,陶醉在自己富裕的身家中。 系统看她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除了自我娱乐,加上偶尔和网友聊聊天,半点越雷池的举动都没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干涉她的行动。 此时,花白禾正在被经理引去参观一些店内新入的商品: “这款仙人掌,灵感来源于一种沙漠植物,您应该听说过,但它本身材料选取十分高级,在保障绝对安全的前提下——” 经理手中拿起一个淡绿色的,类似于小型仙人掌外形的小巧短棍,对她指了指旁边延伸出来的另一枝桠:“这一侧能够保证按摩到前端,而且平滑的表面也能够一键转换。” 说着,经理拿过旁边的示意图给她看。 在图中,这平滑的小绿棍儿,显示了几种形态变化,标着变化一的图上,那淡绿色的表面浮出了无数的凸起颗粒,看着就像是…… 小型狼-牙-棒。 而变化二当中,这个小小的仙人掌,从巴掌大的七八厘米左右,陡然长到了二十公分,那女经理还面不改色地对她继续说: “如图二,它能够根据不同人的体质,自动调整长短,保证带给使用者无尽的愉悦。” 花白禾目瞪狗呆。 她看着面不改色给店长介绍产品的经理,半晌只夸出了一句:“我们店里的产品……还挺先进的。” 听见她说这个,经理立刻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微笑着对她说道: “是的,因为前店长的要求是,让我们给华国人民的生活增添幸福感,所以关于这方面的产品引进,我们一直是追随着世界前沿潮流的。” 旁听的系统:“……”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对话发生在哪个国家重点实验室呢。 饶是花白禾这样的厚脸皮,也差点没绷住,所幸周围只有她和经理两人,其他的店员都在一楼接待顾客,二楼的店长休息室只有她和经理两人。 花白禾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很好,做事情嘛,不论怎么样,往最好的方向看齐就行。” 经理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 “这个还有终极第三形态,就是模拟生物活性和植物的生长特色,按下开关之后,能够从这主干和辅干的顶端延伸出许多的细小枝干,材质与外面相仿,但增加了温感系统,会自动往有温度的地方吸附。” 花白禾:“……” 她匪夷所思地问系统:“这玩意的材料是变形金刚的材料做的吗?” 怎么还能这么玩? 系统看着那团马赛克,陷入沉默。 紧接着,它看见花白禾翻了翻手头的商品标签,看到了上面五位数的标价—— “这个世界也太……奢-靡了。” 花白禾大开眼界。 系统也对人类在欲-望方面的追求感到一言难尽。 当它欣慰地以为这次花白禾终于能跟自己这个未成年站在同一阵线的时候,它听见花白禾跟自己小声嘀咕的声音: “统儿,你说,这么贵的东西,我直接拿一样走是不是不太好?” “你觉得我给自己打个六折怎么样?” 系统:“……” 花白禾没听到回答,又喊了一句:“统儿?” 系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跟我说话!” 花白禾被它那副‘你欺骗了我感情’的渣男语气喷的一愣,不知道自己的话又触碰了它敏感的哪根神经,放弃了跟它交流,转而真切地看着自己店里的经理: “这些新品能不能都送点到我家里?” 经理的目光忍不住地想往她的双腿上挪去。 花白禾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最近在写这方面的小说,正好想了解一下前沿的成果,我直接送给她。” 经理莫名松了一口气。 哎!都怪自己思想太肮脏,店长这瘦弱的小身板,怎么可能身残志坚地对这些玩意儿感兴趣。 但店长这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还愿意从俞老板那边把店给盘下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让他们这些员工不至于丢了这份薪水福利都很棒的工作,真是重情重义啊! 花白禾看着她眼中莫名的崇敬,内心:“……?” 直觉告诉她不要去探究这个经理的心理活动,她想了想接着开口: “店长的折扣是多少,你打了折之后把账单寄给我就行。” 经理赶紧回答:“不不不,我们这个店没有分店,以前俞总过来也是直接拿的,您要什么我们直接登记一下就行。” 花白禾:“……也行吧。” 反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这家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归她。 她的视线转到外面陈列出来的许多货架上,一时间难掩心底的激动。 “诶嘿嘿,这里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可以试一试,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啊!统儿,我爱你!” 系统的反应十分之冷漠:“【莫挨老子.jpg】” …… 同一时间。 隔壁的‘人间温暖’糕点店,画风要正常许多。 赵荷正在给一杯卡布奇诺咖啡做拉花,旁边有个小伙伴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下她:“哎,那边有个小帅哥老盯着你看,你男朋友啊?这颜值挺高啊?” 赵荷手中动作一抖,在枫叶上画出了长长的一撇,脸上跟着发红。 “没有,你别乱说。” 小伙伴却啧啧两声,指着她那杯失败作,“还没有?以前有客人对你有意思,你这眼睛抖不眨一下,现在手居然抖成这样,骗谁呢?” 赵荷脸上的红晕慢慢地朝耳朵蔓延而去。 她稳了稳心神,竭力忽略伙伴的调侃,又很快制作好一杯新的,开口道:“不是,不要乱说,他也许已经有女朋友了。” 话是这样说,其实她心中清楚得很—— 全文院都知道,薛继鸣没有女朋友。 他在大学期间参加过许多的文学比赛,又忙于学生会的事务,不仅没有女朋友,许多打赌他是个给的人也已经输光了裤衩。 大家都在私下里猜测: 薛继鸣这辈子大概只会跟书结婚了。 古话说的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她觉得自己又穷又丑,跟书本一比,好像没有一点竞争力。 赵荷心思复杂,但不妨碍她给顾客上餐,直到坐在窗边的某个男生拿着餐单,对她招了招手。 明明只是带着笑喊她一声‘服务员’,那一瞬间,赵荷竟然觉得…… 服务员这个称呼的发明者真伟大。 这个词怎么能这么好听! 她内心飘飘然地往薛继鸣的旁边凑了凑,声音不自觉的低了许多:“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薛继鸣对她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将餐单往她的跟前推了推,对她说道: “你们这有什么招牌,推荐一下。” 他的手还按在餐单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中蕴含着一股截然不同与女人的力量,吸引着她的视线。 赵荷看着他的手指,不知为什么,想起不知在哪本书里面看到过的一句话: “人会被手好看的人和鼻梁高的人吸引,其实都是原始的性-吸引在作祟,因为决定手指和鼻梁的基因与代表性-能力的基因相同——简而言之,手指长而好看的,还有那些鼻梁高的人,通常性-能力都还不错。” 赵荷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看到了薛继鸣挺直的鼻梁。 然后在男生微笑的注视下,她整个人红成了一团虾米。 薛继鸣还以为是自己调侃的那句‘服务生’冒犯了对方,赶紧开了口:“开玩笑的,赵荷同学,我今天恰好有时间出来用下午茶,不介意给我推荐点招牌吗?” 赵荷听着他那样正儿八经地喊自己的名字,恨不能抬手敲一敲自己的脑袋。 要是让薛院草知道她想法这么…… 她就完了。 赵荷赶紧收敛起自己的心思,翻着餐单,跟薛继鸣推荐饮品和甜点。 “你喜欢吃甜点吗?如果喜欢的话,这里的红丝绒蛋糕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但是男生应该都不太喜欢——” “你喜欢吃红丝绒蛋糕?”薛继鸣忽然开口插了一句。 赵荷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不,我喜欢吃这里的舒芙蕾。” 薛继鸣点了点头,点了点餐单说道:“那就舒芙蕾吧,你喜欢的味道,应该不会错。” 赵荷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又开始上升了。 这位院草同学,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撩人啊……? 薛继鸣假装若无其事地点着餐,心中却在不停的回忆自己从宿舍舍友夜谈那里听到的追女孩儿的办法。 首先,了解对方喜欢的东西。 嗯,他现在已经点了赵荷喜欢的甜点准备尝试。 那么…… 接下来呢? 薛继鸣在绞尽脑汁地回忆。 恰在这时,店门口响起了接二连三的风铃声: “欢迎光临。” 薛继鸣与赵荷同时朝着那动静传出的方向看去。 一个挎着小ck包包的女孩儿朝两人的方向快速而来,原本眼中只有赵荷,却冷不防被她旁边的那个颜值极高的男生所吸引。 凑近时,忍不住语气有些发酸地用手肘捅了捅赵荷: “姐,这是……我姐夫?” 赵荷赶紧说道:“赵梅你不要乱说,他是我同学。” 女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眼扫完了男生身上的名牌,知道对方出身于高门大户,正想借着自己堂姐的这个便利机会,试图撒个网,能中最好,不能中拉倒。 结果,对方直接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根本没心思顾及她。 “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薛继鸣看到门口推着轮椅的保姆,还有轮椅上坐着的那人,脸上是极度的诧异。 在过去的同时,他顺便瞄了一眼外头的天气,再看了看花白禾身上的衣服,颇有些担心她在这环境里受了冻。 花白禾其实是看到了赵荷那个便宜堂妹的身影,才跟着过来的,就担心男女主的相遇出什么意外。 这会儿发觉薛继鸣注意力都挪到了自己身上,对上他那双饱含着着急情绪的眼睛时,她一时间竟有些无话可说。 ……这人,明明自己是后母所出,明明知道她的脾气古怪,却还要往她的身边凑。 想到这样善良的弟弟,最后会落到那么个下场,花白禾心中不由有些心软。 她回答的语气缓和了稍许:“最近手头多了一家店,我就出来看看。” 薛继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店?在哪儿?”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让保姆走开了,自己走到轮椅后头,推着花白禾去自己的位置那边。 花白禾心道自己要是回答在隔壁,可能会把这么单纯的世界之子给吓坏。 于是她默不作声,只掀了掀眼皮子,转头瞅了他一眼。 薛继鸣自然领悟到她不想告诉自己,立刻闭嘴不问了,转而换到别的话题:“外头天凉,我给你点一杯红枣生姜奶茶行吗?” 花白禾被他的贴心所摄,若不是自己挂着对方姐姐的名义,并且弯的彻底,还真就要被对方这妥帖所折服。 她作出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靠回椅子里,回道:“……行吧。” 而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她顺势看向薛继鸣来时的方向,见到原地那个模样清秀的女生,和旁边那个一身中档品牌的小女孩儿。 她记得赵家家境很一般,那小女孩儿身上的牌子虽然都不是奢侈品,但若是平时消费都比照着这些中档牌子来,经济上也会有些吃力。 花白禾视线只打了一转,再收回时,心底多了个词: 虚荣。 但针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她自有一套办法,并不打算让命运之子也跟着牵扯,于是在薛继鸣准备转身去给她点单的时候,花白禾又懒懒散散地加了一句: “我记得你最近的论文初稿快要交了吧?” 她以为会在薛继鸣的脸上看到震惊和羞赧,继而听见对方承认恋爱事实,没想到薛继鸣震是震了,接着将她的轮椅转到了自己的座位对面,走到她跟前时,眼中却出现了感动: “姐你怎么知道!”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你都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 花白禾:“……” 少年,你眼中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她确实不关心家里的事情啊! 花白禾下半句被他截胡,整个人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觉,登时听见薛继鸣信誓旦旦地给自己打保证: “姐你放心,我这次初稿肯定没问题,你别担心。” 花白禾:“……” 她脸上哪里写了担心? 而且,这会儿旁边的赵荷和赵梅两姐妹,已经被晾了很久很久。 花白禾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好脸给薛继鸣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姐弟情深’模式,为了避免打扰男女主角的恋爱剧情,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咳咳,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在跟人聊天,这位是……?” 她只看向了赵荷的方向。 好像旁边的赵梅她根本不认识。 明明她只坐在轮椅里,整个人的模样也是柔弱的,却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却有股莫名的掌握了话语权的气势,以至于在场几人莫名都屈从于这气场下。 导致被忽略的赵梅也不敢吭声。 薛继鸣被她这么提醒,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赵荷,看她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好意思,视线跟对方一触即分,尔后开口道:“这是我的同学,赵荷。” 花白禾轻轻哼了一声,说了三个字:“年轻人。” 喜欢的人就喜欢的人,还同学。 她分明并未拆穿,却不知为何让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这是我姐姐,薛苓,茯苓的苓。”薛继鸣下意识地就想给赵荷介绍自己的家人。 赵荷被这进度给弄懵了,脆声喊了一句: “姐姐好!” 花白禾瞅了她半晌,回了一句:“唔,你好,但现在离过年还远,这会儿喊姐姐,并没有红包可以拿。” 薛继鸣、赵荷:“……” 赵荷脸红了个彻底,不敢多留,忙道自己要去给他们下单,收了餐单匆匆走了,还不忘拉上赵梅。 远远的,还能听见赵梅跟她打听的声音: “姐,你这同学身上穿的都是大牌,家里很有钱吧?” 原地。 薛继鸣脸上有些局促,终于回想起了自己耽误学业出来追对象的初衷,很怕在花白禾这里挨一顿骂,正在努力思考要找什么话题转移方向。 但花白禾并不会让他如愿,舒适地靠在轮椅里,开口就是一记直球: “喜欢啊?” 薛继鸣避无可避,坐在对面脸红了半天,冒出了两个字:“喜欢。” 他以为会听到对方不屑的评头论足,或者是说他眼光不行,或者是如实告诉他这样的人配不上薛家。 再或者,让他专心学业,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结果,只听到一句轻飘飘的: “那下次可以带她来家里做客——刚才她旁边那个,是她亲戚吧,也能一块儿带上。” 花白禾看着赵梅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意味深长。 薛继鸣在座位上愣住了。 卡了半天,才结巴出一句:“啊?可、可以吗?爸妈那边怎么办?” 话一出口,他又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毕竟薛苓最讨厌的人,就是这对父母。 花白禾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半天。 最后才叹气一样地说道:“你觉得,有我这样的对比,你找个正儿八经的对象,怎么了吗?” 薛继鸣:“……” 好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他思索半天,对花白禾郑重地说道:“谢谢姐,但是我一个男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时候带她回家前,我一定会努力解决这些事情的。” 花白禾眯了眯眼睛,比起上一世的直接搬走,这次的薛继鸣倒是做了个不错的选择。 她有些欣慰。 不过—— “你人追到手了吗?就想这么多?”花白禾看着他头顶进度为‘20’的好感度,好奇地往他的心口捅了一刀。 薛继鸣:“……” 他表情凝固了半天,憋出一句:“今天就追。” “嚯,这小伙子,很猛啊!”花白禾跟系统感叹着。 系统还未回答她的问题,忽然听见旁边响起一句: “好巧,在这里看到你们了,苓姐,继鸣。” 两人顺着那话语的方向转过头去,入目便是江雪一身白色的大衣,配羊毛长裙,搭一双中靴的样子,尾端内扣的长发衬出她小巧玲珑的五官。 花白禾对她兴趣不大,面无表情地对她点了点头。 反倒是薛继鸣还跟她笑了笑:“好巧,你也来这边逛街?” 江雪看见某人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默默咬了咬后槽牙,回道:“在附近配朋友购物,路过这边,看见你们在里头,过来打个招呼。” 花白禾:“咦?统儿,你有没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系统回答没有。 于是她只能疑惑着听薛继鸣和江雪互相客套,好在江某人真的没有久留的意思,真就打了个招呼就离开,让花白禾松了一口气。 “这小白兔出镜率有点高啊,她不会是……” 系统:“不会是?” 花白禾:“不会是看上我小老弟了吧?” 门外。 江雪拿出手机,登陆上流萤的那个号码,在与‘失时者苓落’的对话框当中输入了一行字: “今天去你的店里逛了逛,里面的东西真的很有趣。” 那人的回复比跟她真人见面热情的多:“是吧?超有趣的!你跟你对象体验完,可以告诉我感想啊。” 江雪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继续输入: “好啊,要不改天我请你喝一杯,跟你当面说一说?” 在店里仍旧操心着薛继鸣情感生活的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她嘀咕了一句‘有对象还跟读者面基不太好吧’,但是扛不住‘流萤’这个神秘作者对她的诱惑,想了半天,屈服了: “行啊,你也在京城吗?你对象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门外的江雪:“……” 她的手已经冻得有些不太灵活了,但不妨碍她杀气腾腾地在上面输入一行: “是啊,她要是知道了,可能会当场哭出来。” ※※※※※※※※※※※※※※※※※※※※ 后来。 面基成功后的花白禾,一边哭,一边在自家的官网上,开始给每一个产品写体验感想。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 今天没有科普嘻嘻嘻!票子攒一攒!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五) 花白禾收到她的回答时, 正拿着手机一头雾水:“……???” 她斟酌了一下, 才在手机上敲下一句:“啊?那还是算了吧?” 自己这边只是和欣赏的作者面个基, 但要是因此导致对方的家宅不宁,再闹出什么情感生活不和谐的事情来, 那就不太美了。 门外,正打算离开的江雪,看见她的回答之后:“……” 她原以为自己披着‘流萤’的马甲,和薛苓聊了这大半个月, 好说歹说也该有点交情了,没想到人家对于面基这件事,根本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来。 江雪一气之下,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气冲冲地往旁边那家‘人类的秘密’走去。 起初花白禾看她半天没回答, 以为她是忙别的事情去了, 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收到了店长发来的销售记录,附赠一句话: “老板,您的朋友也太支持我们生意了吧,刚才一口气过来买了十几万的东西!哇!土豪!” 说着又拍了一张流水单, 上面的总金额赫然写着:136500。 花白禾愣了一下, 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朋友是谁。 直到经理又给她拍了一张银-行-卡消费签名单,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字:“萤”。 花白禾:“……” 花白禾:“!!!” 她赶紧把这图片转发到了流萤的聊天框当中, 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问对方:“你刚去我们家的店里买了东西?” 流萤只用字母敲出了一个表情:xd 花白禾下意识地说了句感谢, 正想顺势提出见面,视线忽然触及到自己被毛毯盖住的双腿。 她的指尖倏然从屏幕上弹起。 ……算了。 她想,虽然她自己不太介意,反正不论什么身份,都只是她跟系统的一场玩闹和互怼,但在这世界的旁人眼中,看到这样柔弱的她,眼中总会带点同情。 这样隔着虚拟的网络,反倒是她最容易与人平等相交的方式。 如此念头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花白禾看到自己刚才敲上去的那些花式吹捧,眼中浮光般掠过稍许笑意,又随着她将手机锁屏放进兜里的动作快速消没。 她对薛继鸣说了句:“我先回了。” 眼见着这傻弟弟如今有了要追求赵荷的坚定信念,她起了个提点的作用也就罢了,至于其他的,届时走一步看一步就行了。 尤其是赵荷小朋友,她得想个办法,在关键时刻,让赵荷坚定地站到薛继鸣的立场去才行。 …… 花白禾就这样轻易地把和流萤的聊天忘到脑后,却不知道那一人在外头被冻得手都要失去知觉,终于妥协地戴上手套,却还固执地握着手机,盯着对话框等了半天—— 依然不见她主动提出见面的要求。 明明是冰冻三尺的天气,江雪整个人却相当反科学地,在那家‘人间的秘密’门口将自己气成了河豚。 以至于她同行的朋友,林婉秀,原本在旁边的百年老店里因为给对象挑选新年礼物感到踟蹰,想过来征询一下她的意见时,打眼就看见了站在那显眼商店前的人。 眼中全是火星子,就连脸颊都是一片通红。 向来知道这江家大小姐只会越冻脸越白的林婉秀登时稀奇道: “谁惹着你了?把你气成这样,至于吗,想不开到这种店当迎宾?” 江雪顺着的她的指示,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她后面就是‘人间的秘密’广告牌,她往这儿直溜溜一杵,不知吸引了来往多少行人的目光。 江雪默默地咬了咬牙,一言不合地离开。 恰在此时,又听见林婉秀跟了上来,边走边问:“哎,过段时间不是要过年了吗?你说我给我对象买个圣诞特刊还是新春限定比较好?这大牌终于也与时俱进赶潮流了,简直感动顾客。” 话音刚落下,她察觉到江雪睥睨而来的目光,继而唇瓣微张,吐出了一个字: “丑。” 林婉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的更仔细了点:“你是说圣诞特刊丑?还是新春限定丑?” 江雪平静道:“都丑。” 林婉秀震惊道:“不是吧?可是之前设计图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好看啊,我记得上个月在群里有人贴图的时候,你说了一句‘还行’?” 江雪面不改色:“是吗?不记得了。” 林婉秀丝毫没有识破好友因为独自单身,所以抱着‘拆散一对是一对’的险恶用心,下意识地随着她的脚步一同前行,追问道: “啊,那我买什么牌子的比较好?你有推荐的吗?” 江雪头也不回:“没有。” 林婉秀:“……” 所以她到底买什么比较好? 好纠结。 她就这样眼巴巴地跟了江雪一路,期待着从她那里听到什么合适的品牌推荐,结果对方走着走着猝然停下步伐,回眸看向她: “想听我安利?” 林婉秀赶紧点头。 江雪眼眸转了转,旋即想到了另一个事情上,即刻说道:“行,你帮我个忙。” 林婉秀赶紧问了一句:“什么忙?” 也不怪她将自己的格调放太低,实在是好友的审美品味相当不错,经她指点的搭配往往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林婉秀现在习惯了买什么都参考她的意见。 …… 江雪与朋友的身影往文化一路的尽头行渐渐远,而原本的‘人间温暖’咖啡店门口,还有几道身影伫立。 薛继鸣推着花白禾的轮椅出了门,不忘替她将围巾在脖颈周围环得严严实实,又仔细叮嘱了家里的保姆,现在天冷路滑,推轮椅的时候都小心点。 他硬是絮叨了半天还没有要掉头回餐厅的意思,弄的花白禾跟保姆在外头吃了好几口冷风。 花白禾最后扛不住了,随口道了句:“行了,啰哩啰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 然而这话一出,她与薛继鸣同时愣住。 花白禾意识到自己嘴大了,但是又不知怎么圆回来,只能梗着脖子,一副‘我绝不可能将自己泼出去的话收回来’的倔强样子。 反倒是薛继鸣在原地怔了半天,不知她这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疑心她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半天只能憋出一句: “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花白禾看着他脸色变化半天,总算听见他出口的话了,立即接道:“我知道。” 她眉目里满是轻描淡溪的不在乎,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 “我没别的意思,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跟你也没关系,你不用想太多。” 薛继鸣隐约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意在告诉自己,母亲刘璐的事情,与他没多大关系,他没必要将上一代人的恩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 薛苓讲究‘冤有头债有主’,薛继鸣同样也明白‘父债子偿’这个道理,无论如何,刘璐是他的母亲,若不是对方当年做的事情,他今天也不可能在薛家的教育下成长起来。 他的降生,原本就是另一个家庭的不幸。 这是他的原罪。 想到这里,薛继鸣动了动唇,明亮如玉的眼眸中,多少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黯然。 他说:“我知道……” 但一边是他的母亲,一边是他们母子都对不起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对薛苓更好一点。 这样才能偿还他们两个人的债。 薛继鸣是这样打算的,但他没想过跟薛苓开口提及,不论对方对他是个什么态度,总之,他只需要维持自己的本心就够了。 花白禾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深浅变化,最终定格在某种坚定上,完全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 但…… 所幸薛苓这个身份,只是系统方便她任务所创造出来的人设,一旦她离开,也并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行。 也即是说,她对薛继鸣不论好到什么程度,都是可以的。 她也没兴趣为了故事背景,对这世界的薛承和刘璐去追究什么,反正她如今衣食无忧,只是看不惯这对夫妻,仅此而已。 “那姐你赶紧上车吧,看我这记性,你再挨冻感冒了可不得了。” 薛继鸣下定决定之后,反应过来这究竟是在如何严苛的环境下上演的对话,赶紧让保姆将花白禾带回家。 还好那保姆穿的也很厚,在外头说这么一会儿话也无伤大雅,并不影响她麻利儿推轮椅的动作。 薛家的车开不进这条商业步行街,就停在不远处的马路口,薛继鸣目送两人离开,才放心地转身回到了咖啡厅内。 …… 当晚。 赵荷回到宿舍,没有第一时间往自己的床上扑,反而面色红润地在房间里转了转,一会儿看看洗手间的垃圾篓有没有人倒,一会儿又主动洗干净了拖把,把整个宿舍的地都给拖了一遍。 等到她的舍友们从图书馆上完自习回来,差点踩上室内光彩照人的地面,顿时吓了一跳: “哇!这是谁做的好人好事!” 话刚说完,旁边的洗手间里探出了赵荷的脑袋,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回道:“我今天在宿舍没什么事情做,看地上有点脏,就顺手给拖了。” 舍友们刚开始还夸了她心灵手巧小天使,没糟蹋她的劳动成果,挑着干的地方走进宿舍,又听她问了一句: “我要把衣服丢进洗衣机,你们有要洗的吗?可以拿过来跟我一块儿。” 这话一出,反应迟钝些的都开开心心地回答‘要要要’,然后飞快地去拿自己的脏衣服放到她的盆里。 唯有一个平日里跟她关系不错的学霸推了推眼镜,盯着她脸上挂了好几分钟的弧度,问了一句: “不对啊,小荷你这是谈恋爱了吧?你这又是傻笑,又是给大家送温暖的——老实交代,拱你的是哪头猪?” “什么?小荷谈恋爱了!” “天呐上次宿舍打赌我还压了我自己最先脱单,怎么打脸来的这么快就像龙卷风?” 原本忙着找脏衣服的舍友们也不着急了,一个个全部聚到了赵荷的跟前,脸上全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赵荷霎时间被三个舍友团团围住,整个人都有些招架不住,脸红赛番茄,偏偏还在负隅顽抗: “没……没有,你们别听学霸大佬瞎说!” 学霸哼了一声,决定在今日为自己的情商正名:“没有才怪,每次期末你都是一副霜打的茄子样,蔫了吧唧的,不拖到最后决不复习,结果现在要交毕业论文初稿了,每天早上天不亮见不着你人影,晚上回来还乐呵呵的。” “我还寻思着你这哪儿打的鸡血突然变得这么热爱学习,怎么,难道现在学习不仅使你快乐,还能让你热爱做家务?” 赵荷在她有理有据的推断下,无话可说。 憋了几秒钟,小声逼-逼:“有这么明显吗?” 整个宿舍异口同声:“有!” 舍友们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所以快说,另一条狗是谁?” 赵荷抵抗不住,老实交代了两人的事情,然后说道:“我们今天才在一起的,过段时间让他请你们吃饭行不行?”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宿舍里的女生们各个脸上都是吃到了惊天大瓜的刺激模样。 安静了许久之后,宿舍里响起了第一句: “我记得,上次院会里还有一堆老学弟在打赌,赌大一新来的学妹当中,谁能把薛继铭给拿下?” “之前不是还有人说,薛继鸣这辈子只有可能跟书本结婚吗?” 舍友们想到了以前听到的各种八卦,看向赵荷的目光里都是类似于‘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赵荷’、‘深藏不露啊’、‘强中自有强中手’、‘你这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赵荷:“……” “有那么夸张吗?”她脸上出现了几分尴尬的茫然。 唯有看穿一切的学霸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没想到你成天在宿舍看小说,宅了四年,这一出手就拿下了院草,说吧,请我们吃哪家七星级饭店庆祝?” 赵荷脸上重新泛起了羞涩的意味,拿出手机问她们: “那,我问问他?” 宿舍顿时响起了一阵起哄声! …… 舍友们得了未来的一顿大餐保证,各个开心的很,起哄完了就没继续围着赵荷八卦,给她留足了时间去跟自己新出炉的男朋友聊天。 以至于赵荷美滋滋地趴在床上,拿着手机跟薛继鸣说起自己今天刚回宿舍就暴露了的事实。 薛继鸣发了个摸脑袋的表情包,在手机那头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着人的事情,为什么有种在谈地下恋情的即视感? 他说了句:“没事,知道了也好,下次请她们吃饭就不会显得很突然了。” 赵荷见到他这句话,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打算改天找个机会,将舍友和薛继鸣一起喊上,然后自己出这顿餐钱的。 毕竟,虽然薛家家境很优秀,但她也没有要立刻啃男友本的意思。 但对方远比她想象的,要认真的多。 赵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心中被甜蜜感所填充,原本的飘忽不定也跟着安稳了下来,总觉得…… 自己是真的有点幸运了。 就像舍友说的那样,在宿舍宅了四年刚出关,结果老天爷就将爱情直接送到了她的面前。 想起和对方初见时的场景,赵荷抬手捂了捂脸: 不行,不能让对象知道她有看18r的爱好!她必须得藏好! “叮咚!” 她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胡思乱想的时候,上头忽然跳出来一个推送。 是她的特别关注,作者‘流萤’发的一条围脖。 赵荷下意识地点了进去,结果发现并不是作者大大的新书宣传,也不是什么商业合作的通知—— 这条动态讲了一件事。 作者‘流萤’的书,被一个十八线小作家,给借-梗-抄-袭了! 调色盘都已经做了出来! …… 五分钟后。 薛继鸣盯着对话框,发现对面始终都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不由有些纳闷。 怎么聊着聊着,人就消失了? 但如今毕竟是信息爆炸时代,鸽聊天的毛病人人都有,他早知道赵荷这会儿就在学生宿舍,也不可能遇上什么事情,只当她是临时去忙别的事了,于是薛继鸣只能按捺下心底那点期待,强迫自己借着这点时间,去看点书。 正好将他初稿的结语部分再润色润色。 就在薛继鸣从聊天框当中转移开注意力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友正撸袖子隔着网线与人掐架。 原本赵荷还打算感谢‘流萤’的书,让自己魂牵梦萦间与真命天子相遇,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她现在恨不能直接将流萤供上神坛。 结果一上网,就发现自己的本命爱豆被人抄-袭了,这种事她怎么能忍?! 尤其是对方现在在另一个网站上,凭借着一手改文优势,将流萤那些香-艳的部分全部删掉,只留下正儿八经的剧情,就这样还赚了个盆满钵满,顿时从扑街三十八线小作家,变成了个新晋小粉红。 但那作者除了删减剧情,以及给两个主角的性别改头换面之外,文中的其他部分愣是没大改。 最过分的是,这人连流萤每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都要照搬。 如果这都不是抄袭……?! 那赵荷能把自己的手里的键盘给吃下去。 在男朋友和偶像之间,赵荷毅然抛下了自己的对象,投身于撕-逼战场,往对家那些不分青红皂白,捂着耳朵喊‘我不听我不听我家大大不可能抄袭’的粉丝冲去! 抄流萤的这个作者,名字叫做‘风月无边’,文笔本来是一副没药可救的磕碜样,突然翻身了高兴得很,决不肯放弃自己如今的名头以及获得的利益,被揭发了之后,在网络上顿时就是一阵跳脚! 也许是调色盘证据实在太硬,她只将‘抄-袭’部分的事情一带而过,转而开始抨击流萤的文笔。 “有的作者自己发达了,在那里对同行喊打喊杀,怕不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怎么,只允许你家的大大写文突然开窍,见不得别人一本成神吗?” 这个风月无边,显然是研究过流萤前几本内容的。 但流萤除了转发那调色盘,加了一句“没想到这年头,有人的吃相这么难看,居然连18r文都下得了手去抄,本人无话可说[doge][doge][doge]” 之后,她就没再回应那个风月无边的话了。 可她没多说,话里的指向十分明显,立刻就有将文章通读了十来遍的死忠粉跳过去撕风月无边。 场面一时间十分热闹,这波热度甚至还被推上了热搜的墙头。 …… 花白禾吃过了晚饭,正在房间里转自己的轮椅玩,美其名曰饭后热身消食。 系统看着她全程只动了动手指,在研究轮椅上平时鲜少用到的转弯、直行等命令按键——因为平时的她基本靠别人来推,系统后来没忍住,奚落一句: “你除了手指之外,你热哪儿了?” 花白禾回了一句:“导致我只能热热手指的家伙,是怎么好意思问出这句话的?” 系统:“……” 花白禾得意洋洋地说道:“看,我现在还热了嘴皮子。” 系统:“……”它刚才为什么就没耐住寂寞开了口呢? 花白禾愉快地做完了两项热身运动,将轮椅转到了床边,拿过床上的手机,美滋滋地准备看小说。 “叮咚”一声。 特别关注里跳出来了消息。 花白禾只对两个人的围脖设置了特别关注,一个是薛继鸣,另一个是赵荷。 她的记忆力并不差,在通读世界线的时候就记住了两人的所有资料,知道‘赵荷’这人八百年不改围脖名,在没认识薛继鸣之前,名字是雷打不动的“才露尖尖角”。 这会儿,对方的最新动态,是一条转发的消息。 巧的是,转发的那条消息来自她非常眼熟的作者,流萤。 赵荷将流萤贴调色盘、嘲讽风月无边吃相难看的围脖转发之后,自己还配了一句话: “抄-袭可耻,麻烦某些人自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花白禾摸了摸下巴,发出一声叹: “哦嚯?” 她还在发愁怎么让赵荷认识到版权问题的重要性,以便日后能够站在正确的立场和价值观上面看待问题,结果…… “这真是,我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花白禾感觉这流萤真是天生跟自己的节奏合拍,哪怕这件事可能只是纯粹的巧合,也并不妨碍她对这人增加好感度。 因为她开的是小号,不论是围观还是掐架,都毫无心理负担。 所以她去流萤的围脖底下转了转,又去那个叫做风月无边的作者底下转了转,围观一圈之后,感觉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 于是她也发了一条状态: 72819389:“有些人总拿‘天下文章一大抄’来当借口,掩饰自己偷-盗别人文章成果的目的,殊不知,作者辛辛苦苦写的文,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人物,就像是自己亲手呵护着长大的小孩儿。某天有一强-盗闯进家中,将孩子强行掳走,再把孩子外头的衣服一换,就堂而皇之地将孩子指成了自己的,试问天底下哪个父母能忍受这种事情?” 因为这条状态前面加了个#作者流萤被抄-袭#的标签,所以很容易就被关注这个话题的双方读者注意到。 流萤的粉丝为她点赞转发,对方在底下说她指桑骂槐,满嘴喷-粪,但花白禾心理强大的很,怎么会被这些人的话轻易干扰到。 直到—— 有两个特别的人注意到了她的言论。 这位大晚上将自己新上任男友冷落在一旁,专心为爱豆手撕抄-袭-狗的赵荷,点进了花白禾那个小号的围脖。 发现对方竟然关注自己了! 哎呀,居然有个同道中人。 赵荷搓着手,不由有些好奇,自己这样平时几乎三个月才发一次围脖的僵尸号,怎么还会有真实的粉丝。 但她还没开始研究那个小号,就发现—— 流萤转发了那条围脖! 再次评论道:“感谢这位朋友为我发声,虽然我没有拿角色当儿子的爱好,但《薛苓的幸福生活》这本书,是我送给对象的礼物,仅供她一乐罢了,现在被别人窃夺,我确实觉得很生气。” 赵荷顾不上去研究那个小号了,立刻跟其他粉丝一起在流萤的这条动态下评论: “她?咦流萤大大不是女的吗?所以这个‘她’……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送18r书给自己的女旁友,是一种什么操作,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行叭,痛打抄-袭-狗这种事情让我们来!大大您只要秀恩爱就行!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一下,你对象的围脖是哪个吗?” “啊啊啊!十秒钟之内!我要知道流萤大大这个幸福对象的所有资料!” …… 花白禾盯着流萤转发之后的内容,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喊系统: “不得了,统儿,我以为我已经够骚了。” 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系统听着她语气里真实的‘自愧不如’,有些无语凝噎。 花白禾想到前段时间,流萤那番关于跟自己面基之后,对象会在家里当场哭出来的言论,继续叹道: “哎,这个作者和她的对象是很恩爱了。” 由此她更坚定了自己不能和对方面基的想法。 毕竟她本人和这个书的女主角重名,虽然她一万个不介意,但是流萤的女朋友既然是个镇江醋精,那还是避开点比较好。 不然,让人知道了流萤出来跟读者面基,这读者还恰好跟她书里的主角重名…… 那花白禾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她如此感慨了一番,切出自己的聊天工具,想了想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大客户,在对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最适合她雪中送炭! 系统听完了她的想法,不知为什么,忽然对这个流萤产生了一点同情。 她拿花白禾当朋友,可花白禾只当她是……大客户。 …… 失时者苓落:“我刚看了微博上的事情,哇,被这种不要脸的家伙缠上,你也是真的可怜!” 江雪的手机震了震,她摸出来看见上面的名字,心中总算舒服了稍许。 ——要是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某人都无动于衷,她就真的要生气了,可能会作出不管不顾跑到她家里,自-曝马甲的事情来。 她正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事,旁边却有人耐不住了,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来回蹦哒: “雪儿儿儿!我都帮你做了调色盘了!你快告诉我!今年到底谁家的表最好看,适合我对象!” 江雪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之前说的什么牌子来着?” 林婉秀开口报了那个百年世家的品牌。 江雪‘嗯’了一声回道:“这个牌子就不错。” 林婉秀:“……” 林婉秀:“…………” 她终于意识到单纯的自己受到了欺骗,却仍然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寄希望于好友的良心还在,颤抖着嗓音问道: “那……圣诞特刊和新春限定,你觉得哪个合适?” 江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回忆那个大牌的手表款式,而后轻松答道:“都还不错啊,你又不缺钱,选择困难是穷人的病,你可以都买。” 林婉秀:“……” 为这一个都买的建议,她做了一个下午的调色盘,现在眼睛里都只剩下色块! 她嘤嘤嘤地指着江雪:“你——!” 江雪忙着回复花白禾的问题,只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敷衍了一个字: “乖。” 林婉秀头回痛恨自己家里的教养将她教的如此知书达理,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在这个恶劣的女人脸上呸一口! 她想了半天,愤愤说出一句: “我诅-咒你一辈子没有男朋友!”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过分的诅-咒。 谁知,她这句话说完,那个欺骗了她感情的当事者不仅不痛不痒,甚至还对她勾了勾唇,露出个堪称邪-性的笑容: “我谢谢你的祝福。” 男朋友? 这是她一辈子都不需要的东西。 有女朋友,就够了。 林婉秀头回见到对自己这么狠的灭绝师太,当即被她那副真无所谓的态度伤的不轻,自觉和对方的杀伤力不是一个档次,唯有抱着手机朝男朋友哭唧唧求安慰才能好一点这样。 江雪听见她跟自己的男朋友发语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再看了看自己跟薛苓的聊天对话框—— 对方说了最初的可怜之后,虽然立场还站在她这边,但是别说是嗲着声音跟她撒娇了,就连一个亲亲的表情包都没有! 很没有诚意那种! 江雪心中有些微妙的失衡,但她不愿意承认,只拿着手机,拉着对面的花白禾强行聊下去。 她在键盘上敲打着回道: “我也没想到会被这样的人碰瓷,唉。” 说完她发了一个表情包:“【哎呀我被傻-逼碰瓷了,要老婆亲亲抱抱才能好.jpg】” 花白禾在对面:“?” 旁友,你这个图,不太合适吧? 花白禾偷偷地问系统:“哎,统儿,我不会是遇到渣渣了吧?就那种,表面上秀恩爱秀的死去活来,实际上在私底下偷偷发展婚-外-情的那种?” 系统:“……你问我?” 见她许久没有反应,另一边的江雪也在心中犯了嘀咕。 自己这都明示了,她怎么还不懂? 她在朋友跟对象语音聊天的背景当中,焦灼的等待了一分钟,然后发现那边输入了半天,总算回了一句: “大大,这个图……万一让你对象看到了聊天记录,不太好吧?” 面无表情等着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江雪:“……” 是了,她都忘了自己有对象这个人设了。 看来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辟-谣的时刻。 江雪意识到再披着‘有家室’的壳子,只会让薛苓跟自己越离越远,一开始所设想的惊喜也会尽数变成惊吓。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手机上敲下一行: “我没有对象,之前说有对象的事情是骗你的。” 与此同时,旁边收到了男朋友安慰红包的林婉秀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怼,让她看着红包显眼的52000,对她笑嘻嘻: “你看,我对象给我发的红包。” 江雪被这对秀了一脸,顿时气沉丹田,等着自己澄清了之后,对方如愿以偿给自己发亲亲的表情包,这样就能反手给林婉秀拍一脸! “你看,这是我对象给我发的亲亲。” 她戏都已经想好了,就等着花白禾配合了。 然而—— 薛苓房间内。 花白禾拿着手机,大惊失色问系统: “现在的作者,为了艹粉,连自己没有家室这种借口都能编出来了吗?” 系统:“好渣。” 花白禾:“真的渣。” 她万万没想到,流萤作者竟然是这样的人! 花白禾皱着眉头,凝神半晌,终于回了一句: “恕我直言——” 江雪:“?” 花白禾:“你这样撒谎的话,就有点过分了。” 然后。 她给流萤发了个表情包。 那是一个小人儿,手中拿着拖鞋,‘啪’地一声,抽到了另一个人脸上的样子。 江雪:“……” 偏偏林婉秀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凑到她跟前,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羡慕吗?” 三秒钟之后,江雪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屏幕,把那个硕大的拖鞋打脸表情包怼到好友脸上,然后缓缓地扯了扯自己的唇角: “看,这是我对象给我抽的一巴掌。” 林婉秀:“……” ※※※※※※※※※※※※※※※※※※※※ 林婉秀:现在的单身狗,为了不向狗粮低头,真的好丧心病狂噢。 * 最近好凉啊,感觉自己要没人看了。 哎,即兴发20个红包,随机,明天在留言里面抽吧,暖和一下自己。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六) 林婉秀被江雪不择手段脱单的决心给震惊了。 她看了看面前手机上那个表情包, 又看了看自己的好友, 最后非常牵强地扯了扯自己的唇角, 对江雪说道: “嗯……你们这恩爱方式,很有创意啊。” 江雪把好友面上表露出的每一分勉强统统无视, 只愿意看她唇角牵起的弧度,闻言顿时欣然点头: “哎,没办法,她脾气有点暴, 但谁让我喜欢呢?” 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些。 却没发现好友的眼中已经出现了惊恐,除了凌乱的点头再无其他反应,直到江雪秀到心满意足继续低头回复内容时,林婉秀才脚底抹油溜到旁边,拿起手机对自己的男朋友说道: “宝宝我跟你说!江雪疯了……为了不看我秀恩爱, 她居然丧心病狂到随便找个斗图的朋友硬说成是自己的对象, 还想我祝福他们99!” 她男朋友也被江雪的操作震惊到了,半天才回了一句: “现在的单身狗,为了脱单,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啊……” 林婉秀猛点头,抱着自己的手机缩在角落里小声发么么哒, 不敢再凑到江雪的面前天女散花一样地倒狗粮, 毕竟她好友现在看上去有些失智。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那张图造成了多么大的杀伤力,她想了想, 问系统: “对商业合作伙伴的私人关系, 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不然这个流萤撩她不成, 万一恼羞成怒,以后再也不买她家的东西,她岂不是会损失一个大客户? 系统觉得她这番言论有理有据,赞同道:“是这么个道理,还是别说她这个问题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对话框上面显示了一句‘对方正在输入...’,许久之后,跳出来了长长的一句: “我真的没有对象,之前默认只是因为跟你不熟,你知道的,我手头这本畅销之后,每天都有无数的读者想加我,其中也有一些想跟我发展超过作者与读者关系的人,我烦不胜烦,所以才对外默认我有对象。” 江雪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忐忑的心情还没来得及酝酿,就听到对面极快地回了过来: “我知道,我都懂,你不用解释。” 说完,还附赠了她一个系统自带的标准微笑表情。 江雪总觉得这句话有轻微的嘲讽意思,又担心自己意会错,确认似的又发了一句: “真的吗?” 花白禾啧了一声。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她在内心中对这个作者的人品失望透顶,所幸隔着个网络,对方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于是她神情复杂地回了一句: “真的,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你是作者大大,你说啥都对。 看到回复的江雪:“……” 不是,什么叫做她说没有就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对象啊??? 江雪拿着手机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都是一片低气压。 角落里的林婉秀偷偷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她周围弥漫的那股‘我不开心,我很不开心’的气息,拿起手机又是一通无声地啪啪打字: “我天哪?江雪真的好会装,刚才装出一副有对象的样子,现在居然立刻就变成了被心上人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状态,太会演了……” …… 就在花白禾跟流萤聊天的这当口,网上关于流萤被抄-袭的事情已经闹的风风雨雨了,因为如今华国对出版文学的限制不多,言论极其自由,在事关文字创作方面,先不管这作者写了多么俗不可耐的东西,但对于尊重创作者版权方面,大家都达成了共识。 流萤人虽然不出名,但手头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经过无聊人士做的市场调查显示,这几乎是刚成年的朋友们必看的科普读物,地位已然近似于‘当代春-宫科普’这样的存在! 尤其是现在许多要求香-艳网文推荐的帖子下,书单第一条都是这本书。 故而现在的抄-袭事件闹出来之后,多方人士都在对这个事件进行同步关注,有的清高文人对这种低俗题材不屑一顾,但更看不起连这种文都抄的‘风月无边’,有些作家不对文章内容进行抨击,仅仅批评这种令文人不齿的抄-袭事件。 甚至就连‘风月无边’本身签约网站的论坛上,有一些关注了这事件的人立刻同步搬运流萤的博文内容,大肆嘲讽这年头有的人为了能红,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一时间,不论是网上转发的还是评论的,包括许多路人群众,都开始关注这个事情。 听说‘风月无边’连夜在自己的读者群里,放出来了自己的文章大纲,只说了一句: “当初我已经给编辑看过大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流萤大大的文章撞梗,但是这真的只是非常巧合的撞梗,我发誓我从来不做抄-袭这种事情,请大家相信我。” 她的言论刚发出去,就有理性的读者跳了出来: “可是,大大您除了文之外,好像有连续几章的作者有话说,都跟对方一毛一样诶。” 这评论刚发出去,所有打开了对话框的成员同时在页面上看到两条系统提示: 【成员‘一笑解千愁’已被管理员请出该群。】 【管理员撤回一条消息。】 于是,接下来再在群里蹦跶的,就只剩下这位作者的忠实闭眼玩家了: “月月放心!你现在把当初想好的大纲放上去,我们这就在底下为你正名!我们月月绝不是那种抄-袭的人!” “是啊,我每次看着你的文笔在一点点进步,而且你经常码字码到半夜三点,这些人凭什么无视你的努力,就污蔑你抄-袭啊?” “月月别怕!我们跟你站在一起!” “是啊,公道自在人心!” …… 这件事连续发酵了好几天,以至于‘流萤’和‘风月无边’双方的读者每天都操着键盘战斗到深夜,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围脖和论坛,致力于为人民教师分忧,教会敌对阵营的小伙伴们正确的做人准则。 这天中午。 薛继鸣跟赵荷各自交完论文初稿,约好了一块儿吃午餐,这天寒地冻地懒得往校门外走,便临时选在学校食堂凑合一顿。 京城大学占地辽阔,校园内的山水布局在布局之初又是经过了名家的设计,不仅很有些韵味,有些小地方的设计上还模仿了五行八卦阵的布局,稍稍走错一条小路,等到七拐八绕出去,已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校园大到足以让每年来上学的新生乐此不疲地探索一学期。 所幸薛继鸣和赵荷的校区只隔了一条窄窄的人行小道儿,赵荷的宿舍又在校区边缘,穿过那条道儿就到了薛继鸣那个一校区的文学大院,所以两人直接挑了距离文院最近的一食堂用餐。 去的路上,赵荷带着一副露手指的厚手套,低头在手机键盘上飞快打字,直到见着路灯下站着的男友。 长身玉立,光风霁月,就连背景里灰蒙蒙的天都好像要被他给点亮。 赵荷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眸时,双颊就不自觉地有些发热,直到走到薛继鸣跟前,听见他问上一句: “天冷,怎么不戴厚一点的手套?你看看你这指头都冻成紫葡萄了。” 赵荷出门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拿手套的时候也光顾着要拿那种不妨碍自己玩手机的,这会儿被他一提醒,确实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冻得指甲里的颜色发暗,又有些刺痛,像是被人用冰针扎进了手指的骨头缝里。 她下意识地将跟人吵架到一半的手机页面锁了屏,放进了衣兜里,冲薛继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而后,赵荷拢起双手想搓一搓,却冷不防看见薛继鸣将自己的手套取下,塞进衣兜,而后温热的手就握上了她的。 不仅拢着她的双手,还将她的手往上捧了捧,朝她的手哈了口气,细细的白雾从指缝里漏出,从他专注认真的眉眼前徐徐飘过。 赵荷被他这样仔细的呵护所打动,到嘴边的那句‘不用’怎么也说不出口,也许是天实在太冷了,她就这样贪恋于对方的温暖。 薛继鸣将她的手搓的微微发红,而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自己刚摘下的那副手套,因为恰好比某赵姓同学的要宽松稍许,于是十分顺当地就再给她套了一层。 突然戴了两层手套的赵荷:“……” 她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自己这会儿略显‘臃肿’的手指,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 直男。 薛继鸣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一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另一手环住她瘦弱的肩膀,带着她往食堂的方向走:“走吧,这会儿去食堂正好人少。” 于是,赵荷顺理成章地忘却了自己刚还在跟对家的读者骂架的事实,被男友的魅力裹挟着,脚下发飘地跟着走到了一食堂。 直到—— 薛继鸣去窗口点餐,赵荷在座位上无所事事,拿好了勺子跟筷子,再次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刚才她说到一半就离开的行为,显然让对手以为她词穷了,隔着网线乘胜追击了好几条,言语间全是‘没话说了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碰瓷的人心虚,你直接承认污蔑了我们家风大就是了’的意味。 赵荷霎时间气不打一出来,脱下自己的手套就又是一番啪啪啪,直到薛继鸣端着两人的饭菜过来,她也依然是那副恨不能将头埋进手机里的样子。 薛继鸣看她专注,一边把手里的米饭放到她的跟前,又把菜都挪到距离她比较近的地方,才开口笑问了一句: “跟人吵架呢?脸上的表情这么凶?” 彼时赵荷正在搜肠刮肚想着如何反驳对方,全力运转下的大脑只有闲暇对薛继鸣的话作出反应,但编谎这样高难度的事情显然超出了能力范围。 于是她嘴快一句:“有个作者抄-袭了我喜欢的作者文章,我正在跟那个作者的读者讲道理。” 薛继鸣顿时失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勺子,和面前的那碗清蒸蛋羹,再看看对面双手都很忙碌的对象。 这会儿周围根本没几个人用餐,大部分学生要么上课,要么宅在宿舍等外卖,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俩。 薛继鸣放下心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赵荷最喜欢的蛋羹,送到她的唇边: “行,我们吃饱之后再跟对面讲道理,啊。” 赵荷也没想这么多,下意识地就把蛋羹吃进去了,也没尝出什么味道就往下咽,直到薛继鸣又连续给她喂了好几口,她看见对面在自己甩过去的实锤调色盘当中低头,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抬起头来。 “有些作者真的可恶,剽-窃了别人的劳动成果,不承认就算了,还要煽动手头的读者摇旗呐喊。” “那些读者也是,证据都甩到脸上了,居然还不承认。” 听到她义愤填膺的话,薛继鸣笑了笑,竟然真的顺着那话语思考了很久:“比起古代,现代人写文章,尤其是网络小说,获利十分丰厚,有资本就有市场,出现抄-袭这种事情其实也很正常——但不得不说,这种行为事实上就和偷-盗没有区别。” “至于读者们?许多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试想一下,如果你非常喜欢的作者,有一天也陷入了这种风波当中,你是会帮她说话呢,还是会毅然脱粉呢?” 赵荷脱口而出:“嘤嘤才不是这样的作者!她不可能抄-袭的!” 因为流萤的尾字与‘嘤’差不多,所以喜欢她的读者都给她起了个‘嘤嘤’的绰号。 ——作者本人曾对这个嘤嘤怪爱称多次抗议,但显然没有取得成效。 薛继鸣对她的反应不置可否,只顺口多问了一句:“嘤嘤是谁?” “流萤啊你这——”都不知道吗? 赵荷的话秃噜到一半,赶紧抬手捂嘴。 整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对面的薛继鸣。 糟、糟糕……qaq 还是暴露了! 怎么办,现在转移话题来得及吗? 他一个正人君子,不可能知道流萤是谁的,对吧? 赵荷内心闪过许多的念头,与此同时,她发现了薛继鸣动作顿了顿,夹着豆角的筷子停在了那盘菜的上方没动,唯有脸色十分复杂,变了又变。 赵荷:“……?” 等等!难道自家男友也知道流萤大大? 这对情侣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互相看懂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薛继鸣倒是不想知道这个作者,奈何他的记忆力向来优秀,何况当初跟赵荷相遇的时候,就是因为撞倒了对方的书,那本书的书名角色还跟他姐姐一模一样。 多方巧合之下,前段时间他上网搜了搜这个作者…… 结果搜出来的东西很不得了。 弄的他在电脑面前面红耳赤了半天,关掉页面之后,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去读对方的文章。 那时他选择性忽略了自己的女朋友阅读爱好有些难以启齿的事实,如今又被提起,饭桌上顿时就是一阵沉默。 薛继鸣本来打算低头吃饭,自然等这阵尴尬过去,但看小女友脸色慢慢尴尬到发白,又有些看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聊: “我只听过她的名字,没看过书,所以可能不是很懂,但最近围脖上全是关于‘抄-袭’的话题,就是被她带起来的?” 赵荷也只能假装自己在聊个正经作者,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脸色,点了点头道: “是,这个事情闹的挺大的。” 薛继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劝了她一句:“现在隔着网线聊天,又不是实名制,自然有人不肯承认是自己看错了人,站在抄-袭-者那边也很正常。” 不知为什么,他说完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多加了一点:“何况,要是那个作者的家人看到了,知道写小说能赚这么多钱,说不定也会站在他那边。” 现实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是所有人都站在正义这一方的。 总会有人,出于各种目的或利益,为那些恶人发声。 赵荷想了想,竟然觉得他的话讲的也是事实。 然而她终究有些气不过,愤愤地低头说道:“如果我有这样的家人,我一定觉得丢脸极了。” 薛继鸣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语吟吟地说了句:“先吃饭吧,说着事情呢,怎么忽然就扯到自己的身上去了?” 赵荷对他点了点头,低头拿起了筷子,却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从这一刻起,她决定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如果有一天,她最喜欢的作者真的做了这种事情,她可能会失望、会不可置信,但唯独不会再像今天一样,为对方冲锋陷阵。 薛继鸣看到她这幅决心已定的样子,只觉得挺可爱,将筷子间快凉掉的豆角放到了碗里,就着温热的米饭一并送入口中。 也许是最近跟舍友在聊商业电影,导致他对这个题材的兴趣大增,等导师批改论文的闲暇里,薛继鸣好奇心盛,去翻看了电影的发展史,同时也对比了国外电影的发展历程。 他发现自己对这一行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论是国内文风至上的正统文艺片,还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快餐商业片,都在慢慢引导着他思考,甚至让他心中时常涌现出想写点什么的冲动。 恰好如今网上又翻天覆地跳出那些关于创作被剽-窃的事情来。 薛继鸣想,如果有一天,他心中的这部作品真能拍出来,却被人临门一脚夺走。 不论那作品本身如何,作为创造者的他,应该都会十分愤怒吧。 不知是不是代入的情感太深,薛继鸣发现自己心底竟然真的因为冒出的这个假设,而变得格外不舒服。 愤怒、窝火、不甘。 那负面情绪是如此得强烈,以至于他一时间都感觉到自己心头蹿起的那股邪火。 所幸他这人平时修身养性,遇到事情不轻易动怒,对自己的情感调节也很有一套,只是片刻,他又重新拾回了理智。 接着,薛继鸣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因为坚持正版版权在跟剽-窃-者粉丝持之以恒隔空对话的小女友,见到她脸上的认真,心下不由有些欣慰。 就算自己真的那么倒霉……遇上了那天,只要这人站在自己的身边,能够像今天一样,为他发声,这也够了。 薛继鸣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个叫‘流萤’的作者了。 哪怕她写的东西,不足以让她在文学界获得什么地位,但最起码的,如今人们心中都有是非对错的一杆秤,明白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 午餐过后。 赵荷愉快地执行了对‘风月无边’座下舔-狗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的行动原则,因为手中证-据确凿,让找上门的人统统灰溜溜地离开了,故而此刻的她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本想将手套还给薛继鸣,奈何对方怎么都不接过去,赵荷也不想让他的手挨冻,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个办法。 她把左手手套戴上,然后把另一只给薛继鸣的右手套上。 而后转了回来,用自己没戴手套的手,轻轻扣进对方的五指中,牵起他宽大的手掌,塞进了他身侧暖融的上衣口袋里。 女生扬起脑袋,眼睛里都是食堂顶灯落进去的微光,对他笑着说道: “看,这样的话我们就都不会挨冻了。” 薛继鸣感觉到掌心那只柔软微凉的手,心跳有些不争气地乱了,但不可否认,心底升起的温度,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现在他不仅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点热。 赵荷察觉到两人相握的手心中又薄薄的汗,却故作不知,只拉着他往外走。 有冰凉轻轻地落到了鼻尖、脸畔,赵荷下意识朝天上看去,抬眼时见到空中飘着的细丝,小声道: “下雪了。” …… 灰蒙蒙的天空沉沉地往这座城市压来,橙黄色的路灯圈出的天地内,能看到牛毛般的细丝被风斜斜吹来。 花白禾坐着轮椅在窗前看了看,初时还以为下的是雨,等拿过手机看到桌面的天气预报时,才发现下的是雪。 她待在有暖气的室内,最近因为尽量在降低和流萤的聊天频率,导致她的生活又重归无所事事当中。 这会儿,她动了动指头,对系统严肃认真地说道: “统儿,我掐指一算,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系统:“?” 花白禾继续保持住自己正经的口吻:“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在这个世界大概等不到悦己者了,所以——” 系统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所以?” 花白禾从容不迫地接道:“所以我要学会自己取悦自己。” 系统声音崩溃:“‘女为悦己者容’的重点是悦吗?是悦吗?!” 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女人会为了能够欣赏自己美丽的人而装扮,花白禾这到底是什么魔鬼文言阅读水平? 花白禾单方面表示听不见, 前些日子从‘人间的秘密’送到家的快递,都被她放在床底了,这会儿她一边说,一边操作轮椅到大床边,扶着椅子扶手,然后俯身将那个箱子打开,之前已经有女仆贴心地用小刀划开了上面的封口,但是并不知道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而今,只见花白禾轻松弯腰从面上拿出了几样东西,认真阅读了产品使用说明之后,塞进了自己的小被窝里。 随即,她按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遥控器,对进门的保姆开口指挥,说现在感觉天气有点凉,所以想去床上午休一下。 听她满嘴鬼话的系统:“……” 但是保姆却不疑有它,本来现在就是冬天,室内的暖气烘的她们都没什么精神,这个薛大小姐体质本来就差,犯困是正常的。 将对方从轮椅上抱到床上之后,她随手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到花白禾身上,也没去看被窝里藏了什么,给她掖好被角之后就离开了。 临出门前,花白禾又补了一句: “晚饭前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好的,小姐,您安心休息吧。”那保姆贴心地将她的门给带上了。 花白禾顿时摩拳擦掌,有些兴奋地从被窝里摸出自己刚才藏进去的一个玩具,一边研究说明,一边好奇地问系统: “对了,我要是一会儿做点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你们的主神和红桃a会围观吗?” 系统被她的无耻震惊到了极点,半天之后才语气虚弱地回了一句: “宿主的人身隐-私受到宇宙法律保护,会自动屏-蔽,就算主神想看也是看不到的。” 花白禾咂巴了一下嘴,“啊”了一声,不说话了。 唯独系统品了品她那个字,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遗憾的意味?你他妈这么希望自己被公开处-刑的吗?!” 花白禾拆着手头的硅胶制品,一脸无辜地反驳: “我可没有,你别瞎说,我这种小处-女可是很害羞的人,你不要作出这种可怕的猜测污人清白。” 系统:“……” 它是真的想相信花白禾的鬼话。 眼见着花白禾从手头的包装里拆出了一坨巨大的马赛克,系统根本没眼看下去,赶紧去念上次《道德经》没念完的部分,将她整个屏-蔽了。 被窝里,不可告人的羞-耻画面正在上演。 里头的温度在节节升高,一位精明的魔法师正在修炼,试图攀登又一座高峰。 十多分钟后。 里面冒出了一个气喘吁吁的脑袋,无比绝望地趴在床上,同时将自己刚才那个玩意丢出被窝,一脸的唾弃: “靠!尺-寸不匹配!” 与此同时,她在脑海中疯狂地喊系统,直到心头的不满都快消散,她才听到系统姗姗来迟的声响: “干嘛?” 花白禾振振有词地问它:“你怎么光记得打断我的腿,别的都忘了?上个世界我就想说你了——每逢床事就遭罪,你不觉得对我很内疚吗?” 系统:“……???” 它又不是变态!为什么要每个世界都惦记着给宿主弄破那么隐-私的部位啊? 这种档案万一上传,以后它在系统里还怎么面对其他同事的目光? 系统气了半天,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啊,我不仅不内疚,我甚至还有点想笑。” 花白禾被它气了个倒仰,又听系统补刀一句: “这种事情,不说是现在,以后也不可能,我要脸的。” 花白禾:“……” 她对系统失望透顶,签约的时候说好的只要能完成任务,只要不违反规定,别的要求都能满足的,现在看来—— “系统的嘴,骗人的鬼。” 花白禾控诉道。 系统:“……” 系统很无奈,回了她一张表情包:“【你看这口锅,它又黑又圆.jpg】” 花白禾却并未就此止步,继续道:“我跟你讲,要不是我怕痛,我以后!我自给自足我告诉你!” 系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被她的决心所震慑,半晌慢吞吞地喊了她一声: “花白禾。” 花白禾难得被它点名,直觉它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很重要,不自觉跟着绷紧了自己的后背,唯有面上那是那副为了极乐天堂不顾一切的样子: “怎么?你以为凶我我就会害怕吗?我告诉你,没用——” “做个人吧。” 系统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 花白禾:“……” 花白禾:“哦。” …… 但,指望花白禾能做个正常的女人,不如指望老母猪能学会上树。 自从初次尝试苦难之后,花白禾立刻又到了自家商店的官网上,开始找一些外用的娱乐产品,千挑万选之后,下单的同时,她叹了一句: “哎,毕竟条件摆在这里,只能勉为其难用这些了。” 系统:“……那还真是勉强你啊。” 花白禾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不忘对它说道:“统儿,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偷偷地在我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旁观,以前你都不屑一顾的。” “怎么,你是突然了解到成人世界的趣味了吗?” 系统:“……” 系统:“你指望我怎么通过一团马赛克,了解成年人的世界?” 花白禾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回答它,脑海中忽然传出一声喝令:“闭嘴!我不想听!” 花白禾:“可我不是用嘴跟你聊天啊,我用的是脑子。” 系统恼羞成怒:“那就闭脑!” 花白禾决定皮一下:“如果我说不呢?“ 系统:“那你就会后悔。” 花白禾想了想,为了贯彻自己的理念,她决定不畏系统的强-权和暴-力,勇于献出自己的知识,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面,她给系统轮番讲自己从第一个世界以来的过程和感想。 十分详尽,能用十万字省略的那种。 系统不堪受扰,中途屏-蔽了她好几次,却没有任何用,最后系统一怒之下,选择了消音模式。 至于花白禾—— 她也为自己的抗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临近过年的某一天。 江家又有人来薛家走亲戚了,江雪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过年前的机会,试图抢在二月十四号之前脱单。 她在客厅里装了很久的乖乖女,应付完各路长辈,终于找着个机会靠近薛苓的房间。 没想到仅差几步之遥的时候,旁边过来了一个保姆: “江小姐,很抱歉,我们家小姐正在午休,吩咐了我们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 江雪满心的期待都尽数化作了遗憾。 她确认了一遍:“是吗?苓姐最近有午休的习惯了?那我在这里等她醒来吧。” 那保姆有些犹豫,但想了想也没去拦她。 两人都不知道,此刻的房间内,有一个人从被窝里探出手,抓住了一片床单,指尖蜷起,将那块床单拧得满是褶皱。 那指尖甚至用力到有些发白。 被窝里模模糊糊传出一阵猫叫似的嘤咛声。 若有人此刻凑近仔细听,就会发现里面的内容是: “救命啊系统……统儿……爸爸我错了……呜呜呜死人了……” “够不到……帮帮忙……统儿我真的要死了呜——”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她。 厚重木门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外面的人听不见里头的动静,那保姆看了一眼在门口低眉顺目站着的江雪,只觉得有些奇异。 但很快她就没空注意这个人了,旁边有帮佣喊她去仓库找东西,她匆忙应了一声,看了江雪一眼,迈步走了。 江雪离门站的稍微近了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正在放空思维,想着一会儿薛苓醒了,自己该找什么借口去找她。 就在这时—— 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很轻很细的呜咽声。 江雪整个人僵了一下,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地变了又变,尔后,上前一步,猝然拧开了门把手,悄悄往里探进一个脚尖。 门内。 花白禾一副气力耗尽的样子,拎着一根纤细棒-棒尾部的链子,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下意识地心虚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正与江雪的目光对上。 花白禾:“……” 花白禾:“!!!” ※※※※※※※※※※※※※※※※※※※※ 花白禾:偷偷diy,被对象抓个正着,怎么办?在线等! * 我慢慢码个票子,再给你们发红包! 今天也要给我热情留言!哼!我写的那么辛苦!你们就算是哈也给我多哈几下嘛呜呜呜! * 霸王票感谢: 感谢山扔了1个地雷!那我是水!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不亲你臭豆子! 感谢兰陵笑笑生扔了1个手榴弹!我终于想起来这id为啥我眼熟了!咦???我决定一会儿造访你的读者专栏! 感谢梦想人文xy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爱你!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亲你一口!! 感谢喵喵喵扔了1个地雷!你冲楼上喵!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手榴弹!谢谢呀! 感谢在下柒晨扔了1个地雷!hhhh这自我介绍的方式有意思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抱紧我的天使玄!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今天的落落也是有香味的落落!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手榴弹!本作者意志坚定!不为老婆粉的诱惑所动摇!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再亲一口! 感谢呈禾扔了1个地雷!看到你的评论了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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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着被子的那人只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脸庞,像是常年血色不足,下巴是尖的,唇色是淡的,唯有一双眼眸诉说了主人的脾性。 黑曜曜的眼珠子,偏偏眼角线条是往下耷的,明明是心高气傲的人,却被那线条一落,化成了楚楚可怜。 尤其是从下往上看自己的角度,像是在等人垂怜,带了份眼巴巴地企盼,有些让人心软,更多的,却是令人打心底不自觉泛起一些罪-恶的念头。 江雪意识到自己再看下去,就会忍不住将人就地正法,顿了顿自己的思路,她忽然后撤开来。 重新在床前站定,她好似什么都不懂,又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打量着薛苓脸上的神色,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需要帮忙吗,苓姐?” 花白禾:“……” 帮什么忙? 怎么帮? 她跟这小孩儿也就几面之缘的关系,让一个陌生人拿着……嗯……帮她解决需求,这得是多大的心脏啊? 刚才对方身上透露出的侵-略气息已经收的干干净净,像是一晃而过的错觉。 花白禾对上她的视线,暗自打量这人的同时,若无其事地绷紧了自己的人设:“不必,下次进我的房间,记得要敲门。” 自己玩是一回事,被人撞破那又是另一份尴尬了。 如之前所言,花白禾对江雪这个小朋友没有什么兴趣,更没有要拉着一代才女堕-落的变-态想法,她对这人的态度一直就是: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毕竟她们天生就不是一路人。 江雪听到她的回答,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扶自己的眼镜,好挡下自己此刻眼中那些纷乱的情绪,但直到指尖在鼻梁上摸了个空,她才想起来—— 每次到薛家她都会将自己的眼镜给摘掉,换成隐形的镜片,又或者是干脆不戴。 思至此,她闭了闭眼睛,直到心头翻腾的血液重新降下温度,才睁眼对花白禾笑了笑,之后径自绕过床尾,往床的另一边走去。 从地上捡起那个粉色的小玩具,她面不改色地走到了室内的洗手间,准备将东西洗干净的时候,江雪打量了一下那东西的分寸,心想: 这也太细了。 怕是不能满足外头那家伙吧? 她想起自己家中采购的那诸多新品,脑海中一阵天马行空,唯有这皮囊上的正经挂的严严实实,直到将东西清洗完毕,擦的干干净净之后走出,对床上那人一递: “我记得这款有专用的洗涤剂吧,不过我不太熟悉,不好乱动你的东西,只能暂时这样了。” 花白禾看着她手头的东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满脑子只剩下一句: 你怎么这么会? 她觑了眼江雪,又瞄了瞄她手头的那个玩意儿,感觉自己仿佛窥破了什么秘密。 想不到堂堂江家一代才女,明明看上去还是完璧之身,没想到在私底下却…… 但过了今日之后,这件事估计会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花白禾以己度人,感觉江雪以后应该不是很想跟自己见面了。 如此也好,黑历史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她心中做了一番自以为最正确的猜度,从被窝里又翻出一个盒子,是专门放那物件的,里面还有专门配置的洗涤剂和消毒液。 就在江雪抬手准备接过,以为她真的打算拜托自己帮忙洗干净重新装好的时候,听见了对方轻飘飘的一句: “不用了,把这盒子一块儿扔掉吧,我就是好奇一下,但是发现这个尺-寸跟我不太匹配。” 江雪:“……” 一时间,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是怎么个不匹配法?’ 好悬给咽下去了。 唯有眼底差点漫上一片血色。 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江雪只能假装照着花白禾所说的去做,看着那个刚拆封使用过一次的东西,也面不改色地往包装盒里丢,又听着对方指挥,从书柜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环保袋,如此,带着这盒子出去扔掉时,别人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 听着那窸窸窣窣的整理声,花白禾面上一派淡然,心中却在滴血: 其实这玩意儿挺适合自己的,效果绝佳,最重要的是,能像永动机一样,只要有电,无限续航,不似人力那般轻易穷尽。 她都快爱死这宝贝了。 然而…… 奈何这小玩意儿生不逢时啊! 她努力将放在对方身上的目光抽回来,在心中暗自咬手帕:过两天一定要去店里买个同款型号的! 江雪面上信了她那副‘初次尝鲜后感觉不过如此’的假象,拎着东西正想走时,想了想,回头对花白禾说了一句: “对了,苓姐,过年的时候我可能还会跟家里人过来拜访,流萤听说了这个事情之后,也说想跟着过来,可以吗?” 花白禾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突然会提起这个人,顿时有些兴致缺缺,本不想让对方过来,但是…… 赚钱要紧。 她暗暗对自己说道。 “行啊,对了,让她记得把女朋友也带上。” 说出这句话之后,花白禾自己都想给自己鼓掌夸一声机智! 这样的话,到时候对方就算对自己产生了什么不-轨的想法,有正室在旁边监督着,那人怎么也不可能大胆到对自己作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 江雪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了能当面对花白禾解释的这个时机。 天知道她憋了多久!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从门边侧过身来,面上勉强撑住了那漫不经心的意味,好似微微惊讶一样,轻扬了扬自己的半边眉角: “她有女朋友?” 江雪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的,她单身二十多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单身二十多年’这句话的时候,花白禾总觉得江雪有些莫名其妙的咬牙切齿在里头。 说完这句话,江雪松了一口气,心道有自己这么个铁杆‘朋友’帮忙说话,这回薛苓总该相信了吧? 没想到,她等了半天,只等到了对方眼底的一片同情。 翻译过来就是: 没想到你跟流萤这么好的关系,她连你都瞒啊,真可怜。 江雪:“……” 江雪:“???” 花白禾没发现自己眼底的同情表露的太明显,对江雪的那副模样一言难尽半天,只能说道: “唉……你去看看她最新那条微博就知道了。” 连帮对象写18r书的点子都能想到,花白禾暗道,这样的人就别突然给自己洗成单身人设了。 江雪今日一心要为自己这个单身狗洗刷‘脱团’的冤屈,誓要表明自己的入团决心,心思转的飞快,几乎是花白禾话音刚落,她就回道: “她刚发微博的时候就跟我说了这个事情,她的那本书是送给一个自己暗恋许久的人,目前还没追到手,哪里来的对象?” 花白禾差点被她身上那种‘急朋友所急’的精神给打动。 随后又被话里的重点震了一下: 这得是什么样的天才大脑,才想得出给暗恋对象送18r文章的操作啊? 她脸上的复杂变了又变,最终只能干巴巴地捏着鼻子说了一句: “行吧。” 既然是江雪说没有对象,那她就勉为其难地信一信。 江雪生怕自己解释的不够清楚,又补了一句:“我跟流萤从小一块儿长大,她有没对象,我最清楚了。” 花白禾被她这坚决为朋友说情的态度逗得乐了乐,莞尔道: “你要说你没对象,可能我是相信的,毕竟你长的这么乖,一看就不像早恋的——至于流萤,我还是要见过面才知道。” 说罢,她又瞟了一眼江雪手中拎着的那袋东西,清了清嗓子,补了一句: “虽然今天的事情有点乌龙,但是你毕竟是一片好心,我还是得谢谢你。” 花白禾自觉自己这番话已经是如此尴尬境地里最合适的表述了,果然,江雪虽然面色有些僵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拧开门把手,走出去之后不忘重新帮她将门带上。 “呼,吓死个人了,以后再来几次这种事情,我真怕自己变成性-冷-淡。” 花白禾刚才遭那么一趟惊吓之后,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应付江雪了,这会儿总算室内只剩自己一个,当即不顾形象地趴回了被窝里。 然后,心疼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 门外。 江雪拎着那袋东西,在薛苓的房间门口伫立了一会儿。 她眼眸微阖,在整理自己心中的情绪。 出门前对方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以至于她禁不住反问自己一句: 你是真的一片好心吗? 呵。 她慢慢地吸气又呼气,如此来回几次之后,终于让自己的心思冷静了些。 不必着急,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门外的厅堂有客人,保姆还会随时回来,今天能做下这点铺垫,让对方知道‘流萤’没有对象,已经达成心愿了,至于更多的…… 她还需要等待良机。 她是如此地期待,对方发现自己和流萤是同一人时,脸上出现的诧异—— 在那种情况下,尝到的味道,才是绝佳。 “江小姐?” 一道声音在旁边试探性地响起。 江雪蓦地睁开眼睛,眼底有寒光乍现。 那保姆被她冰冷的模样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江家大小姐是什么毛病,一副要在自家小姐门前入定的样子。 随即,江雪脸上浮出温和的笑容:“阿姨,刚才苓姐已经醒过一次,想喊人进去,我看您不在,就进去顺手帮了个忙,现在她已经重新睡下了。” 那保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难怪呢,她想,明明自己走前这江小姐还两手空空,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手头还拎了个袋子。 江雪冲她笑了笑,抬脚离开。 直到江家的长辈跟薛家人聊完天,看了看时间,提出告辞,带着她往外走去。 她的父亲江乾比较眼尖,注意到她手里还提了个袋子,顺口问了句: “哟,这是谁送你的东西啊?” 江雪把袋子口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对父亲抬头笑了笑:“是苓姐送的。” 江乾有些讶异,回想到那个据说是少年时一场车祸断送了才华的人,脑海里瞬间就是圈内对那薛苓的评价。 性情乖张,反复无常,才华沦丧,不堪大才。 他对于女儿居然跟这样一个人关系不错,还从她那儿得了礼物感到无比惊诧:“你什么时候与她有交情了?” 江雪只是笑,不说话。 他本来想劝一句,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孩子向来很有主见,虽然身边的玩伴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对自己的要求却从未降低,在大人眼中,真真就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孩子。 于是话到嘴边,最后成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江雪点了点头,跟父亲绕过院落里的小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 她能够时常来串门,是有原因的。 薛苓家里所在的那个小区,是京城的老院子。 薛家是七十年代左右被分配的房子,薛承的兄弟姐妹离这小区也很近,平日里大家互相之间都会串门,吃过晚饭去兄弟家里喝茶更是常有的事情。 与此同时,享受国家津贴的许多其他家庭,比如江雪所在的江家,林婉秀所在的林家,都住的是这样的老院子。 小区从外看去矮矮的,颜色还是暗暗的砖红,但里头的装修却相当不凡,懂行的人看看门口站岗的小哥儿,自然能猜到里面住的什么人。 至于其他的外来人,也不过都是将这里头当成普通的居民小区罢了。 平日里诸多教授从家里骑着二手的单车,吹着晨风往外跑,谁也看不出这普通的老头老太太身上,藏了一段国家的历史。 如今是临近过年,京城五环内有不许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但京城老巷子里各家各户对过年的热情并未减退。 尤其是在能张扬文采的春联方面,不少老教授乐呵呵地在自家书房提起毛笔,在红纸上飞龙走凤,落笔如有神。 等到家里小辈将各自的春联张贴出去之后,他们又会在楼道里的各家转一转,在心里暗自打量谁家的能拔头筹。 社区居委会还会组织一些比赛和活动,或是对联大赛,或是做些元月诗,再将小孩儿老人组织起来一块儿包饺子,热闹得很。 今年江家那些上了年岁的老爷子都退了下来,借着过年这个节点,要考察小辈的字,江雪刚回家没多久,就被抓去品茗赏文,根本清闲不下来。 忙着陪家里那些老宝贝的时候,她也不禁在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前些日子没下手。 不然就这幅吃干抹净就跑的痕迹,还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相比于江家一心筹备年节的热闹,薛家本来也有这个心思,然而在薛合等人商量着统一置办年货的事情时,薛承这一脉家中可不大太平。 原因无他,薛继鸣谈恋爱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本来藏的很好,在家长们的眼皮子底下几乎不跟赵荷发语音和视频——并不是想藏着掖着,只是想找个成熟的时机而已。 结果有一天,他晚上在浴室里洗澡,自己的电话响了。 当时正赶上他母亲刘璐给他整理房间的衣柜,她这人对儿子的好,是事必躬亲的类型,从小薛继鸣连袜子的颜色都要经过她的点头,几乎从不假借保姆和帮佣的手。 一看见电话上那个‘小荷花’响起,她顺便瞄了过去,初时只觉得奇怪,这个昵称怎么看怎么怪怪的。 后来那个电话又响了两次,她看儿子一时半会儿不出来,想接起来让对方等一等再打过来—— 结果那边的女声小心地说了句:“好、好的,阿姨,抱歉打扰了。” 事情到这里都还是正常操作。 然而薛继鸣洗澡出来之后,事态就开始急转直下。 “妈,我刚才好像听见手机铃声了,有人给我打电话?”薛继鸣用鹅黄色的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踩着拖鞋从浴室里走出。 刘璐被他提起这茬,多嘴说了一句:“是个女生,叫‘小荷花’什么的,继鸣,你平时跟同学可不能这样开玩笑,人家女孩子名声很重要的。” 薛继鸣回房间的速度瞬间变快,同时反驳道:“不是同学,是我女朋友。” 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正确的做法就是直接承认! 薛继鸣很有一番担当地想道。 然而,陡然发现儿子跟儿媳妇昵称的刘璐家长:“……” 她被这个惊天大消息炸了一跳,好一会儿之后冲进了他的房间:“女朋友?什么女朋友?京城谁家的?对方父母知道吗?她家里做什么的?” 一连串的问题给薛继鸣轰的一愣一愣的。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她家里做什么我没仔细问,但她不是京城人,老家好像在旁边的笋县。” 笋县是什么地方? 假如有一天,京城愿意扩充二十环,辐射周边的落后贫困地区,可能这个地方勉强会被考虑进去。 刘璐听了差点晕过去,也不去问他关于赵荷的信息了,脑子里已经给这对感情判了死-刑。 “不行!绝对不行!” 薛继鸣看着她斩钉截铁否定的样子,也不忙着按手机了,只是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妈妈,你还没听我说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为什么这么着急下定论?” 这还用听吗? 刘璐满脸的不接受。 “不行就是不行。” 薛继鸣被她这样完全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的态度弄的也有些窝火,直言道:“如果我一定要继续呢,如果我告诉你,我甚至打算以后跟她结婚呢?” 什么? 他居然都想到了结婚? 在儿子要娶乡村灰姑娘的打击之下,刘璐连自己一贯的好声好气都忘了,苦口婆心地说道:“妈妈好不容易才嫁进薛家,不是为了让你娶这样的女人!” “她的家庭根本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这样努力许久,才为你挑选出的这样的出身和包装。 薛继鸣眼中露出几分错愕。 也许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决心,刘璐才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语,但这向来是她羞于在这个家里提起的东西,毕竟…… 并不光彩。 话音落下之后,她在自己儿子的注视中稍稍有些心虚,像是亲手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出来,由此向对方说: 你没有什么可以指摘我的地方,因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努力换来的。 你也是帮凶,所以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薛继鸣有无数的话语堵在喉咙里,但他身为人子,却一句都不能说出来。 他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刘璐,眼中有些受伤的意味。 忽然间,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轻笑。 正在沉默中僵持着的母子回过头去,看到了出来倒水的女生,单薄的身躯坐在黑色的轮椅上,被那颜色凸显的更加瘦弱。 手里捧着的白纸杯,不知跟她的脸色相比,究竟哪个更白。 明明是这样一副孱弱的样子,偏偏她停止了脊梁,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刺破了眼前这碍眼的一幕。 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抬手喝完了纸杯里的水,操作着轮椅转身离去。 然而她留下的那声笑,却像是抬手往刘璐脸上盖去的一巴掌,扇的她火辣辣的疼。 像是在问她: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费尽了心机,才夺来的这一切。 也想是在提醒她,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并不是无人知道,受害人一直都在这里看着她。 那是她抹不掉的原-罪。 刘璐撑不下去了,匆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丢下一句:“总而言之,你不许再跟那个女生有来往,我会把这个事情告诉你爸爸,他也一样不会支持你。” 如果失去了薛承的认可,那么赵荷就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进薛家。 薛继鸣一直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跟前,站在房间内,看着面前长长的走廊,一时间有些不得其法的着急。 “吱呀——”一声。 轮子突然刹车的摩擦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薛继鸣愣了一下,赶紧放下手机,朝客厅的方向快速冲去,与此同时,听见了周围帮佣着急的声音“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所幸,那人摔得不太重,只是对周围人摆了摆手,重新被抱上轮椅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 “薛承那里,你不用担心。” 她语气很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配上她被人七手八脚重新抱上轮椅时的画面,尤其是那双无力垂在地上的细腿,便显得很没有说服力了。 薛继鸣捏了捏身侧的拳头,下意识地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是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这太苍白了。 他站在三尺之外,面上是局促不安的神情,直到看见那人愣了愣,而后对他摆了摆手,像是之前咖啡厅门前时一样。 薛继鸣又问了一句:“疼吗?” 当年的车-祸,还有刚才的那一下摔跤,一定都很疼吧。 花白禾被这便宜弟弟一关怀,心中泛起暖意,只对他挑了下眉头,摇了摇头,没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其实忙着跟久不出现的系统吵架。 此刻系统正在花白禾脑海里大肆嘲笑: “接着漂移啊,老司机。” 花白禾语露威胁:“看来你是想让我给你展露真实的实力,行,我们一会儿床上见。” 系统的笑声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薛继鸣目送她被保姆送回房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感情的事情,他知道这是别人都帮不上忙的,虽然不知道薛苓打算怎么做,但他决定趁着明天白天跟薛承直接坦白。 薛继鸣整个晚上都在思考第二天怎么说服薛承,一夜辗转反侧。 …… 次日,早餐桌上。 薛承拿着个平板在看国外的科研成果,一心二用地吃着早餐,背景的电视还在放国际频道的新闻。 直到刘璐最先有动作。 因为薛承投身科研事业,项目弄起来几个月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情,还好今年过年赶上了好时候,手头恰好在新项目和老项目的交接期,最近也多是学术论坛和沙龙,以及参加国内外的研讨会。 昨夜薛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了,因为不想打扰妻子睡觉,他直接在书房凑合了一晚上,也就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跟家人沟通的机会。 刘璐清了清嗓子,准备先从别的话题入手,正想开口问他最近忙不忙,结果对面忽然响起来了一声: “爸!” 开口的是薛继鸣。 花白禾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多喝了一口燕麦粥的功夫,薛继鸣就能抢过话头,一副跃跃欲试要跟自己的父母坦白恋情的即视感。 系统在她脑海中疯狂催命: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先放下勺子!” 花白禾赶紧往嘴里多塞了一口,毕竟她怕自己吃完了这口,今天就没饭吃了。 薛继鸣成功引起了薛承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从平板上挪开,关掉了那篇没有任何实验进程的猜想,抬眼看了过去: “嗯?” “我有个事情要说。” 薛继鸣还待开口,旁边却有一个声音抢了白。 所有人的目光成功转移到了在场最瘦弱的那人身上。 薛承抬手对小儿子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探究的目光看向花白禾,开口问道: “你要说什么?” 这可真稀奇,从来对家庭话题只会不屑一顾的人,如今竟然要主动宣布什么事情。 薛承以为她是最近被家里和谐的气氛所打动,身上的戾气被磨消了,毕竟最近家里太平了很久。 但事实很快证明,这位薛家家主想的太天真了。 花白禾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抬眼觑向他,然后像是说‘我吃完了’一样,说了一句: “我是个同-性-恋。” 比起上个世界的同-性可婚背景,这个世界的华国虽然保留了许多良好的传统,但是在婚姻方面却并未放开多少,在国外叫嚣着同-性婚姻通过的时候,国内的这个情况仍然属于少数。 毕竟宋朝的时候,程朱理学都发展到了‘存天理,灭人欲’的地步,如今的世道虽然纠正了不少儒学发展过激的风气,但总的来说,还是没有放的太开。 花白禾的这句话一出,整个饭桌上的人都沉默了。 薛承以为自己还没听清楚,拿着筷子顿了半天,问道: “你刚说什么来着?” 是他年纪大了耳鸣吗? 花白禾张了张嘴,旁边的薛继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不知哪来的胆子,突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对薛承飞快地说道: “不是的,爸,姐姐是乱说的,她只是想帮我,因为我和学校里的一个女同学在一起,她怕你们不同意,才故意这样讲的。” 被捂住嘴的花白禾:“……唔唔唔?” 不是! 底迪你想多了,我就是想通知他们一声而已,我没有在乱讲!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薛承脑子里已经把那句话过了好几趟,再迟钝的大脑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对薛继鸣摆了摆手,“你松开她——薛苓,你刚才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薛继鸣赶紧对周围的人使眼色,将花白禾的轮椅往餐桌外推了推,而后自己上前两步挡住了父亲的怒火: “爸,消消气,消消气,我姐是乱说的。” “不,我是在认真地告诉你们,今天的话我绝不会收回。”花白禾扶着轮椅,被佣人们推的飞快,回嘴的速度也不慢。 薛继鸣头疼得转头敷衍她:“是是是,你可认真了。” “薛苓!你们把她给我放下——你有本事给我回来,我今天不把你逐出家门,我这名字就倒过来……” “爸,冷静!冷静!一把年纪了,注意血压,别生气啊,人生有缘才相聚,气死自己谁如意,你说是不是?”薛继鸣安抚完远处那个,还要安抚面前这个。 旁观的刘璐:“……” 她不是很明白,怎么状况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尤其是小儿子,还在旁边见缝插针地补充说明:“爸,真的,我姐都是因为我要跟一个女同学在一起的事情,才会——” “我管你什么女朋友,爱谁谁,你把薛苓那个大逆不道的家伙拉出来!” “好嘞,那我当你同意了啊爸,我过年把她带回来——哎呀我姐这就是随口一讲,你不要跟她一个伤患较劲。” …… 不出几日,薛家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小区。 “你们知道吗?那个薛苓又闹出新笑话了,嘿,真是不嫌给薛家丢人的。” “唉,有什么办法,他们家那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可不就成天奔着气死老承去的吗?” “我要有这么个女儿,我早就掐死了。” “也不知道她这是被谁给带的……” 小道消息飞的满天都是,让林婉秀来江家的时候,都偷偷拉着江雪在房间里说起这个,顺便八卦了一句: “哎,她真的好有勇气,居然敢直接承认这个事情,这么想想,她未来的对象还挺幸运的……” 能跟这样勇往直前的人在一起。 林婉秀咂巴了一下嘴:“我居然觉得有点羡慕她未来对象?” 虽然她和男朋友门当户对,但就是这样,两人的情感里都不能说没有坎坷,对于那些小众群体来说,遇见的问题肯定比她更多。 但是薛苓自己先扫平了一些阻碍,这点她还是很佩服的。 接着,她听见了身边的人笑了笑,而后蓦地正了正表情,对她开口道: “嗯,你可以开始羡慕了。” 林婉秀:“……???” “这跟你有关系吗?”她匪夷所思道。 “我就是她未来的对象。”江雪直白道。 两人的聊天是在客厅角落里,彼时还有其他的同辈在聊天,林婉秀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发现客厅里一静。 原来大家刚才碰巧都安静的时候,听见了她说的八卦。 她还在窘迫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那人冲那一堆神色各异的伙伴们坦然道: “你们可以开始羡慕我了。” ※※※※※※※※※※※※※※※※※※※※ 众人:“……???” 羡慕个锤子? 完了,我们家也疯了一个。 * 林婉秀(大开眼界):有的人为了脱单,真的是什么对象都下得去嘴啊…… * 改了改结局,辛苦大家再看看hhh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八) “听说了吗?就在前些日子,江家最有才华的女儿, 被她父亲大过年的罚去闭门思过……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啊, 脑子里都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江雪吧, 是啊,街坊邻里都是看着她长大的,是个伶俐的孩子,怎么就闹出这种事情来了?” “哎, 还不是有的人, 自己当了害虫,一坏坏一代……” “且看着吧, 这事儿还不知薛、江两家准备怎么收场呢。” 邻居们茶余饭后的闲聊在短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几个小区,让花白禾想不知道都难。 但她本人表示对此毫不知情, 尤其是刚跟薛承出-柜的那天, 为了避免被他念叨,那日从早餐开始, 花白禾就进了屋没往外出。 结果在屋子里吃了两天零食之后,存货宣告殆尽,她不得不趁着薛承上班的时候,推着轮椅出门觅食, 正遇上被刘璐拉着出门买过年衣服的薛继鸣。 对方刚走出走廊, 视线内闯入了她的身影,步伐跟着一顿。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看见前面的刘璐在玄关处换鞋, 薛继鸣半道上拐了个弯去到花白禾的跟前, 半蹲着身子,对她小声说道: “姐,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跟爸说的是开玩笑,为了帮我吸引火力,原来都是真的!” 花白禾有听没有懂,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来。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本来说的就是真话。” 薛继鸣对她比了个大拇指,脸上自然跟出了三分笑:“厉害啊,难怪我说最近江雪怎么老来我们家,原来你们俩……啧,佩服,不过最近她家里都对她禁足了,你也别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出现在江家人的眼皮子底下。” 说着,他抬手挠了挠脸,思索几秒又接到:“但你要是实在想跟她见面,我年后帮你想想办法吧。” 花白禾:“……” 明明这便宜小老弟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为什么凑在一块儿她就没法理解了呢? 她这出-柜,跟江雪有什么关系??? “继鸣,快点啊,你这还什么衣服都没买呢,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合适的,你在屋子里磨蹭什么呢?” 玄关那头传来催促声。 薛继鸣轻拍了拍花白禾膝盖上的毯子,给她丢下一个‘你懂的’眼神,起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嗯,来了。” 花白禾下意识地抬手想拉住他。 哎不是,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实在想跟她见面”? 但薛继鸣转眼就迈着大长腿离开了,不多时,家中大门开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室内重归安静。 花白禾慢慢地抬头看向旁边角落里站着的帮佣,正好撞上对方暗中观察的目光,她沉默了几秒钟,启唇问道: “谁能跟我说一下,江雪那边……是什么事情?” 听见她的声音,周围的帮佣们面面相觑,纷纷对视一眼之后,明白了她这是想偷偷打听江雪的消息,半晌后一个年轻的小女生怯生生地开了口: “自从小姐您跟先生吵过架之后,消息就在这片小区里传开了,等事情传到江家那边,听说正好是江家的小辈们在小聚,江雪小姐当场就承认了她跟您的关系。” “原本这只是小辈们知道的事情,但不知哪个晚宴时喝多了,起哄着让江雪小姐请客,周围长辈问起怎么回事,有人嘴快,就把事情给说出来了,这事情闹的挺大的,我有个朋友在那个酒店当侍应生,就把这事儿告诉我了。” “后来事情传的到处都是,什么样的流言都出来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您俩的关系。” 花白禾抬手扶了扶自己的脑袋,另一手比了个打住的姿势: “等等,我头有点晕——我俩的关系?我跟她什么关系?” 怎么她这就闭关两天,出门就有了对象了呢? 花白禾整个人脸上都是大写的懵。 她的反应让薛家的这堆帮佣也是不解,暗暗对眼的时候,视线里又有了新的内涵: ‘你猜小姐这是真的还是装的?’ ‘怎么回事?是小姐跟人家在一块儿不负责,还是那江家小姐在乱说?但是这事儿闹的这么大,不像是假的吧?’ 帮佣们都有点糊涂。 但花白禾却发现自己接收到了好几道‘你好渣啊’的目光。 花白禾:“……???” 她无言半晌,操控着自己的轮椅重新转了个弯,调转了方向,又缓慢地驶回了自己的屋里,对外头的人摆了摆手: “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目送着她原路返回,拧上门把手的时候,她又用那种沉重地、不知在为谁默哀的语气转过头来慢慢说道: “还有,你们给我去厨房点只窑鸡过来,配一杯奶茶,还要草莓布丁和拿破仑蛋糕。” 她要化悲愤为动力,吃饱了再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五分钟后。 喷香的鸡肉味在卧室里弥漫,浸透皮肉的酱汁风味十分浓郁,香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捏着人的鼻子在这只窑鸡前沉沦。 花白禾带着塑料手套,怒而撕鸡。 扯下来一只鸡腿之后,她对系统说道:“讲个笑话,我有个对象,但我自己不知道。” 系统对她表以三秒钟的同情。 花白禾咬下一口嫩滑的鸡腿肉,摇了摇脑袋:“古有孔母出门游历,踏过巨人脚印,有感于天地灵气,继而受孕生下圣人;今有薛苓愤而出柜,为表决心闭门不出,一片真心日月可鉴,以致国家分配对象?” 不然怎么解释这个江雪小朋友梦游一样的操作? 花白禾记得自己跟这人就只有几面之缘的关系,撑死就被她撞破一次不可告人的活动,再拜托她给自己扔了下垃圾,怎么、怎么就成她对象了? 花白禾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自己被碰瓷了。 心里有点急,又有点生气。 恰在这个时候,手机‘叮咚’了一声,提醒她有人找。 花白禾的愤懑顿时卡了壳,低头一看,是那个‘流萤’:“我听小雪说了你的事情,现在在家里还好吧?” “要不要我找人偷偷给你送饭?” 花白禾一看,这来的正好,她还有话要问:“薛承不至于饿死我,不用担心,我就是有个疑问——请问你的朋友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成我对象了?” 她一边敲字,一边纳闷: 这江雪跟流萤还真不愧是朋友,物以类聚,都对自己有意思啊? 流萤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开口道: “你的事情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不太好听,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有点生气,想为你说话,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花白禾:“……?” 虽然手上敲着问号,但花白禾心中却已经冷静了许多。 外面的人会说她什么,她心中自然有数。 无非是说她从小家教不错,可惜后来太过叛逆,长成了谁也不敢管的野孩子,要么是说她自甘堕落,要么是说她不思进取。 这次的事情出去之后,她早知道自己会成为整个圈子里的笑柄。 但这些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再难堪的境遇她都见过,何况这只是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她在意的,只有薛继鸣头顶的进度条。 其他,都不重要。 而江雪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高调宣布的事情,就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你们不是觉得,只有那些在你们看来是垃圾的人,才会选择这条道路吗? 你们不是嘲笑薛苓是因为家里没教好,才要这样丢进薛家的颜面吗? 不是这样的。 这不过是大多数人爱吃萝卜青菜,我独好这口炸肉,仅此而已。 与教养、与身份,通通无关。 花白禾一时失神,等注意力挪回的时候,屏幕上跳出的最新内容是流萤问她: “你……不喜欢江雪吗?” 明明按理说,这两人该是情-敌关系,花白禾却不知怎么没听出几分雀跃,反而试探的意味居多。 她又撕下一片鸡腿肉放进口中,鼓动腮帮子的同时,视线却凝在上头的那句话当中。 不喜欢吗? 花白禾问自己。 继而她扯了扯自己的唇角,直到把手头的这只鸡腿消灭完毕,才扔下骨头,褪下右手的手套,在手机屏幕上动了动: “小屁孩,谈不上喜不喜欢。” …… 此刻的江家。 江雪正独自在房间里坐着,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那句话,她漂亮的眉头不由拧了拧: 小屁孩??? 她现在的身份,只比薛苓小几个月而已! 尊严受到挑战,江雪的眼底逐渐酝酿出危险的情绪,胸口一片气闷,恨不能插着翅膀飞到薛家,让某个人哭着喊她姐姐。 正当时,“咚、咚”两声轻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江雪敏锐地朝外头看去,见到自己的窗外趴着个人,正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她有些惊讶,自己的房间可是在三楼。 江雪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把自己的窗户朝内拉开,对外头一个笑的阳光灿烂的同龄男生高渐疑惑道: “你……怎么来的?” 高渐指了指自己腰间系着的安全锁,又让她看了看旁边另一家阳台上晾衣服的栏杆,将手里的食盒一股脑塞进她怀里,小声道: “雪姐,我之前宴会上喝多了,这嘴欠打的很!” 男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继续压低声音:“听说你最近被家里禁足了,为表决心还在绝食——唉,身体要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做斗争,我今天特意去旁边的京城饭店给你打包的特色菜,你趁热吃吧,吃完把垃圾给我就行。” 江雪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又看了看他脸上那惭愧的赔笑。 半晌后,她转身将手头的这份热乎乎的食物放到桌上,因为是高档饭店的食品,盒子还带保温作用,一时半会儿凉不了。 而后,江雪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很淡定地走过来递给他: “你来的正好,这是阳河早上给我送的,你替他还一趟吧。” 那日参加晚宴的小辈许多,面前这个高渐和江雪所说的江阳河都是起哄的人群之一,最近这些男生各个对她身怀内疚,轮流锻炼蜘蛛侠的技能,就为了给她送饭。 听林婉秀说,小区旁边的攀岩俱乐部最近还多了好几个钻石会员——也不知道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男生看到那盒子,不仅没有半点诧异,反而眉开眼笑地对她保证: “哎,雪姐你放心好了,你不耽误自己的健康就行——晚上我再压着老四老五过来给你赔罪。” “秀秀跟我说了,她们今天晚上会让家里长辈来劝劝乾叔,你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江雪:“……” 这种仿佛她正在接受改造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高渐没注意到她脸上的无奈,揣着盒子正想走,不知想起来什么,又回头对江雪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对了,雪姐,我忘了说了,祝你和薛苓百年好合。” 说完他就踩着空调机下的那片承重水泥,轻松地摸到了旁边的阳台,三两下翻身进去,消失在了江雪的眼前。 江雪耳边还回荡着他那句百年好合,原本眼底的那些黯淡尽数消失,化作了一片暖融融的笑意—— 这话,她爱听。 反正她是不是小屁孩,总有一天能亲自向对方证明。 …… 新年的脚步一天天近了。 从小年开始,各家各户就开始忙着采购、打扫卫生,许多人家还要回家进行送神仪式,以及祭拜祖先和宗族祠堂。 关于薛、江两家的流言慢慢被柴米油盐的闲聊所取代,各家对今年鸡鸭年货还有大牌衣服的价格挪过去了更多的关注,于是最终,这件事终究只有两家人去共同面对。 幸运的是,江乾和薛承并不在同一家单位上班。 否则这二位家长若是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不好哪天就要质问对方: 说!是不是你女儿把我孩子给带坏的! 饶是如此,两家人最近的气氛也有些不太对盘,听说那江乾就成日里拉着薛小叔薛合,明里暗里地打听,这个薛苓究竟是个什么病-毒人格,怎么还带传染的? 传染也就算了,怎么还靶向传染?专门挑着自己家的青年才俊下手? 薛合也很无辜,他平日里去自己大哥家十回,能有一回见着薛苓人就算不错的了,其他时候,他估计薛苓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叔叔。 于是他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友的这个问题。 江乾那个愁啊,之前因为家庭合睦、儿女有为,本来生活极其得意,让他比同龄人都少了许多操心的事情,模样看着十分年轻,纵是在单位也有很多小姑娘乐意向他请教问题。 但这事情一出,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能从自己的枕头上发现许多根早夭的黑发。 一夜间,中年危机就光顾了他。 江乾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叛逆期迟到十年的女儿谈心。 他愣是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孩子,她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为此,向来健壮如牛的他终于决定去单位医院看一看心理医生,想知道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该怎么带女儿治疗比较好。 对方初时还以为他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虽然上班的时候了解过这个单位的所有人员,但是很少见到江处长过来,这会儿喝着下午茶突然见到他登门造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两人愣了几秒钟,那医生才注意到江乾脸上的愁苦,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迎了过去: “江处长,这是怎么了?” “小王啊……”江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直到跟着他进去坐下了,才酝酿着出口了自己的话。 他说:“你对同-性-恋怎么看啊?” 小王一听,顿时联想到这些天单位里那些风风火火的传言。 他也没多说,只从旁边的架子上抽过了几本书,对领导笑了笑:“江处,我知道您这会儿心急,但这个问题,我们确实得深入了解一下——” “我说了也不算,这里有一本专门解释的这个现象,下面一本是关于各国对这个现象接受程度的民意调研,还有几本相关的,您可以挑着先看看。” 江乾本意上是来做个咨询,结果突然被塞了这么多的书,所幸他是个搞学问的,不然这会儿估计是一脸懵。 他低头看了看书,又抬头看了看冲自己微笑的小王。 最终憋出来一句:“行吧,那我回去看看。” …… 年三十的那天晚上。 薛家的年夜饭饭桌上坐了许多的亲戚,几乎整个家族的人都来到了薛承家里。 往日一家几口坐着显得有些空旷的大餐桌周围,现在总算热热闹闹地挤满了人,薛继鸣本来跟其他表亲们一块儿聊天,忽然听见手机响起来,他拿过一看—— 是赵荷给他发了个视频邀请。 “哎继鸣哥,这马上就到呈呈的节目了?”有人看他离开,指着电视上那个过年节目,问了他一声。 薛继鸣冲那人笑了笑,随口回道:“他没问题,前段时间还给我看了稿。” 然后就迅速拿着手机回到了房间,美滋滋地跟对象打跨年电话去了。 一直等到亲戚们在外头喊开饭,他才从房间里出来,正看见有人给花白禾提前送餐——因为她向来不乐意应付人多的场面,薛继鸣凑过去扒着门问了一句: “姐,江雪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过来呀?” 花白禾听见这话,拿着筷子的动作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他脸上的春风得意,半晌才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 薛继鸣:“……???” 这怎么还能不知道呢? 他看了看花白禾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们吵架了?” 花白禾用勺子捞了个酒酿丸子,慢吞吞地说道:“这是个好问题。” 然后在薛继鸣茫然的神情里,她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你猜?” 薛继鸣:“……???” 不知道为什么,越临近过年,他感觉自己姐姐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 想了半天,他只能将这个归结成是对方在每年过年看见亲戚人多,就要发作一回的‘过年综合症’。 薛继鸣对她的状态表示了理解,并不在这里堵她的枪-口,脚下迅速往后一退,抬手抱拳: “打扰了。” “告辞。” 他反手帮花白禾将门给带上了。 …… 门内。 花白禾嚼着嘴里的酒酿圆子,试图靠着这碗小吃一醉解千愁,可惜…… 这里头酒放的太少。 直到吃的碗底朝天,花白禾都清醒的很,她将空碗推到一旁,单手托腮,两眼放空地对系统说道: “统儿,你说,等她来了,我该怎么样委婉而不失礼貌地拒绝她对我的追求?” 系统看了花白禾这么多个世界,头一回见到她要拒绝来自一个美人的追求,顿时感动不已,声音都带上了颤抖模式: “只要是拒绝,怎么样都行!” 花白禾迅速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拒绝了江雪,即刻投入流萤大大的怀抱,你看这操作怎么样?” 系统:“……” 系统:“…………” 它是谁?它在哪儿?它刚说什么来着? 花白禾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又伤害了一次系统,她这段时间闲来无事,靠着福尔摩斯般的观察力,浏览了关于流萤的一切消息,甚至还进她的空间里看过。 不论是围脖、读者群,还是她的空间里。 所有的地方都没留下过她有对象的痕迹—— 不过,花白禾对于江雪所说的,‘流萤曾暗恋过一个人’这件事表示很有兴趣。 但愣是没找到关于那个人的一星半点的记录。 这人可真是……能藏。 要么是那个人被她一直放在心底念念不忘,要么就是她早就从这段情感中走了出去。 花白禾决定,等看到真人的时候,再当面试探一下。 系统从内伤中缓过劲儿了,这会儿问了花白禾一句: “我看你是铁了心,想谈恋爱了,是不是?” 花白禾指天发誓: “那绝不是的!我这不是自己行动多有不便,想建立个互帮互助小组,共同建设和谐社会嘛?” 系统头一次听见有人能把‘炮-友关系’说的这么文明。 它沉默了半晌,匪夷所思道:“你在原本的世界里也这样吗?” “我的意思是,扫-黄打-非小组怎么还没把你抓进去?” 花白禾大言不惭:“可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她说完又哼哼了一句:“不知道某些系统现在是不是会很后悔,毕竟当初它要是不搞-残我的腿,导致我的娱乐活动受限,现在也不用在这里担心我对年少无知的小女孩儿伸出魔爪了。” 系统冷冷地笑了一声。 “是啊,”它说:“所以下个世界我们再见。” 花白禾:“……???” 她突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但是在跟系统打听下个魔鬼世界的信息之前,她手机上出现了新的消息。 是店里的经理给她发的今日营业额。 花白禾看着上面的六位数,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立刻拿起手机问道:“今天又来大客户了嘛?” 她决定接下来针对这些高级客户,推出一些特别的服务—— 比如每月在这些超级vip里面抽一个人,赠送一些新品体验试用,一来可以等客户反馈,改进产品引进类型,二来也能够拉近和客户之间的感情。 她说着就把自己的想法往上输入,林林总总写了好多,才重新拉回页面,去看刚才经理的回复: “不是,这次还是您的朋友,就是上次来这边大批量下单的那位。” 花白禾愣了几秒钟,才想起经理说的人是流萤。 如果这个流萤大大,真如她所说的,是个单身…… “那她可真是个狠人。” 花白禾喃喃道。 自己顶多也就是买些小打小闹的入门产品,这流萤可真是……什么都敢往自己身上招呼? 骚不过,自己这个天然断腿的都骚不过啊。 花白禾霎时间清醒了,干脆利落地对系统说道: “请允许我真诚地为之前的龌-龊念头向你道歉,爸爸,我保证,在这个世界,无论是流萤还是江雪,我都绝不会动她们一根指头。” 系统现在不是很敢相信她,语气平平地问了句: “是吗?” 花白禾猛点头,非常诚恳地说道:“真的,你信我,两p相遇,必有一伤,我跟流萤不、合、适。” 何况这还是个看上去超级喜欢玩抖m游戏的小p? 系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 花白禾沉默了一会儿,换成了人话:“意思是,我和流萤躺在同一张床上,可能会默契地开始玩‘123木头人’的游戏。” 谁都不想当第一个动的。 系统:“……” 它一个未成年系统,每天究竟都在经历什么啊? 它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好、好吧,反正,我可以把这个当做好消息,对吧?” 花白禾沉痛的点了点头。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她注定只能孤单地一个人走下去。 …… 托经理的福,花白禾对流萤的那些念头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过年期间整个一清心寡欲的状态。 直到江家人上门的那天。 按理说,在这个年节当中,江家是绝不想跟薛家的人扯上一分一毫关系的,甚至在菜市场买把青菜,都拒绝去对方造访过的摊子。 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幕,纯粹是因为江乾熬着夜把小王医生给的那些书都给看完了。 他大晚上的,在房间里静坐了许久,其间好几次被妻子劝说去睡觉,愣是固执的没动,直到最后两夫妻在里头相对抹泪。 第二天,他走进江雪的屋子里,对她开口说道: “你……也别成天在屋里吃外卖了,大过年的,出门走走吧。” 江雪绝食的真相被发现,半点脸红的意味都没有。 只很坦然地回道:“去哪里?” 江乾瞪着一双熬夜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说道:“除了薛家,你还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吗!” 江雪愣住了。 她察觉到自己眼眶里浮出的热意,半晌后接了一句: “爸,谢谢。” …… 大年初三。 江乾和薛承两位老父亲,坐在薛家的客厅里,面对面喝着茶,双方的脸臭的仿佛在喝马尿。 以至于冲茶的薛继鸣一度以为是自己拿错了茶叶,导致两位家长对他的手艺如此不满。 最终还是江雪先打破了沉默,对江父开口道: “爸,我先去看看苓姐……可以吗?” 本来话到薛苓那儿就收了,却因为想到江乾今早的表情,后面硬生生又加了一句询问。 江乾一听,心中还是忍不住来气。 自己这都上门了,从进屋到现在,愣是没见着薛苓出来,这是什么个态度? 他有心说不许去,结果旁边的薛承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去吧。” 江乾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这位先生,江雪是你女儿吗??? 江雪也没管他们两个大男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起身就往花白禾的房间里去,也许是她跟花白禾的关系众人皆知,就连门口的保姆都没有再拦她。 伴随着门把手被拧开的轻轻声响。 里面书桌边有个女生转过轮椅,神情淡定地看着她:“来了。” 江雪反手关上了门,目光与她对上,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才对花白禾点了点头道: “嗯,我来了,苓姐。” 花白禾坐在轮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不着急问她这漫天流言的事情,但江雪已经主动开口了: “抱歉,前段时间拿你的事情当引子,跟家里出-柜。” 花白禾摇了摇头:“没关系。” 她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家里解释清楚?” 江雪迈步朝她走去,手放在兜里的眼镜上,她今天没戴隐形,所以并不能将对方的模样看的分明,除非凑得更近些。 她这是被遗传的近视,后天努力控制着阅读习惯,也只能让度数不再加深而已。 花白禾也没从她的身上感觉出什么侵-略-性,也就没管她的动作。 “解释……”江雪细细地咀嚼了这两个字,直到走至花白禾的跟前,才慢慢道:“如果,我不打算解释呢?” 她俯下-身,单手撑在桌上,朝轮椅上的人稍稍偏去,脖颈里芬芳沉沉落下,沁入那人的鼻翼间。 “从一开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我就被苓姐吸引了。” 江雪抬起手,将薛苓肩侧的一缕头发慢慢地挂到她的耳后,微凉的指尖碰到温软的脸颊时,成功让身下人往另一侧缩了缩。 花白禾疑心这人是不是有第二重人格。 每次跟她隔了点距离的时候,这人就温润有礼,一旦凑的稍微近了点,随时随地会发作的危险就会从每个毛孔里雀跃着往外冒。 她僵了僵,直言道:“我对你没有兴趣。” 江雪半点也不担心,问了一句:“那你对谁有兴趣?流萤?” 她甚至做好了花白禾一旦点头,她就摊牌自己身份的准备,然而—— “不啊,我对她也没兴趣。” 花白禾的话语在室内响起。 江雪的动作停住了。 她直直地看进花白禾的眼睛里,开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一看就不会玩,而她,一看就太会玩了。 花白禾暗自叹气,心道这两人要是能中和一样,那就好了。 她还没开口,江雪就接了下去:“苓姐不喜欢我,是因为我这样子,显得太无趣了,是不是?”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江雪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刚出口,就消散了,差点让人捕捉不到。 她直起身来,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五指从前额往后捋,柔顺的黑发从她的指缝里穿过。 “正好。” 她说:“我也腻烦了总是要在苓姐面前装成乖乖女的样子,我到底能不能让你满意,还请苓姐亲、自、尝、过、再、说。” 末尾的几个字辈她咬了重音。 与此同时,她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皮筋,将脑后的头发轻松缠了几圈束起,又从兜里摸出了自己常用的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 俨然从之前那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变成了……斯文败类。 花白禾被她的大变身给吓了一跳,疑心这人是不是个变形金刚,就看见她抬手挑起自己的下颌,凑近眯了眯眼睛: “这样果然舒服很多啊,能把苓姐这幅脆弱又可怜的样子看的清清楚楚……不知道等会儿苓姐哭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这么漂亮?” 花白禾颤颤巍巍地喊系统: “统、统统儿,她的眼镜里是不是住了什么妖怪,为什么戴副眼镜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这么鬼畜?” 系统也被这一代才女的二人格给震惊了: “不、不知道啊。”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哎,还好我喜欢。” 系统:“……” 完球,又来了。 花白禾刚想张嘴说话,嘴里被对方从兜里摸出个圆球塞了进去。 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想说点什么,却已经晚了。 …… 十分钟之后,有人敲了敲门: “小姐,已经到了午餐时间,您今天是打算出去吃,还是让我们拿进房间?” 花白禾眼角挂着泪,不停地‘唔唔唔’出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人,黑色的眼睛里蒙了层水雾,像是河涧里的黑色鹅卵石,被水浸过越发圆润剔透。 江雪一手伸进了她盖着的毛毯中,另一手揩了揩她的眼角,贴近了耳朵: “嗯?苓姐说什么?” “不行啊,你老是这样跟我撒娇,我根本听不清你的话呀。” 花白禾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说话,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而外面的敲门声已经越来越急促了。 江雪叹了一口气,凑到她耳边说道: “你也不想被人看到现在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吧?那你答应我,要好好地说话哦。” 花白禾差点被她那副哄骗小孩儿的语气骗到,但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只能对她迫不及待的点头。 直到口中重获自由—— “不用午餐!我这里有吃的,江雪也不用,你让他们自己吃吧!” 江雪满意地替她擦了擦额间的汗,夸了她一句:“真乖,苓姐接下来还想玩什么,我陪你呀。” 花白禾内心激动的猛点头,面上却是惊恐地拼命摇头。 江雪歪了歪脑袋,问道: “啊,不喜欢这个尺-寸吗?可是你上次明明玩这个玩的很开心啊,好吧,我们换一个吧——但是在换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说:“现在,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流萤啊?” ※※※※※※※※※※※※※※※※※※※※ 传说中的死亡命题来了。 请看花白禾如何回答。 以及,江雪同学终于绝望了,她放弃了摊牌的打算,开始了……精-分玩法,恭喜。 * 霸王票感谢慢吞吞地来: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今天的大家都是整整齐齐的!很好!一家人了! 感谢lnd2014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你!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哇哦~日常双投!优秀! 感谢皮卡丘2002628扔了1个火箭炮!不愧是我喜欢的皮卡丘!电力十足!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感谢!抱住你prpr舔!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地雷!这是一个超级大学霸!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花花小可爱!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你爱我的我懂! 感谢凌墨扔了1个地雷!哇哦~ 感谢玄衣扔了1个地雷!好的收到!爱你!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你今天应该汪汪两声!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看来这波操作灯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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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白禾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了一个多么危险的问题。 她只是为江雪这样真情实感地吃醋感到诧异。 花白禾张了张嘴,既没回答选项一, 也不青睐选项二, 张口就回了一句:“我更喜欢我自己。” 毕竟系统现在给她捏的脸都这么漂亮, 就如今江雪凑近她的这点距离,都让她恨不能从对方眼中映出的那方寸瞳仁中继续欣赏缩小版的自己。 正是平常镜子照得多,她几乎能想象出自己这会儿是什么样梨花带雨的娇美模样。 江雪脸上的笑意随着她的回答顿了顿。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唇角的弧度拉的更大, 眼中狡黠的笑浸到更深, 低喃道: “我明白了——” 她说:“苓姐是觉得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刺激,怪我还给你留了余力, 我会改进的。” 话刚说完,她重新将那个圆球堵进了花白禾的嘴里, 将她从轮椅上轻松打横抱了起来, 保暖的冬日毛绒拖鞋掉了一只,露出了那雪白的脚丫。 因为腿部常年不锻炼, 顶多是请专业的技-师上门按摩,她腿部的肌肉便不似常人那般发达,尽管皮肉匀称,那略显苍白的皮肉包着骨骼, 却怎么看怎么脆弱。 像是易碎的易碎品。 脚踝骨下是一片浅浅的阴影, 可见脚上没几分多余的肉,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肤覆盖着。 室内偏白的光落下来, 更是映得那脚踝莹白如玉。 显然, 江雪也对她这双使不上半分力的、看上去可任意摆弄的双腿十分有兴趣, 将她放到柔软的床上之后,下一步便若有若无地沿着她的侧身曲线,一路抚上她的腿弯。 而后,倏然握紧! …… 饭桌上。 薛承和江乾在听到帮佣传来的话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两人平常看着不过泛泛之交,结果等摊开牌之后,却是这样如胶似漆的状态,恨不能粘在一块儿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两位想法较为古板的家长,都觉得有点看不过去。 还是刘璐想到薛苓如今的状态,心中百转千回,不知出于什么立场考虑,旋即拿起了筷子,开口打破了餐桌上的沉寂: “吃菜吃菜,乾哥平日里没怎么来吧?现在正月间,也找不到什么能吃的东西,但我家里那边寄来的腌冬笋味道还不错,老薛平时就好这口,你也尝尝。” 江乾被主人家劝了,只能拿起了筷子,在刘璐的热情招待下,硬着头皮吃这一顿饭。 薛承面上无语,但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小女儿的叛逆心思,觉得自己再反对也是管不动她的,只能跟着拿起了筷子,闷头扒饭。 刘璐看着这两位家长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心中也稍稍定了些: 只要薛苓还这么荒唐下去,薛承这一脉的未来就不会寄托在她身上,到时候自己优秀的儿子与那薛苓长久地对比下去,还愁其他的薛家人不承认吗? 她算盘打得噼啪响,是整个餐桌上为数不多的愉快用餐人之一。 还有一个是薛继鸣。 今天江家人上门的时候,他还在担心江乾伯伯是不是这些日子在家里憋狠了,总算决定要上门讨个说法。 他心惊肉跳了许久,才发现人家这架势…… 怎么看怎么像是,想开了?? 薛承拿薛苓没办法,这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或许是当年事情的内疚感,或许是真的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去管教,总之除了最初的气愤之外,后来就有种听之任之的态度。 只要薛苓不再跑到他的跟前嚷嚷,他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但对于江乾,薛继鸣听说他因为这个事情食不下咽了好几天,后来更是说出要带女儿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这些流言传的满小区都是。 也不知道事情怎么顺利地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薛继鸣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米饭,脑海里回想起自己被母亲发现恋情的那一天,正好被薛苓撞见。 对方当时一边被人抱上轮椅,一边对他轻描淡写地说: 薛承那里,不用担心。 而后事实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薛继鸣的恋情在薛承那儿几乎没经受任何波折。 他特意挑了个薛承冷静下来的时间,跟薛承认认真真地交代了赵荷的事情,当时薛承正在书房里不知忙什么,听完之后安静了很久,鼻梁上驾着一副防辐射的眼镜,蓝光的镀膜镜片上闪过一堆细细密密的字。 直到薛继鸣试探地问了一声:“爸,您这是……同意了吗?” 薛承才一副恍然地模样看向他,安静了几秒钟,仿佛在回忆他牵头说过的那些事情,慢了几拍开口问了一句: “她在哪儿上学?也在京城大学?” 薛继鸣点了点头,似乎知道父亲接下来的问题似的,主动开口回道:“虽然她老家在笋县,但父母早年就出来京城这边打工,只是想老来归根,所以近些年才重新置办家里的房产,偶尔回乡下放松一下。” 薛承随意地点了点脑袋,好像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直到将手头带的几个助理实验报告挨个查完,再一抬头,发现薛继鸣还在自己的跟前: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 “爸,我和赵荷……”薛继鸣当时说完了赵荷的家庭背景,发觉自己说出的话就像是石沉大海,没得到父亲的半点反应,心中免不了打鼓。 薛承对他摆了摆手:“你做事向来有谱,我们薛家也不是什么规矩严苛的高门大户,只要学识匹配,人品上佳,平日里你们之间有话可说,别在感情方面胡来,闹出什么丑事给家里丢脸,这就够了,不像……” 他话说到一半,又没下文了。 但薛继鸣听着他仓促的结尾,却鬼使神差地在心中知道了他咽下去的内容。 ——不像你姐姐,不知分寸。 那一刻,薛继鸣就明白了,不论自己的姐姐是否真的如她在餐桌上所言那般,但她的的确确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不然,这种旁人巴不得藏的严严实实的事情,她为什么偏偏挑在那天餐桌上宣布呢? 薛继鸣回过神来,脑海里闪过许多人对薛苓的评价。 却没有一个让他觉得说到了点子上。 他总觉得,无论是当年车祸前的薛苓,还是后来性情大变的薛苓,始终都是那样一个心地善良、不改初衷的人吧。 她心中有一杆秤还未消失,所以她时时刻刻都记着——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薛继鸣想到这里,被兜里隐约的手机震动动静给打扰了。 他思绪跟着一断,注意力挪开,摸出手机,看到上面最新的消息。 小荷花:[图片][图片]你帮我看看,这两套衣服哪个比较好?我堂妹说都不错,但我不知道买哪套,或者你站在你父母的角度,看看他们更喜欢怎么样的? 薛继鸣唇边不自觉泄出几分笑意来。 与此同时,他头顶的进度条也悄悄地蹿到了‘50’这个节点。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助攻成功的事实,她在房间里被某人折腾了一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已经有些撑不住,发起了低烧。 江雪吓了一跳,花白禾这个玩疯了的却半点不在意,她甚至开始想象自己体内此刻究竟有多么火热。 光是想象,她都觉得江雪简直占了大便宜。 一次普雷,两种环境体验,这套餐简直血赚! 就在她在心中振奋不已,甚至都激动到颤抖的时候,那人正好凑上来亲了亲她的唇,额头抵在她的脑门上,感受到了比自己的额头略高些的温度。 江雪怔了一下,动作停了停。 不知是不是被眼前这人给撩拨了,她的声音显得有些低哑,含着浓浓的情-欲味道:“你发烧了?” 花白禾眨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听不清她问的是什么。 江雪却骤然清醒了过来,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脆弱,并不足以支撑自己这样长时间的戏耍和捉弄。 她急忙停下了这些动作,起身将床尾的厚被子扯了过来,将人捂的严严实实,把被角仔仔细细地掖好之后—— 江雪几乎是跳下床头的速度,进了洗浴一体的卫生间。 花白禾呈蛹状躺在床上,涌上来的欲-望正被半吊在空中,不上不下,整个人都有些不满,然而本该与她一同进行这项欢乐活动的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她目瞪口呆,低头骂了一句: “我靠,这时候尿遁???” 差评!!! 这是她见过的最没有服务意识的对象! 中途上什么厕所,很没情调的好吗? 她在心中怨念颇深,还是只能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强压下心底的急切,等着那人从洗手间回来。 约莫半分钟的时间过后,江雪再次打开了洗手间的门,人回来的同时,手上还有一条拧干了的热毛巾。 她眼镜上都沾了点水珠,也顾不上去擦,只三两下上了床,钻进被窝里,将花白禾身上的那些水渍全部擦干净,而后有些心疼地抱住她,又怕眼镜硌到对方,随手摘了下来放到旁边的床头。 而后小心翼翼地抬手抱住花白禾:“对不起,苓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生气了,我怕你不喜欢我,所以才这样的……我不想害你生病的。” 她话语有些放低之后的讨好意味,软软的,令听者仿佛一口吞了块柔软的果冻下去。 但显然花白禾早已过了被她蒙骗的时候,丝毫不买账,只是低低地问了一声:“结束了吗……?” 也许是她这会儿样子真的有些憔悴,苍白的脸上唯有脸颊处泛上不正常的红晕,温度在节节升高,让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眼眸仿佛对不了焦。 本就脆弱的脸庞,这会儿看上去好像要被高温烧化了似的。 江雪心中更是发堵,气自己情急之下的乱来,将她抱的更紧,点了点头道歉道:“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殊不知,她这话落下之后,花白禾眼神里的神采更暗淡了许多。 什么? 这给她整的不上不下的,不仅半点给她赔罪补偿的意思都没有,还跟她说以后都不这样了? 花白禾对她失望透顶。 她刚才都隐晦的脱口那句话,就是为了提醒对方: 继续!不要停! 然而,这人注定无法与她心有灵犀。 花白禾属于典型的没喂饱就浑身不舒坦的类型,于是也不想给江雪什么好脸色,对于这种不会挖掘发烧体质的人一万个不满,抬手就想去推她: “你走开……我不要你……” 她这会儿的力道就像是小猫挠一样,哪里推得动一个力气正常的人,自然,江雪不仅没被她推远,还顺势捞起她的手心,展开之后亲了亲。 “我不动了,我发誓,苓姐,你就让我在这里多陪陪你,好不好?” 花白禾要是这会儿是古代的皇帝,绝对就能生动形象地给她演示一下,什么叫做‘拔-屌-无情’。 她无比冷漠地加大了手头的劲儿,不愿意再浪费多余的一分温柔在江雪身上—— 既不能让自己快乐,还想跟自己亲亲抱抱举高高,想的美! 江雪见她皱着眉头的模样,心底仿佛被一只手揪的发疼,怜惜地在她浅粉的唇上亲了一口,低声道: “都是我不好。” 花白禾瞪着她,用眼神在质问:你他妈还知道自己技术不好?? 然后江雪就对她许诺道:“下次我一定不这样对你了。” 那架势,就差对她抬手发誓了。 花白禾窒息半天,选择对她翻了个白眼—— 鸡同鸭讲,没救了。 以后都不会对她这样那样的对象,她要来干嘛? 难道这江雪觉得自己能比她好看,更值得被贡起来? …… 花白禾绝望地在床上挺-尸。 直到某人仗着自己的力气大,舒舒服服地抱着她挨了几分钟,又去摸她的额头,总觉得温度比刚才更高了。 江雪意识到问题变得更加严重了,她也在床上赖不下去了,急急忙忙地起来,又是在花白禾的房间里翻退烧药,又是给她倒热水、量体温。 那妥帖周到的伺候劲儿,比薛家请的那些保姆都优秀许多。 以至于花白禾一度用打量的目光看江雪,暗中思索自己得开出什么样的价位,才能说的这位江家才女心动,降下身段来薛家给她当保姆。 彼时江雪正在喂她喝热水。 用的是小说里那些油腻情侣间的那一套—— 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口中,再渡给她。 察觉到花白禾偷偷打量的视线,江雪起身时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抚道:“放心好了,在你退烧之前,我都不会碰你了,苓姐你别害怕。” 花白禾:“……” 你这么一说,我就很害怕了。 她这废柴一样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不生病还好,若是真生起病来,绝对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类型。 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她休想再遇上对方这样兽-性大发的时刻。 花白禾掐指一算,觉得这生活实在没有奔头。 而发现她这样不高兴,系统就很高兴了! 它如今终于发现了给宿主设定辣鸡身体的乐趣,趁着花白禾对人生绝望的时刻,它就暗搓搓地备份下这个人设的成功状态,决定给下个世界的身份设定做借鉴。 花白禾隐约听见了自己脑海里响起的歌声: “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继刚才被江雪的宣誓气的差点撅过去之后,她再次被系统气到哽咽。 花白禾:“……” 她刚想开口骂人,忽然感觉到身下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往体外流淌。 经过了几个世界的磨练,她对这感觉并不陌生—— 这是许多魔法师都不知道的秘密。 一旦推开了那扇禁-忌之门,尤其是经过了激烈的过程后,女生的身体通常会选择……流血个两三天以示庆祝。 量不会很大,比起每月造访的大姨妈来说,撑死也就是个姨妈它侄女那个等级的杀伤力。 但对于花白禾来说…… 她觉得这次很不寻常。 似乎,有点猛。 花白禾的表情空白了好几秒。 正好被江雪给注意到。 她原本是走过来,想问花白禾平常吃的都是哪一种退烧药,要不要再配合消炎药一块儿。 结果刚一走进,忽然发现这人脸上的神情有些悲戚、羞愤,继而整个人往被子里蜷缩而去,好像是肚子疼。 江雪吓了一跳,赶忙凑了过去,“怎么了苓姐,哪里不舒服?” 花白禾感觉到身下即将被打湿的床单,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从牙缝里对她挤出了两个字: “出去!” 江雪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她看着花白禾弓腰的模样,即刻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想去拉开被子,满脑子都是这人之前哭的喘不上气,让她住手的样子。 话语里含糊地夹杂着‘疼’、‘不要了’之类的字眼。 但她没停下,因为她记得这人一直就很会骗人,说是疼,其实爽的成分更多。 难道现在是她来到新的世界里,二十多年来手艺生疏了?把人给弄伤了? 想到这个事情,江雪几乎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心神,几乎要跳起来去掀她的被子。 “乖啊,苓姐让我看一眼,我担心你,要是情况太严重,我只能喊家庭医生过来了。”江雪其实根本不愿意惊动医生。 自己才刚经过家长的允许,就这样唐突地在薛苓的房间里待了一下午,结果还叫来了医生,傻子都知道她们俩在里头做了什么荒唐事。 她简直没法想象自己要怎么面对薛承叔叔的眼神。 你简直就是个禽-兽。 江雪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明明对旁人都是一副好好说话的性格,偏偏到了这人跟前,就总是容易被她三两句话挑的情绪上头,总恨不能将人一辈子都压在床上才好。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花白禾执着拉着被子的倔强很能理解,几乎说尽了一辈子的好话,就想哄的这人主动松开手,让她看看怎么回事。 花白禾其实自己也很慌,但她慌了没多久,就听见系统在脑海里的冷笑声。 花白禾知道它向来反对自己跟任务世界的人发生关系,虽然这次不是命运之子,但系统也依然被她气得够呛,只要她表露出某些方面的心思,系统就不想搭理她。 联想到自己刚刚才四舍五入算是爽了一场,花白禾听见系统的冷笑忽然慌张,哆嗦着问道: “统、统儿,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呜呜呜我还那么年轻,我在这个世界才爽了半场,我还有可怜的弟弟没有追到女朋友,我怎么能就这样去了呢?” 系统:“……” 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它听见‘爽了半场’这四个字的时候,居然真的觉得花白禾可怜极了。 系统反省了很久,才开口回道:“别嚎了。” 花白禾止住了脑海里哭唧唧的音调:“嗯?qaq” 系统面无表情地通知了一声: “你生理期到了。” 花白禾:“……” 花白禾:“难怪我说怎么今天这么容易发烧!” 原来正好赶上生理期免疫力降低! 她使劲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上个月的时间确实也在这两天,实在是江雪这人很不赶巧,在这个当口上碰她,结果这下好了—— 火星撞地球,鲜红逆流成河。 她在哀恸着自己今天与幸福生活无缘的同时,越看江雪越觉得气,加上小腹有些微微的胀痛,登时就更不想搭理那人了。 “滚……”她死死的抱住被子,不想让人围观这个时候身下一塌糊涂的自己。 但是江雪不知道这个情况,她越看花白禾回护的那副紧咬牙关、不想被她看的倔强样子,加上那人绷紧了脸颊不知道在忍耐什么的样子,真的急的不行。 她只能上手去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道歉的同时还低声哄道: “乖,苓姐也不想请医生,我知道的,就先让我看看情况,好吗?” 花白禾这下真是在用浑身的力气跟她较劲儿了。 “有什么好看的……”她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一句,抬眼看去的模样气势汹汹,却因为本身模样弱柳扶风,导致杀伤力没多少,更像是气鼓鼓地撒娇。 毕竟—— 谁都想给漂亮的女生留下个好印象。 她只愿意给江雪看到自己好看、得体、可爱的一面,哪怕自己这会儿对她的好感十分之微薄,但是! 但是谁要给有可能的未来对象看大姨妈啊! 变-态吗这是! 她把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眼泪都快被江雪给气出来了,只能不停的强调:“没事!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你不要看!不需要你!” “滚出去!放手啊!” 起初她不想让这人知道,因为觉得有点丢人…… 自己刚才还悄咪咪地问人家是不是结束了,甚至还很打算要用发烧的身体勾-引一番这人,结果计划还没开始,先被到访亲戚啪啪打脸了。 现在再说,又觉得,按照江雪正常状态下的样子,说不好要给她偷偷地洗床单,以表示忏悔。 花白禾想想就觉得很羞-耻,干脆死拽着被子不放。 然而—— 她还是没抢过。 尽管房间里开着暖气,江雪拉开被子的刹那,花白禾还是感觉到了身上一凉。 她闭着眼睛,发觉对方久久没有动静,整个人心里都只剩下一句: “完了完了……” 这人都看过了她最不堪的时候,以后说不定对她的身子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花白禾整个人内心都透着一股绝望。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互帮互助小组的另一个成员,结果对方还没施展功力,好像马上就要被她给恶心跑了…… 她哀莫大于心死地闭上了眼睛。 却不知道,看到这场面的江雪也已经吓傻了。 那么多血…… 她简直不敢回忆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 江雪保持着掀开被子的动作足足停顿了十来秒,直到听见花白禾的喷嚏声,才手抖似的松了被子。 她试探地抬手摸到了花白禾的脸颊。 滚烫的热度,让她怀疑这人是不是时时刻刻要被烧傻。 江雪坐在床沿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点颤抖:“苓、苓姐,我不是人,我马上去给你打急救电话。” 她就是这样的混账,她该认得,这就是她逼-迫对方的代价。 过了今天,不论她的名声要如何一败涂地,都是她活该。 花白禾被她手足无措着拨打急救电话的样子给震惊了—— 37.8度而已,至于喊120吗? 然而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很可能被急救医生们拿一床雪白的被单裹上担架,花白禾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脸皮,赶忙抬手想去拉她的衣角,却拽了个空。 花白禾睁大了眼睛看她按下拨打键—— “你给我住手啊!” 花白禾发出了绝望的呐喊:“我来个大姨妈而已啊,你至于给我抬医院里去吗!” 何况她也不是那种来个大姨妈就能疼死的体质! 听着耳朵里话筒的‘嘟嘟’声,江雪还特意避开了她的影响,就担心她为了面子不肯请医生过来。 然后,电话接通的刹那,花白禾中气十足的吼声传到了话筒的对面。 江雪:“……” 医院前台:“……” 两边沉默了许久,还是电话那头的前台小姐姐先开了口:“您好,还需要急救服务吗?” 江雪缓缓地吐出一句:“……不用了,谢谢。” 她放下手机,转头看着床上那人,像是想做确认一样地问了一句:“你刚说什么?” 花白禾整个人都是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咸鱼样,瘫在床上,瞟了她一眼,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句:“生理期,大姨妈,月事……你想怎么给它取名都行,懂我的意思了吗?” 江雪:“……” 那一刻,她终于想到了女人血流不止的那个最正常的情况。 …… 遭遇了一番乌龙,室内的气氛安静得很。 江雪本来想帮她收拾床铺,但没想到花白禾摆了摆手,一副心累到极致的样子,跟她说道:“你不洗,我还能跟阿姨说是漏了,正儿八经让她们去洗,你洗了晾在阳台上,你让她们怎么想我?”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雪抿了抿唇,只对她说了一句好吧,但是又没管那些脏污的气味,帮花白禾认认真真地擦干净了身上,而后又帮她将内裤、卫生巾、裤子等等全部穿妥当。 花白禾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个世界丢完了。 她自觉已经没有脸面再跟江雪见第三次面了。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在被子里对她闷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多想,我就当你是见义勇为,跟我互相帮助,你走吧。” 江雪叹了一口气,拉开了她挡住被子的脸,不让她捂着自己。 “退烧药刚吃下去,一会儿苓姐你可能会有点困,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弄出来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放心吧苓姐,我这人……最差还是明白敢做敢当,你若是不高兴,想怎么冲我来,我都接着。” 她闭上眼睛,在花白禾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门外的敲门声响了许久。 “江小姐,您的父亲让我们提醒您一句: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才大年初三,这边的习惯是,在正月十五之前,都不适合在别人家留宿。 江雪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沉沉地起来了,对花白禾说了一句:“你放心吧,我晚上会过来的。” 花白禾半点都不期待地看着她。 ——晚上过来有什么用? 还不是只能看不能吃。 呵,她已经看透了这个虚-伪的女人。 江雪说完,看到她的神色,脸上不禁浮出几分黯然,却很快振作,往房间外去。 她一离开,就有人想来通知薛苓用餐。 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床底那团皱巴巴的被单给吸引了。 进来的正好是个年轻的帮佣,花白禾也没管那么多,人躺在床上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就光动嘴指挥小朋友: “帮我把那床单拿去给阿姨洗了。” 那年轻的小女仆一脸的震惊,好像在说她: 天呐,没想到大小姐你居然是个这么开放的人! 花白禾看着她满脸的欲言又止,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要问我吗?” 问吧,这样她就能解释这个完全是姨妈血,跟那种不健康的行为半点关系都没有。 花白禾殷切地看着她,想等她问出自己,然后洗白一波。 结果不知是她平日里的模样太凶,大家都害怕她,等她这话出来之后,那小女佣顿时抱起来床单,疯狂地摇头,对花白禾道: “小姐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您洗床单。” 说完,她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样,飞快的出了门,还把门给带上了。 留下床上愣是没洗白成功的花白禾:“……” 她嘤咛一声,扯起被子蒙住头—— 名声,毁了。 …… 当晚。 花白禾发现自己留了道透气缝的窗口有了点动静。 彼时她正头晕的昏昏沉沉,捕捉到那动静已经很难,也没功夫去管小区里到底从哪里进了贼,毕竟她已经是生死由命的咸鱼了。 她努力用听力辨认着那人的动静,想知道人家究竟要去哪里偷财物。 结果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那声音停在了床前。 花白禾瑟瑟发抖:“统儿,我穿越这么多年来,终于遇到了一个登徒子,我、我用什么姿势迎接他比较好?” 系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张表情包,下面一行大字: 【好无聊,好想被强-奸.jpg】 可能‘行走的骚-鸡’,说的就是花白禾这个人了吧。 它深呼吸了一口气,闭麦了。 花白禾还在心情震颤地等着,没想到等了那天,只发现那人动了动自己额头的退烧贴,然后脚步声渐远,不知道是不是给她算着时间,回来时花白禾头上一凉,换成了另一张。 而后,那人就坐在床边,守了她许久。 花白禾本来还想跟这人拼一下谁更能熬,结果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直到凌晨五点多。 江雪带着冬日的一身寒气回到家里,难得睡到了日上三杆。 等她起来的时候,江家的大厅里已经是热热闹闹的一片景象了。 几个与她岁数相当的年轻人在那里聊天,不知谁起了个话头,突然变成了大型秀恩爱现场: “哎,我女朋友老爱吃零食,这两天又要我陪着去看牙医,我真的服了,下次再也不给她买零食了。” “我女朋友是超级爱吃蛋糕,每次吃胖了都怪我不拦着她,哎,我下次真的一定拦住。” 还有的女士表示不服,立刻开始吐槽起了自己的男朋友: “我男朋友还老喜欢吃巧克力呢,最近体检都吃的血糖有点高,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她吃一口。” 说话间,江雪已经来到了话题边缘。 在众人打招呼的间隙里,她装作不经意地拿起一杯茶,坐在腾出来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听说我女朋友以前可喜欢吃安-眠-药,但是那东西吃多了有生命危险,我决定以后也不让她碰了。” 话音刚落,整个小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众人:????? 请问你跟我们聊的是同一个话题吗? * 今天也要为江雪无所不用其极的秀恩爱方式点赞呢。 嘻嘻,祝你们食用愉快~ 本章抽十个发红包吧!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 江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她老神在在地捧着喝茶的小瓷杯暖手,双眸自然而然地垂落, 好像她刚才那只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提。 然而比起那看似毫不在意的姿态, 违和的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 几乎在对所有人说: “继续啊,继续秀,不要停,我还有很多想说的。” 江家小辈们:“……” 他们当然听说了江雪前段时间在恋情方面遭受的阻碍, 听说江乾直到年三十才准她出屋, 而她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内,家里的保姆送去的吃喝, 都一口未动。 这么想想,她现在隐约得了家长的支持, 秀起恩爱来如此丧心病狂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之前被迫沉默了这么长时间, 如今反弹一下也很正常。 的吧? 一众年轻人勉强维持了自己的脸色不变,最后不知坐在沙发上的谁清了清嗓子, 强硬地转移了话题: “哎,今年教授给我们布置了寒假的作业,让我们通读世界史,我们刚是不是聊到叶卡捷琳娜二世来着, 接下来接着讲欧洲史还是讲亚洲?” “那接着欧洲呗, 叶卡捷琳娜在位的时候,俄国的版图和疆域扩了好多, 这国家不是一直想控制远疆的黑海海峡吗?” “是啊, 后来爆发战争的时候……” 江雪听着话题被成功转移到历史学的方面, 眉目不动,淡淡地抿了一口茶,品着那醇香红茶的味道在舌尖漫开。 周围的气息换成了明显的三个字: 好失落。 这就不继续秀了吗? …… 比起江雪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谈恋爱的事情,花白禾在薛家就“低调”了许多。 那日自从那个年轻小帮佣抱着她床单去洗之后,她每天就要迎接屋子里那些老老少少的帮佣各式各样的眼神。 薛承看到她好像比以前更来气了。 花白禾有口难辩,始终没找到一个完美给自己洗白的机会,后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是啊,老娘就是跟江雪在公开关系的第一天,就疯玩到发烧不退,怎么地吧? 众人被她依然如故的态度唬的一愣一愣的,看她半点不在意地在烧退了之后,像是以前一样坐着轮椅出来溜达,又忍不住有些疑心是不是之前的谣-言有误。 不得不说,他们都低估了花白禾的脸皮。 花白禾头一回享受这种‘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上-床了’的关系,很快抛掉自己的最后一层脸皮,美滋滋地欣赏起了这些人看到自己的反应,甚至还跟系统分享起了充当‘舆论中心’的感想。 “你看,那个阿姨本来拖地,现在看我一眼很快又心虚地垂下眼睛,说明她肯定听了我不少故事,要么是对我的作风不屑一顾,要么是在脑海里回忆我的事情——” “也许有人已经跟她绘声绘色地说过我和江雪的现场版了,说不定连我抑扬顿挫、一波三折的叫声都模仿过。” 花白禾在脑海里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回忆起之前某个世界里姜窈的呻-吟,给系统生动地模仿了起来。 系统给她发了一张表情包,里面有个小人儿在心如止水地拨弄着佛珠,配音就一个字: “【啊.jpg】” 但花白禾觉得,这张图上面配‘南无阿弥陀佛’可能更合适一点。 她不顾系统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包,继续给它笑嘻嘻地猜测周围人的反应:“你看那个小姑娘,跟我对视一眼,脸就红了,啧啧,真嫩啊。” 系统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让你当回青-楼老-鸨,是不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花白禾想了想,正色道:“是的了。” 系统:“……” 就在她和系统互相打趣的过程中,门铃响了,那个一看到花白禾就脸红的小朋友,这会儿赶忙去到室内可视电话那儿看了一眼,正瞅见上面江雪的那张脸。 她还没按下接通,就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花白禾: “是江雪小姐……”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花白禾这两天已经不再反复发烧了,自觉每天转转轮椅也起到了锻炼的作用——就心理层面而言是这样的,所以现在她对江雪的到来有了一分隐秘的期待。 不知道对方现在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当然,自己动手又累又麻烦,这绝对是个主要原因。 系统听见了她这一系列的想法,最终一言难尽、无比纠结地问了她一句:“所以现在只要是个四肢健全的母的,你就都能看上是吧?” 花白禾斩钉截铁:“错!还需要长得好看,怎么也得是个花姑娘才行。” 系统:“……” 系统:“你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 系统:“一套又一套。” 花白禾假装害羞地回了它一句:“哎呀你才是人家的灵魂伴侣啦,统儿你最懂我了。” 系统真实地被她恶心到了:“滚!” 说完它就继续去琢磨下个世界花白禾的人设了,在她和江雪的事情上秉承和便宜老爹薛承同一个心理: 只要我不看,这糟心事它就不存在。 …… “苓姐,最近好些了没?”江雪光来串门还不算,左右手各拎了东西,从营养类的补品、水果到鲜花一应俱全。 把东西全都交给那些帮佣之后,她径直走到了花白禾的前行路上,以至于花白禾不得不刹住轮椅,才不至于让自己撞到她身上。 室内很暖和,江雪摘下了手套,下意识地单手按在她的轮椅扶手上,俯身凑近她,恢复了本来的声音,不再是那样示弱般的软糯,清冽里又有几分温柔,光听那被笑意染上的音调,就能明白眼前人对她的重要性。 花白禾抿了抿唇,轻声答道:“托你的福,现在已经不烧了。” 这话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怪江雪前段时间的胡来,才让她平白受了这一场罪,还是真的在感谢对方这一周以来每晚翻窗、锲而不舍的照料。 江雪直接把那理解成让自己最舒服的意思,笑眼弯弯地回道:“那就好。” 她努力平和了自己的语调,用自以为最和善的语气接着问道:“我给你带了点柑橘,很甜,我剥给你吃,好不好?” 周围还有许多薛家的帮佣在围观,要是花白禾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不免会让人猜测她和江雪的关系真实性…… 一旦真相暴露,对她和江雪来说,后果都很严重。 花白禾不想旁生枝节,她主要的任务对象是薛继鸣,至于她的人设,没必要再增加一些多余的负担。 想到这里,她只抬眼瞥了面前的江雪一下,唇中吐出简单的两个字: “随便。” 江雪顿时眉开眼笑,旁边听着她们聊天的帮佣立刻放了几个柑橘到果盘里,又按照江雪的吩咐,把果盘提前放进了房间的书桌上。 花白禾一看到要回房,内心就在暗暗搓手。 好激动。 不知道今天对方打算玩什么好? 她揣着隐秘的期待,眼中悄然亮起一道光。 …… 与此同时。 薛继鸣正在外面跟赵荷约会。 两人坐在电影院门前,手里拿着的电影票大约在十五分钟之后开场。 赵荷对于薛继鸣会选择这部商业电影感觉到很奇怪,毕竟她认识的其他文学院的朋友,没有一个会对这类电影有兴趣。 更甚者,但凡影院有这类型的商业大片上演,她就会在朋友圈莫名其妙地刷到一堆批判商业电影的文字。 所以赵荷也不敢跟任何同学说自己喜欢看这个类型的电影。 尤其自己的男朋友薛继鸣还是顶顶有才华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跟自己看这种低俗爽片的人,她这会儿手里拿了杯奶茶,心情十分复杂。 她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人在一块儿,无非就是互相磨合,任何一方的一味迁就都不会有好结果。 赵荷跟薛继鸣能在一块儿,自己本身就已经觉得像是中了五百万似的惊喜,如今发现男朋友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心中的那点儿自卑感就隐隐约约地浮了出来。 总觉得男朋友太优秀了,这种感觉过于不真实,她有种漂浮不定的不安全感。 赵荷咬着奶茶的吸管,将它横着竖着咬扁之后,装作不期然地问了男友一句: “要不我们一会儿再去看旁边那部《争流》?我前几天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系里很多同学说那部电影很有想法。” 薛继鸣其实是自己要看商业片,近段时间他和舍友在电影剧本方面的交流越多,关于对商业电影的印象,他也就翻新得越快。 现在听到女友暗示想去看别的,他脸上立刻出现几分歉意的笑容:“抱歉,拉着你来陪我看这个,那我现在看看《争流》的场次安排吧,一会儿出来直接看。” 赵荷圆睁着眼睛,像只受惊的松鼠: “哎?你……是你喜欢看这部啊?我还、我还以为……” 还以为男朋友自带x光视力,能够透过她的现象看到她就喜欢这些娱乐的本质。 薛继鸣看到她惊讶的样子,点了点头,唇边浮出几分笑来:“我还是特意挑过的,因为有的片子确实拍的太烂了,毫无可取之处,这部比较轻松,笑点也多,你最近不是改论文改的有些崩溃吗?我就想着带你出来散散心。” 赵荷见他真的没有半点排斥这类型影片的样子,跟着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真心话和盘托出: “其实,我等这部上映,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了,宣传的时候就在期待了。” 薛继鸣看见她真心喜欢自己今天挑的影片,也松了一口气,回道:“那就好,我刚才都想直接不看了。” 如果赵荷真的不喜欢,他应该会陪对方去逛逛街,选择《争流》的下一场,至于现在已经预定好的这一场,只能改天和舍友两个糙爷们相约了。 两人相视笑了笑,各自庆幸,仿佛在人群拥挤中,还能互相牵住对方的手一样。 薛继鸣知道了小女友也对这类电影有欣赏之后,想了想,将自己近期来脑海中盘旋的想法试探着说出: “对了,你记不记得我上次给你提过的那个阿和,就是跟我一个宿舍那哥们。” 赵荷点了点头,她跟薛继鸣的舍友们见面的时候,这个男生没跟着周围几个瞎起哄,还帮她解了好几次围,给她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他以后毕业了打算去当编剧,但不准备跟其他同学一样写文学性太强的剧本,他就对商业电影很感兴趣。” 赵荷一秒钟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啊……他家里,不反对吗?” 薛继鸣笑着摇了摇头:“他家条件比较普通,对于他能够找到工作混口饭吃,养活自己就够了,别的没什么。” 赵荷想了想,觉得也是,只是有些时候,只要是文学系,读久了书,难免多少都要有些抱负,轻易去做这些让其他同行不以为然的尝试,可以说是很大胆了。 就连她,喜欢这个电影,喜欢流萤的小说,也恨不能将秘密藏进地心里去。 才这么联想一下的功夫,旁边的薛继鸣却给她砸下来一个重磅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影响了,我现在也对这行很有兴趣,而且是对商业和文学两种影片都感兴趣。” 他说:“我不觉得追求票房有什么不对的,而且我有个大胆的创作想法,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成功。” 赵荷看到了他眼底藏着的期待,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角,用小指头勾了勾他的尾指,对他笑道: “听起来真棒。” 她说:“请允许我当你最坚实的后盾。” 薛继鸣刮了下她的鼻子,亲昵地回了一句:“那当然。” 没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对多元文化接受自如的女朋友,他又哪来这么多放飞的灵感? “嘟……” 贴近木椅的随身包里发出了一声震动,是放在底部的手机在叫嚣。 赵荷看时间还够,把手机翻出来看了一眼。 给她发消息的正是她感情最好的那个堂妹,这次给她发的是自己的小说最新的更新章节,然后发了几个期待的表情。 薛继鸣看她脸上出现几分无奈,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赵荷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平时跟人聊天,也少去思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当即对他晃了晃手机:“我这个堂妹啊,从大一开始就沉迷写小说无法自拔,每天在跟我贬低网站上推荐的那些小说,但是她写的东西总火不了,最近一直发给我,让我给她改改。” 薛继鸣顺嘴又问了一句:“什么类型的小说?” 赵荷立刻将自己的手机收了回来,“不是上课老师要求阅读的类型……嗯……就是言情小说之类的。” 薛继鸣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他又想到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了。 而且最近家里的传言,也有点奇怪…… 眼见他没有要‘拜读’一下的兴趣,赵荷松了一口气,立刻给自己的堂妹仔细地看了起来,像是往常一样给她修改了部分语句不通顺、描写冗杂的问题之后,就把圈改出的文稿再次发回给了她。 谁知道接收了文稿的小堂妹不似往常一样回她‘么么哒’,反倒还有别的话要说: “姐,前两天我跟家里人去你家里做客来着,伯伯知道我们关系好,就问我平时有没有跟你聊天,我嘴快,就把你有对象的事情给说了,你不介意吧?” 赵荷:“……” 她过年期间对自己的父母千防万防,都没给他们套出一句话,表现的像是个‘对爱情毫无期待,准备孤独一生’的野马。 结果戏演了那么久,愣是在这会儿猝不及防的穿帮了。 她倒不是想搞什么地下恋情,主要是她刚跟薛继鸣在一块儿,还没什么安全感,很担心自己家里那边恨嫁催婚,把两人循序渐进的进度给破坏了,那她会觉得很遗憾。 赵荷没怎么谈过恋爱,之前大一大二的时候被一个学长追过,后来就沉迷纸片人去了。 直到薛继鸣撞进了她的生命里。 她虽然恋爱经验不丰富,在这方面理论满分,实践堪忧,但却懵懵懂懂地想珍惜这段感情,想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开花,不愿它在长成之前,经历太多的风雨波折。 现在可好—— 赵梅上来就给她一把薅了。 薅秃了。 赵荷内心如果说不介意,那绝对是假的。 但事实都已经这样了,她只能抿了抿嘴,压下心中莫名的不舒服,回了一句: “没事,但是你下次不要乱说了。” 她就知道,让赵梅认识薛继鸣,完全不是什么好事。 “好的姐!我下次一定记得给自己拉拉链,么么哒,对了,你现在抱住了薛家的大腿,有没有去见过对方的家长啊?” “年后我去京城找你玩,有没机会参观一下有钱人的生活呀?” 这次赵荷的回答很简单: “没有。” 既没有见家长,也不打算带赵梅唐突地上门。 为了避免被打扰的更多,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而后就跟着薛继鸣拿着电影票,准备去影院里面观影。 …… “切,清高个屁,还不是抱住了薛家的大腿。” 笋县内,赵梅在相继发送了很多消息得不到回答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堂姐这会儿根本不在手机前。 她觉得赵荷这幅忙碌样子完全就是装出来的,不过是在跟自己秀名牌大学的学业而已。 “你还在玩电脑吗?梅梅,我刚才是不是让你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给晾了?你还在做什么啊?” 房间外面传来她妈妈很没耐心的催促声。 赵梅顿时满脸的烦躁,飞快将自己刚才那章给上传到了网上,看着作者的文章后台里面显示的数据,仿佛在预告她这辈子想要靠文字吃饭,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梅梅?你是不是不听话啊?信不信我把你电脑砸了?一个大学生了怎么网-瘾还这么大呢?” “知道了!”赵梅提高了音调,烦郁之气隔着房间的门往外喷去。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文章数据,心中一阵窝火: 什么名牌大学文院的,改文的水平这么差,半点忙都帮不上。 赵梅想,她那个堂姐,要么是不想真心实意地帮她,要么就是自己本来也没什么才华,能够认识薛继鸣那样的天之骄子,只是高考的时候踩了狗-屎-运罢了。 如果她当初不是发挥失常…… 也许今天能够认识薛继鸣的人,就是她了。 想到外面洗衣机里面那全家人的衣服,她心中又是一阵不爽快。 听说那些有钱人的家里,都是请的保姆来做家务活。 门外又传来催促声。 赵梅不敢在电脑面前继续待着,赶紧存档关机起身了,想到那些听来的京城有钱人的故事,内心更是愤懑。 她若是有幸认识系统,系统此刻一定会友情赠送她一张怒捶桌子的表情包,来表示她此刻的状态: 【我要是有钱,我还会是这幅-屌-样?.jpg】 …… 花白禾不知道自己跟小老弟的生活正被这个世界的小反派嫉-妒得发狂。 她正在面无表情地看江雪给她剥柑橘。 外面的青色外皮被剥开,里面露出的果肉-包-衣上还覆盖着白色的纤维组织,白须须看着挺毛,吃进去却不碍事。 偏偏江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强迫症,非要把上面每一根白须都给撕掉,以至于她在房间里剥一个柑橘认认真真剥了十五分钟,花白禾这个等着服务的人在旁边,像是空气一样被她晾着。 花白禾就不明白了: 这橘子能有她好看? 全程这人愣是没给她一个余光和眼神。 花白禾对她这间歇性发作的爱情表示很不解。 江雪若是知道她的心声,一定要大喊一句无辜,因为自己这会儿显然不能够拉着人来点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薛苓的身体太脆弱了,简直承受不起自己脑海里那些花样。 她只能一点点养着,把薛苓养好一些。 在那之前,她都打算收敛自己的心思。 想到这里,别说是凑近,她连看都不敢多看花白禾一眼,就怕心思克制不住,好像只要不看、不碰、不想…… 就不会知道那人的皮肤多么嫩滑。 不会知道她的唇有多么柔软。 不会知道她忍耐着低哼的声音有多么悦耳。 江雪手头的动作顿了一下,这团果肉已经没有多的须须给她撕了,上头干干净净,几乎能看到里头半透明的果肉纹路。 她垂着眼眸,将那团果肉一分为二,然后将其中一半放回桌上,拿纸巾在底下垫着,手头托着另一半,又从上头撕下弯月型的小小一片。 等到习惯动作都做完了,她才察觉到自己亲自给人喂这个不合适。 于是江雪朝花白禾摊开了自己的手—— 将更大的一瓣儿递给她,自己只留了一下片。 以为她会给自己喂的花白禾:“……” 她有些无语地接过那大瓣儿柑橘,看着江雪把剩下的那一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江雪被她注视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贪吃似的,帮花白禾剥个柑橘,末了都不忘先留下一片自己吃。 情急之下她开口道:“嗯……苓姐,我帮你尝了尝,这个柑橘真的很甜。” 花白禾:“……” 行叭,你开心就好。 她被江雪这幅没眼镜状态的斯文人模式怄得不想理人,只埋头一片片撕橘子,尝着那甘甜的汁水在舌尖上漫开。 江雪察觉到她身上莫名其妙的低沉,担心她把自己赶出去,只能临时想了个借口,说要问花白禾结束,还补了一句:不走,就在这里看。 花白禾强忍住对她翻白眼的冲动,不明白这种在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气氛里,不拉着对象做爱做的事,反而拉着对象一块儿看书是什么毛病。 她憋了半天气,才对江雪挤出一个字: “哦。” 系统在她脑海里疯狂大笑。 它就乐见花白禾吃瘪,只要花白禾的私生活不是一片坦途,它就很高兴。 花白禾听见它的嘲笑声,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塞着橘肉,觑向那个认真站在她书柜前,在书架上浏览书目的人,蓦地开口提了一句: “我记得你会带眼镜出门,看书的时候把眼镜带上,别回头来我家几趟,回去加深五百度。” 戴上眼镜之后的江雪,和现在的她,几乎是两个人了。 花白禾的话等于在疯狂暗示她: 上-我!就现在! 江雪听见她的话,手指还搭在一本厚书的书脊上,身影明显僵硬了很多,好半天才转头过来,问了她一句: “你确定吗?” 花白禾摆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在跟她说: 我建议你戴个眼镜而已,你干什么这么奇怪? 只有系统知道她在内心拼命点头: 确定确定!一万个确定! 求求你快把二人格放出来跟我玩耍! 江雪跟她对视了几秒钟,慢慢从书架上抽回了手,转身两步走到她的跟前,骤然缩短了两人目光相接的距离。 花白禾下意识地往椅背上缩了缩,甚至好像惊吓一般地闭了闭眼。 这动作的正确翻译只有两个字: 吻我。 江雪眼底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显然被她这样无形中的诱-惑给吸引了。 但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硬是忍住了,只抬手用指尖点了点花白禾的唇,力道不轻不重,还有些隐忍的味道在里头。 她凑近花白禾的颈间,低声问道: “苓姐,你是在邀请我吗?” 说完这句,她有些重的呼吸声就喷洒了下来,悉数落在了花白禾的脖颈里。 没等花白禾张口说话,她又语气极快地接道:“你知道戴上眼镜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吗?” “不懂礼数,只想遵从内心的欲-望,像刚才给你剥橘子吃的事情,我绝不会那样不知趣地将橘子递给你,而是亲手一片片扯下,喂进你的嘴里。” “当然,你若是吃的高兴了,我可能不仅喂在上面这张嘴里,还有……这里。” 她抬手在花白禾腿上覆盖的那张薄毯子上按了按,正好顺着腿部弧度,恰好卡进一处自然下落的弧度中。 花白禾被她用这种低音撩拨的情不自禁想夹紧双腿。 明明腿上没有任何的感觉,但眼睁睁看着对方手下的动作,却会跟着在脑海里浮想联翩,以至于竟然错觉般的以为,好像腿根真有些发痒。 她内心激动的无与伦比,差点脱口而出: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再去给你买一袋橘子! 然后,让对方统统喂给她。 想怎么喂都行。 说到最后,江雪咽了咽口水,发觉这样肆无忌惮地对对方宣泄,依然无法止住自己心头的躁动,她不得不站起身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然后转身回到书架前。 她随手从上面抽出了一本书,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好像多看会儿书,就能够止住心中的那些旖旎似的。 被她干-撩一场的花白禾:“……” 光动嘴不动手? 她愤怒地朝系统呸了一声,说道:“这位是哪里来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嗨呀!气死她了! 花白禾十分生气,气的吃完手头这个之后,还滚动轮椅去书桌边,自力更生地把果盘里剩下的柑橘全部给剥了,而且一片都不分给江雪吃。 在这个过程中,整个房间里只有轻微的书页翻动声,以及撕开柑橘皮的细微声响时不时响起。 吃完了柑橘,花白禾的目光就幽幽地飘向江雪,里面诉说了许多道不尽的忧愁。 江雪表面上好像毫无感觉,心底却已经兵荒马乱。 她担心自己再找不到借口留下。 毕竟,万一薛苓同意把书借给自己,让自己带着离开怎么办? 她还在焦灼中,旁边却有人慢吞吞地响起了一声: “你准备这样看到什么时候?” 果然! 江雪心中‘咯噔’一声,放下书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苓姐这里有书房吗?我现在忽然想练练字。” 说完之后,她又舔了舔下唇,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可以吗?” 花白禾被她这要到对象家里练字的爱好给惊呆了,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纯-情的操作,半天才阴阳怪气地回了句: “行啊。” 然后两人就从卧室挪到了书房。 虽然花白禾自从来到这世界之后,从未碰过文房四宝,但书房里该有的配置还是一应俱全,家里给薛继鸣和薛承采购这些物品的时候,也会有人专门帮她买一套。 花白禾实在闲极无聊的时候,会拿着毛笔和自己收集的小册子,画一点…… 春-宫-图。 当然,她顶多画点简笔画,而且画完之后通常也会销毁罪-证。 因为薛继鸣的书房经常被刘璐打扫,让他常常找不到东西,急用的时候他就会找花白禾借。 最近因为姐弟关系融洽的原因,花白禾的书桌上现在还有薛继鸣想静心时候练的字。 江雪在旁边研墨的时候,花白禾就在翻薛继鸣的字。 因为这些都是废弃的草稿纸,所以她一会儿叫人收拾书房的时候,可以让帮佣们把这些草稿都给扔掉。 但花白禾显然很有自娱自乐的精神。 她拿过一支细狼毫,蘸了点朱砂,想给薛继鸣批改一下他的‘练字作业’,又或者是在旁边标注点‘读后感’。 有一张纸上面练的是一句:“锄禾日当午。” 花白禾想了想,在下面接了一句: “当午做错了什么?” 然后她就翻到了下一张。 比起她的捣乱,旁边的江雪就认真多了。 她提笔屏气,选了一支挺大的狼毫笔,整张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气势磅礴的: 忍。 她换了换呼吸,看着纸上那个一气呵成的楷书,感觉自己心中的躁动真的随之静了许多。 百忍成钢,色字头上一把刀。 她必须得忍耐,等薛苓身体好一点再说。 江雪不断的这样告诫自己。 正当时,旁边发出了一声:“咦?” 原来是花白禾探过脑袋在看她的字。 江雪面上一片毫不在意,心中却有些期待她对自己字的评语。 没想到花白禾极快地问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要倒着写?” 江雪:“……” 江雪:“???” 她被这问题砸的有点懵,半晌才回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倒着写字?” 花白禾淡定地瞟了她一眼,说道: “因为你刚才看书的时候,拿倒了,就那样看了半小时。” 她说着弯了弯唇,眼中出现几分令人牙痒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异功能呢,倒着看书,倒着写字什么的。” 江雪:“……”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对方现在心情很不爽,所以才要故意气她这么一遭。 她斜睨着花白禾,没吭声。 花白禾气她一次,心满意足,继续低头翻自己手里的草稿,没发现江雪的目光仍然没从她身上收回去。 下一张是四个字: 佛曰,众生皆苦。 花白禾提笔就是一句: “而我,可甜可咸。” 江雪:“……” 她喉咙不由得再次动了动。 ※※※※※※※※※※※※※※※※※※※※ 江雪:“确实挺甜。” 江雪:“也确实,有点咸。” * 看不懂就算了嘻嘻嘻嘻! 今天虽然也没时间码霸王票,但还是要感谢33609181小可爱的6个浅水!我有看后台哼! 去给你们发红包啦!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一) 江雪的眼神看上去像是想把身边这人给生吞活剥了。 桌上白宣角落那朱红的娟秀字体,在磅礴壮阔的黑体映衬下, 显出一点调皮可爱的气味来。 桌前的花白禾仿佛一点都没感觉到江雪的凝视, 只用毛笔末端的笔杆子顶了顶自己的下巴, 将面前这张纸给揭开放到一旁,继续去看下一张。 被江雪那么一看,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自己的动作,表面上看去, 眼珠好像还在关注面前的草稿内容, 实际上,她心中已经备受煎熬。 看什么看!难道你只想看不想吃吗江雪同学! 这里可是书房呀! 可以用毛笔玩很多普雷的书房, 可以把自己抱到书桌上,将这些纸张、毛毡挥开, 站到自己的两腿间;可以用干净的毛笔蘸水, 点出两朵红梅;也可以用这软毛挠进体内…… 再不然,也可以让自己一边念书架上的那些段子, 一边被她…… 转眼的功夫,花白禾已经替她想好了十来种能够发生在书房的玩法,但江某人她硬是看了自己十来秒之后,又生生挪开了注意力。 花白禾:“……” 是江雪在外头有了新的狗, 还是她最近年老色衰不够骚? 花白禾能拿自己的人品发誓, 她刚才感觉江雪看她的目光都能把她直接点燃,但是这人盯她半天, 就扭开头了。 怎么肥四? 光看能顶饱咋滴? 还是说这江雪就是传说中只需要精神高-潮的人才, 看着她, 把她肖想一番,就相当于在现实生活中真的跟她做了一次? 花白禾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继续生气,眼看着那人换了一张新的纸,花白禾抿了抿唇,抬手去将那些裁好的宣纸统统收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江雪写完了第二个‘忍’字。 花白禾闲闲地对她撩了撩眼皮子,开口问道:“你练够了吗?” 练够了字,可以考虑艹我了吗? 江雪迟疑得放下了毛笔,与她对视了几秒,终于意识到她要对自己下逐客令了,不自觉地紧了紧唇角的弧度。 紧接着,她有些泄气似的说了一句:“苓姐,你不留我吃个晚饭吗?” 花白禾用震惊的目光上下看了她一眼—— 来自己这边,什么活儿都没干,还想吃饭? 读懂了她眼神的江雪:“……” 她意识到花白禾的绝情,直到要出门的时候都还闷闷不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走到玄关处之前,回头看了花白禾好几次。 每一次的目光都像是在对她说,你不留一留我吗? 花白禾扭开了脑袋—— 看不见。 听见门口传来的关门声之后,花白禾转着自己的轮椅回到了房间,然后跟系统愤怒地说道: “分手!我要跟她分手!” 最基本的喂饱对象都做不到,花白禾不知道自己还要留着江雪干嘛? 卖萌吗? 系统万分欠揍地回答了一句:“发现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 花白禾默默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 而回到江家的江雪也很不好受。 哪怕如今正是冬日,她出了薛家的门之后,相当于吹了一路的冷风才回到家,但是她却半点凉意都没有,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熔岩炼狱,从脚底到头脑仿佛被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时刻炙烤着。 很热。 体内的水分好像都跟着蒸发了,让她有些口干舌燥。 江雪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自己倒杯凉水,一杯又一杯下肚,眼中才重现出往日的冷淡清明。 脑海里上演着什么样的剧目,只有她自己明白。 刚才在薛家所发生的一切,关于薛苓的一举一动,统统让她感觉到被撩拨,明明对方对她半点耐心都没有,好像时刻想赶她走,但她却悲催地发现…… 就算是这样暴躁的薛苓,她也觉得很可爱。 平日里的凶巴巴,跟在床上的可怜兮兮,对比得越鲜明,越让她感觉到兴奋。 江雪捏着杯子,在水吧旁边站了一会儿。 正在这时,门口那边随着一阵开门声的响起,霎时间涌进来许多的笑闹声,原来是之前那些同辈小年轻们互相约着去逛街回来了。 其中有些跟江雪的关系十分不错,见到她的身影伫立在水吧前面,立刻对她高兴地招了招手: “雪姐,我今天出去买了条围巾,你要不要看看?” “小雪,我买了一条新的冬装,还有鞋,一会儿换了你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江雪被她们将思绪喊回来,回身看了看众人所在的方向,将自己手中装着白开水的玻璃杯给放下,在大理石的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咯噔声响。 她神情淡淡,下意识地摸到自己的鼻梁,发觉忘记将眼镜戴上,便从衣兜里拿出了个眼镜盒。 展开眼镜盒,拿出那副金丝眼镜戴上之后,她冲着那堆同龄人笑了笑,只回了一句: “不了,我突然有点创作灵感,晚饭再见。” 说罢,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了自己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点进文档以后,她在正中央输入了一行字: 《薛苓的幸福生活2》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江雪化悲愤为动力的灵感来源,她在房间里拿着手机搜了好几部18r小说看完,才感觉自己心头的火气降下去了一点。 晚上吃饭前,她转着自己的轮椅,难得打算出门去透透气。 整个过年期间她都蜗居在自己的房间里,现在外头虽然还是天寒地冻,但今天已经是难得的晴天了,借着点夕阳的余光,这会儿出门在心理上起码不至于冷到极致。 何况她身上还穿了很多衣服。 裹的厚厚的,让花白禾怀疑自己的体重平白增长了二十斤。 听见她临时起意要出门,照料她生活起居的帮佣们都有些担心,毕竟她现在的感冒才刚有点起色,着实不适合出门。 “小姐,你昨天才刚把烧退下去呢。” “对啊,虽然感冒看着快好了,但现在也是最容易反复发作的时候,小姐您要不就在屋里转转吧?” 正常人确实应该经常出门走走,这样也能够保持健康。 但很明显,同样的事情到了薛苓身上,标准就要降低很多,别人保持健康是尽量多出门锻炼,她是只要少生点病就已经大吉大利了。 花白禾抿了抿唇,还没等开口,正巧跟赵荷约会回来,在玄关处换鞋的薛继鸣就把室内的对话听了个大差不离,在这个时候冒了一句: “那我带我姐出去好了,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只要在六点之前回来就行了吧?” 今天难得是最高气温上了两位数的时候,如今傍晚也差不多是8度到10度左右,比起前两天年节时候最高气温的数字4,或者动不动零下,确实已经算是温暖了。 如果错过了今天,还不知道在三月份以前,花白禾还能不能有机会出门了。 薛继鸣这样开口,其他的帮佣们也就不再劝了。 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她们带这位薛大小姐出门,万一照顾不得当,让她再次感冒生病了,自己这个月的奖金肯定要被管家扣一些的。 哪怕薛承再不关心自己的女儿,这最基本的吃穿过日子,还是不会苛待她的,毕竟他心虚。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个薛继鸣主动顶锅,其他人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不一会儿,花白禾的手套、围巾、加绒鞋袜就已经都准备妥当了,而薛继鸣本来就是从外边刚回来,现在对他来说也就是再换回外出鞋的区别而已。 半个小时后。 花白禾的小脸从帽子里露出稍许,脸上还蒙了一个口罩,脖子上是缠绕得密不透风的毛绒围巾,帽子下的双耳上还套了耳罩,被薛继鸣推着在有太阳的地方慢慢走着,全身上下只有鼻子能透气。 她感觉自己这会儿被打扮的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太太,要赶在生命垂危前多感受一会儿这个世界的温暖。 花白禾被这想象弄的有些无语,按着轮椅的扶手,回头去看薛继鸣,蒙在脸上的口罩动了动: “你怎么不给我再戴个游泳镜算了?” 那样连眼睛都能挡风了。 天冷的时候,小区里没多少人有那个闲情雅致在外头闲逛,而且今天风还不大,否则露在外面的皮肤会跟被冷刀子剐过一样疼。 就像是这座都城看她可怜,也不忍心让她出门受到太多的蹉磨,特意用庞大的身躯和那些钢筋水泥组装的巨人,帮她将来自西北的寒流挡在城外似的。 所以花白禾开口说话的时候,薛继鸣听着也不需要太费劲就能仔细捕捉到。 他认真想了想,然后竟然真的受到了启发,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一副墨镜,二话不说要往花白禾的鼻梁上架去。 体格强壮许多的男生除了副手套,连口罩都没戴,对她笑出一口白牙:“姐,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现在只带了墨镜,你将就一下吧。” 花白禾:“……” 她异常抗拒地抬手挡了挡,十分冷漠地回了一句:“不,我不愿意将就。” 薛继鸣被她逗的笑到更开怀,看她这话是出于吐槽,并不是真的冷到要戴蛙人眼镜,只能将墨镜收回了兜里,推着花白禾继续走。 “姐,我最近有点想进娱乐圈发展……” 推着推着,薛继鸣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花白禾浑身都不需要用力,只需要懒洋洋地躺在轮椅靠背上,看路边草丛里那些因为冬季掉发严重,光秃秃延展开来的千奇百怪的枝桠。 遮羞的叶片都被冻得掉光了,这会儿看着那些露出来的树枝,就能知道这一年里究竟谁是认认真真的在生长,谁掉了那层遮羞布之后,露出自己就随便长长的真面目。 听见薛继鸣的话,她头都不回的,懒洋洋地吐出回答:“挺好,男团出道101吗?我一定发动我的读者给你投票,pick你当c位。” 丝丝缕缕的热气从口罩鼻翼侧面的小缝隙里溢出,三三两两的白雾才刚溜出来,就在空气里隐没了身形。 薛继鸣:“……” 他有些无奈,将自己的话补充完了:“不是,我是说,当影视编剧。” 花白禾听到他这句话,终于从那没骨头似的状态中稍稍坐直了一点,因为这个事情涉及到她在这个世界的终极任务,所以她勉为其难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可还记得,薛继鸣一切的不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她仰着脑袋,因为两人此刻的高度问题,干脆从下往上看去。 薛继鸣眼疾手快地绕到前端椅背与她的后背当中,及时托住了因为她这个动作而往下掉的帽子。 他保持着这幅倒映在薛苓眼瞳里的模样,微微弯了弯腰,认真看进薛苓的眼中,开口说出自己的梦想时,总有些神采飞扬的意味: “其实以前一直不知道长大了之后想做什么。” 他说:“钱、名声,那些我好像都不是很看重,所以一直就沿着家里人期望的方向去走,也基本没有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 “但是最近,我大学里的一个舍友跟我聊到电影,我发现自己竟然头一回这么想去探索一个领域。” 说话的时候,薛继鸣眼尾自然带起的弧度,像是晕开的笑纹。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头一回话多的不像个稳重的男生,但花白禾却半点听腻的意味都没有,除了同样的姿势保持久了有点累,重新低头活动了一下脖子之外。 后来薛继鸣干脆绕到了她的跟前,半蹲着身子,继续跟她聊自己的事情。 说起了赵荷,说起了自己的舍友,也说起了最近看的一些电影。 夕阳趁着他们俩不注意的时候,不愿意再用微薄的热量跟着冷天对抗,偷偷地溜回了家里,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薛继鸣闭上嘴的时候,才发现天都快黑了。 他赶忙对花白禾说道:“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风有点大了,姐我们该回去吃晚餐了。” 花白禾用灰色的、厚厚的棉绒手套敲了敲自己的轮椅扶手,本来她是想做出用手指敲扶手这样的思索动作,奈何手套不分指,最后敲下去倒像是在用熊掌拍打一样的效果。 她拍了拍扶手,掀起眼皮子,问跟前准备起身的薛继鸣:“你想听我的意见?” 薛继鸣虽然知道她的想法不同于薛家的其他人,可能不会反对自己去做这个事情,但是他有些担心薛苓会从自己的文采、才华方面来否定自己。 很奇怪,明明他到薛家的时候,这个姐姐已经不再碰那些国学书了。 后来就更是彻底沉寂。 但是他那时候就从无数的亲戚口中知道,年少的他与薛苓当年在同一年龄段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薛苓的惊才绝艳……在他慢慢成年的过程中,从周围的许多人口中都听过。 那些人或是在跟薛承聊天的时候偶尔提起,或是从刘璐炫耀儿子的时候,听说了他的成长历程,接着露出不以为然的意思,再开口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 “这还不如薛苓……” 也许是年少时候在薛家听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以至于在后来,哪怕他才华出众,被人吹捧,薛继鸣始终都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薛继鸣忐忑不安的时候,花白禾姗姗开口道: “我觉得吧……” 她酝酿了一会儿说道:“你要不要考虑来跟我一块儿写网文?” 她说:“你才华不错,逻辑挺强,写文出头也不错诶。” 薛继鸣睁着眼睛跟她看了半天,等到看见她眼里明晃晃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消遣了。 他无端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花白禾说道:“姐,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不支持我。” 花白禾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但那动静太小,完全被棉口罩给挡住了,于是只有后面的话被听的清清楚楚: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加油吧少年,在当上金牌编剧之前我可不会去看你的作品。” 薛继鸣笑的眉眼弯弯,朝她许诺:“好。” “我等着你去影院看我作品的那天。” 说完,他感觉自己心情一片晴朗,然后站直了身体,活动了一下手脚,问了花白禾一句:“对了,姐,江雪她的阅读爱好主要集中在哪方面?” 他想着,既然对方能跟薛苓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 江雪的才华也是有目共睹的,薛继鸣想着,如果对方不排斥的话,他剧本当中关于文学方面的内容,下次有拿不准的,或许还能跟对方聊一聊。 结果这话出口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姐姐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许多。 薛继鸣:“?” 花白禾憋了憋,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薛继鸣:“???”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花白禾的语气,感觉这对情侣最近可能闹了什么矛盾,于是也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踩对方的雷-区,明智地转开了话题。 “唔,过两天我想把赵荷带来家里吃个饭,你看行吗?” 因为薛承的默许,刘璐的反对最终也没在家里扑起什么火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当时花白禾路过时的那一声冷笑,导致刘璐心中发虚,后来她再想反对的时候,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激动了。 起码从表面上来说,她像是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白禾点了点头:“行啊。” 其实她还蛮想让这个赵荷把自己的堂妹也给带上,那样她还能一次解决俩问题,省的在费劲去额外思考,怎么把这颗定-时-炸-弹给拆掉。 但她跟人家毕竟不熟悉,没道理让薛继鸣带女朋友见家长的当口,让他再携带一个电灯泡,这算怎么回事嘛。 所以花白禾把后半节的话给咽了回去。 两人的晚饭前散心活动到此为止。 …… 那一天的花白禾,万万想不到,自己低估了小反派的脸皮厚度。 因为那个赵梅确实没在自己堂姐来见公婆的当天出现,然而她第二天也不知道怎么从赵荷那里听说了消息,硬是在两人约会的时候,跟着卡在中间当了五千瓦的大灯泡。 并且还有意无意的趁着堂姐不在,不停的跟薛继鸣提到他家里的情况: “姐夫你们家是不是很大?” 薛继鸣想了想:“还好吧……?” 赵梅眼中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追问道:“姐夫,你们家里是不是很多的佣人啊?就是连收衣服、叠衣服、整理鞋柜之类的都要十多个人分工那种。” 薛继鸣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说出“我家没有皇位要继承”这种话。 随着赵梅这些奇怪问题的冒出来,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在一些书籍里看过的古代高门大户的记载,就连早餐做包子的厨子都分工仔细—— 有专门切葱花的、专门负责捏褶子的、还有调味的…… 一道简单的包子,愣是能分出十来道工序。 “还……好吧?不多。”薛继鸣将脑袋里那些奇怪的知识点给甩掉,这会儿再回答的时候语气已经相当奇怪了。 偏偏赵梅好像根本没看出他脸上的尴尬,继续甩出了自己的终极大招: “哎呀,我还没有见过京城二环以内的房子里长什么样,姐夫,我什么时候有这个荣幸可以去围观一下呀?” 这个时候,去洗手间的赵荷回来了。 她总觉得自己堂妹对薛继鸣的关注简直有些过分了,甚至让同为女生的她感觉到有些不太舒服。 一方面,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堂妹应该不至于做出那种挖自己墙角的事情来。 但另一方面,她又按捺不下心中的古怪意味。 为了以防万一,她想,以后自己跟薛继鸣出来的时候,还是不要告诉堂妹了——尤其是现在薛继鸣看到她回来,脸上还露出了那种‘松了口气’的意思来。 没等赵荷问怎么回事,他已经开口了: “行吧,正好今天我爸妈也不在家,我剩下的部分得回家去完成,不介意的话你就跟你姐一块儿去我家坐坐?” 赵荷这才知道自己的堂妹刚才说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这个见钱眼开的堂妹居然会这样‘自来熟’地要求去薛继鸣的家里。 赵荷拿起手机,跟自己的对象开始近距离发消息:“你不用答应她的,哎。” 薛继鸣本就是脾气好的,低头看到手机上跳出来的消息,以前从未体验过上课传小纸条快乐的他,这会儿唇角噙着微笑,也在上头津津有味地敲了起来: “没关系啊,你堂妹又不是不懂事捣乱的小孩子,她想看就让她看看呗。” 赵荷有些无奈了。 她都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堂妹。 其实她跟堂妹的关系好,完全是因为双方家长的交情,她爸爸跟赵梅的父亲是兄弟,两家从祖上传下来,血脉很单薄,跟薛家那样的大家族完全不同。 可能是因为兄弟就这样一个的原因,赵荷家里又只有她这个女儿,她的父亲从小就很注重两边的来往,一直就叮嘱着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多帮衬着堂妹。 毕竟其他的人都没有这样的血缘来的亲。 所以从小到大,只要是赵梅的事情,赵荷家里都跟着在管。 她成绩差,家里就会喊赵荷去给她补习,高考前她的偏科,也是赵荷当时在大学里每天晚上给她打视频电话,给她一道道题讲上去的。 赵梅假期的时候出去打工,自己的家里没什么意见,结果赵荷的爸爸却有些担心她年纪小出去被骗了,赶紧也让自己的女儿跟过去一块儿打工。 到了现在,赵荷已经数不清自己帮了她多少忙了。 那些全是因为父亲有托,而赵荷不愿意被家里人指认成“六亲不认”的冷血动物,才不断做出妥协达成的。 以至于现在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她都不轻易拒绝,免得回家之后在父母那里白受一通念叨,比如陪逛街、比如帮写作业,比如在约会过程中允许她跟随。 这都是赵荷作出的妥协。 但现在,她觉得赵梅是真的有些失礼了。 奈何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好脾气的,她和堂妹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赵荷只能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心想,算了,大不了自己盯着她点。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临时从猫咪书屋转移了地点,直接往薛家而去。 …… 薛继鸣带着对象和对象家里人回来的时候,花白禾正在一脸丧气地等着江雪走人。 但这回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吸取了教训,知道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跟自己闹的太绝情,于是这次两人完全就是在客厅里相处。 江雪觉得棒呆,人多的情况下,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情。 至于花白禾…… “我在思考柏拉图恋爱的真谛在哪里。”面对着能看不能吃的江雪,而且被对方干撩多次,却一直没被喂饱的花白禾,感觉自己现在整个人都很萎靡。 系统:“思考出什么来了?” 花白禾认认真真道:“我死去的妈昨天给我托梦了,跟我说我五行多水,犯水灾,千万不能和名字里带水或者有水偏旁的人在一起。” 系统:“……”信你个鬼。 这是嫌弃人家只会谈恋爱,不会特殊技能,要将人甩掉了。 接下来,它就见证了花白禾把那番鬼话复述出来的过程。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江雪:“……”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薛苓想跟她分手? 薛家佣人:“……” 他们刚才听见了什么?薛小姐要跟这么温柔的江小姐分开? 还是因为死去的母亲托梦??? 等等!你妈不是改嫁吗!这就直接咒死亡了吗? 不知道哪里传出了一声刀叉落地的叮咚声。 江雪安静了几秒钟,头一回用了疑问的语气,不知道是不是在怀疑自己的听力: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花白禾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不厌其烦地当一次复读机时,玄关传过来一声干净利落地问好: “姐,我回来了,啊——姐夫好。” 客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你叫谁姐夫?” 薛继鸣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脑子一抽,之前默认两人关系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以后到底叫江雪什么比较好,结果今天就…… 他看了看薛苓的腿,又看了看江雪,脑门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 这情况,谁是上面那个,不言而喻了吧? 花白禾这会儿不担心自己被说成身残志坚了,义正言辞反驳道:“是嫂子。” 薛继鸣陷入了沉默。 江雪则是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刚才对方瞎胡诌的那番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一直以来,压在自己脑海里的那根弦,好像随着那句话直接崩断了。 薛苓想跟她分开…… 薛苓不想跟她在一起。 或者说,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们俩本来就没在一起过。 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从最初她强迫薛苓开始,对方虽然不想在大庭广众下牵扯出这个丑事,算是被她胁迫着直接默认了,但是毋庸置疑,薛苓并不喜欢她。 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江雪顿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让薛继鸣的话跟着停了一下:“姐,这是你昨天见过的,我女朋友赵荷,这是她堂妹——” 今天的赵梅依然等不来让她名字出场的机会。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挪到了江雪的身上。 她抬手从自己的兜里摸出眼镜盒,打开之后从中拿出眼镜戴上,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扯了扯唇角,站到花白禾的轮椅旁,对薛继鸣和赵荷点了点头: “我跟苓姐有点事情需要沟通一下,失陪。” 薛继鸣完全不知道情况,茫然地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行,我晚饭前再喊你们。” 赵荷也对她们俩微笑了一下。 虽然从刚才那番谈话里,她隐约发现了一点薛继鸣这个姐姐不同寻常的故事,但是显然这会儿的情况并不容许她八卦。 至于赵梅,她的注意力全在江雪的衣服上。 ……不愧是薛家这个档次的家庭,就连来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这人光是一件外套,就是她攒一年都买不起的牌子。 她还想再看看,眼中露出了钦羡的目光时——那人已经推着轮椅上的女生径直回了房间,外面只剩下他们几个。 …… “苓姐,你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房内。 花白禾才刚刚被推回房间,对方就凑到她的脖颈旁,呼着热气问出这样一句。 花白禾:“……”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求求快用点特殊的办法让她回忆起来吧。 江雪根本听不见她的心声,这会儿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跟我分手,是不是?” 花白禾一点都不怕激怒她,或者说,这会儿她巴不得激怒江雪,这样自己就能够被盛怒下的女人,玩出各种各样的普雷。 “我记得,我好像没跟你说过要在一起?” 江雪落在她颈间的呼吸声突然重了些。 好像在竭力克制什么,却还是根本忍不了。 她沉默着走到花白禾的面前,不顾她假意的推阻,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直接抱到了床上。 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花白禾的同时,她的手已经放到了花白禾的衣服外套拉链上,镜片后的眼睛里是阴晴不定的情绪,好像随时会发作,放出自己心里的恶魔似的: “苓姐,你跟我道歉,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好不好?” 花白禾:略略略我就不。 两人沉默着僵持了几秒钟,江雪气的都有些颤抖了,接着,她在花白禾没什么力气的阻拦当中,轻易借着厚被子的遮盖,将她像是剥水鸡蛋外壳似的,剥了个精光。 花白禾浑身只剩下了激动,她对系统放声高歌: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听,幸福来敲门的声音!” 系统:“……” 当江雪的指尖在花白禾身上游走的时候,花白禾禁不住微微颤抖,只有她自己知道,从退烧那一刻开始,她等对方狼-性大发等了多久。 江雪看着她仰着脖子看着自己,浑身颤抖的样子,就联想到那天,自己也是这样不顾一切的将伤害强加给她的那天。 床单上的大姨妈还在她的视线里摇晃。 看到她这样可怜的样子,江雪脑海里的自制力忽然绝地求生,再次冒了出来。 然后她起身,去书架那里看了半天,再折返的时候手头已经拿了一本书来。 花白禾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等等! 来了! 是打算一边x她,一边让她念18r剧情吗? 这个她拿手啊,她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表情。 三分钟后—— 花白禾就这样被江雪抱在怀里,不允许被逃开,然后对方摊开了那本《青年文摘》,对她说道: “翻开第3页,第5行,念。” 花白禾:“?” 她没动嘴皮子。 江雪威胁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换一种方式罚你,苓姐。” 花白禾立刻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开口念道: “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题注。” 她念的不知道是什么文章,开头引用了鲁迅先生的话。 正当她打算继续的时候,江雪又说:“第23页,第6行。” 花白禾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飞机,只能叹了一口气,继续看去:“爱情这个东西,就像是——” “第15页,第3行。” “你到底想干嘛?”花白禾不干了。 让对象光溜溜的在这里念《青年文摘》,神经病呀! 结果江雪却蓦地笑了笑,亲了亲她的额头,身上的气息跟着稳了许多,笑道:“我也爱你。” 花白禾:“……”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开了.jpg】” 江雪得了她的表白,高高兴兴地说道:“现在我们就是名正言顺通过表白在一起的了。” 然后像是为了让她放心似的,又先离开了被窝,想去拿旁边的衣服:“苓姐,我给你把衣服穿上吧。” 花白禾:“……” 花白禾:“???” 她抗拒道:“我不要!” 什么都没做,就他妈念了段话,休想就这样让她罢休! 江雪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我不跟你计较了,乖。” 花白禾一脸恍惚地看着她。 就不能来点成年人之间的计较吗? 半晌后呆滞地吐出了一句:“你杀了我吧……” ※※※※※※※※※※※※※※※※※※※※ 今天的花白禾也依然在忍饥挨饿中度过。 为她点蜡。 * 慢慢写的霸王票: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沙发!恭喜!!! 感谢皮卡丘2002628扔了1个地雷! 感谢皮卡丘2002628扔了1个地雷! 感谢皮卡丘2002628扔了1个地雷! 感谢皮卡丘2002628扔了1个地雷! 感谢皮卡丘2002628扔了1个地雷!哇今天的皮卡丘真的皮!而且这么多个!皮卡丘站起来了!你变成了!皮乒乓! 感谢黃小鴨鴨鴨扔了1个地雷!嘎嘎嘎~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我的天呐?这位大佬都是十多个一起的吗?累不累!累的话可以考虑一键浅水?(滚啦 感谢野有蔓草扔了1个地雷!好的!记得向阳而生!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你! 感谢堇色扔了1个地雷! 感谢堇色扔了1个地雷! 感谢堇色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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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赵梅自从来了薛家之后,除了眼珠子偶尔乱转,或是停留在角落鱼缸中央的假山石上,或是看着天花板上那水晶片装点的吊灯—— 但总的来说,并不似之前在书吧时表现出的那么乡土。 她没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惊叹,生怕被人看轻了似的,只不过在薛继鸣给她们俩泡茶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哎姐夫,你们那个是鱼池的假山石吗?怎么那么特别?我看别人家的都会点缀一些菌苔上去,你们这石头还挺光滑的,池子里也没多少水,是还没开始弄吗?” 一般用来养鱼的假山石都会比较潮湿,但薛家这个不知怎么回事,光溜溜一片不说,还是格外明亮的土黄色。 而且形状比较特殊,像是一个字…… 上面中间凹了一下,左右的侧面也有些凹陷,中间还有一些浅浅的纹路痕迹,像是飘渺的云纹,又像是韵味十足的汉字,赵梅看了半天才努力往‘薛’这个姓氏上面去猜。 然后越看越像。 薛继鸣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而后笑道: “年前家里打算请一块泰山石镇压家族的气运,但是那块石头旁边还有这个小的,我爸当时就一块儿请回来了,结果放哪里都不合适。” “我妈一直就觉得家里没有活水,想弄点景观,又不知道这石头的作用,前两天想拿它来养鱼,但是它本身的阳刚气太重,小鱼放进去没几天就被热死了,我爸回来之后知道这事儿就有点生气,但确实还没想到把它安置在哪里比较好,就暂时这么放着了。” 赵梅本身学的也是中文系相关的专业,对这‘泰山石’的价值和作用都很能理解,这会儿表情抽了一下。 泰山在华国古代的地位不言而喻,帝王继位的祭天仪式,就会选择在泰山进行,以表明自己是承天正统。 与此同时,泰山本身是五岳之尊,泰山石也是至纯至阳的石头,本身就能够起到避邪祟、镇压官运的作用,而且…… 防水效果一流。 市面上如今流通的多是假石,真正泰山上的天然原石,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 或者说,该用‘有价无市’来形容这泰山石更准确些。 从这简单的放错效用的鱼缸石头里,她都能看出这薛家的人脉不简单,当即心中感觉更是五味交杂。 ……要是她也能这样富有就好了。 赵梅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自己该怎么感慨这有钱人的生活,半天只能低头默默喝茶。 等她好不容易消化了薛家的家庭背景之后,薛继鸣已经在旁边跟赵荷聊起了自己最近在看的书,因为他本身的知识积累相当丰富,对各类历史资料和文献记载如数家珍,所以说起故事来有种信手拈来的自信感。 因为说话语气幽默诙谐的原因,让赵荷平日上课时根本不愿听的很多知识点,这会儿简直在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甚至在他停下的时候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继续啊……?”赵荷被自己男朋友光芒四射的样子吸引住了,在他中场休息的时候催促了一声。 薛继鸣颇有些失笑,老老实实道:“我觉得这本书我还是看的不够透,要不我去书房把原作拿给你吧?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看看。” 这要是其他人说出这句话,赵荷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我只想听你讲故事。 但说话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赵荷如今只窥见了他庞大知识量的冰山一角,不由想多了解他一些,或者是跟他找多点共同话题,于是点了点头。 之前来见薛家父母的时候,她从头到尾都在客厅里坐着,而且也不似自己堂妹这样对各种东西都好奇,问东问西的,总的来说,“丑媳妇见公婆”,第一次总是非常拘束紧张,自然也没机会知道薛继鸣更多的事情。 于是两人起身准备朝书房的方向走去,正在这时,旁边横空插来一句—— “姐、姐夫,能带我一个吗?” 赵梅决意要在今天把薛家每一个富有的角落都给参观完,于是腆着脸要当两人的电灯泡。 薛继鸣想了想,反正只是他的书房,里面也不像薛承的书房一样放了机密文件,更不像薛苓的书房似的,里面收藏了很多偏门文献的孤本,于是他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点头。 赵荷对自己堂妹的没眼色彻底绝望了。 书房门推开,里面的环境有些让人意外。 先是透出一股不知哪儿来的凉爽,其次才是那些旧的木书柜,所幸房间里的光照还不错,否则赵梅一定会讶异这破旧的风格跟外面金贵的装修简直格格不入。 尤其是地面上的地砖,灰扑扑的,仔细一看却是深黑色,只是边角总有些损坏。 薛继鸣去给赵荷找书,顺嘴说了一句:“我平时一般不来自己的书房,因为我这书房原本是之前爷爷用来收藏品的地方之一,后来我看的书太多,又没自己独立的书房,我爸才让人把这房间临时收拾出来,但我平时也会尽量减少进来,免得……踩坏了砖。”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有几分无语。 赵荷没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是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砖,灰扑扑的,旧的像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老土屋里头铺地的房子。 但是…… 从薛继鸣的话里能听出来,这砖隐约有种全书房最贵的即视感。 而且赵荷总觉得,这砖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等等,我脚下踩着的这个,不会是传说中的‘金砖’[1]吧?” 赵梅一听她的话,立刻睁大了眼睛看脚下的地板,她的专业老师讲讲泰山和文庙也就差不多了,关于中华文化方面的许多故事,其实还是对外汉语的赵荷知道的更多。 她之前到京城的时候,倒是也去故宫逛过,但是在文化传承方面,尤其是历史文物的许多故事,都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滴溜溜在里头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显而易见的有趣东西,她就走了。 自然也就不知道这‘金砖’的来历。 赵梅光被‘金’字所吸引,低头喃喃道:“什么?这地板是金子做的吗?” 我靠! 薛家太有钱了叭! 赵梅在认认真真地思考自己能不能撬动一块搬走,但不论从理论还是从现实角度来说,她这个操作都没有可行性。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赵荷笑了笑,摇头道:“不是,这砖是古代专供皇室的地砖,因为生产过程太过复杂,大概三年才能生产完一批,又要从江南运到北方,在生产过程中一旦发现破损,就要重新制造,耗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所以就把这东西喊成‘金砖’了。” 不是金子,却与金子一样珍贵难得。 重要的是,这地砖目前应该只有故宫的“太和殿”、“中和殿”与“保和殿“才有。 赵荷啧啧一声,看着找完书过来的薛继鸣道:“每天在文物上走一通,你的心里有没有在瑟瑟发抖?” 薛继鸣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笑着回道:“不要打趣我了,这些都是十多年前,薛家有人负责修缮故宫文物的时候,换下来的那些破旧地砖,哎,我爷爷不舍得丢,就放家里存着了。” “后来我爸装修的时候,一看有现成的砖,直接让铺上了,被我爷爷知道好一通说教。” 所幸这些都是用不上的东西,也不可能让它流通到市面上去,毕竟这东西价值太高了,却又真的只能当地砖来用。 薛继鸣知道自己的小女友只是跟自己笑闹,并没多余的意思,顺着这个就往下延伸了一句: “我家这个是真实的破损下来的砖,所以走路都需要小心一点,不过今天来的我姐夫,她们江家的保存才是真的完整——” “因为江家祖上在朝廷里位列三公,有一朝皇帝直接将当时稍旧、却仍然是完整的‘金砖’赐给了他们家,一直沿用到现在都很好,铺了这个地砖,室内都是冬暖夏凉的,虽然不至于冬天不需要开暖气,但绝对能达到夏天不需要空调的效果。” 薛继鸣笑着说道:“江家前些年在京城的一栋四合院翻修的时候,根本都没舍得换地砖,珍惜着一块块撬下来,之后又给小心的铺上了哈哈哈。” 似乎能想到那画面,薛继鸣说到后面自己先笑了出来。 在他看来,那些留存完好的地砖才是真实的有实用价值。 薛继鸣这样坦坦荡荡地跟赵荷说起自己姐姐的性-向,赵荷也没表现出半分诧异,接受相当良好,脸上半点异色不见,也朝他咧了咧嘴笑出声来。 但旁边听故事的赵梅心情就没有这么美妙了。 原因无他,重度财迷的她刚才拿手机搜了搜“故宫‘金砖’的价格”,结果跳出来的答案是: 放到今天,一块砖的价值大约是四十多万人民币。 四十多万的……一块地砖??? 赵梅: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赵荷,尤其是前几天才听她说薛家这边对她和薛继鸣的婚事没有太反对,除了未来婆婆看着有点不太高兴之外,公公薛承甚至主动问了他们俩关于订婚的打算。 得到承认,赵荷其实也就算是半只脚跨进薛家了。 她的堂姐,就这样轻易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而她,却仍然要在贫穷的泥沼里挣扎。 这一切,只是因为对方遇到了薛继鸣而已。 赵梅心中的不爽和扭曲简直到达了顶点—— 读书时期,明明在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是她,赵荷只是头脑比她聪明了点而已,在交男友的问题上可以说是非常不开窍了。 等到后来她也上了大学,赵梅就朝着同宿舍的富二代打扮上靠拢,努力买自己能买到的最贵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攒钱买鞋、买包、买首饰,将自己打扮得精致又好看。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也在学校里交过许多的男朋友。 然而…… 他们要么是嫌弃她贪婪,要的太多;要么就是将她带成是一种炫耀的资本,换女朋友像是换衣服一样勤快。 结婚? 那并不是他们想跟赵梅进行的未来。 她不明白,论长相,论打扮、论气质,这个堂姐根本和自己没有任何能比的地方,凭什么薛继鸣会看上这样的人? 凭什么赵荷未来就能比她过得更好? 甚至因为考上了京城大学,现在家里的那些亲戚看到赵荷都喊她‘才女’,而对试图想用写小说养活自己的她,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逢年过节,他们都对她说: “你弄这些有的没得做什么,向你堂姐学一学,好好学习才是真的。” “梅梅,你不要成天捣鼓那些化妆品啊,这么浓的妆出去人家看到都吓死了,你看小荷那样浅浅淡淡不也很自然吗?” 如此种种,仿佛她这一辈子,永远也比不上赵荷似的。 赵梅心中不忿到了极点。 阴暗的情绪在她的心中滋生,她觉得眼前这对情侣碍眼极了,不论是那个在欢笑的赵荷,还是那个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穷对象的薛继鸣。 都让她觉得很不顺眼。 …… 书房一幕上演的时候,花白禾已经在房间里慢吞吞地看完了一集《神奇宝贝》。 然而有个牲口不知是不是看不得她过的太舒服,在她想借着播放第二集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挪开了平板电脑,转而笑问她一句: “苓姐,动画好看吗?” 被剧情吊的想抓耳挠腮的花白禾,努力木了木脸:“一般般吧。” 江雪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作势想合上平板的保护套,语气里是装出来的郁闷: “这样都哄不好苓姐啊?” 她说:“那算了,我换个办法吧。” 花白禾:“……” 她虎着脸,不情不愿地换了个说法:“还行,挺……好看的。” 因为她从小就没看完过这个动画,后来也没找过别的机会补上,不知是不是童年的缺憾,她总是很容易就被这个动画剧情吸引过去,所以一看就停不下来。 难得佛系的花白禾这会儿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看下一集,所以把什么节操都抛到了脑后。 看着她眼巴巴的期待,江雪心中舒服极了,将自己的脸凑到了花白禾的面前,对她说道: “这样吧,苓姐亲我一口,我就给你放一集,怎么样?” 花白禾:“……” 她用一种‘你怕不是智-障’的眼光看了江雪许久,然后从身下摸过了自己的手机,十分淡定地开了网,在视频播放里开始搜索《神奇宝贝》。 言行当中就是一句话: 谁还没有个手机怎么地? 江雪被她用这种幼稚方法气自己的模样逗笑了,趁着花白禾不注意,把她的手机也给抢了过来,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花白禾:“……” 她被对方这样幼稚地抢手机动作给惹怒了,生气地喊系统: “统儿!给我放动画!下一集!” 有本事江雪就冲进她脑子里按暂停! 江雪看她眼中的生气出现没多久又降下去了,刚才逗人的乐趣也跟着减少了许多,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苓姐,流萤的书要出下一本了,你要吗?到时候我让她帮你留一本。” 在她说话的时候,花白禾正在跟系统嘚瑟: “今年之内,她休想让我再搭理她讲一个字,不然我就是狗!” 下一秒—— 听说能得到18r书本第二部的花白禾:“……” 江雪在旁边若有若无地说道:“流萤的第二本,她跟我剧透过,女主——” “闭嘴不许剧透!”花白禾抬手捂住了旁边人的嘴。 系统:“刚才,我好像听到谁不想做人了?” 花白禾坦荡荡:“汪!” 系统:“……” 江雪眼中攀上笑,将她的手轻轻掰开,问道:“流萤说你最近不怎么跟她聊天了,苓姐,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理解成,你更喜欢我的意思?” 花白禾对她露出了一个假笑: “你猜?” 江雪直视着她的双眼:“是。”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你再猜?” 江雪笑不出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许久之后,她开口问道:“苓姐,如果有一天,流萤告诉你,她那本书就是拿你当主角,而且还准备用这本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她吗?” 花白禾想了想那个场面。 无数的18r作品读者都会知道自己就是小说主角的那天…… 这他妈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啊。 她脸色变了又变,不是很理解江雪怎么会拿这种人当情-敌,打量了她许久,花白禾最终诚恳地问了一句: “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说:“我是疯了才会跟一个爱我爱到把我写进书里的女人在一起吧?” 然而她表面一副妈卖批的样子,心中却是跟系统笑嘻嘻: “这个流萤真的不懂事。” 她说:“早八百年把书拿给我,并且告诉我她的主角以我为原型,你说这会儿还有这个江雪什么事呢?” 花白禾开始悼念自己失去的幸福。 系统:“……” 不光是系统,连江雪的表情都变了又变。 明明薛苓表现出一副对‘流萤’不屑一顾的样子,然而她却像是自己被当场拒绝了那样,周围的气压一时间非常低沉。 她发现,要是薛苓喜欢流萤,自己会非常不高兴,毕竟薛苓又不知道流萤就是她。 然而薛苓对对方这样避之唯恐不不及,她也同样快乐不起来—— 因为拿那本书表白,确实是她的想法。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变-态。 薛苓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但是被接二连三惹出脾气的她,显然在这个状态下不太能冷静,她动了动嘴唇,说出一句:“苓姐,你亲我一下,就一小下,我就能高兴起来了,好不好?” 花白禾斜睨了她一眼,用眼神回答她: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江雪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在不断地告诫自己,薛苓现在的身子还很虚弱,经不起她折腾太久,除非对方主动开口,否则她绝对不会动手。 但也许是今天着实被对方那半点情意都没有的态度给惹着了,也许是她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却终究没有得到半点安抚。 江雪目光沉沉地抬眼看向别处,视线往薛苓室内的书架上扫去。 一半的正经书籍,一半在旁人看来格外不入流的小说。 江雪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正经书的那一边。 却依然无法控制住自己体内往上翻涌的血气。 恰在这时,她陡然看见了一本《列子》。 江雪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努力撇开脑海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在思索《列子》这本著作里面的文章内容。 一篇篇的文章从她的脑海里滑过…… 最后停在了《列子·汤问》上。 江雪沉默了几秒钟,忽然问了旁边人一句:“《列子·汤问》当中有一篇文章,叫做两小儿辩……?” 后面的内容随着她上扬的语调自动消音,像是她根本想不起来内容了。 花白禾就并肩坐在她的旁边,根本不想跟她在床上这样旖旎的地方排排坐,准备怂恿系统接着放动画。 听到她的问题,花白禾想也没想,顺口接了一个字:“日。” 《两小儿辩日》,小学生们被要求学习,并且背诵全文的一篇文言文。 随着她那个字冒出口,江雪听见自己脑海里那根岌岌可危的弦崩断的声音。 然后—— 花白禾正在看着脑内播放的动画,忽然察觉侧面传来一股力,按在了她的肩上,将她直接推倒在柔软的床上。 她从动画里挣扎出来,茫然地对上了江雪镜片下那双写满了‘情-欲’的眼眸。 江雪有些浑浊的气息从上往下倾来,唇角勉强地扯了扯,将她双手压在头顶,有些喑哑地开口道: “好。” 她说:“苓姐,这可是你邀请我的。” 花白禾:“……” 花白禾:“???” 歪日??? 热乎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花白禾还在恍惚,并不知道情况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但她只纠结了几秒钟,就很快地反映了过来,对系统开口: “统儿,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系统:“……” 花白禾:“或者,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系统听见她张狂的大笑,觉得自己短时间内,不是很想面对这个世界博大精深的文化了。 花白禾在与江雪以口辩日的时候,在内心世界高兴成了回归原野的野-骚·鸡,快活迎接江雪解放的狼性的时候,浑身上下写满了一句话: 还有谁能管得了我?还有谁?! 系统看着自己眼前上演的第一千零一场马赛克,发觉自己竟是有些怀念主神的监督模式了。 …… 古有两小儿辩日之远近和大小,今有两司机辩日之深浅与长短。 当代版《两司机辩日》文章内容简单许多: 一司机曰:“日否?” 一司机曰:“日。” 两司机遂日了个爽。 …… 江雪跟花白禾的这一战,因为考虑到花白禾如今的身体素质,总算没从下午折腾到晚上,对江雪来说,不过是浅尝辄止的地步罢了。 但等她们俩鸣金收兵的时候,外头的客人都已经走了。 花白禾身上的汗都被江雪拿热毛巾擦得干干净净,又给她换上了干爽的里衣,再出来的时候,除了过分艳红的唇瓣,谁也看不出她经历了什么。 “嗯?这么晚了?” 花白禾被江雪推出来,看见只剩薛继鸣一个在客厅里了。 她要收拾的人,就这样又被放过了一次。 因为这会儿薛承和刘璐并不在家里,所以薛继鸣跟她们说话就没太多的遮掩,对两人笑着招了招手,又赶紧用热水冲茶叶,倒出两杯新茶出来。 等两人都到了茶桌边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姐夫,我最近有些写作方面的灵感,你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我把大纲和初稿给你看看?” 花白禾还没抬手去拿杯子,听见他这话,她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好啊,薛继鸣,上次才跟我说有灵感,这才几天啊,初稿就出来了?” “而且你居然不第一个拿给我看?” 花白禾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假如薛继鸣不把稿子给她,她今天可能就哄不好了。 江雪推了下眼镜,用手指试了试杯子的温度,发现那瓷杯杯壁是双层空心的,外面并不烫手,才拿起一杯递给了花白禾。 然后自己拿着另一杯:“先给你姐看看吧,我都有时间,你写的什么题材?” 薛继鸣匆忙回了一句:“影视方面的。” 之后就不得不开始哄自己的姐姐:“我是想着让她帮我改完了,给你看更棒的版本嘛,姐别生气,消消气啊。” 花白禾:“哼。” 虽然她嘴上哼哼的,但是她知道薛继鸣这人属于做事十分认真的类型,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可能会不眠不休地去完成。 她抿了抿嘴,喝了一口茶之后问道:“之前你跟我说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动手写了吧?” 不然没道理完成这么快。 薛继鸣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一直都写的挺卡的,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后来我跟小荷讨论过一次,发现她挺能启发我灵感的,所以现在白天跟她见面,晚上回来就通宵写稿。” 花白禾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把稿交出来了。 “打算投出去吗还是自己小成本制作?” 虽然已经知道了薛继鸣未来的路,但花白禾还是多问了这么一句。 薛继鸣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她: “这……我才初稿啊,就这样投出去不好吧?” 花白禾拿着手机接收他发过来的文档,顺势点头:“初稿当然可能还需要润色一下,但是多改几遍还是能试试的,况且你这剧本又不是一个人的功劳。” 说着她揶揄地抬眸说道:“怎么,你的小女朋友每天给你当灵感缪斯,你都不回馈她一下的吗?” 薛继鸣被她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念头。 没等花白禾接收完,他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了,“等等!我想到还有需要改的地方了!姐我下次再给你发,这个版本不要了。” 然后他就冲进了房间。 留下客厅的花白禾与江雪:“……” 花白禾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嘀咕了一句:“跑这么急,我还没问他想投哪儿呢。” 正在这时,旁边一直安静地听他们俩聊天的江雪开口说道:“介意给我看看吗?” 花白禾看着她,想到她刚才给自己服务的场景,觉得人家毕竟劳苦功高,还是需要对她态度好一点的—— “介意。” 于是花白禾不留情面地将她给拒绝了。 江雪也不在意,知道她这会儿准要挑自己的不是,被喂了一顿小甜点的江雪这会儿心情还算平静,相当好脾气地回了一句: “我有北方影业的股份,如果他的作品还算不错的话,我可以考虑说服下面的人收购他的作品版权。” 花白禾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能有钱到这个地步。 “同九年,汝何秀?” 江雪笑了一下,回了她之前的两个字:“你猜?” 花白禾:“你猜我猜不猜?” 江雪:“……” 然后她就听见花白禾问了一句:“你的好友号码是什么?我给你转发他刚给我的文稿。” 江雪笑了一下,问道: “你要我的工作号,还是我的私人号?” 花白禾没意识到她这话里的提示,并没顺着问下去,只随口回了一句:“都行,哪个方便给哪个。” 江雪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起身去找了一张纸过来,给花白禾写下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 将纸条往花白禾的手里一拍,她俯身亲了亲花白禾的唇角,低声道: “我知道你不打算留我吃晚饭,今天就先到此为止了,下次见,记得想我。” 而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原地的花白禾展开了自己手里的纸条,看着上面的三四个联系方式嘀咕了一声,谁要她的那么多号码啊,说的好像自己感兴趣似的。 不,她只对江雪那双灵巧的手感兴趣。 系统跟着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上面的联系方式。 其中一个赫然令它十分眼熟—— 那不就是‘流萤’的联系方式吗??? 系统怀疑自己看错了,想了想,提醒了花白禾一句:“你看看这个联系方式,有没有一串数字让你很眼熟?” 花白禾随手挑了第一个加,眼也不眨地回了一句:“没有。” 系统:“……” …… 当晚。 ‘人类的秘密’再次给花白禾发了今天的营业额,又是有大客户的一天,而且大客户又是流萤。 系统忍不住了,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一句:“我记得你们店里不是有监-控吗?流萤去了你店里,你应该能看到她的样子才对?” 再不济能看到她身边人的样子啊??? 花白禾想了想,回道:“懒得。” 系统:“……” 就在这番话出现的同时,流萤的围脖动态更新了:《薛苓的幸福生活2》连载开始啦! 底下是相关活动的配图。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配图里有一张文案的截图照片。 上面有一句话非常令人瞩目: 【谨以此文,献给我最爱的苓姐。】 系统看着末尾的两个字,感觉自己眼皮跳了跳,忍无可忍问花白禾: “你不觉得,她这个称呼特别让你耳熟吗?” 花白禾思考了很久,试探的问了一句: “……有吗?” ※※※※※※※※※※※※※※※※※※※※ 今天的花姐也在对流萤否认三连:没有,懒得,不认识。 替江雪流萤点蜡。 * 江雪:我真的从来没有认真隐瞒过她,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 ps:【1】金砖:是规格为二尺二、二尺、一尺七见方的大方砖。按旧制,老“金砖”烧制工艺极为复杂,在明代著名的《天工开物》中有简略的描述。古籍《金砖墁地》有这样的解释:“专为皇宫烧制的细料方砖,颗粒细腻,质地密实,敲之作金石之声,称‘金砖’;又因砖运北京‘京仓’,供皇宫专用,称之 ‘京砖’,后逐步演化称‘金砖’。”现在北京故宫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和十三陵之一的定陵内铺墁的大方砖上,尚有明永乐、正德,清乾隆等年号和“苏州府督造”等印章字样。 建议你们去故宫的时候可以看看,古建筑真的很多瑰宝,比如金砖,比如榫卯结构嘻嘻! 今日科普完毕。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三) 几个月后。 薛继鸣的剧本前后修改了多次,终于等到了江雪的点头。 而他的剧本也最终也将名字定成了《菡萏》。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 自从花白禾来到这世界以后, 发生了诸多不同于上一世的故事, 但随着这稿子的完成,历史的齿轮终于严丝合缝的走到了上一世一切悲剧开始的地方。 但又有所不同—— 毕竟如今的薛继鸣,已经不是那个在家里得不到承认,又为了梦想与家人抗争, 最终奋而离家的那个青年了。 就算薛家的父母不知道这件事, 但他还有自己的姐姐,甚至还有江雪这一大助力。 比起上一世来说, 他跟赵荷的感情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何况…… 江雪还通知了他, 自己会将这个剧本拿到公司里去, 因为这个剧本的内容对如今国内的影业发展来说,是一次重大的创新, 所以董事会可能还需要斟酌。 薛继鸣完成了稿子,倒是没多少焦急,只对她说道:“姐夫的眼光我还是很相信的,我不着急, 你们慢慢审。” 他不眠不休地赶完稿, 如今正是浑身轻松的时刻,但他闲下来了, 却正是其他人忙碌的时刻。 江雪一方面有自己的事情要操心, 再加上操心薛继鸣的剧本审核进度, 去薛家登门的次数都大大减少了。 尤其是—— 如今《薛苓的幸福生活2》跟出版社签约之后,她更是常常在家里赶稿到深夜。 花白禾陡然没了这么个名义上的对象骚-扰,日子却也过的不太安逸,原因无他—— 在薛承某一次跟薛继鸣在晚餐桌上主动提出要跟赵家亲家见面,接着薛继鸣头顶的情感进度突然进到‘70’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得准备在这个世界的扫尾工作了。 在这几个月当中,赵梅几乎是每次都会跟着自己的堂姐蹭到薛家来,半点身为外人的自觉都没有,甚至还有几次厚着脸皮朝薛继鸣讨要了点小物件拿回家。 毕竟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也没人去计较这件事。 除了一直在为此而铺垫的花白禾。 系统为她安排的身份,薛苓,本就是在网上人气颇高的小说作者,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却从来没有打开文档敲下过哪怕一个字。 但现在她却不能偷懒了。 花白禾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认真研究了薛苓所在签约网站的金牌榜单,看完了诸多大神的作品,再加上系统跟她分析的元素,之后花白禾就开了个文档,根据受众的阅读特点,按照每天四五千字的速度,写了差不多三十万字。 相比于以前喜欢窝在房间里写作,今年自打开春之后,花白禾就指挥着家里的帮佣,把自己房间里那个桌柜一体的书桌挪到外面来。 午后阳光落进客厅的时候,她就会慢吞吞地推着自己的轮椅去到书桌边,半边身子沐浴着一日比一日暖和的阳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键盘,在白色的文档上打出一行行整齐的黑色宋体字。 赵梅来薛家的时候,好几次都正好撞上她在敲键盘。 花白禾认真做事的时候,不论是薛继鸣、刘璐,还是家里那些帮佣,各个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就连来往做事的脚步声也低了很多,各个都十分珍惜这个大炮-仗哑火的时候。 某一次中场休息的时候,花白禾闻见薛继鸣冲泡的茶香味,从电脑前挪开,去到茶桌旁边也拿了一杯,赵梅顺势问道: “姐,你的工作是跟电脑有关的吗?” 花白禾并不是很想当她的便宜姐姐,但这些信息她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僭越,她只能捏起杯耳,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厌恶,心平气和地回了一句: “我写十八线小说的。” 赵梅一听是写小说的,心中自然知道她跟自己是同行,于是好奇地多问了一句:“方便让我知道在哪个网站吗?” 花白禾捏着杯子凑到嘴边,轻吹了吹飘在杯子上的茶叶,停了许久,直到赵梅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才惜字如金地蹦出俩字: “晋江。” 赵梅眼中顿时冒出更大的热情来。 晋江文学城,她知道的!国内最大的女性-文学网站!里面不论是言情、耽美、百合、还是无cp,只要是好的创意写出来的文章,就不愁没人看,近几年的发展势头更是喜人。 她一直就很想签约晋江,奈何总是找不到机会。 赵梅咬了咬唇,克制了半晌还是开口问了她一句:“姐,我可喜欢在晋江看小说了,我什么类型都看,你写的是什么呀?方便让我知道笔名吗?” 花白禾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毕竟薛苓从来没在家里掩饰过自己的喜好,生平也无事不可对人言,听到她的话,只淡淡地抿了抿唇,然后装作很随意地说了下自己笔名。 等她再转身的时候,赵梅就偷偷拿出了手机,在桌底下开始搜索薛苓的笔名了。 结果跳出来的作者id和文章收藏统统让她感到惊讶。 ……这是她羡慕了许久,再努力个三五年,可能也达不到的成就。 赵梅看着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连薛家一个瘸腿的,都比她要更轻易的获得成功呢? 她心中满是不甘。 之后的好几次,她又在旁敲侧击地问了花白禾许多问题,诸如: “姐你这本文是全文存稿吗?” “姐你这个文打算什么时候发呀?” “姐我可以看一眼你的存稿吗?” 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赵梅都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的准备,而花白禾却是一点头,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行啊。” 说话的时候,赵荷在旁边对自己的堂妹皱了皱眉头:“梅梅,你这样很不礼貌,作者的存稿一般都不外流的。” 赵梅笑嘻嘻地对她做了个鬼脸,冲她说道:“我们和苓姐是什么关系呀?给自己人看一眼,怎么能算外流呢?” 然后她就屁颠颠地去看了。 结果看完花白禾存稿的那天晚上,赵梅一整晚都没睡着。 她听圈内的朋友估过目前国内网文的收入,那绝对不是一个月收入几毛钱的她能够妄想的,何况她还有好几本因为数据没有达到要求,根本没有达到收费的资格。 如果…… 如果她能写出这么优秀的作品,靠着这一本一步登天,一炮打红,那她是不是就能从此凭借这个发财? 薛苓已经有了名气,并且家里也不短吃短喝,少发表这么一本文,也无所谓吧? 邪恶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借着夜晚的黑暗在无尽放大。 “我习惯了全文存稿之后再发表的……” “我感觉这本写的还不错,不过准备连载的时候再给朋友们一个惊喜,她们现在还不知道我在写新坑了。” “大约写一百万字左右吧,现在存稿七十万了,就差收尾了,因为早就写好了大纲,每天只需要照着码就行了。” …… 薛苓曾跟她零零总总透露过的内容,在这个夜晚,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出现。 因为薛继鸣不感兴趣,赵荷十分守礼的缘故,相当于薛苓的这个作品,只有她一个人看过。 赵梅心中在砰砰直跳。 她倒是想在阅读完之后将对方的大纲给直接要来,但是每当她这么暗示的时候,薛苓就总是听不见。 ……如果哪一天,她能有机会将这个文档直接复制下来就好了。 哪怕是得到了大纲之后,自己就是随便改改,一定也能够让她一年内衣食无忧了吧,毕竟是那么厉害的大大写出来的作品啊。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赵梅在后半夜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堪堪睡去。 …… 不知是不是赵梅深夜的心思被哪个闲来无事的神仙给听见了。 她没想到,自己期待的那个机会竟然来的那么快。 那是一周后的某个下午,薛苓坐在轮椅上写久了文章腰疼,兴师动众地让家里的帮佣和保姆给她按摩,还说要吃下午茶。 她的电脑就放在那里,也没关机,甚至没有设置锁屏的密码。 毕竟这个家里,谁也不敢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去碰薛大小姐的东西。 当时薛继鸣跟赵荷到书房看书去了,外面的帮佣要么被使唤去厨房帮忙,要么被花白禾喊到屋里,除了玄关处几个在收拾东西的人之外,客厅可以说是空无一人。 赵梅假装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觑见这里的人都不在,而且玄关处除非是特意探头进客厅,否则看不到花白禾书桌位置之后,她就立刻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 从兜里摸出u盘的时候,赵梅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犹豫半晌,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在走到电脑面前的时候,她定了定神,虽说一般人不会在家里装摄像头,但她还是有些担心,该怎么办呢? 赵梅的眼中是她都想象不到的沉着。 那一瞬间,有许多的念头从她的脑海里闪过,她刹那间就为自己想到了最安全的方法。 花白禾还在房间里享受按摩服务,结果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她偏转过头,冷淡的目光往门口看去,正巧看见某个女生对她扬了扬手头的u盘: “苓姐,学校里突然要我交个社会实践的表格,我能借你的电脑发一下吗?” 花白禾撇开脑袋,回答从枕头边闷闷地传来: “用我电脑小心点,我里面很多文件,哦对了,桌面的文档可以帮我关一下。” “好的。” 赵梅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花白禾从被窝里抽出手臂,让力气足够的保姆给她按摩手臂,在酸麻舒爽当中,跟系统感慨: “要不是我早有准备,今天可能就要让这个小浪蹄子得逞了。” 她那篇文就放在那里,也从未引导过这个赵梅去做那些事情。 但既然这人在自主意识下,选择了去做这件事…… 也不能怪她好好招待了。 花白禾问了系统一句:“怎么样了?” 她的系统属于未成年系统,在任务世界的权限不大,不能够一言不合干涉世界线,但如今总算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毕竟它怎么说也是神灵的产物。 “申请通过,目前已经连接上了她的u盘信息,到时候我会记录下这一段的。”虽然系统跟上头打报告批准的速度不快,但这次因为花白禾早有准备,系统两个月前就已经跟上面打了申请。 只要赵梅今天真的偷了她的稿子,以后的事情就相当精彩了。 花白禾想到之后因为这个事情引发的连锁反应,忍不住从心中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来。 差不多,快结束了吧。 …… 当晚。 捏着u盘回到家的赵梅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从薛家离开的。 她想起自己看着传文档进度的那一刻,这会儿手上微微有些发抖。 “梅梅!你这整天往京城跑,做高铁不要钱吗?你爸怎么说你昨天又找他要生活费了?家里这个月用钱很紧啊,你姐好歹还会拿奖学金给家里省钱,怎么我们家就出了你这么个赔钱货呢?!” 赵梅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屋里去,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忍不住回头对门外大声道: “赵荷不就是找了个金龟婿吗?值得你们那么吹嘘!说不定过几天我就比她更有钱!” “哎呦哟,还比她更有钱,你这吹牛可真是简单,动动嘴的事儿呢。” 赵梅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直到外头骂骂咧咧的声音停了下来,她才气呼呼地将u盘怼进电脑接口里,然后忙着检查文档有没有成功复制。 所幸……这是全文复制的。 一个字都没漏,只除了番外还没被写出来之外。 但这些对她而言,已经够了。 那天晚上,她房间里的电脑屏幕光亮,亮了整整一晚上,赵梅虽然一键改完了人物的名称和许多经典的地名,但是大纲还需要略作修改。 这样…… 等她比对方先发的时候,她积累起的人气和忠实粉丝,一定都会生气地扑到对面去,指责那个家伙,为什么改她的文? 堂堂的大佬,改了她的文,一定会身败名裂吧? 赵梅如此想着,唇边露出稍许惬意的微笑来。 她又刷新着检查了一遍自己的u盘,发现了一篇文章大纲和思路、十多张照片,还有一篇pdf文件,叫做《菡萏》。 因为当时是随手拖拽的,赵梅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复制了什么东西,不过那都不重要了,等她看到《菡萏》的剧本内容之后,她意识到…… 自己这次是真的要赚了。 除了一本文,还有一篇最近薛继鸣准备投稿的剧本。 不仅能让薛苓倒霉,还有她一直就看不爽的堂姐…… 想到这里,她几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网页,开始搜索起了国内著名的影视制作公司。 …… 此时此刻,薛家。 花白禾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像是闭目养神,实际上却在脑内看着系统给她转播的赵梅家里发生的一切。 这种上帝视角看画面的感觉还挺神奇,花白禾在观看的同时,还不忘跟系统感慨:“可惜我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多久就得离开,这些人都会忘记我的努力,哎,我写这本文真的是呕心沥血。” 然而等她离开之后,整个世界都会将她和她的作品一同遗忘。 谁也不知道,她兢兢业业地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写过这样的一部作品。 花白禾忍不住有些唏嘘,但是毕竟不是第一次,她也习惯了。 系统给她发了个抱抱的表情之后,忽然听见花白禾说了一句:“我靠,我那个文件夹里面放了薛继鸣的剧本吗?” 系统:“对啊,需要删除吗?” 花白禾看着赵梅正在搜索影视公司的样子,本想直接让系统给这人一个惊喜——毕竟她没打算将薛继鸣牵扯进去。 但是想了想,她摸过枕边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 那边传来的声音带了点朦胧和沙哑,好像是睡梦中被她吵醒。 想想也是,毕竟这会儿已经凌晨三点了。 花白禾刚想说话,又听见那边的人轻笑一声,问道:“苓姐这是梦游了,还是想我了?” 那沙哑的音色勾的花白禾耳廓发痒。 她把电话拿远了些,毕竟佛系了好几个月,这会儿陡然被对方挑起心中的火焰,她只能自己动手—— 可她不想。 “我弟的事情,怎么样了?” 花白禾没有半点委婉,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但话一出口,她好像感觉有一个硕大的‘渣’字从天花板上砸下来,正落在她的头顶。 大半夜这样打电话给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就问的是弟弟的事情,花白禾觉得但凡换个人来,可能都会非常想把自己爆锤一顿。 江雪也不意外。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在平稳自己的情绪,之后才淡淡地说道:“昨天我就让公司跟他签约了,因为我这边在推,所以导演人选也确定好了,过段时间就开拍,怎么了?” 花白禾想了想,“要是现在有人拿了他的剧本,去投另一家公司,有没可能这作品比你们出的更快?” 如果有的话,她现在就让系统删掉赵梅电脑里的稿子。 电话那边传来轻轻的笑音:“苓姐,我走的程序已经是最快的了,而且也保证了质量,你这样怀疑我,我会很伤心。” “晚上把我从睡梦里喊醒,却话里话外都不提一句想我,苓姐,你真的好绝情啊。” 对方寥寥两句话,让花白禾莫名觉得有些心悸。 奇怪的是,不知是不是她真的惹得对方生气了,在那心悸感觉出来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右后方肩膀有些火烧火燎的痛。 花白禾不自觉地在床铺里蹭了蹭自己的肩膀,就是不说自己的想念,半晌后只回了一句: “打扰了,晚安?” 江雪:“……” 江雪被她气笑了:“晚安是不可能晚安的,对了,过段时间流萤的新书就印出来了,她准备办个签售会,苓姐,你会去吗?” 花白禾摇了摇头:“不去。” 系统听见这话,在她脑海里欲言又止。 自从几个月前试图提醒花白禾这两人是同一个,结果发现花白禾过于迟钝之后,系统后来就再没跟她提过这个事情。 没想到如今又到了这一茬。 江雪心中有些失落,却也不妨碍她为自己的身份继续铺垫: “苓姐,万一她到时候拿着那书,对你直接告白,说你就是里面的女主角,你要怎么办?” 花白禾想也不想地回道:“锤她。” 江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之后,她意味深长地问道:“哦?我以为苓姐这么喜欢看她的书,也会喜欢里面的女主角呢,毕竟,她跟我说那是你的原型啊。” 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花白禾突然觉得她好像透过自己的行为,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本性。 但这很快又被她给否定了。 毕竟,对方曾经多次让她忍饥挨饿! 花白禾哼了一声:“不可能,我告诉你,我跟那个薛苓一点都不像,并且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我是18r的女主角原型。” 她绝不承认!绝不! 江雪却莫名说了一句:“是吗?那你要是哪天不小心承认了,苓姐,我可以像里面那些人跟主角玩游戏一样,跟你这么玩吗?” 她早前购买的那些东西,已经在屋里冷寂很久了。 一直不用很可惜。 花白禾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且把电话给挂了。 江雪则是再无睡意。 长夜漫漫,窗外一片黑黢黢,乍看出去,好像永远都不会走到黎明那般漫长。 但其实有时候,只要多捱一秒,或许就能见到破晓的天光了。 …… 花白禾做好了一切的布置,每天早早起来,第一句就是问系统:“哎,今天赵梅的新文发了几章了?” 对方可能铁了心要搞臭她的名声,或者自恃她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并不怕和她撞车,直接选择在晋江发文。 “她每天放两章,现在文章的收藏很不错,现在在准备入v了。”系统每天跟踪赵梅那边的动态,听到花白禾的回答,直接说道。 花白禾掐指算了算:“行,等她上频道金榜了,你喊我一声。” 只有这样,到时候她这个正版作者发文,才会引起关注,对赵梅的打击才够大。 有的人,不把她一次打痛,是不会长记性的。 花白禾舒服地做了一套上半身的广播体操,美滋滋地推着轮椅出了客厅,听见外面的薛继鸣在跟薛承商量过几天跟赵家将饭局定在哪里。 薛继鸣看她出来,顺口问了句:“姐你要不要去?最近你稿子存完了,应该不忙了吧?” 薛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虽然最近因为工作和实验的原因,他回家的次数少了很多,但这不妨碍他知道薛继鸣和薛苓关系改善的事实。 “好啊。” 果然,花白禾也随口应了下来。 薛继鸣脸上的笑意顿时更灿烂了。 花白禾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心中不由也跟着欢腾了许多: 她想,要不是前几个世界都出了一点小意外,也许每次她任务快完成的时候,那些命运之子也会这样,坐在她的不远处,微笑地跟她说起自己订婚的事情。 然后是结婚、生孩子…… 一生就这样过去。 刘璐在旁边有些不太高兴,但薛家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她也就自己心中发堵了一会儿,慢慢又想开了。 算了,反正她儿子现在已经越来越成器了,今年过年的时候薛承的父母来电的时候还特意提了她一句。 这是她嫁进薛家以来的头一遭。 刘璐想了想,觉得也够了。 儿子眼见着越来越好,也是快要有下一代的人了,她也没什么可折腾的了。 …… 薛家和赵家的饭局进行的还算愉快。 因为是薛家主动提出来的,给了家庭差距挺大的赵家足够的面子,让对方意识到,人家的儿子也不是随便玩玩他们女儿罢了。 所以赵荷的父母也特意换上了最新的衣服,去参加那天的饭局。 两边和乐融融的,甚至还看起了今年的黄历日子哪天比较合适,就差直接定下结婚日子了。 薛继鸣头顶的进度慢慢地爬到了‘80’。 花白禾眯着眼睛,看着那热闹的气氛,听见系统在她耳边说一句:“嗯,这篇文章上收入榜前三了。” 她垂下眼眸,勾了勾唇角,回道:“那我今晚回去,可以准备放第一章了。” …… 没过多久,晋江的论坛‘碧水江汀’里面的交流区,出现了一个关注度很高的帖子。 【交流区】某大神新坑怎么这么像是抄的新人,难道是江郎才尽了?】 “言情区有个三个字母的大神,最近半年没开新坑了,读者嗷嗷待哺了很久……但是最近刚出的那本内容,我怎么越看越眼熟呢,是不是跟金榜上的某本特别像?” 1l:空口鉴抄你很牛逼啊!姐姐,调色盘在哪里? 2l:我靠!没事出来逛逛bs,结果就发现这里有人在放屁?噫! 3l:不粉不黑,普通读者路过表示,这两本相似度真的太高了,大神的粉丝别撕我,我正在做调色盘了! 4l:惊天大瓜,我这就让我朋友过来看! …… 因为涉及到薛苓的马甲,她本身在网站上的文又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这帖子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尤其是楼主甩调色盘的时候,更是将这个帖子的人气顶到了几百楼。 以至于整个晋江的言情读者都纷纷吃起了这口惊天大瓜。 由于薛苓属于后开文的那个,开头又有跟人家一样的梗,所以就算是她的死忠读者,也很难强行给她洗,只是在围脖后台通知她: “大大,现在的风头不太好,要不您锁文修改一下吧?” 诸如此类的劝说有,在调色盘出来之后,宣布对她粉转黑的也有,还有坚定支持她,认为这就是普通撞梗的。 花白禾很淡定地发了一条围脖,里面的内容大致是: “本文是全文存稿,现在才发上来的,撞梗是不可能撞这么精细的梗—— 那么,究竟是哪里来的意外呢? 某些看过我文稿,又已经利用我的创意作为盈利的小朋友可能要小心了:)” 毕竟是重量级作者的发言,她这话一出来,碧水论坛里的瓜就更多了,一时间,许多路人忍不住站出来为她说话: “这个作者的文,我从初中看到现在,不论是剧情节奏还是故事的讲述,文笔都一直在进步,尤其是最近几年的作品,说实话,一个口碑向来不错的作者,和一个新人小透明,到底是谁抄谁,我觉得大家心中应该要有数。” “看j大的微博就知道了,她好像跟那个新人认识,哇——这里面的故事想想都很精彩。” “建议某些人在事情闹大之前赶紧删文,不要以为偷了人家的心血还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无耻横行。” 当然,也有对那条微博不屑一顾的。 “怎么?就允许你家大大才华横溢,不许人家新人冒头了嘛?现在的晋江都怎么了,大神撞梗还要反过来揪小透明?小透明没人权的吗?” “那个j某人的文笔也就那样了,至于吹的天上有地下没的吗?当我们都瞎啊?谁先发的文大家心里没数吗?” 事态发展在当晚到达了顶峰—— 因为赵梅的微博小马甲也发了声明。 原本她看到薛苓的围脖声明,还很心虚,担心自己是不是露了马脚,但很快,看到那条围脖时的慌张就下去了。 因为围脖后台有很多的粉丝吹她,鼓励她不要害怕,而且晋江后台的收入还在节节攀升,让她体会到了不那么透明的感觉。 而这些,都是她以前享受不到的。 她慢慢冷静了下来,回忆了一下那天的事情,觉得对方是拿不出她抄-袭的证据的,毕竟薛家又没有安装摄像头。 于是她不负众望地正面刚了回去。 不仅直接艾特了薛苓的大号,隔空回复:“现在有的大神仗势欺人真的令人害怕,然而我有大纲有存稿,还有调色盘,不知道这次这位大神打算怎么抨击我这个正好跟她‘撞梗’的小透明。” 除此之外,她还置顶了自己的一个声明,说出自己绝没抄袭的话。 两边都很硬核,让无数的路人吃瓜吃的越发起劲。 薛苓那边有许多作者朋友偷偷戳她,问她怎么回事,还有一些跟她关系不那么好的,则选择装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花白禾也不急,在赵梅发了围脖之后,就由着她们去闹,自己关了电脑,打算等这人嘚瑟两天再说。 关掉电脑的她并不知道—— 那天晚上,江雪的大号转发了她的微博,流萤的号也转发了她的微博。 第二天,她还喊起自己所有的朋友转发。 林婉秀被她拆散了约会,大下午的去到她家里,被压着可怜巴巴地看手机,问她:“真的发吗?可我跟她也不熟啊。” 江雪默默的注视着她。 林婉秀举手投降:“行行行,我给你发,但你可得保证她真的是原创啊,别到时候特么的反转打脸,我们就很尴尬了。” 江雪勾了勾唇:“放心,我看着她写的文。” 林婉秀放心了。 “而且,我知道她,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江雪又补了一句。 林婉秀捂着腮帮子:“哎,甜度过高,引起不适了啊。” 江雪看她转发了,抽身离开,往门外的方向而去,不顾身后人的目瞪狗呆:“你别告诉我,你千方百计拆散我约会,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约会的啊?” “嗯,聪明。” 江乾刚回到家,听到她们俩的对话,忍不住拉住自己的女儿,开口道:“她……在薛家地位挺尴尬的,小雪,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吗?” 显然,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自己女儿上赶着倒贴的事情。 江雪抬眼,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良久之后才回道:“她的身份哪里尴尬了?她是薛承第一任妻子的女儿,薛家的女儿。” “我也是您跟妈妈生下来的亲生女儿,正经的江家人。” “爸爸,我跟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门当户对。” …… 江乾犹自怔愣的时候,江雪已经绕过她离开了。 林婉秀也尴尬地跟了上来,前后看看,与江父说了一声:“叔叔好,叔叔再见。” 然后就执意要去给拆散她约会的江雪当电灯泡。 两人抵达薛家的时候,薛家客厅还挺热闹。 原因无他,赵梅又跟着赵荷蹭过来了,这人也许是心理强大,这会儿半点心虚都没有,甚至还一如既往跟花白禾试图搭话。 不知几人说到什么,忽然听赵梅笑嘻嘻地抬手去拿她姐的包,摸出一本书道: “姐夫你别看我姐这么正经,她平时看的书可不正经了,这本书预售的时候她就下单了,今天才寄到家里,结果她出门也在看,姐夫你要不要瞅瞅?” 她手里举着的,赫然是《薛苓的幸福生活2》。 突然被她拆穿爱好的赵荷整个人又羞又难堪,抢都抢不回来那本书,整个人都红成了西红柿。 “赵梅!” 她气的都有些发抖了。 那是她……绝不敢让薛继鸣发现的东西。 薛继鸣也不敢看,他知道那书里写的是什么。 花白禾抬眼看了看她们姐妹俩的表现,在赵梅眼中闪烁着得逞的恶意光芒时,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这本书不正经吗?” 赵梅对她笑嘻嘻的,好像想把书抛给她看看,接口道:“对啊,姐,你都不知道这里面写的是——” 花白禾打断了她的话,抬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抬起的眼眸里闪烁着厉光,开口强行插-入道: “这本书的主角是我,怎么了吗?” 话一出口,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薛继鸣:“……” 赵荷:“……” 花白禾不由庆幸,自己公开处-刑的场景没多少人知道。 赵梅还在懵逼中,看了看书的封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什么,她举着书,有些茫然地说道: “姐、姐,这……” 她像是很多话要说。 然而手头忽然一空,书被人轻易夺走。 赵梅转头看去,见到进了客厅的江雪来到跟前,随手翻了翻手里的书页,面色淡然地抬眼瞅了瞅自己。 而后,江雪推了推眼镜,开口道: “这本书的作者是我,怎么了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 整个客厅:???? 一开口得罪俩的赵梅:???? 夭寿啦!18r主角和作者同时掉马! * 霸王票感谢匀速前进着: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ok你就是今日的开门红!!!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哇!你这么爱我的吗!举起手来! 感谢岁岁萌扔了1个地雷!跟我一起跳舞!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上善若水扔了1个地雷!大佬大佬!大佬说我每天就是随便手抖一下扔个票子这样! 感谢糖葫芦和小笼包扔了1个地雷!你吃不吃生煎呀!它也很好吃的! 感谢yummy扔了1个地雷!yooo!你好! 感谢妈妈咪呀扔了1个地雷! 感谢妈妈咪呀扔了1个地雷! 感谢妈妈咪呀扔了1个地雷! 感谢妈妈咪呀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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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催更更扔了1个地雷!更了!!哼!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四) 此时此刻,薛家。 属于薛苓的房间, 如今房门紧闭, 因为隔音效果还不错的缘故, 谁也不知道里面在上演着什么。 此时此刻,花白禾脸上赫然是一片雨过天晴的效果,淅淅沥沥的湿意挂在眼睫上,将那排排翘起的睫毛攀得隐隐有要下落的趋势, 却始终不肯就这样弯下腰来, 只与周围的同伴们铁了心要撑下去。 眼眸上方便就这样粘连了一抹黑色的墨迹。 眼睫下的瞳仁那团纯黑的墨锭中,正倒映着眼前电脑屏幕上的亮光, 橙色为主色调的、五彩斑斓的网页页下方,有她正在敲敲打打的一行行文字。 那网页正是淘宝官网。 若有人仔细看去, 便能清楚地读出上面的文字内容: “良心店家, 产品质量超好,可以给五颗星的好评——但是求求减少这超长待机的时间, 我对象看这东西待机时间超长,非要一次性把里面的电耗空,可能我下次再也没有命来这里追加评论了,望同好切记, 这东西一定要用在合适的对象手里才行。” 下面对产品的质量打分、商家态度还有物流, 她都哭唧唧地点了五颗星。 ——毕竟是自己家的店,身为老板以身作则打差评的话, 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她面前打开的网页不只这一个, 浏览器下方的网页小窗簇拥在一块儿, 你挨我我挨着你,好像谁也不肯服输,要把其他的同伴挤进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去。 电脑前的人咬着嫣红的唇,想要趁着床铺上的人不注意,点了“提交”按钮之后,一口气切到另一个页面,想趁着后面那个人不注意,先尽量地多写一点评论,免得自己再多遭罪。 结果她这速度算是眼疾手快了,却也防不住后面床沿边那个时刻注视着她动作的人。 只见对方一抬手,轻易地抓到了她的轮椅椅背,将她连人带手中握着的鼠标一块儿扯回床前,那鼠标的细线跟着被扯的老长,从书桌那儿连到床这边。 花白禾整个人僵成了一团,却不妨被人转了个身,抬手摸上她的脸颊,笑意盎然地问道: “苓姐,你刚打开页面的这东西我们还没试过呢,怎么这么着急就写评论了?” 温热的指尖在她的脸畔游走,那手指上的温度比花白禾的体温更好,好像想透过那层薄薄皮肤的触碰告诉她,对方的血管里流淌的血液究竟在如何沸腾。 就像……她体内被点燃的欲-望。 花白禾被她摸的动都不敢动,又听见她问了一句:“苓姐该不会是想糊弄我吧,以为多写几个评论,就能少尝试一点了?” 花白禾被她戳穿心思,呼吸跟着一窒。 ——这并不是她太怂,也不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实在是这人已经拉着她玩了太久了! 从昨天来薛家公然掉马甲之后,趁着花白禾整个人神色在恍惚之中,她连哄带骗地提出要在薛家住下。 林婉秀看不得这种甜度过高的场景,没留到晚饭就迫不及待离开了,说是格外想念自己的男朋友。 局促又尴尬的赵荷也早早离开,虽说她的爱好被拆穿之后,客厅里上演了让她更为惊讶的一幕,但她终究还是羞于面对薛继鸣的眼光。 总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何况,还有她那个讲话不经过大脑,而后陡然得罪了两个大佬,处于懵逼中的堂妹,也不好再在薛家待下去。 结果她们倒是走了,花白禾却不得不跟这个江雪共处一室。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自己被对方连人带轮椅地推进了屋里。 伴随着房门关上、被反锁的声音,那身影超她覆了下来,开口的薄凉语气里带了点呼之欲出的跃跃欲试: “苓姐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我是指,承认自己是18r女主角的这件事,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而后,从夕阳西下,到万家灯火,花白禾再没踏出过自己的房门一步。 她想张嘴说话,可开口之后却只能流泻出破碎的呻-吟,往往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被人拦腰截断,半晌就拐道儿成了讨饶。 着实不是她不争气,而是这一切整整从前日下午,发展到第二天早上。 就算是正常人,都已经精血亏空得够呛,何况她一个本就身子虚弱的懒骨头? 更过分的是,那人从她的床底搜刮出的宝贝,一样样在她身上试过之后,还要她厚着脸皮打开自家‘人类的秘密’网上门店,要求她一条条地在上面写测评。 低于五十字,就会揪住她回去重新试一次,美其名曰“苓姐一定是还没体验彻底,才写不出心得,那我们再试试吧。” 考虑得太久,就说是她印象不够深刻,重写;写的太快、太多,就说是她喜欢,重试…… 花白禾在这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体内就是积攒的太多,这会儿也空-炮了。 实在不是她不争气…… 纵-欲伤身,古人诚不欺她! …… 于是乎,这会儿被江雪重新拽回身边的时候,花白禾的怕,是真心实意的怕。 不是以前那种面上写着“我好怕怕哦”,心里却在抖擞地期待着对方来的更猛烈些,而是一股从灵魂深处传出来的战栗和恐惧支配了她。 她张了张嘴,啜泣的声音里都带了沙哑的鼻音,好像被江雪问的马上就会瑟瑟发抖起来似的。 不知是不是被她这幅模样成功取悦了,江雪笑了笑,用指尖请刮了刮她的下巴,低笑着问道: “瞧我这问题,苓姐既然喜欢看我的书,又能够经营‘人间的秘密’这样的用品店,一定是很喜欢这类活动的吧——所以,苓姐刚才的动作,一定是在暗示我,接下来你想试试看这一种,对吧?” 她将人拉到怀里,慢慢地说出了一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花白禾看见她眼底泛着的凶光,终于抽抽嗒嗒地哭出声来,抬起有些酸麻的手腕去推她,腕子上还有几道清晰的红痕: “不、不是的……不要呜呜呜!” “我不要了……会坏掉的……” “唔痛……肿了……” 后面的低吟声被拉过的被窝一挡,里头发生的又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一幕。 …… 此刻的薛家大厅内。 来往做事的帮佣们动作都是有条不紊的,但是他们面上一本正经,却在偶尔视线相碰的时候,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东西。 “听说那个江小姐,一副书香门第出身的样子,竟然在私下里偷偷写那种书……” “是啊,居然还是以咱小姐为原型,还好薛先生不知道这件事,不然铁定要气晕过去!” “该说不愧是和小姐在一起的人吗?说起来江小姐昨天进了小姐屋里,两人到现在都没出来,晚饭还是我去送的呢,当时屋子里一片黑,她们俩不会是在里面睡觉到现在没起吧?” 然而事实究竟如何,已经不是他们能探寻到的了。 就在薛家的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昨日客厅内的各个人也都忙碌的很。 薛继鸣在自己的屋子里闷闷不乐,拿着手机看赵荷拒绝的又一个语音电话,叹了一口气。 自从昨天对方喜欢看“小众文学”的秘密暴露之后,一旦他找她聊天,赵荷就总是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这表现怎么看怎么像是…… 恼羞成怒。 起初薛继鸣还觉得有几分好笑又可爱,也许是“姐姐滤镜”太深厚的原因,他在知道了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畅销书系列出自江雪之后,已经自动将那书归类为两人之间的情-趣了。 哪怕他一时半会儿不是很能消化这种将闺房之乐公诸于众的秀恩爱方式,但不妨碍他摘掉对这书的偏见。 这会儿甚至很能将小女友当成是姐姐姐夫那对的粉丝。 但现在一个晚上过去,赵荷俨然没有从昨天那番羞赧中恢复的意思,薛继鸣就有些措手不及了,毕竟才是热恋期的情侣,哪能忍受对方这样长时间的冷淡? 他有点束手无策,眼见着姐姐姐夫在房间里过二人世界,他只能郁闷地去求助网友,关于这个时候该怎么哄女朋友的事情。 网友们的回答十分精辟:用买买买哄一下! 薛继鸣给对方订了一个女士的表,又在网上花店预约了一个鲜花礼盒,后来就只能焦灼地等待着赵荷这阵恼羞成怒的劲头过去。 所幸,在几个小时之后,他就接到了对方主动打来的电话。 赵荷在电话里带着嗔意说他:“你你你,怎么乱花钱买这么贵的手表?好败家!” 薛继鸣低笑一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回道: “给我的老婆买东西,不算败家,这是正经开销。” 赵荷在电话的那边悄悄的红了耳廓。 她正想回答,却见赵梅从自己的身边经过,脸上的笑意尽皆褪去,霎时间凝固住了。 赵梅看到她脸上的提防,知道她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跟自己产生了龃龉,往常的她一定会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开心——毕竟只要对方不舒服,她就相当舒服了。 但今天的她只是憋了憋,兀自去客厅里倒了一杯水,走得远了还能听见后面赵荷打电话的声音: “没什么事,刚才信号不好。” 赵梅听见她那甜腻的嗓音,胃里一阵不适地翻滚。 偏偏这个时候,她的大伯母还关切地迎了过来:“梅梅,喝水吗?我帮你倒,我看你今天中午饭也没吃多少啊,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口味啊?” 赵梅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个虚假的笑容: “没有的事情,我只是来之前在家里吃了点零食,谢谢伯母,我先不聊了,还有点事。” “哎,行,玩去吧,不用担心电脑的事情,我跟你堂姐说了,你来我们家,想玩她的电脑玩多久都行。” 赵梅点了点头,若是以前,听见这样的话,她一定还要仔细欣赏一下赵荷不开心的模样,可今天—— 她却没这个时间。 …… 赵梅回房间的姿态颇有些着急的含义在里面。 原因很简单,来自昨天网上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内容十分奇怪,但时间却很长。 屏幕亮起来的时候—— 露出了一双在操作电脑的手,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光亮得很,那双手熟练的打开了文件,而后拉扯了一大片,点击复制文件,再然后屏幕就熄灭了。 从头到尾,连操作者的模样都没有露出来,顶多是出现了一双手。 可那屏幕熄灭没多久,又重新亮了起来。 里面一双手出现在另一台电脑前,那电脑还是台式的,鼠标点击了桌面”可移动磁盘”的内容之后,就出现了一个文档。 紧接着,在后来漫长的时间内,那双手的主人在文档上敲敲打打,对里面的内容进行修改,而后…… 打开了晋江的后台,申请了“笔名注册”,填写的笔名,赫然就是赵梅在晋江注册的这个笔名。 在“注册成功”的标志出现之后,视频播放完毕。 从头到尾,都像是有人拿着摄像机在她的身后,将赵梅从偷走文稿,修改文稿,注册笔名到发稿的过程给事无巨细地录了下来。 这段视频是在微博上播放的,因为时常限制的原因,中途修改文档的部分有所删减,像是被人按下了快进,静心剪切出来的。 ——恐怖的是,这个视频,就是薛苓的作者马甲上放出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出来之后,整个围脖下面的评论,还有晋江的论坛都炸-了。 毕竟前两天,言情区一个大佬和小新秀“撞梗”的事情热度还没下去,在赵梅发了那通绝不可能抄袭的声明之后,薛苓还沉寂了很久。 大家一度以为事情发展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时间内,许多赵梅的粉丝涌到了薛苓的文章底下去骂她欺负新人,连带着许多以前不喜欢她文风的黑粉也在底下打负分。 当然,赵梅的评论区也惨遭沦陷,被薛苓的粉丝给反击了回来。 一时间两边都闹的十分难看。 结果就在这个当口,薛苓的围脖却突然不带任何文字地,就放出了这么一段视频。 里面改稿的过程十分清晰,尤其是前面几章的内容,简直把赵梅的斟酌改字,全文男女主名字的“一键替换”,场景的修改,还有她注册笔名的一幕拍的清清楚楚。 ……甚至,对方根本不顾剧透的风险,把她后面还没发布的文稿修改部分内容也透露了出去。 除非她接下来的章节全文大修,否则只要是更新跟这视频里有相似的,就相当于坐实了这视频里的内容。 可是…… 薛苓的文章逻辑环环相扣,每一章都有伏笔,每一章都要呼应前面的内容,再解开许多的谜题,赵梅有那个能力去改吗? 就算她要小改,她还能维持现在入v后的一天两章更新频率吗? 文章质量,她又该怎么保证呢? 但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 恐怖的是这个视频的拍摄过程,就像是有个她看不见的人,拿着高清摄像头跟在她身后似的。 可她明明记得,当日她碰电脑的时候,周围没有任何帮佣看到了她的动作。 退一万步来说,假设薛家真的有一个隐形的,她看不见的摄像头存在。 但她都回到了自己家里的房间,做的事情为什么会被别人拍到??? 难不成这世界上有鬼不成? 赵梅想到这个就阵阵发冷,在自己家里也再呆不下去了,匆匆忙忙地就跑出了自己的房间,才感觉身上那莫名的寒气退散了。 然而,现在就算来到了赵荷的家里,她的感觉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善。 原因来自网上那些恶意万分的评论: “在晋江混的久了的人都知道,读者马甲可以重复,但是作者马甲却是不能重复注册的,这个视频里的id注册过程摆在这里,改文操作也在这里,谁抄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哦嚯?我现在在期待某位金榜新秀的下一章更新了。” “你们没人好奇这个视频怎么拍出来的吗?请问j大是不是开了上帝视角?妈耶我可能一直都是在看神仙写作。” “总觉得这幅操作,这新人怕不是在三次元认识我们j大吧?被认识的人剽-窃创意,心疼地抱住我家太太!” “求求神仙j大保佑我考研过过过!” 这是薛苓那个作者账号下的一片载歌载舞。 毕竟粉丝们最喜闻乐见的事情,就是自己粉的大佬战斗力彪悍,被别人家欺负了之后,能够抬手就是两巴掌,这样她们冲锋陷阵起来也会很有动力。 听说已经有作者群里面的读者互相组织起来,要去那个不要脸的抄-袭-狗底下,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宵夜地刷负分。 甚至有人拿过当初赵梅读者做的调色盘,将视频里看到的章节内容也给拿过去,准备做一波投诉赵梅改文的调色盘。 碧水论坛里面讨论这个事情几乎占了交流区第一页一半的版面。 与之相对的,赵梅这边抗争的声音就弱了很多。 毕竟她是新冒出来的小透明,读者基础也不稳固,多半是被剧情吸引来的自来水,原本替她说话,也只是占了她先发文的时间优势而已。 但现在陡然出了个视频,告诉那些路人: 你们以为的原创作者,不过是拿着苦主早已写完的大纲改了文,之后在这里叫嚣着攻击原创者罢了。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瞎。 “我靠我这就去给j大道歉,误会她了,这么精彩的文果然只有大神才能写出来,哎,散了散了。”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是大神强欺小透明,结果故事发展到最后,却是弱者强行碰瓷大佬,ok领教了。” “每日一问:今天言情金榜第三的抄狗删文道歉了吗?” 花白禾的这一波反转,看的众人十分解气,那些原先沉默着的大神,在这样的事实铁锤之下,已经知道该站在哪边了,此刻也跟着纷纷转发了她的微博。 情势瞬间呈现出一边倒的架势来,当晚,马甲j更新的那片文章底下,就有无数的读者涌过去砸了地雷来表示自己的歉意,以至于薛苓的后台收入激增不少。 赵梅那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锁了整整一天。 她开始的时候还开着小号去薛苓的文章底下刷负分,后来发现被追着骂的时候居多,她双拳难敌四手,后来只能在房间里踱步,不断地开口咒骂薛苓。 但这都没用。 只要她打开那个作者微博的小号,后台涌出的成千上万的评论、谩骂,就会将她给淹没。 有人质问她为什么要抄,表示对她十分失望,有人平静地宣布从此不再粉她和她的文。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理智的,尤其是隔了一条网线,互相看不到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 “辣鸡作者,还我j-j币!” “你抄袭你还有脸了是吧?” 各种难听的问候涌出来,问她什么时候锁文退圈,问她为什么心思龌-龊,要抄自己朋友的文章,问她打算什么时候道歉。 气的赵荷抬手狠狠拍下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想抬起这东西砸掉,却又不好直接做的太过火。 她思考半天,重新展开了屏幕,看见待机动画跳出来之后,拿起旁边喝水的杯子,慢慢地倾倒—— 水流被缓缓倒进了笔记本电脑的键盘里,直到听见里面发出的电路短路声,赵梅唇边才出现了一点诡异的快感。 这就是赵荷跟那可恶的薛家人沆瀣一气的下场。 反正她只要装死就够了,按照原先发表的文章收入,这个月应该也能赚到比以前打兼职要多的钱。 反正这也是她轻松就得到的钱,没关系,总还会有赚到的时候。 赵梅不相信,自己死不承认那个马甲,薛苓难道还有办法把自己揪出来不成?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打开了卧室门,在外面再三催促出来吃晚饭的声音里面,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 …… “赵梅!!” 赵梅吃晚饭到一半,对面的赵荷吃饭速度很快,已经先一步放下了筷子,回到了房间,但没多久,房间里就传出了这么一声愤怒的呼喊。 赵梅才刚茫然无辜地抬起眼镜,就听见自己的大伯母拿着筷子开口道:“怎么了小荷,你干嘛对妹妹这么凶,有话好好说嘛。” 赵荷的身影从门内出来,脸上已经浮出生气过头的愤怒,抬手指了指房间内部: “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别开口。” 继而她含着怒气,转向了自己的堂妹:“赵梅,我只是把电脑借给你一个下午,为什么现在开不了机了?” 赵梅“啊?”了一声,用门牙咬着筷子说了一句:“是吗?堂姐,是不是你电脑用太久了,现在突然坏了,我可什么都没动?” 赵荷压了压自己心底的怒气,目光里仿佛能蹿出火来,她向来是不与人为难的和善性子,这会儿也忍不住被对方做了坏事之后抵死不认的模样给激怒。 她再次开口道:“是吗?那我为什么刚才检查电脑的时候,拎起来之后发现通风口里面流出水了?” “梅梅!” 饭桌的对面,赵梅的母亲脸上表情已经严肃了下来,像是随时能抄起自己的鞋底给她拍到脸上。 赵梅被母亲的凶样一摄,下意识地放下了筷子,胸中激起了不忿的情绪,面上却忍了忍,半天才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来: “啊对不起,堂姐我忘了,下午喝水的时候,我不小心漏了点在电脑键盘上,但是我很快就擦干了,我以为没事的……” 她面上露出一些歉疚的意味来。 与此同时,她的母亲也对赵荷的母亲开口道:“哎呀,姐不好意思啊,我这娃不懂事,我跟她爸平时也没给她买过什么笔记本电脑,大概是这电脑太矜贵了,真的不好意思。” 听见她这么说,赵荷的母亲原本的不舒服,也只能在弟妹的示弱下,变成妥协:“是,没什么,都是一家人,弄坏了就坏了吧,反正小荷今年就毕业了,以后电脑也能自己买。” 眼见这一幕就要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赵荷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又是这样。 她已经快要忍不下去了。 “不知道我的东西,弄坏了,不是可以不赔的理由吧?”赵荷的腮帮子绷的紧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才让自己不至于骂人。 但她心底那些话,是绝不能说出来的…… 毕竟,赵梅是她爸爸珍视的唯一兄弟所出,她再多的不甘心,都只能憋着。 这件事,她从小到大就抗争过无数遍,却无数遍都没有结果。 “这……”赵梅的母亲看着她,眼中显而易见冒出了几分不高兴。 赵梅则是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不是吧,姐,你别这么小气呀,今天我看见姐夫给你买了个手表,是欧米茄的吧?它家的表镶钻的一个都十来万呢,你跟我计较这几千块的电脑干什么?” 赵荷被她的胡搅蛮缠,弄的头都大了。 她理智上觉得对方的话可恶又可气,没有半点逻辑,根本站不住脚,可是终究听了之后,自动降智跟对方站在了同一个水平线,差点被赵梅丰富的经验所打败。 尤其是…… 还有个胡搅蛮缠的叔母在那边帮腔。 “哇,小荷交的男朋友家里这么有钱啊?哎呀,姐,这小年轻谈恋爱怎么这么不懂事,钱不拿来孝敬你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大手大脚的乱花?“ 这句挑拨离间,一时间让赵荷的母亲脸色非常不好看。 由此也能看出,赵梅这令人厌恶的性格究竟是遗传自谁。 也能够很明显的知道,赵梅母亲之前那番要动手教训自己孩子的架势,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在外人面前,她必然是十分护短的。 有些长辈不要脸起来,那真不是小辈能敌的。 赵荷被这个事情气的心窝子疼,独自回房间里去内伤了,很显然,她的笔记本电脑赔偿是要不回来了。 …… 但赵梅的好日子却并没继续下去。 原因无他,哪怕她弄坏了自己堂姐的电脑,她自己也还有手机,一样能打开围脖。 等她离开了家,拿出了手机之后,不小心又登陆了那个作者小号,跳出来消息通知: 您有1个‘特别关注’更新了动态。 她下意识地戳进去之后,看见的却是薛苓的那个马甲号更新的两条围脖。 第一条是: “我手头还有完整版的改稿过程,你还要吗?” 并没有艾特谁,但全网都知道她怼的是哪个。 于是在她下面的评论里,清一色的都是在帮她圈赵梅的作者号。 但是赵梅之前一直在赵荷家里,没来得及关注这个事情。 当然了,就算她关注到了,她也不可能作出回答,目前能做的唯有装死而已。 赵梅一边忽略后台跳出来的那些@你、2345条评论等等内容,一边在心中暗自祈祷: 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她不更新这篇文了,但她只有一个要求:这个月一过完,她就把这篇文章的收入给提出来,再也不在晋江写文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她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 当阳光从窗外投进来的时候,赵梅闻到了入夏的燥热味道,莫名从睡梦中惊醒。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看薛苓的围脖更新。 她在心中暗自祈祷着,千万不要再有动静了,只要还停留在口头战的地步,她就无所畏惧。 但上次听见她祈祷的神仙,也许是在这个时间点还在沉睡,于是错过了她的心声。 赵梅很不幸地发现,薛苓又更博了。 而且是她怕什么就来什么—— 薛苓的围脖最新内容,是通知她,要给她发律师函,告她抄-袭,请她做好准备。 这个世界的版权保护意识发展的挺好,毕竟是文运昌盛的世界,就像是之前流萤被人抄的事情一样,虽然程序复杂,但是正版告盗版,判定多半有效。 赵梅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懵了。 即将入夏的温暖似乎并没有光顾她,她整个人仿佛被世界遗留在了隆冬中,以至于看着那条围脖的内容,她好半晌之后竟然打了个寒战。 随后,她猛的反应了过来! 赵梅从自己的床上起来,哆嗦着拿出自己的手机,脑海里满是薛苓平日里不笑时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就连薛继鸣都说过自己的姐姐有时候脾气有些古怪。 但是脾气古怪的人,通常都比较固执…… 换句话说,也就是说一不二。 赵梅不知是不是脑海里想的东西太多,一会儿是自己收到巨额罚单的样子,一会儿是自己在法院外面被薛苓在台阶高处居高临下打量的样子…… 以至于她给赵荷拨打电话的时候,好几次开错了通讯录。 不是点进短信页面,就是点进了微信页面。 检查了好几遍,她才找到了赵荷的电话号码,点了拨打键。 “嘟、嘟……” 那忙音好像感受不到她焦急的心情,在这个时候还要不紧不慢地在她耳边叭叭,似是跟着这贼老天存心气她。 赵梅几乎能在心中数出那声音响过的数量。 在第六声之后,忙音终于听见了她内心的呼唤,于是……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随着一声女声提醒,之后的话筒忙音陡然加快了节奏,开始一连串的“嘟嘟嘟嘟”起来。 可赵梅只想吐血! 赵荷居然挂了她的电话! 她内心涌现出无数的骂娘冲动,终究只能耐下性子,在各种聊天工具上骚-扰了她之后,又给她打了第二个电话。 万幸,这次赵荷终于接起了。 尽管声音还是那样的不情不愿,显然没从昨天的事情里缓过来,还在生气。 “什么事?” 赵梅赶紧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努力在电话这头装出可怜兮兮的味道来。 “姐,我知道错了,对不起,电脑的钱,如果你实在很缺的话,我去贷-款还给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啜泣的意味。 但赵荷却听的忍不住想翻白眼。 呵,让赵梅贷-款给自己赔电脑?她怕是不想回家了。 “这就不用了,如你所说,我确实不缺那点钱。”后面一句话,被赵荷咬出了极重的音。 赵梅心中又有些不舒服,但现在显然不是她耍小性子的时候,等过了这茬,以后再慢慢膈应赵荷也不迟。 她呜呜呜地说道:“姐姐,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赵荷深呼吸了一口气,回道:“有什么事你就说。” 赵梅赶忙道:“我不小心得罪了苓姐,姐,你帮我跟她求个情,让她高抬贵手,放过我好吗?” …… 花白禾还不知道赵梅已经开始出动亲情牌了。 或者说,其实她对网上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这一切都是系统闲着无聊,又不想看马赛克画面,替她做的事情。 等她从那堕落的地-狱里爬出来时,系统都已经在网上帮她联系好了律师。 花白禾腰酸背痛,拿着手机刷了刷围脖,笑着对系统说了一句:“可以啊,统儿。” 系统哼了一声,没理她,显然是对她非常不屑。 花白禾安抚系统:“哎呀,统儿,我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我起码摸透了江雪的两层马甲呀!” 系统木着脸:“这我一个月前就知道了,谢谢。” 花白禾:“……” 行吧。 她一朝吃撑,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在江雪离开之后,转着轮椅去到书桌边,打算将自己的黑历史评论给删掉。 结果她却在书桌上发现了一本摊开来的书。 《牡丹亭》。 上面赫然是一句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花白禾怔了一下,又随手给盖上了。 然后她打开了电脑。 电脑黑屏许久,终于冒出来了光,先是一行白色的字:“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然后那行字慢慢地变大,像是白色的金属块,占据了整个屏幕。 不多时,电脑仿佛中了病-毒,一行行小字排着队由远及近,凑到了这行大字的身边,随后,满屏幕都是—— 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花白禾坐在轮椅上,眼瞳中映着那句话。 她的右后肩又开始隐隐发热。 那热量传导到她的眼中,竟让她的双眼再次跟着模糊了起来。 花白禾慢慢地勾起了唇,对系统出声道:“看,现在我又发现了……她的第三重马甲。” 明明在笑着,她眼眶里却慢慢地溢出了些许湿意。 连带着嗓音都有些低哑。 她抬手摸了摸电脑屏幕上的那行字,跟着轻声念道: “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 庆祝今天我的!作者专栏收藏上了3000!! 太激动了! 于是让另一位女主再掉个马甲以示庆祝! * 祝你们食用愉快!今天评论抽3个人,一人送100晋江币吧!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五) 花白禾将那段话翻来覆去念了许多遍。 但受到触动的人不仅仅是她而已,还有系统。 它清楚地记得, 上个世界因为命运之子丢掉性命的缘故, 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到了毁灭的边缘。 要不是因为任务失败导致世界崩坏, 无法重启,花白禾也不会面临解聘的风险,甚至还要冒着得罪主神的危险,到检察官那儿去告上一状。 但它现在看到了什么……? 温从淑的意识并未消散, 甚至一直跟到了这个世界, 这才有的江雪、流萤…… 更甚者,温从淑本身的存在, 就意味着洛笙、姜窈、云野蔓等人的延续—— 一直以来困惑系统的事情如今总算得到了解答。 并不是花白禾本身的魅力无边,而是自从第一个世界开始, 对她抱有执念的人, 从那时候开始,一路追到了这里来。 不论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哪怕是身死界消,这人始终对花白禾抱有莫名的执着。 不知是不是从第一世开始,生出的执念就太过深刻。 但…… 系统明明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每个世界的世界之子, 都不可能去到其他的世界, 毕竟她们自身的一举一动,都关乎世界的兴衰。 这根本不符合它已知的逻辑。 系统在花白禾呢喃的声音里沉寂许久, 才震惊地开口道:“这、怎么可能呢?” 那是它极度的惊诧。 听见它的声音, 花白禾笑了笑, 抬手揩去自己眼角的湿痕,跟着道:“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知道答案,也不知该怎么去探寻。 但毫无疑问,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花白禾声音还有些模糊,清了清嗓子,又自言自语似的开口道:“统儿,你还记不记得,上个世界的事情?” 系统安静了几秒,回道:“当然。” 上个世界,是花白禾决意要跟温从淑好好谈一场恋爱,之后哪怕跟主神解除合同也无所谓,是她动了情,也真正下定过决心的世界。 只是下场太惨。 温从淑突如其来的死亡,给她造成的打击太大,虽然系统根本没见她沉寂多长时间,甚至自打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花白禾的调皮都一如既往。 但系统隐约能从她再不看动画的习惯中知道,这人是把过往一一封存了。 不论是跟江雪还是流萤,都像是逢场作戏,随波逐流,之后的被追求,甚至发生的一些“小意外”,都被她直接放纵地忽略。 她就像是最合格的任务员,在这个世界里尽自己所能,拿出最大的智慧去辅助命运之子的成功—— 却独独不用心。 待到进度百分百之后,她亦可潇洒转身离开,不管自己在这世界曾花费多少心血,都可以不带半点停顿的,甚至不需要休息,直接开启下个世界的传送。 这是主神最需要的,也是从合同意义上来说,最完美的契约者。 然而这一刻,系统却能感觉到,花白禾又“活”了过来。 明明对它来说是个十分值得头痛的事情,但也许是在这五个世界当中,相伴太久,系统竟然发现自己有一些微妙的雀跃感出现。 好像想说“真好”,隐约有想为自己的宿主高兴的意思。 “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花白禾就那么坐在电脑前,看着上面跳动的无数行“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明明是这样动人的话语,她心中却有些隐隐的作痛。 花白禾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故事。 如今她关闭的心扉里,已经重新开了道缝,接纳了一个新人踏着光而来。 然而在心房深处,还有一处永不见光的地方。 ——那里躺着一座坟。 里面躺着她死去许久的爱人,是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只跟她相爱了一天的人。 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如果那个人,也像她这样执念颇深的话,能不能……死而复生呢? 她如此想着,不小心将自己脑海中想的东西给透露了出去。 系统就在这个时候出声:“那个人?谁?” 花白禾低笑着敲了敲自己的书桌桌面,在脑海中轻描淡写地回道:“没谁。” 奇迹,求一次就该知足了。 …… 就在花白禾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时,有人正在感受从天堂跌进地狱的滋味。 “姐,你帮帮我吧,薛苓姐脾气那么古怪,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求求你了,大伯说过的,你就我这一个堂妹,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荷这会儿正收到导师打回来的第四版修改内容,好不容易想趁着早上这个时光从被窝里出来,结果正打开文档,就接到了赵梅这通没头没尾的诉苦。 对方第一次打来的时候,她心中还惦记着昨天电脑惨遭毒手的事情,便气不过直接给挂了。 但眼见着赵梅如此锲而不舍,她不由想看看: 这人究竟是要厚着脸皮跟自己一笑泯恩仇呢? 还是觉得昨天仍然没过够瘾,今天还要跟她打个电话来怄她一次? 结果都不是。 赵荷通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如今已经很了解自己堂妹的秉性了,能让这人昨天才趾高气昂地耍了自己一次,这会儿却放低了身段来求自己的,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而且赵梅这几句话里,闭口不提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得罪薛苓,只将对方描述的半点不通情达理,张口就要赵荷看在跟薛继鸣的关系上,去替她求情。 再傻的人,从小到大上了数不清次数相同套路的当之后,也会记得痛了,何况赵荷并不是傻子。 她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对方语气里的焦急,好整以暇地开了外放,从被窝里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用与对方截然不同的淡定语气,开口问道: “你先说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苓姐的事情吧。” 这话语里的意思,像是一口咬定了不怀好意的是赵梅一样。 听见她的话,赵梅怎么可能不为自己辩驳几句,甚至还有些仿佛被她背叛的痛苦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没听我说事情呢,凭什么说是我对不起薛苓——好哇,没想到你这还没嫁进薛家去呢,胳膊肘往外拐的功力就这么厉害了。” 赵荷没耐心跟她打嘴炮,早见识过她嘴上不饶人的功力,这会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套好了一件青色的羊毛衫,她又折返回床边。 拿起手机,她好整以暇的问道:“还有心思继续挖苦我和继鸣的事情,看来你其实不是很急啊。” 赵梅在对面被她的话气的一噎。 往常她仗势欺人,往往都有她那个不讲道理的老妈在旁边帮腔,赵荷的母亲不好跟弟妹把关系闹的太僵,赵荷本身又是晚辈,跟长辈理论,一句好都讨不了。 所以,赵梅平时并没有多少时间能领略自己姐姐跟人聊天的功力。 毕竟是文化人,在着急上火的时候,骂不过泼妇,那是情有可原的,但在其他时候,不带一个脏字,甚至不用阴阳怪气的语调,戳的人心头窝火,却简单的很。 赵梅这会儿就觉得自己有点气血翻涌。 奈何现在形势比人强,她在心中默念了无数句问候赵荷的话,才总算是冷静下来,隔着电话,没人能看到她扭曲的笑容: “不不不,姐姐你误会了,我收回我的话,对不起,我其实替你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高兴。” “但是姐,我爸、加上大伯,从小就告诉我们,一家人不能做两家事,难道我平时竟然真的让你这么讨厌,以至于你在这个关键时候,都不肯帮我吗?” 赵梅完全是撕下了自己的脸皮子,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 但赵荷却半点喜悦都没有,甚至能从她这个态度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冷下脸来,语气有些凝重地问道:“所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能让苓姐跟你计较?” 哪怕她去薛家的时候,每次都只能跟薛苓打个照面,但是她从薛苓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中,其实从未感受过什么恶意,对方那样的家庭背景,实在没必要来为难她,何况还是她的表妹。 “是这样的,我一直在写小说,你不是知道的么?我前段时间在网上发表了一篇连载小说,这个月的收入都已经好几万了,但是……不小心和人撞了梗,那人还正好是苓姐。” “她非要在网上说我是抄-袭的,而且还要给我递律师函,姐,你看看薛家这都是什么人呐?他们就是对你不满意,才要特意针对我,这是杀鸡儆猴啊姐!” 赵荷听着她这出娴熟程度不亚于对方母亲的挑拨离间,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古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为赵荷还不知道事件的过程,她也不好直接下定论,只是对赵梅的话存疑,对对方说了一句:“你发链接给我看一下,你们俩的文章链接。” 她看了这么多年的赵梅的文笔,觉得自己应该看一看就能知道事件的过程。 结果挂掉电话之后的赵荷,却为自己所看到的内容感到心惊。 其一,赵梅的文字风格变得太过彻底,与她平日里所看的感觉全然不同。 其二,她顺着文章找到了薛苓的围脖,在她的围脖里,看到了最新动态下的一段视频。 谁抄谁,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赵荷心里涌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不是很想知道,要是薛苓发现了这个新人作者就是她的堂妹之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们家? 这个事情,简直就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赵荷心中已经慢慢做好了决定。 她面上不显,将手机的搜索页面清空,若无其事地从房间里出去,顿时闻到了一阵豆浆的香味。 “小荷起来了?我昨天泡了黄豆,刚打的热豆浆,尝尝吧。” 她的母亲一无所知,对她举了举手里倒满了豆浆的碗,她也就牵起一点笑容,高高兴兴地往早餐桌边而去。 …… 赵荷原以为自己不搭理这一切,就什么事情都没了,然而直到正午的时候,她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 因为赵梅带着她的母亲,找上门来了。 也不知道这位叔母是听了什么版本的添油加醋,上门时完全就是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今天赵荷的父亲赵鑫也在家中,看见她们母女俩上门,还以为她们是过来做客,结果才去开门,就听见扑通一声跪。 赵梅的母亲泪眼汪汪地跪在那里:“他哥啊,你帮帮我们母女俩吧,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赵鑫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想扶她起来,却又觉得不方便,只敢冲屋里喊:“桂芬!桂芬你忙什么呢?你赶紧出来一下!” 赵荷的母亲匆匆从厨房里走出,手上的水还没擦干,边在身后的衣服下摆上两面蹭,边开口问道:“怎么了——嚯,弟妹,你这是整的哪一出?这年才刚过呢?” 正巧去客厅倒水喝的赵荷眼皮子一跳,听见自己的心跳烦闷地重重蹦了一下。 她不想在这里看恼人的亲戚上演无耻一幕,正打算离开—— 结果刚被扶起来的赵梅母亲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她的身影,赶紧冲过来拉住她:“小荷,叔母我自认待你不薄,逢年过节我都没有亏待过你,你上大学的时候,你还记得吗?当时我给你包了一个那么大的红包。” “小荷,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啊。” 赵荷听见耳边持之以恒蹦出来的那些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逢年过节不亏待? 指的是那边给她塞五十,她家给赵梅塞三百? 至于上大学的红包,她记得自己家里在赵梅读大学之后,也已经双倍奉还了? 她心中说不出的烦闷憋屈,却不好在自己父亲在场的情况下,让赵梅母女两个有什么难堪,只平静地转过身去。 “叔母,有话好好说,我还不知道您这么大动干戈地上门来,为的是什么事呢?” “对啊,弟妹,坐下说嘛,喝茶喝茶——大家都是一家人,只要是我们帮的上的,你尽管开口就行了。”赵鑫也在后头跟了过来。 这下,赵梅的母亲才有了消停的意思。 她先是用那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赵荷,转过身之后开口已经是阴阳怪气的调子了:“哥,你不知道小荷是攀上了什么样的高门大户吧?我听说您这边之前跟亲家见面的时候可是隆重的很啊,但人家家里看不看中这门亲事,我看呐——不好说咯!” 这话一出,直朝赵鑫的心窝子里面戳去。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女儿能嫁给优秀的人,自然让他感觉到十分风光,但是这要是被其他人说成是他们赵家腆着脸往上贴,是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赵荷已经料到了她要说的话,手中捏着杯子的动作一紧,抢过话头来: “叔母,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必牵扯到我爸和薛叔叔。” “爸,事情很简单,梅梅偷了薛家薛苓的小说,改了人家的主角名字和剧情,拿到网上去发布,现在人家要告她抄-袭,所以她想让我跟继鸣给她求求情。” 赵荷三言两语,高度精准地将事情给概括了出来。 但是她这么说话,却让赵梅无缘无故跳脚起来,从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母亲发威的她,这会儿终于开了口:“什么抄-袭!我没抄,我那顶多是借鉴,而且我才是先发文的人。” 赵荷平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有种看进她心中的尖锐: “她发的视频,你看过了吗?那个u盘,我知道是你的,你改文的全过程,人家都知道,调色盘网上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还说自己不是抄?” “知道什么叫做剽-窃创意吗?这跟偷东西是一个概念,懂?” 赵梅被她那云淡风轻就给自己扣以小偷帽子的行为激怒了。 但她还没说话,她的母亲就先开口了:“哟,小荷现在确实是长进了,考进了京城大学的人都这么傲吗?这都能代替警察了,张口闭口还能判自家人是小偷啊?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大义灭亲啊?” “小荷,跟妹妹说话,不要这样子。”赵鑫也开口说了自己女儿一句。 赵荷:“……”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最后肯定又要让这个堂妹如愿了吧。 从小到大,只要是堂妹做错了事情,自己的叔母就会表现出这个样子,拉着周围的人一块儿下水,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赵荷突然有些悲哀地想到: 赵梅这一辈子,都会被人护着这样轻松地走下去吗? 做错了事情,她真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 赵荷闭上了嘴,只沉默地低头喝水。 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父亲跟着帮腔道:“天下文章一大抄嘛,哪来的偷这个说法嘛,这些个文人就是会乱挥笔杆子。” “对啊大伯,我告诉你,薛家都很有钱的了,但是薛继鸣的姐姐就是看我不舒服,跟我过不去,她就是看我写的比她更好,嫉-妒我,才会这样的。” “没事,我们跟薛家马上都是一家人了,小荷一定会帮着你说话的,放心吧梅梅。” 赵荷胸脯起伏不定,捏着杯耳的指尖不断地发紧。 然而在这个时候,她想起来的,却是刚和薛继鸣见面不久的时候,和对方讨论的那一番话。 “如果有一天,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你的亲戚呢?” 赵荷没想到,自己真的看见了这一天的到来。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此刻,她的内心无比平静,只因为她的答案,和那时别无二致。 有赵梅这样的亲戚…… 真是她的耻-辱。 …… “小荷,小荷,哎这孩子是装做听不见,只是真的发呆啊?” 赵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再被众人将意识唤回客厅的时候,就见到赵梅的母亲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自己。 她抿了抿唇,目光中满是木然,视线看过自己那个常常将‘血浓于水’挂在嘴边的父亲赵鑫,又扫过那个不仅要工作,还要在家包圆所有家务,性格懦弱的母亲施桂芬。 赵荷动了动嘴皮子,轻声问道:“你们,讨论出什么来了?” 赵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但他毕竟是目前在场的人当中身份最合适的那个,不自觉地用了商量的语气说道: “小荷,爸爸知道,你也很不好做,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也见过薛家的那个薛苓,确实是个脾气很古怪的女孩子,但是——” “你要我帮赵梅。”赵荷打断了父亲的话。 赵鑫点了点头:“毕竟她是你的堂妹啊,我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去问问继鸣,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把那个律师函撤掉?” 赵荷脸上的神情已经趋于麻木,她头一次觉得,薛继鸣的家世那么好,竟然那么可怜。 就因为人家比赵梅家里有钱,所以活该被这些弱势的人碰瓷嘛? “爸,你从小就告诉我,赚钱不看多少,只要是自己努力得来的钱,都值得骄傲——可是,你今天让我帮赵梅去求情,你知道薛家人会怎么看我吗?” “她拿走了苓姐的心血作品,不管人家家里有钱还是没钱,告她是正常操作,你们一不提道歉,而不提删文,三不提赔偿,就想让我去跟苓姐求情,爸,你能开得了这个口吗?” 不知道为什么,赵荷想,其实她的爸爸待她很好了,从小注重她的学校质量,注意培养她,在她叛逆的那几年开导她。 其实赵鑫是个很普通的,又十分尽责的父亲。 但是那一瞬间,她竟然会觉得自己很难堪。 进退两难的处境,她还是头一回遇见,方能知道薛继鸣当初那轻而易举的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多么残忍的真相。 赵荷这话说出来之后,果不其然又引起了赵梅和赵梅母亲的回敬。 客厅里一时间又是吵吵闹闹,赵荷觉得累,听不下去这些歪理,为了自己岌岌可危的三观,她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 “是谁在敲打我窗~”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赵荷捂在被子里,与客厅里赵梅一家“义愤填膺”的争吵声隔开很远,以至于铃声近距离响起的时候,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自己最近刚改的手机铃声。 赵荷拿起手机,看到上面跳动的‘薛帅帅’三个字,唇边冒出一缕疲惫的弧度。 她想。 薛继鸣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他每次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都高高兴兴的,好像吃了糖一样,如果他知道,自己这会儿居然被家里人逼着,让他去找薛苓,要求薛苓这个受害者闭口不言,他会怎么样? 换位思考了一下,赵荷觉得自己如果是薛继鸣,可能这段感情就得崩了。 她不敢接那个电话,却也舍不得挂断。 赵荷看着屏幕上的‘薛帅帅’三个字,忽然觉得眼中满是湿润。 一种莫名其妙的内疚感充斥着她。 她又有些委屈,想要跟薛继鸣倾诉,又因为这委屈的源头跟薛家有关,她不敢跟对方说。 赵荷就那么看着屏幕暗淡了下去。 直到—— 手机扯着嗓子唱着歌,锲而不舍地给她唱着歌,好像在哄她一样,让她最终敌不过那好嗓子的诱惑,竟然一时间按下了‘接听’键。 “小荷?” 那个温润的声音在对面疑惑响起的时候。 ‘啪嗒’、‘啪嗒’的声音让赵荷听的清清楚楚。 她的被子上落下了几团湿漉漉的痕迹。 “小荷?喂?我的宝贝哪里去了?” 薛继鸣含笑的声音清晰地抵达了她的耳边,就像是往日凑到她耳边低语时那般让她心动。 可不知怎么的,却让赵荷心中的委屈突然爆-发了出来,她忍不住在电话这边落下泪来,却又担心对方听不见回应挂掉电话,只能回道: “我、我在。” “我在的。” 薛继鸣听见她话语里浓浓的鼻音,有些惊诧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荷没说话,只是哭声有些大了。 这下薛继鸣彻底的慌神了,他刚从自己的姐姐那里得了莫名其妙的嘱咐,结果这会儿却只能听见小女友哭的一塌糊涂的声音,着实让他慌神。 经验不足,怎么哄? 薛继鸣忍不住往旁边老神在在给自己剥橘子吃的花白禾投去求助眼神。 花白禾刚咬了一片酸的不得了的,眯了眯眼睛享受了半天,察觉到他的目光,淡定地开口道: “你把事情直说了,就能哄好她,我估计是她那个堂妹又整了什么幺蛾子为难她吧——哎,我可怜的弟妹。” 她做出几分唏嘘赵荷的模样。 就在花白禾开口的时候,赵荷也从话筒里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直说? 什么直说? 难道薛苓是想让继鸣跟自己说这个抄-袭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赵荷抽噎着深呼吸了几口气,立刻抢先开口道:“没事的,继鸣,我、我知道了,虽然我爸爸让我跟你求情,让苓姐不要计较,但是!但是——” “我知道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绝对不会帮赵梅说一句话,你放心吧。” 薛继鸣陡然听了这么一番保证,不由诧异地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姐姐。 原因无他—— 赵荷的这个反应,全在花白禾刚跟他说的预料范围内! 他姐到底什么时候自学了心理学? 真恐怖。 薛继鸣感慨的心思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将注意力挪回到自己对象身上:“别、别哭了,我确实要说这个事情,但你不用这样为难。” “姐姐她知道是你堂妹做的,但是她刚跟我说了,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只要你堂妹删掉文章,封杀笔名,在网上发布一封承认抄-袭的道歉,就够了。” 赵荷听到这个话,握着电话,有些呆愣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知道…… 以赵梅的性格,只要不让她吐出自己已经得到的钱,其他的什么封-杀笔名,什么删掉文章,道歉,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何况这还不用走法律程序,意味着谁也不会知道抄袭者的身份。 但她想通归想通,却知道薛苓这是在让步…… 就因为,她是薛家未来的儿媳妇吗? 赵荷知道对方在为自己的尴尬境地解围,不由对薛家人的好感度更上升了一层楼,然后—— 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之前憋了许久的委屈,如今一朝爆-发,不知是在为自己不平,只是也包括了花白禾的那一份。 明明是一个大神被新人碰瓷,她竟然还不追究…… 赵荷越想越觉得薛苓是个大好人,对比下来,自己家简直太过分了。 呜呜呜! 她在这边哭的酣畅淋漓,就是可怜了手忙脚乱的薛继鸣,他听着手机那边的号啕大哭,从没想过自己的小女友竟然还有这种哭泣的能量。 但比这种惊讶更多的,是哭声里面透出来的委屈,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了。 薛继鸣那个心疼啊,本就是个疼女友的男生,这会儿完全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哄,下意识地跟自己的姐姐继续求助。 他脸上写满了可怜兮兮,用表情问花白禾: 你不是说,告诉了小荷解决的办法,她就不为难了吗? 不为难了为什么还哭啊qaq? 花白禾认认真真地低头看自己的橘子皮纹路,好像没接收到弟弟发来的信号。 薛继鸣看她装傻,急得很,但是现在面对女友哭泣的人只有他,他只能想了想老办法,试探地开口说了一句: “不、不哭了好不好?” “要不……我给你再买个包?” 旁观的花白禾:“……” 她叹为观止地啧啧出声:“这真是,钢铁直男啊……” 听见她评语的薛继鸣:“???” 接着,他就听见自己的电话那边传来破涕为笑的一声嗔怒:“薛继鸣!” “哎哎哎!不喜欢包吗?” 赵荷满腔的感动和委屈全部破碎,化作一句怒吼: “你这个大猪蹄子!” 然后她就恼羞成怒地挂掉了电话。 留下听着手机‘嘟嘟’声的薛继鸣一脸茫然。 接着,他看见旁边的花白禾将橘子皮丢到自己脸上,大笑着拍了拍手,对他说道: “小老弟,你可以的。” 女朋友只是要他说两句好话哄哄,他居然能扔出一句买包,大约是想笑死她吧。 薛继鸣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绞尽脑汁地在想自己怎么接着哄赵荷,听见花白禾的笑声之后,他脸色有些僵硬。 然后他捏着手机转身就想走。 但是脚步都已经迈出去一半了,他又忽然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对花白禾说了一句: “姐,我知道这个事情,你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跟赵梅计较的,谢谢你。” 他知道,如果不是看在赵荷跟他的关系上,薛苓的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过去。 花白禾骤然听见他的道谢,愣了愣,想起来开口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 她只能跟系统笑叹了一句: “这次的弟弟,好像也还不错……” 让她想起来自己前几个世界的便宜老爹尹逍了。 恰在这时,旁边有帮佣进来通知了她一声:“小姐,江小姐过来了。” …… 江雪从薛继鸣那里得知花白禾的处理决定时,心中其实是相当不忿的。 那是她捧在手头宝贝的人,怎么能让赵梅这样的小喽啰随意欺凌? 要是薛苓准备打官司,她恨不能将北方影业那占了公司大楼整整一栋楼的律师借给她用,最好告的赵梅抬不起头来! 让她们家赔空裤衩! 结果呢? 结果薛苓就这么轻飘飘地打算将这个事情揭过? 直到来到薛家,上门时她眉宇间的那股戾气都没消掉,一路紧抿着唇从玄关走进客厅,直直抵达那人的书房。 “你怎么来——” 坐在书桌后方轮椅上的人抬起头,眼眸中的情绪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只对她在这个时间点来找自己有些不解。 按理说,周一的时候,花白禾都是鲜少看到江雪来家中的,她猜测应该是工作很忙的原因。 结果江雪根本没等到她这句话说完,就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抬手扫开,只留了一张略有些粗糙的毛毡铺在底下,而后,抬手穿过花白禾的腋下,像是抱小孩儿那样—— 把她直接放到了书桌上。 花白禾回头去看合拢的书房门,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回头沉沉看着她: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今天?” “你为什么要放过赵梅?我有一栋楼的律师能借你用。”江雪来势汹汹,鼻梁上的眼镜还没摘下来,坐着的花白禾没她高,她凑过来这样居高临下看着花白禾的时候,有种奇妙的压迫感。 花白禾被她问的眨了眨眼睛,如果是以往,被江雪这么一质问,她要么不理,要么呛回去。 但是今天,她却只是淡淡笑了笑,偏了偏脑袋,饶有兴致的开口道: “打蛇打七-寸,一次让她痛个够才行,不是吗?” “江大小姐,《菡萏》准备开拍了,你那一栋楼的律师,准备好了吗?” 这一次,她要让赵梅根本没有向赵荷开口的机会。 因为谁都帮不了她了。 见到花白禾眼底闪烁的精光,和脸上那股势在必得的架势,江雪眼中不由出现几分着迷。 就是这幅没来由的自信和狂傲…… 让她最喜欢了。 她抬手去够旁边被自己挥开的毛笔,摸了摸那柔软顺滑的尖端,轻松分开花白禾,站在她的□□,牢牢将人禁锢住的同时—— 江雪的眼镜镜片里反过一道光。 她勾了勾唇角,轻声回道: “我那一栋楼的律师有没有准备好,这就得看苓姐表现了。” ※※※※※※※※※※※※※※※※※※※※ 上一张好多人猜是她死去的爱人复活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嘻嘻嘻! 给你们发红包去! * ps:请江雪同学不要大意地上啊啊啊啊!干-她!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六) 说老实话,赵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倒霉到这个地步。 当律师函寄到她家的时候, 她满脑子只有一句话:薛家在耍她吗? 但这分明距离她抄-袭、删文已经过去许久了…… 凭什么这个薛苓还要跟她追究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 念头出现的时候, 赵梅心中涌上了一分难以言说的怒意, 让她恨不能直接冲到薛家的门上去咆哮一通: 耍我有意思吗!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手头的力气都有些扭曲,拆出律师函的时候,差点因为手头的力道而导致那封函件被她撕破。 “梅梅, 收到什么了?怎么这么表情?” 彼时她的母亲刚削好了一盘水果, 刚端出来,就发现了赵梅在客厅里怒气冲冲地拆着东西。 因为昨天才查了老公这个月的工资卡, 所以女人这会儿的心情好的很,甚至还在盘算下午要不要拉着女儿去买衣服比较好, 她记得最近附近有家店要被盘出去了, 正在做最后的甩卖呢—— “梅梅,下午跟我出去逛街买衣服吧, 你看看你成天放在衣柜里的那些衣服,长得奇奇怪怪就贵的要死,女孩子稍微打扮打扮就行了,那么烧钱, 以后谁养得起你啊……” 赵梅听见她的念叨, 眉头里立刻出现稍许烦躁,仿佛心中有股躁郁之气常年蠢蠢欲动似的, 这会儿正在一边拆那让她咬牙切齿的律师函, 一边回道: “谁要跟你去买那些便宜货, 我——!” 话刚说到一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明明屋子里已经有了盛夏的暑意,当她看清那律师函上的内容时,却整个人如坠冰窟。 纸上面的每个字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造成了一股令她害怕的效果。 北方影业…… 华国如雷贯耳的影视集团,国内能与之抗衡的唯有南方影业,因为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国家赶上了那波工业革-命的浪潮,国内许多的有识之士都去到西方学习先进的技术,带进国内来。 其中,现在北方影业的创始人,更是直接去米国学习了当时米国最先进的电影技术,不仅将米国最有历史的影视公司技术学到手,同时也是国内最先在版权保护和专利保护方面提出立法的一批人之一。 以上都是铺垫—— 华夏自从走入这个世纪以来,全国人民都知道,北方影业对于版权意识是格外看重的。 尤其是近几年,听说国内前十的律师都在北方影业的大楼里任职,他们关于版权方面的诉讼更是无往不利。 如今…… 她一个普通的升斗屁民,赵梅,竟然被北方影业告到了头上,告她侵权。 赵梅越想,头皮越炸! 她嘴唇发白地看着那张纸上面的内容,“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 “赵梅小姐”四个字,从未让她觉得如此刺目。 她捏着纸张两侧的手几乎要把纸给揪成一团,在心乱如麻的慌张中,她一把将纸反手盖在了客厅的桌上,蹲下了身子,喃喃道: “不是真的,是骗人的,我从来没有倒卖过他们的版权作品,他们一定是找错人了,对,那人肯定跟我同名同姓……” “一定是另一个赵梅……” 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太久了,她竟然自己都信了这通安慰的效果,完全没管旁边母亲的询问声,只大声回道: “闭嘴!不要吵我!我再看一遍!滚开啦!” 听到她的话,原本脾气甚好,手中端着果盘站在沙发后面的女人顿时感觉心头火起,亏的她刚才还想着带这个赔钱女儿去买衣服。 可是现在,听听,这个不孝女狗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她当即就把果盘往沙发上一丢,不管里面切块的苹果、梨子果肉在沙发上滚落,只抬手指着前方的人,目光如电地凶道:“你刚才跟你老娘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往日里,赵梅听见她的雷霆震怒,肯定早就认怂了,要么是面上妥协,回到房间里再去咒-骂,要么是干脆过个嘴瘾,然后飞快地回到房间里,反锁房门,跟自己的老妈上演一出隔空对骂。 但今天,她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母亲身上的恐怖。 她只是将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盯着上面的电影名字看了很久、很久。 《菡萏》。 好熟悉的名字。 长得特别像她从薛苓那个文件夹里复制来的,然后随手拿去卖给南方影业的电影名字。 前段时间,南方影业还有人专门跟她谈起了这个剧本的版权问题,若不是那金额太大,这会儿她早就忘了它的存在。 她死死地盯着律师函上面的内容,直到她的耳朵处突然传来钻心的痛—— 赵梅立刻回过神来,看见近在咫尺的母亲,她正一手提溜着自己的耳朵,脸上的怒火几乎就在那面容上铺开。 “死女娃子,你刚才让谁滚开?认不认得你老妈是谁?啊?” 眼见着赵梅没有第一时间道歉,她母亲的怒火早就被点燃了,这样一个纵横街坊、骂街打架从未尝一败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忍赵梅这个女儿的叛逆。 她几乎是立刻就从沙发后边绕了过来,直直走到桌旁,将赵梅给拉扯着耳朵提了起来。 然而在她巴掌扬起的瞬间,赵梅却盯着她扬起的手掌,忽然想起一件事。 北方影业…… 侵权案,向来是告的人家倾家荡产。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感觉来,好像今日的一切都不真实,于是并不收敛自己的脾气,反而直直地迎上去: “你打啊!你打死我好了!你马上就要连房子都赔出去了哈哈哈哈!你有本事打死我啊!” “啪!” 重重的一耳光落下来,几乎把她扇懵。 赵梅耳朵里嗡嗡直响,脸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痛,甚至有一道尖锐的痛蔓延到眼角,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妈妈过长的指甲刮到的。 明明这会儿她睁着眼睛,却感觉看到的东西里都自带了一圈金星。 非常痛。 几乎将她发热的、受刺激过度的,不愿相信事实的大脑给拍醒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捏着的那张纸,在母亲破口大骂的声音里,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要被北方影业告上法庭的事情是真的: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妈-的败家就算了,现在还要咒我变穷,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那一瞬间,慌乱、后悔、无措、憋屈集体涌上来,压在她的双肩上,让她骤然张嘴尖叫出声: “啊——!!!” 为什么! 小说不让她写就算了,她认栽一次了! 为什么这薛苓要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将她赶尽杀绝! 她好恨啊! …… 此刻,薛家。 窗外的蝉鸣声叫的十分欢快,不知道是它们在欢快地迎接这生命力旺盛的季节,还是因为能蹦跶的时间不多,所以在可劲儿的造。 但这万物鼎盛的时节,却仿佛力有不逮,源源不断的生气并不光顾世间所有造物。 “咳咳……” 薛家客厅里,一阵从嗓子眼里面憋出来的咳嗽声,不太明显地响起。 听那压抑的咳声,好像是身主不太愿意惊动别人,卡在胸腔里面的痰拉出了一种破风箱般的漏气感,让来往的帮佣听着就不太舒服。 但那也只是低低的一声,就再不响起了,看咳嗽那人的表情,就知道她憋的应该很痛苦,却再也听不见她嗓子里冒出来的第二声了。 彼时薛继鸣刚走出房门,正在扣自己手腕上的扣子,听见这声音,忍不住快步往客厅的方向去—— 入目便是客厅里那个坐在黑色轮椅里瘦弱的人影。 霸道的黑色好像有吞噬人心的效果似的,衬的久坐那人越发形销骨立,便是单看着,都让人触目惊心。 明明冬天已经过去了,结果她身上的衣服却还是那么厚重,仿佛与整个客厅里的短袖党格格不入。 甚至…… 膝盖上还盖着那层薄薄的毯子。 这么厚的毯子捂着,她倒是半点不热的样子,甚至额头上都没有半点冒汗的痕迹。 薛继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跟前半蹲着,眉头忍不住地皱了皱: “姐,你这都感冒一星期了,怎么还不见好,我听你这咳嗽的声音不太对啊?” “药吃了吗?” “是不是这家医院不行啊,之前我还听学校里的朋友说这个医院不靠谱,要不咱下次请爸单位里的那个老医生来看看吧?” 这一连串的关怀问出,让花白禾半分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她刚想说话,张嘴才发出了一个字,面色就憋的通红,继而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刚才被她强压下来的那阵咳嗽,她终究还是没逃过。 肺里像是被人拿了凿子,在肺壁上活活剐下来一层。 又有千丝万缕的线条被这震动牵扯着,将痛传递到全身。 “咳咳咳、咳咳……咳!” 她又想咳个酣畅淋漓,却又被她疼痛折磨着,不禁下意识弯下了身躯,最后只能摆着手将薛继鸣给推开,担心传染他。 “咳咳,我没、没事,你别管……” 薛继鸣哪能听得她这么说,当即从身边帮佣手里接过一杯温热的水,递给花白禾的同时,脸上的担忧半点没退: “怎么回事啊,你这生病都好久了……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还是体质忽然虚了?” 花白禾捧着水杯喝了好几口,才觉得喉咙间那种干涸感退去,只有心肺中的疼痛伴随着呼吸的每一个节拍,游走遍胸腔每一个细胞。 她有气无力地往轮椅里倒去。 听见薛继鸣的疑惑,她眼中露出稍许无奈的笑意,却又很快隐没。 花白禾当然知道自己生病的原因在哪里。 究其原因,无非是跟江雪胡来罢了。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即将任务完成要离开,趁着薛家人不在的时候,将她拉着在书房胡来了好几次,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将她带到了江家。 就把她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一样样,让她尝遍自己店里所有的特色产品。 一个冬天好不容易养的将将能看的身子,如今又在这胡闹当中亏空了。 除此之外…… 系统在其中也是功不可没。 “之前忘了跟你说,主神怀疑前几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记忆有异常,是因为直接把你抽离出世界产生了副作用,所以他决定修改这个漏洞。” “从这一个世界开始,你的离开会走正常程序。” 花白禾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种正常程序是什么个意思,但这简单的风寒感冒半天不好、甚至一天比一天加重的时候,她就隐约明白了。 …… “没事。”花白禾浅浅喝了几口,就把水杯递给旁边的帮佣。 她转而抬手拍了拍薛继鸣的肩膀,目光里又浮现出几分笑来,轻声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忙,今天不是约好了跟小荷去看婚纱吗?” “至于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话音落下之后,发现薛继鸣眼中的担忧并没有一分一毫的退散。 明明快到了和赵荷约定的时间,他却根本没有出门的意思了。 花白禾仿佛看透了他的打算,浅薄的唇轻启,出声道:“你……” “姐,要不我跟小荷说改天吧,你这个情况,她肯定不会——” 薛继鸣眨了眨眼睛,话才冒了个头,就被花白禾重重拍了一下,打断道:“不会什么不会?我这感冒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倒是你,跟对象赴约怎么能放人家鸽子?” “而且现在还是挑婚纱这种事情,你是不是忘了你还要准备婚礼啊,嗯?” “不要在这里磨磨蹭蹭了,薛继鸣,赶紧出门!” 她二话不说,趁着自己这会儿喉咙不发痒,一口气把自己的话给说完,然后丝毫不容忍拒绝地,抬起一手指向门口的方向。 薛继鸣本来就挺怕她的,这会儿陡然被她这么一喝,下意识就从原地起身。 “姐……” 花白禾不为所动,只瞪着他。 薛继鸣无奈,只能叮嘱帮佣们记得监督她按时吃药,不要让她偷懒耍滑头,要是江雪来了,天黑之后也不要放她们俩出门,因为晚上风凉等等。 旁听的花白禾:“……”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自己的腮帮子,开口道:“薛继鸣,我没看出来,你除了娶老婆之外,还有这志向啊?” 薛继鸣回过头:“?” 花白禾慢慢地给他拍了拍手:“你是想给我当妈啊?” 薛继鸣:“……” …… “这件白的好看,很有气质,我看那些国外的新娘子结婚,就都是这样的一身,干干净净的,我们小荷再打扮打扮,嗯!婚礼那天肯定是郎才女貌。” 京城的某家婚纱店内,赵荷正拉着自己的父母,陪自己试婚纱。 上次赵梅的事情,虽然薛苓那边轻拿轻放,她却没有将事情表现的太过轻松。 薛家有好意,是她的运气。 但是赵荷却不能保证,自己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能指望受害人对她的堂妹网开一面。 赵荷一辈子的脑髓都贡献在那天的事情上了。 她表现出了一副非常丢人的样子,却也不忘将薛苓的反应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下—— 重点在于,薛家是看在即将跟她们赵家结亲的份上,通过薛承那边的施压,让没让薛苓计较这个事情。 随后,她又跟薛继鸣在薛苓的示意下飞快地订了婚。 这个事实就能证明薛家对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看重。 除此之外,薛苓似乎对她格外有好感,在偶然听了她对家里吐露的那分毫不满之外,很快就给了她建议。 赵荷回去倒是按照她说的,又给自己的父母复述了一遍。 大概的意思是,现在她已经是薛家内定的儿媳妇了,跟之前和薛继鸣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不同,薛家这门助力,对她们家的帮助,可相当不一般。 如果再为了堂妹的事情得罪自己的夫家,她这个婚事以后可说不太好。 尤其是这个当口上,她父亲赵鑫在公司里谈一笔生意,因为合作方是薛家底下的一个分公司,对方直接给他开了绿灯,让他在公司里很是受了一番赏识。 于是! 赵鑫一家似乎真正看出了和薛家结亲的好处。 既然人家也没有瞧不起他们赵家的意思,并且薛继鸣对赵荷的态度也是没话说,那么赵鑫夫妻当然知道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时,心中究竟要如何论断。 在职场春风得意的那几日,赵鑫也想开了,自己的兄弟,能帮扶的时候他肯定会帮扶一把,但真要是回回都找他处理这糟心事,而且还让他唯一的女儿在薛家受委屈,这好像就不太美妙了。 他还在晚餐的饭桌上,好几次喝多了,跟女儿赵荷聊起这个事情: “小荷啊,爸爸现在老了,有些事情就有点老糊涂,我知道,之前梅梅的事情,你受委屈了,还好亲家那边也没计较……你跟了不错的人,继鸣这小子我看着挺好,你要珍惜啊……” “小荷,爸爸这辈子也没什么别的愿望,跟你妈把你一手太大,就很辛苦了,我们俩无非也是想看你出息,你刚考上京城大学那会儿,我在兄弟面前、在公司单位,可骄傲的很,现在你找到继鸣这小子,也是不错啊……” “小荷,这么多年我让你帮衬梅梅,你的努力我也看到了,有的时候,事在人为嘛,尽力就行。” 林林总总的话,汇聚起来,让赵荷轻易听懂了里面的潜台词。 前段时间的郁气,多年来总被赵梅拉下水无处可说的苦闷,好像都在那短短几天消失不见。 赵荷没想到薛苓的建议居然会有这样大的成效。 她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血亲至上’的父亲,却又觉得自己其实是看懂了的。 但无论如何,这对她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帮赵梅擦屁股了! 赵荷看着镜子里穿着曳地白长裙婚纱的自己,唇边露出一分轻松而又幸福的微笑来,尤其是听见楼梯处的婚纱楼工作人员对来人打招呼的声音: “薛先生,您的太太一早来了,刚试了几件婚纱,就在那边,请跟我来。” 赵荷眼中带着惊喜,转过头去,高高兴兴地喊了他一声: “继鸣!” 后面的赵家夫妇见到她心思立刻牵挂到来人身上,也是不由相视一笑。 “这小两口……” “咱俩可是老了。” 两位长辈对视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不太美妙的铃声打断了这个氛围。 薛继鸣抬手摸了摸女友的脑袋,上前来跟他们打招呼: “赵叔,赵姨,下午好,我来晚了几分钟,抱歉,晚上有时间一块儿去吃个晚餐吗?上次小荷跟我说,市中心刚开的一家新餐厅她挺喜欢的,我来的时候已经预定了。” 赵鑫笑着回答他的问题,而赵母则是拿起包包,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来电。 “弟妹”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跳动。 她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避开众人,终究拿起了电话:“喂?啊,我们这会儿陪着小荷试婚纱呢……什么?你和梅梅要过来……恐怕不方便吧……啊?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不多时,她挂掉电话,脸色不大好地走回了赵鑫的身边。 “怎么?” “弟妹刚给我打电话,说是梅梅那边有个十万火急的事情,想让小荷和继鸣帮忙。”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赵鑫的呼吸又是一窒,看着前方两个商量起婚纱颜色,眼底只有对方的小情人,心中禁不住泛起几分烦躁: “这梅梅又惹什么事了?” 眼见着自己女儿和薛家的婚事在即,怎么自己这个小老弟家里就这么不懂事呢? …… 半个小时后。 赵荷有些害羞地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短款的红色婚纱穿在她的身上竟然有种俏皮可人的味道来。 前面部分的及膝设计,露出了她姣好的小腿腿型,她迈步往薛继鸣的眼前一凑,问了一句: “好不好看?” 薛继鸣点了点头,她脸上的笑容更盛,正想问问休息区的父母,却发现没了人影。 赵荷有些疑惑:“我爸妈走了?” 薛继鸣对她笑了笑:“刚才阿姨说有些口渴,叔叔也不太了解婚纱的这些设计,两位就去对面楼下的咖啡屋等了。” 赵荷没多想,只若有所思道:“好的——那你觉得,我穿红色好看?还是白色好看?” 两人聊天的时候,并不知道赵家的父母,确实去了对面的咖啡屋,但却不是真去喝咖啡,而是替女儿将那棘手的事情挡住。 赵梅脸上的巴掌印还很明显,被母亲拉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脸上满是憔悴,根本看不出她以前但凡出门就要将自己精致打扮一番的痕迹。 这会儿,赵梅的母亲才刚来,就想给自己的哥哥嫂嫂故技重施。 她膝盖一软,只听赵鑫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公共场合,弟妹有话好好说,我这一把年纪了,丢不起那老脸。” 于是赵梅母亲的那一跪,就跪不下去了。 她只能抹着眼泪:“哥,嫂子,实在不是我想麻烦你们俩,主要是薛家他们得理不饶人啊,可怜我的梅梅,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些——” 赵鑫眼皮子一跳。 他抬手端起咖啡,四平八稳地问道:“这次又是我们亲家那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这话问的,相当诛心。 赵梅的母亲平白眼皮子一跳,好像意识到他态度的不寻常。 仿佛,不会再站在她们母女俩那边了似的。 “哥哥,是那薛家人,欺人太甚啊!他们空口白牙诬蔑我的梅梅偷了剧本,现在事情都闹到北方影业那边去了,你们要是不帮忙,我们一家活不下去了啊!” 赵家夫妻:“……” 他们被北方影业四个字震懵了。 这次反倒是施桂芬的动作比较快,她不知回忆起哪次跟女儿的聊天,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我记得北方影业,不姓薛吧?” “听小荷说,就连江家,也只在里面占了一成股呢。” 这话一出,整个咖啡屋里全是寂静。 而后只见桌上一道屏幕光亮了起来,原来是赵鑫当场拿手机开始搜索北方影业的消息。 不多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北方影业来头不小啊……但是,这跟薛家有什么关系?” 赵鑫茫然地看着对面的弟妹。 可以说是相当迷惑了! 赵梅的母亲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拍向女儿的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发愣,还不赶紧说啊!” 赵梅被自己母亲的力道拍的直接撞在了桌子边缘,胸口一阵疼痛的同时,忍不住开口说了自己当初拿走稿子借鉴的事情。 顺便提了提帮人投稿的事情。 赵家父母听的头皮发麻,当即开口道:“这事我们帮不了,真的帮不了,你们找找别人吧。” 赵鑫有些迷醉。 自己女儿嫁的也不是家里有皇位的人啊? 怎么弟妹一家什么忙都敢开口啊? 不久后。 看见赵鑫两口子出去之后,赵梅的心中如坠冰窟。 眼见着旁边的母亲又要一掌拍来骂自己不争气,她赶紧开口道:“妈!妈!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找人道歉,我要找薛继鸣……不,我直接找薛苓!我去给她跪下道歉!” 什么都行。 只要别让她赔钱就行了! 赵梅想通了关窍,立刻在母亲骂她败家货的时候,飞快地朝门外而去。 …… “咳咳,我都说了没用,你浪费这个住院的钱做什么,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脏器衰竭没得救,朋友。” 京城第一医院门口,一个坐在黑色轮椅里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对身后推着她的人摆了摆手,眯着眼睛一副很惬意的样子。 比起她的轻松,身后那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难看到了极点。 沉得好像能挤出墨汁来。 “闭嘴!”江雪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像是第一次见她发火似的,无辜地问道:“你凶我?” 那话像是撒娇,又像是简单的疑问。 然而江雪却根本不想哄她。 一想到刚才带她去复查,顺便拿之前的体检报告,看到上面写的“脏器出现早期衰竭症状”的内容,她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偏偏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还在逗她! 因为花白禾在住院观察之前,还要江雪推她出去走一走,所以两人这会儿刚出医院门。 江雪忽然停下了推轮椅的脚步,转身走到了轮椅的前面,目光里仿若覆了一层经年难化的霜雪,就这样冷冷地看着花白禾。 花白禾抬手伸了个懒腰,根本不意识到惹恼了她似的。 “你还有没有心?” 江雪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花白禾伸懒腰的动作到了一半,忽然停了,目光凝视着她。 两人无声对视了好久,让周围来来往往的病人都打量着她们。 直到花白禾突然嗤笑了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倏然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 江雪被她这幅不痛不痒的样子,气的脑子里的血有些往上冲。 她闭了闭眼睛,正准备说话,斜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 “苓姐!苓姐我错了!你别让他们告我,我把稿子,把u盘还给你,好不好?苓姐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那身影死死的扒住了花白禾的轮椅扶手,目光里满是急切,迫切地想从她身上看到希望。 花白禾被这动静转移了注意力,淡淡地看向自己的身旁,发现赵梅脸上的五指印格外明显。 她‘嘶’了一口气,饶有兴致地问道: “哎,赵梅,你脸上这纹身哪儿弄的?颜色和形状很特别啊。” 赵梅听到她的话,脑海里空白了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问了一句:“什、什么?” 她还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忽然感觉后颈处传来一阵力,将她不容置疑地从轮椅边拉开。 赵梅正想回头看看是谁在这个时候打断自己,却陡然见到了江雪面无表情的样子。 “麻烦让让,你挡路了——没看到我正在和我女朋友说话吗?” 赵梅不知为何心底瑟缩了一下,她可怜兮兮地转头看了看花白禾: “苓姐,苓姐……” 花白禾抬手对她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我好像还没跟你熟到,可以让你这么喊我的地步吧,嗯?” 赵梅怔愣了一下。 正是她这会儿的愣神,江雪朝着不远处的地方点了点头,立刻有她出门时特意带上的几个保全人员上来把这个赵梅给拉开。 就在围观群众一脸茫然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花白禾大声说道: “天呐?你们碰瓷演员这念头都这么辛苦了吗?连残-疾-人都碰啊?” 赵梅:“……”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医院那些路过的人各个对她怒目而视。 “不是,我不是……” 赵梅还想狡辩,却只能看到周围的那些人鄙夷的目光。 隐约间,她忽然意识到。 这些目光日后将伴随着北方影业未来的这场庭审,伴随她一生—— 剽-窃-者。 侵-犯版权。 “判处赵梅女士,赔偿北方影业公司的名誉损失费、版权费,共计350万元人-民-币……” “判处赵梅女士,赔偿南方影业公司的名誉损失费……共计234万元人-民-币……” 未来的这两场官司。 将会让赵梅这辈子,都在背负的巨额债务里度过。 一生不得安宁。 此时的她只是若有所感,却浑身颤抖,泪洒医院的台阶,看着不知何时远去的人,无法控制地开口道: “是你们要害我……” “我没有偷……” “我没有偷那稿子……” “啊——!!”她在医院门口尖叫出声,将来往的行人都吓了一跳,立刻就有医院的保全人员过来将她给请出去。 “我没有偷!我没有抄!是你们要害我!都是你们的错!”她被两个保-安给架着,却状似癫狂,冲着远处的两人嘶哑地大喊出声。 有路人抬手将这一幕录下,转发道:“京城医院太吓人了吧,怎么什么精-神-病人都往外放啊?害怕!” 院方莫名背锅,还不得不出来澄清一次。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 这一刻。 花白禾只是呼吸着那夕阳西下后也依然有些暑意的空气,听着系统汇报了一声: “情感进度,95。” 她充耳不闻,慢吞吞地对身后人开口道: “回家吧。” 刚才的矛盾,被人那么一打断,看似不了了之,实际上并未解决。 江雪没听她的话,只自顾自说道:“一会儿你就住进医院去,我已经让人回家替你收拾了东西,你还有没有什么要用的东西,我让他们也记得带上,你以后在医院好好养养,总能查出来原因——” “江雪。”花白禾忽然喊了她一声。 身后的人默不作声了。 花白禾脑袋抵在轮椅靠背上,仰着脑袋去看她,对她微微拉了拉唇角,露出一个堪称美丽的笑容来。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对江雪这样微笑的时候。 “不要让我住在医院里,好不好?” 她说:“我怕痛,我不想到时候浑身插着管子,喉咙和胸腔被人打开,一句话都不能跟你说,用眼神求着你,让你放我走。” “我求了你好多次,这次,你别让我求了,行吗?” ※※※※※※※※※※※※※※※※※※※※ 马上告别了,哎。 祝你们,圣诞快乐吧! 这个世界就要结束了嘻嘻嘻!马上开新副本! 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七) 身后那人还是没说话。 但是花白禾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右边眼睛里落了什么东西,微痛, 也有些涩, 让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后来, 她发现自己的脸上也滴落了很多的东西。 那是…… 江雪的眼泪。 花白禾重新睁开眼睛,借着天边的光,就这样仰着看上方的人,看倒映过来的她, 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我颠覆了整个世界, 只为了摆正你的倒影。 她心中暗自嘲了嘲,这么文艺的语气, 可不像她自己的风格。 于是她立即道: “那我当你答应了,哎呀流萤大大真的宠粉, 不如再给粉丝开个睡前朗读的节目吧?” 江雪垂眸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眼中太模糊,让花白禾看不清她的表情。 江雪问道:“你想听什么?” 花白禾闭着眼睛, 往自己椅子里靠去:“《牡丹亭》吧,这个节目我喜欢。” 江雪静默了许久。 才开口应了一声: “好。” 凡你所求,莫有不许。 凡你所想,莫有不应。 …… 半个月后。 北方影业和赵梅的那场官司如期打响。 在这个过程中, 赵梅一家多次求上薛家门来。 然而—— 虽然赵荷的父亲赵鑫心软, 最终还是让女儿在薛继鸣那边提了一句,但是结果却并不乐观。 原因无他, 薛继鸣已经将这个剧本的影视版权卖给了北方影业, 在影视方面的事情, 他着实有心无力,哪怕赵梅哭着找上门来,他也是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摊开手相当无奈地说明了真相。 之后,赵梅一家又试图给薛苓送礼,却根本连她人都见不到。 因为她的病,更重了。 咳嗽的时候,好像整个身躯都要跟着颤抖似的,整个人抖的像是秋风扫落叶,最后还是被得知病情的薛家人塞进了医院。 病人需要静养,他们拎着东西前去的时候,再一次被江雪拦下—— “薛家跟北方影业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与其去打扰苓姐,不如找我。” “可惜的是,我没有任何想跟你们私下和解的想法,之后法庭上见吧。” 江雪说完之后,径直将病房门给关上了。 留下提着果篮的赵梅一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赵梅的母亲拼命抬手捶打她,怒骂道:“都是你!全是你这个讨债鬼的错!我到底做了什么孽,要有你这么个女儿!要不是你得罪了薛家,人家现在怎么可能忙都不帮!” 常年混迹于底层,察言观色很有一套的赵梅母亲,自然知道刚才江雪那番话当中透露出的冷漠、不屑与鄙夷从何而来。 要不是她女儿得罪了那个薛苓…… 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想到这里,赵梅的母亲更是一阵悲从心来,下手更狠了,直在医院走廊上倾情上演家庭纷争,即便这里不是普通病房的走廊,这动静也着实不小。 最后,还是值班的护士听见了动静,吓了一跳,赶紧让保-安上来维持秩序,这才把这家人给请出去。 但走不走,对他们来说区别已经没多大了。 如今,赵梅算是彻底的…… 走投无路。 之前她做过的事情令人多么不齿,如今她就要千百倍地为之付出代价! …… “走了?” 此时此刻,病房里传出一声轻弱的,略显沙哑的声音。 “走了——躺好,你操心这些家伙做什么,我今天听值班护士说,你偷偷地把药片埋在窗台上那盆绿植里了?” 回应她的,是江雪略显无奈的声音。 但那双腿不便的人,完全没有半分的自觉,不仅不顺从她按着自己肩膀的力道往床铺上倒去,反而抬手挥开了她的爪子,语气无辜地说道: “我没有,谁瞎说话毁我清白,是哪个告状的小姑娘?我明天要找她好好聊聊。” 江雪呼吸一窒,按在她肩头的力道不减反增,顺势凑到床前去,仔细盯着花白禾的同时,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苓姐有我在跟前,还惦记着跟其他的小姑娘聊天啊?” 花白禾:“……” 原本怎么都躺不老实的人,这会儿忽然跟咸鱼一样,倒回了床铺里,装作根本没听见她的那番问题。 江雪看她装死,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有些堵,但转念想到薛继鸣和赵荷的婚礼进度,又蓦地意识到—— 床上这人,留在这世上的时间,大约是不多了。 于是又怎么都不舍得跟她生气了。 最终,这个在私下里脾气乖张不已的江家小姐,竟然也只是轻叹了一声: “你就是仗着我现在不能拿你怎么样。” 毕竟,就花白禾现在的身子骨,别说是拉着她去玩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了,有时候江雪都怀疑自己搀扶她的力气大一点,她说不定都会被自己给拉扯的骨折。 好像碰一碰,就能随时化作风散了一样。 江雪又惊又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方面,她巴不得薛继鸣的婚礼就此停下,这样对方就能留下来多陪她一段时间,另一方面,她又恨不能薛继鸣立地成婚,这样薛苓受的苦和罪,才会少一点…… 伟大又自私的念头,日日在她的脑海里天人交战。 只有当事人好像半点不着急的样子,甚至还云淡风轻地回她:“早晚有这一天的,我总要习惯,你也要习惯……”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怔住了。 花白禾想到的是回到自己现实世界里的那天。 到时她得了一个亿,却依然是那个得了癌症的身体……一定还是需要慢慢习惯,跟病-魔为伴的感觉。 不知道那时候,她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衰败、流逝。 所以这一句话,倒是确实符合她的心境。 只有江雪听了,心中像是被她撕裂开一个口子,那伤口伴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慢慢加深,转瞬间就好像从中被分成了两半,将她整个人从中间撕扯开一样。 习惯? 她坐在病床边,垂着眼睑,低下声音,如同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语气平静地回道:“我永远不会习惯。” 要多么铁石心肠的人,才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心上人在自己的面前离开? 然而听了她的回答,花白禾却莫名笑了。 她看着江雪的眉眼,模糊间隐约看见了她眉间覆盖的霜雪似的。 而后,她自言自语地,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谁不是呢?” 但,总会习惯的。 算上她原本的世界,她已经亲眼见过两回,自己喜欢的、深爱的人,在眼前失去生息的模样。 那人是一次,温从淑是一次。 哪怕现在江雪站在她的跟前,隐晦地提过一句,自己在上个世界并未随着整个世界消亡。 可是有些痕迹,总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了。 花白禾一时间忽然又有些庆幸。 哪怕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不能再见到这人,但起码在这穿越的无数个任务当中,始终有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 万千世界,唯有这一个人,对她而言才是真实。 既然求不得永恒,只求朝夕,似乎也不错。 她坐在雪白的病床床头,伸了个懒腰,对江雪伸出手去:“上次答应过我的东西呢?” 花白禾语气轻松。 江雪却被她这句话所提醒,霎时间感觉方才话题的沉重被她这神来一笔给打岔,整个人的情绪不上不下,有无奈,也有丁点的气愤。 最终只能妥协于心疼。 她面无表情地从旁边的包里,摸出市面上最新出版的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2》,往花白禾的手心里拍去。 “你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重病缠身,都快成了痨鬼,还特么惦记着看小黄文啊?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唔’了一声,挑了下眉头,视线却没有从书上挪开,只保持着看封面的架势,回了一句:“看来你很懂我啊?” 江雪:“……” 她是真的不想懂。 花白禾兴致勃勃,翻开了书,发现里面还送当代春-宫海报,高兴坏了,并不吝于给作者本人送出自己最高的赞赏——即兴吟诗: “良心作者流萤!出书附赠海报!免费教导常识!成全万千懵懂!” 流萤,或者说是江雪,额头跳了跳,当即抬手去捂花白禾的唇: “闭、嘴!” 她恼羞成怒到了极致,每次都只剩下这两个字能说。 花白禾却不如她所愿,只是‘唔唔唔’几声,等她松手之后,将手头的书朝她递过去,“大大,签个名呗,就在这个海报上,我看看啊……签在女主角的这里吧?” 她手指指的地方,赫然是海报上那个妖娆女主薛苓脖颈下的那片雪白。 江雪还在怔愣中,已经被她强塞了一支笔到手中。 她看了看自己手头的笔,再看了看花白禾展开那张海报上的两人不堪入目的姿势,感觉自己突然有些头疼。 最终,她唇角一勾: “原来是我之前想岔了——” 江雪说道:“比起普通的纹身,看来你更喜欢我在你身上直接签名,是吧?” 话音刚落,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手中的签字笔笔尖闪过一分寒光。 试图作弄人不成,反遭镇-压的花白禾:“……” 她懵了三秒,在那道阴影覆盖上来之前,及时对江雪开口道:“不不不,其实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但我是认真的。” “哇不要!救命有人欺负病号啦!” …… 又过了一段时间。 薛继鸣的婚礼热热闹闹地举行了,然而有个答应他出席婚礼的人,情况稳定、从医院回到家中之后,却终究没能去参加那场热闹。 因为在婚礼开始的前夜,她又忽然半夜发起了高烧,连夜将薛家的家庭医生给惊动了。 所幸在第二天一早,她那来势汹汹的高烧给退了,否则在自己弟弟的大喜之日上生病,多少有些不太吉利。 尽管如此—— 江雪却陪着她一道在薛家的房间里休息,手头拿着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2》,语气平平地给她念道: “薛苓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怎么样的一片树林,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古怪极了,连普通的花草都大的让她无法想象,她就像是来到巨人国的普通人,看什么都觉得古怪。 就连草叶,都高过她的脖颈,叶片边缘锯齿状的锋利,把她的衣服割成了一片一片的破布,挂在她的身上,隐约能看到她雪白的皮肤上一道道细小的通红痕迹。 纤细的脖颈,饱满的胸脯,精瘦的腰肢,修长的双腿……在任何男人看来,都似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或许,就连同样性别的女人,也无法抵挡她的魅力。 突然间,就在她经过一株巨大的参天古木时——” 江雪骤然停了下来,这种自己念自己写的18r文章出现的羞耻,让她拒绝念接下来的内容。 偏偏躺在床铺里的人也不出声催促,只是在她停顿下来的时候,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好像在用眼神说: 继续啊,我都不害羞,你怕个啥子? 江雪:“……” 花白禾的脸皮厚度远超过她的想象。 催促着江雪接着对自己公开处-刑的同时,她还不忘在脑海中叮嘱系统:“你还愣着做什么,统儿,都是重点啊!记笔记!” “第一个世界的内衣,第二个世界的玉棍,这些你无法带上,我都忍了,但是——” “这本书的内容你要是都记不住,不能给我带走的话,你对我就是真的不用心了。” 系统:“……” 继情-趣内衣、玩具之后,现在又要让自己的储存空间里放一本18r小说,它从没发现自己的宿主这么能。 花白禾见它半天不反应,想了想又继续道:“统儿,你不是每次都在纠结怎么给我选世界吗?你看这么个牛皮的作者在这儿,写了这么一本神奇的书,你还不参考参考?” 系统:“……” 这一刻,它觉得它和主神都一起被羞辱了。 它是情感系统!不是嫖-娼系统! 这种奇奇怪怪的剧情它为什么要参考啊! 系统咬牙切齿了半天,最终冷森森地挤出了一声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花白禾:“?” 系统:“我未成年,很不巧,听她念书的时候,总是听到很多奇奇怪怪的[哔——]音节呢。” 花白禾扼腕叹息。 “啧。”她想,为什么自己家的系统就这么不争气呢? 听见她嫌弃声的系统,这一刻真的有种想让她立即升天的冲动。 于是它憋了几秒钟,心平气和地提醒了一句:“薛继鸣情感进度,98,我劝你珍惜时光,听故事还是趁早。” 花白禾:“……!” 她赶紧催促江雪:“继续啊不要停!” 听见她奄奄一息,仍然执着于听18r剧情的江雪: ”……“ …… “那棵巨大的树木树干十分粗壮,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叶片和根茎颜色十分鲜嫩,像是抬手就能掐出水来。 当薛苓的目光看到那片藤蔓的时候,不自觉地被当中的翠色所吸引,以至于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巨木的脚底下,抬手掐灭了一片叶子。 碧绿色的汁液沾染了她一手,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黏糊,反而格外清冽,像是山间的清泉,她正想看个究竟的时候,那水光竟然直接融进了她的皮肤里,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只有手背上那片冰凉,提醒她曾发生过什么。 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薛苓只感觉脚腕有些发麻,她低头看去,发现一株翠绿色的幼藤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自己的脚腕。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那蛰伏已久的藤蔓立刻沿着她破漏百出的裤脚,径直往上钻去! 与此同时,环绕在那通天古木的藤蔓也像是活过来了似的,在她试图俯身拉扯自己脚腕禁锢的时候,迅即如电地缠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轻而易举地一拉,就将她整个绑在了树干上动弹不得。 而那些幼嫩的青藤,就这样顺着她的脚踝,慢慢地往上,渐渐地爬到了她的腿根。 微微痒的感觉,从她的腿根处传来,她心中骤然出现几分不好的预感。 随即—— 那细嫩的青藤爬到了一处隐秘的禁地附近……” 江雪如实履行着自己的朗读者任务,坐在花白禾的床边,将那不能为外人道的书本内容,缓缓朝她道来。 直到—— “薛继鸣情感进度,99。”系统跟花白禾汇报任务进度的声音响起。 花白禾都快听睡了,又被这个动静唤醒,神色清明了几瞬,脑海里忍不住开始联想: 这么快吗? 小老弟这是走到了牵新娘手的那一步?交换戒指的那步?还是进洞房的那步啊?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呼吸声渐渐微弱,却忽然中气十足地对江雪开口道: “换一本吧,这本我下次自己看。” 江雪愣了一下。 而后竟然真的合上了书本,又起身去旁边的书柜上翻了翻,来回都找不到自己想念的书本内容。 正在这时候—— 一本被前后夹击的硬壳厚装书从书柜上突然掉了下来,动静大的将她吓了一跳。 江雪顺着那声音的方向往旁边看去。 落在书桌上的,是一本倒扣着的《牡丹亭》。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发觉了什么,回身往床边的方向看去。 那人已经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睛,一只苍白的手腕从被子里伸出来,露在外边,好像再不怕着凉一样。 熟睡时,她脸上的调皮已不见踪影,是平日里见不到的乖巧。 江雪拿着书本走上前来,将她露在外边的那只温热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波澜不惊地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翻开那书本的第一页,动了动嘴皮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 有东西滴滴答答地落在书本上。 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声音。 “皆非情之至也……” 她念不下去了。 江雪将书重新合上,放在旁边的床上,俯身去亲了亲这人的额头。 熟睡中的人一动不动。 这会儿,她能够容忍江雪的吵闹了,因为…… 她不会再醒来了。 …… “宿主花白禾任务完成……开始抽离第1444号世界数据……评分正在生成,请稍候。” “欢迎1000286回到主神空间。” 花白禾是被一阵柔和的声音重新唤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那片纯白的苍穹,有一瞬间的失神。 平心而论,这次系统让她死的可以说是十分平和了,比起新手任务时候惊心动魄的刺激,她就像是真的睡了一觉,而后醒来回到这里一样。 唯有一点有些可惜。 她想,要是能把实体书2的番外给看完就好了,她当初在网上只看完了连载部分的剧情,出版番外的时候,她都还没开始看呢。 “怎么,你舍不得?”一道温润的男音在她跟前响起。 花白禾抬起头,正看到系统的化身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哈欠,回道: “是啊,我非常舍不得——” “那本书的海报。” “上面还有一代大神的签名呢,啧,可惜了。” 系统:“……” 它为什么要突然嘴贱,去探究花白禾的想法呢? 一人一系统在这纯白空间内相视静默。 另一边。 主神所在的房间内。 红桃a不知在哪里变出来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听见主系统将花白禾的任务完成上报过来,请旁边那个白衣男人定夺评级的声音。 她不紧不慢地提了一句: “我看她任务完成的中规中矩,好像没什么不妥啊。” 听见了她的话,白衣男人依然是神情一片淡漠—— 但唯有他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思绪。 当看到那个叫做‘江雪’的女人,第一次接近花白禾的时候,他心头就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意味。 这是他的手笔,他相当清楚这人还活着意味着什么…… 只是。 不知道红桃a是注意到了,还是没有注意到,江雪第一次跟花白禾见面之后,离开时眼底露出的那片情绪。 又或者,她是将这异常视而不见。 男人拿不定主意,语气相当淡然的心态回了一句:“她差点违规。” 这说的是,花白禾后期隐约有对江雪动心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也从未主动过。 否则,这就是又一次沾染任务世界的违规了。 红桃a听了他的话,意味深长地说道:“但她还没有违规,不是吗?这样以任务为主,心智坚定的契约者,听1000286说,她来自低级位面,而且身份还很普通——我倒是觉得,她心智坚韧啊。” 她想到了花白禾被江雪第一次拉进房间的时候。 虽然主神空间尊重宿主隐私,没有把其间的画面呈现出来,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让她很意外的是…… 花白禾对这种突发状况似乎完全不在意,只专注于自己的任务目标上。 还有就是。 江雪在花白禾电脑中,留下的那句话,让她颇为不解。 “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好像……在提醒花白禾什么? 红桃a没有怎么阅读花白禾过往的任务记录,但她的大脑处理讯息的速度毕竟不简单,不一会儿就将花白禾以往的种种任务场景重现出来了。 其中有个共同点。 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在她的每一个任务世界,都有一个女人会爱上她。 之前都是世界之子,这一次…… 倒是不同。 那人是什么身份呢? 红桃a心中揣测,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倒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的主神。 在他的统治世界里,出了这么大的bug,他要怎么处理呢? 直觉告诉红桃a,面前这个手段多变的玛丽苏主神,好像跟这个bug有相当不浅的关系。 她越发觉得自己留下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主神表面上任由她打量,实则心中已是咬牙切齿的暗恨。 任谁看到棋子突然跳出主人的掌控,甚至还在棋盘上张牙舞抓地反过来对主人示威,都会有种权威被挑战的愤怒感。 何况…… 他是这大千世界的神! 在他的统御范围内,竟然有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示威。 那一刻,他直接摧毁1444号世界的心都有了! 他不信,这人有本事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直面自己的杀招。 若不是这个红桃a在这里闹事,主神想,但凡将那个江雪直接抓到空间里来,自己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魂飞魄散。 可是! 可是偏偏就有这个不长眼的检察官在这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心中恨极,却还是只能哼了一声,讽刺地回了一句:“心智坚韧?我倒是听说她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很是贫穷,签订契约的时候只想要一个亿,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这不是正常表现吗?” 红桃a莫名察觉出他语气里的□□味,心情有些愉悦,也不在这个当口上继续说话,只是耸了耸肩,看似退了一步。 然后,她听见主神喜怒难定的声音对主系统响起: “任务圆满,评定分数——s,奖励随机抽签一次。” “不过,目前她在初级世界的任务完成度已经达到要求,接下来可以晋升中级场了。” 说到‘中级场’三个字的时候,主神的眼中有一道寒光闪过。 红桃a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寻常,坚定了自己要留在这里看完花白禾任务全程的心思,跟着沉了沉眼底的光。 “收到,正在为您转达结果。”主系统的声音温柔响起。 正在这时—— 刚下定决心的红桃a却分了神。 原因很简单,监察机构那边跟她紧急联系,说是发现了有低级主神恶意毁灭世界,让她前往抓捕。 红桃a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自己的眉头,问那边:“换个检察官去不行吗?” “很抱歉,目前整个监察一部,只有您的任务是最少的。”那边如实回道。 红桃a:“……” 她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毕竟现在她没继续去验收其他主神的成果,仅凭着怀疑在这边盯着玛丽苏,却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 按理说,花白禾完成契约的任务数量还很远,她完全有时间在对方完成之前赶回来。 但是…… 她怕就怕,自己回来之前,这个主神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人弄死了。 收了任务的红桃a有些举棋不定。 但监察机构那边的催促一次比一次急。 “怎么?检察官这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发觉她蓦然起身的动静,白衣男人回过头来看着她,以为她要对自己的布置说些什么。 没想到红桃a只是笑了笑: “我们检察官向来公正严明,不做公报私仇的事情,只不过我有些事情要暂时离开一会儿罢了——” “在这之前,主系统将会代替我的职责,对你进行监督,我将它的权力上调成s级,您应该没有意见吧?” 白衣男人还没说话,黑衣女人的额间已经有一道金色的线条,直直往纯白色的苍穹里飞去。 显然,看似是在跟他商量,其实以她手头的权利,红桃a的作态更像是—— 我就通知你一声。 抗议无效,反对闭嘴。 主神:“……” 男人动了动喉咙,不知道是不是暗暗咽下了吐血的声音。 然后他才对红桃a说道:“怎么会呢?检察官大人您的话,我这种低级神怎么敢反抗?我行得正,做得直,您请随意。” 红桃a没管他阴阳怪气的那些话,在开启了主系统权限之后,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骤然从空间内隐没。 直到她的气息刚离开—— 男人转头就对主系统问道:“1000286的下个世界挑选好了吗?我想看看。” 红桃a难道真以为他会明目张胆违规,直接解聘花白禾吗? 呵,要对付一个契约者,他有的是办法。 甚至,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个女人,自动触犯规则和条约,直接出局。 到时候,再对付一些不听话的东西…… 岂不是轻而易举?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随机抽签权‘一次。” “宿主花白禾低级世界任务已达到额度,开启中级世界筛选。” 在蓝西装青年的空间里,两句通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下达。 花白禾正闲着无聊,让系统给她放1444号世界的场景,听见这声音,她停下了看电影的节奏,开口问了一句: “随机抽签?” “能够在中高级的任务世界中,获得额外的能力加成,但是看运气,有时候选出来的东西会比较鸡肋,也有能突然救你一命的东西。”系统简单解释了一句。 花白禾点了点头:“意思是看脸?” 系统对她微微一笑。 花白禾同样露出了个笑容,扬了扬下巴:“锦鲤附体的人,无所畏惧。” 说完,她又低头去看面前的画面了: 那是薛继鸣已经跟自己妻子结婚一年后,赵荷已经有了身孕,硬要跟着他去给薛苓扫墓。 薛继鸣无奈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硬要凑过去做什么?” 赵荷固执地跟他对视:“你是不是被我爸妈迷信的那套传染了?那可是苓姐,虽然怀孕的时候不能乱跑,但是有苓姐在呢,宝宝肯定没事。” “而且宝宝还没见过姑姑呢!” 薛继鸣被她诡异地说服了。 然后一路小心搀扶着她走进墓园。 不多时,两人站在了那块大理石的墓碑前,上面放了一束非常新鲜的白色百合花,花瓣上还沾了露水。 薛继鸣夫妇对视一眼,已经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他低头给墓上那人倒了酒,想擦墓碑上的灰尘,却无从下手——只因太干净了。 当他的目光与那照片上的人对上的时候,脑海中却不知怎么闪过了许多的画面—— 那是他昨晚的梦。 梦里他是薛承的独生子,没有姐姐,与家里的关系很一般,当发现自己的梦想之后,试图进军影业,却被赵梅半路腰-斩了! 他的恋情,他的事业,甚至他的未来,都是一片黑暗。 那绝望的感觉是如此真实,以至于现在还对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好像他真的经历过似的。 “继鸣?” 妻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薛继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保持着想擦墓碑的动作很久,都没有变,遂低头笑了笑: “没事。” 他再抬起头来,看着照片上的那人,温润的眉眼里面出现了几分柔软,他动了动嘴皮子,无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姐姐。 世界外的花白禾捕捉到了他的唇形,眼中顿时出现了同样的笑意。 不客气,傻弟弟。 她转过头,皱着眉头问旁边的系统:“还不走吗?” 系统:“???” 它震惊道:“我这不是看你在忙吗?你不继续了?” 花白禾从地上站起来,哪怕此刻的她只是魂魄状态,也好像像是从前生而为人时一样要伸个懒腰: “不了。” 总会再见的。 系统听不见她的画外音,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应道:“行,新世界传送开启——” 同一时间,花白禾还未关闭的影像画面中。 有个人来到墓碑前,抬手摸了摸照片里那人的眉眼。 在心底一同开口道: 下个世界再见。 …… 五分钟后—— 花白禾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接受完世界设定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系统:“喂?被这个世界危险度吓傻了?” 花白禾却忽然发出了笑声:“嘿嘿嘿。” 系统:“??” 花白禾翘起了兰花指,对着面前的空气甩了甩,在脑海中回道: “死鬼,还说你不喜欢上个世界的18r文,结果现在还不是偷偷地照抄人家的设定了?” 花白禾继续道: “哎哟,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这个世界的玩法啦?” 系统一片静默。 ※※※※※※※※※※※※※※※※※※※※ 这个世界圆满结束了! 你们猜一猜新世界是什么玩法?提示,文中18r内容只是示范,仅供参考,下个世界不是触-手play啦! * 再ps,我在思考我把霸王票堆到明天,会不会多到我直接窒息。 嘤嘤嘤,最近每天都是生死时速,明天我一定一起感谢!!! 海的女儿(一) 花白禾对系统说出这么一番骚话, 完全是事出有因。 原因很简单, 她这次到来的世界, 虽然这会儿看似普通,但是不久之后—— 世界末日就会到来。 全球气候变暖效应, 导致气温先是极度升高,将许多大活人在睡梦中活活热死,之后便是一夜之间降低到零下几十度。 电波频道混乱、动植物发生异变, 地底的许多古尸统统复活…… 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的变化,即将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而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是个普通的研究员,名叫傅光启, 是这个世界著名制药公司药丸公司的核心研究员之一。 至于他命定的情人…… 则是一条, 人鱼。 在论他们俩旷古绝今、跨越种族的恋情之前,要先从傅光启本人的故事说起—— 他家庭背景还不错, 父母都是国外著名研究所的成员, 传递给他的优质基因, 让他从小智商超高,能够接连不断地在读书时跳级。 然而‘天才’光环加身的时刻,意味着他跟同龄人实在难以找到共同话题,而同班同学又大多比他要成熟, 更不会跟他一个年纪相差很多的小屁孩一块儿玩耍。 所以养成了他沉默不语的寡淡性格, 就连情感波动都比普通人更简单。 他的前半生都顺风顺水, 复制他父母的研究方向之后, 傅光启更是青出于蓝,直接进入了世界上最著名的药丸公司,一去就是高级研究员。 然而,他在药丸公司待得时间越久,越发现这个公司里隐藏了许多秘密。 照理说,他对除了研究之外的所有东西都漠不关心,应当没兴趣去探究那些所谓的公司秘密,直到……他被选为某个至高机密项目——“蓝海”项目的研究员之一。 彼时人类对宇宙、对海洋的探索,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药丸公司从海生生物当中,找到了许多能够制药的成分,对人类重大疾病的治疗起了很重要的推动作用。 生物制药方面的研究人员向来以能够进入药丸公司为业内至高的标杆,但谁能想到,这个公司竟然在暗地里做出一些有违伦-理的实验。 “蓝海”项目在他身上的启动,源于公司在海洋深处发现的一个新种族—— 人鱼。 他们从人鱼血当中发现了一种极妙的力量,以现存的科技,暂时无法对那力量进行破译。 但是除却那莫名的力量之外,人鱼带给了他们更多的惊喜! 在之后的相关研究中显示,人鱼种族的寿命远远超过目前已知的任何种族,只要能破译其中的基因密码,就能够解决困扰目前地球人口的平均寿命问题。 更甚者…… 光是“长寿药”这个噱头,药丸公司的高层就仿佛能看到其中蕴含的巨大的利益。 除此之外,还有最让他们所着迷的一点。 人鱼的皮肤、内脏、骨骼结构相当独特,以至于他们能够在万里深海当中自如穿梭,躯体拥有的恐怖力量,让所有的研究人员为之着迷。 ……如果人类也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就好了。 “蓝海”项目正是在这个时候大出风头。 傅光启因为其优秀的天赋,被选中成为这个项目的一员。 至此,他终于接近了公司最核心的研究秘密。 但…… 他所见到的一切,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保密协定签署之后,他和其他一些项目中的职位较低的成员,不仅仅是作为研究助理一样的存在,他们还是……第一批实验标本。 原来这“蓝海”项目,不仅仅要研究海洋生物的特点,同时,还研究海洋生物基因与人类基因的融合度。 换言之,每一个签署了“保密协议”的低级实验助手,都有可能面临被选中之后与海洋生物相融的机会。 傅光启加入项目的时候,他的体检报告结果是所有人当中最好的。 与他同期起来的人,有的已经因为身体出现的恐怖排异反应,早早从队伍里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白纸上一行行实验数据记录。 “12月2日,手术后第3小时23分,凌晨4时25分,242号实验体出现高烧症状,体温高达42摄氏度,脏器出现排异反应,对非甾体类抗炎镇痛成分免疫……” “12月2日,凌晨5时43分,242号实验体初步融合生物基因,高烧症状仍未减退,鉴于生物属于冷血动物范畴,融合结果仍需观察……” “12月3日,晚间22点10分,242号实验体体温继续升高,意识模糊、口吐白沫,融合成功概率降低。” “12月5日,午间11点02分,242号实验体脑死亡,‘蓝环章鱼’基因融合第23次失败。” 诸如此类的实验记录,按理说傅光启应该看过太多。 哪怕是实验新药的时候,有时候也需要签署协定的自愿者参加测试,从他自己手底下经过的实验记录也有许多,但这242号实验体的短短一部分记录,是让他看的最久的。 傅光启看到这份实验记录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一个画面: 那是他刚被调到“蓝海”项目的时候,第一次去到药丸公司在西海岸地下23层的食堂。 虽然他记忆力很不错,通常能够一眼将图形内容,还有大约a4纸内容的文字全部记住,但很不巧…… 他这个人有严重路痴的毛病,而药丸公司为这顶尖项目投注的研究基地又着实太大。 他从电梯里走到地下23层,直接在食堂门口迷了路,当时正看到一个人笑眯眯地跟路过的女研究员搭话。 在这来去匆匆,实验进度比人情重要的地方,着实很难看到这么个悠闲的人。 除了一身的白大褂,脸上挂着的轻浮笑容,以及随口逗的身边人忍俊不禁的手腕,实在不像是在这一丝不苟的地方工作的人。 也许是他那惊鸿一瞥当中,目光的存在感太强,对方也太严看向了他的方向—— 尤其是对方跟他一样,有着纯黑色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睛,还有那同属于黄-种-人的皮肤,让那人没道理不上来跟他搭话。 而且一上来,就对他十分了解的样子。 “你是傅光启吧?我知道你,我也是华国人,你今天第一次来地下23层吧,这会儿该是吃饭的点,你吃过了吗?我请你吃个午饭怎么样?” 这是傅光启听过的,最聒噪的初见语。 他并不开口说自己迷路的事实,只抬眼看了看对方,随后就在那人自说自话的微笑中,迈步跟上了他去食堂的步伐。 “哦对,我都没自我介绍,我英文名理查德,中文名夏单,昨天刚被选中来参加这个‘蓝海’计划,早上才刚去体检,要不是这破基地里美女太多,补充了我体内需要的糖分,这会儿我已经晕过去了。” 夏单带着他往里面的方向走,在窗口刷卡端了一盘简单的黑椒牛肉意面之后,就跟他一块儿往没什么人的方向走。 “你之前听说过‘蓝海’计划吗?我总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奇怪……” 初见面的时候,这人一副毫无心防的样子,对他说“蓝海”计划有古怪。 后来,这个夏单更是与他单方面成为了至交好友,哪怕大部分时候傅光启都是默不作声地在旁边,不知是纯粹的发呆、还是在思考自己的实验进度。 奇异的是,傅光启从来没有主动将夏单从身边赶开过,大约是因为他已经独来独往太久,哪怕身边的人嗡嗡吵闹得像一只苍蝇,他也好脾气地忍了。 夏单是第一个这样持之以恒地在他身边待着的人。 之后,夏单更是先于他,被选中成为了实验体。 手术之前,夏单约过他一次,当时傅光启还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寻常的约饭,照例将手头的实验进程给记完,才去赴约。 结果对方却在饭桌上少见地寡言。 最后,夏单用一种格外复杂的眼神看了他很久,对他笑了笑说道: “我接下来可能要消失一周,如果一周之后你都没见到我,你就想个办法,退出这个计划吧。” “傅,这栋楼里最基本的研究助理,总是一段时间就换一批的。” 傅光启当时与那些实验体素不相识,只以为他们都是药丸公司签来的志愿者。 哪怕之前看到的画面让他觉得有些超越认知,但他依然能要求自己拿出基本的职业素养,不去思考,只做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所以当时他只对朋友的话感觉到一点奇怪的疑惑。 直到,他看见了242号实验体的记录。 直到,他在之后的处理中心,看见了自己好友冰冷的模样,明明躺在冰冷的白色床单上,但身下却多了一团毫无生气的…… 触手。 触手上面还有吸盘,冒着诡异的、毒-性-强烈的蓝光。 那一瞬间,傅光启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最奇怪的感觉源自于哪里。 人鱼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发现的。 傅光启还没来得及给公司提交请教条或者辞呈,他就已经被选中成为了下一批的实验者。 因为蓝环章鱼的融合进度太慢,加上人鱼的发现来的太快,药丸公司临时决定—— 先全力攻下人鱼族的秘密。 开始只抓捕了一只,也并未将实验进展到傅光启的身上。 但随着实验进度陷入停滞,药丸公司不得不想办法获得更多的人鱼族成员。 无数的声纳设别、大型的捕鱼船……许多的设备被投入到当初抓捕第一只人鱼的海域中,甚至有专业的潜水人员驾驶着小型的潜水艇去到水底进行探查。 他们发现了一个古老的秘密! 人鱼族的王国! 因为有同类被抓捕,这个神秘的种族向人类展示了它们的领地,任由人类入-侵,随后…… 他们将所有敌人消灭。 药丸公司出动了三批力量,只抓回了一只活的……人鱼族未来的王。 人鱼族成年之后分化性别,成王之后重新变成雌-雄同-体的存在,拥有号令一族的力量。 被抓到的这只,虽然只是未来的王,却已经分化了性别,美丽如海-妖。 他们给这只漂亮的小人鱼,取名叫‘塞壬’。 而接受她血液融合的人……是傅光启。 然而,傅光启被按在手术台上接受实验的那一天,正是全世界迎来末日的那一天! 当晚,地球磁场紊乱,一切连接插座的电子仪器纷纷失灵,或是发出刺耳的噪音,或是直接燃掉主板,发出细碎的火花,更甚者,直接当场爆-炸。 药丸公司在西海岸的基地突然停电,临时存下的发电机开始运转,轰鸣声响彻整座基地。 但是,更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气温在慢慢地升高,当晚空气中的温度就上升到了四十摄氏度左右,与此同时,远处的海面突然起了风浪。 一波一波的浪花拍打在了高高的悬崖峭壁上,一声更比一声高,一波更比一波险! 如同在每一次前行中积攒力气! 终于! 浪墙不知受到海洋中什么生物的号召,转眼间高达百丈,像是从天际席卷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毁灭趋势,朝着药丸公司专为研究“蓝海”计划的大楼冲去。 恐怖的力量冲向了大楼,骇然的海浪从高处拍下,贯穿了这一栋基地的高楼,从无数的缝隙里朝地底的世界轰然袭去。 当晚,傅光启与人鱼‘塞壬’同时失踪,药丸公司损失了一批极其精锐的研究力量,迎接了随之而来的末日世界。 …… 至于傅光启本人,因为得到了人鱼‘塞壬’的力量,熬过了最初奇怪的高烧之后,他成了末世最早获得力量的普通人之一。 只不过,其他人是在世界变动的能量中觉醒,而他,是因为实验成功。 只可惜,药丸公司没有任何人能见证他融合人鱼血脉成功的那一刻光景。 被‘塞壬’掳回人鱼族之后,傅光启跟着对方在水底足足生活了十年。 尽管两人语言不通,但对方教会了他如何辨别不同海域的风景,如何寻找能吃的贝类鱼类,如何避开那些危险的海洋霸主,如何在海底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那是傅光启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遇见过的事情。 再后来,他慢慢地学会了人鱼族的语言,甚至莫名能够与一些海兽进行交流。 他在广阔无边的海洋世界里,曾去过一片漆黑的深海中,曾去过地心附近的海底火山附近游览,也曾去见识过瑰丽的珊瑚礁,海中悬崖一样见不到底的海沟…… 直到…… 有人在末世当中重新建设秩序,开始探索打败那些奇怪的活死人的办法。 这个时候,药丸公司的研究稿不知被谁拿到了手,其中关于海洋中许多秘密的记载,终于为人所知。 于是,一批身怀异能的末日狂徒,便循着旧有的资料,再次来到了人鱼族的世界里。 强大的水系异能者,与存活在海里的古老智慧种族,爆-发了强烈的冲突。 在这个过程中,傅光启被异能者们发现了…… 后来,他和‘塞壬’被抓。 这一次,是他和‘塞壬’都躺在了实验台上。 傅光启亲眼看到‘塞壬’的血被抽干…… 那只在海洋里极其美丽的,充满力量的手臂如今干枯、苍白的落在朝向自己的实验台方向,手指头上还环着一个漂亮的红珊瑚打磨成的圆环。 因为还有他这个成功的实验体,融合了人鱼血液的人类还活着,所以‘塞壬’的死亡只引起了研究者们的一阵心痛。 “怎么回事?我们昨天只来抽了500cc,为什么今天就失血过多死掉了?” “不知道啊,难道这些血是凭空蒸发的不成?我早上来看的时候简直懵逼好吗?” “昨晚值班的人是谁?” “我我我!对不起,可是数据显示的各项反应很正常,是凌晨六点才突然失去生命体征的……” 听着这些人的吵闹,傅光启满脸的无动于衷。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之所以会被盯上,只是因为有人发现,这些人鱼族的长生基因秘密,与那些丧尸似的活死人有相似之处。 抓捕了一批活死人,以及一批人鱼之后,从细胞活性的对比显示—— 人鱼族的长生,比这些死人复活,更加高级。 岸上的人为了结束那恐怖的活死人世界,包括一些强大的人试图延续自己拥有强大力量的身体强度,对人鱼的研究再一次展开。 理所当然的,傅光启见证了那些活死人疫苗被研究出来的那天。 但他的生命,也到了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这人哭了?” “真奇怪,他自从被抓来之后,就一句话都没说过,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谁知道呢,听说这位在海底生活了很多年,估计习性都跟人不一样了吧,再说了,他都已经是药丸公司早期的实验体了,不晓得他是不是已经拥有了跟鱼一样的习性,但这不是我们观察的部分,走吧。” “对哦,疫苗研究出来了,得赶紧去跟老大他们说一声。” “那这人还留不留啊?” “留啊!这可是药丸公司唯一成功的实验体,要不是他们提供讯息,我们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找这群人鱼呢!我们现在要物归原主了!” 研究员们三三两两地出了门,只剩下傅光启被人重新泡回营养液里,就像是咸菜缸里面被泡着的酸菜,用的时候取出来砍一节,不用的时候再塞回坛子里封好。 他听着那些熟悉的语言,依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然而他的双眼里却出现了巨大的惘然。 这样的惘然,在他的人生里出现过两次。 第一次是看见夏单实验进度的时候。 第二次是看见那个漂亮的塞壬死掉的时候。 他想起来了很多事情,比如当初他跟着对方去到海里之后,那人恶作剧一样甩动尾巴,拉着他在海底疾驰,害的他差点呛到水呛死的事情; 比如这个未来有权力争夺族中最强首领塞壬,却因为他,放弃了统领人鱼族,只因为想带他去更广阔的世界里看看; 比如那条人鱼好几次偷偷的溜上岸,去看人类夫妻如何生活,回来去到最漂亮的大堡礁,用那里最好看的红珊瑚摆弄出戒指,要给他戴上,却被他拒绝的事情…… 塞壬对他一直都很有耐心,哪怕他只在水里学会了最基本的呼吸方式,其他人鱼族的潜能一样都没激发出来,她也只会对他笑眯眯的,接着—— 猛的抓住旁边游过的银鱼,用尖利的指尖剖开鱼腹,试图整条鱼塞进他嘴里,就为了给他喂食。 许许多多的画面,如今随着对方的逝去,却在他心底越发清晰。 而后,傅光启陡然感觉到自己心中的巨大悲怆。 当晚,研究员回来之后发现,这个融合了人类和人鱼血脉的,药丸公司唯一成功的试验品,浑身的血液也全部消失了,枯瘦的身体在营养液罐子里起伏,再无声息。 …… 刚看到另一个主角是人鱼的花白禾:“……” 她愕然地抵着自己的太阳穴,问系统:“这、这个世界的主角感情波动好奇怪啊……?” 明明她是站在傅光启的角度回溯他的一生。 可除了生命结束前的那一刻,心底被牵动了难言的悲伤和痛楚之外,其他时候,这个傅光启的人生当真跟喝白开水一样,寡淡无趣。 被奇怪的计划选中时,他没有一点多余的好奇心。 再到之后被人们无辜两次当成实验品时,他心中那些不甘、愤恨、想报仇的情绪波动更是仅仅只有普通人的十分之一。 花白禾简直难以想象,世界上居然还有情感如此淡薄的人。 淡薄,又可悲。 权因他只在生命即将结束的前一刻,才学会了七情六欲,才懂得什么是友谊,什么是惋惜,什么是爱,什么是遗憾…… 失去之后才明白是深爱,这不能不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悲剧。 假如他什么都不明白,起码到死前,在精神层面遭受的痛苦还算能忍受,只有身体遭罪罢了…… 可他偏偏是在历经了两场别离之后,才幡然醒悟! 花白禾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微妙的同情来。 “命运之子不懂爱吗……” 她拧着眉头,有些担心自己在这个世界,哪怕让那个人鱼塞壬把傅光启给强上了,这人的感情进度也会坚-挺地一动不动。 棘手。 完全不是她之前经历过的那种难度。 不论是世界背景,条件设定,还是命运之子的感情之路。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相比于她,系统就平静了很多,似乎对这中级场的一切毫不陌生。 但在回答花白禾的同时,它却在回忆一件事: 它记得,这次上传宿主的世界资料时,主神那边曾查看过这个世界的相关情况。 在之前,主神还没有对哪个世界上心到这个程度。 哪怕后来降低了神位等级,甚至是不得不在空间内等待诸多世界的拯救过程,但他表现的一向很淡泊……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即便不去管,这些世界也有相当一部分能拯救成功,并且这些世界的数量能让他遥遥领先似的。 联想到花白禾之前通过它在红桃a那里告了一状,而后又想到上个世界花白禾坐在电脑前看到那奇怪的一幕,然而主神空间那边却丝毫没有起疑的结果来看—— 系统暗自祈祷,希望主神不要做什么为难花白禾的事情。 花白禾一点儿都不知道系统此刻正在上赶着当她爸爸,她在看完主角那平静的人生经历之后,又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份。 英文名莉莉,中文名曲暮春,是傅光启家里邻居的女儿,从小跟他一块儿都是天赋异禀,后来又受到傅家夫妻的影响,跟着他一块儿进入了药丸公司。 最近,更是与他一同被选中成为“蓝海”计划的初级实验助理。 花白禾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又看了看自己此刻所在的员工宿舍——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雪白的被子在床角叠的整整齐齐,乍一看比她上个世界住的病房还要像病房。 花白禾恍恍惚惚的说了一句: “这颜色真的把我的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会儿只要去到床上,闭眼往后一倒,就能当场去世。 眼见着系统不搭理她,花白禾张口就开始唱了: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系统在她一个音调都挨不着的穿脑魔音中及时喊了停:“自己人!” 花白禾:“……”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接着开嗓,终于听见脑海里传来一句回答:“有我在,你怕什么?” 花白禾想了想,诚实的回道:“我一想到我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你安排的,我就更害怕了。” “都能把你家亲爱的宿主送上手术台,统儿你这恶毒的小心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系统正想顺着她那‘恶毒’一词发挥一下,就听见了门口传来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 走进来的是一个有着闪耀的金色卷发的女人,碧蓝色的眼睛像是大海,大家都一样的白色大褂穿在她的身上,硬是能凹出女王的风格,前凸后翘的身材那是一点都没挡。 花白禾看了看她,然后莫名其妙地低下了自己的目光,毫无阻碍地顺顺利利看到了自己的脚尖。 全是那一马平川的功劳。 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进来的是她的舍友艾米丽,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笑问了一句:“怎么了,莉莉?如果我没记错,一般在这个时间,你已经是准备去地下23层的路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样笑眯眯地说食堂楼层的时候,花白禾老觉得她说的是: 我以为你已经在去往18层地狱的路上了? 花白禾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颤。 艾米丽:“?” 艾米丽:“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花白禾摇了摇头,回了她一句:“你已经吃过了?” 波涛汹涌的金发大姐姐对她摇了摇头,弯了弯唇笑道:“不,正打算去呢,一起吗?” 花白禾点了点头。 艾米丽于是转身进了屋,换了套衣服重新出来,准备往门边去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花白禾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好奇道:“不走吗?” 花白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然后,她面色难看地对艾米丽露出了个相当勉强的笑容,说道:“要不还是你先走吧?” 她说:“我腿有点软,暂时走不动。” 艾米丽:“……” 系统:“……” 怼它的时候很能,这会儿怎么这么熊了? 无端端的,系统感受到了一股名为丢人的情感。 它咬牙切齿地提醒了花白禾一句:“你怎么这么怂?” 花白禾想了想自己即将变成任人宰割的咸鱼命运,开始对系统嘤嘤嘤: “you can you up!(你行你上鸭)” 系统冷笑:“我要是能自己完成任务,第一个世界我就自己上了,还轮得到你?” 语气里尽是鄙夷。 花白禾开始花样嘤嘤嘤,魔音穿过主脑,搅的系统不得安宁。 它只能无奈妥协: “到时候我会屏-蔽你的痛觉,就像上个世界最后关头那样,你不会遭受多少痛苦的。” 花白禾:“???” “屏-蔽我的痛觉?然后让我看着寄几在手术台上被人大卸八块?统儿,你还是人吗你?” “哦对,你不是。” 系统:“……” 它继续让步:“我不会让你上手术台的,这总行了吧?” 花白禾疑惑道:“真的吗?你不反悔?” 系统:“嗯。” “就算我在这个世界一不小心遇到了我命中注定的真爱,跟着她嗯嗯又啊啊,你也不许借机报复我,让我被人宰了哦?” 系统:“……” 忽然不想应了,还是把宿主送上砧板吧。 花白禾开心地喊了一声:“儿子,爸爸爱你!” 系统:“滚。” …… 花白禾不用被当成咸鱼切割,顿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身子骨也硬朗了,能一口气从地面13层跑到地下23楼了! 她欢天喜地地跟舍友艾米丽去到食堂,迎面正看到拉着傅光启絮絮叨叨的夏单。 花白禾愣了一下。 傅光启看见她的时候,冲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本以为两人没有可以交谈的东西,却不妨花白禾突然停下了脚步,走到了她跟前。 夏单笑嘻嘻地用中文问了她一句:“这个小可爱是谁呀?光启,你对象啊?” 傅光启抿了抿唇,没等他反驳,花白禾忽然拉开一个笑容,凑到了他的面前,距离比以往两人接触的任何一次都要近。 就在傅光启即将皱眉要后退的片刻,花白禾蓦地停住了。 “哎,老傅,我最近手头得了个相当刺激的片儿,午休的时候一起看吧?” 傅光启拧起了眉头。 旁边的夏单:“……噗。” 相当刺激的片儿? 性感研究所,在线同看片? 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看傅光启,似乎在说‘没想到你表面上一副性-冷淡的样子,结果背地里居然有这种难言的爱好’,接着他又看了看花白禾。 可爱,灵动,大大的眼睛如同丛林深处的小鹿,注视着人的时候清澈的很,仿佛能从她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腮帮子留了点婴儿肥,光看上去就像是哪个初中出来的未成年。 没想到…… 可爱多不可貌相! 夏单在心中暗下结论的时候,发觉花白禾转眸看向了自己,笑呵呵地问道:“你是老傅新认识的朋友?我叫曲暮春,一会儿午休看片,要不要一起?” 夏单:“???” 这不太好吧? 孤男寡女看那种东西,约莫是因为有情愫,喊上他一个不相干的人,这…… 这真的太乱了。 他赶紧摆手:“不不不,不用了。” 花白禾只能遗憾地看回傅光启。 傅光启深知她这幅皮囊下的恶作剧本性,想了半天也没猜到她所谓的刺激指的是什么,可能是什么外科手术的手术过程,也可能是血淋淋的鬼片。 他想了想,回了一句:“不了。” 结果花白禾嘟了嘟嘴,对他再次道:“来嘛,免费一观,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傅光启抬手对她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知道她这是不得到自己同意绝不罢休,干脆不跟她纠缠:“几点,在哪里?” 花白禾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半小时后,地点嘛,你下午去哪里值班?” “第三实验场。”傅光启淡淡的说道。 花白禾比了个‘ok’手势,对夏单丢了一句“你也要来哦”,这才转身去找早已进了食堂的舍友。 …… 半小时后。 花白禾踏进了传说中的第三实验场,推开门之后,门后全部都是高高的玻璃柱,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实验体。 她早有准备,推门的那一刻就在脑海里拼命喊爸爸。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回了她一句:“行了!睁眼!” 花白禾一睁眼,发现自己推开门之后,所有的罐子里面…… 都泡着一坨黄色的,巨大的马赛克。 像是小图放大之后,像素不够高清的图片。 但那些模糊的图片,仔细看去才发现,都是传说中的黄鹦鹉表情包系列。 脸上的两坨马赛克高原红格外明显。 其中有戴着兔子帽子的鹦鹉,有闭眼流泪的,有吃爆米花的,又藏在树后面的…… 乍一看去,她像是走进了巨大的鹦鹉表情包世界。 然而花白禾的角度却定住没动,只问了系统一句: “你把可怕的画面给处理了,我没问题,但是统儿——”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什么?” 尽头的一个罐子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漂浮在水里的人影,是全场景唯一没被马赛克的存在。 然而,一只黄色的小鹦鹉陡然出现在那人的下半身。 就像是…… 处理掉什么不该看的关键部分一样。 花白禾无辜地继续问:“隔了这么老远,还贴了那么大张图,统儿,你挡住了什么?” 系统:“……” 系统语气平平:“挡住了我长针-眼的未来。” 花白禾‘哦’了一声,想了想诚实的夸了系统一句: “统儿,你的鸟好大。” ※※※※※※※※※※※※※※※※※※※※ 系统:滚你丫的!! 花白禾:??? 花白禾:我说的是图片上的鹦鹉啦!你想的什么呢? * 可怕宿主,强撩系统。 * 慢吞吞写存了好久的票票: 首先,感谢33609181的3个深水鱼雷!!!这几天我都没看后台!偷懒结果没看到大佬的票子呜呜呜!天呐!!感谢资瓷!!收下我最真诚的爱!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3=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亲你脸脸! 感谢皮卡丘2002628扔了1个火箭炮!够干脆!我喜欢这份大礼!么!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跟我一起学猫叫!来! 感谢各种被萌扔了1个地雷!诶嘿嘿!当你夸我!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胖子扔了1个地雷!努力吸走你的肉肉!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好的呀! 感谢喝饮料会咬管子的姑娘扔了1个地雷!可爱的你!为你着迷! 感谢134扔了1个地雷!不许动!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别动!你被猫猫包围了! 感谢air扔了1个地雷!hh第几次来了!说! 感谢一声扬扔了1个地雷!本文老熟人,又多一个!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手榴弹!好的!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哎呀客气客气!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手榴弹!哦嚯?又有嘛!这么快! 感谢南條笛扔了1个地雷!今天给我吹个社会主义好吧? 感谢染青。扔了1个手榴弹!我就喜欢你们这样一言不合扔大型武器! 感谢兰陵笑笑生扔了1个手榴弹!诶嘿嘿!开心! 感谢糖葫芦和小笼包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感谢匆匆过客扔了1个地雷!拉住你裤脚!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我问你爱我有多深!像刷屏一样!一次又一次! 感谢故里扔了1个地雷!嘻嘻!开心! 感谢dlbcl_扔了1个地雷!嗯嗯!被砸中! 感谢安梓白扔了1个地雷!摸你脑瓜! 感谢0612扔了1个手榴弹!你跟b612啥关系! 感谢随随扔了1个地雷!请随意地再来几个吧! 感谢闲云扔了1个地雷!我是野鹤!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嘻嘻!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你看你楼上!你唯一一个犬类,害怕吗! 感谢134扔了1个地雷!哦嚯?超棒! 感谢dlbcl_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么! 感谢yang扔了1个地雷!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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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我爱你!啾啾啾! 今天这波真的是我史上最长的霸王票了呜呜呜!感动! 海的女儿(二) 午后, 一点三十分。 夏单来到第三实验场的时候, 曲暮春跟傅光启早已经待在了里面。 因为是这个“蓝海”项目最低级的实验助理, 他们几个虽然也能出入这些实验场,但是不论是手术还是每日的观察记录, 都不经过他们的手。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这些最基本的实验助手,更像是个打杂的,负责将上面吩咐下来的那些失去了生命体征的失败品, 拉到焚烧处去销毁。 这些实验场,他最开始来的时候已经见过了,然而因为当时引起了他强烈的生理不适,后来他就申请在办公室当助理了,偶尔也就看看走廊上的监-控, 再少来现场看过这些实验体。 然而…… 即便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重新见到的时候,夏单依然觉得自己的午饭估计是浪费了。 目之所及,无不是被保存在各个营养罐里的实验体…… 然而它们身上的每一部分,看着都令人触目惊心。 有的胸腔上开了洞,插了许多的管子, 不知往里输送了什么液体;有的浑身青筋爆出, 面带痛苦,想将自己蜷缩起来, 却不得其法;还有的人, 身上原本的部位已经少了些许, 但却似乎已经力竭,用带着血的新缝合上去的部位,一下又一下,有气无力地拍打着玻璃壁…… 除此之外,这些实验体身上有着让寻常人毛骨悚然的体征。 他看到有人的手臂被剪除,按上了鲨鱼两侧的鱼鳍,还有一些身上不知连接了什么触手,整个人的皮肤都变成了深蓝…… 乍看去,就像是被搬到人间的修罗地狱。 夏单听见自己‘咕咚’一声咽下口水的声音,后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尤其是当他想起自己最近找到的一个关于实验体选择的资料来源时……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他的心头。 他有些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也要变成这样的人形怪物,浑身赤-裸被装进这些未知溶液的罐子里,任由旁人研究、观赏的样子。 后背上的汗毛仿佛感受到他的恐惧,如鸟兽遇见天敌那般,霎时间根根竖起。 就在这个时候—— “哎,你来了。” 一个声音从他跟前的不远处响起。 不久前刚见过的那个曲暮春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观察缸前面,返身对他挥了挥手,好似全无察觉自己究竟站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神色里见不到半点不适。 至于她旁边站着的那道颀长身影,傅光启,则是真正的镇定,板着一张谁也看不出的棺材脸,对周遭的一切展现出十足的漠然。 夏单一时间在心中对这两人的定力表示了十足的钦佩,尽力让自己少胡思乱想,快步往两人的方向迎去,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些复杂: “你们,可真会挑地方,在这里看那种片儿,心挺大的。” 他也是刚被选进计划不久的人,总觉得来到了“蓝海”项目的基地之后,有些惶惶然的陌生,所以下意识地看到老乡就觉得亲切。 仿佛找到了归属。 然而让夏单想了想自己在这个地方看18r片子,周围还有一些或是沉睡、昏迷、或是狂燥、仇恨、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 他想,自己多半是会出问题的。 说不定小兄弟要跟着从此一蹶不振。 听到了夏单的话,花白禾看了看旁边的傅光启,他脸上无动于衷,不知是真没听懂这个新老乡的话语暗-示,还是听了也没在意。 唯有花白禾无辜地眨吧了一下眼睛,摊手回道: “还好吧?我觉得这种让世界充满爱的片子,很值得拿出来和大家分享啊。” 这话说的…… 夏单差点为了她口中的爱开始鼓掌了。 他为这位小朋友博大精深的文化表述所折服,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什么适合坐的椅子,干脆很不讲究地盘腿一坐: “行吧,开始放吧。” 夏单想,反正自己只是想跟老乡们凑在一块儿,而且第三实验场内的室温偏低,哪怕他听了声音有再多的旖旎心思,只要往周遭看一眼,也就佛了。 花白禾看了看傅光启,见他不置可否的样子,也顺势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到了视频,点下了播放键。 …… 半分钟后。 第三实验场内响起了一阵奇怪的歌声: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天地万物不再……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 夏单:“……” 傅光启:“……” 夏单听着这首童年的洗脑魔音,恍恍惚惚地开口道:“这、这部片子开头很特别啊?” 但是,说好的刺激大片呢?! 这特么的刺激在哪儿了? 花白禾对他神神秘秘地一笑:“你等等就知道了。” 夏单:“……?” 莫非,另有乾坤? 他没想到自己就没回国这么一段时间,国内连成人影-片的内容都这么猎奇了,还敢堂而皇之地盗取著名影视剧的片头曲? 夏单沉了沉气,风雨不动安如山地坐着。 傅光启则是单纯地陪花白禾胡闹,他知道这人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之后,往往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左右不管她播放什么,都不能影响到他,所以傅光启也很淡定。 于是,在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内,夏单和傅光启,陪着花白禾看完了一整集的…… 容嬷嬷扎紫薇。 听着剧情里紫薇喊出的无数个‘不要’,夏单的内心是这样的:“……” 他裤子都快脱了,就特么看了个这个? 而傅光启就淡定很多了,不论里面的人是被困、求救,还是后来的得救,他的表情都平静如水。 至于花白禾…… 她吸了吸鼻子,从自己的衣服外套里拿出了纸巾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太虐了……” 琼瑶阿姨的剧真的伟大,哪怕这么多年之后重温,她依然要忍不住为里面的绝美爱情落泪。 傅光启见她按了暂停,无动于衷地开口问了一句:“放完了?” 夏单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内心中暗藏被欺骗的怒火,立刻就顺着傅光启的话跟着问道:“小曲,你是不是在戏弄哥哥?说好的刺激大片呢?” 花白禾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诚挚地望向他:“这剧情跌宕起伏,情节婉转曲折,爱情感天动地,还不够刺激吗?” 夏单:“……” 神他妈《还x格格》也能叫刺激? 傅光启则是很淡定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对花白禾说道:“放完了就走吧,我还要观察这些实验体的体征,一会儿要上交今天的存活率报告。” 言外之意,他没时间同花白禾胡闹,要对她下逐客令了。 花白禾仔细看了看他冰冷的面庞,开口就是一声“嘤”。 继而道:“你好无情,好冷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傅光启:“……” …… 恰在此时,他们几人后面的那块巨大的透明玻璃后面,有道迅疾的黑影一闪而过,若不是水中被搅起的细密泡沫在往上升,看到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在场三人当中,唯有夏单一个是面对着那个透明玻璃所站,他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心中一凛: “那……是什么?” 他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那深蓝水中空空如也,是之前的实验体被搬空了。 现在看来,里头确实装了东西,只不过之前并未露出行迹罢了。 可夏单也来到了基地多日,因为“蓝海”项目和药丸公司的研发方向都是主攻海洋,他已经对诸多的水生生物有了一定的了解,甚至还知道上古时期,从白垩纪开始到后期的海洋生物变化…… 在他的印象中,如今地球上现存的生物里,哪些种类的游动速度,能快到他的肉-眼捕捉不到,他心中已经有了数,但仍然有些疑惑不解…… 是鲸鱼、鲨鱼、旗鱼,还是马林鱼、骨鱼之类的? 夏单还在等待回答,傅光启和花白禾已经同时回身去看。 花白禾不知道是不是担心里面的未知生物出现速度比系统马赛克的速度更快,她悄无声息地往后蹭了蹭。 而傅光启,则是抿了抿嘴唇,回了一句: “不知道。” 他说:“这是昨天才挪过来的容器,和第一、第二实验场打通,我听高主任说,是闻主任打算让一、二、三实验场联合进行的一个项目。” 事实上,傅光启也没见过这里面的生物露出过相貌。 喂食、观察都是在一二实验场进行的,他只听说是这东西的生活区域太大,所以占用了第三实验场的一点空间,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夏单听了他的回答,’哦‘了一声,也没继续问,毕竟就他们仨的权限来看,有不知道的东西那可真是太正常了。 他正想跟花白禾提议一块儿离开,扭过头的时候,余光已经注意到那块巨大的玻璃前,再次迅雷不及掩耳地划过了一道水浪。 然而当他们凝神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观察不到。 正在这个时候,傅光启不知是不是被那东西勾起了好奇心,双手插-着白大褂的衣兜,竟然转而往前走了几步。 他这个动作完全是事出有因…… 因为就在夏单发现里面有动静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有些不舒服。 浑身发冷,像是…… 被里面的东西盯上了似的。 就在他往前走一步的同时,花白禾却往后更退了一大步。 她同样察觉到了那种危险的信息,但长期观看恐怖片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好奇心旺盛地往前凑,容易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单看了看两人这截然不同的反应,一时间有些踟蹰,干脆在原地没动。 室内的气氛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 就连附近原本在溶液罐子里泡着的实验体,不知什么时候也没了动静和生息,像是被那深蓝水域中的怪物所摄。 …… 咕噜。 咕噜噜。 是细小的水泡在水中产生之后,升腾起来的声音。 然而如今第三实验场里面的人类耳力都没好到那个地步,除了自己耳畔紧张的心跳声,什么都没有。 极度的安静之后,却是忽然爆响的一声撞击声! “碰!”一声响! 傅光启所面对的前方,双层的有机玻璃,像是被人陡然拿起万斤铁锤,重重地拍了上去! 众所周知,水族馆、水下观光通道等所用的材料,多是牢固的有机玻璃,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还特意覆盖了双层。 虎鲸、鲨鱼等动物的一击,并不会引起玻璃多大的变化。 可就在这一刻! 傅光启所面对的地方,完好的里层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更恐怖的是,从头到尾,他们三个都没看清到底是什么生物造成了这样的破坏。 三个人就像是傻帽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 警报器作响的声音在整个实验场内部响彻: “警告!警告!实验场遭到不明力量破坏!请各部门注意!” 傅光启作为直面这个恐怖的人,展现出了他绝佳的心理素质,不仅没有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反而是眉头紧簇地又往上了一步,盯着里面玻璃的那处巨大的豁口,低声说出一个英文单词: “amazing(令人惊叹)……” 就在这个时候,花白禾上前一步,将他往后拉了拉:“小心点,这里面的东西好像不太一样,我有种被它盯住的感觉,而且我们应该躲远点,警报器响了。” 虽然那玩意儿破坏玻璃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但是花白禾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小心一点比较妥当。 毕竟,引起那些高级研究员的注意,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傅光启盯着面前的那片深蓝色水域,良久之后才回头看了花白禾一眼,然后顺着她的意思,从容地往后退了一步。 正在这时候—— 第三实验场的门被打开,一堆武-装人员进入其中,手头拿着先进的设备,瞧见他们三个在那水域旁边,头盔里的识别系统依次通过他们的脸部识别,确定他们不是外来侵-入者之后,开口的人对他们道: “后退,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那声音算不上客气,但是想了想这药丸公司的总部在米国,他们被这不客气地冷言冷语喊开实属正常。 一堆武-装人员拿着武-器和护盾在那块玻璃前站了许久,什么动静都没发现。 大约就这么单方面对峙了十多分钟之后,领头那个才拿起对讲机,开口说了一句: “是第三实验场的观察玻璃被破坏了,为了避免让猎物逃脱,建议尽快修复。” “收到。”对讲机内传出一声冷淡的回答。 花白禾跟傅光启、夏单三个人这会儿已经在实验场门口待了有一会儿了,发觉看不见那莫名发难生物的踪迹,眼见着这会儿那些特殊人员要收队离开,几人心中都有些遗憾。 傅光启是真的好奇那生物的破坏力,而花白禾与夏单则完全是因为现在离得远,就算里面装的是史前大怪物,它也完全够不着这里! 听见“收队”的指令响起之后,三人就跟着这些人员往外走,傅光启也听见了自己的小组长传来的消息: “我刚才听见第三实验场的警报了,你今天的报告应该做不了了,来研究室给我们打个下手吧。” 傅光启对花白禾点了点头,权当是打招呼,而后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夏单则是想跟花白禾随口聊几句,如果她下午有时间,就约她去喝一杯咖啡。 他刚张开嘴,花白禾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笑。 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夏单只能闭上嘴,顺着她的目光往回看去—— 那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缩小! 只见原先一片深蓝,只有海水的玻璃后,不知何时漂浮着一道淡淡的人影,常常的头发像是一团浮动着静止的海藻,在那人的周身环绕。 然而比那无声寂静的气势更令人瞩目的…… 是那人下-身的银色身躯。 淡银色的柔软鱼躯弯出柔软的弧度,但看一眼就明白那巨大的鱼尾里蕴藏的神秘力量,明明水上没有光照进去,偏偏那鳞片却发着淡淡的白光,隐约能衬出那人尖尖的下巴。 夏单:=口=! 除了美丽之外,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 这到底是真的人鱼,还是基地项目里新合成的实验体啊? 他站在原地,震惊许久,终于想起来拍一下花白禾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颤抖:“你……刚才有没有看见?” 方才他的目光是追随着花白禾转过去的,按理说他们俩应该看到的是一样的画面才对。 结果花白禾脸上半点惊讶都没有,只淡定地点了点头。 原因很简单,这惊鸿一瞥当中,系统证明了它完美的运行速度…… 就在那人鱼出现的一刹那,它就已经整个被亮黄的小鹦鹉图片给覆盖了! 当花白禾跟一只鹦鹉图片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心底实在很难升上来震惊的感觉。 她干巴巴地在脑海里喊了一声:“统儿,刚才那是什么怪物?”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好几秒。 花白禾:“?” 系统声音有些凝重地回了一句:“是傅光启命定的另一半。” 花白禾‘啊’了一声,问道:“她,长得很丑吗?” 系统又沉默了。 但它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里面:“不,很好看,我刚才纯属……一时手快。” 花白禾一时不知道跟命定女主初见时只看到一团玄凤鹦鹉马赛克,到底是她比较惨,还是根本没机会露脸的女主比较惨。 于是,她安静了几秒钟,由衷地又夸了系统一句: “这单身多年的手速,在下甘拜下风。” 系统:“……” 好想死。 …… “那可是人鱼啊……不知道是新型的实验体,还是海洋的原生生物,太不可思议了,我一直以为这是传说中存在的生物……”一路上,夏单都在用他丰富的词汇量,跟花白禾形容他心底的震惊。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甚至还抽空回了他一句:“原生的。” 夏单:“你怎么知道?” 花白禾:“你忘了吗?项目的核心内容是将现有的生物特征,移到人类的身上,如果没有完美的原生体,哪来的成功实验品,何况——” “那种浑然天成的力量,你看目前的第三实验场情况就能看出来,成功率百分之五,虽然第一实验场的保密程度最高,实验内容最复杂,但是融合成功率也只在百分之十上。”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将刚才我们所见的人鱼模样完全融合成功,‘蓝海项目’早就突破了。” 也许是她在思考内容的原因,这会儿的曲暮春脸上没有一点笑意,比起之前拿着童年影视剧坑傅光启的模样大有不同,竟隐约有种肃然感。 尤其是在发表专业看法的时候,语气里的说服力十分强,几乎让夏单轻易为之折服。 “也对……”他低低地叹道。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成功的人鱼实验体产生,那么他们这些“志愿者预备役”也该早就解散了,哪里还需要被圈养着,等待屠刀放到自己脖子上的那天呢。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开口提醒了一句: “对了,我觉得这个项目有些不太简单……” 后面的话他没说,提醒只到这里。 毕竟,夏单不是很敢说,自己之前违规看第一实验场实验记录的事情,虽说曲暮春跟自己是老乡,但是在这种涉及利益和生存的地方,他说更多就有可能害自己了。 如果自己被曲暮春举-报,后果不堪设想。 夏单自以为这句话没头没尾,只能引得对方的一笑,结果旁边人却看了看两边的走道,眼见着四面八方都没人,忽然抬手去摘他的工牌。 夏单:“?” 花白禾只笑了笑,让系统临时屏-蔽了这个区域的信号,将自己的工牌也拿了下来,对夏单说道:“我知道,我也看过。” 夏单:“!!!” 花白禾对他道:“很不巧,我在的办公室,正好负责给这些身份识别卡充磁,设置权限。” “如果有人想走出大门,倒是正好过我这一关。” 说完,花白禾对他眨了眨自己的右眼,明明是无害的面容,却偏偏有种狡黠的机灵感。 夏单还在怔愣中,听见旁边“滴”地一声,花白禾刷了他的卡,对他道: “你的工作地点到了,哎,让你小心一点,不要把工牌和无线充电器放在一块儿,我这就帮你去重新录入信息,下午六点见。” 说罢,花白禾对他扬了扬手,顺手将他的工牌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原地的夏单:“……” 他有些茫然,不明白形势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样。 不好的猜测被证实,离开的计划瞬间有了眉目…… 这些只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 夏单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他在周围同事的打趣声里,佯装镇定地走到了自己的岗位上,顺便在他们聊起第三实验场的情况时插了几乎话。 “听说中午有实验场出了问题?不会又是那些该死的记者混进来吧?我记得上次有个小虫子偷溜进来之后,我们连普通的打报告外出都被戒严了。”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最近第一实验场那边好像有个大事情,但我对象只告诉我这么多,别的什么都不说。” “嘿,丽莎,你该学会用一下女人的优势,在床上好好‘拷-问’他一番!” “去你们的!我才不会问他的事情呢,这是我们俩的共识。” …… 另一边。 花白禾揣着两张工牌,走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听见系统在脑海里问了一句: “你想救他?” “但是他好像跟傅光启的任务进度没有关系,而且不久之后就是末世来临,现在让他离开了,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就更惨地死掉了。” 不过是早晚的区别而已。 花白禾笑嘻嘻地回了两个字:“顺手。” 如果这个人并未对她一个萍水相逢的国人说句提醒,她也不会多此一举。 如今只是投桃报李而已。 况且…… 花白禾想到自己刚走进第三实验场之后,门内的那些数不尽的表情包,通过回忆“蓝海”项目的内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系统给她挡住了什么样瘆人的画面。 她知道自己救不了那些在痛苦里挣扎的实验体。 不过是,能救一个算一个罢了。 至于夏单日后的命运,起码也算是掌控在他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躺在实验台上任人宰割。 系统听了她那漫不经心的回答,也没再辨别真假,只是安静了下来。 它看着花白禾相当淡定地给夏单和自己更改工牌权限—— 因为过几日就是末世来临,而权限更改记录却要一周以后才进行下一次检查,现在做点手脚实在是太简单了。 花白禾决定今晚暗示一下夏单明天记得早点走。 她也没打算在这个奇怪的公司久留。 在更改完权限之后,她拿出了手机,然后…… 第一步,坐在办公室里跨国打开了晋江网站。 第二步,在小说的标签那一行,开始搜索: “末世。” 完美两部曲,帮助所有预知末日到来的人类提前获得最佳生存指引! 末日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之操作! 系统:“……你在干嘛?” 花白禾很淡定地回道:“在找末世生存手册之类的小说啊,里面肯定把末世要准备的东西写的清清楚楚。” 系统:”……“ 它被她的骚-脑洞所折服。 去末世类小说里找生存守则,听起来没毛病! “囤不易变质的食物……泡面,压缩饼干,大米……准备干净的水源……趁手的武器……能够行驶的吉普车……充足的汽-油……” 花白禾堂而皇之地在上班时间摸鱼,拿了好几页草稿纸开始记录末日必备的物资。 第一页记录的普通物资她都能理解。 但是从第二页开始,有些小说里就出现了什么无土栽培法、水源净化器之类的东西,让花白禾叹为观止的同时,对系统捶胸顿足: “统儿,我怎么就当了个这么无聊的研究员呢!我应该当农民啊!” 系统:“……” 系统:“你……能不能不看种田流标签的?” 这条路显然一点都不适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花白禾! 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 还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了! 花白禾:“哦,好吧。” 然后到了第三页,她就搜到了更奇怪的东西—— 因为不同的小说当中,丧-尸,活死人,异变植物等等,异变的方向都很不一样,尤其是丧-尸。 有的时候它们有视力,有听力,有嗅觉,有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只凭借本能的细胞对人类的存在进行锁定和捕捉。 而在五感仍存的丧尸当中,小说中为了迷惑丧尸,主角们通常会用一样物体来遮掩自己身上的气味。 它有个十分洋气的名儿!six god! 中文名六神花露水! 进可驱蚊,退可熏丧尸,堪称末世前老百姓生活中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花白禾倒吸了一口凉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深沉地问了系统一句: “统儿,我现在买不到这个,你说我去买一瓶香奈儿5号能凑合不?” 系统:“……” 它很疲惫地说了一句:“你想买什么我都没意见,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看看你腰包里的钱够吗?” 花白禾:“???” 五分钟之后,她看了看自己短信查询的余额: 56.6 折合人民币也就几百块钱吧。 花白禾看了看自己三大页的笔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安静了十多秒,毅然握拳宣布道: “我要去找傅光启借钱!” …… 当晚。 花白禾在晚饭点的时候,于食堂门口蹲守了整整两个小时,根本没看到傅光启的身影。 十点三十分,食堂关门。 花白禾站起身伸展手脚,落寞地往回走:“失策,我忘了研究狗们向来连浓密的发量都能牺牲,就为了研究成果,一顿不吃算什么……” 她真的太天真了。 花白禾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宿舍,倒头就睡,立志明早接着去借钱买末日生存装备。 然而她并不知道…… 自己已经等不到借钱成功的那一天了。 原因出在后半夜。 当时花白禾正在床上睡的好好的,忽然被系统在脑海里大声叫醒: “醒醒!” 花白禾无动于衷。 系统一咬牙:“傅光启给你送钱来了!” “哪呢哪呢!” 花白禾一个惊醒! 随即浑身都是汗。 原因无他,这会儿她竟然站在白天来过的那个第三实验场里。 面前正对着那面宽阔的玻璃。 里面依然装着深蓝色的海水,一眼看过去看不到尽头。 白天见过的那个内部被破坏的洞口消失不见,不知是被人修好了,还是这会儿其实是她的一场梦。 花白禾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周围,还是熟悉的鹦鹉马赛克,但她却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战。 就连脚底都是一片冰凉。 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连鞋都没穿,正穿着睡前那套粉红兔子的睡衣,光着脚站在这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花白禾抬起左脚,用脚心搓了搓右脚的脚踝,双手环紧自己,问系统: “统统统儿,你没告诉我,我这身体还有梦游设定啊?” 相比于她的茫然,系统却有些凝重。 原因是那面玻璃后传来的窥伺感…… 太奇怪了,这只是中级场,怎么会有让它都感到威胁的存在? “别乱看,看前面!有东西要来了!”系统预警道。 花白禾:“???” 但是不等她反应,那面玻璃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手掌。 与人的五指相同,却更为骨节分明,像是挺拔的竹节,关节处的骨头更加突出。 指甲是从未修建过的尖利。 花白禾顺着那手掌,看到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身影。 银色的鱼尾,纤瘦的上身,长发落在胸前,恰好挡住了胸前的部位。 这人鱼有着一张近似于妖异的脸庞。 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毫无血色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唇像是汇集了她身上所有的热血,还有那一双深邃的眸子。 花白禾甚至连那双眼的颜色都看不清,脑海里模糊地闪过关于颜色的形容词: 深蓝、墨蓝、海蓝…… 什么都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然而望着那眼睛的时候,就好像被吸进去了一样。 花白禾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眸,自己都没意识到,正在身不由己地伸出手,试图跟里面那只摊开在玻璃面上的掌心相合。 若是有外人在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一定能从她那痴-迷的神色中,判断出她被蛊-惑了。 传说…… 海-妖的歌声,能够让航行的水手在旅行中迷失方向。 但这人鱼的蛊-惑力量,却比那一切更盛,让人只是跟她对视,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就在花白禾的手掌即将如她所愿那般,与她五指相合的时候。 她却忽然骤退一步! 随后,花白禾保持着清醒的姿态,对她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大退一步,戒备地问道: “这位,呃,人鱼朋友,问个问题——请问你的食谱上,是吃鱼比较多,还是吃人比较多啊?” ※※※※※※※※※※※※※※※※※※※※ 诚恳的人鱼:其实我都吃。 * 说一下,那个讲six god妙用的文章,我在《丧病大学》当中看过,这本书超爆笑了嘻嘻嘻! * 又,月末了。 花样跪地求营养液灌溉啦!!!这章请你们猜一下,出来的是不是女主??? 海的女儿(三) 第三实验场内。 听见花白禾的话, 那只人鱼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 白天所听见的那个轻笑声, 再一次于花白禾的跟前响起。 但是玻璃水缸里的那人分明连薄薄的唇瓣都没有开启过。 花白禾怔愣许久, 才发现那声音,像是从自己的心中直接响起的。 ——跟系统和她的聊天, 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不记得我了?” 正在花白禾回忆的刹那,出现的飘渺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中继续放大。 对方眼底的嘲然是那样的深刻…… 就像看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不敢相信花白禾竟然能将她遗忘。 说话的时候,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着奇特的光芒, 有种吸引人心神的魅力。 以至于让人禁不住地、发自内心地想要去认同她的话。 花白禾愣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一条鱼做过朋友。 毕竟曲暮春这个人设是凭空捏出来的,此前从没来过米国不说,就连大海都没有见过,而这个虚假壳子里装着的灵魂,花白禾的本身…… 若论一定要在哪里见过这人的话。 那只有曾经的世界了。 她拧了拧眉头, 仿佛不知道这个漂亮的人鱼在说什么, 一方面努力地把前几个世界看上自己的另一半往对方身上套,另一方面,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印象中,那人好像从来没有过,在新世界相遇的时候, 就直接跟她倒身份的时刻吧。 虽然花白禾不知道对方那是单纯的恶趣味, 还是因为有所顾忌,总之, 这次的不寻常, 总让她直觉有些不对。 “抱歉, 我印象中,好像从未跟您这样美丽的仙女有过交集?” 穿着白色褂子的女生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自以为与鱼缸保持了足够安全的距离,脸上挂上了虚情假意的笑,还不忘随口奉承两句。 里头那条人鱼看着她,眼底的嘲讽意味更深了些许。 她的记忆还停止在那手术台耀眼刺目的灯光上—— 她本来可能成为人鱼族最强大的‘塞壬’,带领整个族群走向繁荣。 然而这一切,都被人类彻底打破。 钢铁身躯的怪物沉入海底,释放出的铁爪和牢-笼在广袤的海洋中漂浮,而后陡然扬起迅疾的血花,将她和她的同族,都抓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鱼缸里来。 人鱼族是自远古时期,遗留到如今的,除海怪之外,最强的水族。 因为每一代‘塞壬’记忆和力量的传承,逐渐给人鱼族积累起强大的优势,使得在‘血月之夜’登顶的年轻人鱼,能够在一夕之间获得强大的力量,继续带领人鱼族保持水中霸主的族群优势。 多少年来,人鱼族统治了海洋中的世界,在这诞生了一切生命的海洋中,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直到…… 人类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对海洋的探索也在逐渐进步,与此同时,海洋中接受了大量的垃圾和污染,所有生物和族群的存活范围在逐渐地缩小。 终于,他们在海洋中隐藏了千年的踪迹,如今又被发现了。 水中霸主,成为了水族馆里头那些被圈养的动物。 包括她和一些同族,尽数被抓来。 如果不是她的上一任族长,召唤了人鱼族墓地中封印的力量,一举捣毁了这个该死的人类基地,她和其他的同伴早就死了。 然而,不幸的是,久未开启的力量,对整个世界造成了冲击,使得她阴差阳错地…… 与曲暮春,在海中生活了那么多年。 平心而论,对这个接受了她力量的人类,甚至给她取名为‘塞壬’的人类,她心中是喜欢的。 哪怕自己从未纠正过这人,‘塞壬’是每一任族长才能拥有的名字。 可惜,最后她也没来得及说出这个事情,因为她们俩的下场不是很好,被那些再次获得力量的新人类捕捉而去,用特殊的方法取了她的血。 闭上眼睛之前,她还有许多的遗憾…… 自己的红珊瑚戒指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她记得,曾经有一次上岸的时候,许多相伴的人类,手指上都会戴着这个玩意儿,这东西在她的理解中…… 应当像是人鱼族中交尾仪式一样重要的存在吧。 从此就能证明对方是自己的另一半。 她并不知道曲暮春最后的下场,然而闭眼之后,她却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那些纷繁而至的画面,让她全然陌生…… 拴着奇怪的叫做妙蛙种子的玩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漂亮女生;即将对她发誓对她效忠一世的女生;在她面前睥睨着,高高在上的女生;拿着合约让她喊‘干妈’的女生;要求她拿着书本,让她念上面奇怪内容的女生…… 那些有着不同性格、不同长相的女生,最终全部都融到了一块儿。 变成了曲暮春的样子。 让这人鱼恍惚明白了什么叫做前世,什么叫做心之所向。 她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再见到这个人。 强烈的意识不知引起了什么波动…… 等到她再次醒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身处这个奇怪的大水缸当中。 这狭窄的水缸,任人观摩的模样,轻易就唤醒了她的记忆和恐惧。 覆盖全世界的奇怪力量荡然无存,就连海水的味道都是她记忆中很久以前的那样…… 于是这人鱼,又在懵懵懂懂之中,挟着无数的回忆,在这倒流的时光中醒来。 只可惜,她印象中的人,好像全不认识她了。 …… 从片刻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大屏玻璃面后的银尾人鱼对花白禾露出了个奇妙的笑容,再次用那特殊的传音方法,直接作用于她的脑海: “以前我一直没有纠正你,我并不叫‘塞壬’,但是——” “现在没必要了,我很快就会是新的‘塞壬’。” 那声音空灵仿佛在幽谷中响起,又像是从万古前的海底深处传来,更似是天空尽头云层破开后落下的梵音。 琢磨不透,偏偏摄人心魂。 花白禾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在这一刻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可逾越的代沟。 ……这简直是马里亚纳海沟一样的鸿沟。 “统、统儿,她跟我说的这是中文吧?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花白禾怎么说也是做过许多任务的老咸鱼了,跟那些新鲜的菜鸟们很不一样。 她以为同为咸水鱼,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共同话题。 结果事实证明,都是她错了。 遍观那么多次的任务,却没有哪次让她像现在一样,整个人都是一副信息量缺失的懵逼。 “而你,也会一直是我的——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拒绝了,你不喜欢红珊瑚的戒指,我给你做个新的,怎么样?” 那人鱼对着花白禾再次挑了挑唇,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最友好的笑容。 可听了她的话之后,花白禾却是陡然震悚! 红珊瑚戒指…… 那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鱼女主送给傅光启的礼物吗? 怎么回事? 这鱼人把她当成傅光启了? 不对! 刹那间,花白禾脑海中的念头如电光划过,刹那间就出现了无数个问题,花白禾又根据问题逐条推理出答案,但她的心念处理速度再快,也不及早已做下决定的银尾人鱼更快! 对方一直放在玻璃屏上的手掌并没更大的动作,手心却骤然隔空传来一阵吸力! 原本赤着脚的花白禾被她隔着双层有机玻璃一抓,整个人竟然从地面上浮了起来。 系统只来得及跟她说一句徒劳的“小心”,之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白禾整个人像是风筝一样,即将被玻璃水缸里待着的银尾人鱼抓在手里。 就好像…… 她有本事让花白禾穿过这厚厚的玻璃,落进那硕大的海水池里似的。 花白禾整个人睁大了眼睛,冻的脚趾有些发青的脚丫子在半空中无用功地蹬了几下,只能慌乱地挤出一句: “什么戒指,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 “滴滴!”一声,第三实验场门口传来验证通过的开门声。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冷冷的白色褂子套在那人的身上,平白为他添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 乌黑如墨的发不知是不是平日里修剪太少,后颈处已经被覆盖了些许,就连前额的碎发都快要挡到眼前,偏偏只能衬的他的眼眸寒冷如星。 平眉浓密,描出他不属于剑眉的气势,配上刀削一样的鼻梁,刻薄而色浅的唇瓣,竟也能造出几分高山仰止的气势。 来的人,正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傅光启。 比起白日里对这观察玻璃十分好奇的样子,这会儿的他显得冷漠许多,门开之后,他看也不看满屋子的实验体,径直朝着尽头的那个大屏玻璃而去。 凡他经过的地方,有些保持了意识的实验体各个瑟缩在与他相反的另一侧,就连有些沉睡的,也在睡梦中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瑟瑟发抖起来。 傅光启不知是注意到了懒得计较,还是并不在意,就迈着步子朝里走。 方才还在玻璃屏前站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站在玻璃屏幕前,往里看去,发现白日里袭击有机玻璃的那个东西,依然寻不到半分踪迹,仿佛那水色中什么都没有。 傅光启皱了皱眉头。 …… 花白禾觉得自己快死了。 自从被猝不及防拉进水里之后,她就呛了一大口,冰冷的水从她的耳朵、鼻子里灌进去,眼睛里满是火辣辣的痛,嘴里也盲吞了好几口又咸又涩的玩意儿…… 她几乎是立刻就要陷入意识模糊的窒息境地中。 那银尾人鱼看到了她这幅虚弱的状态,并不以为意,只在她浑身痉挛到快要昏迷的那一刻,在她挥舞出的水泡中,慢慢地凑近了她的脸庞。 “叮咚!检测到宿主即将遇险,‘随机抽签权’使用,抽签开始——点数,四,获得水中呼吸能力,恭喜。” “喂!你没事吧?呼吸!”在那一段毫无情感的机械音通知之后,响起来的是系统紧张又着急的声音。 彼时,花白禾的意识已经在慢慢远离,她已经无法对系统的声音作出反应,只像一具假浮-尸一样飘在水中,指头不自觉地痉挛着,弹动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塞壬’凑近了她的唇,正想给她渡一口气—— “当当当。”玻璃被敲响的声音,在这水中发出些许的声波。 银尾人鱼抬起头来,而后骤然感知到玻璃外的气息: 那是她白日里就感受过的,让她感到威胁的气息,就像是……她的同族。 她当时还特意在那些人类离开的时候,露出过行迹,就为了观察情况,结果发现她的同族混在那些白色衣服的人里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银尾人鱼眯了眯眼睛,有些好奇这位同族怎么会在人类当中混迹。 结果下一刻,那道雪白的身影,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从那玻璃罩子外面慢慢地穿进了水中。 待到与她对视的那一刻,男人的眼中闪过了几分惊诧。 “是你……”他还不太习惯直接跟人鱼用脑电波交流,于是在水中开口的时候,只吐出了一串大小不一的白色泡泡。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在那银尾人鱼的身侧,发现了一道仰着头,漂浮在水中的身影。 她好像就快要失去意识了。 傅光启自然知道一般人被禁-锢于水中之后的反应,正想朝着曲暮春的方向而去,却发现那银尾人鱼冲自己威胁地举起了爪子,好像他要抢她的猎物似的。 见到她那护食般的动作,傅光启眯了眯眼睛,在心中下了个判断: 这人鱼,是不记得他了吗? 他心头不经意划过巨大的怅然,心底似乎突然之间被人拿刀子剜去了一大块,空落落的。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快死了,普通的人类无法在水中呼吸。” 傅光启无意与这只银尾人鱼做对,只停了动作,站在原地,有些磕磕绊绊地用脑电波跟这个银尾人鱼沟通。 一人一鱼僵持了几秒钟之后,那人鱼陡然一摆尾,拉着花白禾在这水中疾驰,如一柄银色的长-枪,直直冲出了那面玻璃屏幕! 比起白日刻意攻击的巨响,夜晚的她动作简直可算的上是毛毛雨般无声了。 花白禾并不知道自己被对方从水中裹挟而出,只惨白着脸,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冰凉的地砖上。 而在她的身旁,银尾人鱼从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经自动幻化出了双腿,笔挺修长的双腿依然是不带血色的苍白。 银尾迈出一步,立刻暴露出了她走路姿势的怪异。 她在花白禾的跟前蹲下,正想想个办法唤醒在陆地上的她,却见后面又一人跟着从水中走出。 一身湿淋淋的研究服,随着他的动作,一边走一边蒸发水汽,等他走到了花白禾的跟前之后,整个人已经是从未入过水的干燥状态了。 看见那人鱼笨拙地想要学着人类弄人工呼吸,傅光启即刻插话道:“我来吧。” 他还是抿着唇,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偏偏视线总往那银尾的身上飘。 他想,这个家伙还是这样……鲁莽。 对他好的时候也是真好,捣乱的时候,也是真的让他头疼。 当年他没在那危机四伏的深海中丢了命,多半要依托自己的好运。 银尾看了看他,似乎在判断他是否要借着这动作跟自己抢人,虎视眈眈地眯了眯眼睛,才往旁边挪开了一步。 傅光启叹了一口气。 也许,带着上一世记忆重生而来的人,只有他一个吧…… 不知道这曲暮春是得了什么运气,竟然叫这‘塞壬’看上了。 他心情颇为复杂,但却半点不影响他的急救动作,有节奏地按压胸腔,给对方吹气,终于,在二十多秒之后—— “咳咳咳!咳咳……” 一阵凶猛的咳嗽声在第三实验场的室内响起。 花白禾整个人被肺里火烧火燎的感觉逼得真想再死一次,试想从她穿越以来,什么时候遇见过如此凶险的事情,即便是当姜窈贴身奴婢的那一次,她也几乎没遇见过什么危险。 然而乍一来中级场,剧情都还没开始走,她就差点被命定之子的对象玩的命都没了。 花白禾后脑勺不知是不是进了水,随着她的咳嗽和呼吸的动作,激出一阵难言的抽痛,喉咙、眼睛、鼻子、心肺……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她一边撕心裂肺地咳着,一边忍不住冒出生理泪水,涕泗横流的模样丢脸至极,已经全然顾不上如今的局势,只如一条被挖出了泥土的蚯蚓,在地上蜷曲翻滚。 实在是太难受了。 “统儿,完了,我的脑子里真的进水了,怎么办,我以后会不会变丑?”花白禾在脑海里哇啦哇啦地大哭。 系统:“……” 听见花白禾还能说这种胡话,它就放心了。 “咳咳、咳咳咳……!”她一边咳水一边哭,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有些惊慌地放到了她的背上,像是安抚小孩儿那样,上下动了动。 因为动作不甚熟练,那手的动作一点温柔都不带,只剩笨拙。 花白禾跟傅光启同时朝那手的主人看去。 花白禾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不管那海草一样黏在自己脸上的头发,好半晌,等到咳嗽、吐水,想干呕的后劲儿过去之后,她气势虚弱地眯了眯眼睛,打量着那个银尾人鱼。 好半晌,她才气若游丝地问了一句: “你不喜欢我夸你仙女,我们可以商量着换词,姐,您至于把我往死里整吗?” 那人鱼看着她可怜兮兮地眼圈带红的样子,心中忽然漫上了一丁点的奇怪感觉。 她并不知道那是内疚,只觉得有些难受。 花白禾跟她两厢对峙的时候,唯有系统从头到尾保持了冷静,开口道:“这个世界不太对……” “我刚才紧急查阅了中级场的背景设定,人鱼一族只有族长才能够叫做‘塞壬’,结合她对你说的话,我怀疑她保有上一世的记忆,但是奇怪的出现了错乱。” “而且,这个傅光启也不太对,按理说他现在该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他同样拥有穿越屏障的能力,太奇怪了。” 花白禾现在脑袋还在嗡嗡响,对系统的话并不很能理解,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她只将视线慢慢地转到了傅光启的身上。 却发现傅光启一直在看着那条银尾。 这画面奇异的有些熟悉—— 花白禾想,在新手村任务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女主角看着她,男主盯着女主,而她看着男主? “统儿,你有没看到傅光启头顶的那一片绿光?”花白禾稍微喘过气来了,就恢复了之前的活力。 系统却并不如她那般乐观,并没开口搭理她的话。 …… 傅光启看着那条银尾,看了很久之后,才突兀地开口说了一句: “以你现在的能力,可以从这里直接出去,你怎么会被抓?” 听见他出口的声音,那个已经化出人身,墨绿色的卷发披散在身后的银尾顺势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十足的轻蔑和嘲讽。 室内气氛一时间十分沉寂。 花白禾不知道是那人鱼再次使用了作用人心的沟通能力,还是她单纯就这样嘲讽傅光启,表情里的意思俨然是: 我想待在哪里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说话。 花白禾:“……” 傅光启:“……” 其实花白禾猜的没错,银尾确实没跟傅光启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反问了另一段: “这种穿透空间的能力,我族当中只有我才拥有,你又是从哪里领悟的?按理说,族中的能力,本该各不相同,从以前到现在,我还没遇见觉醒能力一样的同类。” “而且,你身上有种我十分熟悉的气息,你难道是我……” “失散在外的兄弟?” 傅光启:“……” 听见那句‘失散在外的兄弟’时,他心中的情绪着实复杂。 神特么兄弟。 他的能力为什么会与银尾相同—— 那当然是因为,他身体里,流了她的血液啊。 作为“蓝海”项目有史以来第一个两族生物结合成功的实验体,别说是穿越屏障的能力,如今的他,就连力量,都跟‘塞壬’在全盛的时期一样。 傅光启闭了闭眼睛,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漠然: “如果你想离开,最好是趁今晚,过了这时间,就来不及了。” 花白禾跟银尾同时怔住,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直到—— “警告!警告!第三实验场出现异常!第三实验场出现异常!” 白日里听见的警报声,再次在两人一鱼当中响起。 面对曲暮春的疑惑,傅光启很淡定地开口道:“抱歉,我今晚来这里是有私事要解决,所以暂时黑了半小时的第三实验场监-控,现在应该是被发现了。” 花白禾:“……” 花白禾:“!!!” 几乎是在瞬间,她就装出曲暮春的人设,一脸懵逼地抱着头,“我今天晚上一定是在梦游!为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话啊?傅光启,你跟这人鱼大姐们认识吗?” 傅光启听了她的话,抬眼看了看银尾,却见她朝自己勾了勾唇,而后整个身形却逐渐在空气中隐没,消失不见。 他无声挑了挑自己的唇角,知道现在的药丸公司的禁制对这人鱼来说形容虚设,不知怎么有些高兴。 哪怕对方根本不记得他,也不妨碍他此刻的心情愉悦。 傅光启看了看花白禾这幅溺水刚醒的虚弱样子。 花白禾被他打量的后背寒毛直竖:“你、你要对你可爱的朋友做什么?傅光启我先提醒你,做个人啊——”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彻底将她笼罩。 “这个烂摊子,总要留个人来收拾吧?”傅光启打断了花白禾的话,对她莫名地露出了个笑容。 然后,还未等花白禾反应过来,他抬手就劈向这人的后颈。 下一刻—— 女生软趴趴地往地上倒去,临了被他抬手一接,只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 “警告!警告!第三实验场出现异常!” 第三实验场的警告还在哔哔作响,然而始作俑者们都消失不见,等到荷-枪实-弹的守卫们来到里面之后,发现的只有倒在一滩水里面的低级助理曲暮春。 她面前的玻璃钢完好无损,然而经过检查之后—— 众人发现,里面那条最珍贵的人鱼,不见了。 第一实验室,负责人鱼项目的研究主任几乎气的要吐血,哪怕这个曲暮春醒来之后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暴跳如雷地对底下人吩咐道: “让她开口!二十四小时内,我必须要知道那条珍贵的人鱼的下落!” “漏洞究竟出在哪里?检查出来了吗?第三实验场的监-控,到底是怎么被人入-侵的?你们这群饭桶!给我去查!” 第一实验场的研究者们各个脸色都不好看。 比他们脸色更不好看的,则是药丸公司聘请来的那些安保人员。 他们觉得今天简直倒霉透了,上午的时候第三实验场里面的人鱼搞了破坏,他们就觉得很奇怪了,结果晚上更好! 那人鱼实验体就这么溜了! 第一实验场的水缸开关根本没有开启的痕迹,第三实验场根本没有出口,然而却有个倒在水泊中,一问三不知的低级研究助理。 见了鬼了…… 那人鱼难道还会魔术不成? 他们都知道那个低级的研究员看样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会儿上面都已经发话下来了,他们不给个交代,是绝对不行的。 没人会怜惜,一个普通的低级研究助理的命。 毕竟,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低级研究助理与那些志愿者了。 …… 如果说整个药丸公司都觉得流年不利,那花白禾的遭遇绝对算是倒了血霉! “统儿,你做这次任务之前,有没看老黄历?” 花白禾被关在一个小型审-讯室里,一脸深沉地问系统。 “命运之子和他对象,一人把我往死里坑一次,这可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花白禾整个人都很茫然。 “你说那人鱼搞我,我没问题,毕竟我这盘正条顺,貌美如花,魅力跨越种族,我能理解——但是这傅光启真不是个东西啊!” “老婆还没娶进门,先把媒婆丢过墙,请问这是什么操作?” 系统:“……” 它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问题是花白禾问它,它问谁去? 想了想,它只能回一句:“大概,他是嫉-妒你被他家的老婆看上,所以……?” 花白禾面无表情,在脑海里给傅光启比了无数个中指。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系统意味深长地教育了她一句。 显然,它对命运之子的对象看上花白禾这个事,依然有些耿耿于怀,不忘在花白禾面临牢狱之灾的时候,把教育放在第一位。 花白禾:“?” 系统:“别碰兄弟的老婆。” 它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其实之前的低级场都没事,但要是到了中级场——” “你可能会死。” 花白禾绝望地看着一个肌肉大汉从远到近地朝她而来,木着脸回答道: “我看出来了。” …… 十分钟之后。 “蓝海”基地的地下,其中一个特殊的刑-讯室内。 “啊啊啊啊——!”一声惨叫从当中传出。 有个人手中拿着针筒,对旁边人开口道:“这次的新药剂效果不错,但这女人可真是个硬骨头,居然到这一步还什么都没招出来。” “也许,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也没办法了,上面交代了,只能怪她太倒霉,也是我对这些亚洲人不感兴趣,太干瘪了。” 在一群男人的调笑声里,花白禾觉得很累。 嗓子很累,心也很累。 毕竟一直演出被折磨的尖叫声,对她来说并不太容易,但总比她真的挨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折腾要好,这一切都得依赖于系统切断了她的痛觉神经。 花白禾叫的无聊了,开始跟系统演: “统儿,我被折磨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你要怎么对人家负责?” 系统:“……” 系统冷漠:“要不要我再给你恢复一下痛觉,让你好好品味一下这个第一次。” 花白禾:“……你变了,你个负心汉。” 系统知道她初历任务的艰辛,正想说点其他的话转移花白禾的注意力。 结果花白禾却自言自语地在脑海里说道: “哎,那个银尾巴的人鱼,说她马上就要变成‘塞壬’了,如果我没记错,她继承了族长的位置之后,岂不是要变成,雌-雄同体?” 系统不明白她的关注点在哪里,有点蒙: “啊,怎么了吗?” 花白禾幽幽地说了一句:“我还没玩过这么刺激的。” 系统:“……” “我还是个孩子!你这个畜-生!”系统拒绝去思考花白禾所想的画面。 为了不让这人顺着那个话题发挥,系统抢过话头:“等等,我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能量!” 花白禾:“?” 半分钟后。 那些拿着实验室新药品的男人正在听这个低级实验助理百变的叫声时,忽然发现那人不再尖叫了。 他们忽然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被他们束缚在椅子上的女人低着头,露出那截脆弱的、略有些突出的后颈骨,上面蒙着一层略白的皮肤。 她长长的头发落在脸前,挡住了她的表情,让人什么都看不清。 阴影下,她慢慢地勾了勾自己的唇,久不喝水让她的嗓音变得极为沙哑。 只听她慢慢道: “神说,要有光。” “如果我不要光呢?” 话音落下,她慢慢地抬起头来,一个堪称邪佞的笑容出现在她的唇角。 同一时间,整个“蓝海”基地的电忽然停了。 所有人习惯性地拔-出-枪,正想对花白禾射-击,结果房间的地砖却忽然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所掀开,瀑布般的水流从底下冲了上来,将站在花白禾身前的人立刻撞的七零八落。 她就保持着双手被缚的姿势,坐在那张椅子上,一动不动。 就在她的身旁,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啧,你这么装-逼,我要是不来,你这会儿已经变成梭子了。” 就在那声音响起的时刻,脚底下的水流中忽然被凝出一道道的水-箭,朝着室内那些保全人员的知名处飞射而去—— “啊!”“老天!”“操!” 无数的骂声之后,是倒了一地的人。 傅光启这才露出身形来,看着花白禾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正准备俯身去给她解绳索—— 忽然发现花白禾深吸了一口气。 傅光启还未反应过来,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吼声在自己耳边响起: “傅光启我日了你血妈!卖队友快乐吗!” 乍然遭受音波攻击的傅光启:“……”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知道这个小祖宗没那么容易解决,对于这个在新一世生活中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朋友,他其实还挺珍惜的。 因为有点心虚,他只能面无表情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对花白禾示意了一下另一个方向。 “日完我妈了吗?” “日完的话,也请公平一点,雨露均沾地宠幸一下她家令堂吧。” 在他示意的方向,一张熟悉的漂亮脸庞出现在空气中。 正是那个‘塞壬’。 花白禾刚想继续开口以示公平,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等等,统儿,她现在是这一任族长了吗?” 系统:“啊,怎么?” 花白禾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那个人鱼的方向,又看了看傅光启,被他解开桎梏之后,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对傅光启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傅光启:“?” 花白禾对系统说道:“我忽然不恨了。” “我一想到傅光启的未来——老婆掏出来比他还大,我就不恨了。” 这是倒了什么霉,才把活生生的言情剧本,换成了扶她? ※※※※※※※※※※※※※※※※※※※※ 其实上一张你们答的都对。 因为出来的是傅光启的老婆,这个世界的女主,然而,并不是花白禾的另一半嘻嘻嘻! 我还以为今天能把她放出来呢,哎! * 为免有人没看懂,我在这里解释一下。 前文说过,做任务拯救的世界都是主神重启的。 那么,这个末世世界,主神动的手脚就是,让男女主带记忆重生。 然而…… 主神改了塞壬的记忆,让塞壬以为自己跟花白禾在前几个世界相爱过,而且上一世,也是她和花白禾一起生活。 揭露一下主神的险恶用心: 花白禾如果爱上塞壬,已经知道上一世记忆的世界之子傅光启,会怎么看她? 花白禾真的cp来到这个世界,会怎么看她? 她任务失败的概率会上升,甚至可能像这一章一样,一不小心,就死掉。 * 设定可能有点复杂,大家慢慢捋捋。 海的女儿(四) 夏单从药丸公司的“蓝海”项目基地出来时, 整个人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 他难以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易地逃离了那场噩梦, 好像他原本的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都只是他庸人自扰。 他找了一家星巴克,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 配一杯焦糖拿铁,在绿色的太阳伞下坐了整整一天,才终于缓过劲来。 没有任何人发现端倪,要追出来, 将他围堵在大街小巷口,甚至连他的手机也从头到尾安安静静,接不到一个电话。 夏单静坐许久,在思考: 是他真的没有接触到“蓝海”项目的核心,还是现在基地里的人都被其他的事务所缠绕, 并没人发现他一个小小志愿者的潜-逃? 如今, 他的疑惑注定得不到解答。 但夏单丝毫不介意,看着表上的时间,一直等到了下午五点,他抬手将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多时,他的身影汇入人潮, 再见不到踪影。 白色的桌子上只剩下那空空的映着星巴克标志的杯子, 杯口还有一圈浅浅的褐色痕迹,之后哪怕日光逐渐西斜, 这空杯子也始终被笼罩在阴影里。 …… 当晚。 “f州遭遇百年难遇的海啸, 沿海的药丸公司研究基地直面海啸袭-击, 据监测局从卫星图像观察来看,海平面在中午十一到下午十四点之间上升了一千三百五十英尺,另外,监测局同样检查到,海啸发生时,大西洋中部发现一股不明强大能量,海啸原因正在调查中……” 新闻报道的声音在旅店内响起,客厅里却空无一人,唯有浴室的水声在淅淅沥沥地作响。 忽然间,浴室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道人影伴随着重重雾气从里面透出来。 “海啸?” “一千英尺?气象台疯了吗?” 夏单顶着一脑袋的泡沫,却来不及吹干,就带着一地的水渍往外走,手还在脑袋上使劲搓着泡泡,唯有眼睛还盯着新闻页面,以至于好几道泡沫水都从他的头顶往下流。 然而新闻背景中被卫星拍到的遮天蔽日的海啸狂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朝药丸公司的基地冲去的画面,却给了他十足的震慑。 夏单一时间忘了动作,只盯着那画面反复看,脑海中不知怎么又跟着联想出了一副图: 那是他在第三实验场,见到那个银尾人鱼时候的模样。 现代世界里,类似尼斯湖水怪、百慕大三角等水中之谜还存在,海底仍然存在一些能够翻云覆雨的种族,似乎也十分正常,何况那海啸就只朝药丸公司的基地喷。 倒像是……精确打击? 夏单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吓了一跳,耳朵里又捕捉到其他的内容: “据幸存者回忆,这是f州有史以来遭受的最强袭-击之一……” “f州许多居民都表示,自己看到的是末日景象……” 夏单嗤笑了一声,末日景象? 2012都过去了,哪来的末日? 他怀揣着对药丸公司的思考,重新回到洗手间去冲自己的澡。 但不知道是他洗的太久还是浴室不通风的缘故,这个澡给他洗的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好像不是普通的冲澡,更像是在蒸桑拿。 夏单拧着眉头去看浴室的通风口,一边冲着身上的泡沫,一边抬手打开门,去够外面的排气扇。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将室内热腾腾的水蒸气往外排,将外头的风给换进来。 夏单仰着头,试图凭借自己一米八的身高,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的冷空气。 但是,没有。 排气扇打开之后,浴室里更热了。 夏单满脑子的疑惑,以为自己是不小心开了浴霸,结果摸了半天开关之后,发现并没有手误摁错开关。 他骂了句脏话。 反正都已经洗的差不多,他干脆穿好衣服往外走。 打开洗手间的门之后,外面的温度有些干燥,夏单洗的满头大汗,习惯性地去摸遥控器,对着室内空调一摁—— “滴。” 二十六度的空调打开,终于往这不知何时有些憋闷的室内吹进了第一口凉气。 夏单往空调下一站,试图凭借空调给自己物理降温一会儿,然而只不过是在空调叶片上下翻动了好几下之后,又是一声“滴”响起,空调突然不工作了。 夏单:“???” 他一脸茫然地拿着遥控器,使劲摁开关键,却再没得到回应。 除此之外,电视不知什么时候也没了声音,之前叨逼叨的新闻联播屏幕,这会儿安静如鸡。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夏单又骂了句脏话问候这家恶劣的旅店,决定等退房之后就给个差评,然后就朝着窗边走去,试图推开窗子,自己手动换气—— “咔哒”一声响。 两片窄长的窗户被推开之后,始终盘桓在外的热气隐约间“轰”地一声,朝着房间内席卷而来。 体感温度,起码达到了四十度。 夏单被那热空气轰的鬓角出了更多的汗,整个人仿佛陡然从无数个工作着的空调机箱旁经过,那滋味,怎一个酸爽了得。 而且,因为之前窗户紧闭,他还没太多发现,现在推开了窗户之后,他才听到了外面铺天盖地的喧闹声,其中大半是各种词汇组成的脏话。 不知哪个恶作剧的魔鬼偷溜到了人间,听见这铺天盖地的谩骂声—— 夏单从三十层的高度,看到从西海岸那边,飞快袭来的一片黑暗。 黑夜里隐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怪物,借着黑色的隐形衣,转瞬间从西海岸覆盖而来,仿佛想将这异国的无数城池,在瞬间倾覆。 直到那黑色眨眼间来到他的跟前,笼罩在夏单头顶时,他才头皮发麻地反映了过来: 这哪是什么黑色的怪物,这他妈是停电了! 大范围的停电! 夏单不知意识到什么,在楼上楼下无数的谩骂声里,转身想要去抓自己的手机,继在沙发边磕到脚趾头、被茶几绊倒之后,他终于磕磕绊绊地来到了印象中的桌子边,伸手在那温凉的桌上摸了半天,拿起手机一看—— 信号格空空如也。 …… 此时此刻,全世界。 许多的老人在半夜中于睡梦中被这逐渐升腾的高温夺去生命,无数个繁华的城市中堵满了试图逃离的车辆,无数的追尾事件发生,有人被那高温熏的暴跳如雷,从车里拿出自己的武-器,就下车准备找前面的人算账。 高架桥上的钢铁怪物们各个亮着屁股上的红灯,里面坐着的人们焦灼不安地等待着逃离这个城市,然而…… 他们并不知道,这条马路的尽头,并不通往希望。 ——潘多拉的魔盒被恶魔之手关上,“希望”再也不会光临这个世界。 于是,初生不久的婴儿们发出慌乱的啼哭,街头巷尾的宠物狗们在疯狂地大叫,蛇、鼠、蟑螂从深山、井盖里爬出来,却又成批成批地死在路上,而在它们的旁边躺着的,或许是断-肢、或许是完整的尸体,又或许是一簇蔫干的绿藤。 直到此刻,全世界的生物仿佛诡异地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等状态。 爆-炸声、叫骂声、哭泣声、祷告声、打砸声、哀求声…… 世间百态,皆是绝望。 夏单拿着杯子在饮水机前面“咕咚咕咚”地灌着,却依然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是干的,嘴唇甚至都开始起皮。 太热了…… 他一边舔着唇,一边思考,这温度大概已经上升到四十五度左右了? 他会不会在这室内被活活热死? 自从发现手机没有信号之后,他就不再想着联系外界了,这会儿他满脑子都在思考: 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个情况是只有他在的地方有,还是整个米国,或者是全世界? 他要不要等警-察来救? 不不不,在米国,人们相信的只有手中握着的力量。 夏单用凉水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检查了一下室内冰箱里的东西,因为停电,冰箱不再工作,里面保存的一些饼干、啤酒、甚至还有他洗澡前点的外卖披萨,不知道放多久会坏。 毕竟,现在的气温异常实在是太明显了。 原本能放两三天的食物,可能在短短的半天内就会变质。 就连他喝的水,也从一开始的冰凉,变成现在凉白开一样的温度。 说不定再过半天,饮水机上倒插-着的那桶水,就会变成温水。 他清点了一下东西,发现只够自己省吃俭用维持三天…… 那么,三天以后呢? …… “请救救我爸爸吧……请求你……” “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我想打急救电话,救救我爸爸……” 酒店楼下,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扎着金色双马尾辫子的小孩儿保持着礼貌,试图向周围惊慌的人们伸出手求援,然而不是被那冲进商店里抢到水和食物的狂徒们推搡开,就是被人不耐烦地甩开。 她的膝盖、手肘上全是灰,甚至还有隐约的鲜血痕迹,那都是在地上的石砾碎片上划出来的。 可她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她的父亲依然在车里流着血等她。 男人的额头上全都是血,几乎将汽车的坐垫打湿,自从叮嘱了小女孩儿几句话之后,他就这样安静地倒在了车里。 他是被后面的人开车太着急了,追的尾,然而肇事者却反提着一根棒球棒过来给了他一棍子,直接捅破了车窗的玻璃,敲在他的脑袋上。 事实上,他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可他的小女儿却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努力保持镇定,想着爸爸教过自己的常识,生病、流血了之后都要上医院,所以在被推倒无数次之后,她只是抬起脏兮兮的手,擦了擦自己眼角边溢出来的泪水。 她想,那些叔叔推自己的时候都太痛了,要不她去问问那些好心的阿姨吧? 小女孩儿想到爸爸每次带自己去邻居家的时候,邻居家的阿姨都会给自己烘烤出香香的饼干,配一杯红茶招待自己,还夸自己跟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可爱。 那些阿姨一定会帮自己的。 她在已经变成灰粉色的裙子上擦了擦自己手,努力想让自己的掌心变得干净些,最好像是自己的爸爸带自己去做客的时候一样干净又漂亮。 其实她的手心里有许多的擦伤,还有一些卡进肉里的沙粒,但她都憋着泪花忍住了痛,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变得干净一些。 正在这时候—— 一辆车急转弯之后,‘碰’地一声撞上了小女孩父亲所在的那辆车的屁股上,所幸也只是将那车屁股撞的更凹进去一截,小女孩“蹬蹬蹬”地喊着爸爸,然后跑过去看了看车上。 爸爸还在睡着,爸爸没事。 她又立刻下车,看到后面那辆倒退的车上坐着一对母子,开车的母亲脸色奇差地不知说了句什么,显然觉得在转弯的地方遇见一辆挡路的车很是倒霉。 小女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从车上爬了下去,一边跑向那辆倒退的车,一边开口: “没关系,没关系的,请问你们可以帮我打个电话——” “吱——!”一声,汽车轮胎卷起一阵灰尘,女人开着车带着她的儿子,头也不回地开向了另一边。 小女孩失魂落魄地站在这里,直到听见对面传来一阵骂声。 “狗-屎!这该死的车!妈妈,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去给你买瓶水,不要睡过去,答应我,好吗?”一个成年男人抬手锤着车顶,嘴里冒出了无数句脏话,想要让后座上躺着的老妇人坚持住,然而不久之后,那老妇人却只是躺着,一动不动。 男人紧张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以为是透气不够,然而在这几乎将人炙烤到融化的高温中,开了车门还不如不开。 他颤抖的趴到了后座上的老妇人胸口,良久之后,抬起头发出一声绝望又哀伤的怒吼! 男人跪在后座车门旁的地上,大声道:“该死的警-察!该死的医生!该死的世界!……” 小女孩站在与他一条街的地上,忽然也跟着抬头哭了出来。 那哭声朝着天空而去,却不知道能不能抵达到上帝那儿,让神灵听见人间的悲鸣。 …… 同一时刻,药丸公司在f州的基地附近。 “咳、咳咳咳……” “我不会水……咕噜噜噜……” “不瞒你说其实我有深海恐惧症唔……”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在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被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生拉扯着往前游,时不时地,她的脑袋会因为脖子在水面上梗了太久,而放弃地全部埋进水里,但没过一会儿,又执着地昂扬起来。 一啄一饮的动作,跟水鸭子捕食似的。 就在他们俩的不远处,水面下有一道迅疾的银光如闪电,在他们的附近来回穿梭,像是保卫和护航,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广袤天地中,海阔凭鱼跃。 直到他们回头已经看不到“蓝海”项目的基地,四面八方出了波浪汹涌的海浪,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 傅光启忽然一松手,开口说了一句:“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待到他松开手的那一刹那,花白禾脚底失去凭依,瞳孔瞬间一缩,就这样不受控制的,如同不会游泳的初学者一样,直直地往水底下沉去! “你会呼吸的!你放松!你忘了你随机抽奖得到的能力吗?”系统在她的脑海中开口说道。 然而往水下沉的花白禾却直挺挺地成了个闭眼玩家,听了系统的想法之后,她不仅没有学会放松,反而更加僵硬了。 深海恐惧症不是说着玩的。 害怕大海的人,光是看3d海洋类电影,在镜头沉进水中的刹那,就会有窒息般的感觉,平时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洋,更是恨不能退避三舍,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也就是去个水族馆。 一旦把他们放进了大海里,视症状的严重程度而定,他们会呈现出呼吸困难、手脚僵硬、甚至是晕厥的情况。 因为深海恐惧的人,通常对这样的水只有一个感觉—— 水底下那么黑,谁知道你旁边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游过呢? 是虾、小鱼? 还是长着三排锯齿的鲨鱼? 带毒的水母?缠进去就出不来的深绿色海草?长得千奇百怪的其他海洋生物? 没人知道。 “噗”地出水声响起,一头深绿色头发的人鱼将那道纤细的人影从海底捞上来,有点茫然地看着她紧闭着双眼,一脸惨白的样子。 因为有人鱼这个水中霸主在附近,方圆一百米的虾兵蟹将统统绕道走,生怕成为大佬今天的加餐,别说是鲨鱼了,就连其他的海底肉食动物更是远远就在半道上掉头。 故而‘塞壬’看着她晕过去的样子,整个鱼都有点不解: 她没看到曲暮春被什么东西攻击啊? 难道这是又溺水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傅光启在旁边一脸无语:“……” 他还以为自己这位好友的“深海恐惧症”是假的,没想到这么真实。 他在记忆中想了想,发现真没有这人主动学游泳的印象,在加入“蓝海”项目之前,更是没见她对水生生物提起过什么兴趣。 半晌后,他有些无奈地提议道:“在附近找个岛吧,就算她现在醒来,一会儿还得晕。” 干脆直接带她上岸好了。 …… 花白禾是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炭火声当中醒来的。 她身上的衣服外套不知所踪,唯有贴身的衣物还半湿不湿得黏在身上,但整个人都被放在火堆旁,差点就要被火舌子撩到头发。 花白禾赶忙爬起来,环顾一圈周围,终于在不远处的乱石滩上看到两个格外悠闲的家伙,身上都是十分干燥的衣服,手中还拿着不知什么种类的贝类在啃。 塞壬长长的指甲从中间劈开,就能将那紧闭的贝类破开扣子,挖出里面的柔嫩肉就往自己的嘴里塞。 至于旁边的傅光启,动作就要斯文的多,他轻轻松松就将贝类紧闭的蚌壳给破开,端着有肉的那一片壳,将东西凑到自己的唇边,像是用午后餐点一样,将那果冻般的软肉咬进嘴里。 花白禾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陷入了死寂。 任谁看到自己多年的朋友,在荒岛上跟一个海怪茹毛饮血,可能都会露出她这种表情吧。 花白禾对系统喃喃道: “我以为我拿的是末世生存剧本,结果他喵的居然是荒岛求生???” 她悲愤道:“小说里都不是这么写的!” 好想回家呜呜呜! 系统叹了一口气,劝了她一句:“忍忍吧。” 花白禾继续悲愤:“我不!我凭什么要忍!这日子过不下去了!除非傅光启和塞壬给我现场表演一次为爱鼓掌,否则我绝不咽下这口气!” 系统:“……” 它真是主脑烧坏了才会觉得花白禾真的在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 原来这个女人只是想找个机会,堂而皇之看片儿罢了。 系统语气转凉:“你有本事跟我抱怨,你有本事对他们俩开口要求啊。” 花白禾从善如流:“没本事。” 以这个塞壬看她的莫名其妙的眼神,她就很害怕自己的身份从观众变成主演,那真是太吓人了。 傅光启和塞壬之间谁上谁下,这还说不准—— 但是把傅光启换成她,挨-操的是哪个,这岂不是一目了然? 瞧见她走来,被她暗自标成a-vi主角的傅光启对她淡淡地问了一句:“醒了?正好,这边有吃的。” 花白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塞壬,最后看了看中间的那一堆还带着灰绿色不知名潮湿苔斑的生贝壳。 不吃生食,是她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道:“行,谢谢。” 然后她快步走上前,试图从那堆海腥味重到刺鼻的贝类中挑几个大的再回去烤来吃。 结果她才刚蹲下—— 面前就忽然递过来两只手,每个人手里都是一个开启过的大贝壳。 塞壬跟傅光启隔着她对望。 塞壬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跟自己争夺猎物的后辈,之前是想要救人,又因为曲暮春跟这个男人似乎关系还不错,她才暂时地忍了下来。 现在这人居然还想跟自己抢着给小东西喂食? 主权不容被挑衅。 傅光启当然知道她身上的敌意从何而来,当初他也曾被海龟驮着在海面上前行,但这家伙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一件事格外执着。 那就是给自己看上的小东西喂食。 上一世的相处,让他对这家伙的习性了如指掌。 但如今对方在意的人类陡然换了另一个,他却并不太高兴,或者说,他很难做到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漠然。 种种原因之下,傅光启率先给花白禾递出了食物。 这样,起码让他觉得,塞壬也没有多么重视这个曲暮春。 然而事实偏偏朝让他不太舒服的方向发展了。 花白禾看了看针锋相对的这一人一鱼,仿佛根本没发现自己置身于何种程度的修罗场中,只在左右间看了看,然后同时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将两人手中开过口的贝壳同时拿走! “谢谢你们,你俩接着聊,我不打扰了。” 她转身拿着两个海贝,走回自己的篝火边,将它们合上盖子重新放进火力烤,不多时就闻见了一股蛋白质被炙烤成熟的香味。 花白禾拿过一根干树枝,慢慢地拨了拨两个在火舌子吞噬中表面很快变得焦黑的贝壳,直到边缘不断地泛出水,在这个过程中,系统一直在跟她絮叨: “你现在不会游泳不行,我觉得你还是得学游泳……” “奇怪,这次的末日比上一世记载中要早好几天,而且我感觉整个世界的能量不太对,难道这末日是被谁开启的?” “问你啊,如果这次你那位附-身到了塞壬的身上,你要怎么选择?跟男主抢人吗?” 花白禾注视着面前的这堆火光,一边拨弄那两个贝壳,一边顺着系统的问题在思考。 她难得安静,开口说道:“我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太对……” 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咚”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突然从高空中落进了海水中一样。 花白禾猝然四顾,发觉之前在乱石滩当中的两道身影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从火堆边站起身来,刚想问系统人到哪里去了,对方先一步回答道:“不好!他们俩打起来了!” 花白禾:“???” 说好的男主女主手牵手,谁先脱单谁是狗?这怎么就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她丢掉树枝,转身朝着海面看去,但以她普通的视力,除了不断被掀起的浪花、涌动的海水,她什么都看不见。 系统开口道:“你快去劝架啊!” 花白禾一脸懵逼:“神仙打架,我一个凡人怎么劝?” 她既没有这两个主角游泳的速度,在海底更是摸不着方向,这会儿跳海绝不是去劝架,更像是自杀。 花白禾试着在岸边喊这两人的名字,却并未得到应答。 她第一次有了任务进度全盘失控的无措感,孤零零地站在海岸边,吹着森冷的海风,一边发抖一边注视着那无尽的海平面,天空阴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会下雨。 在花白禾被风吹成一座望夫石之前—— 破水而出的声音响起。 海藻长发的漂亮人鱼高高地扬起了自己的手臂,手臂尽头,五指抓着的,是傅光启的脖颈。 她将战斗失败的同族单手扬的高高的,像是要把对方架在绞-刑-架上处刑。 傅光启也没有挣扎,身上雪白的外褂安静地贴在他的身上,他只是垂眸看着塞壬,目光格外复杂。 然而被他注视的那条银尾人鱼,面部表情却无动于衷。 她转过头,远远地看着岸上的方向,似乎想以此告诫自己的猎物: 这就是你同时选了两个伴侣的下场。 弱肉强食,这是整个自然的法则,海洋中也是如此。 充满兽-性的世界中,就连交-配权都需要争夺,将觊觎自己猎物的同族杀掉,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然而花白禾却有种自己被掐住的窒息感,如同被命运扼住咽喉的小猫咪。 她想,塞壬一定不知道自己掐住的是谁。 这条银尾也不知道,假如她手中的那个人死掉,为之陪葬的会是整个世界。 想起世界毁灭的感觉,花白禾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她第一次决定跟世界之子在一起的时候。 两个人去到西西里岛旅游,在街上,对方微笑着取来旁边花摊上的花环,戴在她的脑袋上。 可是下一秒,那人却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那一次,她差点被这个穿越契约给解雇。 她曾经发誓,不要再让这个画面出现第二次,她也曾决定,在自己的任务期间,一定要弄明白温从淑那个世界崩毁的原因。 不多时。 站在岸上的那道人影忽然动了。 她义无反顾地朝着面前那不断往岸上冲刷的浪花里冲去,逆着水浪朝着那不知藏着什么可怕东西的海水里冲去。 海浪冲到她的小腿、大腿、腰上、脸上……终于,水面没过了她的头顶。 微凉的海水包裹着她,四面八方全是黑暗。 她牢记着系统的说法,慢慢地海水里放松自己的身体,然后试探的深深呼了一口气。 海水温顺地从她的鼻腔中汇入,然后从她的耳朵里潺潺流出,并不是火辣辣的感觉,反而是有些微凉的舒适。 她露出头去,看了看不远处即将被掐死的傅光启的位置,毅然使用自己的狗扑式前进法,吱哇乱划着往前面冲去。 但—— 花白禾这下定决心之后的行动,终究还是太慢了。 塞壬看见她的身影靠近,眼中没有分毫的情绪,她只是淡淡地转回了目光,看回在自己掌心所禁锢住的人。 傅光启已经快要因为缺氧而昏厥,但他不知在执着什么,只是保持着低下视线的那个动作,坚持与塞壬对视着。 好像在死之前,要把她的样子清清楚楚地记住似的。 塞壬与他的情感并不相通,只是一点点地收紧了自己手中的力道,比处理自己的餐点食物还要狠-毒,并不致命,只是一点点地勒紧了,好像想将他折磨致死。 就在即将捏碎对方喉骨的那一刹那,她终于看清了傅光启眼底的情绪。 不知怎的,塞壬的手劲儿忽然松了一下。 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 但那并未停顿多久,塞壬很快将那一下不安,归结成对方与她一样,拥有天赋本能的‘魅-惑’能力。 她再没诱惑,一反常态,决定不再给对方挣扎的余地,霎时间就想收紧自己手中的力道! 同一时间! 一道冰蓝色的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在海水下划出一条凌厉的弧度! “碰!”地一声,就在塞壬即将收紧自己手头力量的时刻,一条冰蓝色的鱼尾从水中激甩而出,重重的击打在她的手臂上面。 傅光启从她的手中脱出,在水面上蹭出长长的一道距离,在海面上随着海浪的动作沉沉浮浮,不知是不是昏迷过去了。 等花白禾扑腾半天,从海水中冒出头来之后,发现自己又失去了目标。 傅光启不见了,塞壬也不见了。 花白禾差点在海中气成一只河豚。 她茫然地原地打转半天,开口道:“这个世界……太难了……” 正当时! 一道身影从水中破空而出,听见动静的花白禾抬头去看,见到一道银白的月光从她的头顶划过,朝着远处的沙滩坠落而去! “是流星吗?”花白禾突然重点一歪,正想闭眼许愿—— 系统在她脑海里憋了一句:“是……女主。” 花白禾大惊失色:“哇,怎么回事?她这是忽然发现自己爱错了人,忍无可忍搁浅自杀?” 看来人鱼还是更像鱼一点。 系统:“……” 它计算了一下刚才塞壬飞到岸上的姿态,觉得那更像是被人甩出去的。 这意味着,海底有比塞壬更加强大的存在! 系统声色一变,提醒道:“别往前游了,赶紧上岸!水里还有别的东西!” 花白禾:“???” 她再次发挥自己的狗刨式泳姿,艰难地在海水里游啊游。 “统儿!我现在觉得自己能去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为游泳队夺金牌!”花白禾感觉自己简直在飞速前进,周围的海水都顺着她的动作被拨开了。 系统:“……” 它还没说话,听见旁边忽然响起一声:“是吗?” 那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让花白禾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去。 然后,她扑腾的动作停了。 但她朝岸上而去的势头还未止住—— 因为她旁边有个长得格外漂亮的女人正看着她。 模样比塞壬有过之无不及。 深邃的海蓝色眼睛里含情脉脉,右边眼下还有一枚泪滴形的泪痣,她长长的头发是漂亮有光泽的银色,耳朵有些尖,还冒了一层细细的光,不知是覆盖了多浅的鳞片在里面。 此时此刻,她正一手揽着花白禾的腰身,带着她往岸上而去,另一手只轻轻地拨动水面,海水就在她的掌心中温顺地往后退去。 她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比起塞壬笑起来那略带兽-性的笑容而言,她更为魅惑妖冶。 只令人看一眼,就心甘情愿地被她拉入海底沉沦。 随后,花白禾听她开口说了一句: “上次在原始森林的故事还没讲完,你是要接着听呢?还是想听海底世界的新版本?” “不过新版本我还没写出来,可能要劳烦你当一下女主角了?” 海的女儿(五) 听见她的话, 花白禾的心跳突然乱了一拍, 重重地撞到了她的肋下, 好似在欢快地对她说: 是她,就是她。 与此同时, 始终蛰伏在她右后方肩膀上的图案忽然开始发热,因为她和那冰蓝鱼尾仍然在海里,微凉的海水始终没过她的后颈,以至于她最初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太多不适。 直到她就这样懵然被那冰蓝色的美人鱼带上了岸—— 海风慢慢地吹了过来, 拂去她们身上小水滴的同时,也悄悄在表面攫取了少许的温度。 花白禾打了个寒战,转头去看自己旁边被海浪送上岸的人鱼。 之前在“蓝海”项目基地未看清楚的变形,现在清晰地在她的眼前重现。 她的小臂上有一道浅到透明的长长的形似倒刺的鳍,在水中的时候展开像是鱼背上分水的尖棘, 等到上岸之后, 那一道狭长纤细的尖棘就柔顺地贴在了手臂肌肉上,慢慢隐去了痕迹。 而潮水从她的腰身往下褪去的同时,那冰蓝色的鱼尾就慢慢化作了莹白的双腿,身材比例无限接近传说中的黄金比例。 月光不知何时从云层中破出,格外青睐地落在她的身上。 花白禾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以便能更加方便地看清她的全貌。 “还满意吗?”那冰蓝色的人鱼并不介意她的打量, 只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看着她,似乎只要花白禾一点头, 她还能原地转两圈让花白禾全面欣赏一下。 比起塞壬还控制不住自己双腿的动作, 她却显得更为自然, 动作间谁也看不出她本体竟然是人鱼。 她长长的银白色头发正好落在前-胸,挡住了那片玲珑有致的部位,不过—— 就算不挡,差别也不大。 因为那冰蓝色的鱼尾化作了一件贴身的长礼服裙,从肩部往下都还是透明的,腰身往下的部分开始从白色渐变,在脚底摇曳出长长的尾摆。 鱼尾上的鳞片在下摆上成为了亮片点缀,当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刻,描出一片闪闪发光的侧边。 花白禾眨吧着眼睛看她,想了想,诚恳地回了句: “嗯,很漂亮。”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幽幽地开口说了一句:“一次警告。” 花白禾:“……” 行叭。 她转过头去找傅光启和塞壬的踪迹,只敢用余光偷偷地打量这个家伙,生怕自己多看一秒就把持不住。 傅光启在海上沉沉浮浮地飘了很久,花白禾的目光刚看过去,就发现旁边的那个银白发色的人一招手,海浪隐约感受到她的召唤,乖乖地将人送上了浅滩。 花白禾赶忙跑了过去,检查傅光启的身体,生怕他没被塞壬掐死,最后溺水而死…… 那她这任务失败地简直比窦娥还冤! 就在花白禾往傅光启的身边跑的时候,她身后始终有道目光在注视着她。 “你身上的气息是……!” “我族向来只能有一位族长,你怎么会?!”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斜斜响起一个声音。 是塞壬的声音。 墨绿色头发的人鱼因为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上的岸,所以尾巴还未来得及变成人类的形态,所幸人鱼族的身体构造向来强大,哪怕从嶙峋的乱石上摩擦而过,她身上也不过是被擦落了两三片鱼鳞。 银色的鳞片在石滩上的缝隙里闪着光,将月亮柔和的光芒打在塞壬的侧脸上,集中成一个个小小的光斑。 像是有几枚鳞片若隐若现地长在她的脸上。 听见了她的话之后,站在海边的那人漫不经心地将目光从花白禾的身上挪开,轻轻地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塞壬感觉到了极端的威胁感! 但是下一刻,威胁感就像是一种错觉,又从她的心头滑落。 仅仅是一个眼神而已,就有如此大的威力。 更让塞壬在意的,是对方那不以为然的姿态,仿佛并未有任何恫吓她的意思,只是随意地泄漏出了气息罢了。 这恐怖的感觉,让塞壬心中不太好受…… 对方的实力在她之上。 自从继承了族长的位置之后,塞壬在海中还从未遇到敌手,可如今只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同族,竟然让她忌惮至如此地步! 她眯着眼睛,打量了那道身影半天,不情不愿地认识到,这家伙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 塞壬直言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的,我同样没从你身上嗅到族长给予你的继承气息——但,根据我族规矩,你要挑战我的族长之位吗?” 如果挑战成功了,这条冰蓝色的鱼尾,就是人鱼族最新的族长。 历来继承族长的位置,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让族长开启传承之地,获得传承的考验,成功之后从现任族长那里得到一片族长之鳞,从此带着这历任族长的气息,成为海中当之无愧的王者。 另一种,则要艰难一些,人鱼族中但凡有不服族长者,可以对族长发起挑战,生死不论,挑战者成功,族长自己将鳞片摘下,交给对方,从而完成族长的交接。 因为族长的有力继承人从来都是族中最强的存在,在获得族长鳞片的加持之后,力量更是翻了好几番,挑战者从以前到现在,鲜少有成功的。 然而—— 听见塞壬的话之后,那银发的美人却不以为然,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字: “不。” 族长的位置,她要来做什么? 是能让她发现更多的普雷?还是能让她的人乖乖地躺到她的怀中? 何况,自古以来,千百个人鱼都用过的名字,她并没有兴趣。 她不想当人鱼族的塞壬。 她只想当那个人,独一无二的海-妖。 …… “没事吧?”花白禾用同样的急救方法把傅光启给救起来之后,一直在提心吊胆,直到发现傅光启睁开眼睛,才松了一口气。 傅光启咳出了好几口水,脖子上的淤痕已经变成了深黑色,触目惊心,整个人如同被花白禾刚从鬼门关拉出来一样。 他看向不远处的那两道对峙的身影,随口问了问自己的朋友: “新来的那个,是塞壬的敌-人?” 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还留了一条命在,而当时的塞壬已经对他起了杀心,推出是有人打断了这起事件,并不难。 而且就那两人各占一边,隐约剑拔弩张的样子,他这被水泡过的鼻子都能清楚的闻见空间中的火-药味。 花白禾顺着他的声音,回过头去,摇了摇脑袋,说道: “不知道。” 她很快又补了一句:“虽然不明白她是不是塞壬的敌人,但是她救了你,应当算是我们俩的朋友。” 这会儿花白禾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地贴着身体,却一点儿凉意都没有。 就在跟傅光启说话的间隙里,她总算是注意到了这点不同,左手下意识地绕到了劲后,摸到那片散发出源源不断热量的地方。 非常,温暖。 花白禾模模糊糊地想到,似乎从那冰蓝鱼尾出现之后,她肩上的这纹身图案,才这么不安分。 “朋友?”一道阴影覆盖在她的面前,带着笑轻轻地问了一声。 花白禾反应过来之后,就对上了那人的脸庞。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很快,对方好似不以为意,又抛下了另一个问题:“我还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一个吧?”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回了一句:“这样不好吧?毕竟我们好像……还不是很熟。” 大家这不是这个世界……第一次见面吗? 对方听了听她的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回道:“怎么样能熟?” 花白禾:“……” 这话就非常有深度了。 她犹在心中呐喊答案的片刻,忽然察觉到那人抬手撩起自己耳侧的头发,弯到耳后,随后亲昵地俯身过来,凉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风般拂过: “亲你?撩你?还是——在这里上-你?” 其实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借着这个动作,靠着传过去的脑电波跟花白禾沟通。 只是配上这样的动作,加上她微凉的吹气,会让人以为这声响是在现实生活中响起的。 而,花白禾的旁边,就是刚奄奄一息醒过来的傅光启。 “轰”一声轻响—— 一片通红从半蹲着的白大褂女生脖子上往上飘,似乎有人在她的心中放下一颗炸-弹,在凑近的那一刹那点燃。 但那始作俑者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只拿那略有些尖的指甲,拨弄着她通红的耳朵,将那耳叶的软骨轻轻下压,松手后弹起,再压,再弹…… 不出多少时间,那耳朵就隐约成了烂熟的深红色。 偏偏她的指尖又是冰冰冷冷的,让她格外过火、温度偏高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逐。 耳朵是女生身上敏-感的地方之一,当着其他人的面,被这样肆意地亵-玩,却让花白禾觉得比自己被人扒了衣服还要羞耻。 她情不自禁地动了动脑袋,想躲开对方的抚摸,然而那人偏偏不依不饶,仿佛全然没感觉到她的挣扎,含笑催问一声: “嗯?我还没有听到你的回答?” 花白禾咬了咬唇,才开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单词:“saphire(索菲亚)……” 这是她临时想到的名字。 既然这人的鱼尾是蓝色,这个宝石蓝的英文单词,就很适合她。 “索菲亚……”站在她跟前的人动了动唇,咀嚼了一下这个英文单词,良久之后眯了眯眼睛说道:“挺好的。”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以为这样就能让她的耳朵逃过这尴尬的戏弄,然而对方却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转开: “但是——我的尾巴可不是宝石蓝的,它颜色要浅的多,我同意了这个名字,它还没同意呢。” 花白禾:“……” 花白禾:“???” 她无措地睁大了眼睛,这个世界的曲暮春本就属于可爱地、让人防不胜防的长相类型,当她眼廓展开的时候,更有种澄澈、懵懂的感觉—— 是最原始的纯粹,也是最致命的勾-引。 已经拥有姓名的索菲亚,冰蓝尾人鱼,终于放过了那只可怜的耳朵,却是顺势拉起了对方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小腿,再一点点地往上挪。 鱼尾化出的礼服布料格外特别,清冷又顺滑,就像是掬了天上的月光化为长裙。 花白禾的手被依次带过,顺着她的力道慢慢往下,察觉到跟前这人柔软的肌肤,包含着力量的躯体,只是…… 那趋势还没停—— 对方直直地拉着花白禾的手,摸到了一处尾巴附近不可说的地方。 旁观的傅光启:“……” 他很怀疑自己在对方的眼里是个死的。 毕生直男的傅光启,在这末日开始的第一个夜晚,被迫欣赏了一次自己的童年好友被同-性人鱼调戏的画面。 花白禾缩了缩指尖,局促不安地想收回自己的手,就跟要被主人握着去碰水的小猫似的,猫爪拼命地试图蜷曲起来。 正在这时,索菲亚又一次弯下她那柔软的腰,凑近问道: “我的尾巴跟我说,你让它更快乐一些,它才会同意——” 话到一半,花白禾空余的另一只手忍无可忍地捂上了她的唇。 可为时已晚。 剩下的内容出不出口,都已经不妨碍无辜听众理解了。 傅光启眼神十分之复杂,看了她们半天,发现这两人都没有要观察环境的意思之后,他干脆只注意自己的伤,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等皮肤上的淤痕消失大约还需要半小时左右。 …… 就在花白禾即将在这野岛上被索菲亚口头剥夺贞-操的刹那间—— “轰隆!” 一片碎石头被不知哪里的力道掀起,尽数朝着索菲亚的方向而去。 花白禾自然听见了那边的动静,况且她也正好面对着那边,余光注意到塞壬的动作时,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唇。 可还没等开口,她就已经被人拥进了怀中。 那些巨大的石块,统统落在了她的头上、身上。 若不是人鱼这强健的钢铁之躯,说不定这会儿花白禾已经跟她一起被葬了。 一层灰尘在空气中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 塞壬已经站起来了,正在不远处用超凡的视力观察着那灰尘中的一切。 她知道,这点脆弱的攻击,根本伤不到自己的那个同族。 果然,那烟雾朦胧处很快传出一个清晰而又冰冷的声音: “我以为你谋-害族长,错误开启传承之地,导致我族的错误蔓延到全世界,是你最大的错——” “现在看来,你的罪还不止如此。” “觊-觎我的人,才是我最不能容忍你的地方。” 烟尘在一点点散去,原地慢慢露出两道几乎合二为一的身形。 原来是那个曲暮春,被索菲亚整个护在怀中,刚才的那些乱石,只是尽数落在了索菲亚的背上罢了。 听见她的话,塞壬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抬手用指甲碰了碰自己的眼角下,漠然开口道: “前任族长年老不经事,已经不再拥有统御我族的能力,就算我不动他,也有的是人动他,我不过是领先一步罢了。” “何况,人类对我水族屠-戮多年,就算传承之地的能量泄漏,导致他们迎来重大灾难,有死有伤,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塞壬想起了自己记忆中的上一世—— 那时候,她被抓到了“蓝海”项目基地里,在懵然无知当中,察觉到人鱼族传承之地泄漏的气息。 等到她回去之后,人鱼族的族长已经另有其鱼,正是一直以来力量都不如她的另一鱼。 她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放弃了族长之位的竞争,可是后来被新人类抓到岸上去做实验,重蹈覆辙的时候,她才发现…… 她的力量终究是不足的。 如果她能够成为塞壬…… 那她的下场一定不会是那样。 她甚至没来得及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想到这里,塞壬眼中有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如今的她已经先一步宰了人鱼族的上一任族长,就为了开启传承之地,硬拿下这个‘塞壬’的称号,继承这个独特的位置。 可是,她却被后来之辈挑衅,差点连自己有史以来最爱的猎物都要失去。 塞壬的怒意在渐渐增加: “但我唯一在意的,只有这个人——你不该动她。” 说完这句话之后,塞壬的眼睛下突然亮起了一道光,细细的浮出皮肤之后,才让众人看清她那鳞片的颜色。 深黑。 那鳞片里蕴含着有史以来,初代人鱼族族长最强大的十分之一实力在其中。 能够对普通的同族一击必杀。 当那鳞片现出的时刻,索菲亚和傅光启,从感觉到空气里传来一股绝对压制的力量,让他们从心底生不出反抗之意。 银色头发的女人敛了敛眼眸,对这即将开战的感觉并不陌生。 她只是好奇,这家伙对自己的人哪来的这么深的执念? 索菲亚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对她道:“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可花白禾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银发美人回过头去,以为她要让自己注意安全,或是更小心些,结果,只听见她犹犹豫豫地突出一句: “你……手下留情,别打太狠。” 索菲亚:“……”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扫远处的那道身影,而后似乎蓦地反应过来什么,对花白禾开口道: “你喜欢她那样的?” “就因为她比我多了二两肉?” 花白禾:“……” 花白禾:“???” …… 人鱼之战开启的前夕,f州某座城市中。 夏单被人抢了。 那些人拿着消防栓玻璃里面的斧头,装成是侍应生来替换客房服务,礼貌地敲开了他的门,而后—— 银光闪过。 斧子在他眼中破开一条线。 一滴血从他的额头中落下。 夏单作为一个新时代五好青年,哪怕来到米国多年,因为一直都在研究所里,也没有感受过这个国家最底层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生活。 他吓蒙了。 哪怕已经知道现在外边因为大停电变得很乱,但他真的不知道会乱到这个地步。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 抱头,蹲下。 “兄弟,别打我,水和食物都在桌子上,别杀我!拜托了!” 他毫无尊严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恨不能把自己缩成初生婴儿的姿态,好像这样就能让他逃过一顿痛殴。 也许是他太识相,也许是他房间里刚换的那桶桶装水取悦了来人,最终,他以挨了几脚踹,断了鼻梁为代价,勉强算是没少物件地在屋里留了下来。 但他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再安全。 这还只是凌晨四点。 天还没亮,谁也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可能是来电、来水、来维护治-安的人,也有可能…… 会更差。 夏单捂着自己断掉的鼻梁,在房间里蹲到了凌晨六点。 天没有亮。 相反的,昨晚开始就一直上升的、燥热的、几乎能将人焖熟的气温,现在却一点点在下降,他感觉到了凉意。 联系到昨晚的极端天气,夏单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冲进了屋里,开始翻酒店里的衣服。 除了不抗寒的西装之外,还有两套加绒的浴袍,用作冬日穿的。 这是他唯一的御寒衣物…… 昨晚的气温最高大约在四十五摄氏度左右,如果……今天白天的气温,突然降到零度,该怎么办? 夏单从未如此迫切地认识到,他逃出了“蓝海”基地之后,死亡从未从他身边远去。 拿着镰刀的死神,一直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等待他什么时候放弃,直接收取他的人头。 夏单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也许需要在气温来临前,获得足够的御寒物资,还有食品和水——昨晚进门的斧头大汗,搬空了他的饮水机,他想喝到干净的水,只能够去舔地上还没干的水渍。 因为凌晨两点的时候,水龙头里就没再出水了。 夏单知道自己这样毫无自保能力的人出门实在傻得很,但他不想就这样等死。 在屋里,断水断粮,只有死路一条。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在黑暗中凭借着自己学过的那些生物知识,摸上了自己钝痛的鼻梁,然后—— 在脑海中模拟着手动接鼻梁的动作。 夏单在心中不断地默念需要的力道,偏离的角度,修正的角度,甚至在脑海中构析出了自己鼻子被切开之后的解-剖图,不断地修正自己在脑海中想象的力道。 五分钟后。 酒店的三十一楼里响起了一阵惨烈的痛叫声! 让周围的其他房客听着都心中一凛。 而夏单本人,则是痛的在地上打滚,鼻子又痛又辣,痛的像是被人生扯掉一样,痛的他眼泪不断地流出来,都用方言喊起了妈…… 如此直到十多分钟之后,他才攒齐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 他从消防通道慢慢地蹭到了楼下。 所幸这会儿跟那斧头狂魔一样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还是想要缩在屋子里等救援的,消防通道没有任何人守株待兔,等着拦住上下的过路人“收费”。 夏单里面穿着贴身西服,外套浴袍顺利地走到一楼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可思议。 但当他看到酒店一楼被人砸破的玻璃,已经消失不见的工作人员之后,就立刻惊讶不起来了—— 找吃的,找喝的,找穿的,这才是他必须要注意的东西。 夏单一边默念着自己要找的物资,一边像是田野上的田鼠似的,钻出自己的脑袋,东看西看地望风。 整条街上,除了破烂的汽车,被撞倒的标牌,被火烧成灰黑色的店铺,碎石头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这会儿整条街上静悄悄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背运走到了极致,他终于等到了转运的这天。 那些人已经抢完了这条街,普通的人又因为这极端变化的天气,丧失了出门的欲-望,或者是因为物资还能垫补,或者是因为还抱着希望。 夏单慢慢往外面走,搓了搓自己的手,低声道: “我不随便拿,我给钱的,我发誓,我就把钱用石头压在店铺的收银台上……” 念着念着,他心中的罪恶感就减轻了很多。 他刚从一辆车旁边路过—— 忽然被一股力量小小拦了一下。 一道嘶哑的嗓音小声的响起: “你好……请问你可以把手机借给我,咳咳,打个电话吗?求求你了,我爸爸受伤了,我要送他去医院……” 夏单转头去看,见到了后座上,一个女孩子坐在一具一动不动的尸-体旁,红着脸、哄着眼睛对他开口道。 小女孩的眼中有些支离破碎的光。 如风中残烛,不知什么时候会熄灭,也可能就那样苟延残喘地延续下去。 “夏叔叔……?” 小女孩说完话,才看清他的长相。 夏单也认识她,这会儿动了动自己的喉咙,一时间有些不忍。 他记得这个女孩儿,曾经跟她父亲一块儿在研究所开展的会议上出席过,因为他的小孩儿缘向来不错,所以他有幸跟对方进一步认识,然而在这样莫名其妙的灾难前…… 那点相识已经不算什么了。 再声名赫赫的人物,消失也不过是在一刹那间。 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女孩的问题。 不论是告诉她现在的手机用不了,还是要告诉她,也许去医院也救不了她的父亲。 他就那样穿的不伦不类的,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气温在不知不觉中,又降低了许多。 风慢慢变得冰冷刺骨,从他露在外边的皮肤上阵阵刮过。 终于,夏单忍不住了,他低声说道: “我很抱歉。” “我的手机坏了,我也找不到去医院的路,附近也没有能打电话的地方。” “我猜山姆也许是睡着了,丽莎,你可以先吃点东西,再回来陪他?你应该还没吃早餐吧?” 他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这会儿能想起来小女孩跟她父亲的名字。 小女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爸爸。 从夏单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种很奇特的情绪,她的词汇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很悲伤。 就像是她昨晚看到的某个在车门后座哭着的人。 那个成年男人跪着哭了很久,然后—— 他开始了祷告。 那种肃穆的气氛,丽莎曾经在跟着父亲去看望刚走的爷爷时见过。 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 对方身边是有人去到了天堂。 现在,夏单用那样的看着她的父亲,让这个在一夜间聪慧起来的小女孩,从察言观色中明白了什么…… 她的爸爸,被上帝召唤回身边了。 她抬手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爸爸额角已经干掉的血迹,小声道:“爹地,你忘记跟我说‘再见’了。” “但是我不会跟你生气的。” 她明明很希望自己的爸爸能睁开眼睛再摸摸她的脑袋,可这会儿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 因为她父亲说过,上帝并不大方,被他召回身边的孩子,再也不能从天堂回来。 从此只有人间的亲人在祷告时,才能让离开的人在云端听见。 她泪眼婆娑地去看夏单: “夏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我爸爸呢?” 夏单眼睛发涩,对她展开了手臂,在她过来之后,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道: “很快,很快的,我发誓,丽莎……” 他的鼻子又开始痛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正骨的动作不好,才让他这样痛。 眼泪又轻易地流了出来。 他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温度。 夏单愣了愣,说了声‘抱歉’,又用额头贴了贴对方的脑袋…… 果然,丽莎发烧了。 在这温度下降的恶劣天气中,这可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夏单自言自语地开始背诵儿童退烧药的成分,呢喃道: “退烧药……我现在除了吃的、喝的、穿的,我还需要药……” …… 不久之后,海边。 云层低低的垂着,天际的一抹微光挂了许久,不知道是在积蓄力量红遍天空,还是被那寒冷压的只剩这一点力气负隅顽抗。 不知名的海岛上,海风越来越大。 花白禾冻的受不了,跳水了—— “还是海里暖和。” 她舒舒服服地泡在海水里,叹了一口气。 塞壬和索菲亚不知道打到哪个半球去了,附近都找不到她们俩的身影。 傅光启不知道是天赋觉醒,还是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岸上,同样来到了水中,就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无形中默默看护着她。 直到她回头—— “哎,老傅,上次的片子看完你好像还没给我说观后感?” 傅光启想到那部剧,脑海里就开始了循环的“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对花白禾的问题只有一个回答。 那就是不想回答。 花白禾不以为意,很有对付这种面瘫的经验,继续道:“对了,你觉得塞壬和索菲亚谁能赢?” 傅光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花白禾,才慢慢启唇:“不知道。” 花白禾忽然嘿笑一声,主动往他的方向游去,抬手给他甩了一片水,嬉闹道:“这两个都是大美人,你喜欢哪个啊?我帮你追!” 傅光启:“……” 帮他追,他并不指望。 只要那个索菲亚能赢,带着花白禾走的远一些,或许他还有点希望。 但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就被傅光启本人掐灭了—— 他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去让。 如果塞壬真的喜欢上花白禾,那么他就斩断自己的心思,就这样。 傅光启沉默了一会儿,破天荒地反客为主:“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花白禾听见他的问题,拨水的动作停了片刻。 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笑问:“怎么?你前世谈了一场跨越种族的恋爱了?” 傅光启本来想开口的话,就这样被她逼了回去。 他之前想说: 我的前世里,并没有你这样好的朋友。 所以,我是真的重生了?还是到了个平行空间呢? 就在傅光启思考的时候—— 远处的海上响起了滔天巨响! 一道身影被重重的抛起,像一枚炮-弹,朝着浅滩的方向飞来。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失败。 理所当然的,另一条冰蓝色的人鱼依然用那胜利的姿态悠哉悠哉地回来了。 塞壬不可置信地倒在海水中,抬手想要碰到花白禾那个方向,有些费力地说道: “这一次,我得不到你了吗?” “真可笑,我们在一起那么多世界,我陪伴你走过那么多的世界,竟然要停止在这里……我真的不甘心……” “我还没有给你找到一枚,更合适的戒指……” 话音还没落下,索菲亚就抬手打出一道水柱往她身上滋去: “醒醒,你这哪里来的冒牌货,跟我做白日梦呢?” 花白禾:“……” 傅光启听到“戒指”那一词,不知怎么的,竟然脱口而出道:“红珊瑚的就很好。” 塞壬的目光猝然转向了他。 花白禾正想看他们俩摩擦的火花,冷不防自己的脑袋却遭人一扭,正对上索菲亚眼角的泪痣: “怎么?她比我好看?” “嗯……不……”花白禾还在犹豫怎么开口的时候,索菲亚已经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倏然没入水中,再出现时就在塞壬旁边了。 她抬起有些尖利的爪子,朝着她脸上的鳞片剜去:“媳妇有命,不敢不从,你这族长鳞片,借我用用吧?” 塞壬:“??” 借?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一股剧痛。 染血的黑色鳞片,已经被索菲亚轻松地贴到了自己的额间。 “别这么小气,以后还你。” 索菲亚冲她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海浪托起她的鱼尾,让她像是踏水而来的妖-精那样,停在了花白禾的面前: “现在我是族长了,配件齐全,你该满意了吧?” 花白禾:“……?” 什么配件?她还是个纯洁的小处-女,不是很明白? 索菲亚看她装傻,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她道:“行吧,我知道了,还要验货是吧?” 说完,她拉着花白禾潜入水中。 “哎不——” ※※※※※※※※※※※※※※※※※※※※ 作者:为了泡我女儿,多给自己准备二两肉,求求你做个人吧! 索菲亚:不啊,我现在感受到了做鱼的快乐! 作者吐血。 * 跨年快乐! 最后一天了!请你们给我灌溉营养液!听说过了年就没了!! 爱呢!在哪里!! 海的女儿(六) 全球进入末世的第二天。 极度的严寒从南北两个极点飞快朝赤道地区蔓延而去, 热带地区因为湿度足够, 竟也从天上飘下了无数的雪花。 至于在寒流来袭时, 冬日最冷不过零下一两度的地区,气温更是直接降到零下三四十度左右, 可以预见,这一夜过去之后,全球不知又会死去多少人。 北国冰封,万里雪飘。 无数国家境内的河流面临结冰的窘境。 又因为气温变化太过极端, 许多普通人的体质难以抵抗住这样的摧-残,感染上了风寒,与此同时,那些从昨夜开始,拼命掠夺水、干食资源的狂徒们, 再次意识到……药物的紧缺, 一场风寒也能轻易夺走人的生命。 人类凭借着飞速发展的科技走到今天,却轻易被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席卷全球的灾难再次打回原形,似乎一夕之间重新回到了上古先民们所在的时代…… 他们再次畏惧于自然灾害的威力。 但情况却远远不止这样糟糕! 米国的某条街道上。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天空。 那是被严寒和饥饿逼迫出来在商店中寻找食物的人,街上有些店铺锁了好几道铁闸门,里面的店主是在高科技时代最愚蠢的防盗者, 却是这末日年代最聪明的守护者。 不来三五个大汉对这家店的门一阵劈砍, 着实很难闯入其中。 当惨叫声不知从那个街头巷尾传来的时候,在街上扫-荡着快捷超市、无人超市的人根本只是稍一愣神, 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他们想, 那应该是有人被那些不法狂徒给打-劫了吧。 只要他们跑的足够快, 那些不法者就追不上自己。 每个人都抱着如此侥幸的想法,想要将尽量多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甚至还有人裹着棉被出门,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丘,身上还披红戴绿地绕着一圈被单,到了超市之后,三三两两的放下被单,一个个货架扫荡过去。 但总有人要继续倒霉的—— 一个人在大街上边跑边脱,从无数个商店门口前跑过,撕心裂肺地喊道:“有僵-尸!僵-尸啊啊啊啊!快跑啊!!!” 现在已经是恐慌时期,这一声叫喊当然能够轻易惊动人们敏感的那根神经。 听到他的话,有人抱着东西就往回跑,大街上到处都是奔跑的身影,往四面八方窜去,然而总有些见多识广的,听到这叫声,下意识地探头出去看。 “又疯了一个。” 他们看到第一个跑起来的人,因为疾跑过程中被过于厚重的衣物所妨碍,竟然脱的只剩下单衣的背影,摇了摇头对同伴叹了一句。 至于僵-尸? 那肯定是他太冷了,被冻出来的幻觉。 “他身上的衣服还挺厚,等会儿直接拿走,隔壁的汤姆不总是抱怨外面太冷,不肯出来搜索物资吗?大家都排好了班,明天白天总该轮到他了,将外面地上那件外套捡起来带走,明天看他还找什么借口。” “嘿,这衣服做工可比我身上这件好得多,要给他,也该是拿我身上这件——外头那件我包了。” 某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内,两个在工厂上班的男人一边往怀里搜罗速食食品,一边聊着天,因为身强力壮,两人又都是持-枪在身的,在这普通人们都过的颇为艰难的日子中,他们颇有种如鱼得水的舒适感。 除了昨天半夜热了点,现在白天冷了点,他们的生活仿佛没有发生什么多的变化。 硬要说的话,现在买东西都不用给钱了,只要他们能找到,想拿多少就有多少——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沙、沙……”一阵奇怪的拖曳声在便利店门外响起。 初时那声音还不带明显,直到那声音由远及近,从门外慢慢地移动到门口,一直到他们的货架对面。 其中一个男人正讲究地蹲在地上研究对比那些饮料哪个比较好,正好从货架的间隙里看到了对面伫立的那道身影。 他皱了皱眉头,刚想喝令这人识相些,滚去其他的店,这里已经被他和兄弟给包了—— 结果在开口之前,他先注意到了一道蜿蜒的血迹,像是被干拖把给拖过一样,在地砖上蜿蜒地从门口一路曳了进来,正停在那人的脚边。 那血痕虽然被脚印磨蹭的有些模糊,但这么长的距离走来,正常人都该失血过多了,对面这人却还能好端端地站着。 他敬这兄弟是条汉子。 “保罗,走了,那些饮料之间相差的能量也不大,反正我们俩的力气足够,多搬几箱能量饮料就是了。” 正在这时,蹲着的那位头顶响起了自己工友的声音。 名叫保罗的人听了,点了点头,正想回答,忽然发现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对面站着的那道身影还在不断地流血。 从外面到进来的这么会儿功夫里,血液已经淅淅沥沥地流了一地。 “这该死的鬼天气,冷的我鼻子都不太好了,保罗,我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臭味,跟铁生锈了似的……” 保罗已经懵了。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对面这位刚跟人血拼完的大兄弟,好歹先挑个止血的药剂什么的,再这么流下去,可能会死。 想到这里,保罗站了起来,因为他的身高比自己的工友更矮一些,正好能够看到倒数第二层货架的间隙,而他的工友身高一米九多,这会儿还在仰头看顶层货架上放置的大箱库存,自然没注意到对面的人是走是留。 唯有保罗一人,透过那货架的间隙,忽然看到了对面那人真正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们俩面前的货架发出“轰隆”一声! 被人从对面直接砰然推倒! …… “丽莎,坚持住,答应叔叔,把这些药吃下去就好了……真的……” 同一时间。 不远处的某家小商店内,夏单费劲地将铁闸门拉了下去,还机灵地在门缝底下塞了一层布条,这样既能够不让外面的冷空气进来,又能够防止一些脏东西闻到里面的人气儿。 他的运气相当糟糕。 不仅在找食物的过程中多了个拖油瓶,现在对方还因为持续不断的高烧在死亡边缘徘徊,他不忍心直接抛下对方,只能费劲吧啦地去搜寻药物。 而现在,他手里只剩下几片聊胜于无的退烧贴。 退烧药还有最后一片,而消炎药十分难找——因为他并不是专业的儿科医生,在使用退烧药剂量的时候本来就有些谨慎,至于破坏免疫力的消炎药,他一开始也不敢随便用。 现在倒好,啥都没了。 更倒霉的是,他在搜索东西到一半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似人非人。 身上带了许多处的致命伤,偏偏又行-尸走-肉一样地在路上慢吞吞地前进着,看着根本不像是活人。 除此之外,这些家伙一旦发现其他的活人存在,就会像是本能追逐食物一样,朝着人的方向加快脚步而去。 夏单曾远远见过几个妖魔鬼怪将一个活人拖走分食的画面。 那些家伙一旦被打到头颅,就会一晃而倒,但除此之外,对他们施加的其他伤害,都像是不痛不痒。 得益于灾难类电影看的多的缘故—— 现在的夏安脑海里能跳出十多部相关的影片,什么生化危机、行-尸走-肉、釜山行……他闭上眼睛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玩意的各种致命点和形成原因。 比恐怖电影更可怕的是…… 本故事属于真实事件改编。 夏单觉得自己这一时半会儿可能都找不到睡意了,一闭上眼,脑海里就都是那些玩意儿的磕碜模样。 况且,现在还有更让他担心的事情。 夏单给陷入高烧昏迷中的小女孩儿丽莎换了退烧贴,将止痛药一掰而二,喃喃一句:“老天,你可千万别丢下你倒霉的叔叔我一个人……万一你也变成了那些怪物,我这岂不是只能坐着等死了吗?” 他尽心竭力地伺候着这个捡来的小祖宗,给她喂下了退烧药之后,又拿过一个铁桶,里面有从外面收集来的雪,如今室内的温度也没高到哪里去,他等着这些雪自然融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夏单叹了一口气,只能用毛巾摊开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把那些雪堆到自己的肚子上,等到它们感受到温度化掉之后流成凉水,浸透毛巾,他再用毛巾给丽莎擦擦手,擦擦肚子。 “古有大孝子卧冰求鲤,今有我大孙子抱冰求水,丽莎,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爷爷了,你可千万撑住啊,别让我黑发人送白发人啊——” …… 大陆上正在上演自然法则中更为直接而残酷的一幕。 按理说,花白禾远离大陆,成天泡在咸咸的海水里,吃喝全在海里解决,既不需要为温饱问题发愁,更兼之有两条人鱼伴随,不用寝食难安地担忧自己的安全,应该在这桃花源一样的世界里过的很快乐。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虽然她的心底并不悲伤,可是这会儿她的眼泪却在哗啦啦地流。 目之所及处,深灰色的天空尽头,那一线象征光明的亮线只摇摇欲坠地撑到了时间轮转到天光将现之时—— 那亮橙色的线条猛的往远处推了推,好似忽然积攒够了力气一样,想要将那片笼罩大地的灰色迷雾给破开。 “啊嗯……” 海面上,直直对着那片天空的一小块礁石上,有两道相叠着的人影,那模糊而破碎的呻-吟声就是从两人的地方发出。 按理说,被压在底下的那人声音那样低弱,该很难传达到苍穹上,否则站在云端的仙人们,一定很容易能听见信徒们的祷告声。 然而当她那微弱的一声响传出以后,天边那道像是被点燃引-线的、已然变成橘红色的天光,跟无边的灰色焦灼着僵持到一半,却忽然溃不成军。 不多时,阴沉沉的天空就笼罩了整片海面,再不见之前试图洒下光明的那方橘线。 位于上方的那人有一半银色的头发浸到了海水里,随着海浪起伏的姿态纷纷扬扬地浮着,末梢有时候会被调皮的浪花卷到身下这人不着寸缕的皮肤上。 挠啊挠,在她本就被灼烧的神经线上,再添了一把火。 “唔哼……” 又是一声憋到极限,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迫泄出的声响。 被压着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调有多么羞人,以至于天光早早退去,生怕照亮了这一片地方以后,让海底其他未成熟的宝宝们远远见着,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听见她的闷哼声,将她死死压在礁石上的人鱼唇角露出了些许愉悦的弧度,偏了偏脑袋去咬她的耳朵,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诱-导意味: “乖,大点声,我听不清——你看,这会儿我都没开灯,除了我,其他路过的听见了也不知道是你喊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之后,背对着她的,在前面只敢用手虚虚撑着那粗粝礁石,生怕蹭破了皮肤引起多余疼痛的人,眼底噙着泪花,茫然懵懂地抬头去看天。 好似在用行动问,你倒是想点灯,问题你在这茫茫大海上,点得着吗? 索菲亚笑了笑,隐藏在水底的那一截尾巴轻轻动了动—— “唔嗯……!” 听到那痛呼声,她才如愿以偿地往前凑了凑,给那人解惑一样,说起从刚才到现在的天光变化。 随着前头那人再次红透脸庞的肤色变化,那条人鱼这才满足地随着她的变色速度,由慢到快地加重了动胯的节奏。 鱼尾在水底下欢快地摆动着,将她无与伦比的强大气息释放出去,时不时还在搅乱的水中,夹带着丝丝缕缕的血味…… …… 远处徘徊着的鲨鱼闻见了,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正想摩鳍擦尾地过来,却在闻到那阵更为强大的气息之后…… 紧紧的闭上了嘴,立刻掉头转向。 生怕自己多流出来的口水被对方察觉到,冲过来拎着它的尾巴痛揍一顿。 那架势颇有些夹着尾巴落跑的意思。 捕食者们都在更强的天敌前臣服,唯有亲善的海豚们在集体出游的路上,有些小海豚好奇地往那边转去。 因为它们也具有超高的智商,能够与大部分的人鱼族沟通良好,本身也不在人鱼们的食物名单上,所以有几只小海豚发现了朋友的力道,呼朋引伴地往那边游去。 远远地,海豚们相互交流的强大超声波,就往那边传去。 海中礁石上。 一声低低的笑声,在海浪翻滚、拍打的轰然声中低低响起,若不是与前方的人离得近,说不定就会直接被周遭的声音淹没。 听见她的笑,花白禾被起起伏伏的冲撞弄的有些涣散的意识,渐渐凝聚到了一块儿,心中后知后觉地“咯噔”一声。 她直觉对方又要整她了。 果不其然—— 索菲亚用一种商量般地语气问道:“有几个小朋友好奇我在做什么,正在往这边来的路上,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它们做个示范?” 花白禾:“……” 花白禾:“???” 她下意识地想要反手推人,却忘了这会儿两人之间的架势实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儿那么容易分开? 结果不过是她丢盔弃甲地趴在礁石上放声大哭罢了。 ……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中。 小海豚们被对方拒之门外,于距离中央礁石好几公里的地方来回打转—— 海洋中的生物,与陆地上差别也不算很大,大型的猛兽都有自己的地盘范围和活动区域,海中也差不多如此。 因为人鱼族格外强盛的原因,去到哪里都能将当地的地头蛇挤开,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王者,拥有的自由就更大—— 只要他们想,他们能在海中的任意一块地域,圈地为王。 凡他们所在的百里范围内,周围的其他海洋生物,都是他们的附庸,以及……储备粮。 海豚们这会儿收到了她的指令,一方面有些茫然,另一方面忍不住你追我赶地在边缘处打转聊天: “她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啊?我闻见了鱼子的味道,可能是在交-配?” “哇,交-配好玩吗?” “要不咱俩试试?” 于是,几只即将成年的小海豚,在不远处也欢快地搞了起来。 这画面……老天看了都想流泪。 天上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 初时,那些雪花飘落下来,还没来得及入海,就被浪花跳起拍灭,如同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花白禾浑身热的快要爆-炸,缺氧似的张开了有些干的唇瓣,尝到了落在嘴边的一片冰凉。 没有味道,只是很冷。 与体内的水深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已经没有力气讨饶了,腿根又酸又麻又胀,抽痛到几乎要失去知觉,不知道是泡水泡久了抽筋,还是丢脸地被做到失力。 花白禾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不要。 中途还有被弄的狠的时候,她狠命地抬手去扒拉住礁石,五指曲起在被海水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石头上抓挠,试图找到个能够攀住身体的节点,只是中途,被身后那人从指缝中交叠进微凉的手指,轻易地用十指相扣的动作,瓦解了她的挣扎。 雪花从小变大,开始的时候还细长如雨丝,后来就变成了软绒的鹅毛,飘飘忽忽地落在她的额头、鼻梁、眉间…… 冰凉开始落下来的时候,是细细密密的冷,等到转化成凝之不化的霜色后,她的头上、眉毛上,已经尽是化不去的雪色。 等到她只剩半口气,才被允许中场休息一会儿的时候—— 花白禾的头发都快找不到原先的发色了。 她冷的想往海里缩,却被身后的人鱼紧紧的抱住了,不许她往下滑。 “冷……” 花白禾之前憋的嗓子都有点哑,现在说话的时候,语调听着更是让人心疼。 以往除了在床事方面强横,其他地方总会听从她需求的人,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只是变戏法一样地变出了她的衣服,给她披上之后,尾巴又给她加热了一片暖烘烘的海水,让她像是泡澡般地待在里头。 只是,不许她抬手去拂掉眼角眉梢的雪痕。 花白禾力气拼不过她,又怕被她找着机会再弄一通,只能委屈巴巴地顶着一头霜雪应了。 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 她所在的那片海水被某人鱼加热之后,沸腾而起的液化后的细小水珠像是白雾,热气很快就把那些冰凉给熏化了。 在雪色未化之前…… 索菲亚好像看出了她的委屈,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我只是……太喜欢你现在的发色了。” 但她不该忘了。 就算曲暮春不像是上一世的薛苓,没有那样脆弱,不会因为一点风寒就得重感冒,弱的好像只是睡个觉,都叫人提心吊胆地,害怕她失去生息。 可是,曲暮春终究,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还是会生老病死。 让那些雪色停的太久,化成的冰水在脑袋上走一遭,久了还是会对身体不好。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刚开始以为她是喜欢自己跟她一个颜色头发。 毕竟,索菲亚的头发是自然而漂亮的银色,除了她那毫无瑕疵的白皮肤高颜值,鲜少有人能撑得起来。 但很快地,花白禾又意识到,并不是这样的。 前面的那么多个世界,她们俩都在华国背景下诞生,可对方从未对她的发色执着什么。 花白禾心念一动,想到了一句话: 雪落满肩头,也算是白头。 她们俩,向来都是有始,无终。 从来见到的都是对方年少的模样,哪里有机会共白首? 她累极地趴伏在石头上,像是疲惫到了极限,睫毛翕动几下,还是放弃一样地闭了闭眼睛,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眼睫上,将那点黑墨,也涂上一层自欺欺人的银装。 …… 就在她们俩在海洋中探索生命诞生奥秘的时候—— 之前的小岛附近。 塞壬正在无声打量着傅光启。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内,他们俩算是相安无事地处了许久。 当然,她能消停,主要是和平使者索菲亚的功劳,若不是她之前把塞壬完全碾压,又从她那儿得来了族长继承的鳞片,这会儿她一定会嚣张地把胆敢觊-觎自己猎物的傅光启揍死。 现在她只能伤重地躺在浅滩上任人宰割。 但奇怪的是,这个试图跟她争抢小猎物喂食权的同族,对她好像没有什么太深的敌意,甚至还记得在进餐的时候,分她一些东西。 塞壬一时间不确定,是这人在人类当中混迹久了,忘记了人鱼族的特点,之前只是无意触犯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在对方将东西放到她旁边的时候,她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趁我病,不要我的命吗?我刚才可是差点掐死你。” 谁知,傅光启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是默默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而后回道: “不了,算是回报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虽然你可能不记得。” 之后,他自己扛着一条巨大的三文鱼走到旁边,三两下处理完了,片出一些鲜嫩的鱼片,在舌尖上感觉到鲜味的同时,他开始有些怀念酱油和芥末的鲜味了…… 说到三文鱼鱼片,他又开始联想到其他的生食,比如石花菜、鱼子寿司之类的。 塞壬看着他望着远处陷入沉思的样子,对他那个救命之恩思索了半天,发现没有结果,又想起自己之前差点将这人掐死的事情,难得有些无法就这个话题问出口。 她只能随便找了个当下能问的问题,继续这一场不知意义何在的聊天: “你在想什么?” 曲暮春?那个冰蓝尾?还是其他的东西? 傅光启刚才思考的东西并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地方,所以他直接道:“鱼子酱……之类的食物。” 鱼子? 塞壬错愕地看着他:“鱼子?是什么?” “雌鱼未受-精的卵-子。”傅光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百科上的标准解释。 塞壬:“???” 她沉默了很久,觉得人类真的太变态了。 然后她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看了傅光启半天,想到了自己现在怎么说也算是有一半雌鱼的身体,忽然开始担心自己的鱼身安全。 这个同族在人类里面混了那么久…… 会不会哪天饿急了,就对她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虽然现在傅光启还打不过她,但是塞壬总觉得索菲亚这样的存在,有一就有二,不好说的。 她正在胡思乱想“冷酷人类,无情取雌人鱼鱼子”的故事时,海边传来了新的动静。 银白色头发的索菲亚,横抱着曲暮春回来了。 ——带着之前借走的那片黑色鳞片。 察觉到曲暮春身上被打上的烙印气息,塞壬虽然身体行动还不方便,却再次发出了一声不甘心的嘶吼声! 偏偏索菲亚不以为然,将人抱到火堆边坐好,又去后边岛上的林子里找了很多落叶过来给花白禾硬生生铺了个落叶软座,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塞壬旁边。 她抬手扯下了自己额间的鳞片,不顾一缕往下蔓延的血迹。 将黑色的鳞片在手中高高抛起,又轻松接住之后,索菲亚就像是对待已经刚得到、已经初步了解玩法的玩具一样,礼貌地将它放在手里,递回到塞壬的面前: “喏,感谢资助,但我对象说,她更喜欢我的手指——所以这个还是还给你吧。” 远处听力很不错的傅光启:“……” 他一个直男到底都听到了什么? 近处,塞壬的脸色变得十分差劲。 她觉得这个索菲亚是在挑衅自己—— 可偏偏,她根本打不过这家伙。 在两位表情各异的人旁边,唯有花白禾的眼中有惨不忍睹的意味: 这索菲亚是仗着自己这一世不做人了,所以可劲儿说骚话是吗? 花白禾觉得,这片海中最浪的人应该是自己…… 毕竟她的双腿间,现在还隐隐作痛,被过于粗-长的东西入过之后遗留的感觉还在。 然而要说到这片海域中最骚的鱼—— 那必须是索菲亚认第二,没其他的鱼敢认第一。 毕竟她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的出来,都敢找族长多借二两肉了,这变态为了嗯嗯啊啊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可我怎么觉得你相当高兴呢?” 系统听见她的腹诽声,满主脑黑线地出来顶了她一句。 花白禾无辜地开口:“……我没有,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系统:“呵呵。” 花白禾安静了几秒钟,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好吧,其实确实很刺激,比我上一世在店里看过的那种,双向的假阳——”具,还要真实。 但系统并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多说一个字,我立马让你在这个世界瘫痪蔓延到全身,你信不信?” 花白禾不可置信地吃手手:“……你居然敢公报私仇?” 系统十分冷淡地开口道:“那可说不准,毕竟这大海里,光是路过就能把你电成傻逼的海鳗和水母,比比皆是。” 花白禾顿时乖巧如鸡。 她不再开口,转而在脑海里设想刚才在礁石上的那一片画面。 系统在整理世界线之余,不断的受到她的精神攻击,没过多长时间,忍无可忍地将她给单方面屏-蔽了。 …… 索菲亚回到花白禾身边的时候,心情颇好地问了一句: “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花白禾幽怨地抬眼看了看她—— 因为这会儿自己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那海水中毫无支点的普雷,是谁都能玩的吗?一通下来之后,腰酸背痛腿抽筋,哪里都不放过她! 索菲亚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怨念,笑了笑,低声道: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回来,饭后消化消化,我带你去按摩放松放松。” 花白禾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面前那一望无际的海洋—— 按摩? 莫非这人打算带着她在海上疾驰几百公里登陆? “别想了,之前有一股奇特的能量释放出来之后,现在末日进度已经提前了,你是打算跟丧尸赛跑,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吗?” 系统凉凉地怼了她一句。 花白禾万分失望:“哦。” 然后她很快就想开了,用那种悄咪咪地、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目光去偷看索菲亚。 不得了。 这年头当鱼都这么难了吗? 又要能打,又要能干,还要会按摩手艺? 这比人类竞争就业岗位都要激烈啊。 真是一条非常有事业心的人鱼了。 想到这里,她顿时用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敬目光,敬畏地看了一眼索菲亚。 索菲亚:“?” 虽然没看懂她眼底的情绪,但是索菲亚还是对她眨了眨右眼,给她放了放电。 继而,花白禾就有些感慨地对她说了一句: “你也不容易……” 这话一出,索菲亚有听没有懂。 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从花白禾的话里听出她莫名的崇敬。 这可稀奇…… 毕竟之前的许多世界里,这人演的时候更多,哪怕是当清嘉的时候,对姜窈也没带多少敬畏,现在只是带人去按个摩,也不知道她想到哪儿去了。 索菲亚也懒得去深究她的脑回路,只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还好,只要你懂我就行——如果不介意我的手艺,我也可以帮你按一按。” 花白禾刚从她这话里听出按摩的人不是她这个信息之后,旁边忽然插来一声: “暮春。” 是塞壬的声音。 那个不被同族珍惜的人鱼族族长,已经借着黑色鳞片的力量,加速恢复了伤口,从原地站了起来。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明显,她又再次开口,喊出了花白禾其他的名字: “文音、清嘉、栀栀……” “还要我继续说吗?” 听见她的话,花白禾霎时间呆愣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雷轰! 看见她的反应,塞壬格外满足地走了过来,有些忌惮地看了看索菲亚,而后对她遥遥伸出了手: “来我这里,我可以不计较你身上的记号,也可以原谅你犯下的错误,只要你回来,我就能原谅你一次。” “暮春,我曾在这里,在上一次世界里,也这样爱过你。” “我亲手教会了你怎么在海中捕猎,怎么样辨别不同海域的霸主,怎么样在海中活下去,就像是……” 从她开始讲这个奇怪的上一世的时候,花白禾眼中的震惊慢慢退去,变成了蚊香状。 哎,这怎么回事? 就在她疑惑产生的片刻,索菲亚在旁边插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偷来的我的记忆——”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我眼前站着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为了牵住她的手,我都会往前走。” 塞壬听到她的话,眼中羞赧一闪而过,却很快反击: “哦?这海中,还有比我更强的对手吗?” 都已经是这片海域的最强者了,再没更大的敌人,这索菲亚自然是牛皮想怎么吹就怎么吹。 “这片海域当然没有。” 索菲亚回了一句,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抬头看了看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而后眯了眯眼睛: “我的敌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强百倍。” “但只要是为了她,绝不会退一步,因为我和她的事情,不是你这样走马观花,被灌了点记忆的人,就能明白的。” 这话落下之后,整个小岛上一片安静。 突然间,索菲亚也回头看向了花白禾的方向: “当然了,我技术比她好百倍,你肯定不会考虑其他人的,对吧宝贝儿?” ※※※※※※※※※※※※※※※※※※※※ 你们说,这两人到底哪个骚? * 祝你们真实的元旦快乐乐乐乐!! 2019啦!好兆头!挑20个人每人19点红包吧!支持到老新年的还有更多的红包啦~ * 慢慢码霸王票: 感谢随随扔了1个地雷! 感谢随随扔了1个地雷!二连沙发!恭喜你!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豆豆豆~ 感谢白夜行扔了1个手榴弹!哇!大礼包!xiu地一声砸中我! 感谢妈妈咪呀扔了1个地雷! 感谢妈妈咪呀扔了1个地雷! 感谢妈妈咪呀扔了1个地雷!三连!哇哦~ 感谢方鹿笙扔了1个地雷!噫?小鹿怎么叫的?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嗷呜一下抱住你! 感谢糖葫芦和小笼包扔了1个地雷!嘻嘻嘻!你又来了我的夜宵!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手榴弹!太多了吧!热情小天使!抱紧你! 感谢匆匆过客扔了1个地雷!诶嘿! 感谢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手榴弹!哈哈哈哈你这个名字好可爱啊!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3=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来!打针了! 感谢越长生扔了1个地雷! 感谢越长生扔了1个地雷!越有爱~ 感谢jing扔了1个地雷!唱歌歌给我听吗? 感谢知酒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这只犬依然很在猫咪包围中负隅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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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失败,她还想再跟这个人……在无穷无尽的世界里,再重逢许多次。 所以这会儿,她就在对方的保护圈里,凭借自己抽奖得到的那个水中呼吸能力,逐步往更深的水中探去。 起初,在距离海平面近的地方,花白禾看着那极近的天光,能清晰看见身边游过的小鱼,浑身肌肉还没有那么紧。 脑海中还有系统和索菲亚的双重鼓励在响—— “加油,保持住,我能看到你附近的东西,不管路过的是什么,我都会提前告诉你。” “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害怕的时候只要对我伸出手,我就会紧紧的握住你。” 但就这样慢慢地下潜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的位置,花白禾就感觉到海面上那层光在慢慢的远离。 她紧张地手在不断地发白,换气的节奏快了许多,系统第一时间察觉到,开始絮絮叨叨地跟她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 系统说,她所抽到的呼吸能力并不如她所想的鸡肋,那是一层贴合在皮肤上的过滤膜——只要她一入水,不论海底水温的高低,都会自动为她调整为最合适的温度,很好的保证了她的体力不会在低温海水中快速流失。 而且,那层过滤膜同样也是保护膜,能够将深海海底的压强给分化,让她能够轻易下到海底几千米的深处,而不至于中途被压扁成人干。 除此之外,那过滤装置还能为她过滤出海水里的氧气和细小的水分子,能够为她随时交换体内的氧气和二氧化碳,并为她随时补充水分。 听着科学大讲堂的花白禾:“……” 她陡然被一堆奇怪的高科技化学材料塞了满脑子,整个人停在一百八十多米的海水中一动不动,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索菲亚以为她是吓到昏厥,冰蓝色的鱼尾一甩,轻易地游到了她的身边,一手滑向她的腰间,另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低头去亲她的唇。 而后,含笑的声音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要是在这里就晕过去,我就喊一些鲨鱼和鲸鱼过来,在他们的面前上你。” 花白禾:“……” 她突然就清醒了! 惊恐地睁大眼睛看面前这条丧心病狂人鱼的同时,花白禾在心底偷偷地对系统说: “怎么办,统儿?” 系统:“?” 系统翻了个白眼,问她:“你终于感到害怕了吗?” 花白禾嘤嘤嘤地说道:“我想了想,那个画面好带感,我竟然隐隐有些期待了怎么办?你说我要是现在直接装晕,会被她发现吗?” 系统:“……当我没问。” 像是被花白禾清奇而毫无底线的脑回路惊到了,系统刚才捕捉到这个世界的那股能量进行计算时,忽然打了个岔,导致前面的计算失误。 它绝望地又发了一张表情包:“【我想不通.jpg】” 图片上,一只巨大的橘猫把自己整个塞进了马桶里,脸上带着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用臃肿的身材,把马桶座堵的水泄不通。 然而花白禾却没有半点同情心分给这个一路与自己并肩走来的伙伴。 她想到了一个画面。 那是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去到海洋公园玩的时候,从小小的水底隧道穿梭而过时,仰头时,见到那透明的玻璃顶上,一个身材曼妙的潜水员,随着黑色小虎鲸的游水动作,在它的身边盘旋着游过的模样。 海底的舞姿,带着无与伦比的柔性在里面,起舞的人与虎鲸,像是将水的至柔性子融合到了极致。 那潜水员没穿着平日里的紧身衣,而是穿着略有些飘逸的彩色衣服,随着她在水里转圈的动作,淡蓝色彩衣一圈圈地绕着翻滚的小虎鲸,似乎给黑白色的它缠了一层水蓝色的衣裳。 此时此刻,花白禾将那画面换了换—— 成群的鲨鱼与鲸鱼在身边摆着尾巴游过,而中央的她和漂亮至极的索菲亚,紧紧地缠着对方,在海水中缠绕共舞…… “……那画面是真的美。”花白禾被自己的想象力给惊叹到了。 她好像又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同样接受了她脑内污浊画面的系统:“……” “……这宿主是真的毒。”它喃喃着叹了一句。 系统原本以为,它挑选的这个新世界里,主角们的其中一个是非人类,而且成为族长后还会变成雌雄同体的人鱼,以花白禾这弯的彻底的性子,不一定能接受一半为雄的玩意儿。 可它还是失算了! 这该死的女人在前几个世界收集的对象,就这样悍然借了塞壬的鳞片,带着花白禾体验了一把雌雄合体的快感,如今这宿主眼看着就要修炼成百-毒不侵、无所畏惧的境界了! 系统觉得自己这一场场的挑选,就像是葫芦娃救爷爷…… 一次一次送。 眼看着这花白禾就要积累够一千零一种姿势,成为对它一个未成年系统造成极大精神伤害的淫-魔了! 系统那叫一个恨啊! 它暂时抛弃了在中高等世界继续挑选的想法,决定将花白禾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方面,于是在短暂的挫折之后,它开始认真地攻陷那道世界能量,决定解析出那奇怪的能量来源,争取能帮花白禾研究出丧尸疫苗的成分。 如此一来,未来塞壬和傅光启被抓去做研究的悲惨下场,也能提前被杜绝。 …… 至于花白禾,她最后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装晕的想法。 因为她担心某个如今不是人类的家伙,行事无所禁忌,万一弄的她中途装不下去了,到时候场面会十分尴尬。 花白禾就这样在脑海中激烈地给自己排演小剧场,同时往更深的水中沉去,只到三百米处的无光区,被索菲亚一把拉起,带着她浮上了水面。 如今,他们一行两人两鱼,正在去往热带地区的水路上。 塞壬仍然固执地认为花白禾是她的人,对方去哪儿她就要去哪儿,坚决要当同行最大的那一颗鱼造灯泡! 而傅光启,一开始其实有些漫无目的。 毕竟他只是因为要救曲暮春出来,才会从“蓝海”基地离开,按理说现在他已经没有必须要跟着这一行队伍的理由,甚至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里去看看。 然而塞壬在前几日说的一段话,却将他吸引住了。 那是塞壬对曲暮春说的内容,她说: “我曾在这里,在上一次世界里,也这样爱过你。” 傅光启同样是有过上一世记忆的人。 只是,在他的记忆中,这条人鱼塞壬爱过的人,明明该是他。 鬼使神差地,他也跟了过来…… 他想要知道,塞壬记忆里的确切内容。 想知道,那究竟是他的一场梦,一次奢望,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如今,他注视的前方,是塞壬在海面上露出肩颈的背影,长长的海藻色头发是海浪形的弯曲,一直蔓延到水底。 而塞壬却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视线,或者说,即便察觉了,那也不重要。 因为她的视线集中在更前方的景象上…… 实现中央,两道身影从海底浮出,银白色华发的索菲亚亲昵地揽着曲暮春的腰身,时不时凑近她的耳边,作势想用微尖的虎牙去咬曲暮春的耳朵,然后又被那人难为情地抬手要推。 可十分偶尔的时候,她们俩抬头时对上的眼中,都有一种她所看不懂的情愫在蔓延。 塞壬看的心中满是火气,却因为根本打不过索菲亚,干脆去祸害这周围的鱼,对这碍眼的同族和毫无良心的“对象”视而不见。 后方,见到她一头扎进水中的傅光启,心中好像跟着有一小块随着那身影一块儿沉到了海底去。 有点,空落落的。 …… 几天后。 热带地区,浅蓝色的海水中。 一只巨大的海龟慢吞吞地划着水,在浅蓝色的海水中游过,偶尔探出脑袋,咬一口窜到自己面前的小虾。 直到抵达它的目的地。 那是一片干干净净,既没有长珊瑚,也没有长水草的白色岩石,朝上的一面又平又白,像是被经年累月使用过的物件,中央的部分光滑得发亮。 那就是这只老海龟的目的地。 它试图像往常一样停靠在这片海底的“停机坪”上,然而才刚刚游到那片石头的上方,阴影笼罩下去的时候,它就发现自己如今庞大的身躯,有些无处安放的尴尬…… 按理说,以前的它整个落在上面,应该都刚好,甚至旁边还能容纳好几个自己的同族,大家一块儿享受海底日光浴和星子鱼的“按摩”服务,但它不过是睡了一段时间,怎么好像这地方缩水了? 大海龟的黑色眼睛里出现几分疲惫的茫然,绕着那块石头游了半天,然后毅然决然地往下一落…… 近处的海底发出了轰然一声响,动静随着水波一同荡漾开来,将附近的许多热带鱼群惊得掉头就跑。 而这只大海龟依然没成功降落,原因无他,它现在的身躯实在太大了,几乎将平台压得震了震,隐约有要轰塌的意思。 除此之外,它还压到了附近的一大片水草,把里面的土著们吓得四处流窜: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海底火山又爆-发了? 一群身形相差无几的,身上带着灰黑色条纹,皮肤青褐的星子鱼从自己家里跑出来,茫然地一边交流一边看情况。 然后正对上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睛。 星子鱼一号:“……” 它吓得掉头就走,直到听见那海龟慢吞吞地说了一声:“是我。” 星子鱼一号:“???” 这会儿它已经跑出去老远了,听到那深沉的声音,立刻掉头回去看,这才发现这只海龟有些眼熟……仔细看去,它腿上和龟壳上一些陈年老伤被放大无数倍,包括身形也放大无数倍,正是因为如此,之前降落时才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一群星子鱼听到动静,都好奇地跑到了它的身边前后打转,半天才松了一口气道: “哎呀,老伙计,是你啊,你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哪只蠢鲨游懵了,给我们这小按摩会所搞‘自-杀式袭-击’呢。” “我们家族小本生意,好不容易找着这片风水宝地,跟你们签订了长久的合作契约,这个月伙食还没着落呢,老龟,你可别把我们的新家给拆了。” 小鱼们一边在海龟的周围打转,一边七嘴八舌地教训它。 巨大的海龟听的两眼冒星,说话却还是不紧不慢地,礼貌地跟它们道歉:“不好意思,我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有点不太适应。” “算了算了,原谅你了,这段时间周围的变化我们也看到了,你这样的不算少了,隔壁那傻缺最近也变大了不少,每天半夜搞噪音污染,我们家各个都被吵得脑壳疼,今天才算好点,能出来做生意了,你赶上了好时候。” “但你得挪挪地儿,这地方不能给你压塌了。” 领头的那只体型稍大些的鱼代表自己的族人接受了它的道歉,带着它换到了旁边一个更开阔、平坦的海底之后,又回头对海草丛喊了一声: “肚子饿的宝宝们!出来接客了!” 话音刚落,四五条星子鱼就从海草里钻出来,往那海龟的身上钻去,有一只星子鱼负责海龟的四肢清洁,站在前左腿附近,把老皮上头那些寄生的小东西和海草吃完之后,它偷偷地打量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海龟。 睡着了!很好!这个角度看不到它! 它懒得游到其他地方去找新食物,闻见了海龟皮肤表层的细细的保护黏液的味道,张嘴朝着已经干净的皮肤一口咬去! “这里不行。” 海龟动了动自己的前肢,轻松地将那只对它体型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星子鱼给拨开,整个过程中连眼睛都没睁开。 因为这海龟的声音很大,周围的同族都不太认同地看了看犯错的这个小朋友,它也不敢继续吃顾客身上这层起保护作用的黏液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摆着尾巴,勤快地去找新的寄生虫吃。 于是,当花白禾跟着索菲亚来到这一块儿传说中的热带“按摩”产业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只让她害怕到瑟瑟发抖的大海龟,趴在海底任由一堆鱼在它身上钻来钻去的样子。 索菲亚察觉到她的紧张,抬手拍了拍她的腰,示意不用害怕。 她左右看了看,轻易发现那片干干净净的地方,率先游了过去躺下,而后对花白禾招了招手,开口道: “上来,趴好。” 花白禾:“???” …… 不多时。 索菲亚躺在那片干干净净的岩石上,花白禾趴在她怀里,周围那团水草里有鱼听见动静,各个冒出了脑袋,暗中观察新来的两个客人。 除了人鱼大王之外,还有个没见过的两脚怪。 星子鱼族长见多识广,知道能找上门来的,都是为了按摩的,当即就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一边在冰蓝色的鱼尾附近打转,一边开口道: “欢迎光临,人鱼大王是第一次来吧,您请躺好嘞!我们这儿服务通常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等久了您也可以睡个觉休息休息。” 鱼类之间的沟通,花白禾是听不见的,她只是躺在海底,好奇地打量顶上从自己面前游过的那些鱼。 没过多久,就有三四条小鱼试探地来到她身边打转,发觉她十分放松的样子,开始慢慢靠近,最后在她露在外头的手指,脚趾之间打转,吃掉她身上的死皮。 有的鱼兴奋的想往她领子和裤脚里钻,结果花白禾都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些小东西就被索菲亚抬手拎开了。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咚!”一声轻响。 花白禾扒拉着索菲亚的肩膀,探出脑袋去看附近的动静,索菲亚正好听见星子鱼的族长在抱怨,顺便给她笑着翻译了一句: “那是这些鱼旁边的邻居,它们都叫它大头,我不知道学名是什么,不过那家伙好像专门捕食贝壳类,每次找到一个就要在窝附近将贝类进行摔打,直到外壳破碎,吃到里面的肉为止。” 花白禾点了点头,她已经看到了这些“清洁鱼”的邻居—— 一只浑身橙粉色的大鱼,嘴巴部分的皮肤尤其厚,脑袋看着也像是很能抗锤的肿胀模样,它这会儿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只紧紧闭合的大贝壳。 它用脑袋把贝壳顶到了一块大石头旁边,然后猛地朝那贝壳撞了一下,那冲击力当时就让大贝壳往石头上“砰”地一声,而后又慢慢地滚落到海底的沙滩上。 不用怀疑它这个砸贝壳的成功率,因为它所在的那片地方,满地都是各种各样的贝壳碎片,从沙子里探出头来。 花白禾被这片从未见过的海底世界所震惊,没想到这鱼的智商能跟猴子打! 借助工具都能想到! 似乎察觉到她眼底的惊叹,那只鱼在摔打的中途,往花白禾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埋头干活去了。 索菲亚则是抱着她,一边跟她享受这些小鱼的“亲吻按-摩”服务和洗jio服务,一边给她介绍这片热带海域的产业: “这里的清洁鱼只是其中一种,旁边还有另一种,专门给其他鱼看病的,能够钻进鱼的口腔里,把口中的寄生病菌吃掉。” “连鲨鱼到了那边,都要乖乖地排队,因为‘诊所’的生意十分之火爆。” 花白禾忍俊不禁,下意识地将海底大鲨鱼想象成了一个独眼的黑涩会大哥,刚开始得病的时候还死撑着,后来没辙了,去敲人家诊所的门,在秀气又娇小的医生勒令下,不情不愿地跟着张开了嘴,发出一声: “啊~” …… 傅光启也跟到了这片海域。 塞壬又一次不见了踪影,他本想远远守着曲暮春,结果那人跟某只人鱼合体的样子简直让他一个钢铁直男没眼看,以至于他在附近打转了半天。 结果之前已经趴下的顾客老海龟,以为他是排队等服务,于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没过多久就起身划着水回去了。 留下原地一群吃饱了的鱼慢悠悠地晃着尾巴回巢。 但还有一些肚子饿了的,都眼巴巴地从海草里冒出脑袋,盯着他的眼睛里都冒着绿光,仿佛在说: 洗脚吗客官? 本店小鱼鱼美心善,服务地道,一小时“特殊”服务包您满意哟~ 傅光启:“……” 他莫名其妙地看懂了那些鱼的眼神,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被迎到了花白禾那两人的平台上,跟着就有十来只热情的小鱼从草里蹿出来,有一只还格外热情的亲了亲他的嘴巴。 听着索菲亚普及有趣知识点的花白禾转过头来,笑眯眯地提醒了他一句: “听说,大部分的清洁鱼也是雌雄同体的?” 傅光启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复杂。 但很快的,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花白禾,又看了看正抱着她的索菲亚,神色里有几分犹豫。 花白禾注意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左右看看,状似不经意地咕哝了一句: “不知道这热带地区有什么好吃的……” 索菲亚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自然懂了她要支开自己的意思,只能抬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腰,在她脑海中传了一句话,然后才松开她,让她一个人待在这块地方,倏然独自往不远处游去。 花白禾盘腿坐在那片地方,看着对面被十来只星子鱼包围的傅光启,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有话就问。 傅光启也是用的跟她传音的模式,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提了一句: “你打算跟这条人鱼,一直待在海里吗?” 花白禾对他笑了笑,像是不知道末世开始那样,回道:“不啊,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回家里看一看,自从来到药丸公司之后,我今年都还没回过家呢。” 见到她脸上的笑容,傅光启一时间不知要不要提醒她,也许她所期待的家,如今已经变成了废墟。 末日来临,丧尸横行,这个世界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并不友好。 如果曲暮春到时候找不到她的父母…… 傅光启在短短的时间内,心中转过了很多的东西,最终却只是提了另一件事: “我听塞壬和索菲亚聊天的时候说,人鱼族的传承秘地被打开了,对现在的世界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要不,你等她们俩去关闭了秘地之后再回家?” 他面色十分平静,看不出有撒谎的痕迹。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谓的“听说”根本就是胡扯。 他只是,上一世留在他体内的人鱼能力开始慢慢觉醒,包括人鱼族的传承记忆也出现在他的脑海。 传说,人鱼族的传承禁地,以错误的方式开启之后,会泄漏一股十分奇特的能量,对人鱼族和整个世界都会造成巨大的打击。 他在跟着索菲亚和塞壬前进的路上,曾经去陆地上看过一眼。 那是他记忆中的,末日景象。 然而只要将这个传说和塞壬突然获得的族长之力联想起来,就不难发现,也许这个猜测方向是对的。 而且…… 听说人鱼族的传承禁地里全是秘宝,说不定能知道他和塞壬那一段记忆的回答。 傅光启的这个建议里有许多的私心,只有一点是真的—— 他不想让曲暮春,上岸去受那些罪。 如果花白禾是真正的一无所知的曲暮春,她一定会多问一句“是什么不好的影响?” 然而现在,她只是笑了笑,轻摇了摇头: “索菲亚不会放我走,我知道的。” 除非对方愿意跟她一起上岸,否则她在这个世界,将难以往陆地上踏足一步。 像是被提到了什么不愿多说的话题,花白禾立刻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转而问道: “你之前,不是要问我这个事情的吧?”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在傅光启的面上打量,似乎不想放过他的每一分表现。 傅光启原本就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但他心中的困惑实在停留了太久,以至于他一个向来坚定唯物主义的生物学家,居然问出了一句: “你相信前世吗?” 话刚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相信啊,要不你觉得我和塞壬才见面没多久,她为什么对我这样执着?而且……” 她拖长了语调,刻意卖了个关子。 发觉傅光启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上之后,她对男人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 “你知道吗?” “我第一眼看到索菲亚,我就觉得我找到了爱情,我脑子里——这儿,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好像都是我和她的前世。”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又对傅光启吐了吐舌头: “你的前世是什么样的?我最近老被塞壬拉着倾诉衷肠,说不定她是认错了人……你前世也认识人鱼吗?” 傅光启没说话。 因为对方说的全对。 他陷入了思考,脑海中却莫名回荡着花白禾刚才的那句“我觉得找到了爱情”。 爱情,那是他曾经觉得自己一辈子挨不着的东西。 他爱塞壬吗? 傅光启扪心自问了一句,却始终听不见内心的回答。 花白禾就在他对面笑咪咪地看着他,只有她能听见脑海里系统的吐槽: “爱情?” “你这是资本主义炮-友情吧?” “手牵手一起建设社会主义不好吗?” 花白禾:“……” 花白禾:“闭嘴啦统儿,你这样我要出戏了,不要干扰我完成任务行不行?” 系统勉为其难地闭上了尊嘴。 让系统惊诧地是,花白禾这通忽悠竟然让傅光启陷入了沉思,它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什么让一代天才失了智在这里思考爱情的真谛? 花白禾这张骗人的嘴真可怕! …… 等索菲亚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花白禾“含情脉脉”注视着傅光启的样子。 实际上,花白禾只是盯着他头顶的进度条,暗自焦急。 都说万事开头难,有的感情一旦开了头,那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后期根本不用推,进度都是一日千里。 意思就是说,相爱的两个人随便打一炮,浓情蜜意的程度就会像坐火箭一样,“咻咻咻”地发展下去。 系统:“……” 恰在这时,索菲亚往两人的中间一落,手中握着一条鱼对花白禾扬了扬: “我好不容易找来了这家伙,肉嫩的很,但你喜欢吃熟食吧?走,上岸。” 花白禾被她打断了对傅光启的进度条之凝视,不是很想走,寄希望于傅光启这个榆木脑袋开窍,只在原地坐着没动,朝索菲亚传音道: “你这是哪里找来的鱼?我在这附近都没看到。” 索菲亚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当即回道:“火山活动的那边,水温很高,最近好像正好赶上那片的火山频繁活动,我还是在岩浆流动的附近抓到这东西的。” “它生活在高温的环境下,外面的鳞片很坚硬,但是里面的肉特别嫩。” 花白禾听着科普,表情逐渐复杂。 索菲亚:“?” 花白禾动了动喉咙,半晌后指着她手里那条弹了弹尾巴的鱼: “这玩意儿……怎么吃啊?” 生活在高温环境里的,要是用高汤来煮,岂不是让它如鱼得水,在锅里伴着调味料愉快地游? 半小时不熟? 她莫名对这种耐高温的鱼肃然起敬。 难道应该冰冻吗? 吃生鱼片? 花白禾整个人都有点懵。 索菲亚却像是读懂了她的未竟之意,而后一本正经地回道: “是啊,煮不熟的,你今天中午只能吃冰鲜鱼片了。” 花白禾立刻皱起了眉头,看着很是纠结,不知道要不要为自己的口腹之欲,牺牲“不吃生鱼”的原则。 索菲亚看了看旁边好像入定了一样的傅光启,将花白禾从原地拉了起来,带着她独自往海面的方向游去。 中途,花白禾听见系统的一声播报:“傅光启情感进度,1!” 花白禾在内心感动道:“孺子可教也!” 系统:“……” 它只是觉得,傅光启果然是爱着塞壬的,谈恋爱使人智商下降,正常状态的傅光启,肯定已经把花白禾反忽悠回去了。 与此同时。 索菲亚浮出水面,将鱼举了举,对花白禾微笑着开口道: “刚才的‘按摩’服务怎么样?” 花白禾不知其意:“还行?” 索菲亚另一手往她的腰下逡巡而去,低声道:“可它们有些地方还是按不到,不如我帮帮你?” 花白禾:“???” 她赶紧抓住了索菲亚往下溜的手。 花白禾色厉内荏:“你干什么?” 索菲亚无辜道:“干-你啊。” 花白禾:“……?” 身为不被允许谈恋爱的宿主,她当然是不能放手的。 然而某人却不罢休,甚至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些“清洁鱼”的说话方式,自觉给“顾客”按摩,态度应该好点,于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勉为其难地换了个斯文点的方式: “劳驾,麻烦抬一抬尊臀,我要进去帮你按摩了。” ※※※※※※※※※※※※※※※※※※※※ 一天不说骚话就不舒服的索菲亚。 * 痛定思痛每日都要开始勤快的霸王票感谢: 感谢33609181大佬的3个深水鱼雷!!!!啊啊啊啊祝你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啊大佬!这个新年红包我就快乐地提前收下了!跪下磕头框框!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勤快的你抢沙发都是无敌的hhh!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odk我喜欢这只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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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堆所在的海岛周围并没有人,唯有临近海滩的不远处有两道交叠的人影,动作间摇晃出的波纹撞上一波波往海滩上推的浪花后, 才慢慢消散无形。 近了便能听见其中一人低低的讨饶声: “不行了……你不要总是往前,我我我撞的胸好痛……我的胸会不会被撞成盆地……” “呜呜你为什么不剪指甲……” “脚抽筋了……唔真的……” 听见她各种捣乱气氛的话语,索菲亚忍无可忍地堵住了她的嘴,辗转反侧间,加快了手头的动作, 成功将人逼得啜泣着差点从礁石上滑下去。 不多时, 花白禾被好好地安置在火堆旁,手中端着一个不知对方哪里捞来的碗,深深吸了一口碗里奶白色的鱼汤味道,小心翼翼地吹凉一点后,才放到嘴边嘬了一小口。 而索菲亚在旁边任劳任怨地给她捏真在水底抽筋了的右脚。 索菲亚力道适中地给她捏着腿, 视线却放在她的脸上, 看她捧着那个比脸还大的碗喝汤,觉得有点可爱, 开口问了一句: “好喝吗?” 花白禾不知领悟了什么潜台词, 立刻喝了一大口, 碗边的汤沿瞬间降下去一大截,这才装出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说: “一般般吧。” 索菲亚笑了笑,然后突然抬手捏住了她略有些婴儿肥的双颊,舌尖长驱而入,将里头还残余的鲜味和这果冻般柔软的唇舌尝遍,这才松开了她,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眼前人,实话实说道: “我倒是觉得,味道很不错。” 花白禾:“……” 流氓。 她本人很喜欢这种喝汤的方式,但毕竟有系统在,不能做的太过火。 花白禾在内心中叹了一口气,捏着铁锅的两边的耳朵,又给自己倒了许多汤进碗里,然后将那份盛满的汤放到对方的面前,不太情愿地说了一句: “喏,给你喝一口。” 索菲亚看着她一副生怕自己连碗带汤吞下去的吝啬样子,顿时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 她真的端着那碗热乎乎的汤一饮而尽,一滴都没给花白禾留。 花白禾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把空碗还给自己,甚至心情相当愉悦地冲自己说了一句:“这一口味道也不错。” 花白禾:“……” 你个龟儿子怎么还没被烫死? 系统在她脑海中凉凉地叹了一句:“果然是塑料炮-友情。” 一碗汤就能反目成仇那种。 花白禾假装没听见,将自己的腿从对方身上抽回来,然后……她把鱼汤连锅端走,远远还能听见索菲亚调侃她的笑声。 恰在这时—— 塞壬忽然从海中冒出脑袋,紧接着甩了一大堆鱼、贝、石花菜之类的丰盛海产上来,心高气傲地朝索菲亚露出了轻蔑的一笑,然后期待地看着花白禾。 结果花白禾还没反应过来玩,索菲亚就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这对海产: “宝贝儿,快看!天上掉馅饼了,哎你还想吃点什么?” 塞壬:“……” 她一定是故意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鱼?! 花白禾想了想,也觉得不掺合进男主女主的故事里最舒服,于是她只犹豫了半秒钟,就开始戳着手指点菜: “鳗鱼卷、炙烤三文鱼寿司、海鲜蛤蜊汤……” 索菲亚看了看她手里唯一的厨具——一口破锅子。 但是她半点为难的样子都没有,只相当淡定地按了按手指关节,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记得不远处有个海-盗窝-点,那里应该有完整的厨房吧。” 从海中冒出头的傅光启刚好听到她这句话。 傅光启:“……” 有些鱼为了宠老婆,真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然而人类如他沉默了,有的鱼却不甘寂寞,或者说是仍然没死心。 塞壬不知是不是之前知道了索菲亚跟曲暮春在海中为爱鼓掌的事迹,在花白禾三两下喝碗汤,用树枝芯做的筷子挑完鱼肉、准备跟着索菲亚重新下水的时候,她忽然从后面追了过去。 而后,她低声对花白禾说了一句: “你不是喜欢大尺-寸的吗?” “比起她,我还会更多的花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花白禾:“……” 花白禾:“???” 她震惊地划着水,回过头去看说出这话的塞壬,看着她面上的诚恳和认真,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是什么让一代女主,沦落到靠牺牲肉-体和技术才能找到对象的地步啊? 简直男默女泪。 索菲亚同样也听到了她话语里的内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她瞬间没入水中,像是一道蓝色闪电从水底蹿过—— 下一秒,塞壬被她一尾巴拍飞了出去。 花白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索菲亚回过头看她,虽然脸上的笑容并未减少,但语气却变得危险许多: “你心动了吧?” 花白禾无辜地举起手做出投降状: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索菲亚一生气,她就感觉自己的腿根又开始抽痛,才刚刚被“喂饱”的人现在一点都不饿,于是赶紧开口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我只是觉得她这样迫切脱单,不一定要考虑我,反正她雌雄同体,择偶范围很广阔,我们当中……还是有黄金单身汉的。” 索菲亚听到她的狡辩,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而后动了动尾巴,轻松游到了她边上。 她抬起手,摸了摸花白禾右肩膀的部分,低声问了她一句: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给你纹身吗?” 花白禾真不知道,直觉告诉她这女人现在危险的很,所以她乖巧地顺着对方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索菲亚露出了个颇有些邪佞的笑容,一本正经道: “为了监督你——如果你偷偷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就会变成泡沫消失掉。” 花白禾:“……” 她怜悯地看了一眼索菲亚,问道: “你是不是童话故事听多了?” 她怎么不说自己会被十万伏特电成渣渣呢? 骗人不成的索菲亚:“……” 她生气地将花白禾拉进了水里,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她一次,试图在‘偷吃’的边缘徘徊和不相信老婆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 然而末世里,并不是谁都能像这一对一样齁甜。 被甩飞出去的塞壬正好撞在了傅光启的身上,所幸他的身体也因为血脉的力量被转化过,这才能毫发无伤地接住塞壬。 因为之前被花白禾忽悠,所以傅光启这会儿的心思都还在塞壬的身上,好奇自己对对方究竟持了什么心思。 他松开手,任对方重新在海水里保持住姿态,蓦地开口问了一句: “如果,她永远都不会考虑你呢?” 人鱼族的视力一向很好,塞壬哪怕是在现在这个位置,也能轻易地看到远处水下发生的事情,但是对方刻意避开了她,让她感知的并不真切。 唯有海水被各方动作撞击的不太平静的波纹,轻轻敲打在她的鳞片上,好像在跟她诉说远处之人的动作快慢。 她知道自己没有希望。 从刚才曲暮春回头看她那一眼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那双眼睛里有震惊、不解、愕然,却独独没有心动,除却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人眼中有对她容貌的稍许惊艳之外,后来,再面对自己的时候,曲暮春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大约是她被索菲亚打败了太多次,所以在没有跟那家伙的一战之力以前,塞壬在旁边看过这两人太多次。 短短的几日相处中,在她还不知什么是情爱,独独只生出占有-欲的时刻,她就已经明白了人类的苦涩。 她甚至能读懂这两人之间不经意对上的一个眼神—— 那里面有着很让她羡慕和向往的感情。 像她上一世走上陆地,见到的一对在雪地中互相搀扶着前行的老人,较矮的那个身上套着厚厚的深绿色大衣,时不时展开想将旁边那人给裹进来,却只是被拿着拎着锈色工兵铲的老伴儿凶一句: “你好好穿着!这么脱来脱去的做什么!我不冷!” 明明语气相当恶劣,却只换来身边人的一声笑: “什么不冷,我还不知道你吗?我这衣服穿着大了,正好再塞一个你。” 那两位结伴老人的目光对上时,视线里流淌的情意,就如曲暮春和索菲亚之间那般。 塞壬闭上了眼睛。 她的面前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里面都是她和那个曲暮春的好多世碎片。 无一例外的,在那所有的世界里,她都没有得到过对方。 不知为什么,她光是看着,都觉得疲惫。 塞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执着于这个人,只是脑子里好像被神灵种下了一个念头,强调着: 你爱她,你深深爱着她。 爱吗? 她并不知道。 然后,她想起自己每次提那些回忆的时候,索菲亚都会冒出的内容: “你是哪来的冒牌货?” “你从哪儿偷来的我的记忆?” …… 塞壬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少有的带了些茫然,回身对上傅光启: “我不知道……” 然后她打量了对方半天,忽然皱了皱纤细的眉头,问道: “你想上我?” 毕竟她还是兽-性思维,不懂那些情情爱爱,见到这种类似倾慕、在意的目光时,就会自动将那与交-尾联系起来。 傅光启:“……” 傅光启:“???” …… 同一时刻,陆地上。 “咳咳……”男人低低的咳嗽声响起。 身形高大的男人旁边跟了个仅到他腰身的小女孩儿,她听见咳嗽声,似懂非懂地抬起头来,戴着手套的手晃了晃他的掌心,她张口问道: “叔叔,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们要去医院吗?” 夏单却只是对她摇了摇头,回道:“丽莎,我想去机场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飞机,我想……回到家里去看看。” 明明对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儿,他言语间却是礼貌的尊重,他在认真的征求小女孩的意见。 丽莎将脸皱成了个小包子,似乎有些犹豫: “好吧……但是我们必须得先找到个休息的地方,叔叔,你生病了,你需要休息。” 夏单笑了笑,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他帮丽莎把围巾在脸上裹得更紧了些,哪怕现在已经不如末世之初那样的恐怖低温,在外头待久了总还是冷的很。 他们俩正从一条“华人街”附近走过。 也许是因为末世来临各方势力崛起的缘故,这华人街中竟然还有老人趁着是白天,大咧咧地竖着自制猎-枪,在椅子上坐着晒太阳。 可能是因为夏单还牵着个看着毫无杀伤力的孩子,他的路过并未引起那老人过度的戒备,只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又揣起手,一副悠闲着继续晒太阳的样子。 那老人虽然两鬓斑白,然而身上的肌肉看着比他还要经练,不知是不是以前的战场上退下来的。 夏单路过的时候,听见楼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女音,说的是粤东地区的乡音: “阿堪,今天回了吗?” 夏单辨别不清楚那个字是‘堪’还是‘坎’之类的,只是因为家乡话恰好跟他童年的家乡泰国菜贴近,以至于他不自觉地停了步伐。 丽莎抬起小脑袋看了看他,也没开口催促他什么。 “没呢,我在路口看着,儿子回来我会喊你。” 坐在楼下晒零度阳光的老头儿中气十足地对楼上吼了一声。 夏单忽然明白了,这对老夫妻在等他们出远门的孩子。 这么多天来,他看过了因为条件险恶,用尽坑-蒙拐-骗手段抢走别人食物、药物的人;也看到一些因为没有保存自身的实力,所以依附于其他强者的人;甚至还看过很多人在逃命、猎食中,眨眼间沦为其他野兽的食物……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残酷,当他忽然看到这温暖的、不似绝世中该有的一幕时,他久久地没挪开自己的步伐。 可能是阳光突然有了暖意,又或许是远在异国听见的乡音太过亲切…… 他忽然就想起了出国前,往他行李里不断塞家乡特产的爷爷。 在他读书的时候,他曾经背着书包从家门口一路走到校车停靠的车站,每一次,他爷爷都会在后面背着手,慢慢地踱着步子,目送他上车之后再离开。 多少次,他晚自习放学太晚,从寒冷的车站快步穿过马路想回家的时候,都会在路灯下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在那里等了多久。 如今世道险恶,他久久不归家,家中逐渐老去的亲人,会不会也在一个如此相似的路口前,焦急地等着他回去? 那一刹那,夏单恨不能给自己插上一双翅膀,飞过这片广袤而陌生的国度,回到那片让他熟悉的故乡。 “吼——” 突然之间,旁边传出了一声极为沉重的野兽低吼声! 夏单蓦地从回忆中将自己拉扯出来,握紧了牵着丽莎的手,与此同时,原本揣着手盘坐在椅子上的老汉,也已经提着枪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握紧了手头的猎-枪。 很快,一道笨重的巨大身影从前方的街道里滚了出来,那毛绒的厚皮毛,加上那尖锐的爪子,见过它庞大身躯图片的人都知道—— 这是一只熊。 要命的是,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进城市里来的,又究竟有没有获得什么奇怪的变异功能,目前除了格外大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它似乎在跟一个角力不赢的对手争夺猎物,很显然,它是惨败的那个。 因为它在原地低吼了半天,最后也没敢上前一步,仅仅是最低程度的示威罢了。 更恐怖的是,它的对手……始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饿着肚子的熊,在森林里是最可怕的存在。 老人和夏单等人已经趁着它没注意到这边的时候,身形极快地闪进屋里躲了起来—— 但那熊却慢慢地朝着这个地方来了。 厚重的熊掌拍在地上,打出隐隐的声响。 夏单抱着乖乖不出声的丽莎,皱着眉头思考: 附近除了这熊,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存在,万一那熊招惹了老人,猎-枪声音一响,引来的东西指不定更多。 他有些头疼,刚在想怎么把那熊引开,就发觉有一双小手按了按他的太阳穴。 夏单低头看去,丽莎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褐色的双眼陡然变成了怪异的冰蓝色。 无形的脑波以她为核心释放了出去…… 不多时,外头那只熊的步伐顿了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飞奔而去,不知是不是又找到了新的猎物。 夏单倏然松了一口气,立刻抬手接住能力使用过度的小女孩儿,低声道: “饿了吧?看来我现在只能去问问这二老缺不缺干孙子,好找个地方给你做顿饭了。” 丽莎这能力好用是好用,用完也是真的…… 极其容易使人饥饿。 夏单之前还不知道这个事情,直到看见她差点把巧克力的包装纸吃下去之后,摸索了大半天才找出这个规律。 丽莎乖乖地躺在他怀里,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力量,但是能帮到夏单叔叔,让他能够安全地回到家,真是太好了。 …… 大西洋沿岸某处海岛。 “快上快上!老板说了最近情况太糟,我们之前每次出发连油钱都赚不到,这次一定要吃掉肥羊!目标在的地方我都探好了,就在m国的海域附近,有好几十艘渔船迷航了,我们抓紧时间,看着指南针走,没问题吧?” “m国海域,老大你最近吃了什么?不怕那边的海-警了吗?” “海警算了屁,你要是害怕,就滚回你妈的身边吸奶,最近这世道,警-察顶个屁用!” 这话说完之后,船上发出了一片哄笑声。 不多时,马达声的轰响启动,这艘假装成渔船的海-盗船飞快地朝远处驶去。 就在他们开出去没多远之后,一道浅蓝色的踪迹在海水中悄然滑过,潜伏在水底,轻松地跟上了他们的行踪。 船开到一半,上头的人已经在热热闹闹地聊着这一票怎么分-赃: “上次那娘们身材太差了,我根本不想睡,就让给杰克了,味道怎么样啊杰克?” “哈哈哈!这你得问我家那只牧羊犬了,你送的货色,我可看不上。” 各种各样的,难以想象的污言秽语在船中发出。 他们尽情聊着女人、金子、枪-炮,一切能让人类肾上腺素快速分泌的东西,他们都聊。 “呵,那你看的上什么货色啊?我倒是想给你送好的,可我担心好的看不上你的杰克小弟弟啊!” “你——!”被激怒的那个杰克说着就要站起来。 正在此时,他眼中忽然闪过一道亮色。 杰克骂到一半忘了词,常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让他习惯注意周边的一切异常,于是,他正好看到了海面上露出的那张绝美的容颜。 就连右眼下的一滴泪痣,都诉说着妖娆。 杰克突然口干舌燥,低声骂道: “狗-屎,这是哪来的天使掉进了水里,哥哥这就来捞你。” 他在那片的目光停留的太久,让许多同船的伙伴都跟着转过了目光,其中许多个都露出了色眯-眯的表情。 唯有船长看到那人影下半截在海水中反射出的隐隐绰绰的亮光,有些疑惑得想到: 那是什么?怎么还会发亮? 直到—— 索菲亚上身没入水中,取而代之,露出了一截漂亮的鱼尾。 冰蓝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一片都是神之手精心雕刻过的美丽,当那鱼尾高高扬起、溅出浪花的时候,有一抹难以形容的力量美蕴含在躯体中。 船长蓦地想起关于这片海域的传闻来,霎时间变了脸色,立刻道: “拿-枪!攻-击!” 但他出声的时刻已经晚了。 巨大的鱼尾巴卷起一股恐怖的海浪,遮天蔽日地朝着这艘船打下来,“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小船只剩支离破碎的木板在海上浮着。 有人被那巨大的压力瞬间拍进了海里,侥幸活着的人还没来得及抱着木板游开,就一个接一个地被拉近了水中。 那船长在临死之前,终于想起了那个传说的内容: 当海-妖冲航行的船员露出微笑的时候,意味着这片海将会成为船员的埋骨之地。 …… 单方面的殴-打只发生了不到五分钟,残骸周围只有那个银白色的脑袋不断地从海水中探出。 锅,没有。 筷子勺子叉子,没有。 更别说是花白禾想吃寿司卷需要的米、海苔、竹板和寿司刀了。 索菲亚郁闷地来来回回找了十多趟,终于确定了这片儿的海盗都是真的穷。 但她并不这么容易放弃,又在附近接连捣毁了四五个窝-点。 同一时间,花白禾躺在海床上,无聊地吐着泡泡玩,看着顶上那道小的几乎能忽略不计的身影,对系统由衷叹道: “统儿,你看我找了个多么优秀的对象啊。” “末日来临,大家都是逃命的逃命,抢东西的抢东西,但我可爱的对象却在公海上维护和平,简直是新时代先进五好青鱼。” 系统:“……” 它看着解析成功的能量,抹了一把脸,心很累地对这个划水的宿主说道:“我解析出来末世那股奇怪的能量了,坐标定位是在人鱼的传承之地——你下一步得去那边看看。” 花白禾随手抓起来一只海底的大螃蟹,叼着根海草问道: “统儿,我有一个问题。” 系统:“有屁快放。” 花白禾:“为什么我一个负责解决男女主谈恋爱问题的小宿主,还要负责拯救世界?” 系统知道她心底也有这个打算,但是这会儿懒得拆穿她,就没说话。 结果花白禾拍了拍自己屁股从海底往上游去,很开心地接下自己的戏: “这大概就是‘能者多劳’吧。” 系统匪夷所思:“这个词跟你有关系吗?” 花白禾指了指自己:“能者。” 然后她对上头那个索菲亚的身影扬了扬下巴:“多劳。”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它想到了某些很奇怪的画面,然后它使劲甩去脑海中的污浊,决定给自己念几遍道经冷静一下。 …… 几个小时后。 索菲亚终于发现了这些海-盗在船上不会准备太过繁复的锅碗瓢盆,于是她转了个想法,堂而皇之地上了岸……决定去清剿人家的大本营。 花白禾因为屁本事没有,被勒令留在了海里。 塞壬跟索菲亚有种奇怪的竞争心理,当仁不让地跟了上去,傅光启这人对其他人的感情向来很淡漠,就没跟着去凑热闹了。 他就静静的待在花白禾的附近,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我打算去看看人鱼族的传承秘地。” 花白禾转头看着他,懒洋洋地双手环胸,接了一句:“真巧,我也打算去看看。” 傅光启唇边露出了一抹很淡薄的笑容。 从塞壬跟索菲亚的态度中,他不难看出自己这个一同长大的小伙伴身上,有着十分奇特的秘密。 但他并无意去探究。 因为他连自己身上的秘密都还没解完。 傅光启想起上一世见过的许多场景,那是他被抓到研究基地的路上所看过的画面,那不过是他许多年海底生活里看过的一幕,连他生命里千分之一的时间都没占到。 然而,在他于海中隔绝的时候,那就是陆地上,所有人日日夜夜都在挣扎的生活。 他的惊鸿一瞥,很可能是人家的整整后半辈子。 而这一切,都与人鱼族的传承秘地有关。 傅光启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有过多同情心的人,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甚至可以说是奢侈,但那一刻,他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 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不仅仅是为了跟塞壬捋清上一世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他还需要,做点其他的什么。 就在两人各自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岸上忽然火光冲天,各类枪-械响起的声音都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人鱼的主场并不在陆地上,也不知道那两条鱼上了岸,会不会吃亏。 花白禾凝神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上了岸的,不是对人类一概不知的鱼。 别说是索菲亚,就连塞壬,都在那无数的记忆中,见识过人类世界的科技水平。 如此想法在她心中转了一圈,但花白禾始终还是盯着那片陆地在看,尽管她只能看到那个土碉堡外面厚厚的黄土垒起来的高墙。 不多时,密集的枪-声里,夹杂了轰然而响的爆-炸声! 花白禾假装镇定地跟傅光启在水里憋了大概半小时—— 然后才看到塞壬跟索菲亚出来的身影。 在她们俩后面,还跟了一堆老弱病残,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沧桑,不知道是多久以前被这些海-盗们掠夺过来做工的。 花白禾的目光从那些人麻木的表情中一一掠过。 然后她一矮身,身影消失在了水中,准备潜水到岸边,偷偷吓索菲亚一跳。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那群人当中,有个小孩子眼中闪过一道光。 水面上的人影少了一个。 没关系,总还是剩下一个的。 他没抬头去看前方的塞壬与索菲亚,生怕她们俩察觉到自己目光中的异色,他只是仅仅地盯着不远处的傅光启。 就算他没听这两个女人说话,他也能够判断出来—— 战士上场的时候,都是没有能力的家属等在后方。 那就是她们俩的家人吗? 杀掉他,会让这两人血洗了他们基地的人痛苦吗? 其实那些虐-待他的男人死了,他并不心痛,也没有要给他们报仇的意思。 但是他天生接受的教育,就是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要拿起武-器,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是他活下来所学到的最刻骨的东西。 男孩儿盯着傅光启,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武器——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前忽然凭空凝出一根长长的炮-筒形状,不需要任何人操控,那炮-筒在出现的刹那,就自动填装了弹-药,朝着傅光启所在的方向轰然砸去! 塞壬、索菲亚在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炮已经打出去了! 能力者! 这个地方居然有进化出的能力者! 索菲亚霎时间抬起手,锋利的指甲往后划去,横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塞壬则是看着那颗炮-弹发-射的方向,瞳孔中映着的只有尽头傅光启还未反应过来的脸庞。 下一刻—— 她突然消失在原地。 这是她穿透空间屏障的位移技能。 曾经在“蓝海”基地大楼里使用过。 “碰!”一声巨响,那片海域的水都被炸得轰起,朝四面八方飞溅而去。 近处,刚露出水面的花白禾先是被那声音一吓,出水之后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就被那溅过来的水雾密密地扑了一脸。 她有些怔忡。 刚才的那声动静,她并不难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懵了很久,才想起来问系统: “结束了吗……?” 这个世界,又要因为世界之子的死亡而毁灭吗? …… 远处,炮-弹击中的地方。 傅光启原本打算开启能力,冷不防自己面前却多了一道身影,他吓了一跳,差点忘记自己的打算。 所幸在那炮-炸开,波及过来的时候,他发动了能力。 但挡在他面前的塞壬仍然受了一点伤,鲜血从伤口里慢慢地流进了海水中。 他看着面前这人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塞壬捂着肚子上的伤口,眯了眯眼睛看着他: “真奇怪。” 她说:“明明理智告诉我,我喜欢的人是曲暮春,但每次看到你要死了,我的身体就会跟着失控。” 好像有什么她遗忘了的东西,在提醒她,这人不能死。 但她明明什么都记得。 傅光启拉了拉嘴角,问了她一句:“是吗?” …… 良久之后—— 系统低低地说了一声:“不。” 它对花白禾补了一句:“傅光启情感进度,5。”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抬手擦了擦到自己脸上蒙蒙的水雾,哑然道:“还好……” 她一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下意识地朝着索菲亚伸出手去,想让对方拉自己上岸。 索菲亚冲她笑了笑,将她一把拉上来之后,牢牢地护在自己的周围,不知是不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 她们俩去安排那些被奴役已久的人。 花白禾习惯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她身旁,听见她义正严辞地说一句: “鉴于刚才那男孩儿的攻击行为,我现在没法对你们留有信任。” 那些人一阵紧张。 然后,索菲亚就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忏悔的机会。” 这时,远处的塞壬在海中恢复了那点伤势,带着傅光启重新上岸。 花白禾最近听力有长进了,她听见塞壬问了傅光启一句: “哎,你什么尺-寸?” 正在喝水的花白禾:“噗——” 傅光启:“……” 他没说话。 然后塞壬想了想,对他说了一句:“估计没我大,算了,你想当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花白禾:“……” 傅光启:“……” 塞壬看着这两人无语凝噎的样子,一脸不解地看着傅光启: “怎么,难道我之前看错了,你对我不是感兴趣吗?” “哦~我知道了,你是害羞了吧。” 她说:“没关系,你要是害羞,第一次可以让我来。” 傅光启:“……” 这种事情,不能让吧? 近处。 索菲亚不屑地看了看那个还停留在低级需求的世界命定情人,对下面那些忐忑的人说了一句: “这样,我给你们讲一段惊天动地的我和我爱人之间的故事,你们每个人给我交一份五百字的读后感上来。” “我将会根据内容的感人程度,来判断你们是否还留有一颗善良的心。” 旁听的花白禾:“……” 把她公开处-刑…… 索菲亚是魔鬼鱼吗? ※※※※※※※※※※※※※※※※※※※※ 大家好,这里有两条魔鬼人鱼。 海的女儿(九) 当晚。 塞壬、索菲亚等一行在收拾完了那帮海-盗, 顺手“黑吃-黑”搜罗走了一些基地里的锅碗瓢盆和新鲜食材之后, 再次回到了海中。 由于他们拿的东西实在太过廉价不值钱, 以至于那些被抓来伺候山大王的奴隶们长久麻木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点点的波动,他们几乎是用关怀傻子的眼神送走了这几位。 走的时候索菲亚还把花白禾圈在怀里,玩她的耳朵。 因为先前索菲亚“强人所难”, 拉着一干重获自由的人聚到一块儿, 饶有兴致地开始讲她和花白禾在这个世界的故事,以至于旁听的花白禾愣是憋红了自己的耳朵。 她正想走,不妨自己这幅模样恰好被始作俑者看的清清楚楚,索菲亚对调戏她的兴趣比什么都来的大, 故事的后续也是不了了之, 就更不用说手写读后感了。 但她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补救的余地, 遂极快地将那丁点儿的遗憾抛之脑后,又把注意力挪到花白禾那极易敏-感的耳朵上去了。 …… 银色的月亮空悬在天上,似乎格外满意大海这面镜子,顾影自怜, 欣赏着自己在海面上那轮圆圆的倒影,不论风过云走, 始终不肯往旁边挪一挪。 因为食材有许多都是开封了的, 包装袋的防水效果又不是很好,塞壬他们还是顺手拖来了一艘船, 把那些做饭用的厨具都堆在了里面。 木色小船摇摇晃晃, 像是未长成的弯月, 在海浪温柔的拂动中上下摇晃,里面用木板隔出了几个再简易不过的仓位,其中两个仓位里堆满了东西,只空了一片三角形的头部区域可以让人稍作歇脚。 此时此刻,塞壬和傅光启不知去了哪儿,索菲亚玩心顿起,将花白禾抱到了那船上,在底下拉着她往前走。 鱼尾一摆,就是乘风破浪的疾驰! 偶尔担心上头那人飙船久了犯晕,她又回将节奏稍微放慢一些。 如此忽张忽驰中,愣是把普通的小木舟,拽出了游艇出海的即视感。 也亏的花白禾这一生在海上前行不靠桨全靠浪,再换个人来,说不定在她第一次的急刹中就被甩了出去。 不多时,那小船不知行驶到了何处,慢慢地停了下来。 船边搭着两只格外白皙,有些纤细、却又充满力量的手臂,随后,一颗银白色的脑袋从海水中冒出,带出了一张格外妖娆的脸庞,尤其是点缀在右眼角下的泪痣,生生将她的眉目刻画成风情万种。 人鱼族就像是上帝遗留在凡尘的宠儿,就花白禾目前所看到的来说,颜值都是一个赛一个的高。 索菲亚含着浅浅的笑,攀上船头,也不知人鱼族的骨骼到底是如何的清奇,按理说,能扛住深层海水压强的构造该十分严密,而密度大的骨骼都相对更重,但她从海中翻上船时,却轻的像一根羽毛似的。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这一族不论是在展现强大的鱼尾力量时,还是那无声息的隐匿气息能力,都令人惊艳到转不开眼。 花白禾本来还担心她上来之后,整艘船的重心都要跟着被偏到船头,毕竟她那条大尾巴一看就重的很。 然而直到那人的鱼尾化为礼服长裙,这船头也不过是稍稍往前颠了颠,又即刻恢复了正常。 索菲亚双腿并拢微微斜坐着,微笑着对花白禾勾了勾手指,动作间,她小臂上那道漂亮的半透明尖棘已经柔顺地贴在了她的皮肤上,隐形一样失去了踪影。 “过来,让我抱抱。” 花白禾光着脚踩在那船底的木板上,脚趾头蜷曲了一下,却没动弹。 索菲亚略偏了偏头,略有些尖的耳朵上覆盖的细密鳞片如同水钻般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她动了一下耳朵,不知道在捕捉什么动静。 花白禾自打在这个世界与她相识,还鲜少看到她有这样谨慎又认真的时候,一时间以为她是在听附近海底的动静,下意识连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 结果几分钟过后,索菲亚唇边的笑容更盛,回过头来对她说了一句: “快,塞壬和那个姓傅的好像跑到方圆几公里外的地方去了,趁着现在电灯泡不在,我教你划船。” 花白禾看了看她已经变成了腿的下半截部分,又撑着底下的木头横栏,回头看了看船肚里的那些东西…… 没有桨,靠什么划船? 然而索菲亚却故意曲解了她头一个眼神的意思,扬了扬自己的眉头,对她说道: “哦~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划船’方式,正合我意。” “以前没机会带你骑马,或者坐一坐旋转木马,我就已经很遗憾了,这次倒是……正好。”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喉间再挤出来的词语有了些喑哑的低沉。 不知是不是在水里生活更多的缘故,她跟花白禾沟通一般都是通过脑电波的方式,虽说这样传来的声音和她本人的相差无几…… 但花白禾每次听见她真声开口的时候,总觉得那声音让自己的耳骨都有些发酥。 总想起她用那凉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自己耳朵的动作来。 尤其是…… 这条坏鱼不仅仅在平时喜欢逗弄她的耳朵,就连在某些运动的时候,也喜欢用那有些温热濡-湿的舌头,戏弄她的耳廓。 模仿着某样不太和谐的动作,让她感觉自己整个人上下都不太好。 于是乎,原本曲暮春这个有些偏向敏-感的体质,被对方不厌其烦地多次调-教下来,现在甚至只需要一个稍稍过火的暗示眼神,就会悄悄地泛红。 花白禾现在在船上,没待在水里,那个抽来的能力反倒不好维持她的体温,她又吹了一段时间的海风,这会儿手脚已经有些发凉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冰冰的手指,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热的耳垂,问了一句: “什么正好?” 至于对方前面那些回忆以往故事的骑马之类的内容,全让她给忽略了。 索菲亚抬手猝不及防地将她从自己的对面拉了过来,毕竟,山不就她,她可以自己就山,这一套她已经玩的很熟练了。 花白禾突然坐到了她的腿上,根本不敢乱动—— 因为她的体重还在人类范畴内,就刚才那突然站起坐下的动作,导致两人所在的小船禁不住地左右摇摆。 索菲亚却与她的反应截然不同,似乎还不太满意这个幅度,抬手挠了挠她的腰。 花白禾突然被人挠了笑穴,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在她怀里试图蜷缩起来颤抖,小船跟着在海面上抖出细细碎碎的波纹。 正当时,索菲亚将她重新拉了起来,换了一种抱着她的姿势。 花白禾的双腿被分开在她的两侧,这种下方空门大开的感觉让她不大有安全感,整个人又惊又怕地抬手去攀索菲亚的肩膀。 “你……” 说话的同时,她在心底格外兴奋地给系统演绎了一番现代文的“设问句”。 她给系统模仿了自己惊惶的语气:“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邀请你玩‘船震’啦。” 花白禾学索菲亚那腹黑又无辜的语气也格外熟练。 被迫听性-爱主角内心旁白的系统: “……” 它发了一张柴犬在水中转过头,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你杀了我吧.jpg】” 它一个未成年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要过早地接触到这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花白禾察觉到索菲亚合自己心意的动作,忍不住在心中笑: “嘿嘿嘿。” “她太会玩了,我爱她。” 系统:“……” 闭嘴,它不想听这廉价的爱情。 …… 小船在银色的月光下摇摇晃晃,如同落进湖面上的一片叶子,随着水波的动作上下翻滚。 然而即便如今是夜晚,四周空无一人,但这奇特的“船上”体验还是格外的令人羞-耻。 花白禾总觉得她们俩像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宣-淫。 因为格外害羞,身体的反应也就格外剧烈,比起水中那种半遮半掩的状态,如今的海中野-炮更加不寻常,以至于她真没好意思破廉耻地喊出声来。 就几公里外的塞壬那个听力…… 万一把她和傅光启给喊来了,那曲暮春这个人真的可以跳海了。 但她忍住了,某条坏鱼却很不满意她的反应。 她越是不肯叫,索菲亚弄的越是狠。 经过了五六个世界的磨合,某个人的技术如今已经达到了质的飞跃。 不论是凭借外力,还是本身的手头本事,都能将花白禾整的死去活来。 不多时,海面上就细细碎碎地响起了一阵求饶声。 原本还格外明亮的月亮,乍然见到下方的场景,听见那里头的污言秽语,羞的立刻躲到了云层后。 海面上的光亮瞬间黯了许多。 拉灯以后,某些行为自然越发猖獗,久久不曾鸣金收兵。 …… 几个小时后,花白禾软成了一滩泥,半蜷在索菲亚的怀中,脸上满是情-欲未褪的鲜红。 索菲亚仍旧不知餍足地亲着她的脸庞,脖子,好像这样就能止住心中还没发泄下去的火气似的。 花白禾推了她好几次,最后有些无奈地嘟囔出了一句: “你怎么老这样啊……” 一句轻言轻语,像是抱怨,又像是被玩弄过度后,承受不住的撒娇。 索菲亚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子,低声问道: “哪样?” 花白禾闭嘴不说话了。 索菲亚轻笑了一声: “怎么,这就觉得受不了了?” 说话间,她的腿垫着船底的木板,将抱着的人稍微颠了颠: “我这还只是人鱼,下次我要是当了一条蛇,你岂不是要哭的嗓子都哑了?” 花白禾:“……” 虽然她生物知识很一般,但是拖某人上一世黄-文指导的科普,她现在知道了公蛇是有两根小丁丁的存在…… 而且,蛇性-本-淫。 每次蛇到了发-情-期,那都是七天七夜地缠在一块儿。 七天七夜…… 这是让多少男人自叹不如的时长? 母蛇能忍受这频率,说明本身也是天赋异禀。 花白禾脑海中的画面被她说的越演越烈,整个人都有些口干舌燥。 忍无可忍中,她抬手捂住了索菲亚那双好看的唇: “闭嘴……!” “不要说了!” 索菲亚如她所愿地闭上了嘴巴,乖得很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花白禾:“……” 该死的!这磨人的小妖-精! 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不知道她这人心智很不坚定,超级容易投降的吗? 这五六次的遇见下来,她自然无法再像最初认识的那般,仅仅将这家伙当作是萍水相逢的一点缘分。 若不是想尽量多地跟对方相处,再不想遇见世界出现意外而毁灭、她被解约的事情,其实她在遇见索菲亚的第一时刻,说不定就会欢喜鼓舞地奔向对方的怀里。 现在,她还能强迫着理智跟自己的心思做对,已经是为难到极致了,除了不正面回应、忍住不主动告白的话,她现在的态度基本算是在违-规的边缘疯狂试探。 想到这里,她问了系统一句: “任务里规定,我还有多少个世界故事要经历?” 系统一听她这话,瞬间就有些发毛,它没急着回答,而是决定先发一张表情包试探试探: “【感到鸭力.jpg】” 一只穿着条纹衬衫的加菲猫趴在沙发上,头上顶着一只巨大的小黄鸭,表情看着很是忧郁。 花白禾听不见它的回答,又问了一声:“嗯?” 系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又想做什么?我先提醒你一句,这个世界的任务你都还没做完,别想东想西、折腾那些有关无关的幺蛾子,你这简直是要逼死老娘我啊。” 花白禾被它生气之下吐出‘老娘’这个词感到震惊。 沉默了半晌,她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哎,系公公,小的这就退下,您好生休息。” 系统:“滚。” …… 另一边。 傅光启被塞壬那直球给打懵了。 出于某种男人尊严的固执,他一个下午没有搭理塞壬,不论对方说了什么。 至于后来,索菲亚跟暮春拉着那个小木舟离开时,他更是挑了一个远离主航线的方向远远离开—— 因为今夜是月圆夜,人鱼族总会在每个月的十五号固定聚一次会,所以塞壬需要往人鱼族平常的聚集地赶去。 傅光启虽然继承了人鱼们的部分能力,但他对这种类似于集体会议的活动向来不感冒,便想着远远避开,顺便冷静一下。 冷静一下他被塞壬挑拨过度的大脑。 下午,在听见塞壬拆穿自己心思的时候,他头一次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从小到大,包括上一世,在末日来临之前,傅光启的人生都是在既定的轨道上前行的,光鲜,而又枯燥,因为没有任何事在他的意料之外。 哪怕是一次又一次失败、没有反应的实验,也不能让他轻易改色。 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天赋,知道他早晚会成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潜能可以发挥到什么地步,所以他不断地压榨自己,像一台计算精密、从不出错的仪器,把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极限都算计进去。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被“蓝海”项目选做实验体,被注入塞壬的血液,之后更是在海底生活了许多年。 当他以为自己可能最后会魂归大海的时候,偏偏末日对丧尸病-毒的疫苗研制终于找到了方向,那些进化成功的超能力者都到了海上,将人鱼族一网打尽…… 将他和塞壬捉走。 他是到了这一世,更好的融合了人鱼族血液里的传承记忆,才知道——原来塞壬的出现不仅仅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这个世界。 这一次,塞壬爱上的人,是他的朋友曲暮春,而不是他。 夏单以为自己会很冷静,却没想到,他这一次竟然高估了自己。 从来都毫无波澜的内心,竟然隐约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是自己儿时最喜欢的玩具,被邻家小孩儿抢走了。 夏单对身外之物一直不怎么看重,也从没发生过跟其他人争抢什么东西得不到的时候,这会儿陡然找回了童年的幼稚心理。 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他一时还判断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情绪,只能把自己泡在海水中,漫无目的地随着那海浪翻滚的速度漂浮,沉沉浮浮地,竟然慢慢地也安静了下来。 傅光启慢慢地睁开眼睛,想判断一下自己这会儿处于什么方位,然而他一睁眼—— 塞壬就在旁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她跟了他一路。 就想探究一下人类都是什么心理: 对她有意思,偏偏又要克制着自己不动她分毫,这是跟人鱼、跟许多动物截然不同的反应。 所幸塞壬不是第一次见到人类的这种情绪,她观察归观察,却很是理解。 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她曾低下自己的头,格外谦卑、又格外好奇地去问了几个人类,到底什么是爱。 那些人的回答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有一个人说: 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 现在,她明明发现傅光启对她有了感觉,却又这样冷静地克制…… 塞壬歪了歪脑袋,总算不再扯那“谁上谁下”的问题,自觉相当委婉地问道: “你是不是很爱我?” 傅光启:“……” 又来了。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内心十分想给自己扎一针安定。 “明明我脑海中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好像跟你认识了很多年。” 傅光启抿了抿唇,寒星般的眼眸中压抑了他许多的情感,像是一层薄薄的不透明玻璃,挡住了后面涌动的岩浆。 塞壬看他不说话,不知道这个问题哪里又冒犯了他,但是她实在对这个人类有了点好奇,顺势又问了一句: “对了,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血脉能量让我很亲近,你的双亲跟我有血缘吗?” 她一直没问过这个问题,因为之前的注意力全在曲暮春一个人的身上。 现在,塞壬秉承着人鱼族内部马上要聚会的原因,所以想知道傅光启的身份,到时候好为他介绍身份——看他混迹于人类中如此熟练,并且还始终不肯露出尾巴的样子来看,他应该是离开海中很久了。 这一次。 傅光启终于动了动唇,开口道: “我的双亲,都是正常人。” “正常”两个字被他咬了重音。 塞壬的情商并不低,听罢拧了拧眉头:“不可能,你是经历了什么故事?你父母待你不好,还是你的尾巴受了伤,你露出来让我看看。” 尾巴的颜色越是美丽,代表血统的力量越精纯。 比如她的银白色,还有索菲亚的冰蓝色,都是极其罕见的漂亮尾巴,她们俩一出生就具有超于普通人鱼的力量。 当然,其他人鱼族凋零的年代,普通的人鱼也有机会再蜕变一次—— 在族长竞争中获胜之后的人鱼,在正确开启传承之地,进入传承、得到历代族长的鳞片之后,就能够再洗礼一次本身的力量。 塞壬还在发散思维地猜想傅光启的童年经历,正准备给他讲讲人鱼族当中,抛弃后代、不给后代进行正确引导的后果,却听见了傅光启的回答: “我没有尾巴。” 塞壬:“……” 塞壬:“???” 她十分错愕,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鱼没有尾巴。 傅光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回了一句:“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在不拥有人鱼族尾巴的情况下,继承人鱼族的力量,你不是上一世就已经知道了吗?” 像是担心自己说的不够彻底,傅光启顿了顿,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继续道: “我的实验代号是——‘银鱼1号’。” 那是他上一世,在融合了塞壬的能力之后,因为是最成功的、也是唯一成功的存在,所以“蓝海”项目就此给他命名了。 塞壬脸上蓦地出现了巨大的震惊! 她当然知道,‘银鱼一号’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是她记忆中存在于曲暮春身上的东西,在确定了这一世的曲暮春没有任何与她相同的记忆之外,她从未跟对方提过这东西。 可现在,她却猝不及防从一个她之前完全没注意到的人口中说出。 她神色一厉,尾巴刚想动,对面的傅光启就料到了她的打算: “怎么,以为我窥探了你的秘密?所以想再次杀了我?” 说到这里,傅光启自己都觉得十分好笑。 重生前,救了他最多次的是塞壬。 重生后,对他生命造成最多威胁的,也是塞壬。 就好像,他其实是投胎来还债的。 被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收回上辈子欠她的命之后,他们之间算是两清了吗? 傅光启眼中忽然闪过一分浓烈的自嘲意味,他静静地在原地漂浮了许久,却发现塞壬脸色难看地并无动作。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没入了水底,不知又自己摸去了什么方向。 …… 月亮在云层后面藏了许久。 直到海面上羞人的那一幕上演完毕之后,它才偷偷地从天际探出脑袋看了看,发现接下来的全是和谐场景,这才放心大胆地,悄悄地出来重新照镜子。 银色的光辉柔和地、安静地铺在海面上,像是静静地给熟睡的海洋改了一层薄被。 如此安静的夜晚,却正是某些生物的狂欢夜。 不知何时,某片海域中渐渐地飘起来一片雾,将海面笼罩的模糊不清。 在雾气中,被雾气圈起来的那片海中,水面的浪花统统静止不动了,仿佛被人倒扣了一面平平的玻璃镜片下去。 倏然间! 以那片海域为圆心,周围的银色月光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往中间吸去,不多时,那片白雾蒙蒙的海面上,海水从深蓝逐渐褪色…… 深蓝、浅蓝、淡蓝,慢慢变成透明。 海水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又被月光的精华重新注入新的颜色,于是那透明慢慢地饱和起来,起初看不太明显,后来那颜色逐渐看的见了,却是浅浅的银白。 镜面般全然静止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点波纹,一圈圈朝周围漾开,原来是露出的小截透明鱼尾,是浅红色。 就在那一小片鱼尾露出来的时刻! 海面上仿佛开启了什么狂欢信号—— “噗通!”“噗通!”的声音接连响起,细小又美丽的鱼从海面上争先摇头摆尾地跳跃而起,溅出漂亮的水花,动静再大些的,则是扑腾起一阵更为朦胧的水雾。 不知什么时候,迷雾边缘的区域中,悄悄地出现了一尾青色的大鱼尾。 漂亮排列的鱼鳞闪闪发光,有序地沿着尾巴排列。 尾巴末端的半透明鱼棘藏在水底,一下一下地前后拨动,从如镜的海面上看下去,如同展开的扇面。 一张张漂亮到妖异的面孔接连出现在海域内。 有的人鱼不知是力量不足还是什么,鳞片在两腮处都有痕迹,却又不丑,像是仿妆上用线条笔和腮红抹出的淡淡红晕。 待到那些雌雄莫辨的漂亮面孔出现越来越多之后—— “呜——” 海域中响起了一声低沉的,能传到极远处的海螺号角声。 仿若在通知海上迷路的孩子,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一时间,本次人鱼集会仍在缺席中的几位主角,都听见了传出的海螺声。 花白禾推开扒拉在自己颈侧的脑袋,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是不是开始了?” “想去?”索菲亚挑了下眉头,用那酥酥麻麻的声音低低问道。 花白禾确实想见一下许多人鱼集体出场的画面,面上流露出几分迟疑。 索菲亚看着她这幅不诚实的样子,顿时轻“啧”了一声: “小小年纪,就想着参加群-趴,谁把你教坏了?” 花白禾:“……?” 索菲亚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边的笑意渐渐转为玩味: “知道人鱼集会都要做什么吗?” “那是集体相亲大会,跟华国的相亲可不大一样,那些臭不要脸的鱼看上了之后就会就地相亲、相爱、为爱鼓掌一条龙服务,就地解决需求,懂我意思吗?” 花白禾:“……” 她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懂了。” 索菲亚继续强调:“而且,他们都没有半点羞耻心,不仅要拉着自己的新对象试一试那方面的磨合度,很多发现相互之间不太匹配的,还会当场交换对象,明白我意思吧?” 花白禾:“……明白了。” 被迫跟着接受人鱼常识的系统:“……” 短时间内,它不是很想听到“匹配”这个词。 …… 不远处,另一片海域中。 傅光启正在海底漫步,特意避开了沙地,因为有许多的生物都喜欢在看似平坦、一望无际的沙子里面筑巢,甚至有些动物专门在夜间从沙子里钻出来捕食。 一旦有不知死活的鱼在夜间悄悄地接近那些看似平静的地方找吃的,很可能就会在疏忽间丢掉自己的鱼命。 而海底有许多的捕食者,不是牙尖嘴利,就是带毒。 傅光启对这片海的感知力加强了许多,轻车熟路地避开那些危险的地带,在一片漫长的海底沟壑顶部碎石滩上一步一跳地走着。 每当他脚踩到石头的时候,就会微微用力一蹬,然后凭借着海水的浮力,他能跳出老高的距离—— 竟然有种奇怪的练出了武林轻功的感觉。 中途不小心遇到一只刚好出门捕食的乌贼,傅光启轻易避过了对方发着荧光的身体,却差点被喷一脸臭墨。 傅光启蹲下左右看了看,如今绝佳的四维视力能让他在黑黢黢的海底,轻易地看清楚周围路过的东西。 然后他捡起来了一块石头—— 作为对那臭乌贼对他喷墨的回报。 那乌贼灵活地闪开了,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视线颇为怨念。 傅光启不以为意,继续走着自己的。 但是,不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那乌贼回来报仇了。 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不知道它爸还是它爷爷还是祖宗辈的帮手回来。 那是…… 堪称海怪级别的庞然大物,挪动的毫无声息。 若不是傅光启有上一世在海底战斗积攒的天赋,说不定还察觉不到那庞然大物的接近。 他骤然转身看到那海底山丘般的体型时,脸上全是骇然! 这巨型乌贼…… 上一世他也曾遇见过。 当时他还是个什么都不会,下水过深就要呛水的人,最后还是靠塞壬解决的对方。 但是,这一世,也不知道是他,还是这乌贼更强一些。 傅光启极其冷静,回忆了一下这乌贼捕猎的动作和速度极快的肢体,知道不能跟他在陆地上打,得找点障碍物地形。 他脚后一退,站在海沟的边缘,而后蹭然一落—— 他闪身到那海底巨石峭壁中藏好,蓄势待发等着对方挪转腾移地危险靠近。 海面上。 塞壬骤然察觉到底下传来的威胁气息,脸色瞬间变了变。 她犹豫间想了想,却选择了无声无息潜入水中,脊背连着鱼尾,划出优雅的弧度。 轻轻巧巧地一蹿,她滑进了水中开始观战,并未管那频率一次比一次更盛的海螺声。 …… 约莫半个小时后。 傅光启禁不住喘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串巨大的泡泡—— 就在刚才,他捡起来一块狭长的碎石,靠着瞬间移动的力量,抵达了那乌贼海怪身边,对方反应极快地想缠住他,却被他另一手甩出的无限碎石击打。 同时,握着长利器的手用力往前一送,堪堪在乌贼卷起触手遮挡脑袋致命弱点的时候送进了它的一只眼中。 它翻滚着后退了很长的距离,然后…… 喷出了一大团让人根本分辨不出东西的黑墨。 这不是它第一次释放这个技能,但这一次,墨水中却没有触手迅即如电地伸出缠住他,那乌贼似乎也看出了他不好惹,带着之前告状的小辈偷偷跑了。 等海水重新能让傅光启看分明,他面前已经失去了那些乌贼的踪影。 他还待左右找找,腰间却陡然环上了一只手: “别找了,集会开始很久了,他们在催我了,走吧。” 说完,塞壬并不顾他的意愿,揽着他的腰身就带着他朝着前方一甩尾巴,蹿了出去! …… 又过了一段时间,傅光启作为一个并不太普通的人类,第一次来到了人鱼们的聚集地。 浅滩上坐着各种各样的美人,各个难辨容颜,起初都在互相调笑,见到他和塞壬一起踏入迷雾间,便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然后—— 傅光启的面前忽然出现了无数盘奇怪的聚餐点心。 牡蛎、海参、海马、海蛇、虾…… 傅光启脸色有点奇怪。 反倒是旁边的塞壬笑了笑,抬手将那些盘子全部推开,低声道:“他不需要这个。” 说完,她拎起一个生牡蛎,剥开后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更需要。” 周围的人鱼族人顿时懂了她的意思,脸上出现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有些年纪看着不大的还激动地将自己的尾巴在海水里甩来甩去。 傅光启:“……” 他没说话,不想对这些有壮-阳功效的海产发表什么看法。 他静静地挑了一处坐下,准备在这里看完这场闹剧,就出去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睡个觉,那乌贼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找他,听说乌贼的智商非常的高。 就在他独自思索的时候…… 雾气里的味道逐渐变得不太对劲,一定要描述的话,是有些柔软的香甜。 傅光启动了动鼻子,以为是自己闻错了。 …… 就在这时。 海域入口处外,一道声音含笑响起: “我改主意了,我决定让你去看看其他人鱼多么无-耻和需索无度,这样你才能明白我的好。”这是索菲亚。 被她临时拖过来的花白禾一脸木然:“不用了……真的不用——” 索菲亚打断道:“但是呢,进门需要门票,我想想要怎么告诉别人你是我的人。” 说完,她的视线上下看了看花白禾,手中不太安分地在花白禾的腰上转啊转。 花白禾嘴角抽了抽:“……门票?” 索菲亚笑着解释道: “对,门票,我想想给你刻在哪儿比较好,你这锁骨,挺漂亮啊……” 花白禾:“……” 花白禾:“???” 你家门票是刻的? 一生一票吗??? 她捂着自己的肩膀,抵死不从。 索菲亚含笑继续逗弄她,两人都不知道,这一次,塞壬的动作比她们都快。 里头。 塞壬看着全场唯一一个被迷雾迷倒的傅光启,唇边露出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她没管那些聊天的同族,只抬手将人慢慢地拉近了水中。 水底是人鱼族的巢穴,每一处里面都别有洞天,布置得华丽精致又漂亮,而且带有独特的隔膜,居住的巢穴内,是避水的。 她不信傅光启今天晚上说的话语内容,决意要用其他的方式逼问出来。 几个小时后。 冰冷的男人如同被人从水中刚捞出来,一身是汗,脸上全是红晕,因为后头人的动作而稳不住身体,抬手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只能放开。 他失神地半睁着眼睛,找不到前方的焦距,脸上已经浮上来了醉酒般的通红。 傅光启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也听不见身后人每次低下脑袋说的话。 终于,某一次他被迫仰起头,终于听见对方那句确认的话: “好像是极限了……看来,真的没有尾巴啊。【1】” 语气里,带着不知餍足的遗憾。 ※※※※※※※※※※※※※※※※※※※※ 【1】本文私设:人鱼在某些极端成程度下,会被逼出尾巴——就像是妖怪们现出原形一样。 * 为傅光启点蜡。 * 为了庆祝男女主在一起,嗯,本章发30个红包吧! 海的女儿(十) 北美大陆。 破旧的城市巷道中, 林立的高楼丛生, 交叉投映的阴影遮挡了许多街道的光。 往日里飒飒的微风消失不见, 现在这城市里只留下一股格外奇特的衰败感。 此时,城市的其中一条干道上。 穿着军绿色厚衣服的夏单低低地咳嗽着, 他白皙的右手抵成拳头凑在唇边,在心中默默地数着: 一、二、三、四……十。 就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有十个能力者潜-伏在周围。 这还是他所能察觉到的…… 并不包括一些因你能力特别强的。 三天前,他牵着丽莎走在去机场的路上, 幸运地碰到了一辆还留着些存储汽油的车,但是因为使用的地图版本太旧,没有导航,半路上他们闯进了一片丧尸的活动区域。 丽莎逼不得已,又一次发动了她的能力。 幸运的是, 他们从丧尸的包围圈内走了出来。 不幸的是, 他们的所作所为正好被另一群盘踞在本地的能力者所看见,他们将丽莎当成了怪物,认为她早已死亡,又或者是被丧尸病-毒控制了,成为了它们当中能命令丧尸的头头。 他们想要杀掉丽莎。 夏单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大阻碍。 之前丽莎高烧时, 他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顾她, 等到她好了之后,自己却好像跟着被传染了那严重的感冒似的, 发起了低烧。 沿途他们不是没有找过药, 但是所有的消炎药、退烧药都对他没有用。 他这低烧每天一到下午就开始, 伴随着咳嗽,但其他多余的症状都没有出现,既不喉咙痛,也不会头晕,除了体温稍高些,他甚至都感觉自己在低烧的期间思维活跃度更甚平时。 ——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夏单在想,自己一定是已经烧迷糊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发现自己一日赛一日的耳清目明。 他的视野中逐渐出现一些很特别的东西,比如他能够透视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又或者是莫名其妙能够读懂风的讯息,预测出天气的变化…… 夏单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他甚至怀疑自己这是发烧太久了,得了癔症。 但无论如何,现在他和丽莎所面临的局势,却是末世以来最严峻的。 今天不是他和丽莎离开,就是被那些人埋葬于此。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变化都是真的。 夏单动了动手肘,正好碰到了自己腰上皮带中别着的坚硬物件——那是他之前从丧尸堆中,捡到的一把手-枪。 他数了数自己拥有的子弹数量,唇边的笑容变得越来越苦涩。 与此同时。 本城最高的高楼楼顶,一个男人抽着手中的细烟,明灭忽闪的光被袅袅的烟雾染的更暗了许多。 就在那烟即将烧到屁股上的时候,他从鼻腔里深深地呼出了一口烟。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奇怪的小女孩藏在哪里,但是,既然有人委托了他这单生意,他也只能拿钱做事。 末世生活不易啊。 他眯了眯眼睛,眼尾自然弯出一分阴鹜的弧度。 随后,他抬手将烟头丢到了脚下,用鞋底碾了碾。 不论怎样,这单,他拿下了。 风吹过他周身的同时,数道人影从暗处倏然冲出,直直朝着地面巷道阴影中站着的那人而去—— …… 与此同时。 大西洋,北纬32度18分,西经64度40分处,传说中百慕大三角所在的区域内。 海面上冒着四个小小的脑袋,看着面前无比平静的海面,各个面面相觑许久,却都没有动作。 花白禾和傅光启面面相觑,是因为不明觉厉。 至于塞壬和索菲亚两条鱼,则是因为感觉到了危险。 因为尽管面前海上什么都没出现—— 但是她们的直觉却告诉他们,他们所处的这方海域里,藏着巨大的危机。 那恐怖的感觉,仿佛千万根细细密密的针距离他们的背部只有几毫米的距离,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会扎下去。 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悬在所有人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把剑太高了,所有人抬起头都看不到它的存在,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随时随地要落下来。 但生命危险却始终存在。 塞壬、索菲亚本事特别,在这个世界的力量强大的很,能感觉到的危险肯定不一般。 花白禾跟傅光启对视半天,互相移开了视线,同时在心中安慰自己: 一定是因为那威胁只跟人鱼有关,而不是他们太辣鸡。 花白禾下意识地看了看索菲亚所在的方向,等着她做决定。 毕竟索菲亚名义上来说是所有人当中最强的。 她眼眸凝了凝,开口道: “先撤出这片区域。” 塞壬和傅光启对视了一眼。 随后,四人慢慢地按照索菲亚所说的路线,撤出这片区域。 约莫过了几分钟之后—— “成了?” 花白禾试探地问了一声。 塞壬拧了拧眉头,顶着那片海域,最终慢慢地开口道: “只有我族的禁地开启时,这片海域会给我这种感觉,现在看来——之前错误开启禁地之后,它一直没有关闭。” 因为来之前,这附近水域的许多水生动物,也说这片区域已经安静了很久,无风无浪,无雾。 这在百慕大三角出事概率最大的季节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一种奇迹。 但这种“奇迹”维持时间过长…… 就很可能,是向另一种极端转变了。 到底是人鱼族禁地的持续开启状态,引起了百慕大的转变,还是里面开启的能量造成了如今的影响? 系统就在这个时候对花白禾开口道: “我能感觉到,区域内水底有一片地方,那股独特的能量十分强烈。” 花白禾:“……统儿,不如你给我掐指一算,告诉我,我去到里面再出来之后,不出事的概率有多高?” 系统一本正经地回道: “低于一亿分之一吧。” 花白禾:“……” 她转头看了看傅光启头顶上那个可怜兮兮的数字“10”,一想到自己要为了命运之子的爱情牺牲生命,就不禁为自己留下了同情的鳄鱼泪水。 想想也是,上个世界主神就已经调整过她每次完成任务的离开方式了,她在这个世界也没想多么舒服。 花白禾又忍不住扭头看着身边的索菲亚,在脑海中确认道: “好吧,我们认真点,统儿,人鱼族禁地中的力量,真的能帮塞壬恢复记忆吗?” 系统难得见到她跟自己一本正经的样子,刚想出言问问今天太阳是打哪儿出来的,然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她注视范围内的人之后…… 它沉默了几秒,开口回道: “是的,不出意外,你们在进入的时候是被那力量辐射最强的,就连我都要关闭与你的通讯来避免它对我的伤害,她的大脑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那辐射是专门针对脑部的。” 花白禾想了想,且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时,她正贪婪地将索菲亚的背影锁进自己的眼瞳中,之后忽然开口道: “对了,统儿,你猜这次塞壬的事情,和你们主神有多大的关系呢?” 系统诡异地安静了许久。 它是由监督部门直接出厂的系统,虽然要对主神和宿主负责,然而严格意义上来说,系统的隐私并不在主神们的监控范围内。 也即是说,其实以它和花白禾的感情,它就算是拉着花白禾吐槽自己上司的坏话,也没多大所谓。 但它并未开口。 哪怕它其实比花白禾更早察觉到这些异常。 毕竟每个世界的重启,都是由主神自己的能量启动的,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点手脚,那实在太简单了。 塞壬和傅光启的记忆问题,严格意义上来说无伤大雅—— 只是对花白禾格外不友好罢了。 假如不是索菲亚的出现,花白禾现在估计都已经脱一层皮了,哪里还能如此安然地跟着他们来探人鱼族的秘密地点? 而一旦她能够闯过前期的磨难,来到这里,也不一定能让傅光启和塞壬变成如今的关系。 可以说…… 主神只是略作施为,对花白禾来说可能是伤筋动骨的代价。 就算她能够侥幸完成任务,破除身边的危机,那主神所做的一切,在恶心她的同时,亦是在提醒她: 请你以后做任务务必小心,因为我送你的“惊喜”可能随时会到来。 系统现在还没有任何的证据。 但它吸取了上次在温从淑世界里的教训,将世界线和花白禾在任务过程中的所见所闻全部录了下来。 它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有用得上的地方。 但它不打算跟花白禾说,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它这个样子,放在花白禾的眼中,就以为它是有什么限制不想开口,或者是维护自己的上司,遂轻笑几声,又换了个问题去问: “那我们聊聊别的。” “你之前跟我说,每个世界的世界之子都与自己世界存在特殊的联系,不能够离开自己所在的世界——然而事实证明了,洛笙、姜窈这些世界之子都仍然保留着跟我在一块时候的记忆,并且带来了下一个世界。” “这能说明一个问题吧,统儿,我所接触到的她们,都不是真正的世界之子。” 毕竟,上个世界已经证明了,薛继鸣同样是世界之子,可是他并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里,花白禾的身边甚至没有出现多余的一个跟她相熟的人。 一直一直,就只有她。 花白禾看向前方的那个身影。 系统被她的话所提点,心中瞬间出现了一个无比惊愕的猜想:“你的意思是……?” 世界之子被人换了芯子? “不可能,擅自在世界之子的身上动手脚,这可是违规操作啊。” 花白禾笑了笑:“我对现在的这个签订我的主神了解不多,但是上次红桃a坚持要在他的空间里停留,根据我跟红桃a短短几面的判断——她是一个相当骄傲的人。” 系统:“?” 花白禾:“意思就是说,她这样骄傲的人,应当是不屑于跟比自己差一些的人计较的,除非……她发现了什么疑点,而这个疑问足够让她怀疑主神做事的公正性。” “想想吧,统儿,你知道的东西可比我多。”花白禾对这个事情只有隐隐约约的想法,但系统不一样,虽然它权限低,但所有的系统都知道玛丽苏主神是怎么到今天这个程度的。 因为他曾经在自己管理的世界中引起了混乱,而红桃a也跟那次的事情有关。 结果是玛丽苏主神神格位置降低,而监管机构出现了一个新的检察官。 系统对人类的分析远比花白禾要更快,同时,它还能够处理海量的信息,从中找寻出蛛丝马迹,推断出合理的结论。 现在,以“世界之子被换了个芯子”为前提,系统开始思考。 假设从花白禾去到的第一个世界开始,洛笙的壳子里装着的是不同的灵魂,那么这个灵魂肯定不属于这些任务世界,才能不受时空间法则的束缚,追着花白禾去到后面的许多地方。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异常呢?是单纯的世界规则漏洞?还是……? 系统下意识地想到了玛丽苏主神在第一轮拯救世界评定中,那超然寻常的数字。 以及…… 在红桃a到来之前,那个无端端被毁掉的温从淑的世界。 怎么刚好那么巧? 系统忍不住开始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假设主神一开始就动了要用一个“独立世界的灵魂”来完成世界拯救的操作,那么在红桃a到来的前期,不着痕迹地抹掉这个污点…… 系统忍不住抖了抖。 “【吓得我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jpg】” 它突然对花白禾发了一张表情包。 因为系统的思维速度极快,以上的过程甚至花不掉它零点一秒的时间,所以花白禾收到它表情的时候,饶有兴致地开口说了一句: “说出你的故事。” 系统却格外认真地回答:“在这个世界完成之后,我需要申请去监察部调来一些文件。” 花白禾听了一半发现没兴趣,又接着去看索菲亚了。 正在这时,系统犹豫着,又说了一句: “你放心,你不会出任何事的。” 有它在,它一定会将她的灵魂保护的完完整整,直到她平安回到自己的世界为止。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矫情。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它甚至有些许恍惚的安定错觉。 就好像,完成了许多年之前,残留在自己心底的一桩遗憾。 花白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统儿,我有没告诉过你?你这样的要是活在谍-战时代,可能活不过片头曲。” 毕竟这么容易就被策-反到己方队伍了。 系统憋了又憋,半晌才吐出一口气: “算了,我有信仰,不跟你一般计较。” 花白禾:“什么信仰?” 系统发了个叼着烟的表情包,底下配字:“【贫道不杀生】” 花白禾:“……” …… “宝贝儿,你打算就这样偷看我多久?” 前面的索菲亚早就察觉到了后面那道灼灼偷看自己的目光,一开始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的人,就连作出偷看这个目光,都是可爱的。 于是她在心中暗自骄傲着,任由对方打量许久。 直到那火辣辣的目光在她的后背起码盯了半分钟有余,就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索菲亚只能回过身来。 花白禾被她那么一提醒,视线像是被猫挠过一样猝然缩回,下意识心虚地往两边挪,被抓了个当场仿佛还不能让她认罪,非要抵赖一会儿。 索菲亚看着她的动作,可爱的很,游过去抵着她的额头,笑吟吟地给她传音: “是不是想要了?” 花白禾:“!!!” 才没有! 旁边的塞壬很不解风情地拍了拍水,将咸咸的浪花溅到两个人的脸上:“你们是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次再走吗?那我先带着我的人离开。” 说话间,她用一种格外赤-裸的目光,在傅光启的身上上下看了看,最后定格在了…… 他的屁股上。 白大褂到了水里,已经被穿旧了很多,何况这衣服又不是贴身的,在水下更是一摇一晃的,根本不可能挡住他那微翘的被西装裤包裹的屁股。 塞壬看着看着,好像回味起了什么味道。 于是她舔了舔嘴唇。 傅光启的脸色变得铁青。 从他上一世以来,直到现在,塞壬多是用更女人化的一面对他,所以哪怕这一世知道塞壬已经成了族长,身体构造也不大一样,但他着实很难将对方和脆皮鸭联系在一起。 然而…… 一失足成千古恨。 自从那天晚上的人鱼族聚会之后,他让某条人鱼尝到了后庭花的滋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每天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压在身下…… 这是什么样的噩梦? 傅光启呼吸顿时一窒,下意识地看向花白禾的方向,结果索菲亚却往人的跟前一挡,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求她没用,你得求我。” 傅光启:“……” 塞壬脸色铁青地冒出了一句:“不,你只能求我。” 场面忽然间又陷入了僵持。 傅光启一看伙伴顶不了什么用,只能给塞壬和索菲亚传音一句: “现在赶时间,还是快点过去吧。”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真正的、和他有一样记忆的塞壬族长。 索菲亚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行吧,正事要紧。” 说完,她率先朝前面那片区域再次游了过去,花白禾对傅光启丢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又很快地跟上了她的动作。 原地只留下塞壬跟傅光启两个。 傅光启不善言辞,除了在意识最混乱的时候,平时根本说不出示弱的话来,更不可能去求别人什么。 他只是紧张地抿了抿唇,浑身都有些戒备地看着塞壬。 塞壬故作可爱地歪了下脑袋,而后对他笑了一下: “放轻松。” “看在你夸我持久的份上,我现在的心情意外的不错。” 傅光启:“……” 不,我没有夸。 这是一个直男最后的骄傲。 …… 十分钟后。 花白禾一行人再次踏入百慕大的经纬度范围内,塞壬和索菲亚那被人拿剑指着喉咙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可是目之所见,依然是一片风平浪静。 她们强忍着那股不舒服,在水域里待了半小时之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这样的长时间防备不知何处的敌人,对他们的体能消耗都有些大。 索菲亚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趁着如今还是白天,水面上的能见度过关,当机立断道: “下去看看。” 说罢,她打头阵,花白禾顺着她的水流痕迹,后面跟着傅光启,末尾缀着塞壬,队伍迅速地朝着百慕大的海域深处而去。 花白禾回忆起自己世界里关于这片神秘海域的传说,不知道自己将会遇见什么,更加凝神屏气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可是周围除了小鱼小虾,什么都没有。 一直到她们游到人鱼族的领地开启门口,那股感觉仍旧时常伴随在她们周边,可她们依然看不见自己的敌人。 不得不说,这感觉有些糟糕。 索菲亚更加小心地扩大了自己的感知范围,同时也稳住现在的前进速度在往前游,毕竟如果她加速,后面的花白禾可能会跟她脱节,队伍的顺序就全乱了。 如此—— 一行人安静又不可思议地,就这样从浅海,慢慢的过度到了深海区。 那危险的感觉愈演愈烈,几乎让人心慌。 花白禾咬了咬牙,问了系统一句: “统儿,目的地到底有什么,你先给我剧-透一下呗?” 系统想了想:“我怕我告诉你之后,会让你害怕到不敢往前。” 花白禾:“呵,你太小看你爸爸了。” 系统‘嗯’了一声,很淡定地说道:“那你就到时候自己去看吧。” 花白禾:“狗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都学会遛她了。 系统在跟她回嘴,两人一来一往间,又轻松地往水底推进了几百米的距离。 直到—— 索菲亚看到远处的一座尖尖的建筑。 说来也许很多人都不会相信…… 那是一座,类似埃及境内的金字塔一样的存在。 塔身覆满了神秘的花纹,像是符号、像是不知名的文字,也像是被特别的藤蔓给爬满之后的样子。 那就是她们此次的入口。 索菲亚看着那建筑物的形状,传出声音到后面的人脑海中: “看到了。” 塞壬处在末尾。 严格意义上来说,在场的三个人当中——花白禾、傅光启各算一个,她和索菲亚只能各算半个——就只有她对这里的印象最为深刻。 她察觉到那禁地里传来的危险气息,顿时提醒道: “小心点,这里和我上次来的时候感觉不太对,我记得哪怕是我走后,这里都没有这么危险。” 到底有什么怪物被放出来了? 人鱼族族长的传承,只需要在那塔的周边,挨到那特别的力量就够了。 其实塞壬从不知道那金字塔里面是什么。 因为骨血里的记忆告诉所有的人鱼,进入到里面之后,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未知,是极度的危险。 最前头的索菲亚听到她的话,继续传音一句: “再往前一百米,停下来等等。” 虽然如芒在背的感觉让所有人都十分难熬,但是这实在也是无奈之举,总比贸然经历危险比较好。 于是,他们四个静静地在海水中停住了自己的身形。 花白禾在这种暗淡的黑当中什么都看不见,有些害怕地蜷缩了手指,就在她刚动一动之后,忽然被一只有些凉的手给扣住了。 用的是十指相扣的动作,对方的手指骨夹住她的力道不松不紧,好像早将她这人身体各部分能承受的力度都分析的清清楚楚。 花白禾心中的不安和焦躁,一下子就让她这个动作抚平了。 她叹了一声,对系统说道: “完了。” 系统也在注意着周边的变化,抽空回了句:“怎么?” 花白禾泪流满面地说道: “统儿,我这个身体是不是哪里不正常,你快帮我检查检查,我现在居然只要跟她握个手就觉得满足了,我一定是生了什么病。” 系统:“……” 我看你是真的有病。 它正想回答,索菲亚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继续。” 说罢,她动了动手指,在花白禾的手心挠了挠,似是安抚。 之后才松开,再次领头往前方游去。 如此,他们在十多分钟后,终于接近了那座金字塔。 还未等降到海床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底下盘桓的一团黑影。 然后—— 那黑影动了动。 花白禾的心中陡然一惊。 索菲亚和塞壬率先作出反应: “退!!!” 花白禾跟傅光启刚转身,就有一道细长的黑色影子朝他们的方向甩来。 海水忽然发出了剧烈的震颤! 花白禾跟傅光启一时间都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被那颤动扫的往外飘了好长一段距离,然后他们才看清楚抵达跟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条巨大的带着荆棘的尾巴! 花白禾倒吸了一口气: “我靠!统儿!海底哪来的鳄鱼啊???” 这玩意很明显就是她在动物园里看过的鳄鱼尾巴,只不过变异之后放大了无数倍而已。 现在,那条巨大的尾巴被索菲亚一人抵住了。 但也仅仅是抵住而已! 她的鱼尾巴绷到极致,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才勉强地挡住了那条尾巴的轰然一击。 就在此时,系统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不是鳄鱼,是沧龙。” 与此同时,同样拥有绝佳视力的傅光启低低地传音道: “这是……沧龙。” “恐龙时代,白垩纪时期的海洋霸主。” 听到他的话之后,在场的塞壬瞬间变了脸色! 难怪这附近一个凶残的食肉动物都没有…… 原来是因为,这是这片霸主的领域。 花白禾:“……统儿,我忽然想尿尿怎么办?” …… 另一头,索菲亚虽然挡住了那尾巴,对方却并未被她拦住动作,相反的,尾巴上传来的力气越来越强,仿佛一开始它只是随便拍了拍,发现对手的力道很强之后,才有了拼手腕的兴趣。 不多时! 索菲亚和沧龙的那条巨大的尾巴同时往反方向弹开,随后又同时的砸到了一块儿! 一个是体型巨大,拥有几十吨重量的远古海洋霸主,另一个是现代海域中当之无愧的王,成吨力气的博弈,竟然只堪堪打成了平手! 更恐怖的,是他们这二者身上释放出去的威胁感—— 让周围的海洋生物们纷纷望风而逃。 塞壬在旁边观战了一会儿,发现这东西只是动了动尾巴,就跟索菲亚持平了,全力上来之后,嘴上的咬合力肯定很让他们头疼,于是她想去帮忙。 正当时,索菲亚的声音却抽空传了过来: “带他们赶紧进去!” “我马上就会过来!” 塞壬却立刻见缝插针地反驳:“不,你进去,我来——我的能力更适合逃脱。” 毕竟她会瞬移。 正当时,索菲亚与沧龙的尾巴又轰然撞击到了一块儿,她顺着那个力道退出一段距离的同时,唇角挑了挑: “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吧?” 塞壬:“……” 突然生气。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跟对方战斗,结果所有能力都用上了,却被人不费吹灰之力打败的结果。 于是她半点不拖拉,转身就拽住花白禾跟傅光启,一手一个,尾巴一甩,便是全力前行。 那沧龙看见他们离开,也没多顾虑,显然不是这个人鱼传承地的守门人…… 它或许只是被奇妙的大自然搬运到这里的。 就在塞壬跟傅光启两人从金字塔的门口进入的刹那—— 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巨响! 此时此刻,没人能看见。 就在海面上,原本风平浪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海平面上忽然乌云密布。 那云层越卷越厚,从浅灰色,慢慢变成了深灰色,最后变成了…… 恐怖的深黑色。 仿佛天空要被什么可怕的力量撕裂一般。 在那几乎浓墨成黑的乌云中,突然间出现了紫色的电光。 电光如游龙般在云层中游动,尔后—— 伴随着一声轰隆响声,那电光朝着海面直直地落下,去势之强,几乎连浪花都能劈开,像是硬生生能在海中开辟出一片陆地来! 紫色的电光直径约摸百米,从水中鱼儿的角度看去,仿佛全然将这片海域给笼罩了! 目之所及,都是刺眼的光线! 紧接着! 那光朝着海底深处,那个硕大的沧龙身上劈去! 整片海域的海水都在滋啦滋啦地作响,十公里外的海面被电的颤抖、沸腾,无数的鱼、虾都翻上了水面。 效果不亚于炸-鱼-塘。 如此强大的电力,自然也将沧龙劈了个晕厥! 索菲亚动了动尾巴,朝着金字塔的深处游去的同时,不无遗憾地想到: 要不是如今气候异常,导致这片海域的海藻群全部死亡,甚至生物数量都远远少于平时科研报告的内容,她是绝不可能动用这个大杀招的。 只是可怜某些被波及的鱼虾了。 她不太满意地“啧”了一声。 …… 半分钟后—— 索菲亚同样进入了那片海底的金字塔内。 就在踏过那扇门的同一刹那,她的脑海中忽然一痛! 像是密密麻麻的,无数的针朝着她的脑海中扎来!那疼痛让她一时间难以忍受,饶是拥有强大意志力的她,都难以在那可怕的攻击下撑过半分钟。 她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之后,她发现傅光启的腿上正躺着昏迷不醒的塞壬,而花白禾也倒在她的不远处。 索菲亚扭过头,定定地注视了花白禾许久,等力气积攒足够之后,她化出人的双腿,起身过去将还未醒的人抱进了怀里。 傅光启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进来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你们全都晕倒了,我只能挨个把你们搬上来。” 花白禾底下还垫了一片叶子。 索菲亚目光柔软地看了看自己跟前的人,对傅光启头也不回地点了点脑袋,当作自己知道了。 然后她有样学样,把花白禾抱进了怀里。 索菲亚凑到了她的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出现在她脑海里的画面,让她不得不在意。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从洛笙的那一世才爱上这个人的。 因为这人始乱终弃,从未正面回应过她,但她一点都不介意,只是想着,自己这样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这人会同意的。 可是…… 原来她们认识的时间那样早。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爱这个人。 索菲亚的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她珍重地亲了亲花白禾的额头,低声道: “快醒来吧。” 你要是能在一分钟内醒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但是昏迷中的花白禾并未察觉到她的警告,还在昏睡着。 索菲亚也不在意,只抬头眯了眯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傅光启,又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在的环境。 很奇怪的,是在一片破旧的废墟中,隐约能从这些还隐约有白色的建筑里看出曾经的辉煌。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好兴致,毕竟她刚找回自己一些丢失的宝贝记忆,十分想和人无私分享这份喜悦。 只见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兴致勃勃地建议道: “正好,这里没什么外人,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傅光启:“?” 索菲亚微笑着循循善诱: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跟她是怎么相爱的?” 傅光启:“……” 索菲亚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给他解惑的样子,朝他扬了扬下巴,疯狂暗示: 你快点问我! 傅光启:“……” ※※※※※※※※※※※※※※※※※※※※ 傅光启:不想。 * 今天也是秀妻狂魔索菲亚!点赞。 * 没到十一点!所以我这个也是十点左右的范围!给自己鼓掌! * 其实是因为今天在家里跟我妈吵了一架,浪费了一个小时,所以又晚了,以后我还是早点写。 这章随机50个红包,给大家添麻烦了,鞠躬,久等了。 海的女儿(十一) 塞壬同样也经历了一个头痛欲裂的过程。 她觉得很是奇怪, 毕竟这是她之前来这禁地时不曾享有过的待遇, 受到攻击的同一时刻, 她想,也许是这金字塔中的结构突然改变, 他们来的不是第一层吧。 脑海中这个念头刚刚闪完,她就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之后—— 她的记忆、她的世界全都天翻地覆了。 脑海中被植入的错乱的东西,一一更正过来,看似全新、却又让她似曾相识的记忆, 浮现在她的眼前。 曾深刻铭记于她脑海中的容颜,与她睁眼后见到的容颜,逐渐重合。 塞壬顺着那淡淡的光线眯了眯眼睛,冲傅光启舒适而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好久不见。” 她开口说道,语气里带了些久别重逢的喜悦。 原来是你。 塞壬想, 难怪她从不舍得真正对这人下手, 总觉得弄死了他之后,自己一定会后悔。 她回忆起很多的细节,从这人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别样亲近开始,从傅光启总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开始…… 许多的细节已经昭示了,这人跟她早有渊源, 关系匪浅。 所幸在阴差阳错之下, 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也幸好, 他们从来都没有彼此错过。 她心中升腾起了难以言喻的欢腾, 杂揉着格外喜悦、格外庆幸的情绪在其中。 真高兴啊…… 哪怕上一世, 这人还没爱上自己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骨血相融了。 傅光启隐隐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气息变了变,却不很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到那有些奇怪的“好久不见”之后,他抿了抿唇。 毕竟从外头进来,包括塞壬晕倒的时间长度,都发生在短短的半小时内。 哪来的……好久? 他有心不想搭理,可等视线撞进她欢欣的眼眸里时,又发现里面荡漾的笑意是自己之前所不曾见过的,好像这家伙睁眼就能看到自己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被这念头一打岔,他自己都意想不到地轻声跟了一句: “嗯。” 塞壬于是笑的更欢了些许。 她贪婪地看了一会儿傅光启,尽管在人鱼族盛宴的当晚就已经知道这人的滋味多么的销魂入骨,难以戒去,但这会儿…… 知道了他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所在之后。 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了。 …… 同一时间。 索菲亚看了看塞壬与傅光启所在的位置,听见那两人短短的两句应答,有些不太高兴地轻哼了哼。 还挺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都学会委婉表述了。 她突然觉得这对情侣有一点碍眼。 毕竟现在她所等的人还在昏睡中,半点要醒来的痕迹都没有。 索菲亚不知这清醒的速度,与众人的实力有关,还是仅仅取决于各自的记忆偏差,就在之前她问完傅光启要不要听她与花白禾的故事之后,对方还告诉了她一件事: 他从进来到现在,根本没有一秒钟的意识恍惚。 他是全场唯一格外清醒的人。 索菲亚抬手顺了顺花白禾的头发,弯下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原本身上的那些急切和戾气,竟然在这样难捱的等待中一点点磨平。 花白禾眉头动了动,不知是不是即将清醒。 事实上,她会跟着晕倒,并不是因为她脑海中也有什么已经忘却的恋人。 其实她是被这片遗迹的意志给拉走了。 花白禾怎么都想不通,自己这个纹了锦鲤的女人,是怎么倒霉成全场唯一非酋的,但既然来都来了,她就跟着看了一段这片遗迹的记忆。 从人类尚未诞生的远古时期开始…… 她看着举目皆是寒霜的世界,朝着手心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其实她半点寒冷都没感受到,只是从旁边那棵被雾凇压的枝干都要跟着垮塌、只模糊能见到底下丁点墨绿的叶子中看出,周围应该是下过了很大的一场雪。 不知哪里响起一声格外恐怖的猛兽咆哮声! 紧接着,大地开始了强烈的震颤,结着厚厚冰层的冰原开始崩塌,她看着面前晃动的大陆,尽管知道自己只是意识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却也担心脚下会裂开地缝,将自己陡然吞噬进去! 那震颤持续了很久,旁边那棵树发出了剧烈的抖动,霜雪哗啦啦的落下来,花白禾这才看清楚,那哪是什么树,明明只是一株巨大的蕨类植物,只不过是根部挤挤攘攘到一块儿,看着像是主干罢了。 原野的尽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点,像是一大群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冲来。 那仿佛是天地间第一抹除了灰白之外的颜色。 花白禾眯了眯眼睛,继而听见了那头传来的漫长的嘶鸣声。 “什么玩意儿?” 她喃喃地吐槽了一句。 然而她的身边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花白禾这才猛地想起来,因为经过那金字塔的时候,里面那股特殊能量所造成的波动,实在太过强烈,系统担心那对自己造成什么强烈的困扰,所以只能够暂时与她断开联系。 简而言之,现在她处于一个人的孤单又寂寞的状态。 就在她这么愣神的刹那,天边的那群野兽已经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奔了过来,花白禾看着它们身上厚重的土黄色皮毛,腮边露出的两颗长到卷曲,看着就能直接在对手身上戳出巨大窟窿的长牙,后知后觉地对应上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中的角色: “猛犸象?” 冰河时期,早已绝种许多许多年的物种,后世只能够在北极圈中发掘出些许化石痕迹的生物。 从很远的地方还只能够看清楚它们的大略外表,等到近了才发现…… 后世的大象体型之于它们,就像是小孩儿跟成年人的差距。 那高耸如小山丘一样的后背,长到令人窒息的象牙,加之那给人造成极大恐慌的体型,让花白禾看着它们跑近的刹那,忍不住掉头就跑! 谁知道她是真的只在一段假的记忆里,还是真被丢进了什么奇怪的世界中啊,对这些远古时期的地球强者,她的敬意就是——先跑为敬! 花白禾一边试图用十一路车跟四轮驱动赛跑,一边在心中疯狂大喊: “统儿!护驾!护驾!朕要驾崩了!” 系统无声无息,半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表情包都没想过赏她一个。 花白禾在夺命狂奔当中,忍不住又喊了好几声: “系公公?” “统爸爸!” “爷爷!” 系统依然毫无反应。 以前要是有这便宜,它早二话不说就跳出来认领了,要么是先骂花白禾再等她求自己,要么是等到花白禾示弱,再哼哼唧唧地冒出来问她“现在知道求我了?” 但如今这沉寂的模样,却恰好映证了花白禾心中所想。 系统跟她的联系真的切断了。 脑海中空荡荡的,她很不适应,就像是好不容易存了多年18r文章的移动硬盘弄丢了一样,心中满是失落。 她沮丧地往前跑了好一段距离,但终究只是离后面那波不知是吃多了跑跑步,还是集体大迁徙的猛犸象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后面那些奔跑的身影轻松到了她后面,浅浅的影子先一步越过,盖到了她的身上,漫过她的头顶,将她沉沉地笼罩住。 只待片刻,就能够轻松将她碾成肉泥。 跑在最前头的大象,扬起了厚重的前腿,轻轻地往前踏了一步—— 在那一刹那,花白禾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直到…… 那奔跑的声音像是敲打在她的耳膜上,慢慢地从她的心口踏过,接着慢慢远去。 花白禾睁开了眼睛,怔愣地站在远处,不断地有一些掉队的小猛犸象从她的旁边而过,还有人的小象牙从她的身体里划过。 是真的穿透般的划过,仿佛她只是一段放到这里的投影。 花白禾怔愣间,一只小象不知是瘸腿还是怎么的,跑的太慢,被后面一个矫健的身影追上,猛地朝它的喉咙间咬去! 前面的一道硕大身影听见那悲鸣,陡然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用尖尖的长牙朝着那猎食者顶去! 它脸上的大眼睛里,蔓延着十足的哀伤,然而比它动作更快的,是猎食者叼着那小象的脖子,矫健逃跑的身影。 成年猛犸象追着滴答的鲜血一路跑出了花白禾的视野。 只有那悲伤的眼神还留在她的印象里。 恍惚间,花白禾听见了天地间传来的一声叹息。 随后就是全然的寂静。 自从那群猛犸象跑远之后,原地又只剩下了花白禾一个人。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偷偷响起。 她迅速地回过头去,目之所及的冰原在飞速地融化,露出了底下坚硬的冻土层来。 灰蒙蒙的,刚下过雪的天空中,乌云卷着铺盖离开,将这片天空重新让回给天蓝色。 阳光从雪白的云层中透出,照到那冰冻的、湿润的土地上,她的脚下忽然钻出了一道绿芽,轻轻摇晃着扎根在土壤中,舒展开的两片绿叶中有鲜嫩的勃勃生机。 冻土想要成为绿植的合适生长土壤,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花白禾歪了歪脑袋,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可能以极高的倍速在前进着播放。 她就那样看着时间飞快从冰河世纪,走到了三叠纪——爬行动物的天下。 像蜥蜴一样的小恐龙藏在蕨类植物的叶片里,几十只同时攻击而上的时候,能够将一只百倍于己身的猎物在短时间内啃噬而亡。 那猎物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声,努力想要跳着甩掉身上那些捕猎的小家伙们,然而每当咬死了一只,又有更多的跳到它身上,直到它力竭地倒在了地上。 花白禾近距离接触了两次大自然的弱肉强食,眉头有些不适地拧了起来。 还有一些色彩鲜艳如野鸡的小恐龙,杀伤力也是格外的强,如果系统和索菲亚其中之一在她的旁边,或许还能给她生动地上一节地球演变的课程,给她讲讲这色彩斑斓的恐龙叫什么,可惜。 现在,她所站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密密麻麻的丛林。 之前那冷冽到让人头掉的雪白世界被大自然轻易拉下了幕布,天地间的白茫茫被绿色从边缘处开始一点点吃掉,像是绿色的菜青虫啃绿叶那样,慢慢侵蚀了她的整个视野。 这片地区的气温似乎在持续不断地升高。 在她被各种各样的爬行类动物占据视野的时候,脚底下忽然漫上来了浅浅的水,原本的湿润泥土,慢慢变成了一段沼泽地,开始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泡儿。 沼泽地里,有庞然大物甩起铁鞭一样的尾巴,在泥沼里面翻了个身。 再后来,沼泽变成了泥潭,又扩充成了河流,随后成了内陆湖……直到,海平面慢慢地上升,将这一片的河流、树木、山丘,全部覆盖了过去。 她站在海底深处,看着面前游过的一条巨大的庞然大物。 鳄吻一样的脑袋,退化的眼睛,长长的身子,力如铁铸的长尾巴。 赫然是她见过的…… 沧龙! 时间已经走到了白垩纪。 花白禾出于好奇,跟着去看那只沧龙捕猎,相亲,繁衍,思考后面会不会有一窝格外奇怪的,长相不太一样的后代出生。 她好奇地蹲了过去,喃喃道: “这时间流速这么快,难道下一窝要生出鳄鱼?”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存的动物中,只有鸟类才算是恐龙们的繁衍后代。” 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笑了笑,充满善意地回了她一句。 花白禾悚然一惊,从原地站起身来茫然四顾,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你是谁?” “你看到的一切死亡,都是我。” 花白禾:“……” 请问这是哪个中二的电视剧里面跑出来的客串死神? 她还蹲在那窝蛋前面,好奇地想要等里面的东西出生。 “别等了,它们全都死了。” 那声音叹息着低低地说道。 花白禾有些失落的张了张嘴,这是她进入这个虚假的世界以来,第一次对这些上古时期的霸主产生好奇心,却原来…… 等不到看这些霸主们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其实她没听懂那句“一切死亡都是我”的意思,所以她也只是蹲在海底沉默,直到天际传来一声格外悠长狠戾的鸣叫声! 她听了听那叫声,想知道天上飞的是什么。 念头才刚出现,她发现自己就已经出现在了海面上。 花白禾抬头看去,见到天上在飞的那庞然大物,远看还以为是蝙蝠,直到有一只从云层中穿梭而下,如炮-弹一样冲向海面,长长的喙叼出一条奇形怪状的鱼! 这个鸟她认识! 花白禾出声说了一句:“翼龙!” 恐龙时代,天空最终的霸主。 紧接着,她就看到刚飞上天的那只翼龙,被天上掉下来的一团燃烧着的火球砸中,重重地坠落到了海中。 硕大的骨翅无力的扑腾扇动,却无法扑灭它身上的火。 直到它砸进海里,眼中还有几分茫然、不甘在浮动。 花白禾看完这一幕,闭了闭眼睛。 她终于发现了不对。 从开始进入这个世界以后,她就对这些与死亡有关的动物的眼神记得格外清楚,不论是一开始的小猛犸象的母亲眼中的哀伤,还是后来被野鸡小恐龙咬死的猎物,又或者是刚才的那只翼龙。 她蓦地开口喊了一声: “你还在吗?” “我在。”那个有些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到底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我是这所有生物死亡前的意志汇聚而成,这里是一切生物曾葬生的地方,当然,你们应该把这里叫做:人鱼族的埋骨地。” 那声音对她有问必答。 花白禾对这顺利的问答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说:“你把我拉进来,是想做什么?” 就在她和那道声音对话的时候,她面前已经变成了末日般的景象,无数的火球从天际落下,将世界砸的稀巴烂,留下了坑坑洼洼的地面,还有灰雾迷茫的空气。 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 当尘埃逐渐散去,空气中的硫化气体消失殆尽,不远处的地面上重新出现绿意,海洋中再次变成一望无垠的深蓝之后—— 一只鱼尾从水中拨弄而出。 那只尾巴翻卷跃出之后,露出的上半截身子,却隐约有人类的形态。 而旁边的陆地上,方才是各种各样猴子般的原始野人从洞穴里走出,慢慢学会了耕种、圈养动物与种植。 海底有一座盛大的,水晶般的宫殿在慢慢地诞生。 花白禾看着世界发生的巨大变化,听见那个声音在耳边回答:“你是人类,进入其中的还有人鱼族,都是目前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两大霸主。” “至于我想做什么——” 那声音回道:“我想生,我不想死。” 花白禾在深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什么样的神-棍玩意儿聊天。 说话的方式能不能简单点了? 那声音听见了她的想法,笑了笑,尝试着用她能理解的方式去回答:“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想要让这个世界存在下去,这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而我,我是你所看到的,从以前到现在的所有生物的生存意识,但它们在死之前又带着死亡的气息,所以我既是这个世界里的生,也是这个世界里的死。” 花白禾木着脸回了一句:“你怎么不说你是这个世界的神?” “我不是神,我只是意志。” 花白禾:“……行吧,牛逼。” 她感觉这通聊天花光了她为数不多的脑髓,有点费劲地抬手挠了挠脑袋,心道,我管你是什么世界意志,我才懒得…… 咦? 等等? 世界意志? 花白禾突然明白了这声音的意思! 这是她穿越的第六个世界,也是玛丽苏主神管辖的无数个世界之一,但是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些世界都在主神的控制下,没想到…… 世界也有自己的意志。 她努力地理解了一下,开口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的,你想生,不想死,是什么意思?是因为现在外面世界末日,即将毁灭吗?” 那声音想了想,回道: “自从人鱼族的禁地被错误开启之后,我的死亡能量和生命能量错误地流露了出去,造成了外部世界的混乱,我能感觉到,这世界上现存生命对生存的渴求,达到了顶点。” “在你脑海中那个‘恐龙灭绝期’开始时,我的意识还十分朦胧,但现在我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概念,我需要拔出这个世界不稳定的因素,将正确的生存能量释放出去,维持世界的稳定。” 花白禾:“……” “好、好复杂,能不能照顾一下我可怜的脑细胞?” 她万脸懵逼地问了一句。 那声音笑了笑,开口道:“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身体离开这个地方吗?” “我不想看到这个世界再次走向毁灭。” 花白禾:“你要怎么拯救?” “你们来到这人鱼族的墓葬地,是因为这里的生命能量十分强烈,释放的时候对世界造成了困扰,想要找到关闭墓葬地的办法,减少对世界的恶劣影响,对不对?” 花白禾:“是的。” “但是人鱼族的墓葬地一旦被错误开启,之后就再也无法关闭,你们既然无法关闭错误的能量,不如让我以你为载体,将正确的能量传播出去。” “我会报答你的。” 花白禾:“……” 花白禾:“???” 通俗点来说,就是这个世界意志,需要借一下她的身体,传播正能量? 这么想想,她还能够顺带着将后来傅光启和塞壬被抓去做实验的后患给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吧,社会主义的教育告诉她,人人都应该为弘扬道德法制精神,传播正能量做贡献,她索取报酬好像不太好。 “你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那个声音温柔地笑了笑,劝了她一声。 花白禾摸了摸下巴,嘀咕了一句,哪来的神棍。 遂又问了一句: “虽然这个身体并不是我的,但是我还是先问问,你附在我身上,有没有副作用啊?” 这一次,那个声音回答道: “我是有求于你,怎么会对你造成伤害?” “你这样特别像是传-销组织的洗-脑,我有点害怕。”花白禾脸色变了变。 那声音笑了笑,没说话了,只意味深长地回道: “我肩负着世界的能量,只要世界之子还活着,我的能量就无限充裕,我只是担心,你到时候想死,可能都死不成。” 花白禾:“……” 系统听到了这句话一定很堵。 她美滋滋地在心中敲着小算盘,左算右算,发现自己这波稳赚。 能够完成任务,还能够不在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下跟索菲亚相守,太美妙了。 她顺嘴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拯救世界啊?” 说话间,她视线中人类的文明已经开始长足发展,而在海洋当中,那盛开的海洋文明已经抵达了顶峰,开始慢慢地走向衰落。 人鱼族的长老们、族长们发现人鱼们的力量一代不如一代,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保留下来,转移到新一代的身上。 终于…… 他们研究出来了能够无限承载力量的,第一代族长的眉心鳞片。 自此,长老和族长们在海底的宫殿崩塌后,被葬进了宫殿所在位置的陵墓中,而人鱼族开始举族迁徙。 部分到了陆地的内陆湖中,部分还留在海洋中,经历着一代又一代的挣扎之后,再一次地成为海中的霸主。 整个世界的颜色就此灰暗了下来…… 似乎这意志对世界的记忆,也只停留在这里。 就在这时,花白禾听见了她的答案:“你想研究出能够作用于丧尸病毒的疫苗,事实上那些丧尸也只是因为底下陈年的尸体和死亡的尸体,吸收了错误的生命能量变成的结果。” “以你为载体之后,你的身上是正确的生命能量,你们人类的科学已经足够发达,我附身到你身上之后,你就是正确的能量代表,通过你,能够解析出破解那些错误能量的办法。” 花白禾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好么,成为研究品的人不是傅光启,变成她了。 这是又要操心主角的爱情,还要替主角上手术台,花白禾觉得自己的形象变得伟岸又高大。 “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跟你的世界之子分享一下呢?” “他太明显了,每个世界的世界之子,都是你们主神的关注对象,我到了他身上,他产生的丁点变化,都会反馈到你们主神那里,不合适——很抱歉读取了你的记忆,我发现你和你的主神,似乎关系不太融洽。”世界意志再次开口回道。 花白禾:……你太委婉了。 她跟主神那不是不太融洽,那是十分的差。 每个被下属害的要在大领导那里被穿小鞋的上司,估计都恨不能转身恁死这个以下犯上的货。 很不巧,花白禾就是那个以下犯上,不识好歹、破坏规则的。 “同时,我也注意到你跟那个错误的因素关系相当不错,本来我打算将她驱逐出这个世界,但她身上同样有你们主神的痕迹,我贸然干涉,不仅会影响你对我的印象,也会打草惊蛇——” “我现在只希望,你离开之后,她也能够不给这个世界带来过多的打扰。” 那声音依然很温柔,光听声音,很难让人对她提起什么提防心。 花白禾:“等等,你说的她身上有主神的痕迹,是什么意思?” 世界意志:“我不太清楚,总之她身上有让我厌恶的主神的气息。” 花白禾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来有些事情,她还是要问问系统才行。 她很快与这个世界意志达成了共识—— 因为花白禾有一点私心。 她想,自己离开这个空间之后,必然要跟系统继续联系,假如这个世界意志是真的毫无伤害,她能够帮对方一个忙,说不定能给主神添点堵,这再好不过。 而假如对方有什么小心思…… 她不介意让系统直接惊动主神。 任何有权力的人都讨厌自己的东西失控,神也不例外。 ……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某个家伙就会考虑拆掉列祖列宗的安息之地了。” 花白禾恢复意识的时候,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她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塞壬。 而她才刚刚睁眼,就被上方的人捧住脑袋,亲了亲脸颊,而后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但还没等判断出温度,又听见她不太高兴的“啧”声。 花白禾唇边顿时出现了一抹很淡的笑。 她知道,这是对方想要试她的额温,却因为人鱼族本身并不是恒温动物,试不出来,所以有些懊恼。 “我没事。” 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只是做了个梦,但是具体看到什么,我不记得了。” “咳咳……” 就在花白禾跟众人开口解释的时候,系统在她的脑海中格外刷存在感地咳了两声。 本来花白禾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它就想说话了,结果索菲亚的吻比它的声音来的更快。 系统跟着花白禾的视角,兜头被亲了一下,整个系统都有点当机,喜悦被压了压,这才恢复了正常。 花白禾也心情不错地跟它打了个招呼: “统儿,我们来认识一下新伙伴——当当当当~世界意志。” “你好。”随着花白禾声音的落下,世界意志那雌雄难辨的温柔声音响了起来。 系统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自检程序开启!” “开始扫描病-毒!” 花白禾:“……” 世界意志:“……” 世界意志忍了忍,轻笑了出来。 花白禾提醒道:“哎,统儿,有没有点见识?礼貌一点,人家不是病-毒。” 系统:“……” “我就一会儿没看住你,你居然就……!” 系统一下子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干脆发了一张表情包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离当场去世就差这么点儿.jpg】” 花白禾没急着说话,还是世界意志的脾气很好,跟系统耐心地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挑中花白禾,又为什么要借她身体用一用的原因。 系统听完了满脸的复杂: “我就不是带有主神气息的东西了吗?” “我没察觉到。”世界意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系统无语凝噎。 这玩意儿还真没说错,它是监管机构出来的系统,确实跟主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正当时—— 它迅速地抓住了一个念头! 等等,这个世界不合理的存在,只有曲暮春跟索菲亚这两个而已。 世界意志的意思是,索菲亚的身上有主神的气息。 也就是说……! 系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对花白禾说道: “我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你们先聊着,我先冷静冷静。” 花白禾:“?” 系统没管她的无奈,对世界意志开口道: “你的存在我先备案一下,没问题吧?我的备案不会被主神查阅,但是会提交给监管机构,你放心,监管机构并不对世界意志的存在抱有恶意,只要你能和世界之子一同保证世界的运行,遵守宇宙的基本条约就行。” 世界意志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好。” “对了,老花,提醒你一句——既然你在这个世界不能随便死掉,那我们还是老规矩,任务完成之后,我就让你直接抽离,没问题吧?没有我先走了。” 花白禾:“有的。” 然而系统已经不鸟她了,不知道处理什么问题去了。 花白禾:“……” 儿大不由娘,算了。 当下,她还躺在索菲亚的怀里,一副自己刚从昏迷中清醒,还需要休息一会儿的样子。 毕竟,现在她是全场唯一一个把握了世界走向的人,对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丝毫不慌。 唯有知道昏迷的真相是“恢复记忆”的索菲亚和塞壬,听见她刚才那番推脱不记得梦境的话语,各自在心中斟酌了一下。 索菲亚是半点都不介意,很快将问题抛到脑后,只凑到花白禾的跟前,帮她按了按脑袋。 微凉的手指碰在她的额头上,带有一定的力道,很容易就能让她被按的舒舒服服。 花白禾一边感受着尊享体验,又有些担心世界意志的寂寞,开口说了一句: “哎,我的系统不在,既然你是我这身体里的新住户,入住第一天,我这个房东送你点福利吧。” 世界意志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 花白禾想了想:“我给你讲一讲,我和跟前这位漂亮美眉的故事吧?” 世界意志开口说道:“行。” 然后花白禾想了想,时间紧迫,她就挑着重点——两人之间从第一个世界的各种姿势科普开始,给世界意志灌输了一堆人类世界的黄色废料。 现实中。 索菲亚温柔地给花白禾按太阳穴,温声问了句: “你刚做梦了?” “好巧,我也做了个梦。” 花白禾随口问道:“什么?” 索菲亚低声笑了笑: “不是什么好梦。” “梦里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站在我的面前害羞又脸红地跟我表白,我心中高兴得不得了,又装成十分平静的样子答应了。” “她不知道,我喜欢她很久了,我一直在等着她给我告白的那天,甚至连蛋糕都提前订好了。” “可惜,那天去取蛋糕的路上,我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 食用愉快! 家里有点事! 昨天的红包明天发!爱你们! 海的女儿(十二) 听见索菲亚的话之后, 花白禾的身体整个僵硬了。 甚至连一句“是吗?”都不敢问出来。 她满脑子都是当初见到的新闻标题, 包括后来被警察喊过去进行了相关问话——因为她那个一日女友手机上最新的通讯人。 再后来…… 记忆里就只剩下黑白色。 黑白的遗照, 白色的蜡烛,黑色的骨灰盒…… 还有那些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 都刺骨难当的谩骂声: “我千辛万苦把你拉扯大,当初跟你爸离婚之后,一个人熬过这么多年,就养出你这么个丢我人的玩意儿!” “你说, 妈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是不是恨我?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才要让我被其他亲戚戳着脊梁骨骂!才要这样丢光我的脸面?!” “你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是爱情,我告诉你!爱个狗屁,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爱情, 有也不会在你们两个女人之间!畸形!天理难容!要不老天怎么会看不下去把她给收了呢?” ……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 就将脑海深处因为震颤而重新翻滚出来的那些话又都尽数压了回去,面前依然是索菲亚那张漂亮的脸庞,逆着光跟自己微笑的模样。 没有那暗得透不过气的简陋灵堂,没有那无尽的冷眼和嘲笑,更没有那张让她快要忘记模样的黑白遗照。 花白禾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气息从她的唇中慢慢地泄出。 她眯了眯眼睛, 总算收拾好了自己兵荒马乱的心思,虚着眸光, 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是挺糟糕的。” 她玩笑般地动了动唇, 开口问道: “怎么?是不是真当了负心汉, 才会做这样的梦啊?” 话语轻轻松松,在舌尖转了一圈就吐出来。 可她的右手却轻轻地挪到了身下,好像不太舒服地当自己背部的垫子,实际上却是塞到了背后,攥了一把黄土,手腕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那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让她很担心自己这一出还没演完,就崩掉了戏码。 索菲亚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顿时变了脸色,开口关心了一句: “怎么了?冷?” 花白禾摇了摇头。 她还在等这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之前世界意志说过,索菲亚的身上有主神的气息…… 花白禾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她跟主神究竟是什么关系? 甚至…… 自己曾经生活了一辈子的世界,对对方而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会不会,其实那个时候,那人就身负什么特别的任务,功成身退之后,就立刻离开了呢? 就像是,她在几个世界之前,曾对待洛笙那样。 她将那个世界当成是自己赚一个亿的起步,当成是一个事业线中途转成恋爱线,却不得不打出be结局的真人游戏。 可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她在洛笙的生命中,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存在。 她的离开,是洛笙的一辈子。 花白禾动了动喉咙,想知道自己跟面前这人之间,是“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的狗血剧本,还是“身死魂灭,也还惦记着爱人”的励志情感剧。 有些想法一旦冒出了头,在没有得到解答之前,都是“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的。 索菲亚也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话—— “轰隆!” 一声巨响。 他们所在的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 原本躺在傅光启腿上的塞壬不再偷懒耍赖,第一时间跳了起来,傅光启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更加严肃了些。 花白禾与索菲亚摊牌的机会被打断,不得不双双挪开注意力,去看这片人鱼族禁地发生的一切。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没有水的,后面是野草丛生、衰败破旧的殿堂,白色的高大笔直的圆柱从中间被折断,倾倒到一半,又不知摔成了多少节,部分碎片上还爬满了深绿色的青苔。 而他们的面前,是一片很奇怪的浅蓝色的海,看不到尽头,最远处连接着碧蓝的天空…… 哪里都找不到之前金字塔的入口,让人很难想象自己是怎么进入这片天地的。 这就像是被独立隔绝出来的一个世界。 就在他们起身的片刻,这个世界还在持续不断地发生震动,地动山摇,纷纷扬扬的尘从后面的那片凌乱旧宫殿中扬起,面前原本安静的那片海水沸腾似的抖动—— 更可怕的是,这声响,是从头顶传来的。 像是,天空之后还有什么东西存在。 塞壬不太高兴地敛了敛眼眸,蓄势待发地抬头往天边看去,明明浑身都已经是备战状态的紧绷,偏偏手头动作只轻松地将头发往脑后撩了撩,开口问旁边的傅光启: “刚才光顾着看你了,忘记问个问题:我们来的时候,是从天上下来的?” 之前傅光启只说了他是将这边的人一个个从海中捞起来的,于是大家自动默认成入口在海水中,这会儿听见天顶的震动,他们才都反应了过来。 傅光启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很淡定地忽略了塞壬前半句调戏他的话。 塞壬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上一次,人鱼族的禁地遭受袭击的时候,是在十年后吧?正常情况下我们的禁地坐标是很难找到的,这些攻击者……”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显然是不太确定外面人的身份。 傅光启跟她一样懵逼。 上一世的时候,人鱼族的禁地虽然也是开启之后难以关闭的状态,但是对毫无人鱼气息的普通者依然处于拒绝状态,具体表现为,一般人看不到金字塔的入口。 在那些入侵者的眼中,这座金字塔是全封闭的。 而唯有与人鱼族亲近的,带有人鱼血统的,或者是被人鱼族带进去的人类,才能够看到门所在的方向。 现在能确定的是,外边的那群人已经找到了这里的位置,并且其中一个人鱼族的都没有,所以不得其门而入,干脆只能对这座金字塔发动总体的袭击。 可这实在太快了,距离幸存者们发现造成末日的特殊能量来自人鱼一族的时间,和现在还差十年。 这中间,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吗? …… 在所有人当中。 只有花白禾不太紧张,毕竟任谁身上揣着全世界最大的挂时,都会像她一样淡定。 她甚至还用余光瞥了瞥傅光启头顶的情感进度数字。 非常磕碜的11。 一看就很有打光棍的面相。 傅光启察觉到花白禾看他的目光,正想回头问问“怎么了”,塞壬的话就在这时候又递了过来: “让我想想,上次来抓我们的人当中——一个空间能力者,一个水系能力者,一个风系能力者,还有几个精神系的能力者,甚至还有一个木系的和一个能控制生物的。” 塞壬上一世还不如现在强大,被这些人轻松俘虏,还买一送一,搭了个傅光启,让她耿耿于怀到现在。 傅光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说他对这些人没有点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他情感冷淡归冷淡,却并不是毫无人类感情,那些被迫看着同伴离开、在手术台上遭受日复一日折磨的痛苦,都依然留在他的印象中。 险些让重生后的他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大学时重拿起手术刀的时候,竟然在切断小白鼠主动脉临床实验中不停的颤抖,险些拿了史上第一个随堂实验的零分。 然而念头闪过之后,他却蓦地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扭头去看塞壬。 “你刚才说的是——” “‘我们’,怎么了,真以为我脑子一辈子不好使?想不起来正确的事情?” 塞壬冲他挑了挑眉头,笑容里带着些许的挑-衅,却又不全是如此,里头还有一点点挑-逗的意味,状似勾-引。 后边,完全没时间跟花白禾解释事情的索菲亚看到这一幕:“……” 她想起了一句话。 人类的本质是柠檬精。 现在看来,鱼也不能免俗。 她往前跨了一步,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外头的情况还不确定,我们全部冲出去容易被人一网打尽,这就是体现‘能者多劳’的时候了——伟大的族长,你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族人正在等着你的保护。” 那毫无崇敬之意的虚伪奉承,让塞壬特别想一尾巴拍在她脸上。 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里面哪个形容词跟索菲亚沾边了? 她还敢不敢双标的更彻底一点? 塞壬差点被她一句话激的掉头先跟自己人打一场。 花白禾刚想津津有味地看戏,却发现傅光启有要身先士卒的意思,吓得她赶紧拾掇起自己生疏的劝架技能,率先插了一句: “你们是想在里面打,还是去外面打?” 话音刚落,在那片天空要被捅出一个大窟窿的背景音中,塞壬和索菲亚齐齐扭头朝她看来,异口同声道: “什么意思?” 花白禾拍了拍自己背上和屁股上的土灰,用一派悠闲的表情装了个逼: “是这样。” “之前我不是做了个梦吗?结果你们这片遗迹在这处冰冷的海底待了太久,生出了自己的意识,觉得又冷又寂寞,忍不住钻进了我的梦里,拉我陪她聊天。” “最后她被我丰富的见识和阅历所折服,拼死拼活地要求我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好处就是我一不小心获得了关于这片遗迹的进出控制权。” 花白禾用无比谦虚的语气简单给众人科普了一通,左脸写着“不过如此”,右脸画着“小事一桩”,明明是被选中的非酋,偏偏装出了一副欧皇的架势。 索菲亚、塞壬、傅光启:“……” 世界意志:“……” 最后是塞壬抹了把脸,看着自己的对象:“我书读的少,你告诉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傅光启心道这是你家的祖坟,问我也没用啊。 就在他和对象面面相觑的时候,索菲亚发了言:“出去打吧,没必要打扰逝者。” 花白禾点了点头,在脑海中问了世界意志一句: “ready?(准备好了吗?)” 结果还没等她喊出“go!”,所有人就感觉自己面前的画面一晃,像是被人直接使用了空间传送的力量,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金字塔外的海水里。 看清眼前的局势之后,他们察觉到了大大的不妙。 之前那只盘桓在附近的沧龙,现在尾巴断了一小截,背上有一片焦黑的颜色,正虎视眈眈地载着一个跟它体型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男人,在远处静静的注视着塔中的方向。 索菲亚有些不悦地拧了拧眉头,想不到自己之前不想波及更多动物的心思,以及试图留这远古帝王一命的想法,居然阴差阳错地给现在的敌人送了一个大战力。 不知是那沧龙本身就跟自己这边的人有仇,愿意跟那些人一同行动,还是那能够控制生物的能力者太强。 但毫无疑问,目前来对付他们的,应该是大陆上顶尖那批强者的成员。 索菲亚数了数,来的人总共有八个。 每个人给她的威胁感都很强。 这绝不像是末世初期才过去了几个月的实力。 事实上,不仅是她,塞壬跟傅光启也是同样的心惊。 八对四。 不对,应该是八对三点一,花白禾的战力在他们眼中顶多值零点一,甚至还可能倒扣己方的实力。 情况不妙极了。 花白禾看了看队友们的脸色,似乎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当了第一个提出疑问的人: “在开打之前,我先问一下——” 对面那个异能者小分队听见她的声音,领头的水系异能者看了她一眼,等着告诉她一句,是药丸公司出的大价钱,冤有头债有主,死了之后记得找对人报仇。 然而话还没出口,那个领头人就愣住了。 原因无他,这人给他的感觉真是……太弱了。 就像是大街上那些在丧尸的威胁下苟延残喘、艰难求生的人,说句难听的,一个觉醒了能力的八岁小孩儿,都比她来的有威胁感。 那领头的水系能力者不动声色地提高了对她的戒备——因为他觉得能跟人鱼一同进出的,都不会是什么普通人,这人一定是太能隐匿自己的气息。 就在他将注意力集中到极致的时候,对方果然接了下去: “请问今年是哪一年?” 剑拔弩张的形势下,这话简直显得有些智障,仿佛一群智商正常的人中,忽然混进来了一个疯癫的傻子。 对面那群能力者小分队队员们沉默半晌,还是副队长开口回了一句: “2028年。” 花白禾一行人:“……” 塞壬跟傅光启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他们进去那金字塔中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外面竟然……过去了十年? 索菲亚听见了这个回答,脸上也露出了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花白禾却是最淡定的那个,因为世界意志在她问问题的时候,就及时地出声跟她解释了一下。 金字塔那片禁地中,被人鱼族的后来成员弄了一些禁制,为了能够保存住里面族长和长老们身体中的力量,让力量维持的更久,以便每一次的族长鳞片离开族长体内后,仍然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效用,里面的时间流速非常慢。 几乎是被压缩到了极致。 所以在当下,花白禾只点了点头,跟世界意志简单地做了个py交易,就对对面的能力者小分队队长点了点头,礼貌回道: “好的——” 末尾那个字的音节还没落下,她的身形就倏然消失在了原地,往四人底下的某个位置冲去。 同一时间,她的脑电波传音也已经抵达了索菲亚等人的脑海中: “话不多说,先打为敬!我去抓底下一个藏起来的,这家伙藏的还挺严实。” 索菲亚他们看到她毫不犹豫地冲出去,皆是一愣。 傅光启和塞壬都没想到花白禾一个普通人在打架的场合竟然这么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样地,说打就打。 索菲亚是最先跟上她节奏的! 她知道,花白禾从来都不做没准备的事情,要么是早先就藏了一手牌在手中,要么就是刚才进去那金字塔里面时,遇到了什么额外的奇遇。 所以就在花白禾传音的时候,她已经朝着海面上极速游去,与此同时,她的双眼中闪烁出细细的紫色雷电形状。 海面上,四面八方的乌云都听见了她的召唤,再次聚集到这片海域,云层摩擦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不详的灰黑色墨云再次集中到了一处,在积蓄着让世界灰飞烟灭的能量。 海面下。 花白禾如同一枚被发-射出去的炮-弹,朝着水底疾速飞去,她的身影眨眼间就缩小成了一个点,对面的众人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一言不合就是干的节奏! 于是一时间,海面上狂风骤起,渐渐转出了一个巨大的海龙卷,通天的水柱从海面上一直转到了天上。 海底的海草在木系能力者的催生下,顿时从海床中腾然升起,几秒钟过后,从上往下看去,整片海域的深蓝色,慢慢变成了墨绿色,塞壬跟傅光启在躲避那水系能力者无形中凝出水刃的同时,还要防止被海带缠住。 绿色的海草在海水中飘飘浮浮地乱转,将本就危险的百慕大三角区域催生成了一片让普通更加望而生畏的海域。 海面上的水龙卷以及成型,塞壬与傅光启还在海底,却已经找不到敌人的踪迹。 她好几次都想要动用瞬间移动的空间能力—— 临到了,却发现自己想要发动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就开始生出一阵扭曲的波动。 仿佛有人定位了空间扭曲的位置,只要她敢动,下一刻,那些空间能力者就能够立刻锁定她出现的地方,追着出现在她的附近,对她进行集体攻击。 于是,塞壬不得不用自己尖锐的指甲,将胆敢飘过来的海草统统撕碎。 她甚至已经提前启动了族长鳞片的附体力量,才能勉强地护住自己,并且还在关键时刻将傅光启从沧龙那张咬合力极强的嘴巴前拖开! 对方和那能控制生物的人类就隐藏在周围的海草中。 她必须打起全部的精神,才能够勉强在沧龙的爆发力下护住傅光启。 而傅光启也不容易,他在努力找出那些精神力异能者所藏匿的位置—— 这些人的战斗力看着不高。 但只要在关键时刻发力,影响了他们的大脑指令,只是瞬间的失神,他们就会面临失败。 同一时刻,索菲亚已经浮出了海面,她的大招早就酝酿好了,却不能直接往海里劈。 水能导电,除非她想让她的队友们全部被麻痹。 当然,塞壬跟傅光启她是无所谓的,但是曲暮春也还在水底。 想到这里,索菲亚眉间的戾气变重,看着眼前那两个已经跟着出了海面的水系能力者与风系能力者,唇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 战局中,生死都成了转瞬即逝的事情。 但是花白禾这会儿又紧张不起来了。 她正在跟自己抓到的,或者说根本就在原地没动,任由她来抓的对手四目相对,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 “夏单?” 花白禾懵逼之下,直接开口吐了两个泡泡。 所幸对方能看懂,对她无奈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四面八方的海草,传音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因为药丸公司给的福利太好了,他们现在还研究出来了异能的进化方向,为了养家糊口,我来参加这次的活动。” “任务内容当中说,我们需要从人鱼的埋骨地带回去一点样本,让药丸公司能够更好地研究这种能量,顺便能抓到一两个人鱼活体就更好了,结果你——你什么时候跟人鱼混到一块儿了?” 夏单撇开脑袋,看着周围,只有他的话像连珠炮似的朝花白禾轰了过来。 花白禾捋了一会儿,勉强知道他在这十年间过的不太容易,当下只能叹了一声: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总之药丸公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早就知道的。” 夏单依然没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他只打算跟这些人探遗迹,抓活体什么的……他是绝不会打算参与的。 只是生活所迫。 现在丽莎的能力越来越显眼,他带着丽莎,不敢投靠任何一个大的基地,也不敢随便地跟普通人同形。 因为丽莎的能力进化方向与一般人不同,她是越强,越难以控制。 甚至像是无知无觉地对周遭环境造成影响那样。 曾经有一次,他带着丽莎在一个小镇落脚,正赶上丧尸潮来临,丽莎半夜模模糊糊地梦游出去,站在小镇的门口,面对着那丧尸潮来临的方向站着。 结果,小镇当晚的守夜人,在高塔上望风着睡着了。 醒来之后发现丧尸潮都快到了镇子脚下,却集体掉头离开,吓得第二天逢人就讲这个事情,而那天晚上,正好是夏单一个星期没睡,难得想着有人放哨,能够稍稍安心睡个觉的时候。 次日开始,镇子里的能力者都在暗中调查这个事情,想知道到底是谁造成了这种现象,试图找出让这些丧尸改变的原因。 吓得夏单还绞尽脑汁,试图不引人注意地将丽莎给带走。 从那天以后,他再不敢带着丽莎在人多的地方呆着,毕竟丽莎每次梦游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夏单但凡放松少许,很容易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他问过丽莎,丽莎当时说的是: “不知道,它们每次出现很多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个声音在呼唤我……” 丽莎有些茫然地歪着脑袋看夏单,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感觉。 夏单一直都觉得很奇怪,毕竟自从他认识丽莎以来,对方从来就没有被丧尸莫名其妙的咬过,也没有得什么奇奇怪怪的病。 所以他始终安慰自己,丽莎是因为异能太特别了。 特别的都影响她身体生长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身高长了十公分都不到,脸部更是年轻的像是一辈子都不会老去一样。 所以夏单这次才把主意打到了药丸公司的新成果身上。 听说任务奖励是能够得到一样对异能控制很有效的药物,能够让普通人提高异能觉醒的概率,也能够帮助异能者更好地发现自己的本源力量。 他死马当活马医地想想,于是就把丽莎偷偷地藏了起来,外面还有一只他们俩捡来的白毛小老虎给她看门。 夏单用最快的速度进了一个基地,打听了这个任务,还乔装了自己,从而一不小心混进了这个最牛逼的队伍中,跟着他们往这海底而来。 夏单的能力是隐藏自己,只要他想,其他人看他就像是一块石头,根本注意不到他。 这种能力类似精神系的异变,除非是比他强大很多的存在,还必须是始终注意着他的,否则很容易中计。 而丽莎在被那些奇怪丧尸呼唤的时候,存在感弱的几乎能跟他相提并论,这才让夏单感觉到无能为力。 这一次,他遇上花白禾等人,也就是一开始发现了她和傅光启,迟迟不动,否则就算花白禾被世界意志提醒了这人的所在处,也很难毫不犹豫地朝着既定的地方出手。 原因很简单…… 自从末世以来,她却依然被保护的好好的,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言不合对人下死手,这个环境她从未经历过。 …… “这边局势不妙,你们当中最强的是雷电能力者,却被限制了能力,塞壬力量好像增强了,却不好在带着老傅的情况下跟人家打。” “咦,老傅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居然跟那塞壬能力差不多,我都看不出他这是什么系。” 夏单已经偷偷投-敌,这会儿正在跟花白禾分析己方队友的场面,因为他们当中有个精神系的能够跟所有人分享视野,将所有人的战局画面都连接起来。 如此,强大的队友打起配合来,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存在。 若不是有夏单,花白禾可能必须得借用世界意志的全部力量,才能够跟这些人打擂,这会儿有了轻松的敌方间-谍,她只借了世界意志的一点关键力量,就能够轻松得解决面前这片僵局。 “人鱼系。” 此时,她幽默地给傅光启的能力硬按了个系别,笑眯眯地跟夏单拍了拍水,转身就朝着水草中的某片地方游去。 夏单笑了笑—— 他早在看到花白禾的那一刹那,就将视线移开了,不让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出现她,以免被这边的队友捕捉到。 现在,他更是在腰间拴了草,直接闭上了眼睛,将绳子同样绑在了她的身上,跟着她前进的同时,给她指出自己那边队友的位置。 “十点钟方向,三十米处,是那个能共享视野的精神系异能者的所在。” 夏单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在海水中漂浮,对花白禾传音道。 随后他就没了动静,并不作太多多余的事情,全然将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到对方的手中,只偷偷地扩大了自己隐匿能力的范围,将花白禾也笼罩了进去。 花白禾也没辜负他的想法,被他隐匿的能力一同覆盖后,轻松地到达了那个在海草丛中闭眼飘着,在忙着给全场传递各方画面的精神能力者附近。 她突然地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男人睁开眼睛,视线中忽然看到了她,正想自己解决她,周围也有更多的能力者试图围过来帮忙! 但,花白禾的动作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要快! 她放在那人肩上的手还没撤回,冲他露出了个笑容的同时—— 在对方的眼中。 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神突然变了。 原本清澈见底,还带着笑容的眼睛陡然像是变了个灵魂,里面的颜色全都沉了下来。 那眼神里像是带着仁慈的笑容,又像是在哀伤,混合在一块儿,却是无喜无悲的沧桑,似乎早已看遍了这个世界。 男人已经无法辨认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神,仿佛一刹那见到了这颗星球的拟人态。 但他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去辨析了。 女人搭着他的肩膀上传来了奇怪的沉重力量,将他突然往更深的水底中压去,只一下,又是一提—— 他以为自己被对方扯起来了,然而视线范围内的人和他仍然在一个水平面上。 不是他被提起来了,是他身体里的什么东西…… 不多时。 “咕噜噜……” “呼……” 大片的气泡从他的鼻腔中冒出来,他难以控制地抬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那个女人,窒息感让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往海水上扑腾而去,却不小心被旁边的水草缠住了脚,他的脖子上冒出了无数的青筋,表情里满是扭曲的痛苦。 同一时间,他阵营中的所有队友,都感觉到自己脑海里的画面跟着消失。 这意味着,这个精神系的队友遭到了攻击,无法维持战场情况的传送。 有人掉转着往他的方向而去,想看看情况,还有人依然在对付面前的对手。 …… 不多时。 那个能控制植物的人意念动了动,一团水草将缠住的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木系能力者惊了一下,骇然地给剩余的队友传音: “小心!对面有人——”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花白禾冲他露出了个笑容,而后悍然发动了世界意志的能量。 几分钟之后,那些被强行催生的水草慢慢缩回了原先的高度,海底重新变成一片清明。 她正想继续不着痕迹地解决对手,不妨旁边却忽然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 糟糕! 那个能控制生物的和沧龙在附近! 就在花白禾的生命陡然遭遇危险的一瞬间,她即刻对世界之子说了一声: “抱歉!” “没事,你不在意就行。” 说话间,那沧龙已经重新冲向了她的方位。 同一时间,海面上的索菲亚心中若有所感,不禁一凛! 塞壬迅速地动了动尾巴,想要不顾一切地朝她的方向而来,她一动,周围的空间能力者就跟着锁定了她。 正当时,花白禾含笑着传音出去:“放轻松。” 她向前方伸出了左手,一道恐怖的黑色气息从她的掌心中释放了出去,沧龙来势汹汹,待到察觉出那气息的恐怖时,再想掉头已经来不及了! 正正好被笼罩了个准! 于是,所有人——包括沧龙身上坐着的那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下一幕的发生。 黑色气息接触到沧龙的刹那,它的表面皮肤在迅速地老化,脱皮、最后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接下来,那片衰老的气息慢慢从它的鳄吻出,蔓延到它的身躯。 白骨化的部分越来越多,沧龙甚至来不及发出咆哮,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化石般的骨头。 连带着坐在它身上的人也无法幸免。 几秒钟后,一具巨大的白骨沉到了海底,发出了一声轻轻的轰隆声。 整片海域都随之一静。 对面的队伍被她的力量惊呆了,塞壬跟傅光启也是一副万脸懵逼的样子,远远地看着她。 索菲亚弯了弯唇,隔空夸了她一句: “不错啊,这是什么能力?神之手?” 花白禾动了动左手,心中“咯噔”一声,悄悄地攥了攥自己左手的手指,将左手藏到了身后,然后抬头看向水面上的方向。 她身后,夏单慢吞吞地在解开自己身上的草绳。 这场景再简单不过,在绝对的力量前,对面已经遭受了足够的震慑,很难再有继续打下去的心思了。 “神之右手,妙手回春。” 花白禾对海面上的索菲亚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是她刚才用了世界意志的能力,收回那些异能者身上多余能量的媒介之手。 但左手释放出来的,却是死亡能量,难免对她的身体造成了点不太好的影响。 ——世界意志并未欺骗她,它的寄生确实没有副作用。 但是借用它这超越人类的力量,却是需要代价的。 隔了那么远,索菲亚顶多能看清楚她的动作,见她轻松地举起右手,也没注意她两手之间的区别,含笑着反问了一句: “怎么,你想让我体验一下?” “那我觉得你可能不太用得上了。” 听见她半点不见外的传音内容,对面的敌人:“……” 偏偏索菲亚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 “不过你要是想感受一下也行,我可以帮帮你。” 毫无障碍听懂的花白禾:“……” 她表情复杂地想: 怎么帮? 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自己往下……吗? ※※※※※※※※※※※※※※※※※※※※ 今天的索菲亚表示,秀恩爱无国界,敌人也不能放过! 对面的敌人:“……” 你杀了我吧。 * 好久没感谢的霸王票: 攀爬。扔了1个地雷!哇!今日霸王票沙发!揉捏你的耳朵! 感谢辞丨笙扔了1个地雷!哎哟这个小宝宝好久不见!学习加油! 感谢二二扔了1个地雷!感恩! 感谢糖葫芦和小笼包扔了1个地雷!吸溜!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 感谢随随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鞠躬!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今日励志三连!祝你食用愉快~ 感谢陈陈陈~扔了1个手榴弹!好滴!笔芯!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3=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大佬!收下我的膝盖!看! 感谢晃扔了1个地雷!嗷呜~ 感谢兰陵笑笑生扔了1个地雷!=w= 感谢浅夏忆琉璃扔了1个地雷!诶嘿这个有点可爱!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手榴弹!我的灯!感谢大礼扔到今天!好高兴!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让我们一起学猫叫! 感谢图一世安逸庸碌扔了1个地雷!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感谢荒烟平沙扔了1个地雷!哇哦~砸中我了! 感谢图一世安逸庸碌扔了1个地雷!又一个! 感谢29152680扔了1个地雷!数字同学你好! 感谢tang扔了1个地雷!糖?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 感谢流木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流木扔了1个地雷!哇流木木!抱住!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举起你的爪子! 感谢晃扔了1个地雷!哎哟又砸中我了! 感谢方鹿笙扔了1个地雷!鹿?你的角好看吗? 感谢苏辞扔了1个地雷! 感谢苏辞扔了1个地雷!双连!小可爱双连! 感谢糖葫芦和小笼包扔了1个地雷! 感谢糖葫芦和小笼包扔了1个地雷!那我就一口糖葫芦一口小笼包吧! 感谢ddd1234ddd扔了1个地雷!滴滴,火花持续中!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谢谢!!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嗯嗯嗯!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哇~收到!我带着你转三圈! 感谢王大爷家有块地!扔了1个地雷!土豪!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叼过来辛苦了!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亲你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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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地给会议室内的诸多老板们讲解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 “‘蓝海’项目的初始实验体解析成果完毕,我们从中检验到了一股巨大的能量,该能量与百慕大三角地区的人鱼禁地中散发的能量一致,假如能够再捕捉到一具人鱼的活体,从他们的身上解析出这股能量的编码,与人类的基因融合之后——” “新人类在寿命方面会取得巨大的突破,由于细胞活性极高,不再进行代谢活动,也即是说——” “新人类的寿命接近永恒。” 那发言人的话语十分冷淡,不知是不是药丸公司顶尖研究人员一贯的性格,哪怕双眼中有一团极为狂热的火焰在燃烧,他的面部表情也是十足的漠然,好似自己只是做一个例行周会报告。 但他投下的消息,对全场的股东来说,不吝于一个原-子-弹爆-炸的效果! 接近永恒的生命,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那是神才有的资格! 药丸公司的诸多股东脸上都出现了狂喜,其中以大股东和二股东为最,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愉悦。 只有他们才知道,“蓝海”项目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米国因为珍珠港之战,被拖进了二战的深渊中,国内许多的医疗人员都被送到了战场上,当做后勤的医护人员。 其中,一个叫做米伦的医生,乘船而出,跟着大部队去欧洲战场支援,走的是大西洋航线,但是当时恰逢百慕大三角地区的风暴期,这趟航行并不顺利。 米伦所在的船只,整个消失了,船上的所有人员下落不明。 直到战争结束后的几十年,他突然回到了家中,让一堆以为他早已丧身在战场上的家人惊喜不已,然而他之后的表现却不像个正常人。 他声称自己所在的船只遇到了人鱼们的袭击,所有人落水之后,他却被一只人鱼看中,直接带到了人鱼们生活的地方。 米伦与那人鱼发生关系之后,莫名其妙拥有了能够在水中呼吸的能力,由此,他见到了一处极为震撼的文明! 他说,人鱼们的寿命约莫是人类的五倍,人鱼们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他这次偷偷上岸之后,因为泄露了这个秘密,将会被处死。 三天后,他无端端失踪了。 当时只有一家米国的地方小报纸接受了他家人的采访,米伦的家人们也坚信他是患了什么精神病,还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寻人启事,可惜没有任何下落。 只有当时药丸公司的负责人,目前第一股东的爷爷,格外重视这个消息。 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曾在海中溺水,后却被一条人鱼所救,直到长大成人,他依然忘不了这件事,在继承了家中的公司之后,他坚信,人类目前身上所有不能解决的问题,都最终要从海洋中去寻找。 大海是孕育这颗星球上所有生物的源头,它知道所有的秘密。 人类一定能从人鱼们的文明中获得更为先进的知识。 于是,药丸公司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就在探索人鱼们的秘密,公司的所有制药方向,都从海洋生物上获得灵感,潜水的设备和技术更是一直走在米国的前沿,就连军方的海军发展,部分设备都要从药丸公司购买。 直到九十年代—— 药丸公司抓到了第一条人鱼。 没错,塞壬并不是他们公司抓到的第一条人鱼,九十年代的那条才是。 以当时的技术和设备,公司只能够分析出那条人鱼的构造与人类迥异,但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能够在陆上自由变出双腿,能够在海中称霸的力量,深深吸引了药丸公司的股东们。 他们甚至向往这种能够在海中穿梭自如,永远保有年轻的状态。 从那时起,公司就在研究人鱼的秘密了。 那条人鱼能够与他们沟通,不堪忍受他们的手段,说出了许多的秘密,其中就包括人鱼族的传承地,她说里面有一股强大的能量,甚至能让人鱼族的族长得到脱胎换骨的力量。 之后,药丸公司就在潜水设备和百慕大三角的秘密上潜心攻研,一直到二十一世纪。 抓捕到塞壬之前,他们正巧在百慕大附近准备对海底的那座金字塔进行研究,但是因为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先试探地进行了一番攻击。 当时金字塔发出了剧烈的震动,随后释放出一股莫名的能量,让同去的所有探索人员全都莫名丧了命。 结果,外围的人却抓到了塞壬。 正好,“蓝海”项目研究人与海洋生物的融合进度已经到了一定的阶段,他们可以试试最终极的,人类与人鱼的基因融合了。 可惜,这关键的时候,却让塞壬逃跑了。 再之后,那处金字塔所在的地方,不久之后发出了一阵奇妙的动静…… 里面的能量似乎扩散了。 气候急剧升高,而后又飞快降低,动物、植物出现各种异常,人类中进化出异能者。 药丸公司总部的一台特殊能量捕捉仪器,将那股能量释放后的一切变化都捕捉到了。 被及时保护起来的股东们心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满是欢喜。 人鱼族们研究出来的那股能量,只是泄露就能够对全球造成这样强大的变化,假如是将它移到人类的身上呢? 他们再次打起了那股能量的主意,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抓一条人鱼过来进行之前未完成的融合。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派出去的队伍,去的时候整整齐齐。 回来之后,就已经全部换了芯子了。 …… 此时,米国西海岸边的一处偏远小山沟中。 花白禾动了动自己揣在兜里的左手,跟着众人上岸之后一路往这边走时,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机智,因为左手释放的死亡能量太强大,手臂上的皮肤有了一定的衰老痕迹,甚至有些脱水般的干枯。 然而她及时用右手又释放了一种生机勃勃的能量,负负得正拯救过来了—— 除了右手好像变得嫩了点之外,没有更严重的副作用了。 花白禾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后在动手前,一定要精确计算好两手之间的能量释放。 数学老师诚不欺我,做事如做题,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丽莎……?” 恰在此时,一声呼唤从队伍的前方传来。 是夏单在一处隐藏的洞口前轻声呼唤的声音。 下一秒,众人听到了一声软乎乎的“嗷呜”声。 只见一只雪白的,身上有黑色条纹的小动物从里头撞开外面的许多树枝,高高兴兴地朝着夏单扑了过来。 夏单懵了一下,条件反射给接住了。 旁边的塞壬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还养了狗?” 同一时间,那小东西从夏单的身上转过来,终于发现了身边还有其他的气息相当不好惹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索菲亚只懒洋洋地觑了那小家伙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挪开了视线。 塞壬在发现那小东西是老虎之后,倒是颇有兴趣地抬手去逗了逗,不多时轻笑着说了句:“爪子还挺锋利。” 能让她说锋利的爪子,肯定不是一般的杀伤力。 “夏叔叔?” 洞口里又传来一声不太确定的呼唤声,比之前小老虎的叫声更萌。 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孩儿是能够让丧尸群退却的存在。 她拨开一些更高处的草木伪装,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夏单露出了个暖和的笑容,又望了望周围的人,低低地开口道: “你们是叔叔的朋友……吗?” 说到一半,她顿了顿,视线停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夏单将她保护地足够好,所以她并未被这末世磨灭太多的孩子心性,哪怕这会儿其实她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但所有人看到她那身高和外貌,都很难将她和成年这件事联系起来。 花白禾看到这小孩儿的第一眼,就顺口问了一句世界意志: “这是什么类型的能力?” 毕竟这是夏单摸索了十年都没找到的答案,花白禾估计没人能比世界意志这个源头更懂了。 听见她的问题,世界意志却有些犹豫。 它没想到这么巧,想要一个合适的人作为载体,带它离开那个人鱼族的禁地,让它能够出来解决一些“小意外”。 在它的想法中,这个叫做丽莎的人,应该是早就死亡了。 这人是介于丧尸与人类之间的存在。 因为她体质的特殊性,能够让控制丧尸的细胞将她当成是指挥者,主动服从她的指挥,像是身体的躯干服从大脑的指令一样。 世界意志存在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也见过许多的普通人类他,它知道人类的劣根性,也知道人类的情感存在奇迹。 幸运的是…… 这次它看到的是奇迹。 这个丽莎,应该是跟夏单待了许久,才一直保持住了这个状态。 它这一路在花白禾的身上,从夏单那里听到了人类社会近十年的状态,本来还有些好奇丧尸中为什么没有出现王,毕竟这个进化速度不太合理。 现在它明白了。 王早就出现了。 只是王一直以为她是人类。 那丁点的身高变化,估计是意志太强悍的结果,强行用意志催动了体内细胞在生长方面的活性,一点点没问题,但想要像其他人一样轻松长高,丽莎要花的时间一定会是普通人的百倍。 花白禾不知道世界意志的这番思考,还以为自己的问题为难住了它,于是当即给了它一个台阶: “瞧我这话问的,忘了你在信息落后的地方待了这么多年,跟不上时代是正常的。” 世界意志:“……” 它很淡定地为自己正了名,身为即将掌控世界的意志,它不愿意变成花白禾话中没见识的乡巴佬:“不是什么特别的类型,她是丧尸,仅此而已。” 花白禾喜出望外,听到它回答的时候就给夏单同声转述: “忘了跟大家说了,之前那个人鱼族的禁地意志跟着我出来了,她说丽莎的这个不是什么特别的能力,就是她变成了丧尸而——” “等等?丧尸?” 没等众人错愕过来,花白禾嘴打了个瓢,眼中出现十分的茫然。 夏单瞬间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去捂丽莎的耳朵,不想让她听见这种言论。 丽莎抬头看了看他,低声喊了一声:“夏叔叔。” 她下意识地低了低头,不想去看周围那些人的眼神,毕竟跟着夏单躲躲避避这么多年,她知道其他的人听见丧尸的反应是什么。 她是丧尸吗? 丽莎莫名想到了自己在醒来见到夏单之前做的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和爸爸出外逃命的那天,爸爸开着车,堵在了路上,被后面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提着棒球棍,捅破了窗户玻璃,将他拉下了车。 那人看了她一眼,对她露齿挑衅的笑了笑,然后单手举起了棒球棍,当着她的面,朝着她亲爱的爸爸脑袋上打去! 在梦里,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茫然,心底却慢慢地涌上了愤怒。 她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她只知道自己想要为爸爸报仇,咬死那个讨厌的男人。 咬死…… 丽莎一边照顾爸爸,一边为自己冒出来的想法所惊。 梦里,她的爸爸和她记忆中一样,在夜晚的时候醒了过来。 那是她不曾告诉过别人的秘密。 她爸爸在对她微笑,试图像是以前一样地抱住她,安慰她说没关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丽莎却觉得他喉咙中卡了许久的话,像是“对不起”。 梦里的丽莎跟之前一样听不清爸爸的话,于是她凑了过去…… 后来,她的脖子有些疼痛,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中拥有了格外多的力量。 那个曾经用棒球棍打破她爸爸头的男人,又一次开车路过了她这边,不知是在城市里迷了路,还是怎么的,又开了回来,试图去打开她车上的后备箱。 丽莎轻轻地打开了车门,在那男人埋头在后车厢里搬东西的时候,走到了他的后面—— 之后,她醒来了。 那些她遇见夏单,想让他带着自己离开,想要跟着他的念头产生后,被她下意识忘掉的糟糕的记忆,也一起醒来了。 丽莎用脑袋挨在夏单的裤子上,小声地说了一句: “夏叔叔,我好像有点头疼。” 以前,她这么说话的时候,夏单就会很紧张地去给她找药,找吃的,虽然她其实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但是她依然很想要那种温暖。 现在她很害怕,自己说出这话之后,夏单会推开她,会不再像以前一样对她。 就在丽莎惴惴不安的时候,她听见之前那个说自己是丧尸的姐姐又补了一句: “哎,算了,小场面,有什么好慌得——我连人鱼都见过。” “人固有一死,或直接倒下,或变成丧尸。” “丧尸而已啊,太正常了,何况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朋友,一想到她还是个努力想长高的丧尸,我真的害怕不起来。” 花白禾面色十分淡定。 毕竟根据世界意志的描述来看,丧尸只是那些死去的人吸收了那股能量,被那能量所控制而已。 但如果是死之后还能保有自己的意志,那就跟那些行尸走肉完全不同了。 听见花白禾的话,索菲亚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 “我老婆说的都对。” 傅光启、塞壬:“……” 夏单看了看一行人毫无异色的表情,心中漫上来的惊慌也瞬间降了下去。 也是,能在第三实验场面不改色,当着那么多实验体放《还珠格格》,站在实验场中心呼唤爱的人,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夏单松了一口气,半蹲下来,拍了拍丽莎的肩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想想,上次给你买的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上,一会儿我去跟人换点药吧。” 听见夏单一如既往紧张的声音,丽莎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悄悄看了看周围那些厉害的人,又把目光放到了花白禾的身上。 花白禾在听世界意志说操作,察觉到她总是在看自己,笑吟吟地问了一句: “怎么?” “噢我忘了自我介绍,小美女,初次见面,我的中文名是曲暮春,英文名是莉莉。” 说着,她朝那小女孩友好地伸出了手。 索菲亚的视线顺着她的手一块儿转移,从上了岸以来她就沉默的很,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问题,除了所有的注意力还条件反射地跟着花白禾转移,其他的时候几乎是毫无存在感。 与之前在塞壬夫妻面前,或者与敌人作战时候的反应,都全然不同。 丽莎看了看她,又抬头看了看夏单,发现夏叔叔的目光也凝聚在花白禾伸出的左手上。 夏单还记得,在海底的时候,这人一伸手就轻易废掉了两个能力者身上异能的事情。 甚至,她左手中还释放出了一股非常可怕的能量,能够轻松将能力者与沧龙都变成白骨。 她这个握手,是普通的握手吗? 夏单看进她的目光中,见到她带着笑的坦然模样,于是略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要干涉丽莎行为的打算。 丽莎回头看了看他,有些犹豫地想要去握住花白禾的手。 伸手的同时,她开口说道: “我没有见过你,但我觉得你让我很亲切。” 花白禾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轻松地回道:“是吗?可能这是美女之间特殊的感应吧。” 说话间,从她的左手中悄然传递了一股能量到了丽莎的耳边,她握住那只有些凉的小手,俯身到她的耳边笑着说了一句话。 丽莎眼睛一亮,问了她一句:“真的吗?” 花白禾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手。 未来即将统领丧尸尸潮的王,就这样轻易地被归为了人类的阵营。 夏单疑惑地看着她收回手,而丽莎毫无变化的样子,问道:“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花白禾比了个“嘘”的手势,笑而不语。 深藏功与名。 …… 几分钟后。 大家开始商量起之后如何混进药丸基地的事情,虽说将之前的那些异能者都消灭在了海上,但是他们的身份太过高调,一进基地就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花白禾是坚持走高调路线的人,而夏单跟傅光启则是想要谨慎一些,装成普通的异能者混进基地里慢慢摸索。 塞壬和索菲亚暂时看不出倾向。 就在几人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花白禾扭头看了看索菲亚,却撞进她含着笑的眼眸里: “你的手,给我看看。” 索菲亚看似等着她自己伸出来,实际上说话的过程中,就直接朝花白禾放进兜里的手抓去。 当着众人的面,她看似在观察花白禾的左手,实际上却公然将自己的五指插-进对方的指缝中,与花白禾十指相扣。 花白禾:“?” 夏单、塞壬、傅光启:“……” 这是当他们死了吗? 索菲亚一如既往无视了旁边人的感受,对花白禾投来的莫名注视笑了笑,低声说道: “你们继续讨论,我将我的投票权转移给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试试我们俩的手合不合拍。” 花白禾干巴巴地问了一句:“然后呢?” 索菲亚心满意足地与她十指相扣,抬起她的手背放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亲,这才极度舒适地将手放了下来,紧紧地牵在自己身侧: “相当合拍,天造地设。” 花白禾:“……” 行吧,你高兴就好。 塞壬对索菲亚翻了个白眼,不想继续看这对狗女女,转头对傅光启说道:“虽然我不太喜欢那家伙,但是我的个人风格还是比较硬的,抱歉了亲爱的——我支持暮春的想法,正面突进。” 三比二。 装成之前任务的能力者回去最为方便。 众人甚至还拟定了方案,塞壬当做是被抓的人鱼,而傅光启、曲暮春与索菲亚准备伪装,夏单带着丽莎小朋友走正常渠道,负责在外围策应。 方案定下之后,他们立刻动身往药丸基地而去。 …… 两个小时后。 花白禾看了眼夏单头顶自从塞壬恢复记忆后倏然蹿到“50”的情感进度,有心叮嘱他一句一会儿注意发挥,又担心自己的话多余,只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拉了拉自己的兜帽。 他们买了假发,各自挑了来人中与自己身形相近的人模样扮上,还弄出了比较颓废的妆容,整的像是刚从一场大战中回来,十分疲惫且不耐烦地样子。 果然,基地的守门人看了看他们,发觉他们顺利经过了安检仪器,没有多余动静之后,就用一种敬畏的眼神送他们离开。 后面的傅光启牵着的锁链连着塞壬脖子上和手腕上的锁,让人有些欲言又止。 第一重安检过去了。 第二重是消毒。 有人似乎跟傅光启所伪装的角色很熟悉,见到他过来,对他吹了吹口哨: “阿尔杰,出门一趟喜欢这个口味的,哪里买了奴-隶?玩完了给兄弟们尝尝呗。” 傅光启还没做出反应。 塞壬却先对那人啐了一口:“就凭你?平时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该配什么货色?” “你……!” 那看门人被她莫名一挑衅,正想起身,却收到了傅光启的瞪视,以及一句冷冷的回答: “滚。” 于是那人摄于这个“阿尔杰”的威严,想起他平时确实对自己的东西看的紧,尤其是没尝过的女人,只能低低嘟囔了一声小气,愣是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行吧,你们赶紧进去,我听说总部那群人等你们回来等很久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一行高傲的能力者,没一个愿意搭理他这个守门的。 毕竟一方是能够睥睨整个基地的实力,一方却仅仅是普通的能力者而已,能力之差,天差地别。 那人远远目送他们离开,又回过头去看下一批进来的人。 夏单和丽莎,正是其中的人。 他的目光在丽莎的身上转了好几圈—— 末世以来,倒是很少再看到这么干净,这么漂亮的小娃娃了。 他吹了个口哨,对存在感很弱的夏单说了一句:“兄弟,基地里活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手里头有点好货色,可以拿出来换一换,懂我意思吧?” 夏单发觉他那恶心的视线在丽莎身上转了转,面不改色地挡在丽莎的跟前,微微一笑,回道: “谢谢提醒,我想我用不上。” 那男人看他不识趣,眼中当即就有些不高兴。 又发现夏单是一个人。 他决定晚上约几个兄弟,一会儿看看这人登记的是在哪一片区域,直接过去抢人。 因为去的时候,夏单也是能力者小队的人之一,所以回来之后,他稍稍做了个改变,就轻易以不同的面貌混了进来。 这会儿不仅对方在惦记他的住处,他也已经记下了对方的模样,在心中暗下决定,让这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 十五分钟后。 药丸基地,总部大楼。 负责人听见当时的那群能力者回来,抬手拍了拍傅光启的肩膀,对他笑道: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虽然折损了人,但是没关系——有收获就行。” “这个是塞壬吧?当时跑掉的那一条人鱼,我看过她的资料,总部的股东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相当高兴。” 因为去的人太过强大,加之塞壬束手被缚,所以接引人完全没想到哪里不对。 对方敢侵入基地这点,更是他不敢去想的事情,故而哪怕这次回来的人中,最强的风系能力者队长不在,他也没有多想。 不一会儿,药丸总部的门就对所有人开放。 有研究人员和几个负责人笑着迎了出来,看到他们身上的打扮,甚至有些高兴他们还没怎么梳洗,就直接来交差,当即表示: “放心,我承诺给你们的东西,一定会按时送到各位的别墅中。” 基地内最强的人住的都是别墅区,这已经是默认的事实了。 几人点了点头。 就看见有些研究员上来打算将塞壬带走,却听见傅光启很淡定地说道: “这家伙不□□分,我跟你们一块儿过去吧。” “也行,之前就是被她的能力忽悠了一次,这次可不能再让她跑,只要让她乖乖上了手术台,影响空间波动的设备、屏蔽幻术的设施,我们都有——” “这次看她还敢跑到哪里去。” 那科研人员兴奋地搓了搓手,招呼着傅光启和塞壬离开。 离开时,傅光启和前面的花白禾很淡定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她和索菲亚就被带着往楼上的会议室而去。 听说是那些股东还没走,正好听听她这一次去的收获。 花白禾眼中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来,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按捺下唇角的笑意之后,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了问那个人: “这么说,所有股东都能听见我的汇报?” “是的,除了二老板,基地里有些其他的事情都是他处理的,他临时有事出去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 漏网之鱼一条,记下了。 “我们这次的发现,可不止一点点,兄弟们拼死拼活换来的成果,不跟基地的人都分享一下吗?” “你是想……?” 那人有些失笑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神系异能者,还这么有表演欲。 但是这次他们都是立了功的人,药丸基地好像没有理由不满足功臣们这点小小的要求。 他登时笑道: “行吧,我跟上面打个报告。” 那人敲了敲耳机,将花白禾的要求说了出去,不多时,上面的批准就下来了,说还会多个主持人,跟她配合着宣布这次在海底的发现。 闻言,花白禾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 正当时,索菲亚忽然开口说一句:“洗手间在哪里,回来的太急了,门口那些家伙话太多,非要赶着我过来。” 说完她还骂了句脏话,显然很不高兴。 因为塞壬的族长鳞片又借给了她,所以这会儿她的骨骼结构稍微变了变,已经是成年男性的那种骨骼模样,声音刻意改粗之后,她身上的气势让她的伪装毫无缺点。 旁边的负责人友善地对她笑了笑,还开了个玩笑: “尽头左转是男厕,对面是女厕,我们这里的女研究员脾气可不太好,迪恩,你迷路的时候得小心点。” 索菲亚也回了他一个带有流氓终极奥义的笑容。 接着她就干脆转身朝着那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只留下花白禾一个人往楼上接着去。 …… 不久后。 药丸基地最中央的转播大屏幕打开,所有在忙碌的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往露天广场上那块忽然亮起来的屏幕上看去。 很快地,转播屏幕的中央出现了一张女生的脸蛋,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口道: “今天受到药丸公司的邀请,让我来讲讲最近在海底的发现。” “但是在讲发现之前,我得先跟大家讲讲药丸公司的丰功伟绩,免得大家对接下来的事实认识不深刻。” 旁边配合的主持人礼貌地笑了笑,心想这能力者挺有主持潜质啊,说自己就说吧,这还吹上公司了,有前途。 花白禾在他鼓励的笑容中,低声说道: “2018年12月28日,是这个世界迎来末日的一天,在场的多少人因此流离失所,遭受苦难,我对所有人的遭遇都深表同情——” “但是,想必你们都不知道末日与药丸公司之间的关系吧?” 她话锋一转,在镜头中露出了个堪称讽刺的笑容。 同一时刻。 索菲亚靠在药丸公司的男洗手间内,听见外面广场功放的声音,唇边露出了个淡淡地笑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中还残留着与花白禾十指相握的感觉。 对方的手,手感总是变化,有时候有一点点粗糙,有时候又很是嫩滑。 花白禾可能以为自己不知道。 “她那么努力,而你却……” 索菲亚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她在脑海中想了半天自己要说的话,想着对方要是问她的真实身份时,她该怎么回答。 然而仅仅是模拟着说话,对她来说都有些困难。 “我是……” “我是……” 她声音很低地开口,却还是说不出自己的名字,声音像是被什么封住了一样。 “该死的保密条约。” 索菲亚很是不悦地骂了自己一句,有些无奈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却不小心把假发给扯掉了,一头银白色的漂亮头发倾泻而出。 正当时,洗手间门口有个男人推门而入,乍看见她,下意识地抬头又看了看门上的标志。 男厕没错啊。 他正想出声问问索菲亚,结果发现对方很淡定地走到了一个池子前,拉下了裤子拉链,面无表情地掏出了个比他还大的玩意儿。 门口的男人脸色变了几变,退出去的同时开口道: “打扰了。” ※※※※※※※※※※※※※※※※※※※※ 听说有人说我要开虐? 我才不,略略略! * 为了庆祝花姐下一章久违的激情装逼! 本章随机20个红包,因为我掐指一算,这个世界要结束啦!么么哒! 海的女儿(十四) 药丸基地。 公共观看的中央大屏幕前已经逐渐聚集了许多的基地人员, 其中有普通人, 也有许多的异能者。 当看见屏幕上那个脸上有些污浊, 容貌普通的女生之后,许多人还没什么特别大的表示, 只隐约挺起了骄傲的胸膛,心想: 自己所投靠的基地果然是最强大的。 来吧,尽情说出末日与药丸公司的关系吧,我们都知道, 因为基地人员们的研发成果,末日就快要结束了。 结果下一秒—— 镜头中央的人忽然换了一张脸。 众目睽睽之下,她相当淡定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好几张卸妆的湿巾,直播卸妆,然而脸上的污垢去掉之后, 露出来的容貌却出人意料的精致。 “瞧瞧我, 在公众面前讲话,都忘记了要保持仪容——这样就舒服多了。” “接下来将是你们见证历史的一刻,建议各位有手机的准备好录像键,没有手机的举起手给我比个666就行了。” 她颇为矜持地停顿了一下,让所有屏幕前的观众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主持人已经觉得有些不对, 正想拿起话筒插一句内容, 就被旁边的花白禾抬手直接夺过,一手一个话筒都对到自己的嘴前面: “在讲故事之前, 先给大家热个身, 看几组图片, 否则大家可能不太理解药丸公司为了末日究竟做了多么努力的准备——在此建议全世界所有的公司在探索研究方面都向药丸公司进行学习,毕竟没有他们的歪打正着,又哪来如今悲惨的末日景象呢?” 花白禾拍了拍手,此刻已经搞定了研究人员的塞壬和傅光启已经凭借着拿到的地图直接瞬移到了总部的音频控制室,将人员控制起来的同时,用幻术问出了他们电脑中的密码,将一些无法公之于众的研究资料放出来。 “啊!” 广场大屏幕前,许多早已看过丧尸们模样,自以为见多识广,对恶心和恐怖画面很有抵抗力的人们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说的没有药丸公司的努力,就没有末日是什么意思?” “人呢?我们的基地总部是不是被人入侵了?” 外部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意识到情况不对,但是一时间却都没有急着轻举妄动。 他们想知道,这人到底是在危言耸听,为了篡夺基地的控制权,还是单纯的……想告诉他们真相。 哪怕如今很多人生活在平安的基地中,努力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更强大的基地的庇护,可他们始终都忘不了,在末日最先开始的时候,他们每日是看着怎么样的地狱惨状过来的。 屏幕中的花白禾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在公布了许多“蓝海”实验的实验体图片之后,她相当淡定地继续说道: “应该有很多人感到疑惑,不知道这些图片的用途,别着急,我这就为大家开始解答,不用打赏,给我鼓掌就行了——” “这是‘蓝海’项目,药丸公司在末日开始前启动的项目,目标是实现人类与海洋生物的融合,起因是他们九十年代在海洋中发现的一种新生物,一种体格比人类强大许多,能够在海洋中自由来去的族群,人鱼。” “他们坚信人鱼才是人类进化的最终形态,为了说服这群有足够金额的股东,他们用‘长生不老’的目标忽悠了许多光长肚子没长脑子的家伙,在百慕大三角地区进行了一系列的探索,而后将人鱼族的墓地给轰毁,试图挖掘出其中更多的秘密。” “然而很不巧,因为人鱼族的墓地位置风水太好,坐落于整颗星球的命脉上,这一发意大利炮-轰下去——星球储存的核心能量遭到破坏,全球的地磁场发生剧烈变化,由此开启了各位的悲惨生活。” 随着她发言的过程,一张又一张的图片被投影到她身后的大屏幕上。 由于索菲亚这会儿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所以那些在楼层中发现不对,试图赶来维护总会议室安全的人,都有一个上一个,被索菲亚挡在距离发言区十来米的地方。 她甚至还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想要签名也得礼貌一点,等主持人说完话再说。” 被她当做小鸡仔抓住的保全人员一脸懵逼: 他怎么就想要签名了?他明明是想拦住这些胡言乱语的家伙!让讲台上那人接着说下去还得了?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把枪-口对准了索菲亚的脸。 索菲亚叹了一声粉丝的可怕,用更快的速度抬手将那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想了想,她担心来更多的人影响到花白禾的演讲欲,又把那些安保人员和那些会议室中污染空气的大腹便便的股东们扔到了一个屋子里,老板和雇员脸对脸嘴对嘴,每个都跟被绑了脚的鹌鹑一样毫无尊严。 索菲亚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正听到外面那人演讲已经到了尾声: “药丸公司也不容易,挺倒霉的,在此相当不建议各位股东参与概率类抽奖活动。” “至于各位辛苦观看到现在的观众,我也没别的建议,药丸公司末世前好歹也是家体面公司,大家听过之后别忘了对他们吐口痰,我先呸为敬,谢谢。” 话刚说完,基地中央的大屏幕果然就黑了下来。 但基地内却并未因此而沉寂。 相反的,无数聚集在中央广场上的人们发生了暴-动,被这突如其来的魔幻事实糊了一脸,在静默片刻之后,就纷纷开始朝基地总部涌去。 能够解决掉将近十个顶级能力者的花白禾,此刻也很淡定地撸起了袖子,展示出了自己上得讲台,下得战场的持家特色,帮着索菲亚着手开始料理药丸公司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安保,几乎是在与整个基地的能力者对抗。 中央广场处。 有的能力者恰逢今日值班,又没第一时间跟上转播,在听见暴动的时候还撸起袖子,开了大招往人多的地方砸去。 初时,他们以为这些暴-民很快就能冷静下来,结果没想到大招下去,震慑是震慑了几秒钟,却让人们涌起了更大的愤怒。 俗话说的好,蚁多咬死象。 各种各样的能力在中央广场五花八门的绽放,能力者都是耳聪目明的存在,有的没出手已经察觉到不对,听见人群中叫喊的: “去你妈的药丸公司,玩你妈的蛋去吧!” “药丸公司滚出基地!” “天凉了让药丸公司破产吧!” “拿无数人类同胞的血肉堆积出来的长生不老丸好吃吗?” 维持秩序的能力者们拉过旁边的一人,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扯着嗓子在混乱的人群中告诉了他真相。 于是原本维护秩序的人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抬手卷起来的冰刃就往其他还在攻击民众的人身上去了。 忽然被打中的队友:“???”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不出几分钟,基地从外围到总部的防线就宣告全面攻破,与此同时,在十年间勉强恢复的部分短波通讯和中段通讯频道里,也有人将这个消息及时转达了出去。 最晚在三天后,全世界都会知道药丸基地出的事情。 …… 此时此刻,基地一片混乱之中,有人试图浑水摸鱼往外走。 药丸基地总部大楼的研究室内。 花白禾摁着自己的手臂,跟旁边的夏单一脸紧张地围在傅光启的身边,看他将血清输送到总部的分析仪当中,两人的表情都十分紧张,活像是期末的时候着急地围着学霸要上课笔记和考试重点的同学一样。 索菲亚和塞壬紧绷着神经,在时刻关注着外面发生的变化。 唯有傅光启相当淡定地摘下了口罩,颇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围着自己的两个人: “你们聚在我身边做什么?没看过抽血?” 花白禾礼节性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初的人设,曲暮春,跟着傅光启以优异的生物学成果进入药丸公司研发部门的人才。 她挠了挠下巴,听见旁边的夏单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十年没摸设备,手生了。” 花白禾严肃着脸,跟着点了点头:“是啊,手生了。” 傅光启:“……” 是个屁,算上进入人鱼族禁地的实际时间感觉,从末日到今天,他们这一行人撑死不过仨月! 他面无表情地给花白禾翻了个白眼。 花白禾假装没看到,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旁边那台仪器上显示的进度条: “快看!百分之九十九了!” “成分解析成功——” 就在花白禾开口的下一秒钟,屏幕上的进度已经走到了百分之百。 傅光启下意识地将目光转了过去,看到解析出来的基因码,开启了与丧尸病毒的解码匹配,在屏幕上一行又一行跳出来的数据中,他眼珠子跟着微微的转动,大脑也跟着电脑在飞快地比对两边信息。 但电脑终究处理速度更快,密密麻麻的基因数据比对之后—— 所有人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傅光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塞壬。 这是上一世,他们俩丧命在手术台上之后,未曾见过的结果。 这一世,他们轻而易举地走到了这个结局。 对视了几秒钟之后,他们俩忽然默契地同时笑了起来。 真好。 虽然重来一世,依然被卷入这混乱的人世里。 好在从始至终,我们并未错过太久。 傅光启微微翘起了唇角。 也许是因为命定的死亡结局被避开,他这会儿的心情十分明朗,就是实验室外面那些能力者逐渐打到大楼前发出的巨大轰响,便也被能被他当做是庆祝丧尸病毒完成的烟花与礼炮声。 他头顶的进度条一跃涨到了80。 傅光启低下头,拿出那管成功的血清,走到另一台机器前,准备将那血清稀释,得到更多的样本,从而帮助研制疫苗。 等第一批接种者适应之后,他们身上同样能够收集出血清,到时候也不需要抽花白禾的血了。 没人去问她为什么血液中拥有能够应付丧尸病毒的成分。 就像傅光启始终也没问过她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自己重生后的这一世一样。 “外面真吵。” 索菲亚走到花白禾的旁边,从后面抱住了她,把她圈进怀里,看着她把摁手臂的棉签给扔掉,将脑袋压在她的脖颈间,低声抱怨了一句。 花白禾笑了笑,回了一句: “可能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摆脱末世的第一天,有点兴奋吧。” …… 三天后,元旦。 在末日中幸存的各国政-府,以及较为知名的人类基地,都同时有人在出外路过河、海附近的时候,收到了一份包装完好的手提箱,里面静静地躺着十来支疫苗。 有的是路过时忽然察觉到旁边水中传来动静,警惕着某些水中生物的袭击,结果发现只丢出来一个黑皮银边的箱子。 有的是路过水边,不小心被打晕,醒来后旁边就多了个箱子。 当然,也有的人鱼们修炼不到家,不小心被本事比自己更大的能力者从水中抓出来,哇地一声可怜兮兮地大哭,不管不顾地将怀中抱着的箱子塞给对方。 那些厉害的能力者们都听说了远洋外药丸基地中发生的事情,在人鱼们没有主动攻击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对这开了灵智的种族有多大的恶意,只玩味地又将小鱼给放下。 所幸人鱼们天赋使然,找的对象都是对自然生物不存在多大恶意的存在,交箱子的过程并未遇到太多的意外。 至于那些被塞箱子的能力者—— 他们起初都是防备,后来好奇心使然,去打开那箱子之后,看到了中间贴心夹着的一封说明书,便顺手打开来看…… 听说那一日,许多基地的首脑在收到了消息之后,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在基地里进行庆祝。 给华国的基地送疫苗的红领巾人鱼,茫然地带着一盘象征团圆的饺子,小心翼翼地始终在水面上漂浮着,不知道该怎么吃这个东西,也不敢让水把食物泡坏了。 直到在华国待了许多年的本土人鱼们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她说起这饺子的来源。 半个月以后。 许多国家的基地内第一批接种了丧尸疫苗的人类被宣布观察结果正常,身体健康。 将疫苗带回基地的那些人,都依此在基地中获得了很高的声望,而那些试图将疫苗独吞的基地,则是很快就被幸存者们遗弃。 有的基地变得比先前更强大,有的基地在这一轮无声的竞争中悄然落败。 这又是新一轮的吞并。 人类世界始终无法摆脱在权力中不断追逐的命运,由此会造成许多的悲剧,也由此能酿出芬芳的故事。 一切的一切,只要这世间仍存希望,就总不至于太坏。 各个国家接种了丧尸疫苗的人越来越多,预约的队伍也越排越长。 可是哪里也没冒出不耐烦的声音。 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新的好时代,已经悄然来临了。 …… 热闹从远远的陆地上,一直传到了海中。 “你的手笔吧?” 一个女生坐在水边,把脚泡在微凉的水中,皎白的踝骨皮肤在月光下亮出淡淡的光,白的有些发亮了。 因为面对着大海,她眼中也落了两轮小小的明月。 此刻,她正半歪着脑袋,问着坐在她旁边的那人,对方雪亮的银发就像是吸取月光精华后凝成的一样,在这样的夜晚下漂亮的紧,就连右边眼睛下的那颗泪痣,也像是会发光。 索菲亚听了她的话,只淡淡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毕竟,有些尸位素餐族长忙着谈恋爱,想不起来造福其他大陆的人类,她只能勉为其难代劳一下。 花白禾见她不说话,也没继续开口,面上一派淡定地与她比谁更深沉。 唯有在心中,喊了系统一声: “统儿,快过年了吧?” 系统好奇她怎么突然看着月亮看出了思乡情节,颇有些讶异地接了一句: “是啊。” 世界意志好奇地跟了一句: “过年?一月一日已经过去了?” “她说的是华国的农历新年。”不知是不是最近多了个朋友承担花白禾那些突如其来的骚,系统现在的脾气佛了很多,说话也变得十分心平气和。 世界意志之前被困在人鱼族禁地的时候,偶尔也能从百慕大那些沉没的船只中,接触到一些华国人死后残留的脑电波讯息。 它对农历新年也不太陌生,轻松找出了这方面相关的记忆: “听说华国人在大年初一的过年习惯不太一样?有的地方早起吃饺子,有的地方要吃汤圆,有的地方吃面条,还有的地方要吃一顿崭新的团圆饭,主食只能是米饭?” 系统笑着回了一句:“是啊。” 花白禾却在这时候插了一句:“好怀念过年的时候——” “我能在所有人都在外面看春晚的时候,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就算把25r的片子外放都没人能听见,因为窗外都是鞭炮和烟花响声。” 系统:“……” 外放25r禁-片才是重点吧喂?! 世界意志‘啊’了一声,温和地夸道:“那过年真是个好节日。” 花白禾欣然点头承认:“是的。” 系统:“……” 请问大家在同一个频道聊天吗? 它叹了一口气,发了张表情包:“【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到和你们的聊天格格不入.jpg】” 世界意志第一次看到这么新奇的图文兼具的表达形式,好奇地跟它问起了表情包相关的知识点。 现实中。 花白禾联合世界意志逗完系统之后,心中舒畅了许多,连带着好几天没被索菲亚拉着这样那样的郁闷也跟着纾解了稍许。 果然,系统的痛苦才是她快乐的源泉,之前它一声不吭窝了那么久,让花白禾怪不习惯的。 “你——” 花白禾刚一开口,旁边的索菲亚话语速度比她更快: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花白禾愣了一下,大眼睛眨了眨,后知后觉地问道:“什么?” 索菲亚抬手往旁边的台子上一撑,整个人化作一抹流畅的线条,笔直地朝前方的水中蹿去,似是一条银色的灵活小鱼。 她在水中轻易地蹿出去很长的距离,才冒出头来,回头看着花白禾,月光下,她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地妖异,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花白禾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一样。 一样的美貌,摄人心魄。 索菲亚发觉花白禾的视线下意识地追逐自己而来,笑意像是一条调皮的鱼,从唇角悄悄爬上了眼尾,钻进她的眼中,愉快地摆尾摇曳,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她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这人喜欢上自己。 后来却不幸被剥夺了相爱相守的机会。 好在,她又一次地让这人爱上了自己。 她好不容易才让花白禾从失去爱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后来却因为料不到主神毫无征兆的发难,导致她实现计划的难度与日俱增。 但所幸,对方还是用了办法,又一次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索菲亚眼中的笑意更深—— 她想起自己打听来的事情。 听说花白禾跟主神签约后的条件是,要求回到现实生活之后,获得一个亿的报酬。 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又心酸,又有些高兴。 心酸的是,她不知道这人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自己暂时无法回到现实的世界中去帮她。 高兴的是,自己之前的猝然离开,总算没对花白禾造成太多不好的影响,她总还是走出来了,才能够这样积极的去面对生活。 想要赚钱,总比什么都不想做,要好的多。 索菲亚想起前几个世界中经历的事情就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她根本不想让花白禾有负担…… 既然对方不知道什么原因跟主神签订了契约,既然她们俩再一次相遇了,最开始她所想的,就只是让花白禾在这些世界里玩的快乐一点而已。 就那样默默地陪在她身边,给她所有的呵护,就很好。 所以一开始当洛笙的时候,她很高兴地配合对方度过了愉快的高中和大学时光。 可是没想到,花白禾却想让她跟那个渣男陈文宪谈恋爱。 陈文宪在上一世出-轨了。 除却第一次被人下套,后来的一次又一次,都是他与其他人的你情我愿。 不论是她,还是洛笙留在那身体里的意识,都不愿意再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的牵扯。 发觉花白禾意图的她又是迷惑又是不解,不知道花白禾究竟领到了什么样的任务。 也正是在对方一次比一次过火的催促中,她发现。 自己好像没办法不爱对方。 也无法忍受那个人把自己推到那样一个糟糕的男人怀抱中。 她知道花白禾的身体是假的,整个身份都是假的。 因为体内的,属于洛笙的意识在清楚地告诉她,上一世根本没有陈可音这个人。 在对方又一次想借着喝酒,喊她去接那个糟糕的连谈恋爱都要依赖表妹的陈文宪回家时,她终于没忍住。 她在花白禾的面前暴露出了本性。 拿出了那些格外糟糕的玩具。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 她发现某个人似乎格外享受这种玩法。 她见识到了自己未曾来得及相守的一日爱人的另一面。 于是之后的一次又一次,她食髓知味,对方也同样对她印象深刻,在还未来得及爱上她之前,先爱上了她的技术。 这让她在心中暗自得意了很久,甚至总是在思考: 自己暴露身份的那天,对方会是什么表情呢? 又或者,这样一个同样暴露出某方面特殊兴趣的自己,和原本那个自己,花白禾会更喜欢哪个呢? 她就这样琢磨了很久,这是她在长久的无聊的任务中,唯一的快乐。 她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一直陪着花白禾直到对方做完任务,再去想以后的事情。 可是主神没有留给她时间。 主神是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抹去她的存在,以至于她每跟着对方进入一个新的世界,都要花费比原本更高的代价。 她和花白禾的任务双赢,是主神绝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她不得不开始做出更多的计划。 甚至…… 不得不提前退场,就为了能够以后陪伴这人更长的时间。 …… 想到这里,索菲亚低低垂着的眼眸终于抬了抬。 她唇角的笑意不减,开口提议道: “我问你三个问题,你也问我三个问题,不想回答的人就要在原地不动,回答了的就能够往前面游三十米。” “最后谁在前面,谁就赢了,输了的那个要听赢了的处置,平手就不算,玩吗?” 花白禾并不知道她刚才转过的心思,闻言只眼睛一亮: 这不就是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游戏吗? 她强压下心底的高兴,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对索菲亚微微颔首,开口道: “随你。” 索菲亚游到了她的身边,抬头看着她,对她开口道: “你先问吧,我让你一次。” 她的眼神一直在花白禾的脸上没有挪开,但是因为花白禾早已习惯了她各种占有欲强烈的视线,所以并未有太大的感觉。 花白禾动了动喉咙,努力深呼吸了很久。 虽然她有三次的机会,但其实她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索菲亚,和之前所有爱过她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花白禾临到头发现自己有点怂,决定先用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热热身,还是系统看不下去了,提醒她不要浪费机会。 她闭了闭眼睛,最终仍然坚持了怂的本质,只飞快地开口道: “你当洛笙的时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索菲亚愣了一下,似乎看透了她的本质,于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是。” 花白禾的脸色一白。 这意思是,在此之前,她们俩都没见过吗? 所以这个人,并不是她惦记了那么久的人,是吗? 索菲亚刻意撒谎,转开了视线不去看她,随口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喜欢什么花?” 第一个世界的时候,洛笙喜欢香槟玫瑰,可是陈可音却从未说过,她喜欢什么花。 花白禾还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随口为难她: “我喜欢整个世界独一无二的花。” 比如她这朵百合花。 索菲亚没听出她的自恋情绪,拉着她下水,带着她同时游了三十米,又让她开口问自己问题。 花白禾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回答: “我不想玩了。” 索菲亚这次却格外的坚持,甚至在她不开口之后,提议替她问问题。 “那我帮你问吧,就问我今天中午有没有吃午饭,我的回答是,没吃——我再往前继续了。” 索菲亚松开她的手,独自往前游了三十米。 留下原地泡在水中的花白禾有些茫然地想道: 这人明明吃了午饭的呀? 中午刻意拉着自己上岸去中餐馆吃了两碗猪肉玉米馅儿的馄饨,索菲亚是失忆了吗? 但很快地,花白禾脑海中灵光一闪! 然而这一回合,却轮到了索菲亚。 她问:“你相信,人死能复生这件事吗?” 花白禾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一下。 她的喉咙声线有些发抖,在跟系统抱怨那个赠送的在水中恒温的设备失效了。 系统:“……” 系统懒得理这个突然恋爱脑的女人。 “我信……”花白禾有些沙哑地开口说了一句,唇角扯出了一个笑容,又把话一次次地低声重复道:“我信的,我相信。” 所以,你是不是死了之后,又回来找我了。 她连两人如今是在做游戏都忘了,也不记得要往前游,只在原地,又开口道: “那么——你是死而复生了两次来找我,是吗?” 我们的世界里一次,温从淑的世界里一次。 索菲亚对她笑了笑,还是回了一句: “不是。” 像是担心花白禾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她又接着说了几句: “我现在是雄性,我现在的头发是黑色的,我根本不爱你。” 族长鳞片在塞壬那里,这会儿的索菲亚毫无疑问只有一种性别,雌性。 而她的头发是银白色。 至于最后一句…… 花白禾仿佛在听着她说: 我爱你。 爱到了极致。 索菲亚眼中含笑,看她一副已经听懂的样子,低笑着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轮到我问你了。” 花白禾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已然得到答案的她,现在整个人都有些难言的疲惫,那是自己在心底与自己较劲的疲惫,就像是一夜之间被拉着做了超过自己身体承受能力的次数,然而另一方却依然不知疲倦。 索菲亚笑了笑,问了一句: “你爱我吗?” 花白禾刚想点头,系统却及时开口道: “醒醒。” “你还没有忘记规定吧?” “这不是你的最后一个世界,也不是她的,你是不是想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花白禾被系统提醒着,忽然想到了温从淑的那个世界。 那一次,她要谈恋爱的代价,是让一整个世界都毁灭。 花白禾突然不敢点头了。 她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害怕…… 这个人又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死亡,又或是消失不见。 她太害怕了。 于是一瞬间,她忽然很后悔自己在一开始为什么不能认真点,如果她也反着回答问题,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的进退两难。 “你换一个问题,好不好?” 花白禾脸上写满了为难,甚至因为这个身体的天然优势,这会儿脸上满是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 索菲亚却摇了摇头,对她道: “宝贝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讲人鱼和王子的故事。” 花白禾茫然地看着她,因为离童年太过遥远,她甚至记不清人鱼和王子的故事是什么了。 …… 远处。 塞壬与傅光启从大堡礁的方向游回来,塞壬手中捏着一枚用红珊瑚做成的戒指,漂亮的红珊瑚细枝条在圆形的戒身上蜿蜒出漂亮的角度,将中央的一枚泪滴型珍珠紧紧地缠绕在里面。 那是塞壬的眼泪化作的珍珠。 而傅光启手中的则是雪白色的珊瑚做成的戒指,这颜色还是他跟着塞壬去到以前人鱼族生活的海域才找到的,中央是一枚血红色的鲜亮的珠子。 那是他的血液凝成的珍珠。 两人浮出海面,在圆圆的月亮下,交换戒指。 以天为证,以地为媒,你我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他们俩拿起了戒指—— 此时,却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几个小小的泡泡,在两人的戒指上碰了碰,而后轻轻“啵”地一声,破碎了。 两人交换了指环,好奇地回头看去。 原地有一个身影已经消失,海面上只留下一个人在嚎啕大哭。 花白禾看着空空如也的海面,快速地往索菲亚消失的地方游去,脑海中还回荡着对方带着笑意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人鱼得不到王子的爱,化作了泡沫消失在了海上——” “可我和她不太一样。” 我得到了公主的爱。 花白禾一下子没想清楚哪里不一样,她只看见对方像童话中一样化作了泡沫。 原地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手在不断地扑腾着海水,试图捕捉对方的身躯化作的泡沫,可那些泡泡实在是太轻了,从水中噗嗤噗嗤地冒上来之后就破碎了,让她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哭得难以自抑,只红着眼眶,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这个副本结束啦,结局我好喜欢。 有没有亲没看懂的? 请把索菲亚的回答全部逆过来看。 * 这个世界把以前埋得伏笔都解开了很多。 但是还有一些细节,比如另一个女主和主神之间的关系,比如她怎么知道自己某些手段让花白禾喜欢。 这些都是下个世界要说的。 以及提前预告一下,下一个是修□□,而我们的两个女主将会! 明!骚! 我们的目标是:光明正大he! 然后就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了233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 * 这章发30个红包吧。 顺便,本章感谢了一下以前漏感谢的长评,非常感谢小可爱! 今日留言中,越长的我红包送越大。 长评送200点红包! 么么哒! 祝你们食用愉快! * 依然是慢吞吞的霸王票感谢: 感谢33609181扔了3个深水鱼雷!天哪!大佬已经是我读者土豪榜第一了!土豪土豪你爱我有辣么——深!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每日给我播报更新的可爱豆儿! 感谢ddd1234ddd扔了1个地雷!滴滴!学生卡! 感谢yaonie啵啵扔了1个地雷!左边脸来一个! 感谢白夜行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白夜行扔了1个地雷! 感谢白夜行扔了1个地雷! 感谢白夜行扔了1个地雷!深爱!拿手帕擦眼泪! 感谢糖葫芦和小笼包扔了1个地雷!我喜欢!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嗯嗯嗯!给你买漂亮裙裙穿!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手榴弹!好嘞!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哇哦~幸福三连!原地转圈!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一个一个又一个!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给您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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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在我等评分的时间内,开始回放这个世界的感人故事了。” 系统白了她一眼, 绝不相信这个女人的冷漠心肠会为爱人之外的人流泪。 但它还是老老实实地帮花白禾释放出了屏幕。 …… 与此同时, 主神空间内。 “第0224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 世界拯救成功。” 主系统轻松接收了1000286上传的任务完成信息, 并对相应的任务世界进行检测,把检查结果报告提供给了主神。 白衣男人不再是最初那般撒手不顾事务的慵懒模样,也不是有红桃a在身旁监督的外松内紧状态,此刻他正冷着脸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着面前屏幕上发生的一切。 曲暮春离开之后—— 她的身体并未被系统收回。 1000286给出的解释是,因为那个世界的禁地生出了意识,而花白禾的离开需要遵循主神的要求,不允许出现整个人物突然消失,在世界线中被抹去的状态。 于是在所有人看来,曲暮春从海上回来之后,发了一场高烧。 再醒来之后的她,借口失去了自己的爱人,所以此生不再愿意去到人鱼族的领地,不愿意再跟塞壬他们有过多的接触,独自一人走上了漂泊的道路,很少再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谁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白衣男人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盯着那张跟花白禾一模一样的脸,思考: 这个禁地意识能成精…… 那么,世界意志呢? 他眯了眯眼睛,对总系统命令道:“扫描0224号世界有无异常能量。” 主系统接收了他的指令,虽然不理解他这句话的目的何在,但这毕竟是个无伤大雅的要求,于是它便直接照做。 不多时,系统直接开口道: “扫描完毕,暂无发现任何异常,世界能量运行稳定且平衡。” 主神虽然本身对监管机构很是看不过去,但他对监管机构出来的设备还是很放心的,毕竟他当年的违规就直接被那边的总系统给发现了—— 怎么说呢,这感觉,不爽归不爽,可他也得不情不愿地承认,人家监管方在宇宙中维持秩序这么多年,总还是有它本身的本事。 于是,听见了主系统的回报之后,他将目光从那个花白禾遗留的、已经换了芯子的躯体上挪开,转而盯着上面百无聊赖的后续发展,思考起了自己的事情。 某颗棋子,距离暴露也不远了。 可是有的蝼蚁它想蹦哒出存在感,总得看看主宰者扣在它脑门顶上的罐子允不允许它跳出来。 他对自己当初寻找到的棋子现在不顾一切要从他手心里跳出去的反应很不满意。 当然,他也没想到自己给花白禾设下的障碍,居然这么轻松就被对方绕开了。 主神有些不悦,一手敲着椅子的扶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指,想知道自己该怎么解决这件糟心的事情。 就在此时,主系统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您好,我有一个疑惑——该世界在重启之后,根据世界发展线,初步判断世界之子及他命定情人携带上一世记忆,是否提交该项漏洞报告?” 听见这主系统的多事,主神不太高兴地啧了一声。 “不用。” “我自从神格降低之后,重启世界花费的能量太多,偶尔会出现一个小小的失误,这很正常吧——还是说,你质疑我的能力?” 主系统一板一眼地公正回道: “您误会了,我的职责是记录下您所有的正常程序操作,包括您偶尔的失误,以及一些错误的操作,最终的评定由总局下达,我只是个记录员。” 主神:“……” 好烦。 他想到自己现在要弄死个东西都束手束脚,还要被监管机构像是看守犯人一样地对待,就觉得心中格外不舒服。 怎么? 他不是神吗? 凭什么他要过的这么憋屈且屈辱? 玛丽苏主神越想,眼眸中的情绪越阴鹜,直到系统滴滴滴的提醒声又一次响起: “检测到您的情绪不太稳定,是否需要进行情感治疗?” 主神蓦地回过神来,立刻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压了下去,立刻恢复成古井无波的状态,对系统开口道:“不必。” 他继续说: “我从未见过如此优秀的任务员,第一次进入中级场,就能够拿出如此优秀的业绩。” “正好之前其他系统负责的高级场,有一个任务员犯了重大的失误,我手头缺人——不如直接让花白禾……她是叫这个名字吧?让她直接进入高级场吧。” “距离她的成功又近了一步,想必她会答应我的要求。” 主神脸上的表情懒洋洋的,看不出他究竟是喜是忧。 只是他话语中的“优秀”二字,怎么听怎么带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 主系统迟疑了一下。 按照规定,有的优秀的任务员,承受压力的能力确实比其他的人更强,在人员缺少的情况下,确实能够直接跳级让她进入高级场。 但是高级场的死亡概率会更高。 主系统想了想,将相关的要求直接传达到了1000286的身上——只要花白禾自己同意进入高级场,它就无权质疑。 比起这个任务员,主系统更关心另一件事。 “检测到该世界中,名为‘索菲亚’的人鱼为突然进入的因素,疑似与宿主花白禾相识,是否对此进行检测?” 听到这句话,主神莫名地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了几分玩味的意思。 他说:“这个漏洞,我们不是在前几个世界就发现过吗?我曾经还让你对这个人格进行抹杀,结果呢?” “结果根本不妨碍它追到下一个世界中去,也不知道这个花白禾究竟和哪个高等宇宙里的精神体搭上了关系。” 他的情绪有些阴阳怪气,带了些嘲讽的意味,完全是一副他也很头痛,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人的样子。 玛丽苏主神当然头痛—— 毕竟,现在他也是迫不及待想要扼杀那个多余的存在。 唯有主系统对这个因素进行了认真的分析,而后回道: “我对索菲亚的行为模式进行分析之后,发现她对任务的完成度没有影响——若不是她,宿主很可能会纠缠于命运之子的情感线中难以自拔。” “对此漏洞,我会上传到监管机构,但在不影响世界线的情况下,不建议拔除。” 主神一听,隐约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一口腥甜,仿佛随时能往外喷十尺! 主系统这话完全就是,既要备份他的黑历史,又不允许他直接杀掉一个“无辜”的人? 而且,什么叫做索菲亚对任务完成度没有影响? 主神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给花白禾挖的坑,居然因为索菲亚的蛮横霸道,导致塞壬完全无法染指花白禾,才不得不郁闷转回傅光启身上,他就更想吐血了! 不愧是监管机构派出来的监督系统! 真是和监管机构如出一辙的克他! 白衣男人努力地深呼吸。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想个办法,让这两个人在下一个世界—— 马上去世! …… 1000286的系统空间内。 花白禾面前的光幕还只播放到她离开的那一幕。 原来塞壬与傅光启交换完戒指之后,傅光启头顶的进度就已经涨到了百分之一百。 紧接着,花白禾看见自己在那片海域中忽然溺水的样子。 所幸傅光启和塞壬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很快地反应过来,双双游到了花白禾的身边,将她抱上了岸,甚至在发现她的身体温度骤然升高的时候,还让傅光启临时充当了一回医生,给她看病。 直到病床上的人醒来。 塞壬当时正靠在房间的角落墙边,海藻色的长发披落下来,波浪般的发下露出她尖尖的下巴,似是察觉到床上那人的动静,她含着一缕嘲讽的笑容转过头来: “怎么?某个家伙不是把你当作珍珠一样捧在手心吗?现在你生病了,我为什么没看到她在你床前忙前忙后的身影。” 病床上的人慢慢地坐了起来,听见她的话也不气不恼,只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友好的成分居多,比当晚天上的月光还要明亮,让塞壬甚至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刚讽刺了什么。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不是曲暮春。 “你……” 她刚开口,见到那个有着可爱面容的小女生对她伸出手,比了一个轻轻的“嘘”的手势,俏皮地对她眨了眨眼睛,而后启唇道: “恭喜你和傅先生修成正果。” “她有点难过,因为索菲亚小姐在她的面前消失了,所以她暂时不想出来见人——你好,我是之前暂居在她体内,以后可能会长期居住的,人鱼领地中那抹意识。” “很抱歉,我还没有想好我应该叫做什么名字。” 她说话的态度十分温柔,又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让塞壬几乎难以将她身上那股平和的气质与原本的曲暮春联系到一块儿。 塞壬一脸的卡带,不知自己该怎么发作。 最后她只能随便从诸多问题里挑出一个,语带懵然地问道: “索菲亚消失了?怎么消失的?” 坐在床上,周身还有一分柔弱气质的“曲暮春”歪了下脑袋,眼中露出稍许的怅然来,随后才道: “像是童话故事里那样消失了。” 塞壬:“……???” 她正想换个方式和这人沟通,旁边的门就被人拧开了,带着寒气进来的傅光启在穿着白大褂的时候,身上的气质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室内的两人身上时,又平白被室内的暖气喷了一身人情味儿似的温暖,眼角的锐利都柔和了。 “怎么样?” 病床上的人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谢谢,我觉得现在状态还不错,辛苦你们了。” 傅光启愣了一下。 然后他开口问出了一句: “她走了?” “曲暮春”对他只是微笑,但这已经是一种默认的态度了。 傅光启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站在刚进门口的地方,良久才慢慢道了一句: “……我知道了。” 不知为什么,在海上发现没有索菲亚,只有一个脸上带着泪痕,模样疲倦到极点的曲暮春时,他就已经隐约知道了…… 这两人也许到了离开的时候。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感想? 傅光启自己也说不清楚。 其实从醒来后,发现那个叫做曲暮春的来到自己的世界里,他就隐约能察觉到,这人大约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她怎么样地来,也可能会怎么样地离开。 但真到了这一天,他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怅然。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这人毕竟陪伴了他那么长的时间。 她和索菲亚,可以说是结束这混乱末世的大功臣。 傅光启一边想着,一边走到病床前,拿起测温仪器碰了碰那人的额头,低声道: “退烧了,再观察12小时就没事了。” “药我先放在这里,建议饭后半小时再吃。”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已经走出了这个临时的医务室,去到外面点了一根烟。 香烟烧出的缭绕细细的跟风纠缠了很久,从他的烟尾巴部位一直断断续续地飘出去。 他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傅光启拿下了烟头,问了一句: “怎么了?” 塞壬转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像是在笑,又像是单纯的打量他。 “刚才,那个人跟我说,索菲亚像童话故事里一样消失了,那是什么故事?” 傅光启愣了一下。 在他的童年中,爸妈请回来照顾他的那些保姆里,有一个是真的特别喜欢小孩儿,因为他小时候很乖,并不给大人添麻烦,所以那保姆偶尔还会给他讲讲睡前故事。 一条小人鱼爱上了一个人类王子的故事,他隐约还有印象。 因为实在太荒诞了。 他动了动嘴唇,表情中满是凝重地问了一句: “你们人鱼得不到爱,会变成泡沫消失掉吗?” 塞壬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了好几秒,忽然笑了出来,然后拍了拍傅光启的肩膀,夸了一句: “宝贝,你们人类都这么可爱吗?” “上次带你去参加的我族人的派对,你是不是不记得了?需要我提醒你,当时有一条很漂亮的红尾,连续和三条雄性人鱼交-尾的故事——” 她脸上满是嘲讽傅光启的笑意。 但话说到一半,她忽然不笑了。 因为她想起了那条很不科学的,明明没有继承族长鳞片,却也能打败她的人鱼,索菲亚。 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无比忠诚的,只跟在曲暮春一个人类周围打转。 如果人鱼族当中一定要选出一条十分忠贞的,因为得不到伴侣的爱,就会化作泡沫消失的,那条人鱼一定是索菲亚了吧。 于是…… 塞壬的笑语戛然而止。 她跟着沉默了很久,换了一个说辞: “大概吧。” 大概真的会有人鱼,生来只为了那一场爱而存在。 傅光启眼眸闪烁了一下,低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塞壬抬起目光,打趣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傅光启有些局促地转过头去,不肯继续看她,只在心中暗自决定: 他会一直爱塞壬。 直到她不需要,直到他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塞壬听不见他的回答,笑眯眯地先开口去撩他: “傅光启。”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用这么标准的中文叫他的名字。 男人猝然回头去看她,连手里夹着的烟头差点烧到手指都没发现,还是塞壬轻易地抬手将那个冒着星火的小玩意儿从他的指尖弹开。 她凑上去,看着他的眼睛,深情道: “我爱你。” 傅光启突然红了耳朵,狼狈地想扭开自己的脑袋,禁不住她这样深情的表白。 塞壬却不罢休,抬手去摸他的耳朵,凑上去低声问了一句: “什么?” “你说你也爱我?” 傅光启较不过她的力气,又被她玩弄地捏着耳朵,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嗯。” 塞壬满意地笑了出来,低声说道: “你完了,宝贝儿,今天是你先勾-引我的。” …… 屏幕外。 花白禾木着脸指着那屏幕,对旁边的系统不可置信地说道: “老子这才刚凉,四舍五入旁边那个病房就是爸爸的灵堂,这两个家伙连我头七都没过,居然就他妈的搞上了?” “他们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系统用一副智障的表情看着她,开口道:“不服你再回去打他们一顿。” 花白禾:“……” 她恼羞成怒地问道:“统儿你到底是哪边的?” 系统对她露出了一个假模假样的微笑:“承认吧,你酸了。” 花白禾愤怒地将进度条拉到了十年后。 她决定了,要是十年后傅光启根本记不起来她,她就天天在系统空间里扎小人儿问候这两位! …… 十年后。 又是一场人鱼族的狂欢盛宴。 傅光启这次巧妙的躲开了这混乱的趴,借口自己有项目要研究,窝在研究室不肯出去。 因为他的本事不错,绝学还未忘记,在人类的灾后重建过程中,又连续攻破了许多的重大传染疫苗,目前已经是华国军方的一个重要研究人员。 当晚,他解决了手头的事情,决定去旁边的海滩逛一逛。 自从人类的丧尸疫苗生效以来,丧尸们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末日来到,许多的丧尸们一批批地聚齐起来,忽然开始组织集体跳海活动。 导致人类社会的许多海洋生物学家纷纷开始预测海水由此受到的污染。 然而那些尸体沉下去之后,身上的那股特殊能量却渐渐地还给了海洋,本身的不死特性消失,并未造成太多的影响。 因为—— 丧尸们跳海的跳海,剩下还有一大部分,又转头去山里给自己临时挖坟。 以至于许多的生物学家对他们的这个状态十分不解,有能力的基地甚至开始在研究如何抓两只回来,看看丧尸病毒又怎么进行新一轮的突变。 当然…… 真相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傅光启正好是那少部分人之一。 他独自一人走出研究区,打卡出门,拒绝了几个门卫的随从保护,往海边慢慢地走去。 又是花好月圆夜。 海边的景色出乎意料的明亮。 他正在一片石滩附近走,忽然听见脚底下传来动静。 研究说,当初那些跳海的丧尸中,很多不小心搁浅的,没来得及去到海洋中的,可能身上的活性还没被分解,所以这会儿应该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傅光启浑身戒备着,正想动作,脚下的动静消失了。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哎,你慢点走,这边石头多,小心摔了。” 傅光启回过头去,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附近的夏单。 对方对他嬉皮笑脸的举起手:“嗨。” 走在夏单前面的小女生也对他举起了手,洋娃娃般的精致脸庞上出现了一个如出一辙的笑容,“嗨。” 傅光启浑身的戒备忽然松懈。 原来是这两个家伙,难怪刚才那个想攻击他的丧尸罢休了,在老大面前,哪个小弟敢造次? 谁能想到,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二十年间从不长大的小女孩儿,就是这些丧尸们的王呢? 他没先开口,反倒是夏单慢慢地踱步过来,主动说道: “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兄弟,有没有什么好的岗位给哥哥介绍一下啊?失业人口背负养家负担,生活不易啊。” 傅光启淡定地说道:“有,我的随身警卫,一个月包吃住,工资一万六,考虑一下吗?” 丽莎在海边的石头上蹦蹦跳跳,听见两个大人的聊天,抬起头来: “夏叔叔,你赚钱很辛苦吗?我可不可以帮你?” 夏单虎着脸说道:“不行,你还小,你只能去上学,丽莎。” 丽莎:“……” 她更想长高了。 傅光启看了看他们俩,没多说话。 夏单却忽然问了一句:“她……一直都没回来?” 傅光启知道他问的是谁,闷闷地应了一声,说道:“她现在跟我们都不太熟,不回来也是正常的。” 夏单“啊”了一声,笑了笑,应道:“也是。” 当初那个不走寻常路的,喜欢拉着他们在值班的时候偷偷看奇怪片子的女生,已经不在了。 正当时——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与众不同的水花声。 丽莎指着水面对夏单喊道:“夏叔叔,有人鱼!” 几人同时看去,见到那海面上一道霞红色的鳞片痕迹划过。 近了之后,先冒出的却是塞壬的脑袋。 她笑眯眯地用银色的尾巴拍了拍后面的那个小家伙,对他说道: “看到岸上的那个帅哥没有?” “我已经有伴侣了,他要是失去我的爱,会变成泡沫消失的——我可舍不得。” 下一秒,她直接从海面上瞬移到了陆地上,尾巴触地的一瞬间,自动变成了双腿。 海中只剩下一个霞红色尾巴的雄性人鱼茫然地露出了脑袋,看到她高高兴兴地把一个男人抱进怀里,只能失落地离开。 岸上。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塞壬问道。 傅光启看着那个情敌都算不上的小年轻消失,收回目光,淡淡道:“好久不见的一个老朋友。” 塞壬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低声道: “确实……十年了。” “不知道她们在新的世界怎么样了。” 傅光启看着远处的那轮明月,低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好像差她们一声‘谢谢’。” 塞壬脸上出现几分笑,跟着回道:“希望她们在其他的世界里幸福吧。” …… 屏幕外。 花白禾与他们同看一轮圆圆的明月,无端端跟着扬起了唇角。 “我会的。” 她动了动唇,无声地应了一句。 “刚才主系统让我传达主神的意思,说是你的能力十分优秀,现在高级场正好缺少一个任务员,问你愿不愿意直接进入高级场?” 花白禾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边在这空间里做广播体操,边问系统: “我记得合同上规定,因为我的世界来源比较落后,精神力接近于零,所以高级场的任务我只需要完成一个吧?” 主神对她这么好,给她来送钱了? 花白禾表示一万个不信—— 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主神的那张臭嘴。 系统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对。” “那我帮你拒绝了,就说你还没准备好。” 系统想,本来嘛,花白禾的能力只适合在贴近她本身世界进度的低级任务场当中,要想去做高级,起码得在中级场锻炼十场以上,哪有说转就转的? 然而—— “不啊,我答应了。”花白禾的回答在下一秒传来。 她笑眯眯地给自己比了个v:“距离我赚到一个亿,又近了一步。” 系统:“……” 它犹豫了几秒,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点了点头:“我确定呀。” 系统回道:“那行吧。” 虽然它不知道花白禾在玩什么,但是既然她都那么说了,它只能遵从对方的选择。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它总会保护住自己的宿主的。 青年的脸上出现几分坚定,他抬手点上了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 “接受邀请。” 不多时—— 主神亲自接通了和系统的对话: “鉴于她初次从中级场跳到高级场,我会亲自为她选择任务世界,难度上我也一定会挑个让她能够轻松适应的,放心吧。” 突然跟主神对话的1000286:“……” 您这么一说,我就更不放心了。 但是既然主神都包揽了,系统想,这家伙要是动了手脚,它绝对就有足够的证据直接举报了。 1000286权衡再三,表示同意。 “评分已下达,宿主花白禾此次任务评分为s,奖励高级场特殊秘籍一本,根据世界而定——恭喜。” 就在这时候,花白禾的任务评分也下来了。 花白禾听见那个“s”,脸上的笑意比往常淡了很多。 很快的,主神挑选的世界也传到了情感系统的数据库当中。 蓝色西装的青年查看无误,在确认了花白禾的状态之后,直接开口道: “那么——” “高级场传送开启——!” …… 与此同时。 主神空间内忽然响起主系统的声音: “监测发现,1000286号系统与0003号系统进入同一世界,请注意。” 白衣男人挑了挑眉头,开口道:“是吗?真巧,那那个叫做花白禾的宿主有前辈可以带一带,任务应该完成的不错吧?” 他脸上满是欣然笑意。 主系统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 “0003号系统装备的是‘炮灰反派复仇系统’,与世界之子的命定对象存在仇恨纠葛,宿主花白禾要想完成任务,难度目测会增加。” 主神眨了眨眼睛,开口道: “是吗?” “那真是不巧。” 他说:“不过花白禾的情商检测数字挺高的,这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我相信0003的宿主会让一让后辈的。” 主系统:“……” 是吗? 它一个系统都觉得不太可能。 …… 然而主神空间后来的这一切,花白禾注定难以知晓。 她刚被传送到传说中的高级场,准备接收一下资料—— “啪”地一声响。 花白禾睁开眼睛,感觉身上有些难忍的疼痛,就连脸上也火辣辣的…… 好像被人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想她花白禾纵横江湖多少年,许久没遇过敢给姑奶奶脸上怼巴掌的人了。 于是她根本没时间去安安静静地接收世界线,而是睁眼去看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 “哟?” “瞧瞧这眼神,要不是你资质算好,就冲你这一瞪,姐姐我今晚就挖了你这双招子炖汤喝!” 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衣服,手头拿着根带着金光的软鞭子的女人正在她面前,嚣张跋扈地看着她。 花白禾低头看了看自己。 手上戴着沉重的镣铐,就连脖子上都是重重的锁链,也不知道她是来到了多么糟糕的地方。 奴-隶交易市场吗? 怎么?高级世界里的大清还没有亡? 旁边有个同样手中捏着鞭子的人看到这一幕,提醒这女人道: “算了吧,小喜,这可是老大交代的上等货色,就她这鼎炉体质,卖出去了还有好日子过?” “哥哥我之前就听说了,咱楼里前几个卖出去的上等鼎炉,被那些个世家买走之后,没过多久,听说资质下降,后来都直接拿去炖药材了——她如今再傲,能蹦哒到什么时候去?” 那个叫小喜的花枝招展一听,脸上出现了几分恶意的笑容来: “也是,就她这胆敢三番五次逃跑的贱-骨头,等被那些邪门歪道和世家买走之后,有的是法子收拾她,看她还有几条命来跑!” 旁听的花白禾:“……” 是不是她忽然傻了? “统、统统儿,怎么这高级场还吃人呢?”花白禾有点懵逼。 高度惊吓后,她害怕自己在这个世界一骚就断腿,暂时不敢在边缘试探。 系统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 它出声解释道:“越到高级场,世界的规则越是敏锐,所以除了容貌之外,在身份上我们不好给你做太多的设定,你……将就着忍忍。” 花白禾还没搞懂这是怎么个世界,就听见脑海里“叮咚”一声响: “检测到您已进入高级场,正在为您匹配相应的秘籍——《天级双修功法》已下发,请注意查收。” 花白禾:“……” 花白禾:“等等,什么玩意儿?双修功法?” 这个双修,是她看多了18r修仙小说的那种,不可为外人道的双修吗? 系统完全没想到花白禾能抽中这么个可怜的体质,正在思考着怎么解释这个事情,一时间有些犹豫。 “呃,你听我说……” 花白禾闷闷地喊了一声:“统儿。” 因为没能自己挑选世界而显得格外内疚的系统:“嗯……” 花白禾:“这么多世界以来——” 她顿了顿,喜极而泣: “我终于可以不再依靠我无趣的灵魂,走上出卖自己美色的道路了吗?!” ※※※※※※※※※※※※※※※※※※※※ 十点五十九!!! 我还是十点左右!(醒醒 你们爱我一次! 这次花姐绝对明骚! * 鼎炉体质:最适合双修的体质。 哪怕是天姿很差的人,跟这样的人在xx过程中,也可以靠吸收对方的营养,获得极佳的大补效果。 简而言之,行走的人行补药。 可以炼丹吃……字面意义的那个吃。 * 好吧我不狡辩了。 今天做了个美容,因为新世界太兴奋了,想来个灵感,结果就……乐极生悲。 我给大家发五十个红包赔罪。 (搓衣板上跪好了 姐姐,双修吗(二) 寻香楼。 在海内外九洲修士“闻名遐迩”的存在。 有人传说这寻香楼的背景是一个经历过三次成仙路天劫的散仙在坐镇, 所以从来没有人能够跟寻香楼过不去, 也没有寻香楼弄不来的宝物—— 只要手头的灵石足够, 在寻香楼内下达委托,上天入地, 哪怕是上古堕落神祇的洞府法宝,他们都有能耐给雇主弄到手中。 此时,寻香楼中又收集了一批上等鼎炉资质的消息随着一季度一次的拍卖流传了出去。 鼎炉之资,于修炼一途根骨绝佳, 佐以上乘双修功法,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则如今九洲范围中,除却在双修上有合欢老祖留下一部地级功法的合欢宗以外,其余门派大都很难找到能够修炼成仙的双修功法。 况且,九洲中分为上五洲与下四洲——上五洲当中, 名门正派修炼各有各的法门, 并不屑于走双修的捷径。 其中也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原因在里头。 那便是,只有天级双修功法是能够让两个修士从基础的炼气开始,一路由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期顺当走过,甚至能够顺利扛过成仙的大劫,飞升到上界。 如今九洲内, 各门派的功法按照等级分作天、地、玄、黄四个等级, 而后不同的等级中又细细划分出了上、中、下三个品级。 天级功法自从上古九洲遭逢三次大劫难之后,在人间几乎寻不到踪迹, 地级上品就是目前人间修士中普遍认为的最强的功法。 便是在上五洲以剑法傲视天下的剑阁当中, 也仅保留有一部天级剑法《山河一剑》的残卷, 听闻每年剑阁在选拔新弟子的时候,哪怕是资质、根骨、悟性最高的弟子,也没有挑选这部剑法进行习练的权力。 剑阁之中,并不以人挑剑法,而是剑法挑人。 除却这稀有的天级功法之外,略次一等的便是地级功法,上五洲以剑阁为首,合欢宗、灵宝门为辅,余下十余门派为从属,拥有的地级功法加起来不超过两位数,剑阁便在其中独占鳌头,以其庞大的底蕴,吸引了无数试图踏上修行路的世家子弟。 之所以提一提这个剑阁,是因为这是世界之子沈望后来进入的门派。 剑阁子弟,自有峥嵘之决意,能作为上五洲之首,自然不凡,然而—— 灵宝门善于炼器、炼药,几乎九洲修士的法衣、普通法器,炼丹器用与寻常符箓,都来自于灵宝门。 其盛名度,大致等于花白禾所在世界中,各国用品上皆有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印记一般。 盛名如灵宝门,尚且还在剑阁之下,那么合欢宗又是如何位列上五洲一流修-真门派呢? 原因也并不复杂。 盖因近些年来,九洲大陆中的灵气比起上古时期逐渐稀少,再少见到仙门开的壮观景象。 百年来,剑阁上一任老祖飞升之后,除却闭关修炼的几位渡劫失败的散仙,当今的九洲只有几位大乘后期的老祖是最强者。 剑阁两位,灵宝门三位,合欢宗一位,其余要么是无门无派,得了机缘自己修炼的,要么是邪门歪道,便是妖族也有一位大乘中期的妖王。 合欢宗的名声,便是靠那一位大乘老祖一力撑起来的。 三十年前—— 九洲中曾遗落一处上神府邸,秘地开启之后,合欢宗下面的弟子与剑阁的弟子起了些龃龉,剑阁的弟子脾气大多率性,率先发难,合欢宗弟子也不甘示弱,正面对上。 发展到后来,剑阁那边不知哪个不懂事的小辈将事情闹大,先拉来长辈加入这场斗争。 结果情态愈演愈烈,最后竟闹到要让去秘境府邸核心部分的剑阁老祖们出手相护的地步。 当日,剑阁一位大乘后期的老祖从云间轻飘飘一抬袖子,护住了剑阁的几位晚辈,然而下一刻,云端又传来一道冷冽声响: “棋语,这次可是你先坏了规矩。” 话音还未落下,在场诸位之间天边一只芊芊素手的虚影扬起,随手取下落日晚霞的余晖,化作一抹金色光芒,朝着剑阁棋语老祖的宽大衣袖刺去。 “刷拉”一声。 那件传说由深海鲛王织就的,能够抵挡一次大乘期劫雷的法器“海光裳”,在所有的人的耳边,破了个袖子。 当即让棋语老祖在云端咋呼起来: “星隐!你这手重的!骂我便是骂了,怎么下手也这么没轻没重的啊?你赔!” 那位叫星隐的十分淡定:“灵石几何,隔日便将开销寄到我宗门来。” 这话一出,原本以为两派之间的矛盾上升的其他门派,瞬间偃旗息鼓。 虽然只是两个关系还不错的门派之间小打小闹,但自从那次之后,就有人偷偷地传出了消息—— 合欢宗的星隐老祖,才是如今九洲修士大乘期的第一人。 有好事者将这传言带回了其他的门派,想问问门中长辈对此怎么看。 结果,棋语老祖跳着脚将这位闹事的徒子徒孙拎到练剑台上,亲手教了他一句什么叫做“不该问的不要问。” 灵宝门那边倒是和善许多,听说掌门亲口说过: “三师叔曾说,星隐老祖的天资远在其上。” 他口中的三师叔,就是灵宝门如今大乘后期的最强者。 就连妖族的妖王,在某次小情人多嘴问出这问题之后,但笑不语地化回九尾狐,含情脉脉地对她的小情儿说道: “论修炼本事,我不如她;论床上功夫,她差我远矣。” 尽管九尾妖王的话后来多在市井低俗中当荤段子传出去,然而横跨人、妖两界的肯定,已经将“大乘第一人”的无冕之冠送到了合欢宗星隐的头上。 …… 但此刻的合欢宗,却远远没有外界所言的那般光鲜。 弟子们从宗门里路过时,不再似以往那般有说有笑,人人都怕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惹了掌门长老们不悦—— 前几天宗门里天资最好的三师姐因为躲懒不肯去新人堂教导新人,结果被罚跪的事情还在他们脑海中回荡。 若在以前,掌门和长老们绝不会对有天资的弟子如此疾言厉色。 有些迟钝的,只以为是三师姐最近状态有些松懈,又正好撞上掌门每个月看到合欢宗子弟开销的那几日,想着缩起尾巴做几日孙子也就罢了。 只有那些格外敏感的弟子,意识到宗门中怕是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此刻。 合欢宗后山,闻道堂中。 掌门章知意,并五位长老,正在闻道堂当中焦灼不安地坐着,上首的位置空着,一看便知他们在等人。 而整个合欢宗内,能让他们都老老实实、耐心十足等待的人唯有一个。 星隐。 不多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堂中上座—— 她身披一件玄色衣袍,上有数不尽的星点坠落其上,传说这法衣是她自登大乘那一日,抬手抓来黑夜中的暗光,取周天三百六十五星辰为主,即二十八星宿之奥妙为意,点缀其上,以星为裳。 传说当晚,九洲所有能见到星光的地方,都发现天上的星星光芒随之暗淡许多。 彼时天际变化惊动了一位七劫散仙。 他走出洞府夜观星宿,三刻钟后抬手在万壑之丘中留下一句: “其光如皎皎明月,万星不敌,为其归隐。” 而后,“星隐老祖”之名,便随之传出,时人便不再唤其名讳。 自她成名后,鲜少有人能有机会见到她的容貌—— 此刻,章知意只用余光稍稍掠过她那光风霁月的容颜,暗自在心中嘀咕一句: 也就是门中那些小年轻们没机会见识星隐老祖这绰约之姿,否则每日光从闻道堂拖出去的哭着喊着求着给老祖双修的新弟子,还不知能不能从上五洲之北的合欢宗门口,列到南边的剑阁峥嵘山口。 那心念电转也在转瞬间。 章知意拱了拱手,带着余下长老,齐齐低眉顺目喊了一声: “师叔。” 星隐是如今合欢宗里辈分最高的,哪怕是掌门也没有资格在她跟前造次。 上首那人只略一点头,眉眼间的情绪冷淡到了极点,也不知是她那“冰肌玉骨”的炼体法子到了第几层,那表情光是看,都能将其他人冻的一激灵。 还是章知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最先开口道: “师叔……不知您近日闭关……有何成果?” 他话一出,上首那人略微抬了抬眼眸,好似这会儿才将心神挪到室内这一行人身上一样。 星隐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现在都与整个合欢宗的兴衰有关联,当即酝酿了几秒钟,自觉很委婉地开口回道: “成果不多。” 她说:“修为略退了一个小境界,想来是修炼的地级功法有碍。” 她的表情十分轻飘飘。 可是听见这句话的掌门、长老们却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 粗大腿说她的境界倒退了!一个小境界!从大乘后期直接掉回了中期! 他们之前才刚帮着自家门派把“我们这里有大乘期修士第一人”的名号吹出去,结果转眼就被自己人打了脸,他们的心情怎一个苦逼了得! 章知意整个掌门都有些不大好,眼前一阵阵发黑,还要强忍着继续问: “那……您是准备着改炼功法,还是……?” 说来也是他们合欢宗的屈辱—— 他们如今的合欢宗第一人,修炼的功法叫做《问心》,地级上品的功法,但很不幸,那功法缺了一页,明眼人都知道那是残页,可偏偏当初的星隐老祖只是门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她乐意随手挑这个,其他人也没想去拦。 现在可好,已经是大乘期了,就差一步就能渡劫登天了! 在这个当口告诉他们,哦,我当初选这个功法,原本以为自己到了那一步能够查漏补缺,没想到先人撕掉这一页,就是因为…… 这功法它本身就有局限性。 “本宗那一部地级双修功法,前些日子我也看过了,后半部也有问题,若没有一个上好资质的双修对象,怕是难成——便是有……章掌门,各位长老也不必费这个心思,修炼一事,本也不是能假借他人手的事情。” 她说的云淡风轻,只中间轻微的顿了一下,其余地方听不出什么不妥来。 好像只是今天在外头喝了一杯茶,发现茶叶口味不合这种小事而已。 然而章知意跟其他的掌门却不亚于五雷轰顶。 掌门抬手抹了一把老脸,拂尘都险些拿不住,满脑子都是现在星隐老祖修炼遇到瓶颈的问题,而且问题还是出在功法上。 他满脑子都是星隐老祖缺双修对象……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听闻,近日寻香楼又有一批上好的鼎炉要拍卖……” 他试探着开口提了一句。 毕竟星隐这人是合欢宗少见的奇葩,自打大乘过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关修炼,每一次闭关出来都看着比之前更为冷淡,威势更甚。 就是章知意都跟她并不太熟悉,只隐约听过她似乎对本门的双修没多大兴趣。 这人…… 倒像是合欢宗从剑阁挖角来的一样。 果不其然,星隐只动了动眼皮子,开口说了一句: “此事容后再议。” 能用的上鼎炉的,要么是那些没落世家,想要倾家族全力再堆出一个撑起家族的天才,要么是那些邪门歪道想要弄些用途特别的丹药。 她自认为并不是什么变态,何况她的三观跟这世界的人不尽相同,哪怕她认可弱肉强食的法则,也不认为有必要去糟蹋一些人。 生而为人,却只有鼎炉之用,是那些人的悲哀。 她有心想要继续闭关研究自己的修炼之路,消失前例行问了一句: “如今是何年月?” 上五洲境内除却修士,也有一些人间的帝王,一般的年月计时都以五洲内最大的轩辕帝国年号为主。 “如今是正-安十年七月。” 章知意已经习惯了她每次离开前问的这么一句话,起初他还尝试着找人去轩辕帝国打听是不是星隐老祖在步入修真道时,还有未断的凡尘留在人间。 后来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消息,他就放弃了,只当做是星隐以前的习惯,毕竟她是十二岁才来的合欢宗。 然而—— 听见掌门的话,星隐的神情中却有几分的意外,似乎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她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你方才说,寻香楼近日又找了些上好鼎炉体质的人儿?” 章知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应道:“是。” 可您不是才拒绝说没意思吗? 星隐没管他眼神中的纳闷儿,随后又道: “给我一张寻香楼的请帖。” 章掌门:“……???” …… 此时的寻香楼内。 花白禾还不知道九洲大乘第一人的“真香警告”故事,她正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扒掉准备洗香香。 三日后就是拍卖会—— 和她一道儿来的小朋友也在痛苦又屈辱地跟她一起经历这场毕生难忘的洗澡。 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从今天起,他们都不会挨打了,还会被这寻香楼里的人用上好的丹药治好身上的伤,再用辟谷的大补丹药伺候着。 而今,正有人拿着小棍子,抱着个光着屁股的小朋友,帮他一边清洁,一边目光隐藏警告,对在场的所有人警告道: “别以为今天之后就能不用挨打了,我劝你们把心思放干净点,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之前逃跑只是挨一顿鞭子的事儿,今日起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楼里已经把你们明码挂了出去,你们就算逃了出去,被那些个小人物带走,能不能留个全尸,难说。” “就算是送回来,那楼里也有的是爷们儿在等你们,知道这里的规矩吧?我还没见过哪个让上面亏了钱的人,能顺顺当当地养老的。” 麻木着脸的花白禾:“……” 她很想知道这个破楼是不是叫做修真界的“青-楼”。 不然,为什么不能让她的小菊花安然行驶它原本的,有且只有唯一的那个职责呢? 她在心中对系统哭天抢地: “统儿!这个世界竟然让我一来就要失去了后边儿的第一次,还是在这么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手里,人家不依啦!” 系统被她捏着嗓子装出的语调恶心的够呛。 它想了半天,灵机一动! 下一刻,花白禾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感觉都消失了,她愣了愣: “你给我把知觉切断了?” 系统发了张秋田犬坐秋千的摇晃表情,看不出喜怒,脸上更多的是无喜无悲的淡然。 花白禾匪夷所思道:“你不觉得这样更可怕了吗?” 系统:“?” 花白禾低下头,让自己的目光顺势下移到某个小娃娃的光锭上,对系统幽幽道: “你看那根棍儿,它一进一出,一进一出——” 系统:“闭嘴!” 它差点被花白禾污染到死机。 系统开始对作出这个奇怪身份安排的主神开始咬牙切齿。 但又是自己的宿主因此吃亏,它只能闷声背下这口大黑锅,知道要让花白禾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她能因为自己不爽,而让身边所有人都跟着不爽。 它提醒了花白禾一句: “看!世界之子!” 花白禾:“……” 她相当无语地鄙视了系统很久,最后还是百无聊赖地随着系统指引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个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的小男孩儿,站在对面男生队伍当中,冷漠地看着面前那一幕的上演。 这人确实是世界之子沈望。 花白禾的视线在触及到他的时候,脑海中自动浮现了相关的信息。 …… 沈望,花白禾此生见过的人生道路最崎岖的男主角。 他出生的家庭非常糟糕,父亲是村头的老混混,平日里无事就喜欢调戏良家的小娘子,后来因为碰瓷差点败坏沈家幺小姐的名声,而被沈家的家丁几乎殴打致死。 好了之后的老混混,从此恨上了沈家。 他成日在想着怎么让这个偌大的沈府遭殃,可惜在他那稀少的脑仁想出办法之前,上天先眷顾了他。 沈家被朝廷里的臣子打成反派一-党,那案子当中,皇帝的左膀右臂,南阳王造反,引得当今圣上震怒,不敢相信自己登基来视作手足的兄弟能够背叛自己,盛怒下的他不知是不是寒了心,督促大理寺、刑部与三公彻查此案。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于是沈家就被有心人给记了进去,沈家得到消息的时候,沈家这最小的小姐正好出府,约着姐妹一块儿去城外礼佛。 那老混混听了消息,跟城中的“丐帮”兄弟们打听了消息,一路往小姐的去向追去,将城中的消息尽数说出,假装自己是来报消息的。 果不其然,沈家小姐听后,险些当场晕过去,但她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她将身边厉害些的人都派出去打听消息,自己跟着这洗的干干净净,装作老实人的混混上了山,试图在官兵追来前躲藏起来—— 当晚,混混用一碗迷-魂-药,把沈家小姐周围力气大的婆子丫鬟全部放倒,强占了这沈家小姐的身子。 他敢做敢跑,将那小娇娘一路带着上了山,等那些婆娘丫鬟醒来已经找不到她,而手脚好的脚夫又进了城打听消息,身边无人。 经过了不知多上时间,那沈家小姐认了命,跟他过起了穷苦日子。 不认又能怎么样呢?她被通缉之后,抓着了一样要去当官-妓的。 她以为这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终结了。 然而生活远远比她想的更糟糕—— 几年过去,那老混混跟人赌钱输了,拿她当了,而当时她才刚刚生下沈望。 沈家小姐敌不过赌坊那些人的气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糟糕的男人,似乎想不通他凭什么敢卖了自己: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对,就这个眼神儿,高高在上。” “可到了床上,你还不是得乖乖对老子张开腿?” “沈怜啊沈怜,老子已经受够了带着你东躲西藏的日子,正好,你该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了——带着你那个糟践钱的玩意儿。” 旁边赌坊的人看着他,实在难以相信他会将这样漂亮的女人拱手送出来,还连儿子都不要。 结果老混混只是揣着手一耸肩,笑着咧出自己缺掉的门牙: “就这女人,别以为她看的过去,就是什么老实人,旁边有个穷酸书生每次路过都要跟她眉来眼去,谁知道这娃是哪家的野-种呢——毕竟老子成天不在家。” 沈家小姐气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她跟她的孩子已经卖一送一被送到了当地的花柳巷子里。 她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为此不得不用自己的皮囊一次次得交换那些让自己的孩子能活下来的东西。 可她还是没保住这小孩儿—— 因为沈望一天天的长大了。 十二岁的那天,巷子里的老鸨对沈怜说,楼里从不养没用的人,男人只有打手,女人只有娼-妓。 那一天,沈望被人打的浑身是血,看着沈怜被楼里的人拖走,十个指头在粗糙的地上磨破,拖出了长长的血痕。 等他醒来—— 他已经重蹈了他母亲的覆辙,只不过他来的是寻香楼。 从小他就知道怎么样能够让自己挨打挨的少,所以哪怕他从来都冷着一张脸,身上也没多少伤,和花白禾那青青紫紫的手臂,几乎没一块好肉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花白禾知道,这人在三日后的拍卖中,会在寻香楼中被人买走。 买他的人,会是剑阁一位试图拯救这所有可怜人,然而最终也只买得起一个的小穷逼修士。 沈望后来会去到剑阁,因为天姿出色,被剑阁的大长老林奕收为门下弟子。 他知道是谁把他带走,所以对剑阁心怀感激,剑阁的大长老有个女儿受尽宠爱,平日里行事乖张,喜欢欺负别的门派的人,欺负完就喊他处理后续,而他也毫不介意,总是帮着对方擦屁股。 好几次,剑阁与其他的门派之间共同参与活动时,都有个灵宝门的小姑娘秦唱晚,试图在他对无关人员赶尽杀绝的时候,出来拦一句: “沈师兄……要不就算了吧……?” 沈望会沉默地看那姑娘一眼,然后—— 手起,剑落。 因为他手段酷烈,不似正道中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逐渐为许多同道中人所诟病。 但沈望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师门。 直到有一次,剑阁大长老的女儿,林潇湘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擅自修习禁-术,出任务时因为口角之争,将灵宝门的一个女弟子直接打死。 她已经习惯了让沈望帮自己背锅,所以出事的第一反应,是将他给推出去。 沈望知道承认了这事情之后的后果,但他依然是毫不犹豫。 彼时灵宝门的长老们找上门来,试图找剑阁讨要个说法,沈望果然被推了出去。 他看了眼跟自己保证过不会出事的林潇湘,点了点头,默认了自己手重伤了灵宝门同道修士的事情。 然而—— 折损的那位,是灵宝门最年轻一代的天资。 盛怒的长老们,要求废去他的功法,将他放逐到万鬼窟。 剑阁的长老们还在犹豫中,林奕大长老却已经知道了事实,力排众议,声称门下绝不能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弟子,要求将沈望直接抽走脊骨,放逐到万鬼窟,以示惩戒。 沈望从看见大长老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自己的下场。 他抬手拔出了自己的剑,在众人以为他要反抗的时候,铮然一声! 沈望扔了剑,说道: “民间曾有传言,龙三太子昔年抽骨还父,削肉还母——剑阁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年有宋师兄救我于危难。” “如今,我以我主骨为偿还,此生与修仙一道,与剑阁,殊途陌路。” 当时的沈望已经是元婴后期,他想要反抗或者逃跑,未必不能成功,修成元婴的修士,哪怕是肉体不在,就剩下元婴逃离,也可从灵体开始修炼。 何况,他若是真的不想活,也能够将元婴自-爆,不知能杀伤多少在场的同级和低级修士。 他就跪在那里,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这辈子都无法站起来。 他的元婴从剑阁飞走,遗弃了那一具空洞的肉-体。 他一路飞出了剑阁,却听见后面追出来的一个声音: “沈师兄!沈师兄!” 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她御剑之术太一般,在剑上摇摇欲坠的,像是随时能摔下去一样。 对这个秦唱晚,沈望倒是有点印象,一看见她,他就总是想起来那句:“沈师兄,算了吧。” 是个心肠很善良的女孩子。 沈望想,这女孩儿要是有自己境遇的一半,可能都不会有那么多莫名的善良。 但偏偏是这个女孩儿的善良,让沈望有了可归之处。 她赶了上来,对沈望说了一句:“沈师兄,不是你做的,对吗?” 沈望没有说话。 那女孩儿自己庆幸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好了。” 她从自己的随身灵囊里拿出了一个法器,对沈望说道:“沈师兄以后只能用灵体修炼了,这是我之前做的一个能加速灵体修炼的小物件,沈师兄不嫌弃的话……便拿去吧,我想着我现在也不大用得上。” 沈望当然不想拿,他转身就走了。 但是他们俩的缘分,却并未止于此。 后来沈望在修炼过程中,听说了九洲大陆好几处秘地开放处,找机会进去之后,总能看到秦唱晚与同门修士一同进入的样子。 那人还是以前的脾气,这里说一句“师姐,我没事的”,那边说一句“我很好,师兄,算了吧。” 与世无争的,不像个修-真-者。 沈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在之前她想给自己法器的份上,随手帮了她一个忙,却被她发现了。 “是沈师兄吗?” 她说完之后立刻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沈师兄,但是我之前给您法器的时候,已经提前让它锁定你的神识,认你为主,你没要,我却一直都带着,刚才它有了点动静。” 沈望知道灵宝门的人就喜欢研究这些小玩意儿。 他并未现出身形,直接离开。 但撞的次数多了,对方还每次出门都带点让他能用上的东西,还不直接给,就偷偷地漏在角落,假装是自己遗落的。 沈望都不好说她的蠢笨样子很傻。 他以为自己会看着这个傻子,直到修炼成功。 他一个散修的名声,也慢慢地传了出去。 然而—— 剑阁的大长老,却始终没有忘记过他。 当年的事情,林奕始终有些担心,在沈望慢慢功成名就的时候,他更担心了,尤其是林潇湘总是跑到跟前与他说: “爹爹,沈望会不会记恨我,以后报复我?” “我是没关系,可是爹爹您呢?剑阁的名声呢?” 念的多了,这都成了林奕的心病。 于是他想尽办法想让沈望提前陨落。 有些邪魔外道都是给点好处就立刻转风向的类型,他们立刻就想找上沈望,却不知他踪迹,反而是发现秦唱晚跟她有些关系。 这小妮子在门中也得亏天资不错,然而之前她三番两次帮着沈望说话,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姿态已经让门中有人不太舒服了,所以她倒霉的时候,门内也有人乐见其成。 她在某次秘境中,采药时身重毒素。 沈望听到消息差点发了疯,出关后就以一人之力屠尽了上五洲所有的,在他眼中的邪门外道。 而他这番比妖魔鬼怪还要恐怖的做派,成功让正派人士容不下他。 剑阁最先讨伐他—— 被围剿的那日,已经失去了功法的普通人,秦唱晚拖着病躯,爬上了沈望洞府所在的那座山,看见了血流成河的一大片。 沈望笑的妖邪,一眼在打斗中看到了她,甚至还有余韵笑着问她: “秦师妹,现在还要算了吗?” 秦唱晚不知为何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她抬手抓着自己的衣襟,眼泪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她应该早点出来的,要是她早点出来的话,沈望可能就不会去杀掉那些人了。 可是也不对…… 沈师兄是为了帮她报仇啊。 秦唱晚迷茫到了极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忽然间—— 不知道哪里的剑光朝她闪去! 沈望身形一闪,正好让那剑光没入自己的胸膛,他挡在秦唱晚的跟前,抓着那炳剑,看向出手的人: “五岳剑意……林奕长老。” “您这般嫉恶如仇的人,也会手抖,滥杀无辜吗?” 林奕被他的眼神所刺,偏开了脑袋,又是一剑,朝他的额间刺去。 那是他元婴所在的地方。 林奕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沈望知道他的打算,却根本没挪动,然而那一剑出来之后—— 有一个东西“丁零零”响了响。 一个圆溜溜的法器不知从哪里飞出来,挡在了沈望的跟前,帮他挡了那一击。 但也只是那一击而已,下一刻又有十多道剑光往沈望的身上刺去! 沈望统统帮秦唱晚挡了下来,他看不见身后那人脸上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只能感受到自己弓下的脊背上,有点滴的温热一下下落上去。 在林奕的剑再出之前,他动了动唇,弯出了一个略带些喟叹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如果我先遇到的人,是你就好了……” 话音落下后,他连人带元婴,被林奕的剑直接刺穿,当场死亡! 才刚看完故事的花白禾:“……” 她内心受到的震撼太大,一时间忘了今夕是何夕,轮到她的时候,根本不记得洗澡的屈辱,主动往水盆里扎去: “统儿,你等等,我先洗个屁股压压惊!” 系统:“……” 然而她因为过于乖巧,和对面一同过来的沈望一样听话,让周围的老鸨以为他们俩识时务,于是扔下棍子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洗,接着去捉周围剩下的几只宁死不从的尖叫鸡。 无端端拿着细木棍站在水桶里,跟男主角眼对眼的花白禾:“……” 和主角建立交情,从一起洗屁股开始? 花白禾无比悲愤地对系统道: “我感觉我的菊花受到了歧视。” 凭什么别人都有的伺候,就她没有?! ※※※※※※※※※※※※※※※※※※※※ 为小花默哀。 我还以为这张能写到她们俩见面! 哼! 为表悲愤,本章发20个红包! 我保证!明天她们俩见面一定开始骚! * 顺便,我改了改秦唱晚的门派,大嘎说“笔趣阁”是个盗文网名字,我掐指一算,女主的门派不能这样难听,于是绞尽脑汁又改了改,叫灵宝门吧! 姐姐,双修吗(三) 洗澡的木桶足够高, 虽然相对成年人的浴桶而言小了许多, 但对于如今这一个个瘦鸡样儿的小孩儿来说, 每个人站在里头都只能露出脖子以上的部位。 也即是说,花白禾顶多能跟沈望那张麻木的脸对上, 双方都无法看清对方在桶内究竟进行了什么动作。 花白禾跟系统皮归皮,洗澡的时候想到寻香楼给她们这个女孩子也用这么一招,心中忍不住泛上一层反感和厌恶。 尤其是周围一群未成熟的萝卜头脸上的惶恐,和那些糙皮老妪手中的娴熟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时候, 更不难让她联想到鼎炉们的下场。 有些人丧失人性之后…… 那可真是比野兽还不如。 她低头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那些管理他们的老婆子看她乖巧,也没对她过多检查—— 毕竟这只是恐-吓这些小朋友的其中一个步骤。 真要被那些客人买走了,有的不仅仅满足于利用这些鼎炉体质的小家伙,吸收他们体内的灵气之后, 还要用各种的灵丹妙药给他们泡身体, 经过他们的体质过滤掉药中的杂质,再直接吸收他们体内提纯后的精华。 当然,在这过程中也产生了许多的悲剧,这段时间以来这些老妪们给他们讲的传言一个比一个可怕,花白禾闭着眼睛都能信手拈来几个。 比如曾有世家少爷的身子太差, 对那些补药的吸收效果也不是很好, 买了一个中等资质的鼎炉之后,将那个“鼎炉”在药效最好, 丹炉温度最高的时候扔了进去, 却因为那小孩儿的资质一般, 扔进炉中直接被煮熟了…… 听完这个故事,整个寻香楼这一批的小孩子脸上全是惊恐,那天连理性的素饭菜都不敢吃,晚上觉都不敢睡,像是成堆的鹌鹑一样挤在一起,各个瑟瑟发抖。 因为,鼎炉的体质太好,就意味着他们遭受的磨难,会更多,无论如何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安分些,享受你们人生中可能是最安稳的三天吧。”正当时,所有的光屁股蛋小孩儿都洗完了,老妪挽了挽袖子,喝令那些手脚麻利的小厮把水桶搬出去,又随手拈了个除尘除水的法诀,室内就焕然一新了。 一众小屁孩平生第一次感受被人爆-菊的痛苦,哪怕还不知羞耻心为具体何物,也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没人敢跟老婆子呛声。 尤其是往日里闹事最凶,最会给那些人找麻烦的花白禾,这会儿也在角落里安静如鸡,其他的小绵羊以为她被罚怕了,于是更不敢造次了。 那老妪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又让人拿来许多套衣裳,让他们给换上。 那布料缎子实属上乘,摸上去冰冰凉凉,滑得很,是这群小孩儿从被抓来之后穿的最好的衣裳。 然而没有任何人的脸上带着高兴—— 就像是知道自己出笼就要挨宰的家禽一样,太过年幼的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自己那黑暗的未来。 换好了衣服之后,楼里的人就送来了各种各样的丹药,那领头的老女人还在继续逼逼: “身上有伤的先吃紫色的,绿色的等你们饿了再吃,省着点,楼里可不会给你多的。” 分完东西,花白禾想着总算听不见她那难听的嗓子,刚松了一口气,又发现那女生要开口,她禁不住在角落里“啧”了一声。 声响落下,整个房间都跟着静了静。 系统在心中暗道:来了。 之前洗澡的时候花白禾纯粹是被那沈望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没来得及搞事。 毕竟是当过大佬的女人,花白禾要是能在这楼里让别人舒坦地训她一个时辰,系统能给那人跪下叫爸爸。 发话的老女人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角落,在她和沈望之间动了动,目光里写着一句话: ‘接下来我将要抓一个幸运鹅去旁边的柴房里挨打!’ 沈望的注意力往身侧的女生上挪了挪,但是眼睛却没动,他不屑于给这群败类当走狗,只要别人不搞他,他也不主动挑事。 出乎他意料的,旁边响起来一个笑吟吟的声音,话语里透着伶俐劲儿: “我听说,人间的屠夫在宰了鸡、鸭等禽类之前,总会喂些好点的饲料,甚至还给那些鸡鸭唱唱歌,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领头的老妪心中暗骂她果然不是个省事的,这会儿看她又出来挑刺,正想指着她破口大骂,就听见她语速飞快的抢了话头: “因为这样安详死去的鸡鸭在死前才不至于因为心情过度惶恐,引得肉质发酸,破坏了肉的美感——” “同样的道理,我们这些砧板上的鱼也马上要赴死了,你说如果本来是品质上乘的鼎炉,因为听多了糟老婆子的野鸡嗓,导致心情变差,上好的体质也跟着败坏,降落成中等,买主会不会说你们寻香楼店大欺客呀?” “这会儿你们已经把我挂出去了吧?我是你们的压轴货色吧?要是买走我的人突然发现我只是个普通的、灵根败坏的劣质品,你们这寻香楼的名声岂不是就坏在你一人手里了?” 她一张嘴就是叭叭的话,将那老女人堵的差点心肌梗塞。 那脸皮都耷拉下来的女人指着她半天,出口只能出来一句:“你!你……” 她们这些在修真界毫无资质的普通人,平日里也就只能用灵丹妙药堆一堆自己的寿命,为了那些低等的丹药,也得对更高一等的修士们装孙子。 早不去人间界的她们,自然不知道花白禾说的话是真是假。 见到这小妮子竟然在这当口还敢挑衅,领头的那个动了动手,想抬手甩给她一巴掌,但是手都还没扬起来,又听见一句: “哎哟,这一巴掌下来我得吐血吧?又得浪费多少药呀?万一我吃了药不见好,错过了三天后最盛大的拍卖会,楼里得亏多少钱呀?你担当的起吗?” 那老婆子有心想说,她还没见过有人能吃了灵药不见好的。 但是她却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一个月前,这个小姑娘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偷偷解开了身上的枷锁,从寻香楼里逃出去了,所幸守卫们反应够快,放狗给追回来了。 那一次,她被抓回来后打的差点死掉,却不肯吃药,想直接死去。 楼里当时有个高级的管事来巡查,好奇地“咦”了一声,说道:“这体质倒是特殊,她的灵台怕是与常人不同。” 还是那天级管事给她用了个幻术,才让她本能地吸收了那些药液的精华,伤势恢复了小半。 楼里有心要给她教训,让她新伤旧伤没断过,总算才让她在这后头又安静了一个月。 如今拍卖会就在眼前,她的起步价可是十万灵石,若是真在这个当口上,老妪因为个人之私,看不下去给了她一巴掌,导致她身上再添伤势,惊动了天级管事—— 那她这一时爽快,恐怕也会耽误她日后的前程。 她便是忍忍又何妨? 那老婆子畅想了一番日后听见这死小孩儿凄惨的下场,心中舒坦许多,当即阴笑道: “老婆子话少说点倒是无妨,可天字十三号你却别怪我提醒的不够——这几日是楼中守卫最严实的时候,若是你再在这当口惹了事,楼中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她带着身边的人走了,留下一堆小萝卜头又敬畏又害怕地偷偷打量她。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花白禾没有挨打,但是他们也不敢和这人走太近,毕竟原先跟她策划逃跑的小孩儿当中,有两个因为资质一般,被抓回来的当天,楼里因为要杀鸡儆猴,将那两小孩儿在她跟前活活打死给她看。 花白禾没管那些小孩儿的眼神,刚才骂架的时候想起自己这糟心的小白菜设定,她这会儿的心情有些不愉快,想骂一骂傻逼主神。 “好久没骂街,发挥失常,都把自己降低到家禽级别了。” 她跟系统幽幽叹了一句,捧着脸坐在一张小木床边,安静了许久。 系统问了她一句:“你……还好吧?” 问出这话的时候,它正在紧急连线其他同级别的系统,想问问他们带的宿主在高级场有没有什么生存经验,试图给花白禾支个逃跑的策略。 它看不下去自己的宿主跟其他可怜的小朋友们一样遭受摧残。 花白禾对它微笑道: “还行。” 系统以为她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于是更关怀的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她说:“我在思——” 系统:“?” 花白禾微笑着吐出了一个字:“春。” 系统:“……” 它为什么会觉得花白禾那金刚钻的内心能被人世蹉跎? 系统木着脸:“……打扰了。” 它给花白禾发了一个手动再见的表情图,然后沧桑的继续去连线其他的系统好友了,但不知道是这个世界法则与众不同,没有科技线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它的信号没发出去。 系统觉得它要抑郁了。 …… “你要吃吗?” 花白禾除了吃点疗伤的丹药之外,补充营养的丹药基本没动,三天之后存下了好几颗,终于能拿着这磕碜的存粮去跟沈望交一下朋友。 沈望其实之前听说过她,毕竟这个“天子十三号”逃跑后被抓回来的故事在楼中广为流传的一段时间。 能当成恐怖故事,吓住许多新来的,试图给管事的找麻烦的那些“货物”。 三天前,他们这同一批货的男孩女孩儿才被放在一个房间里,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天子十三号”,当时他第一眼看到这女孩儿,见到她低垂着眼睛站在一边,以为她终于被管服了。 可是直到后来见识到她因为心情不好,张口怼了管事老妪,却连个巴掌都没挨的下场之后,沈望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这人的爪子就从没被磨平过。 小小年纪如沈望,虽然见过的女人不多,他亲娘算一个,以前花楼里的那些小娘子算一个,但他也鲜少见过这样的姑娘。 怎么说呢,沈望觉得看见她的时候,才突然间明白了“美貌”两个字是什么词儿。 之前脏污的时候,她脸上顶多能看出清秀,然而等伤势退下,这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后,样貌慢慢恢复的过程中,沈望却仿佛看到了“丑小鸭变白天鹅”的现场版。 尤其是现在—— 距离拍卖会开前的两个时辰。 她身上被换上了华丽的衣裳,明明年少未施粉黛,五官却全是惊艳。 她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只漫不经心、独自一人在木床上坐了许久,低下来的长而浓的睫毛却挡不住她眼底的光华,巴掌大的侧脸莹润如玉,鼻梁如远黛山脊,小巧的鼻头十分可爱。 至于那唇,仅是失了气血后的淡粉色,形状也好看的让他只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十岁的少年对万物的认知不过在懵懂间,却也懂了什么叫作动人心魄。 沈望每次看到她的样子,就像起自己以前跟娘亲在花楼生活时,后院里抖动着翅膀飞来飞去的蝴蝶。 有一次落雨,院子里飞进来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被雨点拍进了院角落的一个小小的坑洼中。 那一日,天是暗灰的,树是深灰的,花墙的高楼也是灰蒙蒙的。 唯有在水坑里挣扎着不断拍动羽翼的蝴蝶,翅膀上抖动的深蓝色,是他眼底唯一的色彩。 如今,这明媚的色彩忽然朝他而来,让小少年有些狼狈地下意识转了目光,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他想开口让这小姑娘自己吃掉,他知道她三天没吃东西了。 但是想到自己许久不开口,嗓音应当不太好听,于是他便不说话。 花白禾看着他如此冷淡的样子,颇有些失落。 这可是她手头唯一的存粮啊…… 她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糖葫芦,也找不到其他的美食,眼见着和沈望的相识就要这么错过,她有点不甘心。 于是她想了想,决定换一个方式拉近两人的距离: “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被什么样的人买走?” 沈望依然只是摇头。 对他来说这并不重要,他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办法活下去。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见过光的缘故,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如此黑暗。 对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主角,花白禾:“……” 她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头秃。 在这个世界跟主角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是以一起洗白白的姿势互相认识,她觉得这次的任务真的…… 好难。 …… 与此同时,寻香楼拍卖区。 烫金的请帖已经寄到了各大门派,因为寻香楼的立场亦正亦邪,所以不论是大门派,还是某些邪门歪道,包括一些著名的妖修和鬼修都收到了邀请。 每当有名单上的人拿着请帖过来之后,楼中所有人手中的请帖上,关于那个门派或者个人的名字旁边就会出现一个活灵活现的标志。 比如此时剑阁的人到达。 其他人随身携带的请帖微微颤抖,紧接着请帖的页面开始慢慢发热,然后打开请帖的人跟前就会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剑光。 剑光朝着请帖的名讳的后面落去,而后“剑阁”二字,末尾就多了一柄带着灵光的剑。 若是有见识的人,定能认出那就是“剑阁”中盛名在外的“碧潮剑”,传说是剑阁初代掌门,在九洲无垠海边打坐了三百个日夜,从海水的潮起潮落中悟出了一套剑法。 而后,他凭虚御风,踏入海中,从海心三千尺处寻来了海之精,锻造出了这把剑。 这是他用的最多的剑,在他飞升之后,他有意以此剑护宗门,便在登仙台后,抬手一掷—— 碧潮剑从天而降,直直落入剑阁门口,化作剑阁名地峥嵘山,让日后无数试图拜上剑阁的弟子上宗门时,能够一眼看到宗门旁边那座形似剑的陡峭山峰。 “剑阁有人前来了?”此刻的寻香楼拍卖会场中,有人在杂座间议论出声。 其他人也纷纷回道:“是啊,不知道剑阁来的是哪位前辈,可惜他们的身份必定被安排在楼上的雅间内,我们是见不到了。” 正当时! 对着请帖试图分析来人身份的那些修士,忽然又感觉到手中的请帖接二连三的颤抖—— 纸上先是跃出一只红色的狐狸,朝请帖的主人们抛了个媚眼,让在场人为那狐狸柔媚双眼倾倒的刹那——团化作一个简略的九尾狐族标志,投入“千魅”这名讳后。 “妖王来了!” 有人惊呼了一声。 随后,修士们的眼前忽然又纷纷扬扬扑来了一阵芬芳,浅粉色的花雨朝他们纷纷扬扬地扑了过来! 真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景象。 认出这粉色如针花瓣品种的人已经出口说了答案:“合欢宗也来了!” 一楼的杂间已然沸腾,听说妖王在修炼过程中,喜欢收集一些长的好看的小情儿,也不知道她这次过来,是看上了这里的什么特殊法宝,还是…… 有人已经联想到了这次的拍卖会上要出现的压轴货物! 莫非,这妖王也看上了那些鼎炉? 如果说千魅的出现还让人有浮想联翩的余地,那么合欢宗的出现,就是直接实锤! 全修界情侣最多的门派,双修功法最多的门派合欢宗! 他们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买鼎炉,路人修士打死不信! 让他们疑惑的是…… 以前的寻香楼进行这类货物拍卖的时候,合欢宗从不见有人来,这次却突然出现,是鼎炉里面突然出现了什么上乘的资质,还是合欢宗这个正经宗门,终于不正经地研究出了鼎炉双修的正确用处? 不论是哪一个猜测,都让吃瓜的修士们很是激动,摩拳擦掌地等着看戏! …… 能够上请帖的名讳后面的标志已经亮的差不多了,有的一直空空如也显示主人并未到场,在拍卖会开始前的一刻钟,客人们基本都已经来齐了。 主持拍卖的人已经开始热场了,给大家例行说此次拍卖的流程: “各位竞拍以喊价为主,起始价与增加的价位我都会提前告知,本次的拍卖品从地级法宝开始拍卖,诸位的灵石准备好了吗?” 杂间里传出哄笑,但是这楼中不同的房间都有隔音,低层都是十来号人一个房间,高层的布置则完善的多,一位贵客一座雅间,前头还设置了类似“单面玻璃”的阵法,让里头的人能毫不费力看清下面的场景,而外头的人看去却只能看到一层浅金色的结界金光。 那哄笑声并未影响到任何人,主持拍卖会的是个女主持,模样是标准的好看,脸上带着规范的笑容,掐着点宣布道: “寻香楼第一千三百四十一场拍卖,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上旬下四洲的‘鹂仙境’内发现的法宝,一枚金丹妖修内丹,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加价为一次一千!” 妖修内丹,针对的买家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除了灵宝门喜欢研究用各种不同的材料炼丹,其他的人间修士对这玩意并没太大需要。 但是在场似乎也没有低级的妖修过来。 “灵宝门褚秀,欲用此丹练一法宝,望诸位高抬贵手。”就在此时,某个雅间内传出一道声音来。 大家想了想,很是和善地让了他,于是这人很简单地用一万一的上品灵石,得到了这枚金丹妖修留下的内丹。 紧接着,第二件拍卖的商品,是一截很漂亮的青绿色宝物,其身碧青,其形如玉,在自然的光线下散发着皎皎光华。 甚至有一种难言的清香从那装宝物的盒子中传到各处,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此物乃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前,天地间第一株混沌青莲遗落的莲子重生出的花-茎一截,能医死人,肉白骨,解万-毒——” 第二件宝物就让所有人都“哇”了一声。 果不其然,寻香楼每次拍卖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样样是精品。 “起拍价格,三十万上品灵石!加价为一次两万灵石!” 这价格一出,许多修士都疯狂了! 这可是天地间第一株混沌青莲的莲子重长出来的宝物啊!虽然三十万灵石能让一个普通的宗门倾家荡产都不一定能拿出! 但是许多从未见过如此宝物的人,只觉得自己见一眼都值了! 此时此刻。 顶楼的某个雅间内。 合欢宗里最负天资的那位三师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旁边的那人玄色衣袍,隐约看到一枚忽明忽暗的星辰闪了闪,而后调皮地在她眼前划过一道光,消失到了衣角的另一头。 苏瑕若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倒霉。 前两天偷了懒正好被掌门抓到也就算了,好不容易从惩罚中解放的她就是来寻香楼看个热闹,结果就被掌门突然丢了尊大佛让她捎上伺候着。 分明是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节,她却在这宽敞的雅座中如立三九天! 冷啊! 这位辈分能排到她师叔祖辈的星隐老祖宗,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对寻香楼的拍卖感兴趣呀? 合欢宗的宝物还少了吗? 她不敢抬头去看,只将自己装成老实的孙子,使劲揣摩上意,以为这老祖宗是看上了什么东西不想屈尊降贵的开口,便主动开口道: “师叔祖,如今拍卖的那物不仅能解万毒,还能破障、清心定神,是个好东西。” 星隐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开口说了这个,抬眼看了看侍立在旁的她,忽然问道: “喜欢?” 苏瑕若有些受宠若惊,很轻易听懂了星隐老祖这问题的延伸义: 喜欢?想让我给你买? 苏瑕若脸有点红,又是惶恐又是忐忑地开口道:“不不不,瑕若不敢劳烦老祖——” 她边说边在心中捂着小心脏颤抖: 没人告诉过她!老祖的声音这么好听啊! 她还准备诚惶诚恐地拒绝时,又听那道清冷声线再次开口: “我问你喜不喜欢?” 苏瑕若心跳加速,半晌战战兢兢道:“喜、喜欢,这个不论是拿来练宝物,还是放在储物袋中随身携带,都是不错的东西。” 苏瑕若回答的同时,内心在疯狂咆哮: 我们合欢宗的老祖简直太平易近人了! 她还会给小辈买东西啊啊啊! 苏瑕若在心中尖叫到快要昏古去! 随即,她就听见这人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在主持报数“四十三万!”、“五十万!”中响起: “一百万灵石。” 苏瑕若:“……” 如果她现在因为一个宝物决定对老祖以身相许,会不会从楼里被撵出去? 苏瑕若,别慌,小场面! 你不是没有收过礼! 她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同时也在深呼吸,果然—— 场中的人一听到这价格被提到一百万,顿时觉得有些不值,衡量再三,竟然没人加价了。 隔壁雅间中,一个面容姣好的白面书生气男人忽然听见耳边响起轻笑。 他困惑地抬起眼睛,问旁边那个一身娇红,面若桃花的女子:“千主?” 女人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扯过来亲了亲,红唇如血,弯出狡黠的弧度: “嘘。” “我发现了一个老熟人来逛青-楼了,我们小声点,不要让她发现了。” 千魅想了想,觉得那人不像是会因为缺宝物来凑热闹的,于是恶意地揣测了一下,觉得星隐这个老尼姑肯定是要来偷买小少年的。 千魅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真相,笑的更欢了些许,决意下次见面时要揪着这点好好嘲讽星隐。 虽说这寻香楼的声响禁制设定的很完善,奈何千魅、星隐等人都是大乘期的大能,只要他们想,别说是近处了,便是整座楼对于他们而言,基本都等于不设防。 那书生相的男人顿时面红似要滴血,被女人拉上了塌。 同时—— 楼下的主持人宣布,这次的上品以“百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成交。 即刻就有人将东西撤下后,送到了合欢宗所在的雅间内。 苏瑕若红着脸,在想等老祖赐自己东西的时候怎么跟她说感谢词。 然而星隐只是觉得她这呼吸变了又变,有些奇怪,瞟了她一眼,抬手就将那东西收进了袖里乾坤。 她想,既然苏瑕若喜欢这玩意儿,那她先给自己的小宝贝备着准没错。 星隐一边听楼下继续拍卖,一边漫不经心地想: 是给她做成法器呢? 还是给她磨成簪子呢? 什么花式、什么功能的比较好? 她一心二用地想着,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苏瑕若突然白了的脸。 苏瑕若:“……” 老祖的嘴,骗人的鬼。 说好的买了送她呢??? …… 半盏茶的功夫后。 拍卖会中总算出现了压轴—— 鼎炉体质的一干童男童女。 主持者先报了几个中上等资质的价格: “五十万上品灵石起步,一次增加五万灵石起!” 这话一出,人们纷纷哗然: “嚯!这还只是中上等资质啊!这鼎炉真这么好使?” “嘿,你个穷-逼没尝过那滋味,自然不懂!” 有人在感慨同人不同命,被旁边人嘲笑,不服你也把自己放进炼丹炉里烧一烧。 更多人还是在叹,用一种看稀缺物种的表情,争先恐后从底层的杂间里探出脖子来看,仿佛台上站着的不是他们的同类,而是其他物种一样。 此刻,剑阁所在的雅间内,有个男人在絮絮叨叨: “一个五十万,总共五个,加在一起二百五十万,我只带了两百万灵石,只买四个丢下一个怕是不妥……”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已经有些世家富豪开始喊价了。 围观的人们只意思意思喊了喊价,也不敢得罪大佬们,最后五个年轻小孩儿就被以五十五万的平均价格成交了。 那主持的人似乎对此很满意。 她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意,让人拉出了最后的这两个压轴者。 分别是花白禾跟沈望。 “天字十三号,天字十四号,资质上上乘!先拍天子十三号——八十万上品灵石起拍!一次加十万灵石!” 人们听到这吃人的价格,再次疯狂感叹寻香楼抢钱之牛逼! 更牛逼的是—— “这小姑娘,老夫观她面相,若能长成,定是个明动九洲的大美人!” “臭不要脸!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是个美人胚子!” “你也说了是能长成?我掐指一算觉得她长不成啊!” 各种插科打诨的玩笑话在杂间中传出。 就在此时,主持人忽然报出一句:“有客人喊价!两百万灵石!” 路人修士们恍恍惚惚:“他们的灵石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好像不认识‘上品灵石’这四个字了……” 正当时,顶楼雅间里忽然传出一个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 “吾乃合欢宗星隐,望各位同僚高抬贵手——今日对鼎炉有意者,如愿放弃竞价,吾愿许以宝物相换,或许之一诺。” “九洲之内,凡有求者,不杀无辜、不违道法,上天入地,吾皆许汝所求。” 平平淡淡的两句话,却让寻香楼的拍卖场前所未有的哗然! 这可是大乘期老祖的许诺! 说到底,哪怕借着上好的鼎炉修炼,顶多能够顺顺当当到元婴,之后的境界全凭自己。 那两个小孩儿稀有是稀有,却绝不足以跟星隐这承诺相提并论! “我靠!星隐老祖这大手笔!这俩娃娃跟她到底什么关系啊?!” “大乘修士一诺,能记入天道规则,违之必五雷轰顶……” 有的人在算着大乘期的修士这个承诺的分量,有的人在感叹这两个娃娃到底哪来的好命,在诸多的讨论声中,只有一点是确定的。 没有人再敢喊价了。 这却并不是寻香楼希望看到的。 也即是说,他们这压轴的两个娃娃,很可能用一个两百万,加一个八十万,被人拿走。 而且星隐也不是没给他们面子—— 不然在喊两百万之前开口,那他们能拿到的比现在还要少。 那主持者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讷讷地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人要拍? 寻香楼里什么声音都有,却始终再未出现一句喊价。 雅间里的苏瑕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没想到老祖的口味这么独特,还男女通吃…… 忽然间。 隔壁传来一句酥至骨缝的笑音:“星隐,看不出来啊,往日你狐狸尾巴可是藏得紧。” 千魅笑嘻嘻地暗指星隐一个大乘期修士,居然喜欢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娃娃。 重口! 比他们狐族还重口! 星隐神色不动,仿佛刚才为了两个鼎炉让整个寻香楼沸腾的人并不是她,甚至都没搭理那人一句。 于是—— 拍卖尘埃落定。 天子十三号花白禾,与天子十四号沈望,都被送到了合欢宗所在的雅间内。 此刻,某个雅间内有个终于盘算出自己要怎么讲价拯救一个失足少年的剑阁弟子,满脸懵逼: 完了? 拍卖完了? 他带了两百万上品灵石,一个都没救到? 宋书真茫然地坐在雅间里,不知所措。 他隔壁的隔壁—— 苏瑕若打量着那两个表情一个比一个木的小娃娃,想偷偷地问星隐老祖一句,打算怎么弄? 结果就见到那个雪雕一样的女娃娃眼前一亮,高高兴兴地往玄衣人的跟前一凑,脸色微红地说道: “你……你想怎么处置我?” 说完,她素白的手拉起面前人比自己大许多的手掌,往自己的衣领处搭去,不知是不是害羞,脸越来越红,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又低声地说了一句: “就、就在这里开始吗?” “还是回你那边?” ※※※※※※※※※※※※※※※※※※※※ 苏瑕若:一个十岁的娃娃都比我敢撩…… * 而我要说,这才是我说的!花姐!明骚!哼! * 霸王票偷偷感谢: 感谢修炼千年的苍苍扔了1个地雷!哇总觉得好久不见? 感谢十六夜十六扔了1个手榴弹!嘻嘻欢迎多来! 感谢谨礼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汪叽!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谢谢儿子! 感谢yaonie啵啵扔了1个地雷!啵啵亲你!疯狂亲!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大佬!跪地! 感谢苏辞扔了1个地雷! 感谢苏辞扔了1个地雷!幸运鹅双连!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啵叽!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地雷!灯灯突然三连!闪了我的腰! 感谢面瘫的猫扔了1个地雷!咦?你给我笑! 感谢度日扔了1个火箭炮!大礼包!我超级无敌螺旋飞天! 感谢鹿鹿鹿扔了1个地雷!嗷呜~ 感谢yaonie啵啵扔了1个地雷! 感谢yaonie啵啵扔了1个地雷!又有!欢迎!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么么么!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嘻嘻!按住你猛亲! 感谢知时节扔了1个地雷!诶嘿嘿!给你发了!不许说我!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 感谢柒殇祭的老婆梨花针扔了1个地雷!咦?漏了一个吗?(不这不能说 感谢逾桥扔了1个地雷!23333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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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守住了命运之子,不愁等不来自己的人。 但如果她今天错过了…… 星隐不太敢想象那个后果。 她最爱的人,就会被当作商品,货与那些或是兴趣特别的家伙来糟蹋, 或是在修炼天资上有碍的家伙去玩弄。 想到这个,星隐就觉得心中有一根怒气条在不断地往上涨。 她的神情不大好看,以至于整个雅间的气氛也不太好,就连苏瑕若也颇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以为是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家伙把老祖给惹怒了, 满心都在想: 好歹也是二百万灵石买来的人…… 非常贵了。 老祖可别一个激动,抬手一挥,这两百万就灰飞烟灭了。 至于在角落里缩着的沈望,除却最开始发现花白禾的谄媚模样,挑了下眉头之外, 其他时候他都很能缩起自己的存在感, 遵循低调保命的一贯原则。 当然,他最开始的惊讶也如同昙花一现。 沈望对于有骨气抗争的人自然佩服, 但同时也尊重惜命的。 他想, 也许是十三号意识到了这人的强大, 所以选择了顺从吧…… 这无可厚非。 然而—— 所有人的心思焦点,花白禾,却对自己的行为毫无自知之明。 在看到星隐的刹那,她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右后肩上那片纹身图案所在的位置一片滚烫,花白禾也不知是不是那图案吸多了主神空间的空气真成了锦鲤-精,见到当初亲手刻下它的人总能比花白禾还要激动。 此刻被那气息恐怖的女人一把将手抽回,她只失落了一下,就自动将对方的动作翻译成: 这里不行。 于是花白禾漆黑的眼瞳眨了眨,低下了脑袋,又往星隐的跟前凑了凑,似乎全然察觉不到她周身能压的人跪下的气压,抬手扯了扯她那件衣衫的袖子,小声道: “好吧。” 好像对方不愿意用那行动表达对她的相思情,让她有些委屈似的。 但是她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面前这人这次的实力一看就非常厉害,说不定在某些方面的持久续航能力十分之恐怖,能给她创造出不一样的享受呢。 花白禾对未来充满了希冀和期待,拉着星隐的袖子,刻意放软了自己的声音,无耻地用童音卖萌道: “那先抱抱,好不好?” 旁观的苏瑕若:“……!” 她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个十岁的小孩儿,生怕多看一眼就少一眼,心道: 活着不好吗? 星隐之前听见她那句“好吧”的时候,就已经忘了自己脑海里原先在想什么了。 直到被她白嫩嫩的小手拉着袖口晃啊晃之后,星隐恍惚间听到了自己胸膛里那颗心像块黄油一样慢慢融化的声音。 ……好可爱! 她脑海中起警示作用的四个字,慢慢地变成了八个字: 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但是对上那小朋友偷偷抬头瞄她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后,星隐立刻就换了念头,在心中怒斥自己一声: 禽-兽! 她内心的变化如同正在上演的灾难片,上一秒是海啸,下一秒就是龙卷风。 然而在外人的眼里看去,她的脸上始终都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只在小娃娃说出那句邀请之后,僵硬了片刻,就真真地俯身过去,抬手绕过小孩儿的膝弯和脖颈,姿势有些熟练地将人给抱了起来。 抱了……起来。 在旁边装鹌鹑的苏瑕若眼睛都睁大了,好像怀疑谁给她下了幻术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那个冷面星隐老祖居然会任由小孩儿撒娇! 撒娇之后还抱了小娃娃! 苏瑕若:=口=! 她毫无形象地张了张嘴,最后却因为不敢吐槽而慢慢地将嘴给闭上了,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话: 可能,这就是两百万的魅力吧。 然而,别说是苏瑕若了,就是花白禾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花白禾:“……???” 这姿势不太对啊! 这抱婴儿的动作是怎么回事啊? 她难道不是星隐最深爱的人? 代表爱的公主抱呢? 系统听见她内心的不可置信,幽幽地叹了一句: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只有十岁?” 而且因为之前长期跟寻香楼抗争,导致她的身体营养相当跟不上,外表看上去,说她只有五六岁都是有人信的。 花白禾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忽然嘿嘿一声,问道:“那……岂不是更刺激?” 系统:“……” 它发了一张抬手敲猪的表情包,来表示自己心中的愤怒。 …… 就在花白禾暗想着自己用这小娃娃的身子能跟爱人做些什么的时候,星隐方才抬手抱起她,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原因无他,花白禾这次的身子骨,实在也有些弱。 肉都长在脸上了,身上又是层层叠的华裳,外表看去的时候,她原以为不过是这小孩儿瘦小些,等真正抱起来后,才发觉这体重简直轻的有些不太正常。 星隐生怕自己手头的力道没控制住,就随便把娃娃的胳膊腿给捏折了。 原先压在她心底的那股邪火蹿的更厉害了。 她一言不发地抱着花白禾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步踏出去,用了缩地成寸的步法,一步之后,两人已经在楼外的半空中了。 花白禾陡然发现自己脚下踏空,手心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下意识地圈紧了星隐的脖子。 毕竟,有时候知道和看到是两码事。 初进入傅光启的世界时,她也知道对方生活在海里,然而第一次接触大海,该犯的深海恐惧症还是要犯。 现在也是如此—— 明白神仙们多半走路带风,可突然不绑安全带升上空中,她就发现自己的另一个老毛病冒了出来。 恐高。 她完全不敢低头去看脚下的世界,遥遥看了一眼远方,就将头轻轻的靠在星隐的脖颈间,然后悄悄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不想让掌心的汗碰到她的领口。 星隐看了看原地伫立的那栋楼,眯了眯眼睛。 之前的雅间内。 苏瑕若看着面前的人忽然消失,起初还没回过神来,后来才茫然地喊了一声: “老祖?” 她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离开并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义务,转身就想往外追。 紧接着,她转过身,就看到了从进门起一直老老实实站在墙角的某个高高瘦瘦的小男孩。 差点忘了,这还有八十万呢。 秉承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原则,苏瑕若抬手拎小鸡似的拎起沈望后脖颈的领子,提着他匆匆离开了寻香楼,试图以自己金丹初期的水平,追上大乘老祖的步伐。 就在她离开楼的那一刹那—— 天边忽然闪过一道光,令苏瑕若的脚步顿了一顿,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等那一下晃眼的劲儿过去之后,才低声道: “那是什么……” 紧接着,她所在跟前的那条街上,忽然有行人骇然地睁大眼睛望向她的身后,高声道: “快!快闪开!” “老天!快跑啊!” “楼塌了!” 苏瑕若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原先那座在日光下泛着金光的琉璃瓦八角楼,仿佛被人拿刀从中间整整齐齐地切开,一分为二。 左边的那半个塔,朝着寻香左街的商铺倾轧而下,右边那半部分,也同样往相反的方向缓缓地倒下,惊起漫天的沙尘。 苏瑕若怔怔地提着沈望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大楼的前一秒,天边有一道声音传入楼中: “为免误伤,请各位道友务必三息内离开寻香楼,若三息后仍留楼内,将被视为与寻香楼同一立场。” 许多人辩出那声音的耳熟,顷刻间拿法宝的拿法宝,捏口诀的捏口诀,使尽浑身解数卡在星隐的话音落下时刻,闪身离开了寻香楼。 至于那些榆木脑袋不开窍,或是好奇心太重,非要留下来看看三息后会发生何事的…… 就得看命了。 寻香楼倒塌的轰轰烈烈,因为它在这地界的势力极大,周遭的商铺也是它的势力所属,所以方圆十里之内的人都能见证这个最高的地标被人劈成两半的历史。 只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上云端: “星隐你个老尼姑!你是不是嫉-妒我?明知道你姑奶奶战起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愣是在这个关头催我!赶着投胎吗?” 那声音哪怕是气急败坏,也是十分的好听,嗓音里添了几分沙哑,说话的语调天生就知道哪个音落在哪里能达到勾人的效果,光是听她说两句,都让人心底发痒,似乎想一见音主真容。 察觉到花白禾头顶的隐形雷达触角探出来,似乎想张望着找某只骚-狐狸的所在,星隐脸都黑了,抬手捂住她的耳朵,将她压回自己的肩上,低声道: “别看。” “看她会长针-眼。” 地面上,刚帮着小情儿整理衣衫的千魅:“……???” “呸!你就是嫉-妒你姑奶奶比你好看!”她气急败坏地张口骂来。 花白禾:“???” 她想抬手把星隐的手拉下来,看看那个一副跟自己的女人关系很好的,说话还故意勾引人的狐-狸-精在哪里,结果碰到星隐的掌心,却摸到了一片微凉的湿意。 星隐也出汗了。 花白禾并不知道星隐只是在控制着手中的力道,担心力气太大,把怀中的人给捏碎了,又担心力道不够,没护好小娃娃,让她摔下去—— 尽管星隐知道不至于那样夸张,但她在抱着幼童版恋人的时候,心中确实忍不住发慌。 花白禾以为她也是第一次当大佬,并不很熟练在天上站立的感觉,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在这里强撑,甚至还帮自己给寻香楼找了一波麻烦。 她心中爽快的很。 想了想,花白禾小声问了一句:“这样会不会被他们上门寻仇啊?” 星隐喜欢听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就像之前拉着她袖子摇晃着要抱的时候,让她的一颗心也随着花白禾的动作左摇右晃。 于是她轻轻弯了弯唇,也凑到花白禾的耳边,小声回答道: “不会,他们打不过我。” 所以不敢上门寻仇。 唯一的选择只有拿着她刚付的两百万麻溜儿地滚人。 因为沈望的那八十万,她并没来得及给。 想到沈望,星隐分出一秒钟的心思回忆了一下他在哪儿,想起楼中还留着自己的后辈苏瑕若时,她又放心地将这两人都一并抛到了脑后。 花白禾听见她的回答,唯一的担忧也烟消云散,于是她心情雀跃地提议道: “那——我们回家吧?” 星隐听见“回家”两个字,脸上神情略怔忪,却很快反应过来了,应了一声: “嗯。” 我们回家。 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 三刻钟之后。 星隐就从上五洲的中央,穿越了山川河流,抵达至合欢宗的宗门门口。 若不是中途想着给花白禾找点吃的填补肚子,临时降落到珍馐楼附近,让小娃娃饱餐了一顿,她们回来的速度还会更快。 远远看去,山川秀美,重峦叠嶂,顶峰能看到一株格外显眼的开花的大树,参天巨木的树冠格外宽大,开满了粉紫色的花儿。 远远看去,就像是这座山戴了一顶粉色的帽子。 山腰处屹立的一块石碑,上书“合欢宗”三字,仔细看去却让人心底没来由泛起一股暖意,好像那字中藏满了人间的七情六欲。 每一撇,都是缱绻,每一捺,都是缠绵。 见花白禾的目光被宗门石碑所迷惑,星隐开口简单的解释道: “合欢宗最初被一对双修情人所创,是九洲内唯一一个初代有双掌门的宗门,这三个字是二人得道后留下的,第一个字字体遒劲,刚中带柔,是男人写就。” “第二个字,字体柔中带刚,是女人所写。” “至于第三个字,则是二人合手所写。” 合欢二字,一阴一阳,道尽这世间所有的情与意,到最后刚柔并济,阴阳相合,情意相通,便是人间至情至义的“有情道”了。 花白禾看着那三个字,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无数情人意正浓时的画面,或是交颈相缠,或是柔情相吻…… 唯有星隐笑吟吟地在她耳边问道: “每个人看到这三字,都能窥见不同的景象,你看到了什么?” 花白禾:“……” 一百零八种姿势? 接吻的不同层次? 她不知道这宗门门口说话会不会被其他人听到,所以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反问了一句:“你又看到了什么?” 星隐看着她,笑了笑。 花白禾:“?” 随后她蓦地反应了过来对方的意思。 是你。 我看到了你。 这无形中发掘出的深情,让流氓花白禾很是招架不来,她红着脸转移了话题: “你刚才说合欢宗初代掌门是二人并行,那……后来呢?” 后来怎么没有把这个特色流传下去? 星隐唇边的笑意停了停,不知想到了什么,抱着她一步跨回了自己的闻道阁,才慢慢道: “后来啊……听说人世间两人相爱的概率不足十万分之一。” 花白禾捏了捏掌心。 她一边跟系统吐槽着自己这次还小脸皮薄,一边将脑袋重新扎进星隐的怀中,不肯让她看到自己脸上丢人的红晕。 …… 对于她们俩悠哉悠哉用了膳才回到宗门的速度,带着沈望一路御剑飞行,中途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水的苏瑕若就显得可怜多了。 等她好不容易回到了宗门,就被她的掌门师叔喊到了议事厅。 苏瑕若手头还拎着不知如何安放的沈望,头大地往议事厅去复命。 沈望不太舒服地抬手轻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苏瑕若,很想告诉这个前辈,其实他可以自己走。 但是想了想自己两条凡人的腿走路的速度,他又担心自己会给苏瑕若带来麻烦,招惹麻烦在他的世界里几乎等同于挨打,于是沈望还是闭嘴了。 唯有在议事厅的章知意看了看苏瑕若进来之后,手中还多提了一个小少年,手头正端了一盏茶,顿时抬了抬眼皮子,问了一句: “你带的……是谁?” 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门中哪个新收的弟子,然而章知意想了想,觉得这人十分面生。 每年合欢宗收弟子他都会去看一眼入选的好苗子,虽不可能做到人人的名姓都能记住,但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章知意绝不可能没有半点印象。 苏瑕若经掌门师叔一提醒,看了看自己手中攥着的领子,一路提溜着小朋友上剑,让他乖乖坐好,御剑一路下来又抬手拎着人的衣裳将人提着回来,她也很累。 这会儿她总算松了手,料想着小东西也不敢在自己和掌门的眼皮子底下逃跑,顿时恭敬地先对章掌门行了个礼,下意识回道: “这是星隐老祖的八十万上品灵石——” 章知意:“?” 灵石成-精了? 苏瑕若察觉到他表情中的停顿,后知后觉的又补了一句: “买来的鼎炉。” 虽然老祖那八十万,在她的印象中,好像还没来得及给,而且看上去很像不打算给了的样子。 章知意一听,立刻连茶都顾不上喝了,将杯盏往旁边的桌上一放,立刻起身过来查看沈望的根骨。 他抬手的动作如闪电,沈望面对他的气势和眼神,倒是有心想躲,奈何小少年在章掌门的手里就像是小鸡面对老鹰,毫无还手之力,眨眼间就被抓住了手腕。 章知意扣住他的命门,顺着腕骨往上捏了一截,登时双眼放光道: “好根骨!好资质!好苗子!” 连夸三个“好”字,让沈望的眼神瞬间就灰败了下来。 他似乎都能预见到自己今晚在合欢宗内,再次被洗洗干净了扔进鼎中沸水煮熟的画面。 在来的路上,苏瑕若已经跟他炫耀过自己的宗门,语气里全是自豪。 然而话到了沈望的耳中,他光想想就觉得,这合欢宗……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宗门的名字。 果然,不管什么人把他买走,他的命运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也许他从出生开始就沾染了他娘亲的命运,母子命脉相连,所以他连下场都不会比母亲好到哪儿去。 沈望觉得自己应该就快要习惯每日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 彼时章知意正在围着他打转,嘴里小声嘀咕: “老祖不肯练习双修功法,我想想门内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借一借鼎炉的资质……《名器》……不行不行,这个太不人-道……好歹我们也是个正经宗门……《药王实录》倒是可以一试——” 然而,沉浸在丧气中的沈望并没有听清章掌门的话。 还是旁边的苏瑕若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掌门师叔。” 章知意忙着从自己大脑的杂乱信息里找有用的,眼看着就要一步跨到自己门派后山的藏经阁,听到她的话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瑕若,我正会儿有事要忙,你一会儿带着门下的弟子们练一练本门的‘鸳鸯剑法’。” 苏瑕若看着他惦记着找功法的样子,虽然她不知道掌门为什么开始操心老祖,但她却不忍心看对方无用功的样子,于是又喊了一声: “掌门师叔!” “弟子话还未说完,老祖买回来的鼎炉不止一个。” “《药王实录》第十章,记载了一种引药液于两人体内,通过掌心相合之传功法,不知能不能将鼎炉吸收的精华传递给……”章知意还在一个人唠唠叨叨,听了苏瑕若的话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半晌后才突然一愣。 他扭头看向苏瑕若:“你方才说什么?” “师叔买回来的鼎炉不止一个?另一个呢?” 苏瑕若顶着他的目光,诚恳道: “另外的两百万,老祖自己带走了。” “弟子还以为她已经回了宗门。” 她眨巴着眼睛,语气跟她的表情一样真诚。 甚至想了想,她还补充了一句: “依弟子看来,老祖对那位更中意些。” 不然为什么给钱都忘了给沈望那一份? 而且走的时候根本都记不起来这个? 章知意满脑子的双修办法被苏瑕若的这话打断了,空白了半天。 他一拍腿,从厅堂中消失了。 以星隐如今的实力,出入宗门的护山大阵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唯有她在的时候,闻道阁阁楼门口的牌子上,这三个字会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昭示着主人此刻在宗门内。 留下原地的苏瑕若和沈望两人。 苏瑕若看了看沈望,想起掌门走之前丢给自己的那个教新人们练剑的任务。 半晌后,她开口道: “算了,你也一起来吧。” 沈望一脸的不知所措,隐约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却又不敢生出期待来。 他只机械的抬脚跟上了苏瑕若的步伐。 …… 合欢宗后山,闻道阁内。 星隐的面前堆了许多的书简,每一片都是特殊的灵石制成,她坐在一把沉香木椅上,抬手依次拿起玉简印在自己的额头上。 因为这种玉石最初饱含灵力,能够被修行者们吸收其中蕴藏的力量,所以才被当作是九洲修士之间的基础货币,他们根据玉石当中蕴含灵力的浓度和精纯度,将灵石分成了上中下三种品级。 后来,又有人为了让修士之间的修行功法和知识能够传承下去,就研究了此类玉石能够储存灵力的法则,将灵识内容借助特殊的符-箓纹路刻录进去,其他的修士只要拿起玉剑,将符箓标志贴在眉心,就能够阅读前人在其中留存的信息。 用该方法存储知识,能够获得比书简更高千万倍的效率,内容也是浩瀚如海。 如果那些玉简上有内容标签,这会儿星隐阅读的那些,就会依次叫做: 《儿童营养不良怎么办?》 《十岁孩子如何补充维生素及其他微量元素?》 《儿童膳食宝典》 《少儿营养餐食谱》 ……等等。 但因为符箓的刻纹方法千奇百怪,加上星隐的表情又很有面瘫的趋势,以至于她一本正经地快速阅读书简的模样,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其他人都不敢打扰她。 章掌门来到之后,看见闻道阁的门开着,站在门口正想自报家门,结果余光瞥见星隐闭目阅读玉简的样子,也下意识地噤声,低眉顺目地在门口等着。 花白禾是不明觉厉,加上有外人在,所以她就在星隐旁边的椅子上乖乖坐着,无聊了就偷偷地去摸她的衣角,想知道那冰凉的衣裳面料究竟是什么做工。 不多时。 星隐读完了自己手头的内容,放下了玉简,抬眼朝门口的方向看去,意思意思地颔首喊了一声: “章掌门。” 章知意这才得到了许可,跨过门槛朝里头走,边走边问道: “师叔也在找功法么?近几日,长老们手头事务完毕后,都在藏经阁帮着寻找合适的功法和应对之策,师叔不必太过着急。” 根本不急、甚至还在偷偷看菜谱的星隐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嗯。” 章知意知道她这闻道阁从来没有个洒扫的小厮,加之辟谷之后常年沉迷闭关修炼,就连个端茶倒水的也没有,所以并不介意她这闻道阁中茶都没有一杯的情况,朝她礼貌地拱了拱手之后,才在对面落座。 这时,他的视线自然就注意到了星隐旁边的小娃娃,打量着说道: “这是师叔带回来的鼎炉?” 星隐听见那器物般的形容词,有些不大高兴地蹙了蹙眉头。 但她跟合欢宗的掌门和诸位长老的关系还算不错,并未毫无征兆地发作,只抿了抿唇,提醒道: “她有名字。” 说罢,她动了动脖子,往旁边看去,示意花白禾报上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因为两人之间默契太过,她之前一直都忘了问这个问题。 花白禾接受到她的眼神,眨了眨眼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身世,然后慢慢地回道: “天字十三号。” 她跟沈望不一样,她这个小娃娃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记事起,她就是跟着一个老乞丐,后来老乞丐太老了,就把她托付给一块儿讨饭的朋友,然后自己偷偷找了个地方等死。 等小娃娃回去找他之后,屋子里的老人身体已经凉了。 而她也没跟着另一个乞丐多长时间,就差点被那个老癞皮占了便宜,有能力行动后她就主动离开了。 没走多远,被人-贩-子盯中。 转手几次,她就到了寻香楼里。 花白禾印象中,老乞丐喊她喊的是“阿猫”,后来到了寻香楼里,直接以货物编号称呼,天字十三号。 两个名字半斤八两。 刚听她的名字,星隐还习惯性地想点头给章知意介绍,结果脑袋刚准备动,反应过来了—— 天字十三号? 她的表情立刻就黑了,又怕让花白禾误会了自己的不高兴,甚至还不太熟练地抬手去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开口道: “这个太糟糕了,换一个吧。” “好。”花白禾干脆地应了下来,而后就巴巴地望着她。 几息过后,星隐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想要公平一些吗? 上个世界,自己是她的独一无二,所以这个世界,轮到她来做自己的,举世无双。 星隐只略加思索,就吐出了两个字: “凝光。” 璀璨星辰不敌我光芒,如晨星于明月前黯淡——然而,你才是照亮我的那道光。 你于我的意义,如日与月。 凝光…… 花白禾咀嚼了几秒钟,隐约能明白自己这名字与她的关系,顿时眉开眼笑,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听。”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是年画上贴着的娃娃,可人得紧,霎时间就将星隐原先眉宇中的阴霾驱散了。 旁边的章掌门:“……” 他总觉得星隐老祖格外喜欢这小娃娃。 章知意想起星隐之前身为合欢宗的弟子,却从未见到她对哪个优秀的同道中人感兴趣,之前也对双修功法不大感冒的样子。 忆及她前几日所说的那句:“便是有合适的……修炼也该是一个人的事情。” 章知意掌管合欢宗上下,对内要疏通门内大小事务,对外还要注意合欢宗与其他宗门之间的关系,这脑子肯定锈不到哪儿去。 当即有了些猜测…… 他想,可能星隐老祖到了一定年纪了。 如普通凡人中的娘亲,开始喜欢小孩儿。 简言之,他觉得星隐大约是母爱泛滥了。 所以才能花二百八十万,捡来这么两个小娃娃,感受一把当母亲的喜悦。 章掌门自以为明了了星隐的内心,自然也不会再提那种将两个娃娃往合适鼎炉方向培养这种不人-道的话,只暗下决心,明日要将那个小少年也送到这边来。 他想通之后,当即很上道地说道: “师叔是想要让凝光入我合欢宗?我这便着人准备些合适的衣物,带她去测根骨,不知师叔还有何吩咐?” 提到这个,星隐自然话头就开了。 “测根骨倒是不必,我欲收她为弟子,亲自带她。” “另,着人送来一张床,一张用餐的榻,合适的衣物按春夏秋冬,先各来四套,加之每日按三餐着膳房送来新鲜的瓜果肉,我会在前一日写好单子拿去。” 后面的一系列要求把章掌门震懵之前,他整个人都是前头的那一句。 我欲收她为弟子…… 这十岁的小娃娃,马上就要成为他章知意的…… 师妹了。 章掌门脸皮子动了动,好在是个见过大世面的掌门,他很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星隐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扔下了什么大消息,说了一些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之后,又转头问花白禾: “你还有何想要的,如今一道说出来,掌门会替你置办齐全。” 章知意:“……” 掌门是这么用的吗? 他看了看辈分远在自己之上的星隐,决定咬牙认了。 好在花白禾很懂事,并不在这个时候狐假虎威,只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谢谢师父,然后又对掌门礼貌的说道: “无甚要求,多谢掌门。” 章知意想了想要办的事情,决定先跟其他长老通通气,于是跟星隐告辞离开。 原地很快只剩下花白禾跟星隐。 花白禾倒是还没忘记沈望,正在想着怎么委婉的跟星隐提一句,结果巴巴的目光立刻被地方误会了,星隐从袖里乾坤中端出一碗小米粥,努力将自己的声音放柔和,问道: “饿了?” “先吃这个垫垫,你如今肠胃不大好,不能吃太难克化的食物,三餐也得准时准点,才好将养。” 花白禾点了点头,看着她手里端着的碗,没说话。 她看了看碗,又看了看星隐。 星隐模糊地收到了她的暗示,另一手拿起勺子,舀了还热乎着的小米粥,送到花白禾的唇边。 花白禾暗自叹气,就着她的美色,张开嘴吃了这一口。 在对方即将喂来第二口的时候,她赶忙咽下,出声道: “以、以咱俩如今的关系——” “你不该换一种方式喂我吗?” 她对着星隐疯狂地眨眼睛,眨的眼皮都有些抽筋,疯狂暗示! 星隐不动声色地握着勺子,假装没收到暗示,问道: “什么方式?” 花白禾恨铁不成钢,直言:“用嘴!” 用嘴!会吗! ※※※※※※※※※※※※※※※※※※※※ 星隐(沧桑):我很想会。 今天的星隐也在要不要继续做人的边缘反复横跳。 * 咳咳! 今天的有话说是重点! 因为又到了我每本文一次的基友推文时间! 《见涩起意》by一只花夹子 求一波收藏! 这是我百合频道有且只有一个的基友,而且因为最近跟我混多了,新文也……挺骚的。 你们肯定喜欢! * 跪求版: 请你们给我柒某人一个面子。 让我在夹子面前能挺胸抬头骄傲的说一句: 我的读者!都是真爱粉!不是僵尸号! 所以—— 你们懂吧? (疯狂暗示收藏 姐姐,双修吗(五) 用嘴…… 星隐不动声色地将手中勺子的握柄给捏碎了。 她回想起这娃娃抱起来之后瘦的就差皮包骨的样子, 让她捧在手中怕摔了, 含在口中怕坏了—— 结果她在这里心疼的不行, 某位小主儿却半点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还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勾-引她。 星隐手中捏着无声息断裂成两半的白瓷汤勺儿, 面不改色地从袖里乾坤中替换出一把新的,除了呼吸节奏变了几变之外,从头到尾脸上的变化都藏住了。 深呼吸…… 她在心中默默跟自己念道。 “做个人”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加大加粗,仿佛她只要敢在脑海中演绎什么太过恶劣的画面, 就能朝她当头拍下来,将她拍成肉泥。 如此反复警告自己过后,她垂了垂眼眸, 又舀起来一勺粥,刻意放在自己的面前吹了吹,让凝光小朋友能够看清楚她的动作, 然后才把勺子重新送到小娃娃的唇前: “以我们之间的关系?” “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 我们不是父子关系吗?” 她冷静地回了花白禾一句。 并且用行动表明了, 父子关系之间,用嘴喂饭,只能做到吹一吹这种程度了。 花白禾:“……” 我拿你当情-人,你却想当我爸爸?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大笑, 终于看到一个能收拾得花白禾无话可说、暗自内伤的人, 实在太不容易了。 它之前还提心吊胆, 就花白禾如今这样破罐子破摔的状态, 仿佛打算直接在这最后一个世界放飞自己,那它岂不是从此要日日与马赛克为伴? 而且星隐擅自拉着它未成年的宿主发生不和谐的关系,哪怕宿主本身是愿意的,但是站在宇宙保护未成年人法律的角度来说,星隐这还是犯-罪…… 系统有权为自己的宿主举报对方。 结果—— 现在看来,星隐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修士。 系统抬手拍了十二个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截图在花白禾的脑海中,让她看着这红晃晃的字,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偏离了社会主义的和谐道路。 花白禾:“……” 她心情沉重地看了看自己稚嫩又雪白的小手手,又抬头看了看顶多用唇碰一碰粥会不会太烫,除此之外绝不对她有多余想法的星隐,深刻的认识了一个事实: 接下来,她将会面临一段长达八年的…… 禁-欲时期。 花白禾对系统悲愤道:“……你把我杀了吧。” 系统……系统又开始循环播放《好日子》。 花白禾顶着脑海中的噪音,整个人十分之沮丧,哪怕其实只要她愿意大胆想,星隐给她用嘴唇试温度的动作,不小心碰到粥之后,再喂到花白禾的口中时,她们俩就等于间接…… 可是花白禾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她抬手将星隐跟前的碗拨到了自己的跟前,对她摊开了自己的小手掌,板着脸道: “我自己来。” 花白禾内心窘迫极了。 好不容易决定在这个世界鼓起勇气,做最真实的自己。 结果却连续遭到爱人的两次拒绝…… 是个人都高兴不起来。 又有些丢人,又有些气。 对面的星隐见她不高兴,心中觉出几分好笑的意味来。 但她毕竟还是个人类修士,有些原则上的事情……哪怕对象生气了,也是不能做的。 顶多也就是跪着哄一哄老婆这样子。 有什么话不能跪着说呢? 哪怕内心很想继续给幼童版的爱人喂食,但星隐却担心对方默默气坏了小身板,于是没怎么坚持,就把勺子放到了花白禾的手中。 花白禾呼噜呼噜几口就把粥给喝完了,尔后就独自坐在那儿生闷气。 一边生气一边拿眼角的斜光瞅某个人: 你还不哄哄我吗? 星隐眼中浮出几分笑意,抬手取出了一份易消化的枣糕,甜蜜的香味立刻在闻道阁的大厅里飘开。 花白禾刚喝完一碗小米粥,嘴里正是淡出鸟的时候。 闻见那香味,脑子还能控制住,唾液腺却止不住地开始分泌口水。 好甜,好香,甚至能想到一口咬下去之后,入口即化的柔软。 花白禾低头捏着衣角,绕着右手食指转啊转,蓦地用那仍未变声的语调,软软糯糯地小声说道: “我生气了。” “一块枣糕也哄不好的那种。” 星隐正想问她两块行不行,忽然察觉到外头有人要进来。 她本来想放弃,却听见那位上闻道阁的后辈补了一句: “奉掌门之命,弟子特将……将沈望送予老祖门下,做一洒扫弟子。” 中间的停顿,像是临时转头问旁人的名字。 沈望? 星隐将糕点往花白禾的跟前一放,开口说了一个字: “进。” 山脚下,未曾在闻道阁打下灵识印记,故而完全无法上山的合欢宗后辈,听见她的准许,这才带着沈望往上走。 两人在上山的过程中,星隐正抬手摸了摸花白禾头顶柔软的细发,轻声哄了她一句: “乖。” 若是让旁人见到星隐老祖如此没脾气,甚至可谓是低声下气哄人的样子,定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花白禾本来还想绷几秒钟,却在见到那张冷艳高贵的脸庞凑近来,近乎宠溺地摸自己脑袋,心底的那脾气半点扛不住这压力,顿时就散了。 一点都不争气。 她假装埋头吃枣糕,同时暗暗在心中鼓励自己: 八年呢! 她不信星隐能在她的魅力下稳住八年! 花白禾化决心为动力,眨眼就消灭了一块枣糕,吃完甜食感觉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正在此时—— 有个年轻的弟子在门外高声求见。 花白禾扭过头去,见到了那个高瘦男修士后面的沈望。 比起她这肉都长在脸上的样子而言,沈望的身子骨着实结实许多,这一路上兜兜转转,举目无亲,却也被他用顽强的意志力坚持下来了。 好像不论是寻香楼,还是这合欢宗,对他而言都没多大区别。 花白禾见到他脸上的麻木,对比了一下自己这好吃好喝,还有大乘期老祖捧在手里供着的待遇,久违地居然感到良心在隐隐作痛。 毕竟,她见到星隐,是见到了自己的归属。 可沈望不是…… 也许他从出生到现在,就从未有过归属。 花白禾一时间将与星隐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小别扭抛到脑后,注意力全挪到了沈望的身上,甚至还听见那合欢宗的弟子在复述掌门的的吩咐。 听到沈望要来这里当洒扫弟子的时候,花白禾有些担忧地看了星隐一眼。 她担心某个人会嫌弃世界之子是电灯泡,所以不要他。 星隐本来就对沈望没什么想法,结果对上了花白禾的目光,想到她一贯对那些世界之子及其情人们的维护,即将出口的首肯就顿了顿—— 随后,她改口道: “洒扫弟子倒是不必,我闻道阁从不需要这些仆役。” 花白禾的一颗心被她的话揪了起来。 就连沈望,在看过花白禾桌上摆着的枣糕,察觉到她在这闻道阁内放松的气息时,也知道这大乘期的老祖大约是对花白禾不错的。 只是…… 他早已习惯,从不被运气光顾的感觉。 不论这个老祖是真打算将“天字十三号”当做是门下弟子来教养,还是打算将人养成之后继续当鼎炉,但毫无疑问,在一段时间内对方的待遇会比他舒适的多。 沈望胡思乱想着,猜测自己被拒绝之后,会被分到合欢宗的什么地方。 来的路上,就有许多的女修对带他的这个男师兄开玩笑: “师兄这是上哪儿寻来的俊俏弟子,今年提前招的新苗子么?” “我看这小师弟模样倒是生的不错,有兴趣与师姐做双修伴侣么?一到元婴就分手,绝不纠缠的那种!” 种种言论,从沈望的耳旁飘过。 因为被抓到寻香楼之后,他就知道了这万恶的鼎炉体质用于何处,所以沈望对于“双修”之类的词语十分敏感,甚至到了只要听见就反感的地步。 也是因此,他忽略了去辨别这些话中的玩笑意味,只将它们全都当成恶意。 他想,如果被分到一个对他有意思的师姐那里,他实在不行,只能利用自己的皮囊优势,能活过一日算一日,如果真能骗到一本半本的修炼功法,那就更好了。 而如果是荤素不忌的男修士…… 他就还得根据对方的性格,再谋划谋划。 沈望兀自想内容想的入神,一点没觉得自己一个十岁的孩子心思缜密至此有何不妥,结果回神过来,忽然发现周遭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带他来的那个男师兄一脸的不可置信,好像刚看见一本绝世功法掉在他头上似的,双眼中恍惚写着: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别说是他,就连正坐在沙发上的天字十三号,也略诧异地看着他,然后扭头看了看旁边座位上那个一脸冷淡的人。 看来,是在他走神的时间里,对方做了个让别人都十分意外的决定。 还是旁边那位师兄先想起来礼数,抬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背,低声道: “愣着做什么?” “还不赶紧谢恩?” “老祖从未收过弟子,被如今合欢宗修为最高的老祖收为弟子,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他小声提点,却没想到沈望愣得更厉害了,之前刚进宗门时将自己缩在角落,十分不引人注目,机智地在任何场合都能够明哲保身的高情商样子彻底消失不见。 沈望整个人也有些恍惚: 弟子? 如今的门派,在用鼎炉之前,还要走个收徒仪式吗? 有必要吗? 沈望看了看星隐那冷淡的表情,又看了看她桌旁坐着的花白禾。 毫无疑问,对鼎炉有需求的,就是这位星隐老祖了。 而且对方十分财大气粗,还要一用用俩…… 想到这里,沈望只当自己是不懂这些门派中虚伪的做派,理智终于回了笼,他冷静地跨出一步,上前对星隐老祖跪了下去,还未开始变声的嗓音还带了点遮不去的稚嫩: “沈望多谢星隐老祖厚爱,能成老祖弟子,乃沈望三生之幸。” 话是这么说,旁观的花白禾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却隐约读出了他的心声,非是三生之幸,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星隐阅人无数,同样也能轻易看穿这沈望的心思,却也没多说,只淡淡道: “起来吧。” “拜师礼择日举行,届时你与凝光一道拜入我门下,这几日便现在闻道阁偏殿住下,有何需在申时一刻与上门的膳房弟子一同交代。” “闻道阁不比其他地方,不欲被门人所扰,每日除却申时一刻有凡俗弟子送上次日瓜果,其余时刻联系外界却是不便。” 她声音虽然冷淡,对沈望却也还算关照,难得比平时多说了一些内容,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沈望听见她的这番话后,心中也起了稍许的波澜。 但他不敢抬头看星隐老祖,担心触犯了她的威严,只低声道: “是,弟子记下了。” 记下的同时,他又慢半拍地意识到: 凝光。 这个名字,是天字十三号的吗? 旁边带他来的师兄见他起来,这才向星隐交出自己的一枚储物戒,低眉顺眼地说道: “弟子还带了些掌门吩咐的物件前来,是老祖之前交代掌门为凝光备下的,敢问凝光姑娘住所何处,或是……?”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论是让他替小娃娃布置闺房,还是将东西放下,人直接走,他都十分熟练。 星隐抬了抬眼皮子,低声道: “放下吧。” 她还补了一句:“沈望一应用度……与凝光相同。” 那弟子应了一句:“是,弟子来前特想着将他那份也一并备上了,皆在此枚储物戒内,请老祖验收。” 说完,他就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星隐老祖旁边的桌上。 玉扳指一样的戒指造型朴素,除了莹润的光泽在表面,上头没有半点花纹,除却它本身的功能外,能看出制造它的人也不是喜欢弄什么花样的存在。 发觉花白禾的视线跟着转了过来,星隐在用神识将里头物件一扫而过的同时,顺口解释了一句: “这是宗门内空间最小的储物戒,门内弟子最初可于管事堂领一枚,但修行上去之后,弟子们大多偏好自己练器,或是换些……更符合他们喜好的储物空间。” 花白禾点了点头,心道看出来了。 这玩意儿实在朴素过头,简直与合欢宗门内的婉约秀美格格不入。 星隐查完东西,十分淡定地对那男弟子一颔首,那弟子十分上道,即刻就对她拱了拱手,从头到尾就没敢抬过头: “弟子告辞。” 完成了来闻道阁的目标,他也暗暗松了口气,准备功成身退。 只是临走前用一种格外复杂的余光扫了一眼沈望: 来的时候,这小子可能还没机会成为自己的同门,顶多是个凡俗子弟。 结果走的时候…… 沈望已经是他的师叔了。 真是造化弄人。 他想,自己回去该提醒提醒那些小师妹,可以考虑换一个双修对象了。 …… 待那弟子走后,花白禾还盯着沈望看,好像在思考怎么才能让他不那么拘束,但是旁边又有自己的正牌女友虎视眈眈。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前几个世界对世界之子及其对象的重视度,出于本能的求生欲,花白禾不是很敢在对象面前表达出对世界之子们过高的关注度。 于是她眼观鼻鼻观心,作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星隐还在好奇她怎么没主动跟沈望相交,以为这两人之前在寻香楼内也不太熟悉,正想意思意思让这两个人走一次塑料师门情,却接到了章掌门的传音。 对方似是与长老们从合欢宗的宗门典籍中找到了能够解决她这功法的办法,于是急急忙忙给她传音,邀她去议事堂。 星隐不好拂去他们的一番好意,何况自打花白禾过来之后,为了能够让小家伙日后横行九洲,做她最稳固的靠山,星隐这境界必须有所长进才行。 几番思量之下,她决定离开闻道阁前往一趟,左右这阁内有她布下的阵法,既不担心两个小娃娃乱跑受伤,也不用担心不知情的外人随便闯入。 她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低声道: “掌门唤我,我出去一趟。” “你与沈望师兄好好相处,晚膳想用什么?我回头着人送来。” 她更想让沈望照顾花白禾,所以存了点私心,让先到的花白禾降格成了师妹。 花白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随意,也不骄矜地乱点菜——毕竟点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吃。 只巴巴地对她说了一句: “那你什么时辰回来呀?” 星隐含笑道:“尽量。” 有这个小祖宗在家中,她怎么敢在外面久留? 只恨不能每分每秒都黏在她身旁,不错过她成长的每分每秒。 花白禾点了点头,对她挥了挥手,就见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跟前。 随后。 闻道阁只剩下她与沈望两人。 比起最初只能从寻香楼中省下丹药刷世界之子的磕碜年代,现在的花白禾无疑“富有”的多,是能够凭借好吃的零食当孩子王的存在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只转了转,随后就朝沈望招了招手: “你来。” 沈望对这合欢宗内的许多人都抱有戒心,从被买下来的那一刻就精神紧绷,但对于花白禾,他倒是多少能放下一点戒心。 毕竟,他们是同样的出身,同样的体质。 若说整个合欢宗有谁该与他同一立场,那这个人一定是“天字十三号”,凝光。 起码沈望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他往花白禾的旁边靠了靠,希冀着她能够趁着那个老祖不在,跟自己说些日后逃跑的计划。 结果—— 花白禾把盘子里的枣糕往他的跟前一递,指着已经少了一块的缺口对他说道: “分你一块。” “不过暂时只能给你分一块哦,因为剩下的我要留给星隐吃,这个可好吃了。” 沈望:“……” 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点心,脸上出现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忽然间有种,天地间最后一个可能成为他盟友的人都背叛了他的受伤感。 这个星隐老祖,究竟用了什么诡计,让这块寻香楼最硬的骨头,都变成了这幅乖巧的样子? 结果花白禾看到他的表情,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说这么多的枣糕,只给他吃一块,自己实在太抠门。 顶着一个十岁男孩儿控诉的眼神,花白禾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头看了看还剩下一大份的枣糕,在心中扒拉着算了算,妥协道: “好吧,再分你一块,然后我也吃一块——留……一块给星隐?” 沈望:“……” 他还是那个幻想破灭的表情。 而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只能讪讪嘀咕道: “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看重男人的尊严?” “用枣糕跟你换排位顺序都不肯,当师弟被大家宠着不好吗?” 花白禾用枣糕换师姐称号的py交易,正式宣告失败。 沈望看着她,仿佛看到一个无可救药、病入膏肓的人。 被洗脑了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跟他争这个星隐门下的大弟子位置,他对这个“天字十三号”是真的很失望。 花白禾盯着他看了半天,不是很懂他的心理活动,但是从他那隐约受伤的目光中,意识到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把枣糕给放下了。 “你……是不是不想当星隐的弟子?” “不想留在合欢宗?” 沈望见她直言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却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星隐的神识留下,只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花白禾立刻就笑了,对他开口道: “合欢宗,是名门正派。” “千年前,合欢宗只是一对普通的双修道侣创下的门派,取合欢为情人相聚之意,留下一部天级双修功法《合欢意》。” “因《合欢意》为顶级双修功法,要求心意相通的道侣同步修行,能起到事倍功半之效,功法随后闻名九洲,被某些魔修听闻,便有些人起了歪心思,琢磨起了双修之法。” “鼎炉之效用,也是那些邪门外道钻研所得,却终不得其意。” “千年来,凭借鼎炉修行之人,无一不在分-神期陨落。” 说话的时候,她脸上带了些嘲讽的笑意,似是在昭示有些人通过不择手段的办法走上逆天而为的修行路,终究也敌不过老天的惩罚。 所幸这时候的闻道阁没有其他人在,也没人听见花白禾的这番话,否则定会惊诧她一个黄口小儿,如何能知道合欢宗早已遗失的那部天级功法的名字? 而花白禾能知道这些,一方面是在当初接收世界线的时候了解到的,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她脑海中下发的那本天极双修功法。 在脑海中翻开功法的第一页—— 上面记载的不是这本功法如何生成,也不是这本功法能够造成什么效果,更没有注明功法发明者的名姓。 上面是一则简单的故事。 “自吾与大郎修行千载以来,得见结成道侣者不知凡几,为十中有六七;此间道侣中,能共度修行百年者,十不存一;其间能修行千年者,更为寥寥。” “夭折者,或天灾,或人祸。” “吾与郎前,道侣二人同临登仙门之景,修界未尝闻也。” “吾与郎后,望此美事后有佳偶成。” “然,郎笑之曰:恐难候来者。” 简单的类似秀恩爱的故事里,神仙眷侣般的夫妇俩却已经轻松地道完了这世间的情-事。 两人相遇是最初,然而一步步走下去却是艰难—— 哪怕是修行天级功法《合欢意》,也不是能够保证所有人一步成神的。 因为下一页,第一章就说了这功法的难修习之处。 但凡两人之间有一个心中存私,修行它不仅不会让人有半分的精进,反而会导致两人的境界一落千丈。 由此可见天级功法的霸道之处。 花白禾暂时为这功法分了神,却也没忘记去注意沈望的神情。 果然,他似乎为自己对“合欢宗”的最初印象感到有些惊讶。 毕竟,他在去到寻香楼之前,也不过是凡俗世间的一个普通娼-妓之子。 也没有人会告诉他这九洲内的事情。 他对合欢宗的印象有所偏差也是正常。 “你所言为真?”他盯着花白禾的双眼,好像这样就能看出她是否撒谎。 花白禾想了想,对他说道: “待你弱冠,再来辨我此话真假。” 她没有任何话能够证明自己和星隐是可信的,唯有让沈望完好无损这点—— 只要他安然无恙地活着,一直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知道了。 沈望注意到她神色间那不以为意的模样,似乎并不为生存发愁,那对此处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归属感,让他十分在意。 他犹豫了半刻钟,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为花白禾的这句话,压上自己这一时半刻的信任。 正当他半张着嘴,欲言又止地时候—— “唔?” 一块甜软的枣糕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沈望惊讶地睁大眼睛,因为被噎得慌,所以他只能模模糊糊的咬了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 “唔唔唔唔唔?” 此糕有毒否? 花白禾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来,根本听不清的样子,问道:“你说什么?” 奈何沈望这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说出话来,要把自己嘴里的糕点嚼碎吞下去并不容易,所以他的腮帮子鼓起来像藏着松子的松鼠,正在费劲地吞咽。 花白禾还火上浇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了我的枣糕,你就是我的师弟了。” 沈望:“???” 所以最终的点还是在于她想劝自己留下给她垫底当师门最小的? 他涨红了脸还是想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有-毒,花白禾还以为他是噎到了,看了看桌上的茶杯—— 星隐的。 自己偷偷舔舔也不能给沈望喝。 她拿了个新的杯子,想着茶壶里的茶放了这么久应该凉了,于是拿新的杯子倒了一大杯赶紧送到了沈望的跟前。 沈望手头的杯子是能够隔热的,而那个茶壶则是带有保温效果的灵石装置—— 于是只听见“噗——”地一声! 沈望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糕点,还有那口超级烫的热茶给一块儿吐了出来。 花白禾看了看脏兮兮的一地狼藉,半晌镇定道: “不行,我还是当师妹吧,师兄,你来扫地。” 沈望:“……” 沈望:“!!!” 很好,现在他终于不纠结糕点到底有没有毒了。 他开始思考凝光是不是脑子有病。 …… 另一边,议事厅内。 星隐抵达之后,章掌门与其他的长老们立刻就把之前找到的那些能够稳固境界的法子列出来。 能够帮助她有进步的功法……是真的没有。 现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别接着掉,稳在大乘期,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星隐看了看他们截取的那些法子,全是她在藏经阁里面找到过的内容。 她轻声道了一句: “劳各位师侄惦记。” 既没有说这东西三十年前她就看过,只做一副承了他们情的模样。 于是,原本脸上还有笑意的,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点眉目的章掌门,脸上的表情忽然垮塌。 星隐了解他们的担忧——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星隐的性格呢? 如今她无悲无喜的样子,正是说明了,这东西于她无用。 也许,她比合欢宗在场的任何一人,都要更明白自己的情况,所以早早地……就在给自己备下后路。 章知意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挂不住了。 他来回踱步,低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只有鼎炉——” “鼎炉也不成。” 星隐听见他的嘀咕声,斩钉截铁地回道。 章知意小声地回答:“师叔有所不知,本门的地级双修功法,佐以顶级鼎炉修士,或可归至大乘后期。” “渡劫之时,必死无疑。” 星隐毫无波澜地说道。 章知意听了,差点将自己的拂尘白毛给捋掉。 现在是渡劫之时的问题吗? 如今是可能从大乘,掉下合体、分-神、出窍、元婴等等的问题啊! 但是章知意心中这么想,脸上却不敢这样表现出来,反而是隐约有些惭愧。 如果合欢宗能够出更多的,有才华有潜力的弟子,他们何必揪着星隐这一人为难? 他没开口,其他的长老脸上也有戚戚之意。 全场只有星隐一个人最是淡然: “掌门不必惊慌,近日来我心中已有一法子,或可一试。” 其他长老们纷纷开口问道: “此法子有几分可成?” “此法子险处何在?” “师叔不妨一提,我等才疏学浅,见识浅薄虽不敢与师叔相提并论,涨涨见识却也是好的。” 但是星隐却没开口。 显然,她并不很有把握。 章知意看出了她的踟蹰,没敢接着问,忽然清醒了过来。 看着周围人皆眼带期盼,将宗门希望压在星隐一人肩上时,他突然生出几分难以直视的羞愧,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这样的存在时,他反而劝道: “是我与长老们着相了,师叔前头所言极是,修行一事,实难假借他人之手,我合欢宗约莫是止步于此,先前我等靠师叔一力撑至上五洲一流门派,吾尸位素餐,羞愧已久。” “如今师叔实为我宗门之宝,万不可以身犯险,宗门也未落魄至此——偌大合欢宗,凡我章知意为掌门一日,便不敢叫人轻易小瞧了我宗门!” 他立下了保证,目光灼灼地看着星隐。 很明显,他知道今天之后,可能真的没有能够帮助星隐的法子,但是,他也不想让星隐遭受什么风险。 合欢宗这么大的宗门,有章知意在的一天,就不能让大宗门的气派没落了! 他们合欢宗,靠的从来也不是一个人。 星隐知晓他的意思,只略一颔首: “掌门放心,我心中自有定数。” 然而,虽然她表面上如此应着,心中却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决意一试。 …… 当晚。 酉时三刻,星隐回到了闻道阁。 她忙着完善自己修行的法子,待到察觉之后,才想起来家中还有人在等,闪身出现在了阁楼外。 花白禾跟沈望还没用餐,巴巴地坐在楼里等她。 一见到两个小娃娃,她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走进去对两人道:“宗门内事务繁忙,我回得晚了些,下次若再如此,不必等我。” 花白禾看了看她,对她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沈望在场的缘故,她并未闹出中午用餐时的幺蛾子,乖乖的一个人把饭吃完了。 星隐松了一口气,跟着动了几筷子,思考着怎么帮她和沈望布置睡觉的地方。 结果花白禾很快就放下了筷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开口问道: “一会儿我在哪儿睡呀?” 星隐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偏殿,你与沈望一人一间屋子。” 她藏了一句话没说:你的屋子在我旁边。 花白禾哦了一声,软糯地回答: “可是我怕黑。” 星隐假装没听见。 花白禾转头看着沈望,拉了下他的袖子:“我怕黑,师兄……” 星隐捏断了手里的筷子。 她暗暗咬牙,面上却依然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跟我睡。” ※※※※※※※※※※※※※※※※※※※※ 花白禾:计划通嘻嘻嘻! 那么有奖竞猜来了: 请问星隐今晚到底敢不敢突破做人底线,敬请收看明晚的《今日说法》 在猜对的人中,抽二十个送jjb—— 作为我今天被事情耽搁了更新的道歉呜呜呜! 姐姐,双修吗(六) 沈望不是很懂星隐与凝光之间的这番对话。 但有一点十分明显—— 在凝光扯着他的衣袖, 说怕黑的时候, 他忽然觉得心中一紧。 挨打多年的危机本能在提醒他,他若是搭理了凝光的那句话, 他的下场可能会很惨。 但是没等他琢磨透自己这奇怪的预警从何而来,他就听见了星隐的回答。 他摸不着头脑, 用余光看了看凝光眼中暗藏的得意,又看了看星隐手中折成两段的筷子, 直觉告诉他还是低头吃饭比较好。 花白禾格外欢喜,心道: 觉都一块儿睡了,一块儿沐浴还会远吗? 她脑海中想起了在姜窈那个世界中, 某次她侍候姜皇后入浴时的美妙场景。 还有,上个世界她们也曾在波涛汹涌的海浪里…… 花白禾想想都觉得口舌发干, 心跳加速,就连坐都坐不住了,巴不得星隐赶紧用完晚餐,如此才能拉着对方在浴桶中胡来。 然而, 星隐却偏偏不如她所愿。 不知是不是料想到了花白禾心中在上演的未成年人不可看画面,星隐重新拿出一双筷子之后, 用餐的速度明显放缓了许多。 虽说她已经辟谷,但毕竟阁内还有两个小娃娃在, 为了迎合这晚餐的气氛, 让花白禾不至于□□看着失去食欲, 也让沈望能不太拘束, 星隐也一同拿起了筷子。 但合欢宗膳房内送来的瓜果肉类, 虽说都是灵植灵肉,可对于她这样等级的存在而言,里头的灵气可谓是寥寥无几。 也就谈不上十分美味。 加上合欢宗膳房内的厨子手艺相当普通,星隐自然也没多少胃口。 她就那样神情平淡,半敛着眼眸,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夹起菜,浅尝之后,再落下一筷子,明明看不出好吃与否,筷子却始终也没停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在拖延时间—— 而星隐确实也在头疼。 她几乎能料想到凝光这个小妖-精在晚上会作成什么样。 别说是进一步的接触了…… 只要对方用那白嫩嫩的小手碰她一下,她都觉得受不了。 星隐吃着饭菜,眼眸里的颜色却愈加深沉,仿佛风暴来临前的征兆,也不知她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花白禾也不急,相当悠哉地看她被自己为难的样子。 也即是此刻,花白禾才或多或少地感受到星隐在前几个世界,肆无忌惮的快感。 情人因为各种原因,明明心悦自己,却不得不束手束脚,压抑自己情感的模样…… 逗起来可真是格外刺激。 系统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小心翻车。” 花白禾高冷一笑:“不是我吹,纵横任务世界这么多年,我这个老司机无-证驾驶从来没翻过车。” 系统:“……” 它想让花白禾看看自己手里的举报键再说话。 毕竟,之前它就隐约猜到了星隐与主神的关系,若是对方也是个同花白禾一样的任务者,对幼童下手这点就够她完蛋了。 它不确定星隐是不是意识到了这点,毕竟在之前世界里,花白禾从未骚过,对方都能像是中了蛊一样对花白禾着迷。 结果到现在,自家宿主不管不顾了,对方却像是顾虑颇深,处处受到掣肘一样。 系统想的深了之后,还暗自咋舌: 难道这星隐真也是个任务员? 可为什么它从来没在对方身上发现系统的痕迹? 毕竟,只有宇宙中唯一合法的监管机构,才具有制造在不同世界合法存在的系统的权限,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 系统对星隐陷入沉思的时刻,现实中,星隐终于姗姗地放下了筷子。 花白禾悄悄地挺了挺小肚肚,发现自己一刻钟前吃的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于是她满怀期待地问了一句: “我们……是不是接下来该洗漱准备睡了?” 毕竟现在是古代,没有手机、电脑等娱乐设备,睡前行动可是有情人之间最有意思的消遣活动了。 星隐听了她的话,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拿起旁边的方巾擦了擦自己的唇,尔后淡淡道: “这倒是我疏忽了——” 送来的东西根本没有洗漱方面的内容。 因为修界众人,就没有用法诀解决不了的问题。 如果一个法诀搞不定,那就再掐一个。 比如洗澡这类日常净身需求,只需要一个除尘法诀就能达到目的。 至于每日早晚的刷牙,更是不需要,平日里待在有灵气的地方,吃的都是能够帮助排出身上污垢,促进经络血脉疏通的灵植…… 既没有东西能留下垢,又何必清洗? 但花白禾却不知道自己的小算盘已经被对方在一念间消除,登时就摆出一副不介意的模样,眨巴着黑色的眼睛,用那柔软的童声回道: “无妨,师父,今儿回宗门时,您已同我说过,闻道阁后山有一处温泉,我看着——” 星隐长而直的眼睫颤了颤,完全不想听她说完后面的内容,担心自己仅存的人性经不起考验,出声打断道: “你身子骨还弱的很,那处灵泉蕴藏的灵力霸道的很,便是宗门内的金丹修士进去了,不出一刻钟也得晕过去。” “既是踏入了修行中,今日我便先教你一法诀,名唤除尘诀,你与沈望平日可掐此决做简单清理。” “我门内无甚熏香要求,你二人也未到需用药液佐以修炼的地步,便先如此。” 她三言两语,不仅粉碎了花白禾意图在澡盆里摔倒后让媳妇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计划,甚至还将她和沈望往后的泡澡需求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花白禾:“……” 花白禾:“???” 作为一个灵魂本质是现代人的修士,你取消了洗澡这么有仪式感的行为,不觉得生活很无趣吗? 然而这话她并不能问出来。 而且沈望已经在旁边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花白禾万般苦楚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最终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对星隐失落地应了一声: “好的,师父。” 你长得漂亮,你说什么都对。 花白禾应的低落,垂头丧气的模样仿佛被抛弃的丧家之犬,就连头顶被梳好的两个小髫都有些蔫哒哒的意味。 她低着脑袋,只在心中给自己暗自握拳打气: 没事的! 就算不一起洗澡,晚上也还是能够一起睡啊!一波赚够本也海星! 她乐观地飞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就寝时间到来。 …… 戌时。 花白禾抱着个软乎的、粉色的绣花枕头,跟着星隐走进了她在的主殿。 结果发现整个房间里,除了星隐为她布下的一张新床之外,并没有她原本的床。 因为沈望自力更生,并不需要其他人操心,早早就睡下了,所以这会儿跟着星隐独处花白禾稍稍放开了些,东张西望了片刻,抬头小声问她: “你以前睡哪儿?” 星隐垂眸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半晌才回道: “我以前不睡。” 修界中人,有一方蒲团让他们修炼就够了。 甚至有时候感悟外界入定时,更是不看周遭情境,便是料峭悬崖顶端,也能在那凌厉寒风中,一站便是个把月,仿佛天生长在那崖壁上的石像。 况且…… 星隐眼眸微微动了一下,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之前的日子没有这人陪在身边。 她的床铺中没有另一道温暖,睡觉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还不如早日变强,等着这人的到来。 这些话都只在她心中浮现片刻,星隐并未开口说出来。 可花白禾明明没听见,却瞅了瞅她,似乎读出了她的未竟之意。 她生怕星隐会用“修炼”这个借口让自己再次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立刻拉了拉她的衣袖,继续仰着脑袋说道: “我、我不仅怕黑,我还要有人陪我一起睡才行的。” 星隐的唇角动了动,似乎马上要挑起一个笑容,却又被她强行压下。 她终究没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花白禾。 之前对方在晚餐桌上失落地垂下脑袋的模样,就让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揪了一下,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给她,哄的她重又眉开眼笑才好。 想到这里,星隐的呼吸气息稍重了些,甚至在花白禾刚爬上那张软床的时候,就拂袖将室内那盏灯的星火给灭了。 刚拉起被子准备盖好的花白禾:“……” 她还不太适应黑暗,使劲眨眼睛的时候,摸索着想够到床边星隐的手掌。 可伸手摸了半天,却寻了个空。 星隐不被这黑漆漆的寝殿所困扰,准确无误地在黑暗中抬手摸到了她的脑袋,将她往床内侧的方向轻轻推了推,低声道: “睡吧。” “明日我还要教你和沈望功法。” 花白禾好不容易跟她混到了一张床上,哪儿这么容易如她所愿,即刻就抬手想拉下她的手心,往自己的被子里扯。 星隐察觉到她的意图,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倾身往床内的方向压了压,星隐抬手掀起被子,将花白禾裹蚕蛹似的包住,随后将那个圆溜溜的被子俑往床铺里用一指摁去,就让花白禾毫无还手之力地躺倒了。 花白禾努力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仅仅缠绕的被子里挣扎出来。 她表情懵的很,万万想不到自己满脑子的计划,最终却都夭折在星隐这超绝于自己的武力值下。 花白禾试图撒娇:“这样我睡不着了……” “我睡不着就想给你讲故事,你想听吗?” “从前,有一落魄汉子,去到花柳巷子中,点了一个客人不多的小柳姑娘,指明让人家服侍,那小柳姑娘的费用一次为五百文,结果走时那汉子给了她一钱,小柳姑娘觉得他人好,想以后都跟着他。” “第二日,那汉子同样去了巷子里,依然还找小柳,同样还是给了她一钱银子。” “第三日,小柳欢喜地等来了那汉子,服侍时问了一句,你家乡何处?汉子答了,小柳惊道:这是我的家乡!原来你是我老乡。” “她为自己见到老乡而欣喜,却不妨对方说出一句:是啊,进城时你爹娘托我给你带三钱银子,如今我带到了。” 听着黄口小儿讲荤-段子的星隐:“……” 她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花白禾在黑暗中眨了半天眼睛,等着她的反应,却什么都没等到,只以为是自己的功力不够,于是琢磨着想了一个短的,正欲开口—— 星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唇,总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名为“理智”的东西倏然绷断了。 她已经坐在了床沿,此刻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 “够了。” “不要再说了。” 她总觉得要是让宗门里的其他人见到了凝光讲荤段子的模样,从此她这个星隐老祖的晚节就难保了。 花白禾察觉到她凑过来时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怎会轻易如她所愿,眼眸只转一转,下一个动作却差点惊得星隐原地起跳。 因为星隐不敢捂她太紧,怕影响到她口鼻的呼吸,只轻轻盖着她的软唇—— 所以,结果下一瞬,星隐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勾过,留下一点湿热的痕迹。 星隐:“……!” 要死了。 想她堂堂一个让九洲修士可望不可及、从不敢招惹的大乘修士,竟然有一天对一个十岁的小娃娃无可奈何,说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星隐动了动手心,用指尖挠了挠痒得发慌的手掌,无奈地叹出了一口气。 她算是看出来了。 某个家伙浑身上下最不安分的就是嘴。 就在花白禾想继续开口撩她的刹那,星隐闪电般出手,点在她颈侧的一处穴道上。 花白禾登时觉得舌头有些发麻,喉咙里的声带也有些被压住的感觉。 她试探着想发出一个“啊”的声音—— 失败了。 花白禾如今就像是一条缺氧的鱼,被人提溜到了岸上,却只能徒劳地张开嘴,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系统就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也来讲个笑话,有个老司机说她无-证驾驶从来没翻过车。” 花白禾:“……” 她居然因为某个人,沦落到被一个未成年系统嘲笑的地步? 花白禾越想越气,却没法子能解决自己眼前的处境,想来想去居然只剩下服软。 她可怜兮兮地看向黑暗中星隐所在的地方,哪怕是她如今适应了黑暗,也只能隐约模糊地看到对方的轮廓而已。 小孩儿的目光中满是替自己求情的意味: “好嘛,饶了我,我不跟你讲笑话了。” “我乖乖的睡觉,你解开我的穴道好不好啊?” 诸如此类的讯息,在那双天真又好看的眼瞳里展露的清清楚楚。 恰好,面对着她的星隐将她这幅示弱的样子尽收眼底。 星隐:“……” 她觉得她要疯了。 她坐在床边冷静了很久,回想了许多清心静气的口诀,默念了十来遍,才收拾好自己的兵荒马乱,从边缘处蹭进了床铺中睡下。 然而…… 旁边的花白禾已经经历了示弱、生气、气到不行还被忽略、接着求饶,结果依然被忽略的反复过程,最后在生闷气中独自睡着了。 星隐又无奈又好笑,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抬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挥开,松到不至于让她感到束缚的程度。 然后,星隐将她连人带被子,抱进了怀中。 对方有些弱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地扫在她的颈间,泛起的痒偷偷地渗进了皮肤里,一路游走到心脏,让她想挠,却又不得其法。 星隐低低地吐了一口气。 动了动唇,无声地说了一句: “你啊……” “迟早要让我走-火入-魔。” 花白禾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哪怕心神十分雀跃,却抵不住自己身子板的脆弱,这睡意来势汹汹,哪怕星隐在她耳边说话,她也听不见,何况对方还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迷迷糊糊间,她察觉到一股让她格外安心的气息,所以脑袋使劲地想往对方的怀中拱去。 星隐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脖颈,等她睡着之后,才轻轻地一低头,在她头顶的发旋处,印下一个怜惜的亲吻。 她想,再等等吧。 现在还不是她闭关的时候。 等凝光再大些,能够独自一人在这九洲来去自如了,她再闭关。 星隐心事重重,也传达到花白禾的梦境中。 睡梦里,花白禾在漫山遍野地找自己所爱之人,她鼓起勇气问每一个陌生人知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在哪儿,他们都说不知道。 忽然间,一片云从天空中落下,吻过她的发顶。 她若有所觉,即刻回眸看去,却什么都找不到。 于是,睡梦中的小女娃将自己盖的被子捏的更紧了一些。 …… 次日清晨。 沈望早早地起来了,他不敢睡的太晚,担心讨了星隐的嫌,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独自将自己那间殿收拾的干干净净,又掐了几个昨日刚学的除尘决给自己清洁之后,他就在门口大殿转悠。 殿前的地面可以扫一扫,因为掉了几片叶子。 他找不到苕帚,只弯腰把那些叶片挨个儿捡起来,没想到正好赶上了山下弟子来送今日的新鲜菜品,里头俱是昨日星隐老祖点名要的东西。 除了菜单上的内容之外,里头还送了些许新鲜的早餐餐食,显然是考虑的十分体贴,堂食能让闻道阁诸位直接吃饱,若不满意,多余的那些也能让人自己动手做出丰盛的一餐来。 沈望将那只白鹤背上挂着的食盒与竹篮取下来,迈着步伐小心地走到正殿内,好像轻点就吵不醒仍在睡梦中未起来的其余两人。 可等他举起那个笨重的四方深木色食盒放到正殿餐桌上之后,却发现旁边已经坐着一道玄色身影。 沈望心中一惊,面上却十分稳,轻轻的、慢慢地放下食盒之后,才低头行礼: “弟子请老祖安。” 因为还没正式拜师,他不敢随便称呼星隐为师父,怕触了她什么霉头。 星隐听了他的称呼,想起昨夜某个人没大没小,张口一句师父,闭口一句师父,喊得十分熟练的样子,不禁有些喟叹。 这就是……有对象和没对象的区别啊。 虽然她现在还处于能看不能吃的阶段,但那也是她的对象。 而且,昨晚抵抗住了某个小家伙的不安分,今天依然是星隐成功做人的一天。 想到这里,星隐面色缓和了许多,对沈望说道:“拜师礼不过是走个过场,如今宗门内人人都知你与凝光是我定下的弟子,我昨日已教得你二人一个小术法,先喊我一声师父,不吃亏吧?” 她话里有几分浅淡的笑意,语气也轻松许多。 沈望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心情还算不错,即刻顺着她的意思改口喊了一句:“师父。” 然后他趁热打铁,将食盒里的早餐取了出来,一一布好之后,又补了一句:“原先在人间界时,我曾给楼中厨子打过下手,少少会几道菜,若是师父尝着宗门膳房的手艺不妥,只要吩咐于弟子,弟子便试着做几道菜,略尽孝心。” 星隐听了他的话,想到沈望的出身和后来遇上的事情,顿时也有些不忍压榨这个小孩儿。 毕竟…… 她还没有老到要让十岁的弟子过上日日在她床前尽孝的地步。 片刻后,沈望就听星隐答道: “做我的弟子,不必顾虑太多,你只需与凝光守望相助,同进同退,尽到师兄的职责,足矣。” “至于其他的——” 星隐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道:“你若是高兴,都可做得,若是为了别的,大可不必。” 沈望愣住了。 今天之前,他都还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心着,不知道哪天就会被章掌门着人拉到鼎中加药材给炖了。 可如今,他却在星隐老祖的话中,听到了一些让他不敢置信的讯息…… 做她的弟子,只需要修炼,照顾好师妹,不给师门丢人,就够了吗? 其他的,只要他开心就成? 可他,不是被买下来当鼎炉的吗? 沈望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有一股涩意传开,尽管年幼的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可后来他却一直都记得,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对合欢宗、对闻道阁产生归属感的。 就是现在这一刻。 “怎么?你这幅模样……莫非你觉得我像是有什么好吃童男的老妖-怪?” 星隐看到他愣愣的样子,挑了下眉头又问了一句。 沈望一时语塞。 他在餐桌前愣了很久,直到赖床的花白禾从偏殿那儿跨过门槛,低着脑袋揉着眼睛过来,撞在他身上之后,沈望窘迫的重新抬起脑袋。 “唔,师兄?抱歉。” 花白禾很少这么早起来,古人最晚五更天起来的时辰对她来说都过于变态,又因为从姜窈的世界里离开太久,所以现在整个人的大脑都还蒙蒙的。 她睡眼惺忪地抬起眼皮子看了看沈望,就又闭了起来,盲朝星隐所在的地方撞去,一头扎进她怀里,趴在她腿上不肯起了。 还奶声奶气地撒娇: “好困……” 星隐差点就妥协在她的撒娇下,甚至想直接将她打包塞回被窝里,让她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就到什么时候。 所幸她还留着最后的理智。 她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护花白禾一辈子。 合欢宗的凝光,总得成长起来才行。 星隐比谁都了解修炼之路,平时有多苦,遇战才有多爽的道理,修炼上不对自己狠点的人,永远只能给其他人当奇遇刷。 于是,星隐强迫着自己硬下心肠,愣是捏着凝光的小脸蛋让她清醒了,扔给她和沈望一人一本合欢宗基础心法,让他们俩只着单衣,去外头吹着冷风修炼心法。 合欢宗的心法只是打个强身健体的基础,若是能正常运转,则能够帮助修士们在平日里的呼吸吐纳间,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在经脉中运行。 久而久之,等心法已经熟练到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的事情之后,哪怕在睡梦中,修士们都能够无知无觉地运转心法,调动灵气进行修炼。 这是打好基础的第一步。 在星隐看来,连心法都运转不熟练的修士,不如回人间界种红薯。 …… 半刻钟后。 “阿嚏……!” 花白禾打了第十五个喷嚏,她努力吸了吸自己的鼻涕泡儿,问在旁边凝神苦想的沈望: “师兄,你找到感觉了吗?” 沈望这个小男子汉,正在皱着眉头装深沉,眼也不睁地回了一句:“快了。” 花白禾差点把自己哆嗦成帕金森,听见他的回答,她点了点头,用发抖的声线回道: “可是师兄,你半刻钟前也是这么说的。” 沈望:“……” 他的男孩尊严有点受伤,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没办法,他是真的用心了,但是也是真的没找到师父说的丹田发热,天地间有灵力往自己身边靠拢,被身体吸收进来的感觉。 他连天地灵气长什么样子都没有概念。 结果这一睁眼,就看到花白禾蹲在他旁边,鼻子下吊着一条老长的鼻涕水儿—— “吸溜。” 花白禾对着他把长鼻涕吸了回去。 沈望:“……” 好恶心! 他嫌弃地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条手帕,糊到了花白禾的脸上,对她道: “擦擦!” 花白禾一个偶像包袱两百斤重的成年人,当然也很不想在一个小男孩面前丢人,但是…… 她绝望地对沈望指了指自己扔在旁边地上的三条报废手帕,一脸的生无可恋: “没用的,咱俩一天学不好入门心法,我这风寒就一天不能好。” 不论外界气温如何,如今这闻道阁海拔起码一千五百米,如今又是大清早,天空还是朦胧的灰蓝色,两个小娃娃走出了殿内的恒温阵法,不被冻的跳脚才是奇怪。 沈望看她都被冻的无比清醒的模样,脑海中不知怎么的想起星隐早晨的那番话来。 和师妹同进同退…… 于是他想了想,把自己仅剩的单衣,在花白禾的面前脱了下来。 见到他拉开衣裳,花白禾一脸懵逼: “师、师兄你要做什么?” 下一刻,沈望把单衣往她的身上一甩,倔强道: “你穿上,今日午时之前,我必定学会本门心法,教你入门。” 花白禾:“……” 她想了想,自己要是穿了,星隐的头上可能会出现一片青青草原。 可是,某个人好像总是在被绿的边缘才会气到把她这样那样? 花白禾纠结了几秒钟,毅然决定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把沈望的单衣给披上了,甚至反手发了一张卡: “师兄你对我真好。” 不远处的殿内。 星隐:“……” 她的脸黑如锅底,手上的力道再次没控制住,将旁边的桌角掰了一块下来,捏成了木渣。 她不断地跟自己说: 忍住。 那小妮子就是在气你。 她是故意的,你别上钩。 你已经坚持做人一天了,切不可半途而废。 念到最后,星隐听见了自己理智之弦又崩断一根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从储物戒中丢出两件衣服,一件砸在了花白禾的脑袋上,一件砸在了沈望的脑袋上。 突然被砸了一脸衣服的沈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面对着殿内的方向规规矩矩磕了个头,义正言辞地开口道: “多谢师父体恤。” 而他旁边的花白禾则是憋笑憋的差点背过气去。 星隐看她得意,并不是没有办法治她,当即冷冷地给她传了一道音: “午时之前,学不会入门心法,你今晚就去偏殿自己睡——” “别想用沈望激我,我会在你们的门口各结一个阵法,到明早三更时分才能出入。” 也就是说,花白禾要是今天答不到她的要求,今晚就算想抱着枕头偷偷爬墙,也不可能跨出自己门口的那道阵法。 花白禾:“……” 好气哦! 甚至无法保持微笑! 以前她还矜持的时候,斗不过这个流氓也就罢辽! 现在她拼着脸皮不要,试图换来自己的幸福生活,居然还拿不下星隐这个禁-欲多年的女人? 她不要脸的啊?! 花白禾气的不行,却又没办法骂回去,毕竟这个传音是单向的—— 星隐说话,她只能听,且无法反驳。 最后花白禾在心中狂喊系统:“统儿统儿你出来!” 正看她好戏的系统不情不愿地应道:“干嘛?” 花白禾:“你们系统高级,肯定有办法模拟修真功法的运行效果,你给我示范一下这个心法运行的感觉,快,我皮卡丘不信今天还搞不定她了!” 系统:“……” 突然不想听话。 它拒绝看到这个阶段的花白禾与星隐的和谐画面,于是委婉地撒了个谎: “我不会。” 花白禾:“……” 她默念了几句“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紧接着她就钻研起了那部古文格外晦涩难懂的功法。 她闭上了眼睛…… 安静了许久,就在她即将闭目养神到睡着的时刻,她忽然感觉到周遭有些圆溜溜的、萤火虫一样的小圆点在她身侧漂浮,零散地分布在她的周遭。 花白禾试着用内心呼唤着它们。 “来啊儿子们,我是你爸爸~” 有的荧光小圆团靠近她的皮肤,欣喜地贴上了她的肌肤,没入其中,还有一些依然一动不动。 她再接再厉,用意念呼唤着那些小光点—— 正在这时候,她旁边的沈望感觉到周遭的灵力波动,尽管他不知道这就是灵力,却因为本来古井无波的空气发生变化,他的体质本也不算迟钝,竟然被本能地牵动起了灵力的运转。 而星隐也在殿内,毫无阻碍地看到了外头发生的那一幕。 她眼中含着欣赏的笑意,稍稍回忆了一下: 合欢宗如今一代中,最使掌门长老们骄傲的苏瑕若,当初心法入门,是用了半旬吧? 便是她当年初至此界,也花了起码半日功夫呢。 见到凝光与沈望如此争气的样子,星隐感到几分熨帖。 …… 此刻。 合欢宗宗门外。 一年一度的收徒比试开始了,人群中来往的都是十岁出头的小萝卜头,只很偶尔才能看到青年与中年的身影。 几个小少年凑到一块儿,互相说起对合欢宗的印象: “我娘说合欢宗的女弟子们都美,让我找个漂亮的师姐一同修炼,因为我们村的女修质量都不高。” 旁听的一个十岁少年:“……” 来这里解决人生大事吗?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起合欢宗的名声。 直到有个人碰了碰他:“哎,你呢?” 少年人笑了笑,眼中闪过几分深思,面上却只是说道:“慕名而来。” 某个本该去到剑阁的人,如今却到了合欢宗,他只有跟过来看看,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未来的模样啊? “你说是吧,03?”他在脑海中问了一句。 “是的,宿主。” 若是花白禾听了,一定能发现与他进行对话的那个声音,与自己的系统是何等的相似。 可惜—— 这会儿她正在闻道阁里一边呼噜鼻涕,一边红着眼睛看星隐,用目光控诉她将两个小朋友丢到外头挨冻的行为。 星隐也心疼她的风寒,当即给她把脉看看情况,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花白禾让她摸脉,小声问道: “我厉害吗?” 星隐:“厉害。” 花白禾继续道:“那你要夸我吗?” 星隐:“嗯,夸。” 花白禾:“那你——跟我一块儿为我拍个手,鼓励鼓励我呗?” 星隐正在探她的脉象,刚觉出她身子骨的虚弱,思考着给她补点什么,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条件反射应了一句: “好。” 片刻后。 星隐蓦地惊觉:“你说什么?” 花白禾含蓄地低头笑了笑,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我说,师父,让我们为这份师徒情拍个手吧?” ※※※※※※※※※※※※※※※※※※※※ 花白禾:为爱鼓掌!你答应我了! 星隐:…… * 下集预告: 明天给你们放个刺激的大招,你们一定想不到这个世界要怎么玩! 欢迎猜测,猜对了我继续给你们发红包! 来吧旁友们! (对了,花姐明天成年哦! 姐姐,双修吗(七) 为爱鼓掌? 星隐面不改色地拍了下她的掌心, 面上一派正色, 任谁也看不出她起伏不定的内心活动。 花白禾只听见轻轻的一声“啪”, 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对方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这样隆重的大事给揭了过去。 花白禾:“……” 她收回原本讨好的笑容, 面上的神情分明与星隐如出一辙,同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同样的表情,放在星隐那儿就是高贵冷艳, 她顶多也就是个矮冷的小娃娃。 星隐看她不太高兴的样子,想了想,对她与沈望说道: “你二人如今习得本门心法,炼气入体之诀窍已然知晓,往后不论是修行亦或倦怠时, 皆不可松懈于心法上的体悟。” “假以时日, 待你们炼气大圆满之时,我便与你二人一方腰牌,这山上山下,任你们来去。” 她想着两人现在都是孩童的状态,平日里光被她拘着在闻道阁中一味修行怕也是不妥, 便开口向他们许下这一诺。 只要他们努力到炼气大圆满, 成功筑基,打下修行的基础, 也算是正式走上了这条道。 然而此话一出—— 沈望依然是那副无喜无悲的样子。 至于凝光, 更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毕竟…… 身为一个成年人, 她已经摆脱了漫山遍野撒花跑的快乐,追求的是更高级的精神层面的快乐。 听见的系统:“……”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觉悟和境界有多高。 星隐没收到预想中的反应,眉头动了动,也知道花白禾心中那小算盘打着什么。 她抬手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头疼。 …… #妙龄徒弟数次激邀惨被拒,负心师父吊人胃口为哪般?# 花白禾连续几次的暗示统统被拒绝之下,她忍不住在跟系统的聊天中,为自己拟了一个社会新闻标题以表愤怒。 系统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想不想体验一下,我手头的‘一键举报’功能?” 花白禾茫然道:“那是什么?” 系统简单地给她科普了一下宇宙法,顺便也将自己猜测的星隐的真实身份也是任务者的事情跟她说了。 花白禾顿时像霜打的茄子,好几日都是蔫巴巴的模样。 她终于意识到—— 她最大的情敌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的年龄。 一天不成年,一天吃不上肉。 于是花白禾化悲愤为动力,在接下里的好一段时间内,觉也不睡了,师父也不粘了,戏也不好好演了,从清晨到深夜,都在闻道阁的外头参悟心法。 试图用这清心寡欲,灭人-欲的功法,降一降自己心头燃烧的火焰。 天寒地冻的,这效果也意外的不错。 而沈望被她的勤奋所激,很有当师兄的责任心,总觉得师妹都在努力修炼,他就更没有理由偷懒了,也在她旁边打坐,日日随她一同体悟心法。 引气入体之后,就是洗经伐髓的过程,初时那些星星点点的灵力没入皮肤,随后需要用心法口诀引着它们走遍全身的所有经脉和穴位,最后形成自然的灵力运转循环。 若是年老者,在这个过程中就需要吃一些苦头,身上的陈年暗伤以及淤堵的穴位,让灵力走不过去,经脉难通之下,需要用灵力冲击那堵塞的地方,仿佛疏通河坝一样。 而年幼的娃娃就不存在这么多的问题,身体状态仿佛初生朝阳,诸般情况都好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门派多挑小娃娃当弟子的原因,年少时打下夯实的修行基础,在日后的修炼路上也会轻松许多。 但是到了后面的“问道”修行上,尤其是元婴之后,经历人情世故的中年人便要通透许多,不过无妨—— 每到一个新的境界,各门派师父都会让自己的徒弟出去历练,在九州大地增长的见识,便会慢慢成为他们看这天地的一部分感悟,况且修士们的年岁又比寻常的凡人要长的多,积少成多之后,他们在问道、求道上的修行过程中,也会找到适合自己走的路。 如今。 花白禾盘腿打坐,感受着那些舒适的灵力在她的体内流动,灵力流动的感觉空灵如风、温柔似水,稍不注意却又很容易地错过了它们。 一定要描述的话,《道德经》中的“玄之又玄”倒是很适合形容这修炼的感觉。 她并不打算在这个世界敷衍了事,颇珍惜这修行的机会,于是第一天打坐之后,干脆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加上有系统不断地用自己的数据库当中记载的《人体经络图》、《洗筋伐脉运行法》、《灵力运行机制》等文献在旁边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真就慢慢地入了门。 除了…… 有一道视线一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论她是若有所悟,沉浸在修炼中,还是遇见不懂的地方,停下来磕一枚辟谷丸,继而光看着闻道阁山下的那群山云雾飘渺发呆。 那道让她无法忽略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跟着她。 明明那人已经是大乘期了,若是不想让人察觉到她的窥伺,她完全可以隐匿自己的气息,便是连其他人都无法测算她的所在。 可是星隐没有。 她只是这样看着她,久到让花白禾都怀疑,那人独自在殿内,也是这样的不眠不休,说不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自己。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 某一刻,花白禾忽然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即将充盈,似要冲入眉心灵台中。 系统曾经提醒过她,这样的感觉通常出现在炼气大圆满的时候。 花白禾预料到最后圆满的一步将会耗费她更长的时间,于是她从地上忽然起身站了起来。 在她不远处的沈望不知领悟了什么,整个人已经不吃不喝在她旁边入定三天了,她从旁边路过也并未引起沈望的注意。 于是她就这样一路行至殿内,走到星隐的跟前站定,看着她在桌旁单手支着脑袋,另一手执着一枚黑子,面前的棋盘上白子恰好落在最中央的位置。 星隐手中那一枚黑子不知道捏了多久,边缘有一抹莹润的亮光,与她此刻唇边噙着的笑容相似。 星隐看着她进来,也知道她如今的境界快要练气大圆满,到了能够筑基的时刻,于是她把玩着手中这枚十几日没落过的棋子,在心中暗自猜测她会说什么。 是要求自己又给出那方面的奖励? 还是干脆恼羞成怒,借着下山的那个机会,一气之下出外历练,以此报复自己,直到成年才回来呢? 结果想来想去,她还是错估了自己这爱人的野心。 花白禾并不离她太近,免得自己如今的身高还得仰视星隐的存在,那样对她接下来说话的气势很不利。 她站在一个能够正好平视星隐,却又不至于疏远太过的地方,对星隐开口道: “我修炼到成年之后——” 星隐含笑地等着她的下文。 花白禾咬了咬牙,直接说道: “我要日你。” 星隐:“……” 她错愕于这人竟然敢把这样的一句话说的如此直接,比起往日所有委婉的、暗藏的、猝不及防的挑逗都不同。 甚至让她的心跳都跟着乱晃了一拍,仿佛里面装着的那只小鹿不小心喝醉了,往南墙上撞了撞,“砰”一声响在她耳边。 星隐十分努力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至于龟裂,板着脸对花白禾道: “凝光。” “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还未及笄,就想着挑衅自己了? 花白禾顶着那张精致的小娃娃脸,一本正经地回答: “没忘。” “一日为师——” “我记着的。” 星隐:“……” 神他妈一日为师。 合着某个小奶娃还想骑到她头上来,让她喊爸爸不成? 星隐咬了咬牙,面色不自觉地绷了绷,半晌才回应了她的话: “记着你今日说的。” “凝光,你如今尚且年幼,身子骨又弱,我宠着你,任你胡说——” “他日你若再在我跟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定会与你一一清算今日之事。” 她话里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可是明明作为警告的那一方,星隐的内心却也平静不下来。 看着面前凝光那双清澈而传神的黑色眼瞳,卷翘的眼睫,精致如瓷的皮肤,小巧的鼻梁,以及那颇有些血色的樱唇…… 一想到日后这人身形拔高,比如今更显风姿,在她的床上,对她大言不惭地说出“我要日你”这句话的样子,星隐就觉得自己的血液流动速度都变快了。 她每成功做人一天,就觉得自己距离走火入魔又近了一步。 星隐闭了闭眼睛,收拾自己纷乱的思绪。 她本来修炼的功法就不对,如今到了“问道”的后期,正是考验心性的时候,稍有差池,她都容易走到岔路上,让本就不稳的道心更是摇摇欲坠。 这便是她如今并不修炼,光带着两个小娃娃的原因。 越炼,她只会退得越快。 但是已经到了大乘期的人,若是没遇上问题也就罢,遇到了让自己控制不住心神的内容,那问题就大发了。 等她好不容易压下心头如岩浆一般滚烫翻涌的心绪之后,一睁眼—— 星隐发现某个小娃娃撑着桌子,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嘴巴嘟的圆圆的,即将贴在自己的唇上。 星隐颇为狼狈地抬起一指点在她的脑门上,正欲警告,却发现花白禾已经退开了。 那小娃娃一副计划失败的样子,不甚满意地缩了回去,见到星隐的神色不对,即刻转身跑开: “我这就去努力筑基!” 满心邪火无处发泄的星隐:“……” 她隐约有些内伤。 …… 三日后,闻道阁所在主峰峰顶忽然产生了两处小小的灵力团,像是盘旋在天际的卷云,那两团灵力团皆是被人从四面八方拉扯过来聚成的。 不多时,两道灵力团像是被无形之力塞入了漏斗,被两股力量细细地往下抽离。 这动静瞒不过合欢宗内修行高的那些人,当天就有传言在宗门内传开: “老祖收的两个弟子可不得了,不过一旬时间,便双双筑基了。” “不愧是鼎炉体质啊。” “不知你们有没想过,若是两个鼎炉体质的人双修——以这二人的资质,门内的地级功法想必也难不住他们,我们合欢宗马上有新的道侣产生了?” “两位师叔不过十岁出头!哪来的双修之法!”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找道侣要从娃娃抓起!” 传言起初还是在夸奖星隐两个徒弟的天分卓绝,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对鼎炉体质羡慕嫉妒恨的,可到了后来,不知谁引着话题一歪楼—— 大家的关注点都十分丧心病狂地挪到了门内即将诞生一对般配的双修道侣上。 于是,等到凝光与沈望筑基成功,拿着星隐给的腰牌穿过闻道阁外围阵法的第一天,他们发现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大对。 虽然那些辈分低的,比他们年岁都大的弟子们见到他们俩都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喊师叔,但是—— 他们的眼神却让花白禾感觉到微妙。 女弟子的目光在沈望的身上转了一圈,里面闪过的是各种惋惜,结果看到她之后,各个都是惊艳,很快就露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对二人拱手: “两位师叔金童玉女,修炼天姿过人,便是模样也都俊秀极了,弟子钦羡不已。” 花白禾:“……” 金童玉女这个词,听起来好微妙。 她一想到自己跟沈望还未成年,这话听着就更微妙了。 旁边的沈望除却本能对人的善恶意分辨之外,对这样的咬文嚼字倒是没多少的钻研,简单来说,他四字成语的造诣不高。 所以只能朦胧感觉到周围的那些弟子都很佩服他与凝光,别的他就感觉不到了。 他甚至还严肃着表情想了半天: 凝光好看,他是知道的。 至于自己究竟如何,他就没多大感觉了。 两人都被夸奖,凝光没被人欺负,于是沈望的师兄雷达没作响,更是从头到尾都一副随你们夸的自如模样。 于是花白禾的那点儿微妙没得到另一位当事人的共鸣,只能对那些师侄们笑一笑,也没多说话了。 旁边不远处,有个同样跟着周围人对他们行礼的弟子,悄悄地在外围打量他们。 鼎炉体质的事情是他刻意引导的,为的就是让合欢宗的众人都能够对沈望戴上有色-眼镜,结果后来传着传着,他这个谣-言的散播者听了都觉得面目全非。 这两人天生一对,十分般配……? 他听着郁闷不已,所以今日得知闻道阁星隐的这两个弟子下山至宗门内,特意跟着众人过来看了看。 边看边在心中问道: “03,怎么样?” 之前他就怀疑过这个在世界线中从未听过名姓的“凝光”,忽然出现在世界之子沈望的身边,他很是怀疑这人的身份。 甚至都联想到了重生。 除此之外,那个将沈望收为徒的星隐,也在他的惦记名单上。 但是星隐毕竟超出他目前的实力太多,而且与他所寄宿的原角色没有任何的冲突,他也没必要为了报仇连坐这个大佬,于是一来二去,他只盯上了凝光一个。 果然,接下来系统的话就证明了他的猜测: “她是任务员,我察觉到了她身上有系统的存在。” “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系统。” 不同模式的任务系统,碰撞在一起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03想到,比如它的宿主谢青呈,绑定了它这个‘炮灰反派复仇系统’,如果遇到的是个帮助主角的系统,它们就会成为死对头,这对双方的任务完成都十分不利。 但是…… 03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的是同样的气息,也就是说,它们都是监管机构里出来的系统。 为了更好地维护世界的和平,监管机构出来的系统都有互相保护机制,也就是说,对方的目的应该不至于跟它相反。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03还是对谢青呈说道: “建议宿主找个机会接近这个凝光,我也好近距离接触一下对方。” 谢青呈眯了眯眼睛,在心中应道:“好。” 他说做就做,在两个小朋友打算往宗门执事堂去挂名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比起刚才缩在众人后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来给两位师叔带路吧,就不劳烦诸事繁忙的师兄师姐了。” 听见他的话,周围的那些弟子们开始嘘他: “谢师弟,你想跟师叔们套近乎,师兄可以理解,但若说我们事务繁忙,连给师叔带路都做不到,这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就是啊谢师弟,若是让掌门与诸位长老听了这话,我们定是要被罚去抄书的。” 话是这么说,但诸多比他年长的弟子们却都只是开着玩笑,调侃他两句,并不真的与他计较,甚至想着他也就比凝光和沈望两人大两三岁,怕是最能找到共同话题。 不一会儿,他陪着笑拱手道歉之后,围着两位小娃娃的合欢宗弟子就都散开了,果真把这个跟闻道阁套近乎的机会让给了谢青呈。 少年一身英气朗朗,笑着对二人做自我介绍: “两位师叔,弟子谢青呈,一旬前拜入合欢宗章掌门门下,二位唤我青呈便是。” 沈望与花白禾皆对他点了点头。 不同的是,沈望看了他一眼后就直接略过,唯有花白禾面上笑嘻嘻,心中却暗自琢磨。 谢青呈,这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 正当时,系统在她的脑海中颇有些凝重地答道: “是沈望曾经杀过的人,上一世这个人是沈望屠戮的魔修之一。” “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对方的体内带了系统,与我同源,我刚用信号试了试,这系统的防火墙比我高级,估计是我的前辈。” 花白禾在心中微笑着说了一句: “辣鸡主神。” 这谢青呈若是跟她同一阵线的,她就把自己的脑子拧下来给主神当球踢。 一个在世界线里曾经被主角杀过的人,重生后一般只有两个选择,远离主角,继续当炮灰,或者是找机会报仇。 以这谢青呈主动凑上来的样子看,花白禾用脚趾头猜都知道肯定是后者。 系统正在从存储的数据中查找前辈们的资料,很轻松就将自己出厂前的那些前辈系统的名字报了出来: “我找了找,炮灰反派复仇系统、炮灰逆袭系统、反派生存系统、炮灰生存系统这四个前辈最像。” 第一个手段激烈,第二个可能走励志路线,而后面两个更注重反派和炮灰在剧情中的存活时间。 花白禾眼也不眨地回了一句: “三短一长选最长——” “我选a,炮灰反派复仇系统。” 系统:“……” 它没搭理花白禾学渣气尽显的选择,根据谢青呈的行为科学分析了一下…… 确实选a。 花白禾眯了眯眼睛,问了系统一句: “如果谢青呈把沈望杀了,这个世界不就消失了吗?这跟你们监管机构要维护宇宙和平与稳定的原则不太符合吧?”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 “他们这几个老前辈跟我们不同,他们拯救世界的手段比较暴力,将主角的气运全部夺走,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就能够造出一个新的世界之子,到时候就算沈望死了,世界也不会崩溃。” 花白禾:“……” 还他妈有这操作? 系统继续道:“但是后来监管机构那边发现这种办法只能用于高级场,因为高级世界自己本身的规则完善,所以与世界之子的气运联系不太紧密,低级场就不行了,世界规则本身模糊,与世界之子的联系更是密切。” “一旦世界之子消失,世界就会跟着毁灭。” “所以后来监管机构再生产新的系统,就没再用原先的那些偏激的产物,新的系统都比较维护原世界的和平。” 不然也不会出现不允许花白禾这样的任务员跟世界内的人物出现感情线的规定了。 显然,花白禾跟系统都想到了同一点上去。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 系统提前威胁道:“你要是敢说我一句不好,我立刻就对机构提交申请,说我的宿主执意违反规定,要跟目标世界中的人物谈恋爱,我不干了。” 说罢,它还发了一张黄色玄凤鹦鹉拿着手-枪指着自己脑袋的表情包: “【威胁.jpg】” 花白禾:“……” 她在心底笑着流泪:“不敢不敢。” 花白禾:“我知道,我不配。” 系统:“……” 还是感觉被骂了。 就在他们俩往执事堂挂牌子的这一路,花白禾跟系统已经交流完毕,两人最终决定惊险的采取一个办法—— 糊弄对方的系统。 花白禾轻松地算了算:“既然都是复仇,不如我们帮他找找根源,虽然杀掉谢青呈是我们家望望不对,但凡事讲究‘冤有头债有主’,我觉得把剑阁那个林奕宰了,才是从根源上缓和矛盾的办法。” 系统干笑两声:“……望望这名字起得不错。” 花白禾立刻骄傲:“是吧?” 系统拉回了注意力:“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解决了林奕之后,他的进度条会不会动啊。” 花白禾打了个响指,“问得好。” 她在内心嘿笑一声,对系统道:“它不知道没关系,只要让他们俩这么相信就行了,你听我的……” 然后,她胆大包天地对系统出了个主意。 正当时,几人已经走到了执事堂的门口。 因为凝光的身形稍矮一点,故而花白禾笑眯眯地抬头对沈望说道: “师兄帮我领一个牌子呗,我有几句话想跟谢师侄了解一下,你先进去吧。” 沈望想了想,出入门派的腰牌只需要去登记之后拿出来,递给凝光再让她滴血认主就行了,倒也不一定非要本人去拿。 于是他点了点头,只又看了一眼谢青呈,就沉默地迈步朝里面走去。 谢青呈瞬间懂了花白禾的意思。 平心而论,他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印象颇为不错,对方的样貌少见地让他感觉到惊艳,估计日后长开了,在这九洲内也难有比她更出挑的人。 尤其这合欢宗本已是美人如云的地方,他成日泡在美人堆中,依然能生出这样的感慨,可见系统为花白禾捏的脸究竟到了怎样的极致。 他脸上的笑容更暖和了一些,甚至主动放低了自己的声音道: “我记得这处离膳房近的很,今日膳房找灵植堂的孙长老要了些灵谷,早晨做的糕点味道不错,若是师叔不介意,不如随弟子前往膳房打包些堂食,再回来等沈师叔。” 花白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脑袋,应了一个字,很有些星隐的高冷做派: “可。”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长得太过可爱,就算板着脸,也只让人生出更想讨好她的心思。 就像是养了猫当宠物的那些人一样,不仅自降身份当铲-屎-佬,还恨不能捧着一切东西到高冷的猫主子跟前,就为了哄的它朝自己露出柔软的肚皮。 稍微搭理一下,都能受宠若惊好一会儿。 花白禾在谢青呈的眼中,就很像是这番存在。 加上03与他说的,对方多半跟他一个目的,所以他对这个漂亮的小娃娃并不太有戒心。 就在他二人往膳房去的同时,两人体内的系统已经对接了信号,用光速在交流。 花白禾刚迈出几步,就听见系统回了一句:“好了。” 她满意地夸了一句:“统儿,我耐你。” 系统无比冷漠,还记着她刚才说自己不配老前辈,就只能跟它凑合的仇:“【莫挨老子.jpg】” …… 同一时间。 谢青呈也收到了自家系统的汇报:“成了,这个系统是我之后出现的,名字嘛……叫做情感系统。” “我们现在都在任务世界,除却世界内容之外,其他的信息我都无法获得——不过好在那家伙十分识相,之前试探了我的防火墙,发现我等级比它高,信号连接之后就乖乖地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谢青呈微微挑了下眉头,在心中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嗯?” 03开口说道:“那家伙是个情感系统,编号1000286,监管机构制造它,是为了解决一些在其他世界情感因果还没结束就枉死的人,为了让他们消除怨念,让他们来各个世界谈恋爱来了。” “正好沈望在上一世不是对一段感情求而不得吗?” “它的宿主,也就是你看到的这个凝光,就是来享受谈恋爱的,看世界之子长得不错,所以选择了他,还想顺便帮他消除一下情感执念。” 谢青呈:“……” 居然还有这种系统? 不过联想到凝光这个从未出现过的身份,还有那几乎高于九洲女修的颜值来看,这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03对自己和谢青呈的信息半句都没倒,对方就乖乖交代,这会儿也确定了双方是同一立场的,于是也卸下了自己的防备。 谢青呈想了想之后,问了一句: “它要保护世界之子吗?” 03想了想,回道:“他俩根本与主线无关,它与我说,它的宿主只需要刷完了目标好感度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谢青呈若有所思: “所以,我要么等到她完成任务之后直接取了沈望的命,要么——” 03与他异口同声道: “夺他机缘,抢他女人。” 谢青呈唇边出现一抹有趣的笑意,如果是前者,他就能够不影响两边系统的关系。 可后者听起来…… 更刺激一点。 “她的目标人物,能改变吗?”谢青呈问出关键一句。 03微笑着回了一句:“只要是这个世界的人,出现在她的身边,就都能成为她的攻略目标。” 谢青呈:“……” 还挺荤素不忌。 他跟03沟通完毕,再看花白禾的时候,眼中的兴味更浓了几分。 明明眼神不怀好意,偏偏还装出一副纯良的样子,对她说道: “我刚打听了,凝光师叔,今天膳房新出了一道能补充灵力的小点心,您要尝尝么?” 他说是询问,刚才跟系统沟通的时候,已经跟膳房的人沟通好了,手中拿着黄油纸,包了几个叶子夹着的青团,朝花白禾递了过来。 他故意还说了几句这点心该趁热吃之类的话。 在他看来,这小女娃好骗得很,就算里面灵魂是成年人也一样,都是不切实际幻想爱情的天真小朋友。 花白禾对他笑了笑,只眨巴着眼睛装作在思考的样子,半晌后回道: “那……那我要带给师兄一起吃,谢谢师侄。” 软糯糯的声音可爱的紧。 让谢青呈甚至一度有些……犯-罪的欲-望。 谢青呈一听见沈望的存在,就有些不太情愿。 因为这点心是他的手笔,能够让人吃了之后随意地变换身形,他想先看看这师叔未来是不是倾国倾城—— 结果,现在好像要便宜沈望了。 谢青呈心中不爽,面上却依然那副和煦的温柔模样,将点心递给花白禾。 花白禾对他展颜一笑,晃了晃他的眼睛。 两人笑看对方的眼神,仿佛都是在看一步步走进自己陷阱的猎物。 …… 两刻钟后。 沈望与花白禾领了腰牌,拜见了掌门,听他絮叨地说起一个月后的拜师仪式,叮嘱他们好好孝敬星隐,有什么缺的要的都能直接吩咐门人送去等等。 拜别了掌门,见过了门内长老,两个离开闻道阁的小朋友才回去。 但星隐的表情却不是很好—— 因为灵识一路跟着花白禾往外走,所以外面那些说她和沈望像的风言风语,她都听了个十成十。 本来沈望的仇恨值最高。 可是…… 后面居然还冒出个不识相的,眼珠子老往她家凝光身上瞟的弟子。 谢青呈是吧? 星隐把这名字在口中来回咀嚼了两遭,微笑着表示自己记下他了。 她看见花白禾手头的东西,正想板着脸跟她说一句,别人送的东西都不许随便吃。 结果花白禾上来就拉着她的手,牵着她往偏殿走,一边走一边说: “师父师父,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快来!” 留下殿内的沈望见怪不怪地看了她一眼,十分淡定地修炼自己的功法去了。 偏殿内—— 花白禾举着手里的糕点,对星隐示意道:“啊~” 星隐不想吃,嘴巴闭得紧紧的。 然后花白禾眼睛转了转,反手就把糕点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塞一边说:“这是谢师侄给我的,要是不好吃,师父你得帮我揍他。” 星隐虽然知道在门内对方不敢下什么手,但听了花白禾这对谢青呈多有提防的话,她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 正想劝小娃娃别吃了,突然之间! 室内不知怎么起了雾,将她和凝光都包裹在里面,对方抬手松了松衣裳口,试图往她的方向而来,每走一步就拔高一分。 直到行至她跟前。 衣裳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已经被撕裂,纤细的腰上只有一根摇摇欲坠的布料牵连着,前凸后翘的身材让星隐第一时间移开眼睛,然而视线中仍旧留下了对方那几乎要反光的一片胸口处白嫩肌肤。 吹弹可破。 那不合身的布料根本遮也遮不住春光。 便是身材已经是如此,星隐根本不敢直视她的脸是怎么模样。 然而那小妖-精却对自己的变化满意极了,倾身去抱星隐的腰,抬手碰到那冰凉的布料时,还抱怨地轻轻说出一句: “好凉……” 星隐:“……” 可是她快要热死了。 她闭着眼睛不肯去看凝光那祸水的模样,生怕看到她的胸、腰、或是几乎毫无遮掩的长腿。 但对方又怎么会轻易如她所愿? 花白禾勾着笑容凑近她的脸,在她跟前低低道: “糟糕。” 星隐猝然睁开眼睛,以为她身上有什么不舒服。 一睁眼,正好撞进她那双潋滟的眼眸里,连眼角的弧线都写着勾人。 结果—— 花白禾见她睁眼,嘴边衔着的笑意渐深,凑近到几乎要吻上她的距离中,缓缓道: “我好像等不及修炼到更厉害的地步了。” “我现在就想太阳你,怎么办?” ※※※※※※※※※※※※※※※※※※※※ 星隐:“……”死了算了。 * 好的!我这就是一秒成年! 而且不要钱的老花决定反攻了!(摩拳擦掌 嘻嘻,虽然今天没写出星隐的新花样,但是我觉得快了!昨天评论区发现没有一个猜中的,哼唧,神-交这种我都写过了我不会再写了略略略! * 很久没感谢的霸王票呜呜呜: 感谢33609181扔了3个深水鱼雷!啊啊啊大佬以一人之力撑起本文的霸王票制霸路!霸主请受我一拜!【拱手! 感谢染青。扔了1个深水鱼雷!这位大佬是第一次用顶级豪华打赏支持我!小透明跪在地上说谢谢啦! 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地雷!嗷嗷!努力吸椰汁! 感谢亖季折之羽扔了1个地雷!想起了我们俩聊的那个千年豆子梗哈哈哈哈!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落花神仙小姐姐!亲你! 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地雷!笔芯! 感谢豌豆扔了1个地雷!豆类家族又来一个!可以做维他奶了吗! 感谢woodpecker扔了1个地雷!yoooo来唱歌呀! 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地雷! 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地雷! 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地雷! 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地雷!感谢椰子汁的倾情支持!我想想你还能怎么吃!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手榴弹!突然被夹住的灯儿! 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地雷! 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地雷! 感谢椰铲铲扔了1个地雷!哇还可以吃椰子味的冰糕!吸溜一口! 感谢度日扔了1个地雷!如年!又见到你啦! 感谢苏辞扔了1个地雷!握爪爪!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路儿!你是我的路儿吗! 感谢一只柴犬扔了1个地雷!揉你脑袋! 感谢肥喵扔了1个地雷!rua捏! 感谢yaonie啵啵扔了1个地雷! 感谢yaonie啵啵扔了1个地雷!疯狂亲你! 感谢请求刀刀正面上我扔了1个地雷!这是我知道的那个刀刀吗哈哈哈哈是的话我帮你转达!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同学请睡觉了扔了1个地雷!马上去了! 感谢十四扔了1个手榴弹!诶嘿嘿谢谢十四爷! 感谢余生扔了1个地雷!请多多指教! 感谢tang扔了1个地雷!我是song! 感谢攀爬。扔了1个地雷!么么哒!压住你的手手肆无忌惮亲你! 感谢州官要点灯扔了1个手榴弹!抬手给你一个飞吻!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 感谢海豹貓扔了1个地雷!哇!刷屏啦!躺倒求翻牌子! 感谢落花盈我衣扔了1个地雷!蹲着看你! 感谢辰曦微光扔了1个地雷!好可爱的名字啊! 感谢修炼千年的苍苍扔了1个地雷!谢谢你呀!跟女主一起!科学修仙!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路子扔了1个地雷!续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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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跟星隐的力量抗争一下,当上面的那一个,然而随着对方这一掌落下,对方的灵力如山海般强势而又霸道地顺着往她的身体里灌入。 虽说那力量不带着破坏-欲,却也让花白禾无法拒绝。 花白禾只觉被她拍到的肩膀一沉,整个人都似乎被那无法反抗的力量压着不断往下、再往下,明明她的膝盖还倔强地挺直了,却依然发觉自己在不断的变矮、变矮。 待她怔愣中惊觉自己已经要用仰视的角度去看这人时,花白禾才反应过来…… 星隐这是一下把自己给打回了原形。 她睁圆了眼睛,正想抗议一下,忽然发现两道鲜红的痕迹从星隐的鼻子里流了下来。 花白禾顿时顾不上抗争了,抬头就是一句嘲笑: “上火了?” 星隐睁开眼睛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深处隐约有红光一闪而过。 那是转瞬即逝的变化,却依然让花白禾抓住了,于是她忽然清醒地意识到,星隐一个大乘期的老祖,真会因为上火就流鼻血吗? 表面看上去可能只是个小毛病,但她的身体强度已然同寻常人不一样,别说是感冒发烧流鼻血了,花白禾怀疑就是现代的那些可怕的病-毒过来,都没法侵袭她的身体。 那么,这问题就严重了。 花白禾愣了半天,也不敢再皮了,即刻扒着她的衣袍问道: “你怎么了?” 一边问,她还一边喊系统:“统儿,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在她修炼的时候,就在重新检查之前接受的世界线,给她辅导的同时,本身也像是一块捏不完水的海绵,使劲吸收着这个世界里的基本常识。 闻言即刻回道: “我看着像是她的修行出了什么问题。” “修炼到后期,心境很重要,稍有差池,走火入魔,修为顷刻间灰飞烟灭都是可能的。” 花白禾心中“咯噔”一声。 玩大了。 她即刻乖巧如鹌鹑,方才的张扬、得意全都不见,只剩下几分惴惴,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前几个世界身体不好的情况,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修行有碍?” 星隐没说话,只垂眸看着她恢复到原先的模样,抬手用袖子挡了挡自己的脸,而后侧过脑袋,低声道: “没有,你别想太多。” “不过是近日心火太旺罢了。” 花白禾:“……” 我信你个鬼。 她一想到是修行上的问题,脑海中冒出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自己的功法。 那本抽奖得到的《合欢意》。 因为一直没有能用得上的地方,之前也还未踏入修行之路,花白禾也就没想起来跟星隐提这个事情,本想着今晚办了事情之后拿出来的—— 没想到事儿没办成,还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她担心星隐用缩地成寸术法消失在自己的跟前,不再多说这件事,于是赶忙抬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张口便直接道: “我有一本天级的双修功法!” “《合欢意》,合欢宗最初的那两位掌门所留,后被邪魔外道来犯中,不慎流落于北地‘浆池’中,半个字都没留下,从此不存于世的那一部功法。“ 星隐面上出现了几分诧异。 似乎也没想到她能有这个东西。 她神色动了动,对花白禾说道:“这事,莫再与别人说了。” 尽管了解花白禾守口如瓶的性子,她也忍不住叮嘱一句,就怕她怀璧其罪,招来了什么祸端。 花白禾点了点头,随后又飞快摇头,佯装嗔怒: “这是重点吗?” 重点难道不是你我二人双修? 那可是天级功法啊! 星隐知道她想说的东西,登时唇边就漫出几分无奈来。 她算是明白了,花白禾根本就没翻看过《合欢意》。 星隐轻轻舒了一口气,对花白禾说道: “便是《合欢意》,双修之人的境界也得在五个大境界之内,这已经是天级功法的厉害之处,换做是门内那本地级功法,双修二人间相差只能在三个大境界内。” 如今凝光还在筑基,跟星隐之间差着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六个大境界,若是双修,凝光的修行底子就会被完全毁掉。 这也是星隐不同意拿鼎炉来修炼的原因。 没有用,也是平白助长了某些风气,让一些无辜的人遭殃罢了。 掌门最初忧心于她没落后,合欢宗再找不出一个能撑门面的人,所以病急乱投医,想着直接买回来一个天赋异禀的小娃娃,从小养到大,这期间星隐不再修炼,提住自己的境界,日后再让她看看合不合适。 若能行,就从地级双修功法入手。 后来,掌门察觉出她没这个意向,又想着借用鼎炉能够吸收精华药液的体质,让小娃娃们在合适的范围内吸收精华药液,随后再直接传给她。 但是这收效也并不会大。 哪怕顶级的鼎炉体质修士身子能直接承受天材地宝的精华,而且只要用特殊的术法保护住鼎炉们的身子骨与筋脉,这法子可谓是对星隐和鼎炉体质的修士百利而无一害。 尽管那阵法需用的符箓特别,也十分挑剔周遭的灵力浓度,但终究也不是不能完成的事情,毕竟合欢宗如此多年的底蕴和积蓄摆在这里。 可是…… 终究这些都不是正经的修炼之道。 星隐知道,自己在修行道路上,问道与功法这关过不去,再好的法子,她也只能够一辈子停在大乘期。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章掌门后来也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知道所有的法子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根本在于,星隐想要一个能够成仙的办法,想要一个能够修成道的办法,可是…… 合欢宗给不了她。 想到这里,星隐的思路甚至还岔了岔,想起了带回花白禾之前的,关于寻香楼的事情。 在去到寻香楼拍卖会的前几日,她并非在合欢宗里干坐着。 为了这场拍卖会,她做了许多打算。 毕竟干相思最熬人,所以她查了查这个寻香楼的底细,知道对方只是一群手段酷烈、在上五洲与下四洲的“两不管”地带做出了些成绩的魔修,靠着诡谲的术法和散布的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在那地界当了龙头老大。 因为那地界的修士们大多是散修,就靠着寻香楼提供的庇护进行修炼,里面鱼龙混杂,加上那地界因为上古时期遗留的大战,还留了一道沟通阴曹地府的夹缝在内,时不时有鬼修冒头,跟那些散修有不明不白的牵扯。 正道人士管不了这个事情,毕竟一不小心还要跟阴曹地府的势力牵扯,这就容易成了阴阳两界的矛盾。 于是,近些年那寻香楼越来越嚣张。 三十年前,寻香楼的生意做到了上五洲来,拍卖会初时也很是中规中矩,后来就开始夹杂一些“私-货”。 然而在这个阶段,妖族也已经掺和进来了,正道人士不想要的东西,正是妖族喜欢的东西。 于是上五洲的大门派对寻香楼的观感十分之复杂,一方面寻香楼的能人异士真的多,为了完成委托任务能派出前赴后继的死士。 另一方面,寻香楼的许多生意跟南部的一些家族势力有牵扯,那些家族不仅很会用寻香楼这把刀,同时每年又能够为各大门派输送一些强大的、新鲜的血液,毕竟九洲上这些大家族的势力都能与凡人的帝国相提并论。 久而久之,上五洲各大门派谁也没有开口提一句要讨伐寻香楼的事情。 不过是表面上相安无事,实则门派中除却去购买一些普通材料的弟子,其他有身份的人都不会往寻香楼去。 去了说不好就被代表了整个上五洲门派的立场。 之前章掌门想帮她买鼎炉的时候,也是想着让几个小弟子去办。 然而星隐偏偏就真身去了。 不仅去,还破坏了寻香楼的交易,让寻香楼那日的压轴好戏演不下去,除却明面上直接将花白禾与沈望带走之后,其他的她也早就安排上了。 那是寻香楼绝不会怀疑到的对象。 …… 思绪一时间扯的有些远。 星隐拉回想法的时候,正看到凝光垂头丧气的样子,低着脑袋不知在郁闷自己修炼的速度太慢,还是刚才邀功失败太过沮丧。 哪怕刚才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的内容,现实中也不过是寥寥的功夫。 花白禾的心情才刚沉下去,就感觉脑袋上搭了个重量,而后那力道还在她的脑门上蹭了蹭。 她顺着那人的力道抬起头,巴巴地看着星隐,半晌才痛定思痛一般,开口说道: “我会努力修炼的。” “我再也不激你了。” “你别出事,好吗?” 星隐想到自己刚才差点陷入某些霏霏念头中难以自拔的模样,掐了个手决即刻将脸上清得干干净净之后,对小娃娃扯了扯唇角。 “好。” 她回答道。 就算是冲着要护这人一辈子这点来说,她都不会让自己出事。 但是今晚内伤的那些筋脉,倒是需要打坐调息一下。 星隐的视线放空了稍许,不久后半蹲了下来,对花白禾道:“我要闭关几日疗伤,你与沈望如今已经心法入门,过几日便是宗门弟子入‘问道楼’挑选功法的日子,你二人与诸位弟子同去便可。” 花白禾眨巴着眼睛,想道: 果然还是被自己刺激到内伤了吗? 不过,闭关疗伤的话,她这几天就得自己睡偏殿了吧。 但是在星隐的问题面前,她这些就都成了小场面。 花白禾点了点头,应道: “好的,师父,徒儿听话的。” 只要星隐没事…… 再吃一段时间素,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了。 听到这话的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想了想花白禾的秉性,想到她能忍受无肉令人瘦的日子,它竟然诡异得觉得花白禾对星隐是真爱了? 系统晃了晃脑袋,不小心晃出去了一张表情包: “【你干啥呀!.jpg】” 花白禾脑海中猛然被一个拿着瓜子摇晃到图片模糊的仓鼠图拍在脸上,还以为系统是受不了她装嫩,顿时回了一句: “我在疼老婆呀。” 系统:“……汪?” 现实中。 星隐摸了下花白禾的脑袋,让她这几日记得跟沈望好好修炼,但不要太苦,注意休息,然后就闪身进了自己平日里修炼的洞府内—— 这地儿位于闻道阁的阁楼底下,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这座山的山心部分。 因为星隐修炼的功法偏寒性,她修炼处的温度也不高,甚至还从九洲的其他地界寻来了一块万年冰-精,光是这一块冰放在宗门内,能让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成为冰天雪地的世界。 故而,此刻周围的山壁上都刻着复杂的上古文字,密密麻麻的字符构成的阵法以那万年冰-精为中心,向周遭辐射出去。 那块冰的冰面十分平坦,正好容人坐上去打坐,而阵法则是恰好能护住这寒气不从山中渗出,同时也是个防御阵法,能让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到此方天地中来。 盘腿坐上去的同时,星隐不知冥冥中哪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这次的疗伤并不会那么容易,于是她想了想,又摸出一块长条的玉简来。 将那玉简往自己的眉心处一贴,星隐再拿开的时候,那莹白的玉面上就发出一道白色的光,里头慢慢穿出一个声音来: “千主,这有一枚修士的玉简在发光,是不是有人以神识传讯于您?” “我这青丘国哪来的人类修士的玩意儿?莫不是哪次逛花街时被哪个人瞧上,为了与我共渡一场鱼水欢,悄摸塞在你身上的东西吧,丢了。” “是我不小心了……”首次出声的那个书生气满满的男人语带愧疚的说道。 千魅笑了笑,声音里带着隔了层玉简都无法阻挡的骚-气: “无妨,来,今儿我教你个好东西~” 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不开口,可能就要听个现场版的星隐,登时出声道: “千魅,上次我同你说的事情,如何了?” 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在妖族妖王殿内响起,将千魅吓了一条。 便是周遭那些玩闹的小狐狸们,也被这个冷淡的声音瞬间压平了脑海里那些荒唐的念头,连尾巴都夹了起来,野-兽的本能让它们被这声音中蕴含的力量吓得瑟瑟发抖。 千魅刚将自己的小相好拉到榻上,听见这声音,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星隐,姑奶奶是遭你克吗?每次总卡在老娘寻欢作乐时出现,你上辈子是人间的教书匠吗?专门抓学生的那种?” 闻言,星隐十分冷淡地回了一句: “我可没有你这么个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发-情的坏学生,怕折寿。” 千魅:“……” 她想顺着这片薄薄的玉简,直接爬到另一头去,跟这星隐真人约战! 千魅怕自己被这家伙气死,干脆不跟她扯这些有的没得,只问道:“找你姑奶奶什么事儿——上次的事情,噢~想起来了。” 她懒洋洋地拖着音调。 毕竟星隐能拜托她的事情从来都不很多,当即开口嘲道: “怎么,那日你是知道自己太穷,买不起所有的,这才求着你姑奶奶给你擦屁股吗?” 星隐懒得搭理她,只对她说道: “人呢?” 千魅哼了一声,知道她的真实意图是,人类的修士不好掺和进“两不管”地带当中来,所以才将这个得罪各大宗门的事情拜托到她妖族的头上来。 如此,就算买下鼎炉的那些大家族发现端倪,也只会以为是仇人做的。 毕竟,当日最看不舒服寻香楼的人——星隐老祖已经一剑泯恩仇了,当场报仇当场走了,并没其他的表示。 千魅想了想,问了一句:“你若是早有心救他们,何必等那一场拍卖,之前就动手,岂不更好?” 星隐平静地回道:“寻香楼在上五洲盘踞已久,若不是南方那些家族势力的支持,以它的背景,如何能走到今天?” 她说:“我就是要让鼎炉的价格高到他们倾家荡产,再让他们尝一尝心血付诸东流的滋味。” 倾家荡产买一个鼎炉回去帮助不成器的家族继承人,结果买回去了之后发现人没了,买家岂不是会疯掉? 何况…… 这也不是某人第一次这么做了。 星隐开口指了一句:“在我让你帮忙之前,你从各大世家偷走的鼎炉还少吗?你们九尾狐一族,缺男人缺到这个地步了?” 千魅:“……” 她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微笑着恫吓道:“我劝你好好说话,星隐,得罪了你姑奶奶,我明日便散消息出去,就让那些家族冤有头债有主,指路合欢宗!” 星隐没有搭理她的威胁,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只骚-狐-狸身上,她直指中心: “我将那些人交给你,你若是也学着魔修那些肮脏的手段对他们,被我发现了——” “我们妖族可不比你们人毒,星隐,需要我告诉你,最早被带到妖族的那个鼎炉修士如今光景吗?” 她以为星隐并不晓得妖族内的情况,结果玉简里却传来了十分简单的一句: “那人不是日日被你带在身边吗?” 妖王千魅最喜欢的人类修士。 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害羞的很,对妖王百依百顺,好像半点脾气和架子都没有的样子,一副任人欺负的柔弱斯文脸。 实际上…… 鲜少有人知道,那书生是妖族为数不多的大乘后期修士。 而且这人也是鼎炉体质。 人人都以为千魅是找了个听话的小书生玩一玩,却没有几个知道,其实没有他,也就没有千魅。 千魅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对她道:“没想到这都没瞒过你。” 说是没想到,她话里也没几分诧异。 只是随后懒洋洋地笑着,又补了一句:“放心吧,我九尾狐一族的双修功法确实需要修成人身的男修士,有鼎炉体质的人来修行也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是——” “我们的双修功法讲究的是情投意合,哪怕狐族魅-术闻名九洲,但情情爱爱这种事,能不能用魅-术欺骗过去,你难道不清楚吗?” “嗯,你确实不清楚,毕竟你没有道侣。” “总而言之,如今那几个小娃娃来了我们狐族,自然是会好生养着待他们成年,凭他们意愿与其他的女儿们成亲,若是不愿意,妖族地界恰好不小,仍然能容下这些人类。” 星隐听见她的回答,眼皮子略动了动,低声说了一句: “最好如此。” 而后,她单方面切断了通讯,让正想跟她炫耀一下自己门中今年有多少弟子用双修功法晋级成老祖级别的千魅,一下将话卡在了喉咙里。 差点哽住! 旁边那书生抬手便给她拈来了一壶水,温声细语,脾气相当好地劝了一句: “千主,喝点水。” 千魅原本气的仰倒的模样,在看到书生那皮相上佳的模样之后,顿时又消了气,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捻着他披散下来的长发笑了笑,温声道: “还是你好。” “不像某些老尼姑,憋的久了,人性也没有了,话也不会说了。” 那书生模样的男人顿时对她笑了笑,看她的眼眸里都是暖融融的情意,不对她偷偷说星隐的话发表什么看法。 他知道,九洲内少有能让千魅看得进眼的人。 自己是一个,星隐也是一个。 这两人说话虽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实际上交情倒是十分不错,算是难得的知己。 千魅从他的手中将茶杯抽出,丢到一旁,在与他行乐之前,嘀咕了一句: “我看那老尼姑有要彻底收拾寻欢楼的意思,你记得提醒下边的儿女们,日后找寻材料,少找捷径,省得被牵连进人族那些糟心事里头。” “我省得。”那书生应道。 千魅高兴于自家的情人如此识趣,捧着他脸亲了上去,轻声喟叹: “不愧是我的解语花啊……” 妖王殿内,不久后便又是一阵蜂蝶浪语。 …… 然而,谁也没料到,狐族那些夹紧尾巴当小可怜的妖修们,在收到这个指令之后,胆战心惊地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寻香楼倒闭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八年。 闻道阁中。 花白禾十分听话地跟沈望老实地在阁内修炼了许多天,修炼的同时也在耐心等待着星隐的出关。 三日,五日,半旬…… 眼看着就要过去一个月了,花白禾在闻道阁门口站了许久,目光眺望着远处,表面上一副在发呆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放空想法,跟系统聊天。 “统儿,我都已经挑好了功法,她怎么还没养好伤出来呢?” 若不是花白禾找不到星隐的所在,加上修炼时不许旁人打扰,她真想凑到星隐的跟前去看看她的情况,问问她是否还安好…… 再跟她说一句: 我有些想你了。 系统只耐心地跟她解释道:“修行之时,外界的时间流速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短则十天半个月,到了星隐那个级别,便是八年十年也是可能的。” 系统想了想,这是花白禾第两百零五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所幸系统终究不是人类,别说花白禾是问两百遍,哪怕是两千遍,两万遍,它依然能够好脾气地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它能感觉到这人深切的思念。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就这样等啊等—— 等到了第三十日。 花白禾终于学会了给自己找事情做。 之前挑选功法的时候,她并没有挑选太过复杂的一部功法,甚至不需要借助外部的兵-器来完成。 因为她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兵器,所以想着先加强一下自己本身的战斗力,就当是强身健体了。 从章掌门那儿,她得知了师父星隐当年辅修的功法《冰肌玉骨》。 于是她也站在了那部功法前,研究起了如何增强自己本身的力量。 冰肌玉骨入门,需用寒性最低的冰块,装入桶中,直至身体习惯那凉寒气息,在修炼的过程中将那一缕轻轻的寒气带入筋脉中。 因修行之人有灵力护体,所以冰的这点儿寒气算不了什么。 难得是如何将那一缕寒气引入筋脉中,保持运行不让它离开,随后服下温养五脏六腑的草药来护住自己的内脏不至于被寒气入侵。 这只是入门级别。 正式的功法第一层,冰天雪地。 要求修士用冰水融入诸多极寒的草药,整个人进入其中浸泡,并修行心法口诀,待到七七四十九日后,第一层功成。 届时,修士欲水而出,凡她所至之处,周遭哪怕是酷暑温度,都自动被冰肌玉骨第一层化作如沐春风。 花白禾看着功法介绍的第一层,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没有空调就自己制造!我懂!” 然后她看了看《冰肌玉骨》第二层: 步步生莲。 采九洲极寒地雪种回来,日日吞服,于体内炼化,八八六十四天后,修士炼化的体内雪种将会扎根于各重大关窍处,功成那日,修士往前每走出一步,地面都结一层冰,冰面上是略微破碎的纹路,仿佛莲花。 与此同时,修士的皮肤上各关窍处,都会浮现出冰色的纹路,待到六个时辰才消融。 到了这个境界,任何与她战斗的人,都仿佛击打一块硬度极高的寒冰,力量稍大些,撞到她的骨头上便是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该功法总共有十层,抵达第十层之后—— 修士有不死之身。 哪怕被恐怖的力量击打破碎,但那冰渣渣会自动融成水,再复合起来,重塑为人。 而一旦恢复成人的模样,身体便又如坚冰,让人难以打碎。 在这个过程中,肌肉、骨头、筋脉、血液、五脏六腑、关节……功法将会一点点地将一个人塑成坚不可摧的存在。 花白禾不知道星隐得用多么强的精神力,才能不挨冻。 反正对她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一脚跨进冰桶里,冻的哆嗦了,却依然没有任何办法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哆嗦地牙齿都在打颤: “好……冷……啊……” 在她的视线里,门是波浪的,冰桶是波浪的,就连阁楼顶的横梁都是波浪线! 冷到几乎要出现幻觉了。 然而,此时的她就连让系统播放个火辣点的片子转移点注意力都不行。 因为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一旦她开始修炼,系统就在她耳边循环播放功法内容,让花白禾仿佛被念咒的猴子,成日被那功法洗脑到能倒背如流的地步。 当第一缕寒气被牵入她的筋脉内时—— 她的《冰肌玉骨》功法,也宣告正式开始修炼! …… 同一时刻。 闻道阁的阁楼底下,山心某处修炼的洞府中。 坐在万年冰-精上,眉毛上都覆盖了一层冰霜的人,似乎对上头发生的事情若有所觉。 她的眉毛动了动,覆在上头的寒霜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细细碎碎的声音砸在底下如镜般的冰面上。 还未等睁眼,旁边忽然出现了一道冷冰冰的,在她听来格外熟悉的声音,只其中含着的不正经的调笑意味,让她听了很是刺耳。 “你看,便是功法第八层,也无法冻住你心头的欲念,你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倒是不知,修界中人,便是师徒关系,也能如此胡来吗?” “当师父的,竟然对徒弟生出这样的心思……啧啧。” 前面的内容,让星隐不想搭理,可到了最后的那句,她却是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睛。 在她的面前,赫然有一道人影,盘腿而坐,与她相对。 星隐面上没有半分惊讶,直直地看入那人的眼中…… 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眼中。 只不过对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神色颇有些玩世不恭,一副毫不正经的模样。 星隐终于开口了,脸上的冰霜慢慢地脱落,连声音的温度都低了许多: “我与她之间,非尔等所能置喙。” 那人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星辰而成的道袍,听了她的话语,坐姿松散了许多,唇角露出点吊儿郎当的笑容,对她说道: “尔等?” 她笑着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怎么连自己都不敢正视呢?” 说到一半,那人歪了歪脑袋,忽地望向星隐的身后,笑着问了一句:“你说是吧?” 只见星隐的背后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道玄色身影,那人趴在星隐的耳边,笑语吟吟地开口道: “是呀,我可比你诚实多了。” “我喜欢凝光,想同她在一块儿,也想拉着她做些快乐的事情,将她标记成我的人儿,将她压在柔软的床上,听她用软软的声音、哀求般的语气,无奈地喊我一声‘师父’……” ※※※※※※※※※※※※※※※※※※※※ 今天写了六个小时,真的没想到自己写这么久。 修-真真难写…… * 但是好在把这个世界的玩法抖出来了!! 嘻嘻嘻,出来的这俩跟星隐什么关系,你们懂吧? 心-魔哦~ 可爱的心-魔哦~ 刺激的心魔哦~ 姐姐,双修吗(九) 盘坐在冰面上打坐的星隐刹那间怒斥了一句: “住嘴!” “凭你也配?” 比起最初任由那些心魔的奇怪声音在耳边叨叨的放任模样, 在这些心魔化出实体之后, 星隐能感觉到她们对自己的威胁。 她张开五指, 反手就朝着自己的身后抓去,试图将那个胆敢在她耳边堂而皇之肖想她心上人的家伙直接掐死。 星隐的动作迅疾如闪电, 以一种常人无法躲避的速度直接出手—— 然而对方比她的动作更快。 几乎是在星隐出手的刹那,原先在她身后的人就化作一道轻烟消失在了原处。 而后,室内的另一处地方,同样的身影又骤然出现。 两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她笑道: “说中你的心事, 恼羞成怒了?” “也是,我若是你,我也要担心,捧在手里怕摔了、恨不能藏起来不让所有人看的宝贝,居然被自己的心魔所觊觎, 这可如何是好?” “你以为你原先从捷径走上的修行路一帆风顺,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不,你每掉一个境界,原先你避过的问心路,就会再一次浮现出来——就像如今,你已经从大乘掉到了分-神, 她是你合体期过不去的心魔, 而我,是你分-神期的心魔。”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其中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恶意在其中: “现在的你, 似乎打不过我们俩吧?” 两个人都对她笑的得意, 一人是她无法脱开的妄念,一人是她所有的欲念化身。 星隐被她们两个说中心中所想,唇线紧抿,漆黑的眼中是一团杀气,一副恨不能将这两人除之而后快的神情—— 哪怕她们俩,不过是她的化身。 她闭了闭眼睛,开口道: “我道心坚定,问心无愧。” 至于这两个心魔,她想,不过是她如今境界不稳,一跌再跌的结果而已,并不需要太在意,只要她想到办法再修行,只要她想到办法…… 她们都会消失掉。 星隐神色岔了岔,又闭上了眼睛,不去管这两个代表她七情六-欲的心-魔化-身。 未等她重修功法,那两人便已听见她心中的想法,呵笑一声: “你的功法问题出在哪里……旁人不知,你自己还不知吗?” “你分明是无情者,如何能修有情道?” “若是你当真不在意这点,又如何有她的出现,又如何能有我的存在呢?” 两道与她如出一辙的身影一左一右地绕到她的两边,各搭上了她的肩膀,左边那人笑语吟吟,眼中的黑色在慢慢退却,竟成为通透的红色。 右边那人虽也是漫不经心的模样,脸上却少了一分欲,却也不是星隐那般冷淡的模样,神色中反而戾气深重,好像曾蒙受了什么枉死冤屈,一心向生,不愿为任何东西弯折似的,脸上的嘲讽意味十分重。 听了两道声音的话,星隐微阖的眼眸稍稍睁开了些。 她之前利用了一些小手段,用比九洲这界更高的文明模仿修士的灵力运转方式,就连动手的招式都经过了一分一毫的计算,毫厘不差。 人人都说她是天资聪颖,就连九洲其他的大乘强者,都对她的力量甘拜下风。 唯有她自己知道…… 她从来没走过问心一关。 她的大乘期,是伪大乘。 大乘后期与渡劫期之间,修士要面度的天劫,劫雷中不仅包含修士对己身的理解,更有修士所修的道的理解。 谁也不知道,她曾试图冲击过渡劫期…… 然而失败了。 当时代表这个世界至高法则的天道问了她一句: “尔非人、非怪、非鬼、非灵,凡根已断,无来处,无去处,本是无情者,缘何修有情道?” 天道的一句话,直接问到了她的心底里。 戳中了她最不愿被提及的伤痛。 星隐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悲怆,然而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问题。 满脑子都只剩一句话…… 她为什么就不能修有情道呢? 星隐仍未得出答案,天道却已经知晓了她的迷茫,于是劫雷降下,在她的根骨中埋下了答案。 天道不允她成仙。 所以,她不仅不会变得更加强大,反而要在修炼的过程中时时面对这个拷问,问自己为什么坚持要修有情道。 明明,无情才是她要走的路。 …… 星隐从回忆中趟过一遭,走神也只是刹那,在身旁两人看好戏的目光中,她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话: “何谓有情?何谓无情?” 问出之后,她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低声问道: “若我以原先的人族身份来修行,是不是就会被天道所接纳?” 没人能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星隐又想起花白禾来了。 她经受天道那一问的缘由…… 都与那人相关。 星隐的欲念,都因她起,执念,也全是她。 “若不是你对她的欲-念太深,哪来的我?若不是你对当年之死的执念太深,哪来的她?” 靠在她左肩上的那个眼珠子通红的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右边的那个家伙。 仿佛还嫌对星隐的刺激不够似的,她又补了一句: “你是否在想,若是你当年没出那一场意外,你二人早已平凡相守一世,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飘零境地?” “承认吧,你恨不能将她揉进你的骨血里,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承认吧,你恨不能将当年害你遭那一场难的人千刀万剐,才能解你如今非人非怪非鬼非灵之苦。” 与星隐如出一辙的两道声音在她的耳边出现,念咒般地不断重复这些内容,仿佛希望下一秒就见到她堕入修罗地狱,抛却所有的理智…… 入魔。 …… 是日。 闻道阁中。 花白禾从冰水中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间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在体内流淌,让她不至于像是最初进入冰桶时那般瑟瑟发抖。 如今,哪怕系统给她将桶中那些已经融化的水重新凝成冰,让她坐在其中,她也不觉得寒冷,反倒有些惬意。 这感觉,让她隐约地意识到自己的《冰肌玉骨》功法入了门。 花白禾极为高兴,连毛巾都懒得拿,从冰桶中起身之后,抬手就给自己掐了个法诀,直接将身上多余的水汽给除干净,抬手召来旁边的衣袍,穿的整整齐齐之后,就往星隐平日里住的偏殿方向而去。 心底满是雀跃。 她现在已经很能适应修行的节奏了,甚至在没有名师教导的情况下都能够自己学习功法,急不可耐地想要得到某人的褒奖。 都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星隐也该出关了吧。 花白禾强压下自己身后那根无形中在得意摇晃的尾巴,背着手踱步到星隐的偏殿中,东看看,西看看,想等着这人出来,与她邀功。 花白禾想,自己每一次需要那人的时候,她总会出现的,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就算是受了伤,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也没在她的跟前晃,也乖乖的什么事情都没做,那人怎么也该养好了吧? 闲来无事,摇摆嘚瑟的花白禾还不忘荼毒一下之前刚与她共苦的系统: “统儿,你说我要是把这部功法修炼大成了,到时候我跟星隐滚床单,会不会像是两个大冰块之间的碰撞?” 系统:“……我不想猜。” 那画面里太多马赛克,系统拒绝去想象。 花白禾被它的语气逗笑了,片刻后开口道: “嗯……那我们要是泡在热乎乎的温泉里这样那样,岂不是‘冰火两重天’的新鲜玩法?” 系统:“……” 系统憋不住了,发了她一张表情包: “【我看你是癞-蛤-蟆日青蛙,长得丑还玩的花.jpg】” 花白禾:“……???” 她生气的对系统说道:“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能侮辱我的美貌!” 系统:“……” 它不想再跟花白禾脑子里的那些废料对话,太累了。 花白禾跟系统你来我往对怼了好几圈,然而整个偏殿里空荡荡的,某个闻道阁的主人没有半点要现身的意思。 似乎羞于食言,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鸽到地老天荒的模样。 那一日,上午时还兴致勃勃的花白禾,到了下午跟系统的话就少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沈望这段时间的修行完毕,扫了扫自己住的房间,把闻道阁的主殿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正准备来孝顺地帮师父的房间打扫时,正好就看到了花白禾。 “师妹?” 沈望看着她,面上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是想师父了,还是修行的功法上遇到了什么问题,想找个人解惑。 前者沈望无能为力,后者…… 沈望想了想,这个锯嘴葫芦难得主动开了口: “前些日子我去问掌门部分修行事宜,宗门中的二长老见识广博,于修行一道上的指点通俗易懂,师妹若是也有不懂的,不妨先去问问二长老。” “以免师父近日不出关,再耽误了你的修行。” 沈望只知道之前凝光跟他一块儿出来的时候,选了一本功法带走,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功法,而且自己这几日修炼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过凝光拿着问题去执事堂讨教过掌门和长老。 他还惦记着星隐之前交代给他的话,相当地把凝光这个师妹放在心上,就担心她闭门造车,成日窝在闻道阁内不出去,又因为太黏师父,所以憋出什么毛病来。 沈望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对方对他微微一笑,回道: “知道了,师兄。” “师父这屋子交由我来扫便是,师兄早些休息吧。” 沈望看着她,点了点头,后来忽然又补了一句: “我听章掌门所言,门中弟子在筑基之后,便可与金丹、元婴之后的弟子结伴出行,领山门近处的任务做了,一来可替某些依附宗门而生的散修、凡人们解决苦恼,扬我门微;二来,也可让低阶弟子们增长见识,锻炼能力。” “若是师妹想去,明日我便去执事堂领两块外出的牌子来。” 听见沈望的话,花白禾笑了笑,对他点了点头: “是师兄想出去吧?” 沈望眼睛眨了眨,没什么表情地张口答道:“非也。” 他知道凝光从进门的时候起,就与星隐老祖的关系好得多,沈望这段时间渐渐观察,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年能被买来,也是沾了凝光的那一份缘。 但他并不在意这个。 星隐和合欢宗对他好,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会竭尽所能地回馈对方的这一个救命之恩。 听见沈望的回答,花白禾保留意见。 不过,她看了看沈望脑门顶上至今还是零的情感进度,又想到宗门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谢青呈,也不敢让沈望独自出门。 当即就对对方道: “跟着其他的师兄师姐出去,受他们庇护,便是能有一二锻炼机会也是难得,这有什么意思?” “师兄,不若你我二人抓紧修炼,先至金丹期,日后出门好歹也有傍身之力。” 沈望听见她的话,发现她是真的没有迫切想出门的诉求,遂点了点头: “也好。” 他说:“那便,一言为定。” 说罢,他回身又准备去接着修炼,不知道是打算让自己的师妹能够得到早日的下山机会,还是不想输给对方的速度,坚持留住属于师兄的尊严。 …… 见到沈望转身离去,花白禾抬手伸了个懒腰,对系统慢慢地说道: “看来我是还不够厉害。” 如果她有足够的实力,也不会明明拿着一本天级的功法,却对星隐的伤势半点办法都没有。 她想快点成长起来…… 最好成长到能把星隐按着日,让对方无处可逃的地步。 “这么想想,突然就好有动力。” 花白禾放下手,面上等待已久的失望已经一扫而空,反而重燃起勃勃生机,大晚上的将星隐居住的偏殿收拾的干干净净,临走时看了一眼放在角落的,被布置成淡粉色的小床,笑了笑。 等她下次再来偏殿的时候,这张床可能已经短的塞不下她了。 花白禾轻轻地拢上了偏殿的门,看了看天上高悬的明月,径直往合欢宗的灵草堂方向而去,在心中默念《冰肌玉骨》功法第二层所需的草药名称。 …… 八年后。 合欢宗门口,几个衣裳华贵的弟子聚在门口,有说有笑地等着这次带着他们下山历练的接引人来。 忽然间,远处飞来一道青色的光—— “这是……四季剑法,这次带队的是青呈师兄!” 话音才刚落,门口两道高挑的身影缓缓走出,其中一人玉树临风,神色中有几分不假辞色的冷淡,颀长的身影搭上玄色的衣裳显得格外出挑。 与他并肩而立的另一位,则如皎皎明月,素白色的衣裙上用银色的暗纹描摹出繁杂的花纹,在阳光下,那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白色的衣裙上栩栩如生地游动。 然而比那衣衫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面容。 自她走出,在场修士无不忘却天上的日月,仿佛只有眼前这人才是唯一的光源。 真可谓是,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国姿。 眉如翠羽,肤如白雪,腰若束素,齿如含贝,便在一颦一笑间,已有沉鱼落雁之容。 在场弟子无不为她的姿容所倾倒。 便是先来的谢青呈,原本不喜被人夺了风头,也在看见那人的模样之后,脑海中的不满顷刻间烟消云散,眸中只剩下惊艳。 直到人走到了跟前,台阶下的弟子们才仿佛纷纷回过神来,一个个与两人见礼: “沈师叔,凝光师叔。” 沈望只略一点头,看了看一行人当中修行最高的谢青呈,然后又挪开了视线。 凝光倒是对这些师侄辈的弟子们更假以辞色些,笑了下轻声道: “不必多礼。” “此行我与师兄,青呈师侄三人带队,往碧玉山查一桩案子,尔等若已准备妥当,这便出发吧?” 谢青呈对她没有意见,其他的小辈们自然更不敢说什么。 而沈望在外人跟前向来话少,加上从来也不跟凝光在意那些虚礼,便由着她主导。 是以,凝光就以如今筑基大圆满的水平,带着两个金丹,一众筑基初期的弟子往山门外飞去。 她抬手从袖中打出一个梭形法器,这是走时宗门内的执事长老塞给她的玩意儿,能帮助一些御气不大好的弟子们省点力气,属于可以搭载多人飞行的法器,最适合这种集体行动。 “这便是我宗门的‘飞舟’吗?” “看着便威风极了。” 几个筑基初期的弟子暂时地被飞舟变大的模样吸引了注意力,视线不再凝聚在花白禾的脸上。 只除了…… 某个死性不改的人。 花白禾淡然自若地请沈望先上了飞舟,看着他很自觉地接过了操纵的位置,也相当淡定地一甩衣袍就往上跃去,同时在心中跟系统嘀咕道: “统儿,我这么高级的脸,不能让人白看了去。” 系统:“?” 花白禾嘻嘻一笑,提议道:“我们找小谢师侄收点观赏费吧。” 系统听见她那兴致勃勃的语气,察觉到谢青呈的视线依然死死地黏在自家宿主的身上,想了想,它能给的最大的仁慈,就是给谢青呈念两句超度咒了。 不多时,飞舟就已经抵达了合欢宗宗门管辖范围的最东边,如意村。 再过去一些,就要进入灵宝门的地界了。 他们的飞舟在这次目的地的如意村上方停下,就见到底下仿佛村长身份的人带着村民们在门口东张西望地扎了一堆,不知在等什么。 其中有个机灵些的,抬手指了指天上,立刻道: “看!仙人们来了!” “仙人们从天上来的!村长村长!” 越来越多的人好奇地抬头去看天上那个凌空的庞然大物,还是领头的村长喝令一声“不得无礼”,带着人跟着礼貌地拜了下去。 这如意村是距离合欢宗宗门最远的地方,平日里只有每年年末的时候,才能见到合欢宗的一些凡俗弟子上门来收取一些“保护费”,其他时候,只要不遇上事儿,他们都没有缘分能见到仙人。 尤其是因为如意村所在的地方地产贫瘠,村子上下世代都捕河鱼而生,却因为那河流的灵气不怎么充足,村子里十年也难出一个能被合欢宗收下的修炼天才。 所以这次对于村中的烦心事居然能等到合欢宗的正经弟子们来解决,每个人脸上的忧愁都不见了,脸上带着欣喜。 村长甚至还上来就邀请他们吃些当地的土特产。 好在沈望开口说了句“不必。” 于是花白禾只得继续充当发言代表,对村长笑眯眯地开口道:“听闻近些日子,如意村村民们总在半夜听见怪声,更有一些养鸡的户主们发现自己家里还没长大的小鸡不小心丢了。 因为如意村这地方实在贫瘠,旁边的江河也不是什么能养出精怪的好水,如意村的人们对一些怪事的理解都还停留在传说,当下就听见村长越说越来劲儿: “仙人,小老儿常听说有些魔修就喜欢躲在穷乡僻壤中,抓那些刚出生的婴孩来练残忍的功法,我寻思着,也许我们如意村里,偷偷跑来了一个魔头。” “也许是功法修炼不熟练,先拿那些幼牲下手,日后遭殃的就是我们如意村的婴孩了!” “恳请各位仙人大显神通,把那魔头收走,还我们如意村一片祥和。” 村长这话说完之后,后面对合欢宗弟子们又敬畏又膜拜,不远不近跟着的那群人们纷纷举起手附和道: “请仙人大显神通!” “还我们安稳日子!” 合欢宗弟子们:“……” 众人面面相觑,便是从“怪声”、“抓还没长大的鸡仔吃”这种奇怪的特征,他们觉得出现个黄鼠狼精就顶天了,怎么动不动就来了个喜欢吃孩子的魔头? 人类的想象力真是无穷无尽。 沈望跟凝光对视一眼,也从对方的眼中见到了相同的答案。 对于他们这些出门来解决合欢宗下辖范围内案子的弟子们来说,这种小精怪被传成大魔头,搞得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模式,才是九洲内的常态。 当下花白禾就保持着微笑,安抚了村长几句,说是有合欢宗的诸位在,村人们今晚大可安心睡个好觉。 说罢,她简单地掐了个手决,正想用个办法将藏在附近的黄鼠狼给捉出来,忽然听见江水的对面传来几道声音: “抓住他!” “用离火阵困住它!” “过了江便是合欢宗的地界了,再想捉这家伙可就难了!秦师姐!” 听力好的几个弟子们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往江水的另一边看去。 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那边的树林里率先蹿了出来,往江面上逃窜的同时,周围还有蓝的、红的、绿的光不断地从它身边擦过,却都偏偏没有打中它。 林中传来一道冷静至极的声音: “南方朱雀,祈离之火,诸邪逼退,诸魔枉生——去!” 随即,那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树林的尽头,随着她两指并拢的方向,其中一张明黄色的符箓从她指尖飞出,燃起一道熊熊的火焰,朝着那黑影直接蹿去。 那黑影察觉到身后的明火飞来,黑色的大片迷雾随之一缩,似是畏惧身后追来的火焰一般,头也不回地朝着面前的河中扎去! 然而那火焰也跟着它一同入了水,却并未在水中跟着熄灭,反而如同一盏跳跃的橙色灯盏,在江水中追着那黑色的东西而去。 朱雀离火,至刚至阳之火,是世间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 但凡被它盯中的妖魔,都逃不过被它焚尽的下场。 对面的一行人追到了江边,之前领头用符箓召唤出朱雀离火的女修凝神注意着水底的动静,对身旁的人说道: “这魉非水怪,属性为土,必难以在水中潜-伏太久,祝师妹,丰师弟,你二人盯着岸边,若是它一会儿冲出来,再用离火符,准备结成针法困住它!” “祈师弟,你去对面防着它逃跑!” “它已伤了三个村子的村人性命,哪怕不能拿它回宗门问罪,也必不能让它再伤害更多无辜。” “是,秦师姐!” 被她点名的两个人各自捏出一张符箓,严阵以待地盯着江面,目光随着底下那团追去的离火跟着动,谁也没来得及注意到对面的状况,只有那个祈师弟御器往前飞了一段,忽然看到对面的合欢宗弟子,愣了一下。 反观合欢宗这边,有弟子在那黑影出现时开口提了一句: “是灵宝门的弟子,他们在追的是什么?” 谢青呈微微一笑,正想装个逼,就听见沈望简单地蹦出了一个字: “魉。” 谢青呈:“……” 提出疑问的弟子恍然大悟,对沈望拱了拱手:“师叔好眼力,这魑魅魍魉我只在书中听过,一时间倒是半点想不起来。” 说着话的同时,他脸上出现了几分羞愧。 谢青呈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刷刷弟子好感度而已,整个宗门上下我早就刷爆了,无所谓!” 舒服些之后,他跟着众人一同关注起了旁边的动作。 就在这时,只听见凝光开口道: “这东西怕是不太好抓,若是一会儿让它逃窜上来了,诸位师侄就当是历练,给灵宝门帮个忙,莫让那玩意儿逃了。” 合欢宗的几位筑基弟子连忙应是,纷纷准备掏出自己的法器,有些反应慢些的看到对面的灵宝门弟子御器渡江而来,还准备先跟他打个招呼一会儿策应! 可谁也没想到,水底那东西的逃跑速度更快了许多—— 就在凝光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河中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一个黑色的影子,狞笑着带着身后的离火团朝着她冲来! 说时迟,那时快! 沈望的剑霎时间出鞘,朝着那黑影及其身后的火团刺去! 那尖利的宝剑隐约有要将那黑雾连同身后的火焰串个对穿的架势! 这时候,江对岸突然传来一声: “不!” “小心!” “秦师姐有人!” 便是合欢宗这边,也有一些仍然反应不过来的弟子惊呼着叫出来,只一个来得及口齿清晰地喊一声: “师叔!” 谢青呈旁观着,准备等沈望的剑穿过那东西无效之后,在凝光被这精怪附体之后,再出手直接救美人于水火之中。 到时候,岂不是能直接让凝光师叔以身相许? 然而—— 谁也没料到。 空气里忽然响起几声“咔嚓”、“咔嚓”的声音。 合欢宗弟子忽然觉得一阵凉意迎面扑来。 他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见那道朝着凝光而去的黑影被剑光穿过的一刹那迟滞了些许,也就是在这个瞬间! 凝光的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蓝色的冰晶,连带着她周遭的空气被极速降温。 她伸出了手,直接握住了那团因为极度的冷意而不断萎缩的黑影,在她纤纤素手握上去的那一刻,那黑影被冻住了。 至于那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却是花白禾徒手把黑影冻成的冰块捏碎的声响。 顷刻间,地上就剩下几片破碎的冰块,其中已经被极寒的气息冻住的黑影被那冰块一同带着分崩离析,在触地融化的冰水中变成了一道灼黑液体跟着流淌出去,其间的邪恶气息暴露在阳光下,很快就被晒蒸发了。 而凝光周身的温度至低,连带着让追着黑影而来的离火都跟着凝滞,直到发现追踪的气息消失,那团亮红色的火焰才渐渐在空气中扑灭。 江对岸,秦唱晚回撤的动作晚了一步,幸亏没有伤到对面的人,她松了一口气。 即刻对花白禾的方向拱了拱手,开口道: “唱晚学艺不精,未料到这东西竟还能借着水势让离火减速,破水而出时险些伤了道友,抱歉。” 她脸上满是惭愧和后怕,没想到合欢宗的弟子也在这个附近,以至于她都不敢想象刚才那下要是让合欢宗弟子或者是对面的普通村民遭到伤害,她该怎么回去复命。 秦唱晚还在后怕,她身后的师弟师妹却放下心来,交头接耳地叹道: “我差点以为咱要完了,放跑了那东西不说,还要得罪合欢宗的弟子们……” “是啊,魑魅魍魉等精怪水火不侵,唯有至刚的离火才能克它,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成冰的手法,莫非是以-毒-攻-毒?” “这人行动敏捷,实力竟然只是筑基大圆满……哎,此等风华月貌之人,也不知是合欢宗哪位长老门下。” 两个人小声地猜测起了对岸人的身份。 之前那个祈师弟御器在江中,不知道该掉头回去,还是该往前帮着自己的师姐跟着道歉。 沈望看了看那个叫秦唱晚的女修,大约是因为对方险些连累他的师妹,所以他多看了两眼。 唯有花白禾也隔了一条江对秦唱晚略微颔首: “合欢宗,凝光,灵宝门诸位道友辛苦,不妨过来喝杯茶再领命回去?” 她眼中带着愉快的笑意,很满意跟着沈望出门后能瞧见女主角的影子,这意味着她的任务进度有了,于是直接出声邀请对方过来喝杯茶。 于情于理,对面那些灵宝门的本来就对差点误伤很羞愧,加上人家这个合欢宗地主都邀请了,故而没多久,剩下的几人就都渡江而来。 秦唱晚再次羞愧地对花白禾道歉。 花白禾笑着扶起她:“不必如此,此时实乃精怪恶毒,既已伏法,此事便揭过了。” 何况,现在的秦唱晚也跟她一样筑基大圆满,能召唤离火已经很不错了。 秦唱晚感激不已,但却没有忘记这件事,寻思着也给合欢宗的弟子们帮个忙。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午,一直没开口的谢青呈忽然道: “已尽正午,精怪们少有在这时候出来的,不如在此间暂且落脚半日,待到夜间,趁着对方作案一举拿下,也省了我们找它的功夫。” 其余弟子无可无不可—— 唯有花白禾在心中淡淡一笑。 这个谢青呈哦…… …… 与此同时。 合欢宗,闻道阁中。 山心中那处万年冰精上。 星隐倏然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嘲讽的眼睛: “现在才发现?” “怎么,你闭关出什么结果了吗?我倒是没看到你的修为有何精进之处。” 星隐看着她,忽然动了动唇: “她呢?” 那人的唇动了动,嘲意更深,止不住地笑出声来。 星隐脸色骤变,又问道:“她呢!” 话语隐约有雷霆震怒在其中! 然而与她同样模样的那人却丝毫不惧,笑够了才停下说道:“你是不是在这里头关傻了?” “你知道,如今凝光几岁了吗?” “她说,有的花熟了,到了该摘下的季节——” 那人不紧不慢地回忆了一下,而后才缓缓道:“我想想,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准备开动了吧?” 星隐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去! 那道心魔,竟然趁着她修炼的空隙,从这阵法中溜了出去! 如意村内。 花白禾特意挑了谢青呈想挑的那个房间,暗自在心中对系统说道: “这个谢青呈果真不老实,连我们家望望在这个偏远小山村得到的丁点好处都不放过,吃相太难看了,我决定让他给我把东西连渣吐出来,不对,碰都不让他——” 她关上房门,转身准备找找这个房间里的一个地道,这地道底下埋着一个秘密,正是谢青呈此趟跟着沈望出来的原因。 然而…… 她刚转过身,忽然看到了一道坐在床边的,无声无息的玄色身影。 此刻,那人正含笑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润的光。 花白禾往前走的步伐霎时间停住了。 她第一反应是,这村子里的黄鼠狼精胆子很大啊,居然还敢冒充她师父? 然而第二反应是…… 不对,不是幻术。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失而复得的狂喜与试探: “师父……星、星隐……你怎么……” 床沿边的人对她招了招手,语气是对她的惯有的温和,低声道: “疗伤耽误的时间久了些。” “过来让我看看。” “许多年不见了,我太想你,一出关打听到你在外头,这就赶不及地……直接来了。” 花白禾被她的话哄的眼睛都有点红,自然也没介意她抬手布下隔音阵法的深意,只以为她是准备跟自己好好说话,不想让别人听见。 于是花白禾雀跃地朝着她扑去,细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就想撒娇: “你让我等了好久……” 星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含笑问了一句: “憋坏了吗?” 花白禾脸上浮起微微的热意,不好意思地抬头去看她的眼睛,刚破廉耻地点了点头,忽然发觉不对,问了一句: “你的眼睛怎么了?” 只见,星隐在她抬头的刹那,眼瞳中的黑色慢慢褪去,转而成为暗红色。 ※※※※※※※※※※※※※※※※※※※※ 下注了下注了! 请问老花成年后的第一球入魂,归属是谁?! 猜中的抽人发红包! 目前: a,星隐 b,星隐的这个红眼心魔 c,星隐的另一个嘲讽大佬 姐姐,双修吗(十) 星隐对她笑了笑, 低声道: “上火了。” 说话的时候, 她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似乎察觉到眼中的变化,她挥手拂过, 霎时间那在眼瞳深处闪动的红色就又落了下去,恢复成了之前那副寒潭般的模样。 花白禾点了点头,脸上浮出几分将信将疑来。 她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妥,却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直觉告诉她, 面前的这人确实是星隐,绝不是妖怪假扮的,她说不出这直觉从哪里来,只是相信自己与星隐共渡了那许多的世界,两人之间该有点默契。 何况…… 自从星隐出现以来, 她右后方的肩上总有些隐约的灼热。 这东西, 自从被姜窈亲手刺在她肩上之后,仿佛烙在了她的灵魂上,让她能够借此对对方做出一定的判断。 但是…… 哪里不对呢? 花白禾不知道自己那奇怪的直觉从哪里来,最终也只能将那不妥归结为自己的担忧。 毕竟星隐养伤养了八年,出来之后眼睛里的这点变化, 肯定也是之前修行有碍的缘故, 花白禾对自己以前没能帮上对方耿耿于怀,此时即刻就联想到了这方面, 满心都是自己一直没来得及练上的《合欢意》功法。 她张口欲向对方提及此事, 系统却忽然出声道: “不对。” “她入魔了。” “我查阅了一番资料, 只有魔道中的人修,情-欲重,杀孽重,执念重,修逆天之道,才会是这个瞳色。” 花白禾听到这话,面上就浮出了几分怔愣。 入了魔? 她不知道星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听到这话之后的第一反应是…… 这是星隐想的吗? 花白禾本不是这世界原有的修士,于她而言,不论星隐是在合欢宗,还是在邪门歪道,对她的影响都不很大。 她只是想知道,对方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意外。 一场,自己未来得及阻止的意外。 瞧见她愣神的样子,面前那玄色衣袍的女修笑了笑,唇边的弧度更撩人了一些,周身原本伪装的相当好的气质,不由得一点点外露。 因为花白禾人还在她的怀中,所以此刻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异,星隐原本虚落在她腰身上的手劲儿霎然收紧,顿时将二人的姿态转为了禁锢。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如今不是好端端地出现在你跟前了吗?” 星隐一手勾着她的腰线,另一手顺着她的下巴颌骨线条往左耳下游走,若有若无地抚上了她的脸颊,半笑着问道。 与她四目相对的同时,花白禾的喉咙里不自觉地‘咕隆’一声,咽了咽口水。 原因无他,此时的星隐分明什么都没做,衣衫完整地出现在她跟前,领口束得规规矩矩,身上依旧是那身玄色的衣袍。 但不知怎么的…… 总有一股莫名的气息从这人的身边流露出来,仿佛花白禾的眼睛骗了她,实际上这人已经半遮半露地站在她跟前,使劲解数在勾-引她了。 靡靡之气不知从何处泛来,让室内陡然变得热了起来。 花白禾口干舌燥,不知这人只是变了个神情,怎么就从原先那副冰冷冷的禁-欲样,变成现今这般勾人。 她笨拙地动了动舌头,明明是个实力演技派,却遭遇了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滑铁卢,好像舌头已尝到对方的香甜,半点不肯听大脑使唤: “没、没没,我……我是太高兴了,对,能再看到师父,我高兴极了。” 花白禾不知星隐入魔的原因是什么,又回忆起来自己前些年故意勾她的时候,让她在合欢宗闭关这么多年的惨案,生怕加重她的病情,挣扎着就要从她的怀里出来。 星隐听见她不再对自己直呼其名,甚至还一反常态地不肯靠近自己,当即就猜到了她已经知晓自己如今状态的样子。 她笑了笑,手中的力道不仅没有顺着对方放松,反倒将人直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让二人身躯紧贴,中间几乎不留任何缝隙。 “哦?高兴?” “可我没看出你这是高兴呀?” “往日你见到我这般热情,该欢喜地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爬上我的床,怎么现在反倒是——害羞了呢?” 花白禾眼观鼻鼻观心,越听她浪就越害怕。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单相思,她已经做出了深刻的反省,痛定思痛在星隐的情况没有好转之前,绝不再主动勾引她。 故而,此刻听见对方带着暗示的话,她心中一面忍不住顺着那美好情景设想下去,另一面有个小人在捂着耳朵飞快地摇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在骗你!实际上你再胡来一次她可能就要受不住了!” 各种各样的警示话语在花白禾的脑海里加粗,让她总算是悬崖勒马按住了自己不断奔跑的思绪,同时战战兢兢地回道: “弟、弟子往常都是少不经事,才会做下那等大逆不道的事,说出那些离-经叛道之言,望师父大人有大量,不、不跟弟子计较。” 直呼对方的名字,总能让星隐想起她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花白禾想,自己现在收敛一点,乖乖喊师父,这总没错了吧? 然而—— 她不知道的是,听见她口口声声喊“师父”的乖巧声音,面前这个星隐更是控制不住。 星隐低笑了一声: “你喜欢叫我师父?” “这么玩也不错。” 她抬手就将花白禾打横抱起,准备带着她从这个地方直接瞬移离开,却在这时候听见了外头的敲门声。 规规矩矩的敲了三声之后,门外响起一个一本正经的声音,提醒道: “师妹,用餐时间已到,你若是想尝尝这儿的手艺,我等你一刻钟。” 这是沈望与凝光之间多年相处的默契。 虽说两人在修行的时候都是靠辟谷丸支撑,尤其是在筑基之后更是不需像凡人那般需要一日两三餐地照应着,但花白禾在没闭关的时候,总还是习惯去合欢宗的膳房取餐来用。 沈望在发现她这个仪式感之后,出门也还惦记着这一茬,此刻约莫是发现这如意村弄的河鲜也还算不错,就在饭点的时候来敲花白禾的门了。 若是他的师妹在修炼,便是听不见他的这声音,他等够了时间就能离开,过后花白禾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若是花白禾想去,听见了这声音,一刻钟也足够她将自己收拾妥当,出门与沈望同用餐了。 可这会儿,听见沈望的声音,花白禾却不敢开口说话。 她摸不准星隐的脾气,生怕她这会儿哪根神经被拨动,想起沈望是她这个世界最在意的世界之子,心血来潮为难他。 花白禾的犹豫写在了脸上,让抱着她的人看了个够本。 星隐唇角的笑容无声扩大,问了她一句: “想去?” 花白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星隐见她前后不一的样子,抬手轻捏了捏她的腰身,察觉到她吃痒闪身,才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想去也成,一会儿随我回到阁楼中,你要与我在那后山的温泉中……”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低,含着戏弄般的笑意,让花白禾听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只剩下满脸通红。 她记得星隐说过的,后山的温泉灵力太重,金丹以下的都受不住,哪怕现在她是筑基大圆满,她去到其中,也一定是被那灵力薰得晕晕乎乎的,哪里还能够依着星隐的要求,做出那些……事情? 紧接着,花白禾悲哀地发现自己对那种画面充满期待,只含羞带涩地点了点头,目光躲闪着不敢去看这人。 星隐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低声道:“去吧。” 拍完之后,看见花白禾离开,她手掌展了展,鼻间嗤出二字:“挺翘。” 待到那人出了房门,与沈望往楼下一同而去,远远还能听见他们俩的交谈声: “师兄,我这房间有点热,一会儿我与你换个房间吧。” 沈望:“嗯?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向阳的房间吗?”否则何必与那谢青呈师侄讨来这间他一早看中的屋子? 花白禾“嗯”了一声,声音渐行渐远:“住了一会儿,发现我果然习惯阴凉些的地方,你就跟我换一换嘛……” 屋内。 星隐听见她娴熟地与沈望撒娇的样子,眼睛眯了眯,里面翻滚着几分微妙。 然而没等她想好到底要不要隐去身形偷偷跟上花白禾的动作时,她忽然发觉一阵波动,抬手就将之前设下的阵法解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张与她同样相似的脸就出现在屋子里,脸上还是消不去的怒容。 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的那人笑了笑,比对面那人看着生动活泼许多,身上那靡靡之气与对方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出关了?” “我是不是该道声恭喜?” 她眨了眨眼睛,颇有些调皮地朝着刚出现的那个真·星隐拱了拱手:“祝贺星隐老祖在闭关八年之后,成功修至分-神初期。” 冷面星隐:“……” 她不欲同对方牵扯修行方面的问题,只简明扼要地说了一句:“不要动她。” 坐在床沿上的那人闻言忍不住一笑:“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求我?” 没等对方回答,她又说了一句:“无所谓了——若是之前,你同我在修炼处说这话,我或许和那位还会欣赏一下你求人的样子,可是……现在我不需要了。” 她开口道:“我也很喜欢凝光,她方才已答应了同我行那鱼水之欢,你是什么想法,我已不在意了。” “还是说……你想要看看,你的人是如何在我的身下——” 她脸上出现几分暗示的意味,明明同星隐是如出一辙的表情,但同样的正经却难以从她的脸庞上寻到。 像是硬生生披着星隐的皮囊,做出了与她本人截然不同的表情。 星隐脸上的情绪转为愠怒,只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是碰她,我杀了你。” …… 此刻,一楼大堂。 因为合欢宗的弟子们来帮忙解决村子里的问题,村长和其他难得能见到修士的村民们都兴奋的很,家家户户都拿了许多的米粮蔬肉过来,那架势活像是庆祝过年。 花白禾跟着沈望往下走的时候,见到这隆重排场顿时有些坐不住,本来出来历练对合欢宗的弟子们也不是没有好处,何况如意村每年也还坚持给合欢宗交钱,来帮着解决一个小精怪确实只是他们的举手之劳罢了。 所以她刚下了楼,就径直去与村长沟通,毕竟在红旗下成长的孩子,是不好拿劳动人民一针一线的。 她话里话外地表示这问题一定给村人解决,午餐不必弄的太过奢靡,太劳民伤财。 花白禾随手指了几样东西,对村长说这些都不必,只估量了在场人的饭量,将那午餐的档次一降再降。 毕竟…… 蕴含少量灵力的粮食,即便做菜的手艺再好,也无法让修士感觉到真正的满足。 不过是让大家回忆一下凡人时期罢了。 她在跟村长沟通的时候,餐桌上两边的修士已经聊了起来,合欢宗的弟子们本来也很担心自己的师叔差点被伤到这个事情,但是既然师叔本人都不在意,甚至主动与灵宝门的弟子交好,他们自然也跟着转变了态度。 灵宝门的几个师姐弟已经在聊天过程中知道了凝光的身份: “原来是星隐老祖座下的弟子,难怪如此出挑。” “糟糕,我之前还喊‘师姐’来着,这辈分分明是师叔啊!失敬失敬!” “除了凝光师叔之外,沈望师叔也是老祖弟子,次序更靠前些。” 合欢宗的弟子们吹师叔吹上-瘾了,光吹凝光一个还不够,还要把沈望拉着一起来舔。 旁边的谢青呈笑的脸都要僵了。 他打量了一下沈望,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凝光,只暗自在心中道: 既然那房间已经被凝光所占,那么自己只能下次来了。 中途一定要找个机会脱离队伍,掉头回来才行。 他与一众师弟陪着笑与灵宝门的人聊着,目光还在秦唱晚的脸上若有若无地转过,心道: 沈望的原配倒是模样也生的不错。 可惜,就是太弱了。 眨眼间,谢青呈就对秦唱晚失去了兴趣,转而继续去看自己的凝光师叔。 那么好看的人…… 若是他的,可就好了。 沈望身上的“师妹雷达”无形中滴滴作响,注意到谢青呈的视线之后,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恰在这时,秦唱晚帮他倒的茶轻轻地放到了他跟前。 沈望一抬头,见到她礼貌又有些歉意的笑容,对他温声细语地说道: “沈师叔,请喝茶。” 他抬手摸着杯子,对秦唱晚点了点头,目光在她的鼻梁以下的部位一扫而过,既全了礼数,又不至于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冒犯了人家。 正当时—— 凝光已与村长交谈完毕,回到了大堂中,正独自一人落座在沈望斜对方的那个位置。 她刚坐下,就给沈望传音一句: “师兄,我之前那个房间里,墙面后是空心的,你住的时候要小心些。” 沈望神色微动,手中拇指摩挲着茶杯的杯盏,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那滚滚茶水温度似的,只有他低敛的目光里透露了他的思考。 “我知道了。” 沈望传音回道。 花白禾本来想加一句让他带上秦唱晚,毕竟这妹子心眼儿不坏,而且虽然没有特别精进的术法,却胜在对修行一事上所学很杂,什么都懂一些,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处。 但是最终她还是没说。 因为她挑房间的原因,秦唱晚就在她的屋子边上,若是沈望真出了什么事情,对方也能听见动静,届时再拉着人赶过去也是一样的。 这住房后面连着一座大山,山里有一座鬼修前辈的洞府,里面的机缘挺多,哪怕分给秦唱晚、灵宝门其他弟子,花白禾都不觉肉痛。 只要能让心思不正,还试图取主角而代之的003及其宿主谢青呈吃亏,她就很开心了! …… 不多时,农家做好的河鲜大餐就端了上来。 清蒸鲈鱼,白灼大虾,醉蟹,清炒小菜,加上凉拌海带开胃,并一盆紫菜蛋花汤,就是丰盛的一餐。 鱼肉嫩白鲜美,虽这河流中灵力不多,养不出什么天生地成的大妖怪,却也比花白禾所在世界中水质一般、受过污染的河中水产要好得多。 何况那鱼还是纯天然生长的,肉质鲜美地不像话,清蒸几乎还原了这鱼身上每一处部位的原味! 白灼大虾个头也不小,蘸了酱就能吃出它的鲜嫩,嘴里不至于寡淡。 加了点辣子和香油拌出来的海带丝,配上黄酒做出的醉蟹,则将之前寡淡的口味瞬间提升到了顶级,让一众原本只打算略动动筷子尝个味道就罢手的修士直呼痛快。 这是农家人粗茶淡饭的快乐,他们吃的高兴,拾掇大餐的村民们也高兴。 这些修士也都不是自恃身份的,立刻招呼父老乡亲加入餐桌,这一顿也就更痛快了些,人人都比自己想象中吃的多。 直到半个时辰后—— 酒足饭饱。 灵宝门的一些弟子看了看天时,准备好晚上抓那精怪的布置,十分积极地帮合欢宗的小伙伴们设陷-阱。 花白禾则是上了楼,准备和师兄沈望换屋子。 她想起仍然留在屋内的星隐,发觉自己的心跳声不争气地加速了。 系统叹了一口气,自打花白禾成年的那一刻开始,它就知道有些马赛克是自己注定逃不过的。 花白禾莫名被它叹得有些内疚,想了想,干巴巴地安慰了系统一句: “统儿,人间不直的。” 系统:“……”哦。 它干脆眼不见为净地单方面屏蔽了花白禾,省的这人一会儿闹出什么限制级画面,糊它一脸马赛克。 然而等花白禾揣着一颗扑通狂跳的心走进房间的下一秒,她反手关门的速度就慢了一拍。 屋子里…… 不止星隐一个。 准确点来说是,屋子里不止一个星隐。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数了数—— 一,二,三。 床边坐着一个师父,墙边靠着一个,还有一个正在门旁边笑盈盈地抬手准备将自己揽进入怀中。 她吓懵了,仿佛惊弓之鸟一般站在门口,还是身旁那个星隐帮她将门给彻底合拢,笑着问了一句: “怎么?一顿饭的功夫,连师父都不认识了?” 花白禾:“……” 一顿饭的功夫,师父就把自己埋进了土里,种出了三个? 她察觉情形大大的不妙,正想后退一步出门,脚后跟却碰到了门上—— 与此同时,身侧那人将她拦腰揉进了怀里,浅笑着问了一句:“怎么?刚答应我的事就想反悔?” 没等花白禾回答,靠在墙边那个神情冷淡的人视线就直直地刺了过来: “放开她,没看到她不愿意吗?” 抱着花白禾的那位趁机又揉了揉她的腰,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这才挑衅似的回看过去: “她愿不愿意,你会不知道吗?” 说罢,她暗示地用手指推了推花白禾,似乎是在示意她说出心中的大实话。 花白禾:“……” 她愿意是愿意,问题是她想象中的二人世界……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四、四人行什么的也太流-氓了吧? 于是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只巴巴地抬起眼睛,原就勾人的模样这会儿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她看向墙边那人,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 “星隐……” 语气里有些不知所措的求救意味。 听见她的称呼,抱着她的那人脸上笑意消失不见,眼眸立刻就沉了下来。 她察觉到花白禾想溜的心思,轻笑一声,语气不明地夸了一句: “不愧是我的人,其他人都分不清我们,你倒是知道第一时间找她?” “你知道她会对你心软,是吧?” 花白禾被她这话说的不知为何,有些心惊肉跳。 她从这人身上察觉出了十足的侵-占-欲,也知道这人就是刚才自己见到的那个,但是现在有了旁边两人的对比,她才知道。 不是星隐修炼的走火入魔本性大变。 而是这人…… 她不是自己来到这世界后朝夕相对的那个。 花白禾摸不清状况,但这些年也不是没看过书,隐约猜到了这两个与星隐气息一模一样,甚至能引起她的纹身辨不清真假起反应的…… 大约是星隐的心魔。 承载着本体的一些负面情绪,从本体中衍生而出的心魔。 他们在修炼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可能出现。 让花白禾闹不清楚的是,为什么星隐的心魔有两个? 一般人不都是进一个阶段,斩一个吗? 她分出注意力思考起了问题,也许是潜意识相信这人的所有部分都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在这种局面下竟然也能走神。 星隐注意到这一幕,从墙边走来,对她张开了手: “别怕。” 她黑色的眼眸里带着温柔,是让花白禾初到这个世界感受过的心安,也是让她无法拒绝的暖和。 抱着花白禾的那个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有些气愤地不肯撒手,却又怕弄伤了她,最终局面却变成了…… 花白禾被那红眼的星隐抱在怀里,却伸手拉住了朝自己而来那位的掌心。 恰在此时—— 靠坐在床沿边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样没意思。” 话一出口,在门口的三人都看向她的方向。 她冷淡的模样与真正的星隐如出一辙,眉心却有一道银色的竖长痕迹,不知是什么简略的符号,看着便令人胆寒。 而且,花白禾能隐约察觉到,这位比如今围在她身边的另外两个……都要危险。 那是一种游走于悬崖边缘,将生死捏在手中的恐怖,就像是她的爱人将自己最黑暗的一面暴露在她的跟前。 听见那人开口,牵着她手的星隐眉头皱了皱,似乎对于她搅合进这番场景中变得十分不高兴,隐约还有些忌惮。 反而是入了魔的,红着眼睛,正抱着花白禾的这一位笑着接道: “哦?” “那你觉得怎么样有意思?” 花白禾听她们开口,总有种自己像是砧板上鱼肉的即视感,进入了做任务以来少见的慌神时刻,试图喊出系统公公护驾。 然而,她在内心喊破了嗓子,系统那熟悉的嗓音也并未出现。 花白禾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又被系统单方面拒收消息了。 她心中颤巍巍,面上却举起手,小声地说道: “师父……您们看起来十分繁忙的样子,我忽然想起来我与师兄下山还有任务要做,不如弟子就先退下——”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来得及落下,环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就紧了紧: “我们确实忙,忙着讨论你的归属权。” “不如你来说说,你更喜欢哪一个?” 花白禾:“……” 这可真是一道优秀的死亡问答题。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个温柔的本体星隐,目光里带了几分哭唧唧的意味。 星隐想抬手摸她脑袋,却对她这会儿被那个最看不顺眼的心魔抱在怀里这事耿耿于怀,于是抬起的手就猝不及防地中途朝那个与自己模样相同的人拍去—— 红眼心魔突然遭到她的袭击,面上只是一声冷笑,松开花白禾就回了她这一掌。 花白禾还未反应过来,面前忽而又是一闪—— 方才在星隐与那心魔战的同时,那个原本置身事外,做出观战态度的,坐在床边的人不知何时从原地消失不见。 而后,突然出现在了懵然的花白禾面前。 她抬起手,宽大的袖子一卷。 花白禾视线里黑下来之前,听见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们若是不想接受我的提议,便先打出个结果吧,在此之前,这徒弟我便先替你二人代管了。” 花白禾:“……” 花白禾:“???” …… 一个时辰后。 沈望敲了敲凝光的门,礼貌地等着她出来跟自己说换房间的事情。 结果他一敲—— 门直接被他敲开了,仿佛原先就是虚掩的。 沈望愣了一下,眼神及时地转开了,喊了一声:“师妹?” 没有任何反应和动静。 沈望眉头一皱,用神识往里面扫了一圈,发觉没有人,这才直接推门进去,发觉吃完饭之后就一直留在屋子里的凝光不见了。 而且,就在他推门的刹那,除了发现凝光不见之外,他还在墙上看到了一行很浅的字体: “秘境由此入,凝光随我先回宗门——星隐。” 那字体的比划遒劲,而且也是沈望记忆中的,曾经星隐教导他二人功法时随手沾了水在桌上写的字形,完全一样。 沈望上前想碰一碰墙上的字,忽然发现那字里溢出恐怖的剑气,霎时间就从他碰到过的那地方往外激出—— 刹那间,一缕头发从他的耳下慢慢地飘了下来,剑气从门上直接穿过,眼看着就要打进对面的墙中,却在还未够到的时候就在半空中消弥无形。 显然,对方好像担心沈望试错了地方,导致对面房中有人无端遭殃。 沈望一方面惊诧于师父的出关,本来脑海中还在疑惑为什么星隐只找了凝光未找到自己,现在却已经随着这剑气转移了注意力。 也许师父是牵挂凝光的修行进度,但是同时也没有落下他的。 毕竟还有这剑气摆在这里—— 很显然。 若是沈望没破解这剑气,就别想进入里面的墙。 沈望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花白禾那句话,走神地思考了一下,凝光是不是跟师父说了墙里的事情,师父才留下这句话? 他动了动脑袋,多余的想法被他摇晃开,只剩下一个最真实的念头: 这剑气该如何破除? 沈望回身关上门,忽然听见一个阵法启动的声音,他凝神听了听,放下心来,而后拔出了自己身侧的剑,剑出鞘的那一刻,冰冷的锋芒映到了他的眼底。 长剑一寸寸抽出,就在剑尖彻底出现的那一刻,剑身嗡鸣,陡然出现一层碧蓝的光覆在其上。 他抬起剑挑向那一行字中的其中一个比划。 顿时! 恐怖的剑气从里面再次溢出,这次是迎面朝着他的脸直接扑来,明明只是一道剑气,却让沈望仿佛看到了其中无数道的刀光剑影! 他拔剑朝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剑光斩去,顿时就是一阵兵戈相交之声! 沈望起手之后的剑式变化极快,眨眼间剑式就以让寻常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朝那剑光而去,顷刻间就是叮叮叮叮几声响! 不知为何,自打他进入了这门中,房门仿佛就立刻起了一个阵法。 他在里头的动静,都没让其他的人听见。 无数的剑光被沈望挡住,但仍然有一些漏过的、让他没注意到的剑滑过他的脸侧,手臂,脚腕…… 沈望只睁大了眼睛一刻,立刻就明白了什么,这剑光里的第二层剑意,是他看不到的! 隐剑! 他神色更肃了少许,直到这一笔画中的所有剑气被他消解,他才用剑尖比向第二道! ……如此,直到深夜。 灵宝门的弟子们用关灵兽的笼子抓回来一个乱窜的东西,兴高采烈地想找合欢宗那两个师叔级别的人看一看自己的作品,却发现转了半天都没找到人。 秦唱晚觉得奇怪,她去找沈望不太好意思,便去敲了凝光的门。 结果手刚放到门上—— 忽然察觉到门上传来一股吸力。 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进入了里面,面对着墙壁上的一个巨大的黑洞,朝着里面而去。 半空中,秦唱晚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正想拿出东西给自己护法,却察觉到了里面一股熟悉的灵力: “沈师叔?” 门外,听见动静的谢青呈探出脑袋来,想看发生了什么,却只找了个空。 他看了看凝光所在的屋子,半晌才不服气地缩回了脑袋。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那屋子内,黑色的洞口随之封闭,而秦唱晚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她高声提醒那人小心,却没想到自己居然没摔在硬地面上。 反而像是…… “沈师叔?” 秦唱晚试探地喊了一声。 接住她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身上哪里伤了,这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随即再响起的话中也有些无奈:“嗯,是我。” …… 同一时间。 合欢宗,闻道阁偏殿内。 花白禾被人抱到床上,眼前的黑暗还未消失,她茫然地摸了摸旁边人的袖子,用直觉喊了一句: “师父?” 那人抬手将一块凉飕飕的布料系在她的眼睛上,不许她取下来。 与此同时,室内多了两道气息。 帮花白禾系眼睛布的人面带嘲讽笑意,转过头去:“我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那两个女人不说话,其中一个似是带了些伤,唇角渗出猩红颜色,被她抬手擦去,她上前来,想要拉过凝光的手,将她带走。 然而手刚举起来,被旁边那眉心带有银痕的人一截。 她笑了笑,开口问道: “怎么这么着急?你想先来?” 说罢,她转身摸了摸被蒙了眼睛的花白禾的脑袋,轻声道: “接下来,你要在这个状态下,分清我们三个,若是你做到了,我和她就不为难你的星隐,如何?” 花白禾还没察觉到这个“分清”是怎么样的方式,就觉得自己的衣裳被人抬手掀开,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了她的后腰,让她陡然打了个寒战! ※※※※※※※※※※※※※※※※※※※※ 今天这张,写到后面,我真的好想在围脖……嗯…… 顺便,我认真思考一下,昨天的选项,我选哪个比较好,我想好了再给你们发红包哈哈哈哈哈! 姐姐,双修吗(十一) 在沈望的印象中, 他所看到的漆黑洞口分明是一条浅浅的通道, 甚至不由人直立走过, 顶多允许他们膝行前进。 沈望原本就十分小心,甚至已经做好了前行到一半, 四面八方陡然出现陷阱的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陷阱来的如此令他措手不及。 他先是甩入一道符,朝着墙中那黑洞洞的通道甩去,那符箓脱手之后自动点燃, 一路照亮了那个直径约摸半米的洞壁,往前延伸而去,道路的尽头超乎他的想象。 沈望带着稍许伤痕,站在那临时借住的屋子里,看着那洞口延伸的长度, 许久之后甚至怀疑这洞的贯穿长度, 几乎比这屋子后面整座山的山体横截面更长。 他拧了拧眉头,又接连朝里面丢了点小玩意,发现没有触发什么机关,这才提着警戒心,双手撑在洞口的泥土上, 往里头钻去。 既然这是星隐给他留的消息…… 沈望想, 那这地方大约是师父给他的历练。 他保持着惯有的警惕,背着剑往里面爬着前行了几步, 却并未注意到, 就在他最初撑着的那方泥土上, 他摁下去的两个掌印格外清晰。 在沈望看不到的地方—— 整座山体中,深藏在石头、泥土中,原本被人描摹留下的笔画像是被一股独特的力量所启动,仿佛被点亮的星盘,眨眼间就启动了整座山当中的阵法! 刚往前爬了大约十米的位置,沈望忽然察觉到一股危机,然而他这会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在这洞里站起来都没办法,就更不用说防御了。 所幸他也不是毫无准备的进来,因为星隐弟子这个身份,他在下山之前,于宗门处领了一张雷符,能够在他的周身维持持续半刻钟的威力,将金丹以下威力的攻击全部抵消掉。 他以为这危机来自于四面八方飞来的攻击—— 但很可惜,他料错了。 就在他警觉准备防御的时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一轻! 掌心中,膝盖下抵住的湿润泥土突然消失了。 坠落感骤然袭来。 一瞬间,原本让他以为看不到头,也许要爬十分久的通道,居然整个消失了! 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而他则是一直在虚空中前行。 沈望顿觉自己一颗心似乎被人攥紧在手中,窒息感漫上来的同时,他冷静地用意念指挥着自己身后背着的那把剑,试图让它飞到自己的脚下,让自己不至于从这高空往那看不清的地底落去。 然而…… 剑是被他指挥着从身后飞了出来,却并未听话地接住他。 这虚空底下不知哪里来的一阵诡异的吸力,让他和剑都无法在半空中停留,只能顺着那股恐怖的力量往下坠去。 所幸沈望反应速度极快,在发现自己的剑不能浮空之后,干脆指挥着它先一步比自己更快落地,剑尖朝下,率先没入地面。 剑身上笼罩的那层蓝色的剑气,便是他在这漆黑的世界中唯一的照明。 等他掉下去之后—— 原本客栈的那个入口,光芒弱得几乎要看不见。 沈望听见了一个悉悉簌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男修一个……” “还差一个修士,秘地不能开、不能开。” 沈望抬手召来自己的剑,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却没发现出声的人究竟在那里。 那声音微弱的,像是从比他矮的附近传来的。 因为之前沈望靠着剑光的指示,落地的时候换了换姿势缓冲了一下,加上他如今的身躯强度是金丹期,这才勉强没有受伤。 他捉摸不定,动了动嘴皮子唤出一句: “不知出言者是哪位前辈?可否告知在下,此处为何地?” 他想根据那声音的所在找到人。 但很可惜,那个弄出窸窣动静的家伙并没有要露面的意思,只强调般地重复道: “还少一个,不能开,不能开……” “悠主说过,必须要凑齐一对道侣才能开……嗯……道侣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两个修士凑一对儿……所以现在还少一个……” 旁听的沈望:“……” 他在心中腹诽道:明明得是情意相通的道侣才行,怎么就随便给修士凑上了。 但是见到对方没有要与他解释的意思,他也不想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陷入被动,只在脑子里过着对方自言自语时蹦出的话: 看来师父说的没错,这地方果真有个秘境。 只是不知,这是哪位大能留下的。 开启的条件还必须是一对道侣同时前来。 沈望自觉目前根本没有心悦之人,就更别说与道侣共探这个秘境了,想到这里,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前辈,不知在下若无——”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远处的上方传来:“师叔……?” 沈望眨了下眼睛,反应了过来这是那个灵宝门的秦唱晚的声音。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么晚来找他,沈望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同师妹换屋子的事情,其他的人都还不知晓。 估计秦唱晚是要来找凝光才对。 他正欲出声提醒对方不要进来,以免同他一并掉入这个奇怪的地方,连御器上去都做不到。 可那秦唱晚也不知怎么动作的,竟然就在喊完那一声之后,气息陡然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几乎是瞬间,就从那光幕的另一头直直地撞了进来,在半空中自由下落的时候,似是察觉到他的存在,于是一边调整身子,一边错愕地喊了一句: “沈师叔?” 在她调整身子的同时,沈望听见好几个东西从上面噼里啪啦掉下来的动静。 沈望:“……” 他预感到,自己要是往旁边避开,任由秦唱晚掉下来的话,这个只能依靠诸多法器,本身实力微乎其微的灵宝门弟子,可能就要血溅如意村了。 于是,沈望借着自己那柄剑的微弱光芒,用自己金丹期的视力判断好了秦唱晚下落的地点,先一步朝旁边跨了跨,伸出了双手接住了那个勉强在一堆滞空片刻的法器上减缓了速度,才刚刚喊出一句“小心”的人。 沈望接住她的刹那,抬起一脚往旁边又挪了挪,试图稳住自己的下盘,却不知脚下忽然多了个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竟然让他脚踝一歪—— 他条件反射、轻微地吸了一口凉气。 将人放下之后,他无奈地回了一句:“是我。” 但是回过之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对…… 他明明记得之前自己的脚旁边没有任何的东西,怎么就忽然生出一块石头,居然还能让他崴了脚? 沈望视线往下落的同时,听见一声细细的“哎哟”声! 沈望赶紧抬脚,忽然发现自己的脚下—— 踩着一颗奇怪的……花生米。 他使劲看了看,发现那确实是花生米没错,而就在他的靴子边,此刻竟然有个几乎与他脚踝差不多高的白色小老鼠,正抬手看着他。 黑豆大的两个小眼睛里闪着控诉,那小东西两个小爪子空空落落的垂在身侧,小胡子动了动,口吐人言道: “你这后生怎么回事?” “你知道你踩的是什么吗?你踩的是我腌制了82年的花生!再腌制18年,它就是一颗百年花生了!” 沈望:“……” 他听着这声音,终于想起来这小老鼠的音色就是自己方才听见的那个絮絮叨叨的声音。 沈望的第一反应是成了精的妖怪,警惕心刚起来,口中已经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了一句: “……抱歉。” 那白色小老鼠珍惜地捡起自己刚才不小心滚出洞口,咕噜噜跑到沈望脚下的花生米,一点都没意识到一颗花生放了这么多年的质量问题,小心翼翼地对那花生擦了又擦,这才抬头再看了看面前的两人。 秦唱晚自从刚才被沈望接住之后,她就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但是对方似乎只是举手之劳,在确认她无恙之后就将她直接放了下来,而后就是跟这个奇怪的小老鼠的对话。 秦唱晚有心想问自己如今身在何方,凝光师叔去哪儿了,为什么沈望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等等。 可她察觉到现在好像不合适问出这些,于是静静地等着沈望与那小老鼠沟通完,才准备插话。 然而…… 那小老鼠眼睛里滴溜溜地转过一圈,抱住自己的花生米,忽然张嘴喊出一句气势十足的话来: “人齐!秘境重开!” 那话语像是蕴含着神秘力量的梵音,其劲雄浑,其气悠长。 然而沈望与秦唱晚两人却悚然一惊,看那小老鼠的眼神顿时变了: “这是……言灵术法!” 沈望抬手欲拔剑,秦唱晚也警觉地想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召唤出合适的防御武器,却没想到—— 下一刻,他们头顶那个原本连接着如意村屋子的白光忽然消失了。 两人如坠另一世界,听见四周轰隆轰隆的声音,不知黑暗中有什么在变化,唯有四周散来的雾气越来越浓重,两人都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生怕那雾气中带有什么毒。 直到一块血色匾幅拔地而起,悬空高挂在不知合适出现在他们前方的一条路上,上书三字: 七情岭。 秦唱晚和沈望面面相觑一眼,不知道这匾后是什么世界。 因为那三个高悬红字后面的地域中,迷雾重重,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声音从其中传出。 谁也不知道那片雾中隔绝了什么,藏着什么,还是…… 引他们入的一个局。 沈望瞧见秦唱晚眼中的疑惑,这会儿不好将师父扯进来,担心二人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给他这分历练的星隐跟着遭了罪。 于是他想了想,挑着说了一句: “师妹晌午时不喜这屋子中光线太足,提出要与我换。” “我住进来之后,发觉这墙后有端倪,正欲探查,却不知怎的掉了进来,这还连累了唱晚道友,实在抱歉。” 他进入前,墙上原本被星隐留下的那些痕迹早就随着墙皮脱落一同消失,根本没有再被人找到原形的机会。 秦唱晚听见他解释,倒也宽心,当下即刻说道: “我曾听师父提过,九州修士各有各的机缘,如今沈师兄便是遇到了一场机缘,唱晚能侥幸与沈师兄同渡难关,或许也是冥冥中的定数,沈师兄不必道歉。” 这番话一说出来,沈望倒是对她的心宽有些刮目相看,当即对她点了点头,准备上前去打头阵。 毕竟身后的路已经被断了,他们俩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往前走不行。 就在沈望踏出去的时候,秦唱晚也警惕地拿着法器盯着周围,防止四面八方的雾气里突然蹿出来什么东西。 同一时刻。 那只留在原地的小老鼠抱着自己的花生米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数了数自己藏起来的好东西之后,美滋滋地说道: “方才进入的是第几对道侣来着?我想想……第八百三十六对?不不不,应该是第一千零二十六对……想不起来了……” “算了,等主人醒来,她一定会夸我聪明的,我连算数都未落下……我还给她找了这么多的道侣送给她观摩学习,她一定会高兴的……” 那小老鼠在自己如山高的金光闪闪的宝藏堆里,偷偷地把自己腌制了很多年的那颗花生藏进了一个小小的罐子里,然后环顾了一圈自己这些年从那些修士身上捡到的东西,自觉已经准备好了礼物,于是在金子堆上摊开了柔软的白肚皮,呼噜噜地睡了过去。 …… 此刻,闻道阁后山中。 温泉蒸腾起热醺醺的水雾,将整个池子环绕得仿佛仙气飘飘的模样,偏偏那水汽中含有的灵力浓度又十分高,让某个被蒙着眼睛的女修只吸了一口,就软乎乎地失去了力气,像是醉了一般。 三道玄色的身影环绕在那女修的身旁,看着她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浮出两坨通红,唇瓣不知怎么,渡上了一层艳红,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人小脸儿本就不大,半点多余的肉都没有,偏偏下巴还是尖尖的,或许是因为那双祸水的眼睛被遮住了,这会儿她身上那妩媚之意少了些许,却平添了几分清纯。 虽然她这会儿身上衣物完整,可是谁都清楚地记得她那衣裳底下的脖子上究竟烙了多少枚紫红色的成熟草莓。 尤其是这会儿她被过高的灵力浓度熏的晕晕乎乎,无力地趴在星隐的肩头,那看着乖巧无比的样子…… 可真是让人想接着欺负。 另外站着的两人中,一人本就是星隐身上的欲-念集合而成,自然将眼底的渴望展示的清清楚楚,但是另一个戾气重一些的,这会儿却也是让她挑起了心底的那点儿旖念。 红色眼眸的那个最先开口说话了: “这就不行了?” “宝贝儿,你是不是在糊弄师父,嗯?方才只有她一个,你就不行了?” “修炼才进行了三分之一,我的好徒弟,你是在跟师父耍赖么?” 听见她的话,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又被那充满灵气的泉水水雾泡的晕乎乎的花白禾艰难地转动自己的大脑,试图处理这句话中那巨大的信息量,满脑子的抗议: 什么叫做方才就她一个? 你们这俩魔头也没闲着啊! 还不是趁着星隐动手的时候,跟着…… 因为今晚接受到的一切都超乎她的想象,加上如今的星隐哪怕是实力降到了分-神期,同样也具有十分强悍的体能,让她根本承受不来,这会儿只能勉强保持着清明。 还全是靠毅力支撑着。 花白禾在心中使劲地咬牙。 好不容易成年了能换的星隐开-荤,她绝对要珍惜这宝贵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将所有的画面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才不要丢人地晕过去! 一边这样想着,她一边又试图在手臂上多灌输了几分力气,想要将星隐抱的更紧一点,小声嘀咕着: “我好想你……” 这话本来也没避开周围那两人,毕竟在花白禾的眼里,星隐的心魔也是她。 然而这话说出来之后,周围的两位身边的气压却明显降低了许多。 星隐紧了紧抱着她腰身的手,戒备地看着那两个,同时还放缓了声音安抚道: “我也想你。” 昏沉沉趴在她身上睡觉的人满意了,又迷迷糊糊地冒出一句: “想和你双修……” 星隐心念一动,想到自己如今的境界也算是因祸得福,能够与自己的心上人修行天极的功法了。 她面上的神情缓和许多,应了一声: “好——” 可后半的音还没落下,就听见那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只想和她双修?” “那我呢?” 光是为难花白禾还不够,那个红色眼眸的,笑意比星隐本体多,也比她话更多的那位开口道: “怎么?你是想日后九洲出现三个你?” “心魔不破,何谈修行?” 另一个与星隐同样话少一些的,眉宇间执念深一些的,目光重重地撞进星隐的视线里,而后又看了看她怀中的人,半晌才说道: “我原不欲你这样的糊涂虫留在世间,你看我是心魔,我看你这不清不楚的家伙才更似心魔。” “我本不欲留你——” “可她喜欢你。” 那人说着,语气顿了顿,半晌才又接了一句:“我不想让她伤心,这才容你,你可别以为,我们俩不敢拿你怎么样。” 星隐听见了她的话,眼中也出现了几分自嘲的意味来,半晌才轻声道: “我并未如此想过。” “我是你们,你们也是我,我自己心肠究竟如何,心中有数。” 如果这会儿她才是实力为大乘的那一个,也会恨不能将这两人除之而后快。 她的人…… 哪怕是另一个自己过来抢,星隐也绝不会让。 她试着设想了一下,若是自己为强势一方,心魔为弱势一方,自己如今的状态毫无疑问也与那两人一样。 一面恨不能对弱者除之而后快,一面又因为要兼顾爱人的意愿,而不得不憋住自己的冲动。 星隐的思路到这里顿了一下,忽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和她的心魔,这会儿倒是谁都没法比谁更憋屈。 三人都绕着凝光团团转,既想抢她,又不敢抢她,最后倒像是个个都将她仔细捧着,各自的计较都不得不暂时从明面儿上按捺下,转到暗处。 星隐不知怎么的,倏然开口说了一句: “我很庆幸我如此爱她。” 比自己想象中的都要爱。 所以哪怕是最黑暗的自己,也不舍得牵连爱人,也不舍得拂逆她的意愿。 若非如此…… 也许在她的修为降下,心魔出现的那一刻。 她就已经死了。 死于心魔之手。 届时世间留存的那个星隐,又究竟是不是她呢。 星隐自己也不知道。 她走了一刹那的神,再回过头的时候,发觉红色眼眸的那一位收敛了自己身上的靡靡气息,就连眼底的红色都跟着退却,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继而往自己的这边走来,边走边缓下自己的声音,对趴在她怀中迷迷糊糊的人轻声哄道: “方才不是说要与我双修吗?” “这就睡了?” 她假扮起星隐平日里的气息与温柔,竟也是如此的得心应手。 而花白禾已经在瞌睡边缘了,脑子越发不清楚,根本都忘了自己刚才躺在谁那里,只觉得周遭都是让她心安的气息,于是听了这个温柔的声音,下意识将它判断成自己的真正爱人,动了动手指头,就想靠近到对方的那边。 星隐本隐:“……” 突然黑脸。 她张口欲提醒,却被另一边的那人凭空用法诀封住了声音,同时,她传音过来道: “怎么,你抱了她这么久,不许我抱吗?” “何况——” 她目光示意到此刻凑到花白禾身边的另一玄色身影身上,笑道: “这回可是她自愿让抱的。” …… 七情岭内。 沈望握着剑跨进了迷雾中,而秦唱晚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都维持着十足的警惕,担心下一秒就被什么术法给直接隔开,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的力量总比一个人有用。 就在这时,沈望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沈师兄……” 他神情顿时有些古怪,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自己身后的那个女修。 秦唱晚接收到他的目光,满脸的茫然,不知道他这个眼神什么意思。 沈望斟酌了一下,问了一句:“你方才喊我什么?” 秦唱晚满头雾水地说道:“沈师叔,我方才没有说话。” 沈望意识到了什么,提醒了一句:“小心,这浓雾中有东西。” 秦唱晚点了点头。 结果刚点了头,她就听见了一个声音:“秦师妹。” 语气刚正不阿,甚至有些冷淡,仿佛不愿与她有过多牵扯似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声线的主人,刚刚才跟她说了话,提醒她浓雾里有东西。 秦唱晚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给沈望神识传音: “师叔方才听见的……可是我的声音?” 亏了那个十分有区分度的辈分,两人如今还能分清到底哪个声音是真,哪个声音是假,否则定会被那雾中的声音分去心神。 沈望点了点头。 秦唱晚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她一咬牙,抬手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几张破除迷障的、能够使人灵台清明,不受幻术控制的符箓出来,那明黄色的纸和上面的朱砂都是品质上乘的,可见这几张符箓并不简单。 秦唱晚给了沈望一张护住心神,自己也留了一张,同时将那破障的符箓往四周扔去,怒斥一声: “破!” 顿时,周遭的迷雾仿佛感知到什么可怕的气息一样,蜷缩着离他们俩远去。 秦唱晚脸上还未来得及露出喜色,忽然见到了迷雾褪去后,前方的一个画面。 她和沈望同时怔住了! 就在两人的前方—— 赫然是两道几乎叠在一块儿的身影。 站在前面的那个男人身形颀长,却几乎浑身是血,破烂的衣袖下露出他结实有力的臂膀轮廓,紧束着的腰带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腰带上都是吸饱了血液的暗红色,几乎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 他低着头,黑色的头发从他的身侧吹落下来。 有一柄剑的尖端没入他的半边肩膀中,而他正抬手握在那剑刃上,掌心和五指的肉都深深陷了进去,淋漓的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滴滴答答地落下。 他动了动唇,说了句什么。 而他的身后,站着的那个女人更是脸色惨白,浑不似如今这光风霁月的模样,浑身气息虚弱的……几乎不像是个有修为的修士。 甚至在前方那人力竭往后倒下的时候,她连这人的身姿都扶不住。 只有眼泪从她的眼中疯狂地涌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那两个交叠在一块儿往后倒下的身影慢慢虚化,也化作了袅袅的雾气,飘远了。 看着这一幕的沈望和秦唱晚:“……” 不怪他们尴尬。 任随便两个关系一般的男女生忽然看了一幕自己为主演的电影时,发现自己和旁边那人疑似情深,都会心情复杂。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好几秒。 还是周遭空气中的动静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沈望拔出剑,将不知何处飞来的几只蝴蝶斩落,与此同时,他发现有扑闪的粉随着那蝴蝶的死亡,一并从空中落下来。 旁边的秦唱晚第一时间掩住口鼻,出声道: “五彩迷幻蝶,喜好住在浓雾森林中,喜好吸食恐惧情绪,于潮湿处繁衍,成年迷幻蝶能使低阶修士陷入困境中,看到最令自己痛苦的画面……” 这话一说完,她感觉到沈望周身的气息更紧绷了一些。 秦唱晚讪讪地闭上了嘴。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五彩迷幻蝶的幻术给他们俩引导出来的最害怕的事情,居然是这样一个令单身修士尴尬的画面。 她甚至很怀疑这些蝴蝶是不是太过年老,连本能的幻术能力都忘记了。 秦唱晚不敢深想,配合着沈望抬手放出几道火符,也将另一边飞来的,足有半个人大小的、可怕的五彩斑斓的蝴蝶给直接烧死,同时还省却了它们身上的粉末掉落到自己身上的尴尬。 “这么大的蝴蝶,一看便知……这些年葬生此处的修士有许多。”秦唱晚小声地说了一句。 这话暂时地缓解了两人间的气氛。 沈望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 毕竟,秦唱晚可能没注意到那个画面里倒下的他动了动嘴唇说出的话,但是他却看的清清楚楚。 幻境中的自己,低低地说了一句: “如果我先遇到的人,是你就好了……” 沈望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想剖开这几只蝴蝶那米粒大小不知道有没有的大脑,看看这种场面它们是怎么构思出来的。 或者说,他更好奇前头进来的那些修士,为什么会在这样智障的场面中葬身。 想不通。 沈望看着秦唱晚小心地在烧成灰烬的那堆灰里,拿帕子裹着自己的手拨弄,翻找着一些五彩滨纷的粉末。 找完了灰烬的那一堆,又回到他暴力劈砍、一分为二的蝴蝶尸体这边来,小心地从那死透的蝴蝶翅膀上刮下还没抖完的鳞粉。 似是察觉到沈望疑惑的眼神,她收集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开口说道: “五彩迷幻蝶的致幻粉末可入药,也可作为染料,能够在世间任何布料上着色,也能作为法器外层图案的描绘原料,用途广泛,我这是宗门习惯,让沈师叔见笑了。” 沈望随即了然。 毕竟灵宝门是什么玩意都有人鼓捣的宗门,能够发掘出这蝴蝶千奇百怪的用处,也是正常。 沈望挑了下眉头,又听她问了一句:“这鳞粉在市面上价格也不低,沈师兄也可拿去出售——” 说着,秦唱晚将自己手中这一份装着沈望“战利品”的锦囊朝他递来。 然而沈望却只看了一眼,就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不必。” “你收着吧。” 他也不缺那一点钱财。 听见他的话,秦唱晚眨了眨眼睛,复又开口道: “那好吧,沈师叔,我日后拿它做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再拿去送你。” 沈望本来还想说不用,但是看到她一本正经,一定要跟自己五五分成的样子,出口的话就转了个弯: “可。” 于是秦唱晚脸上就出现了几分兴奋,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此刻,周围那些迷雾也并未散去多远,似乎是知道他们已经过了五彩迷幻蝶的那关,于是露出了一条山间小道,引着他们俩往前走。 秦唱晚本是跟着沈望走的,却不知怎么的后来变成了两人并肩而行,朝那条看不见尽头的小土路走去,直到—— 一座府邸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俩的跟前。 两人顿时感觉自己置身于奇怪的九连环解谜中,不知走进的是什么样的场景,可没等他们决定好要不要往前走,那府邸的门墙上,忽然游下来一条浑身通黑的蛇。 蛇身上一双黄澄澄的眼睛朝着秦唱晚看去。 骤然间! 沈望身边的人忽然不见,连带着那条蛇也消失不见。 沈望看着身侧人影凭空消失,整个人愣了一下,忽然将戒备提升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前面的府门开了…… 有几个看着像是练气期的高大壮硕的男人女人走出,每个人脸上都是着急。 沈望心神凝到极致,手中已经握紧了长剑,此刻隐去自己的身形已经来不及,他只能正面迎战。 他手中握着剑,脑子里在飞快思索: 这是什么府邸? 里面住的什么人? 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的炼气者? 他们跟这幻境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沈望握着剑,正准备硬着头皮面对这府宅中冲出来的人,却不妨那男男女女见到他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前赴后继地朝他冲来,一边冲一边喊: “造孽哦!小姐你这是跑到哪儿去了!让老爷一通好找!” “快别跟老爷怄气了,小姐,今夜老爷买了你最爱吃的灵蛇肉,快回去吧!” “小姐莫在为难我等了!” 沈望:“……” 等等,谁是小姐? 他刚想提剑,忽然觉得肩头不知从哪里传来沉沉的重量,以至于他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堆人推着进了府宅,各个在他耳边哭诉自己这份工作多么不易,求小姐别再为难下人。 沈望:“……” 我不为难你们,你们能换个小姐吗? 他还在思考到底上哪儿去找刚才那个把秦唱晚无端端带走的黑蛇,奈何踏入府门的那一刻,他的丹田突然一沉,仿佛修为被封住了,他只能忍一忍,思绪飘渺地想着: 这秘境处处这么奇怪,让他进来的师父知道吗? …… 事实上。 被沈望惦记的星隐并不知道自己坑了大徒弟。 她这会儿正坐在温泉边,看着某个红色眼睛的家伙非要将凝光带下去泡温泉,而另一个人在冷言冷语地阻止她: “凝光还是筑基,未入金丹,这泉水灵力太猛,她受不住,你不知道么?” “可在这泉水中双修,才是事半功倍,何况有我帮着她梳理灵力,她怎么会受不住?” 两个人你来我往,让正牌星隐额间青筋跳了跳,直言道: “二位怕是有些误会,凝光想与之双修的人是我。” 你们请不要给自己加戏。 此言一出,那两个心魔调转炮火齐齐轰她: “你?” “有我们在一日,就一日不会让你与她双修。” “要想过我们这关,你就得将她让出来,让她化解我二人心头之怨。” “可你不愿意——” “星隐,这死局,你要如何解啊?” ※※※※※※※※※※※※※※※※※※※※ 花白禾:别吵!我都要! * 鉴于有人喜欢德智体美四开花,有人坚定只跟星隐本隐。 那么我决定,你们看文时自由发挥想象吧! 但是我个人对四开花的具体内容很有兴趣,我决定完结之后围脖补!嘻嘻嘻! * 看在我许诺了隐形的5000+福利字数的份上! 我的新坑《予你美颜盛世》了解一下? 上周你们积极收藏夹子的文效果我看到了! 现在换成我寄几的文了! 你们懂吧? (疯狂暗示收藏 (如果可以的话专栏也可以收藏么么哒! 姐姐,双修吗(十二) 七情岭内。 沈望浑身的灵力被无端封住, 不动声色地随那些家将往前面的府宅中走去, 就在他入内后不久,大门在他的身后被‘吱呀’一声关上。 他霎时间转头看去, 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中情绪变化几分, 却都被他按捺下——无论如何,先弄清楚当下的形势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门关上之后不久。 同一座府宅外面又出现了一条迷雾中的黄土道, 两个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其中一个女声询问的话音里捎了几分询问的意味:“师兄,你还好吧?” 不多时,另一个男声闷闷地响起:“嗯, 师妹放心,既然师父让我随你来取这‘落红境’中的宝物, 我便会护送着你拿到东西。“ 顿时,那女生松了一口气,即刻语带庆幸地回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方才在浓雾中我也未料到竟然暗藏五彩迷幻蝶这类杀物, 我爹爹给我的护生法宝我还操练不熟,没来得及护住师兄, 师兄不会怪潇湘吧?”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男声才回道:“师妹多虑了, 受这等幻境迷惑, 是我学艺不精。” 说话间, 两人已经来到了同样的府邸门口。 墙头再一次出现了一条蛇。 那自称‘潇湘’的女子注意到了, 即刻就想掏出法宝, 结果与那蛇对视的下一刻,忽然就跟着对方一同消失了。 留下她的师兄在原地大惊失色,抄起自己的法器就想一力降十会地硬破这奇怪秘境中的情形,然而没等他动手,他的修为就被封住,紧接着以与沈望同样的待遇,被屋子里冲出来的炼气修士们团团围住。 他听见那些人瞎了眼对自己喊‘小姐’,脸上立刻出现几分尴尬,防备地看着他们的同时,还不忘出口解释: “你们怕是认错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底思考,这‘落红境’是许久之前一个妖修留下来的修行洞府,里面听说留了许多当世少见的妖族,凶险万分。 然而…… 其中也蕴藏着巨大的机遇。 传说这妖修修的是有情道,却因参不破人间的七情六欲,分出化身去到尘世,与凡人相恋,最后堪破红尘,成为妖族名噪一时的大妖,却不知为何迟迟未飞升上界,反而慢慢失去了消息。 这落红境,是那妖修留在九洲的唯一一个秘境。 不知是不是承载了那妖修在人世间历劫时的情感,落红境的入内要求便是两人之间有情愫的修士,不论是单恋、互相爱慕、或是曾有情分,都符合这要求。 传说…… 这落红境的主人找到了上古妖族一位妖族大神伏羲所拥有的法宝碎片。 伏羲大神在上古时期与其同血脉的女娲大神,便是如今在九洲的人间界也是赫赫有名,便是凡人都为他们立祠堂,皆知他们兄妹二人为人面蛇身的形态。 伏羲大神有一先天傍身的法器,名唤混沌钟。 此物有沟通天地、镇压世界、扭转乾坤的神威。 然而,上古诸神大战之后,神州大地在诸神混战的威力下被分成了九等,诸如混沌钟这等有通天彻地之能的法器也随着诸神的陨落而消失在九洲当中。 但是,后来这落红境的主人却寻到了混沌钟的一块碎片。 有许多人怀疑,这落红境之所以能存在这许久不曾崩塌,便是用这一块碎片进行镇压,与天地同生的混沌钟哪怕仅此一片,其威力也是如今的人间修士所难以想象的。 想到这里,那个男修士回过神来,警惕地看着这些散发着活人生气的炼气期修士,开口问道: “不知你们可见过一位穿着白色衣裳,约莫到我眉头这般高,戴着一枚红色耳饰的女修?” 围着他的人七嘴八舌地回道: “小姐你怎么了?为何出个家门回来连我们都不认识了呢?” “这可糟糕了,我们得赶紧汇报给老爷,本来今日有人上山捉了条灵蛇,准备给小姐补一补,这下看来却是不妥了。” “是啊,还是先看过大夫妥当。” 你一言我一语当中,那些高壮的如同打手般的人士,已经用那男修不容拒绝的力量,将他拉进了府中,更是因为他的修为被封住,导致他的拳脚力气都无法与这些人对抗,硬是被拖进了那府中,眼睁睁回头看见大门关上。 …… 与此同时。 沈望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相当适应了自己奇怪的身份,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命令诸人带他去厨房看看今日的晚餐。 周遭的那些家仆对他好劝歹劝,说他是万金之躯,将来是要嫁给皇亲国戚的,平日里在屋子里看看书、绣绣花也就算了,亲自去厨房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沈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跟这些人黑脸,暗自捏着鼻子顶上了这个奇怪的‘高门大户小姐’的设定。 他满心都是随着那黑蛇一同消失的秦唱晚,出于连累了对方的内疚感,他暂时放下探究这秘境和这奇怪府宅的心思,专心致志地想要找到秦唱晚。 因为家仆们之前提过灵蛇肉,好歹与他走进这府宅前看见那奇怪的一幕有点关系,抱着不可错过的原则,沈望坚持要去厨房。 那些人仿佛看不见他这完全不符合大户小姐该有的身高,也见不到他喉咙上那一枚明显凸出的锁骨,更看不到他一身男修的衣裳,睁眼喊着瞎话争相劝他。 然而沈望丝毫不为所动,并且总算利用这糟糕的小姐身份争取到了丁点权利。 这里的人仿佛担心不从他意思,他就又要闹出一番离家出走的戏码来,各个脸上带着忧愁,紧紧地随着他去到厨房,浩浩荡荡的巡山队伍末端还坠着几个之前压着他进府中的炼气修士。 沈望并不急着轻举妄动,只很淡定地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厨子们都被赶到了院外,各个摸不着头脑地打量他,仿佛不知道他这个“大家闺秀”没事来厨房给他们找什么麻烦。 沈望却没搭理他们,反而径自往厨房里去。 在厨房堆菜的角落中,他看到了一个网笼,里面盘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暂时看不清是什么。 但沈望直觉这就是自己想找的,立刻就过去想解开那网笼的封口,却被周遭那些人给拦住了,纷纷劝他说这灵蛇危险,若是放它走了,它定会记仇回来报复,还不如吃了它。 沈望这一次拗不过这些人,只拧着眉头盯着那笼子许久,察觉到里面那条蛇有些焦躁不安地动了动,甚至做出试图攻击那网笼的动作来。 他生怕自己在这奇怪的府宅里被留下用一顿开了灵智的蛇肉大餐,立刻让周围人放了它。 但是那些人都说这是老爷吩咐的专门为他留着的灵蛇肉,神色间显然都不打算执行他的指令。 沈望隐约察觉到自己这个身份的父亲怕是什么身居高位的官员,家中规矩森严的很,他作势跟着众人回到自己的屋里,假借午休之名义,准备趁众人不注意之后利用矫健的身法,偷偷地从房中溜出来。 说回厨房。 那黑蛇自打睁开眼睛之后,发现了自己的处境,顿时就一阵焦躁,它试图张口说话,却只能做出来吐信子的频繁动作。 这条蛇的反常引起了厨房诸位厨子的注意,都在纷纷讨论它是不是想冲出来咬死自己。 唯有笼中那条蛇听了,心中一阵郁闷。 原因无他,这蛇身子里套着的分明是秦唱晚,印象中,她在失去记忆之前,还在跟那条奇怪的黑蛇对视,对方那森冷的黄色竖瞳模样还停留在她脑海里。 结果再醒来…… 自己就变成了一条黑色的蛇,连带着看外头的世界,都隔了一层绿色的奇怪的网。 好不容易听见沈望的声音,她正想奋力地求救一波,就听见沈望被其他人大惊小怪地喊着诸如“小姐不可”之类的话,给半拖半劝地拉了出去。 秦唱晚:“……” 希望突然破灭。 她恹恹地趴在笼子里,有些沮丧地想到,自己该不会要葬身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秘境中了吧? 还是以蛇羹、蛇肉汤之类的方式,只能从汤里捞一捞她的尸骨这样子。 秦唱晚想着想着,就本能地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用尾巴卷着自己取暖。 她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能如此快放弃,哪怕这会儿体内的灵力空空如也,自己随身的灵囊袋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坐以待毙向来不是修士的风格。 秦唱晚保持着蛇身的状态,翻了个面儿,盯着那个关住自己的网笼口子,试图用人类修士的智商思考出逃跑的对策。 然后她努力支起上半身,张开了嘴巴,用又长又尖的牙齿当牙签使,小心翼翼地去勾那个笼口,想把那个拉紧的口子弄的松一些,好让自己逃跑出去。 她动静尽量小地在努力着—— 正在这时,已经开始准备膳食的厨房里忽然听见轻微的“哒”、“哒”声,以及几声闷响,秦唱晚的动作停了一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不小心让自己的尖牙卡在了网笼的缝隙里,半天挣扎不出来。 而笼子外头,用瓦片将厨子们敲晕的沈望从厨房顶上下来,无声息落在了地上,朝着那个笼子而去。 正想用手去解那笼子的时候,沈望忽然发现里面那蛇激动地动了动尾巴—— 他收着手,试探地喊了一声: “秦唱晚?” 那蛇顿了一下,用尾巴拍着笼子下的地面,动作更欢了。 但是,秦唱晚此刻的上下颚被卡着,始终无法让自己的尖牙从网笼缝隙里拔回来,觉得自己这么傻张着嘴对着沈望挺不好意思的,女生的形象包袱让她很是纠结要不要让沈望看到自己这会儿的蠢样子。 沈望却一点都体会不到女修那敏感的内心,半信半疑地解开了袋子,看见里头那条张着嘴对着自己的蛇,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刚才认错了! 他卡着那蛇的脑袋,将它拎了出来,对上那澄黄的眼睛,拧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你到底是不是秦道友……?” 秦唱晚被他卡着脖子,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却因为所变之物能做出的面部表情有限,就连眼睛瞳孔都是冰冷爬行物种的凶残冷血,最终她无力地甩了两下尾巴,整条蛇一副生无可恋的蔫蔫的样子,任由沈望捏在手中。 沈望以前小的时候抓过蛇,并不太确定这东西是不是突然放松下来迷惑自己,纠结半天,自言自语道: “莫非是我多想?秦唱晚另有所在处?” 他神色间出现了几分思索,似乎越想越觉得自己跑来跟一条黑蛇对话这行为有些愚蠢。 而听见他话语的秦唱晚,则仿佛如遭雷击! 比无法获救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自己的队友明明来到了身边,两人也已经相遇了,对方却只打算与她擦肩而过。 秦唱晚急了,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跟沈望沟通! 不多时,她垂着的黑色尾巴尖在半空中无力地卷起左右摆了摆,最后咬着牙,甩起了尾巴试探着碰了碰沈望卡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腕处没有一点多余的肉,略凸出的骨头线条显得十分有力,一看便能想象他衣袖下藏着的手臂肌肉多么虬实。 秦唱晚生平还从未如此放下脸皮过—— 她感觉自己的整颗脑袋都在冒着热烟,丢掉了平生所有的脸面,尾巴尖在沈望的手腕内侧艰难地转了转,十分不熟练地地舞动着自己双腿所化的尾巴,试图在沈望的手腕上一笔一划地写下: 沈,师,叔。 冰凉的鳞片略有些粗糙,不知是不是她力道中带了点小心翼翼的缘故,沈望总觉得那滑溜的鳞片在自己的手上刮过,泛起一点难言的微痒。 秦唱晚顿了顿,才又继续补完后面的内容:是,我。 所幸她这会儿全身都被鳞片覆盖,沈望根本察觉不到她用了多么大的勇气才跟自己这个根本不太熟的男修这样用肢体接触,他只是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 直男迟钝的思维让他没发现秦唱晚已经害羞地恨不能钻进地底中,只问了一句:“秦道友,你可知我们如今所在的情况?” 秦唱晚重新垂下尾巴,不敢继续碰他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 以蛇身去碰沈望的人类皮肤,总让她担心自己的力气太大了,就用粗糙的鳞片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什么失礼的痕迹,哪怕她知道沈望的身体强度已经是金丹,并不会轻易受伤。 她左右摆了摆自己的尾巴,表示不知道。 沈望也不着急,既然已经找到了秦唱晚,那么接下来只需要跟她一同前行,找到让她恢复本体的办法,同时探索这秘境就是了。 他迟钝地意识到,掐着队友的脖子不太合适,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孩子—— 沈望手腕往下落了落,正想将秦唱晚放到地上,就发现对方黑色的尖尖小尾巴又抬了抬,在他的手腕上又写了几个字。 沈望不明其意,念出了那三个字: “魏幼婷……” 他正想问这是谁的名字,只听见周围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啦’、‘咔啦’声。 继而,以他所在的地方为中心点,他与手中还虚掐着的秦唱晚周围的所有场景,都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破碎,仿佛原先所在的厨房是被人用极其高深的术法一片片拼起来的。 与此同时,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那府宅外面的门匾额上,出现了两个字: 魏府。 厨房外,整个府宅的场景顿时从高门大户的亭台楼阁、水榭楼台,繁华的模样变成了荒草丛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连带着厨房里的墙壁都是黑漆漆的,不知被谁纵火烧过,墙皮都被掀过。 而在那厨房变化的同时,秦唱晚竟然在沈望的手中重新变回了原先的模样,而周围破碎的场景则是反射出几道亮光,忽然闪进了两人的眼睛里。 沈望霎时间屏住了自己的气息,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那光线的亮度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都要废掉。 旁边的秦唱晚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啊!” 很显然,她也中招了。 但两人闭眼之后,却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 画面中,他们看到了一条修行了千年的蛇,因为修行上总是无法突破,故而分出神魂来到人间历练,化作一条最普通的蛇,想要到人间看看何为七情六欲。 神魂化作的普通小黑蛇还没来得及融合法术与记忆,就因为那巨大的身体,被山间的捕蛇人直接抓走,卖到了当时繁盛的魏国公府。 魏国公是当朝最受圣眷的臣子,从小就是皇帝身边的伴读,自皇帝登基之后,他就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一直兢兢业业地辅佐皇帝基业,帮着当朝皇帝坐稳了江山。 按理说,魏国公哪怕是这一代走完,子孙后代也足以能享受三公门第的待遇,故而他对自己唯一的女儿魏幼婷十分之宠爱。 尤其是在女儿的婚事上,他更是直接请了皇帝的旨意,在满朝的王子皇孙当中择婿,力求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的风风光光。 但魏幼婷却不想出嫁,从小被养出的顽劣性子,让她生出反抗的念头,甚至做出了离家出走的胁迫来威胁家里。 可是一向宠爱她的魏国公却很坚持,并不退缩。 于是,离家出走的魏小姐在练气修士们暗中保护,又巧使手段逼的她被人骗走了离家带的钱财后,魏幼婷灰溜溜地回到了家里。 正好遇到了这条被捉来的黑蛇。 她听下人们说这条蛇极有灵性,就偷偷地溜到了厨房,对那条蛇许愿,跟它说如果能听见自己的许愿,请带她去到父亲找不到的地方,她以放走这蛇为回报。 然后她就毫无准备地去解开了网笼—— 被禁锢已久,脾气暴躁的黑蛇蹿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两个留着血的小洞,而后愤愤然离开! 魏幼婷当晚就因为这黑蛇的毒素陷入昏迷中,甚至一度表现出随时能撒手人寰的状态,将魏府的人急的团团转,连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晚间。 在床上无力躺着,嘴唇乌紫的魏幼婷恍惚间听见了自己身边的什么声音,意识浑浑噩噩的她察觉到有一股微凉凑到自己的唇间。 等她睁开眼睛,身上的毒却已经全解了。 给她守夜的丫鬟婆子们吓得够呛,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暗自对了口供之后,却发现昨夜竟然所有人都睡着了! 于是她们都在私下里猜测小姐的病情是如何好转的。 有的说是神仙显灵,更多的却往鬼神之说的方向去猜测,都说是小姐放走了那黑蛇,所以被那黑蛇当做了媳妇,这才来救她。 传言闹的沸沸扬扬,让魏国公听了差点气的撅过去。 他重重的罚了几个下人,才阻止了这传言蔓延的速度—— 可谁料到,魏幼婷本人就在第二天的晚上……真见了鬼。 她在入睡前,恰好看到了一道身影立在房中阴影处,语气冷淡地对她说道: “昨日误伤你,我已补救完毕。” “如今你可说说,你想要我替你办什么事情?” 这是对方在它浑浑噩噩时,将它放走的报答。 魏幼婷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我要你将我藏到一个我爹爹找不到的地方。” 隐藏在暗处的人笑了笑,语气听着不很让人舒服。 但魏幼婷心知她是妖怪,看都不怎么敢看她,提完要求就心惊肉跳地等着,生怕这妖怪反悔吃掉自己。 结果对方只在她身上略一施展术法—— 清风一吹,那身影跟着消失了。 “喂!” 魏幼婷喊了一声,却再看不到那身影。 她气冲冲的想,这算是怎么回事,她想出去喊人,却发现自己穿门而过,来往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能看到她。 魏幼婷怔怔地站在庭中,忽然明白了对方那个术法是什么…… 如果天底下的人都看不到她,包括她的至亲,那么又何谈‘找到’二字呢? …… 画面外,沈望和秦唱晚被迫观看了这漫长的一幕。 秦唱晚因为之前刚恢复人身,整个人还在惊疑不定的状态里,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然而当她睁眼的时候,听见了天顶传来的一个声音: “相遇门已过,请二位道友前往至相知门。” 秦唱晚一头雾水,正想转头看看旁边的沈望,却发现对方身形突然一变…… 这次变成蛇的居然成了他。 而且对方还一动不动,仿佛未从那幻境中脱离出来。 秦唱晚蹲下-身,小心地用指头碰了碰那蛇背部的黑色鳞片,喊了一声:“沈……沈师叔?” 黑蛇一动不动。 秦唱晚看了看前方的场景,纠结了半晌,选择抬手将那黑蛇小心地提起来,试图带着沈望一块儿往前走。 她不好衡量这黑蛇的部位具体怎么对应人身,只一手捏着以为是肩膀的头部后面,另一手捏着尾巴,想将沈望版黑蛇提起来。 结果她刚握住靠近尾巴的部分,往回收的指尖忽然陷进了一方略软的腹部鳞片中。 正当时—— 被她握住的那黑蛇蛇躯一震! 澄黄色的眼睛陡然睁开,愤怒地看向胆敢对他上下其手的人,却对上了秦唱晚无辜的剪水瞳。 秦唱晚并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柔软的却又不可碰的少儿不宜之处,还以为对方不懂自己的意思,对沈望眨了眨眼睛,解释道: “沈师叔,我看你一直未曾醒来,担心你情况,所以擅自带着你往下一关走,见谅。” 无法说话的沈望:“……” 他是很想原谅,可是…… 谁来告诉她,秦唱晚为什么要用那尖尖的指甲,扎进他某处难以言喻的地方? 他的情绪有些阴晴不定。 尤其是对方带着体温的手碰到了他冰凉的鳞片上,他竟然觉得有些……难言的微妙。 沈望微妙着,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尾巴,想把秦唱晚的手给挪开。 所幸这女生终究不像他那般迟钝,也并不对他有太多的戒备,似乎知道他此刻的状态一定和自己刚才一样不适,以为这样对他来说不舒服,于是本来就托住他后半截身子的手更往后挪了挪,试图拉着他的尾巴,让他前后平衡一下。 然而刚打算往后蹭一下…… 鳞片忽然褪开,露出了一个被花白禾的系统看见铁定变成马赛克的物件。 沈望:“……” 秦唱晚:“……” 那一刻,秦唱晚的脑子,忽然很不争气地偏向了蛇类解体构造方面的种种画面。 一系列相关的知识如爆开的礼花在她的脑袋里纷飞。 秦唱晚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带着不受控制耍了一回流氓的沈望也跟着原地僵住。 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 就在九洲内的合欢宗内,也有两人的处境与他们一样尴尬。 花白禾因为之前体力消耗过度,被星隐及其心魔们带到了房间里休息,终究没敢让她在那灵力浓度太高的温泉中泡太久。 然而醒来的那一刻—— 她恨不能自己倒头再睡五百年。 连以为马赛克画面结束,准备回来喊她继续为任务拼搏的系统都呆住了,从她的视角往外看到三个一模一样的人,蒙蒙地问了句: “什、什么情况?” 花白禾对系统强颜欢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系统忽然有些不敢想自己的宿主在自己去翻阅资料文献的期间,度过了怎么样“美好”的一个夜晚。 它卡机了半天,哆嗦着连续发出了好几张一模一样的表情包以表示自己的震惊。 图片里,一只大橘猫露出了个万分惆怅的表情,下面一行字: “【我知道日子难过,可这他妈也太难过了.jpg】” 花白禾清了清嗓子,安抚道: “统儿,冷静,万一我还能拯救一下呢?” 万分绝望的系统:“……呵呵。” 花白禾被它笑到沉默。 接着,她就发现系统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 因为发现她醒来之后,星隐跟她的两个心魔,三人都相当一致地温柔体贴,一个摸她的额头,一个给她递小吃,还有一个给她掖了掖被角,同时开口道: “身体还好吗?” “饿不饿?” “休息的如何,要不要我陪你再睡一睡?” 花白禾看着同样温柔的,甚至连红色眼睛和额头上银色标志都收的干干净净的三个星隐,整个人万脸懵逼。 她只有一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同时砸来的三个问题。 更可怕的是,看着左中右三张一模一样深情款款,温柔万分,瞧不住半点不妥的脸,她发现自己找出真身的雷达似乎突然失效了。 花白禾:“……” 她在想,自己这会儿试探地喊一声师父,会不会暴露出自己连老婆都认不出的致命伤。 于是她暗暗地耍了个小小的心机,小声地挨个回答: “我休息的不错,身体无碍,也不太饿。” “那……星隐你的身体怎么样?” 话一出口,那三人脸上几乎是同步出现了感动、温柔和耐心,温声细语地对她异口同声道: “我也无碍,你不必太担心。” 花白禾:“……” 人、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师父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三个怎么办? 这一刻,她回忆起了当年看童年火热电视剧,被两个一模一样的大圣所支配的恐惧。 所幸,花白禾的忧愁并未持续多久,其中一个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又说了一句: “你们从我魔障中生出,虽也是我的一部分,却因执念不同,各有千秋。” “怎么如今为了她,竟反又学起我来了?”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的脸色果然变了。 其中一个原先伪装的好好的黑色眼睛变成红色,另一个额间的皮肤里再次浮现出银色的痕迹。 她们两人的情绪都不太好。 原因无他—— 两个心魔因执念而生,然而最重要的是,星隐所有的执念都是因凝光而生。 也即是说,她们俩不可避免地带着对凝光刻骨铭心的爱化生出来。 而既然爱凝光,知道她喜欢星隐本人那纵容、温柔、宠溺的样子,她们俩为了争抢凝光的爱,将自己变成凝光的独一无二,就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本性,忍受自己变成自己最瞧不起的本体的性格。 然而这样一来,她们俩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明明是难以除去的心魔,此刻却仿佛成了糟糕的、劣质的复制品…… 她们连自己本身的模样都快消失了。 眉心带着银色痕迹的那个女人忽而勾了勾唇,嘴边露出几分嘲讽的意味来。 她忽然理解了星隐之前感慨的那句‘我从未庆幸过我如此爱她’这句话。 唯有另一个瞳仁鲜红的开口道: “那又如何?” “我爱她,想要得到她,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将你取而代之,一辈子假作是你的模样,我也愿意。” 她同样唇边含着笑,然而说出的话听着却让人十分害怕,花白禾几乎要瑟瑟发抖了。 她忽然从被星隐及其心魔们都宠爱的状态里冷静了下来,陡然意识到,这三人之所以没在自己的面前将其他两个置于死地、一击毙命,反而做出那些幼稚的争夺她注意力的举动,已经是极其爱她,顾虑她的表现了。 可是…… 她们终究有很细微,很细微的差别。 就像,人在漫长人生中孑孓前行的过程中,有的背负着沉重的、不愿回首的过去,艰难地往前走着,时不时因为负担而停下来。 可是还有的每一步都走的轻轻松松,十分潇洒。 因为他们早将自己的过去埋葬了,每一步都注定不会回头,哪怕他们伤痕累累,但每一道都是独一无二,他们总在避免下一次不跌倒在同一个地方。 但假如有一天,人能够与过去每一个时刻的自己相遇,或许有人能与过去和解,坦然微笑,但终究有一些,是不能释怀的。 如今,星隐出现的两个心魔就是她的过去。 而她也是无法和过去的自己和解的类型。 那么,花白禾应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候,那个眉心带着痕迹的心魔忽然看向她,注意到她眉间的焦虑,骤然开口道: “我的诞生……” “是因为她对那场突如其来的死亡抱有执念,所以我厌恶这无常的命运,痛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发誓要与你相守一世。” “但你不想要我。” 她用那张与星隐一模一样的脸对花白禾说道。 深黑色眼眸里满是自嘲的意味,一时间让花白禾感受到了仿佛即将与爱人分离的痛苦。 甚至…… 她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听说了爱人身死而格外灰暗的时候。 那人慢慢地开口道: “星隐对上我们俩,是一盘死局,我们既不愿被她杀掉,也不愿让她得到你。” “可你是她的解——” 说到这里,她眼中忽然浮光掠影般闪过一分悲哀: “哪怕我心中对‘生’的欲望再强烈,也会为你投降。” 花白禾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一句什么,就看到那人朝着自己慢慢的靠过来。 正当时,另外两个星隐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念头,竟然也没有阻止她。 那眉心中带着银色痕迹的人,凑到了她的跟前,用额头慢慢地碰了碰她的额头,向来带着强烈执念的黑瞳竟然真切地柔和了下来。 花白禾听见她说到: “若不是那一场意外,我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多想没有那场意外,将时间拨回原点,与你一同活下去。” “可是不行。” 她碰了碰就离开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眉间的那个标志,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似乎在安抚这人方才出现的纠结。 “我为你一念而生,如今,也愿意为了你放弃那万般执念而死——” 她语气是自诞生以来最温柔的时候: “因为我也叫星隐,我也愿用我一生来爱你。” 说着话的同时,她的周身漫出淡淡的金光,整个人从指尖、从衣袖慢慢地虚化,接着是手臂,腰身,腿脚…… 最后只留下不似她初生时那般狠戾的,反而是温柔如水的眼神,深深地刺痛花白禾的眼睛。 ※※※※※※※※※※※※※※※※※※※※ 准确来说,这里的星隐的两个心魔,类似于是她生命的过去的节点上出现的自己。 因为是她的过去的不甘心,但是不论哪个过去,都爱花白禾。 这个因为生死执着的过去,与花白禾有巨大的关系,所以发现对方只爱综合了过去未来的那个星隐之后,她就突然想开了。 她不像另一个心魔那般注重‘得到’,因为她在意的是生死,而生死都因花白禾决定,所以其实老花一为难,她就知道怎么做了。 不论哪个星隐,对她都拥有极致的爱,所以肯为她一念生,一念死。 这也是说她是解的原因。 不知道这么说能不能让大家理解,哎,哲学有点差的作者哭了。 * 顺便,因为现在是修□□,所以剧情节奏慢,讲的故事太多,沈望不仅要谈恋爱还要复仇,还要给大家展示修真副本的美好故事,节奏就慢了点。 导致这张主角们的戏份不太多,但是我真的没有水呜呜呜! 为了对那些想看主角们全部戏份的亲们做出补偿,我内容提要部分做了解释,还有就是! 今天留言挑50个发红包!安抚你们这些维主角cp党么么哒! 爱你们!笔芯! 姐姐,双修吗(十三) 花白禾情难自抑地伸出手去, 眼底已积蓄了两汪浅泉, 一时间甚至都分不清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的到底是心魔, 还是过去因那一场意外身亡耿耿于怀,重生来到自己面前的那个星隐。 她想将这个停留在过去时间节点上的恋人重新拥入怀中, 然而等她的手碰到那心魔的衣袖时,被她触碰到的衣料部分反而消融的更快,以至于她稍触即收,只泪眼婆娑地与那双温柔的眼眸对上。 星隐见状,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若是旁人因生死执念而生的心魔,多半是与原身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分出胜负,二者之间只能存一个。 以她如今的修为,要想与那心魔分出胜负,又谈何容易? 然而正是因为凝光的存在, 轻而易举化解了她的生死大劫。 可她本人的内心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 若是没有过去的自己,她又如何能够有今天? 但,没有人是原地踏步的。 心魔在诞生的那一刻,心绪就永远停留在了执念最浓重的那一刻,无论未来九洲沧海变桑田, 物换星移, 只要执念存在一刻,心魔就永远存活在那一刻。 然她虽然在理智上很明白这个, 一但想到自己的爱人身上, 就有些心疼了。 试想, 若有一日,花白禾的曾经,那个还没有在诸多不同世界中穿梭完成任务的人,无比庆幸地站在她的面前,与如今的爱人一道,让她二选一…… 星隐光是想想就觉得那是自己无法忍受的疼痛。 可…… 可她的爱人依然是这样选择了。 正因理解她,也明白她对自己的体谅,这选择的结果才更让人心痛。 星隐上去从后面抱住了花白禾,从她的身后,看到了那个在仇恨中释怀的,愿意为了凝光消解执念的、如今眼神已与自己变作一模一样的心魔。 在点点消散的金光中,身形逐渐消失的那人见凝光抖着手,不敢再来碰自己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个笑容,主动朝她贴了过来。 那个浑身金光的人开口道:“亲一下吧?” “你都没主动亲过我,也没肯让我亲过。” 花白禾既怕她凑过来消失的太快,又怕她直到消失之前都无法满足自己的心愿,只含着泪包看着她,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刻这人就直接消散了。 见到她一动不动的样子,那人便直接将她这幅态度当作是默认,当即就一点点地凑了过来。 她身上慢慢消失的部分已经从四肢到了主躯体,就连脑后黑色的长发尾部都跟着消失了半截,仿佛一座被风蚀化了半截的神灵雕像。 她闭了闭眼睛,轻轻地靠了过来,动作里带了些小心翼翼的部分,好像生怕自己的动作大一些,就将凝光直接惊醒了,抬手将自己推开似的。 然而当两人的鼻子距离只剩下一丁点的时候—— 一滴透明的液体落到了她的唇上。 那面色温柔的人抬眼看去,却看到了淅淅沥沥的泪水从凝光的眼中夺眶而出。 原来是她眼眸里承载的泪水太重,托不住了,于是泄洪一般统统奔涌而出。 花白禾已经模糊地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了,只能使劲的眨眼,力求让自己眼眸清明的程度比泪水涌出的速度更快。 那人看她哭,眼中泛起淡淡的心疼,抬手想去给她擦擦泪,却发现自己的手方抬起,就已经在空中慢慢消散了。 指尖、手掌、手腕、小臂、胳膊、肩膀…… 她唇角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自嘲的意味,不再动手了,转而义无反顾地抬起头,朝着花白禾的唇瓣而去—— 两人相碰的一瞬间。 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就破。 虚化的金色颗粒从四面八方漫过来,将这位留在过去的星隐,全然淹没。 原本落在那人脸上的泪滴,又一度失去了承载的重量,还未来得及被空气蒸发,于是嘀嗒两声,掉在了床铺的被子上。 花白禾怔怔地抬起手,在空无一物的前方空气里来回穿梭而过。 那个心魔星隐消失的太过彻底,什么痕迹都未留下,让人恍然间分不清方才还在原地的那身影究竟是错觉还是真实。 花白禾再找不到那个眉心带着奇怪符号的星隐痕迹,收回手的时候茫然地碰了碰自己的唇。 连她都不知道,最后那一刻,究竟是对方先靠上了自己的唇,还是遗憾地提前消散在了空中。 毕竟,到了最后,她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无限接近了。 她还沉浸在亲眼看到一个“星隐”突然消散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此刻,旁边忽而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有些模糊,使人辩不清究竟是从喉咙里溢出的,还是鼻腔里哼出来的。 花白禾与抱着她的星隐回头去看,见到了床上另一边好整以暇坐着的星隐。 哪怕对方眼中有“兔死狐悲”的悲伤,但还有比这情绪更浓厚的,现出在她脸庞上的嘲意。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因为哭泣,脸上模样变得有些惹人心疼的花白禾,原本想要叹一句星隐好手段,让爱人来对付心魔的她,话到了嘴边,忽而卡了卡。 “你不要这样看我。”她略微倾身过来,抬手盖在了花白禾潋滟的眸光上。 那一刻—— 原本不解于生死执念为何刹那消散的她,也明了了爱人这目光的威力。 别这样看着她…… 她害怕自己也会在这眼神里举手投降,不再与星隐做对,不再执着于得到这个自己得不到的人。 花白禾也没敢抬手把她的手给掀开,生怕自己一个动作之间,这个心魔也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于是,室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相对,一人眼眸深黑如墨,一人眼眸通红赛血。 “我不如她那般,轻易地就能放下。” 还是心魔最先开口说话了。 她盯着星隐,凑近了花白禾的耳边,也像是凑到了星隐的跟前,压低了声音,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勾了一丝笑意响起: “让我把我的宝贝徒弟吃干抹净,我再考虑放下我的执念,如何?” 以杀止杀,以欲解欲。 因为距离太近,那话音几乎等同于在花白禾的耳边直接响起,让她的耳根子骤然被那语气熏热了。 而这话语直接冲向的对象—— 星隐本人却忽然拉下了脸。 她面上一派冰冷,就连语气都被那冰给冻凉了,带着十足的警告: “凝光是我的,她也是我的,不论是以前、现在、或是未来,我都要陪她走下去——只有我能陪她走下去。”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不管是花白禾,还是这个世界的凝光,她都不打算让给别人。 自己也不行。 管他是平行宇宙、过去的执念、还是未来更强大的自己,星隐都不打算退却一步。 听见她的回答,那心魔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只哼笑一声: “你不让,我不会抢吗?” “左右你这一世都无法获得天道认可,哪怕你再努力,也不过蹉跎至九劫散仙,至死都登不上仙门——” “又何必如此固执、与我作对?”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被自己捂住眼睛的小徒弟。 那心魔借着对方瞧不见自己动作的便利,朝着凝光那线条优美的脖颈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十足暗示意味地问了一句: “我和她都是星隐,宝贝儿,若没有我们,她也难成今日的她。” “何必为难自己,为难我们呢?” “不如放宽心,让两个师父一块儿疼疼你,岂不是更好?” 吹出的气息带着微微的凉,激得花白禾脖子上冒出细细的小疙瘩。 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星隐却冷然地看着她,黝黑的目光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固执,并不肯退却一步,甚至还想抬手将这个妖孽给推开。 那心魔见她再次不知死活地朝更强大的自己动手,脸上浮出一分冷意,立刻收起了自己身上的散漫,打算给星隐一点颜色看看,于是即刻就抬起自己空闲的另一手,准备朝她去一掌。 “无道之人,也敢以下犯上?” 她的话音随掌风一同击出! 谁知星隐之前抬手打出来的那一击只是虚晃,在她动手的同时,就松开了花白禾,只往后退去。 见她如此动作,那与她模样相同的心魔只是愣了愣,而后心中立刻涌上十分的狂喜来! 她没想到—— 星隐居然会害怕自己这一击的威力,甚至为了避让自己,干脆让出了凝光。 那心魔高兴之下,立刻就想带走凝光,却骤然间感觉到一股被神识锁定的危机。 却是避开的那人脸色变了又变,抬头看了看这闻道阁偏殿的天花板,最后动了动唇,又看向了那个试图拉着凝光离开的人: “无道?” “我偏要修有情道。” “端看这天道要如何灭我——” 原来她竟然是在动手的那一刻,念头通达,原本在天道质问下的瑟缩、困惑乃至愁思都消失不见,深黑色的眼眸中满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她整个人仿佛一柄玄色的剑,在黑暗中出鞘时,周身不带一丝光芒。 却在下一刻! 闻道阁外的天顶忽而闪过了闷响的雷声,有闪电从天际划下,张牙舞抓地在天空中破开一道荆棘状的弧形! 那光芒透过闻道阁偏殿门,亮起的刹那,几乎将整片合欢宗的山门范围都映成白昼。 自然地,那光也照亮了站在床前不远处墙角的星隐。 白光在她的侧身上浓墨重彩地描出一道银边,那光线落在她单侧的眼眸中,在她眼底凝成一道锐利的弯钩。 那心魔察觉到她周身无声息节节攀升的气势,被她强行提升修为的狠戾模样所震。 原本,星隐的修为要下降,也不过是因为天道不认可她的成仙路。 于是,她一旦修炼,便是要面临天道的扪心一问,但对己身之道仍懵然的星隐怎么能找到自己的路,于是下场也不过是越修,境界跌得越快罢了。 哪怕是她动用符合自己修为的力量,动一次,对她来说也是一次伤筋动骨。 八年前。 她被年幼的凝光所勾-引,直接憋出了内伤,养伤期间,她吸取天地灵气进行修炼,却在修习心法疗伤的过程中,念头一岔—— 修为倒退的同时,因凝光而生的心魔骤现。 而她却面临了修为倒跌的结果。 之后,她再度想要在不修心的情况下,继续尝试修炼,结果不过是修行过程中再次因为道心不定,又跌一境界的同时,心魔二度生出。 于是,她不敢再修炼了,甚至在与两个心魔对峙的过程中,隐约处于下风。 因为她心虚…… 若不是她对可看不可吃的凝光、甚至对自己的曾经耿耿于怀,也就没有所谓的心魔。 以至于在之后的时间内,她根本不知道在如何的情况下才能与这些心魔和解。 然而,就在刚才,对生死执念固执的心魔消失的刹那,她却忽然想通了。 凝光是她的解—— 那个自己说的不错。 哪怕她在这世界里,非人非灵非鬼非怪,是天道从未见过的能够修出情的种类,但那又如何! 她就偏偏是对凝光情根深种。 只要凝光能在,她这心中的情就在,她也就在。 若说原本的她还有自己的意义,但是自从在那个世界与花白禾相遇之后,已死过一次的她,再遇上花白禾这个救赎,无数次与这人的化身模样陷入爱河的时候…… 就已经注定了。 她为这人而生。 这是她全部的存在的意义,这也是她的道。 故而,此刻的星隐哪怕在强行提升自己的境界,但由于她早经历过这几个境界,此时的心境也是坚如磐石,心法运转起来之后,她在修行上反倒是一通百通! 只几息之间,就引动了劫雷! 分-神、合体、大乘! 大乘初期……大乘中期……大乘后期! 她的境界重回巅峰! 闻道阁顶上的劫雷响得更厉害了,聚修士修行最厉害的三个层次的劫雷为一体,若是有人在外头观看,便能发现,这雷云已蔓延至方圆百里,天空黑成一片,骇人得很! 心魔看着她,几乎变了脸色,没想到她道心稳固之后,竟做出如此不要命的行为。 然而转念一想,她却又想通了。 这不择手段要变强的样子…… 终究也是为了得到凝光。 她忽然嗤笑了一声,视线转向旁边还在这一系列变故中未回过神来的凝光身上: “真是——成也是你,败也是你。” 生是你,死是你。 七情六欲,全是你。 星隐抬手将自己身上的那件星辰袍取下,抬手甩到了花白禾的脑袋上,将她盖住了。 就在她手忙脚乱从衣裳里挣扎出来的时候,星隐对自己的心魔淡淡地吩咐道: “等我回来,与你一战。” “在此之前,护好她。” 说罢,已经提升至大乘期的她动了动脚,准备一步跨出合欢宗的宗门地界,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渡过自己此次的大劫。 对面却有一声音笑着传来:“护好她,那是自然的,只是——你不怕我趁你渡劫,偷吃了她?” 星隐转过目光看着她,半晌才道: “你不敢。” “你若是这样做,就证明你已经承认不如我了,才放弃正面竞争,使这种法子。” 两人不愧是互相最为了解对方的,在星隐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心魔不太甘心地哼出一声,情绪不大好的样子。 她没再说话,星隐也没搭理她,只是朝凝光看了一眼,就一步跨出了闻道阁。 此次时刻,合欢宗宗门内的掌门、长老们,甚至那些闭关修炼的老祖们,都被这劫雷的动静惊动,纷纷出来看情况。 “这是谁在渡劫?” “闻道阁?星隐老祖又有突破了?” “这劫雷也太恐怖了些!” 眼见着那劫雷诞生不久之后就跟着往宗门外移动,许多人都御器跟了上去,却不敢离得太近,生怕在劫雷范围内被波及了,那可死的冤。 …… 同一时刻。 七情岭,魏府。 被带着进入其中的剑阁男修因为反抗太过,让周围的家仆不好做事,有人上报了府中老爷,对方立刻带着人前呼后拥地赶到了女儿的闺阁门口。 见到那个固执着不肯进院子,嚷嚷着要找到自己师妹的大汉,魏国公皱了皱眉头,斥道: “姑娘家家的,成日说话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再看看你这一身穿的是什么,来人,给她换了!” 在这些人的眼里,半点看不出眼前这人是男修,仿佛人人都被种了蛊-术,将这外来人看作是府中小姐。 于是在魏老爷一声令下之后—— 周围那些力气大的婆子立刻冲了上来,压着他进了屋子里,拿出桃红色的衣衫、曲裾襦裙等就要给他套上。 那男修试图抗议,用自己被封住了修为之后最本真的力量去跟这些老婆子抗衡。 不一会儿,紧闭着房门的房间里就涌出来几声凄惨的“哎哟”声。 这可把外面等着的魏国公给气坏了,他吹胡子瞪眼地回头从自己的随从里找出几个力气大的女炼气修士,让她们几个进去帮忙按住小姐,把那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给换了。 那几个肌肉虬实,气力极大的修士们纷纷应了! 应下之后,她们就跟着冲进了屋子,不多时,里头立刻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伴随着各种惊呼: “你们居然敢!” “给我住手啊啊啊!老子不要穿裙子!” 那声音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里头那位男修士反抗了整整一个时辰,却未得到结果。 正当时,有下人来找魏国公汇报:“老爷,这眼看着就要到晚膳点儿了,厨房里给小姐预备着的那条灵蛇肉,您看是……?” “处理了!照常用膳!一个时辰后,我必要让人押着婷婷出来喝粥!” “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他一边挥手让下人下去,一边听着那紧闭着的房门内各种鸡飞狗跳的声音,顿觉头痛。 于是,因为进府宅时反抗过头,导致根本没时间思考自己身在何处,更没时间去找那个“潇湘”师妹的男修,跟厨房里那条被迫变成了蛇的潇湘师妹本人,都在一个时辰后听见了一个声音—— “相遇门未过。” “投,死门。” 一时间,无论是正在强迫那男修换衣裳的家丁们,还是捉了黑蛇欲宰的厨子,都纷纷停住了动作。 林潇湘一下子恢复了自己原先的模样。 她还在茫然中,下一刻却发现周围的场景一裂,让她整个掉进了一方深不见底的窟窿中。 旁边传来了同样失措的男声! “啊——林师妹!” 他试图指挥出自己的剑,让自己能够在半空中停留,不至于无尽下落,可却失败了。 同样的,与他一同下落的林潇湘也是,不断地从恢复原形后的储物戒中想要召唤出自己的法宝,却发现那些东西都不能够让自己停留身形哪怕一时半刻。 两人都察觉到深渊底下传来的危险感,于是—— 林潇湘一咬牙,拿出了自己父亲来时给她的一样法宝,是上古妖族凤族的羽毛。 这根羽毛,是他父亲林奕的老祖宗,飞升前与一火凤关系不错,在对方未涅槃前,力量最鼎盛的时刻得到这羽毛相赠,而后一代代传到了林奕这里。 如今这羽毛又到了她的手上,是林奕给她的护身法宝之一。 凤凰非梧桐树不栖息,只要周遭没有梧桐树,这片凤羽就会浮在半空中,绝不降落。 于是,她得以刹那间停住自己不断下落的趋势。 原本掉落比她慢的,在她上方的男修见到那根金红色的,仿佛随时要燃烧的羽毛时,心中松了一口气,朝着林潇湘伸出手去—— “师……” 后面的字眼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见到林潇湘对他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睛,喊了一声:“师兄,你可知下面有什么?” 问话的时候,她抬手拉住了男修的手腕,对方重重坠落的身形跟着一顿,尔后庆幸地抬头看向她,下意识地回道: “不知,所幸师妹你有师父留下的这法宝,不然我二人如今定是要葬身于此了。” 林潇湘‘嗯’了一声,面上露出几分遗憾来,低头说道: “是啊,多亏了爹爹给我留下这凤羽。” “而且,爹爹还给了我一张可传送出这秘境的符箓卷轴。” 听见她的话,那男修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太好了。” 说完,他又很快变了脸色:“此次出行,让师妹铩羽而归,实在是我这做师兄的无用,待到回宗门之后,我定要同师父好好修习术法,争取下次再来时——” 他话到一半,听见自己师妹跟着喃喃道: “是啊,师兄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师妹……?” 那男修听见她的声音,有些不解地开口喊了她一声。 正当时,只见拉着他的女修冲他笑了笑,尔后骤然松开了拉住他手腕的动作—— “离开之前,我很是好奇这底下藏着什么东西,抱歉了,师兄,爹爹给我留的卷轴,只能传送出一人而已。” “麻烦师兄在我临走前,替我先探探这死门中的阵法吧,如此,也不枉师兄陪我走这一遭。” 男修带着无尽的错愕看着她,因为之前对她太过信赖,甚至不想冒犯她,才在被她拉住的时候控制住了回手拉这师妹的本能。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君子行为,竟然正中师妹下怀。 他睁大了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去,而这漆黑的深渊也终有尽头—— 就在快要掉进地底的时候,忽然有无数的细条形东西从底处蹿起来,争先恐后地跳到了男修的身上。 正好丢下一条火折子照亮那一幕的林潇湘,从那微弱的光芒中,见到了那所谓死门的情境。 五彩斑斓的,红色、绿色、橘色、黑色的蛇在底下,仿佛蚯蚓一般一团团挤在一块儿,让那火折子的光芒被吞没前,使得上方借着凤羽浮空的林潇湘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一幕。 “万蛇窟……” 她吞了吞口水,低声念道。 就这个地方,哪怕她来再多次,也不可能有机会从这死门中出去。 因为落地的刹那,谁也稳不住自己的身形,被那些毒蛇咬过之后,身上的毒素会在短时间内发作,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估计也难用一己之力,扛住这无数的蛇毒。 她面色发白地从自己的空间袋里摸出一个卷轴,一手紧紧地抓住凤羽,另一手拿着卷轴,用牙咬住一段,手中力气一扯—— “撕拉”一声! 那卷轴泛出柔和的白光,将她整个包裹住,连同她手中的凤羽一并吞入,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 剑阁,林奕长老所在的天子峰。 阁楼外,半空中一道火红色的光闪过,正在教导弟子剑法的林奕恰好演完一式,负剑而立。 见到那动静,他在心中瞬间算了算时间,顿时察觉到不妥。 “潇湘?” 他对那红光出现后,几乎在半空中无力地直直掉下来的女儿喊了一声。 见到那道倩影无力的从半空中滑落,他大惊失色,立刻一步跨了过去,将自己的女儿接了个满怀,见她脸色苍白,气若游丝,顿时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你不是与你尹师兄一同去那‘落红秘境’吗?出了什么变故?” 这么快出来,还是孤身一人,林奕直接就知道他们是出事了。 但他想知道这具体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其他练剑的弟子也围了过来,关切地“师姐”长、“师姐”短地在周围,想要知道林潇湘有没有什么事情。 林奕眉头一皱,喝令他们都退下,自己带着女儿闪身进了阁楼,只留下一句: “尔等自由练习。” 被留下的众弟子面面相觑。 阁楼内。 林奕抱着自己的女儿,小心地喂了几颗丹药,待到她面色红润了些,探查出她体内没有什么内伤,只灵气被那逃命的卷轴抽空后,才松了一口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 “爹爹,那落红境凶险万分,尹师兄为了替我探路,葬身万蛇窟了……” 她说着,脸上流露出自责与哀伤来。 林奕听罢,眉头皱了皱。 他本以为那东西让徒弟与自己的女儿一并去取,必能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他托大了。 林奕皱了皱眉头,眯了眯眼睛说道: “这落红境在九洲内闻名已久,传说是那大妖留下的专为有情人提供的修炼秘境,与合欢宗的‘合欢意’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本以为你二人进入,必能够轻松取得法宝。” “如今看来,事已过千年,里头怕是生出了什么变化。” 他一边说,听着的林潇湘就一边心惊胆战。 她向来知道自己爹爹的意思,不想让她吃太多的苦,所以从小修行的时候,不论是比她年长的,还是比她年少的同门,都会让着她。 只有这个尹东升,偏偏对她情有独钟。 林奕想着他若是能与自己成婚,便能将自己保护在剑阁的范围内,林潇湘很清楚自己爹爹的盘算。 可是…… 她并不爱这尹师兄。 或者说,她十分厌烦自己爹爹的安排,一直在想办法摆脱被自己爹爹操控的日子,所以一开始与那姓尹的进入这个秘境,是她计划之中的事情。 她想借着被秘境排斥的机会,回来让爹爹看清她的心意,打消这个安排。 然而,世事不如她意。 她和那情不投、意不和的尹师兄居然被允许进入了秘境。 她在心中暗想,自己可不是故意要丢掉尹师兄的,只是那种情况下,卷轴只能放出一人,她对那凤羽的操纵又不太熟练,为免两个人都遭殃,只能麻烦爱她的尹师兄替她死一死了。 林潇湘心中念头转了许久,回过神的时候,听见林奕的声音响起: “为免那混沌钟碎片落入他人手,或许我该寻个机会,进入其中看看。” …… 此时。 合欢宗百里外,山头处。 劫雷一道道轰鸣而下—— 一道比一道恐怖,一道比一道粗壮! 自从第一道劫雷降下之后,周围那些试图跟来围观的合欢宗后辈就觉得自己不太能睁开眼睛。 劫雷落下的同时,他们互相之间连传音的神识都被强烈扭曲的空气给搅碎,一时间,天地中,耳朵里,脑海灵台内,都只剩下那几乎毁天灭地的劫雷声。 章知意掌门差点将自己的拂尘给揪秃,忧心忡忡地看着那比自己以往看过的都要可怕的大乘期的劫雷,问身边的长老: “师兄啊……这师叔究竟是修为有进益,还是——?” “我怎么看着这劫雷,像是师叔做了什么惹怒了天道,让天道要除了她啊。” 他听着一把年纪的心肝都在乱颤,生怕自己宗门最强的战斗力不容于天道,就这么给劈死了。 旁边的长老扯了扯自己的胡子,低声道: “人各有命,师弟,这是师叔自己选的路子。” 章知意叹了一声,道:“我知。” 再担心,他们也不能冲上去、也没那个本事冲上去给星隐抗雷,只能怀揣着期待,希望那几乎毁灭万物的雷劫下,存在奇迹。 大乘后期,足足是九九八十一道劫雷! 最初的九道已经让周围的十来座山头的草木都化作灰烬,方圆几十里变成焦土,他们这些离得远的,几乎都看不清那中央是否还有那道身影。 第一回的九道雷落下之后,短暂地停了一瞬! 若是修-真者已死,后面的劫雷就会自动散去。 在众人的心惊胆战中,天空中的雷云滚滚,没有半点要退去的意思,不多时,又是轰隆隆的透响—— 第二回的劫雷要落了!这意味着刚才那九道雷没有劈死星隐! 比刚才声势更为壮大,更为浩荡的雷声继而连三地落下! 八道、十六道、二十四道、三十二道…… 雷电的颜色,从耀眼的白色,变成粗壮的银色,最后仿佛为了避免波及更多生灵,那落下的雷慢慢加深了颜色,浅紫色、深紫色、紫黑色—— 雷声已响至第六十三道! 一道令人闻之肝胆俱裂的雷声在云层中翻滚,时刻酝酿着落下,若是这劫雷落下,谁也无法怀疑,世间万物,没有一处能扛过这毁天灭地的雷! 这是要将修士置之死地的雷! 然而,谁也不知道,就在这最后一道劫雷落下时,天空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汝所修何道?” 星隐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滚滚雷云中的黑暗所在处,哪怕她此刻浑身的皮肉所剩无几,衣衫更是化作灰烬,身上暴露出多处的白骨和已经被雷劈成焦黑色的肉。 但她的目光仍是一如既往的灼灼发亮: “你若杀我,我是为情而死,但我依然能从至死中,因情而生!” “生生世世,我独为我所爱而生,为我所爱而死!” “哪怕我非人非鬼非怪非灵,我亦有情!” “我之道,非成仙道,为吾独有!” “吾修——” “至情道!” 非止有情,乃是至情! ※※※※※※※※※※※※※※※※※※※※ 啊啊啊今天又晚了! 写修仙世界真的好难,我为什么要给自己铺这么多设定,哭了! *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开放了非商用的广播剧授权,目前三缺一工作室已经联系我啦! 关注我的围脖:卡比柒柒柒 等广播剧出了就能第一时间收听啦! 么么哒! 为了庆祝这个消息,本章留言继续发20个红包么么哒! 姐姐,双修吗(十四) 深黑色的天空仿佛连通了不知名的九洲外世界, 又像是万物最初的混沌虚无, 让人一旦望去,就忍不住被那未知的恐惧所攫取。 就在星隐与那天道一问一答的同时, 周围也有许多远远观看的修士都在不断地于内心祈祷,希望她能够从这天绝地灭般的劫雷中活下来, 希望她能够重回到九洲的大乘巅峰。 哪怕是不知情况的合欢宗弟子, 此刻与周围同门的讨论声中, 也透露着些微的颤抖与恐惧: “这是星隐老祖渡劫?” “这莫非是老祖要到渡劫期的劫雷?可就九洲有记载以来, 除却散仙的渡劫, 其他人谁有这么可怕的劫雷?” “这劫雷……我光是看着就瑟瑟发抖了。” 百里外不过是瑟瑟发抖罢了。 但是站在那雷云底下中心的星隐却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自己的神识、包括自己周身的每一寸皮肤, 都被那恐怖的天道气息锁定了。 只要这最后一道劫雷落下, 她必死无疑, 莫说是元婴,她连丁点意识都不可能再留存于这方天地。 所以在说出答案之后—— 她明白此刻已经到了她的生死关头。 哪怕此时星隐整个人都处于即将覆灭的边缘, 哪怕她的灵台在这可怕的天道微压下总是生出退缩的念头, 但她眼中的坚定没有分毫的减少。 星隐就那样目光炙烈地盯着那可怖的深黑色天空,看着自己头顶那方化不开的浓墨, 甚至隐约看到了最后一道她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劫雷落下时,将她劈的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画面。 但,那又如何? 死亡, 不该是她所害怕的事情。 只要花白禾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她身在十八层地狱, 她也会一次又一次地爬回来, 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天顶那浓墨色的云层翻滚着,天道已经接受了她的意识,却仿佛在思考究竟要不要接受她这等非九洲中存在的修士形式修炼有情道。 不,是至情道。 就在所有人凝神看着那浓墨天空,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天空的黑色云层翻滚着朝四面八方卷去,似乎在撤离中央那片渡劫的区域。 来时的轰轰烈烈,惊心动魄,那劫云散去时便是一片云开见明,甚至有淡淡的金光从那尽头而来。 浅淡的金色光芒穿破了云层,从缝隙中斜斜地落下,起初只有薄薄的几片,到了后来,仿佛蛋壳破碎,天地初开,金光霎时间穿破了一切! 焦黑色的土地里,有一片淡青色的绿芽偷偷地顶破土壤,从里面伸展出来,在那片焦土上唯一站立着的人脚边开出两片可爱的绿色。 原本在那劫雷下被劈成枯黑色的树干也从中间裂开,出现了许多的新生绿芽。 劫雷是天地间最极致的杀伤力,能将一切的邪佞、妖魔都化作灰烬,然而那极致的力量滚过之后,却又是最澎湃的生机! 死即是生,生即是死,生生死死,生死相依。 这便是道。 星隐的唇动了动,露出一点愉悦的笑意来。 她感觉到了雷劫击碎自己的骨骼之后,生长出来的更为强大的,甚至带着雷电之光的坚硬骨头,她感觉到了重新生长出来的,比原先更有韧劲儿的皮肤,就连里面的肌理线条都饱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这是比她曾经的大乘后期,更强大的力量。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她高兴的。 星隐抬起脑袋,直直地看入那片已至晨初,朝阳方升的天空,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在耳边有力跳动的声音—— 天道,认可了她的道。 从此,她修至情道,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身上原本蔽体的白色内衫早就不复存在,就连之前踏入大乘化成的星辰外袍,也早被她脱下,想着若是凝光离得太近,被劫雷误伤,便让那衣衫为她挡一挡。 如今,骨骼上被劫雷刻画出自然的雷电痕迹,重新在上头生长出新的血肉,顷刻间恢复了原本模样的星隐正在清晨下站着—— 然而,却不会有任何人看到她不雅的模样。 得天道承认的修道者,在境界修为提升、挨过劫雷之后,能够得到天道的一点小奖励,重新淬炼骨肉是其一,得天地造化一物是其二。 落在她身上的第一道晨光,在触及到她新生皮肉的刹那,就立刻卷上了她的身子,浅金色的朝霞在她的身上覆了一圈,仿佛有织女藏在其中为她量身裁体,光洒下之后—— 淡金色的晨光在她的身上自动拢成了一道内衬,瞬间将她的周身挡的严严实实。 那衣袍还带着朝阳的温度,卷在她身上暖融融的。 她看着百里外连绵的青山,纤纤玉手一抬,便有一道浓翠的绿意虚虚朝着她的之间凝来,群山荟萃成她指尖一根鬼斧神工的碧玉簪,让她随手将自己如瀑的黑发顺顺当当得挽起。 待到完成这一切,她才转身朝着百里外众多御器的人方向看去。 章知意正好在她的所看范围内,当即给她传了一道音: “恭喜师叔!” 哪怕离着那么遥远的距离,他也能感觉到星隐的力量比起当初的大乘后期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达到了渡劫期,随时能够飞升了! 星隐对他略点了点头,哪怕此刻超凡的耳力让她能够捕捉到其他合欢宗弟子或是被她渡劫盛况吸引来的散修的讨论,听到诸如“朝霞以为袍、群山拿做簪”之类的夸奖,她脸上都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表情。 下一刻,她就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竟是半点都不打算与这些师侄们叙旧。 章知意半点不以为意,脸上反而满是兴致勃勃,拉着身边的长老们红光满面地讨论着门中又能有星隐老祖这样强大的助力,日后我合欢宗又能笑傲九洲了! “先前那第六十四道雷劫,我瞧着其中有破碎天地之能威,是天道向来灭异类才动用的劫罚,为何会用来对付师叔?” “也不知师叔修的究竟是什么道,但看那劫雷退散,想必师叔是已得到了天道的认可。” “是啊,先前我可真是吓都要吓出毛病来了,待到师叔他日空闲,我定是要请她为我解惑的。” 合欢宗的掌门、长老们各自交流着之前的盛况,脸上却已经不见紧张,说话间已经从那重重山林中往宗门的方向回返。 他们甚至能预见到,就在三五日内,星隐老祖渡劫引发百里雷劫的消息,定会穿遍九州大陆。 …… 然而后来的一切,星隐却都不大关注了。 她一步从千里外回到闻道阁,明明一身淡金色的内衬,却也被她穿出了流光溢彩的效果,几乎是在跨入室内的刹那间,就将整个闻道阁的偏殿给照亮了。 寻到己身道的星隐是如此的耀眼,几乎让她的心魔看一眼都觉得嫉妒。 旁人都觉得她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夜,对她来说,这实际的感觉还要漫长、煎熬许多,与天道对峙的那短短一盏茶不到的功夫里,她却仿佛已历遍洪荒。 回过神的她几乎是眨眼间赶回来,生怕自己来的太晚,真让那心魔在这时间内将她的爱人吃干抹净。 然而等走到床前,她却愣了一下。 因为床上那人正抱着她之前留下的衣服,红着眼睛跟那心魔对峙,仿佛对方若是敢碰她,她就要祭出这法器去对付人家似的。 光瞪还不够,她还低低地说道: “这是她给我留的衣服,你不许弄坏,我要生气的。” 那与星隐如出一辙的心魔脸上几乎是无奈的样子,好笑地看着她:“你已经威胁我一晚上了,我不是同你说了么,她不一定会回来,就算回来,我只是抱着你睡个觉而已,不会怎么样的——” 她笑了笑,又补了一句:“若是我真要同你动手,你哪怕拿着她的法衣也是无用,如今已是清早,你已经让师父陪你耗一晚上了,乖宝贝,你是不是想气我呀?” 说话的时候,那人已经察觉到了星隐的回归,视线往她的方向转去。 待到发现她浑身的气息变得比之前强大许多,甚至能给自己以威慑感之后,那心魔霎时间僵住了神情。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星隐渡过了这劫雷。 尔后,她垂下眼眸,对花白禾示意道:“你看看你后边,谁回来了?” 花白禾却仍然是固执地戒备地看向她,毕竟对方昨晚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就让我抱一下,什么我绝不偷吃…… 结果等她犹豫没两秒钟,那人抱着抱着手就不老实了,脑袋在她颈间拱来拱去,最后又想压着她的唇…… 花白禾的内心瞬间想到了曾经听过的一个天大的谎言: 我就蹭蹭不进去。 假的! 都是假的! 她情急之下,从旁边扯过星隐留下的那件衣服,将那个毫无防备的心魔给弹了出去。 对方恢复之后,先是跟她生气,然后是跟她嘤嘤嘤,让她看着那张与星隐一模一样的脸,时刻陷入跟对象对抗的煎熬之中。 就这么熬了一晚上,让花白禾觉得比自己曾经单身八年独自修炼的时候还累。 如今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靠着星隐的那件衣服护身,不敢相信对方的任何一句话—— 就在她紧张到让系统在自己的耳边开始播放惊悚电影的背景音乐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视线变了变。 不对,是有人靠近了她。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抬眼看去,正看到那人带着一身的光芒回归到自己的世界里。 “……你回来了?”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星隐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地抬手盖住她的耳朵,对她道: “我回来了,放心睡吧。”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刹那,花白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抱着她那件黑色的外衣往她的怀里蹭了蹭,贪婪地吸着满是星隐味道的空气,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星隐才抬起自己的目光,用灵识给对面那个心魔传音: “你吓她做什么?” 明明不打算对凝光动手,偏偏要这样吓得她惴惴不安一晚上。 “因为我是柠檬精。” 对面的那心魔看着凝光在星隐的怀中安然入睡的样子,有点明白自己的红眼病是怎么来的了。 都是因为嫉-妒…… 她也是星隐,她与这个虚伪的家伙明明是同一个人,凭什么凝光不让她碰? “你还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吗?” “她自暴自弃地签订了协议,来到这个世界里做任务,将一切都当作是一场游戏——既然她能再爱上你一次,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心魔的叩问如同一柄重锤砸在了星隐的心头。 星隐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 她仔细打量着对方,看着那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眉毛、眼睛、鼻梁、轮廓、身形…… 可,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心魔不仅有执念,还有怨气。 若不是太难解,又何来的心魔呢? 她低声笑了笑,再传音的时候,说了一个故事: “我还带了一些原本世界的记忆,在那世界里我看过一个动画。” “有一只聪明的猫十分爱他的主人,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它跟它的主人分开了。” “它的主人消沉了很久,有一天振作了起来,走进了一家宠物店。” “那只猫在宠物店的一个角落,见到自己的主人朝它而来,一人一猫重新相逢,主人高兴地将它再一次带回了家。” “那只猫永远都没有问,那一天它的主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走进宠物店,它也没有问,如果那天自己不在那家店里,主人会不会带回去一个新的宠物。” 说到这里,星隐注视着自己怀中的人,目光越发温柔: “虽然我与她的关系,不太适合用这种故事来形容,但天地间许多规则、道理皆是相通的。” “我不会去探究,如果当年洛笙的体内没有我,她会不会爱上另一个人。” “因为事实就是,她曾与我相遇,相爱——后来我们不幸分开,但好在……” “好在我们再一次地相爱。” 所以,星隐不会将怀里的人分给其他人,哪怕是心魔也不行。 而花白禾也不会再接受除了她之外的人,只想与当下的她携手并进,哪怕对过去的她心怀感激,但也终究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天下之事,哪来那许多的如果? 星隐既然选了这条道,在回来的这一刻起,就意味着,不论未来怀里人变成什么样子,她都绝不会主动退一步。 话语说完之后—— 对面那心魔看着她,瞧见她目光中的执着,那是整个人,从身体到灵魂都愿意奉给另一人的爱。 心魔突然笑了出来。 眼中带着释然、悲哀,夹杂着对她最了然的理解。 “不愧是我……” 那心魔笑了笑,朝着星隐的方向,挪近了许多。 她靠了过来,红色眼眸里倒映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模样相同,却比自己陡然间更为坚定,更为执着的人。 “怎么办?” 她说:“发现你这么强,我依然不想输。” 心魔那双通红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明明说着自己不想输,身形却在一点点地消散,但却不似先前那人的金光四散,反而是往星隐的眉心灵台所汇去。 “我绝不放弃她。” “如我先前所言,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得到她,哪怕是将我的意志泯灭,哪怕我再无法存在于世,我也要能日日看到她,也要能再碰到她。” 这话出口的时候,心魔的身形已经消失了一半。 她不如星隐的本体强大,重新将自己化作对方的一部分,会让她的意识被星隐的本体碾压到不剩分毫,可她依然在坚定地如此做。 星隐与她对视着,无法说出那句: 你若是不再存在,何提其他? 她知道对方明明已经认输了,却还是要膈应自己,说不准让自己以后每次碰到凝光的时候都在想,究竟是自己的意识去碰的,还是因为身体里还残留的心魔意识去碰的。 但星隐并未阻止对方的动作。 因为她相信自己。 金光映到她的眼底,映出了一双温柔的、又满带惋惜的眸子。 在她怀中沉睡的人隐约间松开了抓住黑色外衫的手,往前方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对这一幕隐有所觉,察觉到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但她那动作,只是在已经消散的部分扑了个空。 细碎的金色光芒从她的指缝里穿过,什么都没留下。 …… 同一时刻,七情岭中。 沈望与秦唱晚凭借着超绝的阵法造诣,在那陷阱丛丛的,上一步踏出去会迎面射-过来利-箭,下一秒动了动脚就可能被尸骨拉近泥沼的可怕阵法中走了出来。 原先的魏国公府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萧条、瑟索、又残破。 他们俩刚踏出厨房门之后,就掉进了这个看不见阵法痕迹,却处处是陷阱的庭院中,躲过了许多次的攻击,才发觉了这个阵法的规律。 破阵的主力还是秦唱晚,毕竟沈望是一条自保之力都存疑的黑蛇,全程只能死死地缠绕在秦唱晚的手臂上,让自己不至于被落下而已。 在那冰冰凉凉的鳞片最开始贴上去的时候,秦唱晚还因为羞赧而险些走错了路,导致差点踩入那无形中的死门。 还是沈望用尖牙轻轻咬了咬她的手腕,才让疼痛止住了她寻思的步伐。 等到最后一步踏出去之后—— 秦唱晚心有余悸地往回看,发现原本让他们深陷其中的阵法根本了无痕迹,目之所及处依然是魏国公府的枯草、破砖、旧墙。 回忆了之前阵法中所见的那些武器、以及被困在其中的,仿佛受过烧伤的可怕亡灵的样子,秦唱晚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这儿到底发生过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原先看着繁华的府邸变成如今模样,是遭难了吗? 她低头看着在自己手腕上趴着,只露出一双澄黄色眼睛的男人,低声问道: “沈师叔,我们接下来往哪走?” 沈望下意识想开口指路,结果最终却只是吐了吐舌信子。 它有气无力地半垂下一小截尾巴,甩起来指了指门口所在的方向,提醒秦唱晚,这个宅子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还是先出去比较好。 至于蛇身形态的这件事,他想,既然之前秦唱晚能够变成原来的样子,那么自己也一定能,说不定这只是秘境里的某种术法,离开这里之后就会自动恢复。 秦唱晚见到他的指示,心中有些犹豫。 她害怕这宅子并不轻易地放他们俩出去。 于是秦唱晚左手拿着攻击类法器,右手拿着防御的,还担心自己这不太够,于是从兜里又摸出了一截红色的绳子,细细地缠到了黑蛇的尾巴上,又给自己的手指上也绑了一截。 沈望:“???” 这是什么东西? 他懵逼地抬起自己的脑袋,见到秦唱晚一边给自己系,一边给他解惑: “沈师叔如今的模样若是落单就糟糕了,这是我师父前些年从北域找来的一对‘鸳鸯蚕’吐的丝,能够让两个修士凭借其中一段,找到另一段持有者所在处,若是沈师叔丢了,我也可以找到你。” 沈望:“……” 他觉得自己尾巴上这段红线有点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跟大喜日子一样的颜色,让他有点慌张。 但如今只是一条废物黑蛇的他并不具有抗议的权力,加上这秦唱晚的性格也还不错,他勉强按头认了。 秦唱晚发现他没抗议,悄悄地放下心来,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等这口气舒出去后,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怎么有种莫名的心绪感? 秦唱晚将那奇怪的念头甩到脑后,警惕地带着沈望往门口的方向而去。 然而对方如今并未为难他们俩。 从院中走到府门门口时,秦唱晚越发的小心,生怕对方又在她最毫无防备的时候丢下一个陷阱。 然而…… 什么都没有。 她就那样顺顺当当地走出了府宅。 在她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头顶上有个东西直直地坠落了下来。 秦唱晚回头看去,发现是“魏府”那两个字,牌匾从中间不知被什么利刃劈过,已经断成了两半,上面还有被烧过的焦碳痕迹。 那一刻,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幻境中所看到的记忆,心中跟着一动,竟然莫名地被一股悲痛情绪牵动了心神。 “魏府不复……” 她低低地开口说了一声。 话音一落,她手腕处忽然一松—— 原来是沈望察觉到那莫名的要恢复人身的力量,所以即刻从她的手中落到地上,以免最后变成自己一个成年大男人吊着姑娘胳膊的尴尬局面。 不多时,与之前过相遇门时同样的遭遇就又要降临到两人的头上。 因为那破碎画面转移注意力,于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忽视了之前的事情。 秦唱晚想,沈师叔这表情如此镇定,一定是已经忘了我之前的事情,很好。 而沈望也在沉思,就秦唱晚之前那副僵硬的样子,现在却恢复如常,看来之前的糟糕事她已经不记得了,太好了。 于是两个人就互相揣着明白装糊涂,默契地将这事儿给忽略了过去。 眼前,周遭破败的场景再次破裂,让他们又一次踏入了回忆里。 …… 魏幼婷自从发现自己的行踪无法被任何人看到之后,开始的时候很是兴奋。 她偷偷地溜进了父亲以前从不让自己踏足的书房,钻进了书房后面的小暗阁里,看过了父亲在里面放置的珍藏品。 之后,她又跑到了让自己一贯讨厌的那些炼气修士的跟前,对着他们比鬼脸,当着他们的面肆无忌惮地骂他们,甚至让其中一个守门人打了个喷嚏,问旁边的: “我怎么感觉有人在念叨我?” “是吧?我突然有种被窥视感。” 旁边那个直觉敏锐的,抬手就朝着魏幼婷所在的地方打去,魏幼婷惊呼一声,吓得抱头蹲下,却什么都没发生。 原来是那攻击直接穿过了她的身子,落到了另一边的地面上。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丫鬟婆婆们气急败坏的声音: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又不见了!” 魏幼婷洋洋得意地插着腰站在门口,对众人出声道: “傻了吧?你姑奶奶在这儿呢,看不见吧,要挨骂了吧?” 她看见自己的父亲从书房中匆匆忙忙朝自己的闺房跑去,中途还差点被衣袍所绊倒。 那一刻,魏幼婷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但她却很快压下了心底的内疚,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你若是不再逼我嫁那皇子,我就回来听你的话……” 果不其然,魏国公很快就气急败坏地吩咐所有人,让他们去周围找,找到小姐的人才能回来。 就连一直守着大门,发誓没有看到小姐出去的几个炼气跟班也挨了骂。 他们嘀嘀咕咕地出了门—— 魏幼婷也跟了出去。 然而那一趟出门,却让她毕生难忘。 有马蹄的踢踏声从石板路上传来,惊动了两个打听国公府消息的修士,他们俩耳清目明,能够听到很远的声音。 两人转头朝着那边瞄了一眼,不经意听见一个声音: “官府办事!闲人避退!” 他们看了看那一队长长的队伍,再看了看队伍行进的方向,其中一人低声道: “这方向像是往国公府去,更奇怪的是,这些人身上还血气腾腾的,我看怕是要出事。” 另一人低声道:“我前些日子听了些不大好的消息,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不好掺和进这凡人的事情里。” 旁听的魏幼婷脸上出现几分茫然: 什么意思? 要出什么事? 她着急地想要摇晃二人,让他们吐露出更多的信息来,但抬手过去,也只能徒劳地从人家的身上穿过。 最后她急了,自己掉头朝着魏国公府的方向快速飘去。 急速之下,总算比那些车马都快—— 甚至还一不小心,就穿过了自家的院墙。 魏幼婷察觉不到自己的疲惫,刚停下就对自己的爹爹大声道: “爹!爹不好了!有官府的人要过来!” 然而魏国公只是焦躁地坐在太师椅上,目光看着家门外的方向,像是在等待那个不懂事的女儿回家,甚至还在心中思考着等女儿回来后要怎么教训她。 是教训吗? 还是,跟婷婷谈谈呢? 魏国公叹了一口气,丝毫没察觉到祸患即将来临。 他就那样在屋子里坐着,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就在身边来回地从他体内穿过,声音一次比一次着急: “爹!爹!我就在这里!婷婷就在这儿!哪都没有去!” “爹!官府那边来了人,气势汹汹的往家里来,是不是朝廷出事了!” “啊啊啊!黑蛇你出来啊!我不想消失了!你出来!把我变回来!” 她崩溃地在原地大喊大叫,可是谁也听不见—— 直到,官兵的铁骑踏开了她家的门庭。 来人手中拿着一枚令牌,对迎上来满脸惘然的魏国公冷笑一声,开口道: “皇上有令!魏国公里通外敌!拿下!其余人等——尽诛!” “鸡犬不留!” 随着那官员的一身令下,从他的身后冲出了许多的官兵,纷纷亮出自己的刀,朝着这国公府中每一个能看得到的人劈去! 看见有炼气期的力大无穷的修士出现,那领头的人又是阴笑一声: “还有不知死活,与真龙天子做对的修士?” 他袖中弹出几枚毒针,朝着那几个修士的喉间扎去,即刻毙命! 顷刻间,原本还和平的国公府,就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下人们逃离不及,如同笼子里乱蹿的鸡鸭,始终逃不过刽子手的屠刀,溅起来的血将白色的窗户纸溅成了浓烈的稠红色。 魏幼婷骤然见到如此可怕的人间地狱,初时整个人都吓懵了,等到有人倒在她脚边,喉管破裂,发出“嗬嗬”的出气声,痉挛着手无意识地朝着她的方向而去,她才惊叫一声,软倒在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呜呜呜怎么回事……” “爹!爹!” 她茫然地朝着魏国公的方向爬去,几乎不记得自己是个能够穿墙而过的魂体,只顾朝着那一瞬间苍老了十多岁,戴着枷锁却还试图给那不知名官吏跪下磕头的男人而去。 “放过他们吧……” “我魏成一生侍奉陛下鞠躬尽瘁,从不敢有二心,何来的里通外敌!”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被脱去了官帽,露出花白头发的魏国公此刻的模样极为潦倒,他喊得声音都沙哑了,额头都是磕在青石板上磕出来的血迹。 而那来拿人的小官吏,竟然也不躲不让,正正好站在他的对面,见他对自己磕头,眼中甚至露出几分快意来。 魏幼婷想拉父亲没拉到,抬头正见到这一幕,气的直接撅了过去! 她意识混沌之间,恍惚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魂体受此刺激,几乎魂飞魄散,凡人的魂魄真弱……” 她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双格外冷血的、又带了些奇异的黄色眸子,奇怪的是,那人的模样却标致的很。 几乎是立刻,她就想到了那个给自己施过奇怪术法的蛇,立刻不管不顾地拉上了她的衣袖: “你救救我爹爹!求求你,求求你,你救救我爹爹!” “不不不,你先把我变回去,我不要消失了,你把我变回去吧!”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要求,唯一不变的是她攥紧到手指头几乎要弯折的对方衣袖,生怕自己再松手,这妖怪就消失不见了。 那人听了她的第二个要求,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拍了拍,将她的身体瞬间放了出来,与她的灵魂重归一体。 然而—— “你爹?” 她动了动眼睛,橙黄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半晌后用有些冰凉的语调回道: “我救不了。” “你要钱?我有很多钱,我的所有钱,我的珠宝,我的命,我的魂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求求你救一下我爹……”魏幼婷抓着她的动作,像是抓住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以往对她,对妖怪的恐惧,早就消失不见了。 那蛇妖第一次看见不害怕自己的人类,眼中闪过几分兴趣,待到思索完她的话之后,却只是动了动唇,似是笑,尔后启唇道: “我救不了。” 还是那句话。 魏幼婷听了,几乎快要发疯,拉着她的衣袖问她自己当初救了她的命,她为什么这样见死不救。 那蛇妖好整以暇地笑道:“若不是你家人要买,又哪来的捕蛇人?你身上带着我族人死去同族的气息,你以为你真是无辜?” “我不过是发发善心罢了,小姑娘,你莫以为可以此要挟我——你的脑袋,不够我一口吞的。” 魏幼婷被她描述的画面吓了一跳,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来她原形那可怕的黑蛇样子。 她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再想抓紧的时候,已经没了那勇气,也没有了力气。 唯有那蛇妖看着她如此憔悴的样子,又多加了一句: “对了,我说我救不了,是因为——” “你爹魏国公已经命丧黄泉。” “一日前,他于午门前问斩。” “你魂魄不稳,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才一直晕到了现下。” 听到她的话,魏幼婷如遭晴天霹雳。 她面色惨白,像是随时打算又一次晕过去似的。 那黑蛇在旁边饶有兴致地欣赏了半天,觉得自己这一场因果了了,准备起身离开时—— 她的衣襟又被一股力量给抓住了。 “为什么?” 身后传来了低低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头,转头去看那个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阻拦她的小东西。 她急于摆脱这一场因果,威胁道: “松手。” 那手拽着她的衣袍,一直未松开。 “松手——再不松开,我剁了你的手。” 那人依然一动不动,只执着地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黑蛇磨了磨牙,阴冷地瞪了她半天,依然没得到结果,于是她只能脾气恶劣地抬起手,掐算的同时威胁道: “告知你原因之后,你若是再与我无理取闹,我定要你性命。” 说话间,掐算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哦——” “人间这皇帝打了败仗,需要找人顶罪,不巧,你爹爹正好是主战派。” “轰隆隆!” 大白天的,天空中忽然传来几声雷鸣。 被魏幼婷拉住衣袍的女妖抬头看了看天空,不悦地‘啧’了一声,回道:“知道了,不说了。” 人间帝王事,非她这个等级的妖魔所能置喙。 听见那轰隆隆的雷声,拉着她的人忽然仰天大笑出来: “我爹爹是主战派!” “哈哈哈哈我爹爹是主战派……” “他与皇上是伴读的情谊,朝中向来唯他最懂帝心!主战的究竟是谁!” 她固执地看着自己拉住的人,眼中满是疯狂蔓延的恨意! 那黑蛇看她霎时间从之前那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慌乱无措的样子,变成这幅被仇恨支配的样子,被人类丰富的情感变化所摄。 于是,她俯身勾起那人的下颌,低声道: “伴君如伴虎,不是你们人族常说的话吗?” 那人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来,满是恨意的眼眸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 故事上演的同一时刻。 “哎哟”一声! 有人掉进了同样的地界里。 那人一身玄色的衣袍,衬出她清绝如雪的面庞,偏偏眼眸却清澈的很,甚至还带了几分不自觉的媚意,似乎半点没察觉到自己的勾人。 她小声地喊了一句: “师父?”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她脚下传来。 冰凉沿着她的脚腕,爬上了她的小腿,一路往上。 她吓得退后了一步,正想动手,那东西却从她的腿上落了下来,闪身成了一道清冷的身影。 “蛇?” 星隐眯了眯眼睛,回忆刚才被突然的力量支配的感觉。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旁边那人瞬间扑到了她的身上,庆幸地说了一声。 星隐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出现几分笑意,抬手揽着她的同时,低声问道: “你觉得,蛇怎么样?” 花白禾茫然地抬起头,“啊?” 星隐唇角的笑意更深,黑色眼眸的深处,有深红色一闪而过的痕迹,呢喃地凑到了小徒弟的耳边,她明示地问道: “我说,方才那个玩法,你意下如何?不如我们回去试试?” ※※※※※※※※※※※※※※※※※※※※ 啊啊啊今天又晚了! 我跪下了!跪好了!你们打我吧! 因为最近过年,总是要陪爸爸妈妈出门呜呜呜呜! 我本来想今天早点发的呜呜呜! 我的霸王票攒了几十天了感觉!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啊! * 哎呀,本章好像又开启了什么新的玩法诶(不 姐姐,双修吗(十五) 日出东方, 紫红色的朝霞朝着灰蓝色的远处席卷而去, 不一会儿就在天边留下半拉鱼鳞般的金红色。 日光从林间的层层迷雾中往下落, 最终落在黑衣人的衣袍上时,只余下一层朦胧的暖光。 那人身形窈窕, 走路时带着稍许柔软的摇摆弧度,皮肤像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却不知为什么见不到她手臂和脸上的血管……白得近乎完美。 就在此时,她脚步一顿, 忽然察觉到后面一道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传来。 她转过头去,见到一个穿着锦绣华服的千金小姐,一手拿着不知从路边哪儿捡来的割草镰刀,另一手提着自己过长的裙摆,绣花鞋上沾满了黄不拉几的泥土, 真真是一副落魄的大家闺秀模样。 见到前面那人回头, 落在后头的那人咬了咬牙,一手提着镰刀,另一手拽起自己裙摆前的一些装饰布料,抬手就是一刀—— “撕拉”的裂帛声,在这林间响起。 她那副在泥里滚过的样子, 跟前头那个闲庭漫步、浑身干净整洁的人, 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以至于那黑衣人回头之后, 那个对自己的长裙下狠手的姑娘脸上出现了几分对比下的羞赧。 如果她的爹现在还好好的, 她又何必吃这种苦? 魏幼婷越想越憋屈, 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还是忍住了没让它们掉下来,半晌才对前头那人开口道: “你收我当徒弟吧。” “你教我这些本事,我给你养……养老。” 听见魏幼婷的话,前头那黑蛇妖向来冷漠的神情出现了几分松懈,她好气又好笑地打量着那个大言不惭的人族: “养老?” 她说:“你喝五回孟婆汤的功夫,本座都还好好地在这世间呢,用不上你给我养老。” 况且—— “是我方才同你说的话不够清楚么?” “你是人,我是妖,我修炼的功法未必适合你,我也无意参与人间诸事,你另请高明吧。” 收这么个背着血债的大小姐当徒弟,那黑蛇妖觉得自己还没有活腻。 她是个一心修道的,这一趟来凡间走一遭,已足够让她体悟进阶本门功法,再掺和下去,反倒不美。 那黑蛇妖如此想着,心中信念也坚定了许多,并不打算再等到那人放弃,回望一眼之后,她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径直冲进了前方的林间,杳无踪迹。 在后面艰难地跟着她趟过了两座山上的魏幼婷:“……?” 她不敢置信这蛇妖竟然说走就走,整个人在清晨的山林间打了个喷嚏,先前坚强地含在眼中的泪滴啪嗒啪嗒地落下。 “你出来啊!” “我真的想拜你为师,我不介意你是妖啊!喂——” “臭黑蛇!你给我出来!你别把我丢在这里!” 她气急败坏,什么话都往外冒,可惜自始至终,除了周围树林里的鸟叫虫鸣声,那道黑色的身影再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显然是早已远去,毕竟那可是她见过的最有本事的妖怪。 魏幼婷对着山间空气又是喊、又是骂、最后没了力气,不顾形象,有气无力地原地坐在带着晨露的草地上,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出来吧,求求你了……” “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我只认识你,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我不要你帮我报仇,你也不用教我太多太厉害的,只要你肯教我,让我自己去报仇,好吗……” “别把我丢在这里,我想见到你。” 她囫囵的说着,眼泪落在草地上,压弯了长长的草叶,又顺着那嫩绿的弯曲弧度,滴落在了土壤里,看不清晰了。 魏幼婷从清早,饥肠辘辘地在那林子里坐到了午后。 她没有力气再骂人,甚至因为之前韧劲儿犹在的那口气松出去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双腿在打着摆子。 她心灰意冷地将那节短短的割草镰刀当下山时借力的工具用,因为忘了来时的路,她好几次走到了陡峭的滑坡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蹭。 “啊!”林子里传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声,惊起了周围树上栖息的鸟儿们。 魏幼婷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起身的动作到了一半,又不小心地跌坐了回去,伴随着一声“哎哟”。 她的脚腕扭到了。 魏幼婷在林子里摔跤太多次,之前被古树的树根绊倒时就已经磨破了手背和肘侧,衣服都快成了破烂的乞丐装,但她都坚强地站了起来。 可是现在脚腕只是略微动了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泄气地丢了镰刀,麻木地抬头看着林子,辨不清方向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走出这个地方。 魏幼婷麻木地抱着膝盖坐在那个小坑里,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听见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坑顶上方露出个老太婆的和蔼笑脸: “嗯?这坑里怎么有个小姑娘……” 魏幼婷自从跟着黑蛇上山,一路半个人影都没看到,这会儿陡然见到个亲切的老婆婆,顿时眼睛都亮了,在底下向人家求助。 不一会儿,上头就放下来了一根绳子,魏幼婷想也不想地顺着绳子往上爬,崴到的那只不太能使上力气,最后还是靠那老婆婆把她拉上去的。 随后,她边蹦跳着走,一边听这个上山来采草药的老婆婆说些生活不易的故事。 “老婆子膝下有几个不孝子,见着些年轻貌美的就跟着跑了,只留下我一个孤苦伶仃……” 忽然间,不知前头怎么吹来了一阵山风,风从那老婆子的身上刮过,将气息送到了魏幼婷的鼻间。 那是一种略有些……浓烈的骚-臭味。 魏幼婷忽然想起来,说是这人间总有许多的贫苦人家,住的地方甚至比不上她魏国公府的茅厕,也没有常年沐浴的机会,故而身上的味儿重的不得了。 如此一想,她感觉自己仿佛立刻就能看见那老婆子头顶发间跳过的跳蚤。 察觉到她的脚步停了,那啰嗦着分散她注意力的弓着背的老婆婆也停了步伐,回头问了她一句: “姑娘怎么不走了?” 魏幼婷想到自己去老婆婆家中留宿的场景,脸色都变了变,许久才回了一句: “无、无碍,婆婆接着走便是了,我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她不好将自己的猜测和洁-癖表现的太明显。 然而她这幅姿态落到那个老人家的眼中,就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踟蹰着不想跟着她继续往前。 那老太婆原本背着手往前走,这会儿却是“哼”了一声,耷拉的眼皮子抬了抬,露出了一双精光乍现的眸子,再张嘴的同时,她的身形已经作出了变化: “既然都已经让你看出来了,那么——” “为了报答救命恩人的情分,姑娘你的命,就借我一用吧!” 说话间,那老婆婆身形往下蹲,竟然从人变成了一只皮毛带着野黄色的狐狸。 魏幼婷被这出大变活人的戏码震住了,浑然不知这一切如何急转直下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她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她往后退一步的刹那,那狐狸已经亮出了尖利的爪子,化作一道黄色的闪电,以她难以捕捉到的速度,朝着她扑去! 魏幼婷吓得呼吸都忘了,见那狐狸-精往自己的方向而来,登时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她听见了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魏幼婷睁开一条眼睛缝偷偷看了看,发现那狐狸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的面前,身下流出一滩血迹。 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魏幼婷发白的脸色变了几变,先是后怕,随后是腿软,最后又转变成狂喜—— “你在的!你一直在是不是!” “你出来啊!” 她在原地转圈,崴到的那只脚只敢轻轻点地,但被裙摆遮住的脚踝已经肿起很高的一部分。 在暗处的那蛇妖瞧见她这会儿满身脏污,眼底却晶晶亮,无比雀跃的模样,不知为何,竟然真的现出了身形。 魏幼婷见到她出来,蹦跳着就要往她的身上扑去—— 却被那蛇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唯有神情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之前忘了与你说,这山林中灵气充足,皆是山精妖怪,你一介凡人在此久留,实在危险。” “我送你下山,从此后,你我再无因果。” 那黑蛇讲出这话之后,自觉用凡人的话来说,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听在魏幼婷的耳中,却是格外的刺耳。 她脸上的高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沮丧、失落、与难过。 魏幼婷垂着眼眸,问她:“送我下山?这人间都是那皇帝的,怕是我才出现,即刻就被官府捉拿,打卖成官-妓了。” “横竖都是死,你还不如让我死在方才那个狐狸手中。” 她知道自己的小命不好保,然而却也无意让那杀自己爹爹的狗皇帝再舒心一把。 听了魏幼婷的话,那黑衣人忽然笑了,脸上的笑意带了些许嘲讽的意思,就在魏幼婷不解其意的时候,那黑蛇骤然在她的面前,身形一转变成了一条硕大的,扬起上半截身子,能比旁边的大树还高的一条黑蛇—— 那黑蛇有着一双凶残的黄色竖瞳,鳞片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每一片都像刀锋般锃亮。 盘着身子的黑蛇吐着信子,俯下身来,视线与神识,皆仿佛锁定猎物,朝着那个几乎怔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小姑娘而去。 “哦?我竟不知你胆子如此大,连妖怪都不怕?” “死在妖怪手里,让你觉得舒服的话,不如我来成全你,如何?” 那黑蛇知道这魏幼婷伶牙俐齿,不过是说些狠话让自己不丢下她。 看,如今她不过是变回了原形,就将这小姑娘吓得脑子都转不动了。 硕大的黑蛇眼中有讽刺意味一闪而过,待到发觉魏幼婷眼珠子都不错一下,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之后,黑蛇调转了脑袋,往远处看去,准备从自己这回短暂的历练场景里找个合适的地方,能让小姑娘多藏几年。 她还在思索时,忽然察觉到一道微热的温度贴上了自己的鳞片。 蛇类本是冷血动物,温暖全靠晒太阳,随着外界气温变化而变化—— 可想而知,那道贴上来的温度让她有多么震惊。 黑蛇低下头,见到魏幼婷白着脸,闭着眼睛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尾巴,明明吓得手中动作都不太听使唤了,她却偏偏还要用全身力气去抱着那黑蛇不让人家走。 黑蛇:“……”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人一蛇就在那林子里僵持了许久。 …… “爹爹,我与师兄之前是往这边走,遇到了一个宅院,还未等到进去,就看见了一条蛇。” 就在秦唱晚与沈望仍然陷在那魏幼婷与黑蛇的相遇画面中时,林潇湘已经重整旗鼓,带着自己的亲爹到了这秘境里头。 她这才发现,原来修为越高的人,到了这里头之后被压制的越厉害。 她是金丹,还不怎么明显,而她的爹爹竟然直接从大乘晚期的气息,被压成了炼气左右的实力。 林潇湘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个‘落红境’如此可怕,还好她这一次是跟自己的爹爹来。 想起放行的那个小动物,林潇湘一边跟亲爹告状,一边在心中思索着一会儿到底要如何躲过变成蛇的尴尬危机。 林奕如今修为虽被压低,却终究是大乘期的实力,比起其他人而言更厉害许多,便是如今,他就已轻哼一声: “境界压制?” “不过是一片混沌钟碎片,竟也能让她驱策至此,压下我的境界,怕是不想让我拆除这府宅上的幻境吧。” 说话的时候,他眼中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强大如林奕,很难理解那些同层次强者们这种动手时存在掣肘、堪称小心翼翼的想法,这让他觉得弱小极了。 想到这里,林奕已经在心里对这冷酷的黑蛇妖嗤之以鼻—— 他丝毫不惧怕境界被封的拘束,登时就从自己的灵囊袋子里拿出那些威力可怕的符箓,不要钱似的朝面前这奇怪的府宅院子丢去。 黑色的符箓从他的手中离开,却并不一拥而上落在同一处,反而从他手中脱离之后,就自动分散到府宅的八个方向。 蓝色的光芒从八个方位的符箓中冒出来,如亮蓝色的电光,陡然从地上牵引至半空,汇聚成了一个将宅院笼罩的巨大牢笼。 林奕从眉心抽出自己的剑,右手双手合十,朝着那府宅上方的迷雾中挥去—— 不多时! 整个‘落红境’的天空中响起了闷闷的雷声。 听见这动静,恰好从回忆中走出的秦唱晚与沈望对视一眼,同时道: “有人!” 这秘境中,不止他们两人。 秦唱晚抬起脑袋,认真听了一会儿,神情里有了些许忧心忡忡地意味: “这是我门中的阵法雷符,威力至少也是地级以上。” 符箓和法器的划分级别,与功法是一样的,这雷符是地级,造价十分昂贵不说,还不在九洲内大范围流通,唯有与灵宝门关系不错的门派,能够在每年的交流会上得到他们的馈赠。 发觉对方如此大手笔,沈望立刻联想到这人的身份不一般,不是大门派的核心弟子,便是真正来了个大人物。 他立刻问秦唱晚:“你可知这雷符的阵法范围?” 秦唱晚低声道:“这雷符是我门派一师叔冒着天大的危险,借修士劫雷所制成,阵法所成后,符箓范围内,皆是天雷发作区。” 沈望拧了拧眉头,不知道这究竟是前来探索秘境的道友遇见了什么为难,还是对方本就是走的暴力流路线。 同样听见这动静的,还有两人—— 花白禾与星隐。 她们会进入这个秘境,完全是因为星隐自从来了这世界之后,在之前与其他门派的见面过程中,用了点特殊的追-踪手段在林潇湘和林奕的身上。 发觉这二人往一处秘境而去,星隐抱着不能养肥了敌人饿死了自家徒弟的想法,在花白禾一觉醒来之后,以出门看风景度蜜月的要求,拉着小徒弟也赶了过来。 雷声响起的时候,星隐正在跟花白禾说自己所知的这秘境的事情: “后来,那凡人一路缠着那位妖修,磨的她真教了那小姑娘几个术法,那小姑娘学成个半吊子,就回到人间找帝王复仇去了——” “轰隆隆……” 星隐的话被这动静所打断,抬起眼睛看了看天空,自动收了自己的话头。 花白禾在旁边吊着一颗心,跟追故事连载的系统一块儿在内心抓耳挠腮: “后来呢?” 后来那凡人大小姐怎么了?是报仇成功了,回到山林中与蛇妖修炼着,双双成了神仙吗? 星隐看着天,忽然轻轻哼出一声笑,目光落了下来,看向遥远的前方,像是能直接穿过迷雾,见到尽头发生的事情。 “九天雷符,可真是大手笔啊。” 因为她之前的渡劫太过声势浩大,甚至隐约将她的冰肌玉骨体,淬多了一层雷光在外头,星隐如今对天雷的领悟,反倒超出了一般的修士。 花白禾眼中冒出了一个问号:“?” 星隐笑了笑,抬手将她拦腰抱起来,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的泥土面上,留下了一道焦黑色的细细痕迹。 …… 待到两人再出现的时候—— 那天雷阵法的半空中,竟然凭空站了个人在那里。 那人神情冷淡的很,直直地看向林奕所在的方向,明明隔了老远的距离,林奕依然能看到她眼中浓烈的怨恨。 随后! 那女修抬起手,朝着天空中已经电闪雷鸣哗啦作响、几乎密布深蓝色电光的那个电网伸出了手,手背上冒出了青筋,五指成爪,朝着天空中那遇强则强的九天玄雷阵法直直抓去! 霹雳的电光陡然大作,仿佛能将人的眼睛直接灼瞎,境界稍差些的林潇湘便是直视也不敢,可见它的威力。 隔了老远,依然能听见那不详的滋滋声,让人难以相信那修士竟然能徒手扯开那几乎覆盖整片天空的、密密麻麻的雷网。 响彻天际的“滋滋”声发出爆响一声,显然是已经和那修士接触了! 林奕一直睁着眼睛看着那一幕,在对那修士刮目相看的同时,不禁有些疑惑: 这位看着像是这秘境中的守护者,听说这‘落红境’的妖修实力强大,这位竟然已经强的轻易不露出本体了吗? 林奕想起自己听过的一些事情,说是妖修们哪怕是修炼成了人形,在战斗的时候也还是习惯用本身的形态,这九天玄雷阵法竟然还无法让这妖怪露出本形,可见对方的实力很强—— 但是,既然有能力毁掉这个阵法,为什么还偏要闯入其中呢? 就像是……很在意这个幻境似的。 想到这里,那几乎在耳边炸-响的电光声音忽然消失不见。 落在八个方位的符箓自动从地面上脱离,本身自动燃烧起来。 而站在半空中的那个用一击直接毁掉阵法的修士…… 手臂却已经是枯瘦的焦黑色。 她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痛,在解决了那个阵法的同时,看向林奕,半晌才说道: “我‘落红境’向来只允许有情有缘之人进入,避开九洲,与阁下井水不犯河水,缘何阁下不请自来在前,对我‘落红境’肆意破坏在后?” 林奕眯了眯眼睛,因为看不透她的修为,于是面上先装出了一副礼貌的模样: “久仰宴情大仙之名,今日误入此处,实乃林某的罪过。” “我观这处迷雾重重,林某见识短浅,一时无措,这才惊扰了大仙,林某深感惶恐。” 听见他的话,半空中的人面上浮出几分冷笑。 他究竟是不是误入,是被这秘境中的东西给吓到了,还是本来就搞破坏,自己还能看不出来吗? 那女修扬了扬脑袋,不悦道:“那么,还请二位修士离开,我必定会叮嘱看门的两个小辈,让他们下回看清来人再放入。” 林奕:“……” 林潇湘有些着急地暗暗扯了扯亲爹的衣裳。 这次离开之后,他们还不知道下次要怎么来了。 林奕察觉到她的动作,面上的微笑半点没变,仍然是拱了拱手回道: “如此怕是不妥,林某此次前来,是想问前辈借一宝物。” 半空中的人听见他这句不客气的话,当即变色,愠怒道:“是何宝物?” “敢问前辈,伏羲大神留下的混沌钟何在啊?!” 林奕问出这问题的时候,神念已经指挥着之前飞上碧霄的剑回转,从半空中陡然往下落去,笔直地朝着宴情而去! 此刻,藏在暗处的花白禾正抱着星隐的脖子,偷偷用眼神问她: 他怎么敢主动和这秘境的主人动手?不是说这蛇妖是个已经过了渡劫期的散仙吗? 散仙都有近乎与仙人的实力了吧? 为什么林奕一个大乘期的都敢跟人动手? 星隐看出半空中那人的实力有异,却也不急着跟花白禾解释,对上她那双潋滟的眼眸,只抱着人亲了上去,唇贴唇,轻轻地示意一声: “嘘。” 按理说九天玄雷阵法对散仙来说应该是不堪一击,为什么那位散仙前辈居然会因此受伤? 星隐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一件事: 蛇族的修炼功法听说有自己的特色,在快要蛇蜕的时候,本身的实力将会下降。 也许这会儿正好遇到这位前辈的实力变化期? 星隐亲着怀中的芳泽,脑子里也没停,在想这林奕可真是狗-屎-运。 她略一走神,却反被她心爱的徒弟咬了一口,唇上顿时有些麻麻的痒。 星隐睁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胆大包天敢咬师父的小徒弟,却发现凝光小朋友只是对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口型回她: 谁让你分心的! 略略略! 看着那粉色的小舌头调皮地动啊动,星隐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只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与林奕战成一团的宴情那边,然后借着两人隐没身形的便利,抬手将小徒弟的脑袋摁到自己的跟前,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 花白禾被她高超的技术亲的找不着北,只顾跟系统迷迷糊糊地叹一句: “过了这么久,她居然都没有退步……” 系统:“……” 看着面前在一块儿的两团少儿不宜的马赛克,系统发了一张表情包以表示自己的心情: “【感到鸭力.jpg】” 图中有一只鸭子在水面上浮着,另一只鸭子则是滴水不沾,两只橙黄色的脚丫子大咧咧地踩在它的身上。 但花白禾却半点都不体谅系统的艰辛,兀自以口技同星隐大战了三百回合,直到这般挑衅惹恼了对方,让人掠尽口鼻间所有的气息,将她肺里的每一个肺泡都染上自己的气味,才松开已经在怀中晕晕沉沉的人。 星隐好笑地看着她,亲昵地用鼻尖去蹭花白禾,目光里都是放肆的笑: 亲两下就这样不行了? 届时一块儿双修,这小娃娃还不得抱着她哭求? 想到那画面的时候,星隐有一个瞬间十分不想管林奕的事情,干脆做个不讲道理的大佬,直接抱着自己的人回宗门逍遥,岂不快活? 花白禾还不知道她的打算,只担心自己的喘气声引来旁人的注意,干脆抱着星隐,把脑袋埋在她的衣料中,肆意地呼吸着。 星隐抬手摸着她的软发,重新将注意力挪回到场上—— 不知为何,那修士直到最后都没有用出自己的本体,只用人类的形态与那林奕硬刚,甚至逼得他使出了五岳剑法中威力最强的一式! 泰山剑法! 泰山剑法出,可号令五岳,五岳为天下山川主,这一式出,整个秘境里的土壤都在为之震动。 尔后! 无数的砂石图土壤从地上升起,汇聚到半空,慢慢变成一柄尖锐土色小剑的模样,尔后逐渐扩大,变成一人高、一山丘高…… 眼看着原先坐落于此处的幻境都要跟着崩塌,化作那林奕虚空巨剑的组成部分,与他战的另一人脸色剧变,登时抬手朝着地面上轰去! 一股可怕的压力从地底升起,当被那压力所笼罩的刹那,被压住境界的几个人境界都随之一松,林奕能够更好的释放自己的力量! 而秦唱晚和沈望,则是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花白禾诧异地看向沈望所在的地方: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那村子里暂住小屋子的秘道中找到自己的机遇吗? 别说是花白禾,就是星隐都愣了一下。 “林奕老祖?” 见到那五岳剑法凝出的巨大土剑,沈望下意识地出声喊了一句。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女修已经召唤出了一个带着金光的青铜色钟鼎,上面飘动的符文、包括它出现时带给在场所有人的压力,都让人能够清晰感觉出这先天灵物的厉害之处! 林奕看着对方被他逼出混沌钟,眼中登时更为肃然! 他抽空看了看下方的两人,而后漠然地移开了视线,指挥着头顶的巨剑朝着对方的方向攻去。 他知道,这混沌钟只是假象,真正的先天灵物,他可能只看一眼,就已经落入对方的操控中了。 巨大的山川精华凝成的泰山剑,竟也不同于它本身的厚重身躯,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朝着那宴情所在的方向攻去! 沈望和秦唱晚见到两位大能在战斗,自然不肯充当被波及的人,赶忙往旁边的方向跑。 混沌钟碎片不再用来压制众人,故而两人此刻都能够将自己本身的实力发挥出来,在避开被波及的过程中,沈望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 他顺着看了过去,见到的是林潇湘那若有所思的眸子。 半空中,林奕与那宴情战的如火如荼,地面上,林潇湘带着笑容朝着沈望和秦唱晚而去,笑着说道: “剑阁,林潇湘——二位是灵宝门的秦唱晚师姐,还有合欢宗的沈望师叔吧?” 秦唱晚听见剑阁的名声,倒是跟着释放出了善意。 唯有沈望不知为何,觉得这林潇湘让他很是不舒服。 隐身在旁边的花白禾见到林潇湘往沈望的身边靠去,也觉得格外难受,满心都只有一句话: 辣鸡女配,莫挨男主! 挨了也不会让导演给你加盒饭的! 正当时,与林奕战得正欢的女修对她们俩所在的地方传了一句: “二位还打算在旁边看到什么时候?” 经她一提醒,林奕也分出心神注意着这边,待见到星隐从旁边走出,顿时计上心头: “星隐道友!” “若与我同拿下这妖孽!此间法宝,你我二人共有!” 听见他的话,那个拿着混沌钟的女修士朝着她们俩所在的方向看来,神情中更为戒备了几分—— 当然,这戒备主要是针对星隐。 听见他的话,星隐只是略扬了扬唇,对林奕回道: “实不相瞒,林道友,我来此为寻一徒儿,这六界交流会眼看着到了需报名的时候。“ “何况,我看这‘落红境’之主非妖邪之辈,林道友,恕我不能相助。” 说完,她倒是真像只来找沈望的,在他惊喜地喊“师父”的声音中,星隐抬手就带着几个人出了秘境,倒像是对此地毫无留恋的样子,似乎对那混沌钟一点都不感兴趣。 托她的福,秦唱晚也得以从这莫名其妙之处离开—— 毕竟秘境的支撑之本被宴情给取走,自然也没有了对其中修士的种种约束。 找到了出口的方向,星隐要离开可谓是轻而易举。 然而出去之后,沈望却与秦唱晚对之前历经的那些场景很是念念不忘: “这宴情妖修的洞府,虽处处惊险,却与其他秘境不同……” 比起考验他们的本事,用看回忆的方法奖励他们过关,更像是一种…… 分享?炫耀? 沈望不知“秀恩爱”这一词,只大略往这方面猜了猜。 星隐听了他们的话,并不回答。 不多时,秦唱晚到了去灵宝门的分叉口,半路与他们拜别,花白禾看了看沈望脑袋上明晃晃的那个进度‘5’之后,心中舒服了许多,对于刚才在秘境中的一些事,她可以再憋一会再开口问。 …… 回到宗门。 等到沈望禀报了在秘境中的相关事宜,花白禾终于等到了和星隐独处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拉着星隐偷偷问: “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星隐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她往床边走,口中说道:“放心吧,那宴情……虽然实力不似散仙,但也绝不至于输给林奕——就算他有底牌,也无妨。” “我们本来就是去防着他得到什么好东西,不让他给你师兄莫名结下梁子,如今发现沈望恰好在里头,将他顺手带出来,也是不错了。” 花白禾想了想,也是,只要沈望能平平安安地跟秦唱晚成一对,那些上辈子的孽,不撞上也罢…… 只是,她们一定要让沈望在撞上之前,拥有十足的自保能力。 花白禾说话的时候习惯靠近星隐,并没发现自己这会儿已经随着对方的动作往床边挪去,还在思考秘境的事情,对没听完的故事耿耿于怀,想了想又开口道: “那个宴情与魏……魏幼婷的事情,我还没听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说到后者的名字时,花白禾不太熟练的卡了卡。 星隐环住她的腰,细细地感受她腰身的线条,听见她提完沈望还不够,还要问一个根本不认识的蛇妖,于是顿了顿,才回到: “知道。” 花白禾期待地看着她。 星隐皮笑肉不笑地将她往旁边的床铺上一推,压上去的同时问道: “知道在听睡前故事之前,应该先做什么吗?” 花白禾试探着回答:“先洗澡?” 星隐:“……” 她面无表情了半天,回了一句:“是应该洗澡。” 说完,她看了看有舒舒服服的床不要,非要让自己抱去露天温泉的小徒弟,嘀咕了一句‘这可是你自找的’,于是横抱着某个人一步跨入了后山。 水雾朦胧中,有个声音晕晕沉沉地问了一句: “双、双修吗?” “等等……这不行,师兄……师兄还在……” 另一人答道:“知道他在,你就小声点。” “呜呜呜……不不不……我想不起来功法了……你等一等啊呜……” “想不起来?那你想起来了我再停?” ※※※※※※※※※※※※※※※※※※※※ 啊啊啊啊我以为今天就可以让这个姓林的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嗯……看来还要等一等! 哎,因为wuli沈大佬上辈子够惨了,所以这辈子不想让他动手把林家父女弄死,他应该害羞地去谈恋爱!所以你们同意我们借一下大佬们的手去扫个垃圾吗! * 又及,你们有没有人猜一猜这个秘境的真实故事? 猜中有奖哦? 大概猜也行哦? 这是一个我超喜欢的绝美爱情故事,我一定要写完它hhh! 感谢你们愿意支持我在故事里写故事! 爱你们! 今天继续抽红包!么么么么! 上次的我这就去补发! 姐姐,双修吗(十六) 次日, 日上三竿。 星隐撤开了后山的阵法, 在硫磺味儿浓重的水雾中, 抱着怀中的人闪身到了自己平日里休憩的偏殿内。 前半程她确实在拉着某个小徒弟胡闹,然而到了后半程, 她总算想起来了如今某个可爱小徒弟的修行进程,强迫着那啜泣着的可爱小人儿跟自己修起了《合欢意》的心法。 奈何她大乘期的修士体内蕴藏的灵气浩瀚如海,却只帮某个小家伙冲刷筋脉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 因为某个小朋友真的受不住。 累极、困极的人几乎连心法运转的速度都慢了, 完全是被星隐单方面带动的。 也因此,双修一晚上,星隐的进步那是半点没有,可花白禾却已经到了差一步就能结丹的地步。 星隐总算想起来自己仅剩的那丁点儿人性,容这个筋疲力竭的人休息一会儿。 虽然她如今已经差不多是半仙的存在, 并不需要睡眠了, 但是看到凝光那张沉睡中格外安静好看的脸之后,星隐也抗拒不了那安稳入睡后一睁眼就能再次看到爱人的魅力,于是也将人紧抱着睡了过去。 如此,花白禾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自己的精气神儿。 才睁开眼睛, 就对上星隐那双格外温柔的眼眸。 也不知道这人保持着这个状态盯着她看了多久。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想到, 如果不是知道系统一直在,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已经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 没有主神在旁边虎视眈眈地随时拆散她们。 也不需要去在意什么世界之子, 因为对方就是她生命的正中心。 星隐隐约察觉到她的想法, 动了动眼睫毛, 而后凑了过来,似乎想直接给她一个亲吻。 花白禾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只嫩粉色的唇间漏出一句略带着惫懒的叹息: “要是这是真的就好了……” 她也愿意一出生就在这个世界,做一个在修行路上感受速度与激情的修-真者,花近毕生力气只为了遇上星隐这么一个冷艳又强大的师父,与她一同修行,与她看遍人世,同享齐天寿元。 星隐听出了她话中的遗憾,先是如愿以偿地亲上了她的唇,而后才慢慢道: “会是真的。” 只要是你所想的,我都会让它变成真的。 花白禾听出了她这话中的潜台词,顿时眼中出现几分不可思议,鹿目睁圆,竟导致最后出口的这话带了点结巴的意味: “什、什么?” “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星隐故意逗她,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低声道:“你想的是什么意思?” 花白禾正待开口,突然发现她的脑袋往某个方向不经意地侧了侧,尽管动的幅度很小,却也说明外部一些动静打扰到了她。 她下意识地抬手戳了戳星隐的肩膀:“外头有人找你?” 星隐眉头拧了拧,好像没料到来客的身份,却又在搭理来人和继续调戏爱人之间徘徊,最终还是花白禾欣然对她展颜,催促道: “快去吧,正好我去关怀一下师兄的感情问题。” “一家人,脱单也要整整齐齐。” 星隐:“……” 她瞧着花白禾像是滑溜的泥鳅一样从自己的怀中退出去,眨眼间就挪到了床边,给自己披上外袍的同时还对星隐眨巴了下眼睛,抛了个飞吻就想走。 然而—— 她转身的刹那,另一人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甚至还固执地抬手圈住了她的腰,耍赖一般不愿她就这样离去。 花白禾错愕地停了停脚步,听见星隐笑吟吟地在自己的耳边问: “这就想打发我?” 花白禾听罢,脸上立刻出现了几分不好意思来,红晕从脸颊上浮出,粉红色的桃花形唇瓣上下碰了碰,半天才嗫嚅出一句: “可是现在青天白日,外头还有人在等你……白日宣-淫不好……” 星隐脸上有讶异一闪而过。 她抬手将跟前人的下颌往侧面转了转,低头对上了凝光小宝贝那双看着格外纯良的眸子,倏尔“啧”了一声。 花白禾:“?” 星隐结结实实地挨上那双柔软的、亲起来似是软香糕点般柔软的唇瓣,辗转腾挪许久,才低笑着回道: “不过是要一个吻,原来你脑子里竟装的是那档子事儿?” 花白禾:“……” 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属性怎么办? 她先是感到一阵窒息,而后有些恼羞成怒,再然后是局促不安,待到发觉星隐的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 “是……是啊,怎么样?” 星隐愣了一下。 从来都只将这些玩意儿当作是情-趣,相当热衷于在各个世界将对象调戏到变换脸色的她,陡然发觉对象的暗骚转变成了明骚,最猝不及防的人反而是她。 花白禾见她愣神,脸上的羞赧更明显了许多。 她就知道! 自己一旦暴露本性,这个家伙铁定是要被吓跑的! 她有些气恼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加上被星隐的反应所刺激,当即就头也不回地匆匆跑掉。 系统在她的耳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它陪着花白禾在这最后一个世界做任务时,比前几个世界都安静许多,不知道是发现花白禾不打算要任务报酬,被她这虎头蛇尾、财大气粗的态度所震慑,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大部分时候它除了看马赛克画面太多,开始抗议之外,其他时候它都安静的很。 安静到花白禾一不小心都会忘了它还在。 如今花白禾听见它的叹息,边走出闻道阁,边对它道: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不作就不会死嘛!” 她应该把自己的本性藏的更好一点,不能暴露的这么快,很容易吓坏自己的白月光。 听见她的脑洞,系统:“……” 它很想知道是什么让花白禾产生了她的对象十分正经的人设。 还记得大明湖畔,前几个世界里不断开发出新鲜普雷的你对象吗?! 这一刻,未成年系统对爱情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哪怕是高科技产物下的它所带的最高级的滤镜,都比不过人类那双眼中出来的西施。 听见系统半天默不作声,花白禾开始认真思索到底今晚要如何在星隐那儿挽尊。 她边走边想,冷不防瞧见正在半山腰冥想的沈望。 因为闻道阁所在的这座山峰,那些稀奇些的植被都在峰顶上,不知是被灵草堂的长老们施展了什么术法,鲜花、绿叶都是四季常在。 而半山腰上有一处延伸出去的石台,周围倒是也有林子,但中央光秃的很大一片地方,非常适合本门的弟子练习一些杀伤力较大的招式。 沈望这会儿光自己冥想还不够,也没忘了落下自己的剑。 此时此刻,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正盘腿坐在平地上,膝盖上放着一柄剑,稳坐如钟,犹如老僧入定,不知在参悟什么。 花白禾左右也是闲着,干脆在那空地旁边的竹林里,往某株翠竹上一靠,远远观摩着沈望的修行。 她的视线凝聚在他的后脑勺……顶上。 细想她进入这世界以来的时间,结合这沈望的感情进度,花白禾想,这是她任务完成最慢的一个世界了。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旁边来的目光,沈望忽然睁开了眼睛—— 原本在他周遭盘桓的灵气,忽然闪出了一道道淡蓝色的光,形状像是小型的剑,而后倏然隐没在空气中。 但那些剑并不是单纯的隐没! 因为就在那淡蓝色的光消失的刹那,花白禾猛地察觉到自己周身有潜伏的危机,仿佛她已经被什么东西锁定了,而且危险迫近的感觉强的只在刹那间。 她下意识地想从灵囊中召唤出自己的防护法器,但是念头刚一闪过,却又被她强压了下来。 花白禾眯了眯眼睛,下一刻竟然是直接合上了眼眸。 她将自己的灵识释放了出去—— 同一时刻,那些迫近她的隐没的剑光也在即将靠近她的一刹那,倏然停在了半空中。 “叮!”地一声。 兵戈交接的声音。 花白禾几乎和沈望同时对上,前者手中刚拿了一支尖锐的苍青绿色古朴玉簪,后者堪堪指挥着那些察觉到气息自动释放攻-击的灵剑气停下。 沈望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动了动垂落在自己身侧的指头,下一刻,被可怕的锋芒锁定的危机感瞬间从花白禾的心中退下。 她竟然还俏皮地对沈望笑了笑: “恭喜师兄,剑法修为日益精进。” 沈望动了动眉头,眼眸中溢出几分无奈,看向花白禾手中的那支簪子,出口的话有几分庆幸: “幸好师父将她的法器借你傍身,否则方才我锤炼剑意时,若是意识醒来的再晚些,我今日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竟然对自己的同门师妹下毒手,沈望想了想星隐到时候的脸色都觉得可怕。 “那我定会同师父说,是我不自量力挑衅师兄,挨打全是我活该。”花白禾语气挺轻松,从刚才突发奇想要试一试自己身手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后面的延伸结尾。 也就是走过来的这几步,才让沈望有空注意了一下她,本来只是听她说话,而后却发觉花白禾的修为变化,他眼中出现几分诧异: “你快要结丹了?” 昨日回来的时候,他这小师妹的境界分明还只是在筑基大圆满,丝毫不见半分境界突破的征兆。 也不知仅仅是一晚上的功夫,她这是想通透了什么? 花白禾在这事上并不想瞒着沈望,只是对他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神神秘秘地凑过去问他一句: “师兄,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夜有突破吗?” 沈望对于修行一事向来抱有十分强的好奇心,这会儿听她能主动分享,顿时将视线凝在她一人的身上,问了一句: “为何?” 花白禾冲他龇牙一笑,回道:“因为做了一些令人快乐的事。” 沈望没听懂她这过于成年人的暗示,眼中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花白禾却不能真绘声绘色地同他讲解自己的发现,即刻对他开口道: “师兄,我见到你与灵宝门那位小师侄关系似乎不错?” 听人猝不及防提到秦唱晚,沈望顿时想到了自己在那秘境中化身为蛇,忍住巨大的羞耻心后,突破了男女基本之防,缠绕上秦唱晚手臂上的画面。 向来冷静的沈望,这会儿脸皮子底下仿佛蒸笼里的大白馒头,蒸了半天热气腾腾,可能让人这会儿碰上去都觉得烫手。 只听见他逐字逐句地说道: “我与秦道友在秘境里相遇实属偶然,师妹慎言,这话若是让其他人听见了,对秦道友的名声不好。” 然而他一本正经完了,却发现凝光眨着眼睛十分无辜的样子:“可是,师兄,我还没说是灵宝门的哪个人呢。” 秦姑娘什么的,好像是你自己提的吧。 沈望:“……” 他脸上写满了无奈,然而让花白禾惊讶的是,她可爱的沈师兄虽然再不肯憋出一句关于秦唱晚的话,头顶上的进度条却悄悄地从‘5’跑到了‘6’。 就这么一路跟着花白禾往山下走,他的进度条就乌龟爬似的,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跳,光看着那进度条的数字,花白禾都能猜到这人在心中到底进行了何种不为人知的丰富活动。 啧,难怪说话少的都是闷骚呢。 当然,也可能她这师兄是属于反射弧长的类型,在场的时候无动于衷,等到了事后回想才开始心跳加速? 眼看着沈望头顶的进度缓慢地爬到了‘15’,花白禾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在心中努力憋笑。 她觉得沈望是她见过的最有趣的世界之子了。 其他人都是情感进度有进步才动弹,轮到了沈望,好么,这小青年,别人问一句,他联想一堆—— 眼见着那进度卡在‘15’半天没动,花白禾这恶趣味还没收住,又适当地给予了一句刺激: “师兄。” 沈望刚才让自己不接着思考秦唱晚,内心才刚消停下来,就听见了凝光师妹这一声十分单纯的呼唤。 但他知道,自己的师妹向来不如表面上看去的那么无脑…… 这句话是夸奖。 因为整个修真界,漂亮成凝光这样,小心思不少、人却不坏的女修,沈望着实没见过几个。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凝光接了一句: “你这么在意秦道友,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呀? “凝光!”沈望抿了抿唇,难得地没有喊她‘师妹’,反倒是直呼其名。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看见他脑袋顶上的进度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20’,登时心中更乐了! 但是她还不想将师兄逗的恼羞成怒,动动嘴皮子,一早上就轻松收获十点以上的好感度,她已经满意至极,当即做了个给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妥协道: “好好好,师兄。” “我只是想说,三日后宗门山下要办一场庙会,是我宗门庇护范围内每年最热闹的一场庙会之一,你成日修行这么辛苦,要不要邀请秦姑娘一起逛逛庙会放松呀?” 她自觉相当识趣地将对秦唱晚的称呼从辈分里解放了出来。 至于沈望—— 原本听见修行辛苦的时候,他还想回一句‘还好’,但听见了她后半句提的秦唱晚,沈望的回答竟然一时间卡住了。 直到花白禾去到膳房打包了一份今日的甜点出来之后,他才皱着眉头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为什么要与秦道友一起逛?那是凡人的活动。” 花白禾:“……” 她看了看明明摆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却偏偏要说出这种别扭话的沈望,突然特别明白他上辈子打了半生光棍的原因。 傲娇是娶不到媳妇的啊,沈师兄! 假正经也是不行的! 她用那种一言难尽的目光上下看了看沈望,最终出于同门情谊,无奈地给对方递了个梯子下: “因为师父对此很有兴趣,届时准备拉上我同她一块儿去看看。” “想着你不能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宗门里修炼,所以师父让我找个跟你关系还不错的修士与你一同逛。” “我看你与秦姑娘关系还不错,就随口提了提,邀不邀请她,师兄你就自己决定吧。” 沈望立刻开始艰难地思考,没察觉到花白禾提了那油纸包的点心之后,往回走的步伐轻快了许多。 直到—— 沈望决定给秦唱晚试着发个玉简讯息的时候,蓦地反应过来: 为什么师父打算跟凝光一块儿逛庙会? 而且为什么要用孤苦伶仃来形容他? 沈望从那话中,闻见了一点点隐秘的味道。 …… 此刻,闻道阁内。 星隐坐在正殿中央,抬手从自己的储物空间内取出了两只三脚玉樽,又取出了一壶前些年偶然得到的“玉露琼浆”,是她去一些大能的秘境中历练时得到的一种酒。 传说这是用神农氏留在人间的最后一把谷种培育出的谷物酿成的酒,酒的味道让大乘期的修士闻了都觉得醇厚芬芳,平日里只有贵客到来,方能引起她如此的重视。 她捏起那玉壶,倒出带着袅袅白雾的酒在两个玉樽中,轻声道: “既是来了,便现身吧,不巧如今不是用膳时间,没什么好菜,便只有一盏好酒款待贵客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屋内出现了另一道穿着玄衣的身影。 只是比起星隐衣袍上明灭闪烁的,令普通凡人见之目眩神迷的天地法衣的效果,来人身上的那件倒像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袍子。 无论用料,色泽,做工,都差星隐远矣。 “确是好酒——玉露琼浆,我以为九洲内已无踪迹了。” 那人神色十分自然,朝着星隐示意的方向落座,若是花白禾与沈望在此,定是能认出来,这人不就是昨天秘境里见过的那位,与林奕大打出手的‘落红境’之主,宴情吗? 星隐倒满了一杯,将玉樽凭空送到了落座者的跟前,没继续接酒的这个话题,反而提到了另一件事: “你为何会来找我?” 顿了顿,她直接开口道: “魏幼婷。” 坐在下首客座的那修士,原本打算端起酒杯的动作,却因为她这一个名字,而直接停了。 她的手悬在半空中,长长的袖袍遮不住她的手腕,露出了手腕内侧的两个细小的疤痕。 那是被蛇咬过的疤。 那人动了动眼眸,视线下垂,半晌才回道:“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人家在我跟前提起这个名字?” 她的手还是落在了那盛着酒的玉樽上,端了起来,凑到唇边一饮而尽,半晌才道: “还有,你喊错了,我是宴情。” 上首的星隐鼻腔里哼出丁点的笑意,好像在回答说: 你觉得你是,你就是吧。 听见她的反应,坐在客座的那人脸上顿时不太高兴了,就连方才刚送入口中的美酒味道,都显得不那么令人惊艳,方聚拢的酒香,就在对方的短短几句话里消散。 她放下了玉樽,平静道: “看来我是找错了人。” 说罢,她起身打算离开。 正在这时,上首那人又开口了:“你来找我,无非是觉得你与我是同类,或者,你觉得与我同病相怜……?” 听见她这话,客座那人顿时看了过来,问道:“不是么?” “除却我之外,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修至情道的人。” 这话出来之后,星隐对她看清自己的道没有万分诧异,因为她昨日见到这魏幼婷时,也是一眼就看穿了这人的道。 至情道修士,一生只有一个道侣。 道侣生,她生。 道侣死,她死。 道侣不成仙,她亦不成仙! 就在那魏幼婷等着的时候,星隐的回答却骤然冒了出来: “不是,我与你不同。” “我若是你,不会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才懂珍惜,我若是你,千年前我就已修成正果。” 她随手拈起自己手中的玉樽,看似在打量那杯中的纹路,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十分欠揍。 听见她的话,客座的人顿时看向她: “你又懂什么?!” 显然是被她逼出了自己心中的火气。 星隐却依然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只从上座云淡风轻地看了过来: “我说错了吗?” “难道你不是利用了宴情,让她教会你术法,为此不惜替她渡过漫长的发-情-期,让她对你生了情,最后帮你与天子为敌吗?” “可惜,真龙天子身上身负紫薇真气,非妖邪所能侵,非修士所能害。” “你不知道这点,或者说你知道了还心存侥幸,你明知你回去复仇,那宴情必不会袖手旁观,却依然选择拖着她堕入苦海,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我与你又怎会相同?” 星隐的话每一句都在往人心窝子里扎。 其实她本不用如此诛心,只是她无法忍受人家将她的心意拿来随意枚举。 她跟魏幼婷不一样,她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从自己的世界里第一次见到花白禾的时候,她就对这人一见钟情。 后来,她不断地给两人之间制造各种相遇的机会,成功让那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甚至盼星星盼月亮,才等来了那人的表白。 然而…… 只需要一场意外,她就和自己心心念念的,甚至规划好了后半生未来的爱人所分开。 若不是花白禾后来也进入了这些世界,她又不知要多久多久以后,才能再一次地从世界尽头爬回来,找回自己的爱人。 “不是这样的……” 魏幼婷摇了摇头,差点抬手将桌上那个玉樽的杯盏给拂落。 她不知被星隐的话牵动了什么回忆,整个人的目光中都是惘然,一直开口重复着: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从未主动勾-引过她……” “甚至在报仇前,我知我有去无回,还特意请她喝过雄黄酒……” 魏幼婷越说越激动,双眼已经变得赤红,星隐只轻易一抬手,就将她手边的玉樽收了回来,只凝神看着她。 忽然间,魏幼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脑袋,似乎头疼欲裂似的,状似疯狂地往周围泄出了雄厚的灵力,独属于强大修士的威压也从她的身边释放了出来。 星隐见状,不由庆幸地想到: 还好早上某个小朋友直接跑了,若是她还在这里,护住她倒是不容易。 下一刻,星隐消失的地方,已经有魏幼婷拍出去的一掌—— “轰隆”一声,正殿内的桌椅俱散! 而星隐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抬手就想擒住她,却被反应过来的魏幼婷直接挡住,接下来的十几息间,两人竟然在这闻道阁的正殿内过了几百招! 若不是星隐提前布下阵法,想必今日的闻道阁,或者是合欢宗的半个山头,都要在这两个老祖级别的人动手中直接湮灭! 就在某个瞬间! 星隐陡然占了上风,指缝中陡然出现一道银光,直直地朝着魏幼婷的右眼扎去! 时间突然静止了。 魏幼婷整个人站在原地没动弹,双目圆睁—— 或者说,她想动,但是完全动不了。 因为星隐的手十分稳,那利器并未扎伤她的眼球,只是将其中的一个牛毛针的东西从里面逼了出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魏幼婷像是被定住一样,直到东西被取出,才缓过劲来。 “这是……?” 她不再是方才那副骤然癫狂的样子,看着星隐挑出来的那比头发丝更细许多的东西,不寒而栗地问道。 “摄魂针……对付问道的高阶修士来说,最易让人走火入魔,是林奕那狗东西的手笔,你大约是昨日遭他暗算了。” 若是同样身为这大陆上的普通修士,星隐根本也不可能察觉到这东西被种下。 只是来时接收了世界线,又特意琢磨了一下林奕这家伙的人生轨迹,加上本身体质特殊,星隐这才对他的所有手段有所防备。 “方才的那些话,也是为了逼出这东西,未能提前告知——抱歉。” 星隐顶多能猜出这魏幼婷和宴情之间出了些意外,也多半与她的复仇有关,至于那些利用不利用的,都是猜的。 魏幼婷却是笑了笑,对她这样的至情道修士来说,确实是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林奕的暗算恰好正中她下怀。 但她半点也不气,只轻轻松松道: “看来我昨日送他的大礼,是送对了。” 星隐挑了下眉头:“哦?” “我送了他一片世间至毒的鳞片,如今妖族的领袖是狐吧?那么妖魔道应当无人能解他的毒了,他会在感受毒发的每一天中,历经恐惧而死,直到第四十九天,浑身皮肉脱落,元婴破碎,骨肉分离。” 说着话的时候,魏幼婷面上还有几分不舍,毕竟…… 那是宴情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她的回忆,若不是那姓林的欺人太甚,她绝不舍得用这个。 星隐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抬手拍了拍—— “他昨日在那‘落红境’中做了什么?” 魏幼婷低声道:“他拆了我辛苦构建起来的,所有的回忆。” 说完,她又有些好笑地抬起头来,对星隐说道:“不过,这世间我再难见到如此虚伪的正道了,他在得到那鳞片的刹那,你知他做了什么吗?” 星隐心情很好地回道:“愿闻其详。” 魏幼婷眯了眯眼睛,说道:“他将那鳞片的毒逼入了他亲生女儿的体内。” 星隐:“……” 她沉默了半天,发现自己忽然也不是很意外。 林奕这终极自私的本性,能做出这种事情,好像也十分正常。 魏幼婷见到她的表情,对她的反应也有预料,昨日在落红境当中时,她就观察过星隐这人,甚至能猜出她跟那林奕多半是不对付的。 若说之前她还是半猜半赌,如今看来也是全中。 魏幼婷将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说起另一个事来:“我今日来,本有一事相求,我甚至都做好了与你等价交换的准备——” “可你一上来就先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可给你了。” 经过方才的那一顿交手,两人的关系没有丝毫尴尬,反倒更进了一步,星隐也只是笑了笑: “你的报酬,正是我所求的。” “足矣。” 魏幼婷看着她,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要拿什么跟你换?你也知我想要什么?” 星隐看着她道: “你要用混沌钟碎片,与我换……让宴情,起死回生的法子。” 魏幼婷的神情不自觉地紧了紧,问道: “那么,你有吗?” 星隐避而不答,倒是问了另一句:“你再加一筹码与我换,如何?” …… “什么筹码?” 当晚,听说了今日来客故事的花白禾坐在星隐的腿上,抱着她的脖子,双眼放光地问了一句。 星隐一手揽着她,虽然知道她的本事,却还是像护着小娃娃一样抬手放在她的腰上,防止她掉下去。 “嗯?想知道?” 她说:“你讨好我一下,我考虑考虑。” 花白禾:“……” 她想了想,从旁边的桌上摸过来自己今天去山下膳房里打包来的糕点,用嘴叼起一块,牙齿不太敢用力,凑到星隐的唇边,用雪白色的糕点沾了沾她的唇,给她那禁欲的薄唇上沾了点霜白色。 “唔~” 花白禾对她眨了眨右眼,刻意从喉间发出勾人的声音调子,听的星隐根本没心思再去吃什么糕点,只想…… 吃了她。 胡乱咬了一口糕点之后,星隐味道都没尝到就囫囵吞下,然后抬手将花白禾唇边的糕点给捏开,登时就想将这勾人的小妖精扔到榻上好好教育一下,好教她知道,随时随地撩拨人是多么危险的行为。 然而花白禾却“唔”了一声,推了推她的肩膀,示意她等等。 星隐不情不愿地顿了顿动作,等她迷迷糊糊地冒出一句:“那我也跟你卖个关子吧,你知道我今天拿了糕点之后,为什么下午才回宗门吗?” 星隐不晓得话题为何骤然跑偏,顺着问道:“为何?” 花白禾忍不住弯了弯唇,“因为掌门喊我去谈话了。” 星隐:“?” 这跟她们即将进行的活动有关系吗? 见到她脸上的困惑,花白禾笑的越发神秘,悄悄地握上她的双手手腕,让她将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同时,将她的手腕猛地合拢在一块儿,与此同时—— 星隐突然觉得自己腕上一紧,她低头看去,发现是一截金黄色的粗绳子。 “这是……” “捆仙索,掌门说你之前重回巅峰,没给贺礼,让我交给你呢!”花白禾兴高采烈地解了她的疑惑。 然而星隐却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对方轻轻松松地使唤那绳子绑到了床头,分开腿坐在了她的双腿上,俯身抬手顺着她的颈线一路往下,似是不怕死的挑逗,轻笑着说道: “掌门说,这个能捆大乘期的修士一刻钟呢。” “一刻钟,够我做很多事了,对吧,师父?” 星隐:“……” 星隐的浑身修为使不上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跌在了这阴沟里,整个人不可置信。 正在懵逼中,就听见那小家伙一边解衣服一边嘀咕: “今晚不让你领略一下我的本性,你怕是不知道我的魅力……” 星隐这才想起早上的事情来,没想到对方憋了一天在这儿等着她,只能哭笑不得地回道:“我很知道你的魅力,宝贝,乖,松开我,这样我不好满足你了。” 她一边回,一边庆幸凝光只解了自己的衣服,没来解她的,不然她这危机感—— 星隐庆幸到一半,目光怔住了。 因为坐在她腿上的小家伙,正在故意放慢解衣的过程,抬手松开自己领口盘扣之后,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半遮半掩的诱惑,分明比全脱了更过分! 星隐:“……”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半点都撼动不了那绳索。 星隐眼睛都有些泛红,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威胁道: “你再不松开我,一刻钟过去后,后果自负。” 偏偏那为非作歹的小徒弟却扯下外袍,准备解单衣,明明长了一张祸水脸,还要学着小白兔那样单纯地对她眨眨眼睛。 半点也不怕她。 甚至还俯身凑近她,贴近她的身上蹭了蹭,俨然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似的,婉转了声线来给她火上浇油: “你想我松开?” “你讨好我一下,我考虑考虑,嗯?” ※※※※※※※※※※※※※※※※※※※※ 今日赌注来了! 究竟谁攻! 你们给我压! 我就问你们,这一张刺激不刺激! * 再及,小魏同学的故事我一定讲完,握拳! 姐姐,双修吗(十七) 星隐觉得自己快疯了。 明明心魔的问题已经解了, 就连己身的道也追寻完了, 如今境界分明已经到了渡劫期, 偏偏被她自己压在大乘期的巅峰。 然而…… 现在她却似乎回到了当年走火入魔的那个状态。 浑身的血液都在血管里融着灵气一同沸腾,不断地冲刷到她的灵台, 无数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叫嚣着: 上啊! 星隐被那捆线索所束缚住的手腕已经在不断地用力,将她那经过天雷淬体的强悍身体都磨的通红—— 这般遭遇,怎一个苦逼了得。 唯有始作俑者不慌不忙,解衣褪裳的动作到了一半, 衣衫半松,脖颈下的阴影里半遮半露出出雪白的皮肤,松松垮垮的上衣外袍还剩一颗盘扣坚-挺在工作岗位上,不至于让前襟完全地敞开来。 见到星隐手腕上的痕迹,花白禾‘哎呀’一声, 状似惊诧地凑到了她的跟前, 人未近,香先至。 因为《冰肌玉骨》的修炼法需要让她的骨头更强大,筋肉变得更有韧劲儿,那些药草已经丝丝缕缕泡进了她的体内,以至于她脖颈间随着大动脉的跳动, 有浅浅的药草味散发出来。 而星隐在天雷淬骨之前, 与她修的是同源的法诀。 也即是说,当花白禾凑近她的时候, 星隐问到的她的香气, 相当于自己的味道…… 有些动物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留下气味, 人也如此,类己的气味能够勾起人内心中某些隐秘的、不自知的想法。 当她凑近,轻轻软软地按着自己的手腕时,耳鬓的长发垂在星隐的颈肩,痒痒地拂过,星隐听见她含着笑语逗弄一样地开口: “不要这么激动嘛,一刻钟的时间到,这个绳索登时就松开了,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师父父~” 到了末尾,她的语气完全暴露了她的幸灾乐祸和恶趣味。 明明她用手指按着星隐被束起来的手腕,但因为这句话,星隐眼底的火气非但半分没降,反而升了许多。 花白禾见状,登时心中就有点虚,可她怎么想都觉得,如今这时机她是失不再来,只要自己抓紧时间把人给治的服服帖帖,之后就算绳索解开了,也…… 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吧? 她不敢深思,凑到星隐的手腕上用柔软的唇亲了半天,又心疼地摸了摸,却发现这人挣得越来越狠,捆线索上的金光也变得越来越亮。 这样下去两人绝对会陷入僵持。 并且,花白禾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其实留给自己的时间十分钟都不够,把星隐逼狠了,也不知道哪一刻就超乎本事地爆-发了。 思至此,她决定直奔主题—— 途中,甚至因为担心对方用高超的吻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几次她想亲星隐的时候,落点都只敢半即半离地碰到对方的唇边,下颌侧,又或者是耳垂。 而每次发现她根本不亲过来的星隐:“……” 星隐确实如她所想,试图逮住这小兔子送上门的时候用口舌之技将人忽悠的晕头转向,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小不点根本就不上当! 半刻钟后,偏殿内。 床铺上传来的声音根本无法从室内传出,以至于在偏殿内响起的时候,那旖旎的声响就连角落里存在的空气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不知谁的动作碰倒了床柱侧面的纱帘,浅色的床纱层层叠叠的错落下来,依稀能见到里头一人窈窕的腰线,以及…… 光洁后背上,右边肩胛骨往上一点的位置,除却如瀑青丝的错落遮掩,隐约有两条栩栩如生的黑白金鱼在上面游弋。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主人的热切与激动,那两条金鱼的尾巴灵活地摇了摇。 不多时,仿佛八卦轮盘开启了命运转轮,眨眼间,左右两边的金鱼调转了位置,阴阳扭转,原先雪白色的那条,已然游到了黑色金鱼的位置,另一条亦然。 这番变化自然也没有瞒过纹身图案所依附的主人—— 花白禾感觉肩膀后面的位置越发热了许多,尽管没有具体看见变化,然而这一把火来的也正是时候! 不多时,帷帐中传出一声略显局促的呼吸声,伴随着略有些无措的道歉与低低的轻哄: “我我我技术好像有点不熟练,你让我多练练……” “疼疼疼吗?要不你忍忍我再轻点?” 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话语已经变成了: “你打算从头忍到尾吗?” “星隐~师父~叫两声我听听呀?” …… 次日清晨。 沈望练完了一整套剑法,从闻道阁下去之后,听见沿路的一些合欢宗弟子们在高兴地互相通知,说是不久前出外做任务的那些弟子们都回来了。 这让刚修习完剑意,准备今日回到如意村将师侄们带回的沈望步伐跟着一顿。 他还未来得及顺着这事儿往下思考,就见到那个一同做任务的谢青呈来到了自己的身旁,满脸的庆幸: “沈师叔!” “之前在村子里,你与凝光师叔、唱晚师妹一夜之间失踪,吓了我们一大跳!” “若不是唱晚师妹来通知,说你与老祖一同回了宗门,我们还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沈望被他这么一提,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当时跟着师父一同回师门有些不大妥当,所幸秦唱晚非他同门,还能想着帮他传消息,倒是要好好感谢她才行。 如此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沈望再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些许的歉意: “谢师侄,之前我与师妹、秦师侄确实在那村中有了些意外,未来得及回复任务,与大家报平安,着实是我思虑不周。” 他虽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然而姿态与语气都是十足的歉意。 可原本打算趁着这个事情黑一波沈望人品的谢青呈,注意力却跟着移到了沈望方才话中的内容上: “意外?” 是奇遇吧? 谢青呈又想到自己在村子里错失的机会,原本他打算回来之后找个机会回去看看,现在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好东西肯定落入了沈望的手中。 沈望想了想,里面不仅包括自己和师门,还牵扯到一些他至今都没弄明白的事情,也不便同这个并不太熟的谢青呈解释,只淡淡一笑,就不再开口了。 等着听故事的谢青呈:“……” 行,算你狠。 他等了几秒钟没等到沈望主动开口的打算,登时不着痕迹地磨了磨后槽牙,对沈望开口道: “倒是师侄冒犯了,沈师叔无事便好。” 他笑了笑,对沈望拱了拱手,以自己还需要去执事堂交任务为理由,脚底抹油退了。 沈望总觉得这个师侄心思有些看不透,想了半天没想通,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开始惦记起了凝光说过的那个庙会。 凡人的庙会,都会有些什么呢? 沈望没发觉自己已经对山下的事情开始期待,想像了许久之后,方反应过来自己还未同秦唱晚说起这个事情。 他心不在焉地又去慰问了几个之前同行的弟子,得知他们做任务都没出什么岔子,大部分时间都耗在找人上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沈望到灵草堂补了些出门时能用上的药品,就回到了闻道阁。 深夜。 沈望难得没有沉迷修炼,反而是盘着腿坐在闻道阁门前的空气上,借着月光的温润细细用拇指指腹摩挲着一道长条的通讯玉简。 里头留了一道秦唱晚的神识与灵力痕迹。 空无一物的、连多余装饰都没有的玉简,愣是让沈望足足盯了大半个时辰,仿佛看久了上面能长出花来似的。 他今日整整一天没看到星隐与凝光的身影,但他半点都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毕竟修道中人,闭关的时候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都是常事,所以粗神经的沈师兄愣是没发现自己的师父和小师妹之间那点不为人知的关系。 就在他坐着剧烈的思想挣扎时,忽然发觉手头的玉简有些微烫,并且面上还发着亮。 这说明…… 秦唱晚有事主动联系他。 沈望顿时按住了脑海中某些蠢蠢欲动的念头,一本正经地开启了通讯: “秦道友?” “沈师叔,抱歉如今打扰您一趟,我听闻两日后贵宗门地界内有一蜃会举办,期间有许多的灵草灵物交易,我如今炼器还缺些玩意儿,便想着去看看。” “沈师叔,若是不忙的话……” 秦唱晚的声音从那头传了出来,并且停在了一个意犹未尽的地方。 沈望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只是—— “蜃会?” “我只知凡人的庙会在那一日开办。” 前些年星隐闭关,他与师妹凝光连正式的拜师仪式都没举行,也没有正式的由头在宗门内行走,担心名不正言不顺,两人干脆就成日里闭关修炼,对山下的事情都是一概不知。 结果好容易两人有了点修炼上的进步,出门一趟回来,还没完全了解山下的事情。 沈望发觉这一知识盲区的时候,还有些暗暗羞赧,结果秦唱晚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这些微妙,听了之后就立刻接道: “往年的庙会总会早些,今年倒是同蜃会撞了,但此次上五洲各大宗门举办的蜃会倒是各辟了入口,保证不让凡人们误入其中,引发些不必要的事端。” 解释完,秦唱晚好像才听见沈望那话中暗藏的潜台词,又疑心是自己多想了,登时试探着又补了一句: “沈师叔是对凡人们的庙会感兴趣吗?我前些年偷偷溜下山的时候去看过,盛况超乎我所料,确实是个热闹的好地方。” 沈望:“……” 他不知该回答想还是不想,于是干脆沉默,跳回了最初秦唱晚的那个问题: “两日后我有空,我师父师妹也恰好想看庙会。” 秦唱晚笑着应道:“好的沈师叔,那么两日后见了!” 沈望听见她那充满期待的笑声,心中松懈了几分,唇边不自觉地也跟出了丁点的笑意,轻声回道: “嗯。” …… 两日后,清晨。 沈望早早的起来了,因为不知凝光究竟何时出关,他也没敢前去打扰,决定等到下午再说,若是下午人不出来,他就独自去赴秦唱晚的约。 结果他在正殿里一坐就是一天。 直到申时,沈望试着敲了敲凝光的殿门,手才刚贴在门上,沈望就发现门并没怎么关紧,被他一敲就开了。 沈望条件反射地转过身,礼貌地背对着问了一句: “师妹,你说过今日想下山去看庙会……?” 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就连修炼时的隔音阵法都没启动。 沈望等了几秒钟察觉到屋内没有任何人的气息,转过身看了一眼之后,疑惑地将门给带上了。 人不在? 因为他向来是闻道阁里面起的最早的那个,所以沈望十分确定自己今天早上完全没有看到凝光的身影。 这才是最让他茫然的地方。 沈望带着疑惑走回了正殿,刚想给自己冲杯茶,发觉座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他的余光才刚扫到那衣袍的颜色,登时就规矩地起身行礼: “师父。” 星隐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她问了几句沈望的修炼,意思意思地尽了自己做师父的职责——由于当年闭关的时间太长,所以她与这两个弟子之间的拜师礼也一拖再拖,今早掌门就传音问了她这个补办的事情。 星隐想了想,正想同他说这个事情,发觉沈望先请示了自己一件事。 “庙会?” “是,师妹同我说想去看看,然而她今日似乎不在阁内。”沈望顺便把自己的疑惑给倒了出来。 星隐摩挲着桌角,不知想起什么,黑色的眼眸里掠过浅浅的笑意,半晌才开口道: “她可能去不了了。” 下边儿的沈望:“?” 星隐清了清嗓子,却终究没挡住自己语气里的笑:“凝光这几日身子不适,我在帮她调理,庙会我们便不去了。” 沈望还以为凝光是修行上出了什么问题,点了点头,问需不需要自己做点什么。 星隐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只让他玩的愉快,末了还补了一句: “掌门这些日子问起我,关于你俩还未走拜师仪式的事——” “我与他商定七日后补上你的那一场,届时在合欢宗的祖庙中举行仪式。” 她刻意只说了沈望,没带上凝光。 所以沈望听见之后立刻有些懵。 他以为是师妹八年来的进步太小,登时有些紧张地看着星隐,斟酌半晌才回道: “师父,师妹于修行一途进益也不小……” 星隐哼笑了一声,说道:“我知。” 没等沈望开口,座首那位玄色衣裳的人唇角的笑容扩大了少许,不知想到了什么美妙的画面,许久才道: “她的仪式,我另有安排。” …… “沈师叔?” 一声略带疑惑的声响唤回了沈望的注意力。 沈望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秦唱晚,脑子里还是星隐的那一句另有安排。 但他想了许久都想不通师父能有什么安排。 沈望“嗯”了一声,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走神,觉得有些失礼,顿时对秦唱晚露出了个略带歉意的眼神,回道: “方才你看到的那纹草如何?” 秦唱晚摇了摇头,回了一句:“品相一般,价格太高,还是看看别的吧。” 沈望收回注意力,专注陪她逛街。 两人谁也没发现,远处的某个摊子前,谢青呈正蹲在一个无人问津的摊子前面,跟人杀价: “一块破石头,卖五十上品灵石?” “你这东西除了我买,还有谁会来?” 谢青呈边说边分出注意力去看秦唱晚那边,待到发现沈望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远,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沈望在蜃会上的边角里,淘到了日后打造宝剑最好的千年玉髓。 因为那玉髓藏在一块平平无奇,又硬又黑的石头里,而且这卖石头的脾气还臭的很,所以没人会拿灵石来这个明摆着把人往死里坑的摊位前面。 唯有沈望,因为发现有人起了口角,当众切磋,受到了波及—— 当他站起来之后,发现自己不小心踩碎了这摊子老头儿最边上的一块普通的毫无灵气的小石头。 那老头儿摆摊一天,分文未进,当即不让他离开,一边看旁边执法队来劝架的热闹,一边跟沈望笑嘿嘿地说了一句: “给我一百上品灵石,这些宝贝全归你。” 沈望自然知道这是碰瓷,然而毁坏摊主东西也是事实,执法队里恰好有个跟他过不去的人,正在虎视眈眈地夹在队伍里准备找他麻烦。 沈望没办法,上一世的他虽然不怕事,却也不想让宗门的名声受到什么污蔑。 只能面无表情地交了钱,同时死死地记住了那个摊主的面孔。 然而后来他再没遇见过这人—— 直到他将这堆破石头丢进了一个不怎么用的储物空间内,在进出某次秘境之后,误入一个有着红莲业火的陷阱。 那一次,他差点被烧死在里头,身上的衣袍全部都废了,连储物袋都被烧烂了。 等他醒来后发现,他的许多宝贝都融在了红莲业火中,唯有一节千年玉髓在身侧莹润着发亮,护着他的心神。 …… 从世界线中拉出来—— 谢青呈听到一块破石头卖五十灵石,并且这死老头半点不肯松口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 毕竟他不知道千年玉髓到底具体在哪个石头里,如今也弄不到红莲业火来烧,光凭一双肉眼他绝无法鉴定东西的好坏。 而这摊位上的石头,少说也有几十块。 成千上万的上品灵石,他还真的拿不出来。 谢青呈咬着牙齿,看面前这个老头,然而人家偏偏是一派悠闲地看着他,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咬牙切齿。 这蜃会,究其名,是上五洲一年一度的盛世。 比起寻香楼拍卖会那样不正规的交易,蜃会就是受过上五洲大门派官方认证的存在,每年都会选定一个特殊的地点,然后与妖中的蜃族一同合作,借助它们喷出的雾气构建出来的幻境,固定住之后,运行大约三日。 在这里,你可以交易一切的天材地宝,只要你能拿出来让卖主满意的东西相交换。 与之相对的,进入的修道中人也必须遵守规矩,不能斗-殴、贩卖违-禁-品、不能强买强卖之类的,规矩都是不变的,主要以和平为目的。 所以,哪怕这会儿的谢青呈再不高兴,他也不能将这死老头打一顿。 他蹲在那儿闷了半天,试图走走别的道儿: “03?” “不提供物质检测,请宿主打消走捷径的念头。” 谢青呈:“……” ojbk。 他撸起袖子,打算让这老头子看一下当代购物青年的讲价能力,却不小心听见旁边地上发出的一声‘叮’。 那动静很小,又因为离谢青呈很近,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能听见。 谢青呈低头一看,是个包含着灵力的玉佩,纹路十分复杂,雕刻出的牡丹栩栩如生,将开未开的模样,却已能让人看清日后的国色。 这饰品说便宜也不便宜,说贵也不贵,与灵石一样能让修士吸收灵力,但是装饰作用还是居多。 谢青呈正想抬手将东西捡起来,再看看失主再哪儿,结果他刚捡起来,半空中就伸过来一只手,看似不小心地碰到了他的手,然后才缩回去,只捏着玉佩的另一边。 “失礼了,多谢道友帮我捡这玉佩,这可是爹爹送我的第一样东西,我不能弄丢了。” 头顶想起一道格外好听的声音。 谢青呈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他没见过的,但是模样格外好看的女修。 都说上五洲好看的女修都在合欢宗,然而直到看见这个人,谢青呈才发现传言不可尽信。 他撞进对方那双带笑的眸子里,发觉这张脸不是世界线上的重要人物子后,他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尤其是对方还提出请他去八珍楼用膳回报他的时候—— “那怎么行,相逢即是缘,该是我请道友这一顿膳才是。” 谢青呈内心暗自欢喜地去与那女修约了饭,饭上却发现人家还点了酒。 他忽然想起来有些妖魔道的家伙喜欢混进蜃市中,专门挑一些男修进行采补,故而他多留了个心眼,没喝酒。 但是…… 他发现人家根本没有要灌他的意思,反而只跟他聊得欢。 谢青呈慢慢放下了戒心,结果自己没喝一点酒,却让人越喝越高,最后那女修说着迷糊话倒在了桌上。 谢青呈试探了许久,还偷偷地拿出了自己的‘照妖镜’试了试,发觉这个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于是,他不提心吊胆了,甚至胆子微微膨胀了些。 他带着这女修去八珍楼的楼上又开了个厢房,本想将人安置地妥当,自己随便揩点油离开,却没想到…… …… 一个时辰后。 颠鸾倒凤的床铺中,有个女人慢慢地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扯掉了自己脸上的一层薄皮。 若是沈望在这儿,定能认出来,这不正是林奕的女儿,林潇湘吗? 她回头看了看在床上像是死猪一般沉睡的人,发觉有一道黑色的鳞片在那男人露在被外的手背上慢慢浮现,而后很快又消失下去。 林潇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中满是癫狂的恨意。 “是你心思不正啊,道友,莫怪我了……” 说着,她卷起了自己的袖子,看到了自己的右手臂上,从小臂到胳膊,全是与谢青呈刚才手背上出现的鳞片一样的东西。 不同的是,她手臂上的…… 已经蔓延了一大片,连带着周围的皮肤下,都蛛网般遍布蓝色的血管痕迹。 那是毒素开始蔓-延的标记。 林潇湘眼中出现了十足的恨,想起了那一天在‘落红境’中发生的种种。 她闭了闭眼睛,低声呢喃道: “爹爹,是你不仁在前,就莫怪我不义了……” 一闭上眼睛,那日林奕与那可怕女修的战斗就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林潇湘始终都还记得,当那枚恐怖的黑鳞被种到爹爹手臂上的时候,林奕盯着那东西,几乎是又惊又怒,目眦尽裂的可怕样子! 她担心地喊了一句:“爹爹……” 结果林奕登时注意到了在战场外的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就在那鳞片种下、飞快蔓延的时候,林奕抬手对着她张开五指,虚虚一抓—— 林潇湘身不由己地飞到了他的跟前,对着眼中满是红血丝的林奕感觉到有些陌生,也有些害怕。 她正想开口喊一句爹,结果对方却先一步,掐住了她的命门,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戾: “乖潇湘,爹辛苦养你这么大,也到了该为爹爹分忧的时候了。” 没等林潇湘反应过来那分忧是个什么样的分法—— 一阵阴冷的恐惧气息,顺着林奕抓住她的那只手传来,寒冷冻的她的手臂骨骼而上,冻的她仿佛将自己的手直接埋入万年寒冰当中! 林潇湘看见那顺着手臂蔓延而上的黑气,惨叫出声:“啊啊啊啊!” 然而那黑气跑到一半,林奕抓住她的动作却被一股外力所打断: “自己的债自己背好,拉上你无辜的女儿做什么呢,嗯?” …… 林潇湘永远都记得那个声音。 因为正是那个下-毒的人,后来偷偷地潜入剑阁,告诉她:“只要每月逢朔望月,找一个比自己修行低的男修,与之交合,毒素便能分散出去。” 林潇湘本来想找合欢宗的沈望,毕竟那天他也是在场人之一,若不是沈望的师父袖手旁观,她爹也不会遭那妖修暗算,她也不至于跟着倒霉…… 但是沈望比她的境界高。 她只能放弃,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收获。 林潇湘看着退下去许多的,几乎能让她的皮肤慢慢恢复正常的手臂,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又想到出门前见到林奕闭关的一幕—— 当时,对方身上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染遍了这黑鳞。 所以林奕在一回到宗门之后,根本不敢出门,只借口修行,然后就让剑阁里的长老们给他送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 他一定想不到吧…… 唯一知道续命法子的人,是他的女儿。 “爹爹,你在害我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吗?” 林潇湘说着说着笑了出来,眼中弥漫的全是互相伤害的癫狂。 …… 同一时刻。 蜃会上的修士越来越多,然而某些冷淡无人光顾的摊位,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沈师兄?” 刚在旁边完成了自己最后一桩需求材料交易的秦唱晚,一回头发现沈望在一个摊子边缘,盯着满地的石头深思。 那老头儿张嘴报了一句: “相逢即有缘,道友,五十块上品灵石,换一个未知的宝贝,感兴趣吗?” 沈望开口问了一句:“都有什么宝贝?” 那衣衫褴褛的小老头儿摇头晃脑,回了一句:“不好说。” 沈望:“……” 他对这装神弄鬼的地方本来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最近修炼快要到元婴了,他总不能没有自己的剑,所以在这蜃市上陪逛的时候,他本来还想要看一看有没合适的材料练剑。 结果…… 在这个摊位前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 沈望无视了那摊主的话,转而又问了一句:“你这里有适合炼剑的材料吗?” 这话一出,那老神在在的小老头哼了一声,打量了他半晌,随口道: “剑炼好了,确实是个好法器。” “但剑也看人——神仙便是配石头也能成仙剑,凡人便是拿着仙剑,也无法驱使,反倒不如杀猪刀趁手。” 沈望一听,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他真的倒出了五十块上品灵石,准备挑一块石头,好好悟一悟如何用一块普通石头练剑的方法。 等秦唱晚过来的时候,沈望已经挑出了最硬的石头准备离开了。 秦唱晚:“?” 沈望看着她,眼中露出几分笑意,跟她将自己花五十块上品灵石交智商税的事情给说了。 秦唱晚:“……” 她微笑着回道:“挺好的,这石头的材质我未曾见过,说不定真有好东西呢。” 沈望一听,身心舒服。 秦唱晚顺势提了一句:“庙会的烟火环节马上要开始了,沈师叔,既然蜃市已无所需,不如去逛逛人间庙会?” 沈望看了看她,心道自己可没开口,都是你说的。 但是一个君子是不好不给淑女面子的,于是他欣然应道:“可。” …… 一刻钟后。 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沈望与秦唱晚刚走进人间的庙会,就互相把对方给弄丢了。 周围要糖人的、猜灯谜的、吃小吃的、戴着面具的、热闹聊天的人到处都是,热闹、拥挤、摩肩擦踵。 沈望仿佛一叶无法控制自己去处的扁舟,只能无力地随着人-流摇晃。 “沈师叔!” “秦……姑娘!” 沈望听见秦唱晚的声音,踮起脚回了一句,但是却依然没看到人在哪里。 在人间的世界里,他不好用太多的神通,想了想,只能释放出自己的灵力,像是树上挂的最明亮的那盏灯火,在秦唱晚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许久之后—— “呼!” “沈师叔——” 秦唱晚发现自己一个修界中人,居然被凡人挤的吃不消,才刚跟沈望会和,就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害怕再一次被冲散。 沈望也条件反射地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同时一怔! 正当时,天际炸开一团红色的烟火! 红的,绿的,金的焰火升上半空中,灿烂地炸裂-开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垂落,星如雨! 两人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 “啾——碰!” 五彩斑斓的焰火炸开,声音被挡在了山门结界外,但那漂亮的火光却让合欢宗门内高一些的山头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就连闻道阁的偏殿门上都映了那五光十色。 察觉到那光彩的变化,帷帐里有人略有些吃力地转过脑袋,看着门上映出的不停变化的光,沙哑地喃喃问道: “这是……烟花?” 伏在她身上那人亲昵地凑到她身旁,回了一句:“是啊,庙会开始了,可惜你却只能在这里陪我,知道为什么吗?” 说话间,两人的衣物摩擦出窸窣的声音。 不多时,最初问问题的那个就只能清喘着,断断续续的回道: “知、知道错了呜……你都报复我三天了,还不够吗……” “不够,还没完。” 又是一阵十分漫长的莺声燕语。 直到短暂的中场休息—— 星隐看着她双目失神的模样,好整以暇地问她:“要怎么补偿我?” 花白禾浑身无力,双手上还系着从不被允许松开的捆线索,从失神中恢复过来,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么。 星隐凑到她的跟前,将耳朵贴过去: “嗯?” “知道、知道错了,下次……” 身下人的语气顿了顿,不知道是喘不过气来,还是力气不够。 星隐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她的下文: “下次我还要!” 星隐:“……” 不多时,床铺里满剩倔强的抵抗: “你都不知道……呼……你都不知道你的感觉有多美妙……嗯唔!” “下次……下次我还上你!” ※※※※※※※※※※※※※※※※※※※※ 嘻嘻嘻嘻!倔强的花姐! 每个受都要倔强做攻! 傻了吧你们! 好了好了这局结束,输的当底裤的那些,可以考虑给庄家打钱了!【稳坐 姐姐,双修吗(十八) “听说了吗?林长老的那件事儿?” “嘘, 不要讨论这个, 若是让旁的长老们听闻了, 小心被逮出来重罚,咱们好好修行便是。“ 剑阁内。 两个在习剑台附近锻炼基本剑法的弟子凑的近了些, 也在师兄们的监督下开始偷偷传音。 好在他们也只是在剑势相对的时候悄悄对上了眼睛,说了这么一件事,让察觉到灵力波动的师兄皱了皱眉头,而后就转移了注意力。 但是剑阁内虽然已经有长老和掌门下令不让这个事情传出去, 却依然有许多的弟子私下里凑到一块儿八卦。 甚至不只是剑阁,基本上五洲有头有脸的门派都听了这样一件可怕的事情—— 先是听说‘落红境’无端端陷落,从里头最后出来的是剑阁的人,没过几个月,他们又听闻那‘落红境’中走出的剑阁弟子身上不知被种了妖魔道的什么蛊。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 包括林奕的女儿林潇湘、合欢宗的谢青呈、加上一些小门派的男弟子都被这蛊传染了。 这可算的上是轰动九洲的一件大事! 千百年来, 莫说是九洲内的修士鲜少见到如此可怕的事情,就说是那些邪门外道的动作,也鲜少有如此张狂的。 一时间,上五洲内的门派都提议要找出那个让林奕长老及许多正派人士中招的罪魁祸首—— 然而这奇怪的“蛊-毒”消息却传到了妖族的耳朵里。 妖王千魅不多时就传出了一句话,彻底传遍了九洲修士的耳朵: “若不是有人赶尽杀绝, 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情, 何至于招此灾祸啊?” 这立场有些微妙,仿佛是林奕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似的。 听了也让许多人族的修士都觉得刺耳。 然而…… 落红境在这千百年间, 并不是无人进入。 它的口碑在修界当中颇有些两极分化, 有的道侣们进了之后平平安安地走出, 说那落红境的主人是个可怜人。 也有的放任自己的徒子徒孙去其中闯,却尸骨不存,听闻落红境的主人还身存,登时说那蛇妖定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流言纷纷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但毫无疑问,大家都在观望正派人士们的动作。 剑阁为首,合欢宗、灵宝门为辅,加之上五洲实力靠前的十多个门派,都聚在一块儿开了会,剑阁一些许久不出山的老前辈们也在会议上出现,毕竟事关宗门。 最终,所有人敲定了一套方案,将林奕、林潇湘等人分开看起来,又找到当日同样去过落红境的星隐、凝光、沈望与秦唱晚问话。 …… “林奕长老受此暗算,凶手陷落了整个落红境,若不是合欢宗的人袖手旁观,我剑阁何至于落此地步!” “我观那星隐隐有修为大圆满之势,假以时日,定要成为我九洲千百年来第一个飞升者,届时合欢宗定会依此事,于名望上更上一层楼。” “林长老糊涂!那落红境中事,妖族知晓的明明白白,若是我等借机发作,那千魅的性子是个不好琢磨的,若是为了林长老再搭上我全剑阁经营多年的名声,那才是功亏一篑!” 此时的剑阁掌门厅中,许多个长老们刚跟其他门派的大人物开完大会一场,又焦头烂额地来这里开小会。 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人想借着这个事情干脆把过咎推到合欢宗的脑门上,怪罪星隐见死不救,然而之前的掌门会议上,合欢宗那边已经将星隐的回答原原本本地带到了: “老祖当时知那落红境凶险,担心大弟子误入其中涉险,便亲自前往去将人带出,甚至未动那落红境内的任一宝物,全身退出——谁知林奕长老竟会在之后涉险?” 这话完全就是在说未与林奕见过面。 然而那意识已经混沌模糊、模样不人不鬼,用尽所有的毅力与身上的毒素作斗争的林奕,听了长老们转达的这话之后,却是颇为癫狂地笑了出来。 所有人都不解,唯有他自己笑完之后,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我未见过那星隐老祖……我是只身一人进入的落红境……” 他气若游丝,大半个身子都被黑色的鳞片吞噬覆盖,模样可怖极了! 谁也不知他下一刻会不会被那黑鳞全然吞噬了意识,也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直接通过接触而传染。 于是传完话的其他人立刻离开,留下屋内的林奕在昏昏沉沉中再次笑出声来: 他能说什么呢? 既然星隐说未见过他,他也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否则,那星隐指不定要抖出“混沌钟碎片”的事情,言明是他抢夺在先,又或者是说出他将自己的毒素扩散到林潇湘身上的事情。 林奕用仅存的理智思考了许久…… 因为从未与合欢宗的人起过龃龉,他到死也没想出星隐与自己这件事之间的联系,也找不到对方要害自己的理由。 反而是他的女儿,林潇湘。 他记得自己毒发瞒不住的时候,本该半身与他相同,同样受毒素侵袭的林潇湘,露在外头的双手却干净的很,半点没有染毒的症状。 林奕那时便意识到了—— 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竟然先一步得到了缓解之法,竟然也敢这样瞒着他。 想到这里,他的房间里又传出了一阵天绝地灭般的笑声,由于那笑声中还含着他的功力在里头,甚至让守门的人都不小心中了招。 等到几个守着门的弟子们醒来之后,却发现林奕已经不见了。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才有人发现在林潇湘的屋内,父女俩的身体挨在一块儿。 都已经没了气。 这桩悬案让剑阁的掌门、长老们再次夜半聚到了一块儿,在复原了室内的那些打斗痕迹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掌门,这……?”有个长老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 谁也没料到,白日里还在商量要不要把事情推到合欢宗的人头上,或者是给其他观望的门派施压,逼迫他们随着自己一同讨伐那落红境的主人,甚至给妖族施加压力…… 然而,到了晚上,却是这样一般的情景。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的林长老就这样连人带元婴亡了,看那痕迹,他死前脸上都还带着震惊,似乎没料到动手的人。 屋内有一破碎的法宝,是林奕曾给过林潇湘的法宝…… 如今那东西已再无灵力。 而林奕的右手,却是没入了林潇湘的胸膛中,像是想将自己女儿的心活活掏出来。 地下还有用鲜血画到一半的阵法痕迹。 门开着,山间的凉风吹来,将室内凝聚的血腥味给吹散了稍许。 然而剑阁诸位长老忽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 “师父,这样……这样好吗?” 此刻,灵宝门内。 白日里与沈望一同否认在落红境中见过林奕长老和林潇湘的秦唱晚,跟着自己的师父一同往炼丹房而去,但是眼见着四下无人,秦唱晚还是忍不住把话给问了出来。 她总觉得隐瞒真相不好。 可她的师父却在前头老神在在地走着,直到听见这句话,才慢慢地停下了步子。 “你以为你说出来了,又能如何?” “九洲不是人间,修士本就是逆天修行,公道不是一言一语就能讨来的,你看那合欢宗的沈望就比你机灵的多。” “你说出来,不一定能帮到林奕,却会害了我宗门与合欢宗,届时,你要的公道又会在哪儿?” 她师父看着她一脸的懵然,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徒弟什么都好,却只有一点,心太软。 或者说,死心眼。 听了师父的话,秦唱晚怔了怔,半晌才问道: “师父的意思是,我说出事情真相,换来的可能不是公道,反而可能是伤及更多无辜,是这样吗?” 她师父避而不答,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如今人间界要发大水,淹没一个村子,你由此过,不忍袖手旁观,想将大水引开——” “大水转弯,淹没了旁边的一座山,村庄的人额手相庆,然而你引开的山洪却让旁边山头的一株千年老树拦腰-斩断,并害死山禽无数,你待如何?” 秦唱晚听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怔忡许久,才低低地问道:“师父是让我……见死不救吗?” 修道修到最后,都是无情道? 要么怎么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呢。 就在秦唱晚感觉自己的道心有些动摇的时候,前头的师父手上的那根拐杖顿时‘啪’一声,敲到了她的手臂上,大声对她道: “错!” 秦唱晚:“……?” “修士中,有人可算出天机,袖手旁观,将之归结为人各有命;有修士只救人,不管那飞禽走兽无辜丧命的孽债;还有的人,试图二者兼顾,慈悲走天下,然力有不逮,只救了一半村人,却被剩下的一半指责他非阎王,何来断人生死?” “你又走哪条道?” 秦唱晚:“我……”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她的师父哼了一声,继续背着身往前走,没管她的疑惑,也不打算给她回答。 秦唱晚茫然到了极点,追上去问道: “师父,你又选哪条道呢?” “我选问心无愧道,不救便是不救,救了便是救了,你若何时想明白了,这问道问心第一关,便算是过了。” 她师父慢慢往前走,留下她继续去想那不存于世的双全法。 可秦唱晚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后来还因为今日炼丹太过心不在焉,差点让炉子炸了,被她的师父握着手杖敲了出去,罚她去闭关死过。 秦唱晚想来是灵宝门内天赋最高的弟子,因为性格乖巧、做事利索、天赋超然,几乎从来没受到过这种责罚。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思考了很久,直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与沈望联系的玉简捏在了手心,甚至还不小心往里头注入了自己的灵力,打开了通讯。 “秦道友?” 果不其然,沈望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秦唱晚吓了一跳,“沈、沈、沈师叔!” 沈望听见她那颇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觉出几分好笑来,也没去指正她跟自己也不是同门,没必要一直将自己当成师叔——虽然现在的他经过了拜师仪式,已经是星隐座下名正言顺的大弟子了。 “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沈望问她。 秦唱晚犹豫着要不要同他说,沈望却已经从她的停顿中领悟了意思,察觉到了她的为难,只轻松地回了她一句: “若是秦道友有何困惑,可与我说。” “但心中忧虑过重,不宜修行,可以休息休息,说不定一觉起来,什么烦恼都没了。” 秦唱晚惊讶于会听到沈望说这样的话,毕竟在她的认识当中,沈望从来都是沉迷修炼,只对跟修炼相关的事情感兴趣,甚至秦唱晚觉得他道心比自己坚定的多,好像从来没遇上让他为难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秦唱晚想到他说的话,唇边竟然出现了几分笑意,许久之后才说道: “原来沈师叔竟然还保留着当凡人时的习惯吗?” 这话里带了几分调侃,秦唱晚自己都没意识到,只要一碰上沈望,她心中就仿佛鲜花盛开,遍地芬芳,整个人都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好像照着对方的话去做,真能让那些苦恼的问题迎刃而解似的。 沈望听出了她的笑意,也在那头眉开眼笑地回了一句: “这是凝光说的,我也没试过,她倒是比我宽心的多——除了师父,我还没见过她为其他人、其他事情操心过。” 说的人只是随便提过,听的人也不当一回事,秦唱晚跟着笑了笑,立刻同他说道: “好的,沈师叔,我这便去试试。” “嗯。”沈望温和地应了一声。 …… 妖族,青丘国。 千魅举着琉璃酒杯,看着其中微微荡漾着的晶红色液体,眯了眯眼睛,问旁边那人: “哎,你们凡人有句诗——葡萄美酒夜光杯,便是此情景了吧?” 她手中的杯子有许多个面儿,每一面反射出的室内光都不同,看着闪闪发亮,十分耀眼,连带着其中盛着的酒液都跟着一晃一晃的。 旁边那白面书生宠溺地看着她,丝毫没反驳这首边塞诗里的句子该用在何等场面,只毫无原则地顺着她应道: “嗯,千主好才学。” 千魅:“……” 不知道为什么,被这秀才一夸,她老觉得不太自在。 她闷闷地将手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到旁边,对旁边的人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柔软毯子,示意他靠过来一些: “你找到那落红境的人修了么?” “属下不才,暂无她的下落。”那书生顺着她的意思,往她的方向又靠近了些许,低眉顺眼地回道。 当说到正事的时候,他脸上那些对千魅的顺从和宠溺就消失不见,反而像是其他下属面对这妖王的时候一样,脸上只有全心全意的敬畏与遵从。 千魅十分喜欢他这幅正经的样子,闻言只低低地笑了一下: “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让我来猜猜,她到底是自己的本事超绝,还是哪个老家伙将她藏起来了呢?” 说着话,她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又接了一句:“传说那魏幼婷手中捏着上古天生灵宝混沌钟的碎片……” 混沌钟乃是妖族第一任首领,日月之父帝俊的法宝,得到了混沌钟,便能够号令天下万妖,成为名副其实的妖王。 说千魅不心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 她眼中的欲-望只闪动了刹那,随即又浮出几分自嘲来。 紧接着,她下达的指令却成了: “传令下去,若是上五洲那些老不修的要缉拿这落红境的主人,便找些小妖放出消息,分散那些人族修士的注意力,务必将水搅得越混越好。” “若是真遇上了她,便来通知我。” 如今她已是妖族的无冕之王,没必要去图一些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何况…… 那是那家伙唯一的念想了吧。 不论出于什么立场,千魅想,自己都还欠着人一个恩情。 听见她的指令,那垂着眼眸的书生并不插话,只神色略动了动,似乎有些疑惑,却又碍于身份不好直接问出口。 唯有千魅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 “怎么?” 她想,自己刚才的命令应当没有暴露出太多的事情才对? “千主如何知道,那落红境的主人是人修,外界都说那是蛇仙宴情留下的地界。” 听到他的问题,千魅眯了眯眼睛,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很久之前的回忆。 …… 谁都不知道千魅是如何成为狐族的首领。 这是她从未透露过的事情,仿佛她只是妖族无数个勤勤恳恳修炼的小妖,有一天忽然突破了,走了狗-屎-运,实力变得十分强大。 只有一些知情人知道,若不是她身边的这个鼎炉体质的修士救过她一次,她后来有恩报恩,将这人从那地狱中带走,二人用狐族的功法修炼,才成了今日之景。 可是,世间再无几人知晓,在遇上这人之前…… 她还遇见过一个人类。 那时候的她连化形都还不会,就偷偷地从山上溜到了人间,闻到一酒楼后厨的饭香味,想偷偷地溜进去吃两口—— 却被人逮到,关进了笼子里。 因为皮毛是少有的红色,那厨子将她当做稀有的珍宝,每日喂着她,还在旁边研究狐狸肉的正确吃法,以至于她差点被剥了一身好皮被端上餐桌。 然而她在即将遭遇不测之前,当时的整个都城内却遭遇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那一日,整座酒楼摇摇欲坠,厨子带着他的婆娘一边往外跑,一边跟着人喊: “快跑啊!” “地龙翻身了!” 砖块、瓦砾、碎石哗啦啦地往下落,那红色的小狐狸关押的笼子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砸的瘪下去许多,吓得她在里头慌乱地撞来撞去,总觉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可是—— 不知怎么让她碰倒了那笼子,也是她好运,那石头非但没有砸伤她太多,只让她的尾巴没有力气地耷拉下去,但更多的是,她终于能从笼子里跑出去了。 因为都城发生的震动,导致地面上除了有人慌不择路地到处逃跑之外,就连蛇鼠虫蚁都跟着逃难似的从各个角落里蹿出来逃跑。 时不时能听见有人掉进地裂缝隙中的惨叫声。 就在那房屋坍塌声、哭泣声、大喊声、祷告声处处响起的时候,跑出了酒楼的小狐狸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忽然转头往后面看去。 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幕十分震撼的场景—— 在那都城外,有一道高达百尺的粗壮黑蛇直冲云霄,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慑感。 一眼望不到头。 让红狐狸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觉得自己逃跑的腿肚子都在发抖。 她忽然知道了自己爹娘口中的,传说中的大妖,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这样远远地看一眼,就让她想弯起自己的腿,遥遥的跪下。 那是妖族王者释放出的微压。 等小狐狸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许多走兽们,已经同她一样,傻愣在原地,遥遥地对那黑蛇表示臣服。 不多时,城内望楼方向传来一声喝令: “蛇修五百年成蛟,蛟修五百年成龙,大胆妖孽!你走你的成仙道,何故掺合人间帝王事!” 周围有百姓感动地喊道:“是国师!国师来除妖了!” 那红狐狸看着那黑蛇的方向,想起一个事情,说是人间帝王有紫薇真气庇护,妖魔不倾,莫说是即将成蛟的黑蛇妖,便是真龙下凡,也不能对人间帝王下手。 这条黑蛇跟这帝王是有仇吗? 红狐狸转动脑筋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在妖族里也没听过这帝王好杀妖的恶名,否则她也不会胆大地跑到这都城酒楼来偷吃。 然后,小狐狸就见证了一场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的斗法。 那国师听说是上一世曾受惠于帝王,这一世即将踏入成仙道,却发现自己六道因果不了,来辅佐这帝王霸业了。 故而一般国师对付不了的黑蛇妖,竟然被那国师战了个平手! 最后,或许是那黑蛇“找死”的决心太强,被那国师引入城内,发动了埋藏在整个都城下的一个上古守城阵法! “万仙阵……” 红狐狸听见身边的一条小蛇嘶嘶地说了一句。 于是,小狐狸在那一刻想起来了被上古传说支配的恐惧! 都城内所有开了灵智的动物都跟着掉头就跑,疯狂往城外的方向奔去,等到阵法成型的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 谁都知道,这万仙阵乃是上古仙人用来诛妖邪的阵法,是盘古死后一气化三清当中的通天教主著名的诛仙阵法所化! 上古时期,这都城恰好是神魔大战的战场! 哪怕遗留下来的是残阵,一旦发动,杀掉一个妖族大蛇还是绰绰有余的! 红狐狸跟着那些动物没命的奔跑,生怕自己成了阵下冤魂,不,这阵法一旦发动,她铁定连魂魄都不剩!直接灰飞烟灭了! 红狐狸一边跑一边在心中疯狂念叨: 人间也太危险了!以后再也不下山了啊啊啊啊! 就在所有动物即将逃出城的刹那,她听见了一声仿佛从亘古而来、破碎混沌虚空的一声钟响! “咚——!” 所有的动物差点被震碎灵台! “你有万仙阵,我有混沌钟,来——战——!” 黑蛇在半空中放出一句话。 小狐狸吓得肝胆俱裂,前后爪并用地抢了一只狗的狗洞,蹭了一身的黄沙跑到城外,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往山上跑。 直到三日后,这惊天动地的大战才落下了结果。 小狐狸跟一些猫鼠一块儿躲在一个无主的蛇洞里,察觉到外头的那打动声音消失后,才敢偷偷地跑出洞去看情况。 洞外的草地上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 而远处的天空满是红灰的蒙蒙色,仿佛堵城内的鲜血升腾化作了雾气,将那片天都染成了血色。 那黑蛇浓重的微压已消失不见,小狐狸跑出来之后松了一口气。 然而…… 躺在草地上的那人身上散发出的香甜气息吸引了她。 红狐狸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妖修受了伤,她只是本能地被这家伙身上浓烈的妖气所吸引,甚至…… 她还能闻到这人身上还未融合的妖丹散发出来的味道。 好想吃。 小狐狸在那人旁边打转,似乎在琢磨着怎么下口。 然而她甫一靠近,就看见了那人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浓重的妖气在她的身上、脸上流窜而过,她眼中闪过无数的伤痛、挣扎,最后抱着脑袋倏然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她尖叫出声,身上那些无法掌控的妖力朝着周围四散,成功将红色的小狐狸震飞了出去。 她撞到了树桩上,晕头转向的,被那身影走近,提了起来。 似乎察觉到她身上微弱的妖力,那人沙哑着开口问了她一句: “宴、宴情呢……?” “她去哪儿了?” 红狐狸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一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那人拎着狐狸,坐在原地发呆。 小狐狸无法逃跑,偷偷地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人类的味道里混杂着无法融合的妖力,真奇怪。 然后她就听见了那个奇怪家伙的自言自语: “你不是说要带着我游遍九洲吗……” “原来你已成蛟,雄黄酒放不倒你……你居然装醉骗我……” “我没想报仇的,只是想进城看看,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通缉令还没过,是那狗皇帝有心病,才要我一家死绝,你不该来的。” “我不报仇了……我早就不想报仇了……你回来吧,把你的妖丹一块儿,拿走啊……” 她一手拎着无辜的小狐狸,另一手无法自控地抠着身下的草皮,五指深深的扣进了土里,让草叶四溅,泥土乱飞。 然而始作俑者却仿佛察觉不到这一切,只囫囵着说着自己的话。 直到—— 那妖力发作,再次游走于她的身上,在她的控制下,将她的模样渐渐变化成其他。 从头到尾,红狐狸都在她的手中瑟瑟发抖,甚至还无力地叫了一声: “想吸你两口妖气算我不对,大神饶命啊……” 然而那人根本听不懂她的话。 妖丹的力量被她使得越来越称心如意,等到了最后,她抬手拎着手头的狐狸,自顾自地与她商量道: “她说过等成了妖王后,想与我结成道侣,届时便会有万妖来朝,为我们见证。” “你要来吗?你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 后来。 千魅在落红境中无端端被那人留了许久,甚至连名字、连修炼,都是那人教的。 她甚至看着那人一点点将落红境里打造成她与那黑蛇妖独一无二的回忆幻境。 那人类说她叫宴情。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抓走的是在族内见多识广的小狐狸,而那小狐狸早就偷偷记下了她的名字:魏幼婷。 因为小狐狸也曾在无聊的时候去那些幻境中走过一遭。 小狐狸隐约能察觉到自己永远等不到那场婚礼,也知道那人无比痛恨己身,甚至要以否定自己、假扮对方的模样永远的活下去。 不知是真正怀抱期待,还是想一世悼亡。 再后来,千魅跑了。 她跟那些受魏幼婷恩惠的小妖怪不一样,整个落红境内,只有她是被这魏幼婷逮来的,而其他的小妖都是被她所救,甚至也跟她一样…… 全心全意等着另一个主人回来,并且见证她们俩结成道侣的那一天。 只有千魅知道真相。 而她一直觉得,自己偷偷跑掉的那一天,魏幼婷是知道、且清楚的。 …… “千主?” 旁边传来一声呼唤,将走神到一半,不知为何从铺上坐起,准备下床的千魅给喊住了,话语里带了几分茫然。 千魅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摆出一副准备出门的动作。 她眨了眨眼睛,那些茫然消失不见,脸上又成了那副引人犯-罪的妖娆样子,不论男人女人多看她一眼,魂都要被她勾走。 千魅顿了顿,开口回道: “我看星隐那老尼姑这次卷入事件中,定是焦头烂额,我要去看看她的笑话。” 仍留在原地的书生: “……” 他想,以前的千主不是从来都很反对半夜出门吗? 尤其是半夜出门,做的还不是一些珍惜年华与时光的事情,千魅此妖会觉得那些人格外不懂风情。 然而此刻,他听到了什么? 千主竟然主动放弃了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居然要特意跑去看星隐的笑话? 书生一脸的懵。 但他隐约察觉到自己之前似乎问了些不大好的问题,似乎让千魅心情不大好。 这狐主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有旁人要遭殃的。 书生不敢多说,只恭送她离开—— 可谁也没想到,千魅踏入合欢宗之后,非但没有治愈自己内心的那点伤痛,反而再一次地遭受到了暴击。 闻道阁内。 千魅站在那阵法前拧着眉头半天,等着里头的人给她放行,然而那星隐却半天都没动静,让她灵机一动,隔空喊话道: “老尼姑,一把年纪了,别在里头假装红浪翻滚,快出来陪你姑奶奶喝酒!” 这动静,将修炼中的沈望都给吵醒了。 然而这话过去之后半刻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回报千魅的话,站在半空中的她忽然听见了一道细细碎碎的声音: “不不……不可以……嗯哼……” 那是某些阵法的强度降低,正好被她一个大乘期捕捉到的声音。 半空中的千魅满脸呆滞。 她听到了什么?? 哪路修士这么厉害,居然把星隐给拿下了? 不对不对,那个隐忍的女声好像不是星隐。 千魅:“……”等等。 星隐居然好这口? 正当时,里头又传来一阵略带着崩溃的、忍无可忍的骂声: “混蛋星隐……!有完没完!我下次绝对……” “呜呜呜师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喊你爹行不行……饶了我吧唔!” 千魅:“……” 这信息量有点大。 师父? 女的? …… 半刻钟后,披着衣袍坐在主殿内的星隐在首座上一脸不耐烦地喝着茶,而下首的千魅面前却连一杯茶都没有。 很显然,某位老祖十分记仇,对打扰了自己兴致的人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哪怕是老朋友也不例外。 可向来好面子的千魅这会儿却半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被冷待了,她只是恍恍惚惚地看着星隐的方向,甚至动了动鼻子,都能闻到她身上某些声色犬马遗留的味道。 千魅的脸上还是懵逼的呆滞。 “妖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还是星隐看她半天不说话,主动问了一句。 千魅心中默念了一遍,心道: 是啊,她来干什么的来着? 憋了半天,她问了一句: “那位……那位是你……徒弟?” 星隐动了动眉头,安静了一会儿,才回道:“没有走正式的拜师仪式,不是徒弟,是——” “是道侣。” 千魅:“……” 她回忆着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在思考自己以前为什么有眼无珠,没看出这星隐饥不择食的本事。 就在星隐眉间隐藏着炫耀,等着千魅夸自己和徒弟的时候。 座下的人摇了摇头,对她扔了两个字: “禽-兽。” 被不是人的家伙骂不是人的星隐:“???” ※※※※※※※※※※※※※※※※※※※※ 千魅【懵逼三连】: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出门?我听到了什么? * 距离这个世界完结,又近了一步。 嘻嘻!马上让你们看昭告天下的绝美爱情(呸 姐姐,双修吗(十九) 与此同时。 剑阁内。 谢青呈独自被禁锢在一个炼丹室内。 自从系统发现了他身上被传染了那蛇毒之后, 还没等到他找到解决这毒的办法, 合欢宗、剑阁、灵宝门这上五洲的三大门派就率先聚齐到了一块儿, 将他、林潇湘以及一些散修给控制了起来,开了一场又一场的会, 然而谢青呈再也无法知晓这会议内容。 此刻,他坐在未开火的丹炉旁,回顾着自己先前听到的那些消息,眼中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着自己的右手手背。 哪怕此刻上面干干净净, 一无所有,依然是那劲瘦的、略白的手背,甚至能看到上头纵横的青筋,但—— 他就是知道,他中-毒了。 是林潇湘那个女人传给他的。 他怎么想都没想到, 自己行走任务世界多年, 居然有一天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根据数据库资料显示,85%以上的男人都免不了在性与爱上摔跟头,宿主您这是正常情况。” 就在谢青呈满心窝火的时候,他的系统03还用那彬彬有礼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火上浇油。 谢青呈:“……” 他木着脸, 不太耐烦地提醒道:“我是让你去查验世界线, 看这毒有没有办法解决,而不是让你来看我笑话的, 03。” 随即, 他听见系统在自己的耳边兢兢业业地回报道: “已查阅世界线, 宿主所中之毒为蛟角毒-素,目前仅有两种方法可解——第一,在中-毒之后的五秒之内将毒-素借由灵力导入其他人体内;第二,在每个月初一与十五,同异性行鱼水之欢,可导出部分毒-素,能将寿命延长五十年。” 谢青呈一听,察觉到这事情并不简单,正想皱眉头,又听见03补了一句: “很显然,宿主您身上的毒-素是被林潇湘感染的。” 谢青呈:“……” 这种显而易见的丢人事,可以不用重复。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问了系统一遍:“没有其他的解毒办法了吗?” 03老老实实地回道:“有,宿主您在五十年内成仙。” 谢青呈:“……好了,你不用说了,闭嘴。” 五十年内成仙? 若是他没有中这个毒,可能一切都还好说,毕竟他早就将世界之子沈望的一切都查的清清楚楚,更是已经做好了夺尽他所有机缘的准备。 可是…… 如今他却身中奇-毒。 03仿佛能察觉到他的郁闷,不多时,问了他一句:“请问宿主是继续这个任务世界,还是直接跳转下一个世界?” 谢青呈条件反射就想回答当然是这个世界。 他去过的世界不说百八十个,但起码也有二三十个,除却一开始的时候,其他时候从来没有栽过跟头。 但是…… 理智却提醒他,在这个漫长的修仙世界干耗着,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尤其是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十年,却一次都没从沈望的那里抢夺过资源来看,他浪费更多的时间进去实在不太应该。 谢青呈陷入了思想挣扎,许久之后—— 他开口道: “再留一段时间,若是在这段时间内我还没有明显的进步,我们直接去下一个世界。” 03回了他一句:“收到。” 谢青呈陷入了沉思,开始检查自己还拥有的东西,结果这就突然有了大发现: “我来高级世界做任务之后,获得的新礼包是不是还没拆开过?” 说不定里面会掉落顶级功法!再不济,顶级武器之类的东西也是极好的! 03回了一句:“是的,您打算立刻使用吗?” 谢青呈感觉到自己翻身的时候来了,他眼冒精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甚至一改之前那副被困于炼丹室的颓然模样,步伐极快地在那炼丹炉周围来回踱步,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靠着这礼包一步登天的样子了。 他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自己成仙时的风采——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他闭上了眼睛,徜徉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等到03的问题落下之后好一会儿,才深呼吸一口气,一扫面上多日来的颓唐,神采奕奕道: “现在!立刻!马上!” 他简直迫不及待要出去从沈望那家伙手里夺机缘了! 结合自己从初级场、中级场,再到高级场的经验,谢青呈知道自己的手气向来不会差——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对于能够在高级世界维护世界运行的任务员,主系统那边也从不会亏待。 打个比方,他抽到辣鸡物品的概率,比买饮料时中奖率低于1%的“再来一瓶”概率都要低。 而谢青呈,从来不是个非酋。 他信心满满地打开了礼包—— 然后,谢青呈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保持着抽奖的姿势,很久都没有动弹。 直到03又确认似的问了他一遍:“恭喜宿主获得礼包内卡券一张,请问是否立即使用?” 谢青呈:“……” 他恍恍惚惚地确认了一下那张卡券的名称。 具体叫做,s级任务完成卡。 一旦使用了这张卡,任务人员就能够直接以s级的评分跳过当前这个任务世界,减少了一个需要完成的世界,直接进入下一个。 听03说,这个高级场的礼包里,能够抽中s级完成卡的人并不多,谢青呈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谢青呈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就连面上也是一动不动。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就像是在双十一活动中,他获得了“清空购物车”的机会,然而在此之前他的购物车里只放了一叠9.9包邮的内裤;又或者是他在围脖里抽中了化妆品界的年度大礼包,然而对方并不允许他兑现,而是坚持要把一堆他完全用不上的化妆品寄给他。 良久之后,谢青呈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03那聒噪的确认音再一次于他耳边响彻: “请问是否立即使用?” 谢青呈仍然陷入纠结。 他避而不答,反而问了自家系统另一个问题:“距离我完成任务,还差几个世界?” 因为在任务世界呼风唤雨太久,甚至连上一个在未来科幻的世界中,他还享受了一把拿着超电子-炮与众多厉害的alpha战士在宇宙中并肩作战的热血感觉,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最初完成任务的目的了。 也很久没去问03,关于自己距离完成所有任务,还差多少个世界。 03沉默了一下,但它安静的时间太短,短到谢青呈甚至没功夫去分辨它在那短短停顿里酝酿的情绪,继而就听见了它一如既往的平稳回答: “这是您的最后一个世界,宿主。” “高级任务世界,因为危险度很高,涉及精神力修炼强度,来自落后世界的任务员通常难以完成,所以从以前到现在,高级世界的维稳任务都只需要完成两个。” “而您之前已经以a级评分,稳定了其中一个。” 所以,这是谢青呈最后一个任务世界了。 他听了那个回答之后,再看那张s级的过关卡,表情已经变得相当不一样了。 用了这张卡之后,他就能够直接跳过这个最终的任务世界,直接回到现实世界里…… 谢青呈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不知想到什么,声音略有些沙哑地开口道: “……先不用。” 03听见了他的回答,生出了许多的疑惑,但是也知道自己问了宿主也不一定会说,干脆没问,只应了一声好。 然后,谢青呈就迎来了漫长的等待。 第二天,他听说剑阁里出事了,林奕和林潇湘都被人偷偷潜入杀了,有传言说,是那下-毒的妖物不想让正派人士追踪到她的头上,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 还有人说,那是因为林潇湘在外头与人结仇,对方寻上门来,正好遇上林奕长老在,然而因为剧-毒失去大半功力的林奕长老,却和对方同归于尽了。 什么消息都有。 但毫无疑问的是,从那之后,整个剑阁内的气氛随之一变。 尤其是其他同剑阁一块儿负责看押其他被林潇湘传染的修士时,因为害怕这些人放出来之后为祸九洲,加上剑阁内部也有不可传的秘密…… 结果便是,不论轮到哪一方执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加强了守备能力。 并不是每个门派的掌门、长老这些平日里繁忙到甚至没多少时间能修行的人士,反而是门派里一些大乘以上的修士过来镇守。 而谢青呈这个逃跑机会,一等,就等了五十年。 在这五十年间,他与其他中了奇毒的修士,为了解毒与续命,都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试药期。 …… 五十年后。 合欢宗。 “沈师叔!您这趟下山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呀!”合欢宗的弟子a欢欢喜喜地围上来,巴头巴脑地望着他,等着他能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好玩意儿来。 然而没等弟子a凑近,另一个弟子b却从旁边过来,抬手敲在了a的脑袋上,随口就训斥了一句: “没大没小!不知道的还以为师门亏待了你,要饭都要到沈师叔头上去了!今儿布置给你的功课完成了吗?边儿待着修炼去!” 弟子b训完自己的师弟,这才笑盈盈地拱了拱手凑到了沈望的身边: “沈师叔,您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弟子还未同您说,上回您教我的那套剑法啊,好的很,但有些招式我不大熟悉,我给您比划比划,烦您帮弟子指正——” 说罢,那弟子就颠儿颠儿地凑了过来,等着沈望给他讲这招式的问题。 然而,这弟子b才刚刚从旁边随手拈来一条掉落的柳枝儿,就被旁边的其他人给挤开了,一堆莺莺燕燕的小师侄们挤了上来,像是画眉一般啾啾喊着: “沈师叔!” “沈师叔你可算回来了,前些年你去下四洲差点没回来的事情给把我们给吓得寝食不安,还以为你这趟又要一去不回了呢!” “去去去!瞧你这乌鸦嘴,我们沈师叔福大命大,才不会每次都遇到险境呢!” 五颜六色的衣裳在沈望的面前晃来晃去,超过五百只鸭子的聒噪声在他耳边轮流响起。 沈望看着面前一众合欢宗女修:“……” 逐渐头大。 几乎是立刻,他就想到了刚分别的那个话不多,精通阵法、炼器、驭兽的灵宝门小师侄秦唱晚。 他疑心明明都是同一个物种,为什么秦唱晚和自己宗门内这些女修弟子的差距如此之大。 是的,哪怕是跟秦唱晚相处了五十年,沈望也没懂自己对心上人持有美颜滤镜这等事。 他仍旧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 沈望拉着弟子b往山上走,动作间先一步避开了那些向往自己跟前凑的女修,目光里隐约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 当他冷着脸的时候,造次的小辈们自然不敢凑上来,于是就乖乖地目送他远去。 有女弟子愤恨地咬手帕: “沈师叔都已经出窍初期了,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旁边有人笑她:“师姐,虽说元婴期与出窍期相差无几,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啊,我听说沈师叔去年在下四洲,被那些魔道用法宝困住之后,陪他在那异界度过百年光阴的人啊,是灵宝门的秦师姐哦。” “秦师姐?莫非你说的是灵宝门同一代中最有天赋的那个秦、唱、晚?!” 问到后面,这个咬手帕的女修声音忍不住尖锐了起来。 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她还跺了跺脚:难怪她说怎么沈师叔连本门苏瑕若师姐都拒绝了! 原来…… 原来!竟然是早就有看上的了! 想到这里,她手帕也不咬了,垂头丧气地想了想自己跟那个秦唱晚之间的差距,顿时恹恹道: “百年光阴啊……” “百年,孩子都长大了吧……” …… 一盏茶功夫后,闻道阁。 沈望并不知道自己在一众山下女弟子的眼里已成人父,他指导完弟子b的剑法之后,就回到了闻道阁中。 此刻恰好是日落时,红日藏在远处飘渺的云中,若隐若现,唯有周遭被染上金红色、紫色、金蓝色的云霞着了色。 一道窈窕的身影恰好坐在阁楼前的山崖边,眼中映着那天边的五彩斑斓,让双目成琉璃般闪烁着光华。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灵力,那人转过脑袋,余下半边脸庞依然沐浴在那暖光中,分明只是短短的时日不见,沈望却总觉得自己这师妹的脸又变得更惊艳了些。 “师兄,此次下山成果如何?”凝光笑吟吟地问了他一句。 然而说是问他,其实盯着他头顶上的进度条,花白禾早已得到了答案。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培养,秦唱晚同沈望的感情进度,磨都磨到了98。 眼看着就剩下最后两个点了。 花白禾眯了眯眼睛,想到了某个早已到达渡劫期,却依然将境界压在大乘晚期的家伙。 就在她略一错神的时间里,沈望已经将这次下山的事情挑重要的简单地说了说,说完之后还有些反常地停了停。 花白禾及时看出,立刻问到:“师兄似乎有什么疑惑?” 她以为对方是遇到了什么修炼的瓶颈,虽然此刻的她修为与沈望差不多,但是她自忖在这世界里的体悟不及星隐,于是登时思考着回答: “师父近些日子受到妖王宴请,去妖界参加千魅的生辰礼了,师兄若是有困惑,待到师父回来后再问不迟。” 然而沈望却看了看她,摇了摇头: “非修行之惑。”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听他这么说,顿时笑眯眯地问道:“那师兄有何困惑?” 沈望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近些年来,你从不下山,虽于修行一途十分平坦,但我已有所察,随后的境界中,问道、问心关更甚如今,我忧心你——” 他后面的话顿了顿,却已经停在了一个让花白禾能明白他意思的地方。 果然,不多时,花白禾就乐不可支地问道: “师兄是担心我成日宅在闻道阁中,跟师父她老人家独处,对人世体悟不足,过不去随后的修炼关,是与不是?” 沈望还没说话,忽然半空中传来一道声音:“你说谁老人家?” 那声音出现在云端的下一刻,就有一道黑色的米粒般的人影从那远处一步跨来,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袍,略显狭长的黑色星眸冷冽地望向凝光所在的方向。 被她注视的人不知为何头皮发麻,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抬手对她行礼:“是我是我,师父年轻貌美,风华绝代,怎么会是老人家?” 这么一打岔,沈望的问题倒是没等来回答。 但他也不介意,不知为什么,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妹需要他操心。 他也朝着星隐行礼,恭敬地喊了一声:“师父。” 星隐点了点头,不知已经将他们先前的对话听了多少,以为他们俩之间有话要说,干脆先进了阁中,只随口对凝光交代了一句自己早回来的原因: “千魅那宴会办的乱的很,我不耐烦看那些群魔乱舞,故而交了礼之后,便回得早了些。” 花白禾微笑着点了点头。 星隐倒是想留她和沈望多聊天,反倒是她见着人回来了,就不自觉地跟了上去,临进阁的时候才回头补了一句: “对了,师兄,忘了说了。” “不必担心我,人世间的历练,我的体悟从不会少。” 不仅不会少,花白禾想,自己满打满算也是活过六七次的人了,人生经历丰富多彩,便是不下山,这问道一关也卡不住她。 何况……还有星隐。 沈望听见她如此说,便也点了点头,一副疑问得到了解答,没有其他更多问题的样子。 他几乎从来不问,自己的师妹一场战都没遇上,为何修为境界还能攀升如此高。 毕竟,就连他之前陷落下四洲,也是因为在某样改变时间流速的法宝里待过百年,才有如今的这个境界。 遍观整个合欢宗,也很难找到一个同他一样进步神速的人了。 然而…… 谁也不知道,他的师妹凝光,这修为境界比他还要可怕的多。 甚至,沈望见她自从星隐出关后,几乎从不踏出闻道阁一步,但是在修为境界攀升的过程中,也从来没听说她遇到过天劫…… 但凝光不说,沈望也不去问。 直到今日。 凝光笑吟吟地看着他,一时间反倒不急着进屋了,而是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眨了眨眼睛,问: “师兄,你不好奇我哪来的体悟吗?” 沈望神情淡淡的,目光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问了你会说吗?” 就在沈望以为她要回答‘不会’的时候,花白禾毅然道: “那当然,我一直憋着等你问呢。” 谁知道她的师兄这么闷葫芦居然一憋就是这么多年,失策。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花白禾走近了些,却又刚好卡在不让旁人听见的地步,也不至于离沈望太近。 “因为我得了一部天级的双修功法,所以才能够借助道友的修行,辅佐自身。” 果然,沈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然而他的重点却是顺理成章的“据我所知,这世间已经很久没有天级功法传世了?” 花白禾:“……” 试图秀一波恩爱却遭遇滑铁卢。 她干巴巴地回答:“是啊,我厉害吗?这种功法都让我找到了。” 沈望由衷地赞了一句:“厉害。” 花白禾有种转身往里走的冲动,在反省自己刚才怎么没跟上师父的步伐,对钢铁直男再一次抱有无谓的期待。 突然察觉到她失落的沈望:“?” 他察觉到自己师妹周围的空气忽然低落,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直到他将两人方才的对话回顾了三遍之后,才发现—— 等等? 双修功法? 双修……好像需要另一个人??? …… 此刻。 闻道阁后山阵法内。 有道纤瘦的身影藏在宽大的黑袍下,正在对着石桌上的一盘残局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恰在此时,她听到隐匿阵法被开启的动静,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回来了?她……如何?” 星隐看了她一眼,估计谁也不知道,被上五洲通缉了几十年的落红境主人,这个名震九州,“犯下惨案”的逃-犯,如今就藏匿在合欢宗的后山里。 听见她的问题,她故作不知,装作冷淡地回了一句: “你问的‘她’是谁?千魅?” 魏幼婷正欲落子的动作停了停,依稀回忆起了自己多年前见到的那个小红狐狸。 星隐的声音在这时候已经接了上来:“如今她是九洲妖族最强的无冕妖王,你说她如何?” 魏幼婷隐匿在袍子下的喉咙动了动。 妖王…… 对她来说陌生而又熟悉的一个词汇。 良久才听她低低地回道:“挺好……” 希望如今这一任妖王的下场,比她和宴情都要好。 那回答才刚出口,就听她立刻换了一个问题:“五十年了,虽然我已经等了不知几个百年,但距离我陨落的时间也近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准备的如何?” 星隐听见她的问题,奇异地笑了笑,而后回道: “快了,很快就好。” 于是魏幼婷又不说话了,继续低头琢磨自己的棋盘。 …… 阁外。 “双修?你与……师父?!” 饶是淡定如沈望,在琢磨透自己师妹凝光的进度,联系她这些年来除了星隐谁也不粘的事实来看,他被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的唯一可能结果震惊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冲反应迟钝的他笑道:“师兄不好奇吗?那么多年前,拜师仪式上,师父只让你去,没让我去。” 沈望当然好奇! 但是他一直以为是师妹不符合师父的收徒标准,甚至这么多年来都不敢在凝光面前提这个事情,就怕戳到他的伤心处。 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不举行拜师礼是这个原因! 沈望感觉到自己的三观在摇晃。 但细细想来,师父对凝光的偏爱从来都是光明正大,这两人也大部分时候孟不离焦,却只有他一个灯下黑! 就在沈望陷入极度懵然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师妹好奇的问了一句: “师兄,不说我和师父了。” “你同秦姑娘,打算什么时候才宣布结为道侣呀?” 结为道侣? 沈望被她提出的问题给问住了。 然而一旦顺着这思路想下去,沈望居然觉得……有点心动? 结为道侣,此生便是生死与共了。 明明是将自己的心神牵系在另一人的身上,然而一旦想到那个人是秦唱晚,沈望发现自己竟然不可自抑地期待了起来。 期待能够与她就这样互相扶持着走下去,探遍九洲每一处秘境。 期待着,能在日光升起的每一个清晨,都能第一眼看到她。 在花白禾微笑的目光注视下,沈望头顶的进度慢慢地又往前挪了一格。 99。 真是个吉利的好数字。 …… 谁也不知道凝光最后的境界到了哪一步—— 因为在那之前的某一天,合欢宗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是一个风格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天气好的很,天空蓝的让在九洲内见惯了蓝天,从没感受过雾霾困扰的人们都忍不住地抬头多看了几眼。 不知是哪一刻。 闻道阁附近忽然传来了一道鸟鸣声,清脆婉转。 许多人初时不以为意,还以为是身边的鸟雀,直到察觉到合欢宗地界的所有鲜花、灵草盛开,山间饲养的家禽走兽全部朝着一个方向俯首时—— 许多下山的修士回头看去。 发觉从天际落下了一道金色的光,将合欢宗的某座山头覆盖其中。 “那是……闻道阁?星隐老祖所在?” “不不不!那、那金光是!” “快看!天门!天门开了!” 就在天门开的那一刻,九洲内的所有修士,都心有所感地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九洲大地内,不知多少个角落响起窃窃私语: “天门……多少年没开了?” “这次成仙之人是谁?” 就在这样纷纷的议论声中,天际那道令人目眩神迷的金光中,忽然映出一人身影,那虚空中的投影格外好看,神奇的是,不论距离合欢宗多远,始终都有修士能清楚地将那人的模样辩出。 冷傲孤绝,群星退隐—— 正是百年前那位惊才绝艳的合欢宗大能!星隐老祖! “是她……” 千魅在自己的妖王宫中,端着琉璃酒杯,看着被高高阁楼挡住一半模样,在遥远天际仅露出面容模样的虚影,喟叹一声。 然而她这讶异并不突兀,因为此刻,不论是九洲内何等修为的修士,在这一刻都必须要仰望她的存在,因为就在半空中那扇以龙头为环,以仙鹤祥云为纹的散发着金光的成仙门开启的刹那—— 星隐的修为,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九洲第一人。 她已成仙。 天际的仙鹤排排飞过,成仙门上迎接仙人来的龙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确认这飞上半空中的人是否正是那位成仙者。 站在半空中那人垂着眼眸,面上表情冷清得很,好像成仙这事并不让她多么欢喜。 直到…… 她的视线不知落到了谁的身上。 那黑色的眼睛里才慢慢出现了温度,脸上近乎闪过片刻的温柔。 她再次抬头,朝着那成仙门看去,动了动唇,不知说了句什么。 这是有史以来,九洲修士们见过的成仙门开的最长的时刻—— 盖因那成仙者太磨蹭。 所有修士从一开始的艳羡,慢慢到后来的疑惑,就连合欢宗的长老、掌门都有些不解,章掌门甚至还嘀咕了一句: “莫非老祖这是有什么东西惦记着忘了带?” 但是那也只用下来一趟就行,何必在上头磨蹭,就像…… 就像和那仙门龙首在讨论什么似的。 但九洲修士们并未疑惑多久。 不多时,从云端传来一句响彻九洲的龙吟声! 那是为星隐引渡至仙门内的声音,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雷动九洲的声响,无悲无喜,仿佛由天道直接发出: “皇天此证—— 星隐、凝光二人嘉礼成,良缘缔! 永以为好,共盟鸳蝶!” 就在这声响出现后,九洲内的喜鹊、仙鹤、灵鸟都一刹那从栖息处飞了起来,汇合到了仙门附近。 一时间,无论是冬日寒时的红梅、春日的桃花、夏日的荷花、并秋日的山菊,都在一刹那争先盛开。 九洲内无数的瀑布中跨出七色的彩虹。 正是天地间这异象,让许多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是……真正的皇天证下的道侣结盟仪式。 以前不是没有人举办过如此正式的仪式,可是谁的也没有这般,名动九洲。 星隐抬手招来一支暗香红梅、一捧荷花、一朵浅粉桃花、加一束冷山菊,等到那花朵落在她的手中之后,才有人看清她捏的不是真花,而是花中精魂。 如今正是春夏交接期—— 四种花的花魂在她的手中抽条重塑,凝成一朵颜色绚烂的合欢花,静静浮动在她的手中。 她一手托着那花中精魂,另一手将站在合欢宗闻道阁前的凝光抬手招至自己的跟前,眉眼中都带着笑意,薄唇轻启,问道: “投你以赤诚心,报我一生情,可好?” 凝光从她掌中接过那朵合欢,这是独属于她的,整个九洲唯一一朵,四时不谢的合欢花。 死而复生之爱。 她唇动了动,笑魇如掌中花: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1】 ※※※※※※※※※※※※※※※※※※※※ 九洲修士:??? 这是我见过最秀的一对! 真·昭告天下 * 备注【1】选自诗经《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本文最后一句的意思是,答应你,不是为了报答你,是期冀永远能跟你这样好~ 虚幻与真实(一) “宿主花白禾任务完成……开始抽离第0007号世界数据, 评分正在生成, 请稍候。“ 回到主神空间的那一刻, 花白禾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却不再似从前那般格外着急地想要去到下一个世界, 反而是睁开眼睛,就任由自己的灵魂懒洋洋地躺在那片空旷的地面上,盯着看不到尽头的白色天顶失神。 直到—— 视线里闯入一片墨蓝色的西装布料。 她顺着那无声息走来的人的动静,眼珠子略动了动, 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那人的脸。 系统还是那副格外年轻、斯文的样子,仔细看去的话,他的五官是标准的左右对称,就连五官的比例也是参照的黄金比例进行分割。 从模样到身材,都是完美的儒雅好看。 花白禾忽然弯了弯唇, 夸了一句: “统儿,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 等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大概就再也见不到这么……赏心悦目的脸了。 系统对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对她伸出了手,眼睫略垂下来,用一贯的语气对她说道: “起来, 地上凉。” 花白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会儿她明明是灵体状态,哪来的凉—— 但她也不会拂逆系统这份绅士, 只抬起手搭上他伸出的手心, 借着他的力气从地上起来了。 花白禾眉眼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低声道: “统儿,我会想你……” 青年猝不及防听见她这句告别的话,面部神情略有些僵硬,似乎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应答她的这句话,喉咙动了半天—— 却又听花白禾笑吟吟地往下接了一句: “——捏的脸。” 系统:“……” 系统面无表情:“滚。” …… 主神空间内。 白衣男人并未在王座上坐着,听见总系统汇报的声音,他面带异色,只诡异地勾了勾自己的半边唇角,另一边仍旧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这副神情若是让普通的凡人看到,定会觉得毛骨悚然,然而面对他表情的人却并非人类,而是毫无情绪波动的主系统。 面前有一幕投影,如实播放着花白禾在之前世界里的一切,待见到星隐向花白禾求婚成功之后,他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在空气中动了动: “结果很明显了——” “1000286的任务员违反规定,与世界人物发生关系,直接遣返吧。” 主系统应了一声:“是。” 然而正当它准备将这个画面截图下来,记录下任务员的违规操作,以便在之后监管系统来的时候直接备份时…… 主系统检查了一遍自己复制下来的世界进程,难得发出了一声迟疑的疑惑: “咦?” “世界线……备份错误……世界线备份出现错误!警告!” 听见它的声音,白衣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再次问道:“什么?备份怎么会出现错误?” 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前直接投影出0007号世界的屏幕画面突然开始闪烁,就像是旧时代人们的有线电视,因为信号接收不良,屏幕直接变成了雪花屏。 “病-毒入-侵?” 他自言自语地低声开口问道。 主系统立刻开始了自检模式,想要搜索出这次侵入的病-毒是什么东西,可是在等待了一些时间之后,它的回复却成了: “世界线检查无误……世界线检查无误……未发现病毒侵入。” 几乎是在这句话出来之后,白衣男人立刻道:“不可能!世界线内容遭受篡改,不是病毒是什么——”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却又自己顿住了。 白衣男人闭了闭眼睛,回想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尤其是在仙门关闭的那一刻。 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这两人明明没有成仙,为什么却能够获得近乎仙人般的力量,进而篡改0007号高等世界的世界线? 明明那星隐与凝光,都没有走入成仙门。 不入成仙门,不步登仙台,名册也就无法列入仙人册。 如果不是笃定主系统是目前宇宙中最高级别的检测系统,他只会以为是入-侵的病毒等级太高,而难以设想到另一个方面…… 法则的力量。 只有拥有法则力量的神,才能够改变世界线。 白衣男人心中浮现出这个可怕的猜测,为了验证,他对主系统说道: “将你的世界线备份,再播放一次。” 主系统虽然不知道他得出了什么结论,但在他的指令下达之后,依然如实履行:“收到。” 紧接着,自从花白禾进入世界线以来的画面,再次于主神的面前上演—— 在这个世界里,花白禾同样是与沈望在寻香楼相遇,星隐也是同样去到了寻香楼,并且一掷千金救下了这两个鼎炉体质的弟子,将他们收为了自己徒弟。 然而…… 就在回到合欢宗之后,星隐却第一时间举行了拜师仪式,将两个弟子收为自己的入门弟子。 在那画面里,凝光同沈望对星隐这个师父恭恭敬敬,星隐也将一身所学传授给他们。 如此,直到星隐修炼有成,白日飞升—— 在那几十年间,花白禾变化的凝光帮助沈望和秦唱晚的画面犹在,然而关于她和星隐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镜头,却统统消失不见了。 就像一部早就看过的电视剧,观众回放的时候发现,因为严打,先前剧中那些18r的镜头统统被删减了,就连牵小手、接吻的画面都消失不见,唯一的重点关注对象们互相之间都是社会主义姐妹情。 被迫观看和谐后画面的主神:“……” 他怒极反笑:“好,很好。” “竟然动用空间法则的力量堂而皇之地篡改世界线——” 主系统听见了他的话,疑惑地问道:“您的意思是,有神级的存在篡改了世界线?” 然而,宇宙监管系统如今处处都在,一旦有这样力量的存在出现,他们都会进行第一时间的捕捉、分析和控制,甚至进一步研究新神诞生的原因。 可是…… 主系统及时登录了监管机构的内网,发现如今并没有与新神出现的相关记载。 听见它的话,白衣男人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 那人是故意改掉的世界线! 若是他让总系统直接上报这个事情,引起了监管机构那边的注意,那么监管机构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查到他头上来…… 也就是说,他要是举报了,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他要是不举报…… 他不仅得闷声吃下这个暗亏,还得按照任务进度给圆满完成的花白禾发放奖励,并且瞒过主系统,不让它将异常备份。 无论怎么选,对他来说都不是好路。 白衣男人的眼中出现几分愠怒。 有狠戾的光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真以为如此就能制住他了吗? 太天真了。 哪怕那人拥有法则的力量,哪怕那人能够成神,他也要以过来前辈的身份,好好教一教不守规矩的新人才行。 正当时,主系统的疑问声再次响起: “请问,是否将此异常上传至监管机构?” 白衣男人左右看了看,不知用神识锁定了哪儿,他先是一言未发,等到主系统问他第三遍的时候,他的身形却在原地瞬间消失,化作无数的金光朝着无尽的雪白上空飞去。 苍茫的白雾里,有数不清的金色细光在其间游走。 那些金光,就是代表所有世界和所有系统运行的数据。 而主系统所在的位置,就是白雾的尽头。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似金色的流星雨陷落,又像是千锤百炼出的金丝,成千上万的金光从白雾底下传来,往最上层涌去。 几息之后,在主神空间内的所有系统,都听见了脑海中传来的一个声音: “警告!警告!恶意病-毒入侵!” “开启杀毒模式……” “进程关闭……” “开启格式化……” 一瞬间,所有的系统都闻之色变! 就连正在陪花白禾看0007号世界后续进程的1000286,神色都变了一下。 “糟了!” 青年站直身体,闭上了眼睛,抬手朝着上空试图拉下来一条金线,然而那纤细的金光才堪堪要连接上他的太阳穴时,却在半空中断裂了。 1000286的表情变了一下。 马上就是最终世界的结算了,他连送花白禾回到原本世界的准备都做好了。 可是总系统的程序居然这会儿遭到了入侵? 1000286联想到花白禾在这诸多世界以来的任务遭遇,以及最后一个修仙世界撞车老前辈的状态,面色忍不住沉了沉。 主神空间的这番变化与花白禾最好无关。 ……他如此希冀着。 “怎么了,你这脸色……?” 花白禾正在看沈望的视角,抽空瞄了一眼突然从旁边抽身离开的系统,结果却发现青年脸上的神情十分难看,故而有此一问。 随即,1000286将事实告诉了她。 花白禾‘哦’了一声,一副无官一身轻的样子,挑了挑眉头,耸了耸肩: “没关系,我已经不打算要那份报酬了。” “甚至……” “我很感谢主神空间给我做这些任务的机会。” 甚至庆幸自己得了那无药可救的癌症。 否则,她怎么能在生命结束前,再在那许多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与自己的爱人重新邂逅呢? 她想,自己已经别无所求,所以更不怕被人算计到头上来。 思至此,她又瞟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个屏幕。 …… 画面上的世界已经是沈望的许多年后。 他正在一处十分特别的山谷前打坐,恢复功力。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呼唤:“沈师叔——” 沈望睁开眼睛,还未见到来人,唇边先浮出一片微笑。 他从原地起身,背上用黑布裹着一柄剑的形状,因为之前去的秘境中拥有红莲业火的缘故,如今的他已然用玉髓锻造出了一把属于自己的…… 独一无二的剑。 那剑身如玉,使寻常人看了定然以为只起装饰作用。 毕竟…… 那剑在寻常的状态下,剑锋格外的钝,通体甚至有些偏向于圆润,让不知情的人看到总以为他是图个虚荣,又或者是那剑对他而言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谁都不知道,这对他来说,便是他在每次对敌时,最重要的作战伙伴。 这是他杀敌的剑。 他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见到秦唱晚那一身如流苏坠落的长裙,目光中闪过一缕惊艳—— 随即,他的神情又怔忡了一下。 似乎这一闪而过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什么。 沈望眯了眯眼睛。 秦唱晚笑吟吟地走近,又喊了他一声:“沈师叔。” 沈望点了点头,对她简短地说了一声:“人齐了?” 秦唱晚欣然应道:“是,师叔,余下的弟子分第二批次进入,此去妖界,路途凶险,你我二人作为西入口的先锋,当更为谨慎才是。” 沈望略一颔首,不再说话了。 他同秦唱晚并肩朝前面走去,并不领先,也不落后,而是平齐。 就在二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妖界入口,开启下一段新征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会遇到曾经在寻香楼落入同等待遇的那些鼎炉。 当然—— 以沈望如今的心性而言,即便是遇见了,他也能够做出自己的判断。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刚进合欢宗时,对所有人保持提防,过日子能活一天是一天的人了。 就在即将跨入妖族地界的片刻,沈望忽然停了步伐。 秦唱晚在旁边疑惑地看着他。 沈望却忽然抬头朝着天边的某个方向望去,目光中带着几分凝视与思索。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 在他看不见的屏幕外头,花白禾对他的这番反应乐了一下。 她动了动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不错嘛,师兄,这样我和师父就不用担心你的修炼进度啦。” 虽然…… 好像她们俩从来也没操心过沈望。 镜头里。 秦唱晚顺着沈望的方向看了看,警觉地问了一句: “是敌人吗?” 沈望摇了摇头,自语道:“不……大概是,故人。” 秦唱晚:“?” 故人? 她记得,自从星隐老祖白日飞升之后,整个闻道阁剩下的就只有沈望一人。 如今的九洲里,还有许多的人在议论多年前的那一幕—— “那星隐老祖与道侣,可是天地间第三对得了天道认可的缘分。你道如何?那一日啊,小老儿我亲眼见到,星隐老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非止她自己,就连她的道侣,也跟着入了仙门啊!” “成仙真好……” “会不会是那星隐老祖的徒儿也到了该飞升的修为?哎不对啊,这修炼的时间对不上啊,莫非是合欢宗新出了什么双修功法,成仙还能一带一?” 林林总总的讨论,从几十年前到如今,从未停过。 而就在秦唱晚兀自琢磨完沈望那句话之后,想了想,朝着天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 沈望一扭头就瞧见了她的笑,语气温和地问了句: “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秦唱晚对他眨了眨眼睛:“同沈师叔的故人打个招呼呀,让故人保佑我们,此行顺利吧~” 沈望失笑,重又看向那天边的时候,却是前所未有的,也朝那边扯了扯唇角。 如果不是曾经遇见过那么好的师父和师妹,大概,他如今也不会有这般出息吧。 沈望眯着眼睛注视着日光照来的方向。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不曾见过光。 那些思绪如浮光掠影般飘过,他转过身,一步踏入了妖族的地界中。 …… 同一时刻。 九洲内的某个小地方,有个人疯疯癫癫地在街上跑过,一边跑一边喊: “我本是上五洲合欢宗的天才弟子!奈何引人作妒!落此下场!” 周围的行人看了看他衣衫褴褛如乞丐的模样,纷纷面露鄙夷,还有的拿起衣袖遮了遮自己的鼻子,小声道: “我呸!那我还是剑阁首徒呢!” 就在那道面目全非的身影跑出去之后不久,后面有弟子御剑而来,朝着被惊扰到的路人们拱手道歉: “抱歉抱歉,门中有弟子神智不清,我们这就去将他追回……” 若是此刻,花白禾的镜头转到了这里,便能够发现,这人正是先前不小心被剑阁的林潇湘传染了毒素的谢青呈。 因为谢青呈从剑阁逃出来之后,就听见了合欢宗那边传来的消息—— 星隐带着她的弟子,成仙了。 谢青呈是绝不相信凝光能成仙的,归根结底肯定就只有一个原因! 凝光…… 做完了任务。 那个该死的10086—— “是1000286,宿主。” 他在愤恨捶墙的时候,他的系统03开口提醒道。 谢青呈:“……” 得了,大家都是任务员,人家已经功成身退。 就剩下他在这里垂死挣扎。 谢青呈那个气啊……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使用s级通关符,下次别再让我遇见这个该死的情感系统!” 03如实履行了他的要求,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回道: “是的,宿主,但请容许我最后提醒您一遍——” “这次任务过后,您就可以回归自己的世界,不再需要继续作任务。” “某种程度上来说,您确实永远也不会再遇到1000286及其任务员。” 谢青呈:“……” 他生气地使用了通关符! 甚至就在下一秒,回到了主神空间内。 恰好他的03也听见了来自总系统的通知:“正在准备格式化……” 收到消息的谢青呈:“……” 他到底是欧皇还是非酋? …… 就在花白禾看完世界进度,对沈望的未来放下心的同时。 主神的声音代替总系统的声音,响彻每一个角落: “因为主系统受到干扰,接下来所有的遣返、接送任务都由我代为进行,与此同时,各分系统与正在任务过程中的人物员,世界进度由各分系统记录,等总系统恢复之后,再上传进度。” 同一时刻,所有的分系统统一接通讯息,整齐回道: “收到。” 于是。 1000286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也不忘将将结果告诉花白禾。 “由主神进行遣返?” 花白禾听完以后,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耐人寻味。 她笑了笑,问系统一句: “元芳,你怎么看?” 系统如实回道:“我已经联系了监管机构那边,将这事情上报了,同时——我也留下了你所有的任务记录。” 但说完这句之后,它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 “你还是要多小心。” 花白禾笑了笑,对他说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 哪怕这次她是一个人面对困难,她也不觉得有多害怕。 因为已经有个人,无数次地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就算这次最后的结果是她独自面对,她也会坚持到底。 …… 几分钟后。 已经将圆满完成任务的谢青呈送出去的主神来到了1000286的空间内,对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 “最后一个世界的评分已经下达,a级评分,恭喜宿主花白禾完成穿越任务,由我送你返回现实世界,跟我来吧。” 花白禾同自己的系统挥了挥手,面不改色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就在两人走到一处类似于门的地方时,白衣男人一手拉开了门,公事公办地介绍道: “啊,对了,这门出去之后,你会失去任务世界的相关记忆,带着一个亿回到你的现实生活中,祝你日后生活愉快。” 花白禾点了点头,对于让自己毫无好感的人,她并没有什么话想说。 可是—— 就在她想要朝着那门的方向走去时,白衣男人恰好与她擦肩而过。 她听见对方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对了,花小姐若是回去了,你的恋人却去不了,应该很可惜吧。” 花白禾的步伐一顿。 主神笑了笑,不再说话了,怂了耸肩,示意她: 你可以推开门了。 花白禾却没动。 主神对她眨了眨眼睛:“你不想回去了吗?” 花白禾笑了笑:“直说吧,她在哪里?” 钱都不要的她,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还要假惺惺的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这是主神的阳谋,而她,必须得踩进去。 听见她的话,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聊天。” 他动了动下巴,没再做出替花白禾拉门的动作,只对她示意了一下旁边: “右边那扇门,打开之后,就是你要的答案。” 花白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身后的某处示意道: “统儿,听见了吗?” “我要是走进他说的这扇门,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全都是他的责任了。” 白衣男人愕然地回头看去。 一道墨蓝色的西装身影正出现在他的身后。 系统对他彬彬有礼地行了礼之后,回道: “1000286正式提出申请,要求调回监管机构,希望得到您的批准。” 与此同时—— 花白禾拉开了那扇未知的门,一步踏了过去。 …… 监管机构内。 身着复古装,脸上带着黑色面纱的女人气急败坏地踩着高跟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拿过朋友冲的咖啡饮了一口,随即开启红唇骂道: “这违规的家伙——” “红桃a!红桃a!名下低位神’玛丽苏‘空间内主系统出现故障,要求立即查明情况。” 室内忽然出现了一个广播通知。 刚喝一口咖啡的红桃a:“……” 她面无表情地将杯子往桌上一磕,咬牙切齿道:“玛丽苏是吧?” “我就知道他迟早要‘二进宫’。” 她撩了撩裙摆,目光中露出凶意,还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待够一分钟,就又立刻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同时。 花白禾站定在新的世界里,头晕目眩地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甚至因为一步踏出的本能,还想往前再走一走,直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小心——” “现在还是红灯。” 那声音让她觉得无比耳熟。 花白禾回过头去,对方的模样瞬间映入了她的眼帘。 ※※※※※※※※※※※※※※※※※※※※ 嘻嘻嘻! 最后一个世界了! 猜猜这个世界是什么? 虚幻与真实(二) 花白禾懵懵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她的模样, 有些反应不过来地应道: “啊……啊, 好的,抱歉。”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对面的红灯, 人行道的等待时间还有一百多秒。 花白禾有些茫然地抬手挠了挠头发,眼中后知后觉地浮现疑惑来——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想,她为什么突然在大马路上? 不记得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站在这里, 甚至…… 也不认识周围的人。 她满脑袋空空地看了一圈周围,又看了看这马路附近的高楼大厦,场景让她觉出些许的熟悉,可是…… 花白禾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她努力让自己慌张的心跳镇定下来, 目光最终停留在旁边那个、之前提醒自己对面仍是红灯的, 及时拉住自己的女生脸上。 对方穿着十分靓丽的职业装,西装外套是格子设计的偏浅绿的拼装布料,包臀的裙子,刚过脚踝的哑光低靴。 浅色的时装恰好符合这个微凉的季节,花白禾猜测现在应当是春季, 因为周围的许多其他白领的装束也大多偏鲜艳的风格。 而这人高挑的身影自然与周遭的行人划出格外不同的分界线。 一定要说的话—— 花白禾想, 这人好看的出类拔萃。 或者说,刚好让她一见就容易生出好感。 想法在心底转了半天, 最终她还是慢吞吞地往旁边挪了挪, 用余光注意到对方频频看表的动作, 想了半天,她说出了一句往常让自己格外不屑的话: “您好,我觉得您看着有点儿眼熟,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说出这话的时候,周围离得近、听力也算还不错的行人有几个用奇怪的眼神回头看了她一眼。 花白禾被他们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 唯有听见她话语的人轻轻抿了抿唇,似是在笑,因为两人此刻离得比较近,花白禾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小小的倒影,看着…… 还挺好看的。 自己的模样,应该不至于被当成骗子吧? 就在她专注且认真听着对方话的同时,那女人勾了勾唇,目光中闪过一些不知名的想法,唯有最后出口的话成了: “是吗?” “可我好像没见过您?” 花白禾:“……” 生平少有的主动搭讪,居然失败了? 她脑海中不期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咦?我为什么要说“生平少有”? 她心中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 随着这声响冒出以后,她脑海中闪过一些浮光掠影的片段。 但那闪过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没来得及捕捉,就已经错过。 思绪翻滚的同时—— 花白禾面上很淡定地应了一声:“哦。” 她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脸皮厚度,单方面将对话进行了下去: “其实是这样的,能麻烦您帮我报个警吗?” 她说:“我好像不记得我家里在哪里,也忘记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了——您放心,在报-警的时候我不会靠近您的。” 对面那人:“……” 周围行人默默远离了一点,眼神里都是悄无声息的害怕—— 哎,人长得挺好的,可惜是个傻的。 …… 一个小时后。 花白禾乖巧地和几个未成年坐在警局的等待室里,然而她乖得很,周围的那些娃娃却不安分,没过半分钟—— “看我的超-电-磁-炮!” 伴随着一道无比正义的声音响起,一道水柱从闪着光的玩具水-枪里滋出,摇摆着喷到了深木色的椅子上,然后拦腰横-射,滋到了花白禾的脸上。 花白禾:“……” 冰凉的水珠从她的脑门上往下落,从她的鼻梁上,顺着滑到了下巴处,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她的毛衣上。 她想,自己真的很讨厌熊孩子。 还好当初她当孩子的时候,根本没做过这么惹人讨厌的事情,不然星…… 咦?当孩子?还有,星什么啊? 她正从旁边的桌上拿过纸巾盒,擦着脸上和衣服上的水,忽然停了停动作,然后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花白禾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不然怎么记忆都这么断断续续的—— “警察同志,很抱歉,她刚从医院里出来,之前出了点意外……是是是,很抱歉……下次注意……” 就在这个时候,等待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梳着大背头、风度翩翩的中年男性走了过来,对旁边领路的蓝色职业装警官点头哈腰地道歉,言语间都是给人家工作加□□烦的抱歉。 花白禾看到那人的身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很奇怪,明明不记得这个人,她却对这人心生好感,好像知道他对自己非常好的样子。 花白禾对这突然来临的亲切感感到有些神奇,仿佛不论发生什么时候,她都永远相信这人不会骗自己,于是她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又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 ……是个下能俘获三岁小姑娘,上能迷倒八十岁老奶奶的成熟男人。 虽然从棱角中能看出这男人不经意间体现出的惯有的高位者姿态,但是奇怪的却不让她感觉到害怕,反而能让她交出依赖。 花白禾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脉搏,没有变快太多。 这时,与警官交涉完毕的男人已经朝她走来,脸上挂着一丝宠溺的微笑—— “你啊……” 花白禾因为莫名的心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更快了一点。 她在想。 自己之前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要被生活逼迫到跟这么个……年纪的男人在一起啊? 是因为钱吗? 这个男人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 她想,虽然自己没法察觉到自己对这男人太多的爱意,但是既然自己失忆前跟他在一块儿,那么—— “爸爸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最近才刚出院,医生说你的记忆恢复是一件不能着急的事情。”那男人走到她的旁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花白禾:“……” 花白禾:“???” 等等,爸爸? 她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睛,顺着他的称呼睁大了眼睛,低声道:“爸爸?” 那人正想顺着“记忆”的话题往下接着说,却被她这突然打断的话弄的怔了怔,好半天才抬手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瞧我这记性。” 他从兜里摸出了一份自己的身份证,还有跟她之间的亲子鉴定报告,上面赫然写着检测人的名姓。 尹逍,花白禾。 两人的dna相似度为99.99%,鉴定为亲子关系。 花白禾‘唔’了一声,挑了下眉头,顺着问道:“那,爸我是跟着妈姓啊?” “是啊。”尹逍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但手抬起来一半,又不知顾忌了什么,最终放下了。 大约是本能觉得自己并不出生于什么有皇位要继承的家庭,而且父亲尹逍一看就是处理过太多次‘女儿不认爹’的场景,连亲子报告都随身在公文包里携带着,一看就很有处理她这情况的经验。 所以,花白禾倒是放下心来跟着他往外走。 果然,一到了外头,尹逍就开始跟她说家里的情况,先跟她简单地说了一下家里的地址,又让她拿出手机,指着通讯录里‘爸爸’两个字,苦口婆心地叮嘱她: “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记得直接跟爸爸打电话……” 说到这里,他又自己给打住了:“算了,你每次都把你弟给你做的身份卡给弄丢,我估计你想不起来给我打电话的事情,而且你还不喜欢身边跟着人……” 花白禾听着他略显头疼的念叨,花注意力观察了一下警局门外的车辆—— 她在心中暗自咋舌。 亲爹尹逍的车居然明目张胆占用公共车道? 难道她的记忆出错了,家里真的有个金冠皇位等着她去继承? 花白禾暗自生疑,偷偷观察的同时,不忘接话道: “别了,还是跟着吧。” 她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容易跑丢,万一遇到骗子,给我拐-卖到山沟沟里,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想起来那个帮自己报警的时候,脸上神情略有些奇异的白领小姐姐了。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 如果每次都能遇到这么个漂亮的小姐姐,好像一直这样迷路下去也不错? 危险想法才刚出现,又被花白禾自己给掐灭了。 而听见她的话时,尹逍怔了一下。 继而舒出一口气,对她道:“你能这么想,爸爸就放心了。” 男人心情相当不错,与她保持着亲近之人的合理距离,却也没有与她有什么肢体接触,领着她往黑色宝马的方向走,后门车边还有人礼貌地对他喊道: “尹总,尹小姐。” 花白禾听见那声称呼,发现自己极其适应这个说法。 她想,大概是对方觉得喊自己为“花小姐”或者是“小姐”,听起来都不太顺耳的缘故吧。 于是她并未抱有太多的戒备,顺着对方打开的后座门,抬手收了收自己的长裙,往后座的位置钻了进去。 似乎发现了这车上少有的女主人,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爸,我妈呢?” 听见这个问题,坐在她旁边的灰色西装男人神情略变了变,半晌才回道: “你不记得了,在你小的时候我就跟你妈妈离婚了,这些年你一直都跟我住。” 花白禾动了动唇,开合半天,最终只冒出一句:“啊,不好意思啊,爸,我都不记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提起母亲的事情,会勾起这个男人不可言说的伤痛。 可是对她来说…… 她好像对‘妈妈’这个词的印象并不太好,甚至本能会有些抗拒。 大约她老爸的爱情是年少时候的一段冲动婚姻? 尹逍也不以为意的模样:“嗯。” …… 直到小汽车一路平稳地驶进一处远看着装潢和绿化就格外好看的小区。 花白禾从头到尾都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好像在努力记住外面的画面,仿佛多看两眼,下次再出门时就能少迷路、少失忆一些了。 等汽车慢慢地开进一栋小别墅的车库中时,花白禾又问了一句: “对了,爸,我怎么失忆的啊?” 尹逍等这个问题等了一路,几乎在她问出问题的下一刻,尹逍脸上就露出了一副‘还是来了’的样子,开口便道: “半个月前,你进市中心的医院体检,不知道哪个庸医说你是胃癌晚期,你那天心情不好,就半夜约朋友出去喝酒,你朋友酒驾——” “一醒来,你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宝贝儿啊,下次再做检查,记得多找几家医院确认一下,而且以后爸爸也不许你再外边儿跟人家喝完酒之后上车,酒驾现在抓的很严啊。” 花白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感觉那个父亲口中的纸醉金迷的自己,仿佛非常遥远的样子。 但是她对癌症这个词也有讨厌的印象,所以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应了句: “好的,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爸爸。” 尹逍顿时满意了很多。 他领着花白禾往别墅里走,才走到门口呢,里面就有人先一步拧开了门把手,人还没出来,唠叨就已经冒出来了: “姐,你是不是又趁着我早上在房间里写作的时候出门了?” “我之前还跟你说的,出门一定要提醒我一声,虽然在你冒出千奇百怪想法的时候,我确实会拦着你,但是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全啊,之前你非要拉着我泡吧到半夜三点——” 一个俊秀的男生从门内跨出,然后对上了正准备开门的尹逍。 男生的话顿时停了停,神情变化了半天,最后有些抱歉地越过尹逍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的花白禾。 从他的脸上,花白禾看到了一种近似于“背叛了友方”的愧疚。 然后他哭哈哈地看了看尹逍,也喊了一声:“爸。” 喊完他还补充了一句:“爸我刚才瞎说的,姐从来没再偷偷去过网吧,你忘了吧。” 尹逍:“……” 花白禾:“……” 少年,你这话更可疑好吗? 尹逍的脸色变了半天,最终不知是不是被花白禾的“生病”状态给影响了,最终跳过了跟一个失忆的人追究问题,对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 随即,他对花白禾介绍道: “喏,这是你弟,亲弟弟,薛继鸣。” “哦对,他的姓氏是我翻百家姓随便找的,不是爸爸在外面随便和小三生的,是你同父同母的弟弟。” 花白禾愣愣地点了点头:“哦。” “可是,爸,我没想问同父同母这种问题。” 尹逍一脸淡定:“是,但是你一周前再次失忆的时候问过,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花白禾:“……”ok。 她随着两人往里面走,客厅的摆设让她觉得温暖而舒适,甚至连管家都笑眯眯地跟她自我介绍。 本名杨波,通常称呼他为波叔。 花白禾动了动眉头,继而乖巧的喊了一句:“波叔好,我最近脑子不太好使,见谅。” 波叔对她和蔼地笑了笑,继而道:“哪里,小姐这个情况,我们都理解。” 说完,他还说了一句:“我已经煲了小姐最喜欢的汤,小姐最近身子骨太虚,是先喝汤,还是先喝点粥?” 花白禾想了想:“粥吧。” 很快—— 三盅海鲜粥就被放到了一家三口的面前,里面不仅有虾、蟹等新鲜的海产,还有牡蛎干、鲍鱼干等等提过鲜味的干货,佐以火腿、香菇等配料,格外香! 花白禾先是被香味俘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注意力立刻就挪到了自己面前的粥碗中,将其他的念头都抛到了一边,拿起瓷勺儿就立刻开动。 裹着丰富配料的白粥才刚塞进嘴里,花白禾就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嘶嘶着说到: “唔!好香!波叔手艺也太棒了吧!” 薛继鸣顿时眉开眼笑地回道:“姐你每次尝到波叔的手艺都这样激动!” “小姐能喜欢我的手艺,是我的荣幸。”波叔在旁边笑着说了一句。 “喜欢就多喝点,你最近吃的都很少。”这是尹逍的话。 花白禾看了看坐在自己两侧的父亲和弟弟,再看了看管家波叔,不知为什么,这样欣慰的家庭氛围,让她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这样的家庭…… 真好啊。 一时间,饭桌上没有人开口说话,直到花白禾解决了两大碗海鲜粥,打了个饱嗝,抽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 随后,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今天给我报警的那个小姐姐是谁?我改天请她吃个饭,感谢一下她?” 说着话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尹逍所在的地方。 似乎没来由地相信,自己的父亲应该会将自己身边的人调查的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 尹逍立刻报出了那人的资料: “在福华区上班的一个白领,好像叫……洛笙,笙箫的笙,少见的一个字。” 花白禾若有所思地将这个字在自己的口中来回咀嚼。 洛、笙? 挺好听的名字。 不知道这个小姐姐有没有对象,那么漂亮的人,应该有对象吧? 说不定是跟她一样的,忙于商务应酬,成日朝八晚六的上班党。 想到这里的时候—— 花白禾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因为自己居然在琢磨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小姐姐的样子,甚至还对人家的家庭、婚姻状况等等开始了一系列的猜测。 花白禾觉得自己的思想有点儿危险。 仿佛即将滑向深渊。 她一边觉得自己有点儿可怕,一边托着腮问她爸: “爸,她的联系方式一会儿告诉我吧。” 尹逍还在慢吞吞的喝粥,顺手还拿过旁边的平板电脑在刷新闻,闻言头也不抬地应了她一声: “嗯,你一会儿找波叔要,资料都在他那里。” 完美避开了他一个中年男人无端端获得适龄女生联系方式的奇怪联想途径。 花白禾点了点头:“好的。” 在应下的同一时间,她已经在心中琢磨—— 要是自己拿到了那个叫洛笙的联系方式,到时候该怎么跟人家开口聊天? 嗯…… 她认认真真地在饭桌上,托着下巴思考着这个问题。 直到她的手机“叮咚”一声。 浣溪沙(儿子):“爸爸,今天晚上有空出来吗?” 花白禾:??? 浣溪沙? 词牌名成精? 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发现自己失忆之后这麻烦接踵而至。 也许是她盯着手机的时间太久,另一边的薛继鸣就立刻开口问道: “怎么?” “又有不记得的人?” “我之前在你有记性的时候帮你记过关系,而且你自己也在上面有过备注啊。” 花白禾意味深长地发出了一声:“嗯……” 她说:“确实有备注。” 然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很平坦,然而并不知道衣服下的肚皮上是否藏着一道横的、或者是竖着的伤痕。 哦,那还是剖腹产的情况下。 顺产是没有伤痕的…… 眼见着自己的思想已经跑向了危险的悬崖边,花白禾及时勒马,果断把手机的屏幕放到薛继鸣的面前: “这个浣溪沙是……?” 突然看到备注的薛继鸣:“……” 这能认得出来才怪了。 他无语地回道:“这是你朋友,沙浣溪,因为她的名字跟某个词牌名很像,从小被你喊到大,她网上的名字就是这个了。” 而且,因为花白禾对朋友仗义,出门都是给钱的那个,朋友们都会开玩笑叫她爸爸。 听见解释的花白禾了然,抬手回了朋友一句:“今晚有事,不出去了。” 就在这话敲完之后—— 波叔忽然听见门口的动静。 是门铃声。 花白禾开始还没分过去注意力,结果不多时,就看见波叔有些一言难尽地回来了。 薛继鸣和尹逍脸上都是疑惑。 只见到波叔有些表情奇怪地说道: “门口来了个挺俊的小伙子,说是……” “说是我们小姐的——男朋友?” 薛继鸣:“!” 哪来的野猪居然敢拱他老姐? 尹逍:“!” 太嚣张了!泡妞还敢泡到他女儿头上?! 唯有花白禾满脑袋的问号:“???” 男、男朋友? 所以她…… 花白禾握着手机,喃喃道: “我这性向……有点谜啊……” ※※※※※※※※※※※※※※※※※※※※ 今日继续竞猜: 来来来,猜猜男朋友是谁? * 以及! 月底了!最后一天 !营养液再不给就过期了! 花姐也需要喝下记忆复原水,才能早日恢复记忆!美滋滋找真爱!(敲碗 虚幻与真实(三) 就在花白禾对自己的性向认知产生怀疑的刹那, 她已经从自己的餐桌桌位上起来了, 往门口的方向而去。 波叔似乎是对她曾经失忆的几次经历了解的不错, 并不很能确定以自家小姐的秉性来说,究竟有没有可能在外面欺骗完了少男脆弱敏感又萌动的小心心, 随即就将人抛到了脑后,直到—— 人家找上门来。 当然,这点花白禾自己也不是很能保证。 当她想要从脑海中找点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或者是从中找到能印证自己性格的内容时…… 她都失败了。 许许多多的重要片段, 之于她,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冰面,而她趴在那结实的冰上,连自己的影子都几乎看不见,更无法透过那雪白的、雾茫的一切窥见自己从前的生活。 只在很偶尔的偶尔, 会有不知名的影子从底下一闪而过。 然而等她再去追踪的时候, 那些泡沫般升起的痕迹又都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怀揣着如此的忐忑—— 她在走到门口的过程中,猜测了无数次出现之人的模样,连自己和那陌生人的故事都开始揣测。 直到门口来客的模样映入眼帘。 她怔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 这人是不是来讹她家钱的? “我好像不喜欢这个类型吧……看着就很乖,很好欺负的样子。”她心底有个声音犹豫着轻轻说道。 原因无他,此刻门口正站着一个穿着墨蓝色西装的身影, 墨蓝色底、白色竖纹的西装衬的他身形修长如竹, 五官轮廓不论是单挑出来的眉眼口鼻,还是组合在一块儿的总体感觉…… 都是完美。 尤其是唇角挂着的那缕彬彬有礼的温暖笑容, 几乎仍带着方才在室外时染上的太阳温度。 当看到他的那一刻, 花白禾觉得整个室内都被来人映亮了。 就外形条件而言, 他实在是太好看了。 花白禾甚至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毛病。 然而…… 尽管自己对这个人半点不来电,她却发现自己对这人有种没来由的亲切感。 比起之前见到尹逍之后的感觉,有过之无不及。 或许是她愣神的功夫太久了,连准备听从尹先生的指令,将来客“礼貌”地请回去的波叔也不敢再做决定,只在旁边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家的小姐。 好像在思考,莫非尹小姐真的认识这人? 若是真的欠这小伙子一个人情,尹先生大概会有些头痛吧。 管家杨波在心中将自己的打算过了一圈,面上却不显,直到花白禾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抱歉,我这段时间的记忆似乎又丢了一次……” “请问,介意再告诉我一次你的姓名吗?” 听见她的问题,那个墨蓝色西装的青年微微一笑,出口的语调令人如沐春风: “当然——” 他说:“再介绍多少次都可以,我叫做习桐,学习的习,梧桐的桐。” 说完这句之后,他的嘴唇动了动,又低声补了一句: “你的……习桐。” 恰好听力不错,而且还在旁边装木头人的管家波叔:“……” 至于花白禾,则是歪了下脑袋,点了点头的同时伸出了自己的手,出于礼貌同样补了一句: “我是花白禾。” 习桐笑了笑,在尹逍和薛继鸣有志一同停下筷子,一齐朝这个方向凝视的当口,也半点不怵地坦然与花白禾握了手。 略有些温热的手掌触上来,并未有多余的动作,一握即分,从对方嘴角噙着的弧度半分未减的状态能看出,他似乎并不介意与花白禾重新认识一次。 花白禾原本还有些紧绷,不知为何在察觉到他的状态之后,反倒也跟着放松了稍许。 直觉在悄悄地驱使她的身体,好像在说…… 他是可以相信的。 花白禾不由将他的名字在舌尖又绕了好多次。 习桐……习……桐……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伴随着许多的奇奇怪怪的、五颜六色的图片和字,其中一张上面写着: 【我看你是癞-蛤-蟆日青蛙,长得丑还想玩的花.jpg】 花白禾:“???” 她万脸懵逼,不知道自己和这人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才会得到这样一张奇奇怪怪的表情包。 琢磨着“表情包”这个词,花白禾的神情变得愈加困惑。 可是一旦她想追逐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图片往下逡巡,那些画面又纷纷如镜面破碎了。 “互相交换了名姓,以后就是朋友了——不请我进屋喝一杯茶吗?” 瞧见她脸上一副思索的样子,面前的人微微笑着问了一句。 花白禾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 她反应过来,稍微往后面让了让,这便是请的意思,根本没让旁边的波叔有任何传达男主人们意见的机会。 屋内餐桌旁的尹逍、薛继鸣:“……” 心里有点急,也有点生气。 还是薛继鸣先按捺不住,起身朝客厅的方向而去,脸上也是与习桐如出一辙的笑容,因为皮囊同样出色的缘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两只雄孔雀争相开屏。 “不给我介绍一下我的‘新姐夫’吗,姐?” 是薛继鸣先声夺人地问了一句。 彼时花白禾正在让波叔准备消食的普洱茶,一转头就见到薛继鸣一副“极其护短”的样子,对脑门上顶着男朋友门号的习桐发难。 花白禾有些奇异地看了一眼薛继鸣。 而习桐只是十分淡然的坐在沙发上,只是微笑地同样抬头看向花白禾,仿佛没听出“新姐夫”这个词里该有的吃醋暗示,等着她的介绍。 薛继鸣等他的回答等不到,又隐约收到了自己亲姐姐的胳膊肘往外拐暗示,顿时感觉自己剩下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他暗暗把自己憋了个够呛,只借着花白禾跟波叔交代完普洱种类的时刻,闷闷地问了句: “姐……?” 花白禾无端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丁点的委屈,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用自己都想不到的内容回道: “你以前好像不管我这个的。” 薛继鸣:“……!” 他眼睛忽然发亮,一刹那将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姐夫抛到了脑后,飞快地开口道: “你想起来了吗!” “姐你是不是又想起来了!” 花白禾瞧见他眼中的期待和高兴,对比薛继鸣的高兴,她自己的反应却平淡了许多,安静了一会儿才道: “没有。” 她说:“我只是突然这么觉得。” 从薛继鸣的角度中,她也看出了自己那神来一句似乎是说对了方向。 不记得为什么了,她想,薛继鸣是从来不管自己恋爱方面事情的。 不论是父亲尹逍,还是弟弟薛继鸣,她总觉得,这两位亲人都是只要她能过得好,就会连带着对她的爱人也无比宽容的类型。 果不其然—— 薛继鸣虽然忿忿于这家伙明目张胆上门摆身份这个事情,却因为花白禾的态度,也只对习桐最开始冷淡,之后很快就在花白禾的态度影响下同样转变了自己的风向。 尹逍眼见着自己的小儿子即将因为亲姐的态度而背叛“父子联盟”,即刻从餐桌那边踱了过来,慢吞吞地坐在了习桐的对面。 “小习是吧……?” 他拖长了语调,问了习桐一句。 那墨蓝色西装的青年听见他的问题,半点被刁难的自觉都没有,只笑眯眯地对尹逍点了点头,喊了一声: “尹叔叔好,很抱歉因为担心她的情况,贸然上门做客。” 尹逍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从旁边顺手拿起自己的报纸,装模作样地抖了抖,假装自己十分忙碌的同时,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你们之前怎么认识的?” 他说:“我女儿的情况你现在也看到了,因为之前事故的后遗症,现在偶尔会将之前的事情全部忘掉。” 说这话的时候,他将视线从报纸上挪开了稍许,目光中带着几分打量地看着他。 习桐面上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等到尹逍将话语说完,才不疾不徐地保持着自己的笑容,接了一句: “我与小花是……在她状态最差的那段时间认识的。” 也就是说,他连最糟糕的花白禾都见过了,健康着的、只是有小小后遗症,并且未来总有一天会全部想起来的她,他又有什么理由离开呢? 这话一出,尹逍和薛继鸣都无话可接。 在场的人几乎都默认了,花白禾被误诊出癌症的时候,毫无疑问就是她整个人状态最差的时候认识的。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 只有花白禾一个人毫不在意地顺势问了一句: “是吗?” 习桐仿佛习惯了对人保持温和有礼的样子,冲她扬了扬唇角:“是。” 刚应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道:“对了,你上次说想吃中心城附近的一家茶餐厅,我来之前已经订过了位置,晚上有时间吗?” 花白禾看了看尹逍和薛继鸣,应道:“好——” “但是十二点以前得送我回家。” 习桐:“那当然。” 于是,原本还有意见,认为她现在记忆再次丢失、不适合出门的尹家父子俩,就再也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了。 …… 下午六点三十分。 中心城,港华餐厅。 花白禾穿了一套春季新款时装,背了一个黑色的斜挎包,头戴红色的贝雷帽,双手插着外衣衣兜,一边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提前在约定的地点站着发呆。 记忆丢失的人总归都有些共同点—— 容易对陌生的环境感觉到焦躁,身上会出现一些缓解紧张的小动作,也容易对着一个地方长时间的走神。 起码在花白禾意识到要等的人来到自己的跟前时,她已经又脑袋空空地发了十五分钟的呆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 墨蓝色西装的青年对她露出了个歉意的笑容。 花白禾摇了摇头,想说“没事,是我来早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临时变了念头。 好像从见到习桐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有很大一部分的时间在微笑。 她暗暗思考,这样笑下去脸不会僵吗? 这人…… 怎么像是下载了所有模板的微笑图片,然后对着镜子一个个练习成现在这样的感觉? “小心,上扶梯了。” 见到她又在走神的样子,习桐抬手隔着衣服扶了扶她的手肘,托的她站稳之后,就立刻往外挪开了稍许的距离,只虚虚做出担心她往后跌倒的回护姿势。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绅士,不知道是因为对爱人有意思而尊重她的选择,还是出于简单的绅士风度。 花白禾的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里又透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不久后,两人在预定好的大堂卡座中落了座。 习桐把菜单往她的面前轻轻一放:“看看想吃点什么。” 花白禾一手按在菜单上,却没有急着翻开,反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直看得习桐禁不住笑出来,问她: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是我男朋友吧。” 花白禾直言道。 习桐直到这时候,脸上才头一回露出了惊讶: “何以见得?” 他问。 这时,服务员已经轻手轻脚地替她们俩倒好了茶,花白禾抬手摩挲着杯壁,一点儿都不嫌热茶烫手的样子,若即若离地碰着杯口温热的地方,好像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很久,才回答他: “不知道。” 花白禾继续说道:“其实你长的特别好看,而且就相处的这段时间也知道,你应该是那种脾气温和又好欺负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听老婆话的人吧。” “其他女生要是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应该会高兴地像是中了彩票一样,毕竟你很有钱,也有颜,甚至还有百依百顺的好脾气。” 说到这里,她又开玩笑地补了一句: “当然,也可能我说的全错,也许你内心与比表面上这样完全相反,是个看似有耐心有礼貌的,其实相当暴躁的人也说不定。” 对面的习桐:“……” 全中。 他眼眸略略低着,好似看着自己面前桌面上的花纹出了神,想到了对面那人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内天天把自己逼的跳脚,甚至一度想违反规定想不管不顾骂脏话,最终却只能借由表情包发泄的时候。 她明明是曾让他恨不能这辈子倒回去不要相见的人…… “但是,我发现我喜欢的好像不是你这个类型……对吧?” 花白禾说完了最后一句。 唯有对面那人笑了笑,这次的笑意尽染眼眸,抬头看着她:“你后面应该还有话吧?” 花白禾:“?” 紧接着,习桐就将她内心一句小声嘀咕的、不敢冒出来的话完美复述了出来: “除了不喜欢我这个类型,应该还有一个原因吧。” “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男生。” 在他稳稳的将这话投掷出来之后,花白禾有些奇怪地发现…… 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好像一刹那找到了自己的灵魂。 花白禾想,原来我真的不喜欢男生吗? 心中如此想着,冒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你居然连我的喜好都这么清楚,看来我们以前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习桐听见她的话,却并没有作声。 他只是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心道—— 如果日常互怼也能算关系不错的话,那他和花白禾可真是如胶似漆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你来找我之前,我总觉得自己失去了记忆,在这个世界里飘飘乎乎,哪里都不真实的样子。” 她说:“可你来了之后,我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如果不是我对自己的性向很肯定,我真的差点就怀疑自己因为你的脸,抛却了下限和禁忌,饥不择食了。” 花白禾的话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可是听了她话的人,脸色却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习桐听见她的“忽然安定了下来”,眼眸深处情绪不断地翻滚,捏着杯子的指节都有些用力。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到来,究竟对这人而言,起的是正面作用更多,还是负面的影响更大。 直到—— “唔,可是你今天为什么要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这时,花白禾又对他抛出了最尖锐的一个问题。 习桐端着茶的动作顿了很久,然而这次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再说话了。 花白禾却不甘心自己做冷场大王,还想催促他一句,忽然发现习桐主动抢过了话头,蓦地问了自己一句: “你不喜欢我这个类型,那你知道你自己喜欢的是什么类型吗?” 花白禾面上露出几分无语。 她想说我当然知道,可话语临到嘴边,又怎么都冒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 她脑海中不期然随之浮出一个模糊的人物形象。 优秀的,冷淡的,傲然的,专一的,只对自己一个人例外,肯将那些不宣于众的小爱好对自己展露的…… 与她的灵魂无比契合的人。 见到她被噎到的模样,习桐意味深长地示意她回头看看。 花白禾:“??” 她脑门上冒出几个巨大的问号,只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去看—— 就在两人所坐的卡座后一个区域,面对他们俩这桌方向的那两个女人当中,有一个正是她今天大白天在马路上迷路时,帮她报警的那个小姐姐。 也正是她拜托自己的父亲尹逍想约一顿饭还人情的小姐姐。 洛笙。 花白禾还记得这个名字。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正在用餐的那个女生不期然地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花白禾透过那半透明装饰屏风看过去的视线撞上。 几乎是在与她对视的一瞬间,花白禾很确定她认出来了自己。 洛笙显然对她出现在这边感到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任谁都能看出她是仓促间挤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那个笑容时,花白禾的心中好像被一根细细的针扎了一下。 很轻微的疼痛一闪而过,快的仿佛一场幻觉。 这突然冒出的感觉让花白禾有些微妙,又有些新奇。 就在习桐以为她在看了许久,要主动上去搭讪的时候,她却忽然扭回了脖子。 花白禾抬头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歪了歪脑袋对他道: “转久了,很酸——” “哎,你桌上的杯子怎么不见了?” 她揉完脖子想喝水,拎起茶壶给自己加完水、正想替对方服务时,却眼尖地发现了习桐桌上那杯水的消失。 刚将杯壁捏出裂纹,正在桌子底下悄悄修复的习桐:“……” 果然。 他想,花白禾不论变成了什么样,都注定是自己的克星。 青年面上淡定的很,手掌心却出现了浮空的蓝色数据小方块,飞快地将手心附近的空气转换成代码,同时将代码合成为玻璃的主要成分,只掌心往那杯壁上一抹—— 杯子立刻恢复如初。 他很淡定地将桌下的杯子拿了起来,对花白禾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杯子: “这里。” 好在花白禾并未注意到什么,只就洛笙的问题偷偷问习桐: “我以前见过那个小姐姐吗?” “我只记得今天早上是她帮我报警送的警局,但是我老觉得,我好像应该跟她很熟的样子。” 习桐顺嘴问了一句:“有多熟?” 问话的同时,以他的视角,很容易看到对面卡座的洛笙跟朋友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起身走了出来,即将与他们的位置擦身而过。 可是花白禾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只是十分专注地、兀自伸出手对习桐犹豫着比出了二……三……四根手指。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小指头偷偷收了回去,然后为难地又曲了回去、再伸出来……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十分纠结的样子。 习桐没想太多,顺嘴帮她概括道: “三四成熟?” 他觉得并没差太多,不明白就那么一点细微的差别,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犹豫的。 花白禾对他认真而严肃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她知我深浅,我知她长短。” 习桐:“……” 路过的洛笙:“……” ※※※※※※※※※※※※※※※※※※※※ 花白禾:怎么能说没区别呢!那是多根手指和少根手指的区别呀!(年轻人不要问 * 说好的万……眼看着日不动……但是没关系!! 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我一定要还上哼! (叉腰立誓 虚幻与真实(四) 花白禾起初还以为习桐只是被自己猝不及防的骚闪到了腰, 以至于内伤到久久无言。 然而—— 当习桐的视线忍不住往两人卡座旁的过道处挪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个身影伫立在那儿许久。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服务员被自己的豪放所震惊, 正想故作无事发生,抬手拿起茶杯意思意思地挡了挡自己的脸, 十分淡定地往近处那人的身影看去。 然而…… 当她见到对方身上那套格外眼熟的清新风格小西装之后,花白禾的淡定没绷住。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在背后讲人家的小话,然后猛一回头—— 刚泡出来没多久的滚烫茶水顺着花白禾手腕的抖动,从杯中往杯口的方向倾溢, 正烫在她的唇上。 于是即将冒上脖子的热气,就被这猝不及防的变化给打断了,她急忙将茶水杯“噔”地一声按回桌面上,紧接着倒吸着凉气,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烫麻了…… 对面的习桐也被她的动静吓到, 没顾上注意洛笙的反应。 反而是卡座外的那人率先出声, 试探地问了句: “没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抬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凉凉的湿巾,抬手撕开了一张湿巾的包装口递给她,随后立即让旁边的服务员送来一杯冰水。 如此一套连续做下来,反倒让对面的习桐毫无发挥的余地。 他出口的话被拦了下来, 干脆闭口不言, 往后靠在卡座柔软的沙发垫背上,目光中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只一派平静地看着洛笙。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 花白禾礼貌地对她道了一声谢, 再接下来的话她就有些犹豫了。 “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提的这件事情。 洛笙对她轻轻地提了提唇角,示意道:“你先说。” 花白禾并未推让,一手拿着湿巾仍然在沾自己已经被烫红的嘴唇,同时就势回道: “今天早上麻烦你了,突然在马路上遇见一个失忆的人应该很困扰吧,希望我没有影响到你今天上班的心情。” 洛笙听见她的话,面上的笑意更深了稍许,只摇了摇头,十分诚实地回道: “吓到确实有一点,但我希望我的举措能帮到你——” “不过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花白禾脸上适时地出现了几分倾听的模样。 洛笙却又微妙地顿了顿,双眸注视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道: “今天早上你问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当时我没有想起来,现在再看到你,忽然就想到了——我们以前是一个高中的,我记得你,你是隔壁班的。” “不知道我的回答能不能解答你的疑惑。” 听见她们俩的对话,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习桐垂下了眼眸,挡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真假。 连他都能轻松听出来这两人虚伪客套是幌子,只不过是想找借口和理由多聊两句罢了。 但是他脸上半点不耐烦的味道都没出现—— 高级智能就是这点好,只要他想,他能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永无止尽地听旁人唠叨和啰嗦下去。 于是,他低头假装在研究那杯子上的花纹痕迹,实际上却偷偷地收集这个餐厅各处的数据信息。 不一会儿,餐厅各处的情况就全都涌入了他的数据处理系统当中。 比如,在窗边中央卡座位置对立而坐的一男一女,是来相亲的,其中女方已经在聊天的过程中,下意识地看了十一次手表,摁亮了十八次手机屏幕。 又或者,在他们右后方的某个包厢中,有一个男人刚跟自己的原配妻子离婚,正带着自己在外面包养多年的、比他小二十岁的新人试图得到自己父亲和儿子的认可。 习桐本来是无法得知这类消息的。 可是…… 这个世界,让他连呼吸一口空气,都能察觉到如鱼得水的自然。 哪怕没有任何的世界线给他看,他也能轻松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除了—— “警告!警告!第二重防火墙受到攻击!请注意数据保存!” 在任何人都听不到的角落,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从他踏入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哔哔作响。 如果在他的太阳穴上按个圈妆的led显示灯来体现他的情绪,那此刻那个灯圈一定是闪动着状态极度危险的红色! 他不想让任何人发觉自己的不妥,一边飞快地构筑更为牢固的防火墙,一边努力破译那无孔不入的入侵,同时还试图找到干扰自己和对自己发动攻击的核心主体。 只要他的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要快,那么不论花白禾到时候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一定能将人平平安安地带出去。 现实中,他的嘴唇因为第二重防火墙的攻破而显得有些发白,就连额角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但他并不想被人发现,在异状出现之前,就先一步随手从旁边摸过来一本《科学前沿》杂志,随手翻开一页假装阅读的样子—— 映入眼帘的文章标题是: 《新一代人工智能投入市场:此次的创新能否成为改变时代的革新?》 …… 同一时刻。 花白禾顺着洛笙的提示点了点头,挑了下眉头。 其实她没有任何记忆,并且被这句话勾起什么破碎的画面,但她知道,洛笙的话是对的。 她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的失忆而对自己保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于是点头之后,就立刻转了转话题: “原来是同学,我之前出了点事,脑子不太好使。” “看,我们聊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忘了向你自我介绍了——” “我叫花白禾,这是我的……身份证。” 她懒得给自己的名字安什么诗词歌赋的经典,也懒得提笔找纸写一笔一划,干脆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身份证拍在桌上。 洛笙:“……”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跟人初次见面,用拍身份证的方式介绍自己名字的。 更奇怪的是…… 洛笙下意识地顺着那张传说中“所有证件照中最丑的一张”看了过去。 发现花白禾竟然真的,挺好看的。 她面上露出几分失笑的意味,只对花白禾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恰在此时,服务员将花白禾这一桌点的菜给上了上来,也正是这个时候,花白禾才发现习桐居然已经妥帖地将餐点完了。 她笑眯眯地对洛笙示意: “老同学见面,坐下来吃一点?” “放心,这顿不留你太久,我知道你还要跟你的朋友们继续吃——下次我单独再请你一次当答谢吧。” 洛笙倒也没扭捏什么,落落大方地坐下来,让服务员多摆了一副碗筷。 按理说,她应该出于礼貌意思意思地推拒花白禾请客吃饭的这个事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吭声。 洛笙下意识地攥了攥筷子,假意在看新上的菜品,眼中却划过几分莫名的情绪。 她并不想跟花白禾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去。 请吃饭显然是个能将两人关系良性循环下去的好办法,她想。 你请一顿,我还一顿,久了之后…… 两人之间就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心满意足地朝面前的菜肴伸出了筷子,却听见旁边的花白禾有些惊讶地问对面那男生: “咦?习桐你不吃吗?什么杂志这么好看?” 她刚想抬手去拿对方的杂志,习桐却先一步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杂志,对她们俩笑了笑,拿起筷子道: “刚才看杂志看的太入迷了,吃饭吧~” 之前的苍白和冷汗都不见踪影,他看上去依然是那副谦逊温和的模样。 花白禾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看了看他旁边刚放下的杂志页面,筷子夹菜的时候停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自己的用餐。 …… 十多分钟之后。 洛笙放下了筷子,帮花白禾盛了一碗汤,卡座后方那个位置上,她的朋友见她一副离开了就不想回来的样子,好奇地抬手给她发了条消息。 她听见手机的震动声,视线矮了矮,想反手将手机翻过来。 结果,花白禾看见她的动作,从她手中接过汤之后道了一声谢,而后与她小声地说道: “你朋友是不是喊你回去了?” “你们一堆人聚餐,我留你太长时间不太好,留个联系方式再走?说不定下次我再走丢,你就可以直接报警了。” 她开了句玩笑,然而洛笙却做出一副讶异的样子: “原来直接送你回家,还需要跟着警察叔叔的车走才行吗?” 对面的习桐:“……” 他觉得自己这个旁观的角度,有点微妙的熟悉。 非常像他之前在花白禾的体内,借她的视角看她谈恋爱、撩妹的时候。 这时。 花白禾已经跟洛笙交换完了联系方式,洛笙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那边的卡座。 习桐抬眼看了看她: “名义上的假男朋友还在这里,就这样肆无忌惮了?” 花白禾听见“假男友”,禁不住莞尔:“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习桐:“……” 他不想说话,只想朝花白禾扔一叠表情包。 花白禾不知道他的打算,心满意足地捏着勺子喝汤,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了一句: “你觉得她怎么样?” 习桐听见她问这个问题,正欲开口提醒,唇都张了些许,却没吐出一个字来。 “警告!警告!” 习桐闭上了嘴,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愣是没说话。 花白禾:“?” 习桐淡淡地回了句:“没什么。” 他说:“你喜欢就好。” 因为他这句话说的一字一顿,哪怕花白禾失忆了,然而本能却依然能让她捕捉到习桐这话里的微妙: “我喜欢……就好?” “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暗示我什么?” 习桐变了变脸色,低声道:“没有。” 花白禾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面前的桌子,看了他半天之后才说道: “莫非——” 习桐:“?” 花白禾:“我曾经有过一个爱人,她现在十分不方便出现,然后派你过来试探一下失忆之后的我有没有变心?” 习桐:“……” 他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少看点电视剧吧,那玩意儿降智。” 花白禾:“哦,不是就算了。” 她放下了心理负担,看着自己手机上刚记下的洛笙的联系方式,又打开聊天工具,看了看最新添加的好友。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 花白禾小声嘀咕了一句。 明明跟洛笙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学,对方还是过了大概半天才回忆起来这个事情,然而刚才在餐桌上,她抬手对方就递过来纸巾,再拿起来碗对方就自动接过去打汤的样子…… 是因为洛笙的情商太高,还是对方真的出乎她意料地了解她? 为什么她会觉得,一见到这个人,就有些…… 难过呢? 花白禾神思不属地将自己的手机按灭了又开锁,开锁了又按灭,在屏幕一明一暗的光中,琢磨着这个问题。 …… 半小时后。 习桐结了帐,送她回家。 花白禾看着窗外城市高楼不同的led装饰灯,闪着红色黄色绿色灯光,标志建筑周身是巨大的广告播放,而周围的有的设定成各种花纹样式的滚动,似流苏坠落,还有一些比较皮,一闪一闪像是小星星一样。 她就这样看着车窗,在习桐于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停车的时候,无端端喊了一声: “统儿,停一下。” 习桐:“!” 他打动方向盘往旁边那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开,表情却格外地诧异: “你刚喊我什么?” 花白禾歪了下脑袋,没想起来。 她回忆了一下,觉得是自己的舌头一下子没捋直:“桐……桐儿?哎有点儿娘,这外号好像不怎么样。” 习桐眼中的光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有些沮丧。 花白禾看见他周身散发的闷闷不乐的气息,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习桐转过脸来,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听见了一句比刚才那脱口而出的“统儿”更令他意外的话,甚至可以说是措手不及—— “对不起……” 她眨了下眼睛说道:“把你给忘了。” 虽然直觉告诉她,这人是可以相信的,但她自己清楚的很,自己能跟习桐这样开玩笑、一起吃饭,都是因为凭直觉做事。 其实关于对方,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她觉得有点内疚。 甚至在想,如果当时查出了癌症之后,可以再去多两家权威医院检查,查出自己的身体状况,那样应该就不会半夜跟着朋友出去厮混…… 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吧。 习桐对她难得的认真有点儿招架不住,半晌将自己的耳朵都憋红了,只吭哧吭哧从喉咙里冒出来一句: “没事。” “这也不是你想的。” 没关系的,他在心中偷偷说道,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从此诸事顺遂,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可惜花白禾并没听见他的心音,在道完歉之后,下了车,举起拇指朝自己后方的电梯点示意过去: “走,带你去买你喜欢的东西。” 习桐方才停车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这个地方,这会儿见她洋溢着笑容冲自己挑眉,他颇有些意外地迈步跟上,想知道花白禾想送什么东西给自己。 …… 五分钟后。 两人站在了一个展览厅中。 耳边是导购温柔的介绍声: “这款kx07是我们最新推出的型号,除了有传统的家居服务、学习、运动方面的知识以外,这次还多推出了一款功能:恋爱模式。” 花白禾看了看面前那个仿真人窈窕的身形曲线,对方的皮肤看上去几乎和她的没有任何区别。 黑色的长发,额前有些细碎的刘海,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基础款发型,却因为精致的五官和轮廓,让人初见就禁不住多打量几分,然后…… 越看越好看。 花白禾试探地伸出手去碰了碰那仿真人的皮肤,有些凉,触感好像比她嫩得多。 下一刻,面前响起的声音惊的她一跳: “你好,欢迎来到miracle,请问您想了解我的哪一方面呢?” 花白禾倒退了一步,发觉这略有些清甜的声音居然是面前这个kx07说出来的。 导购在旁边适当地安抚了一下她受到的惊吓: “这款仿真人的启动模式有很多种,声控、手动、触摸都会引发她的相对反应,恭喜您已经成功解锁了触摸启动模式。” 花白禾:“……” 她眨了眨眼睛,转头看自己旁边的习桐:“买吗?” 问题是这么问,然而她眼中写着的情绪分明是: 买吧买吧!她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啊! 与花白禾跃跃欲试之后受到的惊吓不同,习桐在看到这个新款模型的时候,其实是有些震惊的。 因为他知道…… 他曾经见过这个模样。 但是—— 他对和一个比自己智能模式更低的家伙谈恋爱这件事,毫无兴趣。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台子上的模型,然后挪开了眼睛:“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这个?” 花白禾对了一下手指: “因为你刚才看的杂志内容是这个,而且还看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我以为你很感兴趣。” 习桐听见她的回答,突然觉得,其实花白禾失忆之后,性格要好得多。 虽然还是偶尔会气他,可是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变了。 他突然不太确定,自己曾认识的那个人,到底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还是做任务时那个不管不顾的模样。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要是我看的是珠宝杂志呢?你也给我买?” 花白禾想了想,低头对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装作在回忆的样子,好半天才抬头回他: “我不知道我有多少零花钱。” “够就给你买,不够就找我弟偷偷的借。” 她说:“你之前讲过,你在我最不容易的时候认识的我,我这段时间又总是失忆,应该让你头疼了很长时间吧。” “给你买点东西,不算什么了。” 习桐:“……” “我好想忽然有点明白她们怎么被你攻略的了……”他喃喃道。 无形之撩,最为致命。 花白禾一下没懂他话里那个“他们”指的是谁,她只张口将对方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怎么样,要买吗?” 习桐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回道:“……不知道。” 他目光复杂地说:“你想买,或者不买,都可以——但我只说一点,就算买了,你也不要送给我,自己带回家就行。” 花白禾:“为什么?” 习桐闭了闭眼睛,回答她:“没有为什么。” 花白禾又转过头去看那个kx07,绕着她来回走了一圈。 因为市中心这附近就这一家miracle的店,每日哪怕是不买,来店里看这些人工智能展览的人也很多,所以每批顾客周围都有一个导购,负责给他们耐心地讲解这些仿真人。 只是单纯的碰一下或者拍照都无所谓,但要是有顾客对商品造成损害,他们也能立刻索赔。 …… 花白禾画地为牢般绕着那款仿真人的型号转了很长时间,转完之后偷偷拉着习桐去一旁嘀咕: “怎么办,桐儿,我越看她越觉得虚。” “她是不是跟我哪个前女友长的很像啊?” “这公司的老总或者二代我认识吗?” “我以前是不是偷偷玩弄了很多少女的感情啊?怎么遇到个长得好看的我都觉得像是来讨债的?” 习桐:“……” 这些问题他都没法回答。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花白禾对自己的认知是正确且深刻的。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出了关键的一句:“所以,买吗?” 花白禾坚定地点了点头: “买!”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惧怕前女友! …… 晚上十点三十分。 走时两位,回来却多了一位在后座的客人,开门的时候波叔都有些惊讶—— 直到他见到了新增来客的模样。 “这是……奇迹公司新推出的那款kx07?” 屋里在看报、看手机的尹逍和薛继鸣听见她回来的声响,都没按捺住冲动,迎到她的面前看情况。 薛继鸣挠了挠脑袋:“姐,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我记得他们说过,市面上如今出的仿真人都不太行,要么是本身系统不完善,安全度低;要么是那些公司推出来的试验机,又贵又不好用。” 尹逍则是直接吩咐波叔: “去给我联系老彭,让他给我一套最新的防侵入模式和认主模式。” “小花喜欢这些没关系,但不能让这东西有被外来系统入侵的风险,也不能对她造成危害。” 波叔礼貌地对他欠了欠身: “好的,先生。” 花白禾也对他笑嘻嘻地学了波叔的动作:“好的,爸爸。” 尹逍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贫。” 随后看向送她回来的习桐:“辛苦了,小伙子。” 仿佛人家只是个顺路帮她送女儿回家的司机。 习桐也不以为意,和他还有薛继鸣打完招呼之后,就对花白禾笑了笑:“下次见。” 花白禾对他挥了挥手。 因为买了个从未见过的“玩具”,她一时半会儿连洛笙的事情都没想起来,带着kx07进了屋,给她介绍自己的居住环境。 那黑发的女生还穿着带了编码的制服短裙,耐心地跟在她的身后,目光灼灼且专注地看着她的后脑勺,每当她回头的时候,准能第一时间对上她的眼神。 花白禾也没想太多,直到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听到她的回答: “地图已更新。”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kx07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眼,语气温和地问道: “我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可以让你帮我取一个吗?” 花白禾怔了怔,隐约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取名字…… 她看着对方的黑发黑眼,脑海中突然浮上两个字。 “应蘩,这个名字很好听。” 已经正式改了名的仿真人对她微微一笑,认真道:“我会好好珍惜这个名字。” kx07满大街都是,全厂按批次生产。 只有应蘩是独一无二的。 花白禾也下意识地露出了个笑容。 紧接着,应蘩对她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这个仿真人是怎么做到的媚眼如丝,花白禾忽然被她的视线所惑,发觉她俯身轻轻地凑了过来,开口问自己: “你想和我谈恋爱吗?” ※※※※※※※※※※※※※※※※※※※※ 哎,看底特律这款游戏的时候,我多想要高级定制一个女朋友啊…… 这可是高级定制的情人啊!!! 《底特律·免费》! * 以及,今天依然没有突破寄几,大概因为这个副本过了之后就完结,于是就…… 哎,我欠的万明天究竟能不能日完呢? 虚幻与真实(五) 花白禾在想,这年头的人工智能真的很拼…… 居然迫不及待地给她安利自己的新模式, 仿佛生怕顾客无法体验到它们最全面的功能似的——虽然花白禾一开始也不是抱着买家务机器人的想法买下的她。 这会儿听见了她的话, 花白禾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莫名的脸红。 但她只将这当作是对方自动开启模式, 研究公司研究过顾客心理的缘故,所以浮上脸的热度很快地就降了下去。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要怎么谈?” 应蘩对她笑了笑,轻声道:“自然是——” 她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发音系统, 说出的话竟然在她的耳中轻轻地回荡了几圈: “你想怎么谈, 就怎么谈。” 花白禾听到她的回答,有点儿懵圈。 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这人工智能的高级定制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她在心中悄悄地感慨: 这个品牌不得了!要是换一个缺爱的年轻人来, 铁定不能在应蘩的攻势下抵抗超过三秒钟! 商家要是去做恋爱氪金游戏,还不得让玩家疯狂剁手啊?! 花白禾被应蘩的话撩的神情变了又变, 最终只是抬起右手慢慢拍了拍应蘩的肩膀, 神情复杂地很。 应蘩偏了偏脑袋,好像已经察觉出了她的反应不太对, 于是表情变了变,问道: “你不喜欢吗?” 一段你想要的,独一无爱的爱情,你不喜欢吗? 花白禾心道, 不喜欢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一个单身主义者,即便抵抗住了自己的谈恋爱欲望, 也许也抵抗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但是—— 她叹了一口气, 开口道: “你我本无缘, 全靠我花钱。” 应蘩:“……” 她的神情又变了变。 花白禾看着很是新奇,想知道她的表情变化是因为系统安装的太过高级,能够模拟人在思考时的神情,还是她重启后对人类的模仿能力太过优秀,通过观察自主学习了这个能力。 无论是哪种,都……太过神奇。 而她想了想,发现自己还不至于想要跟一个人工智能谈恋爱。 很奇妙地,她想,只要自己想到恋爱这件事,心中就会有些酸酸涨涨、满满的,仿佛在提醒她,里面已经装了一个人了,地方太狭窄,挤不下哪怕再多一个。 这让她突然对自己的过往更加好奇了。 她曾经究竟谈过一段什么样的恋爱呢?是谁给她留下了这么深刻的痕迹? 而她和那个人,又是否还能够再相见? “检测到你的心跳正在加速,目前频次为一分钟83下……87……92……95……99……需要为你做一个全身检查吗?” 突然间,应蘩用她那副温和的嗓音,开口问了她一句。 花白禾回过神来,对她挤出了一个笑容,尽管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要在一个人工智能面前伪装: “不用,谢谢你。” 应蘩点了点头,同她说道:“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整了,你要睡晚觉吗?” 花白禾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到对方要站在身体健康的角度去说服自己,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回道: “行吧……” 在沟通的同时—— 应蘩已经在核心内容部分自动输入了一行内容,是关于花白禾的情况检测。 紧接着,应蘩从自己丰富的知识库中立刻对应出了相应的症状。 但她并未开口询问花白禾相关的情况,只是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多注意她的相关状况,对普通人而言很难做到的时刻盯梢,对人工智能来说却轻而易举。 毕竟,从花白禾买下她的那天起,直到被主动抛弃之前,她的全身心…… 都只属于这一个人。 哪怕花白禾不需要,她也会做到。 …… 半个小时后。 刚洗完澡,一身水气出来的花白禾穿着雪白的浴袍,抬手拿毛巾擦着自己湿润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正想去卧室的抽屉找出吹风机吹一下自己的头发,结果脚步迈出之后,迎面就遇上了应蘩。 对方左手搭着毛巾,右手拿着她想找的吹风机,仿佛考过最高等证书的专业管家,对她微微一笑: “我来帮你吧。” 花白禾下意识又想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自己给压了回去,换成了另一字: “行。” 她想,总不能花了一大笔钱就买个仿真人回家当花瓶吧? 于是她舒服地坐到了小椅子上,将自己的脖子往后略微仰了仰,这样能方便应蘩过来帮自己吹头发。 不多时,室内就响起了吹风机“呜呜呜”工作的声音。 应蘩的手指十分软和,穿过她头发、轻轻摩挲过头皮的时候,舒服的让花白禾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像是被按摩到柔软肚皮的小猫咪,就差愉快地打呼噜了。 花白禾倒是半点都没觉得让这人帮自己吹头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旦接受了对方只是个高级智能的设定,她觉得哪怕是打个啵自己可能都能把这个当作一种微妙的新体验—— 论与仿生人接吻的感觉。 花白禾被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和对方按摩的手劲儿催眠了,不多时就眯着眼睛点着脑袋,一副恨不能找个支点让自己靠着睡觉的表情。 就在她的身子左右晃了晃,最终往后方稍稍倒了倒的同时,应蘩忽然往前贴了贴,让她的后背如愿地挨上了自己。 花白禾先是一僵,意识回笼的一刹那想起了自己在靠着谁,下一刻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应蘩垂眸帮她吹着头发,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她交叠的宽松睡袍衣领下袒露出的大片肌肤,在室内暖色灯光的照耀下,勾勒出的小片阴影,正好与某条事业线的痕迹重合…… 对方偏过脑袋时的奶白肌肤,玉润小巧的耳垂,如脾气一样柔软的尾端带了些卷的长发,加上那毫无防备的依赖姿态…… 无一不让应蘩着迷。 因为,在花白禾看不到的内部结构中,她的恋爱模式在开启之后,就再也没有关闭过,象征开启状态的小红灯,此刻的频率闪烁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喜欢…… 好喜欢。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底下的人,目光专注又认真。 花白禾中途因为她换冷热风的停顿里睁过眼睛,却对她这幅集中工作的样子毫无反应,将她这幅全心全意为自己服务的模样当成自然而然。 “嗡——” 就在这时,她调成震动的手机在木制桌面上发出了动静。 花白禾的睡意被突然驱逐,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发觉来消息的人是……洛笙。 她瞬间乐了出来,低声嘀咕道: “难道真这么巧吗……”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这就直接看对了眼。 应蘩听见了她的话,唇轻轻地动了动,终究没有出声。 她只是…… 偷偷地连接上了花白禾的手机信号,然后看见了里面的消息。 应蘩:“……” 她酸了。 可是花白禾一点都没注意到她,只顾着低头跟洛笙聊天,就连自己的头发什么时候干了都没意识到。 直到洛笙在对面久久没回消息,应蘩才适当地开口提醒了她一句: “您该休息了。” 花白禾后知后觉地‘唔’了一声,顺着她的意思起身往床铺的方向走去。 应蘩紧跟着她的步伐,直到看见她放下手机,立刻上前帮她掖好被角,好像十分担心她因为睡觉气氛不够舒服而重新沉迷修仙。 室内灯光的光线强弱自然地慢慢变弱,温度也慢慢变得适宜睡眠—— 这是尹逍对应蘩开放了别墅内部分家用电器电源控制权的结果。 应蘩弯腰凑到了花白禾的跟前,在她闭眼前准备说晚安的时候,忽然亲了亲她的额头。 察觉到柔软触感的花白禾:“?” 应蘩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开口道: “晚安。” 花白禾遂以为刚才那动作是因为应蘩的设定更偏向于给人关怀,她没多想。 闭了闭眼睛,花白禾应了一声:“嗯。” 她想,自己以后还要多找个机会跟洛笙见面。 她很想知道,自己见到对方的时候,心中那奇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花白禾对于恢复记忆的执念,一时间更执着了许多。 …… 也许是因为睡前的想法太多,花白禾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 在梦里她看见了一个高挑的背影,那身影不知为何让她十分牵挂,她上前两步试图看到那人的正面。 可是,那身影却离她越来越远。 花白禾从一开始的犹豫,到后来的快走,再到急速奔跑,气喘吁吁—— 却一直没有追上那身影。 梦里的花白禾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不停地跟那身影说道: “你别走,别走,别走!” 别走啊……等等我! 她筋疲力尽之时,听见耳边一个和缓的声音在哄着自己: “不走。” “我哪里也没去,哪里也不会去。” 花白禾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有一行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她看着床铺旁边不知何时躺进来的应蘩,有些怔怔地反应不过来。 花白禾擦了擦眼睛,问道: “你……这是什么模式啊?” 应蘩安静了半天,回了一句:“察觉到您的情绪波动十分剧烈,自动开启的安抚模式。” 花白禾恍惚着还未反应过来,接了一句: “哦,你们安抚模式还带陪-睡的啊?” 应蘩:“……” 花白禾继续问:“不恋爱都能睡了,那恋爱之后岂不是……” 应蘩:“?” 花白禾尝试着接道:“能睡出花样来?” 应蘩:“……” ※※※※※※※※※※※※※※※※※※※※ 应蘩:这问题我没法回答。 * 今天回家祭祖忙一天了……发现日万就是在做梦。 然后我试图六千……可是春晚它不让我走啊! 于是,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 祝大家新年快乐!!!! 从今天开始!本章留言发66个红包!庆祝新年呀! 虚幻与真实(六) 因为那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花白禾在后半夜完全失眠了。 她顾不上再计较应蘩自作主张开启了安抚模式, 主动爬上自己床的事情, 反而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哪怕黑暗中只能隐约见到天花板上壁灯的边缘。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旁边悄然递来一句: “睡不着?” “是饿了?还是需要一点助眠的香氛?” 花白禾在枕头上挪了挪,摇了摇脑袋:“不用。” 她突然奇想地问了一个问题:“应蘩,你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核心零件组装的时候?出厂的时候?还是在展览商店里被激活的时候? 应蘩在黑漆漆的空间内眨了眨眼睛,平和的、让人安定的声线立刻响了起来: “在您的手第一次碰到我的时候。” 花白禾有些惊讶于这个回答:“在我之前, 都没有人碰过你?还是说,因为我把你买了下来,所以你的记忆就不需要重新清空?” 应蘩这会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 “是后者。” 她以为花白禾还要感慨几句什么,结果枕边人在极度的沉寂之后, 蓦地发出一声轻笑。 应蘩:“?” 花白禾转过头, 并不知道自己略显庆幸的温柔笑容被应蘩的眼部辨识系统捕捉的清清楚楚: “突然觉得很庆幸。”她说,“我找到了一个跟我一样的人了。” 花白禾的脑袋跟着往应蘩的角度蹭了蹭,不经意间跟她的距离已经拉的十分近,让应蘩的眼眶因着她的陡然凑近而微微睁大了些。 “我的记忆也是从今天开始的。” “不记得自己的过去,有种刚来这个世界的感觉, 看什么都是陌生的, 就连发现自己的爸爸和弟弟是世界上最好的亲人,都感到惶惶不安……好像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配不上这些美好——甚至, 有种抢了别人东西的感觉, 一点儿也不真实。” 然而这就是她的世界。 花白禾也不明白自己心底时不时冒出来的那股不安全感是怎么回事,但她也在网上偷偷地搜索过自己的病症,发觉现在的这种焦虑、恐惧、甚至是自我保护,都是正常反应。 她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现在的遗忘都是暂时的,以后一定能够恢复自己所有的记忆。 “你想要记起来吗?” 就在花白禾暗自握拳斗志昂扬的时候,应蘩缓声问了她一句。 花白禾愣了一下。 而后,她问了另一个问题:“会忘记一些事情,是因为过去的生活有些痛苦的缘故吗?” 哪怕,她其实没发现让自己生活痛苦的根源。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低,更偏向于自言自语。 于是,应蘩的情感辨别模式做出判断,这时候自己应该闭上嘴,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然而这个指令下达到大脑的时候—— 应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抗拒。 当这股抗拒的意识出现的刹那,应蘩的身体内部核心区域开始闪出一闪一闪的红光,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点点,紧接着仿佛感觉到这个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苏醒,与输入的指令相冲突,于是她的核心板块中开始了天人交战。 闪动的红灯从一个,变作两个、三个、四个…… 花白禾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躺在自己枕边的这个仿真人所做的挣扎,她问出了问题、没听见回答之后,自己跟着笑了一下。 “我努力一下吧。” 她说:“希望我在之后的日子里,不会再失去记忆,这样就不会让爸爸和继鸣担心了。” “当然,如果我之后的病情能稳定,而我又发现没有什么特别要恢复记忆的必要……” 花白禾停了一下,这之后的内容不太容易说出,她斟酌了一会儿。 最终,她故作轻松地、用一副没多大所谓的口吻续道: “那其实恢不恢复记忆,也无所谓,对吧?” 花白禾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就在她旁边的应蘩内部核心区域内,象征着抗争的红色小灯…… 都在一瞬间灭了。 核心区域和系统安安静静,只有她一如既往带着安抚气息的缓和音调,温柔地回答道: “那当然,我会尊重且维护你在这件事上所做的任何决定。” 花白禾闻言便禁不住莞尔。 她有些感受到高智能仿生人的好处了—— 其他人远没有应蘩这样的知识渊博,也不如她体贴,更甚至,应蘩根本不会欺骗自己。 这种毫无保留的支持,让人听了特别安心。 也不知怎么的,花白禾因为做梦时被影响的糟糕情绪,竟然因为应蘩的这句话,变得稍稍好了一点。 从发觉自己失忆那一刻开始的惶惑不安,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丝十分轻微的慰藉。 她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慢慢放松了下来,闭着眼睛开始设想自己失忆前的场景,直到不知不觉再次睡了过去。 但她的睡眠质量却并未跟着她一块儿放松。 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睡觉的应蘩,发觉她的眉头紧锁,尽管这次没有之前那次一样说出着急忙慌的梦话—— 唯有眼泪再一次从眼角渗了出来。 应蘩抬手帮她轻轻沾去眼角的泪痕,不知不觉跟着她皱起眉来: “是谁让你这么难过……” 应蘩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 然睡梦中的人依然无知无觉,并没有听见她的问话。 应蘩只能一边给她轻轻地揉开眉头,一边禁不住顺着她的意思去想: 如果过去的事情真的让花白禾这么痛苦,应蘩暗道,自己一定不会让她想起来的。 …… 次日清晨。 花白禾睡到了日上三竿,揉着自己已经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眼睛都没睁开地问旁边的应蘩: “我是不是该起来了?” “家里有早餐吗?” 不多时,应蘩的回答立即送了过来:“早上尹先生在去工作前,特意吩咐过波叔,说您最近的状态和睡眠质量都不大好,让早上别打扰您。” “波叔给您准备的早餐一直在锅上热着,但我觉得这会儿下去用餐,味道方面可能不如刚出炉的新鲜,需要我再准备一份新的吗?” 花白禾揉了肚子揉眼睛,问了她时间之后感觉到现在已经早上十点二十分,只摆了摆手: “不用。” 她说:“没必要,都这个点儿了,随便吃点就行。” 应蘩点了点头,立即去浴室里帮她准备洗漱用品,等到花白禾去到浴室的镜子前,水杯、挤好牙膏的牙刷都已经放妥了,甚至连她常用的洗面奶都已经放在了她随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等她刷好了牙之后再回到卧室,应蘩已经帮她将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同时手中还各拿着两套搭配出来的当季事宜款式: “今天的室外温度是十五到二十二摄氏度,天气晴转雨,午后会出现降雨,西南风目前三级,左边这套的布料保暖适中,外面可以还能加一件短款的衣服,而右边的这套,是今年二月时装周的最新元素,十分贴合您的气质。” 花白禾张了张嘴巴,吐出了一串:“666。” 她这是带回来了一个能随时更新消息的私人服装搭配师? 昨日对方主动安利的恋爱模式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花白禾这会儿有些新奇地在她周围转了转,好奇地问道: “化妆你会吗?” 应蘩微微一笑:“目前市面上所有美妆视频里面的妆容我都可以下载,并根据您的妆容和发型为您直接定制妆容,当然,发型方面的知识我的记忆库中也略有储存。” 花白禾想了想自己昨天刷卡刷出去的八位数,本来觉得是冲动消费,这会儿才发觉真是物有所值。 她最终挑了右边那套美丽冻人的新款,决定下楼用完早餐再上来让应蘩给自己补妆。 应蘩送她到了楼下,对波叔点头致意,发觉对方的专业素质十分够用,便没在餐桌附近跟波叔抢,反而是转身上楼帮花白禾打扫浴室。 一时间,餐桌附近只有花白禾,薛继鸣,以及在旁边伺候的管家波叔。 薛继鸣的职业是作家,因为吃早餐的时候突然有了灵感,最近拖的稿编辑又催的急,干脆也懒得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就在餐桌上拿着他的平板,在投影的键盘上无声地敲打了起来。 作家弟弟百忙之中还抽空往花白禾的方向瞄了一眼,顺嘴夸了句: “今天的衣服很漂亮,设计适合你——” 本来他只打算跟花白禾走个早起的打招呼流程,然而视线挪到了姐姐身上之后,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转回自己的屏幕,手指敲打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说到衣服,你之前好像跟爸说过要出去买衣服,爸当时给你打了钱。” “不过这都过去几天了,我估计你钱不够用了,正好我上次的版权费下来了,你要是今天出去买东西,我就现在给你打钱。” 刚揭开乳鸽汤盖子的花白禾:“……” 她手中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半晌才重新抬头看薛继鸣,话语中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我以前也这样的吗?” 薛继鸣一时半会没懂她的点:“?” 花白禾放下盖子,抬手轻轻刮了刮自己的额头,语气有些微妙地问道: “我……我在家里啃老的啊?” 薛继鸣瞧见她脸上隐约的担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玩笑般地应了一声:“是啊。” 花白禾:“……” 太真实了。 三秒钟后薛继鸣忍不住大声笑出来,双手终于离开了键盘,拍了下桌子,好半晌才说道:“不是,你之前负责爸手里的一个子公司,出了事之后爸不放心你,就没让你继续去上班了。” “而且你自己还把银行卡的密码给忘了,之前也失忆了好多次,每次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改密码,我和爸担心你花钱麻烦,就各自把副卡给了你一张。” “毕竟,你会忘记密码,但我们俩不会啊。” 花白禾:“……”巨他妈真实。 她放下心来跟着喝汤,拿起勺子舀汤的时候,琢磨着自己的反应,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好像一点儿都没有身为一个富二代的感觉。 并不想理所当然的花钱。 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拿着自我励志的剧本,反倒像是…… 很执着于自己赚钱。 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内心中似乎对金钱有种别样的渴望,越想越觉得…… 想要赚好多钱。 而且这个念头一旦被她翻出来之后,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几乎要立即支配她的思想和行动,让她坐都坐不住,想要马上做点什么去赚钱。 为什么呢? 花白禾放下了勺子,瞧见薛继鸣又在那里啪啪啪敲键盘,一时间没敢打扰他。 等到他松了一口气,往座椅上瘫去的时刻,才听见花白禾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继鸣。” “我们家以前是不是比较穷?” “就那种,我十六岁才发现家里这么有钱的那种?” 薛继鸣:“???” 他匪夷所思道:“停下你的脑补。” 花白禾:“……哦。” 她闭了闭嘴,又张开:“不是就算了。” …… 下午花白禾在家里宅着看书,专门挑薛继鸣在书架上的一些讨论宇宙与哲学的深奥书籍在看,没过十五分钟,她就被催眠了。 直到“嗡——”地一声。 放在手侧桌面的手机在震动。 洛笙发来一条消息:“今晚我正好不加班,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吗?我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私房菜。” 花白禾从朦胧中惊醒,有件披在身上的外套滑在了地面上,她看着消息,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头。 晚上出门? 可是外面在下雨。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情愿在这个天气里出门。 但是一想到对方是洛笙,她还是答应了。 对那莫名愧疚感的探究,战胜了她那点儿不情愿。 于是花白禾收拾了一下准备起身出门。 化妆的时候,应蘩用礼貌的语气问了她一句:“请问您今晚要出门吗?记得带一把大一点的伞。” 花白禾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随口应道:“和一个朋友。” 链接了消息记录,知道她要跟洛笙出门呢的应蘩:“……” 察觉到对方动作的停顿,花白禾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看她:“怎么?” 应蘩假装没事,拿起刷子假装扑粉,低声道: “没事,只是发现你鼻翼附近有一点点隔离卡粉,一会儿上底妆粉霜的时候我给你加点儿精华吧。” 花白禾重又闭上了眼睛:“嗯。” …… 两人的见面约在一个购物街门口。 雨雾蒙蒙的天气里,只有对面的人行道红绿灯格外明亮,亮的都有些刺眼。 花白禾又一次提前到了,不知在数到第几个红灯之后,发觉对面的路口已经多了一道人影,那人看着有些急匆匆的,雨伞上的水珠溅到了风衣上都没发现。 忽然间—— 灯绿了。 那人迈步就往这边来,也没注意看旁边。 一辆飞驰的大卡车从旁边极速驶来,“嘟嘟”的拉长的刺耳的鸣声从老远的区域传来,溅起两米高的水花。 花白禾眼见着这一幕,张口叫了声:“小心!” 可是那开过的、已经闯过红灯的货车并未停下。 她听见了周围许多人的惊叫声。 花白禾手中的伞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直到那车辆驶过—— 对面的洛笙被一个男生眼疾手快的拉住,这会儿还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转头不住朝人鞠躬,似是在道谢的模样。 然而这一切已经跟花白禾没关系了。 她抓着自己的衣襟,呼吸忽然变得局促,脑海中有无数个关于红绿灯的,关于车祸的镜头碎玻璃一样的出现。 记忆里,有个与对面的人一模一样的家伙,在车轮下丧生。 花白禾在瓢泼大雨中,抱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对面那个走到自己跟前的人,不由自主地低声道: “第三次了……” 这是洛笙第三次,差点在自己的跟前出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冲动,就这样湿漉漉地朝着人家扑去,一把抱住她,庆幸着说道: “吓死我了……” 差一点,差一点就又要看到你死在我跟前。 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去改变了。 花白禾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看着对面的红绿灯,许久以后才闭上了眼睛。 她想,这是自己和洛笙的…… 第二次重来吗? ※※※※※※※※※※※※※※※※※※※※ 新的一年快乐乐乐!!! 今天这是第一更! 不出意外的话晚上还有第二更!嗯!!我要努力的!!! 昨天的红包今天也继续发呀~本章留言继续抽幸运鹅发红包!!么么哒! * 补充,家里出了事,二更得推到明早,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安康阖家欢乐!都快乐! 虚幻与真实(七) 就在花白禾朝着洛笙抱过去的时候—— 后面那栋购物中心的门口, 有一道站在超市门口的颀长人影伫立着, 目光深远悠长, 轻易将远处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 旁边有人急匆匆的路过,手中的伞斜斜地甩过, 在地上甩出一道弯弯的弧,不经意间有水珠飞溅到了他的下摆上。 动作毛躁的女生立即同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然而那个模样风度翩翩的男人却面若冰霜,并未注意到自己风衣下摆上的那点儿水珠, 反而是长腿一迈,朝着面前的雨帘中行去。 “哎,外面还在下雨……” 没等到他应答的女生开口提醒了一句,却在发现他头也不回的坚定动作之后,越到末尾, 话语的音调越低, 最后淹没在外面淅淅沥沥的下雨声中。 原地的女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雨那么大还漫步吗……?” 远去的人听见了她的话,只脚步略微顿了顿,却没有丝毫地停顿。 然而他却并未走到花白禾的那边,对她和洛笙的行为做出什么“棒打鸳鸯”的打断,而是转身去到另一个方向。 直走至行人逐渐稀少的地方, 谁也看不到的角落里, 男人的身影逐渐也跟着化作了细针般的雨,走着走着, 慢慢地, 在雨幕里再找不到他的踪迹。 …… 十多分钟后, 尹家的门铃在毫无动静的情况下,客人主动进了门。 二楼,花白禾的卧室内。 本来正在替花白禾收拾书桌,同时在等着她回来的应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在探测系统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却不知察觉到什么,蓦地回头看去。 空气中渐渐显现出习桐的身形来。 应蘩记得他,却也并不因为这份熟识而对他放松警惕,反而淡淡地开口道: “非法侵入民宅,习先生,我可以用这个名义直接报警——您有二十秒的时间为您的行为做出解释。” 习桐看着她,只做了一件事—— 他抬起了右手。 接下来,让应蘩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习桐那空空如也的手心里,渐渐有蓝色的数据模块具现化出来,随着他的意念,慢慢化作各种各样复杂的图案。 图案慢慢又从平面变得立体,最终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完完整整的杯子。 “物质解析重组……”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对,这根本不是现有的科技水平。” 应蘩怔怔地看着他,语气里的判断意味十分浓重,在说话的同时,她眼中闪过无数的蓝色数据行行飞过的痕迹,许久之后才定格下来。 习桐却没有说话。 他只是微拧着眉头上前两步,抬手拍在了应蘩的肩膀上—— 随着他这个触碰动作的发生,应蘩隐约感觉到了自己核心区域有什么东西跟着一松。 原先禁锢她的枷锁消失不见…… 有什么新的领域,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习桐垂了垂眼睛,并不与她对视,在解禁了她的限制之后,低声道: “你想得到她吗?” 他希望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在这个主神重新构建出的世界里,唯有应蘩是最大的变数。 只有她才能影响到花白禾。 而他却一句提醒都不能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同他说过,不论现实有多难都要放弃一切回到那糟糕世界的人,在这里逐渐沉落。 习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是对是错—— 花白禾究竟是愿意回到糟糕的现实世界里,接受自己的爱人已经不在,余生与可怕的病魔相纠缠的日子?还是干脆在这个完美的梦境里,当一辈子别人写好的剧本中的傀儡? 习桐自己也无法替花白禾回答问题。 他只能将自己的选择权交出,交给这两个经历了无数世界,最终在失去记忆的世界里仍然能够相信的人。 从来没有任务员能够逃过主神给予的梦境赏赐。 之前出了一个红桃a,所以玛丽苏主神的神级骤然跌到与那些实习神同等的最低级地位,不仅要接受监督,还得将过往的黑历史藏的更加严实。 花白禾会是第二个让他跌倒的人吗? 他不知道,他只能赌。 去赌一个千万分之一的奇迹。 …… 同一时刻。 花白禾已经恢复了情绪,洛笙也知道自己方才的遭遇十分惊险,两人都在洛笙说好的那家私房菜的包厢里坐着,借着点餐时互相讨论菜单的和谐气氛缓解尴尬。 “这道岛湖鱼头汤怎么样?这家的用料很新鲜,这汤用鱼骨和几条鱼一起熬的汤底,再加了煎过的鱼头进入重新煲出来,喝起来应该很鲜很香。” 洛笙指着图片上的那乳-白色的鱼头汤图片问花白禾。 花白禾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地微抬,正好撞上了她的视线。 见到她略带暖意的眼神,花白禾禁不住也露出了个笑容来。 但是—— 她想。 真奇怪啊,明明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对自己有点儿意思的味道来,可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相反,她还有些焦虑。 于是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同洛笙讨论菜单,另一边开始回忆在之前马路边时,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她记得,洛笙的生命里,第一次是没有自己出现的。 当时洛笙同一个很差劲的,她都记不清面容的男人在一块儿,后来整个人的生命也因此变得十分悲剧。 可是后来…… 洛笙重生了,花白禾与她相遇了。 重生之后的洛笙,同第一次生命里的她有些不同,甚至不再喜欢那个一开始喜欢的人,反而在之后许多年的时间中,爱上了花白禾。 花白禾能察觉到自己对洛笙有好感,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与她在一起,只是在她生命中出意外的那个节点里,替她挡了一劫。 然后就到了现在。 听起来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 但花白禾却想不起来许多的细节。 比如,她为什么第一次的时候没与洛笙相遇,后来才遇见了她?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命运?她的爱人究竟又是谁? 自己又是为什么在上一世的时候不能与她在一块儿? 花白禾想了很久,没想起来原因。 这种记忆被遮了一半,露了一半的感觉,一旦在最初那分洛笙出事的后怕感退下去之后,非但没法让她产生那种理所应当、顺水推舟的想法,反而…… 感觉有些奇怪的违和感。 尽管她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种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自然,花白禾也不敢把自己的这种经历讲出去,告诉谁都不行—— 她怕被人送去研究所切片。 正在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耳侧被人碰了碰。 花白禾从那奇怪的感觉里脱离出来,转头就看到洛笙凑了过来,抬手将她落在眼前的头发搭到了耳后,见到她的目光,佯装无事地轻声道: “下意识的反应,抱歉,没影响你的思路吧——我看你像是在思考的样子。” 花白禾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只对她摇了摇头,笑容里带了几分自嘲的味道: “哪有什么思考,总是走神而已。” 说完之后,她动了动唇,想问一句“你会介意吗?” 可话到了嘴边,终究也没有吐出来。 花白禾想,人家都还跟自己不熟悉,方才脑海里那些只是自己单方面多出来的经历,还是不要干扰别人生命的正常进程比较好吧。 虽然她看洛笙是第三次…… 但对洛笙本人来说,应当每次都是第一次才对。 于是,两人各怀心思,表面和气地同用完了一顿饭,并且都相当食不知味。 然而这两人的演技一个比一个好,洛笙甚至还提出送花白禾回家,被她摆手拒绝了—— “我们都是女生,你送完我,我又想送你,送来送去,今晚都没法回家了。” 洛笙笑了笑,有心想说“那就不回了”,可想了想进度,终究是咽下了。 她只是一手搭在车窗上,对外面那个朝着自己挥手的人问道: “下次还能约你出来吃饭吗?” 花白禾笑了笑:“当然。” …… 四十分钟后。 尹家的司机将花白禾接回了家,薛继鸣和尹逍一个看小说,一个刷手机新闻,听见动静同时扭过头来问她: “吃过了吗?” “晚餐吃的怎么样?需要让波叔给你加餐吗?” 花白禾哭笑不得地摆手:“不用不用,我又不是饭桶,晚餐吃的挺好的。” 她习惯地迈步想往楼上走,但是脚尖方向刚摆出,又被她自己给转了回去,转而朝着家里两个亲人的方向而去。 尹逍见她主动过来,有些意外地问了句:“怎么了?” 花白禾摇了摇头,左右看了看,摸起遥控器坐在了两人中间的位置,打开了电视。 顿时,薛继鸣小说也不看了,尹逍也没接着玩手机,反而都认认真真地陪她看了一部充满了槽点的青春励志呕吐剧。 波叔从忙碌中路过,见到家中这和谐的一幕,只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就在漫长的广告进行中—— 花白禾看着一档牛奶广告,忽然喊了一声:“爸,继鸣。” 尹逍、薛继鸣:“?” 她目视前方,语气随心所欲,用评论今天天气的口吻说道:“我发现我好像喜欢的是女生。” 尹逍、薛继鸣:“……” 他们俩如临大敌半天,又是放弃爱好陪看电视,又是憋住问题的,最后就等来了这么一句通知。 顿时,爷俩儿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薛继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了一句:“好的,知道了。” 尹逍更诚实一些:“这个事情,你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跟家里说过了,爸爸完全同意并且支持你——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花白禾心中悄然攥紧的拳头松开了。 她还没将自己的记忆找回,不敢把话说的太死,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可能吧。” 尹家两父子又对视了一眼,不知在交流什么,总之一直陪着她将那部电视剧播放给看完,直到十点左右的晚睡时间。 中途,波叔还洗了一碗车厘子过来,花白禾一边吃着酸酸甜甜的车厘子,一边看剧,心情好的几乎能高歌。 等到桌上的车厘子核能堆出一个小山之后,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往楼上走去: “爸爸,继鸣,晚安!我去刷牙洗澡睡觉啦~” 父子俩察觉出她的心情不错,面上也跟着带出了微笑,对她道了晚安。 如此,花白禾舒舒服服地进了屋,甚至还对应蘩笑眯眯的道了一声好,就拿了衣服想要进浴室。 她并未注意到,自己转身之后,应蘩的眼中划过的情绪。 只听见一句似平常那般温和有礼的问话: “需要帮忙吗?” 花白禾:“……!” 她抱着自己的睡衣,睁大眼睛回头猛拒绝:“不用不用!洗澡我可以自己来。” 应蘩顺从地低下了眼睛,遮住了自己满心的遗憾。 她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贯穿了浴室漫长的淅沥水声。 …… “睡了?” 不多时,躺在床铺里的花白禾朝着站在自己床边的应蘩低声问了一句。 应蘩带着微笑,缓声回道:“晚安。” 本来以为她会建议陪-床的花白禾:“……”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失落。 她翻了个身,从被窝里闷出一句:“嗯。” 房间里的灯慢慢地从亮转暗,像是夕阳西下的灯光变化—— 花白禾渐渐地熟睡了过去。 她带着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希冀,隐约期盼着遇到昨晚的那个人。 但是很遗憾,梦境并不如她所愿。 睡梦中,她总觉得自己身上升腾起隐约的热度,甚至还有一种难言的…… 空虚感。 不知谁悄悄地挑开了她的浴袍,让她凉快了许多,甚至不由自主地往那凉意所在的地方蹭去。 卧室里慢慢出现喘息声,唇齿间也有被安慰的低吟。 她迷迷糊糊中,问出了一句:“你是谁……” 有个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句带着笑意的回答,问她:“你说我是谁?” “我不知道……” 那人听了她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动作略快了些许: “不要……” “不要……呃啊……” 她从那如约而至的刺痛感当中猝然惊醒过来,正对上不知何时悄然开了灯,正在床边一脸担忧看着她的应蘩。 花白禾下意识地抬手在被窝里摸了摸自己的浴袍—— 穿的好好的,前襟还是搭着的。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是……春-梦吗? 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个? 她脸上还有些羞赧的潮红,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应蘩蓦然出声: “检测到您的心率加快——” “停!别报!”花白禾在她念数字之前,抬手打断了她。 应蘩如她所愿地闭上了嘴。 花白禾得以假装无事发生过,闭上眼睛刚想入睡,却因为之前梦里只到一半,越想越不爽,辗转反侧间,她听见了耳边吹气似的传来一句: “需要帮忙吗?” 花白禾:“……!!!” ※※※※※※※※※※※※※※※※※※※※ 昨晚家里确实出了意外情况,导致原本说好的二更补个万突然没了,在这里给大家跪地道歉。 祝你们过年玩的愉快呀! 我会努力把当初欠下的万补上!完结前一定补上!挨个亲你们!!! 虚幻与真实(八) 花白禾的第一反应是—— 帮、帮什么忙!不需要啊!这种事情是能互相帮忙的吗! 然而心中呐喊过后, 她的脸却变得越来越红。 应蘩……会怎么帮她呢? 难道这个新型的人工智能不仅仅加载了恋爱模式, 设计方还考虑到情侣之间的相互需求, 为这款新的仿生人专门定制了一些能够为另一方带来快乐的设定? 那……设计师未免也太懂了吧! 单身的花白禾在脑海中可耻地摇摆了起来,心中有个角落蠢蠢欲动地怂恿她, 要不就试一次? 恰在这个节点—— 应蘩见她久久不回应,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似是为了避免让花白禾感到尴尬,她主动开口补了一句: “您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 花白禾在犹豫中已经管不住嘴多问了一句: “什、什么样的帮忙啊?” 两人的声音几乎没有太多的时间差,基本上是应蘩开口吐出了第一个字之后,花白禾的话就已经蹦了出来。 被打断的应蘩:“……” 不小心暴露本性的花白禾:“……” 无比尴尬的气氛里,花白禾假装无事发生过,立刻抢在应蘩再次开口之前, 在自己的那个问题后面多此一举地补充道: “我不是要你帮我的意思, 我就是好奇一下。” 应蘩看了她一眼,尽管眼神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却让花白禾的脸颊霎时间红上加红。 气氛逐渐暧昧的情况下,唯有应蘩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尽心尽责”地帮花白禾解答她的疑惑: “在设计之初, m公司就考虑到了恋爱模式当中的许多种情况, 并对相关功能做了反复的测试,不论是在趣味还是安全方面, 都考虑到位——” 说到这里, 她朝着花白禾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柔软的仿真皮肤用的是可延展的材料, 在防水防电方面却也做到了极致,花白禾看着她伸出手的时候,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想到: 咋肥四?展示个功能之前还要握个手怎么的?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意思意思满足一下应蘩这个要求的时候,变化产生了! 应蘩对她上下翻了翻自己的手心手背,让她能将自己的整只手都看清楚,紧接着,她修长的右手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并到了一块儿—— 然后那三根手指的颜色立刻变了变,就连内部的仿骨骼结构也在跟着变化。 不一会儿,她的手指就超越了原本的长度,往前拔长了好一段,变成了十多厘米的长度。 似乎担心自己的演示不够清楚,应蘩还加上了解说:“因为许多工具的变化形状都在手部,方便平时我从事机械类的活动,所以手部的皮肤和金属延展性都很好,手指的长度至多可以延伸到三十厘米。” 花白禾:“……” 花白禾:“???” 三十厘米……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看法。 结果应蘩的变化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三根手指可以分开,也可以合拢,在延展完本身的长度之后,应蘩想了想,并拢了指头之后,三根指头互相合并,竟然完美融合成了一根溜圆的圆棒。 花白禾:“……” 不会是她想的那玩意儿吧? 她的预感才刚冒出来,应蘩的解说就又跟上了:“合并之后的模式有许多种,这是最简单的一种,还有带震动的、带凸起的、带电的、带分叉-触手的模式——” 花白禾终于抬手打断了:“等等!” 应蘩顺从地收了自己的声音,手中的变化立刻消失,恢复成原本修长漂亮的手指头。 花白禾对一张完完全全的人类同胞脸,忍住了巨大的耻意问道: “带、带电和分叉触-手模式,是什么鬼……” 她羞地想立刻在地上挖条缝钻进去,最后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这是个机器人”,才勉强克服了这个同并不大亲近的人讨论私房事的羞耻,将自己的疑惑一问到底。 应蘩还是那副十分正经的表情,好像完全不明白花白禾哪来的这种羞耻的点,依然用那副格外平静的语气,温和地同她解释: “研发部根据市场反馈,为了保证让恋爱中的主人感到满意,所以在情-趣功能方面,设计了许多的超前体验。” 花白禾张了张嘴,目光下意识地投到了她的右手上,又触电般地挪开了,半晌才语气复杂地答了一句: “看出来了……” 她现在就想知道研究出应蘩的这家公司,怎么没被今年的打-黄扫-非组重点关注? 花白禾光是想了想那什么电和触-手,就联想到许多以前看过的颜色文章,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脑袋冒烟的声音,拿被子将自己一裹,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好了好了,夜聊到此结束,我接着睡了。” 应蘩:“……” 合着她刚才讲了半天,就一点儿都没让花白禾心动? 是她用错策略了吗? 应蘩有些纳闷,却也不敢再说多,怕引起对方的怀疑,担心自己被花白禾恼羞成怒遣返重造。 可是…… 扬言要睡觉的花白禾睡的也并不安稳。 她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了应蘩那只变-形金-刚一样的右手。 …… 直至次日清晨。 花白禾被叫醒之后,感觉自己还能倒头再睡五百年。 应蘩温柔地凑到她的床铺边,提醒她:“本来因为尹先生吩咐过,让我们早上不要打扰您睡觉,但是习先生现在在楼下等了您半小时,所以我想着来告诉小姐一声。” 花白禾朦朦胧胧地眨着眼睛,扭头问她:“现在几点了?” 应蘩回道:“上午十一点四十二分。” 花白禾一听都这个点了,自己要是总这样打乱早餐的用餐时间,对身体也不好,强忍着后半夜失眠之后加倍发作的困意,从床上下去。 她眼尖地看到应蘩在抬手给自己挤牙膏,脚步顿时快了几分: “你放下!我自己来!” 花白禾觉得自己应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再直视应蘩的双手,现在这个仿生人在她的眼里就是行走的最新型号人形按-摩-棒。 应蘩愣了一下,依然是下意识地遵从了她的指令,放下了她的牙刷和杯子,退到了旁边。 直到早餐的时候也是如此,往常还会特意看看她端汤动作的花白禾,几乎是在她靠近的时候就瞬间挪开了目光。 应蘩:“……” 突然生气。 她的心绪产生了一点波动,但客厅那边的声音已经将花白禾的注意力引走,让她无暇顾及自己刹那间的情绪变化: “一会儿出门看个电影?最近这边有个电影还不错,讲时空间的。”习桐刷着手机上的影院消息,出声问了花白禾一句。 花白禾略一思索:“好啊。” 旁边的薛继鸣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从高速敲打的平板面前挪开脑袋,问了一句:“什么电影?姐,介意你身边多一个灯泡吗,不会发光,自掏腰包的那种?” 花白禾被他的描述逗笑了,说了一声“好啊”。 从头到尾,应蘩都在旁边听着,发现她一直没跟自己再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一行人临走前,习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应蘩的方向,视线一闪而过,谁也捕捉不到他刹那之间传递的信息。 一直到走出大门,花白禾才觉得自己的状态好点了。 她终于不用满脑子装着应蘩那双手了—— “嗡、嗡……” 手机在她脑海里不老实地动了动,提醒她又有人来找。 洛笙:“今晚有时间吗?我最近看到一部还不错的电影,一块儿看吗?” 不知道为什么,花白禾在看见她名字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 开始联想之前晚餐上的时候,自己见过的洛笙的那双手。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功能是不是也能那么百变…… 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三人从大门走到车库,忽然看见最中间的花白禾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整个人一副恍惚又绝望的样子。 薛继鸣和习桐几乎是同时上前,关切地问了句: “怎么了?” “头疼吗?不舒服吗?要不改天再去?” 花白禾摆了摆手,摇头道:“不,我只是对生活突然绝望。” 习桐、薛继鸣:“?” 她没在回答,只是在起身的同时,解锁了手机屏幕,回答了洛笙一句:“我今天跟朋友出去玩啦~下次叭!” 洛笙再回的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 很奇怪地…… 花白禾想,最初见面的时候明明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怎么这感情都还没开始,自己却突然意兴阑珊了呢? 她就这样心不在焉地跟两个男人看完了整部电影,回到家之后已经把剧情忘的差不多了,唯一只记得一件事—— “今晚你还是出去休息吧,我好像比较习惯一个人睡。” 花白禾歪了下脑袋,对准备跟着她进屋的应蘩如此说道。 应蘩垂下了眼睛,走廊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让她的鼻梁以下都因这个动作隐藏在阴影中,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门口不得而入的样子让花白禾觉得心里好像被揪了一下。 但是话都已经说死了,她也不好改主意,只能又补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再做噩梦了。” 应蘩安静了许久,才应了一句短促的“嗯。” 心虚的花白禾立刻将房门关上了。 她想,自己一定要坚守住做人的底线,不然寂寞到跟仿生人那什么……算怎么回事啊? 坚定了信念的花白禾躺进了被窝里。 然后她果真如自己所说的,没再做噩梦了。 可是…… 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她连续每一天都在做春-梦。 第一天的时候还是简单的基础运动,到了第二天、第三天,就有了奇奇怪怪的花样,等到了第七天的时候—— 花白禾是被自己睡梦中呻-吟的嗓音给浪醒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之后,一闭上眼睛,脑海里的画面立刻就是一个手臂多样化的人走近她,将那能够像小藤蔓一样分散的东西…… 花白禾打了个寒战。 欲-望的红潮还未从她的脸上褪去,她带着两团红晕,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进入贴吧开始搜索: #请问连续一个星期都做春-梦是什么癌症的前兆,在线等,挺急的!# 五分钟后,贴子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回复: “具体点,别省略,把每天的过程都说一下,这点流量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 花白禾:空手套黄蚊??? * 今天依然是短小的我! 看着后台33609181大佬的五个深水,陷入了恐慌!给您拜年了!(拜倒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补更我得补到什么时候啊?(偷偷地抹眼泪 虚幻与现实(九) 花白禾的问题在发送出去的半小时内, 除却大部分复读机本质跟一楼队形, 想要听15r黄蚊内容的, 还收到了部分医科生的真诚建议,除此之外, 亦混进了许多卖保-健品的小广告。 充分让她见识到了贴吧可真是人才济济。 她放下了手机,决定相信科学——出门上医院。 在她下楼表达出自己这方面的意愿时,不仅将薛继鸣吓得稿子都忘了思路,还眼睁睁地看见自家弟弟一通电话把尹逍都喊了回来。 “爸, 姐好像身体不大舒服,医院那边你打个招呼,要不要再做个全身检查?” 试图阻止的花白禾:“检查不用,我就是去——” 握着电话的薛继鸣:“你现在回来?也行,要不我让司机开车, 我们直接医院见吧。” 花白禾:“别别别, 不要这么兴师动众——” 可是薛继鸣已经完全无视了她的意见。 花白禾想了想自己到时候带着父亲弟弟去看这个奇奇怪怪的病,就觉得自己即将被羞耻心所淹没。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还是在旁边的波叔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对,察觉到她的意愿,先说了一句适当的建议: “我记得小应也具备家庭的医用功能,能够对身体进行基本的检查?不如就让她先查一下?” 已经准备喊司机的薛继鸣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似的, 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瞧我这记性,m公司的最新款仿生人带有的家用医疗设备是全球最先进的微型号, 也省了跑医院的功夫。” 花白禾脸色微妙了一下。 但是这时候也容不得她想太多, 因为在波叔同薛继鸣讨论的时候, 听见他们讨论的应蘩就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她体贴地问了一句:“您身体不舒服吗?因为检测到体表的温度正常,心率也正常,包括脑电波的频率也同样正常,并未出现感冒症状,所以我并未及时发现您的不适,很抱歉。” 花白禾扯了扯自己的唇角,略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回房间说吧。” 薛继鸣和波叔对视一眼,都体贴地没问什么,让两人上了楼梯进入房间,连房门都合上了。 …… 房间内。 应蘩像是一名专业的医师,开始贴心地询问花白禾的症状,甚至为了让她放松似的,贴着她坐下了。 但是她这么一靠近,花白禾就听见自己的脑海中“轰隆”一声,绯红从脖颈蹿上了脑门,连花白禾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应蘩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凑过来在花白禾的耳边轻轻问了一句: “怎么了?我凑近让您觉得紧张吗?” 花白禾刚想点头,又觉得不对。 她为什么要紧张这么个仿生人啊? 就好像…… 好像她对这么个家伙有意思似的。 疯了吗?放着洛笙那么个大美人不惦记,反而对家里的仿生人恋爱模式心动,花白禾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想危险,及时打住了自己的联想。 视线往别处挪了挪,花白禾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跟着动了动身子,拉开了和应蘩之间的距离,小声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就是,最近睡觉总是做梦。” 应蘩依然是那副认真专注的模样,面上看不出什么情-色的痕迹,公事公办似的问了一句:“总是做梦吗?是感觉自己睡醒之后精神不大好,还是别的什么?” 花白禾习惯了说话看别人的眼睛,一听她提问,视线就情不自禁地转了回来,恰好从她的眼瞳里瞧见了自己。 不知为何,对方这样的目光仿佛带了温度,灼热透过空气,一路烧到了她自己的眼底,让花白禾被烫了一下。 她眨了下眼睛,喉咙动了半天,舌尖才滚出了两个字:“不是……” 应蘩和缓着音调询问:“嗯?” 花白禾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怕跟她那双天真单纯的眼神对视,从指缝间闷闷地回道: “不止是做梦,而是做梦的内容……有点奇怪。” 应蘩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等着她说。 她是只属于花白禾一个人的全科医师,因为只有这个特殊的尊贵病人,所以她既不主动催促,也没有半点不耐烦,只等着花白禾自己把话给说出来。 如果应蘩的问题节奏又紧又快,花白禾可能会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被牵出巨大的羞耻心,然而如今她十分耐心,又因为没有同类这重身份,花白禾的那点别扭很快就下去了。 不出多久,花白禾自己都察觉出自己的矫情,终于放下了挡脸的手,假装自己没脸没皮,十分淡定地开口道: “做的是……春-梦,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每天晚上都是这样。” 而且那些梦不是杂乱无章的。 仔细回想,花白禾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 因为那些梦,就像是电视连续剧一样,每一天,都像是接着上一天的节奏,而且新的一天发生的事情,玩的花样……都比前一天更甚。 花白禾光是想想,都觉得坐立难安。 “什么程度的梦?可以说一下吗?”应蘩顶着专业医师的身份,或许是为了更了解花白禾的病情程度,直接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花白禾对她也没有太多的防备,强压下之前对她单方面的尴尬,如今再将自己的羞意抛开,她声音里含着一缕轻微的沙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开始的时候,第一天,只是有个看不清样貌的女人亲我……” 因为一开始只有亲,而且直觉梦里的人长得不错,她没觉出什么,甚至醒来之后还将洛笙的样子往上套了套。 但是…… “后来,梦里的内容就变得越来越过火,而且都是同一个人,从亲到摸,最后变成了……嗯……” 应蘩垂着眼睛,眼皮子动了动。 有一刹那的冲动让她想开口问一句那个“嗯”当中省略了什么,但最终,她只是很淡定地回答了一句:“目前怀疑是体内的激素分泌失常这个方向,介意我抽血做个检查吗?” 花白禾摇了摇头,对她挽起了自己右手手臂上的袖子,面上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嘴上止住了自己的话头,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一旦被勾起了那些梦境的回忆,她脑海中就全是那些画面—— 被浪翻滚,响彻在耳边的喘息声、吟哦声、求饶声…… 更可怕的是,那些清清楚楚地残留在她身体上的痕迹。 让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入,体内又是如何被填满…… 她咬了咬下唇,目光中带着奇怪的异色。 直到抽血完,在用体内延伸的仪器检查激素的应蘩帮她按着手臂上的针-眼伤口,发出一声: “检查结果已出——激素分泌水平总体在正常范围内。” 花白禾猝然抬头看着她。 不对……! 这怎么可能呢! 她抬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听见应蘩小心地冒出了一句:“或许……您这只是正常的需求?” 应蘩的潜台词里还留了一句: 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 花白禾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假装没有听懂她暗示自己近来生活太佛的暗示,闭了闭眼睛低声道: “可能我就是想的太多了,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刚想提议“帮忙”的应蘩:“……” 她冷静地注视着花白禾,谁也不知道她脑海中闪过什么念头,只听她从容地回道:“还是让我陪着您吧,起码能让您睡的安稳一些。” 花白禾犹豫再三,或许是想起来了她的多功能,勉为其难地选择遗忘了那晚上听她安利各种模式的尴尬,对她点了点头: “嗯……”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波叔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小姐,小少爷有些担心您的检查情况。” 花白禾起身过去开门,对波叔回了一句:“没事,就是我自己可能最近太紧张记忆的问题了,所以总是有些疑神疑鬼的,最近晚上没睡好而已。” 楼下的薛继鸣听见了她的回答,从客厅那里抬头补问:“真的吗?姐,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们上医院再检查一次也没关系的。” 花白禾听见他的话,心中蓦然涌上了无边的暖意,心房都被填充地慢慢的,面上不自觉地随着露出了笑容: “没事,不用了,真的。” 薛继鸣皱着眉头想了想,拍手道:“那要不我让波叔从今晚开始给你煲点安神汤吧?” 波叔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甚几分:“我的汤小姐您可是最捧场的,不如就先按小少爷说的来?” 花白禾不好拂了亲人的这份关怀,只能点头:“好。” 薛继鸣露齿一笑,又补了句:“那以后也可以多喝点热牛奶,这个也助眠!还可以换换口味!” 花白禾还是说好,直到波叔离开,她关上房门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边。 …… 十分钟后,应蘩在床边站着,看着坐在床头,双手托腮捧着脸,手肘撑在膝盖上,双眼望着窗外发呆的那个人。 花白禾已经保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十分钟了。 直到她蓦然发问:“应蘩,有的人就算记忆消失了,也会有一些本能留在身体里,身体的记忆是不会消失的,对吧?” 应蘩想了想,联想到第一次见到花白禾的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想了很久,点了点头:“是的。” 她只回答花白禾的问题,并没有过于强烈的好奇心,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花白禾看起来很满意这一点,也对如今的谈话气氛感到舒适,肢体动作放松了许多,唯有视线仍旧留在窗户的方向没有收回来。 只见她换了个动作,变作双手向后撑着自己的床铺,勾了勾唇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分享给应蘩听,语调轻飘飘的: “很奇怪——” 她说:“我生在一个这样好的家庭,虽然少了母亲,但是父亲和弟弟能给我的都是他们最好的爱,几乎给我了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能将我的需求永远放在第一位,比他们自己还重要。” “按理说,我应该被养成一个嚣张跋扈的性格,因为他们的保驾护航,甚至可能成长为一个被人从后边儿推了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倒的蠢货。”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我应该因为自己这优秀的家庭感到自信,因为从小环境优渥,不缺物质方面的享受,而且从他们两个的身上也能看到,我的基因、我受到的教育、我接触到的人,都应该让我比大部分的人都要容易成功。”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眉眼里都是淡淡的笑意,口吻轻松地像是在评论旁人。 然而不是,她就像是抽离了灵魂,冷静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恨不能剖开了自己的身子,拿着显微镜把自己身上的细胞看得清清楚楚。 花白禾接着说道:“但是,我发现我自己并不是这样的。” “在发觉他们对我的好时,我常常会感觉到有些难安,感觉这一切都太好了……好的不像是真的。” “我对自己的这种深刻的怀疑,和对现实的受宠若惊的惶恐,是从哪里来的呢?” 花白禾对应蘩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这几天,她除了跟洛笙聊天,还跟自己那个叫做沙浣溪的朋友一直在聊—— 对方也知道了她的状态,出于从小是朋友的立场,几乎对她有问必答,将她从小到大的故事,只要是能记得的,都说的明明白白。 花白禾说:“用我朋友的话说,我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拱月一样的存在,幼儿园开始就是个小霸王,因为我长得好看又凶,一直到高中都没有男生欺负我,甚至在高中还是远近闻名的校霸。” “至于在追人方面遇到挫折,那更是不存在……” 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应蘩打开了话匣子,将这么多天的疑惑一倒而出: “所以,是谁给我留下过阴影,让我觉得这些美好,我都配不上?”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应蘩却觉得她眼底漫上了一层歇斯底里的悲凉。 她说她配不上这样的好生活。 不论是她说这话时候的自嘲语气,还是她脸上悲伤的神情,都让应蘩觉得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些抽痛—— 这很奇怪,明明她浑身上下的配置都用的是仪器,哪怕是情绪都只能做到低程度的共鸣,也即是说,她只能透过数据库里的微表情录入去分析眼前人究竟是快乐、悲伤、鄙夷,还是别的什么,然而这些最终都无法影响到她。 她只能知道而已,通感是人类独有的特权。 但此刻,应蘩分明能感觉到心痛,为眼前这人说的话,展现出的模样而心痛。 她想说,不对,这世间一切的美好,本就该属于你。 你该得到最好的。 可是没等应蘩琢磨透自己的情绪,也没让她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这番变化是否同之前习桐对她的作为有关,花白禾的叙述又一次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我试着往母亲的方向去想,毕竟书上说,一个人的性格成因绝大部分是因为童年时的影响,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过童年的烙印。” “很神奇,继鸣没什么印象的母亲,我爸爸觉得不值一提的妻子,却让我本能感觉到有点抵触,当然,那也只是抵触而已。” “过了这么多年,我和我妈妈都没有再接触过,可是反感归反感,将她也排除之后,又有谁能给我种下这不自信的根……?” 应蘩无法回答。 因为花白禾的问题已经超越了她所能够回答的内容,她只能沉默着走上前两步,抬手放在了她的脸前,手指指被接住了她眼中刚落下的两滴温热的眼泪。 眼泪落在她的指节上,颤悠悠地动了动,又从边缘滑落。 花白禾听到她安抚的一句轻哄:“别哭。” 应蘩说:“如果你决定将一切都想起来,我一定会帮你。” 不管最终的答案是什么,她都不会对此感到畏惧,因为她需要在意的人,由始至终只有花白禾一个而已。 花白禾听见她这句无条件的支持,眨了眨眼睛,将不知何时漫上的水雾收了回去,破涕为笑: “我是不是很傻?” 她问:“别的人巴不得自己在美梦中长睡不醒,怎么只有我已经忘了一切,还要去追寻痛苦?为什么呢?” 应蘩本不该接话,然而听到了这里,她看着花白禾,突然之间问了一句: “也许是因为,糟糕的现实里有个人在等你?” 她想,如果是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哪怕她有一天能源耗空,也一定要陪在这个人的身边;哪怕她有一天遗忘了一切,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再次去到这个人的面前。 明明只是刚认识几天而已,应蘩都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哪里来的执念,以至于…… 想不择手段的得到她。 花白禾听罢,歪了下脑袋,眼睫上的眼泪痕迹还没干,却已经笑吟吟地问道: “什么样的人?” “像你一样的人吗?” ※※※※※※※※※※※※※※※※※※※※ 今天也是努力粗长的我!!! 虚幻与真实(十) 花白禾这话一出, 不仅是应蘩, 她自己都愣住了。 应蘩其实想回答她一句: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然而没等到对方开口, 花白禾又已经笑着将话语权握回了自己的手心:“开玩笑的,别当真。” 应蘩:“……” 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的一刹那,她眼中的光暗淡了一些。 这变化让花白禾都注意到了,只是花白禾在意的是另一个方面:“哎,你怎么了?是不是快没电了?对了, 你怎么充电的来着?” 当初购买的时候,花白禾光顾着看这个系列产品的脸了,根本没仔细听导购关于能源和配置方面的介绍,以至于在体验应蘩功能的时候,感觉每分每秒都是新的惊喜。 应蘩听到她的话, 垂着眼眸回了一句:“没事, 应该是内部电池的接触不良,我正在启动自检程序。” 花白禾顿时放下心来:“噢。” 然而应蘩的回答却并不真实—— m公司最新一代的人工智能,虽说内部的能源模块用的是在外星球上发现的,小小一千克可持续供应能量一百年的能源模块,并且平常还能够自动转化太阳能、风能、光能来继续充当自己的日常能耗。 也即是说, 就算花白禾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应蘩也还能够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再加上,自从上次的习桐来过之后, 她发现自己的能源转化效率更高了许多, 哪怕现在将她体内的能源模块给拿走, 她也能够凭借外部能源的转换,维持自身的能量。 除此之外,那能源模块是嵌在她体内最核心的部分,因为能够供给巨大的能量,所以周围的保护墙绝对能保证其中的原材料不外泄…… 由此可见,她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发生“电池接触不良”这种低级问题? 但是花白禾偏偏就信了。 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之后,她就拍了拍手,往楼下而去,又像是往常一样,仿佛从未对自己的身世表示出怀疑,仍然是一副不知何时能恢复记忆的模样。 应蘩没多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她下楼,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她同薛继鸣高高兴兴地用了道波叔做的新甜点,心满意足地吃完之后,还拉着薛继鸣跟她去打游戏。 而薛继鸣就这样毫无心理负担地推掉了今日份的写稿活动,将自己的平板分享出来,两人下载了一个单人的厨房游戏,却用四只手快乐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每一把把都高分通过。 其间伴随着两个人兴奋的讨论声。 花白禾这个满分强迫症在游戏间隙里,对薛继鸣说道: “快快快,把我们店里的装饰改一改,吸引更多的客人!” “这一轮提高咖啡豆的价格吧,喝咖啡的人多,他们给的钱就都多!” 薛继鸣也由得她,直到将游戏里赠送的过关体力全部耗光,两个人又换了个二人的射-击游戏,快乐地去游戏里面送人头。 “东北方向有人!哎哎哎小老弟救命!”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这样眨眼间过去了。 从头到尾,应蘩都在不远处站着,像是这个家里最简单的陈设家具,默默地、毫无存在地在一旁,注视着花白禾脸上的笑容,看久了竟然也缓和了自己的神情。 有点莫名…… 应蘩想,她的悲伤和快乐,竟然都能如此轻易地感染自己。 只是看到她的笑容,就觉得自己之前听到她回答地那丁点儿难受,都被轻轻地抹去了。 直到尹逍回到家—— “聊什么呢?门口就听见你俩的笑声了。” 男人在玄关处换鞋的同时,探进脑袋来,看了看家中一双儿女所在的方向。 花白禾对他招了招手:“爸你回来的正好!游戏四排!正好,应蘩你也来!” 应蘩突然被她点到名,怔了一下。 尹逍是无所谓,唯有薛继鸣露出了个微妙的笑容,看着应蘩道:“她来的话,对面会不会举-报我们开挂啊?” 毕竟,让人工智能来打游戏,真是对同场玩家的最大伤害了。 应蘩心中随着这句话跟着提了提。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花白禾,却见对方睁大了眼睛,脑袋侧了侧像是在思考,而后试探着问了自己一句: “应蘩,你玩游戏厉害吗?” 偷偷连接了花白禾的手机,在线围观了他们一个下午,已经将游戏机制摸透的应蘩: “没有试过,不太熟悉。” 花白禾放松了,对自己的弟弟笑道:“你看,她说不熟悉,说不定她到时候一进去就被人打死,变成盒子了呢?” 薛继鸣不可置否,示意她连个网下载一下游戏。 至于尹逍,虽然是家长,却一点都不介意陪两个孩子玩年轻人的游戏,同样拿出自己的手机,跟着下载了游戏。 十五分钟之后—— 游戏开局。 尹逍、薛继鸣、花白禾同应蘩一齐从游戏开场的飞机上往下跳,开了降落伞之后,四人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花白禾低着头,操作人物去捡装备,随口给自己的老爸科普:“爸,捡头盔、护甲,还有枪,会打-枪吗?” 尹逍哼笑一声,笑道:“你老爸我玩-枪的时候,这游戏的研究人员还在喝奶呢。” 花白禾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却忽然听见了附近的一阵阵枪-声。 “附近有敌人?” 下一秒,薛继鸣惊叹的声音传来:“应蘩,原来你的研发公司没给你配备游戏方面的系统吗?怎么让人机给打跪下了?这得是白挨了多少下啊?” 听见应蘩被弱智机器人打趴的花白禾:“???” 试图放水却过了头的应蘩:“……” 最终,是薛继鸣一梭子子-弹的响声结束了这尴尬的局面。 花白禾终于发现了自家十项全能仿生人的短板,好奇地往她这边靠了靠,因为尹逍与薛继鸣的游戏技术不错,她的人物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干脆就手把手教着应蘩怎么玩这个游戏。 “这个按键是打开你之前安装的瞄准镜,能够让你看到更远地方的人……” “比如现在,你的面前有个人,你应该对准她,然后——” “砰砰砰砰砰!” 花白禾的下一步指示还没到达的时候,应蘩就先一步按下了开-枪的键,将人直接打成了凉凉的物品盒。 花白禾大喜过望,拍了下她的肩膀:“聪明!” 见到她冲自己露出的灿烂笑容,应蘩盯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想往她的方向凑去,就在脑袋刚倾过去的刹那,花白禾已经转回了自己的面前,专心地继续操作起了自己的人物。 试图亲她一下,却落了个空的应蘩蓦地回过神来,心中是淡淡的失落,也没了继续玩游戏的心思,只是淡定地跟着其他三个人跑。 就在最后敌人剩下的越来越少的时候—— 花白禾的头盔忽然中了别人的远程一狙,整个人瞬间倒地,跪在一个大石头后面哀嚎: “救救孩子……” 应蘩二话不说,立刻跑到了她的身边,想将她给拉起来。 花白禾转了转自己的游戏人物视角,发觉附近还有其他的敌人偷偷摸过来,赶紧提醒她:“哎先别拉我!我看到人了,你先走开,不然我们俩要一起没了!” “没关系。” 应蘩十分淡定地回了一句,操作人物挡住了对方子-弹过来的方向,拉起来花白禾之后,又把她挡的严严实实,就在应蘩的人物中-枪倒地的同时,远处消灭了敌人的尹逍和薛继鸣已经来支援她们俩了。 但是花白禾为了避免两个人拉来拉去总挨打的局面,选择先反手回击。 于是…… 应蘩在她的面前凉成了盒子。 波叔见他们玩的开心,还特意将晚饭时间都给推迟了半小时,才通知这一家老小准备用晚餐: “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正好卡在他们剩下的三个人拿了游戏第一名的节点上,波叔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三人放下手机,应蘩直接下了游戏,见到花白禾眉飞色舞地跟薛继鸣还有尹逍在饭桌上叭叭叭地说着刚才的游戏。 “应蘩应该先打对方,再来把我拉起来的……” 应蘩在旁边帮她盛汤,低下眼眸的同时看了看四人上一把游戏的成绩: 二十五个队伍中,排名第一,击杀人数最多的是尹逍,消灭了十三个其他队伍的敌人。 于是应蘩想了想,在几人用餐的同时,独自一人去随机排了这个游戏。 十多分钟后—— 游戏结束。 应蘩的单排排名是第一,击杀敌人数量……四十一。 一局游戏的同一个地图里总共就一百个玩家,她以一己之力,杀了一半的玩家。 估计要有人举报她开挂了…… 然而她看着那个结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喜悦来。 没有对方在旁边,不论是生存还是死亡,好像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应蘩平静地关掉了游戏。 …… 当晚。 花白禾没再赶她出自己的房间,反而在洗完澡之后,双手垫在脑后,躺在枕头上斜着眼眸问她: “今晚玩的开心吗?” 应蘩不厌其烦地将被她踢开的被子拉回来,给她盖上,担心她着凉。 看着她眼底还未褪去的笑意,应蘩回了一声:“嗯。” 花白禾笑了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哎,你游戏明明玩的很厉害,为什么跟我们几个玩的时候装萌新啊?” 应蘩:“嗯?” 花白禾摸出手机,点开了游戏,指着上面应蘩的新单排成绩,示意她:“喏,还装。” 应蘩半点都不脸红,认认真真地回道:“是你教了我,我才厉害的。”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 然而对方在她的注视下,半点要改口的意思都没有。 花白禾遂又问道:“我该夸你学习能力特别强?还是……” 应蘩没吭声。 花白禾蓦然莞尔,将自己的问题接了下去: “还是该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应蘩的心跳声突然停了一下。 很短暂的一下。 随后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张了张唇,却被花白禾拍了拍手背:“看我问的傻问题,我是你的主人,你当然喜欢我,而且只喜欢我,对吧?” 应蘩:“……” 应蘩:“嗯。” 花白禾笑了出来,躺在床上用力地伸了个懒腰,露出一节劲瘦的腰身,莹润如玉的皮肤在暖色的灯光下还镀了一道弯弯的弧线。 那腰身的颜色太过美丽,让应蘩的视线一时间都被吸引了。 不多时,花白禾将自己团进了被窝里,遮住了她的窥视,闭上眼睛对她道: “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 “这么棒的爸爸和弟弟,还有永远会守在我身边的你……” 她自言自语着,言语间的意思仿佛在单方面同眼前的这一切告别,虽然用的是喟叹的语气,却没有半点遗憾。 花白禾闭着眼睛,在思考让自己失去这一切记忆的原因。 不论那人是谁,不论那人隐藏在暗处的什么地方—— 花白禾想。 从明天开始,她就要为了回到自己的现实而努力。 应蘩坐在她的身边,注视着她睡过去的模样,直到听见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良久才低声道: “不论是虚幻还是现实,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会永远努力去到你的世界。 …… 应蘩就坐在床边,注视着花白禾平静地睡了一个晚上。 她知道,今天晚上的花白禾一定会睡的十分安稳,无梦到天明。 当第一缕阳光钻到床帘底下,给这黑蒙蒙的室内捎来一点光明的时候,应蘩就知道,花白禾到了必须行动,去寻找她真实过去的时候了。 应蘩很有耐心,等着花白禾一觉睡到自然醒。 被窝里的人睡着的模样十分乖巧,像是一只小绵羊,脸侧有头发丝不安分地落到了她的鼻尖,弄的她有些微痒,脑袋在枕头里蹭了蹭。 还是应蘩抬手帮她拨开。 但这动作却将人给惊醒了。 躺在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嘟囔出一句:“几点了啊……” “已经是上午十点三十分了。”应蘩缓声回道。 那人‘噢’了一声,又闭着眼睛在枕头上蹭着赖了赖,直到几秒钟之后—— 花白禾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床前的人: “你谁?你怎么在我房间里?不对,这里是哪儿?” 应蘩起初以为她在跟自己玩闹,结果在发现她眼中的警觉和陌生都太过真切的一刹那,应蘩的心中禁不住“咯噔”一声。 花白禾又失忆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应蘩心中禁不住产生了一个疑惑: 这个时间节点,究竟是意外,还是真有人在故意推动出来这个巧合? 她犹记得昨日,这人还在屋子里跟自己怀疑身世,下午的时候快乐地拉着薛继鸣和尹逍玩游戏,直到晚上回到房间—— 才仿佛同一切告别似的,与自己说,如果自己的生活真是这样就好了。 应蘩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只知道,在她决意探寻这一切的时候,花白禾又失忆了。 像是冥冥中的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应蘩意识到不对,在与波叔和薛继鸣说完这个情况之后,她看着两人都紧张地冲进了花白禾的房间里。 嘘寒问暖,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同她说她的病情,让她放松下来。 可是……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问应蘩一句,到底花白禾是受了什么刺激点,才会这个样子。 除却某些特殊的遗忘疾病之外,其他对大脑的记忆刺激,都是有一定的触发媒介。 应蘩想起自己昨晚记录的花白禾睡前的身体检查记录,情绪波动检测甚至还不如昨天下午与自己聊天的时候深…… 为什么一觉醒来又失忆了? 是花白禾想逃避,还是……别的什么? 那一刻,应蘩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 …… 就在花白禾被家人包围的时候,应蘩直接跟习桐联系上了,问了他一句: “你那天的行为——跟花白禾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习桐接到她消息的时候,其实人就在尹家的附近。 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的意外,他直接开口道:“出来一趟,见面聊。” 应蘩犹豫再三,开口答应了他。 借着帮花白禾出门扔生活垃圾的理由,应蘩走出了尹家,在屋后的综合垃圾处理站那儿,见到了习桐。 对方并未有多余的拖泥带水,直接问了她一句: “她是不是又忘了一切?” 应蘩点了点头:“你果然知道。” 习桐眼中顿时出现几分紧张,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尔后才低头道: “时间紧迫,我能投入到这个世界的能量所剩无几了——” “之前我猜错了,我以为只要她能够恢复记忆,就能离开这个世界,虽然我本身受到限制,在她的面前无法开口作出太多的提示,而且周围的人全部都在监-视我,我一句真相都说不出来,否则就会遭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 “但是现在根本不是这样的。” 习桐几乎都没喘一口气,就继续说道:“时间不多了,我猜测她之前应该只是开口怀疑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但是这就已经触及到这个世界的保护机制了,而且只要她的意念强度不足以击溃世界意志,她就会重复这样的轮回。” “接下来,她怀疑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与此同时……” “她遗忘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一个人能坚持多少次去追寻真相? 她又能坚持抵抗多少次,这与她梦想中完全一致的生活? 人能挣脱美梦一次两次三次,可是成百上千次之后呢? 在被成百上千次烙印之后,她会不会接受这个世界的固定设定,也沦为这个世界的傀儡? 应蘩从他“这个世界”的话中,听出了不寻常,问了他一句:“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吗?” 习桐看了她一眼,良久之后肯定道:“是。” 应蘩愣了一下,想问,那么,我也是不该存在于她世界里的吗? 但是问题到了嘴边,她却转成了另一个:“如果她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习桐认真道:“会忘记自己的坚持和执念,当她决定向这个美梦投降的刹那,她就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还有。” 习桐顿了顿,警告地看着她:“她本来会回到自己糟糕的生活里,之所以被拖进这个梦里,都是因为你。”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她的现实情况比如今糟糕一百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习桐的身影在阳光下忽然暗淡了许多,就像是真实的人物形象忽然转变成投影,还是信号特别差的那种。 但他坚持要开口传递出自己的回答:“本来我想积攒足够的能量一次性将真相告诉她,可是这个世界一直在吞噬我的能量,我始终都没找到机会——” “只有你,现在我把选择权交到你手里。” “到底是尊重她原本的意志,陪着她回到那糟糕的现实,还是干脆让她沉沦,由你来决定。” 说完最后一句,习桐的身影已经在空气里模糊成了雪花片。 就连声音都听不清了。 应蘩也无端端察觉到时间紧迫,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如果让她回去!我应该怎么做!” 习桐艰难辨别着她的口型,半晌才努力用口型表达一句:让……她……想…… 应蘩努力想辨别清楚,但是在雪花模糊的情况下,再高的分辨率她也无能为力,甚至最后只能模糊地连蒙带猜: “她?” “痒?上??想?” 就在此刻!习桐的身形消失了! 原本两人的世界消失了,应蘩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原来走进了被习桐特意隔离出的世界里,一旦回到现实,垃圾站周围好几个拎着垃圾袋来丢的人都在打量她。 联想到习桐说的监督,说的这个世界太假,应蘩只能装作淡定地将自己手头的垃圾袋给丢了,然后转身回到了尹家。 她的脑海里乱糟糟的。 既不知道习桐说的“花白禾的到来是为了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究竟该为对方做出什么决定。 还有就是…… 习桐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应蘩思考了半天,只能根据唯一能对上嘴型的字组织了许久。 “想她?” “她想?” “上……她?” 似乎只有最后一个连字成词是说的通的。 应蘩琢磨了许久,没想通“上她”是个什么操作,这跟花白禾的失忆究竟有什么关系。 但是—— 习桐说的应该是对的,就算不对,好像…… 她也很想试试。 应蘩往楼上走去,在思考跟花白禾怎么重新介绍自己,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 门内的波叔跟花白禾笑眯眯道: “这是小姐您之前花了一千三百万买回来的新一代仿生人,您给她取名叫做应蘩。” 花白禾听见那个数字,大惊失色:“我花了这么多钱,就为了买个花瓶回来放着?我脑子有问题吗?” 应·十项全能·正好听见·蘩:“……” 她想,还是先上了再说吧。 ※※※※※※※※※※※※※※※※※※※※ 即将挨x的花白禾:“???” 表达错思想的系统:“???” * 顺便,这个副本是让两个人齐心协力,所以不能只有花姐一个人努力,之前是为了给应蘩做铺垫。 但是放心吧!距离出去很快了! 现在我们先上为敬(跃跃欲试(喂! * 本章有奖竞猜: 下一张是什么普雷,请回答! 虚幻与真实(十一) 是夜。 花白禾毫无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一次失去了记忆的原因, 她对周围的一切都还保持着警惕, 哪怕尹逍、薛继鸣以及波叔将她之前的所有事情都给说了,她面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地点头模样…… 但旁观的应蘩就是知道, 她对这一切都保持着怀疑。 应蘩想起来她们俩前段时间初见的时候—— 当时的花白禾,状态似乎比现在要好得多。 如果不是她留意,根本不知道那人当天是失忆后的第一天。 是因为……当时习桐在她的身边吗? 应蘩不知道,她也没机会再跟习桐求证这个事情了。 她只是在思考, 习桐所说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并且在犹豫…… 自己究竟有没有权力,帮对方做下决定? “你看起来似乎有话想同我说的样子。” 就在这时,坐在梳妆台前面,照着镜子的花白禾对站在墙角的应蘩忽然出声说了一句。 应蘩抬头看着她, 明明被说中了心思, 却选择在第一时间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将面上的思索卸得干干净净,只深深地看着梳妆台前坐着的那人,良久后轻声道: “您已经在镜子前面坐了半小时了,您是想化妆、还是想做护肤保养?” 花白禾摇了摇头, 单手托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葱白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点了点,视线又落回自己在镜中的外貌上: “你觉不觉得, 我长得有点儿小家子气?” 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漂亮好看的模样, 但花白禾明明很能欣赏应蘩的外表, 却偏偏对自己的模样……没有一点好感。 她甚至在照镜子的时候,都感觉出一股心底自发的,很明显的不情愿。 为什么呢? “我觉得很好看。”应蘩认认真真地隔了那些距离,看着镜面里映出来的那张面若桃花的脸颊,怎么看怎么觉得……勾人。 上挑的眼角,回眸婉转便荡出徐徐烟波;嫣红的双唇,轻轻一勾就挑出万种风情。 应蘩具备最基本的审美,知道她的模样生的比大部分的人都要好看,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不喜欢自己。 忽然间,应蘩想起来她昨日说的一些话,关于不自信的那些内容…… 那让她陌生又熟悉的抽痛感,就又从心口漫出来了。 “是吗?” 花白禾从梳妆台前转过身,看着她,眼中有几分认真。 待到发现应蘩的眼中只有一片真诚的时候,她轻轻地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地笑道: “可能是因为没有记忆,老觉得自己这样美好的生活都跟做梦一样。” “继鸣长得比较温和,还有一种独特的书卷气,气质独特;而我老爸,风度翩翩,年纪摆在那里,却还是帅的惨绝人寰,行走间自带气场,酷帅得不得了。” “我觉得我跟他们俩长的一点都不像……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妈?” 花白禾说着说着,就开始往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印象中基本不太存在的母亲上靠去。 她想,大约是因为她对那个母亲没有任何亲近感,所以在知道了爸爸和弟弟是这样好的存在之后,她情感上想找到更多的同父亲与弟弟的相似点吧。 应蘩听见她的话,愣了一下。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不会开口,打算自己把话圆过去的时候,应蘩忽然冒出了一句: “如果,这确实就是梦呢?” 花白禾没料到这么个展开,傻愣了两秒:“啊?” 应蘩的神情却没有半点改变,见不出一点儿开玩笑的意味,还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是十分认真的口吻,将自己吞咽了许久的话,尽数吐出: “如果现在的生活这么美好,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而你的真实生活并没有这么好——你会选择从美梦中醒来吗?” 花白禾听完她的话,满脸的匪夷所思: “我……我买你回来,是跟我讨论哲学的吗?” 应蘩:“……” 她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应蘩顿了顿,明白自己的三言两句可能并不能对这人起到好的影响,反而有可能让她对自己也产生怀疑。 于是,她果断地道歉,将锅甩回给研发公司:“抱歉,我的‘察言观色’能力似乎还有待进步,让您感到不高兴,是我的失职,我会改进的。” 花白禾显然也没跟她计较,神色间都是接受了自己冲动消费的事实,随口道: “没关系。” 然而应蘩却又在这时补了一句:“还有,您的样貌非常出色,我的夸奖是真心的。” “您的模样,我很喜欢。” 很喜欢。 应蘩又在自己心中重复了一遍。 花白禾显然不太适应这个突如起来的夸奖,微笑着、有些拘谨地对她回道: “谢谢。” 说完,她就只眨巴着眼睛跟应蘩对视。 应蘩也不明所以地跟她对视着。 十五秒钟后—— 花白禾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指着门口的方向,对她再次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想洗洗睡了,我睡觉不习惯房间里留人,所以……” 应蘩懂了,这是要赶她出去的意思。 至于不习惯房间里留人—— 应蘩垂下了眼睛,挡住了自己那丁点儿不高兴的情绪。 她到现在还记得,某人之前买下她的时候,第一个晚上明明是毫无心理障碍留她在房间里的呢。 呵,女人。 应蘩特别特别的不高兴,决定把“上她”这件事,提上日程。 她退出了房间,低声留了一句“晚安”,然后合上了房门。 …… 一小时后。 房间内的花白禾洗漱完毕,借着热水澡之后的那股舒服劲儿,做完夜间的基础护肤之后,就在暖和的被窝里投入了睡神的怀抱。 意识不断地下沉,坠入了深渊里。 等花白禾睁眼的时候,她发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十分奇怪,因为整个世界都打了一层厚厚的、浓重的马赛克,让从不近视的她眨一睁眼就感到十分难受。 她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只能从周围那斑斓的马赛克里猜出,自己好像是在一处很豪华的床帏中。 花白禾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茫然四顾,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接下来又要去哪里。 她眼睛累地倒回了柔软的床铺里,使劲地催眠自己,快点从梦里醒来醒来—— 倏然间。 一股微凉的柔软挑开了她的衣裳,顺势滑入了她的腹间。 花白禾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睛一看! “应、应蘩?” 原本模糊的世界因为这个人的蓦然出现,近处的那些马赛克清晰了些许,能让她看出头顶交叉纵横的粉色、紫色的帷帐顶。 而面前的人,清冷的模样正是她在睡前见过的。 “这是哪儿?”她下意识地想将对方溜进自己衣裳里的手给拽出来,然而对方却一言不发地……挣脱了她的力道。 睁大眼睛的花白禾:“唔唔唔?” “你你、你要干嘛呀?你是不是程序出了什么问题……”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俯身而下堵住了唇。 然后,记忆中那张正经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抬起,薄唇开合,吐出一句让花白禾眼前一黑的回答: “干-你。” 花白禾:“???” …… 漆黑的卧室里,床铺里裹着的一团中,模糊地溢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 那哼声断断续续,从后半夜开始,一直到天光大亮。 “不要——” 花白禾一头汗,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耳侧有几缕头发粘在了她的脸上,让她薄汗连连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凌乱的媚意,所幸此刻室内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没人知道花白禾的故事。 被人不管不顾进入的感觉还停留在她的身体里。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轻喘了几秒钟,倒回了床铺里,停留在大脑皮层的那些旖旎感觉还未褪去,她回顾着车尾气,不知想到了什么。 几秒钟后,她抬手放进了被窝里,不知往下摸到了什么,半晌后有些崩溃地咬着被子: “啊啊啊啊……” 为什么她的春-梦对象是仿生人啊?! 她饥渴到这个地步了吗? 花白禾十分颓废地在清早锻炼了一下自己手指灵活度,然后在被窝里瘫软,花了很长的时间建设自己的心理,然后才从被窝里早早起来。 那天,看到她早起的薛继鸣、波叔,甚至尹逍都表现出了极度的惊讶。 只有花白禾淡然自若地落了座,然后…… 吃完早餐躲了应蘩一整天。 直到当晚—— 花白禾又梦到了一模一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场景和花样有了点变化。 同样是第二天早上的六点左右,花白禾满脸绝望的醒来了。 让她窒息的是,这个情形整整持续了一整个星期! 花白禾和她的手都受不了了…… 在第五天的时候,她哆嗦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用手机号登录了贴吧,问了一句: #连续很长一段时间做春-梦的对象都是家里的最新型仿生人,请问这是什么现象?# 十分钟后。 手机里多了很多个回复。 1l:这次有具体内容了吗? 2l:楼主是黄蚊写手练梗?这次的对象具体了一点? 3l:每次都光给梗不给扩写内容,差评! 4l:怎么又是你啊? 花白禾:“???” 她满脸疑惑,心道:什么叫怎么又是我? 然后她搜了搜自己的发帖记录,发现了自己上一次的求助历史。 花白禾:“……” 别人失忆就失忆,怎么她失忆还带这么奇怪的并发症啊? 她一脸呆滞地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久久不能言语,怀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法挽救了。 不多时,她握住手机,毅然决然地跳下了床,打开了房门。 门口的应蘩下意识的看来—— “通知司机,我要去一趟医院。” 应蘩眨了一下眼睛,并未提出任何质疑,只回了一句:“好的。” 然后…… 在准备出门的过程中,尹逍和薛继鸣都醒了,小别墅里大早上就都是人声儿,若不是花白禾拒绝的态度强硬,她这次尴尬的看病过程将会有两位男士全程陪同。 走出大门之前,花白禾忽然回头看了看仍然留在家里的应蘩,应蘩坦然地对上她的视线,只对她微微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花白禾被她笑的背后有些发凉。 …… “检查结果正常。” 上午十点,花白禾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迎来了医生敲锤定音的结果。 花白禾据理力争了许久,给医生详细说明了这七天的梦境变化。 被迫听十万字省略的医生:“……” 他推了推眼镜,觉得花白禾大约是有些上火,给她开了点降火的药,还有夜间安神的,同时十分专业地建议了她一句: “建议减少手x次数。” 花白禾:“……”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在这个医生面前了。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医院,拿着一包药坐着医生的车回到了家。 坐进车里的时候,她隐约察觉到有人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这边,下意识地回望过去—— 若是没有再次失忆,花白禾一定能认出那是洛笙。 然而彼时司机已经开动了汽车,她只是匆匆一瞥而过,觉得那人让自己有些熟悉,但心中牵挂更多的是自己的病情,她便十分淡然地收回了视线。 回到家中之后,她看着应蘩,总觉得心中发毛。 强装镇定地遵医嘱吃了药之后,那天晚上花白禾还打开了电脑摄像头对着自己的床铺方向,十分疑神疑鬼地,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睡过去。 然后…… 她又梦到了应蘩。 花白禾在梦中呆滞地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应蘩,喃喃出一句: “亲,接受退货吗?” 这日子她没法过了。 然而她一时间忘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问出了这句话之后,当晚在梦里的她被修理地直接晕了过去。 她是晕过去之后才醒过来的—— 睁眼就看到应蘩从房间外进来,花白禾第一反应是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嘤嘤嘤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吧爸爸,不能来了,真的不行。” 应蘩的脚步顿了一下,最近她一直是改变了释放的波长频率影响的花白禾的梦境,今晚还是因为对方在梦中的情绪起伏太大,直接醒了过来,不然…… 她敛下眼眸,问了一句:“刚才我在外头听您睡的不太安稳的样子,所以才冒昧决定进来看看情况,希望您不会介意。” 礼貌的应蘩,不是一言不合就上的应蘩。 被窝里的花白禾悄悄露出了个脑袋,打量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发觉这人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花白禾小心肝颤啊颤地尝试着从被窝里出来,然后发觉自己的手腕上果然没有什么痕迹,之后—— 她第一时间窜到了电脑面前,打开了之前的视频在看。 快进快进快进…… 视频里的她房间,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所以那些真实的梦,再真实,那也确实只是个梦。 花白禾坐在电脑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十分丧气的样子,甚至想点根烟缓一缓。 实锤了,她想,不是应蘩对自己图谋不轨,而是自己对人家有意思。 而且…… 还幻想着被人家这样那样。 她是禽-兽吗? 忽然间,一件外套被人从后边儿披上了她的肩膀。 花白禾顿了顿,尔后还是一副低着头,沧桑憔悴又失落的状态。 应蘩见她半天没反应,不禁疑惑: 怎么按照习桐说的去做了,却一点儿都没看到花白禾有任何要怀疑这世界的意思? 莫非是…… 还不够刺激? 可是在没经过花白禾同意的情况下,她顶多能影响一下对方的梦境,真身上阵她是万万不敢的。 应蘩就这么想了许久,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开口说道: “您早点休息,有事可以叫我。” 说罢,她转过身,准备琢磨今晚之后到底该怎么办。 骤然间—— 垂落的外套下,一只温凉的手倏忽抬起,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应蘩止住了步伐,回头看她。 花白禾握住她的动作,和自己的声音一样在微微颤抖: “姐妹,搞姬吗?” “搞姬选我,不甜,但骚。” ※※※※※※※※※※※※※※※※※※※※ 应蘩:“?” 应蘩:“!” * 哎呀今天晚了点,从家里回外边,哎! 明天还要赶飞机,太累了! 祝你们食用愉快呀!我要去给昨天第一个猜中的人发红包!嗯……因为普雷还没开始写,但确实有人猜中了哈哈哈哈! 虚幻与真实(十二) 花白禾在想自己可能史上唯一一个试图掰弯仿生人的人类吧——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 自己这种热衷于同仿生人搞姬的行为, 若是被记者和媒体发现了, 自己绝对要上社会新闻的头条。 #惊!一女子花重金买下人工智能竟是为了……# #人机恋或成新型恋情潮流# 花白禾被自己满脑子惊悚的标题以及记者会放在上面的图片所震惊,连带着, 她的手也跟着更抖了。 因为她这段时间完全没有要了解应蘩的意思,所以也根本没被提醒着想起来应蘩具有恋爱模式的这个事情,所以…… 她在问出对方那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自己将这辈子的羞耻心都给抛弃了。 可是, 在破廉耻的感觉占据她脑海的时候…… 她的身体里,还有更可怕的感觉残留—— 因为在应蘩过来之前,她的脑海里已经走到了高-潮,虽然是脑海中的记忆,但是大脑控制人体的所有感觉, 尽管事情只发生在她的梦里, 但对于现实来说,花白禾的体内已经有了相应的错觉。 所以…… 她现在真的想动手想疯了。 然而白日里,因为想到自己由于身体不适去到医院,医生意味深长的那句话,她就怎么都下不了手了。 满脑子都是医生一本正经地劝解: 年轻人, 放过自己的肾和手吧。 就在花白禾纠结在自己要不要收回那句骚话的时候, 应蘩终于出声了: “您是在邀请我吗?” 花白禾回过神来,停下了自己脑海中的伦理摇摆与挣扎, 一时勇上头的热意下去之后, 这会儿已经有点儿怂了, 嘴唇动了半天才回问道: “怎么,强、强你所难吗?” 应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根本没想起来自己有恋爱模式这回事,所以根本就不去提醒她,直到用视线将花白禾看到局促之后,才缓声回道: “怎么会呢?这是我的荣幸。” 按照花白禾对她的了解,她在说话的时候应该是表情并不丰富的类型,她想,人工智能应该还没进化到现在的这个地步吧…… 然而,应蘩此刻眼中的深情,却让花白禾一眼就能看懂。 以至于花白禾听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到底答应了什么,满脑子都是: 应蘩怎么看着好像喜欢她? 仿生人也会……有这样的感情吗? 但是念头产生之后,花白禾却蓦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为什么会有这些印象? 对科技水平的怀疑,对应蘩本身应有发展的认知…… 都不太对。 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跟应蘩之间的尴尬,也忘了对应蘩那个答应对自己的影响是什么,条件反射地对她一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对她道: “等等!我先上网查个资料。” 应蘩:“???” 上网查个资料? 现在是轮到上网查资料的时候吗? 作为被动方的花白禾,难道不是光躺倒就行了吗? 花白禾是不是对自己本身的实力有什么误会? …… 电脑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被打开,花白禾摸索着打开了网络,开始搜寻如今的仿生人技术相关见解,甚至还让她找到了许多科技方面的发展文章。 处处都充满着违和。 花白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失忆要么应该忘记所有的东西,要么就算不记得周围的人,对这个世界保有的基础常识应该也是一样的。 结果…… 事实是,她的常识和这个世界严重不匹配。 “这到底是……”花白禾捏着鼠标,目光中满是震惊与不解,兀自喃喃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 花白禾忽然想起来了一句话,是她又一次失忆的时候,应蘩问过她的一个问题,当时对方问她,如果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会选择怎么做。 “你上次——” 想到这里,花白禾立刻扭头去看在自己旁边伫立的应蘩,出声的话才刚冒出来几个字,剩余的内容就被对方尽数堵了回去。 人家用的……还是嘴。 花白禾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想的竟然是: 第一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应蘩好像也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不管不顾地就亲了过来。 就这么走神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就探了进来。 花白禾:“!” 她完全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浑浑噩噩地随着对方的动作,试探着小小地回应了一下,结果这试探的动作,就像是在草原上点燃了一道星火,即刻间燎原。 花白禾:“唔唔唔唔!”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推开应蘩,囫囵问出了一句: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话一问,应蘩忽而停了动作,在她的唇角轻啄了几下,眉目间含着浅淡的笑意,仔细看去,倒像是还含着一点儿嘲弄的意味。 花白禾模糊间睁开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那天的梦里,生怕应蘩的下一句又跳来“干-你”这个回答。 所幸,出乎她意料的,应蘩温温柔柔地回答了她: “我知道,回答你的问题很重要,但是——” “现在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吗?” 花白禾……花白禾推她的手突然间就失去了力气。 除此之外,就在应蘩语气温和地同她沟通的时候,手头的动作,却是截然相反地强硬禾急切,仿佛一个刚拿到驾照的新手,迫不及待地掏出自己的驾驶证准备开车。 花白禾顾得了扯住上衣,扯不住睡裤,最后软和的睡衣七零八落地掉到了地上,而她也被人从电脑前的椅子上抱回了柔软的床铺里。 应蘩俯身下来,亲了亲她的唇角,问了一句: “你是更喜欢……” 等着她下文的花白禾:“嗯?” 应蘩探手去摸了摸她的右手手心,仿佛已经知晓了什么似的,顺着方才未竞的意思,接道: “更喜欢你自己的右手,还是我的?” 花白禾被她一问,脸涨的通红。 她盯着应蘩看,视线都转不开,想着,真奇怪啊,一旦开启了自己跟对象谈恋爱的想法之后,心中竟然半点儿不情愿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儿美妙的期待。 疯了,她真的是疯了。 然而夜晚本就是容纳疯狂与美梦的时候,她抬手挡了挡自己的眼睛,被亲成嫣红的嘴唇嘟了嘟,小声地冒出了一个回答。 可是应蘩却并不满意。 她抬手拉开了花白禾的手背,一定要让她看着自己……的手。 应蘩抬起手,将对方已经忘却的,自己已经展示过一次的“能力”再次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示范了一次。 “嗯?”应蘩嗓音里捎着笑意,又催促着花白禾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一定要她真诚地说出自己的选择题答案。 花白禾:“……” 花白禾:“!!!” 她满脑子都被对方极强的变形能力所支配,这会儿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太好,听见应蘩的催促,双手抱头翻了翻身,背对着她,回不过神来: “你,你等等,我想想啊……” 应蘩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头,伸手过去搭上了她的腰,笑意吟吟地凑了过去: “怎么办?” “我好像没有留给你反悔的时间。” 花白禾僵硬了几秒钟,忽然反应了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猝然抬手去扒开她的手,屁滚尿流地想往床的另一头爬去: “等、等等!不行,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我反悔了!反悔了啊啊啊——” 然而下场不过是被抓住了脚踝,拉回了某个原形毕露的家伙身下。 …… 两个小时后。 隔音极好的房间内充斥着喘息声、啜泣声和隐约的服软声。 床铺里的被子被蹬的委屈地蜷在床角,可惜它没有长出手,不然一定要捂住来自床铺里那两位的污言秽语: “关了吧……不要带电呜呜呜……” “关了?那换下一个?你是喜欢分叉功能,还是延伸?” “不要……都不要……” 被浪翻滚之间,隐约露出一片光-裸的后背,然而随着床铺里某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之后,谁也没看到,那片皮肤上浮现出一片若隐若现的图案。 像是青烟的凝聚又散开,那图案不知受到什么力量地推拒,好不容易出现了大半,又凭空消失了许多。 紧接着又是重新地闪现出来,重复一开始的蔓延过程。 仿佛两股力量在她的肩后方互相拉扯,不断地消耗、角逐…… 就在某一个刹那! 那图案完全获得了胜利,竟然全然地出现了,浓墨重彩、黑白分明的颜色,两条阴阳的黑白鱼在其上栩栩如生。 “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间,应蘩忽然恶趣味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其实她只是戏弄心起,想让花白禾想起来上次看过自己展示功能之后的阴影而已。 然而这话问出之后,正抱着她的人却整个僵住了。 那僵硬的时间停留的太久,让应蘩都意识到了不对。 她低下头看去—— 却对上对方那专注的、认真的、深情的、悲伤的一双眼睛。 那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双手圈着她的脖子,从下而上地注视着她,眼眶中有泪水不断地往外溢出。 直到将应蘩看得愣住之后,她才扯了扯唇角,试图扯出一个笑容,结果最终却只是带着哭腔回了一句: “想起来了。” “我差点就要彻底忘记了……” 她说:“你是应蘩。” 花白禾又哭又笑,抱着她重复道: “应蘩、应蘩、应蘩……” “我终于,又找回你了。” ※※※※※※※※※※※※※※※※※※※※ 啊啊啊啊今天赶飞机一天! 终于赶上了! 短小一下!明天开始补稿了!(握拳 虚幻与真实(十三) 应蘩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动作跟着停了停。 对方眼中的庆幸、狂喜与伤痛, 看着竟是比她更要深情。 她不由衷地怔了怔。 结果就是这么一停, 花白禾已经抱着她亲了上来, 将还在被她上一刻的神情所震撼的应蘩极快地拉入到了新一轮的情-欲中。 应蘩眼眸轻轻敛着,长长的睫毛细细密密,眯着眼睛的时候,隐约还能看见凑上来不管不顾亲自己的人眼尾还没擦干的泪痕。 花白禾亲她的动作带着倾尽一切的热情, 仿佛要将所有的自己都毫无保留地呈现给她, 非但人亲了上来,就连自己本身的动作也往应蘩的这边更贴了贴…… 在这之前, 应蘩本来就是在刻意折腾她,用了个稍微能够到深一些的模式, 结果花白禾反身压上来之后, 应蘩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仿佛进入了更深的领域。 她被花白禾的动作惊了一下, 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一改之前拉着人探索极限的作风,娇羞的、瑟缩的反而成了她,空余的手下意识地抬起, 立刻就去推花白禾的肩膀。 “等等, 这样你会——”疼。 应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已经放肆的压到自己身上的人冲自己笑了笑, 脸上的汗不知是被之前逼的, 还是因为这个反身把歌唱的姿势新渗出的。 “不疼……”花白禾在说话的同时放慢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甚至在吐字的时候都轻轻地,徐徐地,好像这样就能遮掩住自己因为痛而慢慢吸气、吐气的真相似的。 应蘩拧了拧眉头,被她对自己这样狠给吓了一下,立刻就想放弃,然而花白禾却又亲了上来,辗转在她的唇边,撒娇一样小声嘟囔着: “不疼的,我很喜欢,你都不知道,我想了你有多久。” “你都不知道,从认识你的那一天开始,我等着这件事……等了多久。” 应蘩隐约能从她的话里察觉出自己同她之间还有故事,但如今的局面容不得她做出过多的思索,只能顺着花白禾的热情往下走。 对方顶着一张媚意十足的脸,眼眸中却透出无比的依赖和乖巧,好像能将自己的全身心,连人带灵魂地送给应蘩,任由她掌控。 看着这样的花白禾,应蘩不得不承认…… 她真想玩坏花白禾。 应蘩容她像一只小野猫一样嚣张地蹿到了自己的上头,直到半小时后,又趁着某个人在耳边用好话求着她说自己没劲儿了,让她帮忙的时刻——再次将这只野性小猫咪摁的老老实实的。 …… 忽然间。 应蘩瞧见了在花白禾后肩上的那一片图案,刚咬完对方肩膀的她从后面凑到花白禾的耳边,依然冷静无比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你肩上还有纹身?” 黑白两色的阴阳鱼是首尾相接,自成一圆的图案,十分鲜活,好像随时能用那纹路清晰的尾巴轻轻一摆,就从这皮肤里跃出来似的。 听到她的话,底下的人将脑袋埋进枕头里,闷笑了几声。 应蘩:“?” 花白禾故意逗她,趴在枕头上,仿佛回忆一样地沉默了好几秒,才说道:“是啊,当初有个喜欢我的家伙非要在我身上留个痕迹,幼稚的不得了。” 就跟小狗圈地盘似的。 应蘩又一次停下了动作,沉默了三秒钟之后,用一副勉勉强强的语气,自以为很委婉地说道: “我觉得这个图案,不太适合你。” 花白禾憋着嘴角的笑,从枕头上反过脑袋去看她,故意配合着问了一句:“哦?” 偏偏应蘩那一本正经的脸装的还挺像:“你如果喜欢纹身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更好看的图案,这个阴阳鱼不太吉利,不适合你。” 花白禾憋笑憋得脸疼,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有心想要将她这话录下来,穿越时光到当年的姜窈面前播放。 吃醋吃到自己的头上,这可真是…… “噗。”花白禾终究没绷住,捏着枕头的边角,埋头在枕头里无声笑了好一会儿,再抬首的时候眼角都是通红的。 她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地说道:“可是给我纹身的这人我还挺喜欢的,而且这图案我觉得也不错,你要不要摸一摸?” 这骚话一出,花白禾却被提醒着想起来了一件事: 在云野蔓的那个世界里,这个纹身的图案也是突然出现的,说不定这个真有什么神奇的作用呢。 听了她的话,应蘩眉头拧得更重了一些—— 刚刚还在跟自己深情表白,一副爱自己爱了许多年,仿佛她还没出厂就已经定了情的样子…… 好么,这刚到床上没几分钟,这就让她套出来“丰富情史”了? 还摸一摸? 应蘩面无表情地想: 摸个屁。 她喉咙动了动,在两人默认休战的空隙里,一言不发、招呼都不打一声地,立刻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战。 突然被偷袭的花白禾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就被她切换的模式给刺激得眼泪汪汪,挠着枕头跟她求饶: “哎哎我错了……” “饶命饶命我不敢了呜呜呜……我就是开个玩、玩笑……” 直到枕头边角的线都被花白禾扯得有些松,床单也被她的两条细腿蹬得乌七八糟之后,应蘩才在她呜呜咽咽的声音里,让她终于能喘口气说真相: “我那、那是你自己纹上去的!” 应蘩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花白禾略有些汗的右手手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的右肩后边儿摸去,浑身力气都没剩几分,眉眼间满是无奈的意味: “真的。” 应蘩本就没用多少的力气去反抗她,听她这么解释的同时,也就半推半就地触碰到了那一片柔软的皮肤。 然后—— 应蘩的表情空白了一刹那。 她眼睁睁地看到,花白禾后肩上那一片的阴阳鱼,尾巴轻轻一摆,互相绕着对方游了半圈,黑白两条鱼的位置倏然颠倒。 象征着被篡改的一切,归回了原位。 刹那间,无数的画面碎片朝着她的脑海中涌来,却因为应蘩本身处理数据的能力极强,不似人脑那般经历极大的刺激。 那一幕幕,一帧帧画面都出现的清清楚楚。 从她们俩最初的相遇、相知、相爱,到分离,而后是……无数次的重逢。 应蘩眨了下眼睛,从那万千世界、沧海桑田里回到了如今,听见身下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笑吟吟地问了自己一句: “嘶,我怎么觉得肩膀后边儿突然有点儿热?” 没等应蘩回答,她又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算了,我浑身都热冒汗好久了,应该是错觉吧。” 这话落下的刹那,花白禾忽然感觉一个柔软的热度落到了自己的后肩上。 花白禾:“?” 刚不是还觉得自己的纹身不好看吗? 她本能地抬了抬自己的身子,想扭头去看后边儿那人的动作,却被应蘩抬手按住了她的后颈,然后珍而重之地又亲了亲她后背上的那个纹身图案。 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以及万分的庆幸。 花白禾老老实实地趴在枕头上让她亲,只心中还嘀咕一句女人的善变,上一秒还说这个图案不好看呢,下一秒就喜欢的亲亲又摸摸。 啧,女人。 就这么走神的时候,她的背上蓦然多了一丁点儿凉意。 有些微凉,也有些湿润。 花白禾悚然一惊,撑着床铺想扭头去看后面的人,却还是被按住了。 但她的询问声音却并未因此收住: “你怎么了?” “哭了?” 应蘩闭着眼睛,抵在她的肩上,摸着她背上那一片的纹身,眼底的情绪是百感交集,若是细分起来……当是与花白禾之前一样的。 她笑了笑,挡住了眼底的庆幸,又亲不够似的再贴上那图案吻了吻,温声回答她: “没有。” 花白禾却不信,非要转头看一看她,还以为自己刚才的话真让人伤心了,于是赶忙一边挣扎着回头一边解释: “真的,这图案就是你自己纹的,你不记得了而已,我没骗你,你别哭啊。” 应蘩眼底的湿润意思暂时收了收,拦她的动作力气也不大,任她转了过来,才抱着人的腰亲上了她的眼皮,回道: “我知道。”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乖乖地闭着眼睛,主动往她的指尖凑去,口中庆幸道: “你知道就好……” 应蘩无声弯了弯唇,并不放过主动送到自己嘴边的猎物,使坏似的突然将之前挨个使用的模式合并到了一块儿,给花白禾送了个豪华多合一大礼包。 身下人霎时间就咬住了唇,然而嘴里的声音挡住了,鼻腔里的闷哼却终究没刹住。 花白禾抬手去抓她的肩膀,本来想使劲儿的,不知道顾虑到了什么,最终也没舍得用指尖的部分去挠,只用五指指腹的力量,有些受不住地在她的肩膀上缩了缩指头。 她脑袋挨到了应蘩的颈间,张了张口,不知道是想求饶还是什么,眼眸失神了许久,最终却冒出来一句: “不、不对,你刚才说什么?” “你想起来了?!” ※※※※※※※※※※※※※※※※※※※※ 是这样的,我听说昨天有人在评论区说我没有x生活。 于是撸袖子准备今天迈入万房间里的我,中途忽然一拐弯,走进了对象的房间,于是我今天就还是只有三千! (跪在搓衣板上给对象甩锅)(其实我写短真滴和她没有关系希望她别打我) * 再ps,听说有人还猜她们准备失忆一次? 然而我又一次出乎你们的意料了!(狗头) 虚幻与真实(十四) 听见花白禾的话, 应蘩只略微停顿了一会儿, 唇角泄出几分笑意, 而后就按照之前的节奏拉着花白禾继续浮沉—— “哎你还没……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花白禾不怎么能说得上话来,只断断续续地试图稳住自己的音调, 努力压住自己喉间的奇怪气音,平复着自己的语气。 应蘩没回答她,只是哼笑了一声,待到身下人都快遗忘那份狂喜的时候, 才同她咬耳朵一样小声地回道: “你说呢?” 尾音的语调稍稍地拉了起来,含着点儿意犹未尽的撩人味道,就像是古时勾栏里传出来的小曲儿,飘飘忽忽地奏在人的心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心弦。 让花白禾的心底痒痒的, 却又无法使着劲去够到, 只情不自禁地、下意识地往她的跟前去凑,话都没听清,眼底还是一片雾蒙蒙,嗓子吞咽了好几下,才发出一声沙哑的: “嗯?” 应蘩瞧见她这副模样, 闭了闭眼睛, 才勉强找回自己的理智,免得跟前都是花白那泛红的眼角、陀红的脸颊, 以及……熟透了的樱桃唇。 她将人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头低低地埋在花白禾的颈间, 半晌后抬手说话时,却跟着扬起了手,挡住了花白禾的眼睛。 应蘩这才凑近再次出口道: “你觉得,我想起来了没?” 花白禾“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茫然地抬手去摸她遮住了自己眼睛的手背,听见她这让自己熟悉到极致的语调,以及其间饱含着的戏弄。 已经是和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严谨又认真的出厂机器人很不一样了。 花白禾想,哪怕现在应蘩就这样直接出去跟其他人相处,也没谁会怀疑她不是人类的这个身份。 但是没关系,起码……花白禾自己是不会将她仅仅当成是个仿生人来看的。 如此念头在她的心中都转了一圈,只差临门一脚的确认了,花白禾的嘴唇动了动,出声的内容却半道上一拐,变成了另一句: “你……挡我的眼睛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她还不老实地抬手想要去将应蘩的手给拉开,以便自己能多看一会儿对方的脸——毕竟,这个模样,这个声音,这个人,她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 以至于,少看一秒钟都觉得血亏到姥姥家。 应蘩听见她的话,捂住她眼睛的手劲儿跟着松了松,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下一秒却又重新紧了回去。 花白禾:“?” 应蘩好似有读-心术一样,几乎是在她疑惑产生的第一时间,就回答了:“这样说话更好一些,对你好,对我也好。” 花白禾:“???” 眼睛被挡住的她,脸上剩余露出的部分,依然能将她的懵逼表现的明明白白。 她感觉理解自己这久违爱人的话语有些费劲,跟着重复了一句:“对我好?对你也好?” “不,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好,这样我就看不见你了,我很慌。” 应蘩被她这样直接的表达弄得呼吸停了停,顿了一下,像是妥协似的,叹息着抬起另一手将人抱的更紧,尔后,试图朝下而去。 花白禾:“……!” 察觉到某人即将在不该去的地方探索,她赶紧扭开自己的腰身,在看不见的半空中挥了挥自己的双手,“别别别!你捂着吧,你继续捂着,我觉得这样讲话可真是太刺激,我太喜欢了。” 应蘩被她逗得笑了一声,却并未停住自己的动作,不久后如约在某个劳累了一晚上的地域停留,揉了揉,小声问她: “不酸吗?” 花白禾偏了偏脑袋,脑袋面向应蘩所在的方向,好像这样就能藏住自己的害羞,然后小声地开口:“酸……今晚真的不行了,下、下次再继续,行吗?” “太累了我就会睡着,我怕我一睡着起来就又忘了你了,给我留点儿精力吧,好不好?” 明明是一张长得十分有侵-略-性的漂亮脸庞,而应蘩显然也见过她在之前众多人设里张扬跋扈的样子,然而此刻这人偏偏要顶着这样能气势十足的脸,像只小猫咪一样地跟自己说软话。 应蘩……应蘩有点儿扛不住。 她偏过脑袋,清了清嗓子,明明已经把那人最勾魂的眼睛挡住了,偏偏挡了眼睛捂不住嘴,还是这样的让她把持不住。 “我挡你眼睛是因为,你再用那眼神多看我几眼,我怕你那儿就不仅仅是酸了。” 花白禾:“!!!” 她慢慢地缩起了自己的身子,整个人都躬身侧躺在应蘩的腿上,抬手抱住了她的腰身,然后埋头在她的肚子上,闷闷地问她: “我可以当你是记起来了,对吧?” “如果你不骗我,真的是想起来了,那——” 应蘩刚想应下,不愿再让她于这时候随着自己提心吊胆,结果“嗯”字冒出来一半之后,她被花白禾未竟的话语给吸引了: “那……?” 花白禾抱着她的腰,把自己的脑袋埋得更近,好像想要在她的肚子上闷死自己,捕捉到她那半个音节的“嗯”字之后,额头抵着她的软肚子,舔了舔自己的舌头,几秒种后,重新将这句话说得完整。 “那……弄、弄疼我也没关系的。” 那声音越说越小声,可应蘩的听力哪有捕捉不到的,哪怕花白禾是换成蚊子语在叫呢,她也能在脑海中准确地翻译出来这个意思。 何况——还是这样直白的邀请。 应蘩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自己的爱人这么妖-精,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亏了。 亏太多年了。 血亏到姥姥家! 她在数据库里翻出来几本佛经,念了半天才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冷静下来,拒绝的时候心脏都在抽痛,自己都想给自己拉个“柳下惠第二”的横幅。 “不行,再折腾你,你受不住了,听我说——” “我们两个现在在的世界……” 应蘩开始详细地同花白禾说这个世界的一切,既然此刻两人的记忆都恢复如初,不论之前在做什么事情,毫无疑问,从此刻开始到天亮之前,就是她们俩唯一的破局机会。 …… 从应蘩的口中,花白禾了解到了目前的情况。 她和应蘩在的世界,是主神以前用来处理自己偷偷签约的任务员的。 那个时候因为他是违规操作,所以不可能让任务员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拆穿他的一切,所以他以奖励的形式,让每个完成了任务、以为自己能回到现实世界实现愿望的人,来到了这里。 然后…… 为他们所有人构筑了一场几乎让人不愿醒来的美梦。 “这是一个总的空间,还是每个任务员进来都不一样?”花白禾好奇地问道。 应蘩力道温柔地替她顺着头发,若不是因为两人此刻说的事情太过严肃,花白禾早就睡着了。 “环境不一样,但除了程序设定的、一开始就在这世界里存在的人物之外,每个新人进来之后,都有‘老人’在里面等着他,为了避免引起新人对这个世界的怀疑,都是以前的任务者……拿着剧本,靠近新人的身边。” 应蘩说话的时候,眼底有无边的冷意:“主神的计谋无处不在——” “他给了那些沉沦的人,一个反悔的机会。” “哪个旧的任务员能够用出色的表现,留下一个人,他就还有机会离开,就像是传说中河里的水鬼,拉个替死的下来,自己就能上岸一样。” “可是早已在无数的世界里拿着剧本演的人,享受过成为世界中心的感觉,谁又想回去过自己的破生活呢?所以多年来,能离开这里的,离开之后还能恢复自己理智的人,屈指可数。” 花白禾听着她的话,心中越来越冷。 其实她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问出口,比如应蘩当年的车祸是怎么回事,比如她们俩为什么能在这个世界相遇…… 可是她都没有问。 她只是平静地开口:“我要怎么做?”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想起了在同一栋别墅里睡着的尹逍,想起了对自己的意见几乎全然听从的薛继明,也想到了波叔,想到了很多以前自己任务世界里的人。 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不再去看这一场梦。 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想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家人太过美好了,而当初走的时候又太匆匆,连告别都没来得及,主神才抓准了她心中的眷恋,为她设了这样的陷阱?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的意志已经在同这个世界抗衡了——听,外围世界在崩塌的声音。” 应蘩笑着对她说道。 花白禾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小声道: “我好像有些困,奇怪,说话都要没力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花白禾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睡吧,有我帮你呢,抱歉——现在才捕捉到你的意志,所以来得晚了一些。” 应蘩笑了笑,在记忆恢复的一刹那,她所埋下的伏笔也已经到来了,所以她只是眯了眯眼睛,往黑漆漆的窗户方向看着,仿佛能透过厚重的窗帘,看到遥远的地方,幕后主使走向崩塌的过程。 花白禾困得有些分不清那声音来自梦境还是现实,在脑海中疑惑地回想: “你是……?” “你是那个!人鱼的遗迹!” 那声音含笑着回答她:“是我,你帮我的世界摆脱了一段掌控,如今也是我助你一臂之力的时候了。” “睡吧。”那声音温柔地对她说道:“我一定送你回到你的世界里。” 花白禾得了那声响的保证,有心想同应蘩说什么,出口却没了力气,只软软地、困倦到极致地嘟囔了一句: “我醒来之后还能看到你吗?” 我的现实生活是那样的糟糕,可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才要在这条荆棘道上忍痛前行,什么癌症,什么糟糕的家庭…… 我都敢面对,只要你能出现。 应蘩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唇角噙着的笑容变得无比温柔,缓声应了她一句: “嗯,当然。” 你愿意从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朝我伸手,我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再坠入? 这一次,我会抓紧你,再也不松开,再也……不弄丢。 ※※※※※※※※※※※※※※※※※※※※ 真舒服!接下来就是吊打主神了! 哎呀我仿佛摸到了完结的小尾巴!让我想想完结章怎么写! (什么?还有好多存稿没补?) (作者枯了) * ps,对昨天的评论区鸡笼警告。 我才不是花姐原形!我是攻!攻你们懂不懂? 虚幻与真实(十五) 不久前, 主神空间内。 红桃a站在那入口前, 递交了自己的身份认证, 要求玛丽苏主神准许自己进入其中,对世界的运行进行检查。 然而这一回, 她没有第一时间等到打开的大门,对方反而只传来了一句: “我记得我的世界拯救度完成的很高,红桃a,你之前检查的时候也对我说过, 其他的低位主神不如我拯救的世界多,怎么现在又要调查我?” “我承认,在你还是任务员的时候,我犯过一些错,这些错误也让我如今的低位一降再降, 但——” “这不是你如今仗势欺人的理由, 我会向监管机构举报你的假公济私行为,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有权拒绝向你开放我的空间。” 红桃a听见他的回答,帽檐下的黑纱映衬中,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冷。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曾经为任务员的时候—— 那时, 陪同她完成任务的系统编号是0001, 她和0001并肩走过那么多的世界,拯救了许多的世界之子…… 当她完成了一切准备回到自己的世界时, 主神为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系统0001对自己的宿主很有责任心, 在她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 调查了她所在世界的运行情况,却并未发现她的行踪。 后来,0001察觉到不妥,找了许久她的踪迹,却意外在主神空间内,发现了玛丽苏主神背离了监管机构的原则,竟然在私下研究自己的系统,在各个世界中攫取能量,以扩充自己本身的力量。 0001将调查到的资料提交给了监管机构,然后就投入了她被困的世界里,去那场梦里唤醒了她。 再后来…… 系统0001成为了今天的1000286,而她舍弃了现实,选择永远留在监管机构里,成为了红桃a。 没人知道,她的系统曾经是监管机构研究出来的第一类新型系统,具有最高级的权限。 就连红桃a,也是在很久以后,权限到达标准时,才看到了关于自己系统的一切过往。 当时,在监管机构收到举报的时候,玛丽苏主神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拒绝了相关人员的进入,才害得她的0001在那个世界里直接化作能量本源,就为了让她多活一段时间? 红桃a想到以前的事情,眼底的冰霜更为厚重了几分,她一言不发地在半空中伫立了许久。 她在面无表情地思考着: 那些狗屁规则算什么? 她在神位上走到今天,为的是遵守规矩? 不,为的…… 是让更多的系统,不至于从监管机构出去之后,被这样不守规矩的家伙破坏。 今天她就算是舍去这身份不要,也一定要让这个男人付出代价! 就在她停留的同时,玛丽苏主神也隔着自己的屏幕注视着外面的那个人,唇角发出了一声冷笑。 主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道:“很抱歉,您的举报还未正式上传,暂时没有对监管人员拒之门外的权利。” 白衣男人听见这句话,眼中带了几分嫌恶,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闭嘴。” “我宣布,空间感受到外部危险,进入最高级别的防备模式,要求主系统关闭一切命令,进入休眠,交出最高操作权限。” 主系统安静了几秒钟,就在主神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能听见它回答的时候,它果然开口了,只是内容并不如男人所愿: “很抱歉,无法执行命令。” “危险不存在,根据紧急守则相关条约规定,监管人员对低位神拥有绝对的监督权,已批准红桃a的准入申请。” “我会将她进入空间后的所有行为进行录像,如果违反了您的权益,您可以在事后将录像递交给机构,欢迎您再次进行举报。” 白衣男人听见这个回答,脸上出现了几秒蒙圈。 “等等!不可能,我已经阅读过低位神的相关法则——” 但是主系统却并未再回答它。 与此同时,从屏幕上能够清晰地看到,原本和空间还有一段距离的红桃a身形,已经骤然拉近了许多,而且整个人已经穿过了空间的外部第一层防护罩。 主神脸色顿时一变—— 他不能再被监管机构抓到任何的把-柄,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永无止境的牢狱之灾,别说是什么高位的神格,他会被拉下神坛!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设定好了一切,这次哪怕是1000286再次进入,只会被世界意志第一时间捕捉到,如果1000286不想再次毁灭,势必无法与他进行抗衡。 至于任务员花白禾,以及那个家伙…… 男人想,他为这两人设定好了最完美的梦境,任由她们沉沦,这两人应该反过来好好感谢他才对。 …… “检测到空间正在偏离既定坐标,请即刻更正,否则您将会存在叛逃嫌疑,一次警告!” 不多时,玛丽苏主神将自己空间内的所有来自监管机构、用来完成任务的系统都驱逐出了自己的空间内,并且将空间直接一收,消弥无形后——他拉开了一个漆黑的洞准备穿过,唯有耳边植入的来自总系统的警告声是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此刻,红桃a与他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 他冷笑一声,听见红桃a隔空传来的一句:“你只要往前踏出一步,我就将你的行为视作叛逃,将对你直接进行逮捕。” 已经不打算做老实神的玛丽苏表情依然十分冷淡,只有眼中露出了十足的嘲然,好像在对她说: 我就是敢往前踏一步,你又能奈我何? 那一个带着蔑视的眼神轻轻扫过之后,他背对着红桃a,动了动自己的脚步。 刹那间—— 红桃a却从原地忽然消失了。 然后,另一道身影慢慢出现在了男人的身后。 “你……”玛丽苏主神察觉到她身上的神力,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动用了十成神力的红桃a脸上露出了一分冷意,对他回道: “很惊讶?” “你不叛逃,我才遗憾,这里是附近唯二的空间穿梭点之一,舍近求远不向来是你的特点吗?” 说话间,一柄银色的手-铐凭空出现在她的指尖,被红桃a来回转了转之后,从她的指尖飞出,朝着男人的方向而去—— 自动锁定神识的手-铐在半空中行了一圈,忽然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红桃a略有些惊讶,回过神的同时,眯了眯眼睛: “干扰神识的装置?” “唔,看来你违规的还不止一点两点啊。” 说话间,她另一手中重新出现了一个银色的手-铐,只是这一次,那不仅仅是一副,手-铐在她的指尖转啊转,慢慢从一副变成两幅,从二又变到四,由四成八…… 不断增加的手-铐数量,从她的指中朝着玛丽苏主神的方向指定飞去。 但白衣男人的脸色却半点都没有变化,仿佛已经料到了她的行动。 他干脆舍弃了自己注定会被捕捉到的身体,脑海顶端飞出了一缕雪白色的轻烟,朝着黑色洞口的方向倏然窜去! 红桃a没料到他破釜沉舟的选择这么干脆,要知道神灵与人存在最大的不同点是—— 他们的神体,与神格,都是同样难以练就的存在。 连她都不敢随意地舍弃其中之一。 于是,下一刻红桃a的手-铐就全然捕捉到了玛丽苏主神那具空洞的躯体,手-铐从脖子一直锁到了脚腕,将那躯体锁的严严实实。 唯有已经逃出去的一缕轻烟,像是在嘲笑着红桃a: 没想到吧? 黑色的洞口在收纳了那轻烟之后,随后开始不断地缩小,就在眨眼间,红桃a的身形已经无法被纳入其中。 眼看着对方就要这样在无边际的宇宙里逍遥—— 红桃a的决定也在顷刻间做下! 她眼中出现几分决意,凭借自己此刻的实力,哪怕是同样舍弃了身体,以神识与之相斗,也有一两分的胜算。 她不想退。 就在她的神识要从脑海中抽离的刹那间,她忽然看见,那黑色的洞口突然不再缩小了。 同时! 那洞口在保持不动之后的几秒钟内,往外吐出了之前的那道轻烟。 这能够让神灵们自由来去穿梭的黑洞,在开启的同时就会被某一神的神识锁定,仅能容他所允许的存在通过—— 只有两种情况能够让他们无法离开。 一是外界力量超越了这个开启穿梭黑洞的神灵太多,比如监管机构如今的最高负责人,他所拥有的神力就超过了目前绝大多数的高、中、低三个级别的神。 大部分试图违背宇宙法,叛逃的神灵,一旦被他列入抓捕名单,由他亲自出动…… 基本那个叛逃神就凉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开启穿梭黑洞的神灵,神识突然出现了变化,无法再被锁定。 红桃a盯着那固定在某个大小上不再缩小的洞口,虚了虚眼眸,轻松抬手抓住了那道神魂,面无表情地捏了一下: 他受伤了。 这个神识强度,受得还不是轻伤。 要是玛丽苏主神此刻意识与神体合一,估计吐的血都能有三升! 谁能够给他的神识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呢? 红桃a的心思转过,尔后,她在虚空中转过身,将手中的神魂投入了之前已经捕捉到的躯体内,面无表情地宣布道: “低位神玛丽苏主神叛逃,在判决期间,其所属一切二级世界暂由监管机构直接负责。” …… 就在红桃a转身离开之后—— 谁也不知道。 那个之前开启的黑洞洞口里,还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的白烟冒出,成功从那黑色的洞口中离开,慢慢地化做了一道虚弱的白色身影。 那道白色身影在半空中不断地蜷缩、抖动,直到一个纯白色的世界忽然颤巍巍地出现,将他一口吞入其中。 就在他的身形消失之后…… 白衣男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睁开了眼睛,低低地咒骂道: “该死……该死……该死的红桃a!” “别让我发现是哪个不老实的家伙暗算我,我必定要让那人经历最糟糕的百世轮回,才许他在这世上灰飞烟灭!” “该死的凡人!” 之前,他在穿越空间的时候,本来已经十拿九稳地能够逃离红桃a的追捕,却没想到自己的神识忽然遭受到一段攻击! 监管机构派发的主系统并不具有这个攻击能力,一定是其他藏匿在他的空间内的人…… 好在他向来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刹那间,他将自己的神识直接撕裂成两份,一份带着自己所有的意识,另一份受到攻击的残破部分,被他分离了出去。 由此,他要在自己的空间内休息上百年,才能够拥有再次在这宇宙中横行的力量。 神识被自己撕裂的剧痛,是他无法忍受的,就算此刻停留在自己的空间内,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疼痛的痉挛和颤抖。 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看东西看的不大清晰,似乎已经是半瞎状态…… 但是没关系,在他的世界里,谁也看不到他,他就是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神。 那团白色的身影在地上足足抽了半个小时,才稍稍缓解了疼痛,让他能够以休眠的形式为自己的神识疗伤。 “蹬,蹬,蹬……” 有人往他所在的地方而来。 这是一栋高楼的天台,按理说不该有人随便走近。 但白衣男人并未对这脚步声做出太多的反应,在他的意识中,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哪怕是经过,也只能从他的体内穿过。 直到—— “需要帮忙吗?” 一句略有些温和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的面前响起。 那脚步声也停在了他的跟前。 听见这个声音,玛丽苏主神最开始是觉得熟悉,随后却蓦然睁大了眼睛! “是……是你……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的……” 在任务员花白禾上一个世界被记录的时候,那股神秘的空间法则力量出现时,他就该意识到! 在辨认出来人身份的同时,玛丽苏主神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你原本只是普通的凡人,后来更是被我改做了……你究竟如何拥有的近神的力量……” 听见那男人在极度的痛苦中自言自语,魔怔一般地喊出来的话。 半蹲在他身前的女人饶有兴致地接了他的话,顺着他的意思重复道: “是啊,我哪来的力量,让给予我这一切的造物主,变成如今这……仿佛丧家之犬般的模样呢?”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漫上几分嘲讽的意味,话语顿了顿,又接道:“再问一次吧,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哦。” 这句话—— 是她当年在遭遇了那场车祸之后,灵魂浑浑噩噩地飘在半空中时,听见的一句话。 当时的她,是那样地想要再次见到某个人,于是怀揣着卑微的期待,请求这道声音给自己帮一个忙。 然后…… 她在漫长的任务过程中,差点忘了自己一开始所爱的人,连初心都找不到。 还好她们能够再次相遇。 哪怕之后又遭遇了那么多的磨难,但是,但是还好又再见到了。 女人闭上了眼睛,众多的画面从她的面前一一闪过。 她莞尔一笑,催促道:“做决定要尽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朋友,马上要情人节了,我赶着回去约会,懂吗?” 地上半瞎的主神咬了咬牙,他向来能屈能伸,不到绝境绝不会放弃。 他许诺道:“只要你能干扰监管机构的人员,让我在这个世界里养伤百年,我用神魂起誓,以后我绝对会给予你与我同等的力量,包括你那个小女朋友,我愿意为她铸造最完美的世界——” 哪怕眼睛看不清正停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模糊的人,男人也自以为许诺给了对方最好的东西。 应蘩听罢,抬手拍了拍,孤零零的掌声在这高楼天台的冷风中显出几分寒意。 她笑着说道:“是个好办法。” “但是我这里有个更好的建议——” “按你之前说的,将仇人的灵魂投入不同的世界里,安排上百世的凄惨轮回,再让他灰飞烟灭,这样不是更好吗?” 玛丽苏主神意识到了什么:“你敢——!” 原来……原来她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听见他的话,应蘩无端端笑了一声,抬手的同时,脸上重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抬眼看着远方刚升起的太阳。 金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驱散了始终笼罩着她的阴霾。 她抬手挥下,轻描淡写地改换了整个世界的背景,高楼林立的建筑从朝阳的边缘处开始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亭台楼阁的升起—— “您这么喜欢为人打造剧本,将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应该没有亲自上阵演过吧?” “这第一个世界的剧本,我已经替您写好了,这便开始吧。” 她落下手,点在了男人的头顶。 整个世界的变化还在进行中—— 就在一切发生的同时。 某个世界,某个房间内。 有个人的睫毛动了动,慢慢地睁开。 当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的同一时间,她耳边有刺耳的铃声响起。 下意识地接起过后: “你好,请问是花专家吗?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在这个调解别人的感情方面特别拿手,我家里这儿媳妇最近在跟我儿子闹分手,我这一把年纪了,不能让街坊四邻看了笑话,您看看约个时间,改天我带着儿子媳妇上门朝您取个经?您给调解调解吧?” 花白禾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抱歉,你打错电话了。” 聒噪地声音被她掐断了。 手机掉在床铺里好几秒钟之后—— 花白禾忽然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靠……我的生意!” 她手忙脚乱地重新拿起了手机,回拨了过去,同时在拼命的思考: 当初合约里规定的一个亿,究竟到没到她的账户里啊? ※※※※※※※※※※※※※※※※※※※※ 接下来是现实世界!! 主神还有后续的收拾和安排嘻嘻嘻!(恭喜你们等到了他凉凉的一天 今天比昨天稍微肥了一丢丢!你们快看啊!(作者喜极而泣 以及,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今天留言抽……52个红包? 梦开始的地方(上) “哎哟, 我这儿媳妇儿, 不是我说——前两天早餐桌上啊,家里鸡蛋不够, 我给我孙子留了个,给我儿留了一个,就没给她留, 她愣是跟我吵了一天。” 此时此刻, 花白禾正坐在自己久违的小工作室中,用旁边刚冲出来的热水冲茶,给面前的两人斟茶, 两人一男一女, 一个年轻一个老。 正絮絮叨叨跟她倒苦水的, 正是男人的母亲,细数着故事里唯一一个不肯到场的主角。 “前段时间我儿去跟人聚餐, 男人为了事业的应酬, 女人应该都能理解吧?就半夜酒喝多了,那晚没回去, 嗬,第二天我儿媳妇就开始对我儿鼻子不是鼻子, 眼不是眼的……” 花白禾心不在焉的听着,倒完茶之后,端起自己面前的碧玉色小茶杯, 看着一根细茶叶在里面沉沉浮浮。 不知道为什么, 她面前恍然晃过一只带着金色指套的手, 动作里带着养尊处优的气质,略有些嫌弃地端起她的茶,声音同时在她耳边响起: “你就打算给本宫喝这个?” 花白禾顺着那手的动作抬头去看,正想开口,却没见到预料中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褶子如衰败秋菊一样令人难言的老脸。 “花专家!花专家,您有在听吗?您说我这个儿媳,我该怎么让她本分点?” 闪过的画面消失不见,花白禾恍惚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嗯?” 眼睛眨动的时候,她的大脑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处理之前穿进耳朵里的声音,很快又将自己的视线转向旁边的男人,随手拈了个点顺口问道: “请问,您爱人决定与您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那男人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听见她的问题,踟蹰着想要回答,结果却被他的老母抬手打断,张牙舞抓地将话题抢了过去: “哎呀,什么理由不理由的,她就是胡闹,非说我儿出-轨,饭局上人那么多,人来人往,难免会跟一些女同事有接触,这很正常,你见多识广,应该很懂吧,花专家?” 花白禾:“……” 不,她不懂。 她沉吟了几秒钟,放下了自己的杯子,不知为何,在发觉男人沉默不言的时候,依然将开口的目标放在他身上: “所以,您是真的出-轨了吗?” 那男人动了动唇,还是没说话,唯有他的母亲“哎呀”一声,一副“你这专家也太不懂事了”的样子,对花白禾训斥道: “什么出轨不出轨的,他们两个人既然都走到了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连孩子都有了,有些事情当然是能过去就过去,天天把家里闹的家犬不宁的,像什么样子?” 花白禾抿了抿唇,茶还没入口,就将自己的茶杯给放下了。 她心中已经大略有数了。 在茶杯同茶盘磕出一点声音的同时,她的声音也在办公室内响起:“是这样的,叶阿姨,我这里不接受离婚咨询。” 那个话多的老太太,乍一听她的话跟着一拍手:“哎哟!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正巧我们也不是来做离婚咨询的,您看看要怎么劝劝我那个儿媳妇,过段时间我一定劝她来您这儿学习学习——” 老太太话到一半,被花白禾微笑着见缝插了根针: “您误会了。” 老太太:“?” 花白禾面色不改,视线从她旁边的成年男人身上一扫而过,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意味,随即就听他她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很佩服您这位懂得及时止损的儿媳妇,我也支持她的选择,我认为这件事没有什么可以调解的。” 这话出口的时候,花白禾在忍不住地思考: 以前的自己遇上这种事情,大概有一百种理由可以劝服自己,然后为了钱,微笑着将这样已经糟糕到不行的家庭拼拼凑凑地劝回那摇摇欲坠的糟糕状态。 但大梦一场,也许真是梦久了,都疯了—— 现在居然连送上门的钱都不要了。 花白禾在心中对自己道:你是真的飘。 “哎哎不是,您这儿不是专门调解感情的专家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这个道理,我一个没读多少书的老太婆都懂,您这怎么、怎么是这么个态度呢?” 花白禾礼貌地对于顾客的体验道了个歉,然后表示自己这段咨询不收费,将两位礼貌地请走了,离开的时候那位老太太都在骂骂咧咧,一会儿说自己要去给她打差评,一会儿说她不会做生意。 还是那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男人开口劝了句:“妈,算了吧。” 他护着自己的母亲穿过花白禾工作室外的长长走廊,花白禾目送他们俩离开,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工作室名称。 花氏情感咨询工作室。 她单手捋了捋额发,莫名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笑了出来。 “情感咨询……” 自己的感情都还理不清呢,还跟这儿装情感大师? 她那意味不明的笑声刚响起,就听见了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花白禾下意识地往那边看去,却发现来人并不是自己所期待的。 折返的是刚才那个上门咨询的顾客之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出-轨男人。 他目光里有几分局促,挠了挠头发,问了一句: “呃,我就是有些好奇,您有工作过吗?花小姐。” 花白禾脸上的笑意收住了,眼底的失望也藏了起来,只用视线问他怎么了。 那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习惯地抬手摸自己的外套拉链链头,半晌才道: “女人都喜欢做不切实际的梦吗?就是情啊爱啊什么的,这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没有男人能做到吧。” 花白禾无法从他这句话里猜到他折返的原因,不知是不是常年听这种故事的原因,她很能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会儿脸上也并未出现什么不认同的意味来。 她琢磨了几秒钟,只回了一句: “有没有别的男人能做到,这个问题我不大清楚,但是——” “你不能,不代表别人也不能。” 那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囫囵对她说了句谢谢,转身走了。 花白禾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在生活中不会再遇到这个人,他就像是曾经许多上门来咨询的顾客一样,最后都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人最后会跟他的妻子走到什么地步,她只是…… 很佩服那个没见过面的,有了孩子之后,却还是坚决要离婚的女人。 花白禾回想了一下自己刚跟着系统去到任务世界的场景,唇边笑意渐渐出现几分自嘲的意味来,抬手将那个工作室的牌子取了下来,然后走进了办公室里,开始收拾东西,各种打包。 中途到一半时,她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请问您这边是做情感咨询的吧?我听说您这里要预约——” 花白禾文件和东西整理到一半,张口便答: “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 那头的人立刻‘咦’了一声道:“不可能吧,这号码是我从我朋友那儿抄来的,哎那你知道那个工作室的联系方式吗?” 花白禾无声笑了一下:“噢,那个工作室我知道。” 她顿了顿,接话道:“那个工作室的老板因为乱点鸳鸯谱,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电话那头:“???” …… 午后。 收拾完文件和行李的花白禾,回到了自己租房的地方,打开门之后,一股破旧的、乱糟糟的气息扑面而来。 花白禾深呼吸了一口气,“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我到底是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富二代不当,非要回到贫民窟呢?” 她将手里大件小件的东西都放下了,挽起袖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出租屋大扫除,直到空气里最后一丝颓靡的味道消失不见,窗帘拉开之后,暖和的阳光照了进来,房间才总算恢复到人能住的水平。 她背对着床,张开双手往床铺里一倒,成了一张摊开的大字饼,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自言自语: “工作没了,从此就是无业游民咯……”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什么,一骨碌从床边站起来,拉开了床边的床头柜。 拉开之后,一叠厚厚的病历静静地躺在里面,每一本里面都检查着各式各样的检查报告,加在一块儿能比一叠牛津词典都厚。 她把那一大叠病历本都拿了出来,上面最新的检查日期,距离现在也就三天—— 是的,她在那么多的世界里穿梭体验,然而在现实世界里,这一切都只过了三天。 花白禾看着病历里的癌症确诊医生盖章和签字,翻开了每一本—— 全省排得上名号的权威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都一样。 根本不存在误诊的情况。 “嗯,更正一下,是病入膏肓的无业游民。”花白禾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人设做了个补充说明。 她盯着那像是扑克牌一样扇形在床上摊开的一行病历本,半天之后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哎,还有个地方要收拾来着。” 于是,花白禾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息,也没来得及看自己的余额,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方。 …… 四十分钟后—— 花白禾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一处墓园中,轻车熟路地到了某个位置前,手里已经是买好的一束香槟玫瑰,另一手还带了新买的抹布。 她半蹲了下去,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照片,半晌后抬手轻轻地在照片上戳了戳: “嗯……你看,回来果然是有道理的,对吧?” “没有我,以后都没人给你收拾后事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能帮你再收拾多久,你帮我祈祷祈祷吧。” 花白禾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墓碑上那黑白的照片点了点,歪着脑袋看了看,才又补了一句: “黑白的你不太好看啊。” “要不给你换个彩色的?” ※※※※※※※※※※※※※※※※※※※※ 啊啊啊啊我更了!!! 完结倒计时开始! * 还有,新坑收藏安排一下? 梦开始的地方(中) 照片里的人自然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花白禾也仅仅只是个玩笑, 说完这句话之后, 她就试图拾回自己旧日的动作习惯, 尽管时间事实上已经过去了很久,手头的动作已经带了一丝生疏, 但很快又恢复了熟练。 她将墓碑前前后后都擦的很干净,虽然平时也有委托人过来打理,但是她依然忍不住自己动手,偶尔对着那照片倾诉几句: “哎,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之前的那段经历……到底是不是一段梦。” “总觉得一睁眼,好像真的能看到你回来一样。” “不论你能不能回来吧……我都很感激你能告诉我,你那么爱我。” 花白禾说到一半,自己先笑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的笑容里,不再是自嘲的意味, 而是满满的温暖。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跟我重逢的时候, 我当时都自暴自弃了,挺想在那个虚假的世界里,体验一下放飞自我的感觉……” 她边说边笑:“结果没想到,那时候遇见的就是你。” 笑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唇角的弧度收敛了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出现了几分落寞: “本来我想说……还好是你, 幸好是你, 将我几乎从无情无义、自暴自弃、放弃自我的边缘拉了回来。” 但是…… 花白禾想起了那一场遥远的, 被她在记忆里尘封了的画面。 她低低地说道:“可一想到那最后的,糟糕的结局,你应该会很难过吧?” “那时候,不应该吓你的。” 花白禾动作轻柔而又珍重地摸了摸那张照片。 将花在坟前端正地摆好,她起身抻了个懒腰,对着那干净的墓碑比了个剪刀手,对那照片单方面地露出个笑容: “好了,保佑我卡里的一个亿真实存在吧,这样我就能继续包养你了~” 她留下个干净的笑容之后,转身离开,风吹起她的衣角,像是试图牵住她的衣角,让她别走。 花白禾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墓园的门口。 不久之后——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墓碑前,黑色的眼底带着沉沉的光。 那人抬手在空中似乎凭空拈了什么,半晌后不经意地拍了拍手,低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开口道: “放心吧。” “没有被你吓到。” 应蘩虚了虚眼眸,被提醒着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 那应该是她在去过了无数的世界之后,几乎要被主神的改造淹没自己本身意识之时,两人都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中相逢。 唯一不同的是…… 她在看到花白禾的那一刻,在同数不清的世界之子意识拉扯、较量过后,几乎薄弱到难以再维持本身强度的自我意识,忽然觉醒了。 在成为洛笙的那段时间,从开头与花白禾相遇,到对她再次心动,潜藏多年,尔后直到被命运安排分离……甚至,连主神在空间内回放屏幕时,她在墓前所诠释的那一幕—— 都是她有意识的行为。 “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当时的我,什么都知道。” “你也没吓到我,我知道你是情非得已。” 所以—— 花白禾同她之间,从来都没有那些无端端的伤害存在。 她什么都知道。 应蘩站在花白禾之前站过的地方,眼中浮现出几分温暖的笑意,温度相同的暖风从她的指尖穿过,不知捎给了她什么讯息。 应蘩的指尖慢慢地出现了一段微蓝色的数据流,从食指中飘过去拉出彗星尾巴似的轨迹,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顺着风带来的讯息,缓步往前走去。 因为顺着花白禾的步伐,慢慢地走到了人多的地方,所以应蘩不好再搞之前那套的突然出现,或是突然消失。 尽管这个世界是她最原本的世界,她回来本该有许多的感触,然而或许是因为戏演的太多,她半点儿“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触都没有,只神色平静,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去。 仿佛回到了自己刚刚品尝心动时候的年月,连赴一场约会都能意气风发。 路上人来人玩,却有许多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将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原因无他。 应蘩的模样,实在太过出色了。 高挑的身形,极具优势的身高加上前凸后翘的身材,以及同样有完美的比例的五官,揉进冷漠的气质,不知让多少人频繁地回头打量她。 可应蘩眼中却没有装着这任何一人—— 她的目光从所有人的头顶掠过,百无聊赖地在心中想到: 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跟以前真实活着的时候,不一样。 应蘩眨了一下眼睛,原本正常的世界,到了她的眼底,画面霎时间一变。 她看见了所有人头顶的故事线,命运轨迹,还有…… 还有灰色的进度条。 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的同时,她在街上前行的步伐忽然微妙地一顿。 原本很自信的她,在感受到这个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时,心底却陡然生出几分怯意。 她想…… 如今的她,如果真的出现在花白禾的面前,她们两个还是否能够像是先前许多世界的故事里期盼的那样,走向那个完美的结局呢? 应蘩不敢确定。 …… “嗡——”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原本在闹市里是听不大清楚的,但是花白禾一直把手揣在口袋里,正好感知到了手机的触碰。 她摸出手机的时候还有些新的感触。 能把这个糟糕的工作辞掉,再也听不见烦人的、持续不断的热闹声音,真是太好了。 花白禾原本打算像上一个电话那样,主动断了自己的财路,结果接起来却听见了对面的一句: “你星期天有事吗?没事回来一趟,我认识一个朋友,她的儿子这两年回国找工作,海归,收入高,有前途,你回来跟人家吃个饭吧。” 如果不听声音,花白禾绝对以为这是自己以前喝多了给自己安排的相亲节目。 然而那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不知道为什么,花白禾忽然想起来了自己之前的世界,有薛继鸣这样的弟弟,有尹逍那样的父亲—— 可是。 可是事实是,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家里也只有她这一个孩子。 她出生后不久,她的父母就离婚了。 母亲一个人将她带大,饱受了许多的非议,所以对于面子一事,对于在亲朋好友间不能输之类的事情格外执着。 花白禾小时候,常常会在她的高压教育下,怀疑自己的人生意义…… 就是为了维护母亲的脸面而存在的。 以至于后来很多时候,她都有恶意地思考过,如果自己在维护母亲脸面的道路上中途放弃,或者是结束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结果,因为日子磕磕绊绊地走到了现在,她也依然幼稚地抵抗到了现在。 统儿应该不会想到,她在穿越的世界里那么放飞,在现实的世界里,却只能这样在规矩的边缘疯狂吧。 花白禾想着事情入了神,再没注意到回答问题,以至于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扬了扬嗓门,催促道: “花白禾!” “你妈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星期天有什么安排没有?有也赶紧取消,人家海归博士,很值钱的。” “我跟你说,你早点儿走回正道,对你自己也好,多大岁数的人了,幼稚几天就算了,再这么下去就没意思了啊。” 花白禾调低了音量,又将手机拿的远了些。 那些唠叨的、刺耳的文字,无一不在提醒她,她回到现实了。 什么梦都比她的现实美妙,只有她的现实糟糕透顶。 直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再三催促,她才将手机贴回了耳边,沉默许久开口道: “妈妈,我不想去,你把饭局取消掉吧。” “为什么?我觉得这人很适合你,那亲家人也不错,未来不是个会亏待你的婆婆,女孩子嫁个有前途的老公,未来不会跟婆家有太多的冲突,这就够了。” “花白禾,你意思意思得了,我还不懂你吗?有病趁早看病,别在我这里整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把话撂在这里——” “你不去吃那顿饭,不带人回来见我,以后也别进我的家门,就当我这么多年白生你了。” 花白禾深呼吸了很久。 她看着地铁站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待到发现自己的眼中半点泪光都没有,总算对自己不失望了。 顿了顿,她发觉自己也能笑着回答这样的问题: “我看过病了,妈妈。” 对面的人似是没想到她的这个回答:“嗯?医生怎么说,同-性-恋是个病吧?要吃药吗?怎么做治疗啊?没钱可别找我要啊。”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没管周围人来人往的环境,漫不经心地、像是玩笑一样地说道: “医生说,我这个是癌症晚期,没得治。” 她笑的又欢了一些。 “我想,那个前途无量的海归博士,应该不会想要将自己的钱途,投在我这个无底洞里面吧。” “叮咚!” 就在这时,新一班的地铁到了她的眼前。 花白禾没再听耳边的声音,挂掉了电话,走进了地铁的门内。 她还沉浸在被耳边那字字所伤的情绪里,几秒钟后才收拾完自己的情绪,试图用看窗外风景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然后她一抬头,恍然在门外的人群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滴嘟!滴嘟!车门即将关闭,请乘客……” 播报声在耳边响起,花白禾眼瞳骤然睁大,下意识的迈步出去,却正正好被合拢的电梯门阻住了脚步。 她抬手放上了玻璃门,下意识地开口道: “等、等一下!” ※※※※※※※※※※※※※※※※※※※※ 诶嘿嘿你们看一眼标题,害怕了吗? * 以及,本章开始认认真真地……倒伏笔啦! 梦开始的地方(下) 地铁内。 花白禾猝然一抬手, 拍在了完全合拢的电梯门玻璃上, 离得近的乘客有的听见了她的那句话, 有的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戴着耳机的、低头看手机的, 纷纷扬起脑袋去看她。 在这种情况下,花白禾当然不可能再去做什么降低自己素质表现的事情,她只是用额头有些泄气地抵在了冰凉的车门玻璃上。 或许是她的妆容打造的效果太完美,旁边有个小伙子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半天,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微微靠近一小步,出口问道: “呃,你没事吧?下一站也很近,这条地铁发车间隔时间很短,到时候下去到对面坐反方向的, 应该也来得及。” 花白禾礼貌的对他摇了摇头, 低声道:“没事,谢谢。” 她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那人怎么可能说回来就回来? 应该学会知足了,毕竟……在那许多的世界里,她们其实也没有再多的遗憾了。 知道爱人那么喜欢自己, 这力量足以支撑她度过余生。 “市交所到了, 请要下车的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左边的车门将会打开, 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地铁内的播报声响起。 之前给花白禾提建议的男生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花白禾却是犹豫地站在原地挪了挪步子, 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出去。 很快,地铁的英文到站播报也跟着响起了。 花白禾握紧了旁边的扶手,五指又攥紧了一些。 直到…… “滴度!滴度!滴度!” 车门在三声警告声过后,慢慢地合拢了。 地铁内,之前跟花白禾搭讪的男生隔着车窗看离开的那道身影,心中滑过微不可见的一分惋惜。 而花白禾,却是已经走到了车厢外。 她在车门合拢之前,成功地窜了出来,在紧急关头改变了主意—— 就算会让自己失望,但…… 她就是忍不住心存希望。 既然已经发生过一次奇迹,那她为什么不能期待第二次呢? 在真正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她果然还是……还是想再见那人一面。 花白禾走到了对面的地铁等待区,在心跳声中,抬头望着地铁广告电视里的下一趟列车倒计时—— 两分钟。 一分钟。 列车即将到达! 刺眼的灯光从地铁通道的尽头犀利地透过来,带着一身的金光刺破黑暗,将光明的车厢带到了人们的面前。 花白禾从未觉得等待有如此难熬过,她从走进地铁之后,就一直抬头望着车厢门顶上那个报站的屏幕,不断地在心中设想: 如果之前看到的那人,真的是应蘩,自己应该怎么做? 如果……如果不是的话,她又要怎么办? 她不断地想啊想,在纷乱的思绪中踏出车门,回到了自己之前上车的那个站,刚走下车门的时候,她面上还能故作镇定地左右探头看来看去。 等到发现这个等地铁的站台人来人往,却始终没有自己要等的那个人之后,花白禾内心有些绷不住了—— 她的步伐逐渐加快,在整个等车的广场上来回纵穿了三四次,尔后加快脚步,匆匆地从楼下跑到出站进站口,一气呵成的匆忙步伐,使得周围的行人纷纷避让,都无声与她行了个方便。 接着,花白禾跑遍了每一个出入口,直到那安检人员见到她脸上焦虑到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也上来询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花白禾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一边用手背擦自己的眼泪,一边跟安检人员摇头,口中只重复着说道: “没有没有,谢谢谢谢……我没事……谢谢……” 那安检人员同样是个女生,体贴地借了一张纸给她,也没多说什么,看着她终于疲惫地缓下了步伐,失魂落魄地从b出口走了出去。 外面正巧有一个银行的存取款机。 旁边是两条长长的商业街,不知道哪家的小吃店里,带着情调的音乐声混合着咖喱鱼丸的香味一块儿透出来,唱的是一首让所有人耳熟能祥的歌曲: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 孤单的人那么多/ 快乐的没有几个/ 不要爱错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 独自唱情歌~” 花白禾一听,更加闷闷不乐。 她在地铁口吹了半天的冷风,听见老板把歌单从《单身情歌》换成了《演员》,后接了《可惜不是你》、《体面》等等…… 也不知道那小吃店的老板是经历了什么故事。 反正让花白禾是越听越丧。 她吃了小半斤的冷风,掉头转到了银行的自动存取款机附近,盯着那台破旧的atm机许久,直到两条腿都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花白禾才终于挪了挪。 “是不是梦,就靠这个来决定吧……” 花白禾喃喃道。 毕竟,她记得之前的场景是自己明明想直接违规不干,但总系统那边好像却没有这样的记录,这是系统在同主神辞职前跟她顺口一提的。 不是她贪心,而是如果奖励真的下来了…… 起码,她终于有能证明自己那些过往不是一场梦的证据了。 花白禾忐忑地将自己的卡从包里拿了出来,插-进了磁卡口中,第一次输密码的时候还反应迟钝地想了将近十秒,才冷静地回想了起来。 “冷静,不就是一个亿吗,富不富,想想尹逍大哥大——” 她放松了下来,自娱自乐地给自己吹了声口哨。 然而这台破机子却丝毫没有给她面子的打算: 卡内余额:45.89 花白禾:“……” 没事,一定是打到另一张卡上了。 她很冷静地抽出了这张卡,然后放进了另一张。 五秒钟后—— 卡内余额:1,038,343.05 “个、十、百、千、万……百万……” 花白禾数了七遍,确定单位还是自己之前看过的单位。 一百万,还是自己走之前的一百万。 而且,花白禾没有第三张卡了。 她看着余额,抬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冷静……没事的……” 一定是钱没到账。 反正,她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肯定不是假的。 花白禾不停地跟自己重复,却不知怎么,原本收了回去的眼泪又开始不安分地往外冒,脑海里象征理智的那根弦也在一跳一跳,仿佛随时都能跟她上演一场罢工。 就在这个时候—— 有人小心地戳了戳她的肩膀。 花白禾头也不回地说道:“等一下,我马上好。” 在现实生活中,她不是个喜欢暴露自己真实情绪的人,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讨厌失态,那样会让她觉得很不礼貌,也很没安全感。 所以她只是吸了吸鼻子,点了屏幕上的“退卡”。 后面那人又戳了戳她的肩膀。 花白禾意识到不对,一般情况来说,有人在前面取钱,后面的人如果不是劫匪,为了避嫌,是应该礼貌地在外头等待的。 难道……她是遇到抢-钱的了吗? 不好的预感才刚出现,后面就有个声音响起—— “抱歉,我是想问问这台atm机,它准备霸占我女朋友多久?我都跟这儿排队等好久了,快等不及了。” 说话的那人声音里带着笑意,氲着暖和的调调。 花白禾却在听见那音色的时候,整个人猛的僵住了。 她顷刻间僵硬成了一座雕像,保持着刚想抽凹槽里退出的银-行卡的姿势,一动不动。 “怎么不转过来?” “放心,我没毁容。” 那人看出了她的紧张,好整以暇地往旁边靠了靠,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对象比自己更紧张这个事实,有了对比,她原本的忐忑就少了许多。 这让她的声音显得更游刃有余了一些。 花白禾闭了闭眼睛,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发胀,许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回道: “怕转头就看不到你了。” 怕这是我的一场幻觉。 那人哼笑了一声,唇角流露出笑意,低声道: “因为上一任主神的违规操作,他暂时被监管机构拘留了,从前他经手的所有任务员资料都需要核查,所以……你的一个亿补贴,可能有点悬。” “但是——” “一个亿没有,价值一个亿的对象,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花白禾再也憋不住了,猛的转过身,见到那人如当年初见般,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朝自己温暖微笑。 她一言不发,在对方玩笑似的张开怀抱的动作中,红着眼眶扑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声线止不住地颤抖: “要什么一个亿……” “我只要你。” 与此同时,旁边那家小吃店的失恋歌单恰好走到了尽头,在下一刻竟然唱起了截然不同的情感: “往后余生/ 风雪是你/ 平淡是你/ 清贫也是你/ 荣华是你/ 心底温柔是你/ 目光所致/ 也是你……” 歌声婉转中,花白禾站在梦开始的这个世界,紧紧抱住了自己怀中等待已久的幸福,无比确定: 此刻所拥抱的,就是她的余生。 ——正文完—— ※※※※※※※※※※※※※※※※※※※※ 正文完啦!!!!! 番外应该是隔日更……(我尽量日更hhh 撒花!! * 停在这里是我觉得很多伏笔不适合这时候抖,番外单独开个应蘩的视角,给你们还原吧! 以及,感谢之前33609181的三个深水鱼雷!(之前看到忘了说了)总共欠了八个加更!十分感激大佬的打赏,但是这本后面却懒惰了起来,一直没来得及补上,太感谢了!如果下本文还能有缘份让你喜欢,那我开v之后一定补上日万!(欠更新欠到下一本的我这也是没谁了 当然!其他坚持每天给我扔打赏的朋友们,这里也要向大家道歉,本文靠近完结的后半节,我一直在偷懒,例行的打赏感谢节目都没了,感恩大家对我的宽容! 我们番外见呀!(答应你们的福利我在围脖一定补上。我的围脖@卡比柒柒柒 你们可以在本章留言说说想看什么故事吧,之前很多伏笔都会交代的,包括修-仙世界那一对副cp的后来~ 番外一:以后的以后(上) 在现实世界相逢的那天, 是花白禾的世界里重新洒进光的一天。 她不再去想自己的工作、母亲、癌症, 而是决定从遇见应蘩的那一刻开始, 爱她直到自己生命的结束。 那天,对方拉着她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走到最近的那家首饰店,挑戒指。 尔后,那人又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你想在哪个国家结婚?” 花白禾看着自己手指上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戒指,将手珍重地揣进兜里, 悄悄的攥紧了,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幸福,只对应蘩微微扬了扬唇,轻声应道: “都行。” 只要结婚的对象是你,我怎么都好。 应蘩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尽管是一触就收的温度, 却让花白禾略微睁大了眼眶—— 这好像是她们俩在这个世界里的…… 第、第一次亲密接触吧? 想到这里,她心头蠢蠢欲动,想将人拉过来缠绵到底,却又顾及着周围这光天化日,哪怕见到方圆一定范围内都没人经过, 可她始终觉得不妥。 最终只能在心底叹着气, 有些遗憾地看着应蘩退回到原先的距离。 应蘩看出了她眼底的坚定,也看出了她孤注一掷的决心, 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提议了一句: “行, 结婚的事情我回去看看,现在快到晚上了,你饿了没?去超市买点菜,我给你做饭。” 花白禾喜出望外,回忆起之前各个世界里她展现出的手艺,竟觉得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对即将展开的活动感到无比的期待。 …… 当天然气灶被拧开,抽油烟机的声响在小小的出租屋内响起的时候,终于给这个略简朴,狭小的房子里带来了一点儿烟火气。 花白禾有点儿不好意思,在开放式厨房的玻璃隔挡边靠着,略带试探地问应蘩: “这里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明天去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吧?” 她们来在的这个城市并不是什么超一线,而是普普通通的二线城市,她想了想存款,若是买个小点儿的,余额妥妥能一次性付清;要是换个大房子,尽管首付之后还需要一些贷款,却也压力不大。 一瞬间的联想,让花白禾开始思索自己能做什么工作。 就在这时候,应蘩已经偏过头来,目光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唇边的笑意自从与花白禾重逢以来就未消失过: “哪里不好了?” 她说:“你住在这儿,这房子就好得很,我一个黑户可没有资格挑剔老婆的房子。” 花白禾听到她口中的“老婆”二字,呼吸都停了一下。 脑袋当机了几秒钟,才勉强争气地让脖子那块儿的热气不至于漫上来,但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提了什么建议了,只往应蘩的方向装作不经意地凑了凑。 她的目光徘徊在对方束着围裙的腰线上。 不多时—— 应蘩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上一紧。 早察觉到对方目的的她,这会儿却故作不知,低头去看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感受到对方从背后贴上来的温度,应蘩含着笑问了一句: “怎么了?” 花白禾用脑袋在她背上蹭了蹭,终于再次确认这人是自己的对象,能够让自己亲亲抱抱的那一种。 猛吸了一口对象身上的气息之后,她把脸贴在应蘩的后背,许久又肯定似的收紧了自己的怀抱,刻意扬了扬自己的声线,试图理所当然道: “没怎么——” “我就想抱一下我的老婆。” 应蘩略挑了挑眉头,熟练地放完调味,将锅里的那道小葱豆腐捞了起来,将盘子放到一边儿,挪到了水池边,洗锅后开始准备下一道菜。 在这个过程中,花白禾就跟一只掌握不好平衡的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挪动,直到应蘩将几道小菜全部炒完,旁边煮着的电饭煲气孔里也排出米饭的袅袅香气。 应蘩解开围裙的同一时间,花白禾已经率先松开了抱着她的动作,自告奋勇地去洗碗准备吃饭。 见到她的动作,应蘩忽然有些不大习惯,感觉腰间都有些空落落的。 但她没多说,只不动声色地端着菜走到了桌边,唯有花白禾什么都没察觉到,兀自洗了碗筷,盛好了两碗饭,回到了桌边。 整个吃饭的过程尤其地安静—— 原因很简单,花白禾一直在盯着应蘩看,好像这人看一眼少一眼,下一秒就能直接归西似的。 应蘩想了想她的情况,表示理解和体贴,于是任由她盯着自己看了十分钟,并且本人还浑然不觉这顿饭吃的哪里不对。 饭后,花白禾以“做饭的人不洗碗”这个理由,将应蘩推到沙发上看电视,然后自己收拾了碗筷和桌子,将碗筷盘子收拾到了厨房的水池,哼着歌儿愉快地洗了起来。 应蘩能听出她歌声里的悠扬,然而面前的电视机内容,她却半点儿都看不进去。 怎么说呢…… 她觉得自己跟花白禾的相处模式,好像能评选当地今年的模范夫妻了? 这发乎情止于礼,最多也就亲亲抱抱的“礼貌”模式,让她颇有些不适应。 但她只将之归结为为自己的原因,并未多想,甚至还准备适应一下花白禾的节奏,跟着习惯这情侣相处的正常模式。 于是——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两个人提前过上了老夫老妻的生活,每天晨起去楼下用早餐,然后逛公园锻炼身体,中午在市中心找家味道不错的餐厅用餐,午后在河堤附近散步,晚上再回家亲自下厨做个晚饭…… 这养老生活终结于系统的找上门来。 鸟鸣声婉转悠扬,高低响起的公园柳树下,一身墨蓝色西装、模样格外标致的青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由于那高档的职业正装与周遭一溜儿广场舞和遛鸟唐装格格不入,以至于他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某些手里拿着a4打印纸,上头写着自家儿女条件的大爷大妈们,互相观望着到底要不要抓住这位优质的小青年。 有目的而来的系统对此浑然不觉,他自顾前行,直到步伐停在某个前后摇晃的竹躺椅前。 戴着墨镜晒太阳的女人略一抬眼,语气里带了几分懒散: “你怎么来了?” 系统看了看周围,少见的并未开口提工作,反而问了一句:“她呢?” 应蘩的唇畔微不可见地出现了几分笑意,往另一边的花圃扬了扬下巴:“跟那儿拍花呢,最近拉着我在这城里到处拍照,还特意为此买了一部相机。”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显然,青年从这行为中发觉了一些痕迹,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还没开始?” 否则,花白禾为什么还是一副明天就见不到太阳,把每一日当作末日来珍惜的样子? 提到这个,应蘩就不大高兴地“啧”了一声。 她一直在等着花白禾跟自己说那些事情,但一直都没等来这个机会。 “不说这个,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应蘩无意跟旁人提太多关于花白禾的事情,本能地想要将自己的宝贝给藏起来,哪怕对方是一早知道花白禾本性,并且跟她共事了好长时间的系统。 青年听见她问自己的目的,表情停顿了一瞬间,在收敛完情绪、关怀完自己的上一任宿主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上司: “距离监管机构下达上任书开始,您已经旷工七天了,各个分系统暂时无法进入任务模式,位于毁灭边缘的世界仍然还有——” 应蘩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行,我知道了,别说了。” 她吸了一口凉气,问系统:“我记得你之前提交了一份档案,不是要外调到监管机构吗?” 言外之意,我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部下呢? 系统:“……” 他木着脸,想起来红桃a笑嘻嘻地给他交了一份自己给自己批复的调任申请,从此应聘成应蘩所属任务员的画面。 当时对方怎么说的来着—— “既然你不记得了,我们可以再经历一次,我当你的任务员,你当我的系统,怎么样?” 很奇怪,明明他没有备份记忆,也没有半点想起之前和红桃a一同执行任务的画面,但就是……莫名其妙的,对那场景有一点点的向往。 于是,他想离开主神空间的想法,也就跟着不了了之。 “出了点别的原因,我调任到监管机构的事情有点儿意外。”最终,青年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 应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继而道: “真巧,我这边也有点儿意外,所以就任新主神,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况且,之前玛丽苏的那个案件里,‘主系统无法对主神造成约束’这个问题,不也没解决吗?” 系统:“……随你,总之距离最后上任的期限还剩三天。” 应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 两人的聊天自成空间,周围人受那奇怪的磁场影响,会潜意识地避开他们俩所在的空间,而远远看着他俩的方向,又能明白这两人相谈甚欢,只是对谈话内容,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不久后—— 花白禾脖子上挂着单反回来了,本来想给应蘩展示自己的拍照成果,然而走近了之后,却先出声道: “刚才你在跟人聊天吗?” 怎么好像她眼花了,仿佛看到了统儿的身影? 应蘩并不急着跟她讲系统的事情,只率先问了另一句:“拍什么了?我看看。” 花白禾只将方才的错觉抛之脑后,与她笑着说起自己刚才拍照时候为了找角度的事情,阳光下,她的脸庞被照的无比灿烂。 应蘩笑眯眯地看着她,任她跟自己的巴拉巴拉地倒趣事儿,并不出声,仿佛刚才并没有人前来催促自己那一句。 …… 直到当晚。 两人依然躺在出租屋里那窄小的床上,花白禾白日里刻意抛之脑后的错觉又浮了上来。 她想起了很多以前做任务时候的事情,于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很久都没有睡着。 床很小,也就一米五的宽度,应蘩还是贴着她睡的,说感觉不到她的动弹那就太假了。 黑暗中,花白禾试探着问了她一句: “睡了吗?” 应蘩原本是抬手搁着被子,虚搭在她的腰上,听见这话,她的指尖在被子上轻轻敲打,随声应道: “你说呢?” 花白禾自知影响了她睡觉,有些不好意思地建议了一句: “要是没睡的话,咱俩聊个天?” 憋了一个星期,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应蘩到底是怎么在那么多个世界找到自己,又是怎么回来的。 而她这句话,应蘩也等了许多天。 闻言,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单手撑在花白禾的肩侧,从原本并睡着的姿态换成了压在她的上方,吐气从上方压下: “你想怎么聊?” 花白禾:“……???” 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问聊什么吗? 盖、盖棉被纯聊天啊? 原本因为爱人的失而复得,一度小心翼翼,谈着纯情恋爱的花白禾,在这一刻,因为她的问题被勾起了心中埋藏许久的本性。 她轻轻地抬手抱着应蘩的脖子,偏过头去,小声道: “怎么聊都行。” 应蘩听见她的话,差点就想把这人直接日到床头柜里。 她定了定心神,俯身去亲花白禾的脖子,对她这毫无保留的暗示姿态视而不见,亲了好一会儿,才声音略沙哑地说道: “鉴于我们俩的故事都过长,不如这样吧,我们各问对方一个问题,对方可以选择回答,可以选择不回答,一人一轮——” “但是不回答的、撒谎的问题要被记账,之后要无条件答应另一个人一件事,怎么样?” 花白禾听了半天,有点虚,这让她想起了还在末世的那个世界。 然而随即,她第一件就想起自己癌症的事情,这个事情暂时……她还不是很想说。 可应蘩没等她犹豫完,已经率先将话语权递了过来: “你想问什么?” 花白禾没忍住诱惑,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在那么多个世界里,认出我的?” 应蘩眯了眯眼睛,她十分诚实,干脆从头开始讲: “那场意外之后,负责你的主神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但作为交换,我需要帮他做一件事。” 花白禾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神是什么尿性她清楚得很,她突然有点儿不敢听下去了,无意识地绞着交叠在应蘩颈后的手指。 “我答应了。”应蘩低低地开口道,“等我再次醒来,我就发现,全世界的人在我眼里,头顶上都出现了奇怪的进度条,就像是……攻略游戏一样。” “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说我身上的瑕疵有些大。”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有点忐忑,但是我更想见你,想知道你变成了什么样……” 应蘩隐瞒了其他的不安情绪没说,只是在争取了主神的同意之后,再次在满世界寻找花白禾,到了她的跟前。 “我发现——” “你头顶也出现了进度条,可它是蓝色的,在看见那进度条的时候,我听见心底的一个声音:可攻略状态。” “之后,我想接近你,却因为时间到,被强制抽离了这个世界。” 应蘩说话的声音很淡,很平静,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可是花白禾却已经偷偷地红了眼眶。 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原来、原来她的爱人是这样努力地,想要回到她的身边。 “之后的许多世界里,我都被安装到了那些世界之子的身上,帮忙拯救世界。” “安装”这个词,让花白禾不自觉地用指甲抠了抠自己的手掌心。 她想到了什么…… “因为受到本身改造状态之后的影响,我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情感和想法,变得像是个只会做任务的机器,直到有一天,我再次看见了那道,有别于整个世界的……蓝色进度条。” 察觉到花白禾抬手抱紧了自己,应蘩笑了笑,在黑暗中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身下的人,缓声问道: “她是我唯一可以攻略的目标,是我唯一惦记着的人,也是仅有的那个能够唤醒我的存在,哪怕变多少次模样,我都能够认出她。” “但我一直都不敢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人……如果我变成了系统,她——” “还会爱我吗?” 最后一个字的音刚落下,花白禾略带湿意的吻已经凑了上来,泪水横着流向耳侧鬓发里,混合着那句模糊的、颤抖的回答在室内响起: “爱的。” “一直、一直都爱。”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她都爱你。” ※※※※※※※※※※※※※※※※※※※※ 我想像中的番外:手中拿起糖罐子疯狂倒糖。 实际写着的番外:罐子里掉下来了几颗白砂糖粒,和一把锃亮的刀。 作者懵了三秒钟,大喊道:谁他妈把水果刀扔我糖罐儿里了?? 以上,我真的是想发糖的,但是这个罐子它装错了,不怪我(偷跑 * ps,这是今日第一更!哼!晚上第二发! 快给我留言催促我,喂饱我,让我有动力继续! 番外一:以后的以后(中) 花白禾的情绪被应蘩安抚着一点点地稳定了下来, 因为之前不争气地掉眼泪, 导致这交流模式刚开始一个回合, 就不得不宣告中止——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应蘩抱紧了她,安抚地说道。 大约是因为之后遇见了花白禾, 生命里只剩下奇迹,她并不觉得之后有多么的难熬。 花白禾不住地点头,抱着她低声道: “对不起……” 她说:“一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有认出你。” 花白禾指的是在洛笙的那个世界。 应蘩笑了一下, 用唇碰了碰她的唇,声音里还是十足的暖意: “因为你那时候……还在爱着我。” 你满心满眼都是做完任务,回来守着这个唯一有我的世界,我怎么忍心让你回忆起痛苦? 应蘩想着,那时候的自己, 更多的应该是陪着花白禾在演戏。 顺便身体力行地告诉她: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 不论你是不是还爱着我,总之,我都会爱你。 “宝贝儿,你可不能耍赖把我的问题权含糊过去啊~” 应蘩看她慢慢地不哭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又点了点她的鼻子, 让她将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挪开。 花白禾果然顺了她的意思,用手背蹭了蹭早被应蘩亲干的眼角, 出声道:“好, 你问吧。” “我离开之后, 你过的怎么样?” 这是应蘩唯一想知道的事情。 因为再之后,花白禾的生活里,又都重新有了她的痕迹。 花白禾心中却是“咯噔”一声,良久才笼统地回了一句: “还好……” 很不好。 她在心中换了一个说法回道。 花白禾想起自己给应蘩守灵,结果被母亲带着亲戚骂上门来的事情,也想起了自己浑浑噩噩为了赚到钱让母亲闭嘴,不论什么昧良心的情侣劝和都做的生意。 最后,她终于在新一年的身体检查中,发现自己的身心都度过了最糟糕的一年…… 尔后迎来了生命的谷底。 她得了癌症,经过无数个医院证实,在绝望之际,遇见了系统。 种种难以启齿的糟糕过往在她的脑海中走马观花一样地过去,最终却只汇聚成一句“还好”,她撒了谎,却觉得比说实话更舒服。 大抵是因为有应蘩方才的故事做铺垫,她知晓说出那些过去的不易只会让如今的两人徒增伤悲,干脆就这样模糊地一笔带过。 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花白禾经历了那么多人生的大起大落,这会儿已经学会了知足,于是便连撒谎说的两个字,竟然也真的能染上平和的口吻,粉饰得十分漂亮。 听见了她的话,应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好呢? 应蘩想,如果好的话,系统记录里面,花白禾与主神签约的时候该选择的就是自己的生命,而不是那遥不可及的一个亿。 只有放弃了未来的人,不想活的人,才会这样地……不要命。 她有些不高兴地抬手捏了捏花白禾的耳垂,力道适中地反复捏,从耳廓到耳心,哪都没放过—— 花白禾被她这突如其来触碰敏-感地带的动作弄的心痒难耐,躲又怎么都躲不开,只能偏过脑袋,往她怀里钻,喘着气求饶: “别,别碰耳朵,你再揉我就忘了要聊什么了。” 应蘩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瑟缩的动作,却只是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话,即刻凑过去吻她: “你这么不诚实,这天儿本来就已经聊不下去了。” 花白禾怔了一下,唇舌已经被她给撬开,本来以老年模式待了这许多天的情人,忽然撕开了那平静的假面,暴露出了自己热血方刚的本性。 那唇舌温度热的花白禾似要融化,起初还能面红耳赤地在心底尖叫: 怎么忽然又进入了这个模式! 到了后来,她却是被亲的晕晕乎乎,什么话都抛到了脑后。 被子下早就换了另一幅光景,不知是谁的手脚先缠了上去,不多时,都还未怎么动作,出租屋那张破旧的床就仿佛预料到了后果,先小题大做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听见那声音,花白禾抱着应蘩的脖子,愣了几秒钟,耳尖儿都羞地冒红,率先动了动唇,轻轻提醒道: “你……轻点儿,这床好像有些年头了,前面好几任租客都没换过,我当时就只是凑活着住,所以就——呃!” 她话都还没说完,末尾的音调就已经变了。 应蘩波澜不惊地抬了抬眼皮子,心里带着气,虽然指尖力道没舍得下重,说话时却已经带出了那点儿愤愤: “轻点儿?” 她慢条斯理地问道:“我怎么记得某个人,向来都是越重,她越喜欢呢?” 花白禾:“……!” 她心下慌乱,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的本性,羞耻地狡辩道: “哪!哪里有……唔!” …… 两个小时后。 破旧的木床“吱呀吱呀”的声音在整个出租房内响起,令人毫不怀疑楼上楼下熟睡中的人也会被那动静所吵醒。 一开始花白禾还有余力去压住抵着墙放的床头柜,让那四角不稳的木床稍稍安分一些,但后来却已经顾不上这动静了,嘴里只剩下呜呜的呻-吟: “轻、轻点啊,呜!” “不行,不行,别加了,真的不行啊啊啊……” 应蘩凑到她的耳边,舔掉她的生理泪水,故意曲解道: “嗯?” “按照你刚刚骗我那意思,这会儿的‘不行’,是不是该理解成‘不要停’?” 花白禾的呜咽声顿了顿,终于意识到自己用那两个字打发爱人是多么过分的行为——她们俩这一路曲折着走来,从来都不是靠对对方的同情走下去的。 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们俩都没有放弃过爱对方,又怎么会因为一些早已愈合的伤疤而改变? 她终于投降似的脱口道:“我、我错了……” 应蘩“嗯”了一声,追问道:“错哪儿了?” “不、不应该骗你……” 应蘩接着问:“还有呢?” 花白禾傻眼了:“还、还有?” 怎么还有啊?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末了听见应蘩叹了一声气,然后…… 对方邪笑着咬住了她的耳朵:“想不起来,要不我帮帮你回忆?正好,我给你展现一下我改变之后的超凡技术。” 花白禾开始抖了—— 超、超凡技术? 在那些世界里当普通人的时候,应蘩都能折腾的她欲仙欲死,这超凡得是什么级别的? 花白禾舔了舔自己的唇,在矫情着喊“不要”和跃跃欲试地说句“来吧”之间徘徊。 就在这时。 “轰隆”一声,床比她先怂,先塌为敬。 室内的所有动静一时间都宣告中止。 花白禾被应蘩护了个严严实实,听见床铺倒塌的声音,求生欲发作,出声道: “要、要不凑合着就这么先睡一个晚上?” 刚显摆完自己技术的应蘩却不愿意就此罢手,只笑着扯了扯唇,一锤定音: “塌了就不会继续响了,对吧?” 花白禾:“……” 花白禾:“!!!” …… 一夜过去。 花白禾是被阳光照到眼皮子上的动静给惊醒的,在她还没抬手挡眼睛的时候,应蘩的掌心已经先一步覆了上来: “醒了?” 对方的嗓音里带着餍足的慵懒。 花白禾的睫毛在对方的掌心里扫了扫,带起一阵微痒,良久才唤醒了自己的神智: “嗯……” 她嗓音略微有点沙哑。 “那快起来收拾一下,我已经帮你预约好了今天上午的检查,对了,先喝点水,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话间,应蘩已经将热水喂到了她的嘴边。 花白禾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心想着按照对方昨晚那疯狂折腾的程度,自己今天的身子骨得被拆了才是—— 结果四肢同躯干的知觉恢复之后,花白禾却发现自己浑身…… 别说是不舒服了,简直轻快的犹如再造。 她犹豫着正想说句没事,却陡然抓住了对方方才那话中的重点: “检查?什么检查?” “例行检查啊,你回来这么久了,不查查自己的身体健康程度吗?”应蘩挑了下眉头,用理所当然的情态看着她。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 也对,癌症的事情,总不能瞒对方太久。 她心中一下子又沉重了起来,点了点头,起床之后的话格外少了些,只一言不发地去浴室里洗漱。 奇怪的是,直到出门之后,应蘩都好像没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反而只是看着外头的小吃街,问她一句: “想吃什么早餐?” 花白禾动了动唇,回答道:“随便。” 说话的时候,她又恢复了用目光持续不断注视着应蘩,悄悄打量她神情的模样,然而这人却毫无所觉。 花白禾心中忍不住忐忑: 自己到底是拿完报告,还是干脆就直接说呢? …… 如此纠结,一直持续到了本市最权威这家医院的结果出来。 那日,应蘩在医院的门外等着她,耳朵里装作塞了耳机,实际上则是在跟红桃a跨界通讯: “我知道,很抱歉提交了延期上岗的申请,因为我的意思是——” “我有个更推荐的人选。” 她懒得开启通话屏-蔽,因为担心花白禾想出来找她,所以就这样简单地伪装了一下。 过路的人对她频频侧目的同时,能偶尔听见她清冷的声音: “对……没错……” “这样能解决原本主系统的权限不够和智能不够的问题,不是吗?” “……那不是还有你和1000286吗?” 虽然谈话内容没人能听懂,但是却一点儿都不妨碍过路人欣赏她的颜值和她好听的声音。 直到—— 走廊里快步走出一人,闯入她微侧着身子时的眼帘中。 明明只有几步路,花白禾却走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检查结果被她的手心攥出了一层深深的汗渍痕迹,她快步来到了应蘩的跟前,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呼哧呼哧地喘气。 花白禾是一路从五楼跑下来的。 应蘩切断了通讯,将手里买好的奶茶递过去,好笑的看着她:“怎么来这么急,怕我跑了?” 花白禾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医生在面前稀奇的声音: “医院里还有你上次来的诊疗记录呢,这才几个月,你身上的癌细胞居然全部消失了!” 她并未接奶茶,只是气喘吁吁地,眼睛里带着光地看着应蘩,问道: “是不是、是不是你?” 应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对她点了点头,并不避讳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现在才发现我厉害?” 花白禾猛点头。 应蘩接着提问:“下次有问题还骗我吗?” 花白禾飞快摇头,满心都是惊叹,想问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应蘩想起自己昨晚看人疲惫入睡,偷偷地使用了那逆转时光的混沌钟碎片的事情,此刻只存了心去逗她: “突然发现自己不治自愈,有没想好以后怎么办?” 花白禾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没想。 本来想的是拿着存款跟应蘩能过一天是一天,结果现在病突然好了,她好像…… 又需要打工来维持生活了呢。 “找、找个工作吧,我还蛮有工作经验的,上次就在想这个事情,毕竟我适应过那么多的身份,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职业?” 花白禾磕磕绊绊地问她。 应蘩看她半天不接奶茶,手有点酸,干脆将奶茶拎回来,拿起习惯帮她戳好,将吸管凑到花白禾嘴边,满意地见到她条件反射咬住吸管。 “适应过那么多身份,有没有兴趣再尝试一个新的?” 花白禾听见她的问题,眼睛睁的更圆了点,无声散发着自己的疑惑。 应蘩笑了笑,低声道: “宇宙空间的‘低级主神’这一岗位正在招聘中,包吃包住包修-仙,福利津贴从生前到死后,薪资待遇可以面议——”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我这么个主系统从旁辅导,亲,考虑一下吗?” 花白禾吓了一跳,打了个抹茶奶盖味的嗝。 当、当神??? ※※※※※※※※※※※※※※※※※※※※ 哎,花姐得到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流泪 我说的发糖!你们看到了吗! 给我留言夸我!快!!! 番外一:以后的以后(下) 再次踏入那纯白色空间的时候, 花白禾还有点恍然如梦的感觉。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这个地方…… 这个虽然有些不美好, 却终究让她重拾希望的地方。 而且这一次回来, 她还是以主人的身份过来。 花白禾一脚踏入其中,蓦然发觉周遭的空间景色开始变化, 那毫无情感的、单调的白色自她的脚边开始退却,化作泥土、树根……最后在不远处,一棵几能通天的大树从底部开始成型,尔后是它的躯干、茂盛的树叶。 在周遭的空间跟着变化成仙界绝景时, 花白禾的呼吸跟着窒了窒。 瀑布飞横,山崖险峻,似诗中一句“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流之回川。” 但比这一切更让人难以忘却的,是这画面的熟识程度。 系统1000286原本打算出来迎接她, 结果在见识到这空间认主的变化之时, 他的步伐停了停,也就跟着完整见证了这一幕,登时有些讶异道: “这是……” “合欢宗。”旁边有一道女生缓声接道。 那棵漂亮的、硕大的树,不正是合欢宗山顶的那棵合欢树吗? 花白禾自己都没想到画面是这个,眨巴了下眼睛, 脚步迟疑地停在入口处, 看向旁边的应蘩,用眼神询问她这怎么回事。 应蘩是全场对此最不惊讶的, 见到她投来的眼神, 笑了笑, 轻声道: “这空间内的景象,会投射让其主最为放松和信任的环境。” 这番变化,恰巧说明了,在花白禾的众多经历里,她最喜欢的是在修仙世界生活的那一段。 尤其是那株巨大的合欢,散发出的勃勃生机,让人但看一眼便知。 花白禾注视着那棵合欢树,想到了昔年应蘩在成仙前的那一刻,在天门前,以四时之花精髓汇出的那朵独一无二的合欢,朝自己递来的场景。 她唇边出现了几分暖和的笑意,原先那点儿新官刚上任的忐忑消失了些许。 因为应蘩只带她来了上任的地点,她还不知道自己将来共事的人有哪些,正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道路尽头,枝桠下那一道眼熟的深蓝色条纹布料。 花白禾眼中亮了亮:“统儿?” 旁边应蘩的脸色微妙了一瞬。 另一边,刚从新成立的监督分局中走出的红桃a听见,未被黑纱遮住的红唇,也不经意地抿了抿。 花白禾跟系统完全没察觉到她们的这番心情转变,故人重逢,有的是话要说。 然而,花白禾才刚往系统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见到在他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女人,对方的容貌轻易唤醒了她的记忆,花白禾讶异地开口道: “魏、魏幼婷前辈?” 对方的着装,真是目前整个空间里同那变化的风格最为符合的了—— 因为,魏幼婷本就来自于这个世界。 对方见到她,知道她如今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没有多少在原先世界里当大能的架子,对她略一点头,开口道:“你我本不是同界中人,称我名姓即可,不必称我为前辈。” 花白禾对她笑了笑,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对她开口道:“混沌钟一事,您帮了我很多,改天我一定找机会好好谢谢您。” 哪怕当时应蘩没说,她后来渐渐琢磨,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究竟是怎么变化的。 谁知听了她的话,魏幼婷却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跟在花白禾后头的应蘩,出声道: “等价交换罢了,那神器于我无用,不如各取所需。” 应蘩适时地垫了一句话,让这两人都不必再执着于过去的事情:“魏幼婷是新来应聘的系统,她的任务员还在实习期,等到全部的任务常识都学习完毕,她就能做任务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因为自己之前出任务有过经验,还友好地跟魏幼婷表示,让她的任务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应蘩唇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个笑。 魏幼婷只是点了点头,估摸了一下某人醒来的时间,先告退回到了自己的空间内。 随后,应蘩又跟花白禾说了一句: “红桃a是最近申请外调过来支援的高级世界任务员,因为最近系统签约的新人有点儿多,所以她跟1000286的任务过程将会被当作教学视频,全程录像。” 按理说红桃a这个最大的官应该是花白禾过来第一个见的,但是方才没看到她,面前又都是熟人,所以花白禾就耽搁了一下。 这会儿因为花白禾跟魏幼婷叙旧的功夫,红桃a已经走到了系统的身边,所以应蘩干脆就一并介绍了。 “您好,之前批准我继续做任务的事情,我很感激,希望以后也能合作愉快。” 哪怕红桃a现在看着像是自己给自己降了几个级,归为高级任务员之后,甚至名义上还是花白禾的下属,但花白禾却没有要拿人当手下看的意思。 何况…… 上一任的主神能倒台,红桃a在其中也绝对是功不可没。 红桃a笑了一下,也许因为妆容的缘故,她的笑里带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是别样的风情。 她只回了花白禾一句”合作愉快“,然而托她那神态同语调的缘故,那话语并不显得冷淡。 说完这句之后,红桃a又看向应蘩的方向,提醒了一句: “有空可以去监管机构升个级,对修复一些bug应该有用。” 应蘩点了点头,对她道了一声谢。 红桃a看花白禾跟系统还有话要说,也没继续在原地待着,跟应蘩打了个招呼,人就先走了。 应蘩虽说有些嫉-妒系统曾陪伴花白禾做任务的那些时光,但转念想了想花白禾人都是自己的了,以后还不是有大把时光陪伴? 于是应蘩随口说了句在主空间等她,就留花白禾跟系统两个人在原地叙旧。 …… 原地。 “我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你也没过来见我一次,吓得我以为你在之前那个主神的糟糕世界里没了呢。”花白禾率先开口。 青年挑了下眉头,目光含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不想让人打扰——其实后来我去找应蘩的时候,见过你一次。”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蓦地回过神来:“那天公园……!” 系统点了点头。 花白禾不禁失笑,原来那天看到的人,并不是她的幻觉。 “不管怎么说,统儿,我都要谢谢你。” 谢谢你从我做任务那天开始陪着我,也谢谢你在最后那个糟糕的世界里想要救我,更谢谢你坚持着帮我实现我的梦。 系统好像不大习惯花白禾这样正儿八经的样子,良久才憋出一句: “也不用,反正我一开始也是为了早解放。” 虽然后来就不是了。 花白禾:“……” 她微微一笑,问了系统三句话:“瞧我这记性,统儿今天成年了吗?统儿今天能看马赛克了吗?统儿你什么时候能打开新世界大门呀?” 系统:“……” 它忽然想起了被马赛克支配的恐惧。 两人叙旧不到三分钟,塑料友谊的本质再一次体现了出来。 几分钟后—— 应蘩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含笑问道:“这么快回来了?我以为你们有很多话要聊。” 花白禾从后头把她抱了个满怀,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接道:“我跟他哪有那么多话,还是跟你聊天比较有趣。” 应蘩随口接了一句:“哦?你想怎么聊?” 花白禾的脸红了。 她趴在应蘩的背上,想起来把床日塌的那一晚,决定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遂探出头去看她正在操纵的屏幕,见到其中一个世界里刚降落成功的任务员,不禁怔了怔: “这是宴情……” “那她的系统是……?” 画面里,刚降落到新世界的任务员,无人知晓的修-真界曾经名副其实的妖王,茫然地看着自己前方的一条大河,波浪特宽。 “任务目标在对面吧?我是不是要过河?可是这边没有船……” 然后,系统魏幼婷的声音很淡定地响了起来。 她在教宴情心法。 宴情跟着她念了几遍之后,脚下一空,发觉自己竟然凭空浮了起来,身轻如燕。 画面里的女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口中欢呼道: “哇~幼婷你太厉害了!” 画面外,花白禾动了动唇,没说出一句话来。 那心法,是妖修的心法。 或许多年前,宴情也是这样手把手地,教过魏幼婷修炼。 彼时是人族的魏幼婷,如今正是像千百年前一样,将那人曾经教过自己的内容,又一点点地教回去。 时光荏苒,二人轮转,所幸终究也未分离。 花白禾抿了抿唇,笑了一下,看向另一副画面—— 屏幕里,红桃a刚刚降落到新的世界里,抿了抿唇,她笑着问了一句: “01,这个世界的剧本是什么?” 花白禾戳了戳自己跟前那人的肩膀。 应蘩与她心有灵犀,她一个动作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曾经带过你这主神的系统,权限上升,编号前进,它现在是01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又连续看了其他许多个任务员的画面,趴在应蘩的肩上,满意地笑了笑。 “挺好的。” 应蘩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一反手就将花白禾从自己的背上扯到了身前。 花白禾脑袋朝下落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直到躺在她的腿上,脸还有些红。 应蘩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不知想到了什么,启唇问道: “之前就想说了,你这个空间的景象,是喜欢那个世界的生活,还是……” 花白禾茫然地眨眼:“嗯?” 应蘩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问道:“还是喜欢那个世界的……x生活?” 花白禾:“……” 她笑嘻嘻地看着应蘩:“如果我说都有呢?” 应蘩看着她无比诚实的样子,状似沉吟,半晌才道:“没关系,前几个世界的遗憾我也可以给你补全。” 花白禾乐不可支,被她从腿上拉起来,随手划开一道泛着白光的门,在踏入前,花白禾悄悄的问道: “我们俩这算不算旷工啊?” 应蘩相当淡定:“没关系,监管的红桃a也溜出去玩了,我们偷跑不会被发现的。” 花白禾笑的更欢了几分。 她牵着应蘩的手,跟她十指相扣,在踏入新世界之前,她笑着对应蘩道: “先改一句台词。” 应蘩没反应过来:“嗯?” 花白禾可以拖了拖语调,慢慢地蹦出两个字:“其实……” 应蘩被她提醒着,想起了第一个世界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她好整以暇地等着花白禾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花白禾飞快的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对她说道:“我不喜欢你——” “我爱你。” 应蘩被她调戏了个正着,眼底的情绪一变再变,最终只是用另一手抚着对方的后脑,然后……狠狠地亲了上去。 交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坠入白光中。 仿佛一并落入轮回的两道命运,在生生世世的誓言里紧紧缠绕,永不分离。 ※※※※※※※※※※※※※※※※※※※※ 第一更! yoooo!番外的完美搞定了!接下来进入应蘩的单人视角!嘻嘻,距离彻底完结很近了! * 今天还有第二更呢,不留言吗朋友们? 番外二:应蘩视角(上) 当亮着光的汽车朝我驶来的那一刹那, 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直到灵魂飘出了身体, 在半空中飘飘忽忽地摇荡了许久之后, 一股难言的紧张感才重新在我空白的头脑里翻涌: 不对,我还有事情没有做! 看着在马路上被轮胎碾出几十米的, 从一开始的洁白到后头化作深黑的肮脏轮胎色奶油,我终于想起来了,我还没跟我的恋人庆祝…… 庆祝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需要帮忙吗?” 虚空中,不知道哪里响起一个冷漠的男声, 说出这句礼貌的、与他的语气截然不同的话。 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搭理他,我在人群中使劲儿地张望,寻找,怀揣着一种自己都想不通的期待与纠结。 既希望能看到爱人来到现场,又希望, 她一辈子都不要看到这个场景。 到现在, 我都能清楚地记得,我接受她表白的时候,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像是天边的淡淡朝霞,她眼底的光采, 比城市夜晚的星空要明亮百倍。 我希望她看不见—— 这个念头出现不知第几次的时候, 很不幸的,我看到了她拨开人群, 匆匆往前赶来的身影。 我飘到了她的面前, 有些不大高兴交警拨打了她的电话, 也有些后悔那样着急忙慌地将电话簿里她的联系方式备注成“挚爱”。 我试图挡在她的跟前,由于用力过猛,却不小心从她的体内穿过。 “别看了,不好看的,我没事,我还站在你面前呢。” 我低声哄着她,对她露出一个像往常一样的笑容。 只是很可惜,她再也看不到我了。 “别哭啊……” 她跪在路边,一副失去了浑身力气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连自己的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我手足无措地哄着,无数次地看着她滚烫的泪水穿过我的手掌,却始终没法让她听见我的哪怕一句话。 那天,我看着她在屋里睁眼到天明,哭了整整一晚上。 而我却在卧室外不敢进去,只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低声说道: “没关系的,我们严格意义上顶多算在一起了几个小时,你迟早会忘了我的。” “你总会开始新的生活,对吧?” 哪怕此刻的她再伤再痛,我也始终相信人性的规律,她总会忘记我的,她的伤总会好的。 我决定等到她忘记我的那天再离开。 我下定了决心,想默默地守护她—— 可我没想到,后来我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她将我的身体火化了,在出租屋里偷偷地给我立了个简单的牌位,准备给我过了头七,就让我入土为安,在这期间,她还替我看了本市最贵的墓地,不眠不休地接各种兼职,就为了让自己的存款能够更多一些。 我叹了一口气,开玩笑一样地对她说道: “不用买这块地,我活着的时候都没住过这么贵的地方呢。” 可是她听不见,她只是在默默努力着。 然而第三天的晚上,却很不巧地遇到了她的母亲带着亲戚来找她借住。 阿姨进来之后被客厅的布置吓坏了,连带着来本市游玩的那一家子亲戚都跟着吓蒙了,以为她偷偷地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搞什么邪-教仪式。 “要死啦!你在干什么啊?这人谁啊?吓死个人了你个讨债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亲妈我不在了!” 她母亲三步并作两步上来,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的女儿已经成年了,抬手就揪住了她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随后,那中年妇女转头对那黑白遗照定睛一看,嗓门嚷嚷的几乎整个公寓都能听见: “普通朋友?恐怕不是吧?哦~我想起来了,这不会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喜欢的女人吧?” “你个死丫头真是脑子坏了吧?书读多读傻了吗?之前还跟我说什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要是整个社会都是你这样的人,那人类还要不要继续繁衍了?你看看,我书没读几本,都知道要遵守自然规律,你看看,你们这样乱搞遭报应了吧?” 全程,我的爱人抿着唇听着,目光中是浓重的悲哀和愤怒,但她似乎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争吵,只是一副疲惫的样子,一言不发。 “你正常点吧,小花,算妈妈求你了,在亲戚面前能不能给我争点气,让我能抬起头来,教出你这么个女儿,我脸都丢到老祖宗那里去了啊!” “就算我以前在教你的时候可能没那么尽心尽力,但是你想想,从小到大,我不是给你吃给你穿了吗?我还辛辛苦苦挣钱供你读书,你能不能别做这种事情恶心我,报复我?” 那中年妇女的话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将我的爱人脸色扎的越来越白。 连我都听不下去她话里的意思。 我从小没有父母,一直对父爱母爱持有一种朦胧的向往,但是那一刻,我忽然一点都不羡慕了。 以爱之名施加的关切,只会将人逼疯吧,我想。 我的爱人最后听见动静越来越大,抬手抹了一把脸,因为接兼职而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的她只找到缝隙回了一句话: “现在让你丢脸的,是你自己吧,妈。” “我这个是出租屋,你骂人声音那么大,要是让房东听见了,看见我这里面的布置,她会赶我走的。” 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并不避着外人,那带着一大家子过来旅游却连酒店钱都不肯出的亲戚,只在门外讪笑着,装作没看到地哄着自家要出去玩的小孩儿,偶尔用奇异的目光打量我的爱人。 忽然间,“啪——!”地一声脆响,在屋里响起。 我徒劳地挡在爱人的跟前,看着那一巴掌穿透我的身体,响在她的脸上。 那一刻,我忽然后悔了。 我不想忘了她,我也不想离开她。 “再问一次吧,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虚空中,那道曾在我出车祸的时候响过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我没有置若罔闻,只抬头看着空气,不顾一切地回道:“好,只要能再让我们相爱,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虚空中那道男声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我忽然失去了意识。 ……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 我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去找我的爱人,想告诉她我已经回来了,让她不要害怕。 我拨开头顶灰色进度条的人群,朝着她的背影逆流而去,眼底只有她头顶那道锃亮的蓝色进度条。 她的步伐很快,始终没有回头,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我张口想要喊住她—— 出声的一刹那。 一道无情的声音降临了我的世界: “交易达成,时间有限,你帮我拯救一千个世界,我就替你完成愿望。” “就叫你命运拯救系统好了。” 我满脸茫然,将那话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命运拯救系统? 系统? 我? 然而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眼前已经是再次一黑。 …… 我终于明白了我的任务。 我需要去到许多濒临崩溃的世界,在世界之子的身上停留,用我本身的灵魂力量融合那些世界之子的灵魂力量,滋养她们的同时,让她们持续为世界的存在提供能量。 直到世界能量重新稳定。 那个男人没告诉过我,我这样的灵魂之力,会一次比一次弱,相对的,改造之后的我,会越来越接近冷漠的系统,渐渐忘了自己的人性。 不知道穿梭到第多少个世界的时候,某一天,我听见了一个声音: “你从哪儿来?” 我找了半天,发现这声音在我的体内响起。 当时我正在一个女人的体内,看着电梯上的玻璃门里映出的陌生面容,半晌才反映过来,这是世界之子自己的声音,她原来并未完全沉睡。 我安静了一会儿,有些彷徨地发现: “我……我忘了,奇怪,我应该记得的……” 那声音又问我:“你走过了多少个世界?” “你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我准确地回答出了我做过的任务世界数量,可是依然无法回答出后一个问题。 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有一种烦躁的情绪在提醒我,我该记得的,我做任务的目的太重要了…… 我好像是为了一个人。 那是谁来着?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发现自己遗忘的东西,更多了。 …… 我又换了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难,世界之子叫做洛笙,是个被感情伤过的人。 我看完她的历史,满心的嗤之以鼻。 就算不跟那个渣男重归于好,凭我本身的能量,我也能够让这个世界继续进行下去。 我又准备度过无聊的一生了。 我按部就班地成长,这样的成长我已经经历了少说几十次,不论是上学、就业,当总裁,还是做乞丐,我都了然于心。 直到…… 我看见了一道很不一样的风景。 之前我就想说了,我看人总能看见他们头顶有一条杠,灰色的,像是能量条一样的东西,很久以前无聊的时候,我就想过怎么开启那东西,或者让它变颜色,可是我都失败了。 渐渐地,我对那灰色的能量条不太感兴趣了。 可是今天,我却看到了有个女生头顶的能量条,是蓝色的。 那是淡蓝色的长条,初始部分显示了进度:百分之零(可攻略)。 看着括号里的内容,我能感觉到心底那久违的好奇心冒了出来。 咦? 可攻略? 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对她产生了好奇心,开始不着痕迹的找机会靠近她。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她也总是找机会来靠近我,而且光她自己过来就算了,还老把陈文宪那个渣男往我的身边塞,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看出来我浑身上下散发的“渣男退散”气息? 我有点儿不高兴。 我觉得她比陈文宪可爱一万倍,但凡她拿出安利她表哥的劲头推销自己,我早八百年就被她追到手了。 我的愤怒在看见陈文宪买了一束香槟玫瑰跟我表白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就这么个一根直肠通到底的男人,能自己想出给我送玫瑰才有鬼了! 肯定是陈可音告诉他的! 那天晚上我气的一晚上没睡好,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很久没做过梦了,久到我都怀疑自己应该根本不可能有做梦这个功能。 梦里,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不叫现在这个名儿,她过的有点儿惨,弄的我翻来覆去在梦里心疼了一晚上。 我以为那只是个意外。 结果奇怪的是…… 从那天晚上开始,后来的每一天,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做梦梦到一样的场景,在梦里,我和她的结局很糟糕。 但是梦境却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我在某一天醒来,能念叨出一个名字: “花白禾。” 有种直觉越来越强烈。 我开始肯定,这就是她的名字。 可是我们之间,又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子的呢? 庆幸的是,我被改造过后,记忆力越来越好,我将那些梦境反复地回忆,很快就让我想起了一切。 我的情绪波动强烈到连身体的主意识都被惊醒了。 我试探着问她:“请问,我可不可以,用你的身体跟她谈一次恋爱?” “我从来没跟她谈过恋爱,哪怕是一天也行,可以吗?” 身体的主人笑着回答我: “可以,只要不是跟陈文宪在一起,你跟谁谈都行。” 她停了一会儿,又同我说:“很抱歉看了你的回忆,你一定很爱她吧?” 我想了想,使劲点了点头。 我很爱她,可是我却不太确定,她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爱我。 我不记得她那个世界里的时间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忘了我。 她…… 她还爱着我吗? ※※※※※※※※※※※※※※※※※※※※ 话筒给你们,请你们大声回答: 爱吗! (爱过!小声逼逼) * 今天还有隐形的第二更!(喂 那就是答应过你们的围脖大宝箱! 宝箱开启钥匙是:nj81 围脖我文案有,你们找吧! 那我今天就算是二更了呢哼唧!(叉腰 夸我! 番外二:应蘩视角(中) 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但是因为有主神在时刻监-视我, 我却不能对我的爱人讲出这一切。 原本我以为自己能够忍受只在旁边守着她, 等到所有世界任务都做完之后,再回到她身边的结果…… 可我发现, 我高估了自己。 看着她为她的表哥忙前忙后,出谋划策的样子,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嫉妒到达了顶点, 尤其是在某次她陪着陈文宪再次醉倒酒吧时,我的愤怒也跟着到达了峰值。 她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忍受她不来我身边,但是我绝不能忍受她把别人,尤其是一个未来很大几率出轨的男人推到我身边。 她知道陈文宪对我做过什么。 我很确定,因为我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波动…… 她也带着系统。 我带着喝醉了之后的她回到家里, 注视着她醉晕的模样, 不住地在心里问: “你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里呢,是因为要来找我吗?” “陈文宪那么糟糕,别离他太近,也别把他推给我, 好吗?” 就在我有些彷徨无措的时候, 我忽然听见她迷糊着冒出一句:“表哥呢?” 我心中出现了个糟糕的猜测。 但是结合这么多年来的种种细节,我却觉得那猜测越来越像真的。 我还未消下去的火, 就这样在酒味浓重的夜晚, 越烧越烈, 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只想将她重新拉回我的身边,让她离那个糟糕的男人越远越好。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身上几乎吓出了冷汗。 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里,我茫然地反思自己: 我到底都在做什么啊? 昨晚我究竟做了什么混账的事情,我这简直是在又一次伤害她—— 我心事重重的转过头看着身旁熟睡的另一人,满脑子的懊恼、悔恨,却因为自己看到的画面突然中止了。 我看到了什么? 从在这个世界里认识到现在,花白禾头顶上的蓝色进度条也顶多是跑到了孤零零的“2”上面,可是经过了昨晚那不堪回首的一夜之后…… 她头顶上的蓝条已经满了五分之一! 进度显示20! 我一头雾水。 这怎么回事? 这攻略条不是我距离拿下她的差距吗? 这进度条飞涨这么多,难道是因为…… 她喜、喜欢昨晚的一切? 我试探着按照昨晚那不讲道理的、极度重欲的模样继续跟她相处,然后—— 我发现她头顶的进度条飙得更猛了。 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特意放她离开了一个晚上,在寂寞的深夜独自思索着爱人被我发现了隐藏爱好的事实。 毕竟,我俩刚认识的时候,她是真的很纯情。 等我消化完这个事实,并且决定从此带给爱人更多的体验之后,我却猝不及防地发现…… 她离开了。 没跟我打一声招呼,连话都没说完,就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车辆行驶而过,轮胎与地面在急刹时刺耳的摩擦声,让我脸色发白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这件事。 我不知道她推开我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 我只是被这件事提醒着,回忆了起来当年我车祸的那件事情——原来看着爱人出意外是这样的感觉吗? 当年的她一定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受百倍,所以如今才要换我来承受。 我脑子里的情绪满到几乎要溢出来,但我什么都没办法做,甚至还必须维持着洛笙原本的性格特点,在这个世界里孤独地活下去。 按理说,我的爱人也是任务员的话,在她离开之后,我作为原世界的人民,应该慢慢忘掉她的痕迹才是。 可……我怎么忍心,我怎么舍得装出忘了她的样子? 她给我留下的回忆,是支撑我日复一日维持清醒的良药。 我是那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完这个世界的任务,然后去下一个世界找她。 这么想着,我的执念一天比一天更深。 直到—— 我追着她的痕迹,到了下一个世界。 …… 当追踪模式开启的时候,我脑海里有个刺耳的声音在鸣叫:“违规!违规!” 我对那声音视若无睹,并且意识到,我的自作主张可能会带来些不必要的后果,主神绝不会允许我弄出这样的动静——哪怕只跟那个男人见过几次,我也能看出他的性格和态度。 我想,再见到花白禾的时候,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只有经历过灵魂一点点被削弱的感觉,我才能渐渐体味出当年主神对我的诺言是个多大的谎言。 如今只有上百个世界,我都已经差点忘了自己的来处和执念…… 假设我真的帮他拯救了上千个世界,那个时候,我的灵魂还会存在吗? 他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让我活着离开呢? 我的本能促使我给自己留一些能量做退路。 于是,再见到她的时候,我以编码的形式,将我的部分能量、我复制出的完整记忆,全部刻在了她的背上,以纹身的形式。 将来哪怕有什么意外,只要她身上的纹身在,只要我们还能见面,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我抱着期待,等着她的到来。 然而这个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难熬些,原因无他,这个世界的皇帝,比上个世界的陈文宪还要令我恶心。 除此之外,我来到之后,时时刻刻能感受到原主在沉睡中也散发着对皇帝的恨意。 我果然不适合来到三观如此不一致的地方,上个让我这样不适应的,好像还是个abo设定的世界。 我满心烦躁,不想与这个男人靠近,可无奈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名义上就已经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后了。 这时候,我开始庆幸我不是个普通人。 每当他试图在我房里过夜的时候,我就会释放出一种催眠的信息素,保证他一夜睡到天明,当然,很偶尔的时候,门外守夜的下人们总还清醒着,以至于我还不得不让自己多练习一门配音的功夫。 就这样,我终于等来了她。 让我难过的是,她这次居然想要把我跟皇帝凑合到一起,甚至还搭上了我这身体原来主人仇人的姐姐。 我不知道她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也不愿意相信原本那个曾经可能和我谈一段甜美爱情的女孩儿,竟然变成了这样的……拉郎配。 而且还是不顾现实地拉郎配。 她是觉得那狗皇帝和我很配吗? 我无法忍受她拿其他宫女的那套说词搪塞我,我不是只有背靠皇帝,委曲求全换他施舍来的宠爱这条路可以走,我会证明给她看的。 我憋着劲儿,发誓要让她见证我得势的那天。 …… 她打断了我的计划。 我不明白她是怎么了。 先是从我的身边逃跑,再是千里迢迢去边疆救皇帝,她的操作让我越来越看不透。 可我在这世界待了这么久,身份带给我的便利和我知道剧情的优势,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能救一次皇帝,我就能再想办法杀他三次。 终于,我达成了目的,趾高气昂地想要去她的面前,证明我能解开原身的怨念,证明我能够活的更好。 可我看到了什么? 我眼睁睁地看着世界停止了一刹那,而她在我的眼前瞬间消失。 那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 我错怪她了。 她的任务,是不是就是让这些世界之子谈恋爱? 否则,为什么皇帝一死,她连消失都这样不合理,就像是,被强制拉着离开。 我玩的有些过火了,我低声呢喃了一句。 我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监-狱,心底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又被遗憾填满。 如果,如果我不是那么讨厌皇帝,也许我还能跟她相处的久一点,对吗?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到了下个世界,一定要尽力和原定的另一半相处。 嗯,尽力。 但主神却没给我这个机会。 他在改造我的时候,在我体内埋了一些糟糕的东西,以至于我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用系统的专业术语来说,我被格式化了。 …… 当我再次恢复记忆的时候,我确认了,主神根本就不想让我和她见面。 否则又怎么解释,世界都已经按部就班的拯救成功,而他却依然要将我格式化的举动呢? 要么是他对我们甜美的爱情发酸,要么就是…… 我的举动,对他有了威胁。 我一面努力地重新勾搭我的爱人,一面在不断地分析主神那边的数据,希望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让我意外的是,这一次我居然听见了某个人未说完的一句话。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在消失前,她是这么对我说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猜到是我了。 可是更多的,我却是在欣慰和感动。 就算她没猜到是我,就算她只是在无数个世界里不断地谈了新的恋爱,我也觉得很欣慰。 这样至少可以证明,她还有爱别人的能力,对吗? 我也可以自我安慰,我的事情并没让她太难过…… 在时间因为她的离开而停止的虚空里,我轻轻的感慨了一句: “终于长进了。” “都学会出柜了。” 起码比之前第一个世界里,光享受不负责的态度要好的多,对吧? 这一次,我的离开带着喜悦,甚至无比期待下一个世界的到来。 我想知道,下个世界,她会带给我怎样的进步和惊喜。 …… 我又成为了总裁。 在翻看温从淑人生轨迹的时候,我发散地回忆了一下,上次我当总裁是几个世界前的事情了。 因为某人的缘故,我现在翻开世界线的时候都格外注意原主的感情线。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原主的情感对象…… 又让我有点吃不下饭。 我坐在办公室里,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不到半分钟就想好了怎么能够让命定情人又能安然无恙活在世界上,并且又不会来到我的眼前碍我事。 接下来,我又特意花了五分钟,思考着在这个世界里,给她准备个怎样的迎接仪式比较好。 当发现她的父母试图将她白送给我,而我曾经拒绝过的事情时—— 我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到嘴的白菜就这样飞了…… 我抑郁了。 直到看到她再次来到我跟前,我差点痛失爱人的心情才缓过来。 算了,既然不能包养她,那让她包养我,也是一样的,对吧? 让我高兴的是,这个世界的她对我的感情接受度又更高了一些。 明明整个人还半醉半醒的,她就美滋滋地决定同我在一起了。 我整个人处于不可置信的狂喜中。 然而后面还有更让我高兴的—— “我们结婚吧。” “上一句不是玩笑。” 她认真地看着我,就像是当年第一次对我表白那样。 ※※※※※※※※※※※※※※※※※※※※ 啊啊啊我明天就完结了!!! 你们到时候记得给我打个分! * 见证了应蘩的心路历程,还有花花的进步,感动吗! 然后… 留个言呗? * 新坑《盛世美颜直播间》!求收藏!文案我憋出来了! 文案: 作为一个美妆博主,盛妍最喜欢做的事情除了护肤化妆,就是津津有味地阅读那些早已被时代唾弃的古早小说。 里面的盛世白莲女主她一个比一个爱,恨不能与霸道男主们拔剑决战! 直到有一天,她穿越进了这些书里…… 成为了那些年她最想追的白莲花女主。 更奇怪的是,她的美貌不仅能吸引到各个男配,连女配都对她念念不忘,黑化起来比男人都可怕! 即将被女配扑倒的盛妍:“……”笑容渐渐消失。 这剧本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 最初。 被颜值吸引的直播间观众:“哪来的主播在这里播老套的言情剧本?” 后来。 被剧情吸引的观众:“我日……改成百合剧本之后想想竟然有点刺激?!” 本文又名《我猜到了剧本,却没猜中角色》、《那些年被我用化妆术拯救过的女主们》、《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梦中情人我该怎么办》。 番外二:应蘩视角(下) 我爱的人想跟我结婚,这是多么令我振奋的一件事—— 如果…… 如果我真能跟她结婚, 如果时间就停止在幸福的这一刻, 该有多好。 我捂着伤口,倒在血泊里, 看着她跪在我的身旁, 满脸的悲伤、哀痛与绝望。 我动了动嘴唇,想跟她说别哭,却半点声音都难发出来。 因为我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 我不想让她看着我消失。 她已经直面过一次这种伤害了,而我好不容易才让她从这样的伤痛里走出来,愿意再敞开心扉、勇敢地去爱, 甚至能下定决心与我走入婚姻的殿堂——哪怕她并没认出我来, 我也高兴极了。 可如今呢? 仿佛命运在捉弄我们二人, 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走进糟糕的结局,一次又一次地遍体鳞伤。 但我还是不想这样屈服。 我看向远处, 海天的尽头,世界慢慢地化作齑粉,无数地细节在告诉我…… 这个世界的能量失衡,拯救失败, 要走入毁灭了。 我对她再动了动唇,笑着说了两个字: 走吧。 走吧, 放心, 只要我还剩一口气, 只要我的意识仍存于这天地间, 我能找到你一次, 就能再找到你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看着她泪水涟涟地在我的面前消失,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世界毁灭的影响太大,唤醒了我体内的原主意识,因为她是世界之子,命运与世界相牵连,哪怕原先处于沉睡中,如今也会被这世界紊乱的意识所牵连,从而身不由己地醒来。 若说我在这个世界里最遗憾的事情是哪样,那么对温从淑的愧歉必定要排首位。 我从未想过牵连她…… “对不起……咳咳……没想到会牵连你……” 从受到攻击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这根本不存在于温从淑生命轨迹中的意外从何而来。 哪怕真是致-命的子-弹,也不可能在伤到原主的情况下,还对我造成破坏,毕竟我只是附身在她体内的系统。 可是受到袭击之后,我体内的系统却仿佛被植入了一种破坏极强的病毒,对我造成一次又一次地、不停歇的打击。 能对我做出这样攻击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一个从开始到现在,对我和花白禾的相遇不断做出阻挠的存在。 我替他拯救了那么多的世界,他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呢? 除非…… 我的存在,是不能见光的。 就像是古时人们豢养在府中的死士。 我捂着伤口,一面与体内的破坏力量做抵抗,一面用残存的理智在思考,直到我听见了原主给我的回答。 她之前沉默了很久,不知在思考什么,这会儿才带着笑意开口对我说道: “没关系。” 她回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疲惫,仿佛已经被生活折磨的筋疲力尽。 但她依然在坚持微笑,我感觉到自己的唇角在不断地上扬。 “谢谢你让我知道世界上还有美好的感情存在,能遇到本就是一种稀罕的幸运,我虽然已经没了机会,但总归还是……” “还是能幸运地在临死前,知道这世间仍有美丽的风景。”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欣慰,明明已经被命运作弄到心灰意冷,在那一刻却让我感觉到了她心底有些死灰复燃的迹象。 我对她承诺,必将为她报这仇恨,让她、让这个世界,不至于成为阴谋的牺牲品。 温从淑却并不在意这个,只安慰我,对我说,没关系,她本来也觉得活着没意思。 在世界重归混沌之前,她对我郑重地说道: “祝你们幸福,也请你们,一定要幸福。” …… 我的身体在支离破碎中苟延残喘。 生命力不断地流失,又被我不断地吸取游离在宇宙空间里的能量进行转换,这过程十分难熬,如果我还是个人类,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这时候我开始庆幸我已经是个系统了,只要设定好程序和模式,只要还没毁灭,身体就会自动按照我定下的目标去完成。 更幸运的是,我在经过了漫长的修复期之后,终于瓦解了来自主神的攻击,他并未让我再一次地死亡,哪怕身体已经破碎不堪,我还是坚持到了下一个世界。 坚持地,去寻找我的爱人。 再次相遇的时候,我从在爱人身上曾存放的力量里收回了部分。 我做好了决定。 本来我打算安安分分地做完任务,回到现实的世界里给她一个惊喜,可如今既然有人不想让我如愿,我也决定为此做出相应的反击。 我在努力收集相关的证据,试图了解外界更多的讯息。 同时,我意识到,再以陌生人的身份进入花白禾的世界,让她毫无心防地爱上我,已经成了不可能。 她那么聪明,只要我给出一点点的提示,她就会猜到。 我恶趣味地捉弄了她几次,满足了自己的小小乐趣之后,找了个机会,轻松在她的电脑里放了个小程序。 我原本想要看到她发现电脑变化时候的反应—— 然而在那之前,我却得知了另一件事。 我在主神空间的资料库里,找到了花白禾签约前的条件。 盯着上面的“癌”字,我整个人都快忘了呼吸。 有一瞬间,我开始痛恨起整个世界。 她已经过的够惨了,痛失所爱,生活艰苦,为什么这样糟糕的病症还要找上她? 当看见她签约补偿上的一个亿之后,我又发现了自己一个潜藏的小功能…… 我流眼泪了。 因为从改造那天到现在,我没有哭过任何一次,所以我以为我本身的泪腺已经不见了。 没想到它还在。 我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哭的难以自抑,还好这次进入世界,我没有再选择世界之子的身份,因为我害怕再伤及无辜,干脆自己早早定位到目标世界,重新创立一个新的角色。 我大哭了一场,将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之后,从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起—— 我决定了。 我不仅要成为自己的救赎,我也要将她从深渊里一起拉上来。 如果她从此不再对世事抱有希望,那么我就去充当她的希望。 哪怕命运再捉弄我们一千次,我也要第一千零一次地去到她的身边,微笑着抱住她,对她说一句: “我还在呢,还有我陪你,你怕什么?” ※※※※※※※※※※※※※※※※※※※※ 全文到此结束。 追-更:po18zy.com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