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死亡》 一·离婚进行时① 又是喝得酩酊大醉。 尤乐延扶住丈夫摇晃的身体,努力撑住他,好不容易把他扶在沙发上,抬手抚了他的额头,叹道:“我去给你煮醒酒汤,你坐好不要动好不好?” 见他点头,尤乐延刚想起身,手腕却被拉住了,下一秒被用力地扯进他的怀里。 “延延,我回来了。” 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尤乐延怔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背,回应他:“欢迎回家,”却轻轻挣脱拥着她的手臂,笑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林执看着她为他忙碌的背影,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样……并非她此刻的温柔不真实,而是一个月前,她突然提出离婚。 如果是梦,总有醒的时候,那么他的妻子就不会离开他了对么? 他慢慢撑起身,摇晃着走进厨房,一把从身后抱住她,倒是把正在煮汤的尤乐延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一向如此,从不在他面前失态,哪怕再生气失望,都是一副恬静柔冷的模样。 恰恰温柔刀,刀刀要人命。 林执哑着嗓子,将她越发箍紧:“延延,我会改的……我一定会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尤乐延沉默了一瞬,“我说过,不是你的问题。” “那到底是怎么了!”林执急切地掰过她的肩膀,看着她柔美的脸庞,一时觉得怒火中烧,一时又觉得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才惹得她生气离开,于是逼迫自己冷静下去,再温柔一些:“你告诉我好不好?延延,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我们都能好好聊的对吗?” 好好谈谈……尤乐延看着目前还是自己丈夫的林执,又想叹气,又想笑,她不是没有和他沟通过,可是七年来……从不肯好好聊的人是他。 “阿执,我怕我再勉强下去,到时候会憎恨你,我不想每一天都在彼此伤害中度过,请你理解,也原谅我的任性。” 她任性吗? 从不,林执认识尤乐延二十年,从没有见过她任性的模样。她在嫁给他之前虽然是家中的幺女,可是母亲早亡,尽管父兄十分疼爱她,但乐延还是养成一副万事不勉强,对人友善和蔼的模样,嫁给他之后,他以为能让她幸福……结婚七年,林执竭尽所能的爱着她,而他们的婚姻也一直维系得很好。 乐延是个很好很好的妻子,而他虽不敢说自己是个百分百完美的丈夫,可也一直在努力地守着他们的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火上的醒酒汤极具地翻滚着,急不可耐地往外扑,有几滴溅到了尤乐延的手背上,将她烫得惊呼一声。 林执才如梦初醒似的放开她,立刻关掉火,“对不起……烫得重不重?” 她摇头:“没事。好了,我看你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我把厨房收拾一下,你先回去睡吧。” 在一个月前她提出离婚后,他们就开始分房睡了。 林执的神色逐渐落寞,最后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却强硬地拉住她的手腕:“让陈妈收拾就行了。”然后便拉着她上了楼。 “你要……”尤乐延被他大力拖着进屋,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被他压在门上吻起来。 他一贯霸道,又因为喝了不少酒,气息浓烈不已,很快占据了她整个身子。 林执很迷恋她的身子,从刚恋爱的时候开始,就没放过过她,好几次在外面提着枪就上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现在空了一个来月,早就忍不住了。 他开始扯起她的衣服,尤乐延却不愿,挣扎道:“你放开我,我不想和你做……” 他听她带着不耐和拒绝的意味说着话,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他竟口不择言起来:“那你想和谁做!”他愤怒地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可见她玉颜美得不可方物,如同一方春水般漾起媚色,又放低了声音:“告诉我,他是谁,我不会找他麻烦的……延延,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他?” 尤乐延平静地对视着他眼中的不甘和怒火:“你一天派叁个人盯着我,我做什么,去哪里,见过什么人,不都有人汇报给你吗?” “我没有想过监视你,我只是……” “担心我的安危?”尤乐延替他说道:“林执,你从我们结婚那一天起,是不是就在想我会爱上别人而抛弃你,你觉得我迟早是要出轨的,你的妻子在你心里,是一个荡妇?” 林执否认着:“不!我怎么会这么想你,我……” 尤乐延微凉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唇,笑道:“无所谓你怎么想。听好了,我没有爱上别人,没有出轨,林执,我只是不爱你。” 林执的心仿佛被重物碾压过,剧烈的痛起来,颇为惨淡地笑道:“我早就知道……是我逼你父亲把你嫁给我,这么些年,你肯定恨死我了吧?” 一·离婚进行时② 原来不爱也可以说得如此温柔。 林执看着她,甚至生不出一丝责怪她的心思,而且在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没有立场责怪她。 尤乐延能嫁给林执,完全是他勉强来的结果。七年前他们虽然在恋爱,可尤乐延才二十岁,事业也正如火如荼,他问她愿不愿意和他结婚。 尤乐延说,不愿意。 “阿执,可是我……我甚至想象不出我们结婚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婚说到底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呀,一个家的责任太重了。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在家里很懒,不爱动弹,很多事都是靠爸爸和哥哥去解决的,有的时候我也爱胡乱发脾气……这不是你能包容我够了的呀。最重要的是,在我对未来的想象里,目前只有爸爸,大哥二哥,还有我的工作……抱歉,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就答应了你的求婚,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好了。” 这是那时的乐延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直到今日还清晰的映在他的脑海里,倒背如流。 她不爱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在他费尽心机迫使那时正动荡的尤家将乐延嫁给他后,她恐怕连那仅有的喜欢都消失了。 从结婚开始,他就丧失了让她爱的机会。只是在她心里,责任比爱重要,所以这么多年来才让他误以为他们是幸福的。如今她终于精疲力尽,想要离开了。 “延延……”林执张口唤了唤她,却再没了下文。 “一个月的结婚冷静期也快到了,我们后天就去办手续吧。”尤乐延说完便转身走向床铺,将长发散开,目光柔和地看向他:“麻烦关灯。” 一个月前,尤乐延是坐在民政局里给他打的电话说要离婚,接到电话时他以为这是妻子提前给他的愚人节礼物,尽管他们从来不过愚人节。 尤乐延告诉他,如果他不来,她会一直等下去。林执明白她的潜台词,他一天不离婚,她一天不放弃。 他当然不愿意去……可他从未让妻子等他过,只要想到乐延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他除了不舍和心疼,没有别的想法。 林执依然头疼欲裂,但目光却随着她不舍得移开半点,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在脑后,映衬着她凝雪白皙的肌肤,红唇一张一合,全是蛊惑。他的妻子是个演员,在十多年前出道时便有杂志大力夸奖过她的双瞳,美得仿佛盛下了银河,亦澄澈过最干净的湖水,只有他知道,这双眼睛还有更迷人的时候,像玫瑰要枯萎前最后一次热烈的盛放,那一刻脆弱却动魄惊心的美感,才是这女人最举世无双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如同那用蜡做出翅膀不顾一切奔向太阳的伊卡洛斯,走到她的身前,再度捧住她的脸吻下去,痴迷不悟,缠绵悱恻。 一切来自他的独角戏,她连半点回应都没给。 哪怕心如刀绞,他也会成全她最想要的:“我会签字的,但我有一个要求……”他摩挲她小巧的耳垂,然后将她压在床上,看着她的长发散开,优雅迷人。 尤乐延凝视了他少许时候,或许是连嫌恶他都没力气了,只是轻轻闭上眼睛,一切予取予求都无所谓般温顺。 “延延……”他唤她两声,手掌抚摸过她大腿娇嫩无比的肌肤,扯开她的内裤,用手指插进她的穴内一阵搅动,使得她的身子颤了几下。 这自然让他心血澎湃,好像比第一次和她做爱时更让他血脉偾张,或许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合理合法地碰她的原因。 他想,其实离婚可能也没什么,哪怕她找个人改嫁了,除非她嫁给权利最上头那位,不然以他的本事,他依然能奸她无数次。 林执有自知之明,不管是关于她不爱他,还是关于他是个变态。 尤乐延是他的女人,不管离婚不离婚,都是。 这么想着他便笑了起来,用手指更用力的抽插她的嫩穴,带出一波晶莹的蜜液,被他送入口中舔舐,然后问道:“延延,这么多年你和我做爱,都是装出来的享受吗?哪怕我让你恶心到了极点?真不愧是影后。”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别生气老婆,我是夸你。” 尤乐延:“……” “那你为什么不能一直演下去呢……”他心甘情愿被骗,并希望被骗一辈子。 多说无益。他嘴角的笑逐渐沉下去,把她的玉腿分到极致,将裤裆里那早就直耸耸立起来的大肉棒掏出来,对准她的穴口,噗嗤一声响便插了进去。爽得他头皮发麻,然后便急不可耐的抽插起来,把她的身子撞得一耸一耸的。他伸手用力地一扯她的领口,露出半对玉乳,乳波摇动得让人眼红心跳。 她的额发逐渐被汗水打湿,却轻咬着下唇,不肯透出半丝呻吟。 “老婆,我都要了你七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紧?”他有些许的纳闷,虽然到头来爽的是他,“水多,奶子又大,不过这应该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对吧?” 毕竟她只有十六岁的时候,就被他拐上了床,事后被她哥哥知道,气得差点杀了他。 说起乐延的两个兄长和父亲,林执一直都很让吃他们的醋。对,他连大舅子二舅子和岳父的醋都吃。只因为乐延在他们面前更随心所欲,想撒娇时就撒娇。哪怕一次也好,他想听听乐延软软地叫他哥哥,央着他,那么,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况且他还很阴暗,在得到她之前,他总是怀疑她的父兄在私底下早就亵渎过了她,把她按在身下,一次次的入她娇嫩的小穴……他认为不怪他这么想,因为乐延这么乖,这么好看,哪个男人不动心,不想占有她呢? “老婆……老婆……” 林执粗长的大屌操弄着她粉白的小穴,极快地入进去然后带出些鲜红的媚肉来,再凶狠地捅进去,以此往复。弄得尤乐延浑身燥热难耐,最后小腹一阵抽搐,穴内快感累计到了临界点,被他生生操到了高潮。 这当然不算是结束,他们做爱,都是要等林执操得她失去理智才算完。 林执想,反正离他们离婚还有二十四个小时……哪怕期间死在床上,都算死得其所? 他这么想着,尤乐延便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哪怕含着娇涩的泪水,却依然洞悉一切。 在她的眼里,他总是无所遁形的。 “老婆,你真的好美。”他由衷道,并想,他不精尽人亡,恐怕会忍不住掐死她,让她死在这一刻,死在他的怀里,也是很好的,可是对上她美丽动人的眼眸,又叫他十分的不舍。 他怎么能杀了她?只好最终叹息遗憾道:“我们要是有个孩子,你骗我是不是会更卖力、持久一些?” 尤乐延白了一眼,懒得搭理他的抽疯言论。侧了腰肢,曲起一条大腿,让他更深入地操进去,这样也让她更爽。 做爱和结婚一样是两个人的事,彼此要爽,不一样的是,也不用付多余的操心和责任。 林执见状忍不住笑意,俯身吻她的红唇,却错过了她目光里的旖旎。 一、离婚进行时③ 毕竟当了七年的夫妻,彼此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尤乐延筋疲力尽地躺着,右手背贴在额头上,全身汗涔涔,那不可描述的地方湿漉一片,媚肉都被操得外翻起来,皮肉叫嚣着酸疼,神经衰弱得不行。 偏偏某人还要不知疲倦地爬过来吻她,将她的唇舌都吸得发肿发麻了还觉不够一般。 “……乐延,我们分开以后你打算做什么呢?”他依依不舍地释开她的唇,却仍旧紧紧抱着她,在她耳旁问道:“我还能……来找你吗?” “不能了吧。”尤乐延无情的回绝,然后想了片刻,认真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先开叁天宴会。” “……” 两人此刻是赤裸的,又贴得紧,尤乐延在他怀中,侧首便能瞧见了他肌肉匀称的手臂,修长而有力。 “林执,你手上的伤疤是从哪里来的?”尤乐延看着他双臂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语气平淡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 “……以前和人打架弄的。” “包括最新这一条?”她伸出手指按在他包裹着纱布的地方,不一会便有褐色的血迹慢慢渗出来。 林执也不叫疼,反而拥她更紧:“意外而已,出去应酬的时候有人发酒疯,我拦了一下。” 尤乐延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推开他的胸膛,翻过身彻底背对他,冷声道:“不是说要做爱就好了吗?做完了,走吧,我不想和你一起入睡。” 林执撑起身子看她,她确实非常累了,连一贯爱干净,要清理身子都没弄,现在双目阖上,呼吸轻浅,柔弱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他的手慢慢贴在她的脸颊上,然后下移到她纤细柔嫩的脖子,冰冷的手掌被她肌肤传来的温度所熨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 两人都没有说话,任沉默蔓延,钻入骨髓,穿透心脏,留下深沉的冰冷。 “晚安。”他最后温柔的说。 * 尤乐延到底没有回心转意,两人很快办好了手续,而林执打算给她的叁分之二的资产她也没有要,几乎是净身出户。 她回到他们住了七年的家,只收拾走自己拍戏穿过的戏服,其余所有她拥有的东西都联系了人来处理,能卖就卖,不能卖就扔了。 这是要和他断得一干二净。 林执几乎全程沉默地看着她收拾,又像个幽灵一样跟着她,见她将最后一套戏服打包好了才问道:“我送你好不好?” 尤乐延拒绝道:“不用,我大哥会来接我。”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屋子外便有人唤:“乐延,收拾好了吗?” 身在二楼的尤乐延拉开窗帘,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哥哥,笑道:“好啦,我这就下来。” 说完便抱着箱子打算下楼离开,却被林执拉住了手臂,她回望着他不算好的脸色:“做什么?” “……我帮你搬吧。”并不是询问的语气,他说完就拿走她手里的箱子,反而更先一步下了楼。尤乐延跟在他身后。 尤曦仄见出来的不是妹妹而是他,倒是眼神有些变,玩味又讽刺。 “林总,好久不见。” 深知大舅子向来讨厌自己的林执只是点头致意了一下,并不多说什么。 “麻烦你照顾乐延这些年了,我这就带她回去了。” “不麻烦,说不定过几天我还得去接她回来呢。” 尤乐延扶了扶额,这两人还是这么看不惯对方,也不知道多大了还这么幼稚。她接过箱子放进了后备箱后便赶忙催促哥哥:“走了,我下午还有事呢。” 既如此,尤曦仄也懒得再搭理某人,和妹妹一起坐进车里后便发动了车子。 车开出去很远他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一动不动的人影。 嗤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乐延,却见她毫不在意的撑着头,在刷手机。 不过讨厌妹夫是一回事,其实他也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突然离婚。 “没什么,受不了他那副狗样子了而已。” 尤曦仄挑挑眉,忍住没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包容他下去呢。” 尤乐延叹了一口气,有些闷:“当了那么多年夫妻,他连我真正的心意都搞不懂,整天满脑子胡思乱想……我只是在尽力做好他的妻子,谁知在他眼里我这是不爱他的表现……所幸就这么说好了。何况……” 曦仄见她没说完,疑惑道:“何况什么?” 乐延却摇头:“没什么,之后才说吧。” 她不愿意多说,曦仄也就不问了,比起那个人,自然是妹妹更重要,他皱着眉问道:“你的病怎么样了?” “还好。”乐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却让曦仄有些生气:“你别小看它,为此自杀的人也不在少数……你不会连药都没吃吧?” “吃的。而且保持好心情不就好了,你放心吧,我看得开。” 曦仄见妹妹这毫不上心的模样,语塞片刻,叹道:“……但愿吧。” 他们离婚后有许多人都感到吃惊,接连几天林执都接到了问情况的电话……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幸灾乐祸。 以自己的亲弟弟为最。 “哥!嫂子终于受不了你了吗?连我嫂子这种女菩萨下凡都受不了你,你可真可怜啊哈哈哈哈……” 林檎是林执一母同胞的兄弟,小他十二岁,平生乐趣就是看他哥哥的笑话。 于是林执一言不发地把电话挂了,并决定冻结了这狗东西的银行卡。 过了没一会儿林檎又打了过来,十分诚恳:“我错了哥……刚才是太兴奋了说错话,咳咳,说真的,离婚就离婚,我嫂子怎么还开宴会了,你到底怎么惹她了?” ……她居然是说真的。 林执扯了扯领带,烦躁和不安居多,但语气还是让人听不出什么来:“我要是知道,就能留住她了。” 电话那头的林檎咂咂嘴,“是不是你对嫂子控制欲太强了,你看啊,嫂子嫁给你之前可是炙手可热的年轻影后,嫁给你之后七年居然只拍了两部戏,网上好多人都可惜她的大好年华浪费了。” 说实话,这件事他也想过,可实际上在结婚之前他就和乐延保证过绝不会干涉她工作,他也做到了,除了她外出会让人跟着,其余一切事都没过问过啊。 对于乐延为什么要离开他,他真的一无所知,这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事脱离他的掌控,更让他不安的是,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而他完全无力阻止。 他沉默不语,倒是让林檎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两声,认真道:“哥,其实我觉得嫂子是很爱你的,真的,从她看你的眼神就看得出啊,你好好想想呗,争取把我嫂子哄回来……” 林执怔了怔,不敢相信弟弟说的话。乐延爱他?仿佛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幸运。 不过林檎说得对,他得把乐延哄回来。 鉴于林檎好不容易说了人话,他正准备给他把卡解冻,谁知又听到他的碎碎念:“哥,那啥,如果你实在哄不好嫂子,我能把她介绍给我同学吗?我还想和嫂子一块玩呢。” 林执怒挂电话,并决定于今日将弟弟扫地出门。 他扶着额头,良久叹了一下,抬眼看见办工桌上妻子的照片——他绝不承认乐延是他的前妻。 这是五年前他去探班乐延拍戏时,她正在和人对台词,听见他叫她,回眸一刹那绽放的笑颜,眸中似有星光灿烂,仿佛爱意深重。 这一幕正巧被记者拍到,他后来花了大价格让记者把照片给他,不许外泄。 他多想他的乐延,一颦一笑只被他拥有。 伸出手拿起照片,慢慢摩挲过她精致的眉眼,“乐延,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还没等他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就得出国去谈生意了,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期间他好几次想她想得受不了,却拿起电话不知和她说什么。 好不容易回来了,想去见她,却没有理由。 林总日益暴躁且神经。 然而林檎看起来比他更急,恨不得掰开自己亲哥的头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你咋还不联系我嫂子呢,都一个多月了,我嫂子肯定都以为你不在乎她了。” 林执冷冷地说:“她本来也不想我在乎她。” 林檎气得想挠人:“所以你得主动出击啊,想想当初你是怎么追她的!” “靠作弊,现在作弊不了。” “啊?”林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翻了个白眼,决定替自己哥主动出击,拨通了嫂子的电话,然后殷勤地递到他面前。 “你!”还没等他发火,那边就接起了电话,传来一声轻浅的笑,如同山顶冷泉,一下浇灭了他所有的坏情绪。 “小檎,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林执没说话,也没人说话,他拿着手机仿佛失语了一般,这一刻听见她的声音,他很确定,他要去见她。 还需要什么理由? 那边的乐延也察觉到了什么,问道:“林执?” “嗯,是我。”他竟然觉得局促不安,将拳头握了又握,才道:“延延,我有话想和你说……能来找你吗?”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似乎有人叫她:“尤姐程姐!要拍下一幕了!” “我们马上来。”乐延应付了一句,又对他道:“你听到啦,我在拍戏,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你要是想来,我不保证我能第一时间见你。” 林执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重,压抑住笑意:“好,没关系,我等你。” “嗯,我发定位给你。” “好。” 挂了电话,他飞快地把手机扔回给弟弟,拽起西服就飞奔去找老婆去了。 林檎在他身后大喊:“加油啊哥!” 而另一旁的乐延挂了电话,抬眼见好友戏谑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红了脸:“只是听听他说什么而已嘛。” 程练是她多年的竞争对手,更是知心好友,这一次乐延也是应她的邀约一起拍一部双女主的戏。 乐延从没瞒过她什么。 程练放下台词本,摇摇头:“就这么一个人,只有你会拿他当宝贝。” 乐延叹了一下:“所以,这一次我还不能让他知道我很爱他的话,我们可能就真的要散了。”她目光很是落寞。 程练见状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行了吧,要是真的不行,你就让你哥那个大律师和他打官司,把他答应给你的那些资产拿过来,没有人,有钱也不错。好歹几百个亿……你也太大方了。” 乐延噗呲一声笑了,眸光中似有泪,“哪需要我哥,只要我开口,他什么都会给我的。” 她们拍戏的地方有些偏僻,是百年前一座老庄子,因为背景是在民国,导演也是花了许多功夫才找到这么一处。 路有些崎岖,林执开车过来费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到了,却打不通乐延的电话了。 是还在拍戏吗? 站在离庄子不远的地方,保安正问他要通行证,他只好再给乐延的助力小周打……同样也没打通。 不安在他心底扩散。 然后他看见有人从庄子里飞奔出来,正是小周,她边跑边大喊:“出事了!出事了!快去开车来!尤姐受伤了!” 林执听闻脑子里嗡地一响,顾不得谁拦着他,一把推开他们就往里面奔去。 “林,林总?”小周满目焦急,见到林执虽然觉得很讶异,却突然有了主心骨的感觉,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林执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奔过来狠狠掐住她的手臂,“乐延怎么了!” 小周吓得不轻,又因为刚才发生的意外导致她话说不清楚。林执咬着牙,没再搭理她,直接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去。 “救护车呢!”“来不及等救护车过来!先把尤姐搬上车吧!”“你说的轻巧,这钢筋插得那么深,弄不好就没命了!” 林执疯了一样拨开人群,也有的人认识他,自动给他让路,脸色都很苍白难过。 不会的……不会的…… 他终于见到了妻子,却是萎顿在地,胸口插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钢筋,满身、满地鲜血。 程练陪在她的身边,抬眼看见了他,低低叫了一声:“林执。”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名字,本来紧闭双眼的尤乐延突然睁开了眼睛,眸中的光已是所剩无几。 眼泪却涌了出来。 林执跪在地上,握住她冰凉的手,“延延,我来了……别怕,会没事的。” “你……你不要……伤害……”她只说了几个字,便从口中狂涌出鲜血,气息游散。 “别说话!你听话,之后我慢慢听你说好不好?”林执觉得自己快疯了,注意力全在她胸口的钢筋上,确实不能随意移动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呢!剧组不是配有医生的吗?!”他对众人吼道。 没人敢说话,小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说话,只有程练闭了闭眼睛,低声道:“随行的有两个医生,其中一个下午说有事要去办,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另一名医生刚在被人发现刺死在了树林里。” 林执哑口无言,只觉得心口越来越冷,看着乐延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到这里。 乐延看着他,也再说不出话来了,手却在挣,林执楞了楞,以为她不想让他碰,于是也放开了她。 见乐延竭尽全力想要抬起手,林执忙道:“别动了延延,你听话。” 乐延垂着眸,执着的抬起手,却在刚触到他袖子时忽泄了所有力气,狠狠砸在地上。 “延延?”林执见她闭上眼,再也不动了,颤抖着伸出手触她的颈动脉,却平静如死水。 尤乐延彻底断了气。 二、追妻进行时① “哥!你到底把嫂子带到哪里去了?尤伯伯知道你把嫂子从医院带走,伤心之余气急攻心,心脏病犯得晕过去了,现在尤家上下都疯了你知不知道!?” 接起电话,林檎怒吼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 林执表情麻木,看着妻子毫无血色的脸,幽幽道:“别担心……乐延她会没事的,我会救她。” “你怎么救啊!”林檎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哥,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是嫂子她已经走了,医生都救不了,你怎么救?你快带嫂子回来吧,让她入土为安。” 林执全不理会,定了定心神:“林檎,你听好,我早前就立好遗嘱,如果我因为意外身亡,公司和财产都会直接给乐延,我想你嫂子也不会不管你的……”他轻笑了一声,却让林檎毛骨悚然:“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快点……” 林执打断他:“但是现在我和你嫂子可能都管不了你,那公司就全部交给你了,也没什么时间磨炼你,林氏是死是活,全凭你自己,就这样。”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出车窗。 他需要一些时间去做某件事情。 “延延,对不起,我应该好好保护你的。” 林执将车开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在无边夜色的尽头是深不可测的大海,海水波涛汹涌,疯狂地拍打着岩石,倘若从崖上跳下去,一定立刻会被迅疾的水流卷入漩涡当中,消失不见。 他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抱出车内,放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我知道你怕冷,就一会儿,忍忍好不好?”他温柔地说着,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妻子僵硬的尸身上,然后抚摸她的墨发和脸庞,满是不舍怜惜。 “我用这种强硬的手段带你出来,你一定会更讨厌我……延延,我做了太多让你不愉快的事了对吧?”他握住她的手,将虔诚的吻印上去:“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不招你喜欢,也是……我又凭什么让你喜欢呢?” “我很自私,也很自卑。我用卑劣的手段算计你,又害怕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样的我,你会怎么看我?一定是觉得恶心极了,遇上我这种人,你真的是很不走运。”林执说着又笑起来,甜蜜与痛苦交织:“可我是幸运的,全天下没有比我更幸运的人。” “你今天要和我说什么话,不要伤害什么?是让我不要迁怒别人吗?”他在她身边絮说,“你放心,我不会的,让你不高兴的事,我再也不会做了。” 说完,他擦掉眼角的泪水,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来。 最上佳的老坑玻璃种,有他的拳头那样大,被雕刻成一朵莲花的模样。 林执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延延,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能……别怕,我会和你一起走。”他将玉佩放在妻子的腹部,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割破手腕,鲜血顿时喷流而出,滴在玉佩上。 他无比专注的盯着玉佩,双目赤红,希望奇迹可以发生。 “任何代价……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求你,再带我回到过去……” 可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林执发疯大吼,又用力割了几道口子,鲜血甚至染红了尤乐延的遗体,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执终于颓然跌倒,因为失血,他的头脑阵阵晕眩,眼前重影迷茫。 他想,手臂上的伤尚且让他疼痛不已,那么乐延被钢筋贯穿胸口时,会有多痛?他痛苦自责:“延延,是我太自私,如果我不使用这么多次的时空逆转,就不会让它失去作用……” 突然,他听见汽车开近的声音,抬头想尽力去看清,只见是几辆轿车急驰而来。他皱起眉头,将玉佩戴在妻子的脖子上,然后重新珍而重之地将她抱起来,慢慢向后退。 不一会几辆车就停在了他们的前方,林执看不清从车上下来的人的面目,不过听见极为耳熟的声音在怒吼:“林执!你凭什么带走我妹妹!把她还给我们!” “哥!你不要做傻事啊!” 林执在妻子耳旁轻声道:“看,是你二哥和林檎……不过他们做梦,我不可能再让你离开我的。”他叹了一声:“延延,我果然说什么都不该和你离婚,就得让你一直是林夫人,这样你的生老病死,全都由我负责,谁也不能和我抢夺你。” 他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对面前的一众人扬首道:“乐延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带走她。”说完,他毫无留恋地向后倒去,失重感清晰的传来,却始终没有放开抱着尤乐延的双手。 “乐延!!!” “哥!!!” 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乐延,我这样抱着你,下辈子是不是就能更快些找到你呢? * 林执向后仰倒,却不是摔进了大海当中,反而是地板上。 一切都在他面前天旋地转,混沌不清。 严重的恶心感让他干呕起来,可他也很久没进食了,只呕出些胆汁来,胃扭曲的疼痛着。 ……他没有死。 林执撸起袖子,看见手臂上新添的叁道疤痕,没有在流血,可同样没有愈合。 他的心怦怦直跳,连滚带爬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点开屏幕确认时间。 一月十叁日六点零二分。 是他跳崖的叁十六天前! 林执遏制不住的大笑起来,他成功了!玉佩将他送回了过去,他的妻子还活着的过去! “林执,你在里面吗?” 门口正传来尤乐延的声音,林执几乎立刻就想冲出去拥抱她,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只道:“我在,等一下,我马上开门。”说完他快速清理了一下屋子里的痕迹和手臂上的伤疤,确保妻子不会有什么疑问才打开了门。 “……乐延。”他见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抬着头和他对视着,只觉一股遏制不住的悲辛和庆幸涌上心头。 你还活着…… 尤乐延定定地看着丈夫,没过多久又低下头,拿起一样东西递给他:“这是你的么,我醒来就放在我的枕头旁边了。” 林执瞧了个清楚,正是那块老坑玻璃种。 “是我的。”他伸手拿了过来,有些迟疑地问到:“延延……你还记得什么吗?” 尤乐延皱起眉头,不明所以:“什么?” 见她应该没有来自未来的记忆,林执稍放下了心,然后温柔缱绻地注视着她,恨不得把她刻进心里一样。 尤乐延倒是一向会对他的这种眼神感到不好意思,微微侧头轻咳了一声,“倒是你,别忘了下午我们要去民政局盖章。” 关于这个,林执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记得离婚登记被他放在书桌上,果然回头一看便看到了,然后走过去拿起它,又回到尤乐延的身边,在她疑惑的眼神里解释道:“延延,我没有忘记,但是对不起,我不会和你离婚。” 说完当着她的面,将登记表撕成了碎屑。 二、追妻进行时② 得知他出尔反尔,尤乐延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生气,只是皱着眉头问道:“你既然答应了,为什么反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面对妻子如此冷静的态度,林执也不知是该叹气还是庆幸,不过他是不会告诉她实话的就是了。 “延延,我想的很清楚,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更不愿再让人指责我没有立场站在你的身边。 尤乐延不置可否,挑挑眉:“是吗?那好吧,那一年后我们诉讼离婚好了。” “延延。”林执低低地唤了唤她的名字,无奈又……委屈。 尤乐延叹了一口气:“我下午搬走,我们分居吧。”她说完转身便想离开了,却被他抱了满怀。 他强硬道:“不管你找谁打官司,我都不会输。你大哥固然厉害,但他也不是什么案子都擅长吧?” 尤乐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想着他确实没有说错。她的大哥是有名的大律师,从业以来没有输过一场官司,不过他最擅长的是刑事案件,离婚案不一定会赢。 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林总。无论如何,我都不要继续做你的妻子了。”她垂下眸子,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了让林执想发疯的话。 “……好,反正我告诉你,生也好死也罢,我都会一直和你纠缠,你休想摆脱我!”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掰过她的脸便凶狠地吻她的唇,将她抵在墙上死命纠缠。 他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放开了她,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谁咬破了谁的唇舌。 他们额头相抵,可以清晰的察觉到彼此的心跳。林执摩挲着她脖颈处细雪的肌肤,感受着她的温度。 脑海里,她了无生息的模样还是挥散不去。 “……放开我。”尤乐延在他怀里轻轻挣扎。 “不。”他咬上了她的耳垂,尤乐延立刻安静下来,僵在原地。 耳垂是她最不能碰的敏感地带。 “就抱一会儿……你乖乖的。”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强上你,婚内强奸会让判离婚的几率变大,我可不会让你揪到这样明显的错处。” 听他这无赖又好笑的发言,真是让尤乐延气不打一处来。 但确实无可奈何。 末了,她亦环上他的腰肢,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林执,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呢?” 林执不明白她的话,“不是你想让我怎么样吗?” 她笑了笑,却满是疲惫:“你的新伤从哪来的?”她捏住了他的手臂,重重一按,尽管林执再惯于隐忍,但生理反应还是让他僵硬了片刻,尤乐延趁机挣脱他的怀抱,然后掀开他的袖子,叁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呈现在她眼前。 她心底很疼,可还是冷静地问道:“昨天晚上还没有,你别告诉我,你是在院子里和那棵桃树打架被划的。” 林执沉默了片刻,面对妻子的敏锐他有些束手无策,强迫自己定住心神,回答道:“是我自己划的……”看着她几乎要落下泪来的双眼,可还是强硬起了心肠:“我想到你要离开我,就觉得很痛苦……所以就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而已。” 尤乐延听他说完,耳畔几乎是嗡的一响,她的脸色逐渐苍白,最终精疲力尽,喃喃:“你有病,去看医生吧。” “乐……”他想挽留她,可是手伸出去,终究没有握住她,只好看着她转身离开。 * “我如果对你和盘托出,你一定会恨死我的。”林执半靠在椅子上,一边喝酒,一边低喃着。 他的秘密啊…… 其实从一开始,他和乐延之间就充满了虚假和勉强,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 他曾经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可靠着玉佩能回溯时间的力量,一次次扭转了未来。 林执紧握着那块玉佩,神色不辫。 十五年前,很偶然间,他的鲜血滴到了这块玉佩上,紧接着一阵难喻的晕眩后,他回到了当时的一天之前。 后来他通过不断的实验,弄清楚了回溯时光的准则:翡翠雕成的莲花一共有叁十六瓣,血液每浸染一瓣花瓣,便能往前回溯一天,于是最多回溯叁十六天;其次在进行过一次时空逆转之后,要间隔一个月才能进行第二次;最重要的一点,必须要本人的血液,不能是提前抽出来储存好的,更不能用他人的。且,伤疤和玉佩会跟随穿越者一起回到过去。 这便是他手臂上伤疤的由来。 可是两年前,玉佩突然失去了作用,直到乐延和他提出离婚,他又想借助玉佩的力量,却依然没有作用。 不过能回到过去又怎么样呢?他根本不知道是从哪一个时间点出了问题,或者不如说从头到尾,乐延就没有爱过他,那么不管怎么回到过去,都是惘然罢了。 酒精加上失血,还有穿越时空的后遗症,让他很快没了意识,双眼闭上,昏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并不安稳的梦,梦里的乐延质问他为什么要伤害她。 不可能的……他明明已经改变了过去,让那些不好的事都没有发生。可乐延只是看着他冰冷的笑着,最后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流不止。 “乐延!!!”他猛地从梦里惊醒,睁开眼还是晕眩得很,却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一股刺痛,他侧首一看,竟是乐延在为他处理伤口。 “你怎么……” “不许动。” 他本来想起身的动作立刻顿住了,很听话的乖乖不动了。 尤乐延仔细地用碘伏消了毒,再取出医用的缝合线,她的手上早就戴好了消毒手套,准备替他缝合伤口:“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怪毛病,从来不喜欢去医院。” “医院的气味很难闻啊。”他的姿态彻底放松下来,笑着说:“况且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呢?” 她曾经为了演好一个外科医生的角色,特地聘请了一位教授来教她缝合伤口的手法和医用知识,前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除了不能替人手术,缝合这样的伤口对她更本不是难事。 尤乐延听他这样没脸没皮的说话,更是没搭理他的心思,便专心致志地替他处理伤口。 可林执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眉眼,却是心痒难耐。他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昨晚才亲密纠缠过的丈夫,可林执却许久没见过她了,刚见面就被迫面对她去世的事实。 他很想和她说说话。 “乐延,你如果不做演员,想做什么工作呢?” 林大总裁开始没话找话。 “……就是因为决定不了做什么职业才会选择当演员呐。”她笑了笑:“什么都想尝试,所以就当演员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红唇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目光如月下的清渠,透亮又灵动。林执很想吻一下她的唇。 倒也只是想想。 他在心底叹气,他们这合法夫妻怎么就当成了这样。 很快她就为她处理好了伤口。拿起医药箱道:“好了,记得别碰水。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下午会有人替我来收拾东西,你不用管,好好休息吧。” 她这就要走了…… 尽管林执很不舍,但很清楚此刻不能勉强她,况且他也还有很多事要调查清楚,关于上一次那个意外的发生…… 他的目光阴狠下去,如果让他知道是有人故意要伤害他的妻子,那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执。”乐延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回头对他说:“对不起,之前那句话,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那句话?哪句话? 见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尤乐延笑叹了一下,又走回他的身边,蹲下身,认真地瞧着他:“我说你有病,抱歉,这不是真心话。” 林执恍然,然后赶忙道:“你不用道歉,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病。” 她失语了片刻,实在是对他无可奈何得紧。 “你不在意就好……我都这样了居然还说你。”她颇为自嘲的摇摇头,“好了,我要走了,再见。” “乐延,我会很快接你回家的。” 尤乐延听见他语气严肃认真地说着,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 “所以你就跑我这喝闷酒来了?”程练看着一个劲灌酒的好友,有些无语。 “既然不舍,也不用那么快搬走吧。”程练在一个月前突然听她说要离婚,连程序都走好了,就差双方签字,这雷厉风行的态度,真不像那个事事温柔体贴的尤乐延。 尤乐延抱着双膝,叹道:“多一天我都不想面对他了……” 程练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很爱他吗?”虽然她看起来对谁都一个样,但对林执绝对是最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我很混乱,同时也想逼他一把,可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选择骗我。”尤乐延想着他那纵横交错的伤疤,心里就疼得厉害:“他根本就不相信我!” “搞不懂你们这些已婚人士。”程练喝了一口酒,又看了看好友的神色,只见并不是太好,蹙眉问道:“你没事吧?” 尤乐延摇摇头:“没什么事,可能没睡好。”说起这个,她的表情变得忧郁:“我好像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具体记不清了,但是我依稀记得,我被一根很粗的钢筋插进了胸口……很痛。就像,真的发生了一样。” 二、追妻进行时③ 在这一次回溯时空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乐延有新戏要拍。离婚之后他还是暗地里派人保护着她的,但都被乐延揪了出来,并告诉他如果再这么做,他就一辈子别想再见她了。 他想乐延可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原因,所以那次他什么也不知道,要不然一定会让人提前到那个庄子里勘察,确保她的安全。说到底也怪他疏忽大意。 林执揉了揉太阳穴,他连续工作了两天,处理一些接下来会妨碍他去找乐延的事,紧接着就是查那部戏的筹备方。阻止乐延去拍戏恐怕是不行的,那么他只有让自己也参与进去,当个投资方什么的。 好在别的没有,钱很多。 “叫林檎过来,这次去英国开会的事就交给他去了。”他对秘书交代着接下来的安排:“让你查的事还是做的隐蔽一点,特别是别让夫人知道。” 等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找自己的妻子了。 林执走进电梯里,已经开始在盘算怎么哄妻子开心了。 送礼物么?可一时也不知道送什么好。 买花?也不行,乐延对鲜花都没什么兴趣,曾经还一度想要把他们婚礼的捧花改成西蓝花…… 说情话么? 林总很纠结,因为几乎没怎么和她说过肉麻的情话,最多最多,是在床上夸她漂亮…… 就在他兀自颅内风暴时,电梯停在了六十四楼,然后走进来一个女人。 一开始林执没有太在意,毕竟作为一个已婚男士,他不可能对别的女人多看一眼。 可谁知…… “如何,玩弄时间的感觉,很有趣吗?” 林执平静地看向她,只见是个容貌不输娱乐圈顶级女星的美人,她悠闲地靠在扶手上,唇边一抹好整以暇的笑。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伸手按了警务铃,这并不是员工电梯,需要刷卡才能进,而能出入这栋楼的人里,他可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看来保安最近也是越来越懒散,什么人都能被放进来。” 那女人摇摇头:“林先生可别错怪了他们,我想要进来,可是很容易的。”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电梯也猛地停下来,而林执怎么也按不动电梯按钮和警备器。 “看来小姐是冲着我来的了,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嗯,不愧是林氏的现任掌舵人,很是临危不乱呐。”女人收敛了笑意:“可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林执并不觉得自己会危险到哪里去,但也不放松警惕就是了,他谨慎道:“什么玩弄时间,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承认吗?”她叹叹气:“看来林总忘了,那块翡翠是怎么得到的了。” 林执闻言怔了一瞬,然后顿觉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这个女人。 他得到这块玉佩已经二十五年了,虽然十五年前才发现它的作用,可那一天他也永远不会忘记。 这块玉佩,他是从一个死人那里得到的。 那一年他的爷爷去世了,那也是这世上唯一顾念他的人。而那些他所谓的家人,只想着怎么分遗产。 年仅七岁的林执恨透了那一切的虚伪和愚弄。所以他从爷爷的灵堂逃走了,他漫无目的地跑,只想摆脱那一切。 直到被树枝绊倒,摔进了一个坑里,额头撞在一具棺材上,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醒了过来。夜色降临,一片漆黑中他慢慢地扶着棺木站了起来,可只有七岁的小男孩很难爬上有一米五深的土坑。 好在他不觉得恐惧。 林执从小就十分冷静,或者说,冷漠。对一切事物都保持着‘你不关我事,我也不关你事,哪怕是我的事,我也不关心。’的态度。他爷爷总是笑着调侃他:最好一辈子这样事不关己,不然总有一天要吃大亏。 嗯,在认识乐延之前,他从不觉得爷爷的警告是认真的。 话说回来,那夜月黑风高,林中树影鬼魅,小时候的他盯着棺材看了一会,然后做了一个很缺德的决定。 他看见棺材口并没有盖紧,便想试试看,毕竟不同的棺材是用不同的木材做的,运气好的话能让他推动,只要往前推叁分之一,能触到土壁,他再爬到棺材上就可以勉强够到地面了。 半点没觉得这样会冒犯了棺材里的死者,毕竟在他心里人死了就死了,难不成真的有鬼吗? 林执死命推着棺材板,但运气不好的是,这口棺材很重很重,根本纹丝不动。 “……死了就算了,还用这么好的棺材做什么。”他默默碎碎念了一句,半点没想起自己爷爷用的棺木更价值不菲。 “死人不能用好棺材吗?” 他耳边突然响起这样一句话,让他脑子一炸。 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脚步声渐渐逼近。他咬紧了牙,一瞬不瞬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这种深更半夜的老林子里,人比鬼恐怖。 没过多久,他的眼睛被手电筒的光照射了一下,差点瞎掉。 “一个小孩子,你不害怕吗?” 他哼了一声:“怕人还是怕鬼?” 那个人似乎笑了一声:“自然都得怕一怕的。”说罢从地面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了他面前。由于眼睛被光闪了一下,林执并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只知是个女人。 “你是人是鬼?”林执问道:“是人的话,是好人还是坏人,是鬼的话,是好鬼还是坏鬼?” 女人哈哈笑起来:“那你呢,你 是乖孩子还是坏孩子?” “都不是。”林执平静的回答:别把我当成无知的孩童。” “一般不承认自己是小孩子的人都是无知幼童哦。”说着又把手电关掉,让林执觉得周围似乎比刚才更黑了。 “那一般对别人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的成年人也不是什么可靠的大人。” 那女人竟坐到了棺材上,笑道:“是啊,我不怎么可靠,还是个专门骗小孩子为生的大人,那么你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林执说:“你杀了我,左右我不过成为棺材里的死人,你不杀我,我又害怕什么?” “这世界上比死亡痛苦的事太多了。” 林执嗤之以鼻:“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一天。你折磨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除非你是个变态。” 女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商人思维,你出生在商贾世家吧?” 林执皱了皱眉头,不答。 “呵,这个表情就出卖你啦。”女人摇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 林执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她,并决定如果今天能活下去的话,改掉这个缺点。 “小朋友,你确定真的不管怎么折磨,你都不会痛苦吗?”她幽幽说道:“话说得太满,日后可要追悔莫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林执不甘示弱,爷爷告诉过他,说话时绝不能让别人掌握主动权,这样生意还没谈,就先亏了一半。 “我不是人。”她不紧不慢的说道:“当然也不是鬼,我是被时间抛弃的怪物。” 林执觉得她脑子可能不太好。 他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模样,那女人也不着恼,只道:“对了,你刚才在推棺材,需要我帮你一把吗?” “……你不生气吗,你看起来认识这棺材里的人。” 她点点头:“嗯,他是我爸爸。” 林执:“……” “不过我不生气,他可能会生气,他的脾气总是坏极了。不过再生气也没办法,他已经死了。”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 她再次点头:“我杀的嘛。” 林执心想他还是闭嘴吧。 女人从棺材上下来,然后轻轻一推,林执怎么也搬不动的棺材板砰的一声闷响就掉在了地上。 ……果真是个怪物。 “我来看你啦。”她轻轻地说道,将手伸进去,仿佛在抚摸那个死人。 林执向后退了一步。 这人难道真的是个变态? 下一刻她从棺材里拿出什么东西来,然后扔给了林执。 林执手忙脚乱的接住,夜太黑了他看不清,凭着冰凉的手感,觉得和爷爷给他玩过的玉佩很像。 只是手里这块大得多就是了。 “这个东西不能留在我父亲和我的身边了,送给你,就当是谢谢你陪我说话,至于是留下还是砸了它,都随便你——不过我倾向于你最好是砸了它。” 林执没有接话,一时不知该不该把这死人的东西扔出去。 那女人又笑了:“还有哦,我很期待有一天你告诉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折磨得了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人就快步走过来提起他的衣服,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扔回了地面。 摔得龇牙咧嘴仍想保持淡定的林大少爷毫不客气地回瞪了那个女人。 却又见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她竟然进了棺材里,轻柔地,眷念不已地趴在了那具尸体的胸口。 有病…… 林执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他始终没有看清那女人的容貌,可她对他说的话,这么多年来一直记忆如新。 回忆结束,他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女人:“是你。” 她点点头:“是我呀。” 她的容貌太过于年轻,甚至比他看着都小,一时让林执摸不清她的用意和来历。在商场上打滚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在两分钟的交谈之内还让他摸不清情况的。 眼前遮着一层雾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女人叹了一下:“你太贪心了,我说过,这世上折磨人的方法有许多,最痛苦的,莫过于夺走你的挚爱。” 林执想到了乐延,眸中迸发出惊人的怒火,他咬牙道:“你敢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女人嗤笑:“是你在自取灭亡。”她神色冷了下去:“最后一个忠告,再使用那块翡翠,你会和你的爱人一起痛苦,不仅仅是‘现在’,甚至是‘过去’和‘未来’。” 二、追妻进行时④ 这个女人突然阴森下去的表情,让林执防备起来。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如果说二十多年前的他是因为无知而无畏的话,如今的林执却是隐隐忌惮着的。 于是他眨眼间换了副面孔,不再剑拔弩张,“你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坐下来谈。我们也算老相识,我该如何称呼你?” 毕竟他是商人,这女人虽然诡异,可她或许是知道玉佩的秘密的,他曾经查过这块玉佩的事,却到如今除了知道它能回溯时光外,别无他知。这个女人对他而言有利用价值……况且她刚才的一番言论隐隐指向了乐延,让他不得不谨慎。 他不能再让他的妻子陷入危险的境地。 女人见他变了态度,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你果真比那些人更聪明,更擅长忍耐。” 林执默默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她所谓的‘那些人’,是指其他使用过玉佩的人么? 她没有回答他任何问题,却说道:“我想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的话。” 说罢电梯竟极速往下降,林执赶紧做好电梯事故应急姿势,可任然一错不错地看着那个女人,只见她仿佛不受失重的影响,仍平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蓦地,电梯停止下坠,取而代之的是漆黑一片,林执内心暗道糟糕,哪怕立马反应过来去抓那个女人,却还是扑了个空。 “该死……” 没过多久,电梯门就被撬开了,一群人惶恐地看着他面色不善地从电梯里出来。 “林总,实在不好意思,电梯发生这种故障,我们难辞其咎……” 林执现在没有耐心搭理他们了,只对闻讯赶来的自己的秘书道:“立刻把所有监控调出来!给我找一个女人,找不到就去城北分局请周警官过来一趟,他擅长画犯人的肖像,我不信青天白日,她还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成!”林执冷着声说道,“还有,再多派人手保护夫人。” “可,是夫人让我们不要再接近她……” 林执静静地看向秘书,让秘书蓦地出了一层冷汗,于是赶忙道:“我会再选一批谨慎的人。” ** 果真被林执料中,那女人是有备而来,所有的监控都拍不到她半片衣角。 最后还是请了周警官为他将那个女人的模样给素描了下来。 “不管动用多少关系,都给我把她揪出来。” 无论如何,他也要弄清楚那玉佩的真正来历,还有她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说他草木皆兵也好,患得患失也罢,只要一天不解决这些隐患,他的乐延的就无法安心地活着,他发誓要给她一个最好的未来。 两天后,林执终于找到了那个女人的下落。 “……封奚。”他拿到了资料,皱着眉翻阅,发现她是1990年出生,今年不过31岁,目前在首都最老的军医院工作,还上过战场做随行军医。 如果这个资料是真的,那么那天来找他的女人真的会是资料上这个人吗?如果是假的…… 林执表情凝重了些,连这种特殊身份都能弄到手的话,这个女人就远比他想象中更复杂了。 “叫司机把车开出来等我吧,我亲自去会会她。” 是人是鬼,总要亲眼去见才好。 这个医院的背景很深,毕竟是国家军队直属医院,没点身份还真混不进去。 他家里从商但不从政,从以前开始,商人可不是很受待见就是了。他爷爷从老辈的手里接过动荡的林家,一手振兴又发扬光大,可在他死后,家里人为了争夺遗产差点搞得林氏被瓦解,而林执的父亲苦苦支撑林氏十余年,最后累死在了董事长那个座位上。而直到林执他上位后,局势才开始真正扭转。 这些地方他一般不来,但如果想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老军医院翻修和购买最新医疗器械的时候,是从他这里过路的。 医院里也有熟人,在指引下,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叫封奚的女人。 “封医生,又见面了。” 两人在走廊里迎面碰上,林执勾起嘴角,表面和善的说道。 “我们认识?” 见这个女人一副茫然的模样,他心下恶心了一瞬,看起来装傻充愣也是把老手了。 但表情仍旧平静自若,摆出他做生意时惯有的模样,笑道:“上次封小姐不告而别,我们要谈的话也没有谈完,”他步步逼近她,气势迫人得紧,“怎么,我人都到这了,封小姐不打算和我坐下来聊聊?” “我实在是听不懂您的意思。”封奚摇头:“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呢?” 他的耐心实在是快要耗尽了,眸子里暗藏着危险的锋芒,冷声道:“封小姐,还是还是好好考虑清楚,我要真的动手带走一个小小的医生,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倒是不愿意为难你。” 封奚十分为难的模样,“林先生,我们是否有误会?”却在下一秒凑近了他,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说起来,你的爱妻怎么样都无所谓么?” 用乐延威胁他,让林执顷刻凶光毕露,将她迫至墙边,手臂横在她脖子上,死死卡主,狠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怪物,但我想让你死,你绝不……”他还没说完,就从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 “林执,你在做什么?” 他背部僵硬了一瞬,然后立刻放开了封奚,回头见到了自己的妻子正穿着病服,满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林执听见封奚轻笑:“你看,我说了吧。” 于是才意识到,他被这个女人耍了。 尤乐延没想到林执会出现在这,更没想到他竟会和自己的主治医生以这种……方式出现。 林执的态度几乎是立刻软化下去,一向他所有的强硬在尤乐延这里,都是绕指柔。 她快步上前来,对封奚道:“封医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代我丈夫向您赔不是。” 问题出在哪里?尤乐延不知道,可她不想让事情恶化下去。 封奚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别在意,林先生只是来问问林太太你的病情,一时控制不住脾气,我当然理解。” 林执抓住了两个重点,一是这个女人果真没有一句真话。 二是……他的乐延病了。 尤乐延有些赦然的模样:“给您添麻烦了。” 封奚表示不要紧,并很快告辞:“那就不打扰二位了。” 等封奚一走,尤乐延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却没注意自己的丈夫用炙热又疯狂地眼神看着自己。 “你生病了,哪里病了?”他低声问道,竭力克制着什么。 尤乐延转头看着他,轻叹:“回我的病房说吧。” 回到病房里,尤乐延似是累了,便靠在了床上。林执见她黑发散开,轻轻阖着眼睑,颓靡又妩媚。 几天不见,她似乎瘦了一些。 “乐延,出什么事了。”他慢慢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觉得冰凉得紧。让他的心又沉了沉:“为什么生病了,不和我说?” 尤乐延轻声道:“我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有些头疼,下午他们要为我做个脑部扫描。” 林执想起,乐延的父亲是军人,的确到军医院来的话,瞒着他是没什么问题的。至于他如今是什么想法……不重要。 他伸手从桌面上拿了她的病例本,开始翻看。 情况比她说的更严重得多。 “内源性抑郁症,伴有剧烈的头痛……”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病例本被他捏得变形,道:“延延,和我在一起,让你这么痛苦吗?” 尤乐延抽走了他手里的病例,随手扔进了柜子里,无奈的说:“你看,所以我不想告诉你。”她又想叹气了,可又怕林执会觉得她这是痛苦的表现,只好忍了忍:“内源性抑郁而已,我妈妈就有啊,是遗传罢了,而且也不严重,如果不因为头疼来检查,谁知道还会有这样一个病?” “……”他望着她的脸庞,找不到一丝勉强和痛苦,只有一派的恬淡,可他内心沉沉压着的阴影却散不开半分。 他张了张嘴,问道:“你要和我离婚,是因为这个吗?” “怎么这么问。”乐延偏偏头,很是不解的模样:“完全没有半点关系哦。” “……” 她笑了笑:“别说我,说你吧,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我……”林执语塞了一下,刚才那个局面果然让她起了疑心。 “你是来找封医生的。”她笃定道。 “乐延,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因为……”他顿了一下,不知如何和她解释那个女人的事。 尤乐延又躺回床上,用手撑着头,随意道:“不知道该怎么编瞎话骗我就算了。”她伸手勾了一下他的袖口,把他拉得进一些,“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就搞得剑拔弩张,而我认识封医生一段时间了,她也是个很温柔负责的人,且她在这医院里身份很特殊,我们没必要直接和她交恶,所以我刚才先道歉了,并不是觉得你一定是错的那个。” 林执闻言怔了一下,内心深处柔了一块。低声唤她:“延延……” 尤乐延又饶有兴趣道:“我还是很好奇,你难道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她是掌握了公司的机密吗,还是……你和她睡了?” “我怎么可能!”见她可能想歪了,他压低了声音,很是认真:“除了你,我不会碰其他的人。” 尤乐延垂了垂眸子,“你现在知道被自己的另一半怀疑和别人有染是什么感觉了吧。” 林执哑口无言,看着她有几分落寞的模样更觉心疼,“延延,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她轻哼一声:“你又不会改。” “……” 尤乐延又把他拉近自己,更近一些,直到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和他目光相撞,露出最纯洁的欲望,莞尔一笑:“嗯……那现在要不要和我上床?你放心,不会告你婚内强奸的。” —————————————— 作者:卑微求求留言呜呜呜呜 二、追妻进行时⑤ 林执怎么能不心动? 她很少主动和他求欢,更别说现在是在医院里。她的红唇渐渐压了过来,贴在了他的唇上辗转研磨,他亦伸手捧住她的脸颊,热烈地回应起这个吻。 然后他从她的唇轻咬到了她的下颚,再到她的脖子和锁骨。 “下午不是要做检查么?”他虽痴迷地吻着她的雪颈,却保留了一丝理智,只是气息不稳:“你确定要继续?” 尤乐延唔了一声,嗫嚅道:“怎么,你难道还怕CT扫描出我脑子里关于咱两不可描述的画面不成么……” 他低笑出声,惹得尤乐延有一瞬地脸红心跳……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因为他一个带着性感和蛊惑的笑容而动心呢? 可真是没出息啊…… 她赶忙遮掩过去,轻咳了一下,从胸腔里蔓延出又痒又密的爱意,于是又忍不住去偷看他。 却见他一门心思的在解她的衣服,半点没注意到别的。 乐延不知道自己该庆幸呢,还是气愤。这人平时看着比谁都精明,偏偏就是对着她的时候,思绪能歪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 能将她对他的在意曲解成有外遇;将她对他的喜欢曲解成心血来潮敷衍一下;将她只给与过他的爱曲解成责任心……全天下只有他林执一个人干得出来! 她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是自我意识过剩还是自我认同度太低。 “林执……”她轻声唤他。 此时的她已经是衣衫半褪,大片奶白色的肌肤裸露出来,面容却忧郁。 林执的喉结轻滚了一下:“怎么,不舒服吗?” 他眼中盛着浓烈的爱意,这样一副不管她求什么,他都照办的模样,却让尤乐延愈发的感到折磨,甚至是隐秘的恨。 她环上他的脖子,虽然笑着,但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我们结婚的时候说过誓词,要一辈子信任彼此,爱护彼此……” 林执怔了怔,搂着她的手不自觉松了一下。 尤乐延继续道:“林执,我这次生病,想过你会发现,我也知道你一定会为我担心,可我还是没有选择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不要你对我的人生负责。”她认真道:“林执,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每天我一睁眼,都在担心我丈夫……我担心你,有一天会因为我而彻底疯了。” 林执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的每个字都包含着痛苦,却对于他而言都像一片片从最澄澈的天空飘下来的白雪,虽冷冽,却也干净美丽。 “这样,你瞒着我,我也瞒着你……我们算是扯平了对吗?” “延延……” 头一次,他的妻子没有仔细耐心的听他说话,而是吻住了他,逐渐痴缠到了疯狂的地步。 林执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乐延,虽然她从小就因为失母而变得独立,可她却也十分的开朗活泼。他第一次见她时,便觉得这个小姑娘眼中有世间一切光彩。 是他把她变成了今天这样吗? “林执,和我做爱已经不能让你专心了吗?”她带着些委屈的声音仿佛一条沾着着糖霜的鞭子轻轻抽中了他的心,叫他瞬间失去理智和克制。 他脱掉她剩余的衣物,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肆虐。 “乐延,我该怎么做?”他俯在她的耳边低声问,同时抬起她纤长的腿,火热挺立的肉棒寻到爱妻的小穴,研磨了一阵便挺身插入。 “啊……” 说实话,尤乐延很爽,也喜欢和他做爱,毕竟这幅身子被他娇宠了十一年,早就如同一只熟得饱满的水蜜桃,他轻轻一掐就出水不说,皮肉也娇嫩得很,特别是她的躯体比普通人更柔软,能轻易做出许多姿势…… “老公……”她温软地叫他,主动去吻他,像一只可人的小鸟,一次次啄吻他的唇瓣,“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做。” 林执自然会满足她的欲望,而她不让他问,那他也就不再开口。 便如此沉溺进她给与的温柔中,即便虚假,但让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跟我回家好不好?”他将她的双腿最大极限的折到身子两边,性器深入她的肉壶,顶端触到了她的子宫口,重重一撞,尤乐延的身体就像被轻微电到一样颤起来。 “不要……”她糯糯地开口,双眸闭着,又娇又软,“……你轻点啦。” 林执笑了起来,捧着她的脸吻了一下,“真的不要?”然后更深入地顶了她,让尤乐延差点昏死过去。 “……混蛋。” 哪怕被骂了,林执还是觉得妻子这幅模样可爱极了。 他愈发粗暴起来,两人都肉欲交缠,汗水淋漓。 “……抱我。”她如此恳求到,抓住了他的手腕,侧过首去轻吻,然后媚眼如丝地瞧他,仿佛要把他的魂吸走。 怎么能让他不疼着呢? 林执将妻子纳入自己汗湿的胸膛,吻她的侧脸,但腰胯仍不停摆动着。 尤乐延迷离地靠着他,情欲已经把她搅得天翻地覆了,思绪混乱不堪,抬眸看着他,心绪一动,没忍住抬手抚了一下他的脸庞。 林执的脸部线条很硬朗,鼻梁挺拔,嘴唇很薄,让人有想要接吻的欲望。他整个人深邃得像是暗沉天空降下的惊雷,只有一瞬,但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惊心动魄。 他的桃花眼啊……不笑也勾人。 二、追妻进行时⑥ 林执还是节制了许多,毕竟乐延是来治病的,不能耽误了正事。至于他们夫妻间调情,回家后还有大把机会不是么? “……好了,我带你去洗一洗好不好?”他抱着被折磨得虚脱的妻子,在她耳边哄道。 尤乐延连白他一眼的力气都欠奉了……这叫有节制么?分明是把她往死里弄。 倒是半点没想起一开始是她先主动求欢的来着。 不过赤身裸体的被他抱起来走进了淋浴间,还是让尤乐延红了脸。 “放我下来,我自己洗。”她的脸撇向一边,小声道。 这种时候林执才不会听话,他小心翼翼地把妻子的腿放下,一只手牢牢固定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然后打开花洒给她冲洗身体。 “别害羞,更入骨的事咱们不是也做过了吗?”他怀着笑意,低声道。 水汽氤氲而生,整个淋浴间很快充斥着水雾,叫人觉得好不真实。尤乐延的双腿其实根本使不上力气,全是靠着他才勉强站着,但她的目光移到他的手臂上,那被她包扎过的伤口竟还是那样,他压根没去换过新的纱布。 一时间,尤乐延心底被重物碾压过,又疼又气,水汽沾湿了她的眼睫毛,更是显得落寞愁郁不少。 林执自然很快发现了妻子的情绪低落了下去,他可没忘了她是因为抑郁症才进的医院,不由担忧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执,你有没有想过,你不爱惜你自己,我同样会心疼?”她轻声问道。 林执楞了一下,而后一股不真实的喜悦感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不知如何开口,可尤乐延的神情却越来越冷。 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哄道:“我是这两天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处理它,我待会就去重新包扎好吗,你别为这种小事担心。” 尤乐延抿紧了唇,突然觉得头疼欲裂,她闭起眼睛,不想让他再看出什么来。 林执借着水流,用帕子替她温柔地擦拭掉那些留在她身上的体液,对她的身子爱惜不已,“延延,我待会陪你做检查好吗?” 可她眉眼柔冷,不置一词。 “我是你丈夫,我总该听听医生说什么对吗?” “顺便再找一趟封医生的麻烦?”她笑了一声:“林执,你怎么就有那么多的秘密呢?” 水流一同冲刷过他们二人的躯体,尤乐延靠在林执的胸口,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我问你,我会死吗?”问完后她抬起头,注视着他有一瞬慌乱的眼睛,于是让她进一步验证了猜想,双眸变得酸涩不已。 他却镇定下去,笑道:“别傻了,抑郁症而已,我们积极治疗,很快就能康复。” 还是不愿意和她说实话…… 尤乐延深吸了一口气:“林执,从我们结婚的第二年起我就发现了你对我有所隐瞒,我本来想着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也要有私人空间啊,我不打算过问什么……可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一年又一年,你知不知道我最痛苦的是你所有伤疤的背后,全部是因为我!” 林执抱紧了尤乐延摇摇欲坠的身体,第一次见着她那么多委屈的眼泪不停往下落,愈发的痛苦崩溃。 “林执,我爱你,我是你的妻子啊……你为什么从不肯信我?你要我怎么做才好?你告诉我……告诉我……” 林执觉得自己的耳畔仿佛有轰鸣声回荡不歇,他抱着妻子的身体,这一刻既想把她融入骨血,也想告诉她一切。 可最后他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说道:“……因为我是一个人渣,不值得你爱,也不配让你爱。” *** 他强暴了乐延。 也正是他第一次穿越时空,去改变了的事。 林执十七岁,父亲已经开始不断生病,林氏再次处于争权的漩涡当中,所以那时哪怕他心底已经在意起了乐延,也和她保持了相当一段距离,不让任何人揪到他的软肋,从而伤害她。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为了权和钱,能做出多丧心病狂的事。 他的叔叔借着感谢一直以来对林家有帮助的家族,举办了一次宴会,宴请当时几乎是所有社会上层的家族,自然包括尤家。 “乐延过来,这是你林执哥哥。” 林执端着酒杯一次次的敬那些长辈,到尤尹仲的时候,他笑着招呼了自己的小女儿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叫人。 “林执哥哥好。”乐延笑着和他打招呼,眉眼弯弯,“我还记得的,谢谢哥哥上次帮我找到了阿圈。” 阿圈是她养的小京巴,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她,就是因为她在找走丢的小狗。 她还记得他啊…… 林执面上不显,可心血的滚烫反复炙烤着他,叫嚣着不耐。 想要更亲近她。 可惜乐延没有和他多说一会儿话,就被她二哥拉走了。 他隐秘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裙角蹁跹,缭乱了他的心绪,一时间没舍得收回目光。 乐延却突然回了头,林执来不及回避,只能不遮不掩地撞进她笑盈盈的双眸里,温暖突如其来的覆盖住了他。 她向他挥挥手,用口型说了声再见。 ……一定还能再见的。 可林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很快他们便再见了,却是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乐延被人迷晕,扒光了衣服,扔在床上。 而林执,被他的亲叔叔下了药,神智已然不清。 他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死命地砸着门,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至少……至少不能让乐延真的被他伤害! “林…林执哥哥?”乐延却慢慢清醒了过来,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唤了他一声。 本来林执没打算看她的,却在听到她声音后鬼使神差的回了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啊!你做什么!” 林执的理智彻底崩断前,记忆中只剩下乐延恐惧害怕的脸。 最后,他慢慢清醒过来,乐延被他压在身下,双眼没了他钟爱的笑意,也几乎没了生气,脸颊上被溅了几滴鲜血,莹雪映着血梅般瑰丽,更别提她身上其他的部位……让他撕心裂肺。 “乐延,你在里面吗?!” 他甚至来不及放开她,让她少痛苦一些,门外便开始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林执的脑子嗡的一响,怒吼道:“不许进来!!” 可毫无作用,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他只来得及扯下被单,盖上乐延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裸体。 “乐延!” 尤家父子目眦欲裂,尤尹仲更是怒不可遏,上前用力地将他的身体踹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吼道:“叫救护车!” 有些女眷看到眼前这一幕当场惊叫起来,混乱和躁动杂糅成一团。乐延的父亲本就是军人,一下踹在他胸口,让林执觉得喉咙发甜,而她的哥哥也没有放过他,几乎是不要命了一样冲过来殴打他,一副弄出人命来也在所不惜的模样,被别人拉开,又扑上来,再拉开…… 可林执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只是他的余光看见父亲嫌恶的眼神,还有叔父得意的嘴脸。 他被彻底算计,动摇了继承人的位置,得罪了尤家……他忘了他的叔叔本来就是个疯子,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想毁了,林执如今伤害乐延,尤家不会善罢甘休,分明就是要彻底玩完林家的做派! 最重要的是……林执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眼神戾气深重。 他伤害了他最心爱的乐延。 二、追妻进行时⑥ 林执替妻子慢慢擦拭着头发,拢起再散开,从以前开始他就很喜欢抚弄她的头发,直软到他心里去。 “林执,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了。”她轻声道,眸光空无,疲惫至极。 他的手顿了一下,又很快笑了笑。没关系,他只要留她在身边就可以了,不会奢求其他的。 他伤害了她太多次,也见过太多次她厌恶冷漠的目光。他扭转了过去,但永远把握不了未来。 林执没有想过自己能获得什么好报,可无论如何……他都要给乐延安稳。 “饿不饿,我去给你端吃的来。” “你没事做吗,公司不需要你坐镇了?”尤乐延淡淡地问,拒绝的意味呼之欲出。 谁知他还是装听不懂:“不忙,有林檎呢,也是时候锻炼他了。” 她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有护士来敲门,“林太太,林先生,封医生问准备好了吗?我们随时可以开始做检查。” 林执清咳一声,很满意她们称呼乐延为林太太,“好了,我们马上就过去。”他俯首对乐延道:“那做完检查我们再去吃吧,去你喜欢的那家蟹黄包好不好?” “……” 尤乐延的检查其实很快,只是做了个头颅CT,然后被封奚请到了办公室里。 “目前看来,林太太的脑部并没有病变,至于头疼的原因,还是和抑郁症有关,不过只要按时吃药,放松心情,很快就会痊愈的。” 尤乐延微笑致意,“谢谢封医生,我明白的。” 封奚看向林执,提醒道:“不仅仅患者本人要听医嘱,家属也要积极配合,这样才能让患者早日康复。” 林执忍着翻这个道貌岸然的女人的白眼的冲动。点了点头:“我明白。” “好了,我待会给林太太开个药,你们可以请回了。” 尤乐延刚表示过感谢,林执却二话不说搂着妻子的肩膀就走出了办公室。 尤乐延:“……”这见鬼的反应。 回到病房,尤乐延先是拨通了自家哥哥的电话:“哥,你不用来接我了,待会我会自己回家的。”她看了一眼林执,无奈道:“是,林执和我在一起。” 她挂了电话,林执凑上来,饶有兴趣道:“你哥又说我坏话了?” 尤乐延的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谁让你这么讨人嫌。”他顺势捉住她的手指,贴在了腮边,“我知道的。” 你知道个鬼……她心下叹气,又望了望天花板,平复了一下心情:“去吧,不是有事要找封医生吗?我不问,但你也别太为难人家……特别是别动手动脚的。” 我会吃醋,嗯。 谁知林执定定地看着她,直把尤乐延看得有些发毛…… “我马上回来。” *** 林执沉着脸快步走到了封奚的办公室。 她正在给花浇水,头也不回道:“不陪着你夫人,跑来找我做什么?” 此刻面对她,林执倒又不紧不慢起来,他理了理袖口,拉开椅子坐下:“我为刚才的事道歉,不过毕竟你是军医,我轻易动不得你。” 封奚给最后一盆花浇上水,回过头来笑了笑:“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在这里工作,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是没办法和林总这样的纳税大户相比的。” 两人你来我往,各有计较。 “封小姐自谦了,”他看着她毫无破绽的笑脸,也不想和她再兜圈子,决定从一切的开端问起:“二十五年前我第一次见你,你便是这幅模样,仿佛岁月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一丝痕迹,我很想知道是为什么。” 封奚耸耸肩:“我也回答过你,我是被时间抛弃的怪物。” “和那块玉佩有关?” 她点头:“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皱眉,有一丝不好的感觉:“或者我该问,那块玉佩的拥有者是你,还是你父亲。” 那具棺材太过诡异,他使用玉佩之后便派人去查过,却始终一无所获。 “你知道这宇宙中究竟存在多少个‘世界’吗?”封奚转动了一下桌上的地球仪,问道。 她答非所问,林执也没有表达不满,“没有研究,难道封奚小姐是想告诉我,那块玉佩能创造世界吗?” 封奚笑了笑:“人们总以为过去某件事的改变就会让未来更加美好……不是的,那不过是不幸的人找到的借口,事实上是,不幸从一开始就埋下了悲剧的种子。”她看着他,眼中似有暗光闪过:“过去怎么改变都好,结局不会改变。” 林执的心沉了沉,“这么悲观的想法,封小姐想必是亲身经历过了吧。” “是,而且比你想象中多得多。”封奚道:“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我经历过的世界都是横向的。” 林执皱眉,一时不解:“横向?” “你可以理解为坐标轴,x轴上的世界是平行时空,y轴上的任意时间点就能对应一个平行时空,每一个平行时空,生成的人格也不尽相同。不变的是时间,而不同的平行时空,自然发生的事都不会一样。” 林执突然觉得心口一冷,他想起自己改变过的那些事,难道…… 封奚如同看透了他的想法,笑道:“你放心吧,你拥有的玉佩,是能且只能让你在y轴上移动,你改变过的过去,并没有生成相应的平行时空。” 林执放心下来,但很快又皱眉:“你说改变过去,但不能改变结局是什么意思?” 封奚靠着椅背,目光悠远深邃,“意思是,你妻子终究还是会死。”她看着林执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道:“更糟糕的是,你在时间里不老不死,她却跌落平行时空,拥有不同的记忆,但你们永远找不到彼此。” 林执握紧了拳,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那你呢?” 封奚笑了起来,却有几分苍白无力,“如你所见。”她从柜子里取出一管血液,递给了林执,“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进行了这么多次的时空回溯,虽然理论上来说,不是平行时空,你太太不该拥有记忆,但她的病症,或许不是那么简单……你知道往一锅火上的油里倒入和它格格不入的水,结果会如何吗?” 乐延会疯的……林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是一派冷静漠然。 “这血有什么用?” “如果真的那么不幸,让你太太喝下这管血,至少能保护她不会发疯。” “……为什么帮我?” “你忘啦,玉佩是我给你的。”她叹了一口气:“这块玉佩是我父亲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想回到某个属于他的时空……可惜,我不能让他如愿,而我把它送给你,今天变成这样,也有我一些责任在。” 林执嗤笑一声:“不用烂好人了,”他心想乐延等久了,便起了身:“多谢封医生如实相告,告辞。” 他抬步走到门口,顿了一下,道:“这块玉佩,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觉得不幸,但在变得不幸之前,我会好好利用它的。” 二、追妻进行时⑦ “我拿好药了,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尤乐延将病服换下,正在梳头发,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和封医生的事解决了吗?” “算是吧……这个女人很不简单,虽然她是你的主治医生,但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延延,之后我替你转院好吗?” 尤乐延定定地看着他道:“林执,我希望你记得我们正在分居中,我的事,还是不麻烦你了。” 林执走到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哄道:“延延,我想清楚了,的确是我们的沟通少了,我保证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提前告诉你一声,至于有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好吗?” 尤乐延却不吃他这套,轻轻勾了唇角:“你这样敷衍我有意思吗?” “我只是希望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他忍不住拥紧她,埋首在她颈侧,“好吗?” ……但却是你从不给我机会。 *** 林执带她出医院,说好了去吃那家蟹黄包。 其实他和乐延第一次约会就在那里,那天他本来安排好了去做别的事,但没想到天气预报都没有预测有雨的晴空会突然下起大雨,一时电闪雷鸣,早上十点看起来像晚上一样暗。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进了街边一家包子铺等雨停,顺便填饱肚子。 林执那时候还有些不甘心,甚至想用玉佩倒回去抹掉这段倒霉的经历。 谁知乐延在吃了蟹黄包后眉开眼笑的告诉他,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被她的明媚的笑意感染,林执便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了。 后来他也就常带她到那里吃包子了,也和老板私下通过气,他们去的时候都会到里面的小餐屋,不会有人进去打扰。 “延延,吃完东西,我送你去哪里?” 自从上了车,她就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兀自看向窗外。听他这么问便答:“回尤家老宅子。” “陪爸住几天吗?” “嗯。”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乐延的动向,包括她在外面买了一个公寓,但比较让他在意的是,那公寓就在程练的旁边。 想到程练又让他皱起眉,毕竟上一次就是因为她,乐延才接下那部戏,也才导致了乐延死于非命………林执的眼神阴郁不少,难说这里面有没有程练的手笔,虽然乐延一直拿她当好友,可自从出道以来,乐延一向压她一个头,拿的奖也是乐延更多。人心难测,他不得不防。 “林执,开车不专心的话,我们就要下去当夫妻了。”尤乐延淡淡地说道,斜睨了他一眼。 ……怎么每次都被她抓到? 林执咳了两下,狡辩了一句:“我也看着路呢……”但暼见妻子明显变冷的神色,又立马认错:“是我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林执一向是出了名的可以一心多用,只要是他想,同时做两件事是没问题的,因为完成度很高,所以也从没有人质疑过。 只有尤乐延每次都能精准的说出他在走神。 到底是怎么被看出来的呢?林执其实也问过她几次,但她从来不告诉他。 “你为……” “到停车场了。”尤乐延轻飘飘地说了句,林执只好又一次无奈地放弃追问。 两人把车放在附近的停车场,便步行去那家包子铺,顺便一提这个停车场以前是不存在的,是财大气粗的林总为了方便来吃包子,而特意出资修的。 顺便在旁边盖了楼,卖得很不错。 所以尤乐延也常常佩服自己丈夫做生意的眼光就是了。 “上次来还是一年前了吧。”林执想了想他这一年确实更忙了许多,连乐延常头疼都没发现,便更是愧疚。 “我以后会花更多时间陪你的。”他牵住了妻子的手,郑重道。 “分居呢。”她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 ……腿反正长在我身上,林执想。 他们很快走到了那家包子铺,可店门却是紧闭的,而且门上贴了一张讣告。 老板已经去世了,这家店也不会再开下去了。 “走吧。”尤乐延认真的看完内容,然后轻声对丈夫说道。 “乐延……” “嗯?” “没事。”他心下叹气,玉佩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再次使用,讣告上说老板是一个星期前离开的,他来不及倒退回去,让妻子少一桩遗憾。 “我不觉得遗憾。” 林执微怔,因为她又一次读到了他的心思。 尤乐延笑起来,模样很是温柔:“生老病死,人怎么能左右得了呢。” 林执心口一紧,下意识便紧握住她的手,执着地、不甘地看着她。直到四周有路人不断认出尤乐延,越来越多的人拿出手机拍她。 他反应过来,搂住妻子的肩膀,很快离开了那里。 上了车,林执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那我们去吃别的吧?” 尤乐延摇摇头:“不了,我想回去了。” 林执点头:“好。” 之前来的时候,虽然她也不说话,可到底没有这般沉郁。 不过这一次她先开口:“爸不知道我生病的事,你别说漏了。” 林执倒是有些意外:“你来军医院我以为是爸安排的。” 她摇头:“是大哥……去看医生的时候正好碰到他。”尤乐延想起自己和大哥在医院碰到时面面相觑的样子,有一阵的无奈:“他说来军医院更能避免狗仔的骚扰,我想也是,就同意过来了……没想到会碰到你来找封医生。” 林执琢磨了一下,也不知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故意了…… “延延,只有你大哥知道你生病了吗?” “嗯。” 他很无奈,看样子要不是正好碰到尤曦仄,恐怕她是谁也不打算告诉的。 “还有……爸上个月查出了心脏病,我不想让他为我操心了。”尤乐延道。 林执想起他带乐延跳崖那天,林檎的确和他说过尤尹仲由于心脏病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林执斟酌了一下:“那我去看他,会不会让他更不高兴?” 尤乐延无奈的笑道:“我爸也没有那么小心眼。” 林执心想难说,岳父一向把他视为阶级敌人般仇恨。 被他打岔了一下,尤乐延心里的愁散了一些:“我印象里,爸爸他一直很硬朗,他是军人,从小就让我觉得他无所不能一样。” 见妻子每次聊起父亲都一脸的崇敬,这也是林执一直都很吃醋的原因。 但还是要安慰妻子:“你放心,爸是军人,这点小病难不倒他。” “但愿……”她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只剩下麻木般的平静:“你知道吗,二哥他半年前被军队除名了,大哥也遇到一个很棘手的案子,连睡觉都很少有时间,所以精神糟糕到去看医生。”从她双眼流露出愧疚,苦笑着:“他们都瞒着我,也是我活该……是我一心扑在我的家庭,很少去关心他们,可到头来我自己的家也经营不好,连解开你的心结也做不到。”她缓缓地红了眼眶,却用手遮住了。 “阿执,我是不是很失败啊?” 二、追妻进行时⑧ 林执的心狠狠下沉。他什么都不说,是自以为的不想让她难过,到头来却成了压在她身上的重石。 如果要说谁更失败,那自当是他。 “没事,我只是……发个牢骚。”她很快又笑起来,歪头看了看他:“是不是有些讨厌了?” “乐延。”他轻声唤她,语气温柔诚恳:“只要你想,我会天天听你抱怨。” 她忍俊不禁:“天天?那日子得过得多糟糕啊?”慢慢地,她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然后平静又悠远地投向别处,恍惚间穿过了车水马龙,钢筋森林,寻到一处真正僻静的地方:“不过,要是能真的能一直在一起,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是挺好的对吗?” 林执楞了一下,使劲回想着上一次他们窝在一起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还没等他再往下深想什么,乐延便出声提醒他:“到了。” “……嗯。” 是什么呢,就快要破土而出了,能让他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爸爸。” 林执和尤乐延一同进了屋子,她几乎是顷刻笑了出来,快步走到那正在喝茶的老人身边,目光盈盈地看着他:“我回来啦。” 尤尹仲看着幺女不甚乖巧的模样,正觉得心口熨帖,却抬头看见了林执,喜悦之情一下被冲淡不少。 “来了。”这句是对着林执说的。 “爸爸,久疏问候了。”他恭敬道。 “不打紧。”然后便没再看他,转而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温声道:“看你瘦成这样,脸色也不好看,我让袁婆婆做了好几个你爱吃的菜,待会要多吃点。” 林执心里想这便是针对自己了,话里话外讽刺乐延跟着他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又消瘦又憔悴。 他站在一旁不搭话,毕竟乐延最近身子的确不好,是他没照顾好她。 “因为要拍新戏嘛,上镜得好看。”尤乐延笑了笑,将父亲的话带过,道:“不过是婆婆做的菜,我的确得多吃几碗,爸爸也是。” 尤尹仲暼了一眼女婿,心知女儿还是护着他,便不再多说什么,起身揽着女儿的肩膀进了餐厅。 “好好,陪我的小乐儿多吃一些。” 这幅哄小孩的语气让尤乐延有些无奈,却也微红了眼眶——年纪越大就越不能听父亲宠溺的话语,会让她倍感不舍难过。 为了不让父亲看出异样,她只好故作轻松:“爸爸又寻我开心。” 尤尹仲笑道:“哪有?不过你回来了,爸是真的开心。” “是我不好,没有常来看您……”听父亲这么说,她垂首愧疚起来。 尤尹仲赶忙宽慰女儿:“你这不是来了吗,这回多陪我几天就好。” “好,但是您不能嫌我烦。”尤乐延笑盈盈的,但说话间也没忘记自己的丈夫,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默默跟了上来,不知怎的,让她有些想发笑。 叱咤风云的林总,怎么每次来岳父家都跟一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林执也不想的,但是岳父给他的心理阴影有些重,不说那些他穿越回去改变的事里被揍过多少次,单说他和乐延结婚前一天晚上,还被岳父一脚踹在腹上。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无所不用其极地迫使岳父把宝贝女儿嫁给了他呢? ……不过现在每次看见岳父,他全身都隐隐作痛就是了。 有些郁闷,可只要想到乐延已经是他的妻子,一切又都很值得。 “袁婆婆,我来帮您。”乐延和父亲又寒暄了几句话,便进了厨房,甜丝丝地对尤家的老佣人袁婆婆说道。 “哎哟,别让油烟熏着你,快快快出去,马上就做好了。” 乐延的母亲早早去世,她可以说是袁婆婆一手带着长大的,所以主仆之间格外的亲厚。 “不碍事啦,我想和你多待一会,你都不来看我的。”她颇有几分委屈地看着袁婆婆,弄得老人家心底软成一滩水:“你有你的家了,我怎么能再去打扰你呢对不对?而且你爸还需要人照顾呢。” 乐延低落了几秒,然后抬起头:“那我这段时间都留在家里陪您和爸爸好不好?” 袁婆婆眉开眼笑:“当然好当然好。” * 林执眼见妻子去了厨房,他又向来不招尤家任何人待见,便老实待在了餐厅……和岳父互相瞪眼。 “我听乐儿说,你们要离婚了?”尤尹仲得了心脏病后说话慢了许多,不像从前般雷厉风行,但威仪还在,气势半点不弱。 林执也不会怂就是了,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我不小心惹她生气了,所以乐延想回来住几天,不过也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接她回去,期间就麻烦爸您费心了。” 尤尹仲真是忍不住冷笑,他一向不喜欢女婿那副商人的模样,更不喜欢他对女儿那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尽管乐儿爱他,也很袒护他。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实在不想看到女儿总那么辛苦地爱一个男人。 “总之是你和乐儿的事,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他表情冷淡的说完,便不再开口,全当林执不存在。 林执也乐得自在。 过了半个小时,尤乐延就招呼他们去吃饭了。 “婆婆一起吃好不好?”乐延给袁婆婆拉开了椅子,笑着央她。 袁婆婆看了一眼尤尹仲,见对方点头:“一起吧,难得小丫头回来,让她高兴高兴。” “诶,好。”袁婆婆一边坐下,将几个乐延爱吃的菜摆到她面前:“小姐先吃这几样,宵夜再给你做桂花甜糕。” 这才吃着晚饭呢,就想着宵夜了。 “我哪有这么能吃?” 乐延嘴上抱怨,但满眼都是满足的笑意。 林执在一旁看着,既觉得妻子这般活泛的模样很是美丽动人,让人移不开目光,同时又有些阴郁不甘……他如今不能让她展颜一笑。 “先生,姑爷来了,需不需要我去开瓶酒?”袁婆婆毕竟伺候一大家子习惯了,虽然她心底多多少少对林执有芥蒂,但该恭敬的还是得恭敬。 如果娘家人总是给姑爷脸色看,万一他私底下拿小姐出气怎么办呢?——袁婆婆常在心底这样想。 尤乐延正准备开口将他受伤了不能喝酒的事说出来,可转念一想这件事还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又沉默了下去,看了眼林执,希望他自己主动一些拒绝。 林执不那么想,如果喝了酒,便能装醉留下来了不是么? 于是他有礼地笑着:“那就麻烦……” “不用了。”尤尹仲老神在在地说道:“咱们姑爷这不是开车来的吗,要是喝酒了待会就不好回去了对吗?” 林执:“……”看着岳父眼底的戏谑,他在心底狠狠骂了声老东西。 “哦对了,我们家也有司机,你要真的想喝点,我也能陪。”尤尹仲仿佛是怼得不够劲,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总之说什么他都别想留下来。 尤乐延见丈夫的笑脸快崩了,于是赶忙道:“好了爸,您的心脏病忘了吗?都不要喝吧。” “好,都听你的。” 见父亲妥协了,她稍微松了口气,转头给丈夫夹了一块他爱吃的菜,“快吃吧,吃完早点回去,我看要下雨了。” 林执默默吃掉了她夹的菜。 会心一击还是老婆给的痛快。 结果一顿饭下来,他的妻子跟别人在其乐融融,只有他一肚子闷气。 “乐儿,你上书房来,给你看看爸新写的字好不好?”吃完饭后尤尹仲慈爱地看着女儿,并再一次当女婿是个透明人。 尤乐延:“好啊,您先上去,我帮婆婆收拾一下就来。” 袁婆婆却笑着摆手:“哪需要小姐费心,这么多人呢,小姐和先生上去吧,我待会给您们端水果上来。” “可……”尤乐延看向沉默寡言的丈夫。 林执回望着她,笑道:“你去吧,我这就回去了。” 尤乐延低了低头,嗯了一声,便转身和父亲一块离开了。 林执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也离开了尤家老宅。 他走出门口十多米远,突然暼见到一株桃花树正开得灼目,粉蕊在尚料峭的春风里摇曳,也不知它怎么开早了,分明现在还不算温暖。 树下有一块小小的墓碑,他楞了一下,很快想起这是乐延那只爱犬阿圈的墓碑,当年还是他帮忙一起埋的。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年少时的乐延哭得抽气的模样,眼睛红了许久,十分惹人怜爱。 “生老病死都是没办法的事,可是,我还是难过……”当年乐延这么对他说:“所以阿执,你能不能陪我久一点?我不贪心,只要你……”后面的话他记不清了,因为在听到她要他陪她时,喜悦和激动便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便保证他会的,定会一直陪她。所以哪怕现在她厌倦了,想离开他了,但他也决不会遗忘当年的誓言。 林执看了那棵树许久,都说桃花是定情树,怎么这棵树还没枯死,他和乐延的婚姻便岌岌可危了呢? 没过多久他回过神来,无奈地摇摇头,怎么自己也矫情起来了?像个刚失恋的女初中生一样。 林执抬步欲走,却听后面有人叫他:“姑爷!姑爷!等一下!” 他回头见是袁婆婆,心下一凛,几跨步迎上去,“是乐延怎么了吗?” 袁婆婆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蹙紧了眉头的林执:“这……小姐能出什么事?” 林执见她这反应,便知是自己杯弓蛇影了,只好调整了一下表情,道:“那请问婆婆是来?” 袁婆婆噢了一声,拿起雨伞给他:“给您,小姐说您可能不会回家,但不管去哪里,还是带着伞好些。” “是她?”林执接过伞,喃喃了一句。 袁婆婆嗔笑道:“那是自然了,难不成是我们先生?” …… 林执想起岳父的脸,顿觉黑线。 袁婆婆笑完才叹一声:“姑爷,老婆子多嘴一句,其实今天没有人告诉我您要一起来,所以我便没有准备您的菜,刚才小姐来厨房除了帮我,还亲自炒了几个您最喜欢的菜,我们小姐她实在是很在乎您呐。” 林执想,这是第二个说乐延在乎他的人了。 为什么他们都知道? 林执心底有些焦灼,为什么妻子的心思在别人眼里是如此,在他眼里是另外一回事?是乐延太会伪装自己,还是…… 袁婆婆看他的眼神带了些怜悯:“姑爷,当初您迫使尤家把小姐嫁给您时,虽然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但她绝不是不愿意做你的妻子……她是怕她做不好您的妻子。” 他急切道:“怎么会!我宠着她,不需要她付出什么,我只要她留在我的身边就好,我知道她是不甘心,所以我尽力补偿她,我……” 袁婆婆的眼神冷了些,打断他道:“你觉得你给小姐的,都是她需要的吗?还是你一厢情愿的讨好呢?” 袁婆婆见他怔忡,又叹道:“这些话老婆子也憋着许多年了。您不如想想,小姐嫁给您的这些年,是如何做的?她如果是怕您对尤家下手,而装出来的贤惠,又有什么必要在这时候和您一拍两散?先生退下来了,大少爷和先生闹僵了许久,二少爷也离开了军队,尤家的情况比七年前更糟糕,小姐这时候选择离开而不是求您帮忙,您难道还想不通?整整七年……您竟从来没有感觉到她是在坚定的爱着您啊。姑爷,在您执着地爱着小姐的时候,又怎么知道她没有一心一意地看着你呢?” 袁婆婆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让他痛,让他悔。 因为乐延同样注视着他,所以他的喜怒哀乐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受伤了她会第一时间发现;她了解他至深,才能轻易读懂他的心思,他的一切…… 袁婆婆最后道:“姑爷慢走吧,小姐也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阵吧。” 她把伞递给他,然后离开。 林执浑浑噩噩地坐到了车上,却没有驱车离开,他回忆着与妻子的一切。 他的妻子其实从小就是一个小话痨,爱和人聊天,因为她口条清脆动听,讲得又很有条理,所以一般和陌生人都能聊得很尽兴。 他们交往乃至婚后,乐延都很喜欢告诉他一些事情——她身边发生的事,有趣新奇的事、令人头大的窘事、乃至烦心事都喜欢和他分享。和她不一样,林执从小便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人聒噪,可认识了她之后,便很爱听她和他说话,一句半句都好,只要是她的声音……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妻子不再一脸开心地来抱住他,在他身边絮说着有关她的事,然后用沾着荧润的双眸凝望着他,告诉他,她想他了。 林执的心蓦地痛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他弄丢了妻子温暖干净的一颗心。 ———————————— 作者:刚开学有点忙QAQ 我们林总是个酷爱给自己增加闯关难度的人,殊不知早就通关成功了。 所以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成功开始了地狱模式。 二、追妻进行时⑨ “乐儿,在看什么?”尤尹仲刚铺好宣纸,抬头却见女儿立在床边,目光轻寂地看着天空。 听见父亲唤她,尤乐延很快笑着回头,“没什么,我看快下雨了。” 天空很暗,却不是临近黑夜般深邃,团聚着一层又一层的乌云,笼罩在上空,沉沉坠坠,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尤尹仲看着女儿故作的笑颜,心下叹着气,“下便下吧,这几天也闷着,下完这场雨,就要彻底放晴了。” 乐延点点头:“那样很好。” 今年的春日姗姗来迟,不过她想很快,这暗沉了许久的大地就会被盎然的新绿裹挟,料峭冷风会消散,一切焕然生机。 很令人期待。 她走到父亲身边为他添好热茶,暖声道:“爸爸,等天气暖起来,到时候叫哥哥们回来好不好,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 想到那两个讨命鬼儿子,尤尹仲有些头疼,但见女儿期待的双眸,又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无奈的妥协道:“好吧,好吧,谁让全家你最大呢!不过先说好,你大哥要还是不说人话,就别怪我继续拿茶杯砸他。” 看着父亲说起大哥时一副嫌弃的模样,乐延实在忍俊不禁,父亲和大哥的矛盾由来已久,自从曦仄没有听父亲安排去法院当检察官开始,父亲总是看他不顺眼,并一天叁次骂他是个打黑心官司的,两人太多次的不欢而散。 “还有你二哥,他是不是想中年叛逆一次?”老将军很郁闷,怎么两个儿子都这么忤逆他,“告诉他,他没有那个资格!” 乐延忙给父亲顺气,“爸爸别动气,当心身体。再者说二哥是个成年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您先别急着责备他。” “什么理由能让军队把他除名了?不上进的东西……” 尤尹仲吹胡子瞪眼,但在女儿耐心的抚慰下又逐渐冷静下来,看着女儿柔和恬静的面孔,他又叹息起来。说起那两个王八蛋是让他气,而他的宝贝小女儿,虽然从小懂事,事事让他顺心,但偏生嫁了一个处处令人发指的丈夫,他这些年心底都颇为自责,认为当年为了这一大家子人,向林家低头,把女儿送给了林执,实在是让人汗颜。 乐延心知父亲的心结,笑叹着:“爸爸,你别再责怪自己,当年的事,哪怕是我也是愿意的……是阿执的方法太强硬,但他对我真的很好。” 除了偶尔不说人话以外。 尤尹仲拍了拍小女儿的头,挣扎了一下,低声道:“这次你要离婚,是真心的吗?”他怕女儿误会什么,赶忙补充道:“你放心,只要你是真的想离,爸爸一定全力支持你,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话听得乐延眼圈一红,不管何时,在父亲的身边总是让她安心的,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打算离开他了。” 可这句话不管是对谁说,都让她心如刀绞。 “如果我不能让他心里的结解开,做不到真的夫妻一心……又何必总是抓着他不放呢,不如大家分开,让他更有机会去遇见他生命里能开导他,抚慰他的人……”好过她日渐发疯,最后对他恶语相向,伤他最深。 那一日她脱口而出骂他的话,纵然林执不在意,可她无法原谅自己。 所有的失望,都是平常不经意的一两句话累积起来的……她其实很害怕,她怕林执有一天会厌恶,憎恨她。 所以她对他说,要离婚从来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对婚姻没有了信心。 * 晚上乐延睡回了自己年少的闺房,这屋子大概是婆婆每天都在打扫的,所以十分的干净,甚至床单被罩都是她以前亲自挑的,只是洗了太多次,有些微微泛旧。她的手轻轻抚着床单,迷茫间,眼角有泪水滑落。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她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身体里还在跳动的心脏很清晰地告诉她:很想林执。 发疯了一样想他。 或许他还认为自己一无所知,但她早就知晓了他的秘密,那些他为她而反复折磨自己,无数次的穿越。 她只是没有记忆,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她的枕边人啊,他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那么清晰明动。 尤乐延擦去泪水,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春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暖和起来,而她似乎错过了一次春暖花开的季节。 *** 林执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联系她,尤乐延一边觉得这样也很好,可心底隐隐作痛的感觉还是骗不了自己。 恰逢新戏即将开机,而导演说找到了一个给了很多好处的冤大……投资方,但想和两位主演吃个饭。 虽然尤乐延和程练都是久负盛名,而导演的硬实力也很强,唯独编剧名不见经传,这样的配置让人觉得是想要圈钱,所以在找投资的时候常被压价……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出这么大的力,那么尤乐延和程练说什么也要给这个面子。 地点选在了一个私人会所,看起来异常的富贵,虽然尤乐延跟着丈夫出入惯了这些场合,但今天的排场看起来确实不俗,也不知道是哪位认识的长辈又闲着没事干想烧钱了。 由于导演在和投资方沟通,尤乐延和程练就在雅间里等着。 “你的脸色怎么还是不好看?”程练蹙着眉,语气虽然淡淡的,但尤乐延知道这是好友别扭的关心。 “没什么事,不是马上要开机了吗,找感觉呢。”因为她这一次饰演的角色是个长期缠绵病榻的大小姐,所以也就顺势开了一下玩笑。 程练见她还有心情玩笑,稍微放心了些,但还是无奈道:“你饶了我吧,知道你是出了名的体验派戏疯子,但要是让林总知道了,剧组上上下下的皮都要被他扒了。” 尤乐延轻哼一声:“才跟他没关系呢。” 两人说着话,很快导演刘思齐就过来了。 “刘导。” 刘思齐:“两位影后聊什么呢,投资方已经来了,感谢二位今天赏脸一起吃饭,现在方便的话,我们就过去吧。” “好,导演也不用和我们这么客气,您能接下这次的本子,我们也很感谢。”乐延携着程练站了起来,和这位拿了数次国际大奖的导演寒暄。 刘思齐摆摆手:“哪里的事,一来是因为本子真的很好,二来两位影后又愿意一起参演,这种大好事砸我头上,我不答应那还是人嘛!” 尤乐延和程练相视了一眼,都被逗笑了。 大家活泛了一下气氛,刘导演看了一下尤乐延,看起来很斟酌,道:“乐延,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尤乐延不明所以,眨了眨眼,“还不错,为什么这么问?” 刘导演:“没什么没什么,那么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过了没多久,尤乐延就知道刘导演为什么要这么问了。 感情那个闲着没事干的冤大头,就是自己正在分居的丈夫啊…… 他还装得很朴素:“感谢各位光临,请坐吧,吃饭之前我们先来聊聊这部戏,毕竟我是商人,在商言商。” 尤乐延:“……” 程练悄悄翻了个白眼,凑在尤乐延耳边:“他是不是有病?” 尤乐延迟疑了一下,然后很坚定的点点头。 二、追妻进行时⑩ 鉴于丈夫的迷惑行为,尤乐延整个人都有些无语。特别是他开口闭口都是电影剧本如何如何好,导演多么多么棒。 要不是她是他老婆,指不定认为这是什么电影狂热爱好者。天知道结婚七年,他们一起看得最多的片子其实是纪录片。 “我给出的条件还略有不足,各位还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就是,我会好好考虑。” 程练和刘思齐看完了整个投资计划书,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已经觉得没什么好聊的了。 果然不愧是世界富豪榜上有名的大人物,这要是还不满意,就没有更满意的了! 什么都别说了,现在就签字! 但程练还是没忘记沉默许久的好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背,用眼神询问她有没有关系。 尤乐延摇头,既然他都已经决定好了,她就不再插手,一向他做生意的事,除非是他开口让她帮忙,不然尤乐延是从不过问任何的。 其实以前他不是没有投资过自己的戏,而是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电影的投资方一般来说都不会只找一个,不同的部分就会去找相应感兴趣的投资方,但林执这次开出的条件就是整部电影由他一个人投资,相当于从前期拍摄到后期宣发,以及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负责。 她甚至看到计划书上写着剧本中所描写的特殊场景,如宅子、商楼等,不必他们去租赁,由他出资修建,务必高度还原。 对,就是现起一座宅子出来,在帝都这寸土寸金的地盘,还要在十五天内完工…… 是让人直呼人傻钱多速来的地步。 尤乐延默默算了一下,最后叹气。这次就算票房卖得顶破天花板,他都不一定能回这个本。 林执很宠她,她是很清楚的,但以前并不会这么没有原则地砸钱,难道是因为这次说要离婚刺激他得太狠了,还是…… 尤乐延有些探究地望向林执。 林执感受到了妻子的目光,以柔和的笑意回视她。 其实这次林执做这个决定基于两点,一是妻子上次在那破地方发生了意外,连送医都来不及,这次他绝不会允许同样的事发生,所以最稳妥的就是让他层层把关。二来……他想给老婆砸钱很久了,但是以前怕她觉得自己像个败家子,才一直很克制。 程练挑挑眉,和她耳话:“你老公好像在等你夸他。” 尤乐延捂脸,深深低下头:求求你不要说出来,觉得很羞耻啊! 聊过生意后自然就是用餐了。 尤乐延以为他终于能消停一下,谁知道他更是反常——基本上除了做生意的时候,其余时间他都是不愿多说话的,可今天整个饭桌上竟然属他话最多。林执面带微笑的和刘导演交流着,从天文地理扯到菜色花样,从导演的作品扯到鸡毛蒜皮……直把刘导演说得心花怒放,直呼找到了知己,然后连连碰杯,开怀畅饮。 看得尤乐延都觉得丈夫是不是被顶替了,这压根就不像他……认识快二十年,她头一次感受到林执也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真的很能侃…… 林执虽然在和别人说话,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妻子身上。 几天不见,他觉得妻子更加漂亮了,清丽又动人的双眸时不时看向他,如同一只娇气又故作矜持的小画眉。 林执忽然想起年少时的乐延,总是那般轻盈灵动,真就像一只鸟儿窝在他手心,骨骼轻盈只有一点点重量,温暖的腹部绒毛搔得他手心发痒,他想合拢手掌,她小小的爪子挠了他一下,清啼一声便飞走了。 他低下头去笑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不假。 饭局一直持续到很晚,刘导被林执给喝趴下了,被人搀扶着离开了会所,而程练也有些不清醒,尤乐延无奈地扶着她,“你的酒量怎么还是这么差……” 程练晕晕乎乎的,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你太厉害了好不好?……不,是你们两口子。”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拉长了声音:“都—很—厉—害—”说完又有些难受起来,深深地埋头。 的确不假,林执是出名的千杯不倒,而尤乐延……曾经把林执给喝倒过。 所以整场饭局下来,就他们夫妻二人还保持清醒。 “好啦好啦,”尤乐延摸了摸好友的头安慰她,柔声道:“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林执眼见老婆要被拐跑了还得了,便道:“我安排了司机,可以送程小姐回去。” 尤乐延点头:“正好,我和她坐一辆车走吧,我们的房子捱得近,而且她这样子了,我也是要跟着去照顾她的。” 林执:“……”他顿了顿,一本正紧道:“差点忘了我今天只安排了一辆车呢,一起吧。” 尤乐延懒得搭理他的鬼话,扶着好友便往外走去。 上了车没一会儿,程练几乎就靠着尤乐延肩膀上睡着了,而林执被迫坐到副驾驶,有些郁闷。 他得找了话题和妻子聊聊,便道:“延延,你这次演的角色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呢。” 尤乐延嗯了一声。 “这样的极端角色,虽然会带来些争议,但也是个挑战对吗?” 尤乐延垂了垂眸子,淡声道:“一份工作罢了,接了就接了。” 林执沉默了一下。 以前的乐延不会这样说她心爱的演绎事业的,她曾对他说每个角色都有生命,而她去体验她们的人生,便如同一个管道,让角色暂时寓居于此,所以一定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这才是对角色的尊重。 如今她这样说,不是对演戏已经失去初心,便是……不想再同他说心底话了。 “延延,我陪你拍完这部戏好不好?” 由于还有司机在场,纵然那是林执的心腹,但尤乐延还是会给他一些面子。 “如果你不忙的话,随便。” 到了程练和尤乐延住的高档小区里,林执发挥着死气白赖的精神,非要跟着尤乐延她们上楼,美名其曰是为了帮妻子搀一下喝得烂醉的程练。 “……你上去了也得下来,我今天得留在程练家里照顾她。”她面无表情:“我是不可能让你去我家待的。” 谁知这老天爷竟然是眷顾林执的。 他们上去刚打开门,就和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长相阴柔且文质彬彬的男人对视着。 尤乐延懵了一下,好友在家里养了男人她竟一无所知? 林执却乐了,抢在妻子前面道:“我们夫妻帮忙送醉酒的程小姐回来,不知道您在,叨扰了。” 那男人走上前来接过程练,动作温柔极了,然后对他们道谢:“麻烦二位了,我是程练的父亲,我叫程诤。” 原来是父亲,这么年轻? 不过林执见惯了世面,倒是不惊讶,而尤乐延想起了什么:“请问您是东争编剧吗?” 程诤点头:“是我。”他有些赦然:“程练突然说要拍我写的戏,麻烦了尤小姐您陪她一起胡闹。” “哪里,能参演这样优秀的作品,也是我的荣幸。”尤乐延真挚的说道,“既然有您照顾程练,我们便不打扰了。” “好,告辞。” 关上房门,尤乐延真是不想抬头看林执,主要她也想不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唔,我现在能不能去你们家………坐坐?你放心,我会走的。” 至于是今天走还是明天走……那就说不定了。 二、我和你心意相通① 结果还是被他得逞,进了尤乐延的家门。 这不怀好意的家伙,嘴上说得正经,结果刚关上门就把她按在怀里亲了又亲。 “放开我。”尤乐延颇有些恼火,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可惜他纹丝不动。 “延延,我想你了。”他一只手轻轻摩挲她小巧的耳垂,柔情满溢。 听得尤乐延心里软了一块,却又逼迫自己硬起心肠:“谁管你想不想,放手。不然……” “告我婚内强奸?”林执抢先说道,嘴角上扬:“别装了,你不会的。” 她瞪着他,气鼓鼓的模样:“你试试啊,看我敢不敢?” 林执听她说试试,可还忍得住?尤乐延见他差不多两眼放光,才心道糟糕,让他试试,自己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这么白痴的言论,她怎么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了呢? 果然下一秒,她就被丈夫压在沙发上,炙热的吻疯狂地落了下来。 “林执……你别!”她竟然很慌,明明平时被他强迫的时候也不少……不过那都算是夫妻两的怪异癖好,不能说不愿意,只是一些小情致罢了。但这次明显不同,她察觉到他今天过于反常,这样的反常让她的心怦怦直跳,甚至不愿和他亲近。 “……”林执停了下来,绻念地看着她,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和你开玩笑的,不要怕。” “……”她沉默着,就这么被他箍在怀里,不动,也不看他。 她其实想问他今天为什么反常,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如何都好,都是她爱的林执。 “延延,我爱你。”林执轻轻地,柔情无比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我想听你说你爱我,好不好?” 突然间,她眼眶发热,喉咙涩得紧。她没办法说不爱他,同样的谎言,她再也说不出第二次,也无法说爱他……那个字就在舌尖砥砺着,辗转过百次,却不能有声。 林执看着妻子轻咬着下唇,从眼里露出些痛苦,他心疼了。 “好,没关系,我会再让你……愿意的。” “如果我再也不愿意了呢?”她还是没忍住那一点心里的酸疼,一滴眼泪从脸庞滑落,却被他拂去。 “延延,是我混蛋。”林执揉着她泪眼下的微粉肌肤,眼底有悔,轻声说:“我怎么能那么欺负你?” 尤乐延明白了什么,却更深切的悲哀起来,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又何必…… 如今面对她最是心爱的人,她竟觉得痛苦,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不光折磨自己,也会折磨林执的。 “你和我离婚好不好?”她恳切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说道:“求求你,和我离婚吧。我再也当不了你的妻子,和我离婚,你就能开始新的生活了,别再为了我做不理智的事,求求你……求求你……” 林执愕然看着她几乎崩溃的神情,他从来没有见过妻子这种模样,瞬间心疼和懊悔充斥了他的内心,于是忙安抚着她:“延延,你听我说……”他抱住她,一下下的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你放心,我不会再做那种疯狂的事,我和你保证好不好?你先冷静下来……延延,我是林执,是你的丈夫,我就在这里。”他尽极了温柔和宠溺,一遍遍不耐其烦地哄着她。 过了很久,尤乐延才渐渐平静下来,浑身乏力,额头上都是汗,她恍惚间想起,自己今天并没有吃药,所以才会像个神经病一样发疯吧? 她轻轻挣脱了他,柔声道:“抱歉,看来我喝多了。你能不能……帮我拿药过来?” “好。”他爱怜地抚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去她指示了的位置拿了药,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尤乐延接过药和水,送服过后缓了缓神,再睁开眼时又是那个恬静温柔的尤乐延了。 “我先去洗个澡,你要留下来还是离开,都随你。”虽然她这么说,倒也清楚他是不会离开的。 果不其然,等她从浴室出来,他正端坐在桌前,用平板处理着事务,表情肃穆,是十二万分的认真。 他的身形很是挺拔,模样又严厉,活脱脱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她总是听陈秘书他们抱怨,林总跟个活阎王似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林执听到了,抬眼看着她,目光相撞的一瞬,整个人便从工作状态里拔出来,变得平静悠然了许多。 尤乐延擦拭着自己头发的手停了下来,退了半步,“打扰到你工作了吗,抱歉。” 他关了平板,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把她按在了沙发上,拿过毛巾,替她继续擦头发:“在我个人看来,老婆比工作重要多了。”然后他又揶揄道:“不过在我老婆心里,似乎希望我把工作看得比她重要?你说我替你报名参加贤妻大赛,你是不是直接能拿一等奖?” 啧,他又在说什么猪话?尤乐延撇过脸,懒得理他。 ……谁说的她希望工作比她重要? 她其实可会吃醋了。 见擦得差不多了,他又去拿了把梳子过来,替妻子梳理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洗完澡后的尤乐延,眼睛似乎都是水汪汪的,她抬起头碰触到了他温暖执着的眼神,明显楞了一下。他趁机剐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怎么呆呆的?像只小傻鹅。” 只是很久没有这样和他亲近……尤乐延叹了一下:“林执,我给你买了一块手表。” 林执笑起来,想起已经一年多没从她这收到礼物了——首先说,他自己从不是个为了收礼物而感到兴奋的人,事实上除了尤乐延,谁的礼物他都瞧不上眼得很。 “情人节礼物么?”过情人节的时候他两还在闹别扭,便是林执想要给她准备什么,也都被她堵回来了。 尤乐延说:“算是吧,就当一个交换礼物,我想要一样你的东西。” 他当然说好,林执心想她便是要化石,他也要想办法搞一块回来给她。 尤乐延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开口道:“我想要你那块刻成莲花模样的老坑玻璃种玉佩,你给么?”她已经心软了,只要林执把那玉佩给她,这后面的一切事她都不再过问,就当翻了篇。 林执的笑容僵了僵,他不知道为什么妻子会注意到那块玉佩,果真是她已经看穿了什么吗? 但是现在…… “延延,其他的任何都可以,只是这块玉佩……对我还有用。” 她沉默许久,最后笑了笑:“好,那你看着挑一样礼物给我就行了。”她起身:“我要睡了,晚安。” “林执,你最近在调查我身边的人对吧?” 尤乐延走到回廊边停下,问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身边有人要对我不轨是么?不过我已经有了眉目,接下来就不需要你费心了,毕竟我自己的命,我自己看顾。”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林执眸中,他静默地坐了许久,狠狠握着拳,最终下定了决心般,起身走进她的卧室。 二、我和你心意相通② 屋子里很暗,也无比的静,而床上的人似乎都没有呼吸那般,迎面而来的压抑感让林执觉得心沉。 林执知道妻子有开着台灯睡觉的习惯。每次他晚回家,见妻子恬静地睡着,微弱且昏黄的一束灯光笼在她纤柔的身子上,她轻阖着双眸,长而弯曲的睫毛下投有一片阴影。 让他忍不住偷偷吻她的眼睑,她的唇。 可是这间房太陌生,连让他想要靠近她都要踌躇再叁。 林执的夜视能力不错,能看清妻子躺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姿势。 她侧着身,睡在床的左边,大抵是知道他进来了的,但不做任何反应。 林执尽量放轻动作走到她的床边,缓缓蹲了下去。手悬空了片刻,终究没有抚上去。 “乐延,有的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会恨我。”林执曾反复问过自己,究竟是隐瞒过往重要,还是对她敞开心扉更好……他的眉宇间总有股挥散不去的沉戾,因为他扭曲成长的童年,也因为他手里那些肮脏的事。但如今他要是失去妻子,那么他便是一头彻底的怪物,再也当不了人了。 于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对她坦白,也是一次豪赌:“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我能使用那块玉佩进行穿越,不止一次。乐延,十五年前,因为我叔叔的设计,我在林家老宅子里强迫了你……不,”他目光阴沉下去,变得可怖:“本来那点药劲我能抗得住,但一见到你,我就什么都不顾了,顺从了我内心躁郁不安的畜生,对你施暴。”他似乎见到妻子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我毁了你的人生,至少在那当下,你看我的眼神是冷的,我在你眼里,连人都算不上……我后悔了,我不想你这么看我,我想做你眼里的人,我要你对我笑,和我说话。”他问道:“是不是很贪心?” 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忘记那一天。 “你被我伤害后住进了医院,你爸爸勒令林家把我送进少管所,并去除我继承人的身份。当然,这些对我都不重要,只有一样……”他幽幽叹息:“他们不准我见你。自然,施暴者不配见受害者,但我就是发疯了一样想你,或许是已经到了那步田地,我也没有任何可顾虑的了,于是偷偷潜进了医院,在半夜翻进了你的病房。” “……十几岁时候的我能被你吓死。”尤乐延听着他絮絮着她不记得的过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幽幽地说了一句。 林执苦笑:“是啊,你一见我,脸色白得像纸,而你家那老佣人正想叫人,不过被我打晕了。” 越演越烈。 尤乐延光是回想着十几岁时自己的那小胆子,再带入他这做派,真是头都大了。 “然后呢?” “然后……我拿出了一把刀子。” 尤乐延失语片刻,向他确定道:“你去医院,难道不是为了和我解释清楚你是被算计的,并且向我道歉吗? 林执点头:“没错。” “那你拿刀干什么?”这仿佛一个变态色情杀人狂,原来自己丈夫真有这种黑历史……她想是她的话,也会拼了命去改变过去吧。 林执无比认真:“我想让你捅我几刀来消气,但是那时候你一看见刀子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整个人像一只被捕进了网里的小兔子………差点让我又对你做点什么。”他最后一句很小声。 死变态。尤乐延在心里狠狠骂他。 林执轻咳道:“但我没那么做。”在妻子明显不信的眼神里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只好拉过你的手,你挣扎得厉害,我一边捂住你的嘴,一边往你手里塞刀子,最后往我的身上捅,你愣住了,傻傻的不动,我只好握住你的手,多捅了几刀。” “………”尤乐延呼吸一窒,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诉说太生动,还是在她内心深处仍留有半丝痕迹,她楞楞地看向自己的手,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上面满是鲜血,还有少年时的林执小心翼翼,又爱怜不舍的笑。 “我把命给你。”如此,他轻声道。 从尤乐延的眼里,忽然涌出两行热泪。 “……你有病。”她低喃着。 林执笑了,想要拥抱她,却还是没有伸出双臂,只道:“是啊,我真的病得厉害。” 他又疯又病,没得救的。 “可是你却傻得可以……”林执的声音低沉,染上了一丝伤感,“那时你也哭了,说……原谅我了。可我这种人,就算把命赔给你,也是脏的啊。” 尤乐延却抬手,轻轻按上了他的胸膛,低声问:“很疼吧?” 这个人,连说对不起都如此偏激,年少时的自己都不忍心,何况现在。 林执再也克制不住,将她纳入了胸膛,仿佛要融入骨血般用力。 她圈住了他的腰,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上,缓缓舒了一口气:“再然后呢?你怎么发现你可以穿越回过去的。” 林执道:“我来找你,一来是道歉,二来,是想把玉佩送给你。你知道,林家的东西我都觉得不干净,包括我自己,只有那块玉佩,我虽不知道来历,但却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一种直觉。” 乐延轻哼:“才怪,它让你受伤,我讨厌死它了。”随后她明白了过来:“那块玉佩被你放在身上,我捅破你的胸膛,血滴到了上面,触发了穿越条件是么?” 林执揉了揉她的发,笑道:“你果真很聪明。” 她颇有些脸红:“谁要听你夸我……既然你都说出口了,就都告诉我吧,你手臂上的二十七条伤疤,每一道后面的故事。” 他苦笑道:“大都是些不光彩的事。” 她执着地看着他:“那我也想知道。” 痛苦也好,肮脏也罢,具是他们的过往,纵然阴晦,但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什么未来。 她轻轻掀开他的袖子,看着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泪水再次滑落,哽咽道:“林执,你怎么这么狠呢?” 他深深望着她,坚定不已:“都值得。” 只要能让你获得幸福快乐,哪怕受再多的伤,都是他必须去做的。 “第一次穿越之后,我利用已知的信息避开了陷阱,到底我叔叔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好在那一次他是随机选一个倒霉鬼来陷害我,并没有发现你对我的重要性。但我和他斗,也花费了一番功夫。” 尤乐延:……说谁是倒霉鬼呢他? 她无语片刻,然后回想起林执的叔叔,十二年前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疗养,而正是在他进医院后,林执才和她告白。 林执接着说:“但我……第二次穿越是被你发现了一件事。” 他竟然支支吾吾起来,尤乐延好奇道:“什么事?” “你发现我……偷拍了你的照片。” 尤乐延察觉到了什么,眯起眼睛:“哪种照片。” “……” 见他沉默下去,尤乐延还有什么不懂,又羞又气地拧了他一下:“你怎么!……你怎么弄到的?” 他老实道:“收买了你家佣人。” 各式各样的,她日常起居,上学拍戏,甚至是……洗澡睡觉的时候。 尤乐延深感无力,寻思十几岁的自己发现这种事,真的会当他变态,然后报警抓他的。 随既反应过来,警觉道:“等等,我不记得这回事,说明你已经改变了过去……那些照片……”她咬牙切齿:“你最好之后整理打包好,都给我烧成灰。” “……知道了。” 他居然还敢委屈?尤乐延瞪他一眼:“接着说。” 她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态事迹。 “还有……被你撞到我打人。” 场面过分血腥,他几乎半身的血,而乐延楞楞地看着自己,满眼惊恐。 尤乐延脱力:“……那又是为什么?” “……”“不许沉默。” “他得罪我。”“不许撒谎!” 林执无奈了,她怎么什么都摸得清楚? 他拧着眉,满脸写着恶心:“他跟踪你,还混进剧组往你的食物里……正巧被我发现。” 原来是私生。 尤乐延戳了戳丈夫的腮帮子,笑道:“你可比人家变态多了。” “……我是比他高级。” 你还挺自豪。 尤乐延叹了一下,又抱他紧了一些,往他怀里窝:“还有呢?” “要把这些事说完,你今天就可以不用睡了。”他摸了摸她的发,“别忘了你还在养病,明天我再继续说好不好?” 她抬眼看他,满目不舍眷念。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保证道:“放心,我不跑。” 二、我和你心意相通③ 其实她刚才吃过药,按理说应该是睡意最浓的时候,但此刻又分外清醒。 “我想继续听,好不好?” 听着她这么娇软的语气,他怎么能拒绝。 他叹了一下,又开始缓缓述说那些不光彩的,关于他的卑劣。 …… 二十七道伤痕,跨越了十二年时光,可说起来其实也很快,在妻子始终温暖的目光里他最终说道:“我是自私的,说是为了你,其实是为了我自己……因为你是我一生最想得到的人,无法自拔,不可替代。” 每一道疤,每一滴血液,尽是为了将自己所有的痴心妄想变成现实。 林执自嘲似的笑了笑:“但有两次,我甚至无法穿越来为我谋求你的欢心。一是当年我向你求婚,我自认将一切安排到最妥当,我们恋爱所有的过程中,只要有遗憾或者不堪,都被我抹去重塑,保留的都是美好。可尽管如此,你还是拒绝了我。二是这次你说要离婚,我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不知该回到哪个时间点,才能打消你的念头。” “不管我怎么做,都无法留住你。” 尤乐延沉默不语,心脏酸涩得紧。 他也不是一定要听她回答,只哄道:“说完了,快睡吧。” 尤乐延被他抱在怀里,二人体温相融,一向是她的体温偏高,而林执体温偏低。她想,也不知是不是这人常给自己放血的缘故…… “我睡不着。”过了好一会儿,她闷闷地开口,手指绕起了他的衣角,清润的眸光里藏着一丝缠绵:“阿执,我刚才发疯的样子,你讨厌吗?” “要听实话?”他的下巴与她的头顶只隔着几公分,一低头就能吻上她饱满的额头。 “听。”她的声音很糯,也有一丝忐忑。 “我喜欢。”他低沉道,又带着一些笑意,“不过不喜欢你说要离婚……嗯,但我喜欢你发脾气。” 尤乐延心想他不仅变态……是不是还有点m倾向。 “延延,你和我闹脾气的样子很可爱。我以前总是觉得你对我那么客气,又疏离,好像我不是你丈夫,是个你谈生意的客户。”他想了想,加了一句:“长期合作的,人傻钱多的大客户。” ……他可真会吐槽。 尤乐延眨眨眼,欲言又止,最终撇嘴道:“我好不容易让自己变得温柔来着。” 其实有时候也会在心里骂他八百回。 ……但让她真的骂出口,又觉得舍不得。 “为什么要变得那么温柔,我喜欢你的小性子。”林执越说就和她凑得越近,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双腿缠在一块儿,一再压缩隔着彼此的空气。 尤乐延哼了一下:“万一有一天我变老了,变丑了,还天天发脾气,你难道不烦吗?” “那倒是。” 见他如此真实,尤乐延想也不想就要推开他,谁知他笑着把她又往怀里按,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被你厌弃吧,等你老了,丑了,我也老了……比你更老一些,到那时我还天天惹你生气,叫你不开心,我得是个多让你不如意的丈夫啊?让你每天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指着我骂:‘就是你这个混蛋,误我青春,害我一生,嫁给你不如嫁给一只狗,狗还能逗我开心呢。’”他煞有介事地说着:“这样,你定是讨厌死我了。” 听得尤乐延想笑,亦湿了眼框。她轻声道:“就是不想让你这么觉得,我才想好好对你的……没想到是我用力过猛了。” “我知道。” “你知道?”她伸出手指,软软地戳了一下他的心口,笑问:“怎么了,现在不觉得我当你是大客户了,不觉得我不爱你?” 他失笑:“你不是都猜到了?”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她装模作样地一歪头,便是要听他自己说的意思。 其实有的时候,亲口说“我爱你”,或者问“你爱我吗”,倒是很容易,但说出对方爱着自己,还是当着彼此的面……就有些莫名的羞耻了。 但林总没有这种感觉,毕竟他比一般人的脸皮要厚得多。 只见他正了正面色,清了嗓子:“乐延,你是着爱我的,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他一本正经,愣是把尤乐延听得耳朵都红了,赶忙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 林执握住爱妻纤细的手腕,放在了他的心口,“延延,都说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而我生在商贾世家,一向惯用恶意揣测别人,甚至用到了你的身上,我自己以为洞察秋毫,判得了所有人的心,却独独污蔑了你,你对我越好,我便想这是你在委曲求全,你越温柔,我便更想看你恨我的神情,当你说要离婚,我其实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我想顺着你的意,左右不过是一张结婚证,我要缠着你,方法多得是,我甚至觉得,既然你始终不爱,那么恨也好,我要在你生命里刻下林执这个名字,让你擦不掉,忘不了。” 这样的深刻的执念就像一道咒语,缠绕着她四肢百骸,从皮肉入侵骨髓,炙热,疼痛,却…… “那你现在还要和我离婚吗?”他颇有些小心地问。 “要。”尤乐延点头。 她回答得干脆,更是出乎他所料,让他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我不是已经……” “你也说了,论迹不论心,我这次就使小性子了。”她正色起来:“把你的玉佩给我,让我毁了它。” 他神色复杂:“我留着它还有用。” 她也不因此此恼怒,只平静道:“我并不觉得我们靠着它才能获得幸福……恰恰相反,它偷走了属于我们的时光,况且,有些事它仍旧存在,你只不过是再次隐瞒了它们不是吗?” 林执有些怔,尤乐延抚上他的脸颊:“这二十七道疤痕,每一条都与我有关,或是可怖,或是惆怅,但是阿执……如果你一开始肯好好地和我说,每件事都和我商量着来,我们今天未必会不幸福,没有冲突和遗憾的婚姻难道就是十全十美的吗?”她实在是又气这个傻子,又心疼他。 “再者说,其他的事穿越也就罢了,可你连错过了结婚纪念日这种事都要特地往回倒,你是不是太依赖这块玉佩了?” 林执低声解释:“那次的结婚纪念日你准备了那么久,我不想让你失望,然后记挂一辈子。” 尤乐延恨不得给他一拳……最终只叹息道:“你二十岁接手林家,到今天吃过多少苦头,又跌了多少跤,你头破血流的那些时候也可以用玉佩倒退回去,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林执一声不吭。 尤乐延继续道:“因为你觉得这些苦头吃了并不是亏,反而能更好的让你掌握局势,那为什么到我这里你就想不明白了呢?” 林执:“我赌不起,也输不起,生意上的事,哪怕我赔个精光也能再白手起家,可你呢?乐延,我怕你离开我,就再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情之一字,让人眼瞎耳聋,患得患失,得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去维护,怕失手摔了,怕风吹散了,更怕一错过,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阿执,从今天开始,酸甜苦辣我都和你一起经历好不好?”尤乐延贴近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又柔软,又坚定:“答应我,不要再擅自丢下我。”她其实也明白他现在最顾虑的是什么:“关于我死亡的那件事,我有印象。” 胸口被钢筋贯穿,鲜血满地,疼痛如同附骨之疽,还有林执……绝望的眼睛。 林执愣住了,然后紧张地握住她的肩膀:“你还有印象?怎么会……”他突然想起,最后穿越时他是把玉佩放在妻子的身体上的,而那时虽然她已经死去,但玉佩仍沾了一点她的血。 “印象不多,只记得我受伤倒地,我本来以为是梦,但你之后的举动让我确信有这件事。” 他一时心情复杂,最终愧疚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她却不满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能改改这毛病吗,别动不动揽责任上身,你又不是灶王爷,天底下的锅都归你管吗?” 林执的眉眼无奈了些,却忍不住笑了:“好。” 听他保证,尤乐延才继续说:“我想,那不是意外。” 而是蓄意谋杀。 林执沉了神色:“是谁?” 见他阴狠的神情,尤乐延却不急着说,而是问道:“我身边的人你是不是都不没有查出纰漏?” 林执点头,这也是一直让他隐隐烦躁不安的地方,他猜测过无数种可能,也做了许多种方案来预防,总之一定要让她平安无事不可。 “那么我问你,如果是非正常状态下你死了,大家会最先怀疑谁呢?” 林执明白她的意思,他也是按照这个方法来判断她身边谁最有可能加害他,只可惜一无所获。 “我死了,世人自然头一个怀疑你,毕竟遗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是最大受益人,再来就是林檎,依次往下吧。” “好,那么上次我死亡后,你最不会怀疑谁?” 林执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恨不得每个人都怀疑一次。” 尤乐延却笑了,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错啦,实际上有人你始终没有怀疑过。看你,关心则乱,还不肯跟我交流一下。”她嗔他一句,却无比的甜。 林执情不自禁,拥她更紧。 “两个人你没有怀疑过,或者说,你压根不觉得会是凶手的人。”然后尤乐延敛下笑容,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胸膛,“你。”然后又指着自己道:“我。” ———————————— 作者:林总,请您且甜且珍惜! 二、我和你心意相通④ “被唬住啦?”尤乐延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带着一丝狡黠:“哎呀,我们精打细算得成精的林总居然也有发呆的时候啊?” 林执无奈地看着妻子,只是眼里也有浓浓的笑意:“是啊,被你这惊人的论断吓到了。” 或者说根本不切实际,首先林执肯定知道自己不会是凶手,再者死的人是她自己,又怎么能成为凶手呢?除非…… 下一刻他皱了眉,颇为沉郁:“延延,你是不是……” 眼见他又想歪了,尤乐延立马澄清:“我可不会没事自杀,还用那么疼的方法,何况我知道你能穿越时空,这么做对我来说就是白费力气。” 林执心想也是,便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不认为妻子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就信口胡诌。 尤乐延望着他的双眼,慢悠悠地开口:“现在的我们不会做,不代表以后的【我们】不会,别忘了,你那宝贝是超脱现实的存在,阿执,你说这世上会不会同时出现两个我,或者两个你呢?” 她的语气轻缓,却有种令人不自觉沉溺进去的魔力,随着她的呼吸,情绪慢慢起伏。 “不是【我们】,也有别的与它有关的人,或许正觊觎着什么,那位封医生是不是也知道这块玉佩?不然你的态度也不会这么恶劣。阿执,你觉得能穿越时空,对人的吸引力有多大?你为了我都要做到这个地步,别人就更不用说。” 林执心神凛然,她说的不无道理,特别是封奚出现的时机又太巧,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乐延出事,他再次使用玉佩后来找他,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理由。 可为什么要杀乐延呢? “当然了,也有可能不是我们身边的人下的手,而是临时起意的谋杀,我只是有这种猜想而已,你不用太紧张。”她的手指轻按上他的眉心,柔声道:“阿执,你不想我受到伤害,我同样不想你那么辛苦,你为我而来,我也一定会去到你身边。关于那块玉佩有太多的未知,在一切还可控的时候,结束它吧,免得到时候它变成反过来控制我们的梦魇。” 林执思量再叁,最终郑重地点头:“好。”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心口上,“延延,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尤乐延终于松了一口气,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笑道:“嗯,我相信你。” 林执缱绻地凝视着她好半晌,然后好奇道:“对了,我说了一晚上,有件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穿越这件事的呢?你早就猜到了吧。” 尤乐延叹了叹:“你总是莫名奇妙的多几道伤口,又不肯告诉我实话,久而久之我也总结出一些规律……比如,你伤口出现前,咱们之间的气氛就会变得有些怪,然后有些突发的事你处理起来十分的得心应手,当然这可以说是你机敏过人,但有的事甚至可以用未卜先知来形容了。我又不傻不瞎,心里存着个疑问,接下来就是需要去验证一下了。” “你是怎么验证的?” 她抱住他的胳膊,温凉的手指触碰着他的伤疤,有几分愧疚,“试试你啊,比如想要把开水往自己手上浇时,你明明不在家,却突然从外面跑回来给我关火,再比如想故意失足摔下楼,那天你本来不会去那里的,突然就出现了……听你刚才和我说这些疤痕后面的事,我才知道原来我都试探对了。”她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或是得意,反而忧郁:“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穿越,也想过你可能是会瞬移和预知,在这次我死亡后回来,才确信的。让你多了那两道伤疤,我很抱歉。” 林执长长地叹气,心底又是对她这毫不留情就伤害她自己来试探他的做法无奈,又是恨自己没更早察觉,才让她这么傻。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揉着她的秀发,“真觉得对不起的话。那,和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我们这不就在家里吗?”她离开他的怀抱,撑起身子将床头灯打开,照亮了卧室,又温柔又俏皮地对他道:“你去打开衣柜看看呀。” 林执眨眨眼,依着她下了床,走到衣柜旁打开它,只见柜内分为两个空间,一半放着她的女装,另一半……都是他的西装和常服,还有几套睡衣。 “林总真是个糊涂鬼,连自己的衣服少了都没发现吗?” 原来她搬家的时候,把他的衣服带走了……不,应该说,她把他的心也带走了,就等着人什么时候来自投罗网。 他回头看她,尤乐延再也绷不住,在床上笑弯了腰。 “你真是……” 真是什么呢? 是让他爱得心甘情愿啊。 他就这么看着她笑,眼里都是情深不悔的眷念,的确他不用执着的带她回城南的别墅,只要有乐延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尤乐延笑着笑着,轻轻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对他伸开了双臂,娇声道:“过来抱我。” 他便几步走了过来,将妻子箍在怀中。 “林执,我爱你。”她喃喃说着这句两人都心知肚明,又失而复得的话,然后疲惫起来,心脏传来细细麻麻的痛感,且折腾了这么久,她又开始头疼了。 “我之前要和你离婚,是我怕自己再也不会爱,怕伤害你。因为你不信我……我找不到支撑我的力量了。阿执,如果这世上有人比我爱你,你也爱她,你会让我放手吗?”她轻轻闭上了眼睛,问道。 “胡说八道。”林执头一次轻斥了她,都恨不得把心掏给她了,又怎么还会有别的可能,“尤乐延,这辈子直到我死……不,就算我死了,你也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会把你牢牢捆在我身边,死后带你进我的坟墓,下辈子都要和你纠缠。” “你好变态……”她笑着说:“可是怎么办,我是不是被你传染了,竟然想着如果你敢说让我放手,我就捅死你,再在你骨灰盒面前和别的男人鬼混,让你当鬼也不安生。” 林执眉眼带笑,抚着她绝美的脸庞:“这样我们不是就更配了吗?”不过他也没错过她虚弱起来的气色,将她轻轻按在了床铺上,柔声道:“不过现在,我们该睡觉了。” 她笑着点头:“好啊,不过我想要一个晚安吻。” 他求之不得。他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辗转深入,气息绵长。 尤乐延轻咬他的唇瓣,一而再,再而叁地用贝齿剐着他的软舌,挑逗之意很明显。 “不闹了,我不想折腾你。”他放开她,眸色却暗得吓人。 尤乐延绕起一缕自己的长发,语调缠绵:“我头疼,可能要吃些安眠药才能好好地睡着,至于等我睡着了要发生什么……嗯,那我就不知道啦。”她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有的人不是想玩某种play很久了吗?” 果真被他带坏了。林执想。 “那我现在去给你端水拿药,然后我去冲凉……你先睡。” “好啊。” ——————————————————— 作者:追-更:nprouwen.info (woo1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