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心无痕之冥野之恋》 和亲逃跑 北格国的龙焰宫里气氛压抑,众大臣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宽敞的大殿,擎殿柱子上镌镂龙凤和野狼的图案,金碧辉煌,光耀夺目。 大殿上,玉阶上方,高倨正中的年轻男子,俊美如斯,高大英挺,浑然天成的霸气让人不敢直视。年轻君王的眸子半眯着,冷漠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可从那眸子中散发出来的紫色光芒,让人不禁想起北极的寒星,冷艳夺目中是一种让人胆寒的凛冽残酷。 王宫外,一位温文尔雅,举止高贵的三十来岁男子正面有难色,脚步匆匆地向龙焰宫赶来。 王宫的正门装饰华丽,门为朱红色,缀以金钉,金鸾大殿的屋顶为铜瓦,在红通通的霞光中,闪着金色的光辉,那光芒让南礼国太子舞天羽觉得刺眼无比。绕过大殿,几个拐弯儿后他就到了龙焰宫。 他刚一站稳,门口的公公就扯长了嗓子尖吼:“南礼国太子舞天羽面圣!” 进了门,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好像里面的人都不需要呼吸一般。还未到玉阶前,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就不容置疑地向舞天羽扑来,咬了咬牙,他鞠躬施礼道:“南礼太子舞天羽参见大王。” 玉阶上方男人的表情依然无波,眸子却睁大了,墨黑色双瞳中的冰紫光芒顿时就让舞天羽打了个激灵,随后大殿正中传出了一声冰冷的吩咐:“太子殿下请坐。” 之后,玉阶上的人没再出声,大殿上又恢复了沉默,位列两班的大臣们都知道那沉默意味着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年轻君主问了一句:“太子殿下对贵国和亲公主私自逃跑一事作何解释!”他的话音不高,声音中没有要听任何解释的意思,一想到很可能的结果,大殿中凡是不想因此而挑起战事的人,后脊梁骨上都是不能控制地冒出了嗖嗖的冷汗。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国非常抱歉!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父王表示将如数退还大王送的聘礼,同时将另送十名南礼美女及天飞公主前来完婚。” 很沉着地说完解决方法,舞天羽觉得应该没问题了。忍不住抬眼看向北格这个比他小十岁,刚刚继位一年多的年轻君王,眼神儿刚一对上,舞天羽顿时就感受到一股从没有过的压力。看着那男人眼中的坚定,想着他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灭了三个小公国,这个男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天飞公主?”年轻君王轻声重复了一句,英眉微皱,心不情意不愿地低头沉思。 “启禀大王,”礼部尚书鲁士儒一听南礼太子的建议正合他意,咬紧了牙关,他出班发表自己的意见。 年轻君王星眸微抬,一道寒光直直地射向了鲁士儒,问道:“鲁爱卿有什么话要说吗?” 感觉到王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冷汗刷地就从鲁士儒的后背流了下来,他们这个年轻的王,文武双全、威武勇猛、却是残酷凶狠,杀人如麻。一个不对,自己这老脑袋就得搬家! 咬了半天牙,为了江山社稷鲁士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想到这儿,他咽了口唾沫,大声答道:“启禀大王,臣这次去南礼国商议和亲一事,得以亲睹天飞公主的风采,她不仅风华绝代,才华横溢,而且还是正妃所出。臣以为只有天飞公主才配得上大王。” 玉阶上方的男人没有出声,“格格格”好像是骨骼的乱响声,大殿里的气温骤然降到了冰点,太监和侍卫们知道,他们的王好像听不得任何一句对那个逃跑公主不利的话。 果不出所料,突然“啪”的一声,龙案上什么东西一定碎了,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年轻君王问道:“鲁大人的意思是本王点名要娶落心公主是个错误的决定喽!” 不知轻重的鲁士儒决定仗义直言,置生死于不顾了,总之就是不能让他们的王娶那个叫落心的女人:“启禀大王,且不说落心公主这次和亲途中是被劫还是同劫匪合谋私逃,就落心公主本身的素质而言也不符合做我北格的王妃。” 一直毫无表情的年轻君主眼底开始冒火,几柱火苗不受控制地蹿了出来,怒气如惊石拍入到无波的秋水中,顿时就炸开了,他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是说得很清晰:“来人,把这老匹夫拉出去,砍了!”他亲自点名要娶的人,岂容他人随意点评,可一想起那张波澜不惊的小脸儿,男人宽大袖口下的手不知不觉中攥成了拳。 看到大王为了和亲这件事竟然不惜降罪朝廷重臣,一个跟年轻君王长得很像,气质上却带着优雅风范的年轻男人一个跨步就挡在了鲁士儒的面前,他轻声道:“王兄,且慢!”他彬彬有礼的态度,温暖如春风的笑容让人看了就心安。 一看到那年轻人,年轻君主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他问道:“监国大人对和亲一事有什么话要说吗?” “王兄,鲁大人既然这么讲,一定有他的道理。在杀他之前,王兄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从小王兄就是他心中的英雄,别家王族中的兄弟为了王位都会互相排挤,甚至互相残杀,可他的这位同父异母的王兄不仅信任他,培养他,还让他监国,这份兄弟之情,知音之意让野狼烟不得不鞠躬尽瘁。 舒了口气,年轻君主点点头,手一摆,侍卫松了架着鲁士儒的手。 “既然监国大人给你个说话的机会,你就说来听听,如果没道理,你的死罪依然难免。” 抹去头上的汗,鲁士儒抬头解释道:“启禀大王,臣及其他的和亲大使在南礼的赏月晚会上见过落心公主,她不仅不会做诗,没有任何才艺,甚至连字都不会写……” 大殿中又是一片寂静,冻凝的空气开始烦躁地流动起来,鲁士儒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大王本来就知道,无奈之中,他继续:“更严重的是,落心公主不仅相貌丑陋,而且她眼角上的那颗丧夫落泪痣……” 再也说不下去了,鲁士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道:“大王,臣的命死不足惜,可我北格的人民不能没有大王,大王万万不可娶落心公主呀!” 鲁士儒言罢,整个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都是一愣,一缓过神儿来,他们集体跪倒,请愿声震天! 南礼太子也是一愣,落心公主脸上有丧夫落泪痣?他四弟舞天翼冒着生命危险劫持的心上人怎么会如此不堪?唉,北格和南礼互换太子这一政策让他在这北格国一住就是十年,虽说落心公主是在南礼的王宫里长大,他基本上没见过。 不管怎样,他今天得为天翼把落心换出来才好,想到这儿,舞天羽不卑不亢地劝道:“大王,为了我们两国的长治久安,请大王不要计较落心公主的缺点,天羽愿把公主带回去,我父王即刻会派天飞公主前来和亲。” 看着大殿中的众人竟是如此可笑,年轻君主怒道:“丧夫落泪痣?鲁士儒,本王看你这匹夫一定是老糊涂了!”啪地一声,龙案上又有什么东西碎了。 看着王兄一提到跟落心公主有关的事就失去理智,监国大人野狼烟叹了口气道:“王兄,鲁大人的话句句属实,小弟亲眼所见。” 该死的,那该死的丫头,真是该死! 一定是她,是她搞的鬼!年轻君王咬着牙,寒眸微闭,想起了在船上抓到那正在逃跑的丫头时的情形,一脸小雀斑,脏兮兮、土兮兮、病兮兮、晦气兮兮的样子的确是事实。为什么那时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呢? “来人那!到牢房去把落心公主给本王带来。”年轻君主的声音依然不高,可是大殿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气,侍卫更是不敢怠慢,刚要走,年轻君王突然一抬手,他沉声补充道:“让宫女去给她洗干净,换件干净衣物,然后再带来。” 该死的女人,想逃跑!八岁起,没错!从她八岁起就敢藐视未来冥野大陆真正的王!这次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北格的年轻君主野狼风攥紧了拳,愤怒地想着。 ----------- 相持不下 北格王宫的地牢里阴森潮湿。 一个单间的牢房中,有床和厚厚的棉被,地面干燥,还算干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躺在床上,小脸儿上满是污垢,眼睛紧闭着,睡得正香。女孩儿翻了个身,抱住厚厚的棉被,秀眉微皱,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落心公主,大王有请。” 一名小宫女轻声唤她,恐怕做错了什么。这个公主可真是特别,许多公国嫁过来的公主对大王都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可眼前的这位,不仅在出嫁的途中私自逃跑,害得大王放下国家大事,亲自到边境上去寻找,回到宫里还在众人面前骂大王混蛋。一想起那晚骇人的一幕,小宫女就忍不住胆颤。 “落心公主!” “落心公主!”小宫女耐心地叫着。女孩儿翻过身来,睁开眼睛,两人的眸子刚一对上,小宫女顿时就是一愣,好美的一双眼睛呀! “你们大王找我干嘛?”女孩儿没好气地问道。 “落心公主,大王和文武百官在龙焰宫等着公主呢。”小宫女细声细气。 想到曾经相遇的种种,落心对野狼风那恶少厌恶至极。他不是要天下人都对他称臣膜拜吗?落心决定就要对他不敬,反正她是和亲公主,为了两国表面上的友好,他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再想想南礼王那个怕事儿的昏君为了和平一定会派个真正的公主前来换她,心里有了主意,落心怒道:“不去。你去告诉他,随便他怎么处置本公主都行,我不想见他。” 小宫女一听她言,心里真是苦不堪言,却是柔声细语尽力劝道:“公主,南礼朝的太子也来了,公主还是去一下吧,不然大王又要发怒了!”想这公主真是怪,大王特意为她建了落心宫,她死活不住,如今被送到了地牢里还是不肯见大王,已经有好几名宫女为她挨鞭子了,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派来伺候她,小宫女的心里这个怨那。 “你说什么?南礼太子!他来干什么?”听了小宫女的话,落心蹭得坐了起来,莫非翼哥哥追来了! “公主,奴婢不知?不过听殿里传话的太监说好像是要让天飞公主来和亲的事儿。” “真的?!” 落心的心里大喜,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另外天飞对那恶少倒也是一往情深。想起她被派来和亲时,天飞看她时眼中的恶毒,落心迅速跳下床,套上外衣道:“我们走吧。” “公主,大王吩咐要先给公主洗干净了才能去。”小宫女搀住有些兴奋的落心往洗浴间走去。 “什么?还要洗干净了!”落心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 龙焰宫内,寂静中偶尔传来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几个侍卫立在大王的身后,他们的眉峰不时地随着那声音颤抖。 “落心公主到。” 门口公公扯长了嗓子的尖吼声后,玉阶上的人猛地抬起了头,眼中的怒火“刺”的一下就被那名字点燃了,脸上却保持着冰冷的态度。 公公的通报声让南礼太子和满朝大臣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向门口望去,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丫头敢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落心款款地、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一看清她的容貌,众人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她,分明是个容颜姣好的妙龄少女,若严格说起来,是个还没完全长熟的少女,因为眉宇间的稚气还没脱尽。 众人的眼睛随着落心的脚步转动,只见她一身素雅的白衫微微摇摆,长长的衣袂随风轻舞,一头柔软顺滑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垂到腰间,浑身上下散发着飘逸清新的气质。女孩儿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亮如夏夜之繁星,清如秋晨之溪水。众人心中忍不住赞叹的同时,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眼角,洁白无瑕的肌肤吹弹可破,哪儿有什么丧夫落泪痣呀! 鲁士儒狠命地揉了揉眼睛,盯着落心的眼角儿拼命地看,直到玉阶上方射来一道灼热的,可以杀死人的光,他才绝望地收回了眼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监国大人野狼烟意味深长地看着落心,忍不住摇头轻笑,无奈之下,他站出来为鲁士儒解释道:“王兄,以前落心公主的脸上的确有颗丧夫落泪痣。” “丧夫落泪痣?”落心听得莫名奇妙,抬睫看向野狼烟。 野狼烟笑得很温柔,想着第一次在南礼赏月晚会上见到落心时的情形。那时的她脸色蜡黄,满脸雀斑,看上去年龄尚小,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严格的说比普通还要丑。目光不悲,不喜,不妒,唯有那份镇定让她看起来与众不同。 看到野狼烟眼眸的诧异,落心突然想起了那个所谓的赏月晚会,其实就是为野狼风那恶少选妃的晚会。为了被顺利淘汰掉,落心搞了一天,特意把自己弄丑,还刻意用炭笔在眼角点上那个画师毛延寿在昭君画像上点的丧夫落泪痣…… 唉!那一切的努力,全白费了。那恶少居然早就点好了名,真是无耻,简直就是拿天下人开涮! “落心公主可有什么话讲?”玉阶上的人隐忍住怒气,脸上无波,眼底的愤怒却直直地向落心烧去。 也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恶少,落心的斗志总能被莫名其妙地唤起!谁怕谁呀!十五年了,落心忍气吞声,装傻卖呆,刚以为熬到了头,就在爱情理想都将实现的那个瞬间,这和亲的恶耗如晴天霹雳,给她判了个无期徒刑。 落心恨呀!恨透了眼前这个霸道嚣张的男人,毫无畏惧,落心抬起头带着愤怒回瞪着那恶少,希望他赶快把自己踢走。 该死的女人,真是该杀!年轻君主野狼风的手攥紧了拳,在心底发狠。 她的眼中除了枯井就是寒冰吗?这该死的女人,要是真傻也就算了,却偏偏有那么一次,就一次,无意中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清澈的涟漪。为了探清那抹清澈的含义,他一回到北格就着手为这个又傻又笨还是个小结巴的丫头建了个宫殿。 这该死的女人,不仅不领情,居然三番两次地做出忤逆之事。 野狼风被落心气得恨不得马上就把她推出去,砍了!表情上依然无波,他努力地运着气,心情刚一平静,他补问了一遍:“怎么,落心公主,难道你没话可说吗?” 虽然他说得很平静,落心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气,看来还得再鼓动一下,耸耸肩,落心不置可否。 一看她这完全不合作的态度,野狼风最后的耐心耗尽,杀气顿现。 第一次见到落心,舞天羽惊讶于这么小的丫头竟然会如此从容不迫,难怪他四弟舞天翼这么痴心,居然跟到北格来了,不能让这丫头出什么闪失,想到这儿,舞天羽疾步上前解释道:“大王,既然贵朝的大祭司都说落心公主的八字与大王在未来的三年内不宜婚配,请大王允许我把落心公主带回南礼公馆,天飞公主很快就会到了。” 是南礼的太子吗?落心寻声望去,温文尔雅的气质,长得果然跟翼哥哥有些像。这么说翼哥哥一定到北格了,一股暖流涌进了落心的心房,她情不自禁地冲舞天羽温柔地笑了笑。 一看到落心的笑容,野狼风突然一阵失神,才发现他从没见她笑过。然后想起了大祭司的话,野狼风在心底暗骂:该死的大祭司!他说什么来着:大王,在落心公主十八岁生日之前,你们不能圆房。一则,公主葵水未至;二则,若提前圆房兵戈必定再起,血腥势必不断。 想到此,龙案上最后的小茶杯也被野狼风捏碎了。 脸上依然无波,他沉声吩咐道: “小明子。” “奴才在。” “把落心公主请到御书房,本王有话要亲自问她。” 高大的身躯从金黄色的龙椅上站了起来,对大殿上的人完全视而不见,野狼风一甩袖,头也不回地向御书房走去。该死的女人,如果不想死,今天最好跟本王说实话,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野狼风决绝的脚步声诉说着他心底的愤怒。 秋日的阳光穿过红红黄黄的树叶照进御书房里,散发着细细碎碎的光影。 野狼风负手站在窗前,硕长挺拔的身材如直竹刺天,完美的面部轮廓宛如刀割,英挺的鼻,轮廓分明的薄唇,晶莹剔透的脸上印有淡淡的,太阳的颜色。一袭做工精致的黑红相间的王袍上绣着金色的蟠龙,贵气中混着威严的霸气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看着娇小单薄的落心走了进来,野狼风叹了口气,这丫头还真是没有发育完全呢!小脸儿上的五官倒是柔美而精致,晶莹剔透的肌肤散发着玉的光泽,整个人看上去倒也乖巧柔美。只有那双眩目,野狼风一看到她的眼睛,心里就有气,那双眼睛里明明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可她的神情中偏偏写着空洞和冷漠。 看他用一付审视挑剔的眼光看着自己,落心停住脚步,站在门口想办法。既然南礼已经提出用天飞来换她,这恶少还把她叫到这儿来干什么。 还没想清楚,伟岸的身躯突然到了眼前,威胁的气息如乌云般迅速笼罩了过来。看落心像躲瘟疫似的往后退,野狼风墨黑色的浓眉紧蹙,一伸手他就捏住了落心高抬的小下巴。 好痛! 落心被他的钳手捏得生痛,根据以往的经验,看来还得装傻,想到这儿,落心结结巴巴地骂道:“你……你……混……混蛋!” 野狼风的手力猛地加重,这是她第几次骂他了,好像她很小的时候就敢骂。该死的丫头,你以为本王现在还会被你的痴傻状骗了吗?好!就先从教训她这张欠扁的小嘴儿开始。 想到这儿,野狼风薄唇微启,整齐洁白的牙齿上闪着洁净的光,然后一抹邪恶的冷笑从他的嘴角闪过…… 他要干什么?落心的小身子警惕地向后挪了挪,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应该把她这傻子轰走才对。野狼风越笑越邪,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落心痛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筋,骨头好像要碎了,这一下她真怒了,骂道:“你……你这个……疯……疯子,快放手……” 灼热而滚烫的唇突然而至,堵住了她的骂声。“呜呜呜……”落心的愤怒从嗓子眼儿里往出窜,就这么被这恶少轻薄了!她实在是太不甘心了,抡圆了手臂,落心抽向野狼风的脸。 好像早就料到了她会撒野,野狼风仅一条猿臂就把落心固定在了怀中,心中的愤怒更是高涨,顺着他唇齿宣泄了出来。 野狼风粗鲁地咬住落心的唇瓣,一看她死命的闭着双唇,野狼风毫不客气地用力一咬,“啊……”落心痛叫出声,一股血腥的味道迅速传进了落心的鼻里,男人的舌跟着就卷了进来…… 该死的!野狼风发现自己好像挺喜欢她的味道,烦躁的心在这一刻渐缓,他的吻温柔了起来。可那该死的女人居然还在死命挣扎,野狼风的呼吸再次加速,猛地卷住了落心的舌上下左右翻动,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 落心真是气急败坏,想要一口就把他咬死!却发现自己的下巴早就被钳住了,猛然间,她意识到,跟这个没有人性的恶少比力气实非明智之举,于是她安静下来,僵直着身子等他发泄完毕。 刚才她不是还像个小野猫似的胡抓乱咬吗,怎么才这么会儿,就老实了?野狼风吻得很得意,一种猎人得到猎物后的快感袭上了心头。 臭丫头,从今往后就得这样教训你! 得意之中,野狼风心情大好,放开了落心的小下巴,顿时那张透明的小脸儿上就显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儿,迎上她眼中的焚火,野狼风邪邪一笑,想不到她也会发怒! 一把揪她入怀,野狼风发现自己真得很喜欢她的味道,淡淡的馨香沁人心脾,感受到落心胸口如小鹿狂跳的韵动,野狼风很满意这个效果,一咧嘴,他问道:“落心,你跟本王说实话,劫持和亲队伍的人是谁?” “不知道。”被他抱得很不舒服,但落心没有挣扎,避免得到更大的伤害,让他赶快放了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道?”野狼风果然又怒了,一把推开落心,再次钳住她的小肩膀,对上她的眼睛,冷言道:“如果你不认识那些劫匪,他们为什么会给你人皮面具,还送你上渡船?” “不知道。”落心的声音加高了分贝,希望他越怒越好。 该死的女人!心中的烦躁越来越重,野狼风再问:“说,丧夫落泪痣,又是怎么回事儿?”其实那答案不用落心回答他,野狼风早就猜到了,胸口被烦热的躁气塞得满满的,他至高无上的尊严不允许被个又傻又呆还是个小结巴的丫头如此凌辱,满是薄茧的手掌加重了力道。 好痛! 要得粉碎性骨折了,就算她从小寄人篱下,落心却还没被谁这么欺负过,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她哭了,野狼风的心有些软,嘴上依然很横,质问道:“你哭什么?”臭女人,以为掉几滴眼泪本王就会原谅你,别作梦了!他这样想着,手上的力道却不由自主的放松了。 “我哭是因为我不想出嫁。”先保住小命吧,忍着肩头的疼痛,落心决定先暂时向恶势力低头,做些解释。 “不想出嫁,还是想嫁别人?”虽然女人在他的心里从来就不算什么,野狼风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允许这个又傻又笨还是个小结巴的丫头心里有了别人。 听出他口气中的醋意,落心吃惊地抬起头看着那恶少。一对上落心如水眼眸中的晶光,野狼风突然感到轻飘飘的,就和上次在桃花林中见到她时的感受一样,不明所以,野狼风暗想:这一定是秋风惹的祸。 看他的钳手松了劲儿,落心恢复了镇定,如果不是这恶少捣乱,现在的落心应该已经嫁给翼哥哥,然后一起浪迹天涯去了,想到这儿,她轻声解释道:“大王,落心的年纪还太小,未到出嫁年纪。若说嫁人,怎么也应该是长公主天飞先嫁,所以南帝会派天飞前来和亲,请大王放落心回南礼。” 年纪还小,什么狗屁借口!多少女孩子十二三岁就出嫁了,闹了半天她就是想逃,听了落心的话,一惯冷漠的野狼风怎么都忍不住不停向上窜的怒火。 南礼国的法律能骗得过他野狼风?为了增加人口,平民家的女孩儿如果十七岁还没有嫁人,官府就会给她们指婚。他堂堂的北格王,天下的霸主,可是耐心地等到她十五岁,行了笄礼后才派人去提亲的。她以为她是谁?这冥野大陆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巴结着要和他野狼家攀亲,别的先不说,光他后宫里的美女就已如云,就她这还没发育好的小样儿,本王不嫌弃她,她还来劲儿了。 好!你不是想逃吗?本王就偏偏要锁你一辈子,让你在这儿好好学学规矩。要报复落心的念头风起云涌般袭上了野狼风的心头。 双手一松力,他放开了落心,自信满满地一笑,慵懒地吩咐道:“来人那。” “是,大王,奴婢在!”几名小宫女走了进来,低眉信手地站在了一边。 “你们几个伺候心妃娘娘回落心宫,如有任何闪失,拿头来见。”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心妃娘娘? 落心宫? 怎么这么快,这些刺耳的名称就跟她联系起来了! 呆愣了一下,落心愤怒地冲上前,抓住了野狼风的衣袖怒道:“你……你这个暴君……强盗……难道……” “嗯?”一道灼热的眼光不容置疑地射向了落心的心底,那是火山爆发前的征兆,落心被野狼风眼中的残忍震住了。 “小明子” “奴才在” “去龙焰大殿传本王口谕,送给南礼的聘礼让他们收着,本王要按原计划,三天后与落心公主大婚,等她十八岁时再圆房。” 威武挺拔的身躯微转,凌厉的眼神儿落到了落心的脸上,沉默了一会儿,野狼风冷冷地命令道:“落心公主,你是本王按照六礼之仪娶回来的,三天后你就是我的心妃,不管你以前如何,以后你乖乖的按照本王后宫的规矩行事,否则,别怪本王无情。”一转身,他甩袖而去。 怎么会这样!落心颓废地跌坐在地上,她前世没干什么坏事呀,莫名其妙地投胎转世到这个奇怪的时空,却是处处被人牵制,常常被人威胁,时时被人暗害…… -------- 不同心情 夕阳西下,天边,远山,人面都染了层梦幻般的金色。 野狼风站在落心宫寝室的落地窗前,微眯着眼向外望去。夕阳斜照,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被风轻轻扬起,整个人在金色的光芒下显得狂傲不羁。 窗外,一棵巨大的槐树旁有几株矮小细瘦的桃树随风无力地摆动着。真担心它们挺不过今冬,可转念一想,它们能熬过去年的风雪,凭什么今年就不行了!一撇嘴,野狼风自嘲地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刻意亲手为落心宫栽了这些多桃树,有些无聊。 晚风袭过,后院中的树木影像婆娑,树叶晃动传来的沙沙沙响声突然让野狼风产生一种莫明其妙的不安,“这院子会不会太大了?”他暗想。 想着那又傻又笨的丫头,每天生活在这片树林里,高兴地吹着她的笛子,野狼风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风吹,发起,他从袖口中抽出一条金色的绸带,把一头浓密的长发随意绑好,转身走到前殿,坐到窗下的藤椅里安静地看起了奏折。 宫殿的前院长满了黄黄白白的映天雏菊,黄昏的光芒透过雏菊的色彩,给野狼风眼底的冰冷涂了层温暖的橙光。 不知昏睡了多久,落心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瞬即滑出了眼角儿。 眼泪帮不了她,落心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可除了哭,她又能如何呢?还是继续睡吧,睡着了就把什么都忘了,在睡梦中一切都能实现,没有烦恼,只有快乐! 心灰意懒的落心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简单地合上眼继续睡。 朦胧中,她又看见了那片一望无垠的草原,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载着两颗焦急却紧紧贴在一起的心向前飞奔。 这是第几天了? 他们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过了前面的山丘,他们就可以到达天江的口岸,然后搭船去西瑞王国,一个自古中立的国家。西瑞国的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雪山,只有天江一个入口,在那里他们也许可以找到自由。 骏马奔驰着,身后的男人为前面娇小玲珑、柳眉微皱的可人扯紧了挡在她前面的斗篷,唯恐风吹伤了她的脸。 “哥哥,我没事儿!”感受到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落心知道翼哥哥担心她。 “心儿,先休息一下吧!”落心不会骑马,跑了这么多天,她连哼都没哼一下,舞天翼真担心她吃不消。 “那好吧!”为了她,翼哥哥真得放弃了太多的东西,落心不想他太担心。 一棵孤零零的歪脖儿树长在平坦无边的草原上显得孤独无比。 树下,一对疲惫的情侣背靠背互相支撑着。男人的手一直按在地面上,斜飞的剑眉微皱,坐了会儿,他不放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趴下身,耳朵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听了很久,才舒了口气,面带笑容地转过身把一直盯着他看的小人儿拥入怀中。 “心儿,你累坏了吧!” 舞天翼把水囊递给落心,轻轻地揉着她的肩膀。突然从骏马的颠簸中停下来,落心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强忍着疼痛,她摇了摇头冲舞天翼温柔地笑笑。这一世的她可真是不中用呀!自嘲地想完,落心缩到翼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闭眼就睡着了。 烽烟! 这是怎么回事? 紧紧拥着落心,舞天翼想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御寒。没敢休息,他依然小心地四处张望,吃惊地看到远处的烽火台上有烽烟燃起。低头看了看一脸疲惫的可人,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真不舍得叫醒她。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落心,怎么受得了如此颠沛流离的生活。叹了口气,没办法,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为上。 “心儿,快醒醒!” 看着落心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舞天翼咬着牙把落心抱起来翻身上马向江边的渡口赶去。给她戴好□□,穿好男衫,安置好一切,看着客船缓缓地驶出了码头,舞天翼的心这才放下。一转身,他上了另一条船,为了不引起注意,两人决定坐不同的船,约好在西瑞公国的码头见。 船逆水而上,行了一天,江宽水缓,猿啼两岸。 没心思欣赏美景,落心坐在客船的包间里一动不敢动。本来以为安全了,本来以为终于找到自由了,本来以为可以同翼哥哥长相厮守了……直到,直到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落心今生都不想再看到,冷如北极寒星的眩目。 睡梦中的落心在潜意识里回避着那双眼睛,踢开锦被翻了个身,她的梦继续。 落心看到自己前世那美入骨髓的老妈把车停在屋前,兴冲冲地抱着个大包往里走,脚上的高跟鞋踏在客厅的樱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而有韵律的响声。 “落心,快来看,妈妈给你买什么来了?” 柔媚的声音完全像个少女。落心斜靠在沙发里,带着近视眼镜,手里捧着本厚厚的sociology正苦苦地啃读着。听到老妈的呼唤,她略微抬了抬头,斜眼儿看去,无精打采地说了句:“什么事这么兴奋呀?” “落心,快来看!今年最新款,louis vuitton的包包,送你的!”老妈坐下身,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老妈够意思吧!” “妈,干嘛买这么贵的东西,我得打好几个月的工才能把这钱挣回来。”落心知道老妈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她心中对落心的亏欠。“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打什么工?好好把master读完,快快乐乐地交男朋友,要享受你的青春,以后工作的机会多着呢。”落心无奈地摇摇头,把书放到一边儿,去看妈妈带回来的礼物…… 突然,一片雪花,一阵雪花,一堆雪花飞进了落心的梦中,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批完奏折,野狼风站起身,揉了揉眼睛,负手在屋里转了两圈,沉思了一会儿,抬腿向落心宫的卧室走去。到了床边,他坐下身,看着躺在床上的落心,仔细地审视完她那张柔美的脸蛋儿,他忍不住笑了。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好像每一次相遇,他们都在拔剑弩张。 从他出生那天起,野狼风就知道他不仅仅是北格的王,而是要成为整个冥野大陆真正的帝王。他是被万国景仰,被万民膜拜的君主,从来就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征服!这两个字写在他的血液里,他要去征服所有敢于与他抗衡的人或国家。父王送给他的成人礼,就是十名妖艳绝美,野味十足的佳人让初懂人事的他去征服,从此他沉醉在这场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中,享受着臣服在他脚下的美人恩和她们带给他的云雨之欢。 可就是在同一天,不,应该说还要早,这个看似柔美的丫头,居然敢藐视他的威严! 本来想好好教训教训她,可大家都说她是个半傻,学了多少年,连个字都不会写,一想起她对自己的态度,野狼风信了!除非她是个傻子,否则她怎么敢貌视将要一统天下的威武大帝呢? 要不是那次,想到这儿,野狼风星眸微眯,一脸陶醉,仿佛陶醉在那带着生命的笛声中,还有这丫头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如波秋水…… 可恶的丫头,装傻的本事还真不低呢,连本王都差点儿让你给骗了! 野狼风嘴角上翘,探过身子,轻轻捏了捏昏睡中落心的脸蛋儿,邪邪一笑,“落心,本王偏要看看你到底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是块美玉,或是美玉藏在石头里?不管你是什么,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妈妈,你一定要幸福!其实我很爱你。”觉得有些冷,落心翻了个身,嘴里重复着梦境中的呓语。秋风从半开的落地窗吹了进来,把落心额前的秀发吹乱,野狼风帮她盖好锦被,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个孩子!” 谁在跟她讲话? 还处在半梦半醒中的落心睁眼寻找,看到自己的床上坐了个人,落心顿时就惊醒了,猛地坐起身,可夕阳的金辉把眼前的人映照得光芒万丈,耀眼无比,她赶紧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看够了没有?”凛冽的语气中带着霸道的威严。 是他!对呀,除了他还有谁会对人如此讲话。 落心颓废地垂下睫,黯然神伤。这里不是地球,是古代的冥野大陆。也许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落心已经习惯。十五年了,她早已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再也回不去了,那曾经的一切,跟梦一样,没有区别。 如果这一生注定要她在没有自由的孤寞中走完,为什么给她保留了上世的记忆,让她飞扬的心慢慢搁浅,缓缓焚干,悄悄枯萎,她真得不甘心。这所有的苦难都缘于那场雪崩,可恶的雪崩!落心暗骂。 “怎么不讲话?” 看她秀眉微颦,野狼风伸手把落心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刚想要摸摸她的脸,落心猛地抬起了头,“你要干什么?”她怒目圆睁,紧紧盯住他,就像野鹿见到了饿狮,小兔看到了野狼般小心谨慎。 可恶的丫头,她非得这样吗? 野狼风怒火开始中烧,夕阳留下的温暖余晖撤出了他的眼底,一贯得寒冷卷土重来,带着冰碴儿,缠着刺,“你是我的妃子,我想要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得着告诉你吗!” “现在还不是,对吧?” 落心没有结巴,眉毛一挑,她挑衅着,心却一点一点沉到了谷底。野狼风冷眼而视,空气凝结,唯有枫叶在慢慢地下落,晃晃悠悠地落到地上,还是激起了太大的响声。 良久,野狼风讲话了,声音不大却如夏日里瓢泼大雨前的一声闷雷,隐藏着压抑的危险,“好!那就三天后再见吧。” ----------- 大婚交锋 北格国的南礼公馆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和亲公主落心要在这里出嫁。 一件镶有金边的纯玄色婚袍上绣满了金凤,挂在公主的寝室里。不同于大红嫁衣热热闹闹的气质,这件嫁衣宽大气派,安静优美。 按照冥野大陆的婚俗习惯,婚礼不叫婚礼,而是昏礼,顾名思义仪式是在黄昏时举行。整个儿仪式以夫妇之义和结发之恩为主题,所以喧闹嘈杂的大摆酒宴并不被看好。本来落心很喜欢这种方式,应该就在一个月前,那时的她好期待,期待这场昏礼。可新郎却是……唉,天不随人愿那! 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小脸儿,落心的思绪飞到了一个月前的灵妃山谷。 行过笄礼后,落心被允许出宫一天。初秋的灵妃山上清风送爽,菊花开放,遍野馨香。水蓝色的天空上挂着丝丝缕缕的白云,温暖的太阳把黄黄白白的雏菊映衬得清丽而夺目。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花丛中忙碌着,只见她一会儿与碟同舞,一会儿仔细地查看大小不同的花瓣,剪下合适的放到地上的花篮里。不远处的山石上,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全神关注地画着什么,一如阳光下的菊花,他的脸上散发着明朗的光华。一会儿的工夫,他停住了手中的笔,歪过头仔细地审视了一下画布,然后看看花丛中忙碌不停的清秀身影,幸福地笑了。 “心儿,你看这件怎么样?”南礼国的四王子舞天翼拿起一件黑红相间的嫁衣画样儿给落心看。“嗯,还不错。”落心提着满篮菊花满载而归,懒洋洋地靠在翼的身上。“怎么哪一件你都说不错呀!”舞天翼欣喜地发现他的小丫头真好打发,忍不住无比怜惜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头。 “当当当,”敲门声起,落心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她赶紧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起身开了门,强颜欢笑。 几名小宫女端着胭脂、口红、水粉、贴花等化妆品,蜂蜜和玫瑰花花瓣制成的洗面奶和羊脂护肤霜走了进来。一想起刚才沐浴时差点儿被她们搞掉一层皮,落心无奈地摇头苦笑,不是十八岁才圆房吗?现在搞得这么复杂干吗!她有些担心地想着。 “公主,外面有故人求见。”刚被折腾完,一名宫女挨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故人?会是谁?哥哥吗?再次逃跑,可能吗?想到这儿,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了起来。“你们都退下。”落心命令了一句。 吱扭一声,门开了。 是他,是翼哥哥,自从江边一别,他真的跟到北格来了。落心静静地坐着,心却不停地狂跳,眼中的泪在眼眶中滚动,她咬着牙不让它们流下来。 轻轻地关上门,舞天翼眼波如水,温暖的笑容依然和煦如春风,可藏在眉宇间的那抹印迹写着他心中的苦涩。 这个他从小就爱在心里,捧在手中的女孩儿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而他居然什么都不能做。从小他就知道落心是他这一生的责任,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可现在? 现在的她一旦踏进那扇缀着金钉的大门,他真得就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了,如果那人对她不好,他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冲上去保护她,甚至跟他拼命…… 心中的苦涩一圈一圈地荡开,总是挂着温柔笑容的俊脸不可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酸楚的疼痛拨弄着他们的心尖,悲苦的暗流在心中涌动,却被淡淡地微笑粉饰了太平。不能让他/她担心,两个人都这样告诫着自己,眼光却长久地纠缠着,如千年老树的枝干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永远也不想分开。 “心儿!”良久,舞天翼忍住心中的痛,先开了口。 “哥哥!” 只是一声轻轻的呼唤,两个人谁都说不出话来了,心口的痛如胀满了气的球,哪怕轻碰一下就会爆炸。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落心呼地站了起来,扑到翼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用这种方式把压在心头的苦宣泄出来,嘤嘤而泣。 “心儿,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要你好好地活着!” 轻揉着落心的秀发,舞天翼抑制住眼中的泪水,坚定地告诉她。既然他不能帮她实现梦想,不能再时刻守护着她,至少要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一想起那个残暴的家伙,再看看怀中的落心,舞天翼心如刀割,身体微微地颤抖。可他很清醒,就算掏尽了他心中的血,她的未来也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为什么?如果注定要过悲惨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 十五年了,落心突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挣扎着活到现在,这个世界本就不属于她。生既是死,死亦是生,人们不都在这生生死死中不知为何,却苦苦挣扎着,其实早死早解脱,有什么不好。 听了落心的话舞天翼更担心了,着急地说道:“心儿,就算是为了哥哥,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哥哥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的!”舞天翼要她好好的,如果落心有什么三长两断,他想都不敢想。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他们都知道离别的时刻来临了。可他?他竟如此地不舍,如此迷恋她的气息,紧紧地抱住落心,舞天翼痴痴地看着她,再抱她一下吧,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心儿,你……” 捧起落心的脸,舞天翼还想再叮嘱她几句,却忍不住低下头温柔地吻上了她的额头,滑过她的眼睛,接着是她的小鼻头,温柔的亲吻重叠着,最后他含住他的樱唇慢慢地吸吮,有些狂乱却带着理智…… 他要把她的一切都烙在心间!不,如果她过得不好,他一定要把他的落心夺回来,舞天翼暗暗在心中发誓。 闭上眼睛,舞天翼颤抖的唇是冰凉的,可他的吻就像一股清泉滋润着落心干涸的心田。落心知道不管以后如何,翼哥哥不会抛下她不管。 伤痛和无力纠结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一把刀在割裂着舞天翼的心,一滴清泪不可控制地滑下了他的眼角儿,“嗒”地一声,掉到了落心的脸上,落心的心头骤然一紧,大脑嗡嗡乱响后,一个信念在她的脑中形成:不要,她不要向命运低头!一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跟翼哥哥在一起。 终于,宫女们还是进来换走了舞天翼。 擦干眼中的泪水,落心麻木地坐到铜镜前,被迫穿上了她的嫁衣。宫女们麻利地给她梳了个飞天髻,还特意留了两绺自然下垂的鬓发,有如飘逸的蝉翼。戴上王妃专用的有金龙翔凤、珠花、红蓝色宝石、翠云、翠叶等几百种宝物制成的凤冠。看着北格王送来的这一大堆珠宝,落心不知那恶少到底要怎样? 娶一个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傻子,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周张吗?莫非是为了两国交好?落心忍不住撇嘴冷笑,那嚣张跋扈的恶少会向他人示好?除非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正想着,宫女们给她披上下端垂有玉石坠子的蹙金绣云霞翟纹五彩霞帔,一身珠光宝气的落心被送上了花轿。 迎亲使者高声宣诏,鼓乐声中,一行人马,绵延数里,穿过闹市,观者如潮,笑声成海,大有举国欢庆的架势,虽然北格和南礼联姻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可她,这个冒牌公主享受如此高的待遇?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落心觉得更加苦不堪言。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又走了一阵儿,只听钟鼓齐鸣,鞭炮爆响,轿子开始左转右绕,然后听到太监、宫女们的拍掌欢迎声。落心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人了,冷漠将是她的武器,可这一生真的要这样过吗?她很迷茫。 又是鼓乐大奏,礼部官员劈里啪啦地一通狂念……一群女人,什么诰命夫人、女官、宫女,枯燥的咏念刚完,她们跑过来引着落心的礼舆到了一个大殿门口,被人扶下礼舆,顺着御路上铺的红毡子,她被送到大殿里拜天地,行大礼,这个婚礼的仪式又复杂又盛大,隔着盖头,落心低头被人牵着往前走,突然她看到一双金丝黑缎的长靴,心中的滚滚怒潮顿时就被那双鞋挑拨得风起云涌,该死的鞋,她咬牙暗骂。 拜完了天地,落心吐了口气,以为可以就此bye-bye,从此开始她的冷宫生活。谁知还有合卺宴开,要喝交杯酒。 礼部的官员递过来一只白玉连体圆筒杯。那杯做工精美,极其考究,外侧有凸雕、镂空的龙、凤。官员示意落心斟酒,没办法她斟了,新郎抿了一口,递给落心。 举着酒杯,隔着盖头,看着眼前的仇人,落心的心中翻滚着怒浪。她不知道这个恶少为什么点名娶她,但她可以确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半傻,所以半傻就应该有半傻的行为,让她喝酒,好吧! 玉杯被送到了嘴边,盖头挡住了她的手,一松劲儿,“啪”地一声玉杯掉到地上,碎了。 “啊!” “天哪!” “啊……” 惊讶恐惧之声刚刚此起彼伏,就突然卡断了,整个大殿顿时就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落心幸灾乐祸地站着,野狼风,你不是非要娶个傻子吗?好!我成全你。 耳边人的鼻息声越来越重,空气中暗流涌动,蒙在头上的盖头被男人口中吐出的郁气唬得瑟瑟颤抖。落心笔直地站着,轻轻地闭上眼睛,像只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她的判决。不管怎样,她是和亲公主,他决不会为这点儿小事砍了她的头让两国关系紧张。 那么就剩直接去冷宫这一条路可走了,正和她意。落心咬紧牙关,在心中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再拿只杯子来。”粗闷的喘气声停止,男人的声音压抑而低沉,如暗夜里嗜血魔鬼的低嚎。 又是一只白玉连体圆筒杯,“倒酒!”低沉的声音从男人牙缝里挤出,礼部大臣颤抖着手把酒壶递给了落心,无奈,再斟,男人又喝了一口,递给落心,让她喝。 握着酒杯的手在颤抖,还要再摔一次吗?落心不确定,如果她也摔了这杯子,他会因此休了她吗?如果不会,至少他知道这是她无言的反抗,如果因此激怒了他,后果会是什么呢?大脑中的挣扎被藏在了盖头下面。 可是这一次,落心没有机会去验证结果了。 一只如钳的大手猛地握住了她举着酒杯的手,还没等落心反应过来,整杯酒就被灌了下去,居然连盖头都没掀开,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落心被呛得咳嗽不止,胸口如火烧般疼痛,这个没人性的暴君!落心用力拍着自己胸口,脸被气得通红。 “再喝。” 礼部大臣又叫。这回是新郎斟酒,还没等落心接过酒杯,就被那暴君灌了一口,然后那人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强盗暴君,掠夺成性,这就是她落心嫁的人。落心累了,真的累了!累得连思考未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幸好,幸好他们的八字这三年不合,否则,她真得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进入洞房。” 什么?!礼部大臣再次轻吼,五雷轰顶,天塌地陷,落心被吓得瘫软在大殿上。 --------- 前世雪崩 隔着盖头,目光定格在金丝黑缎长靴运动中的决绝上,听着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女人的心很凉。 洞房,应该在龙焰宫的东暖阁不是吗,可为什么他走了这么久?到底他要怎样?落心被她的新郎拦腰横抱着走了很久,头上的盖头遮挡了她的视线。不用看他的眼睛,只是他身上的炎烈气息,落心知道今晚他不会轻饶了她。 菊花的馨香扑鼻而来,浓郁而安神,藏在草间的鸣虫们没有被秋风吓倒,不甘心的做着最后地挣扎,时不时“啾啾啾”地叫几声。 如此熟悉的感觉,莫非是落心宫?这么说不用进洞房了,落心侥幸地想着。 “恭喜大王!” “恭喜娘娘!” 宫女太监的贺喜声不断。落心侧耳静听,终于捕捉到翠姨那熟悉的声音,“吁”地一声,她松了口气。那个可恶的礼部官员怎么乱叫,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咚咚咚”上阶梯的脚步声沉重而压抑,好像那双金线黑缎长靴随时都会把碍着它的物件踢个粉碎。刚刚恢复了些温度的心又被那双鞋给踩到了冰山雪底。 怎么办呀?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且常年装半傻装白痴。跟他斗,无疑是以卵击石,搞不好他让自己生不如死,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了,落心着急地想着。 红烛的辟啪声,香熏的油脂气,暧昧的暖流在空气中窜动着。 有小宫女撩开第一道藕荷色的锦帐,上台阶;第二道红绢帐,再上台阶;粉白色的轻纱帐。汗,冰冷的汗水沁在落心的额头……没有洞房的洞房夜原来更可怕! 这个才十五岁,还没有发育健全的小身子,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那排山倒海般的怒潮…… 如果他强来,自己该怎么办?应该不会吧,毕竟他在大殿上宣布了三年后圆房,可这个向来都是自以为是的恶少要是想改变主意,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如此,得赶快让他更讨厌自己?还继续装白痴,好像没用呀!那就装愚蠢,装自以为是,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会讨厌这样的女人。如果还是不行也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落心暗暗下定了决心。 金线黑缎的长靴终于停住了,悬着的心也被钉在那里。良久,金线黑缎的长靴一直没有动,抱着落心如钳的双手紧了紧,也没有动,他就这样久久地站着。 为什么不动?莫非他的理智还在,他在思考?这可真是个令人欣喜的发现。看来他的人性还没有完全泯灭,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装傻,装幼稚,都装了十五年了,落心不介意再装几年,直到他对她厌倦为止。 “嘭”的一声,钳手一松,落心被狠狠地扔到了大床上,尽管床很软,落心觉得她的尾巴骨一定断了。这样也好,省事了,装昏迷吧。头上的盖头“噌”地一下被扯了下来,落心赶快闭紧眼睛,装昏迷。 “该死的女人!” 只是一声轻吼,口气中的愤怒仿佛能把纱帐点燃,气息很烧人,却没有动手,看来危险解除,落心决定不再答理他。 “该死的!”他顿了顿。“你给我起来,少在哪儿装死。”怒吼,鬼叫,管你!野狼风,今天本姑娘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物极必反。没错,我是弱者,可弱者的武功秘诀就是更弱;弱到痴傻呆孽,弱到六亲不认。 “你还装死,是吧!”猛地,整个人被他从床上抱了起来,凤冠霞帔被卸了下去;脸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忍着不出声。“本王命令你睁开眼,讲话。”没反应,嫁衣被扒了下去,头上的饰物也被卸光了,一头青丝如瀑布般从头上泄了下去。 “还真有种。”邪邪的笑声,落心一颤,要睁眼吗?如果他要用强,睁开眼就能幸免吗?不,就算他知道自己在假装,也要挺住。或者让他认为自己真傻,或者让他认为自己不识抬举,随便哪个都行。 “嘶”地一声,白色内衫被扒下了半截,凉风迅速亲吻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一只大手抚摸着她的小肩膀,一个激灵落心想睁眼反抗可还是忍住了。 “该死的!”一阵沉默之后,骂声变得轻柔了,如耳语如呢喃,然后男人把落心从后边抱住轻啃她的肩头,居然很温柔,在落心的意料之外,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很不舒服。 “可恶的丫头,居然会有这么美的胎记!” 还是耳语还是呢喃还是轻吻。咬了咬牙,落心紧闭着眼睛,不能被他迷惑了,他要是再敢进一步,自己就跟他拼了。终于,男人深吸了口气,把落心放回到床上,拉过锦被给她盖好,捏着她的脸蛋儿狠狠地说道:“明天再找你算帐。” 落心紧闭着眼,侧耳倾听了很久,确定屋里没人了,才把眼睁开。昏黄的烛光摇曳,纸格窗上映有树影,鬼魅而恐怖。 拉好被扯开的内衫,落心发现她浑身的冷汗早已把亵衣沁湿,原来她还是会害怕。心一点一点地沉落,悬崖到底有多高而那山涧又到底有多深,这种生活她还要过多久? 雪崩,可恶的雪崩!她所有的不幸都缘于那场雪崩。曾经的一切竟已是那么遥远,远到在她梦中出现的好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闭上眼,落心的思绪飞到了那遥远的年代。 “落心,冷不冷呀?”老妈的蓝眼帅男友用蹩脚的中文关切地问完后,帮她拉低了头上的滑雪帽。 “i'm ok, thanks!”二十五岁的落心不冷不热地回了他一句,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落心,妈妈特意请来johnson为你指导,你可要珍惜这次的好机会,争取一次考下滑雪教练的牌照。”四十五岁的落妈妈是个美丽风骚,媚入骨髓的女人,如果只凭她那年轻美丽的容颜,任谁都不会相信她是落心的妈妈。 “妈,我知道了。”落心回答地有气无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以后少给你爸打电话,每次都这样,真是!”一听妈妈的口气,落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要是再敢说爸的坏话,我马上就走。”落妈妈无奈地摇摇头,蓝眼帅哥善解人意的拥着落心的老妈去滑雪场边的木屋喝咖啡去了。 落心戴好滑雪镜,塞好耳机,放首lee ann womack 的“i hope you dance,”两脚一前一后站稳在滑雪板上向山下冲去。风呼呼地在耳边咆哮而过,周围的风景如录像带快进般刷刷倒过,速度与力量的和谐统一带走了她心中的郁闷。 虽然落心经常顶撞妈妈,其实在心里她可是非常爱妈妈也非常佩服她的,否则不管妈妈如何哭闹,落心早就义无反顾的回国找爸爸去了。 落心的妈妈十九岁时嫁给了大她十岁的落爸爸,在大学当教授的老爸温文尔雅、博学多才而且他非常非常爱落心。 十岁之前的落心有着完美的人生,可在她十岁那年,自己那美艳绝伦的妈妈跟个大款跑了,因为妈妈的缘故,家族中那些所谓的高级知识分子亲戚们话里话外的没少讽刺落心。后来,爸爸一个人带着落心长大,他又当爹又当妈直到她考上大学为止。虽然爸爸从没说什么,但落心知道他一定在等妈妈回来。也许是等得太久了,也许是因为落心长大了,爸爸终于还是有了未婚妻,这也带走了落心最后的企盼。 落心大学毕业那年,妈妈突然回来接落心。也许是因为她的大款男人跑了;也许是因为她自己已经是大款了;也许是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落心一直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回来接自己? 本来落心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原谅妈妈对她和爸爸的遗弃,不过可笑的是,妈妈居然没费太多口舌就把刚刚大学毕业的落心带走了。也许是因为太想有个妈妈了吧;也许是因为爸爸未婚妻那渴望自己赶快消失的热切眼神;也许是没有找到像爸爸那样的男人去爱一场;也许根本就是虚荣心或好奇心push落心想要去看看这世界到底有多么精彩…… 跟着妈妈到了国外,去了很多地方,喜欢上许多运动,读完了master,看着妈妈换了n多男友,落心的小小世界变得开阔了。 或多或少,她理解了妈妈,原谅了妈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想过妈妈那样的生活。她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一个像爸爸那样温柔的男人爱自己,如果可以这样,她会毫无怨言地放下一切随他而去至死不渝。可当她走得地方越多,见得人越多,她心中的失望也就越多,真的是那句:“情人如雨,爱人难寻”呀! 脚下的滑雪板承载着落心灵巧的身体绕过不同的障碍物向下冲去,暂时收起纷乱的心绪,耳边柔和的音乐突然变成了重金属味极浓的摇滚乐,这音乐刺激了她斗志,今天就来挑战一下自身的极限。想到这儿,落心微一侧身冲离了主滑道,向还未开发的山侧滑去。 几阵颠簸,险些摔跤后,落心的身体总算是找到了平衡,兴奋之余她脚下用力,忽略了一个醒目的牌子:危险勿入。 落心越滑越远,山上的滑雪者也是越来越少。渐渐地,除了雪,就是一望无垠的雪山。终于,感觉有些累了的她停下来,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她滑得太远了。 把滑板往肩上一扛,看着高高的雪山,落心叹了口气,向主滑道走去。哎,刚才滑起来又快又爽,跟现在向上爬的滋味完全相反,照这速度恐怕天黑前回不去了,想到这儿,她加快了脚步。 爬着爬着,落心的大脑中突然冒出柳宗元那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来。不禁莞尔一笑,想到,幸好她生活在现代,在这“万径人踪灭”的环境下,好歹她还有音乐相伴,如若需要还可以用手机打求救电话,若是个古人处在她现在的环境下,只好一个人苦苦挣扎,那可就惨了。 也许是想得太入神了,也许是耳边的音乐声太响了。落心完全没注意到也没听到大量的雪块从高山上崩裂下来…… 雪花,越来越密的雪花撒到了她的头上,努力向上攀登的落心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她抬头一看,只见一座雪山从天而降!雪崩?!当她意识到危险时,一切都太晚了…… 没有感觉到疼痛,落心就葬身于巨大的雪山之中,没来得及思考什么,意识就越来越模糊了,在她彻底进入到无底黑洞之前,大脑不受支配地冒出一句:“妈妈,你一定要幸福!” ---------- 末世公主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落心感觉自己的意识好空洞好缥缈,好像被什么东西牵着向下滑去,飞快的速度让人觉得好像是静止,她一定是死了。唉,爸爸这么辛苦把她养大,妈妈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了她,就这么死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吧!落心内疚地想着。 “哇哇哇……”再次感觉到她的意识被人的身体牵绊着时,落心听到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婴儿啼哭声。 “燕贵妃,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快看,快看,她的肩上还有一颗心型胎记。” 随着一阵欣喜的叫声,落心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抚摸自己,她努力睁开眼睛,只见一张清秀可人的少女微笑着看自己,落心也友好地冲她笑笑。一见落心的笑脸,少女欣喜若狂地大叫道:“娘娘,小公主的眼睛好美呀!她笑起来好可爱呀!呵呵呵呵……” 落心感觉自己被易手到了另一个人的怀抱,然后意识到那个新生儿就是她。投胎转世了?好像是。可为什么没有传说中的冥府、审判、还有喝孟婆汤之类的事儿呢?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转世了。不过,传说就是传说,也许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儿吧!可,可她却带着前世的记忆,这种投胎转世还是有些莫名其妙。落心一边想着一边觉得她的小小脑袋有些超负荷了,于是停止了一切想法,她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小婴儿。 “我的小公主好漂亮,等你父王从战场上回来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抚摸着落心的小脸儿,她抬眼看去,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完美无缺的五官,亦仙亦妖亦魔……自己以前的妈妈已经算是美人中的极品了,可跟眼前的女人比起来也就够给她提鞋。 看着这个因为生产而显得苍白无比的‘天人’落心的心中亦喜亦忧,有这么美的妈妈,她以后应该也丑不了。可自古红颜多薄命,有个如此妖艳的贵妃妈妈谁知道是喜是忧呢?如果可以选择,落心倒希望她能生在一个小康之家,有个相貌普通的妈妈,过温馨而幸福的生活。 转眼,落心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贵为公主,身边的佣人数不过来,仅奶妈就有四五个。从宫里人的穿戴上,落心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朝代,不过人们的穿戴并不保守,那一定是宋代之前。 虽然还没见过老爸,可从每天络绎不绝,笑脸相陪的贺喜人的态度来看,自己的老妈相当得宠。还是个小baby的落心大部分时间是在睡觉,可每当她醒来时都发现老妈总是愁眉紧锁,宫里人的脚步也总是匆匆忙忙。小翠是老妈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环也是落心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看得出老妈对小翠很好,没人的时候也总跟她说些悄悄话。 “小翠,可有大王的消息?”看得出老妈担心的紧。 “娘娘,情况不太好,我们还是及早准备带着小公主离开吧!”小翠爱极了落心,只要她一有空就会把落心抱在怀里,眼中的疼爱表露无余。 “这绝对不行,大王还没有见过小公主,我一定要等他回来。虽然哥哥帮助我们的敌人,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伤害我们母女。”落心一直纳闷为什么老妈身为贵妃,生了孩子却没娘家人来看她。喝饱了奶,落心的小脑袋还是想不了太多的事儿,索性继续睡觉吧。 今天小落心过一百天,她的礼物是老爸派人送回来的一块雪白的玉佩。玉佩上刻有祥云、雪山、云雾和一只展翅的雄鹰。据说这玉佩乃皇家历代真传的宝物。当小翠小心翼翼地把玉佩给落心戴在脖子上时,她对个不懂事的小婴儿没完没了地嘱咐这玉佩的重要性。落心无法回答她,不过心中还是觉得好笑,就眯起小眼睛咯咯咯地笑起来,换来了小翠没完没了地亲吻,真不知如果贵妃老妈看到她的下人如此对待公主,会作何感想。 皇宫中显得慌乱异常,已无人有心思为落心祝寿了。亲完小落心,小翠就一直不停地打包,不停地催促刚刚走进来的老妈离开,只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抱起落心却不肯走。静静地躺在老妈的怀中,小落心很乖尽量不哭,老妈怜惜地亲着她的小脸,嘤嘤而泣道:“我可怜的儿,娘要等你爹回来给你起名字。” “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落心奇怪地想到:“这王宫里竟然有人胆敢骑马?” “项王回宫!”脚步声后是一声尖尖的,小太监的通报声。 “大王!小翠,大王回来了。”老妈激动地把小落心递给小翠,她自己跑着迎了出去。看着老妈那激动劲儿,落心的心情也跟着热了起来,她也很想看看这一世的老爸到底长什么样儿。 脚步声、哭泣声、安抚声,然后是好长的一阵沉默…… 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落心听到老妈那柔媚而激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大王,快来看,这是我们的女儿,您的长公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baby落心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盯住一张激动不已的男人脸。 他就是我老爸吗?竟如此年轻!浓眉下一汪如水的多情眼,两行清泪滑过吹弹可破的肌肤在他优雅的薄唇边消失了。盯着落心看了一会儿,他破涕微笑,只需一睹,那足已把众生倾倒的凄美笑容深深地刻进了小落心的心底。老爸把她抱过来,一身寒冷的戎装让小baby打了个冷战,可她没哭,乖乖地冲老爸笑笑。 泪再一次涌出了眼眶,他绝美的容颜上写着刻骨的悲伤,是那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伤。亲了亲落心的小脸,掀开包裹着她的小锦被,看到她肩上的心型胎记,他深情地看着老妈,用充满感性的声音说道:“心,落心,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你失落了一颗心般,希望她的一生被爱包围。” 听了老爸的话,落心简直不敢相信,她这一世的名字居然同前世一样,难道真得是巧合?老爸又亲了亲落心的小脸,一滴热泪滚到了小落心的脸上,她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痛。试着伸出小手去安慰一下老爸,却见他猛地把头扭开,然后硬生生地把小落心塞给了小翠,吩咐道:“敢快收拾好,外面的侍卫会送你们去西瑞国。” 听了老爸的话,小翠急急忙忙地提起了身边早已准备好的行李,扶着老妈向外走,可老妈这绝世佳人早已哭成了泪人,抱着老爸不放。这时候的小落心,也嗅出了生死离别的味道,想不到这一世的她竟同父亲这两个字只有一面之缘,伤心之余她“哇”地一声同老妈一起哭成了一片。 俊美无双的老爸再次抱过baby落心,强忍着泪水安慰老妈道:“燕儿,北格的野狼氏突然临阵背信弃义,反过来帮贼子武王攻击我朝,现在大势已去,你们赶快离开。西瑞国自古中立,你们住在那里不会有任何危险。我已在那儿存了足够你这一生和心儿一生过活的财富,切记到时出示心儿的玉佩。你要好好生活,再找个好男人,把心儿带大,我在天上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平淡无波的声音一停,点了老妈一下,她就昏了过去。老爸一脸镇定,呆呆地站着不动,看着一个高大的年轻护卫把老妈抱了出去,可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小落心感受到他剧烈颤抖的身躯。 baby落心早就停止了哭泣,她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老爸看了一遍,要把他的俊美、他的挺拔、他的坚强牢记在心底。虽然他是个亡国之君,可他心中的爱让落心深深地自豪着,自豪着她有这样的老爸。 终于,还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小翠用锦被严严实实地裹好了baby落心,抱着她钻进了一辆马车,同车里昏迷着的老妈及年轻护卫一起急急地驶出了王宫的后门。 --------- 不堪回首 车轮滚滚、喊杀震震、火光冲天。 baby落心的马车疾驰出皇城,向西瑞国驶去。其实新生儿的感官是很弱的,就算小落心是个例外,她的听觉及视觉的敏感度还是受了些局限。在小翠温暖的怀中,落心安心地睡着了,她好希望她再睁开眼时西瑞国就到了。 “快停下来,我要回去,就算是死,也要同大王死在一起……怎么,本宫命令你停下来,没听见吗?” 沉睡中的小落心被老妈撕心裂胆的叫声吵醒了,她微侧头看去,刚刚清醒了的老妈拼命的捶打着年轻护卫,要求回去。马车没有按照老妈的要求停下来,依然向前疾驰着,可年轻护卫的脸已被老妈抓花了。 唉,老爸也许已经死了吧?国已破,人已散,想必老妈的心也碎了! “怎么让我赶上这种倒霉事儿呀,”落心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再看看马车里这唯一的男人,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样子,应该是老爸派来保护她们的;该是她出面救年轻护卫的时候了,想到这儿,小落心“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招儿果然有用,老妈突然清醒,停住手,安静下来,然后抱过baby落心“呜呜呜”地哭个不停,悲伤地叫着:“我可怜的儿呀,我可怜的儿呀……” “娘娘,请节哀顺便。公主还小,您可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呀!”被抓的护卫安慰着老妈,小翠也帮腔。“林护卫,刚才对不起了!”落心听到道歉声,心里很舒服,看来贵为王妃的老妈,人不恶。 “站住,站住……” 老妈的话刚完,车外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和大批官兵的吵闹声,“吁,吁……”马夫被迫勒住缰绳,车停了下来。车里的人面面相觑后,老妈把小落心递给了林护卫,然后沉声吩咐道:“林护卫,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心儿。”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愤怒地叱喝声:“驾车的,你是不是活腻味了,老子叫你停,你还跑。”林护卫皱起了眉头,摸了摸腰中的短刀,就听马夫沉着地回答:“请大人不要见怪,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小人急着回家一时失了神!” “你们车里有没有女人?”话音一落,车帘被猛得撩了起来。 “哥哥!” “威王!” “殿下!”车里三人的叫声同时响了起来,口气都是既吃惊又紧张。 “燕儿,果然是你,马上跟哥回府。” 只见一个既威武又俊美的男人把老妈从车上拉了下来。“哥,你放过我们吧!”老妈和他拉扯着,指着小落心哭道:“哥,这是我的孩子,你就放我们走吧!” “孩子?!” 男人扫了一眼,小落心赶紧露出甜美的笑容看向她这世的舅舅,两个人的眼神刚一对上,男人的眉尖轻颤了一下,然后他迅速把眼光移开,抽出剑冷冷地说道:“这孩子不能留!” 一听他言,林护卫迅速拔出了短刀,老妈和小翠同时用身体挡住了威王的剑,小落心的心一下子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以为你们能跑得了?武王早就把天项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目的就是抓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呀?”威王气极败坏地冲老妈叫完后,没有杀小落心,而是把这一行人带回了府。 住进了老妈的娘家,得到的第一个确切消息就是在敌军攻入王宫时,老爸已身亡。后来,不知老妈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小落心的命算是被保了下来。武王是老爸南礼帝国边上一个小公国的王,后来他又吞并了一些其它的小公国后,自称为南帝, 老妈抗争了一阵儿,还是接受了进宫为妃的命运。其他各公国的妃子除了被新登基的南帝霸占,就成了终生农奴。王子全部杀死,公主或杀或为奴或为娼。 这么看起来,小落心的命运还是不坏,南帝为了取悦老妈,保留了落心公主的头衔,还让老妈带她进宫来抚养。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又要回到了那曾经属于老爸的王宫,即使小落心不知道以前的王宫什么样儿,她还是很难过。无论如何她的一切都代表着老爸,代表着前朝,她将永远是新王眼中的一根刺! 不明白为什么老妈不把她交给小翠和林护卫,让他们带她去西瑞公国?即使是多年后,落心都忍不住想,如果老妈按照老爸的安排送她去西瑞,那她的命运也许会很不同吧。 林护卫被留在了老妈哥哥威王的身边,小翠还是跟着老妈。有她在,小落心觉得安全了许多。 南帝封老妈为燕妃,专门在荷塘边给她建了个落燕居,还把别院边的旧房子修成了独立的小四合院给小落心住。除了奶妈及其他的宫女太监,小翠的工作就是照顾落心。 日子看似平淡而正常的过了起来,可小落心的神经却没有一天放松过,因为这里有很多人想让她悄悄地死去,尤其是老妈的娘家人。好几次落心看到一些小宫女往自己的奶瓶中悄悄地放粉末,当然他们不会知道几个月大的落心会明白。她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哭闹不肯吃饭喝水,几次之后小翠好像发现了什么,因为后来,她每次喂小落心吃饭都很小心。 作为一个现代人,落心理解老妈家人的心思,他们也一定是为了老妈好。这深宫内院中的勾心斗角,整天提心吊胆不说,不是被人下毒就是被人陷害,搞不好给投进大牢砍头示众也未可知。自己这前朝公主的身份在他们的心中一定就像个□□般危险。 理解归理解,命可是她自己的。baby落心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年,直到老妈给南帝怀了孩子,大家的注意力才转移,要杀落心的魔爪才逐渐减少。 这两年的日子让落心彻底认识了她的处境,如果想好好地活下去就只有把她自己隐藏到一个角落中,掩住所有的光彩和锋芒直到出宫的那一天。这个认知让她很痛苦,因为前世的落心多才多艺、外向、热心、善辩、喜欢打抱不平……她可是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做人的,不论走到那里,她耀眼的光芒很轻易就抓住了人们的眼球。而这一世她要把自己变成个隐形人,唉,不论是这一世的家国,还是上一世的记忆,对落心来说还真有种“故国不堪回首”的愁滋味呀! 空悲切只是自寻烦恼吧,落心从来都不是个软弱的人,她选择了既来之则安之。 转眼落心四岁了,自从老妈给南帝生了个儿子,本来就受宠的她更是如虎添翼,不过作为前朝的宠妃,要想当正妃是万万不可能的。虽然住得很近,落心很少见到妈妈,她没有怪她,毕竟落心有成年人的思想,她明白只有妈妈受宠,自己才会安全。 这日,老妈如稀客般来看小落心。看着年仅二十岁的老妈及她眼中盈盈的水波,落心只是傻呵呵的笑,心中却惊呼这女人真是美极,妖极,艳极。 老妈轻轻地摸摸小落心的眼睛,深情地喃喃自语道:“心儿的眼睛好美,长得跟你父王一模一样。”见她掩面低泣,落心想起了那只见过一面,眉目如画,柔情似水的老爸,心中也为老妈难过起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已经四岁的小落心一直扮演着弱智儿童的角色,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所以她不能表露自己的感情,别说,这副可怜相还真有用,把那威猛如狮的南帝骗得一愣一愣的,现在他眼中的防备偶尔也会变成怜惜。 “南帝驾到。” 小太监的声音突然响起,本来还哭得挺伤心的老妈,顷刻间改颜一笑,面如桃花,身似柳,娇喘微微地低身要拜却被南帝一把搂到了怀里,宠溺地哄道:“爱妃,免礼免礼,心儿她怎么样了?” 一听南帝的话,老妈赶紧拉落心给他见礼,反正是装弱智尤其是自己不会说完整的话,落心就扭着不动。其实她很讨厌这个姓舞的南帝,因为他老是贬低小落心这一世的老爸:什么白面小生不中用了;什么只有他这种威猛的男人才能让老妈满意啦之类狂傲言语,让落心不由自主地把他同动物凶猛联系在一起。 “爱妃就不要强迫心儿了,她还不懂事嘛!” 动物凶猛善解人意地拉开老妈扯着落心的手指,怜惜地握到了自己的大手中,见老妈粉面中带有愁容,他建议道:“爱妃,心儿讲话迟钝并不说明她笨,不如本王派个好的琴师教她弹琴,你看如何?” “臣妾谢过大王!” 柔声中带着娇喘,老妈莲步轻移,媚态百生,整个人如蛇般缠到了动物凶猛的身上……看着那讨厌的南帝被迷得七荤八素,落心认定这女人定是妖精转世。 南帝一言九鼎,从此小落心结束了只能终日困在院中发呆的日子,除了有更像自己母亲的小翠外,瑶琴、琵琶和笛子成了她的朋友。在学之前,她想了很久,分析的结果是有些傻子就专门对音乐入门,所以,一边儿装半傻一边儿学音乐应该没有危险。 俗话说:祸从口出,就她那爱打抱不平的性格,只要少讲话就没事儿了。 ---------- 伙伴初遇 小落心的四合院有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东西厢房各有两个房间。屋檐两端微微上翘,整个建筑显得遒劲而活泼。 小院儿其实不小,好像这里曾经是座园林,凉亭和花圃还在,尤其是几棵高大的梨树,枝叶相连,就像一个巨伞,树下还有木桌木椅,此时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一簇簇洁白的梨花如云絮、如浪花、如飞雪,微风拂过,漫卷轻飘…… 七岁的落心坐在梨树下,弹奏着古琴。清风袭来,大片小片的花瓣落到了她的头上,肩上……整个风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落心四岁开始学琴,三年的功夫她已经弹得非常好了,这倒不是她特别有音乐天赋,主要是她在前世,小提琴拉得很好,音乐是相通的,这给了她极大的帮助。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很少出这四合院,所以除了弹琴她没其它的事儿可做。 前世的落心是个爱动且叽叽喳喳的人,喜欢各种体育活动,整天活力无限。现在的她如同囚犯般被囚禁在这小院中,弹琴可以让她偶尔烦躁的心安静下来。不过,当一个人总是强力压制自己本性的时候,这个人就很容易变得感伤和忧郁,这不,年仅七岁的落心弹着与她年纪不附的葬花吟,本想放开喉咙唱首歌,可想起她很少讲话,如果突然开口,一定会把别人吓着。无奈,想着黛玉葬花的一幕,她入神地弹着。 突然想起了前世的爸爸,每天他都起得很早为落心做好营养早餐,然后送她去学一小时的小提琴,周末还要送她去学画,多少年如一日风雨无阻。而如今的老妈又生了两个儿子,自己就更难见到她了。多少次落心想求老妈送她去西瑞国,却总觉得时机不成熟,就没敢张口。前世老爸和今世老妈的对比勾起了她淡淡的乡愁,几滴清泪悄悄地滑出了眼角。曲罢时,她忍不住轻叹:“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啪啪啪……”一阵掌声突然响了起来。 小落心吓了一跳,忙抬睫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看似十岁左右粉扑扑的小男孩走进了四合院,后面还跟了一堆宫女太监。一看是个小孩儿,落心骤然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想必他还听不懂她的诗。 小男孩儿身着紫色的锦服,一身贵气,小脸儿抬地高高的,走到落心的面前,执着童音问道:“妹妹可是落心公主?”看他这阵势不小,落心小心翼翼地不敢表现太多,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妹妹琴弹的这么好,怎么从没见你到御书院来读书呀?” 噢,原来南礼王朝的公主可以同王子一起读书,一定是那可恶的南帝不让她读,已经七年没动过书本了,落心这个书呆子还真觉得心里没着没落儿的。 “奴才参见四王爷。”小翠可能是听到了声音,从小厨房跑出来给那小家伙叩头。 “你家公主怎么不讲话呀?”小屁孩儿有模有样地问小翠。 “回王爷,我家公主从小就很少讲话。”小翠如实禀告。 小屁孩儿“噢”了一声,又转向落心,抬起小手儿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残泪,捡去她头上的梨花花瓣后,挤挤眼儿,调皮地问道:“你这院子里只有梨花,我要去桃花林为母后摘桃花,我们一起去如何?” 去桃花林,落心有些心动,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里,她对院外的世界基本是一无所知。一个小孩儿偶尔出去玩一下应该不会惹来什么麻烦,见小翠没有反对,落心任小家伙拉着她跑出了这个呆了快七年的小院儿。 七年了,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的baby落心都忘了只是简单痛快的奔跑就可以带给人如此畅快的感觉。 小家伙拉着落心也不知跑了多久,远远地看到一片桃花林,只见万紫千红的花朵竞相开放,沐浴着日的光辉绚丽缤纷,光彩夺目。待到近前,只见单生的桃花有白、粉红、红等色,这些颜色或层层重瓣,或半重瓣,重重叠叠的在绿叶间,枝头上,随风轻轻摇曳。 小家伙率先冲入到桃花林深处,毫不客气地折枝掠瓣,然后淘气地把收集在前襟的花瓣如打雪仗般撒到小落心的身上头上。不甘示弱的落心也拼命地摇晃一棵小桃树,只见花瓣飘落如吹雪,把树下粉雕玉凿的小男孩儿包围在粉红色的花雨中。 两个小孩儿忘了外面的世界,嘻嘻哈哈地在花丛中奔跑,一阵轻柔的暖风吹过,落花如雨,甜美的花香沁人心脾,鸟儿婉转啼叫,无数的蝴蝶蜜蜂在花丛中翩飞。 恍惚间,落心醉了,七年了,她没有痛痛快快地笑过一次,就因为她拥有成人的记忆,知道身边的危险,很多时候清醒是件很残酷的事,就因为太清醒,这一世的小落心没有了童年的快乐。 两个人打闹了很久,玩儿累了,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刚一坐好,小家伙冷不妨地捏了落心的小脸一下,然后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这么小就如此坏,敢吃我豆腐!看着小男孩儿粉嫩嫩,水灵灵的小脸蛋,落心也伸出白嫩的小小魔爪狠狠地,左右开工捏了回去。 “啊,啊……”小男孩儿脸上一痛,大叫起来,抓住了落心的小魔爪,脸上却是一片孩童独有的烂漫笑容。落心大喜,意识到这个小家伙好欺负。 欺负完他,落心决定报答他今天带自己出来玩,于是执起她软软嫩嫩的童声道:“落心给哥哥吹笛子听,可好?” “好!”小家伙很高兴,马上侧耳倾听起来,落心想了想,决定给他个特殊的待遇,让他享受一下现代儿童才有的音乐。想到这儿,落心从长袖中掏出小玉笛,吹起了那首清脆的“春天在哪里。” 轻快悠扬的笛声和着鸟鸣缠着落花把春天的盎然生机表现的淋漓尽致,小男孩儿侧着头忽扇着密密的睫毛,细长的大眼睛里写着陶醉。看他这小样儿,落心突然想起了泰戈尔说的那句话:“孩子的眼睛里找得到天堂。” 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系于那双纯真的眼睛,这个小家伙是无害的。 摘了些还带着露珠的桃花,回到四合院泡到泉水里,明天就有新鲜的桃花水喝了。每天只喝一点点儿,既滋容养颜,排毒解乏又补充了身体所需的维生素,小落心乐呵呵地想着。 也许是因为她很少出门,也许是因为她弱智,也许是因为她同十岁的小王子,舞天翼,南帝的第四子,正妃的第二个儿子一起出去玩儿了,一进门就看到了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老妈。 “天翼给燕娘娘请安。” 完全不同于落心的呆傻,小王子舞天翼一进门就以最标准的王家礼仪给老妈请安。 “翼儿快请起,心儿天资愚顿,如有不妥之处,望翼儿莫见怪!”老妈还真是担心。 “回娘娘,心儿妹妹虽然少讲话,但天翼以为她并非天资愚顿,娘娘为何不让妹妹到御书院来读书呢?”舞天翼耐心地劝老妈,只见老妈柳眉微皱,美目中写着犹豫和无奈:“心儿到现在都不能说句完整的话,本宫担心她跟不上。” “娘娘若准心儿妹妹读书,天翼愿意帮助她。” 听了小王子的话,落心收起了刻意涣散的目光,带了些期待地看向老妈,老妈眼中的无奈说明她好像没有以前那般受宠了。落心故作悲伤地低下头,其实读不读书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可是到她成人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要走,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成古代的大家闺秀天天坐在家发呆呀!落心盘算着。 “可是,大王他……” 老妈欲言又止,眼中一闪即逝的算计被落心尽收眼底,看来老妈是在等机会,为了自己,也真是难为老妈了。眼前的王子翼可是动物凶猛结发妻子,也就是正妃的儿子,如果他愿意帮忙,应该没问题。 想到这儿,落心一反平常的痴呆状,露出了只有小女孩儿才有的既天真又甜美的笑容,拉起舞天翼的手,怯怯的,语音清晰且流畅地说道:“翼哥哥,妹妹好喜欢跟哥哥一起玩儿,你跟大王说说让心儿去读书,这样落心就能天天见到哥哥了。” 其实南礼国的王子和公主们都有各自专门授业解惑的老师,王子翼自然有自己的老师,就算落心去读书也见不到翼,这么说只不过是个借口。不过,那动物凶猛定了个奇怪的制度,他要求所有年纪小的王子和公主们要先到御书院相当于中国古代的翰林院同其他的贵族子弟们一起做启蒙教育,想必是要培养他们的竞争意识。 “妹妹别担心,你读书的事儿,包在本王身上。” 王子翼一拍小胸脯,带着一股英雄救美的气概,落心憋住笑,高兴地晃了晃这小屁孩儿的手,撒娇地感激道:“妹妹以后天天给哥哥弹琴。” 王子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老妈和小翠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落心,大眼儿瞪小眼儿,面面相觑。也难怪,七年来,这是她们听到的,落心说的最完整的句子了。 i am sorry!落心在心中默念,真希望以后可以少装点儿傻才好。 两天后,落心又一次在自己的小院中见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动物凶猛,除了在老妈的宫殿里偶尔见过他几次,这好像是他第二次到落心的四合院中。一见到他那凌厉的审视目光,落心马上让她那本来就呆滞的目光更加涣散,俗话说无知者无畏,所以必须让他把落心的勇敢当成傻来对待才行。 动物凶猛很有耐心地看了落心一阵儿,一脸不解地问他儿子翼道:“王儿,就她这样儿,怎能读书?” “父王,落心妹妹和我在一起时就很好,若得父王恩准,孩儿定会帮她。” 王子翼口气急迫中带着恳求,动物凶猛还是很不理解地看了看小落心,再看看自己的儿子。王子翼有些着急,拉起一直呆坐着的小落心问道:“心儿都会听王兄的话,认真读书对吧?” 机会终于来了,落心迅速收集眼光,把焦点聚集到翼的脸上,甜甜一笑,口齿清晰地回答道:“心儿永远都听王兄的话!” “哈哈哈哈……” 一阵得意的爆笑声从动物凶猛那儿传了过来,然后他很下流地捏了老妈的屁股一下,用炫耀的口吻说道:“这才叫虎夫无犬子,七年都不会说句整话的落心公主,一见到我的翼儿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好好好,本王就准许心儿从明天起去御书院读书。” 靠,看来身边的眼线还真多,一年见不到动物凶猛几次面,他居然知道她七年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落心想着就觉得心寒,看来以后读书的日子还得继续装傻呀! 动物凶猛带着他的儿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事实证明不论是当王妃还是公主,亡国奴就是亡国奴,想必这份羞辱还会继续吧。不过,落心只把它当耳边风,根本就不在意,她想去书院的目的不仅达到了而且没有引起任何怀疑,这比什么都重要。 -------- 读书生涯 南礼国的御书院极大,其中的一个小书舍中,书声朗朗。 书舍中有七八个贵气十足的小孩儿,他们的小脸儿高抬着,摇头晃脑地念着:“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观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茶对酒,赋对诗,燕子对莺儿。栽花对种竹,落絮对游丝……” 这是那个时代的小学入门教育,称作声韵启蒙,学了几个月后,落心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叹,难怪古代的诗人多。 其实她想读书的目的只有三个:一则是想走出自己的小院,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为以后离开这里打好基础;二则,她想熟悉一下繁体字;三则,就是希望找些有趣儿的好书打发时间。至于其它方面依然装愚笨,让那多疑的南帝彻底放心。 读了书的落心了解到,她所在的时空叫冥野大陆,这块大陆上有许多四分五裂的小宫国和游牧民族。这里最大也是实力最雄厚的是北格□□,占据了整个中原大地。第二大就是南礼王朝,虽然物产丰富军事实力比北格可就差远了。西瑞国在大陆的正中间,多为山地,是个极小的国家,易首难攻,民风淳厚也没什么资源,所以此国自古与世无争,大概这就是老爸为什么把财产放到西瑞国的原因吧。现在的北格和南礼两国表面上关系很好,为了以示诚意两国还互送了太子到彼国留学。 书社中每个读书的小孩儿后面都有自己的下人给他们摇着扇子,研着墨。学子中有个比落心大一岁的公主舞天飞,是舞天翼的妹妹;还有个小她一岁的王子舞天翔,是南礼国最霸道的王妃野狼氏的儿子。 在落心的印象中,野狼家族的人个个专横跋扈、傲慢嚣张。舞天翔的老妈就是北格的公主,仗着娘家人厉害,很多时候她连正妃都不放在眼里。他儿子就更别提了,在学堂里整个儿就是个小霸王。 几个月的读书生涯让小落心觉得很搞笑,因为她从没发现自己装傻的天赋如此高超,早知如此在前世去当演员多好。她依然不会写字而且是怎么学都不会的那种,为了能从御书屋借到书她假装能够看懂一些。 虽然她不得不开始说完整的话了,口吃的毛病却很厉害,不想回答问题时就装傻听不懂。可喜的是那个朝代的女人,学习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嫁得更好,所以不用太认真,对于寒窗苦读了近二十年的落心来说,这种学着玩儿的感觉真是一种享受。 一阵风从窗口吹来,鲜花的香味裹着淡淡的氧气窜进了她的胸口,零碎的花瓣飘到了落心的身上和书桌上,一如此刻她的心情舒展却飘零。她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落花,眼光如水,清风如醉,神已游到千万里之外,只见曾经的她,那如碟般的身躯在海浪中飞舞,骄阳似火,岸沙如缎,美人如云…… “落心,先生问你话,难道没听见吗?” 舞天翔操着尖刻的童音突然发难打断了落心的思绪,站在身后为她摇扇的小翠一如既往地着急着提醒道:“公主,先生让你背昨天学的诗。” 落心一笑,站起小身子,手一背结巴着背道:“硕…鼠硕…鼠…老吃我谷……” “哗”地一阵哄然大笑骤然响起,舞天翔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不停地拍桌子,一指落心讽刺道:“简直是笨猪!”先生无奈地一摆手示意落心坐下。 落心的笨拙让屋里的小孩儿们恶意地高兴了一把后,中午的休息时间就到了。 小翠小心翼翼地喂落心喝鸡汤,脸上的伤心很明显。被人笑话,落心一点儿也不在乎,就是对不起整天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们一定很没面子。舞天翔的丫环把烤鸡撕成小块喂他,他边吃边睨眼撇落心,然后一脸鄙夷地讽刺道:“笨猪,还有脸吃饭!” “说谁呢,你!”一推门,刚刚进来的舞天翼看到翔的嘴脸,他稚嫩的小脸儿上顿时写满了愤怒。 “王兄为何总护着她,落心又傻又笨,还是个小结巴!” 翔站起来不甘示弱,比他高出一头的翼蹭地窜到了他的面前大声地训斥道:“你要是再敢欺负她,看我不把你的牙全都打掉,告诉你,她可是我的人。” 太监把两个摆开了架势的小屁孩儿拉开,翼的丫环端来一碟百花糕送到落心的面前喂她吃,小落心一边嚼一边也挑衅地瞪了翔一眼,转过头来冲着翼嫣然一笑,由于换牙,嘴上缺的小牙齿同时露了出来。 “又被先生训了?” 翼象个小大人似的坐到落心身边,粉嫩嫩的小脸儿红红的,好像刚做完运动般,落心摇摇头,翼又瞪了翔一眼,习惯性地冲着落心一拍小胸脯道:“有哥哥在,别怕!” 自从落心开始读书,翼真得很费心很努力地帮助她,可是落心如此之笨,还真是难为了他。更令落心感动的是,如果有人胆敢欺负她,翼可不干,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 对于两个小孩儿间的亲密关系,动物凶猛和落心的老妈都是乐见其成,其实落心明白动物凶猛的想法,让前朝的公主给自己的儿子当妾对他的江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正不是正妻,只要一心一意对他儿子,傻点儿没关系,更何况落心人虽小任谁都能看出她可是个美人坯子。 不管动物凶猛怎么想,有了翼,小落心的日子算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要拉上翼,王宫里许多地方都可以去玩儿了,反正有翼顶着呢。 夕阳西下,吃过晚饭两个小人儿手拉手跑到落心小院外的荷塘边肩并肩坐着。满天的霞光斜射入平静无波的秋水里映出点点闪着金芒的鳞光,橙色的晚霞环住两个小童,与他们瞳孔中的鳞光遥相辉映,异彩流光,光芒万丈,仿佛童话中的梦境世界。 落心赤着小脚,伸进湖里,不停地激起层层涟漪,一脸邪邪坏坏的笑容与她柔美又可爱的五官极不相符。翼的手中是先生留给落心的背诵作业,为了她明天不再被耻笑,翼一脸的严肃,小脊梁挺得直直的,一遍又一遍倔强地念给心不在焉的小落心听。 不论多少人骂她傻,说她笨,舞天翼不听也不信。心儿在他的面前可是从不口吃,有些淘气却冰雪聪明,可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别人就变成了另一副样子。父王告诉翼,因为对于小落心来说,翼是特殊的,虽然不太懂父王的意思,他小小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地满足。所以翼认为落心是他的,他有义务保护她,同时也包括不被人耻笑。 “心儿,宿鸟对什么?” 翼捏住落心的小鼻子,不让她东张西望,用脆脆的童声问道。小落心假装想了很久道:“宿鸟对苍松。”捏着落心鼻子的小手使了使劲儿,翼纠正道:“错了,宿鸟对鸣虫。我再念一遍你要注意听。”这一次他的小手没有松开,以防她又走神儿。 “哎呦,哎呦,我的鼻子好痛!哎呀,我头也痛了,什么都记不住了。”小落心双脚扑腾着水向翼抗议。 “好呀,你又装头痛,今天背不下来,明天不准吃百花糕。”翼的小手松开了落心的鼻子,却煞有介事地敲了她的头一下,一看他敲自己的脑门,落心也不甘示弱地敲回他的,两人你敲我一下,我敲你一下,笑成了一团,学习的事儿也就放到一边儿去了。 南礼朝的冬天寒冷潮湿,落心用百花糕攻势成功的贿赂了御书屋的书使大人,所以她可以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窝里读些喜欢的书,当然一如既往,她逃学的理由为生病或大脑又出了问题。 这日,本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可一过了晌午天却突然黑了下来,突来的狂风愤怒地咆哮着,好像要把一切都摧毁才甘心。落心美滋滋地缩在冬天专用的热土炕上,庆幸自己又逃学了。 她认真地研究起《冥野大陆日志》来,这书有些像现代的地理书,如果以后不能光明正大地离开这儿,那就只能逃跑,所以要先做好准备。 小翠坐在炕边认真地绣着花,不时地抬头用慈爱的眼光看小落心,偶尔她的脸上会出现一种不解的表情。落心暗笑,因为她知道小翠的想法:这丫头整天都在读书,怎么就什么都记不住呢? “咚咚咚”地敲门声,小翠跑去开门,刺骨的寒风随着暖衣裘袍的翼袭进门来。 “心儿,你又生病了?”翼的手里提着个食盒,脸上满是关心。落心赶快把书藏好,顺手拿起先生给的诗篇入门,假意在学习的样子。 “王爷快上炕,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小翠接过食盒,帮翼挂好裘袍出去了。 “妹妹怎么又病了!” 翼钻进落心的被窝儿用手冰她的小脸,小落心自知理亏,“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抓起蓝缎靠垫打他还击。“好哇,又装病,我就知道,一会儿我盯着你背诗,背不下来不准睡觉。”翼一边揭穿落心,一边把小冰手伸向她的脖子,一看躲不过了,落心赶紧装可怜求饶道:“哥哥饶命,心儿听哥哥的话还不行。” “真的?”翼停止了攻击,接过落心递给他的暖手炉捂着,斜着凤眼说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可是哥哥有没有给妹妹带百花糕来呀?”让落心学习是有代价的。“这次是梅花饼,我昨天到梅山摘的新鲜梅花,妹妹一定喜欢。”这小家伙可真贴心呀!落心的心中一片温暖。 屋外的狂风吹来了暴雪还夹着薄冰,翼帕落心会冷,把她搂到怀中,吩咐跟着他的小太监回去通知他母后,今天就留在落燕居了。小落心叹了口气,知道他又要逼她背书了,看来这小家伙儿还真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句话的忠实拥护者呢。 转眼读了一年的书,跟翼这文武全才的希望之星比起来,落心在学堂里的蠢笨也出了名,最终教书先生彻底放弃了她,不再向她提问题。没了任何压力,小落心的日子好过了许多。王宫就是王宫,什么书都有,落心借不同的书读着解闷和学习。 本来就没人真把她当成什么王族成员,女子无才便是德,终于她前朝公主这个□□的危险暂时解除了警报。 ------------- 崇真寺外 落心八岁这一年得到了一次出宫的机会。 王子翼和公主飞要去崇真寺为染病的母亲上香,由于翼的执意坚持落心得以陪同前往。 撩起轿子口的小帘儿,落心这只被困在笼里八年的小小鸟终于可以闻到一丝自由的空气,那舒适而熟悉的感觉突然让落心觉得宫里的生活她一天也受不了,想要逃跑的心情竟是如此强烈。 街上很热闹,人来人往,店铺云集。 跨过护城河上的石拱桥就到了崇真寺,寺内古柏参天,香客云集,翼和飞在一群护卫的护拥下进了寺庙。虽然翼一直紧握着落心的小手,可趁他双手点香的机会,落心的小小身躯不知不觉地蹭到了寺外。一看没人注意她,落心迅速穿过了石拱桥,然后她暗想:如果就此跑了,虽然年纪还小,不免会受些苦,但是为了自由还是值得的。想到这儿,她再也不敢怠慢,找了条不太容易被人注意的小路狂奔而去。 这小身子骨儿,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立刻上轿,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了,跟她前世那无论滑冰游泳样样都拿手的矫健身姿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没跑多久,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就油然而生了。 喘着粗气,落心想坐下来歇歇然后再跑,还没坐定,前面就传来了严厉的斥责声,一辆马车的周围前呼后拥,跟着一群气焰嚣张的护卫。 马车停在路边不再动,却见一黑衣护卫走到了路边,一抬脚就踢飞了躺在路边的一个小女孩,大概是认为她挡了路。女孩好像连哼的力气都没有就昏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的男孩儿见状,大吼了一声,疯了似的扑向黑衣护卫。黑衣护卫轻蔑地看了男孩儿一眼,大手一张,一巴掌就把男孩儿抽翻在地,男孩儿毫不示弱,挣扎着站起身,还有抵抗,黑衣护卫抬起恶足又要揣…… 刚刚得到暂时自由的落心再也看不下出了,忘了自己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她大喝一声:“狗奴才,还不住手!” 柔嫩的童音一落,落心才意识到她还是个小孩儿。不过,她没怕,积压了八年的怒火在心底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紧跑了几步,哎!小腿还真短呢。黑衣护卫听这锦衣女童吼自己不知来者为何方神圣,住了手。 落心跑到近前发现地上的女孩比自己还小,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被踢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男孩儿的年纪跟落心差不多,小拳攥得紧紧地,倔强地昂着头怒视着黑衣护卫。落心脱下自己的小斗篷给女孩盖上,黑衣护卫见没人跟着锦衣女童,料她没什么背景,骂骂咧咧地伸手又要打怒视着他的男孩儿。 前世的落心可是受过正规女子防身术的训练,这一腔怒火正没处发呢,虽然她现在年纪还小可技巧还在。说是迟那是快,就在黑衣护卫的手落下之前,落心猛地跳了起来,小脚儿重且准地落到了黑衣男的右脚面上,猛抬左胳膊肘,用出吃奶的力气撞向黑衣护卫的两腿间。 没想到,也没准备到他会被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偷袭,黑衣护卫虽气却痛得倒在了地上。小落心拉起男孩的小手,示意他背起那女孩儿,一起结伴同行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停在路边的马车的车帘撩了起来,一个气宇轩昂的锦衣少年下了马车走了过来,落心马上感觉到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不容置疑地向她扑来。八年的装傻经历,小小落心已练就了一种遇事不惊的定力,她的眼皮抬都没抬,帮男孩扶起受伤的女孩一起走开。 “站住!” 小少年的话音不高,但他声音中的凛冽之气即使是成年人听了也会觉得胆寒。男孩儿和刚刚醒过来的小女孩儿顿时就吓得停住了脚步,一动不敢动了。 落心假装没听见,拉着小女孩到不远处的树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刚一坐好,就听到远处的石拱桥处一阵喧闹,看来是跑不了了,叹了口气,落心决定坐以待毙吧。 见如此柔弱娇小的丫头对自己的话竟充耳不闻,小少年眼中的冰冷迅速就变成了愤怒。一看到他的眼神,簇拥在他周围那些高大魁梧的护卫顿时都变得沉默起来,好像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一般。 从没人敢对他如此冒犯!这简直是破天荒! 作为北格□□的太子,他将是未来冥野大陆真正的王,这个可恶的小丫头不仅打伤了自己的侍卫竟然还敢如此忽视他的存在,简直是不知死活!想到这儿,小少年愤怒地看着小落心。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还处在变声期,但这并没影响到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狠狠地盯着落心看。 小落心抬起小脸,美目中的不屑和她的柔美很不相配,她无惧地一笑,用柔软的童音反问道:“我是谁,凭什么要告诉你?” 切,你纵奴行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我的身体虽小,灵魂可比你多活了千百年,若是被你这小屁孩儿吓住了,我岂不是白活了!说完这话,落心低下头帮又冷又饿的女孩儿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安静地等着翼来找她。 听了落心的回答,藏在小少年眼底的怒火开始燃烧,不受控制地向外乱窜,宽大袖口下的手也攥成了拳,从没有人敢如此对他讲话,尤其还是个小丫头。 呵,还想打人!见状,落心的斗志也被昂扬了起来,仰起小脸,收起眼中的柔和,落心瞪大了眼,勇敢地迎视着小少年眼中的怒火,就算他比自己高出了几个头,落心也不退缩。憋了这么多年,正想找人打架以泻心头之愤呢。 就在关系紧绷时,刚才被打的小男孩儿一个小箭步就站到了小落心前面,为她挡住了随时都有可能飞来的拳头。 对峙中,不远处的小路上,响起一阵喧闹声,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只见一队手持兵器的御林军疾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紫袍锦衣,十来岁的小童,他的小脸儿憋得通红,剑眉紧皱,凤眼中的焦急、恐惧、和忧虑道出了他的心情。 一见这个模样的翼,小落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做错事后的内疚感;however,翼这个小家活儿是真心对待她的。于是,她推开挡在眼前的人,疾步跑到小路中间,挥挥小手,大叫道:“翼哥哥,我在这儿。” 看到小落心,翼加紧了脚步,直到气喘吁吁的他抓到了落心的小手,那颗紧绷着的心才算放松下来,转而他第一次产生了小小的恼怒,可一看到落心那柔美可爱的小脸儿上怯怯的害怕样儿,他实在不忍心责备她。 于是翼捏了捏落心的小鼻头,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儿,揪了揪她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确定她没事儿后才放心地笑了笑,温柔地责备道:“心儿可真淘气!” 危机消失,落心拉着翼到被踢得小女孩儿面前,特意用一种撒娇的口气说道:“翼哥哥,她病得很厉害,你一定要帮帮她。” 一贯爱在落心面前逞英雄的舞天翼,二话不说,小手一挥,身后的高大护卫赶紧把地上的小女孩抱起来。一问那男孩儿,才知道他们是兄妹,父母已亡。王宫中不可以收留正常男孩儿,如果要把这兄妹俩都留下是不太可能的,翼很为难。 忙呼中,一阵粗粗地喘气声后,小少年霸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翼一向可好,莫非你不认识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落心身上的舞天翼听到声音赶快抬头望去,用惊讶的童音叫到:“太子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太子殿下!精光一闪,落心想到:糟了!莫非这小子就是北格的太子野狼风。 落心刚才的行为可不像个傻子所为,要是传出去,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舞天翼和北格的太子聊了起来,当他听到落心公主几个字时,一脸茫然,显然从没听说过,落心释然,暗笑自己庸人自扰之。 这时,公主飞来了,冷冷地看了落心一眼,脸上浮出傲慢的神色。落心的眼神马上习惯性地变得涣散、空洞、疏离,她静静地站到舞天翼的身后好像这里的一切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还好北格太子没提落心打架的事儿,只是时不时地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扫视落心。 被打的男孩叫尤虎,北格太子很喜欢他,认为尤虎拥有强者的气慨要带在身边亲自□□,舞天翼把尤虎的妹妹尤意带回宫。 见尤虎挺着直直的小腰板不肯服从的样子,落心把他拉到一边悄声地对他说道:“尤虎,你的年纪还小,虽然你不喜欢这样也是没办法。我会照顾你妹妹,你要好好学本领,以后会团聚的。”见尤虎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小落心甜甜地笑了。这话,是说给尤虎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还得忍着呀! 各人向自己的马车或轿子走去,北格太子却突然跑到落心的面前,冷不防地塞给她一把做工精致,刻有野狼图腾的短刀。切,野狼家族,且不说你和我的家仇国恨,就你今天这动不动就要打人的小样儿,谁稀罕你的破刀呀! 想到这儿,落心的手一松,刀落到地上,简简单单地迸出两个生硬的字:“不要。” 言罢,她转身上轿,卸下轿帘,哪怕它狂风暴雨、就算它怒火狂烧,外面的事儿交给舞天翼好了。 又回到了王宫,小落心还得继续她装疯卖傻的读书生涯。第一次逃跑以失败告终,与北格太子的冲突因为翼替落心收下了短刀而被化解,意外的收获就是‘同学’公主飞不知为何突然跟小落心亲近了起来。 王后把尤意赐给翼,她成了舞天翼的丫环,自然也就成了落心在寂寞王宫中的另一个贴心朋友。 ------------------------- 成长岁月 回到王宫,舞天翼只字没提落心失踪的事儿,他的刻意维护让落心明白,以后时机成熟了若想离开这里,翼一定会助自己一臂之力,于是,小落心一点儿一点儿地在舞天翼的面前展示她的真性情。 落心的日子变好了,可她老妈在嫁给动物凶猛的第十个年头,终于不再受宠。自古有道以色侍人者,人老则色衰,色衰则爱驰;可落心的老妈不过二十多岁,人未老,色未衰,帝王的爱却驰了。 什么叫一怒为红颜,不过是一时的冲动,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每过几年就有大批秀女进宫,再加上与其它小公国之间的美女政治,就算老妈这种顶级妖精也扛不住了。 望着老妈日渐憔悴的脸庞,落心感觉怪怪的,很失落也很难过。 那只见过一面的老爸可比动物凶猛强上千倍万倍,有了老爸的那份爱不够吗?即使是为了自己和女儿的生存被迫嫁给动物凶猛,现在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地位也没问题了,何必太在意受不受宠呢!等动物凶猛一死,她们有得是钱,远走高飞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比什么不强。想到这儿,落心突然无比佩服和尊敬起自己前世的老妈来,也许做女人就要像她那样才对。不过,失落归失落,该帮还得帮。老妈毕竟是古人,尤其被锁在这寂寞无比的深宫大院中,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说不定还是她们枯燥生活中的一种调剂呢。 想了很久,动物凶猛对老妈的温柔和妖媚大慨已经厌倦了,这次得给他来个火爆的才行,于是落心稍稍改了改s.h.e的super star 的歌词,想必这火爆的劲歌定能让那雄性动物抓狂。 想到这儿,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小落心悄悄拿起小狼毫挥笔写下歌词,又画了几张穿紧身黑衣的妖艳美女图,想想唐朝杨贵妃性感的舞裙,老妈这身造型一定会把动物雄猛迷晕。 一脸傻气地提着她的杰作跑到落燕居把它们交给老妈。看着落心一脸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表情,老妈跑出去想看看是谁送来的,天公作美,正好远处有个人影儿消失。看落心也说不清是个怎么回事,老妈安静地看完歌词和那些美女图,然后一道闪电从她的眼中滑过,妖精转世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通。 舞天翼来找落心的时候,落心把歌词给他看,没人知道落心会写字,自然不会联想到她的头上。大家都知道落心音乐方面的才华,所以她自告奋勇用古琴和笛子分别演绎了一遍这首歌,落心记得她上初中的时候可是超级粉丝尤喜劲歌儿,十三岁的舞天翼当然也不例外,完全被迷住了。在落心的鼓动下,翼拉来了宫廷中的乐队,连编钟都找来了。没有现代的打击乐器,他们用萧、琴、锣、笛、鼓和钟等乐器来打造气氛,虽然没有现代的火爆味道但对于整天只有莺莺燕燕的古人,这也够刺激得了。 在偏僻的桃花林里,落心把这首歌儿教给舞天翼,逼迫他去教给老妈唱,一切都在静悄悄中进行。 动物凶猛的生日晚宴设在宴会大殿,大殿的中央有一块空出来的表演场,地面全是由汉白玉铺成,亮光闪闪,把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几十张矮桌环住表演场,桌上放满了醇酒美食,食者多面对面坐着,一群舞娘已经开始轻歌曼舞了。各公国显要的王亲贵戚分坐在高高的龙椅边,动物凶猛身边的女人们或神情倨傲、或高雅贤淑、或清新脱俗、或妖治狐媚但都有一抹伪装的痕迹,看来老妈的胜算不小。在这种场合,翼高贵的身份自然不能同落心坐在一起了。 晚宴进行到一半儿,人们明显说累了恭维的话也吃累了。动物凶猛一双色迷迷看着歌舞的眼睛也明显的有些疲劳了,是老妈的歌舞上场的时候了。 悄悄离开食桌,走到舞台边,落心弹琴,翼吹箫。两人会心的一笑后,舞台四周的灯突然灭了,一阵惊呼声后,“啪”地一声,一丝摇曳的光线在大厅中晃了晃,落心指下清柔的琴声响了起来,随着音乐,舞台四周的灯笼即时亮了,一束亮光直射到老妈身上,她还真按照落心给她的图纸做了身衣服。只见黑色的罗沙舞裙紧紧地裹在身上,胸和背的剪裁是很大的v字,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勾勒出傲挺的丰胸,火红的半透明水袖在她冰冷的气质中加了些性感和狂野…… 悠扬的琴声渐急渐狂后,“噔噔噔”箫声顿起、鼓声争鸣、笛伴其中,只见老妈的腰部、胯部和臀部开始扭动起来……缓缓舒展的身躯随着音乐变得狂野,提跨,伸腿,展腰,拧臂,水袖翻飞,她如一条美女蛇缠在树上尽情地扭动着,行云流水般的舞姿妖媚至极。然后她朱唇轻启:“ 笑就歌颂,一皱眉头就心痛 我没空理会我,只感受你的感受 嘿,要往哪走,把我灵魂也带走 它为你着了魔,留着有什么用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只爱你,你是我的希望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安排 只能爱你,你是我唯一的神话 手不是手是温柔的宇宙 我这颗小星球就在你手中转动 请看见我让我有梦可以作 我为你发了疯你必须奖励我 你是意义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 除了爱你没有真理 火,你是火是我飞蛾的尽头 没想过要逃脱为什么我要逃脱 谢谢你给我一段快乐的梦游 如果我忘了我,请帮忙记得我” 修长的双腿,刻意露出的欺霜赛雪的如蛇纤腰缠着一排铃铛,与她肆意翻飞的身形交织出音与肉和谐的魔魅诱惑力。红与黑的演绎,一端是火焰,一端是寒冰,热与冷的碰撞让如毒的蛊惑越盛……!观者无不为之痴迷。 歌欲罢时,所有演奏者一起伴唱道:“你是意义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曲罢舞谢,灯光忽暗直到熄灭,再亮时,老妈已领着落心这一行人来到龙椅前,跪地山呼:“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动物凶猛被迷被捧得晕头转向,伴着如雷的掌声,他几步就跑了下来,把老妈拥入怀中拉到他的龙椅旁,激动地叫道:“爱妃辛苦,重赏,全都重赏!” 落心笑颜如花,骄傲地看着老妈,舞天翼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笑脸温柔地笑着。突然头皮一热,有人盯梢,落心猛一抬头,正迎上一道灼热的目光烤向自己,觉得很不舒服,她秀颦微皱,顺着光看去,一双眩目似曾相视却记不起来了,也没多想,她跟着翼出去了。 计划得逞,动物凶猛来落燕居又频繁了。当然,见翼如此帮落心母女,他老妈大怒。翼只好说那歌儿是落心老妈作词,落心作曲,他只不过吹了吹箫而已。就这样,一无是处的落魄公主落心终于有了一点点长处,大家都认为不会写字的她应该多学琴才对。 这日,秋风习习,红叶满地,南礼贵族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冠礼仪式也就是成人礼,十六的男子参加完洗礼后就正式成人了。由于有好几位重要的王族成员参加,观礼的宾客把文殿外的座位全占满了,而且大部分是女孩子,其实说白了,就是增加她们在那些十六岁王子面前的曝光率。 冠礼场上,香炉里淡蓝色的香雾袅袅地飘散在空气中,十岁的落心由恩师带着来学习这种只有重要仪式才用的音乐。坐到恩师旁边,落心纤细的指尖灵巧地挑拔着琴弦,古琴的淙淙乐声如悠悠泉水清远而高洁。 随着她的琴声,公子们鱼贯进入到庙殿里,只见初加:幅巾、深衣、大带、纳履;再加:帽子、襕衫、革带;三加:幞头、公服、革带、纳靴系鞋;其中是跪、拜、祭、祝……一共十六个步骤,公子们一丝不苟地逐一做完后,终于成大人了。 仪式之后,才子佳人们开始各显才艺,落心弹完了要学的琴,百无聊赖地坐到树下等翼哥哥从他的宫里来接她回去。十年的刻意冷漠和避世让她习惯了这种在公共场合不去在意别人,也不去关心别人,当然除了翼。 对周围的喝彩声充耳不闻,小落心再一次神游古国,三次加笄的服饰,华丽的钗冠和大袖礼衣,祭酒撒地,前世的老家也掀起了这股风潮呢!等她十五岁时要在这儿举行真正的笄礼,嘿嘿,她的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儿兴奋。 呃……好痛! 肩膀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是谁?因为傻被人戏弄惯了的落心有些恼怒。抬头一看,只见一双眼睛灿若星子却又凛冽如冰,炫目中有灼人的烈焰滚着冲天的霸气让落心很不舒服,突然她想起来在动物凶猛的生日宴上看到得就是这双眼睛,这家伙为什么这样盯着自己看呢?落心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你给本王弹琴伴奏,我要舞剑。” 不容置疑的口吻,君临天下的气势,落心终于认出这人是那位北格太子,他十六岁了,看上去果然大了很多,不过态度依然傲慢无理。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他视而不见,拿出自己的绝活装傻,先把目光搞空洞,然后落心结巴着说道:“我我……又……不不……认认识你。” “你……!” 落心感受到太子的怒气,装作没看见,依然目光空洞地看向远方,继续发呆。感觉自己的小肩膀被人钳住,my god,这小子的手劲儿到底有多大呀,骨头都要碎了,一股钻心的疼痛让落心不得不收回目光,气愤地骂道:“你……你……你……混蛋!” “你是个结巴?!”太子的手劲儿没松,脸上全是迷惑。 “太子殿下你这是干什么?”没待落心回答,匆匆赶来的舞天翼一脸气愤地扒开了钳着落心的大手,怒瞪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太子,那小子什么也没说,愤恨地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心儿,你没事儿吧!” 翼一边帮落心揉着小肩膀,一边紧张地看着她气得通红的小脸蛋儿。妈的!落心忍住要哭的冲动,在心里暗骂,现在的她还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要是有以前那健康的体魄,定叫那小子断子绝孙。 “心儿!” 看她不言不语,小少年翼担心地看着落心充满悲愤的小脸儿,安慰性地轻唤了她一声。运了运气,落心笑了笑,柔柔地说道:“哥哥,我没事儿,咱们走吧。” “刚才父王看我赶来,让我到表演场去吹箫,就是他生日那天我们吹的,你要不要帮我?”翼看上出很有兴致,落心可没有,想道,这么好的歌送给动物凶猛已经很对不起s.h.e了,还演!切,别逗了。 “哥哥,我……” 看她有些不愿意,翼轻轻地捏了捏落心的小鼻子,善解人意地拉起她的小手,到礼宾台上为她找了个座位后才离开。 小落心坐好,面无表情地看向台下,见野狼家的太子正在舞剑,她从袖口里找出一张纸,自娱自乐地画起了舞天翼的大头像。 冠礼场上,北格太子野狼风长剑在手,长发衣襟在风中飞舞飘荡,风姿卓越,动人心魄。只见他身形一展,剑指长空,剑身和一的凛冽之气如寒风骤雨:旋身、迈步、凝神,每一个动作不管是快是慢,都带着闪电雷鸣般的气势令人激荡又胆战心惊。 几个展身之后,他的身形突然转急,剑舞身飞起,瑟鸣的剑音快如脱兔归窟;旋起的身姿如矫龙跃天;剑风的速度如惊鸿离地;旋急时剑与人,化成一束冷咧的寒光直射云天仿佛能卷起残云万顷,掀起巨浪狂风,石破天惊却只在一闪……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当他收剑立身时,偌大的冠礼场上鸦雀无声。北格太子冷目微扫,只见人们的眼神中有臣服、有崇拜、有爱慕、有恐惧、有担忧……他满意地笑了笑,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优雅地一点头,他准备退场。 就在这时,人们好像才回过味儿来,雷鸣般的掌声,如潮的喝彩声滚滚而来,他欠身一拜如狮般高贵。 优雅的转身抬头欲走时,低垂的眼眸、冷漠空洞的的表情,赫然映入了他冷傲的瞳孔。从出生起,他就是要被万民膜拜,没有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可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末世公主居然敢一再漠视他的威严。想到这儿,一股怒气从脚根窜到脑门冲天滚去,要杀人的冲动在他的血液中乱窜,野狼风咬牙切齿地迸出两个字:“落心!” 落心为翼画了张夸张的人头相后,忧郁的心情好了很多。抬头看向冠礼场,突然碰上了一双燃着烈焰的怒目,她平静地移开自己的眼光,可北格太子脸上的残酷和冰冷让她的心头一颤,危险!她在心中默念。 还好,舞天翼的表演开始了,看着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翼哥哥和他温暖的眼光,小落心嫣然一笑,在心中感叹道:想不到动物凶猛竟能生出这么优雅且高贵的儿子来! 冠礼表演终于结束了,翼拉着落心的小手往场外的马车处走去。一群护卫护着野狼家的太子呼啸而过,野狼妃和她儿子翔狗仗人势般紧跟其后。 看到落心,翔气焰嚣张地骂道:“小结巴,又蠢又笨还不快滚。” 平时,只要翼在,翔老实了很多,今天看有人给他撑腰,马上横了。一听他骂落心,舞天翼攥紧了拳头,落心拉紧他不想惹事儿。一看翔骂人,野狼妃丹凤眼一瞪,冷扫了落心一眼后高傲地说道:“翔儿,以后不要和这种亡国奴讲话,瞧她那小样儿跟那贱人一样,就凭她们那淫歌荡舞就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母亲,孩儿知道了,小结巴到现在都不会写字,先生教得书,她什么都记不住简直就是白痴,哈哈哈……”翔越说越爽。 只听“砰”的一声,翼冲上前,一拳打到翔的脸上,娇生惯养的翔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反扑过去。一时间飞沙走石,两个人拳脚相加,你来我去打在了一起…… 落心咂舌,复又平静,经常被这恶少欺负,今天让翼教训教训他也好。舞天翼从小练功,打翔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过?担心之余,落心偷扫了野狼太子一眼,看他一副看热闹的神态,想必不会插手,不论怎样这是南礼的家务事儿还轮不到他插手吧。 打斗中,动物凶猛来了,王后来了,落心的老妈来了,冠礼场上没有离去的贵族们来了,围了一大堆人。动物凶猛没动声色,谁还敢出声。两人实拳实脚一招比一招狠,只见,翼一侧身,扑过来的翔向前冲去,说是迟那是快,翼脚尖轻点闪到翔的背后,“嘭”的一声闷响,一记狠掌拍到了翔的背上,翔一个踉跄趴到地上,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王儿,王儿!你,你……” 野狼妃冲上去,抱起儿子,怒瞪翼,这个时候小落心要同翼哥哥站到一起,只见她走到翼的面前,掏出白绢汗巾,踮起小脚儿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然后拉起他的手并肩站到野狼妃的面前。 “王儿的武功提高不少,很好很好!”动物凶猛满意地拍了拍翼的肩膀后,看都没看野狼妃,甩袖而去。哈,看来野狼妃是彻底失宠了。 “以后谁再敢欺负落心公主,他就是下场!”翼环视了一下人群,一改往日的温柔,语气冷洌地一指翔,然后拨开人群他拉着落心的小手转身离开。 哇塞,爽呆了!莫名其妙地跑到这个世界任辱负重地活了十年,就今天痛快! 翼,你是我的英雄!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你是意义是天是地是神的旨意,you are my super star。”落心在心中高歌。 ----------- 离愁满满 时在中春,阳和方起。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落心的心中盈满了离愁。 舞天翼十六岁了,按照惯例要离开王宫,搬到属于他的府第中去。落心掰指算算,还有七,八天他就要离开了。唉,以后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了。闷闷不乐地低下头,心事重重地弹着瑶琴。这么多年来,翼是落心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是她的保护神,比亲人还亲,没有翼的王宫,她一天也呆不下去。 舞天翼一身白衣,站在树下,手中拿着画夹,修长的身材还显得有些单薄却不赢弱,唇边温暖的微笑与飘然出世的淡雅风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每一个经过的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他凝眸看着池塘边的少女,琴在她指尖的灵动携来丝丝雨雾自然而清新,却又朦胧无比,给他一种摸不透的感觉。 心儿她长大了!一转眼,那梨花树下弹着古琴面有清泪的女孩已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虽然她眉宇间的稚气依旧,可这掩不住她的光华,舞天翼的心一颤,情窦初开的少男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股清愁。他眉头微微一皱,想起了刚才父王要他娶蒙原公主楼兰的事儿,暗叹一声,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心儿同意和他一起离开这里,永不分离。可要如何跟她讲呢?摸了摸衣兜中的玉佩,他走了过去,“心儿!”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坐了下来。 “翼哥哥,你来了。” 落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口气中的伤感却没有瞒过翼的耳朵,他一如既往地拍拍她的小脸儿想要安慰落心几句,可一对上她那美轮美奂的瞳孔,舞天翼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冲动,脸一红,他迅速转头,打开画夹掩饰自己的羞涩。 “哥哥你怎么了?” 感觉到他的怪异,落心淘气地凑过脸去坏笑着调戏他,见翼不再说话,脸却越来越红,落心仔细审视着他,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我可以相信他吗?落心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与人诉说的想法。 这么多年来,她装呆卖傻,把一切深深地埋在心底,翼给了她无尽的安慰。多少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是翼陪在她的身边一遍一遍地念她永远也记不住的诗;多少个读书的午后是翼捧来她爱吃的零食;多少个被人欺负羞辱的日子里是翼挺身而出为她仗义直言;又有多少个春夏秋冬是翼捏着她的小鼻子一起走过…… 虽然他们曾是小孩儿,可那份发自内心的真情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 现在翼要离开这里,谁又知道等在他们前面的将是什么?如果她什么都不说,那对翼是不是不够公平?浓浓的离愁和她灵魂里的挣扎压得落心喘不上气来。 “心儿,你怎么了?”舞天翼怀着复杂的心情作完画,转头看向一直安静无比的落心,却惊见她的眼中竟抑满了泪水,翼担心地捧起落心的小脸关心地问道。 “哥哥离开后,我们就见不到了!”本想平静地告别,可话一出口,泪竟不受控制地决堤而下。 “傻瓜,哥哥永远不会抛下你的!”心中一痛,舞天翼猛地抱住落心,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眼睛,如触电般两人同时一愣,干哼了两声,尴尬地分开,转过身看向荷塘,手却不由自主地握到了一起。 平复了纷乱的心绪,落心转向舞天翼,看了看他的画,只见画布上是一湖春水,一群群欢快的戏鸭迫不及待地飞入到已解冻的湖水中。竹林、草地、桃花,正是眼前的风景。这画的布局和谐,线条清晰流畅;用墨从远到近,由浅入深,把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草木萌青的盎然生机展示得淋漓尽致。 “哥哥,心儿给你的画题首诗如何?”落心咬咬牙说道。 “题诗?” 舞天翼一脸莫名其妙,从不会写字的落心说要题诗。忽视他的错愕,落心握起石桌上的小狼毫挽住衣袖,看着画布上春回大地的图画,她题到:“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心儿你,你……会写字?!还写得这么好!” 惊讶、错愕、不敢置信、激动、欣慰、被愚弄……无数种表情从舞天翼的脸上划过,最后只剩下了高兴,他咧开温柔的薄唇,笑颜如花,问道:“心儿,这是怎么回事?”不等落心回答,他喃喃地读了一遍那诗,整个人化石,呆呆地看着落心。落心暗笑,苏轼哥哥呀苏轼哥哥,你感天地泣鬼神的才华不佩服不行呀,走在路边随便哼哼了这么几句,就把翼给镇住了。 “心儿,这诗是你做的?” 翼的声音发颤,语气里带着激动。怎么样,吓住了吧,还整天逼我背诗,哼!落心有了点儿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感觉,“这诗是我在书上看的,诗人的名字叫苏轼。”听了她的解释,翼一脸不信:“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总是背先生给的诗,我却经常逃课博览群书所以知识比你丰富,”落心强辞夺理。 舞天翼不再看她,安静地收起画夹,像在思考什么,一贯和煦如春风的笑脸变得严肃起来。半晌,他抬起头审视了落心的小脸一会儿,把她的小手握到了自己的手中,一本正经地问道:“心儿,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落心的小脸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道:“嗯!可是我不想让别人听见。” “好!”翼看了一下四周,拉着落心向一条小船走去。 没多久,落心和舞天翼已泛舟湖上。眼前的湖面很宽阔,曲曲折折的荷塘只是湖的一小部分。从左巡视到右,没有见到任何人,只有这一叶孤舟,一身白衣的翼荡着双桨凝神望着坐在对面的落心。 她举目远眺,望着远方的天际发呆,多么熟悉的风景呀,前世的她不也有过这样的日子吗!蓝天、白云、波浪、清风、小船、红墙碧瓦、阳光……而这里,这里还多了,多了这个初长成的男人。他将分享她的秘密,也许他会成为她永远的牵挂;也许,也许他就成了她永远的敌人;不管了,她要告诉翼,落心最后一次说服了自己。 “哥哥。”落心收回目光,看着他。 “嗯?”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们找不到彼此或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儿,就各自到这个湖上泛舟,这样我们就能够找到彼此,也原谅对方的错误好不好!” “傻丫头,干吗说得那么感伤。”翼示意落心坐到他的旁边,她坐过去,严肃地说道:“我要你答应我。”也许从没见她如此认真过,舞天翼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落心在心中默念,哥哥,如果我告诉了你我的秘密,你一定不可以背叛我! 暖风吹过,落心撒娇似的把头枕在翼的肩上,多想一辈子就这样相依相偎,挽住舞天翼的胳膊,她问道:“哥哥,如果我告诉你我不笨不傻不结巴,你相信我吧?” “当然!”翼斩钉截铁。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奇特的人,一生下来就记事儿,而且听得明白,看得明白,你信不信?” 翼的剑眉微皱,瞪大了一双细长的凤眼,却没有否认落心。于是落心把自己从出生,如何见到老爸,忽略了西瑞财产的一节;如何又进宫来,把要杀她的人的名单一一列举出来;动物凶猛如何防备她,她又是如何装傻以求平安的事儿通通都说给舞天翼听了。 翼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随着故事的发展不断地变化着,有惊讶、有愤怒、有悲伤、有惶恐,最多的却是心痛。 落心看得出来他相信自己说得每一句话,而且为她心痛,当她讲完这一切,翼的眼中满是疼惜,紧紧把落心搂入怀中,帮她顺着后背喃喃自语:“傻瓜,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埋在心里。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感动,怎么可能不感动呢!这个从小耳鬓厮磨的朋友说要帮她分担忧愁,落心忽然觉得自己如一叶孤舟终于找到了港湾般的踏实,于是她也张开双臂搂住翼,开心地笑了。 “心儿,你知道蒙原公国吧?”舞天翼担心地看了落心一眼问道。 “北方一个游牧民族?”落心从书上看过。 “对,蒙原公国的王病重,他只有一女儿叫楼兰,所以他以千匹草原上的骏马为聘礼为楼兰选婿,而且承诺在他百年之后把王位传给女婿。” “所以呢?”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击了她的心,落心紧张地问道。 “所以父王要赐婚,要我娶楼兰。”落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舞天翼,心好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正常,黯然地低下头道:“那就恭喜哥哥了!” “坏丫头,这么多年,哥哥真是白疼你了!”翼无奈地摇摇头把落心拉到怀中。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小船漫无目的地在湖中飘荡着。 咬了半天牙,翼抬起头直视着落心,郑重其事又有些焦急地问道:“心儿,等你满了十五岁,愿意嫁给我吗?” “什么?”这个问题落心不是没想过,不过的确没有认真想过,“你都快成蒙原的女婿了……?” “你说我会同意吗?”舞天翼打断落心。 “这由得了你吗?”忍不住一阵悲哀,也许苟且偷生的时间太长了,落心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她这么容易认命,其实就算在前世看似自由平等,多少婚姻不也一样摆脱不了门第、政治、和金钱的压力。 “心儿,你知道北格的野心很大,我朝的军事实力又很弱,蒙原公使来提亲的时候,父王很看好这门亲事,所以我需要你同我齐心协力共渡这个难关。” 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知道自己不行,这么多年也没见动物凶猛采取什么有力地发展措施呀,闹了半天,只有靠卖儿子、卖女儿求平安,真是让人看不起,落心愤愤地想着。 “哥哥,大王的这一做法,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噢?心儿说来听听。”翼的眼中精光一现,饶有兴趣地盯着落心。落心轻笑,说道:“虽说远交近攻在各诸侯间常用,可也得分人是不是?那蒙原公国乃一游牧民族,根本就是居无定所,首先把他们组织起来就不容易。各个小的部族还有自己的族长,族长若不同意打,就算你继承了王位也是枉然。再说了,你一个外族人,他们凭什么为你抛头颅洒热血。还有,如果北格真要发兵打南礼,岂有不先收拾了身边这些小公国的道理,到时候他们向你求救,你管还是不管?” 看着翼的一脸呆相,落心忍俊又道:“那一千匹战马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想想北格,既然野心勃勃,又隔在南礼和蒙原的中间,北格会乖乖地让那一千匹宝马通行?我就不信,到时候悄无声息地给劫持了,你有什么办法。” “心儿,你,这都是你从闲书上看来的?”翼一脸震惊,激动地抓住了落心的手,她夸张地大叫:“哎呀,好痛!” 翼赶紧松了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落心看哥哥这么紧张自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问道:“哥哥打算怎么办?” “心儿,以前我打算带着你一起离开这里,可刚才听了你的故事,我知道父王对你的身世一定还是很在意,所以如果你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父王一定会下查找令甚至通缉令,我不能让你在逃命中过活。” 唉!一旦成亡国奴,还真是永不得翻身呢,落心轻叹一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舞天翼温柔地捋着散在落心额前的几缕碎发,沉思了片刻,抓紧她的小手说道:“心儿,别担心,关于和亲的事儿我跟你的看法一样,所以,我打算到南方去说服几个比较彪悍的公国与我国结盟共同抵抗强敌。” 落心抬眼看他,他又说:“我此次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这样父王就没法逼我娶楼兰公主了。”顿了顿,他盯住落心的眼睛问道:“心儿,你愿意嫁给哥哥吗?” 嫁给舞天翼?落心知道她喜欢他,依赖他,可就她现在的年纪,考虑嫁人这个问题好像还太早。看着她犹豫的样子,翼非常失望,伤心地低下头没再讲话。看着一身清华的哥哥突然间变得很孤单,落心的心抽了一下,觉得很痛,没再多想,落心赶紧拉起翼的手:“哥哥,你知道我很喜欢你!” 听了落心的话,翼再次轻轻地捏住她的小鼻子,笑的好美!搂住落心的小肩膀,他威胁道:“我要你答应嫁我!” “好好好,我答应还不行!哎哟我的鼻子,我不能喘气了,要死了……”落心夸张地大叫,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舞天翼说要娶落心,她说行。那一年,翼十六;落心十三。 ----------------------------------- 准备逃离 兰舟催发,舞天翼松开了抱着落心的手,又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心儿,”他久久地站着,执起她柔嫩的小手在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 “等着我,桃花开时我便会回来。”落心点了点头:“哥哥多保重!” 温柔地笑了笑,抵住落心的额头,翼轻声地嘱咐:“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见落心又点了点头,舞天翼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精美的青花美玉挂在了落心的胸前,威胁道:“要想着我!” 紧紧握住他的信物,落心嘴角挂着笑。谁说?有一颗时刻守候的心灵,就会有即将到来的幸福,看着渐行渐远的轻舟,落心知道翼的远行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他的国家,而她能做的除了守候就是祈祷了。 又回到了令落心窒息的南礼王宫,落心决定不再去御书院读书了,反正能借到自己喜欢的书,该知道的事儿也全知道了,还不如在家练练字,没有了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天飞公主到。” 小太监报信儿的声音传了进来,落心正在练习几个难写的繁体字,赶紧把手里的纸扔到炭火盆里,其实春天已到,万物复苏,天气没那么冷了,留着这火盆就是为了防止意外。 “你扯着嗓子叫那么大声,想吓死本公主吗?”公主飞的训斥声还没落,人已进到屋里。 比落心大一岁的舞天飞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明目皓齿,容貌艳丽,跟落心这还没发育完全的样子截然不同。难怪古代的女人十五六岁甚至十三四岁就结婚生子了,不过皇家的公主要等到十五岁行完笄礼后才会被赐婚,想必是为了下一代的健康着想。 虽然落心非常讨厌动物凶猛,却不得不承认他的遗传基因还真是不错,他的那些孩子们个个俊美无双,就老妈生的那两个弟弟,别提了,简直有令花颜失色的俊美,等他们长大了绝对是祸国殃民的级别。 “落心,你整天缩在屋子里也不闷得慌?”没等落心跟她打招呼,公主飞自己抢白着冲到了落心的面前。 在没人特别注意她的时候,落心已经很少结巴了,遂调笑道:“干吗,又来看短刀?都说给你了,干嘛不要?”不敢相信公主飞竟然如此没眼光,对专横跋扈的北格太子一见钟情。 公主飞脸一红,一脸幸福地凑近落心道:“告诉你吧,太子风已向父王提出了回国的要求,母后说准备在他走之前跟父王提我和他的婚事。” “天飞,你若嫁给了北格的太子,等他一继位你可就是北格的王后,恭喜恭喜。”虽然落心觉得天飞很傻,不过如果她愿意,自己又何必多事儿。 “那倒未必,就算嫁,一开始最多也就是个妃子。”呵,这北格□□还真牛,堂堂的南礼公主最多才给个妃子当当,看来还是提醒一下眼前这痴情女吧,“天飞,我听翼哥哥说,北格的太子对女人很凶也很风流,还没继位就已经妻妾成群了,你确定以后你能……” 话还没说完,公主飞的杏眼已经黯然,看来她知道,落心也就住嘴了。舞天飞颓废地坐下,有些愤然地说道:“听说太子风为翠花楼一个非常有名的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一掷千金,后来那个花魁陪他睡了一宿,从此他就再也没点过那花魁的名,前几天听说那花魁自杀了。” “这么恶的人你还想嫁他?”落心不解地问道。 “你以为都像你这么幸运,有我王兄这么痴情的人等着。公主,听着光彩鲜亮,其实还不是为王权服务的工具,既然天下的男人都花,那就不如爱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优秀男人该具备的条件太子风都有,我当然要嫁他了。”一反刚才的忧郁,公主天飞明艳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幸福的光彩。 送走了公主飞,已是日暮时分,深宫大院,幽暗寂静。 落心闭上眼睛,卧榻在床,怎么也睡不着。是谁说青春是本太仓促的书,前世的落心活了二十五年,虽然也有过男朋友,不过是迫于形势,不想自己在朋友们面前太丢脸,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的那颗小心脏,因为她一直相信要给就给了全部,否则就什么都不给。 可如今,如果到她十五岁时翼哥哥不能按时回来,那动物凶猛会不会把她卖了,连他正妃生的女儿都知道她的命运是什么,如果她落心一个不小心,转眼即逝的青春就会把她这一生给毁了。想到这儿,落心翻身下床去找小翠。 “翠姨,我要出宫,你去帮我求母亲。” 落心搂住小翠的脖子撒娇。几年前,在落心的执意坚持下,老妈认了小翠为干妹妹,这样她自然而然就成了落心的阿姨。在落心的心中小翠更像妈妈,既然已有了内容,为什么还吝惜形式呢。 翠姨以送落心去舅舅家为由,帮她拿到了出宫牌,落心的舅舅威王不仅有自己的领地,当年站在了动物凶猛的一边帮他夺了老爸的江山,所以也算是功臣。他一开始很想杀baby落心,几次没得手后,很迷信的以为这一定是天意,对落心也就好了许多。再加上动物凶猛生日上的歌舞延长了老妈的受宠期限,武王就更认为落心是他家的幸运之星,所以偶尔也会接落心去他府上玩玩。落心自然很高兴,因为她可以见到林护卫,那个老爸专门留下来保护她,武功很高的叔叔。 喔,喔,喔……拂晓的鸡鸣刚刚响起,落心赶紧爬起来准备。这么多年,为了不引起注意她尽量穿朴素且不起眼的衣服。尽管天生爱美的老妈对此意见多多,不过她送来的衣服落心从没穿过,时间久了,老妈也就放弃了。 终于能出门了,落心决定打扮一下自己,扫去一身的灰暗。打开衣柜,翻了半天,除了一身浅粉和湖水绿的罗裙,她再没什么漂亮衣服了。想起前世的自己,许多衣服都是在世界级时装发布会上买的,绝对独一无二,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世的落心混得可真惨呀! 也许是报应吧,前世的自己拿着老妈的钱扮靓挥霍,却从没想过做些善事儿。如果上帝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她祈祷着。这些年的无奈让落心对人生有了新的理解。 换上湖水绿的罗裙,坐到铜镜前,把长发从中间一分,左挑一下,右卷一下,再向后拉,一拧一盘,落心熟练地在头上弄好两个可爱小抓髻,即可爱又凉爽。然后用精致的桃木梳慢慢地梳下些碎发让小小的瓜子脸显得自然而清新,看着镜中俏丽的女孩儿,她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去找翠姨,匆匆出门。 看上去焕然一新的落心让舅舅很是高兴了一把。送上老妈给他们的礼物,落心马不停蹄地往花园跑,自然是为了找林护卫。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冥野大陆,唯一让落心喜欢的事儿就是这里到处都是花。不管走到那里,(当然她也没去过什么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去采花,或生吃,或泡水,或做各种不同的花糕。百花糕是用上百种新鲜的花瓣和米一起捣碎,蒸制成糕,味道鲜美,香气袭人。 前世在书上读过,古代的很多帝王酷爱百花糕,尤以武则天最甚,在花朝节这天,她会亲自制作奖励百官,是件挺大的事儿呢。不过前世的空气污染太严重,她总想吃却没敢尝试。到了这儿,为了一饱口福,她成了采花大盗,因为她发现不同地方长出来的花做出来的花糕味道都不一样。 “公主,林护卫在练功房伺候着小王爷和他的客人们在练功,”看到落心到处找林护卫,舅舅府里的老家丁提着花篮解释给她听。 “一定要他伺候吗?爷爷能不能把林护卫给我叫出来?” 把满手殷红似火的杜鹃花放到花篮中,落心有些着急。“我们都不可以进练武场,如果公主亲自去找应该可以进。”老家丁说出了他的无奈。 “那就请爷爷带路吧!”举着手里的一盒老婆饼,落心有了借口就不怕被人询问了。 穿过院中的抄手游廊,远远看到一座偌大的圆顶房子,房内隐约传来不同男子的呼喝声,想必表哥练得正起劲儿,落心可不想碰到跟表哥来往的那些纨绔子弟,遂道:“爷爷,请你带我到侍卫轮班休憩的地方去找林护卫就好了。” “公主请随我来。”老家丁态度恭谨地半哈着腰,对于落心每次来都叫他爷爷,老头是既感动又害怕,把落心带到一个大殿前,老人提着花篮垂手而立守在门前,不再往里走了,落心只好自己跨进门槛,走了进去。 一抬头,空旷的圆形练武场上,五个黑衣护卫把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围在中间,伴着飒飒的风声,护卫们从四面八方同时出击,拔刀直向那人砍去。落心一惊,想必那人一定是无处可躲了,谁知就在这危急时刻,那人身形未动挺剑向上一扬,顿时一阵刺耳的兵器撞击之声震得落心耳朵直痛。震开那五个人的攻击,打斗继续,刀光剑影密成了一张网,落心也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能同时震开五把钢刀,功夫应该不错。 不再多看,落心怕被人发现,赶紧环视了一下偌大的练武场,只见林护卫站在右墙角的兵器架前,正擦着头上的汗,看来他应该陪练完了,想到这儿,落心绕道贴着墙边儿走到了林护卫的身边。 “林叔叔,”到了他的身后,落心轻叫。 “公主?”一看清落心的脸,林护卫先是吓了一跳,再看她活泼可爱的样子,心中顿感一阵欣慰,看他只是呆呆地傻笑,落心赶紧递上手中的食盒,然后一脸坏笑道:“这是翠姨专门给林叔叔做的老婆饼,让我特意给你送来,” 听了落心的话,林护卫的脸刷得就红了,尴尬地笑道:“公主,可不敢再这样开玩笑了,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可是会家法伺候的。”落心咯咯一笑,想不到他还挺幽默,就小声问了一句:“叔叔现在能离开吗?” “能,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咱们走吧!”言罢,林护卫一欠身请落心先行。 “过来,给本王擦汗。”刚走了几步,打斗声停止,身后传来了一句急促的命令声,落心也没多想,继续往墙角走去。 “本王叫你过来擦汗,难道没听到吗?”一声严厉的质问又响了起来。落心边走边摇头,不知又是哪家的嚣张子弟居然这么没有耐心。 “对不起殿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声之后,竟是一声怒吼:“滚!” 无奈地叹了口气,落心突然想起了义勇军进行曲,这个时候的她真想高歌一曲,挥舞着大旗,带领着天下的奴隶们翻身求解放,轰轰烈烈地干它一番大事业。 呃……好痛! 落心的大脑中正上演着波澜壮阔的斗争场面,小肩膀就突然被人给狠狠地钳住了,“本王让你给我擦汗,难道没听见吗?” “启秉殿下,您误会了,她不是这里的丫头,”落心还没回过头,林护卫急急的解释声就传了过来。 “谁说只有这里的丫头才能为本王擦汗?”也不知谁家的王爷,居然这么不讲理,明明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居然还这么霸道,落心不服气地转过身。 “落心公主?” 匆匆跑过来的表哥看到落心突然一愣,惊讶地叫了一声。没搭理表哥,落心抬睫看向那恶霸,眼光刚一对上,俩人都是一愣,落心赶紧装傻,迅速把眼光搞空洞,“本王命令你给我擦汗,”那男人的惊讶只是一闪,迅速恢复正常的他把手中的白毛巾塞到了落心的手中。 落心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对这个北格太子野狼风,她真是厌恶到了极点!给他擦汗,落心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反正她这个半傻的恶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还继续装,想到这儿,落心的手一松,雪白的毛巾掉到了地上,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甩给他一句:“我……我……我又不……不认识你。” “你……!” 暴怒的吼声从落心的身后响起,“太子殿下,请息怒,请息怒,我表妹的大脑有些不好,请息怒……”落心一路走到门口,表哥卑微的道歉声不绝于耳。 又回到了花园,林护卫提着花篮,一脸疼爱地看着她采花,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慢慢地浮上了落心的心头,原来不管美丑贵贱,同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在一起竟是如此愉快。 “叔叔,我想去西瑞国,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公主?”林护卫一脸惊讶。 “以前父王不也是这么安排的吗!”林护卫看上去更吃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落心,也难怪,谁会想到落心一生下来就听懂了他的谈话。 “公主?”林护卫的脸上有些为难。 “想必叔叔也知道我的处境吧,等行了笄礼之后大王有可能给落心指婚,为了他的利益,大王一定不会顾及落心的未来;若真指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落心这一生可就毁了。 “燕妃娘娘,知道吗?” “我还没告诉母亲,不过母亲又有了两个皇子,落心想,她不会跟我们一起走,或是帮我们逃走。如果林叔叔愿意,你,翠姨还有我,咱们三个人一起走,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落心尽力说得煽情些,希望能够打动他。 “公主想什么时候走?” 林护卫沉思片刻,果断地问道,真不愧是老爸特意留下来的人,果然是站在她这一边儿,“林叔叔不用着急,落心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叔叔先做好准备,如果我们不得不走,我让翠姨通知你。” “好,我尽快做好准备,等公主想走了,随时通知我!” 听了林护卫的话,落心放心地点了点头,如果在翼哥哥回来之前,动物凶猛逼她嫁别人,她就马上逃跑。有了最好的希望,也为最糟的可能做好了准备。剩下的两年落心觉得她可以安心地渡过了。 ------------------ 诉情识爱 烟花三月,南礼朝的首府天项城处处绿意盎然,草长莺飞,纷飞的落花如吹雪如粉雨。 北格太子野狼风,意气风发,高大挺拔,霸气冲天,身后跟了几个魁梧的护卫。进了南礼王宫的后门,在几个太监的引领下,他向王后的宫殿走去。 “太子殿下,这边儿请。” 小太监半哈着腰指着路,他一拂袖,楞角分明,有如雕塑的俊脸上透着些许不耐烦。 南帝若有事儿,为何不让他去御书房,莫名其妙地把他叫到女人们住的后宫来干什么。又要耍什么花招儿?野狼风在心中轻蔑地推敲着。一想到南帝那张欺软怕硬的嘴脸和一双糜烂的眼睛,他就想给父王唱颂歌,当年父王英明无比地支持了这个酒囊饭袋大败新继位不久的天项王,落氏一族,为自己今后的统一大业扫除了一个大障碍。 “太子殿下,这边儿请。” 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脸上的恼怒加深,他抬起头,目光冷咧地扫了小太监一眼,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小片桃树林,很少注意花花草草的他,被一股甜甜淡淡的香气吸引了。停住脚,野狼风吩咐道:“你们都在这儿守着。” 迈开大步,他向桃树林边上的小亭走去,心中想到,我北格□□的宫殿气势雄伟壮观,这南礼王朝怎能比,不过这里的湖光园色的确比我朝的宫殿多了几分妩媚,径直走到了湖心亭中,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只见湖边有棵独立出来的大桃树,从远处看像个张开的大花伞,树下坐着一个妙龄少女,洁净而飘逸。只见她身着淡粉色的罗裙,脚着白色小皮靴,一条浅紫色的丝带把一头柔软顺滑的长发绑在了脑后。女孩的盈盈眼眸中有一汪清水如泉般清冽,春日的暖光射到她的瞳孔中,映出五彩的晶光,耀眼夺目。她盯着微波荡漾的湖水,眼睛一眨不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春风拂过,花瓣如雨,翩翩飞舞,徐徐飘落在女孩的头上、肩上、身上、睫毛上……终于她眨了眨眼,眼中秋波涌动,鳞光点点。轻轻地她拈起一片花瓣,细细地看,直到灿如星子的双瞳蒙了层朦胧的灰色,她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那忧郁的神情让野狼风突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莫名其妙的触动。 他赶紧凝神细看,“是她!”还没搞清楚他心底的触动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股怒气就窜进了他的眼底。该死的女人!她的眼中怎么会有如此清澈的泉水呢?在他的记忆中,这丫头的眼底不是寒冰就是枯井,绝对得该死! 愤怒让他无法把眼神移开,野狼风狠狠地盯着她看。 只见那丫头抬头发了会儿呆后,从长袖中掏出一只玉笛,痴痴地望着湖面吹了起来。 笛声轻缓悠然,似曾相识,如暖风拂面,如莺语呢喃……野狼风赶紧侧耳倾听,顿时一阵悠远的旋律仿佛来自远古缠缠绵绵,男人不由自主地伴着那笛声睁大双眼,他仿佛看到夏日的雪峰遇到了烈日,七彩的光芒把它化为小溪水流淌在山野间,潺潺的,舒缓的,却又透着空灵荡入心间激起圈圈涟漪,让人沉醉不已…… 渐渐的,笛声中皱皱的涟漪汇聚在一起化成了情人温柔的臂膀,爱人的怀抱,让人觉得温暖而安全。这丫头会是个温暖而温柔的人?听到这儿他嘲讽地想着。 出乎意料的,悠然的笛声突然变成了低呤,如泣如诉,带下了更多的桃花瓣,纷飞着撒落到微波荡漾的湖面上,无声无息,悠然飘去……笛声中的悲伤无助,蔓蔓延延,无穷无尽,仿佛那伤痛始于盘古伸向未来,让人无处躲藏!听到这儿,他一双冷目瞪得更大了,想道:她有什么伤心事儿吗?为了男人?不知为什么突然一股怒气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上窜,再一看她脸上的稚气,男人又不由得笑了。 果然,如山般把人压得喘不上气来的旋律渐转激昂,澎湃中带着轻快,如暴雨落下天幕,又如瀑布泻入山崖,百川的溪水穿过丛林伴着鸟鸣汇入了江河,融进了大海……那滚滚的涛声没有间断,不眠不息,一气和成。待笛声悠然而止时,野狼风的星目微闭,心情已随着那旋律穿过了山林,走过了草地,飞越了高山,踏遍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再睁开眼时,他吃惊地盯住那个吹笛的丫头,一个被整日深锁宫门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胸怀和见识呢?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野狼风的思绪有些混乱,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不管发生什么事,冷静、自制、残酷是他的风格,却又忍不住想去挖掘那个一脸稚气的小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不是又傻又笨,还是个小结巴吗?对了,还敢大胆犯上! 可那笛声……?她到底是石头还是美玉,还是美玉包在石头里?他漫无边际地想着。 “报,报,报殿下,”一个魁梧的黑衣护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野狼风星目一瞪:“什么事儿这么大惊小怪的?” “报殿下,刚才我朝公使来报,大王他病重……” 话还没听完,野狼风的浓眉紧皱打断了他:“什么!”不再多问,男人疾步向宫门走去,果断地吩咐道:“马上回国。” “太子殿下,那南帝的邀请呢?” “推了。”他干脆利落。 一曲吹罢,桃树下的落心收起了玉笛,看着落英缤纷,看着花瓣如雨,安静地想到,也许生命就该是这样的吧:有温暖,有无奈,有寂寞,有激昂,更有归宿,不管结果如何,生命的脚步不会间断,不会停息。就算是落花,不论是化作春泥还是随流水而去,不都是个归宿吗!有落花的春泥不再是原来的泥土;有落花的流水也不再是原来的流水。这不就够了吗! 紧紧握着那块青花美玉,落心一片一片地数着手中桃花瓣,想着,桃花又开了,可翼哥哥都没有什么消息。落心一直以为她是个坚强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本来她以为对舞天翼的感情只是喜欢和依赖。可这一年的思念让她明白了,不知不觉中,他早就进入到她的心里,这份细腻的感情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渗透在落心的心中。 没有哥哥的日子真得很孤独,可如果他不能按时回来,落心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到西瑞国去等哥哥,她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调整好心情,落心缓缓地站起身,决定走出这满树的繁花,开始她另一个阶段的人生。 转身向她的小四合院走去,惊见桃花林中身材修长、神清骨秀、眉目如画、目光灼热、笑容淡淡的男子负手而立。微风袭来,大片小片的花瓣落到了他的头上,肩上……随风轻舞的素白色衣衫有疏淡的图画,如烟云依依;腰间别着一块淡紫色的玉佩,华贵而典雅。肆意狂飞的丝缎发带,在花雨中如蝴蝶起舞,整个风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他没有被纷飞的落花打扰,只是痴痴地盯着她,落心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 心微微地颤抖着,泪悄悄地划出了眼角,她的思念飘飘洒洒,充盈在心间。折不断理不清的牵挂骤然爬满了心尖。 “心儿!”熟悉的声音依然温暖如春风。 “哥哥!”一贯平淡如水的翼,一反常态,飞到了落心的身边,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久久地无语。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暖,嗅闻着他身上独有的男人气息如醇酒又似清茶,落心听到她心底最温柔的那根弦奏出了一段轻柔的旋律,她醉了。 一个打横,舞天翼从身后横抱起落心往桃花林深处走去。径直走到俩人小时候常坐的一块大青石边把落心放下,舞天翼坐到了她的身边,温柔地拢住落心的小肩膀,捏捏她的小鼻子,笑着问道:“有没有想哥哥?” “噢!”落心傻傻地点点头。 “心儿,哥哥说过最多一年就会回来,你呀,别想跑。”翼痴痴地看着落心,眼中的深情浓得化不开。 “哥哥!”落心吸了口气,眼中晶光闪闪,不自觉地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又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嗯!”舞天翼点了点头,然后很伤心地看着落心又道:“可父王只同意等你行过笄礼后把你赐给我为妾,你说怎么办?” “你说呢?” 这种问题还用问,落心没有惊讶,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猜到了,现在的她什么也不能给翼,动物凶猛凭什么让翼娶她,可亲耳听翼这么说,她的心还是跌到了谷底,“我是不会跟别人分享丈夫的,还有,十八岁以前我是不会结婚的。”落心记得前世的自己在十八岁的时候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十五岁就要为人妻还真是不敢想象。 翼没生气,好像早已知道落心的回答一般,温柔地笑道:“心儿,这么说你不想离开这儿了?” “当然想了,不过我可以……”落心嘿嘿一笑没有继续。 “你这贼丫头,我就担心你等不及我来找你,会有什么行动。”翼温柔的语气中加杂着担心。 “哥哥!”落心忍不住撒娇,如果逃跑,她需要翼的支持。 “心儿,”翼柔和的俊脸上流露出少有的严肃,扳过落心的小身子,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心儿,如果你莫名其妙地逃跑了,父王一定会下查找令甚至通缉令,难道你想一生都在逃命中过活吗?” “我可以去别的国家,永远都不回来就是了。” 翼气结地捏住她的小下巴,笑骂道:“坏丫头,我在你的心中真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哥哥!”落心知道理亏只好撒娇。 “心儿,你以为别的国家会为你这个小丫头得罪南礼王朝。就算有人会帮你,你不觉得你这前朝公主的身份会被人利用,那时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翼语重心长地给她分析利弊。 “那该怎么办?”危险的确存在,落心觉得翼说得对。 “嫁给我不就行了。” “好哇你,想骗婚。”落心攥紧小拳头向翼示威。 “心儿,我,我真得很爱你!”翼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捧住落心的小脸儿。咚咚咚,气氛不对,虽然落心知道她在翼心中的位置,可亲耳听他说,还是觉得有些激动,小拳头停在半空顿时不知所措。一失神,他的唇突然落了下来,如鸟啄般轻轻掠过落心的樱唇,柔软而甜蜜。两个人的脸顿时都成了猴子屁股,为了掩饰尴尬,落心把头埋到翼的怀里,不再出声。 良久,翼恢复了常态,决定把自己的全盘计划告诉落心。 “心儿。” “嗯?” 再次扳过她红通通的小脸儿,翼轻笑道:“心儿,如果父王不肯把你赐给我为妻,你就先委屈一下嫁给我为妾。” 见落心美目圆睁,他抬手示意她听下去,“心儿,哥哥不会委屈你的,婚礼的规格我会按照正妻来办,等你过了门,我主动放弃侯位,那时哥哥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娶谁为妻不再受朝廷的管制,到时候我恢复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想太早为人妻,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咱们再圆房,这之前我们一起去周游冥野大陆,你不是一直都有这种想法吗!” 他愿意为她放弃士族身份!落心知道翼会为她着想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只是痴痴傻傻地看着他发呆。 “心儿,如果哥哥不再有士族身份,你会介意吗?”翼紧张地看着落心,他怎么会不紧张呢?没有了士族身份就意味着他们的孩子永远只能和平民婚配;显贵的官位将跟他们永别;不管战功多么显赫也不能当将军…… “翼哥哥!”落心动情地叫了一声,然后紧紧地抱住了翼,轻轻地闭上眼睛,主动送上她娇艳的红唇…… 还有什么渴求呢?也许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翼的这一场相遇相知相爱。如果真是这样,这些年受的苦又算得了什么呢!第一次,落心为她的离奇经历感到庆幸。 ---------------- 情报收集 晨曦清风,落黄满地,院中的菊花染尽丹霞。 急步而走的男人,衣袂飘飞,面带怒气,双眸散发着幽暗而深邃的光芒,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清秀的太监和一个冷俊的少年。 “大王,您别担心,心妃娘娘不会有事儿的。”小太监半跑着跟上前面的男人,安慰道。 “担心?”男人薄唇微撇,嘴角挂着讥诮道:“我看她是成心装死。” 该死的丫头,一睡就是三天,御医居然查不出她有什么毛病,不是装死是什么。想到此,男人的脚步更快了,小太监不得不跑着跟上。 踏进落心宫的大门,野狼风的大步停住,丹霞映目给他看似烦躁的表情上涂上了一抹柔和的贵气。 “奴婢见过大王。”守在宫门口的侍女一见到他赶忙跪下,屋内的轻泣之声乍然而止,野狼风的眉头微皱,几个箭步他就进了寝室。 看着一屋子的太监宫女们诚惶诚恐地呆立着,他的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一闪即逝,然后用一贯冰冷的口气问道:“心妃娘娘醒了没有?”见众人摇头,他冷扫了一圈,看到一个双眼红肿,三十岁左右的陌生侍女,他蹙紧了眉问道:“你是陪嫁过来的吗?” 小翠啜泣了一下,稳定住情绪道:“回大王的话,我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听了她言,野狼风的口气温和了些,问道:“你家公主以前也会这样吗?”摇摇头,小翠抹了下脸上的泪水答道:“从没这样过。” 从大婚到现在已经三天了,这丫头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几个御医都说她没病只是需要睡眠。野狼风坐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落心,心中开始恼火,更多的却是焦急,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察觉。 可恶的丫头,本王今天非叫醒你不可。想到这儿,一钳她的肩膀,野狼风把落心抱到了怀里,“啪啪啪……”使劲儿拍了她的小脸儿几下,顿时落心的脸上就留了他浅浅的指痕印。 “嗯……” 潜意识中感觉到疼痛的落心在他的怀中咕哝了几声,继续睡。低下头,野狼风看着她的睡相,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丫头长得柔美可爱惹人怜,可怎么一睁开眼就变成了那副该杀的模样,真是该死。 “去,拿碗凉水来。” 星目微抬,他口气寒冷地吩咐了一句。扑通一声,小翠赶忙跪倒在地恳求着:“大王,还是慢慢叫醒公主吧,这凉水就……” “都给我滚出去。”一声怒吼,屋里的人顿时就都跑光了,野狼风依然面无表情地坐着。 “哗……”一碗冰凉的井水泼到了落心的脸上。一个激灵,嗯嘤一声,吐了口气,落心从她的长梦中惊醒。幽幽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哥哥,一定是哥哥,落心高兴地扑上去搂着那人的脖子撒娇道:“哥哥!” 突然被她抱住了脖子,还处在微怒中的野狼风有些不适,不过一声哥哥,让他很受用。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一闪即失,可恶的丫头居然还会使美人计,板起脸,他的口气中带着威胁却不再寒冷:“落心,你以为跟本王撒娇,我就会饶了你所犯下的罪过吗!” 本王,撒娇,罪过,什么跟什么呀!落心用力睁开眼,只见红绢帐府,红色蜡烛,木格窗上的树影……这,这,这儿不是她的桃花林,那这个男人? 猛地,落心推开眼前的男人,跳下床。定睛一看,天哪,天哪,怎么会是他! 对了,落心的记忆回来了,她已经嫁给他为妃了,不管愿不愿意,也不管她是他的第几任夫人,名义上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天塌地陷、洪水泛滥、世界末日也就是落心现在的感觉吧! 双手一抱头,落心颓废而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该死,该死,她真该死! 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用这种绝望的眼神看他。难道她不知道谁是她的天,谁是她的神,谁是她的主人吗?一把抓住落心亵衣的前襟,怒火中烧的野狼风就把她从地上揪了起来,恶狠狠地念叨:“落心,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本王绝不会饶了你!” “报,”就在这时小太监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说。”野狼风把落心仍回到床上,转身看向门口。 “大王,早朝的时间快到了。”小太监低眉信手,微微抬头冲落心很友好地笑了笑。 他在帮我吗?落心眨眨眼想看清楚,这个时候分清敌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狠狠地瞪了落心一眼,野狼风一声:“走”后,头也不回,人已消失在了门口,小太监紧跟其后,消失前回头看了落心一眼,向门外努了努嘴儿。落心赶紧顺势看去,只见一个冷峻坚毅的少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从他看落心的眼神中,落心确定他一定认识自己。 “娘娘要先用早餐,还是先沐浴?”等野狼风和他的随从们都消失了,一个有着甜甜笑容,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问道。 娘娘?听了这个称呼,落心觉得可真刺耳,得想办法把这个可恶的头衔去掉。想到这儿,落心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海棠。”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好名字,好名字。”落心摇头晃脑地笑着逗她。 “娘娘!”看着落心的样子,海棠不好意思了,站在边上的小太监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一看关系很融洽,落心赶紧问她关心的问题:“你以后都跟着我吗?” “是。”海棠高兴地回答她,落心点点头,跳下床,拍了一下海棠的肩膀,落心笑道:“那咱们先去沐浴吧。” 浴室在半地下,很大,门口是大理石插屏,上面画着山水飞鸟走兽的图案,转过插屏走了没多远,是面大织锦屏风,绕过屏风,一股热腾腾的湿气迎面扑来。天哪,一个有四分之一游泳池大的天然温泉池还冒着烟。温泉池的边儿上有个白色的小池子,池的上面有四只铜制的仙鹤挺胸昂头,水从仙鹤的口中喷将出来汇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然的淋浴。 暂时忘了心中的烦躁,落心迅速脱下衣服跳到温泉池中。早就听说这北格国牛气,可没想到这么牛,连个小小的妃子都会有这等待遇。 “海棠,你们北格的妃子待遇不错呀,私人的浴室里还有天然的温泉可以泡呢,”落心跟海棠聊天。 “娘娘,只有我们落心宫和琼华池有温泉,连大王住的龙焰宫都没有。”海棠解释道。 “噢?”落心很惊讶,遂问到:“琼华池在哪儿?” “琼华池在后宫,是个很大很大的温泉池,王太后,大王和众嫔妃要分时去洗。” “噢?”落心更惊讶了。 “那我们不住在后宫吗?” “当然是后宫了,不过我们这院子本是后花园的一部分,离其他嫔妃的住处很远,大王一回国就选了这块地为娘娘建宫殿了。”海棠的脸上全是羡慕。 一听她言,落心呆了,赶快追问道:“海棠,你的意思是说这落心宫从一开始建就叫落心宫?” “对呀!”海棠很奇怪地看着落心,一副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表情。 落心低下头,看着一池温泉发呆,这么说野狼风要娶她落心是早就有准备了,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拍拍她有些发懵的脑袋,落心开始进行自我分析。是因为她前朝公主的身份野狼风才决定要娶她的吗?不对,这顶多会给他带来几个不得志的旧朝老臣,他还未必用呢。那么就是他知道落心在西瑞有钱,可具体有多少?落心和她老妈都不知道,如果少的话,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如果多的话,他野狼家可是落家的仇人,但凡他有一点儿头脑也会知道这钱是不会落到他手里的。就算是为了这两条,把她娶回来随便赐个宅子不就行了,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呀? 那是为什么呢?落心百思不得其解,莫非爱上她了? 想到这儿,落心自嘲地笑笑,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可能?根本就没有理由吗。若说以色侍君,让落心她老妈来,还能说得过去,低头看了看她自己,呵呵一笑,落心想到,发育晚也有发育晚的好处。 论貌她不行,那就是才了,落心更是笑逐颜开了。想到,她可是出了名的天生蠢材,不仅蠢而且还是个小结巴,简直是一无是处,这一种可能也被她否定掉了。那就只剩性格这一条了,这么说他是看上她的性格了?也不像呀。 落心苦恼地回想着以前跟野狼风相遇的点点滴滴,突然灵光一闪,落心明白了,一定是她在无意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像这种自以为是,又的确有能力有实力的男人通常喜欢两种女人,一种为柔情似水,媚入骨髓型,这种女人会让他们觉得很舒服;另一种为倔强顽强型,这种女人会激发他们的斗志,尤其在他们年轻气盛的时候,这种女人可以消耗他们过剩的精力。可无论哪一种都跟爱没有关系。 想明白了原因,落心忍不住骂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惹他呀!仅仅为了争一时的痛快,这一生的幸福很可能就这么搭进去了。还好现在想明白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要先知道他最讨厌什么才好,这一次一定要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到这儿落心开始她的间谍行动:“海棠,你来宫里多久了?” “回娘娘,三年了,我十岁时来的。” “你以前在那个宫里当差呀?” “回娘娘,在龙焰宫伺候大王。”哈,这小子动真的了,把自己的丫头都让出来了,好,那就较量较量吧,为了逼真落心迅速装出一脸苦相,问道:“海棠,你看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你可得帮帮我才行呀。” “娘娘说得这是哪里话呀,伺候娘娘是海棠的造化。”落心轻笑,暗赞培训得还真不错,不再兜圈,她继续问道:“海棠,你伺候大王那么久了,能不能告诉我,大王最讨厌什么样儿的女人呀?” “回娘娘,大王的事儿海棠不敢评论。” “海棠,你但说无妨,如果我不小心犯了错儿,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同样也会遭殃的。”落心可不是吓唬她,再怎么说她在那南礼王宫中也生活了十五年。 “娘娘,”海棠冰雪聪明,只见她眼珠一转,想了会儿,婉婉道来:“大王不喜欢尖刻挑剔的女人;不喜欢嫉妒心强的女人;不喜欢用很多香粉的女人;噢,最不喜欢抹很多发□□油的女人;嗯,总之,宫里的嫔妃都是小心翼翼,在大王的面前从不敢大声讲话。” “尖刻挑剔的女人,这是什么意思呀?”落心觉得她找到了点儿门,赶紧问道。 “噢,娘娘不知道,以前的淑妃娘娘是西部凝和公国的公主,由于不喜欢御厨做的一道菜,把热菜掀到了厨子的脸上,御厨的脸被烫坏了,大王知道后把淑妃娘娘直接贬到了奴隶营,后来,凝和公使来了很多次,送了很多礼才把公主领回去。” “你是说淑妃娘娘被大王休了,还让她回了凝和国?”落心兴奋地问道。 “对呀,到了冷宫还能回来,可如果到了奴隶营,最多只能恢复平民身份,却永远都不能再回宫了。”海棠解释道。 “尖刻挑剔的女人!” 落心兴奋地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好,就从这儿开始入手。从最初的shock中恢复过来的落心意识到不能再跟野狼风那恶少硬碰硬,到时候搞到自己尸骨不存。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在不知不觉中让他讨厌她,嫌弃她,直到被休掉为止。 有了主意,落心觉得前途光明了许多。 ---------------- 初次交手 落心宫后院的凉亭中,一个锦衣少女坐在一张餐桌前,清丽的天空上彩云朵朵。 又是晚饭时间,一道又一道的菜摆了上来,顿时肉香,鱼香,菜香,饼香和着花草的清香裹着林中的木香四散开来,让人食欲大开,口中生津。 落心一脸尖刻地正倨桌前,宫女太监们颤颤巍巍地把菜端了上来,然后一一报上了菜名。 “玄鱼乍。” 小太监的话音一停,只见青瓷盘上有竹叶和菰叶垫底,一小块一小块带着皮,腌制好的新鲜鲤鱼块煞是诱人,落心用手撕下一块,哇噻,入口即化怎么一个鲜字了得。给人家当王妃跟当寄人篱下的末世公主的待遇还真是有天壤之别呀! 忍住肆意泛滥的口水,落心一脸尖刻地抄起菜盘,把它扔到了亭外的大树上,啪地几声脆响,盘子裂了,鱼块飞了。 “公主,你可不能这样呀!” 翠姨又急又气,就算大王不计较,如果把这些下人都得罪了,后果也是很可怕的。小翠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不停地劝落心,以前都是翠姨做饭给落心吃,说句实在话,手艺不是太好,北格御厨的手艺还真是没话说,不过,为了让野狼风那恶少讨厌她,落心只好以牺牲美食为代价了,而且也顾不上其他的什么了,总要有所行动才行呀。 想到这儿,落心尖刻地问道:“这是谁做的?” “回娘娘,是我。”一个十七八岁,看上出憨厚可爱的小太监站了出来。 “吉厨?”落心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被野狼风点名派到这儿的吉厨,手艺真是不错,人也憨厚,唉,没办法,落心绷起脸骂道:“你是存心,还是根本就不会做饭?什么季节呀现在,你给本公主吃玄鱼乍。” “回娘娘,春天和秋天的玄鱼乍是最好的,所以小人才……”吉厨的解释被落心吼住,然后她不耐烦地吩咐道:“行了,行了,下一道。” “脍鱼莼羹。” 小太监念完,端上一个小瓷羹盆,热气腾腾的雉尾莼菜羹摆在了桌上。喝了一口,哇,味道鲜美、润滑可口,黏黏的脍鱼化成了胶质,是纯天然的骨胶原蛋白。在把它掀翻之前落心多喝了几口,然后端起瓷盆,依依不舍地把它扔到了亭外,吼道:“这又是谁做的?” “看不出落心公主的嘴还挺刁呀!”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哈,敌人终于来了,落心这几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假装没听见来人的话,她继续发脾气:“谁都知道农历四月份的莼菜最肥美,这个季节的莼菜又老又干,做什么脍鱼莼羹,这不是存心跟本公主找晦气嘛!” “回娘娘,这道羹用的雉尾莼菜就是四月份采摘下来的,我们御膳厨房用了特殊的保鲜方法,宫里有的也不多了,所以这道菜是很珍贵的。”哎呀,怎么又是吉厨。落心跟那恶少斗,根本就不想连累其他无辜的人,听了这解释她只好闭嘴,心中也是十分可惜那被扔掉的脍鱼莼羹。 “继续上菜吧。”恶少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到了落心的身边,冷冷地吩咐道。 “跳丸炙。”小宫女端上菜报道,嗖地一声连盘带肉扔了出去,落心吼道:“本公主最讨厌肉丸子。” “香美胡炮肉。”看都没看,香美异常的羊肚炮肉盘就飞了出去,“本公主忌吃胡食。” “慈悲筋。”菜名刚被报完,又是一阵盘子的脆响声,“本公主又不是尼姑,送什么素什锦。”落心怒吼。 菜,一道一道上,落心一道一道扔,一道一道挑刺儿,她耐心地等着身边的男人发怒,然后被送到奴隶营去,之后翼哥哥一定会去救她,落心暗暗地打着如意算盘,可出乎意料的,那人很安静。 终于,菜都上完了,可那人还是很安静,落心开始觉得头皮发麻,后背阴冷。他要干什么?怎么还不发怒?这几天,她一直都忙着发脾气,扔东西,根本就没吃好饭,早已饿得饥肠响如鼓了。突然这么一着急,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咕咕咕叫了起来。 “去,给娘娘把点心拿来。”一直沉默的野狼风突然吩咐道。 不一会儿,一盘儿脆如凌雪的截饼摆在了桌前,扔之前得先吃点儿。落心抓起几块截饼塞进嘴里,呀!甜甜的带着奶香,入口即碎,很好吃。一翻脸,整盘儿截饼也喂了树,“本公主最讨厌油炸食物。”落心冲着那恶少大叫。 来人的目光愈发阴冷,还是没有发怒,落心开始觉得这招儿可能不大好使了。只见他运了运气,转过头去问翠姨道:“你家公主最喜欢吃什么?” “百花糕或各种新鲜的花糕花饼。”翠姨声音颤抖,一脸紧张。 “去,给娘娘做百花糕或花饼来。”野狼风冲着吉厨吩咐道。 看着那恶少的反应,落心觉得海棠给的情报根本就不对,他不是讨厌尖刻挑剔的女人吗?怎么都不管用呀?难道非得把热菜掀到做饭人的脸上?这么恶的事儿,落心怎么下得去手。 天上的各种飞鸟兴高采烈地围在了亭外的那棵树前,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儿。两个人谁都没有讲话,各自想着心事。现在去做花糕或花饼少说也得半个小时,落心可不想在这儿尴尬无比地陪着野狼风。 推开椅子,站起身,落心微微施礼道:“大王,请慢……慢坐。落心,告……告辞了。” “站住!” 愤怒的声音,如钳的双手抓住了落心的肩膀。这男人到底练得是什么功夫呀,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弄成粉碎性骨折,这是落心最近总结出来的经验,还是别惹他为上。 “大……大王,还……还有事儿?”落心很有礼貌地问道。 “坐下。”他吩咐道。 静静坐好,饥肠响如鼓的落心羡慕无比地看着那些欢快的飞鸟,不被身边人的烦躁情绪影响。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野狼风讲话了:“落心,本王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多话。” 瞥了他一眼,只见一双定在她身上,可以穿透一切的寒目,落心的心头猛地一震,仿佛被雷光闪电击中一般,心中暗惊,这小子的眼睛不仅冷而且毒,他可比南礼的动物凶猛难对付多了,莫非他知道自己在假装?压力,从来没有过的压力。 “落心,刚才你发脾气的时候,语音准确,口齿清晰,可看不出你是个结巴来呀!”慵懒的声音,锐利的目光,落心知道她言多语失了,赶紧补充道:“我不是总结巴,时好,时……时……时坏。” “落心,那你告诉本王,你一般什么时候会结巴?” 切,我是想结巴的时候才结巴,不想结巴的时候就不结巴,收放自如,落心在心中暗笑后道:“启禀大王,落……落心也……也不知道,所以很……很苦恼。” “真不知道?”野狼风捏住落心的下巴,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 “真不知道。”落心一脸无辜地迎视着他的眼睛。 听了落心的解释,咄咄逼人的男人没有停止他审视的目光,身上那袭玄色的袍服把他那双幽深邃远的紫色眼眸衬托得仿佛宇宙黑洞中的两束亮光,一切都会在它的面前显出原型,落心感觉有些胆寒了。 半晌,他忽然微微一笑,低下头来,“落心,我的心妃,只要你乖乖守本分,本王自会疼你,知道吗?” 这算什么,威胁还是表白?他都知道些什么,现在落心的处境跟在南礼王朝时是大大的不同,她不用装傻以求自保,可她却需要适当的愚蠢,幼稚,甚至丑陋来‘赢得’他对她的反感,把她休了却不至于杀了她。这个火候真的很难掌握呀!拥有如此洞察力的男人,她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落心突然觉得很累很累,这个男人太厉害了。 不管怎样,不能气馁,摸着石头过河吧。 既然他喜欢倔强的女人,落心决定学习小女人作风,不再挑衅,“谢谢大王的关照,落心,一定……定好……好好守本分。” “好好好,这就对了。” 恶少的钳手松开了她的肩膀,落心才松了口气,他一使劲儿又把落心从地上抱了起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恶少喜滋滋地说了一句,抱起落心,他迈开大步就向寝室走去。该死的小女人作风,根本就不管用,落心无奈只好大叫道:“大王,百……百花糕。” 见吉厨急匆匆地托着一盘菊花饼走了过来,野狼风放下落心,坐下身,等她吃完。 “娘娘,这个季节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所以菊花饼最好吃。”看落心站着不动,吉厨耐心地解释道。 “嗯。” 落心不带任何感情地答了一声,想着该怎么办,这招儿最后用一次,如果他怒了,最好!如果没怒,吃饭挑刺儿这招儿永不再用,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想到这儿,落心拿起一块菊花饼吃了一大口,香香甜甜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苦味,如茶般清远又如酒之醇香,真不舍得扔呀。咽了口唾沫,落心一脸挑剔地把整盘菊花饼扔了出去。 “你,你放肆!” 野狼风大怒,吼叫声震得树枝摇曳,树叶沙响,落心摆出一副刁蛮的样子顶嘴道:“饼都凉了,怎么吃呀!” “你,你这该杀的丫头。”落心的小肩膀又被钳住了,她无畏地看向他眼中的怒潮,等待着她的惩罚,冷宫,奴隶营,随便。 “来人那,”暗哑低沉的语气预示着惩罚的来临,落心大喜,直挺挺地站着,希望用这种方式鼓动他的怒气。 几个小太监低着头站到了凉亭前,大声回答道:“奴才在。” “带心妃娘娘回落心宫,娘娘食欲不振,明天和后天都不用给娘娘送饭了,请娘娘在宫里休息,只有海棠在里面照顾着,其他的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盯着落心的脸,野狼风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蹦着他的命令。 饿治,行,算你狠。 人家淑妃娘娘只是掀了一盘菜,就去了奴隶营,给了个干脆的。落心这两天打碎了多少盘菜呀,居然判了个死缓,让她慢慢死。强权面前没有为什么,他高兴怎样就会怎样。 落心意识到她的这些小手腕儿在这个男人面前只是自讨苦吃,毫无意义的挣扎,今后要怎么办,她真得要好好想想才行。 ------------------- 费心安排 落心蜷着小身子坐在窗台上,头低垂,小下巴抵在膝盖上。长而卷的睫毛一眨一眨,清如泉潭的水眸中有轻烟几许,掩住了藏在内心深处的几许悲愤和忧郁。 这是她被禁足禁食的第一天,海棠不停地给她送盐水和糖水,想不到这些古人也懂得生理盐水的作用。这一次的禁食令,让本来就饥肠响如鼓的落心苦不堪言,不过她决定既然被罚了,就干脆来个痛快,绝食到底。 野狼风不会希望他的后宫里有个被饿死的妃子吧,到时候看落心如此不识好歹,没准儿就把她轰走或交给南礼公使去处理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和亲公主,到时候翼哥哥没准儿能帮上什么忙。一想到舞天翼那张温柔的笑脸,落心马上就忘了自己的处境,笑了起来。 抬起头,只见夕阳的余晖笼罩在整个落心宫的后院,影影绰绰的黑色树木映衬在橙红色的天幕下,绚丽却恐怖。北格地处中原,这里的晚秋比她曾经生活过的南礼要清凉干爽许多,纷飞零落的枫叶给人的感觉有迟暮人的苍桑却不悲凉。 隐隐约约,大槐树下有个人影儿,会是谁?落心的发根直立,背有些凉却没有躲进屋里。胆小地睁大眼睛,她紧紧盯住来人。也许那人意识到落心注意到他了,他的身子动了动,树下的身影拉得更长了。 “谁?”落心轻问,在没有分清敌友之前,她不想惊动别人。 那人没回答,不过“嗖”地一声,一个小布包飞上了窗台,准确无误地掉到了落心的怀里停住了。从这身手看此人会武功,可落心认识的人中只有翼哥哥和林护卫会武功。莫非?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赶紧打开布包,是个热气腾腾的饭团。 有点儿失望,她知道不会是翼哥哥。 然后一阵小小的感动袭上了心头,在这陌生的深宫大院中会有人关心她!对于风雪中艰难的孤行者,那饭团就是裘袍,就是炭,落心的眼睛有些湿润。 会是谁呢?林护卫?没准儿。落心的舅舅一听说她要嫁给野狼风简直乐疯了,绝对是要什么给什么,落心就势把林护卫要了回来。可林护卫一来就被分到了保卫宫廷的御林军营,更没来过她的落心宫,怎么可能对这儿的事儿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你站出来,否则我不会吃。”落心轻声说完,跳下窗台,站直了身向外看。 树荫下的人影动了动,好像在思考,然后他站到了树前。 刚毅冷峻的少年挺拔高大,夕阳的暖辉使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很美丽。 他是?那天站在门口的少年,似曾相识,可落心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你是?”落心笑着轻问。少年温柔一笑,一个闪身,他居然顺着窗子飘了进来。天哪,这么高的轻功,落心只在书上读过。 “公主,饿坏了吧,快吃吧。”少年站到窗后关心地说道。 “你是?”落心还是不确定。 “尤虎参见公主。”少年的眼中有些感伤,低身要拜。 “尤虎!”天哪,这难道是命运的安排,落心拉住他,激动地叫了出来。 “嘘……”尤虎制止她道:“小声点,如果大王知道我在这儿,咱们俩就都没命了。” “好好好。”落心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把门窗都关好,拉着尤虎坐下,开心地说道:“尤意,她现在很好,我来这儿之前经常跟她见面。她在公子翼的府中当差,读书写字都没问题呢。”落心知道他一定很关心妹妹的情况。 尤虎的眼圈有些红,叹了口气道:“我跟她通过书信,还以为公主会嫁给公子翼呢。” 听了他的话,落心暗然地低下头,复又笑着抬起头道:“尤虎,你这些年过得好吗?那人有没有恶待你,你的变化可真大呀,都认不出来了。”一口气,落心说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故友相逢何必让他也跟着伤心呢。 “嗯,我很好,这些年大王让我习文练武,现在是他的贴身护卫之一。” “他倒是挺有眼光。”落心愤愤地却又带着些赞许地说道。 尤虎担心地看着落心,忍不住问道:“公主为何一再惹怒大王呀?” “我希望他把我休了。”对于尤虎,落心很放心,八岁的他就敢站到野狼风的面前为自己挡拳头,绝对是个天生的英雄豪杰。 “公主!”尤虎有些急。 “怎么了?”落心一脸不在乎。 “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大王真得很危险……”落心打断他道:“尤虎,你不用担心我,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不能把我怎么样。”落心知道她在玩火,可如果连最糟的结果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怕的。 尤虎欲言,落心又打断他道:“尤虎,你如果真想帮我,明天再给我送回饭,从后天起,本公主就真得要绝食了。” 送走了尤虎,落心那空荡荡的心好像充实了许多,在这么险峻而孤独的环境中,朋友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温暖了。拿上浴袍,落心去泡温泉,在被打入地狱之前先享受一下天堂的温暖。 晨曦雾散,太阳升起,绝食的第五天。 “公主,这是鸡肝粥,快起来吃点儿吧。”翠姨坐在落心床边的竹凳上举着粥,眼圈红红肿肿,一看这几天就没少为她担心。 “翠姨,我不吃,让他们都出去。”落心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尤虎没听落心的话,每晚都会悄悄送些食物,不过为了表演够逼真,落心只吃了一点点儿,以能够保住性命为底线。 就在翠姨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乓,通,啪……”的几声连响,落心寝室的门被踹翻了,屋里的人吓得跪了一片。悄悄闭上眼,假装没听见,落心知道应该是狼来了,她赶紧装昏迷。 “怎么,娘娘还没有吃饭吗?”暴跳如雷的吼声震得床架微颤。 “娘娘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根本就吃不了东西。” 翠姨夸大其词,落心暗笑这翠姨真不愧是经历了无数风雨,为三个王朝服务过,真是了不起。等落心稳定了得赶快把她和林护卫的婚事给办了。凭什么让翠姨为她落心搭上一辈子呀!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生活,落心这样盘算着。 “什么!”野狼风坐到床头把落心的头扳向他,吼道:“落心,你给本王把眼睁开,讲话。” “干吗?”落心微眯着眼,表情在半梦半醒之间,“本王命令你给我起来,吃饭。”不容置疑地口气。 “干吗!”依然半梦半醒之间,“该死的,你给我起来。”如钳的大手钳住了落心的双肩,她被抓到了野狼风的怀里,然后嘴被捏开,好痛,落心倒吸了口气。 “喂她。” 野狼风命令完,一名小宫女接过鸡肝粥一勺一勺慢慢喂落心,粥进到嘴里停留不了多久便一股一股地向外流。切,你说吃就吃,说饿就饿,哪儿有这么顺利的事儿,落心不屈地想着,如果他觉得自己不识好歹,那正好。 “可恶的女人,你想死是吧!” 虽然怀疑落心不能进食的真实性,一贯冷酷自制的野狼风莫名地忍不住有些着急,不停地摇晃着落心的肩膀吼她,粥瞬即流了他一身。 “大王,一会儿早朝……”他的贴身小太监看着被弄脏的龙袍,开言又止。 “早朝?不去。通知下去,让监国大人主持今天的早朝。”野狼风冷言吩咐道。呵,看来今天是跟她干上了,落心在心中冷笑。 “把碗拿来。”听到吼声,落心半睁开眼,对上了一张愤怒的容颜,不敢多看,她赶快又闭上眼。 “哎呦,”一声闷哼,落心的嘴又被那恶少狠狠地捏开了,一勺粥被灌了进来,她刚要用舌头把粥推出去,嘴就被堵上了。野狼风的舌头伸了进来使劲地把粥往里推,落心只好停止挣扎,不过她狠命地关紧喉咙不让粥掉进肚里。 终于,他的嘴离开了,粥顺势又流了出来,“传御医。”一声焦急的怒吼,落心暗笑,看来她的演技还真不差呢。 沉默之中,“呜呜呜……”地哭泣声从床边传来,落心听出来是翠姨,心中很是抱歉,这么多年来她把落心带大真是受了不少窝囊气,现在还要为她担惊受怕,若说这辈子她欠谁,应该就是翠姨了。 “大王,公主病重,要不要通知南礼国的公使。”一听恶少的贴身小太监这么说,落心赶紧竖起了耳朵,这可是关键时刻。 “都给我闭嘴,她还没死呢!” 愤怒的吼叫声里没有了嚣张,虽然野狼风依然怀疑落心不能进食的真实性,抱着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还有些微微地颤抖。看来他也怕落心死呀,有了这层认识,落心知道她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战斗可以暂告一段落了。 想到这儿,“水,水,”落心虚弱的蹦出两个字。 “快,快拿水来。”野狼风焦急地吩咐道。 一勺无味的水,一勺咸咸的水,一勺甜甜的水,落心都咽了,“快,快把粥拿来。”一看落心能咽东西了,男人赶紧吩咐。 “大王,这粥太凉了,公主不喜欢喝凉粥。”是翠姨的声音。 “还不快去热。” “大王,御膳厨房离这儿太远了,饭菜到这儿都凉了。”还是翠姨,落心仔细听着,不明白她的意思。 “噢?有这事儿。你们公主在南礼的宅子离御膳厨房不远吗?”这家伙可真精呀。 “我们公主自小身体就很弱,所以不吃御膳厨房做的饭,我们的院子中有小厨房。这个翠姨要干什么,那吉厨做的饭可比她强多了。 “是这样呀。难怪这可恶的丫头如此挑剔。”落心感觉她的脸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 “小明子。” “奴才在。” “吩咐下去,马上让工匠到落心宫来建小厨房,御膳厨房的吉厨调到落心宫当差。” “启禀大王,大王和王太后都没有小厨房,若给心妃娘娘建小厨房恐怕会招来整个后宫和太后的不满,大王要三思而后行那。”又是他的贴身小太监。 “混帐话,难道要看着娘娘活活饿死不成,马上建。谁敢不满即刻打入冷宫,太后那儿我去解释。”果断的决定声。 “是。”一阵急匆匆的小跑声消失在屋外。 苦呀!落心暗叹,被翠姨这么一搅和,她这几天的努力岂不白费了。野狼风这恶少好像没刚才那么讨厌她了,本来还想跟他提条件暂时回南礼公馆养病呢,看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不过,翠姨的苦心落心也能理解,想必她还记着落心小时候常被人下毒的历史,小四和院中的小厨房看来也是她为了保护落心鼓动老妈求动物凶猛给建的吧。 “御医到。” 沙帘被拉上的声音,御医诊了会儿脉,道:“禀大王,娘娘气结于心,身体虚弱,只需好好调理一下即无大碍。” “气结于心?”野狼风重复了一遍,吩咐道:“快去熬药。” 接下来是纷乱的脚步声,有人把她抱起来,海棠给落心换衣服换床单,然后她被放回到床上,落心始终闭着眼装昏迷,最后,屋中终于安静下来。 落心开始静下心来自我分析。如果像她现在这样,野狼风可能会讨厌她,可那最多是一般的讨厌和嫌弃。到时候把她扔到一边儿,让她自生自灭,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自己这一辈子不就被锁在这里了吗!一定要让他非常讨厌自己,讨厌到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开才好。可是除了翼哥哥,落心没有任何亲人,任何势力可以依靠,所以,她没有任何可以让野狼风对她防范小心的外在资本,就算是想动动脑筋搞点儿后宫政权的斗争,弄出点儿混乱,她都没有这个资本。除了她这个还没有发育好的人,落心明白她没有任何其它援助。 以后该怎么办呀?也不能总是装病装昏迷呀,看来在短期内想要离开这里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幸好,现在只是个名义上的妃子,三年的时间,落心还有机会。现在得走出这个落心宫去寻找机会,还要远离后宫那些是是非非,更要慢慢地给野狼风和他老妈留下坏印象,然后就是祈祷天赐良机了。 如此,还是只能靠自己的小聪明了,那要打到敌人的哪个机构里去才能有用呢?御书屋,作为妃子去借几本书应该没问题。御膳房,对以后也没什么帮助呀;观稼殿和亲蚕宫都是关于农业开发的地方虽然有意思,落心也愿意去,却是没什么用处。文职女官,可以认识一些文武大臣,倒是有些用,可这妃子的身份,还有她不会读书写字的‘事实’是个障碍。 能够跟外界接触的部门,到底是哪里呢?落心冥思苦想,御医院!对呀,去御医院学些有用的本领,到时候研究出个什么假死药,神不知鬼不觉就跟这恶少说bye-bye了,既光明正大又安全可靠,那可是真正的自由。想到这儿,落心的嘴角微微上翘,一抹得意的微笑一闪即逝。 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难道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刚想睁眼看看,嘴就被人堵住了。哎呀,难道野狼风没走,那刚才海棠给她换衣服时岂不被这家伙看光了,可恶,落心暗骂,既然暂时走不了,以后得尽力躲着这恶少才好。 落心紧紧闭着眼睛,闭着嘴,男人开始没完没了地轻咬她的唇瓣,落心恨呀,可都已经装昏迷了,现在无论他做什么也只能忍着了。自己安排了半天结果还是被他轻薄了,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骤然袭上了落心的心头。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落心真想起来给他一巴掌,幸好小太监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大王,药来了。” “好,快端上来。” 落心又被那双钳子抓到了男人的怀里,嘴又被狠狠地捏开,药被一勺一勺地灌了下去,这么苦的药她可不敢再怠慢了,赶快清醒吧。 “咳咳咳……”落心咳嗽了几声,幽幽睁开眼,假装不知是谁,她推开抱着她的人和药碗念叨着:“苦,苦,苦,太苦了。” “好药!好药!” 一看落心睁开了眼,一贯冷漠的野狼风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然后吩咐道:“传本王口谕,赏秋太医白银百两,酃酒十坛,宫缎十匹、宫绸十匹。”落心暗叹,御医这活儿也不好干呀,要是这娘娘成心不睁眼,御医的脑袋也许就搬家了。 不动声色地躺回到床上,落心尽力离野狼风远点,可那恶少不由分说,一把就把落心给揪了回来命令道:“把药全喝光。” 吃完药,喝了粥,野狼风轰走了所有的人,落心知道审讯要开始了。 ---------------- 后院审讯 落心宫的寝室内静悄悄的,为了防止不该发生的事儿,在野狼风凌厉地审视下,落心硬着头皮下了床,披好外衣傻里傻气地往外间的客厅跑去。 “站住!”低吼声中带着些许恼怒却还算平和,落心应声而立。 “一见着本王你不是装睡就是跑,难道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妃子了吗?” 挡住落心的去路,野狼风眼中的怒气在加重。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转世呀?居然这么爱生气,落心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好笑。虽然还是很讨厌他,不过想起他刚才看到落心病得很重,一脸紧张的样子,本来还想跟他拔箭弩张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说话呀,你。”看落心听到命令后站着不动了,男人的态度好了一些。 “噢,我……我睡了好……好几天,想到外边去……去透透风。”落心假装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颤颤巍巍地解释道。 突然看到一贯倔兮兮的落心变得怪可怜见儿的,野狼风失了一秒的神儿,一转身,他拿起披风道:“如今晨露寒冷,秋风日凉,穿着这个就往出跑,还想死一回不成。” 落心吃惊地看着他的变化,想到:这恶少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呀,没准儿可以坐下来谈谈。虽然在南礼,大家都知道落心和舞天翼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也许野狼风并不知道。虽然和亲前动物凶猛也曾表示希望把舞天飞嫁给野狼风,而且会把落心和翼已有婚约一事儿向北格公使解释,可谁知他到底说没说呀。 “你这女人一天到晚发呆,到底有什么心事?” 野狼风给落心披上披风,自从大婚到现在还没见这丫头站在自己面前这么乖巧呢,野狼风的心情有些好转,从后面环住了落心的小腰。 “啊?”落心一惊,很不适地推了他一下,脸有些微红。 “真是个小孩儿。”看她如此紧张,野狼风得意地笑了笑,抱着她的手更紧了。 落心开始冒汗,要是每天都被性骚扰,这三年的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想到这儿,落心使劲掰他的手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大……大王,有话边走边……边说。” “落心,你们南礼在嫁公主之前难道不教你如何去取悦夫君吗?莫非这还要我北格宫中的嬷嬷教你不成?”野狼风邪邪地笑着,下巴颏在了落心的肩膀上。 嘿嘿,该不会是去学什么性启蒙教育吧,落心倒是想看看这宫廷中的性教育是个什么样儿?跟她前世看得□□有什么不同,不过现在可不是去满足好奇心的时候,落心想完,赶快让脸上的苦涩尽显。 “行了,本王并没有怪你,我会亲自教你的。” 咬了一下落心的耳垂,野狼风轻浮地大笑起来,手上一用力,他就把落心横腰抱了起来向后院走去。这种自大狂加色魔,根本就没法沟通,刚刚对他改变了些看法的落心又开始咬牙切齿了,口齿清晰地大叫道:“你放下我,我要走,自己走。” 从院口到凉亭的林荫道两旁各植着气宇非凡的宫槐、柔美的红柳、挺拔的杨树、高大的枫树和一些落心不认识的树木。秋风一过,扫下大片大片的落叶,野狼风拉着落心的手走在黄叶地上,落心无可奈何,只好任他拉着,悄悄地跟随着他的脚步,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没有了刚才的嬉戏,野狼风的心情很复杂。 从这丫头八岁起,好像他就隐隐约约觉得他对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不知为什么?她一再忤逆他,他发了无数次狠要教训教训她,可到了现在,在她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前,他都一一原谅了她。今天看她病得那样儿,虽然知道可能又是她在假装顽劣,他居然还是会莫名其妙地有些担心。 想到这儿,野狼风浓眉微皱,他肩负着父辈们的志愿,统一冥野大陆,结束这三百多年的战乱纷争,四分五裂。女人的本分就是让他享受到软香柔语的侍奉却不要让他为此而耗费心力。可这可恶的丫头?想到这儿,他回头瞪了乖乖跟在他身后的落心一眼,心情很是不悦。可刚一对上她很是无辜的眼眸,偏偏那丝奇怪的感觉又掠过了他的心房,好像每次见到她都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才做了那么多失去原则的事。 作为一个将要征服和统领万国的王,野狼风意识到这种失控的感觉是完全不能允许的。 可恶的丫头!想到这儿野狼风恼怒地站住脚,转过身粗声问道:“落心,为何御医说你的病是气结于心?莫非你不愿意做王妃?” 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了当,落心本打算跟他谈谈,既然还没有圆房,男人娶她也不过是一时的好奇心理,在完全没有爱的情况下,事情应该还有转机的余地。可要怎么回答他呀?既要实话实说又不能损坏了他的威严,“大王可否告诉落心,你为什么要点名娶落心呢?”先看看他怎么说,随机应变吧。 “噢?”没想到落心会反问他,野狼风吃了一惊,遂沉声答道:“本王娶你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了,”这么重要的时刻,落心决定先给他个特殊待遇暂时先不结巴,希望能够晓之于理吧,她道:“大王为了和亲,可是给南礼国送了很重的聘礼,如果为了两国的长治久安,大王应该娶个真正的南礼公主才对。落心虽名为公主,实则是个寄人篱下的亡国奴,想必连个小公国的王妃都当不上。若说以貌侍君,落心非倾国倾城的天姿国色。论才华,落心自小天资愚顿,简直就是自惭形秽根本就配不上大王,所以大王的青睐让落心诚惶诚恐,终日不得安宁,还请大王明示。”言罢,落心刻意摆出一副愁苦相。 看着她,野狼风忍俊不止,想到:看不出这表面愚钝的丫头不仅脾气倔强,笛子吹得好,小嘴儿原来也是挺能说会道的呢!更有自知之明,真是挺招人喜欢的。不过,说什么诚惶诚恐,终日不得安宁,做出那么多忤逆之事,还敢这么说,可恶至极! 可,她说的对呀,我野狼风送给南礼国的聘礼恐怕整个儿冥野大陆再没人送得起了,如果细想起来也不过是为了顺顺利利地把这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给娶回来,一定是疯了。 想到这儿,野狼风眉头深锁,答道:“我野狼风乃北格的王,把信誉和诚信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既然我曾赠刀给你,本王自会履行诺言娶你为妻,即便你一无是处。”野狼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是这个原因,却是越说越气:“倒是你,落心,既然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就该惜福,好好伺候本王,为何一再做出忤逆之事?” 无语,简直是无语!如此强词夺理的人绝对没法儿沟通。想到这儿,斗志被昂扬了起来的落心忘了装结巴,挺直了脊梁,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大王此言差矣,落心的确一无是处,而且落心更有自知之明。故此,落心从未想要嫁入帝王之家更不想当什么王妃去学那些永远都学不会的宫廷礼仪。落心只想嫁个普通的平民,过平凡幸福的生活。现在,落心的理想不能实现了,所以才诚惶诚恐,终日不得安宁,气结于心。” “你……” 野狼风看她如此不识好歹,气得钳住了她的肩膀,刚想发怒,灵光一闪他想到:嫁个普通的平民,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离开了财富和权力看她怎么生存,不过是嘴硬罢了。想到这儿,他嘴角一瞥,面带讥诮道:“落心,你这小嘴儿不仅不结巴,而且还伶牙俐齿的,想必脑子也傻不到哪儿去,只可惜太爱做梦了,嫁个普通的平民,他拿什么养活你?” 嘿嘿,看来他不知道落心西瑞国有财产的事儿,心情一好,落心的脑子也好用了许多,既然一时还跑不了,就先按照自己的初步计划行事,看看结果吧,她道:“大王,落心现在的年纪还小,所以根本就不想出嫁,而是想学些自己喜欢的本领,比如学些医术什么的。可如今,唉……” 看野狼风在安静地听着,落心赶紧挤出两滴清泪,悲悲切切地继续:“不仅什么都学不了了,还要整天被锁在院子里,学习那些永远都记不住的后宫规矩……” 再抬头偷看了一眼野狼风,见他没有要发怒的迹象,落心继续:“想必大王也知道,落心在南礼王宫就什么都学不会,简直就是度日如年。还好那只代表我自己。可现在,岂不是给大王丢脸,如果大王还顾念着当年的赠刀之情,请大王同意让天飞公主和落心互换,这样不仅落心可以得到解脱,天飞对大王的一片深情可以得到安慰,大王也不用等三年才能圆房。” 半真半假,落心如泣如诉,梨花带雨。装可怜这招儿,如没效果,永不再用,落心这样想。 野狼风直挺挺地站着,看落心因为不想当王妃而哭得如此伤心,他有些恼怒,随后又暗叹,想到:这丫头果然发育晚,不仅身子单薄,满脑袋也都是小孩儿的想法,完全不解风情。一个这么小的末世公主,她就敢在南礼装疯卖傻,要是真把她逼急了,说不定还敢干出什么更加严重的忤逆之事来,难怪大祭司说她这三年不易婚配。 算了,这三年就先宠着她点儿,等着她长大。想学什么就让她去学,如果她是块美玉也是我野狼风发现的,到时候还不是想把她刻成什么样儿,她就得成什么样儿。如果是块石头也无所谓,扔了就是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作了决定,野狼风弯下腰,用拇指轻轻擦去落心脸上的泪水,耐心地哄道:“本王又没嫌弃你,你哭得这么伤心干什么。” 哭了这么半天不能白干呀,落心一咬牙,“呜呜呜……”哭得更伤心了,哀求着:“大王,求求你了,就放落心一条生路吧。落心……真得……不喜欢……宫廷……生活。”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次,野狼风有些不耐烦了,他粗声道:“在本王跟你圆房之前,不要求你按照后宫嫔妃的规矩行事,你想学什么就告诉本王,都让你学。” 君无戏言,听了他的话,落心破涕而笑,道:“多谢大王!”抬起头,福了福。女人的眼泪果然比愤怒更有用,虽然换天飞的计划没有达成,但有了这个承诺也算是争取了一些时间和为寻找离开这里的创造了机会。 “赶快回宫去梳洗干净,随本王去给母后请安。”看落心停止了哭泣,野狼风平淡地吩咐道。 “是。”落心信手低眉。 按理:大婚后的第二天就应该去请安了吧,可现在都十来天了,想必他老妈一定气坏了。第一印象就不好,这是个好的开始,落心边走边美滋滋地想着。 --------------- 薄惩轻罚 王太后的慈宁宫跟野狼风其他嫔妃的宫殿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宫殿群,想必她们之间互相串个门挺方便,后宫中的明争暗斗更是少不了。 不同于南礼王宫一出门即上轿的习俗,北格宫里的女人们相对比较自由,在后宫中可以随便走动,落心决定以后不管去哪儿都不要坐轿,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体魄。 顺着雕梁画栋的游廊,野狼风大步流星地走着,宽袍大袖,飘飘然兮,萧萧肃肃。 落心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受气包,看着自己这窝囊相,她忍不住自嘲地笑笑。要是前世那帮哥们儿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唉,真是太丢人了!好汉还是不提当年勇了,落心自我安慰着。 “你在后面磨蹭什么呢?”野狼风站定,不耐烦地催促着。这男人可真没耐心,落心加快了脚步尽力跟上。 “一会儿见到母后要跪下行大礼,知道吗?”他慢下来嘱咐着。 呵,看来他还真把我落心当成半傻来对待了,“落心记住了。” “什么落心,你以为还在你的落心宫那?在本王的面前要自称臣妾。” “那在落心宫就不用称臣妾了?”落心觉得很好笑。傻有傻的好处,这么多年来对于她的无礼,既使是极重礼仪的南礼宫廷,也没有太多人责难她,谁让她笨呢。 “废话,落心宫是自己的地方,本王就不跟你计较了,在别的地方你给我好好守规矩。”说完,野狼风粗鲁地拉过了她的手,半揪半拽地大步向前走去。落心暗笑,自己的地方?看来他把我落心当成自己人了,可笑,实在是可笑。不过细想起来,在落心宫里,他的确经常用我来自称。 走了半个多时辰,由低至高的殿,层层叠叠的红墙碧瓦,落心进入了宫殿之海。前世在紫禁城楼下长大的落心,游遍了天下的名胜古迹,不可能被这么点儿威严和华贵所打动,相反的,她的心一点一点儿地沉入到海底,黑暗冰冷,几千年来多少妙龄女子葬身于此,一个不小心,她落心也会成为她们的难姐难妹。 野狼风沉默地走着,看着落心走在这比南礼王宫要宏伟壮观多了的宫殿群中,完全是一付波澜不惊的神态,他突然想起了那年在桃花林中听到的落心的笛声,然后他的疑问再起:一个整日被关在王宫中的女孩儿,这份仿佛看遍了世间百态,走遍了天涯海角的淡然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大王到。”他正想着,门口公公的尖吼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落心想抽回手,不想让太后觉得她和野狼风的关系不错,但那恶少握着不放,落心用了半天的力气也不能挣脱。进了殿,落心垂着睫,感到大殿中射来几道目光,她只好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只见大殿的正中坐着一个中年美妇,有些年华逝去的痕迹,正满面笑容地看着野狼风。 “吟风见过母后。”野狼风跪下行礼却是面无表情,看起来这对母子的关系好像不是很亲密。 “风儿,快快起来!”太后起身亲自把野狼风扶了起来,把他拉到自己的对面坐下问道:“王儿,莫非这就是南礼的公主?” “是,母后,这是吟风新娶的心妃,落心公主。” 他的语气里依然不带一丝感情,落心的手却突地一痛,被野狼风狠狠地捏了一下,她倒抽口气却继续直直地,面无表情地傻站着。果然,本来太后看她就紧绷着的脸上愠怒尽现,落心假装没看见,心里却乐呵呵地想到:“就是要让你讨厌我。” “还不快给母后请安!” 看她毫无反应,轻声斥责后,一丝慑人的目光从野狼风的眸子里闪过,落心赶快摆出一付恍然大悟的傻样儿,战战兢兢跪到地上:“参……参见太……太后娘娘!” 一听她竟是个结巴,太后轻蔑地看了落心一眼,没有叫她起身,沉默了半晌才道:“王儿啊,哀家听说大婚前你就让心妃入住落心宫浅语殿了?” 野狼风答了句对,太后轻嗯了一声,又看了落心一会儿,面露鄙夷地说道:“王儿可知大婚前你们就见面,这很不和传统。”看来她把落心当成妖精了,想到这儿,落心赶紧把眼神搞空洞,面露痴傻状。 “不知何等小人谗言惑主,请母后明示,儿自当除之!”野狼风发完狠,又道:“心妃与吟风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何来大婚前不可见面之理?” 听了他言,落心忘了她还跪着,当场晕坐在地,瞪着他,自幼相识是没错,青梅竹马?靠!跟他?这人可真敢大放厥词。 看到落心的反应,野狼风的眼中开始冒火,可恶的丫头!难道他说错了吗! 太后沉默了一阵又道:“哀家听说王儿为她建私用厨房,可有此事?”看来她还真是意见多多呢,落心暗笑。 “正是。落心宫偏居一偶,离御膳厨房甚远,所以公主一嫁过来就重病至今,故怠慢了礼数,望母后不要责怪。” “既便是这样,也不应该坏了宫里的规矩,如果每个嫔妃都以生病为由提出无理要求,这后宫中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太后还真为这事儿耿耿于怀了,落心越听越高兴。 “母后,此事本王已解释过,故不想再多说。”慵懒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太后没敢再言,眉头却深锁,他这个儿子从来都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更别提关心别人了,这些行为实在是反常。 听着野狼风给他老妈说话的口气,落心暗叹:听着恶少的回答,本王!不是我,不是孩儿,不是吟风,这小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果然够横的,落心再次认定对他只能智取决不能硬来了。 “还不快站起来。” 看着落心一脸若有所思样子,他老妈也不发话,野狼风轻吼。落心也搞不清他们母子的关系,跪着没敢动,感觉到恶少的不满,太后厌恶地看了落心一眼,吩咐道:“起来吧!” “谢……谢太后,谢大……大王。”结结巴巴地说完,落心站了起来。 刚一站稳,一群女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到了野狼风面前,迫不及待地跪倒请安:“臣妾见过大王。”只见为首的那名女子容貌秀丽,文雅谦恭,温顺贤淑,眉目间凝结着淡淡的书卷之气。唉,这么好的女人就这么被这恶少给毁了,落心暗叹。 “都起来吧。”他一声令下,众女子站起了身。 “大家都坐吧,”太后吩咐完,看了为首的女子一眼,再瞥了一眼落心后,她的嘴角儿浮上了满意的笑容。 众人都坐好,宫女们奉上热茶。太后淡淡吹了吹茶盅,优雅地轻泯了一口道:“风儿,还不快把心妃引荐给众嫔妃。” “不用了,心妃年幼,暂不圆房,故可暂免嫔妃之礼,可先按公主的礼仪行事。” 野狼风脸色阴沉,口气冰冷地说完,扫了落心一眼。看这小子倒是挺守信用,而且好像在太后面前还挺维护自己,对于阻挠落心得到幸福,他可是罪魁祸首,绝对的恶人。不过在这深不见底,关系复杂的王宫大院中,好像他把落心的位置放到了他那边儿,从这点讲,要想活到安全离开这里,这恶少还真是个靠山,念及此,落心第一次迎视了他的眼神淡淡地笑了笑。 “早就听闻落心公主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标致。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这个玉镯是当年大王送给瑞萱的礼物,今儿个就转送给妹妹吧。”为首的那名女子递过来一支玉镯。好一个玲珑剔透的佳人,为了跟她形成反差,落心傻站着没答理她。 “德妃有心了!”野狼风又瞪了落心一眼把镯子替她接了过去。 “心妃娘娘现在读什么书呢?可愿到太后这儿,大家一起读女经。”想不到野狼风这恶少的宫里会有如此俊俏活泼的女子,落心一看就喜欢上了。女经可是冥野大陆每位女子必读的圣书。在南礼,落心曾被逼着读了无数遍,为了不守那些规矩,不论怎么读,她就是记不住。 “落心也想,可是我不会写字。” 她大声说完,殿里人的表情顿时各异,却没人敢出声,满不在乎地笑笑,她暗想,野狼风,如果你的心脏够强就陪我落心玩玩,否则赶快把我轰走了事。 没有被这怪异的气氛打扰,落心笑着问那俊俏女子:“不知如何称呼姐姐?” “放肆!” 忍无可忍的野狼风一声怒吼,整个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然后他喘了口气骂道:“心妃娘娘,别忘了你的身份,德妃年长于你,你可以称她为长,其他嫔妃最多只是个昭仪,你怎可称她们为姐姐!” 发完邪火,野狼风抓住落心的小手,头也不回得出了太后的慈宁宫。临别前,落心刻意扫了一下太后的表情,鄙视、轻蔑、不解……不错,不错,落心满意地笑笑,跟着野狼风走了。 “跪下!”怒吼,鬼叫,咆哮,御书房里,野狼风关上门后在落心的面前来回踱着步子。 可恶的丫头! 她是逞心装傻的。 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居然看上去很无辜。这该死的妖精,还想骗本王,好!那就看看咱们谁更有耐力。收回他凛冽的寒目,理智瞬间飞回,脑中的乱麻也有了些头绪。 “落心,你可知错?”野狼风邪邪一笑。 “落心不知。”嘴还真硬。 “好,既然你不知,就在这儿跪着反省,直到你想明白了为止。” 两个时辰后,野狼风合上手中的奏折,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自从去年他灭了蒙原和另外两个兵力雄厚的西部公国后,南方的一些小公国好像学聪明了,陆续与南礼签了互保协议。看来南礼是想通过团结周边的个个公国以形成南北对抗之势,虽然不足为患,但这可不是南帝那酒囊饭袋的作风,莫非他的身后有了高人?看来以后得多跟南礼公馆的人接触,还要留心和仔细处理每天发生的大小事情,要把损失降到最低才行。 窗外的阳光已悬在了天空的正中。 野狼风意识到他早已饥肠响如鼓。昨天一宿都没睡好,天刚一亮就爬起来去看那可恶的丫头了…… 那丫头?突然想起来她还跪着呢,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呀,他疾步走向墙脚儿。 落心的眼睛微闭,直挺挺地跪着,洁净的脸上竟带着淡淡的笑容比春水还要柔和,梦幻般朦胧的光环笼罩着她的全身,疏离却又真实。 野狼风停住脚,有些发呆,有些迷惑。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小脑袋中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明明在受惩罚,却如此安然自得;明明不会写字是件丢脸的事,她却说得理直气壮,难道她就不担心会不得宠? 野狼风修长而浓密的双眉纠结到了一起,刚想伸手把她抓起来教训一通,忽又想起她大病初愈,早上才喝了那么一点儿粥,还跪了这么久,心忽然隐隐地疼了一下,他好像已经开始有点习惯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了,也就不想再去深究。 骨头倒是真硬!虽然生气,野狼风发现他倒还真是挺喜欢这倔强的小丫头,跟他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除了想要征服她,好像还多了点什么其它的东西,刚想到这儿,野狼风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奇妙的变化,那种感觉就好像要被融化在燃烧的血液里,炙热却无力。 可恶!他暗骂。真是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却又有些甜蜜,甩了甩头,野狼风不想再在这种无谓的问题上耽误时间了。 “传膳!”他大叫。 一个激灵,落心从她的暝想世界中惊醒。胡思乱想,当然是只想好事不想坏事,已经成为她这些年抵抗孤独寂寞和无奈的一个有力工具。谁说沉溺于虚拟的世界是一种坠落,能够带来快乐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想明白了吗?”虽然有些心疼她,野狼风还是决定从此再不能纵容她胡来,摇摇头,落心一脸无辜。 “好!你很想接着跪,是吧?” 威胁的声音被瑟瑟秋风吹进了落心的耳朵里,她打了个冷战却是莞尔一笑,然后落心无所谓地闭上眼睛接着跪。野狼风气得攥紧了拳,自我调控了一下,他依然想伸出钳手把她掐死,不知为什么却把落心抓到龙案旁吩咐道:“用膳。” 看恶少吃饱喝足,态度也好了许多,落心赶紧抓住机会问道:“请问大王,落心何时可到御医院去学医?” 野狼风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识字,说话结结巴巴的,怎么学医?”落心赶紧假装暗然地低下头,心想,以后装结巴这招儿只在重要场合使用,平时就不用了,它的历史使命基本完成。至于写字,还得等等。 野狼风面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态度还算好地说道:“行了,别伤心了,你要是真想学,本王先找两个老师教你写字和讲话。” 落心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暗想:这恶少虽然粗暴残忍,倒还不是那种见着老实无能的人就想欺负的小人。想到这儿,落心觉得他的人好像没有那么坏,印象就稍微有了些改观,态度随着也就缓和了。 “启禀大王,落心虽不会写字,可读书没问题;结巴也好得差不多了。”去御医院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失去了,落心赶紧夸夸自己。 “是吗?”野狼风趣味盎然地看着她,顺手拿过一本奏折,命令道:“念。” 一本接一本,落心念到口干舌燥,从中午念到黄昏再到月挂高空,那恶少还是意尤未尽,落心简直是咬牙切齿,意识到他这是存心整她。心里有气,可一想起舞天翼那张温柔的笑脸,她就有了战斗的力量,对,忍着! 次日午后,内廷传下圣旨:落心宫浅语殿心妃,年幼体弱,性爽直,御前不必多礼,特准求学御医院,免每日请安之仪。钦此! ---------- 新春宫宴 雪下得很紧,梅花瓣大的雪花落地即化,整个世界笼罩在灰色之中。 落心拉了拉衣领,对着冰冷的手指呼着气,轿子停在了雪香园前,农历新年前的宫廷宴会要在这里举行。 自从开始御医院的学习,落心的生活开始变得繁忙起来,除了弹琴,这是她在冥野大陆学得最有用的本事了。不学不知道,一学才知道中医学的博大精深哪是一两天就能掌握的,就更别提造什么假死药了。不过她倒是学得不亦乐乎,整天呆在御医院打杂,野狼风那恶少也就不来打扰她了,最多就是偶尔被叫到御书房共进午餐,然后让她念奏折。 刚刚继位一年多的野狼风嫔妃众多,各有不同的势力在背后撑腰,可王妃就只有德妃和落心,还有一个早早就被休掉了的淑妃。落心不用侍寝,住得也远,人看上去又傻,所以也就没人来烦她,远离了后宫的是是非非,她倒是乐得其所,唯一让她着急得就是没机会让野狼风讨厌她。 出门前,海棠和翠姨对落心灰头土脸的装扮意见多多,海棠还特意告诉了落心新年宫宴的来历和重要性,那是宫里女官们和朝廷里的才子佳人们互比才艺的宫宴,通常以诗为题,以歌舞为辅,以酒为欢,很多时候由王亲自出题。落心暗笑,不就是一场争宠的晚会,她正好可以利用利用。 与外面不同,雪香阁里,人声鼎沸,笑语如潮,灯火摇曳的大红灯笼给本已热闹的晚会加了些喧闹的气氛。 “心妃娘娘到。” 宫女的通报声后,暖阁中顿时一片安静,落心加紧了脚步,可刚走了几步,小腹就突然隐隐作痛起来,这几天连着都是这样,这小身子骨儿真不争气!咬着牙走进去,才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落心。她扫视了一下,真乃百般神态,活灵活现,有人冷笑,有人羡慕,有人不屑,有人不解…… 假装没看见,继续走,唰地一声,女官们齐齐跪了一片,霎那间,雪香阁的锦毡地毯上姹紫嫣红,缤纷满目。落心产生了一种小人得志般的快感,暗想,难怪自古至今,无数英雄豪杰一旦站到了高处就会心性大变,实在是因为不想下来。 静静走到野狼风的面前,给他施了个半跪礼,那恶少走下龙椅一把搀扶住落心,脸色却极其难看。看他那小样儿,落心美滋滋,知道他一定在为她的装扮生气。 落心这天特意戴了付翠绿的耳环,穿了件邪红的锦缎棉袍,艳绿的缎裤下配一双大粉的绣花鞋;扑上野狼风最讨厌的腊黄色香粉,头上有粘糊糊的发乳和看上去锃光瓦亮的头油,一头青丝贴着头皮粘在了一起,要多俗就有多俗。 太后的凤椅在龙椅的边上,德妃坐在她的左下方,仪态万方、端庄秀丽、眉宇间的贤惠颇有一国之后的大气,虽然还不是,想必也是众望所归。都见过礼后,落心坐到了野狼风右下方的椅子上。 坐好后,落心往下看,几十张矮几围着表演场整齐地摆了两排,众人都是席地而坐,地上铺着柔软的锦毡,一人一桌,内宫和大臣们分开来坐。小桌上摆有葡萄美酒、白玉酒樽、象牙骨筷和一些调料瓶。 人员到齐后,酒菜一样一样上,这里的宫廷菜跟南礼的注重海鲜,口味清淡甜糯很不同,大有前世南北朝时期胡汉交融的肴馔宫廷风味,海陆空,鲜腥淡腊各味俱全。想来这跟北格本身就是个民族大熔炉有关。 离落心最近的一桌是野狼风唯一的弟弟野狼烟,监国大人。整个儿野狼家族,落心对他印象最好。野狼烟一派儒风,神仙般的男人,说他是舞天翼的兄弟还差不多。不过两人还是有许多不同,虽然野狼烟也是五官俊美,眉目如画,一双深邃温柔的琥珀色眼睛让人过目难忘,可他眼中的深邃不是那种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落心想了想,终于找出了一个形容词:睿智。他眼中的温柔也不是那种柔情似水的温暖,好像藏着一份悲天悯人的胸怀。 这些日子偶尔帮野狼风念奏折,落心发现野狼风专心主管军队和对外事物而朝廷中的内部事物大部分由他老弟野狼烟主管,这哥儿俩居然配合默契。野狼风还当太子的时候,太后的家人和野狼风的一大堆王叔在军队里的势力很大,他回来后场场战役亲力亲为,一方面战无不胜,另一方面大开杀戒排除异己。这个男人的确够狠! “把这个端给心妃娘娘。”听到自己的名字,落心看向野狼风,一碰上他略带烦恼的怒目,落心就忍不住暗笑,看来这样的落心一定让他觉得很丢脸。 小宫女端来一碗粘稠的汤羹,道:“启禀娘娘,由于娘娘身体虚弱需要补养,这是大王特为娘娘准备的驼蹄羹。”此言一出,惊叹声四起,太后更是狠狠地瞪了落心一眼。 七宝驼蹄羹,落心太熟悉了,在她的前世那可是早已失传的手艺,据说光是备料这一程序就需要很长时间,在南礼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谁吃过。曹植曾不惜千金制作,后来杨玉环也爱得不得了,连东坡哥哥都忍不住赋诗道:“腊糟糁寄驼蹄。” 落心开始如坐针毡了! 这小子在大厅广众之下如此举动,到底有什么目的?真爱上她了?落心自问:不像!那一定是想做给谁瞧,该死的,看来她被利用了,搞不好到时候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还不快吃。”那男人一句粗鲁的命令打断了落心的思绪,想不明白前,落心决定先装不识货,不带任何表情地说道:“谢大王。” 还没吃,灼热的感觉笼住了全身,落心抬头往嘉宾席看去,心猛地一缩,翼哥哥! 一双柔情似水的凤目中藏着伤痛,他依然笑得很温暖,可落心直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温度,胃口尽失。自大婚后,几个月了,两个人还没见过面,雾气从她的眼底升起,挣扎着冲他笑笑,落心悄悄地低下头。 “爱妃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何时,野狼风从龙椅上下来,腻到了落心的身边。靠,搞得跟恩爱夫妻似的要给谁瞧?真把我落心当傻子对待了!越看他越不顺眼,不着边际地推开放在她肩上的手,道:“我没事儿。”遭到冷遇的男人开始冒火,落心更是一肚子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开始歌舞升平,粉饰太平。 所有的菜盘都被撤走了,茶果糕点摆了上来。不多久,一名宫女将女眷们准备的曲目册呈给了野狼风,他扫了一眼,问落心:“爱妃今天为本王准备了什么节目?” “琴棋书画、歌舞吟咏,臣妾一窍不通,故不敢现丑。”落心故意提高了嗓门,为自己做做宣传。 “好!那你就老实坐着吧。”听得出他的隐忍到了极限。 轻柔的乐声响起,一群绿衣少女手牵着手围成了圈飘进了歌舞场,只见她们脚钩着脚,衣袂飘飘,腰肢慢展,突然齐刷刷地向后半弯腰浮在了半空中,宛如夏日荷塘里的荷叶水嫩光鲜,突然在那叶中,徐徐升起一朵粉红色的小荷,含苞欲放、婀娜多姿、亭亭玉立,顿时惹来一阵惊呼。 落心没心情欣赏歌舞,她忍不住偷眼看向舞天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那熟悉的表情中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是感动和担心。看到他这样,落心忍不住黯然神伤,多想结束这装傻的日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站在人群中,哪怕只是为了他,让他因为落心而骄傲一次。 伤心中,忽觉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剧烈,是不是吃坏了什么,落心忍不住弯下腰按住小腹,没有什么作用,坠痛感越来越烈,冷汗随之冒了出来。落心赶紧起身向外室休息间走去。 “心儿,你没事儿吧?”一定是看出落心面色有异,舞天翼急急忙忙地跟了出来。 “哥哥,我没事儿。”落心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好。 “心儿,你长高了好多,却越来越瘦了。”舞天翼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咬了咬牙还是把手放下了。 落心苦笑,曾经多么亲密关系,如今却要避嫌。 “是不是这里的生活不习惯,吃得不好?”舞天翼继续追问。 落心摇摇头,她也觉得奇怪,吉厨每天做的饭菜品种多样,香甜可口,落心的饭量大增,她还真担心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个大胖子。其结果却恰恰相反,她是越来越高,跟她前世一米六六的身高不相上下,可却越来越瘦,简直快成豆芽菜了,这种成长方式跟前世大大不同,令她烦恼。 “哥哥,别担心我,你过得好吗?什么时候回南礼?”忍住悲伤,落心笑着问道。 “看你这样,哥哥怎能放心离开。”还是忍不住,舞天翼捏了捏落心清瘦的小脸儿。 “哥哥,”感受到他指尖上的温暖,落心冲动地叫了他一声,抓住他的手,感到哥哥在轻微地颤抖,落心下决心问道:“哥哥,你能等我三年吗?” 舞天翼错愕地抬眼看她,不管了,落心不要失去他,继续道:“哥哥,你知道这三年我跟野狼风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一定想办法离开他,哥哥你等着我好吗?” “心儿,这对你太危险了,我看得出他对你很上心。”舞天翼眼圈红红地看着落心。 “哥哥是在嫌弃落心,对不对?”她有些气恼。 “傻瓜,你不了解哥哥吗!”落心笑了笑,执意坚持:“那我要你答应等着我三年,如果三年后我不能离开,哥哥就娶其他的人吧。” “心儿,只要能带给你幸福,就算让哥哥这辈子都等着你,我也愿意,但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舞天翼看着落心很但心。 一阵痉挛,小腹的坠痛感又来了。落心咬咬牙,抓住了舞天翼的胳膊,冷汗开始往外冒。 “心儿,你怎么样?”舞天翼扶住落心担心地问道。 “肚子,我的肚子很痛。”落心觉得有些坚持不住了,轻轻拭去她头上的冷汗,舞天翼着急地说道:“心儿,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去叫御医。” “你们俩个在那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哪?”一声暴虐地怒吼打断了他们。 -------- 有女初成 “拿开你的臭手!”野狼风粗鲁地打开了舞天翼扶住落心的手。 一看他这样,落心的怒火“噌”地窜了起来,前世的她是出了名的护独子,欺负她在意的人就是与她为敌。暂时忘了肚子的疼痛,忘了自己的身份,落心站到了野狼风的面前,怒道:“你这暴君,难道从没学过礼貌二字?” “臭女人,你……” 见她竟敢犯上,野狼风气焰嚣张地掐住了落心的脖子,舞天翼恐怕落心吃亏,迅速抓住那恶少的手道:“大王,请冷静。” “冷静?翼王爷,莫非你忘了,她现在可是我的王妃,你不懂得男女受授不亲吗?” “大王何出此言?心儿是我南礼的公主,也就是我舞天翼的妹妹,不知大王此话意欲何为?更何况,心儿她现在腹痛难忍,得赶快请御医才是。” “心儿?你这称呼倒是挺亲密的呀!”恶少阴阳怪气,转过头问落心:“你怎么了?” “我没事!” 落心不怕死地冲他吼,肚子却越来越痛,忍不住弯下了腰。野狼风抓住落心的胳膊发狠道:“我就知道你是装病,整天不是装病就是装傻,别以为本王宠着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看他凶落心,舞天翼看不下去了,冷冷地说道:“落心乃我南礼的和亲公主,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还请大王多多珍惜,赶快请御医来。”看落心脸色发白,舞天翼心痛地扶住她。 “本王说过了,拿开你的臭手!”野狼风暴跳如雷,一把就把落心揪到了怀中,恶狠狠地问道:“说呀,你到底怎么了?” 一气之下,落心只感□□呼地一热,一股热流就喷了出来。她倏地挺了一下身子,感觉黏稠湿热的液体充盈在两腿间,小腹隐隐的坠痛感敲醒了她的脑袋:玩儿完,这种时候她居然遭遇了初潮,还是在这个色魔面前,要是让他知道了,搞不好提前圆房也谓可知。 落心羞红了双颊,压制住纷乱的情绪,尴尬地说道:“我没事儿,可能是吃得太多了,需要去方便方便。” “翼王爷先请回吧,爱妃这儿,本王来照顾就行了。”野狼风下逐客令,舞天翼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嘱咐落心要保重。 没办法,落心只好先把内衫脱下来当卫生巾来用。这个时代的有钱妇女是用软纸和棉花做成所谓的卫生巾还是挺好用的,穷人家的妇女可就惨了,用草灰袋而且还是反复使用;再穷些的女人一般就是什么都不用。 从方便间出来,野狼风还等在哪里,身边多了些太监和宫女,“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还没完没了了。落心低声答道:“我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 “不行。平日的宴会你不想来,本王也没勉强过你,今天一定要呆到最后,一会儿御医就来。”god,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落心压低了声音道:“大王,我没事儿,求求你别烦我了,好不好?” “落心,你有事儿瞒着本王对不对?”这恶少的眼睛还真够毒的。 “咱们还是进去吧,这么久不见大王,屋里的人会担心的。” “少跟本王打岔。你从小就跟那舞天翼眉来眼去,别以为我不知道。落心,如果你敢做出什么忤逆之事,那可是形同背叛,本王绝不会轻饶。” 忤逆之事!形同背叛!野狼风,这正是我落心想要干的。既然知道我跟他从小就眉来眼去,干嘛娶我,落心忿忿地想着。 “你听到没有?”他抱紧落心,恶狠狠地问道。 “大王。”一个御医走了过来主动报到。 “嗯,给娘娘看看吧。”恶少吩咐。 “我没事,不用看了。”落心疾步往雪香阁走去,真担心会被揭穿。 “给她看。”命令完,恶少一伸猿臂挡住了落心的去路。 “恭喜大王,娘娘葵水已至,泡些玫瑰香茶即可帮助通经活血。”御医的话刚落,野狼风冰冷的表情迅速转成惊喜,色迷迷地看着落心,转头吩咐太监宫女们道:“还不快去。” 见被揭穿,落心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脸上有朵红云左一下右一下的飞来飞去,恶少依然色迷迷地盯着她看,也找不到地缝儿,落心只好尴尬无比地干笑着。 天哪,那笑容竟如丝雨、如柔风、沁人心脾,让春心已经荡漾起来的野狼风怎么看落心怎么觉得跟以前不同。看到她脸上的红晕,他身上的血液呼地燃烧起来往上涌、往上涌,登时□□就硬挺起来,野狼风闷哼一声,眼中的火焰耐不住寂寞般地升腾了起来,他道:“落心,本王今儿个越发觉得,你长得还真是不错……” 迅速打断他的话,佛开紧紧搭在她肩头的手掌,落心插嘴道:“大王,我们还是快进去吧,落心站着很累。”不等他回答,落心赶快跑开,心中却早已惶恐不安。 雪香阁内,管乐丝竹声犹在,歌舞却已停止,文人墨客、王亲贵戚和后宫中的才女们正以梅为题或摇头晃脑地吟诗,或淡定优雅地作画。 “姐姐,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一个俊俏的女子来到落心的面前欠身施礼。落心认出是那日在太后宫殿里见过的嫔妃,现在是不论年纪大小,除了德妃,其他嫔妃都得管落心叫姐姐。 “谢谢妹妹惦记,那日走得匆忙竟忘了……”话没讲完,野狼风已站到身边责备:“楼芳仪,心妃娘娘身体欠佳,改日再叙吧。” “是,大王。”楼芳仪欠身施礼,黯然转身要走,清澈的眼睛里明明写着浓浓的爱意。落心忍不住为她叹气,爱上这种男人,不是找死吗。 “慢着。”落心伸手拉住她,觉得这女子很单纯,就想跟她交个朋友,遂问道:“还不知如何称呼妹妹呢?”握着落心的手,女孩儿洁净的脸上挂满了笑意,道:“姐姐,我叫楼兰。” 楼兰?落心听着耳熟,在脑中搜索着记忆,灵光一闪,她试探着问道:“你可是蒙原公主?”见有人知道她的身世,楼兰兴奋地点点头。 “行了,楼芳仪快下去吧。”野狼风有些不耐烦了。 安静地坐回到椅子上,落心轻叹,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她没嫁成舞天翼却嫁给了野狼风,居然和落心一样命苦。 “爱妃认识楼兰?”看落心沉默不语,野狼风找话说。 “哦,落心在南礼时曾听闻蒙原王重金为楼兰公主招婿,不想她却做了大王的芳仪。” “去年蒙原公国已归顺北格,本王念那蒙原王宽厚仁慈就赐了他蒙原太守一职继续留任。”落心淡淡一笑没再言语。 沉默中,一个羞羞答答的小宫女端了个小炭炉,放到矮几上后又摆好了一套精美的纯白色茶具,把茶壶放到了小炉子上烧水,然后欠身告退了。半晌,水开了,野狼风旁若无人地开始泡玫瑰香茶,动作娴熟而优雅,一身的贵雅之气跟平时的粗野大不相同,待茶泡好后,他温柔地递了一盏给落心。 诧异中,落心环顾四周,只见太后的眼中带着埋怨。德妃依然故我,可她的眼神却时不时不露痕迹地扫视野狼风。许多王公国戚,朝廷重臣的表情中亦是诧异或不满,只有野狼烟从容坦荡地看着这一切。 若说开始时落心只是怀疑他的青睐是有目的的,那她现在就很肯定他这是成心做给人看。想到这儿,一股怒气袭上了落心的心头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她把茶盏放到桌上没动。 吟诗作画的节目终于结束,有人领着一个女孩到了野狼风面前。好美的女子!落心暗赞。只见她手如柔荑,面如皓月,双目含情,身形窈窕;倩笑羞兮如姣花照水,飘飘然兮若轻云蔽月,一细瞧,这不正是刚才荷花舞中徐徐升起的尖尖小荷又是谁。来人在野狼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美女跪倒在地,道:“民女芷兮祝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不错不错,澜良媛的妹妹竟比她还美上数倍。”野狼风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对身边的小太监低语了几句后,太监匆匆离去。 听海棠八卦,澜良媛,名林芷澜,乃野狼风的宠妃之一,没想到还没失宠,她家就急着把妹妹也给送来了,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要被淹没在这深宫中了,落心自嘲地笑笑,低头拿起一块梅花小饼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大王找天翼?”一听此言,落心猛地抬起头看了过去。 “翼王爷乃我冥野大陆上少有的年轻才俊,本王却听说你至今尚未娶妻亦未纳妾,大丈夫岂能如此!芷兮乃我朝名门之女,完壁之身,本王就把她送给翼王爷。” 大殿里顿时呼声四起,大多是男人们的羡慕之声。落心有些紧张地看向舞天翼,却见他的眼底平静如水,落心满意地笑了,再看那女孩儿,正脉脉含羞地看着翼哥哥,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大王的心意,天翼心领了。不过,天翼一直都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故此我不能收下芷兮姑娘。” 大殿里又是呼声四起,这次大多是女人们的惊叹之声,落心骄傲地对上舞天翼盯着她的眼睛,开心的笑着,真不愧是我落心从小教育出来的良人!就是不一样。 身边人粗重的呼吸声传来,落心假装没听见,舞天翼不是北格人,他的拒绝让野狼风既气愤又无可奈何,想必他现在下不了台了。 “王兄,”优雅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来到野狼风面前。 “监国大人有何话讲?” “王兄,愚弟认为不如把芷兮姑娘送给太子天羽,惜颜公主几年来都未有所出,如果芷兮姑娘可以为太子产下子桓也可慰我朝之心。”野狼烟出来解围。 “好吧,就依监国大人所言。”野狼风惺惺坐下,眼底的怒火未消,落心暗笑,哈,这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活该! 宴会终于散了,外臣们散尽。 退席前,宫女端了个大锦盒,说是大王赏给各嫔妃的礼物,大家纷纷拿起自己的礼物细瞧,落心把她的锦盒递给了海棠起身要走,被野狼风拦下,“爱妃不先看看你的礼物吗?”他一脸神秘,落心可不想再被他利用了,邃道:“臣妾回去再看。” “现在看。”又是命令。 无奈,打开锦盒,一件雪白的狐裘披肩,煞是惹人怜爱。落心摸了摸,温暖顺滑,还真是挺喜欢,笑着道谢,野狼风急忙拿起披肩披在她身上,目光中满是疼惜,道:“爱妃,里面还有呢!” “还有?” 再看向锦盒里,发现还有个小锦盒,打开一看。天哪,一串美轮美奂,色泽均匀,大小相同的南海珍珠项链,配着一对相同质地的珍珠耳环。从南礼王宫中长大的落心知道它们的价值,光那项链就值□□千甚至上万两银子。落心赶紧盖上盖儿,不想让别人看见。 “爱妃可喜欢本王送得礼物?”嘴角溺出一丝苦笑,落心点点头,她需要时间好好把这一切想清楚。 看着落心的样子,野狼风不是很满意,倒也没再说什么,倒了杯新的玫瑰香茶,递给她道:“爱妃身子不适,先喝了这茶,本王送你回落心宫。”接过茶,落心喝了几口后道:“天色已晚,大王还是早些歇着吧,落心的轿子就在门口。” “不行,天气寒冷,你那轿子不够暖,而且本王还有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讲。”言罢,他拉起落心的手向外走去。 重要的事儿,会是什么呢?坐在马车里,忍着小腹的坠痛,落心觉得很压抑。马车缓缓地向前行驶,落心的腹痛愈演愈烈,野狼风合掌暖住她的手,微笑道:“落心,既然你已成年,本王想……”话没讲完,落心只觉胸口一热,喉头一甜,血慢慢地渗出了嘴角,她叫了声:“茶里有毒!”意识就开始涣散了。 “落心,落心……” 隐隐约约的呼喊声,落心感到他在自己的身上一通乱点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中毒未亡 落心在无边无际的黑雾中沉浮,好像到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中,烈日当头,烤得人好热好渴。热热热!她用力地撕扯身上的衣服,可地上的黄沙更加让人滚烫难捱。水水水,她绝望地叫着,忽然,一股清凉自唇滑入喉管顺畅了五脏。她想站起来,身子却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力气,狂风吹来,轻如薄羽的她被吹到了人踪尽灭的雪山上。瑟瑟寒风刺骨冰激,冷冷冷,她又叫,源源不断的热流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落心拼命地向那热源靠去。冰冷的身体刚刚恢复些热度,撕心裂胆的疼痛就在全身流窜了起来,好像随时都要爆炸的头颅啃噬着她的意志力,终于,落心痛得哭了起来…… “落心……” 有人在叫她,声音遥远地恍如隔世,想要睁眼看看,可她的眼皮很沉,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身子好像被泡在了热水里,温热而柔软东西在她的脸上游走,有人在摆弄她的头发,搞了好久让她有些心烦,还好疼痛好像减轻了些,耳边奇奇怪怪的噪音加重了许多,过了很久,噪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有人在讲话, “全部打入天牢,要是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灭他们九族,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大王,这子母毒乃天下奇毒,就算解了,娘娘也会留下后遗症。” “我不会让她有事儿的。怎么又出血了?快帮她止血,快快快……” “把药拿来。” 出血?对了,她中毒了,难怪这么难受。嘴被什么堵上了,柔柔软软的,喉咙里滑进了苦苦的药汁,真苦呀!意识开始清醒,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冲进了鼻里,感觉有人抱着她,原来热源就在那里,落心往里靠了靠,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王不眠不歇地守了娘娘十多天,她一定会没事儿的。” “滚!” “落心,本王命令你睁开眼。” “落心,听话,把眼睁开。”是野狼风,落心听出他粗鲁的低吼声。 “呜呜呜……” 压抑的哭泣声传来,落心细听,是翠姨,心中暗叹,如果这次不死,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赶快把她嫁出去,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好。几滴热泪滴到了落心的脸上,难道还有其他人在哭?看来我落心混得还真不错,居然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她阿q似地想着。 “大王,这一疗程的药都吃完了,应该没问题了。” “全都出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对话声再次响起:“秋太医,你确定爱妃现在的身体能承受得住百精天丸的药力?” “大王,让小人再确定一下。”此音一落,落心感觉有人在给她把脉。 “大王,没问题,表面的毒都清了,可大王真得要这么做吗?” “一定要。本王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是,小人知道了。” 落心感觉有人往她的嘴里塞药丸,然后胸口被人拍了一下,药丸直接就掉到了肚子里。 “秋太医,娘娘服用百精天丸的事你知我知即可,若此事泄露出去,别怪本王狠心灭你九族。” “小人知道。” 太医的声音颤颤微微,百精天丸,什么奇怪的东西?落心有些担心。“娘娘醒后也不要告诉她,万一让江湖上的帮派知道她的血可以解百毒势必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人知道了,请大王放心。” “行了,下去吧。命令尤虎和图忽带人把整个落心宫围好,不可打扰我运功。” “是。” 她的血可以解百毒!听了这么一长串的对话,落心就记住了这句,莫非野狼风给她吃了什么传说中百毒不侵的神药,迷迷糊糊中落心漫无边际地想着。 感觉一双大手在解她的衣服还在她身上乱摸,落心有些急,虽然她不是那种把贞操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古人,但在心底,她希望把它留给翼哥哥。摸她的手越来越放肆,落心急得不行,拼命地睁眼,可不管怎么试就是睁不开。想张嘴骂人,却怎么也张不开,这身子好像不是她的一般。这毒如此厉害,那这下毒的人岂不是更狠,所有努力都无效后,落心这样想。 终于乱摸她的手停了下来,然后摸她的人在落心耳边低语:“落心,你要是不想为夫受伤,就乖乖地坐在这儿别动知道吗!” 为夫?落心觉得这词儿可真刺耳。 一股气从她的背后传了进来,然后在浑身乱窜,腾地一下那气到了她的腹部再到丹田后停住了,绵绵长长的真气如潮水般涌进了她的身体,越来越热,温度越来越高,气愈聚愈多,砰地一声什么东西在她的胃中爆炸了,然后四散开去,钻到了身体的各个部分,充斥到每一个细胞里…… 落心感觉很累,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然后她如虚脱般睡了过去。 意识再恢复时,“哗哗哗……”的水声,热气腾腾,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压力,感觉很舒服。 “醒了!” 慵懒的声音里带着肯定,落心慢幽幽地睁开双眼。骤然的亮光让她的眼睛一酸,泪水迅速流了出来,她赶紧再闭上,“哗哗哗……”的水声就在耳边,身子好像被人紧紧抱着,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扎扎的,挺难受。 再次缓缓地睁开眼,落心当场傻住! 空气不再流通一切静止,my goodness,她吸了口气。温泉池中,赤身裸体的美男抱着赤身裸体的她,男人一双疲惫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下巴上荆棘丛生,湿漉漉的头发向下滴着水…… “怎么样,对你的相公还满意吧!”男人眉毛一挑,脸上堆着喜悦的笑。 “啊?”落心回过神儿来,暗骂自己大惊小怪,前世在bikini 海滩冲浪,什么样的裸体美男没见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真是! “这是怎么回事?”镇定下心思,落心警惕地推开野狼风,问道。 “没良心的家伙,刚把你救活就想反抗。”他的手臂一紧又把落心抱了回去,温热的气息迅速萦绕在她耳边,“你身体里的毒都已排出,要在这池中把毛孔泡开,让毒彻底散尽,所以别动。” “噢!”落心答了一声,还是决定转过身,面对面的姿势既尴尬又危险。 “别乱动。”落心的举动让他有些恼火。 “转个身而已,”落心赶紧赔笑,又道:“大王照顾了落心这么久一定辛苦了,我自个儿在这儿泡就行了,大王快去休息一下吧。” “病了一场,小嘴儿倒是变甜了!”捏了捏落心的脸蛋儿,他一条猿臂从背后拢着落心的的身体,头埋到了她的颈窝里低语。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之情紧紧地萦绕在野狼风的心间,他突然发现,他真得挺喜欢这个一无是处,胆敢冒犯他权威的豆芽菜。 没办法,落心赶紧找些话题想引开他的注意力,邃问道:“大王可否查出凶手?” “还没有,不过所有的嫌疑犯都已被打入天牢,爱妃放心,不论是谁,一旦查出,本王定灭他九族。”这个话题果然止住了他不断向落心靠过来的身体。 泡在温泉池中,落心想不出这后宫中谁是她的敌人。可一想起野狼风在宫宴上刻意表现出来的关怀,千头万绪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么一丝线索,一定是有人认为落心挡着他们的道儿了,她这样分析。若真是如此,野狼风就是间接杀她的凶手,念及此,一股怒气袭上了心头,可转念一想,他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倒也是真心实意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着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儿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半晌,野狼风把落心从温泉池中抱起,放到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中,木桶中的草药味道极浓。按理在温泉池里泡了这么久,人很容易变得疲惫甚至神志不清,可落心却是越来越有精神,莫非跟那神药有关系?落心决定套点儿信息,邃道:“大王可知那茶中下的是什么毒?” 一侧头, god,这男人一身精光,□□的身材高大完美,有如希腊雕塑<掷铁饼者>,即使他站在那里不动,结实的肌肉亦可让人联想到瞬间即可迸裂出来的爆发力和弹力。男人泰然自若地走到落心面前故意展示他自以为傲的身材,这人还真是自以为是的不轻,落心不服气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见没被吓住,野狼风捏住落心的下巴,轻笑:“爱妃没有本王想得那么胆小,”落心干笑,收回眼光,转过头去,不理他。 野狼风走到软塌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白浴袍,披在身上,落心等着他的下文。 “茶里没毒,而且那日的膳食也查过了,都没毒。” “没毒?”落心一愣。 “对,不过爱妃的确中了极其恶毒的一种剧毒,子母毒。”他解释道。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确是喝了那茶之后才发现异常的。” “没错儿,可那茶里的确没毒,爱妃出事后,本王亲自封锁了雪香阁,并让未离开的宫嫔们试茶,无一人中毒。”拿活人试毒,这男人还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听了他言,落心一阵后怕,后脊梁上不停地冒冷汗。 见落心沉默不语,他又道:“更奇怪的是,子母毒向来见血封喉,爱妃却没有当场发作……”看到落心越来越黑的脸,他没再继续。 “这么说,落心只有坐以待毙了!”她面带讽刺。 “行了,可以回寝室了。”野狼风把落心从大木桶中拎起来,用毛毯把她裹紧,大步流星地往寝室走去。 “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一定会追查到底,给你个交代。”把落心放到床上,拉过锦被,他又言:“本王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落心一撇嘴,连凶手还不知道是谁呢,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怎么,你不信?”他顺势倒在了落心的床上,“你现在是百毒不侵,天下再没有什么毒可以害你,不过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嗯!”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死皮赖脸地钻到落心的被窝儿里,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哎,你不能睡这儿,回你自己的宫殿去睡。”落心推他,那人却早已进入了梦乡,一想到他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落心没忍心再闹,闭上眼,她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追查撒泼 处理完堆积了许多天的朝政,野狼风带着尤虎、图忽、和小明子径直向后宫的审刑司走去,尤虎和图忽守在门外,小明子随他进了殿庙,他要亲自旁听太后是如何办理落心中毒一案的。 审刑司门前,心妃落心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德妃白瑞萱,一副要挑衅的架式。野狼风站定没动,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虽然他知道他的这些嫔妃们为了争宠,相互之间争来斗去,妒潮暗涌,可还没人敢公开恣事。 这可恶的丫头,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想起南礼公馆三天两头来交涉要把还未圆房的落心领回公馆暂住,他就心烦。 这中毒案审了一个多月了,抓起来的人是越来越多却怎么都结不了案。一说要处置谁,这丫头就闹个不停,不许用刑,不许逼供,她给审刑司定了一大堆规矩,整个儿后宫被她搞得人仰马翻,乌烟瘴气…… “你闪开,让我进去。” 落心刁蛮地冲着德妃吼叫。运了运气,端庄优雅的德妃没敢跟她一般见识,温和地说道:“太后命瑞萱代查此案,按理妹妹在此多有不便,还请妹妹先回宫歇着吧。” “放屁!”落心大骂,“是你中了毒还是本公主中了毒。”听她骂人,德妃这大家闺秀被气得脸上红一块儿紫一块儿说不上话来。 “论年纪,我们娘娘比心妃娘娘大,娘娘怎可用这等粗俗的话……” 德妃的贴身嬷嬷有些看不下去了,没等她说完,落心抡圆了胳膊冲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顿时她的脸上就印了五个红红的手印儿,“狗奴才,本公主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儿。”落心得意地看着她,心情极好。 野狼风给翠姨和林护卫赐了婚,他们离开时还赏了几百两银子和一大堆礼物,落心在这儿是彻底无牵无挂了。这次中毒事件正好给她个‘大闹天空’的机会。落心决定一鼓作气,让野狼风彻底讨厌她,让太后主动出头把她轰走。 “你,你……”看自己的贴身嬷嬷被打了,德妃气得娇躯乱颤,指着落心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落心气势汹汹地跳到她面前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式,虽然她年纪小些,身子单薄些,个子可比身边的这几个女人都高,要先在气势上把她们压倒,“怎么,德妃,你指着我的鼻子是想为那狗奴才报仇,要跟本公主动手不行?” “你大胆!” 一声怒吼,几个箭步野狼风就到了落心的面前,狠狠地把她从德妃面前拉开,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他的胸脯上下起伏,喘着粗气,真是气得不浅,落心暗笑。 “大王,您可要为嫔妾作主呀!”德妃梨花带雨,模样既委屈又可伶却又刻意保持住一份持重的尊严。 “爱妃不必多言,刚才的事本王尽收眼底,心妃的无礼本王自会处置。”随即他狠狠地瞪了落心一眼。 “小明子。” “奴才在。” “吩咐下去,让礼司给德妃娘娘准备十匹上好的锦缎,十匹上好的丝绸,南海珍珠戒指一枚。” “是。”小明子应了一声,野狼风又指了指被打的嬷嬷,道:“传御医给她上药,另赏白银二十两。” “太后既委爱妃调查心妃中毒一案,就请爱妃多多费心,现在就开始吧。”说完,野狼风揪着落心离开,这下她可不干了,毫无体统地继续撒泼,大叫道:“既是审我的案子,本公主就要在场旁听,否则,干脆就取消这案子还落个清静,谁愿意毒害我,直接来就好了。” “你给我闭嘴。”野狼风大怒。 “我偏不闭,你既然容不下我,这么想我死,干脆把我休了,轰走,岂不更干脆。”落心跳着脚儿大叫,真希望野狼风就着她的话,一脚把她踢开算了。恶少扭过头,眉头蹙到了一起,看了她一会儿,往她身上一点,落心干张着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领着她七拐八拐,他们进了一间暗室,坐下后正好可以看到审刑间的一切,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这里的情形。为了防止落心跳出去撒野,野狼风把她牢牢地固定在身前不让她乱动。 审刑间内,灯火通明,御前侍卫把守着房间的四角、入口和其它重要的地方。德妃正襟危坐于御书案后,面容冷峻,寒目深晦,这女人还真是个千面娇娃,不知是她演技好呢还是落心我以前没眼光,眯着眼审视着这个女人,落心独自思量。 审刑司的主事太监刘德禄捧来宫宴那天落心用的茶壶茶盏,递给了德妃。这套茶具已经查过无数次了,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以前的审刑官却没完没了的在这上面下功夫。德妃看了这套茶具一眼,一摆手让刘德禄把它们拿走,然后和他一阵低语,落心的眉头微蹙,一下来了兴趣,倒要看看她怎么审这案子。 这一个月的审讯全是针对御膳房的太监们和送茶的宫女们,甚至连采买司负责买柴火的小太监都牵扯进来了,好像这宫里的下人们拼了命般想要落心的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太后就想处置其中的几个人,总给落心一种要杀人灭口的感觉。 一阵低语后,德妃吩咐她的贴身宫女嬷嬷把楼芳仪楼兰和她的贴身宫女如意传来问话。楼兰也被打入天牢了?落心吃惊地转头看向野狼风,他好像也是一脸不解。 不一刻,二人被御前侍卫押了进来,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皆俯跪于地。德妃抿了口热茶,问楼兰:“楼芳仪,本宫再问你一遍,宫宴那日你是如何给心妃娘娘下毒的?” “回禀娘娘,楼兰从未给心妃娘娘下过毒。” “楼芳仪的嘴还挺硬呀。”德妃冷冷地看了楼兰一眼,“宫宴那日跟心妃娘娘接触过的人和事都已查过,皆无问题,只有你刻意拉过心妃娘娘的手,还想狡辩吗?” “拉心妃娘娘的手?”楼兰一脸迷惑,好像已经记不起来了。 “本宫和太后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她看得还真仔细,落心嘲讽地撇了下嘴,仔细想想那天的情景,她记得好像是自己先拉楼兰的,而且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楼芳仪,本宫劝你还是从实招来,以免受皮肉之苦” “请娘娘明察,楼兰那日只是想给心妃娘娘请安,未有任何不良企图。” “是吗?”德妃声音不高,“传如意回话” “如意见过娘娘。”一直跪着的小宫女回话。 “如意,宴会前你家主子让你带什么来着?” “回禀娘娘,我家小主命如意带上她家乡的特产砖茶,想要送给心妃娘娘。” “刘德禄。” “奴才在。” “楼芳仪带给心妃娘娘的砖茶可在此?” “回娘娘,审刑司昨日查过这袋砖茶,里面含有□□,含量可致人死。” 德妃目光阴冷地逼视着楼兰,“楼芳仪,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话说?” “娘娘,楼兰冤枉呀,楼兰的确是想给心妃娘娘送袋砖茶,可这砖茶才到几天,我还没来得及开包呢。”楼兰哭得气不成声。 德妃皮笑肉不笑,“啪”地一声撂下茶盏,厉色道:“楼兰,看来你不挨几板子是不会老实交代的。” 落心再也看不下去了,“噌”地站了起来,头脑中终于有了些头绪,就算抓不到凶手,最起码知道敌人是谁了。 “落心,你别气,要真是楼兰所为,本王灭她蒙原一族为你报仇。”野狼风面色阴冷而残酷,落心指了指自己的嘴,他无奈地笑了笑解了她的穴道。 “带我去审刑室。”落心面色阴沉。 审刑室外,行刑太监开始了残酷的杖刑,几板子打下去楼兰就没声了,落心赶到时,一盆凉水正泼到了楼兰的身上。嗯嘤两声,楼兰幽幽醒转不停地喊冤,行刑太监举起刑杖又要打,落心上前制止了他。 “落心,你不要干涉审讯。”野狼风命令。不干涉?人命关天,真任由你们宰割不成。 落心蹲下身,帮楼兰抹去脸上的泪水,问道:“楼兰家乡的砖茶才到是吧?” 她点点头。 “那你怎么没给落心送点儿。” “娘娘中毒之后人心恐慌,楼兰就没敢送。”落心叹了口气,这么单纯的姑娘在这种地方怎能生存。 “杖刑到此为止。”落心命令行刑太监,他不知该听谁的命令了,一脸不知所措地呆立当场。 “按照娘娘的吩咐办吧。”野狼风吩咐了一句。 一见大王进门,德妃及其他人等起身跪拜,野狼风面色凝重,眼睛盯着德妃,久久不语。落心看着他的脸,心情复杂,这男人真认为下毒之事乃楼兰所为吗?以他的洞察力,一定不会信的。可这事儿,一定跟太后有关,德妃是她给野狼风选的妃子,自然希望她当王后。可宫宴那天野狼风的表现一定让太后觉得落心以后会成为德妃走上国妃宝座的障碍,所以才会想毒死她。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落心都想明白了,野狼风怎会想不到,可为了保全各方面的利益他一定会选择牺牲楼兰吧。 好!这可是天赐给我落心的机会,从此你走你的阳官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任何瓜葛,落心想好了下一步的对策。 “爱妃请起,案子有些进展吗?”一脸无波的野狼风打着官腔。 “是的。”德妃把她的审讯过程和结果汇报了一通。 “爱妃不愧为丞相的长女,颇得其真传啊!”野狼风哈哈一笑,听不出是褒是贬,“心妃中毒一案能有个结果甚慰吾心。” 果然跟落心想的一分不差,落心有些寒心地叹了口气,知道她该出面了。 “刚才妹妹一时心急得罪了姐姐,还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落心假意要拜,德妃顿时大度的扶住落心道:“妹妹快别折杀姐姐了,你初来乍到就出这么大的事儿,我这做姐姐的也有责任。”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 “心妃的身体还没恢复,本王先送她回去,这儿就全交给瑞萱了。”野狼风存心在德妃面前环住了落心的腰,特意摆出亲密状,落心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股怒气悄悄升起,她却故作妩媚地笑了笑。德妃的脸色很差却带着温柔和善解人意的笑。 “大王,妹妹请慢走。”她软语轻柔。 “等一下,落心想谢谢如意那丫头,”不待他们回话,落心扶起了宫女如意,轻笑问道:“如意伺候楼芳仪多久了?” “半年。” “如意长得这么清秀不知老家是哪里?” “南礼的泉溪县。” “落心听说那的确是个美丽的小渔村。如意伺候蒙原的楼芳仪可否适应?”落心继续笑问。 “芳仪小主的饮食习惯跟我们的确不同,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几个月后就习惯了。”落心奸笑一声,又道:“落心听说草原上的砖茶的确很好喝,如意不如教教我如何泡制,回头落心也想试试。” 她一惊,面如土色,落心目光森冷地逼视着她:“莫非如意不知如何泡制砖茶?” “砖茶,砖茶,”她结结巴巴,“用热水冲泡即刻。” “啪”地一声脆响,落心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大胆奴才,自己的主子你都敢陷害,把她拉出去吊起来活活打死。”落心发狠。 “娘娘饶命!奴才实话实说,什么都说!”惊惶地求饶声,扑通一声她跪倒,抱住了落心的脚脖子。 “站起来讲话。”落心命令。 “砖茶……”她刚开口,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如意一命呜呼了。shit,这群狠毒的家伙,落心扭过脸去不再看她,心很痛。 野狼风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神色愈发凝重,看着德妃。 “大王,既然罪人如意已畏罪自杀,这案子就此结了吧。”落心道。 “结案?”他奇怪地看着落心问道。 “对,如意就是凶手,她故意陷害楼芳仪,所以就此结案,”落心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这不也正是你野狼风想要的结局吗?落心这样想。 “娘娘有何证据如此说?”审刑司的主事太监刘德禄问。 “证据?”给你台阶还不下,“大王就是证据。”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落心。 “爱妃何意?”野狼风问道。 “大王,这屋子里的人有谁去过蒙原?”落心问。 “去年本王御驾亲征,随行的还有本王的贴身护卫图忽。” “那就请图忽也进来吧。” 所有人都到齐,落心问:“图忽,草原牧民很喜欢喝砖茶可对?” “回娘娘,很喜欢。素有宁可三日无粮,不可一日无茶之说。”图忽回答。 “大王,图忽答得可对?”落心心中暗恨,她中毒都一个月了,如果楼兰那时有砖茶,她的贴身丫头岂有不知如何泡制之理?明摆着是陷害。 “没错儿。” 野狼风点头答完后,然后一愣,立刻明白了什么,他一脸赞赏地盯着落心看了一会儿才转向众人命令道:“给楼芳仪松绑,命令御医火速给她上药,赏银百两,百年灵芝、人参各一盒,此案就此了结,审刑司备案。” 全都吩咐完了,他没好气地看了德妃一眼,拉起落心的手走了。 既然已经知道谁是凶手,野狼风也是明摆着不想因此而去触及太后等人的势力,再审下去只有让更多无辜的人当替罪羊,不过这事儿,落心可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 互伤留痕 北格王宫门外寒雨骤歇,早春冰凉的静寂昏昏沉沉地浮在空气中,昏夜中的大红灯笼被冻得虚弱着。 一对白裘披身的男女僵持着对立,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他们身边,马车边上站着几个华服男人却没人出声,整条大街鸦雀无声,如没看到这几个人,还以为入了无人之境。 男人伸出手,“落心,你给我过来。”声音压抑而嘶哑,瞳眸紧缩着,他闭了闭眼等着落心自己走回来。 “本王叫你过来,没听到吗?”再睁开眼时,他一身的凛冽之气从骨子里崩裂出来,他不敢相信这丫头居然敢耍他,而他竟上了当。 “大王,我国公使已知会监国大人并递交了国书,等大王查出真正的下毒凶手,我朝自会把公主送回来,现在就先暂住我南礼公馆。”看出了野狼风的愤怒,南礼太子舞天羽不想惹事,赶紧再做一遍解释。 男人的手没有放下,他的眼睛盯着落心,“落心!”他又叫了一声,隐忍的怒气压在了胸口。她岂止是不傻,而且还心机深重呢,一方面好像很理解他的样子让他撤销了中毒一案,另一方面却悄悄地利用两国关于未圆房公主的协议,计划逃跑。野狼风的拳握得太紧,“格格格”地骨骼乱响声在静溺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看落心站在风口里,舞天翼轻言:“心儿,天很冷,你还是先上马车吧。”温暖的声音让人安心,落心点点头转身就向马车走去。 野狼风见落心竟敢无视他的命令,他气得浑身颤抖,宁愿让她死在这里,也不能放了这个叛徒,于是他再次大叫:“落心!”撕裂的喊声刺破了寒夜的寂静。 “大王,天很凉还是先回吧,我们会照顾好公主的。”看着野狼风的表情,南礼太子婉语轻言,很怕把事情闹大。 “落心,你要是敢走,就是背叛本王,我绝不会再饶你。”男人对他人视而不见,攥紧了拳他继续冲着落心吼。 无视着他的愤怒,舞天翼笑着为落心撩开车帘让她上马车,落心甜甜一笑,心里暖暖的,她小声叫了声:“哥哥!” 见落心真要上车,男人绝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嗜血的恐怖弥漫其中。一个箭步,他挡住了落心的去路,一拽胳膊就把她拉到了怀里紧紧禁锢住,一股霸道□□的男人气息冲进了落心的鼻孔,这个该死的暴君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 “大王不可如此对待我南礼的公主,按两国公约上的条款规定,未圆房的和亲公主还在我国的保护范围之内。若大王不能查出伤害落心公主的凶手,我国只好先帮大王保护公主直到她十八岁跟大王圆房之日。”舞天翼站到野狼风面前义正言辞。 男人理都不理他,半揪半抱地拉着落心往宫门里走。 “放开我!”落心这一次决不能再妥协,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她的身体拼命地挣扎,挥着小拳头捶打牵绊着她自由的男人。 毫不理会她的反抗,男人径直向前走去。一个起身,舞天翼挡在了野狼风的面前,目光寒冷地说道:“大王,关于带走公主一事,我们已经递交了国书,现在请大王把公主放下,你这样会伤了她。” “闪开!”野狼风没有任何耐心多说一个字,嗜血的目光愈发恐怖。 “大王,和亲的意义乃是为了我们两国的长治久安,还请大王以大局为重,不要伤害公主。”舞天翼没有被野狼风的目光吓倒,尽力劝着。 “翼王爷执意要跟本王作对?”只是一闪,野狼风腰间的兵器已握到了手中。 “这里没人想要跟大王作对,我们只是希望能够更好地保护公主不受伤害。”舞天翼不卑不亢,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闪开。”如最后通牒般,野狼风又挤出了这两个字。 “哥哥,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儿。”拿着两国互签的国书,他都不放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落心不想翼哥哥为她冒险,毕竟这儿是野狼家的地盘儿。 “大王,就公主中毒一事应该给我南礼一个合理的解释吧?”舞天翼没有放弃。 “本王已说过这样的事决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还有本王会在近期选个黄道吉日跟落心公主圆房,就不烦劳你们惦记了,到时本王自会送国书到南礼公馆。”还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图忽,尤虎,送客。”他连着命令,随即一阵兵器抽出的清脆声响起…… “四弟,不可造次。”南礼太子迅速喝住了剑已出鞘的舞天翼。 落心宫浅语殿,寂静无比,气息烧人。烦恼的男人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 终于他站住了,犀利如鹰的眼神射向落心,转身的顷刻他的手中多了条皮鞭,冷漠道:“落心,七天后本王与你圆房,所以这次我不打死你,以后你要是再敢做出这等忤逆之事就别怪本王狠心了。” “不打死我?”她哈哈大笑,“落心早晚也会被大王害死,早死早安生,求大王这次就打死我吧!”闭起眼睛,落心绝望地反抗着。 “你这贱人,是你哭着喊着让本王结案,如今却叫南礼公使递交国书,你不是背叛是什么,本王哪里对不住你,你倒是说呀?” 从没对任何女人上过心,野狼风自认他已经把她宠上天了,却?被伤害的尊严让他的眼中溢出嗜血的冰寒,攥着皮鞭的手有些微颤:今天,宁愿打死她也不能让她再起逃跑之心。 “哪里对不住我?”落心冷笑一声,反问:“大王,你哪里对得住我了?” “贱女人!”一把揪住落心早已披散的头发,他气得说不上话来,眼中却有一丝丝脆弱划过。 “大王没的说了,是吧?”落心倔强地佛开他的手,表情冷漠而讥诮,“大王一早就知道是谁要害落心了,对吧?!” “你开什么玩笑!”这次他真气坏了,是他拼了命把她救活的,她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连他都怀疑。 “既然大王不知道,落心就提醒提醒大王,”瞥了他一眼,落心继续:“大王在宫宴晚会上,众目睽睽之下,为什么送驼蹄羹给落心?”切,野狼风,你以为我落心被你当众青睐一下就找不到北了,真是太小看天下的女人了。 “落心,你持宠生骄,该杀!”听了落心的话,野狼风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痛,他大吼。 “怎么,大王的心事被落心说中了所以才这么气,是吧!”落心不甘示弱,继续:“大王想利用落心达成什么个人目的?想做给谁瞧?大王倒是说说看,那个人就是要杀落心的凶手。” “持宠生骄!”他没有直接回答落心的问题,咬着牙反复强调这四个字。 “持宠生骄?”落心苦笑,“大王还真是宠爱落心呢!不停地威胁要跟落心圆房,只可惜一国之君,出尔反尔,视诚信如儿戏,让天下人耻笑,让北格人民蒙羞!可笑的是最后这个罪名无论如何也不会危害到大王,到时世人定说是落心在狐媚惑主,别把落心当傻子。” 落心早看透了,在这男权至上的世界,想跟他玩儿,就是找死。他称王时,伸长了脖子等着宠幸的如花美眷成堆成群,她只不过是他的玩偶之一。他落败时,女人就是红颜祸水要帮他扛下所有的罪名,褒似、妲己、杨玉环就是先例,她落心才不会傻到等自己混到那个地步才恍然大悟,甚至从未醒悟。 男人的眼眸深沉,晦暗如海,半天无语,然后缓缓地言道:“落心,本王倒是看低了你。” “是吗?就因为落心天生愚笨没有后台,大王才决定如此欺负落心,对不对?!”归根到底,落心就是他的一颗棋子,都傻成这样了还被人毒害,落心决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皮鞭落地,男人一脸受伤受委屈的表情,然后变态地咆哮着:“你这贱人,想死是吧?” “随便!”既然今天走不了了,她心灰意懒,前途渺茫下,落心决定跟他生磕了。 “好,本王今天就成全你这贱人!”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胸口有烈焰翻涌沸腾,滚滚的恨意在眼底升起。 一把短刀从男人的袖口滑了出来。 “大王,有话慢慢说,千万不要伤害公主!”尤虎突然冲上来挡在了落心前面,他知道只要那短刀见了光,再无活口。 “尤虎,你闪开。” 落心推他,尤虎没有动,为落心挡着他以为的危险。她哪里见过这男人的残忍,她以为她所经历的种种就是他残酷无情的一面了。其实,这么多年来,在落心面前的大王是尤虎从没见过的。从没有人真正见过大王暴怒的样子,因为得罪了他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活到那一刻。尤虎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落心总有办法挑起大王的火气,他怎么能不为她担心。 “尤虎,你没听见吗?我叫你闪开。”落心看到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凶残,她没有惊慌,她不要尤虎为她牺牲。 “哈哈哈哈……”一阵狂躁的大笑声没完没了,那男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本已有些沙哑的声音变得更加严重,直到发不出声音,他的笑才停止。 “想不到本王这么多年养了两只会咬人的狼。” 他沙哑的声音凄厉而伤感,他如此纵容娇惯的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背叛他而且还是那么决绝。而这个他从路边捡来的孤儿,他给了他,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文韬武略,功名利禄却成了背叛他的女人的死士。他大笑,笑他自己的愚蠢。 “大王!”尤虎被他的笑声震撼了,这么多年的栽培,他一直是感激大王的。 “落心,你还真有本事,黄泉路上还有人甘心相伴。”他还是笑,笑的凄苦而嘲讽。 从今天开始他再不会让这个女人影响他的情绪,为了他至高无上的尊严他必须有所行动。如果他晚到一步,今天她就跑了,堂堂正正地跑了,从他戒备森严的北格王宫跑掉了,此等贱人断不能再留她。 “大王,你不能伤害公主。”听了男人的话,虽然尤虎知道他是以卵击石,他还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么合理合法的机会都不能让落心离开这里,以后她还有什么希望。生要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落心鼓动着自己的豪情。抬起脚,她狠跺尤虎的脚面,没想到会被偷袭,“哎哟”一声痛叫,尤虎弯下腰,落心就势走到举着刀的男人面前,“大王,落心早晚也得死在你的手上,就来个痛快的吧。这事儿跟尤虎无关,请不要乱杀无辜。” “落心,你持宠生骄,本王今天就成全了你。” 一翻手,刀架到了落心的脖子上,寒冷而阴森。想想自己用得一个又一个小手腕儿在这个毫无人性的人身上,能活到现在一定是老天在帮忙,想到此,落心凄美地一笑闭上了眼睛。 “大王,不可以,万万不可伤害公主呀!”尤虎窜了上来紧紧攥住那把持刀的手。 “滚。”野狼风大吼,两个人拉扯起来,也不知是谁没把握好力气,锋利的刀锋滑过如雪的凝肌,“呃”落心一声□□,热血喷将出来,一股血腥味迅即冲进了她的鼻孔,“公主”尤虎惊慌失措的喊声响起…… “铛”一声脆响,刀掉到了地上。 落心闭着眼睛,身子晃了晃,感觉热血顺着脖颈向下流,就这么死了?难怪许多人割颈自杀,好像没那么痛,她想起了送她来这里的雪崩,倒是也没什么痛苦,只是这一次,落心祈祷她的转世投胎不要再带着任何记忆才好。 “落心……!” 看着鲜红的血液不断地涌出,男人的感官突然受到了刺激,他真的杀了她。他杀死了落心,一个总能打扰他情绪的女人,脑子里的声音如一条无形的绳索勒住了他的脖子,而且越来越紧,野狼风顿感呼吸困难。 “大王,快,快给我止血药粉。”尤虎急急地提醒着目瞪口呆的男人,“啊?”他缓过神来,慌乱的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尤虎。 女人的脸越来越白,嘴唇也失去了颜色,尤虎扶住她向下倒去的身体,男人的心不停地向下坠、向下坠,像随风飘落的枯叶有一种找不到归宿般的恐惧,什么背叛、忤逆、尊严、他都忘了,这一刻他只要她活着。 “落心,你不会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野狼风絮叨着,忘了吩咐下人,“刺”地一声从自己的内衫里撕下一条布,慌手慌脚地帮她包扎伤口,“大王,我来吧,幸好刀锋没伤到要害,刀痕也不是很深,没大碍。”尤虎按住他颤抖的手接过布条,认真地把伤口包好。 落心闭着眼虚弱地站着,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没死,就这么白捱了一刀!一股恨意悄悄地爬上了心尖,即而转成了委屈,鼻子一酸,滚动的晶光在眼里转了转,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男人慌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慌和害怕,一种他从没体会过的感觉。 金戈铁马、血雨腥风他见多了,几滴血怎么能吓住他,可那默默流下的泪水吓住了他。她,没有任何表情的容颜上写着疏离般的遥远,刚才他一心要杀的女人在恨他!他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这一点。 “落心,落心你说话呀,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吓吓你,落心……” 他真的吓坏了,他把她娶回来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一块美玉?从没想恶待她,而最近他更是想着让她做自己的女人,可现在她却不愿睁眼看他一眼,一伸手把她抱紧,“落心,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恨我,落心……”他完全不知所措了。 “你走吧,圆房前我不想再见到你。”良久,她的声音传了过来,空洞而遥远,仿佛隔着天涯海角般的距离。 -------------- 龙焰宫内 “娘娘的乌鬓如丝,挽个牡丹髻既华贵又妩媚,今晚之后大王准保只来咱落心宫,别处都不会去了!”摸着落心柔滑的青丝,海棠不由啧啧赞叹,落心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把头上的金步摇拔下来扔到了梳妆台上。 “娘娘,求求你就穿这件丝裙吧,不然小的狗命不保。” 落心的小太监小六子威胁她,今天落心被那恶少翻了牌,圆房是在所难免了,龙焰宫的马车停在门外,他的宫女还送了件白绸丝裙要落心穿。 “娘娘,一定要穿!” 见落心拗着不穿,龙焰宫的小宫女也急了,“这件丝裙的面料是由雪域国上贡的冰蚕丝织成,上面百花争艳、百鸟朝凤的图案都是用极地的玉线和火地的金线绣制而成,十个绣女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完成,如果娘娘不穿大王定会怪罪奴才。” 落心侧头,烛光下,冰蚕丝衣裙上的绣花熠熠生辉,溢彩流光,真得是巧夺天工,完美无暇的雪白面料让人觉得摸一下都会淫渎它的圣洁。这么美的衣服却是为合法□□而制的,真是个天大的讽刺,落心自嘲。 马车停在了龙焰宫的寝室东暖阁前,落心的心情异常复杂,也许是刚被人在脖子上割了一刀,她突然觉得生命的可贵,现在的她不想死尤其不想因为失身而死。 说来说去,她其实就是个胆小的怕死鬼,落心自我总结。不知道翼哥哥会怎么看这件事,但是她知道她不想死。想了很久,落心发现也许今生她命里注定就该生活在暗处,所以她决定先找机会逃走,隐姓埋名的生活一段时间后再跟翼哥哥联系,这事儿她必须得从长计议才行。 龙焰宫外挂着热热闹闹的大红灯笼,早春的花树枝上绑着些红绢和红纸,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刚刚长出的杜鹃花。 “心妃娘娘到。”宫女怯怯的喊声后,落心进了门,还没站稳身,沉重的殿门咯噔一声轰然关上。 乍响的关门声让她的心颤了一下,身体莫明其妙地被紧张控制住了。 东暖阁内,烛光摇曳,视线昏黄,温暖奢华。床架和床梁上镌镂着蟠龙和野狼的图腾,给人一种威严、尊贵、恐怖的感觉,男人正半倚在床头用安静的眼光看着落心。 “过来。” 一阵沉默之后,他伸出手,本来还有些紧张的落心一听到他刻意放轻柔的声音,顿时放松了心情,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外加一丝丝恨意,见落心站着没动。男人认命似的站起身向她走去,本想抱抱她外加道个歉,可一看到她眼底的寒意,一股怒气从野狼风的脚底慢慢升起。 一步一步,他走得很慢很慢,用尽了他所有的抑制力不让自己发火。 “东暖阁很暖和,爱妃不用穿这么多。” 终于抓到她的手时,野狼风帮她脱下紫貂裘袍挂好。与以往不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很小心,他知道落心还在为七天前他伤她的那一刀而耿耿于怀,因为他遣人送去的补品都被退了回来,他很气愤,如此不识抬举,真是恨不得杀了她,可心中的那隐隐的触动让他烦躁不已,虽然他也想不出她到底有什么好,可他还是惊讶的发现,他真的很怕落心恨他。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野狼风转过身,“落心”刚叫了一声,他呆住了。 这个,这还是那个瘦巴巴、凶巴巴、发育不良的小丫头吗?他跟她不是没有过肌肤之亲,她中毒的日子里,他可是天天都把她抱在怀里为她运功续命,而且一起睡了十来天,但那时他一直急着救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其它,可今天…… 橙色的烛光下,半透明的冰蚕丝裙裹住她已经凹凸有致的小小身材,整个人看起来飘逸而清新却又异彩流光。粉嫩嫩的小脸儿,如荷塘中的尖尖小荷,纯洁美丽。虽然她依然削瘦青涩,但那从骨髓中散发出来的蛊惑魅力和着明亮眼眸中的迷人光彩刺激的他热血沸腾,心头酥痒,男人本能的原始欲望顿时被唤醒,恨不得马上就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野狼风定定地站在那儿看着她,什么都没有做,突然发现以前的落心总是以一副傻傻丑丑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即使是这样他依然纵容她,宠着她。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野狼风惊诧着自己的失控,什么样儿的女人他没见过,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让他如此不能自己,更何况她还只是个青涩的小丫头。 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野狼风紧紧攥住他的拳头,努力地控制着他的欲望同时清醒意识到:如果再给这丫头几年,他将无力拒绝她的任何要求。眯起眼,他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可不是他一贯对待女人的态度,看来在她真正长大之前,野狼风要让落心对他死心塌地,否则就让她灰飞烟灭。 被恶少的紫眼紧紧看着,很不舒服,落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般发呆,可脑中的小宇宙却在不停地运转。如果今天终逃不脱被强的恶运就不能跟他搞到太复杂,速战速决,反正他的女人多的是,一看落心索然无味以后也就不会再烦她了。 “落心,来,让我看看你的脖子。” 男人回过神儿来,温柔地把落心拉到怀里看向她的脖子。脖子上的伤好得异常快,简直是神速,挺深挺长的一条刀疤不知是什么原因,才一个星期就自动愈合了,只剩下浅浅的一道粉嫩红痕。 落心粗鲁地推开他搂着自己的胳膊,这种时候温柔是大忌,不能给这匹狼好脸子却也不能激怒他,“我没事”落心硬硬地说了一句。 男人开始恼怒,可从小就知道这丫头又臭又硬,莫非自己就是喜欢她这样儿的?野狼风找不出自己失去原则的原因,破天荒的尽力忍住了自己的怒气,抓着她小手的力度加重了些,想着下午小明子给他出的主意,野狼风笑了笑。 还没看明白他的笑意,落心就感脚底落空,发现被他抱了起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她的心还是咚咚咚狂跳不停。 出乎意料之外,他把落心抱到了一张书案前,案上有笔墨纸研还零乱的放着几本书,一看就知道在落心来之前他在看书。 莫非又让她念奏折?如果是这样也好,落心抱着侥幸心里想着。 男人把她放在书案前,坐到了落心的身后,然后把落心埋到了他的胸膛里,深深地吸了口气,野狼风发现自己还真是挺喜欢她的味道。落心有些紧张却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好呆呆坐着。 “拿着。” 男人递给她一支小狼毫,在桌案上摊开一张纸,一双猿臂把落心固定在怀中,他开始研磨,落心越来越莫名奇妙了,邃道:“大王,落心不会写字。” “我知道。” 他笑的神秘兮兮,把落心头上的簪子全卸掉,让她的一头青丝随意披散着,然后轻轻地摸了摸落心受伤的脖子,查看了一番后才道:“好了,现在开始学写字”言罢,他把沁好墨的小狼毫放到落心的手里同时握住了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 落心晕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越贴越紧的身子让落心很不舒服,邃道:“大王,落心很笨,学不会写字,学了很多年都学不会,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可能!为夫倒是觉得落心天资聪慧,意志坚强,以后我每晚教你写一个字,记住之后再学新的,过不了多久爱妃不仅能读书还能写字岂不更好。”言罢,他捏了捏落心能够滴出水的脸蛋儿轻轻地啃咬了起来。想着每天都可以这样教她写字,一种酸酸痒痒的柔情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那是一种野狼风从没体会过的,普通人家才能拥有的,简简单单的幸福感。 “每晚学写一个字。” 落心无力地重复着这句话,差点儿当场晕倒,god,那岂不是天天都要侍寝了,想到这儿,落心的身子无力地晃了晃,暗想,装傻这招儿在这北格王宫中根本就不管用,好像这男人对傻子挺感兴趣,以后还是恢复正常吧。 “爱妃哪里不舒服吗?” 感觉出她的异样,男人放下手中的笔,关心的把落心从后面抱紧,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落心胸前的柔软,脸贴到了她的脖子上。不行,不能再等了,落心猛地推开书案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转身看向男人。 看着她的动作,男人眉头微颦,面有怒色,沉声道:“爱妃,有什么不对吗?” “落心今天是来为大王侍寝,是来伺候大王的,大王不必如此费心讨好落心。”她特意把伺候二字加重了语气,“你……”男人闷哼一声,咬着牙看着她。 “大王不就是想要落心的身子吗,拿去便是,伺候大王也是落心的本分,只是希望大王在不高兴的时候记得落心的好,给落心留条贱命就行了。”她的口气阴阳怪气,柔美的脸上透着不屈,前几天还要杀人呢,今天又来这一套,真把我落心当弱智来对待了。 男人气的七窍生烟,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儿,暗想:她还真在跟我生气,如此大胆,还真是不怕死,这丫头的狂妄虽然该杀,倒是个真性情。这么个柔弱的小丫头能有如此的胆量倒是也让人佩服,想到这儿,平时霸气十足的眼神变得黯然。 不过他的失落没有维持很久,他开口道:“落心,”落心看着他全是戒备。谁知他忽然伸出手把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落心觉得喘不上气来,想要推他,又怕真把他给激怒了。 “落心,我的心情你看不出来吗?嗯!”无视着她的反抗,野狼风贴在她的耳边呢喃:“你的身子?落心,我缺女人吗?你非要这样吗?”落心别过脸去,不理他。 漠视着落心的冷漠,野狼风越抱越紧,然后把头埋到她的一头青丝里,淡淡的少女清香混着淡淡的婴儿奶香,让他觉得既陶醉又安心。贪恋着她的味道,他低语,声音柔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有些害怕这样的自己却又无法控制,“落心,我要你的全部,你的身子、你的心,什么都要!” 见没得到任何回答,他运了运气,耐心地扳过落心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看着她脖子上的刀疤道:“落心,不要恨我,我也是舍不得你离开才会那么生气。你想想,我是怎么诚心实意把你给娶过来的,以后我再也不会那么粗暴的对待你了。” 他出乎意料的温柔让落心失神了一霎那,有些迷惑,有些不知所措,男人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迅速就覆盖住了落心娇嫩的樱唇,轻轻地咬啄,慢慢地吸吮,好像一件珍宝般小心翼翼,然后他醉了! 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袭遍了他的全身,那感觉不是他所熟悉的征服与被征服的快感,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愉悦和充实。好像又听到了桃花林中的笛声,他感觉他那颗一直悬在半空中,空空荡荡的心好像不再飘忽,一点一点地沉淀,一点一点变得踏实起来,他真喜欢这种感觉! 他想进一步探索这新的发现,舌尖轻舔她的上唇,停在嘴角……男人喘着粗气,用他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落心,我要你,什么都要,我要你的心……” 落心的失神只是一霎那,但他的动作越发亲密,让落心的心跳加速,慌乱不已,意识模糊中她虚弱地轻喘道:“你,你不要这样,我根本就不爱你。” 一切乍然而止,男人傻傻地看着她不知所措。眼里一会儿是冰山,一会儿是熔岩,寒冷和愤怒交替着变幻。 落心也傻了,不知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了?看着他的眼睛,落心有些懊恼,都想着要委曲求全了,却在这儿翻了船,她暗叹自己太嫩。 男人运了运气,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他直勾勾地盯着落心的眼睛命令道:“落心,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本王没听清楚。” “我什么也没说。”落心悄悄嘀咕了一声却没敢看男人的脸。 男人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化着,愤怒之后是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看着她低垂着眼眸,小脸儿有些苍白,好像还有些疲惫,却依然那么美丽,他的心为她轻颤,也许是听错了,他这样想。 捏住她的肩膀,男人轻轻勾起落心的下巴:“落心!” “嗯?” “说,你爱我!”男人的拇指耐心地摩擦着落心的脸蛋儿,等着她的回答。 “呃……”落心呆住了。 “说,你爱我!”男人忍住怒气,又重复了一遍,落心完全呆了,原来她根本就没法委屈求全,就算是面对强权,就算是如果不说这句话,他也许会因此要了她的命,这句话她就是说不出口。 男人没有等到期待中的回答,仿佛一记重锤锤到了他的胸口,稳如泰山的身体晃了晃,压抑的低吼再次传出:“落心,说,你爱我。” 等了千年万年那么久,男人发疯般地晃着落心的肩,“说呀……” 再不说话,落心相信他非要把她给晃死:“大王,天很晚了,您明天还要早朝还是早点儿歇着吧。” 男人停止了一切动作,久久地站立着,目光深邃灰暗,终于他讲话了,“歇着?”他大笑,嘴角勾起,轻浮而邪恶,“落心,本王宫里的女人随便找一个出来就比你妖娆丰满、玉润珠圆,就凭你这干瘪样儿,怎配得到大王我的宠幸!” “这么说大王不要落心侍寝了?”对于他的挖苦讽刺,落心只当没听见。 “你给我滚,滚出去!” 咆哮完,野狼风粗鲁地拽住落心的一条胳膊,把她拉到门口,“滚!”又一声怒吼,落心被扔出了龙焰宫的东暖阁。 ----- ※※※※※※※※※※※※※※※※※※※※ 好好的文,为了解锁被改的乱七八糟,哎! 烟韵琴声 脖子上的伤完全好了,自从被大王从寝室里扔出来,落心的‘英雄事迹’被北格王宫里的女人们传颂歌咏,嫔妃们对她的态度虽然轻蔑却不敢无礼。再没人烦她,落心开始认真地准备起逃跑的事和医术的学习。 “师傅,这些草药都已分好类,落心把它们送到草药间去吧?”转过头,落心发现秋太医看着她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觉得奇怪,却又发现不了什么不对。 “好,落心,这些草药的特性和特征你都记在了吗?” 太医好像突然回过神儿来,耐心地问落心。本来御医院的太医们一直称她娘娘,后来落心发现没人认真教她医术,大概是认为她没事儿闲得出来找乐儿,就都哄着她玩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落心的淫威下,御医院里再没人敢称她娘娘,全部直呼她落心。 “都记住了,” 她拿起一枝有浅紫色小花的绿枝道“这是乌头又叫附子、川乌,属毛茛科;这是辛夷,属木兰科;这是箭叶淫羊藿,属小檗科……”一枝一枝,落心娓娓道来。 “落心真是又聪明又用功!”太医由衷地赞道,她微微一笑,暗想,为了造出假死药儿,能不用功吗! “师傅,您要是没事儿,我去草药间了。”太医点头后,落心抱起她分好的草药向另一个院落走去。 御医院很大,除了院外有大片的土地,种着各种草药外,院里也是大院套小院,抄手游廊蜿蜒曲折。 “藜芦,你别在这儿说笑了,赶快去采些不孕散,到时候供不上了,小心大王要你的命。” “白芷姐姐,我真为落心担心那。”刚一到草药间就听有人提自己的名字,落心赶紧把草药篮放下,悄悄地停下来偷听。 “落心是娘娘,用得着你操心!” 轻轻捅破窗户纸,只见一个青衣药女边说边打开了存药柜第三排的第四个抽屉,里面有许多黑黑的小药丸,“这些日子不孕丸用量太大了,我们得赶快准备才行。”那个叫白芷的药女嘱咐藜芦。 “白芷姐姐,藜芦听说大王最近突然很奇怪,每晚要御数女,可能是落心那单薄的小身子受不住,才被大王扔出来的。” 夜御数女?我的妈呀!落心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看到自己被那恶少搞得蛋尽精绝,一命呜呼…… “藜芦,你别乱讲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小心你的脑袋。不过落心是咱们御医院的人,我也挺为她担心。”呵,这种地方还拉帮结派呢,落心尽力不去想那可怕的事情,自我调侃着安慰自己。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不赶快去干活儿,在这个儿乱嚼舌头,小心捱板子。”草药间的主管太监笑着责怪她们。 “大青哥哥不要这么凶吗!”藜芦跟他撒娇,“你这小蹄子还不快走。”太监大青轻点了她的脑门一下,三个人欢欢喜喜地走了。 落心四下里张望,见再没其他人,她蹑手蹑脚地跑到存药柜边,他们居然忘了锁柜门,拉开第三排的第四个抽屉,落心迅速地偷了一大把不孕丸装满自己的小荷包,难怪那恶少有这么多女人竟无一所出,原来是这药捣的鬼。 按理那恶少不会再来烦她,可要她圆房那天,恶少可没让她吃什么丹药呀,事事难料,在自己逃跑前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故,做好准备总是好的。为了不引起怀疑,落心决定赶快离开这里到御书屋去自习。 御书屋地处王宫的最高处,屋外的苍松翠柏间有一独立的小楼阁,拂云阁。 楼阁的尽头是叠琼台,台上有轻烟缭绕,一股淡淡的味道仿佛从松林深处吹来的柔软松香,又仿佛是琼台上的檀木熏香,吸引了落心的注意力。她手里提着各种草药的样品,到御书屋借了相应的书籍准备回落心宫用功。 忽然,舒缓而轻柔的琴声从叠琼台传来,落心一听那细腻的手法,就知道是个高手。她几个疾步跑上琼台,只见身着一袭青衣的野狼烟正对着树林抚琴。博山炉,吐出袅袅的香烟,把他衬托的,纤然出尘,俊美而飘逸。他试了试音,一个不经意地轻挑慢捻,大弦之微小弦之虚已不迟不滞地宣泄了出来,落心赶紧洗耳静听。 只听一串珍珠撒落玉盘,婉转而清脆,继而,大弦绵长如仙鹤游走,盘旋展翅。小弦虚静如时淡时密的云雾又似柳条在微风中的颤抖,平静祥和,波澜不惊。他的琴音干净无半点杂音,舒缓的仿佛自伏羲作琴,神农作瑟时他就在那里,用他的纤纤玉指接纳着百川包容着万物。 溺静中,只见他指尖灵挑,手腕微动,琴音即转,闲云野鹤凌空而起,翱游于天际看海月顿开,听云佛松风,叹老木寒泉,忆百世轮回,觅知音流水…… 每一根弦在他指尖的神动,都带着真实的曲韵仿佛万物在吟唱,可感动之后,一切又渐成虚空,不是那种空空荡荡地虚空感,而是那种无比深远,无比宽广的虚空,绝去尘嚣,无一物,却可容万物。 终于,仙鹤展翅而去,唯留石涧清流,平沙落雁,微音虚远……琴停时,音随风而散,心却在时空中游走,拥抱,散播……最后渗入宇宙之谷暝想,静怡。 落心简直听呆了!沉溺在他的琴声中不肯醒来。 “娘娘提这么多东西不觉得累吗?” 静怡中,温柔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把落心吵醒,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男人已转过身,头抬起,正好对着她,淡淡的笑容和煦如春风,让人觉得安心而温暖。 醒过味儿来的落心顿时满脸通红,自己这大包小包的狼狈相和那琼台上如诗似画的抚琴人还真成了鲜明的对比呢! “让监国大人笑话了!”落心不好意思地笑笑。 “春寒料峭,娘娘快请到拂云阁里小坐吧。”他优雅地站起身,为落心打开了小阁楼的门。 拂云阁里温暖舒适竟是个阅读室,两人刚一坐定,就有小宫女端上热茶。 “监国大人,那些贫民都处理好了吗?”看到他书案上有本《灾难录》,落心知道在她病重的时候,野狼烟带着整个御医院到贫民区义诊了许多天。 “刚一入冬,南方就雨雪成灾,南北蒙匈也遭遇了严重的白灾,想必很快就会有大批的难民涌到我北格□□来,”他叹了口气,“朝廷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野狼烟的语气轻柔而真挚。 “从大人容摄万有,悲天悯人的琴声中就可以看出监国大人是位铁骨柔肠,琴心剑胆的伟男儿!”落心微笑着直视野狼烟的眼睛,传达着自己由衷地赞赏。 他谦虚的轻笑,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听秋太医说,娘娘也想参加义诊!” “是呀。落心虽没什么医术,做些科学知识的普及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科学知识的普及工作?”野狼烟笑问,落心想起来这是她前世的语言,赶紧改口道:“就是教大家如何预防疾病。” 他的笑意加深,道:“像娘娘这样把天下人放在心中的王妃,恐怕整个儿北格□□已无二选。”落心轻笑,他继续:“在南礼赏月晚会上初见娘娘时的情景一直记忆犹新,书烟常想,落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我?” 落心想起了那颗丧夫落泪痣,哈哈大笑,道:“我本一狂人,赋歌笑圣贤。手持绿玉杖,朝别酒仙楼。百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该猜到我去哪儿了吧!”琴乃心声,没有一份悲天悯人的胸怀,是不可能弹出这样的琴声,虽然初次相识,落心就是觉得这个人可以信赖。 野狼烟没说话,看落心的眼神深邃而晴朗,直抵人的魂魄。野狼兄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不过,落心觉得这匹温柔的狼可以成为朋友,在他的面前不用假装太多。 “听王兄说,下毒一案,娘娘不希望再继续查下去了?”他依然淡淡地笑。 落心点点头。 “明白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落心,还是笑。 一阵沉默之后,他道:“娘娘要不要尝尝书烟的泡茶新法?”见他的眼睛突然眨了眨,脸上睿智温和的表情居然变得很调皮,出乎意料之外,落心饶有兴致地笑看着他,道:“好呀!” 宫女端来小火炉,摆好茶盏和茶壶,野狼烟神秘兮兮地跑到阁楼外的水井旁,不一会儿就吊上来一个封存极好的大瓷坛,然后无比得意地抱了进来。他打开瓷坛,顿时花草的清香满室萦绕,只见他用白玉瓷勺舀出水放到茶壶中用炭火慢烧。 没想到这个一向稳重、自律、拥有一颗宽厚慈爱之心的男人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再一想,其实他也只不过比落心大两岁,严格地说还是个少年,念及此,落心突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为了生存,为了过得更好,她不得不装傻。而他,为了心中的信念,为了肩上责任,不得不过早地放下童真。 “喝吧。”不似平日斯文,野狼烟递过一茶盏。 清香扑鼻,落心低头细看,认不出这是哪种茶,遂问道:“我说野狼烟,你的茶难道不用茶叶吗?还有这茶看似无色却又有朦朦胧胧的有粉绿黄白红各色隐于间,你这到底是什么茶呀?” “你还真厉害,先尝尝味道如何?”听落心直呼他的名字,野狼烟的口气也随便了许多,道:“你称我书烟吧。” 轻泯一口,甘甜可口,花香扑鼻,仿佛百花的精华都藏于其中,四季的轮回都包容在这杯茶里。落心惊艳地叹道:“这茶绝了!” 烟哈哈大笑,一指落心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有意思。” “大胆!”落心假装严肃,“竟敢称王妃丫头。”一听此言,烟笑得更凶了,“落心,哪儿有王妃笑成你那样儿的。” 落心呵呵一笑,自知理亏,看来这野狼烟也是个性情中人挺招人喜欢,“书烟,咱们现在是朋友了,你以后叫我落心就行了,其实我还真挺讨厌娘娘这个称呼的。” “你在跟我王兄闹别扭吗?”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惯有的谨慎。 “落心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嫔妃,怎敢跟大王闹别扭,还是赶快说说你这茶是怎么泡的吧。”落心转移话题。 他没再追问,高兴地解释道:“这茶的秘诀乃是天然自生成,不需泡制。所有的秘密都在如何取水上……”见落心兴致勃勃,他拿起搪来。 “快说呀。” “不行,这可是书烟的秘方,凭白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真是的!”这看似温柔的狼原来也不好惹,“你要什么?”落心问。 他眼珠一转,笑得有点儿邪,这时的他倒跟他老哥有点儿像:“落心,琴棋书画、歌舞吟咏,你皆一窍不通?”小子,倒把我落心的话记得挺清楚。 “行了,看在你这茶的份儿上,一会儿本公主为你弹段琴如何?” “好!”他很高兴。 “不过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准说出去。”他先是一脸迷惑地看了落心一会儿,却没多问,点点头后开始解释茶的秘诀。 “这茶的秘诀就是要取春日玉兰花瓣和桃花瓣上的晨露,夏日荷叶和荷花上的雨水,秋日雏菊和枫叶上的霜晶,冬日梅花瓣和花枝上的雪花,八种水一定要等量,收集齐全后,相溶于瓷坛藏于井中。” 听了他的解释,落心乍舌,“要喝上这茶,少说也得等一年。”他点点头,淡淡地笑了笑。 “该你弹琴了吧!”他催促得像个孩子,落心笑笑,走到古琴前,坐到矮几上,纤细的指尖滑过琴弦,优美的韵律顿时绕梁不断。 多久了?自从离开南礼,落心就没有动过任何乐器,因为她的歌,她的琴声只想送给她爱的人,却没想到没有音乐的日子竟是如此枯燥可悲。想到此,她指尖灵挑,手腕微动,柔和舒缓的琴音即转,只听万马齐鸣、涛声阵阵、鹰击长空、涧落谷底…… 一如现在的心情,她久久地弹着,弦时而高昂时而低诉,最后她为自己伴奏:“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随着古琴的最后一个尾音在落心的指尖落下,她的心情好像被堵住一般。微闭了闭眼,暗叹:与翼哥哥再聚首的梦何时才能圆? 没了聊天的兴致,落心起身抱起草药的样品和书跟烟告别,他若有所思,一直盯着落心看,重复着‘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然后略带伤感地问道:“落心你的心不在这宫殿里,可对?” 落心莞尔一笑没做任何解释,一把抄起他的那本《灾难录》,道:“这书先借我看。” “等一下,天晚了,好像要下雨,我送你回去吧,这琴也送给你了,明天你跟御医院的御医们一起到惠民司来帮忙如何?”烟抱着古琴跟上了落心的脚步。 ---- 词:李清照/一剪梅 惠民司内 “福娃,把这桶醋倒到西南角的大锅里蒸上;福大哥请把这些贯众泡到饮水缸里;福大嫂请把这些苍术艾叶点在大殿的四周让熏烟弥漫……”在惠民司的大殿里,落心现学现卖,正忙乎着。 早春的天气还很凉,南方的冰雨灾和南北蒙匈的白灾,给中原带来了大批的难民。在监国大人野狼烟的倡导下,御医院的人马分成四路到平安都的东西南北城进行义诊,落心跟着秋太医等人在南城户部属下的惠民司工作。 医生们忙得不可开交,落心还不会给人诊脉,但学了许多的草药知识,故此主动承担起了预防的工作。在她看来,预防工作比治病还重要。逃难的流民中得病的人不少,因为惠民司大殿中的咳嗽声不断,要是谁得了肺炎或呼吸系统的疾病,这一传染可就是一大片,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心儿,你出的这几招儿还真管用。” 舞天翼走到落心的面前,接过了她手中的草药。惠民司大殿中的许多难民住在南礼和北格的边境上,是重灾户,南礼公馆收留了许多人,但大部分难民流落在外,翼哥哥每天会到各南礼的难民点儿送些吃的东西和药品。 “当然了,落心可是未来的神医,为了哥哥以后的健康着想,现在可得抓住机会努力跟落心搞好关系才好。”能够跟翼哥哥在一起工作,落心的心中充满了阳光,她得意地抬高小下巴,开吹。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皮了!” 翼温柔地看着她,百转的柔肠在心中缠成了结,他却是没有表露半点儿,只是笑着要拉她下来,落心赶紧严肃地解释这些做法的重要性:“哥哥,用食醋熏蒸进行空气消毒,既可以预防流感,又可以抑制多种病毒。把这些贯众泡在饮水缸内也以预防感冒和肠胃病毒的传染。再就是在这殿里点苍术艾叶香进行烟熏也有消毒的作用,所以呢,在这难民拥挤不堪的地方一定要消毒才行。” “心儿,你忙了这么久,坐下来歇歇吧。”翼的微笑依然那么温柔,这么久没见,真想抱抱她,可这份疼惜却只能留在心中了。 “好!”落心笑着转头,刚一看到他的眼眸,落心一下就失了神儿:还是那张熟悉的笑脸,却发现他的人瘦了很多,“哥哥!”她哽咽了一声,一种想哭的冲动袭上了心头。 翼赶紧伸手把落心从台阶上扶下来,柔声道:“心儿,来,先喝杯热水,这儿没有茶。”言罢,翼把一个热气腾腾的瓷杯塞到了她的手中。 落心捂着热热的水杯,头一低再低,眼看着地,她不知该跟翼说什么?落心知道她再也没有权力要求翼等着她了,说不定哪天她又被招去侍寝了,虽然她要离开的心不会变,但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可心中对翼的那份不舍和牵挂,还有那份不甘,让落心觉得仿佛有万蚁在吞噬着她的心。 “心儿!”翼打破了沉默。 “哦?” “哥哥听说你圆房那天被他扔了出来?” “嗯。” 落心把水杯放到了身边的矮几上,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看来哥哥还不知道自己被那恶少砍了一刀的事。 “是因为我吗?” 落心的手突然被翼握了起来,心为之一颤,抬头看向他,才发现原来他的笑已不再是原来的笑,苦涩、心痛、疼惜写在他的眼底,这些天的委屈一古脑儿地涌上了落心的心头,所有的坚持都不复存在了,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落心趴到他的怀里犹如洪水泛滥,“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傻瓜!” 翼轻轻地把落心拢在怀里,帮她顺着背,心如刀割,却是平静地安慰她:“心儿,你以为哥哥会在意吗?哥哥只是会心痛,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所以,如果心儿真得想让哥哥安心就不要再委屈你自己,知道吗?” 哭够了,落心坐直了身子,低着头,泪眼朦胧的视线里是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没有了翼哥哥,就没有了梦想,哪里还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落心的心纠结在了一起,一种看不到明天的灰暗笼罩着她的心。 “心儿,你知道哥哥最喜欢你的笑容吗?”握着落心的手紧了紧,翼继续:“每当我看到你明艳如斯,美丽如斯的笑脸,哥哥就会觉得很幸福!所以,不论发生了什么,我只要你幸福,知道吗?” 翼轻柔而充满磁性的话语如春风,静静地拂过落心冰冷的心。这么说,哥哥不会嫌弃她,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嫌弃她。落心突然觉得风不再冷、雪不再寒,她的梦依然。抬起头,看到他脸上梦一般的光泽,尽管泪还挂在脸上,她宛尔一笑,不知说什么好。 翼抬起手,轻轻拭去落心脸上的泪滴,看着他朝思夜想的佳人,她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的心底,温柔的情意油然而起,嘴角愈来愈浓的笑意透露了他早已深陷的心,“心儿,你知道吗,当哥哥看到你把自己打扮得很难看,存心装傻让别人取笑,哥哥有多难过吗?!” “翼哥哥!”看着翼明亮好看的眼睛变得暗然,怅惘和失落的情绪挑弄着落心的心尖,“哥哥,我……” 要如何跟他讲呢?落心想要逃跑,却又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连累他甚至南礼人民。如果那恶少知道是翼把落心拐跑的,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现在的他不就已经虎视眈眈地想要吞并天下了吗! 看着落心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翼宠溺地看着她继续:“在哥哥心中,心儿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聪明的女人,永远都没有人能够替代,所以哥哥希望心儿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做回你自己!” 听自己被夸了,心中的灰暗一扫而光,落心羞涩地一笑,有些得意忘形却故作谦虚地说道:“落心哪儿有这么好,那是因为哥哥情人眼里出西施。” “西施?”翼不解地看着他,“噢,是传说中最美的女人。”落心笑着解释。 看她终于笑了,翼明白他现在能做得就是在这里默默地守候她的幸福,不要再让她受到伤害,念及此,他强压住心中的款款深情,掩饰住悲痛,温柔地微笑着:“心儿,你答应哥哥以后不再难为自己。” 落心点点头,其实她也发现,装傻已经没什么用了。 “姐姐!姐姐!那几个小孩儿又哭个不停了。”这些天一直在落心身边帮忙的小难民福娃突然跑过来拉她, “是吗?”没多想,落心赶快站起来跟着福娃过去,只见几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儿哭个不停,原来他们的妈妈正躺在地上抽筋,鲜血顺着嘴角不断地往外冒,落心刚蹲下身,那女人就断了气。 唉,每天看着这种悲剧的上演,又有几个小孩儿要变成孤儿了,落心无可奈何地叹着气,户部的官员带着临时雇的差人把那女人用草席裹好拉出去了。 “等等,”官员要走时,落心叫住了他,“什么事?”官员不知道落心是王妃,以为她只是御医院跟来帮忙的丫头,所以有些不耐烦,没有理会他的傲慢,落心问道:“大人是否已对死亡人数做了统计?” “对死亡人数做统计?姑娘开什么玩笑,司里的人都忙得手脚并用了,谁还有心思管这等闲事儿。”他白了落心一眼。 “人手不够就先从难民中雇两个识字的人帮帮忙,要把具体情况都记录下来才行。” “说得轻巧,这么多张等着要食儿的嘴还没着落呢,哪来的银子干这些杂事?再有,你们御医院是来帮忙的,不是来这儿指挥人的,真是!” 那官人愈发恼了,转身要走却被一个声音吓住了,“户部侍郎,想不到你户部里一个小小差人的官脾气都这么大!”安静优雅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所有人的脚步都被那声音钉住,看向说话的人。 “监国大人,卑职管理不严,以后一定注意。”道完歉,户部侍郎怒气冲冲地看向户部那个小官儿,再看落心时眼中全是惊恐。 “落心怎么样,累不累?”没理户部侍郎,野狼烟转向落心关心地问她。 “书烟,你来了,我很好!”落心笑着跟他打招呼,俩人现在时不时就在御书屋碰个头,聊聊读书心得,相处得十分融洽。 “天翼也在这儿,堂堂的南礼王爷,每天都来帮忙真是了不起!”翼和烟俩个人彼此欣赏,关系非常很好,“你自己不也是刚一下朝就跑来了。”翼笑着跟他聊天。 “落心,你刚才说要统计死亡人口是怎么回事?”落心就知道烟沉不住气要问她。 “你那本<灾难录>我都看完了,必须要重写补充些具体的内容,你只是粗略地记录了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让人看了毛骨悚然。没有具体的统计数字和记录下曾用过的解决方法,这种书对于治国的作用不大。” 看烟一脸迷惑,落心补充:“必须要认真记录下灾难发生后的一切,越详细越好,事后把这些资料拿出来归纳总结从中找经验和教训,这种书才会对未来有借鉴作用。”翼和烟大眼瞪小眼,盯着她看,好像刚认识一般,落心暗笑,今儿个就先给你们灌输点科学管理的理念,算是我落心重出‘江湖’的序曲。 “那要如何统计呢?”一贯沉稳的烟笑问,“当然是要先列好表把要统计的项目一一写好后交给各部门去认真记录,等救灾工作完成后再把表收上来归纳总结。” “好,落心你来列表如何?” 烟迅速拿来笔墨纸研递给落心,突然想起来,她不会写字,遂有些尴尬的站住了。舞天翼温柔地看着落心,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用温暖的眼神鼓励她,装了这么多年傻,突然要在人前表现,落心还有些不适应,邃命令道:“除了监国大人和翼哥哥,其他人都退下。” 这丫头居然敢命令监国大人,周围的人惊讶地张大嘴,见监国大人没有异常的反应众人带着疑惑自行退去。 接过笔墨纸研,落心用她前世常用的表格分析法画了一张统计图表,再把她认为重要的款项逐一填写好,根据不同部门的职责分别列了几张,然后把它们递给了野狼烟。看着这些思路清晰、考虑全面、细节缜密的图表,烟那双虎珀色的眼眸中闪着异色的光芒,“落心,这简直难以置信;你,你,简直……” 看着他结巴,落心知道他没见过这种表格,那可是几千年后的技术,他当然不知道了。为了防止他盘问自己,落心得意地打断烟,调侃着转移话题:“怎么样,落心的小楷自成一家吧,以后要是想求我的字可是要付钱的。”落心的字写得真是不错,这十五年每天闷在屋里除了读书就剩写字了,这么多年的功夫,铁饼都磨成针了,她要是再写不好,那真是没脸见人了。 “心儿,一直都是我的骄傲!”翼悄悄地握住落心的手,眼中晶芒闪动,开心、安慰、骄傲写在他的脸上。唉,落心装傻这么多年,真是对不起哥哥。 两个人痴痴地看着彼此,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们的手,交叉在一起的手指相互纠缠着,久久不愿分开……一股热流顺着指尖荡进了落心的心底,缠绕住她的五脏六府,不停地拨弄着她的心尖,这一生她都不想放开哥哥的手了,真希望就这样永永远远地握着! 突然驿动的心情让落心有些呼吸困难,脸憋得通红…… “心儿,怎么了?” “落心……”俩个男人同时发现了她的反常,叫她。 “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落心尴尬地笑了笑。 “落心,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吧!要是让王兄知道我把你给累病了,我这脑袋可就不保了。” 烟调笑着把手放到脖子上摆出一副要被砍头的架式,这么高兴的时候提那男人真是扫兴,落心又不好发怒,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你王兄可以把天下人都杀光,唯独不会动你。” 落心看得出野狼风对他这个老弟还真是好,许多重要的国家大事都交给他去办,完全放权,也不怕他篡位。要说他权利欲强吧,从这一点上看又不像,无论如何,对于他如此重用烟,落心认为在他粗暴残忍的另一面,还真是有些眼光和自知之明。 “落心,这些日子你也累坏了,还是回去歇着吧。趁我王兄还没有把你公主的待遇撤销,过几天花朝节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沈园如何?”看落心的情绪不太好,烟高兴地建议道。 “好呀!”落心和翼异口同声地答道。 坐在回宫的马车里,落心自自然然地缩到了到舞天翼的怀里,舒适而温暖,这一刻的她完全忘了自己早已嫁为人妻。舞天翼轻轻拥住她,知道不应该却忍不住想要享受这短暂的温存。 “心儿,花朝节那日,哥哥要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握住她的手,翼叮嘱着。 “不要。我要穿男装。”落心坐直身子勾住翼的脖子,像小时候那般跟他撒娇。 “什么?”翼看着她笑,“哥哥不是说要落心做回自己吗?”她继续撒娇。 “做回自己就是要穿男装?”翼习惯性地捏捏落心的鼻子,笑问。 “对呀,就从这里开始,哥哥不会被吓坏吧。” 翼轻笑,再次把落心搂入怀中,能够宠她爱她,他觉得真得很幸福,“心儿,只要你高兴,哥哥就高兴!”落心把脸埋到他的肩窝里,那种久违的幸福感再一次把她包围住,她好想紧紧抓住这一刻永远都不放手,跟着哥哥一起逃跑到没有人打扰他们的地方去。 翼老老实实地抱着她,不敢乱动,闻着落心身上的馨香,他的心跳开始不停地加速…… 落心感受到他的不同,自己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重了起来,这个时候,她意识到:俩个如此相爱的人却要忍受着命运的捉弄竟毫无反抗之力,不行,她不干。能为自己挽回多少是多少,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冲进了落心的脑子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了。 ------ 花朝节上 农历的二月十八也就是公历的三月中旬为北格□□的花朝节即花神节,全国放假,都去赏花。 这一天,落心起得很早,换了身藏蓝色的男装,认真束好一头青丝再用青色的缎带绑好。越想越觉得哥哥说得对,从现在开始她要做回她自己,潇洒的过活不再装疯卖傻。而且在野狼风对自己下手之前,落心决定先把自己给送出去,她知道哥哥为了保护她不会同意,嘿嘿一笑,她决定制造个机会引诱一下她心仪的美男。 哥哥派人送来的这件男衫为青色立领长袍挺阔而舒展,领边和袍角缝着淡紫色蓝百合的图案。袍外有轻缎料的藏青色长衫与里件长袍的腰部缝在了一起,柔软的面料轻风既舞。看着镜中的自己,哇赛简直帅呆了,绝对一个混世翩然美少年,迷倒几个纯情少女简直是易如反掌。拿起一把镶着金边的纸折扇,故弄风雅地一开,慢悠悠地摇起来,嗯!就这感觉。 出了宫门,翼哥哥一身月白色长衫依然有淡淡的图案,如烟云依依,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那份淡定的气质让人惊艳,他正跟烟愉快地聊着天。野狼烟一身紫衣也是俊美无双。落心乐呵呵地走到他俩面前,一开折扇,粗着气,道:“两位兄台,小弟这相有礼了。”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皮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然后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高兴地上了马车向沈园进发。 沈园其实是一个私家院林但是规模很大,这个园林在沈家几代人的努力下成了平安都富足人家花神节必到之处。园林门前的花树上已是百花怒放,枝梢上挂了许多花神灯,打造了完美的节日气氛。欲雨非雨,乍湿还干的天气裹带着淡香的氧气,微风拂面,让人陶醉无比。 沈园外,小贩们自行组织起来,居然有些庙会的味道。花贩出售着鲜花,只见每个花枝上都束缚着彩帛、红布条、红纸;花神殿前摆了许多的供果、供兽、和供花,一些人又唱又跳娱乐花神。街边的百花糕店,不时地飘来扑鼻的香气,落心走不动了。 “心儿,你现在是个公子,怎么能一边走一边捧着百花糕吃个不停!”翼看出落心的心思无奈地摇摇头。 “不行吗?”她失望地抬起眼看他。 “当然不行了!”烟看出翼的动摇,立刻轻拍了落心的脑门一下,“嘿,没看出你这人这么恶!”吃不上百花糕,一抖扇子轻轻摇晃,落心装潇洒。 “这么帅的公子,买束花吧!” 刚穿男装就被人夸,落心高兴,“好好好!”她赶快递钱,给人家当妃子的待遇跟当末世公主那可是天壤之别,每月发工资比监国大人挣的钱还多,难怪有人高呼:男人生来是为了征服世界,女人生来是为了征服男人!落心琢磨着,这话没准儿有些道理。 “落心,你不能插花。”刚接过小女孩儿递过来的桃花枝,想要学许多人那样把它插在衣领边就被烟制止住了。 “为什么?”落心和翼一口同声问道。 “只有单身的人,才可以插花,在我们北格,花神节也是相亲节,这天的青年男女可以互表爱慕之情,你插上花很有可能招来青睐者。” “啊……?” 落心一听吓了一跳,北格王宫中的规矩比南礼宽松,像这种踏青、清明、重阳之类的节日,宫里的嫔妃如果没被大王点名留下就允许出宫玩儿一天,但还是有很多规矩和限制,就是这样儿,宫里的女人们为了这难得的“放风儿”机会都很小心,不敢惹事儿的。 落心比较幸运:当初野狼风说她在没圆房之前,可以暂时不按照嫔妃的礼仪行事,享受公主的待遇。圆房那天,她被扔出来后,大概野狼风把她给忘了,也没有新圣旨下达。落心依然享受着公主的“礼仪待遇。” 看着手里的花,落心不想再想那么多了,买都买了,落心可舍不得扔,于是她揪住野狼烟,坏笑道:“我说书烟,你不是单身吗?这花就送你了。”不等他回答,落心不由分说地就把花插到了烟的衣领上。 烟匆匆忙忙地躲闪,好像躲瘟疫一般,嗔怒道:“你去把它插给天翼,他也是单身。”看他害怕的样子,落心忍不住轻笑,像他这年纪,这儿的大部分男人都三妻四妾了,身为监国大人,他居然还害羞。落心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跑,非得给他别上不可,笑着逗他:“野狼烟,我偏要把这花插给你,今天所有的青睐都送给你!”俩个人打打闹闹,三个人笑成了一片。 沈园里,百花齐放,百鸟争鸣,美女如云,帅哥似海,真乃人间仙境。 到处都摆着擂台,诗会、画社、琴阁、武台……真是名目繁多。落心担心被人认出来,蹭到烟的身边,问道:“我说书烟,咱们这么大摇大摆地闲逛,要是让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这儿没人认识咱们?”烟回答。 “为什么?” “因为一般的朝廷官员,名门望族都在湖的另一边,这边一般都是还没入仕的年轻人或者有钱的商家。” 听完他言,落心环顾四周,果然发现这里的美女虽也是锦衣宝钗,却很少有人穿戴只有朝廷贵族才可穿的衣服和首饰,幸好烟提前想到了这一节。心里放松后,她没有了顾及,看着烟胸前的桃花引来了许多美女的侧目,落心开始不服气了,挑衅道:“我说书烟,我和哥哥都比你长得帅,凭什么那些美女只盯着你看呀?” “你说你们俩个比我帅?” 烟不服气地一瞥嘴,看看美女们都盯着他看,一抬头他说:“事实胜于雄辩。”切,落心不服气,抓住卖花女,她又买了两枝。自己插了一枝,递给哥哥道:“哥哥,插上。我就不信咱俩的魅力比不上他。” 说笑间,只见许多人往一处亭台楼阁跑去,整天被锁在屋子里的落心,这辈子还没凑过热闹呢,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拉起翼的手,“哥哥,我们赶快去看看。” 亭台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简直就是人山人海,气氛热烈,仔细一瞧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亭台上搭着戏台,只见一少年在上面抚琴,许多人在欢呼。一曲终了,有美女跑上台送桃花给他,他高兴地接过桃花跟着美女手拉手下去了,落心看得很高兴,赶紧拉着二人找位子。刚一坐定,一个大红绣球砰地一声就砸到了落心的头上,随即响起了许多人的欢呼声…… “接到绣球,插了桃花,你就要到台上去表演。”烟解释给落心听。 “表演?”她先是一愣,然后释然,道:“好说好说,我上去吼两嗓子不就行了吗。” 见有人来请她,落心起身跟着就走,烟急了,大叫:“落心,如果你不能让五个美女同时看上你,就不要让任何美女看上你,否则,你得把第一个送桃花的女子娶回家。” 妈呀,怎么不早说,要知道如此刚才就不插桃花了;anyway,已经到了台下一切都来不及了,硬着头皮上吧。 落心潇洒地走到台上,暗想:不让美女爱上她比让五个美女同时爱上她来得容易。想到此,她风度翩翩地一撩前襟微微鞠躬,缓缓地坐到了一架古琴前,好像领导发表演讲前那般环视了一下全场,顿时许多少女被落心的翩翩美公子模样迷得低呼尖叫。 她暗笑:看来这北格□□的女子还真是不腼腆,有当粉丝的素质,等自己穷途末路了,开个挖星公司培养一批帅哥巡回演出保证挣钱。 继续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优雅地抬起手,微微点头,示意周围欢呼尖叫的少女们安静,人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住了落心。一看所有人都在注意她,落心奸笑一声,指尖滑过琴弦,然后一通乱弹,“咚咚咚、喀喀喀、吭吭吭”各种刺耳的噪音乱响了起来,扫视了一下全场,许多人眉头紧皱,许多美女紧紧捂住了耳朵,剩下的人好像在说这是什么弹法?一看时机成熟,配着杂乱的音乐,落心扯高了嗓门大吼:“ 嘿,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嘿,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你竟敢没完没了地笑我,一无所有……” 落心扯高了嗓子叫着,歌还没唱完,台下已坐倒了一片,还能挺住得也是嘴张的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落心大喜,潇洒地站起身,一脚踏在了矮蹬上,一把提起古琴竖放到腿上,加劲儿送出刺耳高昂,响彻云天的乐声,冲着台下最近的女子们抛了个飞眼儿,手指轻浮地一勾,用尽最后的力气吼出:“ 嘿,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 嘿,你马上就跟我走!” 一曲唱罢,全场鸦雀无声,全体观众被当场吓住,地下被撂倒了一片。往翼哥哥和烟的方向望去,只见哥哥双手捂着脸,双肩不停地抖动,烟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样子也是十分痛苦。 落心满意地点点头,鞠躬告退,准备翩然而去,却见不远处的阁楼打开了一个小窗,然后露出了两个女人的脸,落心举目看去,竟是太后和德妃,不敢多逗留,放下琴,落心匆匆向台下走去。 还没到台阶上,突然一个胖胖肥肥的锦衣少女捧着一大束鲜花,羞羞答答地向落心走了过来。我的妈呀,她也太没品味了吧,落心被当场吓住,转身向后跑,舞台上的司仪却突然挡住了她,女孩儿硬把鲜花塞给了落心。场下一片哗然,各种声音响了起来: “天哪,是沈园主人唯一的女儿也” “她家虽是商人却富可敌国” “那少年的确俊美,可……” “听他那歌儿,这小子可是够穷的” …… 硬着头皮下了台,司仪嘱咐落心等到节目结束后要留下来商议订婚一事,想不到混混沉沉中就这么娶了个老婆。一见到翼和烟笑的前仰后合,泪流满面,落心一肚子气正没处发呢,指着他们的鼻子,嗔道:“好呀,你们俩个不仅不帮忙,居然还敢笑我,一会儿娶沈家大小姐的任务就交给烟了。” “嗳,翼是你哥哥,你闯下这种祸,当然要由他来给你收拾残局了。” “不行!翼哥哥早就有心上人了,一会儿你去商讨订婚的事。我和哥哥不懂你们这儿的规矩,你没给解释清楚当然要你去娶她了。”落心把责任都推给烟,两个人笑打起来。 “我倒很想知道,谁,是翼王爷的心上人?”笑声未止,一个喘着粗气略带怒意的声音在落心的耳边响起。空气凝结,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 花朝节下 “说呀,谁是翼王爷的心上人?”男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怪怪的。 听到这个声音,三人都停住不再闹,翼和烟给野狼风施礼,落心一抖折扇故作镇定慢慢转身,自从洞房花烛夜被他扔出来后,俩人还没见过面,落心需要组织一下语言。 “今天是节日大家就不必拘礼了。” 野狼风笑着对翼和烟说完,转而直视着落心,只见他一身玄色的便装,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了许多,深邃的眼眸中散发出幽幽紫光,脸上好像在痛苦的忍受着什么,样子很辛苦,“落心,本王问你谁是翼王爷的心上人?难道没听见吗?”控制住自己脸部的肌肉,他继续咄咄逼人。 落心手持纸扇慢慢摇着,柳眉轻挑,声音不卑不亢:“大王不认为,这个问题您应该直接去问翼王爷本人吗?” 男人的眼中开始冒火,这么多天不见,她居然如此潇洒开心、毫无牵挂,野狼风真想掐死她。可刚才她唱的那歌儿,他使劲儿憋着,隐忍住快要迸将出来的爆笑,一把拉住她,“你给我过来,本王有话对你说。” “大王有话慢慢说,别这么拉拉扯扯的,要是不想被传有什么恶习,最好放开手,落心现在可是男儿身。”不情愿地松了手,野狼风把落心拉到了附近的一辆马车里。 刚一坐定,落心表情严肃地等着他的质问,谁知,他脸部紧绷的肌肉一松,咧开嘴,“哈哈哈哈……”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落心意识到他在笑自己,扭过脸去不看他。野狼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捏住落心的肩膀,把头抵在她的肩上笑得浑身乱颤…… 好半晌,他才顺过气来,道:“落心,你这臭丫头,在宫里给我丢人现眼还嫌不够,现在居然还敢跑到外边来混。” 搞得那么严肃闹了半天就为了这个,落心不服气地顶道: “大王凭什么说落心丢人现眼?” “你自己到外边去看看,有多少人被你的琴技和歌艺撂倒了。”言罢,他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想想刚才的情形,落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一通大笑之后,好像隔在俩人间的冰山裂了个口,空气能够流通了,野狼风安静地看落心,心底又是不能控制地有缕缕柔情涌动,他真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天圆房之后,看在落心是南礼的和亲公主,两国暂时还要交好的份儿上,野狼风决定先不把她打入冷宫,不过对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他决定彻底冷落她,让她自生自灭,却是没有忍心撤销答应让她享受只有北格公主才能有的自由。 野狼风一直都不明白,那晚之后,每晚他都觉得很空洞,于是他好像发了情般拼命地宠幸后宫的嫔妃,希望以此来打发心中的寂寥,其结果却是越发觉得空虚。在他的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中,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怪异而不能控制。 看落心笑够了就低头不语,野狼风的心猛地一动,暗想:这可恶的丫头还真是对什么都不上心呢,在王宫里装傻,她不怕丢人。现在跑到外面玩儿,依然是什么都无所谓,看来她根本就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如此我行我素女人,恐怕在整个儿冥野大陆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愈发浓郁的好奇心让野狼风审视落心的眼神儿更加专注,突然看到她长而翘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忽闪来忽闪去,野狼风莫名地一冲动,蹭地一下就把落心拉到了怀里,越抱越紧。 落心吓了一跳,刚一反应过来,她用力推他,感觉到落心的反抗,野狼风的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手上的力气更大了,糟糕,落心痛地直咧嘴,估计再让他抱下去,自己的小腰儿真得得粉碎性骨折了,“很痛也!”没办法,落心继续推他。 野狼风松了手,轻轻地勾起落心的下巴,突然发现原来这些天他真得很想她,吐了口气,他轻叫:“落心!” 这男人真是喜怒无常,落心快被他烦死了,一推他的手,她很不耐烦地答道:“大王有话快说。” 该死的! 可恶的女人! 她还真有本事,总能在瞬间挑起他的怒火,刚才想吻她的冲动也没了,野狼风粗声问道:“你准备把那沈家丫头怎么样?” “啊?” 落心想起了自己闯得祸,仿佛看到宫里女子们从此不能出门,自己被唾沫淹死不说,她暂免嫔妃之礼的待遇恐怕也不保了。咬了咬牙,落心得为民,为自己请愿呀!想到这儿,她马上装出乖巧样,柔声道:“大王,您该不会为此让宫里的姐妹们禁足吧?” “禁足?” 野狼风有些疑惑,然后嘴角露出一丝邪气,笑容似有似无,他道:“落心,其他人当然不用,但对你,就没准儿了。” 玩儿完,刚爽了几天,又被囚禁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为上,落心赶紧陪笑道:“大王,刚才这事儿不能全怪落心,监国大人也没给我解释清楚,要不,大王把那沈家小姐赐给野狼烟为妾如何?”落心暗骂自己出卖朋友,不过也是没办法。 “不行,书烟相信一夫一妻,他帮我监国的条件就是不可以逼他娶他不愿意娶的人。” 听了野狼风坚定地回答,落心暗叹命苦,上帝把这么多好男人放到她的身边却偏偏让她嫁了个最差的,叹气也没用,她赶紧补充:“要不,大王把她娶了得了。”小声嘀咕完,落心意识到这个主意好,主动拉住男人的手,落心哀求:“大王,您就帮帮落心,把那女子娶回家吧,我刚才听说她家富可敌国,大王娶了她还能发笔财,何乐而不为呢……” “住口!” 野狼风用力地摔开了落心的手,胸口又被什么堵住了,心隐隐地刺痛。这个女人不是真傻就是不爱他,不仅不爱而且一点儿也不在乎,攥紧拳隐忍着怒气,野狼风要报复:“落心,今天这事儿是你自己惹的,你别想得到我的帮助。” “随便!” 落心也来气了,自行跳下马车往回走,不就是让你多娶个女人吗,耍什么脾气,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纯洁处男不成。 惺惺回到了表演场,落心一脑门黑线。 “落心,别苦着一张脸,再抢个绣球上去迷倒十个美女不就得了。”烟和翼上前安慰她。 “那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呀?快抢呀!”一挑眉,落心河狮东吼。 又站到了台上,这一次的待遇跟上一次可是大大的不同了。他的美色只迷倒了一小撮人,大部分人在窃窃私语,不明白他怎么又上来了。沈家小姐的脸色很难看,要让十个美女上来献花,这回还真得露一手,从偶像派向实力派转变。 没有刻意摆什么架势,落心从袖口里掏出她的小玉笛轻轻地吹了起来,顿时款款的深情缓缓地涌出,漫舞绿绮,钻心沁脾。笛之婉转悠扬让寒梅在万木萧瑟、风雪飘零的严冬中,挺傲孤立,仿佛诉说着千年万年的爱恨情仇,唯一未曾改变的只有一个‘痴’字。 坐在马车里,一听到那笛声,余怒未消的野狼风,心猛地一动,也忘了生气,他赶紧侧耳倾听。 落心忘情地吹着,把她的心事、她的才情、她的痴情都融入到这笛中,忘了周围的一切,直到圆润如碧玉、柔和如清风、恬静如处女、甘美如柔怡的箫声把她的笛声演绎的更加淡雅、更加渺远、更加痴情……是哥哥,落心痴痴地看向台下,只见哥哥一边向她走来一边用他的玉箫诉说着他悠长细腻的情感、恬静抒展的情怀…… 哥哥到了台上站到了落心的身边,俩个人看着彼此的眼睛忘情地吹着,突然身边的古琴不紧不慢地也带来了梅之清香、雪之高洁;梅乃花之最清,琴乃声之最清,烟如雪山上走下来的王子用他的纤纤玉指,携来人间最清的音韵,最美的情结。 三人微笑着,共引梅之三弄,乐之三清,情之三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觉魂飞…… 野狼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落心,完全不能移开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他的心中荡漾,突然觉得每天下了朝,什么都不用想,只是这么静静地听她给自己吹笛子,那样儿的人生一定很不错。 乐要散时,落心意识到这种如阳春白雪般高雅的音乐,这些商家子弟未必明白,要保证痴情率就必须弄点儿通俗的才行。找了个机会,她的笛声微转,如泣如诉,翼和烟居然跟上了她的曲调,落心暗赞他们对音乐强悍的记忆力和敏感度。有人给她伴奏了,落心决定把这个‘痴情’的主题推向高潮,今天就让这些美女俊男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天籁之音,收起小玉笛,她樱唇轻启,歌声深情而优美:“ 你是我心底深刻的烙印 你是我眼中唯一的身影 你是我梦里重复的故事 你是我耳边辗转的叮咛 你是我梦魂深处 永远不停不停的思念 哦…… 你是我今生今世 永远不悔不悔的痴情 永远不悔不悔的痴情” 歌完时声恰绝,三个人微笑着,很默契的手拉起手。微风吹来,衣袂在风中翻飞,烘托出卓然出尘的气质,动人心魄。台下的人群仿佛仍沉浸在自我陶醉或被音乐陶醉的意境中,一时,竟是一片寂静。第一次听落心唱歌儿,一贯冷漠的野狼风惊讶地看着她,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随后喝彩声震天,许多女子好像刚回过味来一般,手捧鲜花向舞台冲来,都想当第一个送花人。一看这架势,落心一个箭步挡到了翼哥哥的面前,一伸手把烟也拉了过来,嘱咐他为哥哥挡花。 “心儿!”翼轻笑,“你也要小心。”嘱咐完,他脸上幸福的光芒让落心竟有些失神。 女孩儿们在台下挤成一团,甚至大打出手。有护卫的小姐指挥着她们的护卫出头,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小小的演出台周围开始失去控制,骂声、喊声、哭声,响成了一片。 落心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傻傻地站在台边不知是走好还是站着不动好。 犹豫中,一个满身横肉的猛男突然抓住了落心的脚脖子,她惊恐地叫了一声,却见沈家大小姐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站在台下冲她笑。“快放手呀,你!”猛男没有松手,落心刚要骂人,猛男突然“啊”地一声大叫,脑勺向后倒了下去。 “心儿,你没事儿吧!”翼收回踢飞猛男的脚,一转身就把落心抱到里面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可能的危险。 台下人越聚越多,打斗越来越激烈,开始有人被推倒,什么东西飞到了台上“嘭”地一声巨响,爆炸的声音,落心忽感脸微微热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翼早已抱着她飞离了舞台中心。 “天翼,这场□□像是有预谋的。”烟优雅的声音变得沉稳而老练,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嬉戏。 “没错儿,我得先送心儿离开这里,你自己行吗?”翼问烟,因为他不会武功,“我没问题,你赶快把落心送走。”烟的口气中也有些焦急。 又是嘭地一声巨响,爆炸的声音又在台上响了起来,一阵烟雾迷漫开来,很呛人。“咳咳咳,”三人一起咳嗽起来,哥哥的身体顿时有些晃,烟好像也挺不住的样子,“烟弹里有毒”翼喊了一声就跌坐在地上了。 看着他们俩个撑不住的样子,落心急了,叫道:“哥哥,烟,你们怎么样?” 正不知所措,“落心!”焦急的喊声后,落心感到一双有力的手把她从身后抱了起来,扭头望去,紧抿的双唇,阴冷的容颜,担忧的眼眸,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呢,这回子又来救她,落心真不知道该如何跟野狼风相处了。 见落心不说话,野狼风着急地问她:“落心,你没事儿吧?” “他们俩中毒了。”放下落心,野狼风从兜里掏出两丸药塞到了翼和烟的口中,再在他们的胸口上各拍了一下,俩个人顿时就没事儿了。呵,这恶少的神药儿还真多,落心暗想。 “你们感觉怎么样?”见两个人都恢复了正常,野狼风问道。 “王兄,这场混乱好像是有预谋的。”烟一醒,马上提出他的疑问。 “没错。尤虎和图忽已经把局面控制住了,现在没事了。”说完,野狼风轻轻地摸了摸落心的右脸,竟是粘粘的血液,顿时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好像在思考什么。 “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去吃饭,边吃边议。这丫头折腾了一天肯定饿了。”见大家都沉默,野狼风轻松地建议完,紧锁的浓眉却没有舒展。 ------- 兰陵晚餐 一转眼,马车停住,平安都最大的胡姬酒肆兰陵郁到了。 下了马车,只见一座富丽堂皇,气派非凡的三层建筑前人来人往,旁边的空地上停了许多装饰精美的豪华马车和牛车。看这酒肆的气派决不比落心前世的五星级酒店差,难怪连李白哥哥都狂喊出:“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刚一踏进酒肆,就听见一些女客的低呼声,一位风情万种的美艳胡姬抛着媚眼,招着素手,翩然而至,热情地,用蹩脚的卷舌音招呼道:“哟,来了这么多帅哥儿,难怪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快里面请!”落心轻摇折扇,站到最前面东张西望,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她还没下过馆子呢。 酒肆的一楼灯火辉煌,中央有个舞台,锦装毡铺、酒香四溢,大嚼胡饼的各色人种都是锦衣华服,招朋引伴的热闹非凡。行至二楼,雕梁画栋,明显安静了许多,每一处的座位都是精心安排,方便客人欣赏歌舞。三楼的光线柔和舒适,红木横梁,古香古色,安静异常。穿过一个雕龙画凤的拱门,有许多各自独立的包房,隐隐地,有丝竹声传来。这儿的老板可真会做生意,简直是天下通吃,落心佩服地想到。 美艳胡姬停在了一间包房门前,恭敬地拉开木纸格门后,闪到了一侧,只见一个简单幽雅的木制房间出现在眼前,不大的朱雀锦屏把房间分成两个区域,进门处有衣架,桌上放有古琴,文房四宝,墙上挂了几幅字画。包间的尽头有窗,上面挂着珠帘,坐在里面用餐的人可以顺着窗看到外面的歌舞。 落心倚到窗边,惊诧于平安都人种的复杂,黄肤黑眼者有之,金发碧眼者有之,深目高鼻者有之,矮小精干者有之,就连棕肤卷发者亦有之,奇怪的是这些人各分各派,好像还互相看不上眼。 “别在那儿傻看了,先点菜吧,你一定饿了。”野狼风把落心拉到席子上把菜单递给她。 藤皮纸张的菜单光滑莹白,菜单的正面写着:兰陵郁,椒花,梨花春,美人归,鹤觞鸣,酃湖绿,擒奸贼,桑落,夏鸡鸣……呵,想不到这兰陵郁连宫廷中的美酒都有。 再看背面:一大堆菜名之后,落心看到一个她认识的菜,清蒸武昌鱼……啊!武昌鱼,一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禁大唱,“诗人诗人我爱你!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想想自己既没饮过长沙水,又没食过武昌鱼。立即决定,就吃这个。 “从没见你作过诗,什么时候爱起诗人来了?”野狼风把茶盏递给落心,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道:“还有,你刚才念叨的那几个地名是哪儿,本王怎么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落心轻泯一口菊花茶,想假意讽刺他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发现三个男人好像心不在焉,面色也都是很凝重,邃不再多言。 不一会儿,美酒端了上来,只见翼哥哥点的兰陵郁盛在晶莹润泽的玉碗里,有着琥珀的橙色光泽,更散发着浓郁的郁金香香气,落心眯着眼,深吸口闻了闻,探过头赞道:“哥哥,这醇浓的酒香真是太好闻了。 “嗯,这兰陵的美酒,是用早上带有露珠的郁金香花瓣加工浸制,味道的确纯美算是极品。”舞天翼拿筷子沾了点儿美酒让落心品尝。 一看这两个人的关系如此亲密和谐,野狼风粗鲁地把落心摁回座位上,“你给我坐好!”瞪了她一眼后又命令道:“好好喝你的桃花酒。” 无奈,落心惹不起他,只好回瞪了他一眼,心中怨道:坏人好事者真是遭人厌!本来落心还打算今晚和哥哥单独相处一晚,制造点机会呢。 真是惹不起他,还是继续喝酒吧!粉红色的美人归盛在白色的玉樽里,也是花香袭人,酒味浓郁,每年桃花盛开的季节,哥哥都会用桃花瓣帮落心浸泡美人归。看着美酒,好像又回到了两个人耳鬓斯磨的那段美好时光,忍不住举起酒樽她喝了一大口。 “嘿,你喝慢点儿,这酒的后劲儿很大。”野狼风推了落心的胳膊一下,提醒道。 “没事儿,让她喝吧。心儿从小就很喜欢这酒,常说这甜甜凉凉的美人酒可以除百病,好容色。”舞天翼看野狼风的动作有些粗鲁,赶紧笑着解释。 野狼风瞥了翼一眼,讽刺道:“是吗?怎没见她变漂亮呀!” 落心很不爽地又瞪了那恶少一眼,独自拿着酒樽和酒壶到窗边去看胡旋舞。 朱雀锦屏把她和他们隔开了,从三个人的眼神儿中,落心觉得他们好像有事儿要谈却不想让她听见。外间隐隐传来琵琶曲,还有乐队的伴奏声,这包间的隔音效果真不错,就连这么响的音乐声,不坐到窗边儿都听不到。 落心坐定,朝一楼的舞台望去,只见一位白衣飘飘,金发碧眼,眉目妖娆的美艳胡姬正在翩翩起舞,却见她云袖飞舞,旋转如飞,腰中的旋鼓随着舞姿有节奏地韵响着,真乃“心应弦,手应鼓,回雪飘飘转蓬舞……” 再一细瞧,落心记得在太后的宫殿里见过这女子一面,嘿嘿,这老太太,今天出现在沈园的小阁楼里,跟胡旋女也有交往,看来她还真是不闲着呢。 落心正想得出神,野狼风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她长得如何?” “还行吧。” 落心决定提高自己的品味,对其他美女要高标准严要求。听了她的回答,野狼风轻笑:“落心,你在吃醋!”幸福地亲了亲落心的脸蛋儿,野狼风突然觉得春风在荡漾,心里甜滋滋的,赶紧解释道:“据情报网透露,这个女人是雪域国派到这儿的奸细。” “是吗?” 这个男人不仅是个自大狂而且还爱自作多情,落心这样总结着。本不想搭理他,却又觉得奇怪,奸细怎么会在太后的殿里呢?落心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刚想发问,野狼风就拿了条鹿肉脯塞进她嘴里道:“光喝酒不吃东西,一会儿你会醉的。” 落心点头道了声谢,一边嚼一边问道:“大王,今天的暴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哥哥和书烟都倒了,我却没事儿?” 没有直接回答落心的问题,野狼风指了指二楼的右手侧,道:“看到那些人了吗?”落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短打扮的男人,头上插得孔雀翎引人瞩目,落心点点头,野狼风才又继续道:“这是西南大理宫国的使团,也带了许多美女来。” “送给大王的?” 落心看了他一眼,一针见血。男人得意地笑了笑,问道:“你想让我收下吗?” 落心无所谓地耸耸肩,道:“随便。” 一听她言,野狼风一把就捏住了落心的下巴,气得牙根直痒,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控制住情绪,事关重大,现在不能跟她斗气,想到这儿,他道:“落心,还记得你中的子母毒吧?” “嗯。”落心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想起来就气。 男人没理会她冰冷的态度,继续道:“子母毒本是传说中的毒药,很少现世。奇怪的是这一次不仅你中了毒,据探子所报还有其他宫国的宠妃也中了此毒,落心,此事不是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哦?”听了野狼风的解释,落心的小脸儿也变得严肃了,一脸疑惑地看向她,野狼风点点头儿,进一步解释道:“这子母毒乃是用西南雨林中各种不同毒蛇的毒汁和其他毒物练成,这次这么多边陲小国又大肆进贡美女,落心,这里面有阴谋。” 看到落心一脸错愕,野狼风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嘱咐道:“落心,我只希望你能够信任我,不要再做出什么忤逆之事,无论如何,我会保你周全,知道吗?” 忤逆之事,他指得是什么,落心不知道,但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遂问道:“大王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中毒吗?” 野狼风摇摇头又点点头,神色变得异常严肃道:“落心,为了你的安全,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言罢,他递给落心一个小药瓶,嘱咐道:“落心,子母毒乃天下最阴险的剧毒,即使是解了,中毒者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尤其是女人。” “啊!”心一沉,莫非自己被废了,落心忍不住这么想。 看到她眼中的惊恐,野狼风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笑着安慰道:“落心别怕,所有这些中毒的人里只有你没事儿,”他抬眼看了落心一眼,口气中却多了些担心,“所以我才会担心你有危险。” “哦?” 真是越听越糊涂了,落心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可是野狼风的臂膀坚如磐石,无奈,落心只好抬眼看他,野狼风才继续道:“因为你吃了百精天丸,已是百毒不侵之体,我怀疑这次下毒的幕后指使者是冲着百精天丸来的,所以你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碰到你的血,记住了!” 他轻轻地摸了摸落心腮上那道血痕,严肃地举起一个小药瓶道:“如果实在不小心,一旦出血,马上抹些药粉上去,你的血会暂时失去解毒的功能,这样就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我记住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落心小心翼翼地把药瓶装好,一抹感动从的心海划过,甩了甩头,她迅速恢复了平静,暗想:她还真得小心点,要是被什么鬼门呀,魔教的人追杀可就麻烦了。 看到落心一贯冰冷的容颜上有一丝柔情闪过,野狼风猛地楞了一下,迅速又恢复了平静,冷声命令道:“还有,在我把这事儿彻底查清之前,你先禁足在宫中。” “什么?”落心撇嘴,宫中比宫外更危险,她道:“我还得到惠民司去帮忙呢。” “不行,这是命令。”男人斩钉截铁,毫无任何回旋的余地,一贯的刚硬又写到了他的脸上,落心气得直冒火却是无可奈何,暗想,这男人还真是不招人待见呢! 男人走后,落心又看了会儿歌舞,估计三个男人已经商讨完他们的事情了,她才起身回餐桌。 “王兄,不如我们转到二楼去用餐,看看这些人都说些什么?”落心刚一坐定就听烟建议道。 “好吧。” 转到二楼,翼哥哥走在前面,挑了一个绝好的位置,正好在各各组织的中间。 四人刚一坐定,一个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不是书烟贤侄吗?可从没见你来过这种地方。” 烟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不耐烦,却优雅地站起身,微笑着跟那男人打招呼道:“噢,原来是六王叔,您一向可好!” 这男人既是王叔怎么先跟烟打招呼呢?就不怕被那暴君咔嚓了?想到这儿,落心赶忙转头看向野狼风,一口茶差点儿就喷了出来,只见野狼风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自己搞得奇丑无比,那张脸简直是目不忍睹了。 六王叔看了其他的人一眼,刚想说什么,烟不想再多寒暄,遂及时打断了他道:“王叔要是有事儿就先去忙吧。” 听烟这么一说,王叔只好告辞离去,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坐下,落心侧目看去,发现他跟几个金发碧眼的西部人坐在了一起。 这些年对冥野大陆的了解,落心发现她所处的时代跟她前世的南北朝时期有些相同的地方,西部的草原民族频繁西征,更西边儿的神罗帝国开始衰退,涌到东方来的人是越来越多,现在还真是个民族大融合的时期呢。 就在她观察着周围环境的时候,落心的清蒸武昌鱼上来了,她收回目光,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落心刚吃了两口,金发碧眼的那一桌人用神罗语吵吵闹闹地讨论了起来,突然,领头的一个男人对他身边的随从小声地说了句:“ only several thousands of spears, no way,i disagree!”落心猛地一愣,这人居然会说英语,邃侧耳倾听起来…… 看落心又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野狼风粗鲁地敲了敲她的碗提醒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吃个饭你也不认真,整天走神儿。”落心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继续听临桌人讲话。 看落心一直都没有吃东西,翼赶紧递了块胡饼给落心,劝道:“心儿,大王说得对,你多吃点儿。”听到哥哥温柔的话语,落心冲翼甜甜地笑了笑,接过胡饼道:“谢谢哥哥!”然后,她吃了起来。 临桌金发碧眼的男人,一到关键时刻就用英文跟他的随从商量,终于,落心听了个大概齐,忍不住看了那六王爷几眼,考虑着该怎么把这事儿告诉野狼风。 --------- 阴谋未果 太后慈宁宫的凉亭上坐着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混血美女,只见她们身形丰满多姿,满面妖娆。一个眼含秋水,眉青如岱;另一个酥胸半露,媚意横生,凡是正常的男人看了她们,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 “大王到。” 小太监的报告声刚停,亭里的两名女子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一起扬起了头,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北格王,她们有些迫不及待。 透过假山石的缝隙,野狼风那英俊非凡的身姿,俊美无双的脸像夜空中降下来的天神,沐浴着月的光华,随便地一睹,仿佛日月星辰都黯淡无光了。俩个女人同时倒吸了口气,阅人无数的脸上顿时泛起了潮红,暗想:与其帮那些臭男人还不如从此委身于他。 “母后大人,这么晚了急着叫吟风来不知有何重要的事?” 刚从兰陵郁回来,落心那可恶的丫头一脸地心不在焉,他正烦着那,本想跟到落心宫去问个究竟,谁知却被叫到这儿来了。 “噢,是风儿来了。” 太后一脸慈爱地拉过野狼风的手向凉亭走去,“母后有话就请快讲,吟风还有事情要办。” “风儿不必心急,到了你就知道了。”太后神秘地一笑,不一刻就到了凉亭前。 “雪柔,炎姬,还不快给大王见礼!” 一听此言,二女盈盈跪拜娇呼万岁,野狼风眉头微皱看向老妈,太后得意地一笑道:“风儿,这对姐妹花是沈园园主今天送给你的,她们不仅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武功也很高强,而且还会讲神罗语,她们的母亲更是生了二十几个孩子,母后想她们也错不了,就代你收下了。” “哦?” 野狼风似笑非笑地看着盛装下的雪柔和炎姬,眉毛一挑,命令道:“抬起头来。” 与他平视的二女,肌肤赛雪的容颜上,长着一双勾魂眼,挑逗的眼神中还带着娇羞的□□……呵呵,野狼风暗笑,他宫中这些羞羞答答的女子们还真没有这二女的狐媚风骚,要是从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收下,享受这美人恩。可现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子,甩了甩头,他道:“母后的美意吟风心领了,可现在统一大业尚未完成,一切自当以国事为重,这两名女子就赏给有战功的将士们吧。” “风儿,何出此言?你也不小了,为皇室传宗接代也是你的责任吗!”太后说得语重心长,野狼风的冰紫目光中闪过一丝不羁,看到那眼神二女齐齐跪倒在地,表态道:“我们姐妹愿意一生一世伺候大王和太后。” 野狼风不耐烦地一笑,看着太后道:“既然母后如此喜欢她们,就留下来给母后当贴身宫女吧。”一转身,他告辞道:“天晚了,母后也早点儿歇着,吟风还有事儿先走了。” 言罢,男人佛袖扬长而去,他决绝的身影好像烧红了的烙铁,深深地烙进了二女的心底,凡是她们姐妹想要得到的男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呢!为了他,那怕是出卖她们的主人,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完,笑了。 落心宫的院子里,月华如水,落心静静地,静静地坐着,湿露露的头发包在一条大浴巾里。 不远处的池塘里偶尔会传来一两声蛙叫,轻轻地闭上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淡香轻旋,染上了她的袍角,她的眉梢…… 这熟悉的味道牵引着她的思绪飞到了小四合院外的荷花池旁,多少个如此安静的夜晚,翼哥哥坐在她的身旁为她念诗,被她欺负,哄她开心…… 她静静地,静静地坐着,可她的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平静下来,层层的记忆如脱壳而出的飞蛾,扑腾着飞向烟火。落心觉得她的灵魂开始不断地飘忽,仿佛永无定所,她的心绪像烟像雾般散开,仿佛永不得解脱…… 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到底该怎么办呢?今天在兰陵郁听到那些阴谋,她是一定要告诉野狼风的,若以此为由跟他提条件会有用吗?每天生活在随时都会被翻排,随时都有可能要去侍寝的恐惧中,落心觉得心力憔悴。 还有就是要如何对他说呢?如果说自己听得懂英语,那暴君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给软禁起来或烧了祭天呀?落心犹豫不决。 在她前世的时空,英语在这个年代根本就登不了大雅之堂,除了安格鲁.萨克森人在家里讲,没人会说,就是他们自己的贵族,出门在外为了表现他们高贵的身份都是讲古罗马语的,唉,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何时到我家呀! 脑中的小宇宙还在挣扎,落心忍不住想起那六王叔。一位约四十出头,美冠华服,身量颇高,神色雍容温雅,成熟稳重的男人气质一表无余,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贵族良民,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 隔着繁茂的花树丛,疾步走来的野狼风看到了落心,却没有打扰她。月光撒满亭台,她整个人缩在一个大紫藤椅里,是那么安静,素雅衣衫下的身姿竟有种他说不上来得庸懒婀娜的美丽。他暗笑:庸懒什么时候跟美丽挂上边儿了?痴痴地看着她,野狼风突然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有了生命,这里的一切都美得象一场梦。 她会愿意生孩子,为他传宗接代吗?这个想法一冒出,野狼风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哪儿有选择的权利。能为他野狼风传宗接代,那是她至高无上的荣誉。盯着她的脸,又是那种疏离而遥远的感觉,让他想抓却抓不住,心中的怒火冉冉升起,他向她走去…… 肩膀突地一痛,“哎哟”,愤怒地转头看向来人,落心怒道:“干什么你?” 野狼风的钳手停在落心的肩上没有动,停了一会儿,坐下身,轻轻为她揉着被他钳痛的地方,眼中怒光一闪,他道:“你这可恶的丫头一天到晚心事重重的,到底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 落心赶紧组织语言,考虑着该怎么跟他讲,男人没再说什么,这静怡的环境影响着他的情绪。 起风了,瓣瓣飞舞的落花,旋转着粘到落心的脸上,嫣红淡粉们在徐徐的清风中瑟瑟颤抖,竟把月光下清瘦的小脸儿装点得格外妖娆。男人看呆了,无限的柔情从他的心底里涌出,轻轻抬起手,拣去粘在落心唇上的桃花瓣,花瓣下的红唇竟是如此妩媚,他迷醉地捧住她的小脸儿,温柔地覆上那红唇轻轻地触碰,温柔地亲吻…… 落心一惊,猛地推开他:“干什么你?” “你……” 野狼风气得坐直了身体,咬紧了牙,没发觉自己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吐了口气,把她抱到腿上,他怒道:“落心,难道你忘了自己作为妃子的本分吗?” “落心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大王谈,所以一时冲动请大王不要见怪。”惹不起他,落心只好转移话题。 “哦?重要的事儿?” 听了她的话,野狼风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一抹笑意划过他的嘴角,声音里柔得让人害怕的语气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爱妃有什么事儿要告诉为夫呀?” 落心环视了一下四周,悄声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除了大王不能让别人听见。” “哦?” 男人的脸色严肃起来,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道:“说吧,这周围没人。” “这件事乃国家大事,如果落心告诉了大王,那就是大功一件,落心想请大王答应落心三件事。” “先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听听。”唉,这男人真是不好惹。 “第一个条件就是大王以后不可以要求落心侍寝,除非落心自己愿意……” “行了。”男人粗鲁地打断她,“不用再说了,你的要求本王一件也不会答应的,既然牵扯到江山社稷,落心,你应该知道知情不报的下场吧?” 落心恨得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如实禀告。 “落心不知道此事跟六王叔有没有关系,但我知道朝廷中有人私自向神罗国购买战马数千匹兵器数万件,他们将在雪域和北格的边境上交货。” 男人的目光晦暗如海,只见一抹嗜血的残酷从他的眼中划过,落心假装没看见,她继续,“三日后子时交易的三方将在沈园后花园的柳溪轩里谈判。” 没有出现想像中的惊讶,看来这男人早已胸有成竹了,难怪他会出现在沈园,看来不是去参加花神节的。想到这儿,落心觉得还是离他远点儿更好,遂跳下他的腿道:“我知道的事情都已说完,现在要回去睡觉了。” “你给我站住。”男人一个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兰陵郁听那几个和六王叔坐在一起的金发碧眼的神罗商人说的。” 男人星眸微眯,一束灼人的眼光射向了落心,“这么说,你懂神罗语?”这么傻的问题还用问,北格国懂神罗语的人都能拿箩筐箩了,这么重要的事他们怎么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用神罗语明说。看着他,落心摇摇头。 “落心!”男人的表情莫测高深,叫了她一声算是提醒她还需要更多的解释。 “刚才那些神罗人中,有两个人在讲一种西方的村语,即使是神罗人会讲的也很少。他们两个用自己家乡的村语聊天的时候我听来的。” 男人的嘴张得很大,不敢置信地对着落心看了半天竟没说上一句话,良久,他回过神儿来,抓住落心的肩膀让她不得不面对他:“这么说,你听得懂那没人懂得村语?” “对,”落心直视他的眼睛,解释道:“落心自小愚笨,先生教的书落心都学不会,就看了许多闲书,御书屋的一个小太监正好会说这村语,落心就跟他学了一些。” “你能学会村语却学不会先生教的书,骗谁呢?”男人愤怒地瞪着落心,晃着她的肩膀质问:“落心,你给我说实话,为什么要没完没了的装傻,啊?” 怎么说呀?说先是为了活命,然后是为了离开你。落心黯然地垂睫,躲开他审视中带着伤痛的眼神,大概他猜到了吧,落心不幸地想着。 看她低头不语,男人大叫一声:“落心!” 压抑的声音如受伤后的小兽,那语气竟让人有些全身发软,落心有些不敢面对他了,想了想,她转身就跑。男人一拽胳膊就把她给揪了回来,随即一连串热辣辣的吻就落到了她的脸上,唇上,悠长得让她快要窒息而亡了,男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喘着粗气,野狼风念叨着:“落心,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你八岁那年我就知道你是我的!” 话刚说完,他那如火般熊熊燃烧起来的身体已经紧紧地贴向了落心。落心虚弱地挣扎着,整个人却被控制得死死的,无奈之下,落心只好又拿出了她的绝招儿:“你别这样,我根本就不爱你!” 一听此言,男人真得停住了,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她。吐了口气,放松心情,这回看他能把她扔到哪儿去,落心幸灾乐祸地想着。 人刚一站稳,脚底一空又被他抱了起来,这回落心真怒了,道:“干什么你,快放下我。”喊完之后,落心用小拳捶他。 “干什么?”男人愤怒地看着她,恶恨恨地回答道:“去睡觉!” ------------ 同衾共枕 进到寝室,野狼风把落心扔到床上,坐到她的对面命令道:“把脚伸出来。” 落心如条件反射般起身就要跳下床,男人一掌就把她推翻在床,麻利地抓住她的双脚揪进自己的怀里帮她捂着。俩个人的肌肤刚一接触,一股暖流顺着脚底窜遍了全身,落心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底气也不足了,颤颤巍巍地哀求道:“大王,我,我没事儿,您赶快把我的脚放下。” “放下?” 男人的眼中嗖地射出一道电光,落心马上就打了个寒颤。“落心,你就这么怕为夫碰你?!”落心嘿嘿一笑,赶紧打岔:“圣人曾说男女受授而不亲乃礼之大极,落心一俗人,要紧跟着圣人的脚步,生活才是美满的,未来才是光明的。” 野狼风忍俊不止,怒气全消,看着落心哈哈大笑道:“你这坏丫头,在本王面前还敢耍贫嘴!”心底涌出一股喜爱之情,野狼风拿出落心的小脚儿狠狠地咬了一口后又放回到怀里。 “哎哟……” 落心吃痛叫了一声,狠狠踹了他一脚,男人的身子居然动都没动,无奈之下她只好骂人:“你这恶魔,干吗虐我脚?” 没理会她的谩骂,野狼风笑着问落心:“圣人还说女人的脚只能给他的丈夫看,你怎么光着脚丫在外边乱跑呀?这么冷的天你就不怕被冻死。” 落心一挑眉反问他:“我怎么不知道这个规矩?” 男人松了抓着她的脚道:“坏丫头,又开始装傻。”言罢,他伸手要拍她的头,落心赶快抽回脚,跳下床就往外跑,没办法她决定先上书房忍一宿,这床就让给他了。 该死的,又要跑! 男人的怒气“噌”地一下被她的这个动作给挑了起来,被羞辱的尊严让野狼风一个飞身就堵住了门。“砰”地一声,飞奔而来的落心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他坚实的胸肌上,一看自己跑不了了,落心大急,攥起小拳头就要捶他。 男人的怒火越发高涨,“嚯”地抓住了她的拳头,眼中上腾起的焚火足可以把她烧成灰烬,“落心,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本王不疼你。”三下五除二,气愤的男人没费什么力气,落心身上的袍子就被扒了下来。 “放开我!”她恐惧地挣扎着,伸手抓他,男人理都不理,“嘶”的一声,白色内衫被扯开了,亵裤也......昏黄的烛光把室内的氤氲之气挑拨的高涨而迷离。 冰冷的眼眸下,落心又被扔回到床上,这回,她真害怕了,吓坏了!觉得后背凉气直冒,紧紧地盯着他越靠越近的身躯,“你不要乱来!”抵住他先靠过来的脸,落心瞪大了眼睛警告他。 “落心,你不是什么都不懂吗?为夫今天就教教你。”推开她的双手,野狼风翻身就压到了落心的身上,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一边轻咬一边用舌头挑逗拨弄着,不安分的手在她的脸、颈、胸、腰间游走…… “不要,你别乱来!” 落心不甘心地叫着,推他,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以示她的不屈。......落心顿感呼吸紧张、浑身战栗……,他这是来真的了! 跟他叫劲儿只能让自己更吃亏吧,见反抗无力,落心哀怨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去吧! 原以为拥有前世记忆的她可以把被强看得很轻很不在乎,就像不小心吃了个苍蝇,发发烧,感感冒就没事儿了,谁知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原来爬满心尖的,竟是无数个孤单无助变成的锁……泪,无声无息、不受任何控制地流了下来…… 男人完全失去了理智......可碰到他舌尖的不是她贯有香甜,而是涩涩咸咸的味道,他轻轻一舔,竟是温热的泪滴。 “轰”的一声,那泪如炮弹爆炸时所拥有的威力,顿时就把他硬如钢铁的心炸得千疮百孔,从没体会过的屈辱和伤痛的感觉顺着心口袭遍了全身,他呆呆坐直了身体,不知所措地看着她,颤抖着声音:“落心,为夫要爱你,你就这么伤心?!” 没有得到回答,男人一抬手就把她抱到了怀里,这该死的丫头竟是哭的越来越伤心了。 野狼风心情复杂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当他温暖的薄唇触到如雪的冰肌时,一个寒颤,他停住了,他清醒了,她已经告诉过他了,她不爱他,看来这是真的! 男人顿感心如刀割,绞痛无比,女人从来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还没见过拒绝他的女人,她是第一个!处在震惊中的男人傻傻坐着,如大理石雕塑般僵硬,那贯有的冲天霸气骤然间飞散…… 良久,良久,他起身下床,转身到衣橱里找出个超大的白睡袍扔给了落心,命令道:“马上把这个穿上。” 哭累了的落心傻傻坐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见他说话了,落心拉过锦被把自己包好,严肃表明态度道:“我睡觉不喜欢穿衣服,现在我要睡觉,请你出去。” “是吗?” 恢复了正常的男人轻哼一声,一把揪开落心身上的锦被,将她拽进怀里,威胁道:“你现在,穿不穿呀?”靠,简直就一恶霸,落心暗骂了一句,无奈地把那超大超丑的睡袍给穿上,气呼呼地坐在那儿等着他的下文。 看了落心一眼,男人再轻哼一声,“进去。”猛推了她一把,一侧身他便在床上躺了下来。 “你不能睡这儿,回你自己的宫殿去睡。” 要是他半夜里起来发疯,落心可受不了,没搭理她,男人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给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拉过锦被给她盖好,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轻声道:“落心,你以后都乖乖的,我就什么都不干,直到你爱上我。现在,睡觉。”一闭眼,他一言不发了。 北格王宫的大殿里,众大臣正忙着各抒己见。 这些日子他们那暴躁残忍的王好像突然改变了许多,人人都在暗中猜测,因为就算是说错了话,这老脑袋好像也没什么危险了,有了这个保证,众大臣赶紧尽力表现。 玉阶上方,高倨正中的年轻君王,依然面无表情地听着,可嘴角上隐隐浮出来的微笑让他那冷俊硬朗的脸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终于正反双方的臣子们讨论完了,年轻君主扫视了一下,问道:“监国大人对鲁爱卿的提议有何见教呀?” “启禀大王,愚弟以为鲁大人的提议非常有理,归顺宫国忠诚与否跟联姻没有直接关系。”监国大人野狼烟如是说。 年轻君主满意地点点头。 “小明子” “奴才在” “传旨天下,凡是以后主动归顺我北格□□的宫国不需把公主送来和亲。”言罢,他扫视了一遍大殿,又道:“刚才齐爱卿坚持要归顺宫国送和亲公主的提议也是有些道理,众爱卿都是以国为念,吾心甚悦。” 听了他言,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他们的王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连对他非常了解的监国大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吏部尚书齐宣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御书房中,年轻君王批阅着奏折,嘴角不时流露出丝丝笑意。 他的贴身太监小明子奉上香茶,男人轻泯一口,赞道:“嗯,不错,不错!” 最近他们的王心情愉悦,整个儿龙焰宫好像都被他的心情点亮了一般,“大王,这菊花茶是奴才跟吉厨要的,所有的菊花都是去年秋天心妃娘娘带着他们采的,他们有得也不多了,奴才求了吉厨半天才给了这些。”小明子高兴地解释道。 “好,好,干得不错,有功,赏银十两。”年轻君王又喝口菊花茶,一付很满足的样子。 “大王,那今天咱们还去落心宫用膳吗?”一想起落心宫的晚饭,小明子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放肆!” 男人一边看奏折一边暗笑,落心宫的饭还真香,全是他没吃过的,那可恶的丫头居然让太监和宫女和她同桌用膳,自己的这个小太监现在天天跟他去落心宫蹭饭吃都变得没规矩了。 “小明子,”从不多说一个字的男人,今天忍不住想聊天。 “是,大王。”小明子低眉信手。 “你说这吉厨,在御膳房时的手艺虽也是数一数二,可也没见他能做出这么多咱们见都没见过的饭菜来呀,本王一直奇怪他的手艺怎么一下子提高了这么多?” “吉厨说是心妃娘娘教的。”小明子如实禀告。 “什么?”男人“噌”地站了起来,“你是说心妃娘娘教他的?” “吉厨也没见娘娘亲自做过,但是娘娘会口传作法,吉厨下厨做的。” “噢!”男人坐下若有所思,落心的影子在他的脑子中乱晃,遂吩咐道:“小明子,今天去落心宫用晚膳。” “是!”小明子兴高采烈。 御医院的草药间,药女藜芦、白芷,主管太监大青还有落心正忙着给惠民司的难民们配药,藜芦不停地向外看,其他三个人忍不住笑她。 “藜芦,吉厨一会儿就来,你就忍着点儿吧。”落心笑着逗她。 落心现在的日子怎么一个苦字了得,自从那天野狼风在她那儿过了一夜,之后是天天一下了朝就来。落心只好把自己藏到御医院,结果那恶少改成了一到晚饭就来,害得落心是有家不能回。为了减少跟他的接触,落心用美食战略成功的让医女们跟她一起加班。 一想到晚上,落心就胆颤心惊,除了没完没了得亲她,那恶少倒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身边躺着一只狼,唉,落心整天提心吊胆,睡不好觉,得不到好的休息,快得神经衰弱症了。 “吉厨哥哥你来了!” 手里的活还没忙完,一看到吉厨,藜芦就跳了起来。在落心的一手□□之下,吉厨的手艺简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虽说落心自己没什么手艺,记菜谱她可是一绝,为什么?还要感谢她前世的老爸。没有妈妈的日子里,落心基本上是吃食堂里的饭长大的。不过老爸出于对她的疼爱,一有空就喜欢亲自下厨做饭给落心吃。在父女俩都没什么手艺的情况下,落心就负责念菜谱,老爸掌勺,然后由落心来给老爸的手艺评分。每每想起那温馨的一刻,落心就有种想哭的冲动,所以她一有空就到自己的小厨房里给吉厨背菜谱就当作是对老爸的怀念吧。 “娘娘,您又不在宫里吃饭,大王会生气的。”放下饭盒,憨厚的吉厨表示担忧。 “告诉大王,这也是没办法,我们要等监国大人把御医开得处方都拿来后才能配药,你就如实告诉大王不要等我了,嗯!”打发走吉厨,落心暗暗得意,烟是个工作狂,他不把几个难民点儿都巡视完是不会回来得,呵呵,就在这儿帮他修改<灾难录>,能待多晚就待多晚。 翻开烟带来的资料,落心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冥野大陆持续了三百多年的战乱和纷争。其实说白了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三百年来,气候的突然变化带来了许多的灾难,灾难高峰期是三百年前,灾难的频度为平均每五年就会有一次大的天灾,处理不好就变成了人祸。 落心坐下来,认认真真的为烟设计着不同的对比表格以便于分析总结,再把各种灾难后流行的疫灾情况分章列好,忙活中,她也忘了时间。 正写得起劲儿,烟安静地坐到了身边:“落心,还没走呢?” “哦,你才忙完?”落心抬起头笑问。 “嗯。今天的灾民特别多,我和天翼忙了一天,怕你一直等着,就先来跟你打个招呼,一会儿还得走。” “吃饭了吗?”他摇摇头,“吃吧!就是凉了。”落心把一屉三鲜水晶饺推给他,“哇,真香呀!”烟一边斯文地吃着一边称赞。落心笑笑,找了个小饭盒,装了一些拜托烟带给翼哥哥。 “这次草原上的白灾异常严重,恐怕过了春天,幸存下来得牧民们会到边境上大肆抢略,王兄已调派了军队保护边疆,但每天还是有许多草原上的难民涌进来,所以就很忙。”吃饱了,烟优雅地拿起茶盏安静地喝了起来,解释道。 “翼哥哥还好吗?” “他很好,让我告诉你,明天尤意和天飞公主会到,到时候让她们到宫中来陪你。” 哥哥可真细心呀!怕她闷把尤意都给接来了,想到这儿,落心的心里暖暖的。现在的她不敢跟野狼风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子交朋友,一是不知底细;二是落心不想连累别人,楼兰的故事就是先例。 “又涌来这么多难民,惠民司的银子还够用吗?”落心记得她在惠民司帮忙的时候,那里的官员就已经整天为银子发愁了。 “的确很难办呀。”烟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焦急,他道:“朝廷中要用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我已经很难再为惠民司拨更多的款了。唉,可是难民却是越来越多了。” 落心没说什么,悄悄地把藏在桌下的一个大首饰盒递给了烟道:“书烟,既然惠民司里没钱,把这个南海珍珠项链,耳环,还有这一盒子首饰都拿去卖了,决不能让那些难民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没饭吃。” 烟傻傻看着她,落心轻笑道:“烟,这可是咱俩的秘密,你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可就不给你了。” 月挂中梢,终于忙完了御医院的工作,跟着一直守在这儿的小太监一起回落心宫。落心的脑袋马上又进入到警戒状态,考虑着先悄悄溜进书房,假意阅读<灾难录>,明早就说不小心睡着了,想到这儿落心加快了脚步,她还真困了,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刚走到宫门口,只见来回踱着步子的男人停住了脚步,拉住落心的手往里就走,口气竟然很温和:“忙了一天,累了吧,赶快去洗洗,睡觉了。” 落心一愣,很不适应的被他拉进了屋。 ------- 玉兰花开 十二岁的尤意站在一株树形虬龙,枝丫繁茂的百年玉兰前,赞叹着:“落心姐姐,这后花园中的玉兰花可真美呀!” 落心抬起头,只见千万朵玉兰盛开在青云下,宛若白云雪涛,壮观蔚然。九片半重叠的花瓣,仿佛白玉所雕,如冰似雪,晶莹清丽,随风而散的扑鼻浓香让人舍不得离去。 “意儿,你的手那么巧,干脆把这花绣到衣摆上岂不甚妙。”落心从小装傻,故此女工一概没学,虽然尤意只是翼哥哥府上的丫头,她跟落心却是情同姐妹,翼哥哥对她也很好,不仅让她读书还让她学习她想学得东西。 “尤意画得纸样儿很差,要不姐姐帮我画些纸样儿如何?” 这丫头从小就爱跟落心撒娇,“好,我去拿画架,不过你得教姐姐绣荷包。”翼哥哥的生日快到了,看到这儿的女孩儿都喜欢送荷包给自己的情人,落心早就想送一个给翼哥哥了,可她实在是太笨,这次有尤意帮忙,落心决定把这个心愿了了。 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很舒服,在玉兰花树前铺好竹席,架好画架,再把软软的坐垫放到竹席上,落心坐下来认真地画了起来,尤意把花色品种不同的缎布放到矮几上,认真地挑选着。 玉兰浓郁的馨香氤氲醉人,偶有清风拂过,玉兰花瓣片片渐落,轻飘飘地似能解语亦能知情。花瓣践尘,馨香无语,却让地上的污泥变成了芳尘。落心的心“砰”地一颤,翼哥哥的爱不就像这盛开的玉兰花吗!他没跟自己提过任何要求,默默地守候在这本不属于他的土地上,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够得到幸福。落心手上的画笔开始轻颤,泪从心底溢出,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她认真地画着,要把这清雅如天人的解语花绣到送给他的荷包上。 “爱妃有什么心事吗?” 也许是画得太入神了,身边坐了个男人都不知道,落心放下画笔,还没来得及把泪抹去,野狼风已把她拥入到怀中用拇指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我没事儿。”落心推他。 男人的猿臂坚硬如铁,推了半天他的姿势巍然不动,看着落心的画,他轻赞:“画的真好!”探过头,他的脸又欺了过来,落心赶紧伸手挡住他的唇,温怒而尴尬地说道:“大王,落心的妹妹在这儿。” “是吗?赶快介绍给本王。” 男人坐直了身子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落心伸手拉尤意,介绍道:“这是意儿,也是尤虎的妹妹。”尤意不露痕迹地佛开了落心的手,起身给野狼风施礼。 “长这么大了!在崇真寺外初见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呢。”野狼风的心情看上去极好,温柔地看着落心,抬手替她把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小明子” “奴才在” “吩咐下去,让礼司给心妃娘娘的妹妹准备十匹上好的宫锦和十匹上好的宫绸,算是本王送她的见面礼。另外发她一个自由出入王宫的宫牌。”落心抬眼诧异地看着他,最近他的变化让落心摸不着头脑而且觉得很别扭,又不敢惹他。 尤意谢过大王,表情上没什么喜悦或感激的情绪,她主动告辞去找她哥哥尤虎了。尤意的匆匆离去和冷淡的态度,让落心觉得很失落,虽然她是翼的丫环,落心可是一直把她当妹妹来看待的,其实落心在南礼的时候,尤意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落心的小四合院里。 “爱妃为什么哭?” 尤意一走,野狼风的脸又凑了过来,落心赶紧扭过头去拿起画笔全神贯注地画了起来,“怎么不说话?”被冷落的男人尽力压制住心中的不悦,轻轻扳过落心的小脸儿,关心地问道。 “噢,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玉兰花实在太美了,落心突然觉得有些感触才会落泪的。” “落心!” 男人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眼睛盯着画布,喃喃自语:“南帝那老匹夫以前对你不好,对不对?”落心微微一愣,看向他,却见盯着画布的眼眸中散发着瑟瑟寒光。 落心可不希望他以她为借口挑起什么事端,赶紧答道:“怎么会,大王也看到了,翼哥哥很疼落心的。” “别骗我了,你在南礼时什么样儿,为夫难道不知!”野狼风低下头看着她,好像发誓一般:“落心,谁再敢欺负你,为夫定将他碎尸万段,灭他九族。”看着他眼中的残酷,落心觉得很好笑,遂道:“欺负我?欺负我最多的都是你们野狼家的人。”以你野狼风为首,不过这句话,她没敢说。 “是吗?” 野狼风眉峰一挑,道:“你说得是舞天翔和野狼淑妃吧?好,为夫以后一定给你报仇。”落心不想再跟他多聊,遂问道:“大王难道今天不早朝,这么早来找落心有什么事儿吗?” “噢,是呀!” 野狼风神秘地笑了笑,转身从身后拿出个大锦盒,打开一看,竟是四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落心不解地看着他,野狼风解释道:“你最近天天在书房呆到很晚,如此为国操劳,为夫怕你的眼睛受不了,刚归顺我北格的百矿公国今天进贡了四颗夜明珠,我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心情复杂地回到了落心宫,落心开始有些头痛。 野狼风这恶少最近整天缠着她,态度极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别想离开这里了。坐到软塌上,落心要逃跑的决心更加坚定了。无论如何,走之前一定要再见哥哥一面,可是她现在被禁足在这王宫中,要想出门还得求野狼风才行,唉,实在是不想惹他。 在海棠的帮助下,落心耐心地缝着荷包,她一直等着尤意来教她绣玉兰花,可过了很多天,尤意才来看她。 坐到玉兰花树前,一张,一张,落心认真地画着各种玉兰的花样儿,高兴地递给尤意,“娘娘这画样儿画得真不错!”喜欢刺绣的尤意一看到这么多纸样儿马上就激动了起来,忍不住拿起来细看,“这都是送你的,落心把画样儿推给她。” “谢谢娘娘!”尤意接过画纸很有礼貌地道谢。 “意儿,怎么了?叫我姐姐多好!”落心捅了她一下,笑着问道:“你看这两个画样儿,哪一个送给哥哥好些?” “姐姐……”尤意望着落心,嗓音哽噎住讲不出话来。 “怎么了?”落心觉得她心里有事儿。 尤意的小脸憋得通红,终还是说了出来:“姐姐为什么要送公子翼荷包?” “呃?”落心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既然娘娘跟北格王如此相亲相爱,为什么还要送荷包给公子翼?”话刚说完,她的眼泪辟哩啪啦地掉了下来。 拉住她的手,落心苦笑道:“尤意,你误会我了。” “姐姐,尤意那天看见你和大王的感情很好,”她抹了一下眼泪,“姐姐能得到幸福,尤意真高兴,可姐姐若总是这样的话,公子他……” “公子怎么了?”落心猛地抓住了尤意的手,身子微微颤了颤,“尤意,你告诉我公子他怎么了?” “公子白天都在外边忙,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她顿了顿,眼泪越流越多,“可是晚上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到没有人的花园里去吹箫,那萧声听得人,心都快碎了。许多时候他在外面一坐就是一宿……” 落心握笔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眼泪不听使唤地从眼角滑了下来,后面的话她都听不见了,失神地跌坐在竹席上。 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落心宫的,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落心的脑子里全是翼哥哥一个人在黑呼呼地花园里伤心地吹着玉萧的样子…… 这都是她的错,她应该早点儿逃跑,早点儿离开这里,根本就不应该跟野狼风搞出这么多事儿来,只来了几天的尤意都误会她了,恐怕哥哥和其他的人也都这么想了吧?表面上她现在每天可都是在跟野狼风同眠共枕呢,这回是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了。 “听海棠说,爱妃不舒服。” 高高兴兴来蹭饭吃的男人跑到寝室里慰问落心,手里捧了一大株玉兰花,落心赶紧坐起身,傻傻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瞧你眼睛红的,几朵花就能把你感动成这样?”男人把花插好坐到落心的身边,看着她笑:“怎么,连晚饭都不吃了?” 这男人这些日子的突然变化让落心很不适应,与其乱想,不如跟他好好谈谈:“大王的嫔妃无数,为什么对落心这么好?” “为什么?”野狼风轻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以为你知道呢?” “你什么意思?”落心瞥了他一眼,暗想:这男人虽然喜怒无常,不过到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虽然两人的冲突不断,他的确也没对她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他真想要自己的命,恐怕有十个脑袋也被他砍了。 男人看她又装糊涂,懒懒地笑起来,道:“落心,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很疼你,舍不得惩罚你,所以你才敢作出那么多迕逆之事来。” 落心心中一颤却抿嘴笑道:“大王的意思是落心持宠生骄喽?” 男人半真半假地点点头,然后微笑着看她道:“所以,本王要你好好想想,你现在年纪还小,我会耐心地等着你爱上我,但不会永远这样惯着你,知道吗!” 落心怔了怔,下意识地站起来,想离他远点儿,走到窗边的软塌上坐下身,莫非自己真像他说得那样?若说不怕死,在南礼的小四合院中生活了七年,她可是一句整话都不敢说,更不敢迈出大门一步,还不是怕动物凶猛对她不利。野狼风可比动物凶猛厉害多了,为什么她从来就没怕过他会对自己不利呢?落心觉得脑袋开始变大。 “生气了?” 男人的唇角噙起一抹浅笑,坐到落心的身边,捏住她的下巴道:“落心,为夫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装傻,只要你乖乖的,我自会疼你,嗯!” “乖乖的?”也不知为什么,这男人的话总能鼓动起落心的斗志,瞥了他一眼,落心耸耸肩,佛开他的手,转头看向窗外。 “坏丫头,窗外的风景比为夫的脸还好看!”野狼风叹了一声,动手把落心头上的簪子一一卸掉,让头发自由地垂下。 窗外的风景? 落心痴痴地看着那一株株青云下盛开的玉兰花,心里酸酸的,仿佛那都是哥哥温柔的笑脸。是呀,外面的风景真得比这男人的俊脸还好看!落心在心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这里,为了哥哥,更为了她自己。 “好了,既然不想吃晚饭,去洗洗,早点歇着吧!看你这脸色越来越难看。” 男人拉落心起身,继续揉着她的头发,笑道:“过两天南礼太子要请客,如果不想给为夫丢脸,这两天就乖乖在家把脸色养好点儿。” “大王是说,我们要去南礼公馆?”落心兴奋地看着他。 “没错。”男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 惊雷乍现 坐在镜子前,海棠正忙着帮落心设计新发型。看着镜中女子那张粉嫩嫩的小脸儿,落心的自信心大增。 过两天南礼太子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赏春宴,落心现在就忙着准备了,因为她决定见面时找个机会跟翼哥哥商量商量逃跑的事。摸了摸袖口里的荷包,她决定再一次向命运挑战,一定要说服她心仪的美男跟她一起远走高飞。 从小就准备着逃跑,落心可是做足了功课。西瑞公国是最好的去处,可上次在船上被抓,这次不能再冒这个风险,等过几年抓她的风头过去了再转到西瑞去过幸福的生活。现在只好先运用革命导师的战略战策,转移到敌人势力最薄弱的地方去打游击战。以前研究冥野大陆日志时,落心发现一处山区正好处于北格、南礼和西瑞之间为三不管地带,想必是穷得可以。不过穷有穷的好处,生活消费水平低,揣上几十两银子那就是大款,更何况落心的小金库中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要是再卖几件手饰,哇塞,干脆占山为王得了。 海棠认真地帮落心梳着头,边赞边问:“娘娘的头发柔滑顺美,要不还挽牡丹髻得了?” “不要。这次要把发髻高高盘起,不要任何发簪,从颈后左右各散落一缕发际,然后把它们顺着颈拢到到前面。”落心边说边做着示范,她对自己的脖子很满意,这次要发挥一下优势,盘完头,她再认真地看看,清瘦的小脸上多了一丝狂野的性感,颇有熟女味道,落心暗赞自己乃可塑之才。 前前后后看完了,她很满意,就嘱咐海棠宴会那天就帮她盘这个头。 龙焰宫的御书房内,北格王正在跟他最得力的几位将军一起派兵布阵。 这次草原的白灾之后,牧民们烧杀抢掠北格边境的臣民,引起了滔天的民愤,他要利用这个机会把西部、西南部和部分北部的公国一举歼灭,彻彻底底地统一北方,为南进打好坚实的基础。 一切布署完毕,将军们斗志昂扬,领命而去。野狼风浅笑着合上战策,微微闭目养神。 又要打仗了!他本是为此而生的,他的战马所到之处,不是臣服就是血流成河,那时的他会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在血液里升腾。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失败二字,如今却有丝丝不舍,竟然不想离开,想着那个倔强如牛,荣辱不惊,整天跟他装傻的小丫头,睁开眼,他自嘲地笑笑。 一抬头,男人发现他的爱将程潇易傻傻地站在门口,“哦,程将军还有事儿?” “是,大王。” “进来说吧。”看着程将军一脸的严肃,男人起身关上了门,喝退了所有的人。 “大王让属下查得两个案子都已查清。”一听程将军的话,男人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然后他沉稳地坐下,轻轻吐了口气,命令道:“先说第二个。” “私自向神罗购买战马和兵器一事,的确与六王叔有关。” “知道了。”男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要打草惊蛇,派人扮成劫匪分几次把战马和武器给劫持了,同时派些可靠的商家把钱款也一起劫持了。” “是。”程将军答道。 男人吩咐完,轻轻拿起茶盏,慢慢地泯了口茶,舒了口气,吩咐道:“现在把落心公主和亲途中被劫持一案报上来吧。” 程潇易将军走了多时,御书房中一片寂静,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明子试探着推门进去送茶,突然一声怒吼:“滚!”一个茶壶飞了出来,要不是小明子躲得快……唉,脑袋一定开花了。 午饭的时间到了,气氛压抑地吓人,没人再敢踏进御书房一步,打扰里面的寂静。 太监宫女们颤颤巍巍地守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时间一秒一秒,比老牛拉着破车走得还慢。终于等到夕阳西下,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他们大眼瞪着小眼,互相鼓着劲儿。 终于,还是小明子胆子大些,站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细声细气地问道:“大王,是否传膳?” 还是没有声音,又等了一万年那么久,房门终于开了,一脸阴沉、双目如炬的男人看了外面的人一眼,抬腿向外走去。 “小明子” “奴才在” “去落心宫。” 落心宫内灯火辉煌。宫女、太监们还有落心正坐在竹席子上边吃边聊,好不开心。 “娘娘,万一大王来了怎么办呀?”憨厚的吉厨边吃边担心,“别怕,大王今天不会来了,晚饭时间都过了三个时辰,大王可能到其他嫔妃的宫里去用膳,忘了告诉咱们。”落心边吃边安慰他。 “全都出去!” 没人知道大王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的声音不高,却是沉着脸,用惊慑人心的眼神死死盯着落心,她的心一颤,感觉一股强大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向她扑来,赶紧放下碗,站起身。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男人寒着脸坐到了主位上,继续死死盯着落心看了一会儿,语气不高却很冰冷:“跪下!” 落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乖乖地屈膝跪倒在地。 “你有什么背叛本王的行为,想要主动坦白以求得到原谅的吗?” 男人的眼睛危险地眯着,落心从没感受过如此大的压力,垂着睫想着自己最近的行为:也没干什么出轨的事儿呀?莫非她把大银元都换成了方便使用的银锭被他发现了。 想到这儿,落心的心里咯噔一下,要是真被他发现她要逃跑,这回是死定了,想着他赏给自己脖子的那一刀,落心的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 落心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暗想:反正他也没什么证据就生扛吧,遂答道:“臣妾不知大王指的是什么,还望明示。” “哼!” 男人冷哼了一声,落心的心又是一颤,看来自己要逃跑的意图还真是被发现了,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能混就混,别自己吓唬自己。 “既然你想不起来了,本王就提醒提醒你。”他的声音低沉而生硬,听到这儿,落心鼓足勇气抬头看野狼风。 “你倒是说说劫持和亲队伍的人是谁?” “轰”地一声,落心脑子一乱,赶快垂睫不语,翼哥哥现在就在平安都,要是这男人想对哥哥不利简直是易如反掌,此事万万不可牵扯到哥哥才行呀。 见她不语,男人厉声喝道:“说呀!” 落心努力镇定下情绪尽力把语气放平缓,道:“劫匪都蒙着面,臣妾也不知是谁。” “不知道?”男人的声音抬高了八度,蓦地尖厉起来,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一伸手他捏住了落心的下巴,恶恨恨地威胁道:“落心,你可知欺君之罪的下场?” 落心低头沉默,不敢说话了。他这话可就重了,欺君之罪?说错一句,连哥哥都得给连累进去。不管怎样,她不能让哥哥有危险,这次落心真是不敢跟他顶嘴了。 “落心,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男人咬着牙问道。 “既然大王不相信落心所言,又何必再问?”她咬着唇,心里万分害怕却尽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些。 男人指着落心哈哈大笑,手指却在颤抖:“罢了,罢了,你终是个无心的人。”言罢,男人甩手而去,背影决绝而阴冷,落心颓废地坐到地上不知他会不会对哥哥不利。 月挂中梢,夜已经很深了,御书房外有低声的虫鸣,房里昏黄的蜡烛孤独地燃烧着。 愤怒的男人紧紧攥着拳,结实的胸膛一起一伏,却静静地坐在龙椅里一言不发。他紧蹙的眉心时而缩紧时而松开,手中的拳头却是越握越紧。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心疼地看着他们的王,忍了很久还是决定开口劝劝:“大王,夜已经很深了,还是歇着吧,明天还要早朝呢。” 男人抬起头,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一阵沉默之后,他吩咐道:“马上传御林军总长,程潇易将军,北格太子舞天羽和四王爷舞天翼来见本王。” “是。”小明子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落心宫内,寂静无比,人心惶惶。 半个月来,落心宫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大王再没来过,娘娘也被禁足在宫里整日不语。 落心坐在书房里拿着本书发呆,南礼太子的赏春宴被无限期取消了。落心意识到野狼风已经查出了哥哥和自己一起逃跑的事儿,她虽然整天为哥哥担心到也不是很害怕,按照惯例哥哥顶多被遣返回南礼永不可踏上北格的土地就是了。 至于她自己,落心更不怕了,如果野狼风要杀她,来审她的那晚就动手了吧?既然没杀送奴隶营的可能性最大,看来自己得受六个月的苦了,如果六个月的苦可以换来永远的自由那是再值不过了。 “监国大人到。” 小太监的喊声一停,落心“噌”地站了起来迎了出去,只见野狼烟一身官服,踏进房,匆匆看了她一眼,没等落心看清他的表情,他抬头低声吟诵:“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然后,他轻叹:“落心,这曾是你说的,是因为天翼吧?”落心征征地站住,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你打算怎么办?”看烟一付气定神悠的样子,落心没好气地反问他:“监国大人应该比落心知道得更清楚吧。” “你这丫头,不准备主动认罪以求从宽处理!”落心悲哀地看着他,道:“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你这丫头,在我面前还嘴硬。”烟哭笑不得,又看了落心几眼,脸色变得凝重,低声道:“我王兄很愤怒,但没把这事公开,说明对你还是存有情意的。依我所见,你去诚恳地认个错儿,事情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要是不认错呢?”落心想知道最坏的结果。 “不认错?”烟担心地看着她,淡淡说道:“你很可能被贬去奴隶营,永远失去士族身份。” “烟,那你能不能帮忙把我送到一个不算太苦的奴隶营里去呀,最好别去浣衣局。” “就这么不想当王妃?”烟好像早就知道落心的想法一样,听了她的话一点儿都没惊讶。这可真是知音难觅呀!落心笑言:“是不想当,小女子跟你一样,相信一夫一妻。” “明白了。”烟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道:“不过,这次我也不太明白王兄的想法,他调派了大批军队,陈兵天江口岸,直逼南礼,形势很是吓人。” 落心一愣,邃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大王会因此挑起战事?”烟摇摇头,道:“看起来不像,大概只想吓吓南帝吧。”言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落心一眼。 ----- 心殇翼散 “海棠,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就盘那天我教你的那种发型就可以了。”落心被她搞了两个时辰,无奈地看着她却又没办法。 “娘娘,这是大王吩咐的,您一定要穿正规的宫廷装束去赴宴。” 落心听着她的解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她是真是被搞晕了,被禁足了一个月,都做好了去奴隶营的准备,谁知却被通知要全套武装去南礼公馆赴宴。 海棠给落心套上个假发套,左插一个蝴蝶簪,右插一个翠镏金花孔雀簪,再补一个金步摇,在她的头上弄了一大堆东西,沉得她连扭头都成问题。落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皮没完没了地跳,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像个道具般走出落心宫,到了马车前才发现野狼风早已等在车里。看到落心,他的眼睛闪了一下随即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所代替,落心不敢说话,悄悄上车坐到他的身边,两人一路无语。 南礼宾馆外一派喜气,地上铺着红毡子。走到公馆的门前,本来非常冷淡的野狼风突然抓住了落心的手,大步向里走去。 见野狼风走进了门,一时间人声沸腾,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一身正规官服的太子舞天羽,她的正妃惜颜公主和侧妃林芷兮强装着笑脸,迎了过来,看到落心后,三个人的眼中充满了怨恨。 落心不明所以,心中不祥的预感却是越来越强烈。落坐后,她偷眼看了看四周寻找着翼哥哥的身影,突感手一痛被那恶少虐了一下,不敢惹他,落心垂睫,不管将要发生什么,她静等。 也不知坐了多久,公馆外突然热闹了起来,响了三鸣鞭,然后有中和韶乐乐队的演奏。銮仪卫的仪仗队列成两排鱼贯而入,这么正式的仪式,落心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仔细看。 身边的男人向上拉了拉落心的手,被动地看向周围,才发现满屋子的人都穿着正规的官服而且已站了起来,身边的这个男人亦如此。落心一愣,难道这冥野大陆还有比他更牛的男人?来不及细想,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疑惑中,听到一个鸣赞官的口令,大殿中的大部分人都跪了下来,全身爬在地上,见那恶少没提醒自己,落心依然站着。庄严的乐声再次响起,大殿的门口,缓缓地走进一个人来,只见此人一身玄色的朝服上绣着金色的九爪蟠龙在夕阳的余晖中金光灿灿,耀眼无比。 逆着光,落心看不清那人的脸,但那修长的身材,清华中带着贵气的优雅风范竟是如此熟悉。她的心“嚯”地停止了跳动,像什么东西梗在了胸口,呼吸困难。落心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来人看:神清骨秀的俊颜,迷茫痛楚的眼眸,憔悴苍白的脸色,寂寞空洞的神情…… 落心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爆响,整个儿人呆住了,翼哥哥为什么穿上了龙袍? 舞天翼缓缓地,缓缓地向着大殿玉阶上方的主位走去,经过落心的身旁时,他的脚步怔了怔,有些迟缓却没有看她。落心的身子微微颤抖,咬着下唇继续看。 只见哥哥坐定,群臣行三跪九叩礼,丹陛大乐应时而起,南礼特使宣读庆贺的表文,大意是南帝身体虚弱,无力操劳国事,决定退位当太上王。太子羽不愿离开北格,主动让位,翼哥哥文武全才故特传南帝之位给他,即刻登基,仪式后马上归国颁布天下。 宣完贺文,颁布诏书,以表示哥哥是真命天子,南礼之王,然后有人把诏书交礼部司官放到一个云盘内,由銮仪卫的人带走以便存档。落心迷迷糊糊地听着周围的人山呼万岁后才从错愕惊讶中醒过来,意识到哥哥竟成了南帝,南礼之王。 定定地看进他的眼睛,里面没有欢喜、没有欲望、有得却是刻骨的悲伤。 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里的荷包,落心了解哥哥,他不是一个权利欲极强的人却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人。既然他坐上了那个位子,落心知道他一定会尽全力去做个好的君王,那么她决不能再拉着他跟自己一起逃跑了。念及此,落心顿觉针芒刺心,不知情何以堪?伤心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 腿发软,眼发黑,却咬着牙直挺挺的站着,落心看着哥哥。 一切仪式完结,哥哥站起身,垂着睫,面无表情地念着他的第一道圣旨:“北格□□野狼氏如颜公主,德行出众,安婉贤淑,特赐封号德安贵妃,钦此。” 落心呆了呆,身子一软,顿时就瘫了下去,一条硬如钢铁的臂膀及时环住了她的腰,没让她倒下。是他,是他,这一切都是这个人一手策划的! 哥哥念完圣旨,一直垂着睫,腰板挺得直直地向大殿外走去,快到落心身边时,她像着了魔似的想要拉住他,想要叫住他……可身边的人禁锢住了她的自由,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擦肩而过,一任眼泪狂流…… 舞天翼强咬着牙从落心的身边走过,他没敢看她,他怕他会不顾一切,把她抢走!穿过人群,上了马车,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下,马车绝尘而去,离她越来越远…… 为了她,他别无选择,可听着马蹄的啼嗒声,心仿佛被掏空了一样,轻轻地闭上眼,一行清泪缓缓地滑出了舞天翼的眼角儿…… 心好痛,被遗弃的感觉如幽灵游走,抓扯着落心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血从心底溢出来,蔓延到全身,身边的人紧紧抱住了四肢无力,随时都要跌倒的落心。 一下马车,挣开他的怀抱,落心向后院的树林冲去,再也不能面对他了,落心怕自己就此疯掉。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他们?没有了哥哥,落心的世界全变了!一直支撑着她在这可怕的宫殿中挣扎着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前所未有的空洞和绝望感袭遍了她的全身。 落心疯了似的跑到那株玉兰花树前,耳边似乎传来了愤怒的呼叫声,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十五年来的悲愤一齐袭上了心头,不知是下雨了还是她的泪,落心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心底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再也站不稳了,终于摸到了那株玉兰花树,落心突感胸口一闷,喉咙一热,一口血喷将出来,她瘫软在花树旁,失去了知觉。 “心儿,宿鸟对什么?” “宿鸟对苍松。” “错了,宿鸟对鸣虫。我再念一遍你要注意听。” “哎呦,哎呦,我的鼻子好痛!哎呀,我头也痛了,什么都记不住了。” 落心看到在一个美得如童话般的世界里,被霞光环住的两个小金童开心地说笑着,脸上美丽的笑容让人可以看到天堂的色彩。好舒服!好温暖!天堂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落心闭着眼睛沉醉在这美妙的世界里不要醒来。迷恋着那温暖如春风的微笑,好像万物都已被那笑容迷倒了。 落心“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向那笑容跑去,想要把它抓过来据为己有,到了跟前却又扑了个空,脸朝下摔倒在地,来了个狗啃泥,她有些气结,想要再扑一次……却遇到了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被摔痛的地方,温柔而舒适,好像是妈妈抚摸着她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轻柔,落心贪恋着这个感觉,轻唤:“妈妈,我在这儿。” 睁开眼,原来那一切都是个梦,眼皮湿湿的,眼前黑黑的,怎么搞的?扭扭头才发现真得有一双大手在自己的眼前游走,落心下意识地伸手去推那手,手的主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手拿开,然后她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突然的光线让落心有些不适,她眨眨眼再定睛一看,一张无比放大的脸上荆棘丛生,眼睛红红的好像很多天没睡觉的样子。 “落心!” 他轻叫,一切意识都在这叫声中恢复,别过脸去,不想看他。落心不是个小气的人,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少与人为敌更不爱记仇,可如果问她这辈子恨过谁,现在她敢说,野狼风就是第一个。 “睡了这么多天,你想把为夫吓死吗?” 野狼风小心翼翼的把落心从床上抱到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把自己的脸贴到落心的脸上。落心闭上眼,扭过头去,干出这等下三烂的事儿,从此对他沉默是金,哪怕是被□□或被砍头也决不再出一声。 被冷落的男人幽幽一叹,抓过落心的一只手放到了他的心口上,扭过落心的下巴,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心里一委屈,鼻子一酸,他哽噎着:“落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落心推开他,默默地躺回到床上,转过身不看他也不理他。想着哥哥从此是别人得了,心中仍是痛如刀割,一任眼泪纷飞……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袭上了心头。与哥哥的这份缘,前世的她等了二十五年,这一世的她又等了十五年,谁知终成空!落心实在是不能原谅野狼风。 看着肩膀因为哭泣而不停抽动的落心,男人破碎的心灵上好像被撒了一桶盐,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不去在意她。他堂堂的北格之王,一个男人该有的他都有,那个舞天翼拿什么跟他比!凭什么这丫头心心念念想得都是他,居然为了他冒死做出这么多忤逆之事,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触动了他的威严:“落心,你在因为舞天翼的事怨怪本王吗?” 还是没有回答,男人吐了口气,正义凛然,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一个小小的侯爷,是我让他当上南帝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还是没有回答,野狼风迷起了眼,一把拽她入怀,道:“我野狼风向来光明磊落,让他当南帝就是给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有本事他战胜我,我自会把你乖乖送上,否则他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苦涩地看着他,落心终于明白为什么跟他的矛盾不断了:志不合、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也永远都不可能互相理解。恨他,只是自寻烦恼,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悔悟。 罢了,罢了,从此各走各路也就是了,她道:“大王,落心很累,想再睡会儿。” 看着她眼角的残泪,男人血液里与生俱来的占有欲望被挑逗了起来,他暗暗在心底里发狠,这个女人,连人带心他要定了,只要他活着,谁也别想把她抢走。 一伸手,野狼风又把落心抱到了怀里,疼爱地捧起她的脸,轻声道:“落心,过些日子为夫要御驾亲征,也许几年都不会回来,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休息,之后你陪为夫一起出征。” ------- 逃离王城 晨曦朝阳,落心宫的寝室内,清爽的少女盈盈而立,水眸中闪动着倔强的光芒。 哭够了,睡够了,落心决定面对现实,悲悲切切不是她的风格。欺骗别人不难,欺瞒自己却是难上加难,既然哥哥选择成为山峰,那么就让她成为装点他容颜的青草,幸福在自己的手中,什么样的人生都得过,不是吗! 野狼风的手中拿着特意为落心设计的戎装,匆匆向落心宫走来,没让宫女通报,他径直向寝室走去。 雪白的绸衫在初夏的暖风中飘动,少女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惹人怜爱。 满头的青丝自由地垂着,随风轻轻摇摆、微微晃动,如瀑布轻泻,如海浪微涌。 满园的花荫反射着柔和的霞光,把那张娇美如花的脸蛋儿映衬得动人心魄…… 看到这儿,野狼风暗叹:好一朵娇柔的小花,应该留在这温室中好好宠爱,精心呵护才对吧! 可他做不到,做不到自己一去几年,把她一个人仍在这儿。不知为什么,不管他多么努力,心里就是放不下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丫头,他要带上她,无论天涯海角,只要有她在身边就好! “落心!” 男人抬脚进了屋,轻柔地叫了一声,落心转身看了她一眼,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微笑着向他走去:“大王今天不早朝吗?” “要出征了,早朝的时间推后一些,晚上还要跟几个将军商谈作战计划。” 男人把戎装放到软塌上,温柔地看着她。真想抱抱她,可这丫头,每当他想跟她亲热一些时,她骨头里就好像藏着什么他不知为何物,硬邦邦的东西铬得他难受。 “大王,我们这次要走很久吗?”落心想知道他的计划。 “嗯。”男人点点头,然后正色地看着她道:“落心,出征打仗是很辛苦的,为夫会尽一切努力照顾好你,不过你还是要有些心理准备。” 见没得到回答,他扳过落心的小身子,逼着她正视他眼中的坚定:“落心,为夫知道你从小在宫中长大,身体娇弱,但你是个强者不是个软弱的人,所以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的!” “哦?”从认识这恶少到现在,他所有的话中只有这句招落心喜欢,遂笑道:“大王,何出此言?” 男人轻笑,道:“你八岁时就能把我训练有素的护卫打趴下,事后也是毫无惧意,”男人轻轻拍了拍落心的脸,笑道:“所以本王那个时候就知道,落心跟我是同一种人,拥有强者的气概。” 落心噗哧一笑,暗想:跟你是同一种人?专横跋扈、霸道蛮横、视人命如粪土,还是算了吧!掩饰住自己的轻蔑,她献媚道:“既然大王都这么夸我了,落心一会儿就到后花园去锻炼锻炼,为出征做准备。”言罢,她特意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野狼风的眼里忽有波澜涌动,半晌,他伸手把落心拉到怀中,紧紧地抱着,静静说道:“落心,你愿意跟我一起出生入死,这份情意为夫会牢记在心,今生今世我定不负你。” 落心尴尬地笑笑,等明天他发现她跑了,一定很伤心吧!想到这儿,突然,没来由得落心为他难过,心有些痛,暗想:也许他真得希望有个跟他携手并肩,相濡以沫的知己吧? 去去去,刚想到这儿,落心大骂自己心肠太软,她可是刚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现在却为他感伤起来,真是没用! “大王就别说这种话了,能够跟大王并肩战斗,那可是落心的荣幸。”也许是要分别了,落心有些不能控制地,温柔地看着他,道:“等一会儿锻炼完,落心想早些休息,今晚大王就在龙焰宫用膳吧,不要来落心宫了。” “好好好!爱妃好好休息,今晚为夫不打扰你。”被落心脸上的柔光打动着,野狼风顺手拿过闪着金光的戎装,递给落心道:“去,穿上让我看看合不合适” 披上沉沉的裲裆铠,落心摸了摸,发现这盔甲的甲身是由铜和铁制成,鱼鳞形状的小甲片编制在一起叠置而成,长度延伸至腹部,甲身的下摆为弯月形、荷叶形甲片片用以保护小腹。铠甲在前胸双乳部位各安装一个圆护,盔甲身上雕铸着野狼的兽头和云子花,这身戎装不仅防御能力强,而且还真是造型考究,做工精细,落心爱不释手地摸着。 “快出来让我看看,” 男人在外面催促,落心走出来,野狼风一看到她,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迎上来,伸手把她的长发束起,给她戴上头盔,笑着赞道:“落心是本王见过的,最美的将军。” “美?”落心莞尔,笑他:“应该说将军英姿飒爽、风姿卓越之类的词吧!” “对对对,我的落心英姿飒爽、风姿卓越,”男人脾气极好地给落心拍马屁道:“走在军中,没人会知道落心是女儿身。” 落心接过他的话茬儿,得意洋洋地说道:“那当然,俗话说得好: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看他笑得很温柔,落心确定他对自己已放松了警惕,赶紧再加把劲儿,主动拉住男人的手,关心地说道:“大王晚上不要搞得太晚,明早再好好睡个懒觉,出征前要休息好才行。” “落心!” 野狼风激动万分地抓住落心的手,不停地念叨:“落心,你在关心我,关心我,是吗!” 她温柔地笑着,心中却暗骂自己邪恶,唉,要不是他把她逼到这一地步,落心怎么忍心这样伤他,“大王快去上朝吧,中午多吃点儿。” 男人激动地把落心紧紧抱在怀里,关心地说道:“落心,今晚你也好好休息,为夫明天再来看你。” 落心乖巧地点点头,男人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甜蜜,温柔地捧住她的脸蛋儿,给了落心一个令人窒息的深吻后上朝去了。 好!今晚这个男人不会来了,落心只有这个一晚的时间,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用牛皮纸包好一身粗布男衫和鞋,其它的物品也是包了一层又一层,以便绑到腰间,落心吃得饱饱的,就等夜幕降临了。 屋中寂静的气氛让落心开始不安地心跳,为了舒缓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她决定再去后花园踩踩道儿。刚站起身,就听见小太监的一声尖吼,“圣旨到,”落心赶紧停住脚步,跪下接旨。 小太监讨好地冲落心笑笑,高声念道:“落心宫浅语殿心妃,深明大义,以国为念,王心甚悦,特赐封号蓉心贵妃。钦此!” 谢恩接过圣旨后,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把大王送的礼物,摆了一桌子。看着他们忙得不亦乐乎,落心静静地坐下身,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虽说她不能够接受这恶少为自己的丈夫,可也不想伤他太深。细想想一起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落心不是木头人,她能感觉出,他对她的感情里除了征服也许还有些喜欢的成份在里头吧。 落心在屋中踱了会儿步子,心情很是复杂,想着要为他做些什么?突想起他总是希望教自己写字,就给他留个纸条,一方面明确表明自己的心意,另一方面也不算不告而别吧。 写些什么呢?想了会儿,想起了海子的一首诗可以把自己的心情都说清,念及此,落心拿起小狼毫,铺开纸认真地写道:“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朋友,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落款处附上:落心亲笔。等笔迹干了,落心小心翼翼的把野狼风送她的那把刀压在这封信上放到枕头下面。 天,终于黑了,寂静的让人心虚。 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颤颤巍巍地从落心宫寝室的后窗上轻轻跃下,刚一碰地,脚底顿时有点儿麻,她顾不上了,迅速爬到大槐树后藏起身,一边揉着脚丫一边四处张望,确定一切都没问题后,她轻轻地起身向后花园跑去……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落心发现她后花园的尽头有个狗洞子,从那里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出宫门了。轻巧的身子从狗洞里爬出,红色宫墙外是王宫里的车行道,纤细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穿过车行道,向新挖的人工湖飘去…… 这个湖是野狼风继位后开始挖的,已经跟护城河及宫廷外的天然河道连了起来,由于还没完工,所以也就疏于防范了,只要在城墙处潜泳,就能游到外面的天然河道了。 到了城根下,落心到草丛中找到她提前准备好的大木板和小木板,扔掉绣花鞋,一个纵身她就跳进了湖里…… 前世的她可是冲浪高手,这世的她很没用,不过还是在她的小浴池里练好了潜水及各种基本的游泳技巧。 汗水、河水、泪水把散落的碎发纠结在脸上,落心都管不了了,她在水底奋力地游着,再一次冒出水面时:有自由的空气,那里有她的梦想,是属于她的人生…… 趴在大木板上,一手一块小木板当桨,没有星月的夜里,落心顺水而下向那三不管地带漂去…… 她终于逃跑了,准备了十五年,落心知道这一次必定是真正的成功。 永别了王宫,永别了野狼风! --------- (第一卷完) ---- 诗: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分道扬镳 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亮,太阳就要出来了。 河两岸越来越多的高山,路看上去也越来越偏僻,精疲力尽的落心看到一处平坦的草地,一个挺身她爬上了河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滩烂泥一样软倒在草地上,心中却是欢喜的。在黑暗中漂了一夜,到底遇到过多少危险,反正她看不见也就不知了,不知者自然也就不惧了。 喘着粗气又歇了一阵,初夏早晨的清风吹在湿透了的黑色劲装上,很冷。落心四下里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人迹,于是爬到芦苇丛中打开牛皮纸包换上里面的干爽粗布男衫和布鞋。 揣好提前准备好的短刀以防遇到野兽,把提前换好的小银锭钱袋放到袖口里,找了根棍子当作拐杖,落心摇摇晃晃地向大山深处走去…… 北格王城,落心宫,浅语殿。 北格王野狼风面无表情地坐在软榻上。三天了,他不吃不喝也不睡,更没有发脾气,就是这么傻傻地坐着。紧紧握着那把做工精致刻有野狼图腾的短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软榻上闪着金光的戎装和一双小巧的绣花鞋。 “王兄,平安都及幽河两岸的所有客栈、餐馆、酒肆、钱庄、车行、渡口、驿站、当铺都已查过,均无线索。”监国大人野狼烟语气很轻,平静的汇报完,看着毫无反应的王兄,他波澜不兴的脸上带了一抹担忧。 半晌无语,烟眯起眼睛看向眼前这个僵坐如雕塑的男人,一种从没有过的陌生感袭上了心头。虽然王兄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在他的心中这个男人却是如父多于兄。烟知道他老哥的雄才大略、勇敢坚强、残暴凶狠甚至偶尔的唯我独尊,但他始终是烟心中最亲的亲人,因为如果没有这个老哥,他野狼烟恐怕连五岁都活不过去。 “王兄!” 还是没有反应,从没想像到这个霸气冲天的男人会像个孩子般不知所措,烟叹了口气,拿起落心留下的字条,男人的眼皮跳了一下,手微微抬了抬,终是回归沉默。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烟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首诗,再看看自己的老哥,他暗叹,这丫头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呢!可这也不能怪她,她的心既不在这宫殿里,锁着她的人只能让她枯萎。想着落心毫无规矩的大笑,一抹笑意噙上了他的嘴角,但愿她能找到她想要的人生吧。想到这儿,烟看着自己的老哥,平静地劝道:“王兄,如果你真心喜欢蓉心贵妃,就不要再找了。如果你们有缘还会再相遇,如果没缘强留着她只能让彼此都痛苦。” 野狼风的身体微微颤抖,抬起头看着烟,无神的双眼中有一抹嗜血的残酷一闪而过,看他有了些反映,烟舒了口气,继续道:“记得有一次愚弟问贵妃娘娘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王兄猜她是怎么说的?” 烟停住,看向他老哥,虽然他的身子依然僵硬如岩石,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光芒,看来他在听,烟轻笑道:“她说:她乃一狂人,赋歌笑圣贤。手持绿玉杖,朝别酒仙楼。百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言罢,烟关心地把手放到老哥的肩膀上,说道:“哥,就放她去吧,她的心在草莽而非这宫殿之中。” 男人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侧身子,他甩掉了烟的手,烟叹了口气知道他的话,老哥没听进去,又是一阵沉默后,男人突然冒出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她说她不会写字!”之后,男人的手攥成了拳而且是越攥越紧,面部的肌肉开始不停地抽搐,俊美如斯的容颜竟显得有些狰狞。 烟不知如何劝他,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男人终于站起身,从牙缝儿中蹦出了几个字:“我……要……亲……自……去……找……她!” 烟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男人的面前,提醒他道:“王兄,你要冷静,整个儿军队都在等着王兄点将誓师。王兄,要以大局为重呀!” 听了烟的话,男人稳如泰山的身子晃了晃,刚刚迈出的脚步停住了,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无尽的痛苦如暴风雨前的乌云遮住了他眼中所有的光芒:“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直都在骗我?我是怎么对她的,我要亲口问问她!” 压抑的声音如受伤的小兽,滴着血缠着泪,绝望而寒冷,烟的心中一酸,赶紧说道:“王兄,你放心的去吧,愚弟会帮你把蓉心贵妃找回来!” “书烟!” 男人的身体又晃了晃,本以为除了这份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外,他还拥有了更多,谁知一切竟是空,心隐隐地痛,抓住了烟的手,野狼风说道:“书烟,为兄把北格武艺最高强的玄剑将军留给你,就算翻遍了冥野大陆的每一条河每一座山,你都要把落心给为兄找回来。” 站在平安都的点将台上,烟看着巨大的广场上,旌旗招展,骏马驰骋,战将如神…… 骏马上的野狼风寒眸微眯凝视着马场上的一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身寒冷的戎装在光芒的照耀下,金属的强硬光泽混着他那与生俱来的万丈凌云之气,简直就似撼天之雄狮下云端,有万夫不挡之威风。 这样的男人,也许战场上的残酷可以舒缓他心中的痛吧?烟这样想着。 誓师完毕,野狼风在招展的旌旗下跃马西去,如矫龙跃天,无与伦比的威严,说不出的桀骜不驯,可那瑟瑟寒装下的背影竟显得孤单无比,悲痛刺心…… 走下点将台,烟叹了口气,自问:落心,我该拿你怎么办? 南礼王城,御书房中,烛火摇曳,寂静无声。 新登基的南礼王舞天翼正在全神贯注地读着大臣们送来的国情报告。一页又一页,他认真地读着,纯净而俊朗的容颜变得越来越凝重。 堂堂的南礼王朝,虽占不了冥野大陆的半壁天下,也是富饶广袤,可脆弱的防御能力简直就是不堪一击。森严的士族制度造成朝廷中掌握权力的重臣多一半都是只懂享乐,傲慢十足的士族子弟,如此下去怎么可能抵御北格的铁蹄! 在北格的这几个月,舞天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北格的强大。那个暴君虽然可恶,手段虽然残忍,可他在继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在军队中彻彻底底地费去了只有士族子弟才能当将军的制度,他帐下的大将个个神勇威武,足智多谋…… 唉,舞天翼,你任重而道远那!他暗叹。 “大王,天已经很晚了,新娘子还在洞房中等着那!”小太监细声细气地提醒他。 “知道了,天很晚了,你也下去歇着吧。”舞天翼轻声地吩咐。 小太监下去了,舞天翼从龙案下拿出一本小画册,一张一张慢慢地翻看着,这都是去年他为落心设计的婚袍。他慢慢地翻着,目光被一张黑红相间的嫁衣画样儿锁住了,仿佛又看到在灵妃山的菊花谷中,落心提着满篮菊花满载而归,喜气洋洋地依偎到他的身边,他捏着她的小鼻子问她:“心儿,你看这件,怎么样?” “嗯,还不错。” “怎么哪一件你都说不错呀!” 余音依然绕耳,却已是人事全非,一抬头,他想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可两行清泪还是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心儿,只要你需要,哥哥会永远在这里等着你。”对着嫁衣画样儿,他喃喃自语。 荒山野岭,人迹全无,落心不知死活地,勇敢地跋涉着。 脚下的土地软软的,被河流冲刷的支离破碎,千沟万壑。到处都是杨树林,沙柳、红柳、枣树和一些落心不认识的树种交杂着长在一起。裸地很少,到处都是牧草滩。偶尔见一处裸地,便可见那黄黄的土质。一路走来,并没见到什么大江大河,可到处都是缓缓流淌的小溪。 从早上走到中午又到下午,落心翻过一个又一个丘地,心中开始着急起来,要是天黑之前看不到人家,让她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上过夜,她还真有点儿害怕。 顾不了脚掌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她加快了脚步,又翻过了一处鼓起的牧草滩,眼前突然开阔,丘地竟变成了一马平川的平原。一见这景色,她的心中一阵激动,心想:前世几千年前的黄土高原一定比这里还美,难怪炎黄子孙的发源地是在黄河流域…… 有平地就一定有人家,心中一高兴,落心走得更快了,远远的她看到一棵参天大树,哇,这树可真大呀,枝叶茂密!像是有千年之久,许多的枝干从地里冒出向四周伸展开去,枝叶全都交错在了一起,仿佛悬在半空中的绿云。 奔到树下,精疲力尽的落心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安全感。神经一放松,整个儿人顿时像散了架般无力,像个八爪大蟹,趴到大树下的草地上呼呼呼地喘着粗气,没过多久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牛哥哥,这个人是不是死了?” “狗蛋,别乱说话,他好像是睡着了,身上还背着个包袱,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一个激灵,落心被两个小孩儿底气十足地对话声惊醒了。 一翻身,落心睁开朦胧的睡眼,轻轻揉了揉,“哎呀,大牛哥哥他醒了,醒了”没待落心开口,一个梳着朝天撅的小童拍着手蹦蹦跳跳地叫了起来。 落心轻笑,问道:“小弟弟,这是哪里呀?” “俺们村。”另一个大些的小童答了一声,抬手指向树后的一面土墙。 落心定睛细看,只见墙面上长满了青苔,各种野花爬藤把土墙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牌子镶在土墙中写着:丰禾村。 ----- 神医家中 北格□□的监国大人野狼烟一踏进书房,便看到了窗台上的信鸽,他无奈地摇摇头,解下信鸽腿上的信件。一如他所料,王兄西定扩疆展土战无不胜,可每封信都像催命符似的要他汇报关于寻找落心的一切事宜。 “玄将军可否查到什么线索?”玄剑刚一进门,烟马上平静地问他。 “是,查到一些。” 英武帅气的年轻将军无精打采的回答,道出了他心中的不满。这个叫落心的娘娘快把他烦死了,他堂堂的一品护国大将军,正是应该跟大王南征北战建功立业的时候,却被留下来寻找这位逃跑的娘娘而且还是秘密的。 “哦?说来听听。”烟笑了笑,他想这事儿能拖就拖,也算是他对落心的一份心意吧。 “属下查到娘娘曾在一个很闭塞的小山村住了两个月。” “小山村?” “对,丰禾村。” 南礼天江口岸的水师营中。 南礼王舞天翼正在耐心地观看着士兵们的演练,除了理顺朝政,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建立强大的水师上来,他要借助天江之险阻挡北格的铁蹄。 “徐将军到。” 传令兵的一声吆喝后,一个面容黝黑,长相平凡,身材不高却显得骨建筋强的年轻男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一见此人,舞天翼兴奋地迎了过去,扶住要行礼的将军,问道:“徐将军你可回来了,可有什么消息?” “启秉大王,除了西瑞,西南各个公国都已归顺北格,现在北格王挥师西北,已攻下蒙匈的三个公国。”舞天翼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又担心地问道:“公主的情况怎么样?” 徐将军眉头微皱,轻轻摇了摇头道:“北格王对外宣称落心公主伴驾亲征,可据我方探子所报,没人在北格王的帐营里见过公主。” “什么?” 舞天翼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剑眉蹙到了一起,喃喃自语:“没在王宫中,没在军营里,那她在哪儿呢?” 三仙山谷,云雾缭绕,异卉菲芳,几间木屋隐在树丛中,座落在仙湖畔。 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隔着淡淡的晨雾,凝眸看着床上昏迷的少年,拿起他的手腕一把脉,白衣男子细眉微颦,自语道:“是个女的?” 昨日傍晚,他在后山发现她时,她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身上多是摔伤,看着不严重才让自己的徒弟帮忙处理了,谁知竟是个女人。拿出银针,在她的脑门上扎了几下,他站起身走到门口轻声吩咐一个青衣小童道:“叫刘妈到这儿来。” “姑娘,你醒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木质的房梁,落心顺着声音侧过头去,一位清瘦的大婶坐在床边看着她笑。晨光从门外照进来,投在她的身上,晕成暖暖的金光。 落心慢慢坐起身,四下里打量了这间布置简单,散发着浓浓草药味儿的小屋。她有些恍惚,她怎么会在这儿?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落心努力回想…… 逃离北格王宫后,落心在丰禾村的狗蛋家住了两个月,那里村风淳朴,村民善良,闭塞安静,唯一的缺点就是穷,整天都是野菜和水煮,有钱都没处花去。两个月下来,落心觉得如果谁给她碗牛肉面吃就能让她乖乖举手投降当叛徒,难怪毛爷爷在大部队进城前高呼:防止敌人的糖衣炮弹! 当时为了解馋,落心给狗蛋家买了辆驴车,赶了七天七夜才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小镇,狠狠地吃了顿羊肉泡馍。为了美食,落心本打算先在那小镇定居一段时间,谁知一个不小心,扮成美男的她用人工呼吸的方法救了一个落水的少女…… 对了,落心想起来了,她被镇民们逼婚,为了不暴露身份,无奈之下她不得不再次逃入深山,结果一失足从山坡上摔了下去…… kao,以后哪个男同胞再敢说娶老婆难,落心就跟他急! 见落心不说话,一脸的悲愤,清瘦大婶有些担忧地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心地问了句:“姑娘,你还好吧?” “大婶,我叫黎珊,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落心看这大婶和蔼可亲,想必不是什么坏人,决定盗用她前世好友的名字,用以怀念故人。另外,女扮男装时就说他叫黎山,同音不同字,用起来比较方便。 “这是神医慕池的家,公子昨天去采药的时候在后山发现了你。” 大婶微笑,起身到桌上拿了杯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和两粒丹药,递给落心示意她把药吃了。落心乖乖地照着做了,心中可是大喜,神医的家也!这么好的机会可得给神医拍拍马屁,把自己给收了当个徒弟。 “谢谢你,大婶!” “叫我刘妈吧。”清瘦的大婶又起身递给落心一套淡雅的淡黄色女装道:“姑娘,你的衣服都剐破了,这是我女儿的衣服,你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就先将就着穿吧。” 落心起身穿衣,大嫂把门关好,看着低着头忙活的落心,她惊艳地赞道:“姑娘长得这么好看,这方圆几百里也找不出一个来!不知怎么就昏倒在这荒山上了呢?” 要想被神医收下,得想办法先留下来才行,念及此,落心抬起头,眼眸中全是哀戚,半真半假地叹道:“黎珊本是南礼人,父母双亡,来小镇寻亲未遇,不小心被人逼婚,没有办法才逃入这深山避难的!” “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刘妈眼眶红红的,拉着落心的手,道:“回头我跟神医说说,你就先留在山谷里,跟我女儿就个伴也好!” “谢谢刘妈!”一看目的达到,落心激动地握住了刘妈的手。 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的落心可是深有体会,神医的家不仅吃得好,山谷里的景色美不胜收,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唯一的遗憾就是一直都没见过神医。 身体完全恢复后,落心也不能总是吃闲饭呀,跟着刘妈到谷底去采鲜果,忍不住问道:“刘妈,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见过神医呀?” “神医一般都待在练丹房,在山谷的另一侧,属于禁地,我们是不能靠近的。” “噢!” 落心答了一句,刚想再问,突然看到一片大果林。香蕉,苹果,柑桔,木瓜,还有很多落心见没见过的品种……哈,她的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奔到果林里把竹篮填满后,给自己摘了串香蕉,一剥皮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嗯……好吃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冲着刘妈称赞。刘妈看着她慈祥地笑着,落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轻松快乐,突然想起翼哥哥曾答应跟她一起浪迹天涯。想到这儿,落心的脸色不禁黯淡下来,也不知自己要在这远离喧嚣,消息闭塞的地方呆多久才能去看哥哥,也许那时他早已儿女满堂了吧! 幽幽叹了口气,袭来的山风,摇曳的花草,仿佛都是哥哥在她耳边的低语,捡起一块石头,落心漫无目的地扔了出去,用以发泄心中的郁闷。 突然,“嗡……”的一声轰响后,一股黑云向落心冲了过来…… “天哪,你捅了蜂窝!”刘妈一声惨叫之后,转头就跑。 “捅了蜂窝!”听了刘妈的喊声,扔了手中的东西,落心猛地蹿了起来,双手护头,转身就跑,毒蜂黑压压的一片,如影随形,就在两个人要被这黑云吞没之时,刘妈一声惨叫重重地向着地面摔去,落心一个挺身就压到了刘妈的身上希望能为她挡住一些毒蜂…… “青儿,”白衣男子把银针放在烛火下烤了烤,递给刘妈的女儿,轻柔地嘱咐道:“按照我教你方法把蜂毒挑出来,然后把这解毒粉给你娘涂上即可。” 落心傻傻地看着刘妈口中的神医慕池,嘴巴张得大大的。 我的妈呀!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美丽的男人,有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简直是娇艳如花!谁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用来形容女人的,用在这个如花的美男身上只有不够绝无过及。 “看来黎珊姑娘的脸没有被毒蜂伤到。”如花美男无视着落心目瞪口呆的样子,面带微笑,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依然平滑的脸发问。 看着刘嫂一脸红红肿肿,被蜇的满头满脸都是包,眼睛只剩了一条缝儿,落心突然想起自己乃百毒不侵之身,所以才会没事儿,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黎珊的脸上也都是蜂眼,公子要是有药也给我点儿吧。” 如花美男点点头,转身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小瓶递给落心,落心起身要接,刚一触到小瓶,才发现瓶口锋利如刀,和美男手指相触的一霎那,两人的手不自觉地都是一松,小瓶滑落,落心急忙去接,刚一攥住小瓶儿,手心就被瓶口划破了。 美男不好意思地道歉,要去找白布帮落心包扎,落心笑着推辞道:“公子不用忙了,只是个小口子而已。”可他还是去了,就在这个时候,野狼风那句语重心长的叮嘱跳进了落心的脑中:“落心,你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碰到你的血……如果实在不小心,一旦出血,马上抹些药粉上去,你的血会暂时失去解毒的功能,这样就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想到这儿,落心赶快掏出药粉,抹在已流出的血上。美男回来后,认真地帮她擦干血液,清理好伤口,涂了些药粉,走了。 ----- 无故被劫 夜阑如水,三仙山谷,神医家院内,没有星月的夜晚寂静无比。 这里是落心的小木屋,一盏小煤油灯忽闪忽闪的,给孤寂的小屋增加了些暖气。屋外的参天老树枝叶茂盛,黑黢黢的如魅影有些吓人。清风袭来,带来一室淡淡的清香,走到窗前,落心开了个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哇,香香甜甜的空气闻起来真舒服。 拿出自己的小包裹,翻出翼哥哥送给她的青花美玉挂在了胸前,落心借着微弱的灯光举起铜镜前前后后地照着。已经在神医家住了一个多月,这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悠闲而舒适,沉浸在大自然的纯美之中,落心深深地体会出什么叫乐不思蜀。 对于神医,慕池大美人儿,落心只是在被蜂蜇得那天见过他一面。住了一个多月慕美人儿是神龙见尾不见首,刘妈说慕美人在禁地闭关配置新药,暂时不见客更不准人打扰,落心本来想拜他为师的想法也就被暂时搁浅了。 今天,刘妈给落心做了件青色的男衫,因为明天她们要下山去采购。一听要去逛街,落心高兴的不得了,这么多钱被深埋在包裹里没有用武之地,落心还真觉得挺对不住它们。 系好腰带,束好一头乌黑的长发,包上青色的纶巾,再次举起铜镜照照,落心满意地点了点头。安静地坐下身,想着花朝节那天跟翼哥哥和烟一起渡过的快乐时光,今晚落心允许自己思绪驰骋,放肆地思念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 山风吹来,树枝摇曳,沙沙作响,偶而有几只飞鸟拍打着翅膀唧唧乱叫。 两个诡异的黑影正藏匿于树枝间,山风的呼呼声淹没了俩个人的谈话:“曾听闻神医貌美如花,比女人还漂亮,看来果然名不虚传那” “谁说不是呢!咱们可得利索点,要是这次再不能把他带走,寨主定会要了咱俩的脑袋” “贤弟,一会儿我劫持神医,你拿他桌上的包裹,看他没完没了的翻那包裹,估计里面有宝贝” “行了,动手吧。” 如果天空漫成湖泊,是不是所有的鸟儿都会化做鱼?落心漫无边际地想着。顶着个北格王妃的头衔,哎,她叹了口气,自己就像一只没有了翅膀的瘸鸟,也许永远失去了化鱼的能力,唯一能做得就是远离那权力的池潭,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吧?想到自己和哥哥的未来,落心忍不住这样悲哀地想着。 发完感慨,落心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准备脱衣睡觉,“砰”地一声,木格窗的别头响了一下,落心赶忙走过去决定关好窗子再睡,刚一接近窗台,突然一双手伸了进来捂住了她的嘴,落心一惊,有些害怕。 “啊……”她还未叫出声,带着刺鼻药味的棉布从身后伸了过来,塞进了她的嘴,然后有人把她横夹在腋下飞似地奔去了木屋,向树林深处亡命而去。 落心的脑中“嗡嗡”乱响,难道被野狼风那恶少发现了?难道他没有出征? 落心一时间脑中闪过不同的猜测,被人夹着狂奔,胸口被勒的发闷,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嘴被布堵着也发不出声音,她想骂人,想挣扎,却又无可奈何。 “七哥,他今晚应该醒不了吧?” “别担心,我那迷药最少管五个时辰。” “你说这神医会不会空有虚名,咱们山寨的金医生医治不好的病,这神医去了就一定能行?” “嗨,贤弟,你我就不要管这么多了,咱俩只负责把神医带回去,其它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俩个劫匪边跑边聊,以为落心被他们的迷药迷倒了。 一听他们这么说,落心明白了,闹了半天自己成了慕美人儿的替罪羊。山寨?难道要去土匪窝?我的妈呀!落心那落心,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呀!才离虎穴又进狼窝,更要命的是你哪儿懂什么医术呀,等被那帮土匪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还是个女的……哇呀呀……落心不敢再往下想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飞奔不停的劫匪们终于停了下来,眼前多了匹黑马,马后有辆大车,看来要长途跋涉呀。没办法,落心只好装着昏迷,希望中途能找个机会逃跑。 下半夜,闪电雷鸣之后,天空中下起了雨,哗哗哗的大雨如倾盆之水,没完没了,两个劫匪一直缩在马车里没有出去。该死的马车不停地上下抖动,天快亮时,落心被颠得骨头散架,脑袋发懵,终于还是昏了过去。 南礼王宫的荷塘边,寂寥的夜,月如勾,一个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手中的书信随夜风轻颤。 舞天翼了无睡意,这几个月来,他拼命地工作,可心中的苦楚和担忧无论如何都无法排除。本以为他默默离开会给他最爱的人带来更多幸福,咬牙转身地那一刻,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胆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本想只是站在远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幸福就好,可为什么她会消失?为什么他的探子查不出一点线索?为什么今晚他的眼皮跳得这么厉害? “心儿,你为什么不跟哥哥联系?我要到哪里去找你呢?”昂头看着没有星月的夜空,他喃喃自语。 “启禀大王,德安贵妃正在安德殿发脾气,已经摔坏了好几件古董。”小太监细声细语地汇报。 “有没有伤到其他无辜的人?”舞天翼安静地问道。 “只是摔坏了东西,没有伤到人。” “知道了。”舞天翼轻叹一声,站着没动。 落心再醒来时,雾浓,夜深,雨停了,湿气极重。 她躺在一个船舱里,饥肠响如鼓,看来已经过了几天了。揉了揉眼睛,落心慢慢地坐起身,摇了摇头,只听俩个劫匪的鼾声不断,她悄悄地爬到了船舱口考虑着是不是还得再跳一次水。 贼头贼脑地探出头,刚一嗅到新鲜的水气,一个爽朗的笑声就传了过来,落心慌乱地抬头看去,弯月下,俩个彪形大汉摇着桨,一位眉目如画、羽扇纶巾的紫衣男子坐在一个圆桌前饮着茶,年轻男人的身边站立着两名如山般高大强壮的黑衣护卫,夜风袭来,俩个护卫满头张扬的乱发随风乱舞,如夜空中降下来得杀神,危险可怕。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医就这么不愿救落某一命?”紫衣男子平静地看着落心,微微露出一丝凄凉的微笑。看着他,落心一愣,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袭上了心头,忍不住问道:“请问公子我们这是去哪里?你又是谁?”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她,拉过一个矮凳,倒出一杯清茶,放到了桌上,邀她共饮。无奈,落心咬了咬下唇,站起身缓缓走到桌前坐下,慢慢泯着茶,眼神不停地在那男子的身上游走。不知怎么回事,落心不仅觉得这个男人眼熟,看着极其顺眼而且还很亲近,摸不清头脑,她关心地问道:“不知公子患有何疾?”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船上的灯笼,落心看到这个男人的脸色苍白无比,整个人看上去疲惫而憔悴,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开朗的。男人有一双水汪汪的多情眼,仿佛夜空中的流星,璀灿耀眼,动人心魄,一咧嘴他轻笑道:“几次派特使去请神医,没想到他们没有把我的病情说清楚。” 落心干笑两声,不知现在该不该告诉他实情,还是先摸摸底再说吧:“公子可愿再祥述一遍你的病情?”男人点点头,安静地说道:“敝人几个月前不慎种了一种极其阴险的剧毒,子母毒,虽已治表却无法治本,定期发作苦不堪言;曾听说神医可治天下百毒,故此特请神医前来帮忙。” 听了他言,落心一阵恍惚,脑中极乱,怎么又是子母毒?到底是谁的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那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按野狼风的说法,只有百精天丸可以解这毒,神医慕池没有这药,看来他是知道自己不能给人治,才特意装高傲掩人耳目。 想到这儿,落心对慕大美人儿产生了点儿小小的烦感,人命关天,不能治就直接告诉人家,为了自己的名声拿搪,真是够招人烦的! “公子既知这子母毒乃天下奇毒,自然知道此毒定要特殊的解药方才能解。如果公子中的是其它的毒,我自当尽力而为,可对这子母毒,小弟惭愧之至,实在是爱莫能助呀!”言罢,落心伤心地看着他。 一抹失望滑过他的眼底,再抬起头时,他的眼中依然闪耀着开朗的光芒,没有任何嗔怪之意,他轻笑道:“既然如此,请神医原谅我的这些下人们的无礼,既然已经到了我青云山寨,就让我略表地主之宜,逛逛这大青山后再走吧。” 大青山?落心一听这山名,眼睛一亮,莫非这儿就是冥野日志上说得三不管地段,邃问道:“公子所说的大青山可是明别山脉的一部分?” “正是。”他笑着点点头,整个人看上去明朗而舒畅。 在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还能够如此开朗乐观,哈,这是个了不起的人!落心赞许地点点头,暗想,看来土匪中的能人还真是不少呢!难怪施耐庵老哥专门为这些英雄写了本水浒传,既然他是英雄,看来自己得放点儿血救救他。 想到这儿,落心泯了口茶,笑道:“既然公子如此盛情邀请,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如此行医 霞光万顷,整个天江的水面熨染成丹,苍翠的群山倒映到水中,粼粼的波光反射入眼,是一种柔和的灿烂,江心的孤舟摇摇晃晃地靠了岸。 大约在早上五、六点钟,紫衣男人提醒四处张望的落心,山寨已到。这一行人下了船后,一个彪形大汉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张弓,搭上一枝响箭,向远处的一棵树射将出去。箭隐没在树中,少顷一条小船不知从哪儿划了出来,船上有三五个小喽罗,一见到紫衣男人集体抱拳问侯:“恭迎少寨主回山。” 落心站在小船头,小喽罗把船摇开,左绕右绕,七拐八转之后,忽见水接遥天,群山巍峨,烟笼云带,绿雪奇峰……远远地看到一座山门,门后的山峰有云雾缠裹,似“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琴女乍隐乍现,又似绿绮漫舞的舞女变幻万千…… 落心的嘴张得大大的,看呆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造化。 看落心被惊呆了的傻模样,紫衣男子轻声地介绍这里的情况给她听:“青云山自古易守难攻,景色秀丽,植被丰富,草场肥美,实乃人间天堂。”落心认同地点点头,整个儿人依然沉浸在这美景之中。 到了山门前,左右各植有一棵合欢大树,山门里有许多绝径林峦,蜿蜒入山,山径上铺着细细的鹅卵石子。落心跟在这一行人到了一个大厅,厅的门梁上方横挂着一块大匾写着:聚英堂。落心怎么看怎么像水泊梁山里的聚义厅,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看来这儿的寨主以前是个当兵的。 众人刚一坐定,紫衣男子一声吩咐,小喽罗们取来酒菜,这帮人顿时兴高采烈地席地而坐,开始把酒言欢,好像忘记了他们的头儿还在生死一线间挣扎着,这份置生死于度外的潇洒让落心佩服地五体投地。 “我说神医,你果然如传说中一般貌美如花连女人见了都要汗颜,可咱毕竟还是个男人,你说是不是?酒也不喝,吃个饭还这么斯斯文文的……唉!”劫匪中年长的那位看着落心不解地摇着头,一拍她的肩膀发着牢骚表示不满。 “老七,不得无礼!”紫衣男子轻斥他,脸上却带着笑。 “哈哈哈……老七把神医给请来了,大功一件,大功一件!”隔着老远就听见一个声音粗旷,底气充足的中年男子的笑声从堂外传了进来,借着初晨柔和的日光,落心看到一个气宇轩昂,留有络腮胡子的高个子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见此人,在坐的各位刷地站起身,一抱拳:“参见寨主。” “痕儿,你觉得怎么样?”络腮胡男人一摆手示意在座的各位坐下继续,径直走到紫衣男人面前关切地询问。 “孩儿很好,让义父惦记了。”紫衣男人转向落心,看了她一眼,微笑着介绍道:“父亲,这位就是慕池,慕神医。” 落心赶紧站起身一抱拳给络腮胡寨主行礼:“小生见过寨主。” 络腮胡兴奋地转身看向她,突然他“哦?”了一声,蹭地一下就窜到了落心的面前,抓住她的衣领。一把就把她提了起来,气愤地问道:“你是谁?”完蛋,没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 “我叫黎山,住在神医家,正准备拜神医为师,不知为什么就被你的人给劫持到此了。”闭了闭眼,落心直视着愤怒的男人,陈述事实。 “什么?” “是个假货!” “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屋内的众土匪们“嗷嗷嗷”地一通乱叫。 “义父请息怒,快放这个小兄弟下来,是我们请错了人。”紫衣男人先是一楞,一看不妙,他迅速恢复了正常,赶紧抓住络腮胡的手劝道。 “息怒?这他妈的打草惊蛇了,慕池那兔崽子有了准备,还怎么抓他!”络腮胡愤怒地大叫,没有一点儿要放落心下来的意思,落心来了气,大叫:“嘿,快放我下来。” “你他妈的还敢叫!”气急败坏的络腮胡抬手要扇她,紫衣男人一把就拦住了他抽过来的手,急急地道:“义父,不要难为这位小兄弟,我们都知道既使是慕神医来了,没有解药也是枉然,何必要伤害无辜的人呢!” 一听他言,络腮胡狰狞的脸迅速写满了忧伤,喃喃地道:“痕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已故的王爷和王妃!” “义父莫伤心。”紫衣男人依然笑得很爽朗,劝络腮胡道:“自古有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有缘起自有缘灭,您别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快把这小兄弟放下来。” 络腮胡松了手,却依然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式道:“你这小白脸儿,要想活命就把我痕儿的病治好,不然老子让你陪葬。”落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暗骂,姑奶奶本想放点儿血救救他,怎么着,现在威胁起我来了,行!大胡子,姑奶奶这血可不是这么好流的。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落心嘿嘿一笑道:“寨主不必如此担心,黎山自幼行医见过许多疑难杂症,公子中的毒,不是不能解而是不好解,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此毒就能解开。” “哦……” “真得!” “此话怎讲?”屋里又是一阵乱叫,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落心不放。 一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她这儿,落心故意拿搪坐下来慢慢吃东西,“你他妈的快说呀。”络腮胡按耐不住又急了,抓住落心的衣领又把她给揪了起来,“义父,请冷静,”紫衣男子无奈地劝他。 落心冷冷地看着络腮胡寨主,严肃地说道:“寨主若想救人就拿出些诚意来,否则黎山也是无能为力。”听了她言,粗鲁的男人面带幽怨,咬牙切齿地松了手。 “寨主可否给黎某看看公子现在用药的处方?”能够把子母毒控制住的医生一定差不了,既然自己不会开处方,落心决定先借他山之石以攻玉。 接过山寨里金医生给紫衣公子开得药方,落心煞有介事地看了会儿,微微点点头道:“这付方子开得极好,一看就知非庸医生所开,不过要想根治此毒,这方子还需要引子。” “快说,什么引子?”络腮胡高大的身躯急急地凑到了落心的身边,瞥了他一眼,落心暗笑,大胡子,对姑娘我耍狠是要付出代价的,念及此,她自信地笑笑:“这引子就是他最亲近人的血。” “人血?” “对。”落心邪邪一笑,想起他们刚才的谈话,好像那紫衣男人的身份还挺高,不过父母已亡,她继续解释:“若是女子种了子母毒,引子就是自己亲生母亲的血,若是男子中了此毒,引子就是自己亲生父亲的血。” 一听落心所言,满室皆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绝望二字,紫衣男人苦笑着摇摇头,“你他妈的放屁,老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等事儿!”绝望至极的络腮胡又揪住了落心的衣领,一副要掐死她的架式。 “义父,不得鲁莽。”又是紫衣男人及时出手制止了络腮胡,看向落心,他镇定地问道:“黎医师可还有什么其它的办法?” 落心点点头。 “你他妈的小白脸,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看络腮胡急得满脸通红,落心轻笑,婉婉道来:“另外一个办法就是用最关心公子的男人的血做引子。” 落心再看看络腮胡,她坏笑一下,继续:“不过,那人的血液需要清洗,具体的办法就是十日之内,此人必须禁欲不可有房事;每日要饮三大碗轮回酒。每天只可吃一餐,而且只能吃生黄瓜。还有就是要站到中午的烈日下,晒到汗出尽。最最重要的就是做这些事的时候要抱着爱心和诚心,要觉得甘之如饴,十日后此人的血液再配上另外十个童子的血,公子的毒就可以解了。 “轮回酒,是什么酒?”络腮胡兴奋地问到,落心轻笑:“轮回酒又叫还元汤,乃童子尿是也。” “哇呀呀……”屋里的几个彪形大汉张嘴大叫,暴跳如雷,挥着拳大骂:“该死的小白脸,敢耍我们老大,看爷们不劈了你。” 落心镇定自若地举起茶盏轻泯慢饮,看着这一群人耍宝,络腮胡眯着眼看了落心一会儿,道:“好小子,老子就信你这一回,若治好了痕儿的病,老子奉你为座上客。若治不好,老子定把你的肉给片了涮锅子,骨给捻了扬灰……” 夏日午后,烈日炎炎,山麓浓绿,林木茂盛,此刻的落心正躺在千年古树下的躺椅上,仰面朝天,享受着树荫带给她的清爽。 络腮胡寨主已在烈日下站了两个多时辰,满头大汗,眼冒金星,却尽力维持着甜美的笑容。 “黎医师,这都第六天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义夫他撑不住呀!”紫衣男子悄无声息地来到落心的身边,担心地看着阳光下傲然屹立的络腮胡。 “不用担心,若非一番热透骨,哪来热血解毒浆!” 落心闭着眼享受着自己恶搞后的愉悦,为了掩饰自己的血可以解毒,落心也是不得不这么乱搞一下,用以转移人们的视线。看那络腮胡寨主如此认真地按照她的命令执行着,落心衷心地赞叹着他和这紫衣男人之间的情意。 十天过去了,山寨的聚英堂前站满了人,虚弱的络腮胡被放了一小碗血,另外还给十个童男放了点血。落心如神婆般举着这两个碗在堂中又蹦又唱了一通后,神秘兮兮地进了一个小屋锁好门,告诉其他人,她要开始配药,实则,该她放血了。 ---- 遥遥征途 青云山寨,星光闪烁,月光柔溶,风吹山动。 落心坐在金医生小院的大榕树下,考虑着他为什么突然把自己叫到这儿来。 什么叫如日中天?什么叫膜顶崇拜?什么叫春风得意?救了那紫衣男子的性命后,把这些词都用到落心的身上实在是恰当不过。一想到那可恶的络腮胡寨主,见到自己点头哈腰的老实样儿,落心就忍不住暗笑出声。 不过,得意之时,她没有忘形,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落心跟金医生聊了几次,虽然她在御医院学得那点儿知识帮她撑了撑门面,可她知道离自己露馅的日子不远了。 要不要赶快撤退?落心不确定。按照原计划,她本来就打算到这三不管地段来定居,更何况这里吃得好,风景迷人,气候适宜,虽然人粗俗点儿可都玩儿的潇洒,直率真诚容易相处,跟王宫中压抑危险的生活简直有天壤之别,落心可舍不得离开。要想常期驻扎,看来还得想办法摆平金医生才是。 落心安静地坐着,小脑瓜却不停地运转着,实在不行就说自己不小心学了这一招,其它的什么都不懂,想到这儿,落心嘿嘿一笑,心里踏实了许多。 “黎医师可喜绿茶?”金医师的老婆捧了杯绿茶很有礼貌递给落心。 “我很喜欢,谢谢金太太。”落心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静静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看上去四十来岁,长相虽然很普通可她温暖的笑容让人很舒服。 “黎医师在我们这儿还住得惯吧?”落心刚想跟金医师的老婆套套词,了解点儿情况,金医生关心地问候声就响了起来。 落心赶紧站起身,笑着回答:“谢谢医师的关心,黎山很喜欢这里” “好,喜欢就好。”金医师意味深长地看着落心,口气却是淡淡的。 “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弄点儿小点心吃。”一听她老公开始讲话,温柔的女人识趣地站起身,找了个理由走开了。 “不知金医师找黎山来有什么事?”落心懒得打哈哈,直接问他。 金医生轻笑,道:“黎医师还真是个急脾气呢!”言罢,他泯了口绿茶,再抬起头时,目光炯炯,神色严肃地问道:“黎医师可愿拜老夫为师?” “呃?”落心一愣,根本就没想到他这么问,略一镇定,她笑问:“金医师何出此言?”慈眉善目的医生看着落心微笑道:“黎医师不懂医术不是吗?”落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暗想,没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 “如果黎医师不想被人把身上的血都吸干,老夫建议你留下来跟我学些医术。” “扑通”一声,落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傻傻地看着金医生,她太吃惊了!自己搞了这么多花样儿出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看穿了。 “唉!” 看她这么吃惊,金医生轻叹一声,关心地看着落心解释道:“这世间只有百精天丸可以解那子母毒,你既然能解那毒说明你吃过百精天丸。”见他停住不说了,落心有些后怕,后背发凉,如果此人别有用心,她的小命就此不保。 好像是看出了落心的想法,他继续解释道:“此药乃一世外高人用了半生的心血提炼而得,不仅可以使人延年益寿,百毒不侵,更重要的是练武之人若吃了此药,将事半功倍,武功很容易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黎医师有此等良缘,有幸得到此药本是件好事。不过,老夫听说,现在一些野心勃勃的武林人士正在四处寻找此药。”他的话没完,再次停住,看了看落心,语重心长地劝道:“黎医师就先住在我们青云山寨,跟老夫学些医术吧。” 听了他言,落心的小脑袋“嗡嗡翁”乱响,来不及细想,她问道:“请问金医师,这世间有多少粒百精天丸呢?” 金医师轻笑道:“当然只有一粒。” 落心一个人默默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不用金医师多劝,她当然是连想都不用想就拜他为师了。不知为什么,落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住野狼风那恶少。他不是要统一冥野大陆吗?拥有登峰造极的武功比拥有她落心应该更重要才对,可这么宝贵的丹药却白白送给了她,这么想起来,他对自己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难怪御医院的秋太医老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儿看她,现在落心找到了答案。 落心慢慢地走着,觉得有些感动,但转念一想,感动并不代表爱情。甩了甩头,她决定认真学习医术多救点儿人为野狼风积点儿德性,也算是对他的回报吧。想通了这一层,落心释然,兴高采烈地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高高兴兴地倒头睡去。 大漠孤烟,茫茫戈壁,黄沙扬起,杀戮满天。 “答答答……” 一眼望不到边儿的沙丘上,一队骑兵风驰电卷,从远处驰来,跑在最前方的人,一身铜铁打造的铠甲,瑟瑟寒光映得他本已寒冷的眼眸更加冷漠狂躁,迎风招展的玄色披肩洌洌飞舞,身后的旌旗上绣有金色的野狼图腾,在暴烈的阳光下呼啸生风,耀眼恐怖。 “报……” 远远的,一驾座骑上,迎尘而来的士兵扯高了嗓子大喊,旗下的男人猛地一扯缰绳,马儿惊得凌空嘶鸣,男人孤独傲岸的身躯没受任何影响,依然稳稳地坐着,面无表情地吩咐道:“说。” “启禀大王,奥斯王城已被程将军攻下,请大王指示。”男人点点头,傲视前方,吩咐道:“大军进城,严密封锁王宫,不可放走一个王室成员,不可残杀百姓。” “是。”士兵领命而去。 言罢,男人扫视了一下前方,然后他长剑出手,一个优雅的弧度,剑已指向前方,刺耳的剑鸣随即划破了天际,“走”男人一声轻喝,这队骑兵迅速消失在天际,唯留枯壁黄沙。 奥斯公国王城的中心,牛皮大帐门口挂着由驼毛线缀成吉祥图案的厚毡,一身戎装的北格王野狼风和他的将官们坐在绘着雄鹰和百鸟图案的羊绒地毯上,正在享受着征服奥斯后的庆功晚宴。 大帐外架着几口黑色大铁锅,锅内正在煮着嫩小的全羊,在特殊香料的作用下,香味扑鼻,四处乱窜,让人忍津不住。 大帐内,艳光四射,性感诱人,浓眉深目的奥斯公主赤着足,在平滑的地板上跳着肚皮舞。只见她忘情地扭动着腰肢,摆舞着平腹,那翘臀,那丰胸在乌德琴和地尔巴卡手鼓的伴奏下,越舞越快,越颤越凶,带给人一种错综复杂的感性韵动。女郎的舞衣是桃红色的胸罩配着侧开到大腿根的同色舞裙,舞衣上镶着许多亮片金光闪闪,把舞者裸露在外的赛雪肌肤映衬得分外诱人…… 旋舞中,本已欢快的乌德琴和地尔巴卡手鼓,突然如打击乐般旋唱喧闹起来,舞者配合着音乐,极快速的扭颤一波接一波,交叉摇摆的舞姿密紧地令人目不暇接。迷醉的眼神、神秘裸露的长腿、感性的纤腰、挑逗的红唇把大帐里的男人们刺激得喘着粗气,可碍于他们的王正高倨正中,男人们强忍着呼之即出的欲望,这种尤物当然要由他们的王先来享受。 舞谢饭起,空气中飘着奶茶的香味儿。奥斯公主依然赤着脚,端着一盘儿香喷喷的手抓羊肉,脚步轻盈如行走在云端,“大王请用!”妩媚娇柔的卷舌音让人浮想连篇。 “嗯,放下吧。”男人的口气很冷漠,不带任何情感地吩咐了一声。 放下肉盘,美女从珊瑚状的奶酪块上掰下一小块奶酪,玉葱般的手指捏着奶酪要喂身边的男人。突然,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忽闪着翅膀飞进了大帐。男人的眼睛一亮,吹了声口哨,一把将伺候他的美女推开,指尖优美地扬起,眼中全是企盼。 信鸽稳稳地落在了男人的手臂上,他闭了闭眼,慢慢地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信件,众将官全部屏住了呼吸,喜悦热闹的气氛一扫而光,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手,祈祷着那信不要让他们的王再次抓狂。 男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信纸,不到一刻,他的表情已像一个绝望的人面对着万丈深渊,除了深深的哀伤什么都没有。众将官不敢再看他,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出声,悄悄吃着自己桌上的食物。 不知死活的奥斯公主为了她和族人的性命,忍痛站起身,莲步轻移,贴到了男人的身上,娇声劝道:“大王先吃饭吧,一会儿肉凉了就不好吃了。”见她如此,众将官担心地扫了她一眼,又是齐齐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果然不出所料,突然“砰”地一声脆响伴着惨厉的叫声,公主的娇躯已飞到了几丈之外。 愤怒的男人蹭得地站起身,冰紫的眼眸已变成嗜血的红色,一抬腿,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帐。白日酷热无比的戈壁现在已是夜风寒冷,他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诉说着他的心情。风扬起了他的长发,可无论它怎样飞舞都吹不走他心中的牵挂…… 野狼风漫无目的地向着大漠深处走去,从怀中掏出那把刻有野狼图腾的短刀,轻轻地抚摸着…… 良久,良久,他黯然地低下头,皎洁的月光把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 红尘有你 青云山寨里的一个安静小院中,一棵大榕树倔强得为小院撑开了浓密的绿荫,好像在宣称它的枝叶可以去呵护这院中的一切。青云山寨的少寨主,紫衣公子落痕负手站在树下,俊美的脸上闪耀着清朗的光华,他静静地等着小屋中的落心试穿他刚为她买的新纱裙。 都说岁月无痕,谁敢相信这个当初假扮成男人的小丫头今天十八岁了。在山寨的这几年,这丫头喜欢穿着男人的衣服消失在这大青山的山水中,把寨主紧张得整天跟在她的屁股后头转。 想到这儿,落痕轻笑,真不敢相信这么调皮的丫头是在规矩极多的南礼王宫中长大的。 “吱扭”一声,木屋的门打开了,落痕抬眸,一抹惊艳从他的眼中划过,只见身材高挑的落心一身雪白的长裙上绣有淡淡的流云如烟似雾,纤细的腰肢被高高束起,长裙的低胸设计露出如雪的凝肌,轻缦的橘色纱披帛把她发育完好的傲胸隐藏得朦朦胧胧…… 那丫头调皮地冲他笑笑,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竟有种让人蚀骨消魂的妩媚。 不过两年多的时光,这个小丫头竟变成了如此撩人,风情万种的美艳女子,他吐了口气,感觉自己强壮的身体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该死的!落痕狠狠地拧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暗骂自己可恶,她是谁?是你落痕的堂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落痕哥哥,你看怎么样?”穿着哥哥特意送她的生日礼物,落心美滋滋地提着裙摆,扭来扭去。 难怪有人说人生就是一盒巧克力,你从不知道你到底会得到哪种味道。谁会想到在这隐秘的青云山寨,她用热血救的人竟是她落家硕果仅存的堂哥,难怪见他的第一眼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因为他的眼睛长得跟落心只有一面之缘的老爸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更加奇妙的是,络腮胡寨主竟是老爸的旧部,当年战败不愿归顺动物凶猛,救出堂哥落痕后,拉着手下的人到这青云山落草了。 在青云山寨的这几年,是落心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快乐的时光,自由自在的生活和真心爱护她的亲人。也许是因为心情愉快,也许是户外活动多了,也许是时间到了,落心的身体好像突然苏醒了一般,眉宇间去了稚气的青涩,小脸儿变得越来越明媚,身材变得越来越凹凸有致,这些喜人的变化,嘿嘿,让她产生了点儿小小的自恋情结。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看自己变漂亮了,落心对翼哥哥的思念也因此变得更加强烈了,她真希望哥哥可以见到现在的她,哪怕只是一睹…… 看着落心发自心底的灿烂笑靥,落痕有些失神,暗想:真希望她不是他的妹妹。见他没有及时回答自己的问题,落心撒娇似的又问了一句:“哥哥,到底怎么样?是不是不好看呀?” “美,美呆了!” 一回过神来,落痕喋喋称赞,赶快拉她的手去参加寨主给落心准备的惊喜,却发现这丫头又不知死活地光着脚丫。一边嗔怪她,一边走到屋里给她取来金师娘为她新做的冰蚕丝绢履,落痕蹲下身给落心穿上,嘱咐道:“心儿,怎么又光着脚,小心着凉,快把鞋穿上。” “不要呀!”落心挣扎,“这么美的鞋会被尘土弄脏的。”仰起头,落心想要占便宜,嘿嘿坏笑道:“哥哥,要不你背落心去杜鹃花谷吧!” “坏丫头!” 落痕宠溺地把她特意散落的一缕发际轻轻地拢好,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后,一个打横就把落心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向杜鹃花谷走去。 勾住落痕的脖子,落心幸福地叫了一声:“哥哥,”看着他俊美明朗的笑颜,她赶紧拍马屁般地讨好道:“如果你不是落心的哥哥,我非你不嫁!” “是吗?”落痕微微一笑,沉吟道:“那心儿画得那一张张站在桃花树下的男子怎么办呀?” “落痕哥哥!” 落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嗔怪地叫了一声。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世,落痕和络腮胡寨主自然知道她是野狼风的王妃,不过俩个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没问过她这件事。 被落痕哥哥抱着走了很久,一种从没体会过得幸福踏实的感觉盈满心间,落心把自己的头埋到他的脖颈,允许自己享受这得来之不易的手足之情。前世的她是独生子女,这世的她幼年时装傻卖呆,活了两世的人却从没体会过这么贴心,这么简单的宠爱,就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他的亲人,如此而已。 “心儿,看,杜鹃花谷。”温馨中,落痕把落心放到地上,指向前方。 落心刚一站稳,只见青天白云下,青云山的阴面,有一条连绵最少二十多公里杜鹃花带,殷红似火的杜鹃花把整个山都映红了,如火如荼,金光灿灿、美不胜收…… “太美了……太美了!” 落心拉着落痕哥哥的手高兴地大叫,前两年杜鹃花开的时候,她去谷中采过花可那都是身在谷中,现在突然从远处看这花海的奇景,落心实在是太激动了。 “我们的小寿星来了!” 突然一个男人的粗声后,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响了起来,然后“呼”地几声,一堆又一堆的篝火点了起来,落心吃惊地看着哥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只带她来看杜鹃花吗? 落痕仰头一笑,神秘地说道:“快看谁来了!” 落心侧头,只见络腮胡寨主向她走来,人还没到,那爽朗的笑声就响了起来:“我们青云山寨的小公主十八岁,成大人了,我他妈的要把你给嫁出去,却不许你离开山寨。” “大胡子叔叔!” 落心明白了他们这是在给自己祝寿,激动地跑上前去抱住他:“我真爱你!”这个当初被她整得很惨的粗鲁男人,这两年对她比亲生父亲还好,落心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这么大了还撒娇!”络腮胡宠溺地拍了拍落心,然后把她拉到一堆篝火旁,神秘一笑。 落心好奇地看着她,只见他一声长啸,手向天空绕指一划,一只宛若大鹏的金翅鸟从天空呼啸而下,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上,“心儿,这是咱们青云山独有的金翅鸟,不仅聪明,还通人性,不管你走到哪儿,它都能找到你,叔叔已经把它训练好了,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叔叔!”落心激动地握住络腮胡的手,心中却有些不解,这鸟可是他的命!怎么忽然凭白无故地送给她了? “你这丫头,贼精!” 他笑骂一句,轻弹了落心的脑门一下,解释道:“你哥哥跟我说,他要带你出山,去周游冥野大陆,我实在不放心,才决定把这神鸟送你,方便随时取得联系。” “什么,出山?” 落心无比惊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落痕,他温柔地笑笑,那美丽眼眸中的善解人意竟是如此的迷人,“心儿,哥哥以为,与其整天没完没了的画他,不如去看他。” “哥哥……”心中一酸,落心哽噎住,说不上话来,想不到哥哥这么细心,把她的心事都看透了。 落痕微微一笑,坐到她的身边,翻了翻正在篝火架上烤着的野味,一侧头,他又道:“心儿,你学了这么久的医术,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去实践一下。” 落心感动地点点头,他又笑了笑,然后表情变得很严肃,说道:“要是两年后,你的理想还是不能实现,就跟哥哥一起回山寨来过平静的生活,好不好?” 两年,两年后她就二十岁了,落心想了想点点头道:“哥哥,落心听你的。” “你们这对兄妹真是能要了我的老命!”络腮胡叹了口气,瞪着落心命令道:“接下来的日子,你给我好好学习鸟儿语,否则别想走。”递给落心一块烤好的兔肉,他又命令:“不管理想能不能实现,两年后你给我乖乖回来,听见了没有!” 咬了一口香喷喷的兔肉,落心嘿嘿一笑,点头道:“落心怎么舍得大胡子叔叔呀,等我跟哥哥游玩儿够了,一定会回来的。” 旁边几堆篝火上的野味儿也烤熟了,好汉爽女们开始把酒言欢,有说有笑。落心抬起头,看向远处被多彩的霞光映染的雪峰,在初春的烟笼中,时而像碧空下的精灵晶莹耀目,时而像躲到白纱帐中的处女含羞腼腆。开心地看着身边快乐的人群,醉人的美景,这里是落心的家,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一伸胳膊,学着络腮胡长啸一声,绕指一划,落心煞有介事地念叨:“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还没念完,英武无双的金翅鸟从天空中斜冲而下停在了落心的胳膊上,“嘭”地一声,“我的妈呀!”落心一声惨叫,脑勺朝后摔了下去。 “心儿,你没事儿吧?” 一看落心摔倒了,落痕赶紧放下手中的食物站起身去扶她,“该死的鸟,竟敢偷袭姑奶奶,看我不把你的毛都拔光了!”从地上爬了起来,落心发狠般去追那庞然大鸟。 篝火的周围传来了一阵开心的大笑,红尘中有了络腮胡,有了落痕,有了山寨中的兄弟姐妹们,孤独无助的落心暗叹:有家的感觉,真好! ------- 江上干戈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曙光初照,春风轻轻地,柔柔地穿过落心的长发,拂过她的脸庞,温暖而舒适。坐在乌篷船头,望着天江两岸色彩缤纷的春色,落心忍不住想起了白居易的这首《亿江南》,心中感慨万千。 天江很像落心前世的长江,贯穿南北,奔流到海不复回。出了三不管地段,天江之北乃北格,之南乃南礼,为了安全起见,落心和落痕哥哥决定先去南礼,不过,不能去首府天项城,因为,那里一定有许多北格的探子。 船顺流而下,行了多日,千峰万山忽不见,开阔的水面上,江帆点点,江鱼欢跳,江燕飞舞,炊烟袅袅……落心深吸口气,幸福地抱住立在身边足有半个人高的金翅大鹏鸟,一拍鸟头,落心命令:“小金,去觅食吧,”大鸟迅即展翅凌空,飞击水面,找吃得去了。 本来,落心想给它起个翔宇呀、飞天呀、展鹏呀有些气势的名字,可在落心学鸟儿语的时候,这家伙给她找了很多麻烦,看它那鸟样儿,落心本来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臭蛋,不过后来它的表现有了些进步,名字也就升级为小金了。 “心儿,春露寒冷,小心着凉,快到船舱里来。”落痕站在船舱口关心的叮咛着。 “哥哥,我不冷,这儿的风景太美了,你也到这儿来坐坐吧。”落心掏出小玉笛想要为哥哥吹一曲。 “心儿,会不会太累?乘船太久还是很辛苦的。”落痕坐下身轻轻帮她束起一头青丝,然后用青色的头巾包好,为了完全,在公共场合,落心还是要以男儿身示人。 “那里会累,现在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落心乐呵呵地递给哥哥一块饼和一杯热茶,落痕高兴地吃了起来。 “哥哥,落心为你吹段笛子吧!”落心很想为哥哥做点儿什么,为了照顾她,这一路上,哥哥真得很辛苦。 落痕抬睫,微笑着点点头。一袭白衣的落心站起身,迎着徐徐的春风,浅笑盈盈,幸福的光芒飞过眼角眉梢…… 她举起小玉笛,看向无边的天际,轻轻地吹起那首落心在前世就爱的不得了的笛曲《梦里水乡》,玉笛优扬婉转地演绎着在薄雾晨曦中飘飘荡荡的缕缕思念,不要惊醒江边的杨柳岸,让缠绵的往事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天边…… 可走过岁月的河,才发现原来什么都不曾失散,就算相聚时短,等待时长,在遥远的梦里永远有她寻找爱的目光和期盼。 落痕痴痴地听着,玉笛声声,船夫轻摇着一舟摆撸,多年后,这一幕仍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落心的温柔眼眸伴随着悠扬的笛声融入到这青山秀水间。曾经国破家亡的俩个人找到了彼此,才发现原来有了这份血浓于水的手足挚爱,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失散,依然拥有梦想中的一切! “嘭嘭嘭……”落心刚刚收起小玉笛,突然一阵尖锐的,金属刀刃的摩擦声在江面上响起。还没来得及搞清是怎么一回事儿,落痕早已手脚麻利地拦腰一抱就把落心送进了船舱里。 “待在这儿,别出去!”他嘱咐了一句走了出去。 趴在船舱里,落心把船帘撩开一丝缝,只见江面上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两个男人踩水而战,打得正酣。“真是好功夫!”落心像看表演般欣赏着这俩个人的战姿,明明一招比一招狠,专往对方要命的部位打,俩个人的身子却又看上去轻飘飘的,绝对是踏水无痕。 “厉害,厉害,高,实在是高!”落心忍不住小声为他们喝彩。 一阵酣斗之后,忽见那高个子白衣男子,一个旋身从水面上飞起,来了个360度的凌空旋转,再落水面时,他的手中已多了把软剑。 “玄铁软剑!”忽听站在船板上的落痕哥哥一声惊呼,落心赶紧盯住那把看上去其貌不扬,黑乎乎的软剑,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矮个子黑衣男子的兵器一碰到那把剑顿时被劈成了两半,矮个子男人顿时“蹬蹬蹬”地后退了几步,身体看上去变得沉重起来,不过没有到下。 刚一站稳,只见他一个旋身来了个优美的弧度,手中多了条软鞭,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高个儿白衣男子冷笑一声,冲天一越,几个起落之后,他没了踪迹。 矮个儿黑衣男子收起长鞭,身体晃了晃好像有些要撑不住的样子。突见落痕哥哥凌空跃起,足尖轻轻点了一下船杆,他的身体快如闪电般射了出去,轻轻立在水面,手臂一搀那矮个儿黑衣男子,俩个人同时几个闪纵后,飞回到了船的甲板上,他的身上竟无半点水迹。 落心看得瞠目结舌,想不到落痕哥哥的武功这么高,厉害呀!相比之下,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世那娇弱无力的身子骨还真是给落家丢脸呢! “黎山,快拿杯水来,”两人刚一坐定,落心就听到落痕哥哥的喊声,她赶紧倒了杯水,提着小药箱到甲板上去看那受伤的男人。 “黎山,你帮这位勇士看看吧!”落心点点头,把水递给那男人,只见他表情泰然,脸色苍白,一把他的脉,脉沉无力,看来气血阻滞导致阳气不畅,他受了内伤。 “这位壮士要不要我帮你通通血脉?”落心没敢冒然动手,一般的武林中人喜欢自己运功疗伤。 “没事儿,一会儿我自己运功调理一番就行了。”果不出所料,落心停了手,坐到了一边儿,不想再多事儿。 “不知这位壮士怎么得罪了北格的一品护国大将军玄剑?”一想起那把千年玄铁软剑,落痕忍不住八卦一下,凡是武林中人,谁都知道,见剑如见人,这世上只有北格的玄剑有此剑。 矮个儿黑衣男子苦笑一声,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落痕的问题,抬起头问了一句:“二位可是南礼人?”落痕轻笑道:“我们从西瑞来。” 男人点头道:“如果两位公子不介意,可否烦劳你们送我回南礼岸边的水师营?”落痕点头,吩咐撸夫向江的南岸靠拢。 落心坐在船头,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莫名的紧张,暗想:“为什么玄剑没跟野狼风出征呢?”落心在北格的时候,就听说过此人,他可是冥野大陆数一数二的高手,由于没有士族身份,虽然战功显赫却不能当将军甚至连个五品官都当不上。野狼风一继位,马上就封了他一品护国大将军,凡是反对的人都被那恶少咔嚓了,好像还杀了好几个皇亲国戚。 夜色渐浓,月挂高空,舟越芦丛,停置埠中。 船行了一日,送走了受伤的黑衣人,落痕轻手轻脚地进了船舱,一看落心什么都没盖,屈着身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他无奈地摇摇头,拿过棉被给她盖好,想着,看来得在这儿休息几天了。 南礼天江口岸的水师营里,一身玄色龙袍的南礼王舞天翼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书案前走出来,踱了会儿步子,活动一下筋骨。 只见他俊雅飘然的气质依然,可神清骨秀的容颜上多了一份成熟睿智的沉稳,曾困在他脸上的凝重也舒展了许多,凡是经历过风雨的人都看得懂那经历了凤凰涅磐风范。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他的水师总算初具规模,虽然还不能跟北格的大军相提并论,不过仗着天江的天险,野狼风想要灭他南礼也没那么容易了。 这两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儿,这个偏僻的小镇成了他的办公地点。 从心底里,他抗拒着回王都天项城。一方面是为了建水师,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后宫中的麻烦,每次他回去,德安贵妃就闹个不停。被迫娶了北格的这个如颜公主,舞天翼知道她也是无辜的,所以她要闹就让她闹去,只要不伤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一不能妥协的,就是他没法儿勉强自己跟她圆房,不是为了谁,只是他要忠于自己的心。对于这个问题,舞天翼想了很久,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等时机成熟了,不失体面地放如颜自由,现在他只好采取躲避的政策。 “启禀大王,徐将军回来了。”是传令兵的汇报声,舞天翼的眼睛一亮,“快请。” “是。”然后传令兵又补充了一句:“将军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哦?”舞天翼眉头微颦,吩咐道:“赶快去请军医。” “是。”传令兵又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走了。 “徐武歌见过大王。”匆匆赶来的男人低头要拜,舞天翼一把扶住要行礼的将军,关心地问道:“徐将军,本王听说你受伤了。” “不碍事。”一身黑衣的徐将军微微笑了笑,解释道:“又碰到北格的玄剑了。” “嗯?”舞天翼沉哼一声,面色有些凝重地问道:“徐将军可否见到太子殿下?” 黑衣男人点点头,复又面有难色地汇报道:“北格对太子殿下看得很紧,很难把他带走。” “还是没有公主的消息吗?”徐武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的王一眼,回答道:“启禀大王,卑职觉得北格好像也不知道落心公主的下落。” 舞天翼沉稳地点点头,轻声吩咐道:“徐将军辛苦了,先让军医帮你看看,在家多休息几天再上朝吧。” ----- 让爱做主 落痕哥哥昨晚又没有回客栈,本来两个人准备在这个小镇呆几天就走,可这一住就是半个月。那日在江上救得那个黑衣男子这些日子老是来找落痕,想着那日打打杀杀的镜头,落心觉得有些担心。 坐在天江口岸的一块青石上,呼吸着雨后格外清爽的空气,低垂的柳枝无声地吻过平静的水面,这天地间固有的静怡,温柔地安抚着世俗的烦躁。散逸着秀发,看着江岸上一树树重重叠叠的娇花美蕊,落心轻笑,掏出衣袖中的小玉笛悠悠地吹了起来。 不远处的杨柳树下,两个身材修长的俊美男子温柔地看着柔柔光线下,大青石上如诗如画的女子,只见她的纤纤玉手握着轻巧的小玉笛轻缓地吹着。一身紫衣的落痕微微侧头看向素雅白衫下飘逸若仙,温厚宽容的男人,他明亮开朗的眼眸中混杂着欣赏和担心的情绪。 第一次在水师营中见到这个男人,落痕就认出了他,那个落心画笔下的男子。他没动声色,耐心地观察了半个月…… 看着这男人因为思念,因为惊喜而痴痴的眼光,落痕忍不住暗叹,也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大王,去找她吧!”收起思绪,落痕轻声提醒痴呆而立的舞天翼,却忍不住提醒他:“不管结果如何,落痕不希望心儿受到伤害。” 舞天翼无奈地苦笑一下,抬睫看着落痕,目光真挚地说道:“就如落兄所知,北格的军事实力不是我南礼能抵抗的,要想保护心儿,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抵挡住野狼风的铁军。” 翼停住看进落痕清朗的眼底,握住他的手,诚恳地邀请道:“落兄,留下来吧!让我们一起来保护心儿好不好?” 落痕咧嘴一笑,暗想:舞氏一族让他落氏一族国破家亡,如今这个男人却邀请他落痕来帮他舞家治国建军,多么讽刺的邀请呀! 可是? 他抬头看了看大青石上的明媚容颜,为了她的笑容,这邀请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刺耳了。唉,逝者已逝,还是向前看吧,念及此,落痕爽朗地轻笑道:“大王的美意,落痕会认真考虑。现在我就不打扰了,你和心儿好好聊聊吧。”言罢,落痕鼓励性地拍了拍翼的肩膀,转身走开了。 翼欣赏地看着落痕的背影消失在晨光中,转回头,抬睫,静静地看着大青石上的落心。 短短三年的时间,长大的心儿像雨后的彩虹般艳丽多姿,动人心魄。他痴痴地看着她,一任深藏在心底的无限爱意慢慢涌出,将他紧紧包裹住,直到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轻轻吐了口气,心竟在隐隐作痛,这个时候所有的担心、思念和无奈一起袭上了他的心头,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可他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去拥有她,去保护她呢? 一曲吹罢,收起小玉笛,落心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清爽的空气,无言地转身,轻巧地跳下大青石,回客栈等落痕哥哥一起吃早餐。 翼依依不舍地看着那美丽的身影如蝶般盈盈离去,他发现自己的脚钉在了原处,嗓子凝结在一起,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那身影,依然是空。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悄悄地滑落,“心儿!”用尽了他心中所有的血,颤抖着声音,动情地呼唤着她。 落心欢快的脚步突然定住了,怔怔地站在那儿,没有动,她好像听到了那声时常在梦中出现的,温柔而温暖的声音,但她不确定,太多次的失望让她学会了不去理会自己的白日梦,但她无论如何都提不起自己的脚步,就这样良久地站立着。 就在她苦笑着摇摇头抬腿要走时,“心儿!”那深情而温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落心的身体轻颤了一下,猛地回过头,是他,是他,是他……翼哥哥正张开双臂,面有泪痕,温柔地微笑着,眼神交错的瞬间,落心看到了花开花谢,看到了潮起潮落,看到了雾聚雾散,看到了她流浪的终点,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直为她守候的温暖怀抱…… “翼哥哥!” 落心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酸酸胀胀的,身体激动地颤抖起来,她咬住下唇,终于提起了裙摆向着她的梦想奔去,扑入他的怀里。 “心儿!” 翼紧紧地把她拥进自己坚实的臂弯里,温暖的热流涌进了两个人的心窝,翼温柔地吻着她的头发,喃喃自语着:“心儿……我的心儿……” 如果时间可以被控制,就让一切都停在这一刻,停在他的温暖的怀抱里…… “我的心儿越来越漂亮了!”温柔地捧起落心娇美如桃花的脸蛋儿,翼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低下头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看着他脸上的宠溺,落心绯红了双颊,“哥哥,我每天都在想你!”她笑的很甜很甜,柔柔地望进翼的眼底。 “哥哥也想你!” 捉住落心的手,翼无比怜惜的,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摩挲,柔柔亲吻,“心儿,三年了,久得好像今生今世哥哥再也见不到你一般!”他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落心的心中一酸,不自觉阖上了双眼,刚刚停住的泪再次滑了下来,翼疼惜地把她拉到怀里,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的唇,落心热情地回应他,温馨的喜悦萦绕在心间,感受到她的热情,翼的吻也大胆起来,穿过她的贝齿,吸吮着她口中的甜美,他们的舌交缠在了一起…… 这个吻,好长好长,等了好久好久,一瞬间,翼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吻着她,一生都不要分离了! 南礼天江口岸的水师营里,落心乐滋滋地坐在指挥营的大帐中吃着她喜欢的百花糕,没想到哥哥军营中的厨师竟然知道她喜欢吃些什么,看来他是随时等待着她的到来。一想到这儿,落心幸福地“呵呵呵”傻笑了一阵。 男人们进出匆匆,好像在安排着什么,落心站起身,走到大帐外,发现落痕哥哥和翼在一棵大树下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张地图,讨论着什么。看着他们严肃的表情,落心悄悄地走到树后,偷听。 “落大哥,你认为把水师一队安排在东江口如何?”是翼的声音。 “大王,落某以为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够跟野狼风抗衡,他不仅兵精将足,国力雄厚,手下的大将更是英勇善战,有勇有谋,比如玄剑、程潇易等将军那都是万夫不挡、文武双全的勇士。更厉害的是他这次远征何等艰巨,居然没有带上玄剑,这足以说明他的实力。”落痕诚恳地分析着。 “我也知道这个情况。这两年来,玄剑时不常就会来骚扰一下,开始我以为他只是来探测我水师的实力。现在看起来,北格可能也在寻找心儿,我们必须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才行。” 听了翼的话,落痕点点头,真诚地安慰道:“我倒是以为若要两情长久在,又岂在朝朝暮暮。在野狼风发现心儿之前,我在这儿帮你建军。若被发现了,我带心儿离开这里,让他没有起兵的理由。然后你要抓紧时间,按照我们的计划废除士族世袭官位的制度,提拔有能力的人,对不合作的人,决不能心慈手软。我猜野狼风结束这次远征之后,定会休养生息几年,这就是大王的机会。” 落痕停了一阵儿,又轻声道:“至于心儿,等你完成了你的使命,是你放弃王位到山寨来找她,还是她离开山寨到南礼来找你,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到时候我们再议吧。” 看着翼哥哥眼中的朦胧荡开,明亮的眼眸再次清澈如水,落心的心中荡起了一圈圈儿涟漪,她落心何德何能,今生竟能遇到这等处处为她着想的良人!她暗暗在心底发誓,就算拼上她所有的血也不能让野狼风伤哥哥一根毫毛。 春日的江南阴雨绵绵,暮霭低垂,天渐渐的黑了,吃过晚饭,落心回到翼哥哥为她在军营中安排的竹屋里。 闭着双眼,她如打坐般席地而坐,静心地听着竹屋外雨打芭蕉,雨打屋瓦的清脆韵响。轻轻重重的铿响声,夹着水顺屋檐潺潺而下宣泄声,各种声音密织成网,仿佛演奏着一首动听的小夜曲,柔婉浪漫。 “心儿,你这样会着凉的!”疾步走进来的男人,关心地把落心从竹地板上抱了起来,打断了她的冥想。 “翼哥哥!” 落心睁开眼,看到他温暖眼眸中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令人迷醉,依偎在他的怀里,落心勾住他的脖子,她轻声:“哥哥,我在听雨。” “好!坐到床上听,地上太凉。” 把落心放到床上,翼温柔地帮她解下包头的头巾,束起的青丝如倾泻的瀑布散落而下,翼坐下身,轻轻搂了搂她长发,把脸贴了过来,用鼻子蹭了蹭,赞道:“我的心儿真香!” “哥哥!”脸一红,落心温柔地搂住他的脖颈,幸福地闭上眼睛。 “心儿!”翼轻唤了一声,本想跟她聊聊别后的一切,可这丫头的小小红唇已经嘟得高高的,他轻笑,抵挡不住诱惑,温柔地覆上那湿润的柔软,探进去纠缠住她的舌…… 紧紧搂住落心的腰肢,竟是如此纤细,翼心疼地松了松手。随着吻的深入,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与她的接触,随着自己的热情,他温柔的吻变得火热起来,听到落心的娇吟,他的身体一热,温柔的吻滑到了她雪白的项颈上。落心所特有的清香混着淡淡地奶香冲进了他的鼻里,翼顿觉一种被融化了的感觉撩动着他的心绪,强忍着越来难耐的冲动,他粗着气低语:“心儿,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嗓音变得沙哑起来,心跳也在加剧,落心听出了他喉咙间低鸣的情欲…… 不要想明天了,就让爱来做主吧!落心陶醉在他的爱里也是早已情动,突然想起她还从没跟哥哥说过这句话呢。痴痴地看着他,落心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衣襟,去解他的腰带,坚定地告诉他:“哥哥,我也爱你!心儿愿意做你的女人!” 翼眼中的情欲随着这句话慢慢退去,无尽的感动涌进了他的眼底,温柔地按住落心的手:“心儿,不可以!” “哥哥!”落心有些嗔怪,翼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疼惜而怜爱地吻着她,温柔地哄着:“心儿,在哥哥有能力保护你之前,哥哥不会让我的爱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 激战雪域 夏日的雪域,天水一色,清凉、干净、翠绿、静寂。凶残狂傲的雪狼在山谷中嚎叫,这声音把久经沙场的战马吓得长鸣不息,颤栗而抖。 雪域王城外的一个小山包上,颀长孤傲,手提长剑的男人巍然而立,看着城下的残红片片,尸骨堆堆,飞扬的浓眉蹙到了一起。征战三年,战无不胜的男人,这一次,也是他这次远征的最后一站,居然久攻不下,伤亡惨重。 围了三个月,断了雪域王的粮草,想不到那瘸子还真能挺!看来他是想耗时间,过了这个夏天,雪域的寒冷对这些已经征战了三年的将士们是个考验,无论如何得在这个月结束战争。想到这儿,北格王野狼风仰起头看向远处的雪峰,一抹淡淡的疲惫划过他的心头,“该回家了!”他喃喃自语,收回远眺的目光,神情黯然地低下了头。 “大王,明天的进攻什么时候开始?” 再抬起头来,他的神情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身上戎装的浓烈寒铁之气诉说着他的坚决,“尤虎,去把图忽和另外的几位将军都叫来。”男人长剑一收吩咐道。 “是。”尤虎领命而去。 北格大军的军帐中,北格王展开一幅地图与几位将军耐心地讨论着,不多时,英武的男人就果断地做出了决定:“马上到军中挑一千名武功高强的勇士,本王将亲自带领他们灭掉雪域的雪狼骑兵。” “大王不可呀!” “大王,卑职愿领兵前往!” “大王,您要在此督战呀!” “大王,雪域王城背后的雪山,鸟都飞不过的,大王万万不能冒此风险!” “大王,雪域王城中有数万精兵,大王带一千人实在是太少了!”一听大王的计划,众将官纷纷跪倒在地请命。 “行了,你们都闭嘴!” 坚决的男人喝住了众人,解释道:“就因为雪山难过,敌人才不会把守。又因为雪山难过,武功不够的人闯不过去,多带人也没用。”沉稳地扫视了一下众人,他继续:“那瘸子有一千雪狼骑兵,本王有一千勇士,我们从后面杀他个错手不及,本王先灭了他的雪狼骑兵,你们随后攻城。” “大王,让卑职带着一千勇士翻雪山,偷袭雪域吧!” 大将军程潇易出班请命,男人的手一抬,态度决绝而坚定,吩咐道:“不要再啰嗦了,胜败在此一战,你带兵等着我的信号,随时准备攻城。” “尤虎,图忽,你们俩个跟我走。”话音才落,男人一甩玄色披肩,人已到了大帐外。 帐外的点将台前,一千名英武的将士都穿着白色的皮毛袍子,整齐的排列开来,冷漠的男人在他们面前走了两圈,声音低沉却霸气冲天,问道:“将士们可想回家?!” “想!” “怎样才能回家?” “灭掉雪域王!”一千名将士异口同声,喊声震天动地。 “好!你们都是我北格的勇士,本王就跟你们一道,灭掉雪域王,回家!或者一起葬身在这雪山上!”冷酷男人的声音洪亮而震荡,在山谷中回荡着。 “誓与大王同生共死!”将士们群情激荡,斗志昂扬。 夏日的雪山高耸入云,风雪猎猎,刺骨寒冷,危险重重。 北格大将军程潇易不眠不歇,每天都是整装待发,准备攻城。十天过去了,就在将军们心急火燎的时候,雪域王城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个伟岸的身躯,红艳的夕阳染进他紫色的瞳孔,反射出来的是冰冷而无情嗜血光芒。 只见他向天发了个红色信号,顿时雪域王城内外喊杀声一片,火光冲天,血肉横飞,北格兵麾旌攻城,震天的呼喝声响彻天地。没有了雪狼骑兵的威胁,北格骏马的铁蹄登时就踏破了雪域的城门…… 连日的征战,北格王野狼风觉得非常疲惫,他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想多休息休息,没有去参加庆功宴。本来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却怎么都睡不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床帐顶,三年的苦战,灭了一个又一个不屈者,现在他可以回家了。 回家! 每当想到这两个字,他的心就不可控制地隐隐刺痛。那种被欺骗、被玩弄、被抛弃的感觉陪伴着他这次的整个儿征服之旅。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没有像以前那样带给他刺激后的快感,相反地,随着征服目标的消失,他的心变得空洞无比。 翻个身,他又从枕头下边拿出那把刻有野狼图腾的短刀,轻轻地把它握在胸口,闭上眼,他希望那刀会带给他美梦。 “大王!”知道他没睡着,尤虎轻声地叫他。 “嗯?”男人睡不着,眼却没有睁开。 “大王,听说雪域王妃是冥野大陆难得的美女,大王要不要见见?” “不用了,看看那一千勇士,谁还没有女人,就赏给他们吧。”男人无精打采地吩咐,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尤虎看着他手里的短刀,心疼地叹了口气,又道:“大王还是见见吧,那个王妃长得跟心妃娘娘很像。” “你说什么?”男人“噌”地坐了起来,忘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雪域王宫的大殿内,歌舞升平,欢声笑语,美女如云。 北格的将官们心情愉悦地把酒言欢,每个人的身边都有美女伺候着。这次攻下雪域的最大收获,就是许多人都多了个雪域小妾。这些雪域女子,别提了,个个身材高挑,容貌艳丽,肌肤诱人怎么一个美字了得。怀抱美女,衣锦还乡,三年的苦战,值了! “大王到,” 洪亮的通报声后,一身玄色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走到大殿正中的主座上坐下,命令道:“带雪域王妃茹仙古丽。” 不多时,一个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款款地、从容不迫地进了大殿的门,还没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儿,男人的心就“咯噔”一下停止了跳动。几年前的某一天,那该死的丫头不也是带着这种表情走进了他龙焰宫的大殿吗! 白衣女子婷婷而立,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那张脸还真跟他那瘦兮兮、凶兮兮的豆芽菜有几分相像,不过这个女人可比他的豆芽菜要丰满多了。 该死的女人!冷漠的男人暗骂了一句,问道:“叫什么名字?” “茹仙古丽” “多大了?” “十八” 男人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微微闭了闭眼,三年了,他的小豆芽菜也十八岁了,那该死的丫头,胆子比豹子都大,这三年,她不定干出了多少忤逆之事呢…… 不敢再往下想,镇定住纷乱的心绪,男人又问:“听说你要求跟雪域王同死?” “对,请大王成全!” 男人的眼睛微眯,不解地看着她,就为了那个又矮又丑的瘸子?该死的!长得像的人,脾气都一个模样。运了运气,野狼风耐心地劝了劝道:“本王念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就给你许个好人家,不用去军妓营了。” 听了他的话,那女子不屑地一笑,直视着霸气冲天的男人不屈地回答道:“茹仙古丽与夫君,生要同衾,死要同穴,生死愿相随!” 该死的!男人面带讥诮,“噌”地站了起来,“好,本王就成全你!”一甩袖,他走下了玉阶,恶狠狠地命令道:“把她打入天牢明天跟雪域王一起斩首示众。” 雪域王宫的寝室内,烛火已灭,床板嘎嘎作响,北格王野狼风睡不着。 “生要同衾,死要同穴,生死愿相随!”这句话如针芒刺得他难受,为什么?就因为那个男人是个亡国奴,就因为他又矮又丑还是个瘸子? 他的豆芽菜小丫头不也是这个脾气吗?仿佛看到那该死的丫头忽闪着大眼睛握着别的男人的手,高呼着:“生要同衾,死要同穴,生死愿相随!”应该杀了她,第一次从船上抓到她的时候就该杀了她!男人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暗暗发狠。 床板嘎嘎地越响越凶,忍无可忍的男人一拍床板猛地坐了起来,大吼:“尤虎,图忽,去给本王把那瘸子的详细资料都找来。” 行刑之日,阴霾翳天,雪域四野,无不洒泣。 刑场上的席棚里,威坐正中的北格王野狼风心情复杂地看着刑台上视死如归的雪域王和含笑看着他的美丽王妃。冷漠的男人虽然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心中的五味瓶却早已打翻了,无边无际的孤独、寂寞和空洞充斥了他的心房。 站在那个刑台上的人如果不是那个爱民如子的瘸子而是俊美如斯的他,谁会站到他的身边含笑着告诉他:“生要同衾,死要同穴,生死愿相随!” 霸气十足的男人再次神情黯然地低下了头,那个魂牵梦绕的影子又在他的眼前晃动起来。突然他明白了:那个人,也只有那个人才是他野狼风想要“生同衾,死同穴,生死愿相随!”的人。 再次抬起头来,男人眼中的坚定仿佛在告诉天与地他的决定:落心,等着我! 雪域的夏天清爽而干净,水天一色的美景照亮了归心似箭的将士们的心情,成了雪域太守的雪域王携同太守夫人茹仙古丽领着全城的百姓夹道欢送他们的王南去。 绣有野狼图腾的旌旗下,威武如撼天雄狮的男人,向雪域太守优雅地点了点头,跃马扬鞭,驰骋南去,唯留下让日月星辰都黯淡无光的非凡身姿,让雪域人民遥想传唱…… --------- 错爱焚心 野狼风回归,没回王城平安都,屯兵天江以北,玄剑为帅,训练水师。 落心在半空中飞翔,天上白云朵朵,身下薄雾轻烟,似幻似真,“小金,温泉就在那片树林里。”听了命令,庞然大鸟向隐密的小树林飞去。为了躲避那恶少,落痕带着落心暂时隐居在五岭山,一个处于南礼和北格交界的山峦丘地。 翻飞如碟舞的五彩衣衫随着小金的安然着陆而轻轻飘落,“小金,别走开,就呆在这儿给我看人。”脱下小巧的冰蚕丝绢履和身上的衣衫,拍了拍大鸟的头,落心跳到隐藏在枯树间的小小温泉池中享受人生。 不远处的山丘上,傲然而立的男人时时仰望天,大将军玄剑屹立于侧,忽见金翅大鹏翱翔于天际,将军兴奋地指向天道:“大王,属下在南礼水师营中看到的就是这只鸟。” 男人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命令道:“你不用跟来了。”话音一落,他的眼和身已追随大鸟而去。 腾空……落地……急跑……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上的金翅大鸟,使出所有的轻功追逐着它的方向。跑了半个多时辰,男人到了一片隐密的小树林前,四处寻找。莫非那丫头住在这种地方?男人的脸上全是迷惑。转了半天他什么也没发现,心中不免失望,转身要走时却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从树林里传了出来…… 泡完温泉浴,落心光着脚丫,穿着翼哥哥送给她的五彩绸裙,在腰间系好雪白的绸带,兴高采烈地在草地上逗一直不太听话的小金。虽然隐居在此,落心并未与世隔绝,每天过得还是很快乐的,因为她现在正在帮翼哥哥整理军队里的账目,用得都是她在前世学得财务知识。有了她和落痕哥哥的帮忙,落心自信,三年后,他们一定能够抵挡住野狼风的进攻。 扒开一层又一层的枯树枝,野狼风发现了一片平地,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只庞然大鸟。鸟儿“咕咕咕”地欢唱着,忽扇着翅膀好像在跳舞的样子,歌声也是从那里传出。 男人被那快乐的气氛感染着,轻笑着紧走了几步,大鸟翩翩而转,它的翅膀不停地呼扇着,然后,大鸟前突然多了个美丽如精灵的女子。 雪白的绸带飘动,长长的衣袂飞舞,那女子一边唱一边抓着大鸟的翅膀翩翩起舞…… 野狼风听到歌声,人顿时就呆了一下,然后他赶紧定睛看向那女子,只见她柔顺的青丝上氤氲着水气,桃红色的脸颊明艳如嫣花,五彩绸裙下的婀娜身姿虽然还留着些少女的娇态,举手投足间却多了让他觉得蚀骨消魂的妩媚…… 瞪大眼睛,野狼风觉得他不能呼吸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被他深深藏在心底的小豆芽菜,她长大了,成为了真正的女人! 移不开自己的眼睛,男人的眼和心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动,仿佛又听到了多年前他在桃花林中听到的笛声,如果他是那笛声中的雪峰,她的笑就是那烈日,是那七彩的光芒。 痴痴地看着她又唱又跳的欢快样儿,男人听到他心中的千年尖冰“喀喀喀”地裂开了,化成了温柔的溪水,流淌在心间传遍了全身,潺潺的,舒缓的,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野狼风幸福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心里那股甜蜜温暖的感觉,如此陌生,如此新鲜,如此留恋。再睁眼开时,只觉得整个儿天和地都随着他的心情亮了起来。 抬腿……举步……男人想要马上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把她掠走占为己有。可那丫头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听着她的歌声,野狼风感到一阵无奈的心痛,他一直都知道这丫头是个坚强的人,如果强行把她带走,他能锁住她的人却锁不住她的心!仿若钢铁铸成的身躯突然有了种无力的感觉,野狼风及时扶住了身边的矮树为自己找到个支撑点。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希望能够找到一丝对他的思念,哪怕一丝丝就好。可是他失望了,三年的时间,他都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男人不敢想,更怕去想,他只知道她本应该在他的怀中,他的爱中长大,然后成为他的女人…… 爱! 当这个词蹦进他的脑子里时,本已无力的身体更觉疲惫。一个他从未相信过的字眼儿,可是现在?他知道他想要她,什么都想要,但爱?他不知道!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跟大鸟一起翩翩起舞的美丽身躯,欢快的歌声还在继续:“……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给我希望 我终於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 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 我终於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 隐形的翅膀让梦恒久比天长 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像” 野狼风被落心的歌声打动着,他不知道她的梦想是什么?但他知道她是他的梦想,是他想要护在心底的人,既是如此,他一定是爱她的!想到这儿,男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原谅她,无论这三年她做了多少忤逆的事都原谅她,一切从现在开始。 想通了,男人怔怔地看着她,一步,一步,他走得很轻很轻,像是怕惊醒梦中人一般,他缓缓地走近。 站到她的身后,才发现她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偶有水珠坠落,男人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长发,忽见一滴晶莹的水珠慢慢流过她的黑发,轻轻滴落,从她的脸庞滑下…… “轰”地一声,他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浑身热血沸腾,千言万语顿时就堵在了心头。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竟是如此想她,比自己感受到的还要多,还要浓。鼻子一酸,展开双臂,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与大鸟一起嘻戏的落心。 “啊……”突然被人抱住,落心惊地大叫了起来。 “落心,是我!” 压抑的声音里藏着悲苦的思念,含着执意的决然,男人紧紧抱着她,把头埋进了落心的颈项,贪婪地嗅闻着她的味道,千般的委屈,万般的眷念刹那间袭上了他的心头。 听到这个沙哑低沉的声音,落心怔住了身子,顿时一股熟悉的阳刚之气混着清新的空气控制了她的呼吸。心开始下沉,大脑也变得空白起来,落心僵直地站着,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落心,我真想你!” 板过落心的身子,男人狂热的吻顿时就落到了她的脸上,唇上。他深情地吻着,仿佛要把心中的千言万语都通过这种方式传达出来。被痛苦和喜悦混合着拨弄的心尖是一股酸酸的感觉,不知不觉中,竟是怔怔流下泪来。 看他哭了起来,落心完全呆了!这个霸气冲天的男人应该把她吊起来打不是吗,怎么会这样?落心傻站在原地任他吻着,不知如何是好了。 捧住落心的脸蛋儿,激情未退的男人红着眼直视着她的眼睛,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男人又吻了吻她长长的眼睫毛,激动地把落心再次拥到怀里,好像永远都不要放开般用力。 “落心,我爱你……每一个生死关头,在我心中牵挂的人都是你……落心,跟我回家吧!” 男人大胆地吐露着他缠绵的心绪,他放不下她,他离不开她,他要与她生死相随,所以,他要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落心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这个男人说爱她!可他恐怕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吧?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男人的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越来越痛,三年的痛苦相思象杯慢性毒药,男人的心早已脆弱地不堪一击了。 “落心,我爱你……跟我回家吧!”男人抬高了嗓门,再次发表他的宣言,言罢,他附下头去又要吻她。 回家? 这两个字如闪电雷鸣,落心的大脑顿时就清醒了。她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宫殿,得逃呀,赶快想办法跑呀!想到这儿,“噌”地一使劲儿,落心挣脱了男人的怀抱, “落心!” 还沉浸在温情中的男人被她的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刚一反应过来,他悲苦地叫了一声,好像被抛弃的孩子般无措而受伤地站着。 “对不起,有小虫咬我脚。” 刻意无视着他的表情,落心狠下心,假装跺了跺脚,男人低下头,见她又光着脚丫,万般怜爱地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温柔地问道:“咬到哪儿了,快让为夫看看,要不要紧?” “呃,没事儿,把鞋拿来穿上就好了。”落心一指不远处温泉池边的枯树丛。 “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男人把落心放下,转身去帮她找鞋。 看着他的身体隐进了枯树丛,落心有一霎那的分神。三年不见,这恶少好像变了许多,也许是看多了血雨腥风,人世无常,他的心变软了吧?落心咬了咬牙,真不想伤他呀,可除了逃开,她又能如何呢?来不及多想,落心匆匆跳到小金的背上,向天长啸一声,小金凌空而起,冲上了云天…… 手攥冰蚕丝绢履的男人从温泉池旁走了回来,突见这惊人的一幕,他刚刚清亮了的眼睛骤然间就变成了嗜血的红色,紧跑了几步,“落心……!”他怒吼,回应他的是鸟儿飞过时,划破天际的,刺耳的鸣叫声。 她又跑了!在他对她坦露了一片真心后,在他的眼皮底下跑了!男人颓废地倒退了几步。 一而再,再而三,这个该死的女人带给他的除了痛苦就是哀伤。野狼风发了疯似的攥着那双冰蚕丝绢履,好像要把这该死的女人就此捏碎了一般。 “落心!” 他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剧烈的绞痛猝然袭上了心头,冷汗直冒。坚持了三年,现在他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身子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倒在地上,他失去了知觉。 ----- 放手无言 舞天翼站在高处,素雅衣衫上的图画如烟云依依,看着乌蓬船逆水而上,心中的不舍让他有种想要追上去的冲动。跑了几步,又跑了几步,他一直追着大船向站在船头的落心频频招手…… 就这样,他们又要分离了!除了派可靠的人保护她,他没有其它的选择。追着大船,他不停地跑着,在心中暗暗发誓,再见面时,他要给她一个永远,任何人都不能破坏的永远。 雨前的天江,水雾浮渺,江鱼露头,江燕低飞。落心看着翼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中的离愁让她美丽的容颜看上去孤单而落寞,风鼓起她的衣衫,她凄美地笑着,每一次的相遇好像都如烟花梦般短促灿烂。 “心儿,马上就要下雨了,先进船舱吧。”落痕收回远眺的眼神,拉着落心向里走,他不知为什么,落心执意坚持着要去西瑞,说有重要的事儿想要告诉他。 北格水师营的指挥大帐中,乱成了一片,他们的王已经昏迷了好几天,监国大人野狼烟和御医院的秋太医听到消息及时赶了来。 野狼风的寝室内,昏暗,寂静,凉爽,秋太医坐下身静静地给昏睡的男人把脉。烟负手而立,看着昏迷中还眉头紧锁的男人,产生了点儿小小的内疚感。 “大王脉沉无力,乃邪郁于里,邪火攻心所致。”看了一眼军医们开得处方,太医点点头道:“这些处方开得很好,”他奇怪地看了看昏睡中的男人,一脸迷惑地说道:“大王的病不应该这么重才对。” 优雅的男人点了点头道:“太医有没有办法让大王先醒过来?”太医点点头,取出小银针帮昏迷的男人通血顺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一切的努力都没有效果,所有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军医端了药进来有些着急地问道:“监国大人,药煎好了,要不要再试试?” 烟点点头,军医舀了一勺药,等药凉了些,他开始喂大王,可药刚一灌进嘴里,立即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一贯平静如水的烟变得焦急起来,转向太医问道:“太医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太医没说什么,拿起男人的另一只手要再次把脉确定一下,才注意到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双鞋。烟面色凝重地看着那双鞋,思考了一会儿,吩咐道:“太医,不管用什么方法,先让大王醒过来最重要。” “是,我们马上想办法。”太医起身告退到外间跟与军医们想办法去了。 北格水师营的指挥大帐中,监国大人召集了王的贴身护卫尤虎、图忽还有大将军玄剑和程潇易了解了一些更具体的情况。 “将军的意思是,大王已经见到蓉心贵妃了?”听了大将军玄剑的汇报,烟轻声问道。 “属下也是猜测,属下在树林里发现大王的时候,大王已经昏迷不醒了,不过,大王的手中一直攥着一双女人的鞋。” 烟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你们四个现在全力查找贵妃娘娘的下落,不过在大王清醒之前不要打扰她,只在暗中保护着,随时把情况汇报给我就行了。” “是。”四个人领命而去。 隐密的树林里,俩个年轻的身影在晃动。篝火慢慢地燃烧着,一袭白衫的男子悠然而立,红灿灿的火光映在他的身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你确定青云山寨少寨主,落痕的毒已经解了?”白衫男子轻问。 “属下确定。”红衣盛火的男人抬起头,诡异的声音幽幽传出。 白衣男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细致纤长的手指抵住了红衣男人的下巴,“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红衣男子无力地轻喘出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红唇道:“属下听说是个叫黎山的男人为他配的药。” “是吗?这个便宜我们岂不是不沾白不沾!”白衣男子一探身咬住了红衣男子的下唇,树林里顿时粗喘声,呻吟声响成了一片…… 船逆流而上,行得很慢。 清风薄雾的江面,一帘烟雨带着痴人的梦。绝岩之上立着一名白衣白斗篷的男子,柔柔风动,长发扬起,白纱面巾下的容颜让人看不清楚,不过从那妖艳的身姿上可以看出这是个绝代佳人。 “如果哥哥有了很多钱,你打算怎样用?”坐在船板上,落心拉着落痕闲聊,“多少才算很多?”被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落痕轻笑。也不知她到底有多少钱,落心开始乱猜,“嗯,多到你可以复国当王称霸天下。” “心儿还在为野狼风屯兵江北一事耿耿于怀吗?”她摇摇头,落痕抬睫看向江面,轻叹道:“其实他这么做只是迟早的事,要想统一冥野大陆,北格跟南礼的战争在所难免,心儿不必自责。” 直视着他的眼睛,落心认真地问道:“哥哥有没有想过恢复我们落家的天下?”落痕摸不清头脑,遂问道:“心儿何出此言?” 想着自己整天跟逃难似的东躲西藏,这种生活真是累,落心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这种处处被人牵制的感觉。” 绝岩之上的白衣男子,目光淡淡地看着坐在乌蓬船上落痕身边的白衣小公子,嘴角噙着浅浅的,得意的微笑。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立到了他的面前,低声问道:“请堂主指示。” 白衣男子伸出柔白的纤指优雅地摸了下白皙的脑门,幽幽吩咐道:“落痕的武功极高,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先想办法把他毒晕后再抓那白衣小公子。” “是。”一声回答后,几个起落,几个黑衣人不见了踪迹。 北格水师营,野狼风的寝室内,几个人围着昏迷不醒的他。 “秋太医,你确定这以毒攻毒的方法可行?”监国大人野狼烟不确定地问道。 “只有这个法子了。”太医镇定地回答完,补充道:“大王的病乃久郁成疾外加邪火攻心,大王又本能地抵抗治疗,以毒克毒,可以先让大王醒转,这样才好用药调理,然后再解毒也不迟。” 烟想了一下,看了看依然处于昏迷中的男人,果断地做了决定:“好吧。”得到了允许,军医拿来一根似木非木,似竹非竹的中空吸管,掰开男人的嘴,把吸管伸到他的嗓子眼儿,慢慢把毒药导入……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人们耐心地等着,终于,“嗯……”地一声长哼,野狼风翻了个身。 “王兄!” “大王!” 寝室内的呼唤声此起彼伏,男人幽幽睁开眼,不亮的光线把他的眼睛刺得酸痛,他赶紧眨了眨,侧过头一看这么多人围在他的床前担心地看着他,刚刚苏醒的男人依然是惯有的冷漠,粗着声音命令道:“都出去。” 众人无奈,见大王已醒,都放心地转身走了,只有烟立在原地没用动。男人看了他一眼,责备道:“你不在平安都好好监国跑到这儿来干吗?” 烟轻笑,不以为意地问道:“愚弟也想知道,王兄为什么一心求死?” 野狼风的目光怔住了,大鸟凌空而起的那一幕突然在他的眼前回放,一丝痛楚从他的眼底闪过,本能地侧过头,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软弱。烟没有放过他,轻轻地坐到床边,继续问道:“那双冰蚕丝绢履,王兄一攥就是几天,莫非王兄见到蓉心贵妃了?” “不要跟我提那该死的女人!” 刚刚醒转的男人没有底气地大吼,看着眉头紧锁的老哥,烟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他老哥这次是来真得了。血浓于水,虽然他一直都想要帮落心,这一次他忍不住想要自私一回,想到这儿,他安慰道:“既然王兄这么喜欢贵妃娘娘,愚弟马上派人把她给你找回来如何!” “不用!” 男人愤怒地一拍床板坐了起来,被灌进去的毒药开始往外涌,他“咳咳咳”地咳嗽不止,“王兄,你冷静点儿。”烟扶他躺下,男人依然余怒未消,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顶,忿忿地发誓道:“从今以后她是她,我是我,本王跟她再无任何关系。” “王兄何出此言?”看着他一贯冷漠的王兄居然像个孩子般发脾气,烟突然觉得很好笑。男人侧头看了烟一眼,浓眉一挑道:“怎么,你不信?” 不置可否,烟耸耸肩。 “好,你马上给我起草昭书,等本王病愈马上回平安都,昭告天下蓉心贵妃重病不愈,已经客死沙漠,从此这世上再没蓉心贵妃,落心这个人。”男人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蹦着他的命令。 “真放手了?”看着气得喘着粗气的男人,烟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句。“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等本王的病一好,我马上昭告天下。”男人的口气决绝而生硬,又看了烟一眼,补充道:“她不是想要自由吗?本王成全她,从今以后她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看着男人气极败坏的样子,烟微微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这世上还真有他老哥在意的人!优雅的男人站起身,附和着他道:“好,愚弟这就给你准备昭书,等王兄的病一好,我们就昭告天下,给落心自由。”言罢,烟转身,轻推房门要出去。 门刚开了一条缝儿,突然“砰”地一声爆响,烟错愕地回头一看,只见野狼风紧握着拳,冰蚕丝绢履依然攥在手中,紫色的眼眸深邃而呆滞,看不出一丝情绪,精美的檀木床架却应声散了。 烟没理他,轻轻地关上门无奈地摇摇头:真的就此放手了? -------- 美男春色 天上明月如勾,地上烟锁阁楼,不知为何,正在船舱中熟睡的落心被莫名奇妙地劫持了,被锁在一个奇怪的阁楼里。 落心被反手绑着,嘴被布条堵着,躺在地上,她动了动,还好绑的不算紧,能动。她赶紧不停地扭动希望可以挣开身上的绳索,却是挣不脱。脑袋撞到了屏风架上,落心痛的在心里暗骂,嘴却发不出声响,无可奈何之下,落心颓废地躺倒在地,想要理出个头绪来。 静寂之中,突然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落心侧耳静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是上楼梯的声音,她赶紧老实躺着不敢再乱动。 不一会儿,阁楼里进来了俩个男人,随即有人在屋内点亮了蜡烛。隔着屏风的缝隙,落心偷看,只见一个飘然若仙的白衣男子背对着她,看不见脸,一头柔顺的青丝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让人忍不住幻想他的脸一定美不胜收才能配得上这么美的背影。 一个红衣男子痴痴地看着那白衣男,不一会儿的工夫,只见白衣男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红衣男的脸上游走,然后开始描绘他的嘴形,落心一惊,有些尴尬,却被眼前的诱人春色吸引着,瞪着眼傻看。 红衣男子的脸对着落心,他的容颜并不完美却很清秀。娇艳的红唇,衬着白皙晶莹的皮肤,显得格外妖艳诡异。只见他迅速把头埋在白衣男子的胸口处...... 落心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却听“刺”地一声,她抬起头,只见白衣男撕掉了红衣男身上的薄衫......小阁楼里顿时充满了羞人声…… 落心瞪大双眼看了会儿,这种真人秀就算是在前世她也没见过,绯红了双颊,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把自己绑到这儿来? 北格水师营的军帐里,监国大人野狼烟端坐在主位上看着奏折。 “秋太医,王兄的病怎么样了?”看着眉头微皱的御医走了进来,烟忍不住问道。 “大王的病本不重,却不知为何总是迟迟不见好转,如此下去,恐怕病情反而会加重。”太医如实禀告。 “知道了,太医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照看大王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烟关心地说道。 烟的话刚落,传令兵的通报声就急急地响了起来:“玄剑将军到。”太医和烟抬睫向帐外看去,只见玄剑背着一个男人,脚步匆匆赶了进来。 “太医也在!” 一进大帐,将军没顾得上行礼,径直向秋太医走去,“真是太好了,这个人中了一种奇怪的迷药,太医快给看看吧。”玄剑把身上的男人放到了地上,大帐里的人都凑了过去。 北格水师营,野狼风的寝室内,疲惫的男人坐起身,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 他是北格的王,顶天立地的男人,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不能被一个该死的女人搞得如此狼狈。想到这儿,男人下了床,伸展一下筋骨,挺直了腰板,表面上恢复了惯有的霸气和冷漠。随便穿了身舒服的便装,一甩袖,野狼风走出了寝室。 “这种迷药的毒性很强,被迷之人三天之内不能醒转,武功强的人三日后可自行运功排毒,不会武功的人十日后必亡。”太医为躺在地上的男子诊断完毕后解释给玄剑听。 “将军,这个人到底是谁?”太医的话刚一停,一直沉默的烟发问。 “这个人应该是蓉心贵妃的堂哥落痕。”玄剑表情严肃的解释完,看着烟汇报道:“遵从监国大人的吩咐,属下在一条乌蓬船上发现了娘娘和她堂哥,属下本想只在暗中保护着不去打扰他们,谁知今早发现娘娘已经失踪,她堂哥中了此毒昏迷不醒。” “哦?”烟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刚要多问问,粗鲁的男人一脚就蹿进了大账,冲着玄剑大吼:“玄将军,你给我把话讲清楚,贵妃娘娘她怎么了?!” 不知名的小阁楼里,落心被扔在哪儿三天了,除了每晚看那俩个男人翻云覆雨,好像没人知道她的存在一般,除了饥肠响如鼓,口干舌燥外,四肢被绑虽然能动,但也难受到麻木无力,嘴巴也被堵得僵硬无比。幸好绑得很松,可这种情况要是再坚持几天,落心觉得最起码她的四肢就得先废了。 夜晚终于又来临了,香艳的镜头再次上演,依然是红衣男子面对着她,白衣男子背对着她...... 看着他们折腾了三天,落心从开始的害羞变成了现在的忍无可忍,要杀要刮她得出声了。 憋足了劲儿,落心想要撞向那屏风,突然红衣男带着欲望的哭泣声响了起来,“呜呜呜……堂主有了那小子,是不是以后就不要我了?” “宝贝儿,你知道我最疼你了,要他的目的还不是为了让我们的美貌永驻。” 落心怔住,莫非他们说得人是她,落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叹了口气,想不到她一穿男装就出事儿,以前是被女人劫,现在连男人也看上他了!那个白衣人说落心能让他的美貌永驻是什么意思?她仔细地琢磨着这句话,想从中找到些线索。 “小骚货,你今天可真浪!” 白衣男“哼哼”着大叫,落心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听了那男人的声音,落心突然明白了,他们这是把她抓来当娈童耍着玩儿呀!忍无可忍了,一股怒气往上冲,落心一使劲儿,“砰”地一声,她的头撞向了屏风…… 北格水师营的军帐里,心烦意乱的男人来回踱着步子,眼睛不时地看向里间。 吱扭一声门开了,烦躁的男人猛地转过身,焦急地问道:“太医,他醒没醒?”太医无奈地摇摇头道:“若无解药,我们只好静等三天,等他自动醒来。” “三天?”男人的声音骤然抬高了八度,镇定住情绪,男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太医又问道:“秋太医可知这世上都有谁会炼此迷药?”太医想了想道:“除了一些早已退居江湖的世外高人,臣知道的人只有两个。” “快说。” 男人迫不及待,一个闪身马鞭、长剑已在手,太医静静地道出了俩个名字,一听完,男人一抬腿已迈出了大帐的门槛,人消失前,他甩下一句果断地吩咐:“玄剑,你带兵向东,本王带兵向西,信鸽联系。” 落心的眼前金星乱蹦,身子麻木,早就没用了知觉,身体被卡在屏风的中间不能动弹。 正在繁忙中的男人们听到这声噪音,疯狂的动作乍然而止,“这家伙醒了!”红衣男子不爽的声音传了过来,“嗯,看来是。”白衣男转过身,看了落心一眼,捏了红衣男一下道:“你先下去。” “哎呀,人家不吗!”红衣男恶毒地瞪了落心一眼,扭着身子撒娇,白衣男“嗯……!”的沉声哼了一声,红衣男跺了跺脚,一扭身走了。 眼前的金星依然乱闪,白衣男走进她,撕开屏风上的锦缎,一把就把落心提了起来,扯掉她嘴里的布条,给她松了绑,提到大床边儿把她扔了上去。落心浑身麻木僵硬,只能直挺挺地躺着。白衣男坐下后,轻声问道:“你既然能解子母毒,为何被我的迷药迷昏了这么久,莫非你没吃过百精天丸?” 原来是为了这个!看来这药丸还真是宝贝呢,动了动僵硬的唇,稍微有些缓解后,落心轻问:“阁下给天下人下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药丸保你容颜永驻!?”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美,落心轻轻地揉着眼睛希望赶快恢复视觉。 “哈哈哈……” 白衣男几声柔媚的大笑后,轻言:“我对给别人下毒没什么兴趣,倒是太多的人找鄙人帮助解毒让我对这药产生了兴趣,”捏了落心的脸蛋儿一下,男人继续道:“我看你清清秀秀的还不错,就不要你的命了,每天用上一点你的血帮我炼制容颜永驻的丹药,比被别人抓走吸干了你的血强多了。”又捏了她的脸蛋儿一下,他继续:“住在我这儿,你还能享受到以前从没享受过的美妙生活。”言罢,他大笑出声,解开了落心身上的绳索,伸手抓起落心的手腕帮她把脉。 “是个女人?”把了会儿脉,白衣男子惊呼,声音里全是失望,猛地他板过了落心小身子,脸对着脸他们在极近的距离内直视着对方。 “是你?!”待他们看清彼此,同时大喊出声。 ---- 林中口角 “没想到,慕大神医的美丽外表下竟有颗毒蝎心肠!”落心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开口讽刺这个貌美如花的毒蝎男人。 “我也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竟能蒙过我神医慕池的眼!”落心看他秀眉一挑眼中有一抹遗憾闪过,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手被划破的那一幕,现在看来那是他是存心的,幸亏自己当时多了个心眼儿。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一把扯下落心的头巾,捏住她的下巴,阴柔地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长开了许多,跟你上床也许没那么难过。”言罢,他的柔柔纤指风情万种地撩开了挡住他眼睛的一缕秀发。 看着他自以为是的小样儿,落心的肚子里若有食物,一定会恶心的翻江倒海,吐他一身,“黎珊没想到慕大神医喜欢男女通吃,就不怕伤了痴恋你的人的心?” “哈哈哈……” 又是一阵阴柔的大笑,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落心说道:“如此说来,我的迷药还真是没有迷倒你,慕某对一般的女人没兴趣,可对吃过百精天丸的女人就很有兴趣,谁让你的浑身都是宝呢。” 一听他言,落心顿时提高了警惕,瞪着眼问道:“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慕池瞥了她一眼,继续道:“如果你合作,我不会杀了你,每天只需从你身上取点血,还有,”他轻浮地一笑:“虽然我对你不是很满意,但我会尽力让你满意。” 落心倒吸了口冷气,这么说她不仅成了禁脔还得义务献血,眼珠一转,她得赶紧想办法,先拖时间最重要,等落痕哥哥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想办法来救她的。想到这儿,落心嘿嘿一笑道:“听神医这么一说,黎珊好像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既是如此,黎珊也只有任命的份儿,既然神医需要我的血,为了保证血量的充足,我想今天好好睡一觉。” “可以。” 他起身看了落心一眼道:“你不要妄想逃跑,这个阁楼的周围都被我布置了八卦阵图,没有我的帮助,外面的人看不见这里,里面的人也找不到出路,如果你敢私自出去,定会迷失在阵中,死无葬身之地。” 看他走了,落心颓废地倒在床上,暗叹命苦,不是被囚禁就是被软禁,如今可好,成了gay的禁脔,他本来就不喜欢女人,为了保持他的美貌他要强迫自己跟落心上床,唉,看来他把落心当母牛对待了! 闭上眼先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反正都这样儿了,落心试着动动僵硬的身体,两条腿沉重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没办法,落心闭眼睡觉。 “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呀……” 还没睡着,一阵杂乱的,清晰的喊叫声响了起来,刚刚睡着的落心就被吵醒了,很快她闻到了一股物品被烧着的焦灼味。一激动,她坐起身,想着,没准儿落痕哥哥来救她了,一兴奋,她跳下床,扑通一声,她摔倒在地来了个狗啃泥。一阵剧痛后她赶紧摸摸牙,还好全在,嘴唇却被磕的鲜血直流,被绑了太久的身体僵硬的根本就不听使唤。 颓废的扒在地上,落心听着外面越来越乱的叫喊声,心里着急无比。 如果按照慕池的说法,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落痕哥哥岂不白来了,怎么办呀?落心扒在地上等了很久,随着喊声越来越远,落心的心一寸一寸开始变凉,看来她得冒冒险,既然慕池想要她的血,就不会让她这么毫无用处地死去吧?想到这儿,落心爬到一根蜡烛前,点燃了床上的锦帐…… 熊熊的大火燃烧了起来,落心咬着牙躲避着火势,她爬到窗前,最后的办法就剩跳窗了。火势越来越猛,落心被熏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不停地咳嗽。幸好,刚刚消失的,杂乱的叫喊声又响了起来,看来这个阁楼被发现了,落心欣喜地坐到窗台上等着营救她的人。 屋里的烟雾越来越浓,落心被呛得快要撑不住了也没见营救的人,看来得先跳下去,往下一看,她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这高度少说也得有几层楼高,这一跳还不得粉身碎骨呀。没有任何选择了,落心站到窗台上,咬着牙暗想,摔死也比烧死强呀! 闭了闭眼,屈下僵硬的腿,弯下死板的腰,落心开始数数,一,二,三,起跳…… “你给我站着别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声暴躁的喊声划破了天际,落心寻声望去,她一愣,不是落痕哥哥,竟是野狼风,脑袋一蒙,脚下一滑,落心“啊……”地一声惨叫,整个儿人就从窗台上摔了下去…… 男人一惊,来不及多想,飞身凌空而起,接住了还在半空中的落心。随即他凌空反向旋了几个身,缓冲了一下身体向下的冲力后稳稳地落到了地上,所有这一套动作只发生在一闪之间,还处在恐惧中的落心根本就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惊恐地看着抱着她的男人,她发呆! “该死的女人,都看见我了,你还跳,就这么想死!” 气愤的男人把落心紧紧地抱在怀中,狠狠地数落她,“你这臭女人,难道连自己的男人都不认识吗,啊?”还没回过味儿来的落心听着他的训斥有些感动,没有做声只是傻傻地听着。 突然,“哧、喀、乒、乓、嗵、哐……”一通震天的乱响后,身后的阁楼被火烧得开始倒塌,熊熊的烈火烤得人难受,男人一抓就把她夹到腋下,抬腿就跑,落心被他夹得难受可身体僵硬,只好忍着。男人跑得极快,身边的风景刷刷倒退,耳边的热风呼啸而过。落心突然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从雪山上飞速滑下的感觉就这样,她忍不住暗赞,这恶少的轻功还真不是盖的! 好像他跑了很久很久,跨过了一条小溪,到了一片树林前,炙热的空气才消失了,清新的氧气让人觉得很舒服,男人停住了脚步,找了块大石头后,把落心放下,他也坐下来休息。 俩人坐好后,落心发现他已经汗流浃背,赶紧从袖口里掏出了白绢汗巾递给他,同时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语言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可她还没开口,那恶少的训斥声又响了起来:“你这个臭女人,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不是整天想着要逃跑吗?你倒是好好活着呀!怎么弄得自己不是自焚就是跳楼,闹了半天你就这么点儿本事呀!” “你……”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个男人给噎了回去,落心不爽的坐着还是没有还嘴,不管怎样,这次幸亏他来相救,落心现在是欠了人家人情只好嘴短了。 “你,你,你什么你!”男人一伸手就把落心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继续骂:“落心,你可是我野狼风的女人,这么轻易就被别人给劫持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既然你这么无能又无用,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到我的身边算了,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儿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无语,绝对是无语,怀着感激之情的落心被他训了几句本想就此咽下了,谁知他还越说越起劲儿了!落心的斗志也被他昂扬了起来,一抬头她回嘴道:“不是我过得不好,是因为当初很不幸,遇到了你这个扫把星,中了毒,吃了你的那个什么百精天丸,整天被人劫持,我没找你算帐,你还数落起我来了。” “臭丫头,你还敢还嘴!”得理不饶人的恶男低头看着落心的脸刚要继续教训她,突然发现落心的脸上全是血,心里一急,把她揽到怀里,弯下身,伸手摸了摸那血迹,恶男抬起头严肃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摔的!”本想继续跟他战斗,可一抬睫,看他一脸的紧张,刚刚经历了风险的落心很是感动,她闭了嘴不再挑战,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多大了你,还摔跟头!”男人依然愤愤地看着她,本来还想继续训她,一解心中的怨气,可他一低头,看到落心小小的红唇给摔得肿肿的,好像没发好的小馒头。不自觉地,男人温柔地捧住了她的脸,眼中是疼惜和愤怒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感觉到暧昧的气流在涌动,落心赶紧垂睫不敢再看他,男人一把揪落心入怀,紧紧地抱着,好像要把她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她就永远是他的,再也跑不了了一般。 “落心,你就不能小心点儿吗!”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男人心中那根柔软的弦被拨动着,他的口气再也强硬不起来了。 落心呆呆的被他搂着,不知该如何反应这个男人了。她一次次的逃跑,他一次次的追逐着她的脚步,原谅她,保护她,可她就是不爱他!理不清自己的心绪,落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很多,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努力酝酿了半天感情,落心意识到既然感激他就要说出来,想到这儿,落心清了清嗓子,抬起头迎视着男人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大王,其实落心的心里一直都很感激大王,大王把世上唯一的百精天丸给了落心,三番两次救我的命……呜……” 落心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狂风暴雨般的吻就覆了上来,潮湿而狂野,好像强大的暴风卷着海浪,执意的顺着她的唇荡进她的心间,落心睁大了眼惊异地看着他的疯狂,有些想逃又发现这样的他让人无处躲藏。 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热情,落心意识到逃跑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看来她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感觉到她的分神,男人的身体微微颤了颤,有些伤心,慢慢结束了他的吻,他捧住了落心的小脸儿,严肃地对她说:“落心,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你是我野狼风的女人,我为你做什么本就是应该的。” 落心的身子一怔,被他的话感动着,一个愣神儿之后,她甩甩头,理智地告诉自己不能把关系弄复杂,引起他的误会反而更不好,想到这儿,落心温柔地看着表情严肃的男人道:“大王别这么说,这世上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如果大王这么想,落心会惶惶不可终日的。” 听了她的话,男人生气了,郁闷地叫了一声:“落心!”他想要继续教训她,突然“嗷”地一声嚎叫,一个既似虎又似豹的野兽向他们冲了过来。 ------ 被困阵中 “犴嗷┅┅” 疾驰而来的野兽龇着牙,咆哮一声,两个正在打嘴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野兽就扑了上来…… “啊……” 落心惨叫一声,还不知怎么回事儿,一双大手就狠狠地把她推向了一边,再次被狠摔了一下的落心,眼前金星乱闪,僵硬麻木的身体倒是有了些感觉。顾不得心中的惊恐,她翻身站起,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一看清眼前的情景,“天哪!”她大叫一声,只见野狼风双手抓着野兽的两双前爪,双脚狠狠地夹着野兽的脖子,整个儿人悬在了空中,大如花豹的野兽眼中冒着森森蓝光,金毛灿灿的长毛油光发亮、血红的长舌伸在外,脖子被夹得难受,它痛苦地“犴嗷,犴嗷┅┅”嚎叫着。 “大王!” 见那怪兽的两条后腿不停地踢腾,落心担心地大叫了一声。 “落心,这畜生是雪狼和花豹的杂种,虽然凶残,我能对付,你站在边儿上别动。”担心落心害怕,正在跟野兽拼搏着的男人吼了一句。听了他的话,落心没敢动,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的手和脚,再看看那野兽,她吞了吞口水,的确害怕。 “犴嗷┅┅” 脖子被夹得难受,野兽又是一阵痛苦的嚎叫,眼中闪烁出凶戾绝望的火光,只见它的脑袋拼命一别然后再一回,男人悬在半空中的身体被怪兽别得不稳地晃了晃,只是一闪,他的脚又狠狠夹在了怪兽的脖子上。 落心紧张地看着,希望那畜生赶快断气。不幸地,落心突见殷红的鲜血从男人的手上涌了出来,很快他的双手上就形成了一道血流的痕迹。落心担心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不停地流着,男人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继续拼命跟怪兽搏斗着,落心除了在前世的电视里看过相似的镜头,真实的生活中哪儿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 她呆了一阵,抬头看着男人的顽强,她忘了害怕,忍不住暗赞这男人的坚强意志! 男人手上的血越流越多,怪兽还在挣扎,再这样下去,男人搞不好会失血而亡,想到这儿,落心再也站不住了!紧紧盯着男人,她寻找机会,然后她发现他的腰间别着把长剑,来不及多想,她疾冲过去,麻利地抽出长剑。 一看她冲了过来,野狼风着急地大吼道:“落心,快闪开!” 没搭理他,已经学了三年医术的落心对动物身上的薄弱部位在哪儿太了解了,她吹了口气,俯下身,对准怪兽下体上的那块暴露在外,柔软鲜红的肉块狠狠地刺了进去。“噗”地一声,怪兽身上喷浆出来的鲜血不歪不斜,全赏给落心的脸了。 “嗷,嗷……” 受到致命伤害的怪兽发出了一阵惊天动的吼叫声,那叫声如雷鸣般震响,落心被那声音震得“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咚”地一声,她屁股着地,再次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痛极的怪兽咆哮着,霍然腾空而起,野狼风的手和脚依然没有松开,“大王,小心呀!”她的叫声刚止,只听“轰”地一声爆响,怪兽的巨大身体突然摔下,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吁……”落心紧提着的心情刚一放松,刚才那惊恐的一幕骤然间占据了脑海,心里一害怕,长剑脱手,腿发软,落心瘫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结束了战斗的男人,没有任何惊恐,抬腿狠狠地踢了怪兽一脚,慢悠悠地走着。一看落心满脸血迹,他急急地跑了过来,“落心,这是怎么回事儿?”野狼风紧张地伸手摸她的脸,“没事儿,是那怪兽的血。”怕他担心,落心赶紧解释。 野狼风笑了笑,提起长剑,用衣襟擦掉剑上的血迹后入鞘。然后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帮落心擦拭脸上的血迹,赞道:“你这丫头虽然又臭又硬,倒还真有点儿胆子,真不愧是我野狼风的女人!” 落心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心中的五味瓶被打翻了。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理直气壮地声称落心是他的女人。事实上,名义上,她的确是他的女人,通过刚才的激战,落心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个男人霸道表面下的内在实力和毅力,如果他认定的事儿,谁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有了这层认识,落心突然觉得心尖上隐隐刺痛,她是那么爱翼哥哥!如果就此认命,虽然她现在不那么讨厌他了,甚至非常感激他,欣赏他,可这跟发自内心的爱完全是两回事儿。没有翼哥哥的人生,落心不敢想象,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设想,她已觉得心被人掏空了一般难受。 野狼风继续温柔的,小心翼翼的,一下一下帮落心擦着她脸上的血。三年不见,这两次的相遇都是如此突然,突然到落心还没从他的变化中醒过味儿来。接下来该怎么办?跟他走?心不甘;再逃?心不忍;心头一酸,落心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落心!” 一直很安静的男人看落心突然哭了,不知怎么回事儿,浓眉微皱,担心地叫了一声后轻轻地把她拉到怀中,风趣地安慰道:“刚才还像个侠女,这会儿怎么哭得像个受气包儿!” 两行清泪滑过满是殷红鲜血的脸,露出了两条如凝脂般的肌肤,红白相印,野狼风笑看着她,继续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丑死了!看来为夫得赶紧想想办法找点水给你洗洗脸。” “水!”收起纷乱的心绪,落心重复了一句,突然想起他应该受伤了才对,想到这儿,落心猛地抓起他的手,天哪!早已血肉模糊了。 “你……”落心叹了口气,这么严重的伤,他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落心“嘶”地一声从内衫的衣摆上撕下来一条干净的白布,手脚麻利地帮他包扎,嘴里还不忘嘱咐:“大王,你千万不能碰水呀,会感染的。” 可恶的丫头!野狼风暗骂了一句,一抹满足的浅笑悄悄地噙上了他的嘴角,好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她关心,喜欢她的味道!男人轻轻地闭上眼睛,静静地体会着。 一歪头,他枕到了落心的肩膀上,把自己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去,这可恶的丫头正在关心他,男人不想打扰她,这一次他允许自己毫无保留地,静静地去感受这片刻的幸福和快乐,一刻,那怕只是一刻就够了! 看到她眼底流露出的那抹真心的担忧,野狼风荒凉的心田上好像迎来了一阵细微的雨露,湿润而温暖。真想永远留住这抹动人的眼神,他的心轻颤着,意识到不管怎样,为了这抹沁人心脾的温暖,这辈子他放不开她。 好重! 落心用力地支撑着男人的身体,一边包扎一边担心地看着他。他刚才真得流了很多血,不会就此虚脱了吧?压制住心中的担忧,落心加快她包扎速度的同时,动作更加轻柔了。 包扎完毕,野狼风依然闭着眼,嘴角有浅浅的笑,浑身很无力的样子。从没见过这么虚弱的他,落心真的担心起来,轻声问道:“大王的身上可有药?”在落心的记忆里,这恶少的神药儿特别多。 野狼风的姿势依然没动,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下落心更急了。虽然她不是神医却已学有所成,二话不说,她赶紧抓起男人的手,落心静下心来为他把脉。把了一遍又一遍,轻按就得浮脉,分明内伤淤积,好像是久病未医。重按就得沉脉无力,分明邪郁于里,气血阻滞。莫非失血之前,他就病了?落心疑惑地看着他,一翻他眼皮,落心才发现他眼眶周围发青,这家伙分明还中过毒! “大王,醒醒,醒醒……” 落心着急了,狠狠地拍他的脸,还处在温馨中的男人一伸猿臂就抱住了落心,眼睛没有睁开,头依然枕在她的肩上,“大王,你不能睡呀,我们得想办法赶快离开这里。” “落心,我们陷在了慕池布置的八卦阵里,刚才的那头怪兽不是野生的,它的爪子上有人工安上的钢刃,所以要想离开这里需要一些时间,你让我先休息休息。” “这么说,大王入阵之前就知道了!” 看他说的那么肯定,落心猛地捏住他的小巴,“哎哟,你这可恶的丫头!”男人被迫睁开眼,深邃的瞳孔里闪耀着明媚的光芒。 迎视着他的眼睛,落心有些感动,说得很真诚:“大王,既然病了,派个人进阵来救落心就行了,干吗那么傻!” 男人什么都没说,勾起她的一缕青丝,把脸埋进落心一头浓密的秀发里,大火的焦灼味道充斥其间,他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这种味道,一定是疯了!野狼风自嘲地一笑,道:“落心,别担心,整个儿三仙山已被本王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个严严实实,慕池那恶贼跑不了,本王定灭他九族给你报仇。”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很解气,可动不动就要灭人家九族,落心听着还是觉得很刺耳。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种理念估计跟他说也说不清,无奈地笑笑,落心从腰间解下总是随身携带的银针袋,放好后道:“大王,既然我们一时走不了,落心先帮大王治病吧!” “落心,你能治病!” 野狼风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落心轻笑,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一使劲儿,“嘶”地一声他的衣衫就被扯开了,本来还处在惊讶中的男人更是张大了嘴,想起他以前曾经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落心突然产生了点小小报复后的快感。 不过男人的惊讶只是一瞬,迅即他的眼中就被狂喜的情绪占据了,“落心!”野狼风痴迷地叫了一句,非常主动地就贴上来了…… “不想死就呆着别动!”落心举起小银针命令道。 “落心!”野狼风失望地看着她。 “把前襟都解开”假装没看见他的表情,落心继续命令。 “落心,你是我的女人,也十八岁了,你到底想怎样!” “别废话,快脱。” 野狼风无奈地脱掉上衣,眼睛依然色迷迷地看着她,唉,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能招惹,落心暗骂自己冲动,“不想死,就集中好思想不要胡思乱想。”冷冷地命令完,落心伸手开始在他的身上找穴位,然后认真地用小银针一针一针地帮他通血化淤…… 清凉的手指轻柔地划过男人的肌肤,也就一瞬间,一股酥麻感就顺着她指尖串遍了野狼风的全身,“咝……”地一声,男人倒吸了口气,暗自诅咒:可恶的丫头,非得这样折磨他吗!不管了,干脆就在这儿要了她。 “落心!”一把抓住她的手,野狼风火辣辣的眼睛如同他已起火的肌肤一般灼热。 “呆着别动,再有三针就好了!”忽视着男人的欲望,落心继续命令。 ---------- 山崖脱险 “落心!” 被扎了一身银针的野狼风有些烦躁,拉着落心的手不甘心地叫着。 “你老实点儿!” 落心不留情面地又凶了他一句。举起最后一根小银针,落心有些担心地看着男人的胸膛,这一针如果扎对了,憋在他胸口的毒血就能被逼出来,否则……? 落心抬睫,严肃地看着任性得像个孩子似的男人,无奈地苦笑。这男人到底还要给她多少惊讶才会甘心?得吓吓他,想到这儿,落心严肃地说道:“大王,这是最后一针了,如果扎对了,大王的病就能彻底治好。如果扎错了,大王的小命儿就此不保。” “你到底会不会治病呀!” 野狼风依然抓着她的手不放,夸张地嗞哇乱叫却对是否能够治得好自己的病完全一付不关心的样子。落心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威胁道:“你最好老实呆着别动,不然被我治死了也未可知。”言罢,她抽出手,轻轻扶住他的胸口,找好穴位,稳稳地扎了下去。 针刚一下去,酸酸胀胀的感觉马上就通遍了全身,这种感觉刚一缓解,野狼风就觉得无数股气流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向了心口……越来越胀,好像要爆炸般难受,没有任何愁苦的表情,他面带微笑幸福地看着落心,看他跟没事儿人似的,落心捏了捏小银针着急地问道:“快说都有什么感觉?” “幸福,落心,我觉得很幸福!” 忍着难受的感觉,野狼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哪怕就这么死了,也值了。听了他的话,落心一怔,看到他的脸被憋得通红,眼睛里的光芒却灿烂如初起的朝阳,落心的心头猛地一震,突然有些害怕直视他了,悄悄地低下头,她小声问道:“大王的胸口有没有觉得很胀……?” 话还没问完,野狼风突然侧过头去,“噗”地一声,一口浓浓的,有些发黑的鲜血就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咳咳咳……”他不停地咳嗽,落心赶紧站起身,帮他顺背,咳了一阵后野狼风坐直腰,落心赶紧撕下一块裙摆帮他把嘴角的残血擦干净,然后抓起他的手腕,一把脉,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看来他心中的郁积都清干净了。轻轻吐了口气,落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的心情也因此而轻松了许多。 “大王觉得怎么样?”治疗成功,落心开始小心翼翼地把他身上的银针取下来。心胸爽快了许多的野狼风怔怔地看着她轻手轻脚地在自己的身上忙活,无尽的爱意从他的心底慢慢升起…… 迟疑了一下,野狼风下定决心般伸出手把落心抱到自己的腿上,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强迫她面对着自己,道:“落心,我真喜欢你,让为夫爱你吧!我想要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听了他的话,落心怔了一下,随后一抹欣慰划过了她的心房,这个男人在问她意见,没有命令她!没有一点儿要强迫她的意思。看来打了几年的仗,这个男人真的变了很多,等过了这一劫,没准儿可以坐下来跟他敞开心扉好好谈谈。 想到这儿,落心轻笑,什么都没说,完全放松了的心情让她顿觉浑身酸痛,这几天的紧张、饥渴、恐惧、劳累一下就袭上了心头,她无力地瘫软在男人的怀里。没有听到他渴望的回答,野狼风很失望,随即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儿,遂紧张地看着她问道:“落心,你怎么了?” “噢,没什么大事儿,被绑了三天,又没吃没喝,觉得没力气。”落心笑了笑回答道。 “你这女人,怎么不早说。”责备了一句,野狼风麻利地抱起她,一抬腿就往林子深处跑去,窝在他的怀里,落心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安全,睡着前,她忍不住在深心处自问了一句:落心,其实你是信任他的? 野狼风抱着落心跑了很久很久,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原地打转,一牙新月已高挂在夜空,时隐时现,无语地说着谁的焦急。 野狼风停下脚步找了块大青石坐下身,静静地想着这一路上是否遗漏了什么线索。低下头,男人深深地看向昏睡中的女人,只见她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庞上,因残留的血迹和饥渴而显得有些憔悴,红艳艳的嘴唇有些乾裂…… 野狼风的心中一疼,轻轻地吻向她的唇瓣,用自己的舌温柔地滋润着她的乾渴,深情地缠绵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两瓣红唇再次变得柔软湿润,男人才不舍得抬起头来,把落心的头抬到自己的肩窝,让她能够睡的更舒服些。 男人苦苦地思索着,这一路上唯一的可能就是一处危险的山崖,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莫非出路就在那崖上?想到这儿,野狼风抱紧落心轻软的好像棉絮一般的身体,深深地,久久地看着,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般。 最后,他咬了咬牙,轻轻地站起身,毅然决然地转身向悬崖疾驰而去,只是一刹那,野狼风英挺的身影就在月夜里消失了,唯留衣袂随风猎猎飞舞的卓然身姿,让月宫里起舞弄清影的长娥浮想联翩…… 晨光初起,从巨大的榕树顶上照下,透过茂密的树叶和粉粉的花瓣,变成了点点小小的粉红色的碎阳,落在地上和落心的脸上,随着树叶和花瓣的晃动,调皮地轻跳闪动。 “真香!” 诱人的烧烤味和着榕花浓郁的馨香钻进了落心的鼻子,像个淘气的孩子不让她安静,执意要把她叫醒一起玩耍。睁开朦胧的睡眼,又见到了蓝蓝的天、高高的山、五彩的世界。又听到了阵阵的山风、涌动的树涛、潺潺的流水,落心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世界的美丽竟是如此动人心魄。 “睡醒了!” 落心寻声侧头,只见满头满身湿漉漉的男人正在篝火旁烤鱼,一股扑鼻的喷香四散飘溢,早已饥肠响如鼓的落心顿时口中生津,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手中的烤鱼。 看她那馋样儿,野狼风轻笑道:“这鱼还要一会儿才能好,你先到小溪中去洗洗。” 落心爬起来,也不知他们到底有没有逃出慕池的八卦阵?看野狼风那悠闲样儿,好像危险解除。如果没有,也没关系,现在天亮了,小金也许会来寻她。想到这儿,落心心情愉快地走到清澈见底的小溪边去洗漱。 落心看着溪水倒映着自己的脸,脏脏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赶紧掬起清凉的溪水洗干净脸。由于没带她设计的马鬃牙刷,落心找来一枝杨柳枝,用水泡了一会儿,轻轻一捻,纤维散开不仅可以当牙刷,撕下一条细细的纤维,还可以当牙线。 “噼啪”地脆响声中,落心坐到了火堆旁,“大王,这鱼可是你抓的?”看着他浑身湿漉漉,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落心担心地问道。 “当然了!” 野狼风把烤好的鱼递给落心,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洁净的脸蛋儿。落心侧目,忽然发现他的衣袖破得一条一条的,秀眉微皱,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大王,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儿,被刮的。” 野狼风不轻不重地敷衍了一句,迅速把胳膊抽了回去,说道:“快吃吧,你一定饿了。”看着他虚弱的样子,落心又把他的手拉了过来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碰水吗?莫非把落医生的话当耳边风不成!” “快吃吧!”男人脾气极好地劝着,一付息事宁人的架势,落心更起疑了,盯住男人的眼睛问道:“大王,我们是不是已经从八卦阵中逃了出来?”男人点点头。 “那大王可不可以告诉落心,我们是怎么脱险的?”看她咄咄逼人的样子,男人无奈,轻描淡写地一指不远处的山崖道:“从那上面下来的。”看着高耸入云的悬崖,落心张大了嘴,“你……”只吐出了一个字,嗓子哽咽住,运了运气,她继续问:“你跳崖,我怎么不知道?” “我怕你害怕,所以点了你的昏睡穴,现在都没事儿了,快吃吧!” “快把你那湿漉漉的上衣脱下来烤干再穿,否则容易得破伤风,会死人的!” “没事儿。” 野狼风突然腼腆的像个大姑娘,落心的疑心更重了,莫非?莫非他想掩盖什么,“噌”地站起身,落心一把抓住他的前襟,逼他道:“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男人叹了口气道:“落心,为夫不想吓着你,还是别脱了,很快就好了,到时候再脱好不好?” 一听他言,落心更急了,大吼:“你别废话,快脱!” 野狼风无奈地摇摇头,脱掉了湿漉漉的上衣,突然一道道白骨露了出来,刺眼无比的刮痕骤然出现在落心的眼前,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伤都在背上,那一定是为了保护她,想到这儿,落心的脑袋轰地一响,全乱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忽然像被火焰炙烤着,越来越热,泪如决了堤大坝汹涌而下…… 野狼风的身子抖了一下,把痛哭流涕的落心拉到怀里道:“落心,为夫本不想吓你的,别怕,这点儿小伤很快就会没事儿的。”听他这么说,落心哭得更凶了,手在不知不觉中就温柔地环住了男人的腰,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为什么……那么傻,天一亮,我的……金翅大鹏鸟就能找到咱们。” “落心,我不能让那大鸟再把你带走!”野狼风紧紧地抱着她,温柔地轻语道:“落心,我爱你,你是我的女人,是我野狼风永远的王妃,别再逃了,让我做你的男人,跟我回水师营吧!” 止住了哭声,落心道:“大王先把衣服烤干吧,我去采些草药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 军营夜语 江燕低飞,悄悄地贴着江面掠过,抓到鱼的得胜者一伸脖儿,鱼就进了肚,欢快地扑腾着翅膀仰天长叫后,它们安静地隐入到芦苇丛中去了。 天江畔,夕阳下,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俩个人慢慢地走着。伟岸的黑衣男挺拔俊美犹有如天神,只是身上的衣服撕破的厉害。他拉着一个美丽的白衣小公子的手,不,那一头自由流泻如瀑布的长发告诉人们她是个女人。 他们慢慢地走着,黑衣男时不时停下脚步,指着江面上觅食的江燕在那个白衣‘小公子’的耳边温柔低语。江岸边一朵朵盛开的荷花,散发着醉人心脾的清香,丹霞映目,照亮了谁迷醉的眼睛,荷香轻飘,撩起了谁痴恋的赤心…… 站在北格水师大帐外焦急等待消息的将军们,远远地就看到了这副动人心魄的美景,“快去叫监国大人”认识落心的秋太医一回过神儿来,赶快吩咐身边的下人。 得到消息的烟和落痕,疾步跑出大帐,迅即也被眼前的美景钉住了脚步。 夕阳下,落心安静地站着,看着江面上飞起飞落的江燕,风鼓起她的衣衫,扬起她的长发,飘逸而浪漫。硬朗男人的嘴角噙着笑,那笑容中的宠溺、痴迷、幸福和快乐在橙色的波光中竟有种纯粹的美丽。他从身后轻拥着落心,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地说着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落心的脸,众人都看呆了,他们的王居然会有如此温柔的模样,完全是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王兄,贵妃娘娘!” 烟一回过神儿来,兴奋地开口叫他们。落心一侧头,看到烟温柔的笑脸,眼睛竟有些湿润,这个男人是她在北格所拥有得唯一的朋友,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唉,这才叫世事难料呢! “参见大王,参见贵妃娘娘,”听了烟的话,众大臣屈身参拜,“都免礼。”野狼风态度极好地一抬手后吩咐道:“军营中没有女人,去,到附近的渔村给娘娘找几个丫环来。” “是”听令官领命而去。 众将军气宇轩昂地站着,不敢直视落心,却都忍不住侧眼儿偷着看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女人,能让他们的王不顾重病在身,独闯危险重重的八卦阵? “大王,不知您的身体怎么样了?”野狼风的命令刚一停,秋太医担心地走上前来,恳求道:“大王让为臣帮您看看吧!”男人开心地大笑,道:“爱妃已把本王的病给治好了!”言罢,他把落心拉到怀中宠溺地抱着,一脸的骄傲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一般。 “那太好了!看来娘娘医术已学有所成了。”秋太医欣慰地看着落心,是一脸慈祥的微笑。落心很有礼貌地给太医鞠了个恭,道:“师傅,您还是再给大王看看吧,他背上的刮伤很严重,我只给大王敷了些简单的草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听了落心的话,野狼风如孩子般大叫:“不要,我要爱妃帮我看!” 在场的每个人,嘴巴都张得大大的,惊讶地看着他们的王。天哪,这个贵如雄狮、硬如钢铁、冷如冰山、狠如修罗的男人居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撒娇!将军们也顾不上礼数了,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落心,现在他们找到答案了,为什么三年的征战,他们的王拒绝了所有的美女;为什么他一看到家书就失常…… 落心被大家看得很别扭,于是低声训了男人一句:“不想死就赶快让秋太医帮你看病。”言罢,落心挣脱他的怀抱,向烟和落痕跑去。 “可恶的女人,你……” 野狼风伸手想要抓住她,无奈落心早已跑远,他笑着摇摇头,一转头表情马上又变成了腊月寒霜,冷冷地吩咐道:“一会儿秋太医为本王看过病后,各位将军请到大帐中来商议捉拿慕池一事。” 江岸边的月光淡淡的,空气中的荷香也是淡淡的,听着岸边的蛙鸣,落心温柔地抚摸着小金的头。 几天没见到落心,这个一直都不太听话的大鸟突然变得乖巧起来。轻轻地闭上眼睛,一抹感动从她的心中划过,鸟儿都有感情,更何况人呢!淡淡的清香悄悄地勾起了淡淡的忧伤,翼哥哥就在天江的对面,而自己又成野狼风的王妃了! 不管她怎么选择好像都是错的,这一次,落心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再逃跑了,要认真地去面对这个事实。夏日的晚风,带着些许清凉,让人觉得舒爽,突然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悄悄地飞落在小金的头上,一大一小的两只鸟不停地啁啾呢喃…… 看着它们的亲密样儿,落心暂时忘了心中的苦恼,忍不住莞尔。 她的笑真美!忙完了公务的男人一出大帐就被眼前的温馨美景迷住了,她的笑是因为他吗?他幸福地想着。悄悄来到落心的背后,野狼风紧紧地抱住了她,头从她的肩侧探了过去,他轻言:“落心,你真香!” 发现了他的存在,落心侧身回头看他,眼神交汇的一刹那,落心突然注意到男人的眼神,那双紫色的眼眸里真得毫无掩饰地写着爱,就是那种简简单单的、纯纯粹粹的、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 那爱的光芒让落心感到一阵昏眩,从没有过的,落心为了他而心痛! 如果自己给不了他同等的爱,那就为他做一件他最想要也最在意的事吧!野狼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落心垂睫,男人的手掌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可那殷红的血迹还是渗了出来,那颜色刺激着落心的视觉。 “落心,这两天你受了不少苦,今天就早点儿休息吧!” 男人浅浅地笑着,微咧的嘴角牵动着他所有的情绪,第一次看到这个霸道男人的脸上竟有种安逸的勃勃生机,仿若山间流淌的溪水,又如春日勃发的初苗…… “干嘛这样看着我?”看到落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野狼风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种他从不懂的情绪,为了掩饰不安,一侧身他躺倒在草地上轻问:“落心,能跟我一起看星星吗?” “好!”落心刚答了一句就被男人拉到了怀里,听着他不均匀的心跳声,落心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温柔地问道:“大王的理想是统一冥野大陆,对吧?” “对,我就是为此而生的!”男人的眼睛盯着满天的繁星,毫不犹豫地回答她。 “让落心来帮助大王夺取天下,如何?” “你说什么?” 男人侧过头来惊讶地看着落心,落心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道:“落心愿意帮助大王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省力的方式统一冥野大陆。” “哦?”野狼风的兴致来了,把自己的胳膊放到落心的头下让她枕着,他继续:“说来听听。” “大王已经统一了整个儿北方,西方,还有一些西南公国,”落心停住,看了会儿他的俊脸才又继续道:“大王这次远征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心里一热,男人把落心的头拢到肩窝紧紧地抱着,这丫头越来越贴心了,他幸福地想着。 “现在大王最大的障碍应该就是南礼了,对吧?”落心继续。 “落心!”叫了她一声,野狼风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轻问:“落心不想为夫讨伐南礼是吧?”她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野狼风不解地一挑眉,落心看着他的眼睛,态度很严肃地说道:“落心愿意帮助大王去说服南帝主动归顺北格,只要大王保证南礼人民的生活不会因此而受影响,我想南帝会同意的。”就算没有提前跟翼哥哥商量过,落心知道只要是对国家好,翼哥哥是不会留恋这个位置的。 男人惊讶地看着落心,眉头微颦,面有所思后依然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落心的话:“爱妃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去说服南帝,那舞天翼愿意放弃整个南礼的大好江山,归顺北格?” “对!”她斩钉截铁。 “他不会无条件归顺的,爱妃把他的条件说出来听听?”男人头脑冷静地问道。 “具体的条件还要具体谈,不过落心相信只要不影响到南礼人民的生产和生活,还有就是要保证王室的一些基本利益……” “落心!”野狼风打断她,目光锐利地逼视着她,提醒道:“落心,说重点,以上的条件都不是条件。” 落心暗叹,他和她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注定要成为那个统一冥野大陆,高高在上的君王,真正的帝王,未来的皇帝。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他管理后宫,完全没有自我,一切以他为中心的女人。而她,就算让她死,她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女人,他的深情她承受不起,但落心再也不忍心,也不舍得去伤害他了。只要他肯放自己和翼哥哥一条生路,他要天下,就送给他。 想到这儿,落心咬咬牙,目光真挚地看着他,说道:“大王,另一个条件就是还落心自由,请大王把落心休了吧……”男人猛地坐直了身,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野狼风木乃地坐着,脑海中回映着战场上血雨腥风的厮杀,回响着儿时的艰苦训练和自己曾经不屈地叫喊。他看到了倒在他剑下的残破躯体和屈服者脸上还未干的泪迹…… 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一件事儿或者一个人是发自他内心想要得到的,或是让他留恋的,除了身边这个女人!他是如此地想把她留在自己的生命里,哪怕是用他的生命去换也在所不惜!可是她在说什么? 野狼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说什么?说要用天下来换她的自由!这么说南礼的那个人愿意用南礼的江山来换她!刚才还处在云端的男人,被落心的这句话毫不留情地打到了炼狱。 他掏出了心中所有的血去爱她,可她还是想逃,现在居然用江山社稷来诱惑他,来威胁他,再也不能面对她了,如果再多呆一刻,野狼风不知道他会干出些什么! “噌”地站起身,野狼风压制住心中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说道:“爱妃今天太累了,早点儿歇着,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言罢,他转身离去。落心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那本来英挺的身姿好像突然被人打垮了般颓废,这不是她的本意呀!她真得不想伤害他,哪怕只是一点点儿! 猛地站起身,落心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伤心地劝道:“大王,落心没有不喜欢你,这是真话……” ------- 雨打落花 夏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昨晚明明是繁星满天,谁知到了半夜时分竟下起了倾盆大雨。 又是一夜无眠,想起那倔强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想听她的解释,落心觉得心痛和郁闷。难道她做错了吗?冥野大陆的半壁江山都给了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爱情是什么?最重要的不就是两情相悦吗!落心,你爱野狼风吗?她在床上不停地翻着身,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 “轰隆隆”一道紫红色的闪电之后,劈天震地的雷声加重了本已汹涌的雨势,想必雨打芭蕉、雨打落花、雨打碧叶……明早太阳出来的时候应该是落英满地,残红满目了吧!落心听着雨无奈地乱想着。突然,“轰”地一声劈雷,帐帘被震掉了,凶猛的风雨迅速灌进了大帐。 跳下床,落心顶着风雨去挂帐帘,“唰”地一亮,一道闪电,顿时满园亮如白昼,落心忍不住抬眼看向窗外的那棵大榕树,本来它的花期就很短,经过这场风雨,恐怕剩不下什么了,又是“轰”地一声雷鸣,震得大树瑟瑟作响, 电闪雷鸣间,落心看到一个负手而立的欣长身影站在榕树下。一个激灵,她吓了一跳,在这种大雨中站着,是人是鬼呀?他/她有什么目的吗? 恐惧中,落心也顾不上挂帐帘了,快速转身去找武器。这个大帐本是野狼风的寝帐,落心来后,他把这个大帐让给了她,所以帐内的兵器还真不少。抓了一柄长剑后,落心抖抖嗦嗦地摸到帐门边,隐住身子,然后探头偷偷向外看,只见那个身影如僵尸般一直站着不动。难道是吸血僵尸?落心在前世看得鬼怪故事一个接一个的从脑中换演着…… 唰”地一亮,闪电又过,落心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形,一道白光突然照亮了他的脸,“啪”地一声,落心的长剑落地,榕树下的‘僵尸’竟是野狼风,他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死死盯着落心的寝帐不放。 一看清是他,落心的心一颤,他身上的外伤那么严重,根本就不能碰水,这个男人真是!唉,来不及多想,落心向那棵大榕树跑去,“大王,你怎么站在这儿?”透过浓重的雨雾,落心大声叫他。看到落心,他先是一愣,随即别扭无比地转过身去。 “大王!”终于跑到他面前,落心抓住他的手,“大王快进帐吧”大大的雨珠已在他脸上形成了无数条河,不停地向下冲刷而过,他半眯着眼睛却不愿看落心。 “大王,快进帐吧,你身上的伤不能碰水呀!”落心着急地劝着,“落心,我不要你假仁假义的关心,你赶快进帐去吧。”男人铁了心般别扭着劲儿站着不动。 “大王!”落心耐着性子用力拉他,“有话咱们进帐去慢慢说,好不好?” “不要管我,你自己滚进去吧”男人吼她,落心也急了,喊道:“想死是吧!你不想活了是吧!” “我死了不正好随了你的心意吗!到时候你想去嫁谁就去嫁好了,再不用如此挖空心思,想尽各种办法逃跑了!”男人一口气吼完,甩开落心的手,转过身去拒绝再看她。落心怔怔地站着,一任雨打风吹,这个时候不能跟他一般见识,真得了破伤风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王,跟落心进帐吧!”看他依然充耳不闻,落心将他:“既然大王抱着必死的决心,那落心就在这儿陪着你一起死吧。” “滚,滚到大帐里去,我不想跟你一起死!” “那就一起活着如何?”落心摆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滚,滚到大帐里去,我不想看见你。” “既然落心这么不招大王待见,我这就去找落痕哥哥,我们马上离开这里。”言罢,落心转身就往落痕的大帐走去。 “落心,你不是人,不是人……!”野狼风几个箭步就跨到了落心的前面,一把就把她拽到怀里紧紧地抱着,疯了似的骂她:“你这个害人的妖精……你不是人……不是人……”落心一言不发,等他骂够了,发泄够了,她才问道:“大王,雨很大也,落心很冷,咱们先进大帐如何?” 野狼风像只小绵羊般老实巴交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落心换了件睡袍,用大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好后,帮一直发呆的男人擦头发,毛巾换了一块又一块,地上堆了一堆毛巾才把他的头发擦了个半干。 “大王把湿衣服脱掉,然后趴到床上去。” 落心声音轻柔地命令他,没有反抗,野狼风照着做了,剪下他身上湿漉漉的绷带,一道道深入白骨的伤口,血红的肉全都翻裂开来,看着让人触目惊心。用毛巾轻轻拭去伤口上的水渍,落心的心口松一下,紧一下的抽搐着,她不知道该拿这个男人如何是好了。 叹了口气,落心拿起药膏,手指尽力放轻柔,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到那一道道伤口上,突然男人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逼问道:“说,为什么叹气?” “大王的伤非常严重,却这么不小心!”落心说得很真诚。 “你在告诉我,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吗?”男人那与生俱来的霸气又恢复了。 “落心一直都很关心大王!”她轻言。 “落心!”野狼风闭了闭眼,口气坚定地说道:“落心,除非我死,否则我放不开你。你上天我追到天上,你入地我追到地府,你去南礼我就踏平南礼的每一寸土地,我绝不放手!” 听了他言,落心的心一沉,认真地解释自己的想法:“大王何苦如此呢?落心是真心希望大王能够得到幸福才提了那个建议,因为落心认为大王是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儿,是个了不起的人,是个真正的英雄,也只有大王才配的上冥野大陆皇帝这个称号,还希望大王不要错怪我才好。” “落心,这是什么?你告诉我!”野狼风把落心的手放到他的心口上,感觉到他强壮而有力的心跳,落心轻颤了一下,垂睫,不敢迎视他灼热而烫人的目光,“落心,你从不愿认真面对它,是吧?好!我今天就告诉你。” 野狼风温柔地捧起落心的脸,逼着她直视他的眼睛,“落心!”他叫了一声,却被迫停住,努力仰了仰头,想尽力控制,两行清泪还是很不争气地夺眶而出。看他如此伤心,落心顿觉浑身一震,吐了口气,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正言:“落心,这是一颗火热的心,一颗为了你而跳动的,男人的心呀!你却要拿它去换南礼那半壁江山……”野狼风哽咽住,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眼睛,伤心地说道:“落心,我是如此爱你,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可你却执意要离开我,落心,你这是在往死里逼我呀!” “大王,别再说了!”落心承受不住他的悲伤了,轻声地打断他:“大王,其实落心也是喜欢你的,但是如果两个人想要天长地久,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光有喜欢是不够的。” 落心停住,抬睫看他,见他在认真地听,落心赶紧继续:“大王生来注定要成为那个统一冥野大陆真正的帝王,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想必大王也一定深有体会吧!所以大王需要一个贤惠、宽容、完全没有任何私欲的女人站在大王的身后帮助大王一统江山,”说到这儿,落心握住了他的手,非常真挚地说道:“大王,落心不是这样的女子。正如大王所料,落心从小就喜欢装傻,什么都学不会,其实不是落心笨学不会,而是根本就不想学,因为落心认为那些东西不值得一学;比如:全冥野大陆女人都在学的《女经》,落心就从没学会过,所以落心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女人,更是个平静而平凡的女人。大王,落心不属于你的世界。” 野狼风怔怔地听着,这丫头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的视线,他从不知为什么?这丫头也从没跟他谈过心,他知道她不同,可听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男人还是惊讶不已,遂道:“落心,你是知道的,为夫从未拿宫廷礼节束缚过你。” “落心知道,大王对落心一直都非常宽容,非常爱护,可即使如此落心还是很不喜欢宫廷生活,所以当初落心才会不顾一切逃跑的。” 听了她的话,野狼风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肯要他了,如果这是她拒绝他的理由,好,他愿意妥协,男人抬起头,严肃地说道:“落心,你给我几年时间,等我统一了冥野大陆就传位给书烟,然后我跟你走,跟你一起去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平凡生活好不好?” “什么?”落心被他的话吓住了,傻傻地看着他,完全呆了。 “落心,是你让我了解到什么是幸福,所以不要把我的幸福带走。”男人抱住她,忘情地哄着,亲着……落心傻傻地坐着,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当年翼哥哥说愿意为她放弃士族身份,落心从没怀疑过,那是因为基于他们之间深刻的了解,就算没有了这些,她知道他们也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这个男人说这句话,落心不信,不是因为他的诚意,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平凡为何物,一个从小在众星捧月般的环境下长大的人,平凡对他来说就是毒药,再深的感情也会被那些波澜不惊的日子磨光。没有适应的土壤,这种爱不就像是大雨中的鲜花吗,经得起多少雨打风吹? 想到这儿,落心拉起男人的手真诚地说道:“大王对落心的这份深情厚意,落心这一生都会铭刻在心,可是如果大王为了我而被迫改变你的人生,你就不再是野狼风。如果落心为了大王而被迫改变我的人生,我也就不再是落心。这样的我们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落心!” 野狼风钳住落心的肩膀,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无数种情绪从他的眼中划过,诉说着他心中的煎熬,最后,他从湿漉漉的衣袖里掏出那把刻有野狼图腾的短刀,狠狠地拍在床上,道:“落心,既然我们生不能同衾,那就死同穴,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收下这把刀从此你我生死相随;或者我们就用它来个了结!” 言罢,野狼风跳下床,披上湿漉漉的衣衫,腰板挺得直直的,消失在雨夜中了…… --------- 相持有果 从不知道一条小小的天江竟比天上的银河还要宽,没有月的夏夜竟是如此的冷。落心坐在湿漉漉的天江岸边,望着江南的风景,手里紧紧攥着翼哥哥送给她的那块精美的青花美玉,让淅淅沥沥的细雨带走她最后的温暖,最后的企盼…… 就这样,落心坐在江边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无月的夜,望着江的南岸发呆。 清凉的雨丝顺着她的头发滑进她的脖颈,穿透她的心房,凉透了全身。微风从江南吹来,丝丝雨雾飞扬,飞扬,飘落,飘落……像断了线的珍珠,轻轻打在落心的脸上;又似恋人的切切私语,缠绵,婉转……翼哥哥,这是你捎给我的话语吗?大颗,大颗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哭吧,就让这冰凉的雨带走她所有的无奈! 落心耐心地等着,等着野狼风来告诉她:落心,我看到你的痛了,我愿意放你走! 被雨水冲洗过的泥土散发着落花的芬芳,男人没有来。雨滴打在江面上,激起层层涟漪,男人还是没有来。伸出双手,让那一颗颗小小的雨珠轻轻落到她的手心,落心耐心地等着。 不远处的榕树下,负手而立的野狼风紧紧盯着静坐在雨中的落心,他硬着一颗执著的心,就这样,他从日出站到日落再到无月的夜,任那不再狂暴的夏雨缠绵地打着他的脸,他的心,还有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的一道道伤口。听着雨打绿叶的沙沙声,他任自己如丝的心绪纠结,如果真得生不能同衾,那就这样一起死去葬同穴吧! 男人紧紧攥着那把刻有野狼图腾的短刀,耐心地等着,等着他认定的那个女人转过身来告诉他:我愿意收下这把刀,从此你我生死相随。 飘飘的雨丝,掉入眼前的水坑里,溅起朵朵小小的水花,晶莹剔透,女人没有来。静寂中,疲惫的男人轻轻地靠到榕树干上,惊起几只飞鸟,女人还是没有来。微微仰起了脖颈,紫眸紧闭,就让那迷蒙的雨雾洒到他脸上的每一处,野狼风耐心地等着。 北格水师营的指挥大帐中早已乱了套,昨天他们的王和王妃不是还恩爱有加吗?怎么一晚不见,情况就变成这样了。 “启秉监国大人,如果大王还如此固执地站在雨中,他身上的伤势很可能恶化呀!”秋太医着急无比地向烟汇报了无数次,“还有,娘娘也是,在雨中淋了这么久,很容易得风寒症,那可是不治之症呀!”太医补充道。 “知道了。”优雅的男人看了落痕一眼,道:“落兄,咱们再去劝劝吧。” 又是相同的伞,又是相同的叹息声,落心假装没听见,轻轻闭上眼不去看他们。 “心儿” “落心”落痕和烟同时叫了她一声。 “你们不用再劝我了,都走开吧!”落心执意着。 “心儿,你们要是再这样僵持着,会出人命的!”落痕蹲下身轻柔地劝着,“落痕哥哥,你回山寨或者去南礼帮助翼哥哥推行改革吧,”落心温柔地拍了拍陪了她一天的大鸟,压制住心中的酸楚,又道:“哥哥把小金也一起带走吧,落心不需要它了。” “心儿!”从没见她如此倔强,落痕耐心地劝道:“心儿,有什么误会俩个人坐下来慢慢说多好……” “哥哥,你不用再说了,快回大帐吧!”落心打断他,闭上双眼不去看他们。 “落兄,你先回去吧,我想跟落心单独谈谈,”言罢,烟悄悄地蹲到了落心的身边。 “好吧,你们慢慢谈!”留下雨伞,落痕转身回了大帐。 落心继续闭着眼睛,下定决心不去理会他们,如果得不到自由,跟野狼风就此作个了结也好,随着时间的流逝,落心感到能够被他理解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静寂中,突然一双温暖的手,轻触着她的脸颊,落心一愣,睁开眼,见烟正举着一块汗巾帮她擦着脸上的水珠,静静地看着他,落心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看她睁开眼了,烟轻笑。 “有什么好笑的?”落心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落心想去南礼是吧?”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落心没搭理他,烟依然轻笑道:“一会儿,我安排人去准备船,送你走。” “什么?”落心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又逃跑?”烟点点头,笑得很温柔,一抬手他转身指向大榕下的男人,道:“至于他,你就不用操心了。” 随着他的手转过身,落心又看见了那张脸,一张霸道,不羁,孤独,顽强,高贵,和天真等不同品质兼并在一起,将阳刚之美诠释到了极致的脸。丝丝雨雾下,那幽紫眼眸中的致死不渝,决不妥协的坚定打击着她的心弦,“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落心谢绝了烟的好意。 “为什么不想逃跑了?”一贯温和而云淡风清的烟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什么为什么?”落心被他问得愣住了。 “因为担心他才不肯走的,是吧?”烟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落心一怔,发现他的双手竟是如此温暖,那自己的手一定是冰冷的,那个该死的男人背上的伤一定更严重了吧,想到这儿?落心觉得心很痛却又不能妥协。她敞开心扉跟他谈了自己的想法,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拿死来逼她,这哪里是爱?分明是他的占有欲在作怪,简直不可理喻。 “落心,不管怎么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北格的贵妃。如果我王兄不肯放手,你和天翼之间的缘分根本就不可能再续了。如果你继续这样偏执下去,其结果就是三败俱伤,”烟抬睫,见落心无语,他继续:“落心,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去找天翼,南帝拐走了北格的贵妃,仅这一条我们出兵打南礼就是正义之师,名正言顺。如果你不去找天翼,难道要让他永远这样无望地等下去吗?你自己也是从此亡命天涯,我王兄也将永远生活在痛苦里,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听了烟的话,落心突感一股从没有过的寒冷袭遍了全身,其实她知道,从她逃跑的那一天,她就知道,所以她东躲西藏,就是不想给哥哥带来麻烦。可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痴念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烟握住她越来越冷的手,“落心,放弃吧!很多时候放弃也是爱的一部分。与其让三个人都这么痛苦还不如珍惜眼前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丝丝细雨好像越来越密,天也越来越黑,哥哥的身影突然变得越来越淡,落心疯了似的攥着那块青花美玉,她不想放弃不要放弃呀!可那曾经的一切在强大的现实面前竟变得如此朦胧,如此无力,好像空中轻飘的泡沫,随便的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吹散一般…… 落心不知道她睡了多久,似乎很久很久,因为她见到了太多的人。她看到前世的老妈不停地换着男朋友;她看到这世的老妈到了她的小四合院中掩面低泣,可动物凶猛刚一进门,她顷刻间就改颜一笑变得风情万种;为什么她们都行而自己不行呢? 她又看到兰舟渡口,翼哥哥捏着她的鼻头嘱咐着:心儿,等着我,桃花开时我便会回来,然后她听到了野狼风的宣言:落心,除非我死,否则我放不开你。你上天我追到天上;你入地我追到地府;你去南礼我就踏平南礼的每一寸土地,我绝不放手! 那是爱吗?应该是吧!为什么会这么执著?为什么会爱得如此疯狂?因为他从没失去过,他不喜欢失败,他输不起,而在无意中她是唯一敢忤逆他的人,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之后呢……? 不同的画面在她的梦境中演幻着,争论着。突然一个声音高呼着:如果你继续这样偏执下去,其结果就是三败俱伤!你是个自私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痴念让翼永远这样无望地等下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落心大喊着想要为自己辩护。 “落心,落心,你醒了吗?”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唤在耳畔吵闹,真讨厌,不要吵,“哥哥,落心不是个自私的人,”她急急地为自己辩护着,话还没说完,“落心,落心,你醒了吗?”固执的吵闹声又钻进了她的耳朵,终于,她怒了:打扰人家睡觉,真讨厌!猛地,她坐起了身。 睁开眼,看到一双大手扶着自己的双肩,“你醒了!”沙哑的嗓音带着复杂的情绪,落心抬起头,看到一张疲惫的容颜,“大王!”她轻叫。 “睡了三天,你要是再不醒,我们也不用了结了。”男人的口气虽然不善,脸上却带着惊喜。 “了结!”落心苦笑,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呢!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落心自问没什么过人之处值得大王如此!你后宫中的美女、才女、舞女、歌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落心不明白大王为何为落心如此费心?” “落心,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落心直视着他的眼睛,希望能够点醒他的痴念,她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就像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是一个道理。落心自问,并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值得大王如此舍命相伴。”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手摸了摸她的脑门想看她有没有退烧。肌肤相碰的一霎那,落心感到他的手像火一般的灼热,“你……”抬睫看了他一眼,落心拉他坐下,一摸他的额,灼热火烫,“你在发高烧!” 野狼风自嘲地一笑道:“我说过了,如果你再不醒,我们也不需要了结了。”落心怒视着他:“这么说你没吃药?”男人没说话,一股邪火“呼”地窜上了落心的脑门,她粗鲁地命令道:“把衣服脱了,趴到床上去。” 男人一边解腰带一边发牢骚:“你这女人,不让碰也就算了,一见面就让人家脱衣服,你到底要怎么样!” “少废话,趴到里面去!”命令完他,落心跳下床,脚刚一落地,她顿觉头重脚轻,四肢无力,看来淋了一天的雨,自己也病了。扶住床架,落心咬着牙找来毛巾和药膏,坐到床边儿剪下他背上的绷带,一看到那些伤口,落心的胸口好像被重锤锤到一般,顿觉呼吸困难,坐立不稳,这个男人真得要拿命跟她生磕了! 只见那一道道伤口红肿,火烫,已经发炎了,再不处理,真如他所言,不用了结了。 颤抖着手,落心拿起毛巾,轻柔地拭去伤口上的水渍和脓汁后,拿起药膏帮他上药,野狼风一侧身就握住了她的手,道:“落心,一天的时间已经过了,你先不用给我上药了,给我答案吧。” “大王,得赶快上药呀,真得很危险!” “你不用打岔,我也知道危险,怎样死都是死,给我答案吧!我再不想这样纠缠下去。” “大王还没回答落心的问题呢!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野狼风轻轻地叹了口气,爱怜地伸出手指轻触落心长而弯的睫毛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但我知道我一直都爱你,也许是因为你跟我是同一种人的缘故吧。落心,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不过不管怎样,你可是我野狼风发现的,所以你必须是我的女人,再无其他选择!” 落心忍不住暗骂,这种时候都忘不了自夸,这跟说他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有什么区别!想到这儿,她道:“难道就因为落心八岁那年打倒了大王的护卫,其实那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大王也知道落心可是一点儿武功都不会呀!” 野狼风轻笑,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轻问:“落心,我父王后宫的女人无数,为什么只有我和书烟两个男丁活了下来?” “那还用问,当然都成了那些女人们斗争的牺牲品了。” “聪明!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正宗的王室后裔,还有他们的母妃及不同的势力在背后保护着,他们却无一幸免于难。而你,一个亡了国的末世公主居然靠装傻好好地活了下来,你说你是不是个强者!” 落心呆住,一脸愕然地看着他,问道:“大王什么时候知道的?” “娶你之前。” “你胡说!”落心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在他面前有过好的表现。 一拉她的胳膊,落心就被他揪到了怀里,男人宠溺地看着她,好像回到了美好的回忆之中,一脸陶醉地说道:“落心,我没骗你,就在我回国之前,我在南礼后宫的桃树林外听到你吹笛子,当时我就想,一个能看破生死轮回,能把世间万物都包融到笛声中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呢!” “莫非大王是因为那笛声才决定点名娶落心的?” “不全是,不过这是一个原因。”听了他言,落心暗悔,自己当初不好好装傻,没事儿乱吹什么笛子呀! “不过,你这丫头还是该杀!”野狼风无比气愤地看了她一眼,又道:“以前装傻说明你有大智慧,嫁了人居然还继续装傻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小时候的琴就已经弹得很好了,却在宫宴上当众大叫自己琴棋书画、歌舞吟咏皆一窍不通,存心让我丢脸是不是该杀。” 落心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事例说服他放弃,隧道:“大王躺好吧,落心要帮你上药了。” “不用了,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了,现在你回答吧,是生同衾或是死同穴,你给个痛快得吧!”言罢,野狼风又把那把刻有野狼图腾的短刀拍到了床上。 “大王何苦如此逼迫落心呢?” “落心,是你在逼我呀!我累了,落心,我很累,再不想听你的各种借口了,再也不想被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更不想过整日被思念煎熬的生活,落心,你就给个痛快吧!” 轻轻闭上眼睛,落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前世的老妈在她十岁的时候就抛弃了她,老爸的女朋友也总是希望她赶快消失。这一世的她更是一个多余的人,若不是她死皮赖脸地非要活下来,想必她的消失一定会让许多人开心和放松吧! 可是这个男人?不论怎样都要把她留下来,现在还要拿命跟她生磕,不感动是假的!不心动更是假的!可她又是如此清醒,清醒到可以看到等在她前面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如果答应了他,那将是条不归路,跟翼哥哥长相厮守的梦终是空……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看着落心脸上的坚毅,野狼风的心一寸一寸地割裂着,不管怎样,她就是不要他!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如此放不开她,但是一想到没有她的人生,将会是多么孤独,多么落寞,仿佛又看到了大漠孤烟中自己徘徊在风沙中的身影,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他再也面对不了那种没有爱,不再需要心的生活了! 也罢,一抬手野狼风把她搂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坚定地说道:“落心,下辈子你还是我的,从你一出生起我就要守着你,再不会给你逃跑的机会。”言罢,男人拿起短刀,“噌”地一声刀鞘落地,“大王,不要呀!不要呀!”听到声响,落心赶紧睁开眼,双手拼命地握住男人拿刀的手,两个人挣扎着,较量着…… “落心,你跟我走吗?”举着刀,男人红着眼问她。看着他,落心的心也被一寸一寸地割裂着,为他,为哥哥,更为自己。也许烟说得对吧,自己的痴念让三个人都痛苦,不去想未来了,就珍惜住眼前的人吧! 咬了咬牙,落心答道:“大王,我跟你走。” ------- 荣归故里 绣有野狼图腾的旌旗迎风招展,虎虎生威,壮观夺目。旌旗下的黑色骏马上,意气风发的北格王野狼风一袭玄色的衣衫,一手搂着他身前的女人,另一只手不时优雅地抬起,向大街上欢呼的人群挥手致意。 落心身穿柔软的红色绸衫,坐在马上被身后的人紧紧抱着。夏日的暖风扬起了他们的长发,吹动着他们的衣衫,红与黑的纠缠在沉稳冷酷中给人一种鲜艳夺目的视觉刺激。 如海的人群,如潮的欢呼声,落心被这种热烈的气氛影响着,一时间也是心胸起伏,心潮澎湃!从紧贴着她的男人的强烈心跳声中,落心感受到他的兴奋、激动和毫不掩饰的欢愉心情。这个男人也的确有理由激动,登基五年,在外征战的时间就用去了四年,北格的土地从没像现在这般广阔,军事实力从没像现在这般强大,财力也从没像现在这般雄厚。 马儿慢慢地走着,山呼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男人身后的骏马上是陪他浴血奋战的忠勇将士们和帮他治理江山的监国大人野狼烟。不多时,落心又看到了那扇朱红色,缀以金钉的朱雀门,男人翻身下马,微笑着把落心抱了下来,紧紧攥住她的手,指尖接碰处,落心还能感受到他依然温度过高的体温,不自觉地,手掌交织地更紧了。 一步一步,穿过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一座座金碧辉煌的雄伟宫殿再一次映入眼帘,一群群翘首企盼,迎接圣驾的男男女女们一见野狼风,“呼啦”一声迫不及待地跪倒了一片,三呼万岁。 男人拉着落心的手向云阶上方迈进,这个时候落心才感觉出这个男人是王,高高在上的王,而这里是他的家,一个正好烘托着他的威严的家,他的威严掌管着众生的性命,包括她落心的!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权利带给她的压力,落心有些心颤! 这一次来到这里跟上一次不同,不管是心痛的选择,还是无奈的选择,这是她的选择。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有去面对现实,可是心为什么像是被人割去了一块肉般刺痛。 “落心,我会好好爱你的!” 感觉到她的迟疑,男人贴近她的耳边低语,低沉的嗓音充满着磁性的温柔。落心侧头,对视上他深紫色的深邃眼眸,勉强自己笑了笑。 离开北格军营的前一夜,落心悄悄地跑到天江边,最后一次允许自己长泪纵横,向她的初恋,向她的梦想,向她的挚爱告别,过了这一天,她再不需要眼泪相陪。 她哭,不停地哭,哭了个天昏地暗,哭到肝胆俱裂……后来男人找到她,把处于半昏迷状态下的她抱回到军营后就在军中发了道圣旨:征战三年,蓉心贵妃落心与王患难与共,同甘共苦,从此御前不必多礼,免每日请安之仪。 由于野狼风的刻意维护和隐瞒,北格的文武百官和后宫的嫔妃们都认为落心这三年伴驾亲征去了,后来落心才发现,这事儿竟越传越邪乎,被一大堆文人墨客吹成了当世的一段佳话,就差写本小说了。 落心宫浅语殿,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群一群的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把大王送的礼物,堆成了山。落心静静地转了一圈儿,发现自己逃跑时还没开封的一桌子礼物,居然还摆在那里等着她。宫中的一切都维持着原状,所有用过的器皿都是一尘不染,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宫中的宫女和太监们居然一个都没裁减,一屋子人就是整天伺候这所空房子。到了书房,落心看到那四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摆在书桌的四角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种既感动又无奈的矛盾心情纠结在心头,落心暗叹,自己跟这恶少还真是孽缘难逃呢! “娘娘” “娘娘……您可回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 一扭头,落心看到她的贴身宫女海棠,太监小六子,还有吉厨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一起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大家都混出感情来了,落心马上迎上前去,激动地拉住他们的手,高兴地说道:“我也很想你们!” “放肆!” 就在大家正兴高采烈地互诉衷肠的时候,一声低吼吓住了落心之外的所有人,只见冷漠的男人,一撩袍就进了书房的门,大家赶紧松开了落心的手,低眉信手地站到了一边儿,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落心抬睫,很不爽地瞪了男人一眼,这个扫把星,非要把别人都吓成这样儿,他才甘心吗? “爱妃,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屋里的人一走光,男人马上神秘兮兮地拉住落心的手往外走,“大王以后不要乱吼我宫里的人。”落心提醒他。“落心,你可是北格的贵妃娘娘,未来的王后,怎么可以让下人如此随便。”男人也提醒她。 “总之……” 落心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恶少的太监小明子带着一大队随从,大包小包跟搬家似的正往落心宫搬东西,“大王,他们这是干嘛?” “噢,都是我的日常用品。”男人解释道。 “大王的日常用品?” “对呀,你这儿离龙焰宫太远了,每天带来带去很麻烦,索性就都搬过来比较方便。” “大王的意思是说要把家搬到落心宫来?” “是呀!”男人回答的理所当然。 “不行。”想都没想,落心马上拒绝,这恶少以前可是夜御数女,一想起这个,落心就觉得恶心,在自己想好怎么跟他相处之前,落心可不想被他整天缠着。 “你这女人,我是你的夫君,跟你住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男人生气地把她拉到怀里,想要吻她,落心理直气壮地把他推开,抬腿往外就走,甩给他一句:“野狼风,你这色坯,我警告你,要想夜御数女,滚回你的龙焰宫去,我这儿不行!” 一听她言,男人仰天大笑,几步就跟上了落心,一把抓住她,坏坏地说道:“落心,你在吃醋对不对!” “吃你个头呀!”落心使劲儿推他,一指那些搬运工,严肃地冲着男人说道:“让他们马上停下来。” “落心!”男人叹了口气,拥住她,缓缓举起右手顺着她的头发,轻声地道歉道:“落心,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以后再也不敢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对不起?”落心突然产生些恶作剧心理,眼珠一转,秀眉一挑,她道:“如果女人做了大王曾经做的事儿,只简简单单地说声对不起,是否可以得到丈夫的原谅?” “你什么意思?”男人一怔,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就这意思,大王先回去想好了再决定要不要搬到落心这儿来。”轻轻推开他,落心潇洒地转身回寝室准备先去泡个温泉,对这个恶少决不能再心软也不能再妥协,落心暗想。 “娘娘,今晚绾孔雀簪怎么样?”三年不见,小宫女海棠也长成清新可人的小美女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这整个儿宫殿中的女人,除了他老妈,其他的女人都在等着那个男人的雨露,自己要如何呢? 要不要像个战士般捍卫自己的地盘儿,自己连要不要他还没确定呢?做一辈子挂名夫妻?怎么可能!她苦恼地摇摇头,暗想,没有爱情的婚姻真是个悲剧。抬睫看到铜镜中明媚的容颜,落心惊见自己脸上那抹最后的少女娇态已经彻底隐退了,难怪有人曾说没有经过感情伤痛的人永远长不大。 “海棠,你看着办吧。”落心笑答。 “娘娘,今晚是为大王凯旋而归特意设立的庆功宴,整个儿后宫还有满朝文武都要参加,娘娘,咱们一定要好好打扮才行!”海棠补充着信息。 “是吗!”落心无精打采地说了一句。 “娘娘,这把古琴放到哪儿呀?”刚刚梳好头,就见小明子和小六子抬了一架古琴进来了。 “小明子,这是大王的琴?”落心想象不出,性格那么暴躁的男人弹出的琴会是什么风格。 “这是三年前,大王帮娘娘寻到的雪杉雷琴,可惜还没来得及送给娘娘,您们就出征了。”小明子解释道。 “雪杉雷琴!”这世间仅此一把的雪杉雷琴,落心兴奋地站起身,让他们把琴抬到亭台上后,落心迫不及待地坐下来试音,一个随意的轻挑慢捻,古琴中苍老如柏,清亮如泉,浑厚如钟,圆润如珠,古朴如松的音质竟是那么清晰,纯粹,邃远和干净。 “好琴,好琴呀!”落心高兴地摸着这把雪杉雷琴,衷心地赞道。 “都出去!”正想弹一曲过过瘾,喘着粗气的男人突然站到了落心的身后,喝退了其他人。落心抬睫看他,假装没有看出他的情绪,轻轻一挑琴弦,赞道:“大王的眼光还真不差呀,这雪杉雷琴还真是把好琴,为了表达落心的一片感激之情,我给大王弹段曲儿如何。” 言罢,落心指尖灵挑,手腕微动,柔和舒缓的琴音即刻宣泄出来,琴音刚起,手突然被攥住,身子猛地被凌空抱起,落心还没来得及反抗,随即就被那恶少扛到了肩上。 “干什么你?快放下我!”她大叫,男人理也不理向寝室的方向走去。 “落心,你把刚才的话给我说清楚。”一进寝室,野狼风“嘭”地一声关上了厚厚的宫门,把落心放到窗前的软榻上愤愤地问道。 “说什么?”感受到男人的怒气,落心开始装傻。 “该死的,你又装!”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威胁道:“落心,我娶了你这么多年,可是连你的一根汗毛都没舍得碰呀,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那又如何!”落心无所谓地挑了挑眉,问道:“大王娶了落心之后,难道就没碰过其他女人?” “你……!”男人气结,大叫:“我是男人,是王,有三宫六院那是正常的事儿!你是个女人,难道不懂守节和从一而终的美德吗?” “我就是不懂!”落心理直气壮:“我已经告诉过大王了,你们冥野大陆的那套所谓的女德,我从来就没学会过,我只知道男女平等,你可以三宫六院,你可以夜御数女,凭什么我要为你守节。” “你该死,该死,该死!”男人气得抓狂,浑身乱颤,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一个小小的失节就让大王觉得如此难以原谅,”瞥了他一眼,落心继续:“大王凭什么认为你说一句对不起,落心就该对你感激涕零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大家都是人,人和人的感情都差不多,所以圣人才会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男人气得七窍生烟,却没有还嘴,落心暗惊,没想到他能听完自己的话,看来人性还没完全泯灭,今天的教导到此为止。 一起身,落心说道:“落心要换衣服去参加庆功宴,请大王先出去吧。” ------ 百花争锋 庆功宴摆在夏园里,跟王宫隔着一条街,是个独立出来的王家园林。 监国大人野狼烟负责主持宴会,夸赞了一通为国立功的人员后,加官进爵的仪式把宴会推向了高潮,野狼风坐在上首正位把落心拉到他的身边坐着。 看着这里欢快热烈的气氛,落心尽了最大的努力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自己放到野狼风王妃这个位置上去,她安静地用小勺挖着玉碗里的冰雪,慢慢地吃着,这冰雪有些像前世她吃过的冰霜,清凉酸甜,味道极好。 “你这丫头怎么光吃冰雪不吃饭,”野狼风加了块鲜鱼放到落心的碗里命令道:“把它吃了。”落心抬睫,正碰上他满是烦恼的一双紫眸,她暗笑,看来自己的玩笑他还真认真了,也好,就让他这么以为吧,如果不是因为翼哥哥拒绝她,这个玩笑也确实是事实。 “落心,把这块鱼吃了,跟我一起去给将军们敬酒。”看她又发呆,男人叹了口气,轻声命令她。 “噢”落心夹起鱼块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 站起身,野狼风一手揽住落心的纤腰,一手提上酒壶带着她去给几个刚被升官加爵的大将军敬酒。落心先给程潇易敬了三杯,接着到玄剑面前,刚把酒杯递给他,就遇到一双灼热的目光,落心抬眼看去,发现当年在兰陵郁碰到的那位六王叔正色迷迷地盯着她的胸部看个不停。今天出门的时候,那恶少逼着她穿那件当年送她用来圆房的冰蚕丝纱绸裙,落心只穿过一次,那时的自己又瘦又单薄,穿不出感觉。现在穿起来,落心发现有些惹火…… 冰蚕乃极地的极毒之物,可由它吐出的丝织成的丝纱布却带着异香,百虫不近,轻柔贴体,身体的曲线被勾勒的淋漓尽致。 “落心,继续呀!” 野狼风倒好酒扭头看她,正好遇上那六王叔的眼神儿,只见他的脸色一黑,二话不说,“嗖”地一声,他的酒壶就飞了过去,“啊!”地一声惨叫,那王叔满头是血,躺倒在地。 “来人,把这老匹夫拉出去挖了双眼。”野狼风粗着声恶狠狠地吩咐道。 听了他言,落心吓得呆立当场,浑身颤抖。知道他残酷狠毒,知道他冷漠无情,知道他杀人如麻,却没亲眼见过,那人可是他的叔叔,只不过多看了他的妃子几眼,眼睛就要被挖了。 “落心,你没事儿吧!” 发完号令,野狼风跟没事儿人似的转过头,一手拥住她的腰,一手抚摸着她的脸,他的手指刚一碰到落心的肌肤,落心就被吓得直抖索,“我没……没……没事”这次她真结巴了。 “落心!” 野狼风一脸烦恼地看着她,叫了一声。落心轻轻地推开他,怔怔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要好好消化消化刚才看到事情。男人无奈地跟了回来,默默地坐到她的身边。 正在沉默之中,忽见德妃白瑞萱翩然而出,行至野狼风近前,盈盈拜倒,柔声道:“臣妾参见大王,大王万安!”男人瞥了落心一眼后看着德妃问道:“爱妃有何事?” “大王远征三年,宫里的姐妹们整日惦记着大王又不知能为大王做些什么,所以姐妹们这些年勤练才艺,都盼着利用这个喜庆的机会表达一下对大王的思念之情。”德妃轻言婉语请求着。 “还不快呈上来。”男人还没讲话,坐在他身边的老妈已经迫不及待地替他回答了,言罢,太后回身对身后的两个宫女言道:“雪柔,炎姬,你们俩个一会儿也给大王表演个节目。” “是。”柔缓甜腻的嗓音吸引了落心的注意力,一侧头,忽觉一阵眩目,只见两个混血双胞胎美女身材窈窕,瑰姿艳逸,一个恬静如水;另一个媚骨天生,这两个美女以前没见过,看来是新来的。 “不用了,本王今天很累,想早些回去休息,”看着落心一直发呆的样子,野狼风一点儿想要庆祝的心情都没有了。听了他言,他老妈冷冷地看着落心,落心突然觉得这里的人很可怕,这男人刚说完要挖人的眼睛也,怎么大家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坦然处之,莫非这种事儿经常发生? “爱妃要是吃饱了,是不是可以走了。”看她又发呆,野狼风大声地问道。 “噢,还没吃饱,”落心回过神儿来,答了一句,转向男人也大声地说道:“落心常年不在宫中,跟姐妹们都不认识,我看不如就让姐妹们献艺,臣妾也想饱饱眼福呢!”野狼风摸不透落心的心思,心中颇为烦闷,一抬手,示意嫔妃们可以开始表演了。 落心看着满堂兮美人,众女们缓步莲移,一个接一个的上,躬身万福给恶少请安后,开始各展才艺。 轻柔的乐声响起后,只见澜良媛林芷澜,身姿娇小,媚态十足,袅袅婷婷地走到野狼风的面前跪下,娇滴滴地开口说道,“芷澜参见大王!” “嗯。”野狼风冷哼了一声,落心瞥眼看了他一眼,心中更是唏嘘不止,这男人的心还真是够硬的,不管怎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女人再怎么说也曾是他的宠妃之一。如今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成为他下堂妇的命运应该很悲惨吧! “不知澜良媛为大王准备了什么节目呢?”见他儿子什么都没说,太后问道。 “芷澜为大王准备了《千宫秋月》一舞,”一听她言,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穿着特制的翠绿色舞衣,宽大的水袖,别致的束腰,如展开的荷花瓣一样飘逸的裙摆……整个人看上去亭亭玉立,别具风情。 “开始吧。”野狼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随即,宫中乐队开始伴奏,林芷澜翩翩起舞,落心安静地看着,不禁暗赞,此女的舞姿还真有些前世传说中的赵飞燕掌中起舞之韵,看来还真没少下功夫。半晌舞毕,惹来全场经久不息的掌声,林芷澜自信满满地嫣然一笑又给恶少施礼。 “下去吧,下一个。”野狼风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句。 “是,大王。”看着男人如此冷漠的表情,林芷澜盈盈而答,温柔地笑着,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了。为了留住这个男人的青睐,压倒众女,她重金聘请了著名舞姬,苦练了三年,谁知?想到这儿,她恶毒地瞟了落心一眼。 接下来,嫔妃们如走马灯一般轮番表演着她们为这恶少精心准备的节目,还真是异彩纷呈,各有千秋,节目之多,人数之众,落心看都看得倦了,不自觉地轻轻一叹,自己跟这个恶少回来真得是个冲动的决定。这些女人也都是他的老婆呀,如果自己真得很爱他,去打这场后宫中勾心斗角的争宠之战也就罢了,实则没有爱,空占个位子真是误己又误人。 也不知道落心在想些什么,野狼风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她脸上的变化,节目一个接一个地表演着,每换一次新人,男人的心就沉一尺,这么多女人都是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跟他没关系,野狼风很阿q地给他自己找着借口。 没心情欣赏一个比一个精彩的节目,男人如坐针毡,难受无比,最后的书画表演终于结束了,野狼风迅速抓住落心的手在她耳边轻言:“爱妃连日来旅途劳累,病也刚好,咱们还是先回宫去休息吧。” 看了他一眼,落心暗想,他不过登基五年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征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能搞出这么多女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色坯呢!就算当王会有三宫六院,像他这么过分的帝王,除了荒淫无度的昏君就是他了。不能让自己陷入到这个黑暗的无底洞中去,如果真得不能摆脱他的魔爪,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自己的小小心脏。 “噢,那边的俩位妹妹还没表演呢。”没有一点儿想走的意思,落心一指太后身后的两个绝艳女子说道。 “她俩并非后宫中的嫔妃,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就不用表演了。”野狼风紧紧地攥着落心的手解释着。 “既然太后都说了,大王就让她们表演一下嘛!”看着男人一脸的紧张,落心坚持着。 “你……”男人瞪了她一眼,一抬手,命令道:“表演继续。” 听到大王的命令,俩女互看了一眼,一个翻身如疾风,另一个凌空而起然后如仙子般徐徐降落,好高的武功呀!落心忍不住仔细观看。 一待站稳,俩个女人秋波暗涌,走到野狼风的面前跪下,说道,“雪柔,炎姬,参见大王!” “起来吧!”野狼风的口气中多了些生气,看来这俩个女人的出手引起了他的注意。“你们想要表演什么节目?”男人主动问道。 “如果大王允许,我们想给大王舞剑。” “好,给她们剑,”男人命令道。 二女接过长剑,相对而立,身形未动,却让人感觉到阴柔之气在她们的周围升腾,不一刻,叫炎姬的女子先展身挺剑,柔美的仿佛不犯一物;叫雪柔的女子随后跟上,顿时阴气四散却不冷寒。一招一式或如鸟翔于天却又突然垂其翼;或如田间狩猎却又不获;或如狡兔归巢突然绝迹匿形;最如惊鸿突渐于磐、着于陆、毁其巢…… 落心看不懂武功招式,只觉得她们的剑舞得绝美却又不明不晦,凶气暗隐。 二女的剑还没舞完,落心突然被人一揪,还没来得及叫喊,整个儿人就被野狼风拽到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干什么你!”落心小声说了一句。 “老实呆着,别说话。”男人的声音很低却很严肃。 稍顷,二女收势站立给野狼风行礼,“哈哈哈哈……”男人大笑,眼睛一眯道:“没想到本王的后宫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呢!你们这套惊鸿剑法舞得还真是有些水准,果然招招凶险。” “风儿,为了统一大业你常年在外南征北战,只有雪柔和炎姬这等武功高强的女子陪在你的身边,哀家才能放心,”看了落心一眼,太后半命令道:“母后替你做主,就收了她们为嫔吧。” 野狼风没说话,太后把矛头指向落心,问道:“蓉心贵妃可有什么意见?” 落心轻笑,道:“全凭母后做主,落心没意见。”都一屋子美人了,多俩个少俩个没什么区别,“我看这俩位妹妹美艳绝伦,不如就先封个美人的头衔如何?”落心问身后男人的意见,一转身就碰到一双烦恼的怒目,没搭理他,见太后一脸满意的样子,落心暗叹,看来这老太太还真把她当成笨蛋了。 “不用了。”野狼风突然站了起来吩咐道:“书烟。” “王兄。”听到他的叫声,烟站了过来。 “既然这俩名女子身怀绝技,让她们在宫中当宫女也是委屈了她们,你给她们安排个合适的职位吧。”野狼风命令道。 “是”烟答了一句,转身就要带那两个女人走。 “我们姐妹愿意一辈子伺候大王和太后,请大王把我们留下来继续伺候太后吧。”二女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请求着。 “噢?”男人的眼睛微眯对着她们看了一会儿,问道:“母后的意思呢?” “既然你不要,哀家当然要留着她们了。”太后抬睫瞪了落心一眼。 “那就随便吧!”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后,吩咐道:“今天各位嫔妃都辛苦了,每人赏银十两,各色珠宝首饰2件,宫缎一匹,都下去吧!” 庆功宴终于结束了,想要看的,都看到了,坐在回落心宫的马车上,落心忍不住暗叹,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中,这没有爱情的婚姻真得能够一起走下去吗? --------- 敞开心扉 野狼风举步,走到了御书屋外,隐藏在苍松翠柏间的拂云阁,远远的就看到了楼阁尽头的叠琼台上轻烟袅袅,松香缭绕,他紧走了几步,一幅动人的画面映入了他的眼帘。 透过伞形重葩的粉红色合欢花丝,他看到落心斜靠在合欢花树干上,侧头看着烟手下的画布,一手提着画笔,一手悬空,神情悠然而专注。 野狼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仲夏已过,闷热的气流消散了许多,可这丫头的发髻还是有些半散,几缕散在额前的碎发不时地随着微风飘动,突然一缕秀发左右摇摆了两下,粘在了她的樱唇上。只见那丫头朱唇轻起,吹开那缕发丝,她的这个不经意的动作顿时惹得野狼风浑身一阵酥麻,小丫头脸上那慵懒柔美的笑容勾起了野狼风浓浓的情欲。 已经把她带回来一个月了,三年前这丫头不让他碰,他还能忍着只是抱着青涩的小丫头同床共枕。可如今,他的丫头早就长成了容貌妖娆,美艳撩人的绝代佳人,还是不让他碰,每天把他拒之门外,一个月来,每晚他只好在落心宫的侧厅里忍着,估计整个儿冥野大陆敢如此对待他的女人,也就她这一人了。 虽然一想起那丫头说自己不洁的话就让野狼风觉得堵的慌,他还是不忍心强迫她。喜欢她,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让他只想好好爱她,可无论他怎么做,这丫头好像总是离他很远很远。这一次她跟他回来,变得很乖很温柔却依然很疏离,每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就有种无助的疼痛感。 今天,他居然收到封匿名信,说他的丫头从三年前开始就经常在这拂云阁里跟他最信任的老弟书烟秘密幽会。 野狼风找了棵大树,隐住了身子想看看他们在一起到底都干些什么? “落心,你上次教我的那套统计方法甚是好用,现在那本《灾难录》上的详细数字对我制定决策起了很大的借鉴作用。”烟停住画笔,一扭头衷心赞扬道。 “那当然了,一切都要用数字来说话,不能单凭个人的经验和主观臆想。”落心一点都不客气地收下了他的赞扬,那套统计方法当然好用了,那可是几千年后的先进技术。 “主观臆想,什么意思?”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噢,就是大脑里固有的想法和意念。”不小心又用了前世的词汇,落心耐心地解释给烟听。 烟温柔地一笑,真诚地说道:“落心,你能回来我真得很高兴!” “你这家伙嘴这么甜是不是又想让我白干活。”看着落心坏坏的表情,烟无奈地轻笑道:“你这丫头,贼精!也不是白干活呀,朝廷给你的俸禄可是整个儿北格最高的,你为朝廷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嘛。” “嗨,你这家伙得着便宜还卖乖了,有什么事儿快说。”跟烟相处的日子总是很快乐,很轻松,落心笑问。 “这次王兄征战三年不仅消耗了许多财务还劳动了百姓,所以未来的几年,我们想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全面减税。在我们制定具体的决策前,我想让你帮我把前十年各阶层的税收情况做个统计和比较,以便有个借鉴。” “好吧,看在你那四季茶的份儿上,这件事儿我帮了,一会儿你让人把所有的账目都运到落心宫去,我会尽快帮你弄完。”看烟很高兴,落心又建议道:“烟,我觉得关于减税这件事儿,仅仅从数字上看是不够的,你要亲自到民间去考察一番,看看各个阶层的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到底什么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什么最令他们苦恼,还有就是到底还存在着什么隐患,我认为这比做统计更重要。” 听了她的分析,烟激动地叫了一声:“落心!”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瞪了他一眼,落心拿起他刚刚做完的画细瞧。 “唉,真是可惜了,落心,你要是个男儿身绝对是个治国的良材,想不到南礼会教女子这些治国的知识。”烟看着她,大发感慨。 “怎么可能!”落心轻笑:“这都是我看闲书自学的……”话没说完,落心突然觉得他的话不对味儿,一指烟的鼻子,落心不依不饶地训他:“还有,你凭什么说只有男儿才能是治国的良材,想不到你这家伙也这么迂腐,亏得我还把你当知音来对待呢!” 听了她言,烟摇头感叹:“落心,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越来越有兴趣了。”看着他一脸的困惑样儿,落心巧笑倩兮,坏坏地说道:“你要是送我一坛四季茶,我就告诉你我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你这贪得无厌的家伙,我那一坛四季茶都快被你喝光了,哪里还有!”烟心痛地嗞哇乱叫。 “野狼烟,想求人办事儿还如此吝啬,非君子所为。你有三坛四季茶,我都查清楚了,送我一坛,我就帮你的画题诗,否则免谈。”言罢,落心再次举起烟的画仔细看,只见这画布局和谐,线条清晰流畅,用墨从远到近,由浅入深,远处的山峦如行云流水,连绵不断,近处的山峰骨力遒劲,如尖竹顶石破土…… “好画,好画!”落心称赞完暗想,琴棋书画,烟还真是样样都拿手呢,性格跟他老哥也是处处不同。 考虑了一下,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无比心疼地说道:“行,就送你一坛,以后不许再要了” “痛快点儿多好!”落心得意地一笑,提起小狼毫,再看看他的画,问道:“烟,这画中站在山崖边遥望着远处山峦的少年是你吧?” 烟点点头道:“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王都游凉山的情形,一时感触,就信手涂来了。”突见他眼底有抹酸楚闪过,落心注意到同是王子,好像烟小时候的境遇跟那恶少简直就不能同日而语。 想到这儿,落心淡淡一笑,把手中的狼毫蘸满了墨,在画上写下苏轼那首《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凉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好一个,不识凉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烟反复地念着这两句,琥珀色的眼眸中散发着清澈的光芒。良久,他道:“落心,你大才呀!” 放下手中的小狼毫,落心笑道:“这诗不是我做的,是我在闲书上看到的,作者叫苏东坡。”听了落心的解释,烟轻笑道:“你还真没少看闲书呢!你说的事儿和人,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你读的书还是太少,有空儿大家多切磋切磋,还是好处多多的,是吧!”耍了两句贫嘴,落心赶紧告辞道:“烟,我得赶快走了,要是让你哥发现咱俩在这儿聊天,”落心做了被砍头的动作。 “哈哈哈……” 优雅的男人忍俊不止,大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一看烟一脸的无所谓,落心马上严肃道:“烟,我这可是为你着想,一个月前那暴君可是刚把你叔叔的眼睛给挖了。” 烟意味深长地看了落心一会儿,缓缓地说道:“落心,那是因为他该死,许多事情并非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算了,不搭理你了,不管怎样你总是忠诚地站在那暴君的身后,我走了,你赶快叫人把帐目和四季茶送过来。”拿起她刚借的书,落心聊得很高兴,跟烟告了别,转身美滋滋地走了。在这寂寞的宫廷里有个像烟这样的朋友真是件幸事,不知为什么,落心总觉得虽然很不同的两个人,烟的身上有翼哥哥的影子。 藏在大树后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落心愉快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他的心潮起伏,心绪难平。 他的丫头岂止是块美玉,简直就是个宝藏。可是,可是他在她的眼中只是个暴君,一个一无是处的暴君,一想到这儿,心竟是如此的痛,爱她,完全无法控制地爱她。可是她从未在他的面前展示过她的美丽。没有为他弹过一支曲子,没有在他的面前做过一首诗,甚至从没跟他如此融洽的相处过……男人颓废地转过身,悄悄地离开拂云阁,脚步缓慢且沉重地往落心宫走去。 月挂中梢,暑气退去,秋天快到了。 落心宫的书房外,心情沉重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趴在书桌上刻苦用功的女人。只见她一会儿拿着尺子认真地画着表格,一会儿仔细地翻看账本,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在表格中填写着什么。她手中的笔竟是根羽毛,男人无奈地摇摇头,他的女人还真是个怪胎呢! 跟她大婚的时候也是秋天,娶了她三年多,转眼就四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依然没能让她爱上他,这一次男人没有再烦躁而是静静地思考着,这里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抬起头,只见繁星满天,夜已经很深了,一撩袍男人跨进了书房的门。 “落心!”他叫了一声,见她依然在认真地工作,男人道:“落心,夜已经很深了,早点休息,明天再忙吧。” “噢,没事儿,监国大人急着要!”落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关心地说道:“大王明天还要早朝,赶快去歇着吧,我白天还能补觉。” 男人安静地坐到她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忙活,心中的惊讶简直无法言表。这丫头用羽毛写出的字,娇小,娟秀,清新,流畅。还有那些表格,他从没见过,那缜密的设计,全面的思考比他布置的作战计划还要详细有序。 半晌,他沉默的存在让落心觉得很别扭,遂道:“大王,快去歇着吧,这些工作很枯燥没什么看头。” 抬起手,野狼风轻轻拿去落心手中的羽毛,一把握住她的手,伸臂把她拥在怀里,温柔地说道:“落心,为夫睡不着,今晚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什么?” 落心错愕地看着他,这个男人说想聊天,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看着她一脸的惊讶,男人内疚地低下头,暗想:一定是自己让她寂寞了,心中一动,拥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道:“落心,到院子里陪我去看星星好不好?” “看星星?”落心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上次跟这恶少看星星可是不欢而散的。 “大王,改天吧!”落心恳求。 “落心,求求你了,今天就陪我一晚吧。”男人可怜兮兮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恳求着。 “求………求?”落心又结巴了,这男人不会是更年期提前来临了吧,怎么性情大变呀? “是,求求你跟我聊聊天儿好不好?”男人继续。 “好好好!”看他一脸的可怜相,她连答了好几声,落心这人在前世就吃软不吃硬,人家一求她马上就搁菜,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干不了大事。 繁茂的花树丛畔,月撒亭台,落心整个人缩到她喜欢的大紫藤椅里,男人傻站着看她,月牙白的衣衫下,他美如天仙的女人抬睫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好像两把小刷子,轻轻地刷着男人的心尖,酥痒难挨。 “大王,坐呀!”落心拍了拍紫藤椅。 “噢!”男人回过神来,吐了口气,坐下身,“落心!”男人侧过身叫了一声,忍不住还是想抱她,男人一伸手,把落心抱到自己的腿上,一手揽住她的身子,一手抚上了她娇嫩的脸蛋,温柔地亲了一下后,才开口道:“落心,我爱你,非常非常爱!” “呃!”落心无言,又来了,这男人从头到尾就这么一招儿。“大王,我……”想要拒绝他的话刚一开口,男人的手指就按到了她的红唇上,不让她继续。 “落心,你喜欢书烟对不对?”男人的手指捏着她的红唇,温柔地问道。 “轰”地一声,落心的大脑一蒙,吓了一跳,他可是刚挖了他叔叔的眼睛,难怪人说红颜祸水,落心可不想当祸水,赶紧解释道:“大王,你误会了,落心只是把监国大人当成朋友,没有其它的意思。” “我知道。”看她一脸紧张,野狼风的心里甜滋滋的,看来他的丫头还是在乎他的感受的,他暗想完,又道:“为夫想知道,落心为什么喜欢书烟呢?” “为什么?” 落心抬睫,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注意到他的脸上写着真诚,没有要诈她的意思,她才放心地一挑眉,逗他:“监国大人长得超帅,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善解人意,睿智纯洁,外加还拥有一份悲天悯人的胸怀,这等超级帅哥儿谁不爱呀!” “坏丫头!” 野狼风气得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温柔地问道:“难道为夫长得不帅吗?”搞不清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些奇怪的问题,落心看了他一眼,坏坏地笑道:“还凑合吧,说得过去!” 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展开双臂把她紧紧抱住,温柔地解释道:“落心,为夫知道你对我挖去六王叔双眼的做法有意见,其实他早已犯下满门抄斩的大罪,只不过还没到要杀他的时候。” “什么?”落心抬睫,野狼风低下头爱怜地看着她又道:“其实,他的大罪还是被你发现的。” “哦?”落心突然想起他跟神罗买卖军火一事,看向男人,他心领神会,点点头道:“我还不能杀他,因为为夫想要把他的同伙都揪出来。”落心恍然大悟,帮他解释道:“所以大王就以他冒犯你王妃为名先惩罚了他却不打草惊蛇?” “真不愧是我野狼风的女人,一点就通。”男人看着她的眼光中充满了欣赏。 “大王这么做就不怕留下暴君的恶名?”落心又问,男人依然温柔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却是坚定的:“不怕!落心,要想干大事就不能太在乎这些虚名,暴君也好,恶君也罢,为夫根本就不在乎,”他停住,眼中有一抹痛苦划过,吐了吐气,他继续:“可是,落心,如果是因为我的恶名让你讨厌我,为夫真的很伤心。” 听了他的话,落心的脑子变得混乱起来,第一次她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幼稚,这权力中心的惨烈斗争自己到底是什么都不懂呀!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更不了解了,拥有如此缜密心思的男人,如此幼稚的自己也许永远都了解不了他,或许自己根本就是只鸵鸟不愿意去了解他吧? 收起纷乱的心绪,落心忍不住佩服起他这种荣辱不惊的胸怀,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能拥有如此的胸怀,这天下,想不成他得恐怕都难。到时候翼哥哥怎么办呀?想到这儿,落心觉得心痛难当。 “落心,不要讨厌我!” 看她久久不语,男人把头抵到落心的颈项,喃喃自语:“落心,不管我对别人如何,你相信我对你的心,就让我们跟普通人家的夫妻一般,你只看着我,我也只看着你,我们这样相伴到老,相亲相爱,生儿育女好不好?” “跟普通人家的夫妻一般!” 落心的眼中充满了憧憬,这不就是她梦想的生活吗!可是跟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她苦笑道:“大王何必自欺欺人,你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跟普通人家的夫妻一般,且不说大王的统一大业,大王可是这整个宫殿中女人的共夫。” “落心,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是真话,你相信我!从此以后我谁都不看,认认真真地做你的丈夫。” “可是大王,你也是那些女人的丈夫,她们也同样等着人来爱,如果长期得不到,绝望中的人会干出些什么?后果会是什么大王是否想过?大家都是人,请大王把自己放在她们的处境中想一想,就想明白了。” 野狼风的眉头蹙到了一起,他没想到说服他的丫头比打雪域那场战役还要难,无奈之中,他问道:“落心,你告诉为夫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大王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听了她的话,握着落心的手开始慢慢地颤抖,没给他喘息的时间,落心又道:“大王,落心知道后宫中的势力对大王统一大业的重要性,所以大王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为落心费了你的整个儿后宫,因为我们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也是万万不能的事儿。” “落心!”男人绝望地叫了她一声,落心拉起他的手温柔地说道:“大王和落心这件事,主动权一直在大王的手里,落心一直处于原地不动的状态,大王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想要怎样,然后我们再谈吧。” ----- 闹市真情 秋雨过后,一夜的秋风吹开了满院黄黄白白的雏菊,落心打开窗,空气中暗香浮动,深吸口气,一脉芳馨静静地飘来,沁人心脾,安然自在。 “落心,快来试试,看看这件合不合适。”一转身,清爽的男人手提一件月牙白的男衫匆匆地走了进来。 “哇,大王今天好帅呦!”落心拍马屁似地大叫了一句。 “真的?”野狼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青色衣衫,再抬起头时眼中全是笑意。 “真的,帅呆了!”从没见他穿过这么开朗、轻快的衣裳,落心继续鼓励性地夸他。 自从上次深夜谈心之后,这个男人变了很多,他除了力排众异废除了几年一次的选秀制度外,就再没跟落心提过什么爱与不爱的事。他依然住在落心宫却像个朋友似的跟落心相处,除了每天共进晚餐和跟她讨论一些朝廷中的事儿,这个男人不再打扰她,既不说让她走,也没要求她尽个嫔妃应该尽的职责,就连最基本的给太后请安一事,也让他给免了。落心知道老太太一定恨死她了,可是她的住处偏安一偶,还有自己的厨房,所以想要跟落心找麻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日子就这样安静地过着。现在的落心根本就摸不透野狼风的想法,不过白拿着人家的俸禄‘不干活,’落心也觉得挺不好意思,所以男人交给她的工作,落心都会很认真地去完成,结果工作越来越多,甚至许多朝廷中重要的事情,野狼风都会拿回来跟她讨论一番。 前世的落心可是读了很多书,还没来得及用,就莫名奇妙地跑到这个冥野大陆来了。她一直都认为把智慧用在勾心斗角的后宫之争上完全是在浪费生命,对此毫无兴趣,更是打心底里抗拒。 可现在,野狼风主动给她机会,让她能够为天下人做些有意义的事,落心真是不亦悦乎,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帮野狼风指点江山,出谋划策,一段时间之后,落心对这个男人粗暴表象下深藏的雄才大略,荣辱不惊真是感叹不已。而且她还发现,好像这种平淡的相处方式让俩个人的关系也比以前融洽了许多。 摆弄着手中的男衫,落心问道:“大王真要微服私访吗?” 野狼风点点头,道:“以前爱妃说在做出重大决策之前,执政者应该先亲自到民间去考察一番,看看各个阶层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我觉得很有道理。这次的休养生息政策事关重大,到底给谁减税不仅关系着未来几年的稳定,还关系到储备足够的财力为今后的统一大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就落心和大王俩个人一起去吗?” “还有书烟,尤虎和图忽会隐在暗中保护着。” “监国大人也去?”一听烟也去,落心马上来了兴致,想必路途不会寂寞了。 “对,书烟也去。”看着她一脸兴奋,野狼风无奈地摇摇头回答道。 走在平安都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见街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商贩云集。各色人种都有。最能引起落心注意的还是街上的女人们,完全不同于印象中尤抱琵琶半遮面的古代仕女图,这街上的女人们不论是穿窄袖短打扮的胡服还是宽袖华丽的长衫,走起路来都是挺胸抬头,一任娇美与奢华自由地绽放。有些唐朝女子恣意放任的风范可华美精致的程度好像又不太够。 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冥野大陆,这还是落心第一次逛街,看着那些自由潇洒的女子,她不由得感慨万千,想着被困在宫中的自己,混得还真是够惨的! 看着落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烟跑到她的身边调侃:“我说落心,你现在可是个男人,如此色迷迷地盯着街上的女人们看,难道又想娶个老婆不成。” “野狼烟,我警告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让大王把当年在花朝节上认识的那个沈家丫头赐给你为妻。”哈哈,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落心可是深有体会,得意地抖着纸扇眯着眼看着烟,她的脸上有种邪恶的美丽。 “你这丫头……” 烟刚想继续挑衅,冷漠的男人马上为落心撑腰,迅速瞥了烟一眼,小声训斥道:“放肆!” 由于野狼风长期驻扎落心宫,落心跟烟也就有机会时常见面,除了一起切磋琴技之外,还经常一起讨论国家大事。那恶少一般情况下只是安静地看着,听着,从没严加管理过,落心和烟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在恶少的默许下,两个人就像私下里那般直呼其名了。 进入到闹市区,各种寺庙、铁铺、酒肆、茶馆、旅馆、当铺都大敞着门做生意,热闹无比,可落心却发现许多阴暗的角落里,好像缩着一家又一家的行乞之人。 “王兄,你可发现街上的穷人好像都有些浮肿,”停止了嬉笑,烟严肃地说道。 “嗯!”沉稳的男人点了点头,转向落心小声问道:“爱妃可有什么发现?” 轻轻摇着折扇,落心说出她的疑惑:“大王,现在也没什么灾难,可街上的乞讨者很多都是一家一家的人,是不是很奇怪。” “嗯!”男人又点点头后,指尖优美地扬起,在空中划了圆,吹了声口哨后,一只信鸽突然停在了他的手上,野狼风冲烟使了个眼色,烟马上会意,点点头后从袖口中拿出纸写了一阵,绑在了信鸽的腿上后,男人把信鸽放飞了。 落心奇怪地看着他,问道:“大王这是干吗?” 野狼风轻声解释道:“马上派人去查,一会儿就有结果了。” 哇,这工作效率还真不是盖的,落心刚暗赞叹了一句,就忽听一声惊叫,“孩子……我的孩子!” 落心寻声转身一看,“哒哒……”声中路人纷纷躲让,只有一个三四岁的小乞丐站在马路中央,一辆马车和两匹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好像根本就没把路上的人放在眼里。眼看着马车就要靠近了,孩子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站在原地更是不敢动了,落心一急,什么都没想,猛地就冲了过去…… “落心!”一见这情形,野狼风惊得大喊一声。 落心的身手很是麻利,男人的叫声未停,她已经一把抱起小乞丐,往回就滚。谁知刚刚躲过了马车,后面的黑头大马又狂奔了上来,落心大惊,却是来不及躲了,她赶紧用手护住了小乞丐的头,就在马蹄踏下的那一刻,落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天哪……” “呜呜呜……” 有人哭,有人叫,还有震破耳膜的大吼声,原来等死的那一瞬竟是如此恐怖!等了半天,落心没有感受到脑浆迸裂的痛苦,却听到了“嗷……嘶……”人仰马翻的声音。 响彻云天的人群欢呼声,落心知道她没死,惊恐地睁开眼,只见:青天白云下,有如天神般的男人就站在身侧,双手还攥着马的前蹄,马上的人早已飞了出去,黑头大马也被撂倒在地。可男人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落心看,那里面混杂着惊恐、慌乱、埋怨的情绪,那眼神儿如闪电迅速就劈裂了落心的心,她甚至忘了害怕! 这是宿命的安排吗?她无力地想着。 一次又一次,落心看到那个勇猛的跟怪兽搏斗的男人;看到那个为了救她跳下悬崖弄得满身是伤却一脸若无其事的男人;如今在她的生死一线这个男人眼中的恐慌……?一种落心从没见过的恐惧,好像一个无依的孩子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那种恐惧! “孩子,孩子,你没事吧?” 一位乞丐少妇突然满脸焦急的冲了过来,猛地抱走了落心怀里的小乞丐,点头哈腰地连声道谢,落心什么都听不到了,大脑中一片空白,无声地放开手,她瘫坐在地上。 终于回过味儿来的男人,松开了马蹄,走到了落心的面前,伸过来一只手。落心抬睫才发现自己早已泪如雨下,男人蹲下身,颤抖着手轻轻地帮她擦去满脸的泪,轻松地说道:“落心,你现在可是个男人,男儿可是有泪不轻弹!” 看着他,落心破涕而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只觉一股暖流袭遍了全身。 一借力,落心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发软,还在不停地颤。男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宽大的衣袖盖住了他们紧握着的手。男人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好像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可是通过紧握着的双手,落心感觉到他剧烈的颤抖,这种颤抖落心只感受过一次,就是这世的她,刚出生时,老爸最后一次抱着还是baby的她,从此生离死别那一霎那的颤抖。 抬睫看着他那张俊美如斯的脸,落心的心好像被烈焰烘烤着,温暖而激荡。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攥着男人的手,落心想给他一些安慰,可是男人的身体还是不停地抖着…… 看着这样的他,落心觉得她的心开始随着男人的身体一起颤抖:纵然困难重重,纵然矛盾多多,纵然旧爱依然,可她怎么舍得再伤害他,怎么舍得不要他,怎么舍得从此放开他的手…… “坏丫头!”良久的对视之后,野狼风颤抖着声音,嗔怪地叫了她一声。 “王兄,马车的主人是沈家的侄子,平安都的大盐商。”已经跟马车主人对过话的烟疾步跑了过来汇报情况。 “又是他!”野狼风闷哼一声,道:“不要打草惊蛇,严密监视他的行动,你把这儿的情况处理一下,我跟落心到对面的酒肆里去等你。” 转过身,野狼风温柔地笑着,牵着落心的手消失在人群中了。 “落心,来把这个醉虾吃了。” 野狼风点了一桌子菜,不停地给落心夹菜,自己却一口都不吃,拼命地盯着落心看,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般。惊魂初定的落心乖乖地吃着男人夹给她的菜,心里暖暖的,不忘夹回一块五香兔肉给野狼风道:“噢,谢谢大王,你也吃呀!” “落心,你的胆子就这么大,啊?”解下信鸽腿上的纸条,烟一脸担忧地训了她一句。 “噢,我这人一直都是贼大胆!” 恢复了正常的落心开始说笑,可一看到两个男人担心而沉默的表情,落心的心头又紧了紧。“你这丫头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入,想不到身手还挺麻利。”男人终于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看到落心好像在担心他,口气变得轻松了许多,却依然没有吃东西。 看他这样儿,落心的心很痛,脑子有些乱,她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好象起了些许莫名其妙地变化,有点儿看不了他担心的样子。不再多想,落心眼珠一转决定逗逗他,道:“落心本领可大了,只不过一直深藏不露而已。” “都有什么本领?”果然不出所料,俩个男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落心淡淡一笑,掰着纤纤玉指数道:“小女子才高八斗,见多识广,本事极大,简直是数不胜数。比如:治国□□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发明创造更是顺手携来;给个记账方法就能让最大的商家跟着我的屁股后头转;随便教人两样菜就能让个餐馆起死回生;不经意地教人两首曲儿能让刚出道的雏妓红遍大江南北;随随便便地支几招就能让军队转危为安,随便……” 她正兴高采烈地自吹自擂着,一块脆脆的截饼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话,然后一阵哈哈的大笑声,一脸担心的恶少终于眉开眼笑了。 “你这丫头精灵古怪的,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野狼风一咧嘴,薄唇微张,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闪着洁净的光,眼中的紫色光芒愈发夺目,令人难以抵挡,落心不由得看痴了,大叫:“哇,大王,落心现在才发现你长得超帅也,绝对顶级!” “大庭广众之下,别乱叫!” 烟提醒她,看过手中的纸条后,秀眉微颦,他又道:“王兄,那沈家跟朝廷中的官员勾结,垄断了盐市,现在的盐价高攀不下,一般的人家都买不起盐吃,他们还暗地里从盐农们那儿收取一份私税,所以许多盐农被迫举家逃荒。” 听了烟的话,落心停止了嬉笑,道:“落心曾听人说,人生不愿万户侯,但愿盐利淮西头;人生不愿千金宅,但愿盐商千斛舶。垄断盐市果然是暴利呀!难怪街上有那么多人浮肿。重体力劳动的人缺了盐是不行的,大王这件事很严重呀!” 听到这儿,野狼风点点头,吩咐烟道:“派人去调查一下,这沈家跟朝廷中的哪些人勾结在一起?” 落心突然想起来,当年在沈园的花朝节的舞台上,她可是看到太后和德妃是那沈园主人的座上客,后来他又通过太后频频地送美女给野狼风,莫非太后的势力跟他勾结在一起? 想到这儿,落心建议道:“大王,其实要想查出朝廷中谁跟沈家有勾结,只需把刚才那个马车的主人抓起来,凡是来保他的人都是嫌疑犯。” “这样容易打草惊蛇。”男人解释道。落心得意地一笑,建议道:“就用大王对待六王叔的方法,看那恶少常去哪儿,咱们去骚扰他一番,惹出点儿事儿来,让官府把所有肇事者一起抓起来不就行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孺子可教呢!”趁没人注意,恶少偷偷地捏了落心的脸蛋儿一下。落心一愣,心里竟然觉得甜滋滋的,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想理清一下自己的感觉。 “听说他是怡香园梦的常客。”听了落心的建议,烟说道。 “怡香园梦是哪儿?”落心很好奇。 野狼风看了她一眼,解释道:“青楼。” 青楼!呵呵,落心暗笑,想去想去,是个好机会,一拍桌子,她笑道:“今晚就去青楼。” 俩个男人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 --------- 算是真情 繁茂的花树丛畔,凉风阵阵,月隐云厚,黄黄白白的雏菊散发着浓郁的馨香。 看着缩在大紫藤椅里发呆的落心,无奈的男人叹了口气,抬腿走了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这么晚了,大王还没休息呀!”突见身边多了个人,落心关心地问道。野狼风伸手将她圈进怀里,面颊靠着落心的肩头儿,一双大掌暖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指,问道:“落心,你在怪为夫没让你去逛青楼,对不对?” “怎么会,落心不过是一时好奇,能去最好,不能去也无妨。” 听了她言,野狼风轻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道:“你这臭丫头非得这么与众不同吗?非要拉着自己的男人去逛青楼,难道就不怕你的男人被什么花魁呀,舞姬呀给拐跑了!” 落心无声地笑了笑,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他的怀里埋了埋,道:“别人也许吧,你不会。” 听了她的话,野狼风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猛地捧住落心的脸,眼睛里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惊艳,高兴地叫了声:“落心!” 看他这么激动,落心血液里的邪恶因子又开始作怪了,坏坏地笑道:“大王,落心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从来都是你这匹狼拐骗人家花魁,花魁哪儿有本事儿拐你呀。” “我哪儿有,为夫可是为你守节三年,一直远离女色的。”野狼风一脸无辜。 “你还敢嘴硬!”一伸手,落心捏住了他下巴,想着自己的下巴以前被他弄的差点儿得粉碎性骨折,手上加了把力气,“哎呀,真的没有呀!”野狼风被捏得鬼哭狼嚎。 “你这恶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些,落心揭他的伤疤:“野狼风,你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把人家翠花楼的花魁搞得自杀身亡,别以为我不知道。” “落心!” 内疚地叹了口气,叫了她一声后没有像以前那样为自己辩护,野狼风伸臂将落心拥紧,把脸埋到落心自由披散着的发丝里,深深地吸了气,口气悲惋地说道:“落心,我在还债呀!” “大王!”听着他口气中的悲伤,落心有些不忍心,叫了他一声。 野狼风又叹了口气道:“落心,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我爱得多辛苦吗?你知道每晚站在自己心爱的女人窗前却不敢进去爱她的那种心情吗?落心,这都是我活该呀!” “大王别说了,别再说了!”落心伸手将他的头抱住,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感受到落心的不同,野狼风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板直了她的小身子,盯着她的眼睛,他口气轻松地说道:“对不起,是为夫不好,都下定决心不再逼你了,谁知一激动又忘了!” 言罢,他停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落心一通,一板脸骂道:“你这臭丫头,难道不知道秋夜渐凉,穿着这么薄的睡衣,还光着脚丫在外面坐着,难道想死不成!” “噢,我刚才泡温泉觉得很热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野狼风的手臂已伸到了她的膝下,蓦地身子一轻,整个儿人就被他横抱了起来,野狼风一边往寝室走一边说道:“你今天受了惊吓,人也辛苦了,回去早点儿歇着吧!” 拉过锦被给落心盖好,野狼风坐到了床尾,一伸手把落心的双脚拉到自己的怀里帮她捂着,看着枕上的落心青丝缠绵,长睫忽闪,吐气如兰,野狼风强压下心底的欲望,轻笑道:“快睡吧,等你睡着了,为夫就走。” “我还不困呢。”落心懒洋洋地躺着,一股暖流顺着脚底袭遍了全身,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落心冲着男人甜甜一笑,建议道:“要不咱俩聊会儿天儿。” “好呀,就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儿吧。”野狼风兴致盎然,建议道。 “小时候?” 落心秀眉微颦,无精打采地说道:“你不是都知道吗!除了装傻就是卖呆,整天把自己弄的很丑,还有就是要时刻防范被人下毒。哪儿像你这么有福气,好像众星捧着皓月一般威风。” 野狼风心疼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就拿出捂在怀里的脚丫轻轻地咬了几口后,才又放回到胸口里。野狼风这个小小的动作突然惹来了一阵浅浅的酥麻感,那感觉顺着落心的脚丫往上窜,她顿时就变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低头不语了。 “落心,其实我的童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虽然风光无限却是寂寞孤单,每天除了密集的训练就是强制的学习,在八岁以前我几乎没跟同龄人相处过,直到有一天我在后花园里发现了蓬头垢面的书烟。” “噢,怎么回事儿?”一听有八卦新闻,落心马上恢复了正常,抬起头,来了情绪。 “坏丫头!” 野狼风气得轻骂了一句,给她已经温暖了的脚丫放了生,把落心拉到自己怀里搂着,然后才婉婉道来:“书烟的母亲本是我母后的宫女,由于容颜俏丽,被父王宠幸了一次,后来被母后发现了,把她贬到了浣衣局。再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就偷偷地生下了书烟,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就没敢声张直到被我发现。” “这么说是大王保住了监国大人的性命?”野狼风点点头,略带伤感地说道:“不过他母亲最后还是被母后害死了。” “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呀!”听了他言,落心摇着头大发感慨,忽又觉得不对味儿,一指恶少的鼻子,她道:“这都是你父王造的孽,真是不要脸,连个宫女都不放过,事后也不负责任,什么东西……!” “落心,还不快住口,竟敢如此大不敬!”一听落心骂他老爸,野狼风有些恼火。 “怎么,我说错了吗?” 落心不服气地挣开他的怀抱,一叉腰,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野狼风见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虽然气,却不舍得责怪她,情不自禁地轻轻揽住落心的纤腰,情动到难以自控的野狼风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红唇…… 唇齿碰撞间,落心忽然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落心感到事情不妙,赶紧轻轻推开野狼风,掩饰住尴尬,她悄悄地说道:“大王,我困了,想睡觉。” 再一次被拒绝的男人,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平到床上,拉过锦被帮她盖好,野狼风道:“落心,你好好睡觉,为夫明早再来看你。”轻轻掩上门,男人出去了。 红烛辟啪响,香熏的油脂气乱窜,床上的落心睡不着,床板嘎嘎作响。 好像喜欢上这男人了! 想着他刚才落心突然觉得很渴望!可是?可是她是那么爱翼哥哥,桃花树下,那神清骨秀的容颜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和煦如春风的微笑,那贴心贴肺的关爱扰乱着她的心。 然后,野狼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落心,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我爱得多辛苦吗?你知道每晚站在自己心爱的女人窗前却不敢进去爱她的那种心情吗……”心为他而痛,真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啪”地一拍床板,落心坐了起来,你想怎样?你到底想怎样?她无比愤恨地质问着自己,呆呆坐着,冥思苦想。 寂静的秋夜,凉风阵阵,偶有几声“啾啾啾”的叫声是藏在草间鸣虫们最后的挣扎。薄如轻纱的睡衣柔软地轻贴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落心拉过锦被把自己裹起来却发现她更喜欢那个男人温暖的胸膛…… 要死了,要死了,不能把自己的意识从野狼风的身上移开,落心突然明白自己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搞清了自己的感受,她颓废地躺下身强迫自己继续睡觉,不要再胡思乱想。 “落心,你知道每晚站在自己心爱的女人窗前却不敢进去爱她的那种心情吗?”闭上眼,数着羊头,野狼风的喊声再次顽强地冲进了落心的耳膜。无奈之下,她又坐起身,那声音依然挥之不去,叹了口气,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她暗想:没准儿他还在。 不再多想,落心迅速跳下床,匆匆跑出寝室,四处张望,寻找。 终于,繁茂的花树丛畔,没有月的夜里,落心看到那个一袭青衫的男子负手而立,漫无目的地遥看着黑洞洞的天际。看到他还在,落心莫名地一阵欣喜,想要冲过去!却发现她的腿很沉,就这样傻傻地站着,心一酸,竟怔怔地流下泪来。 站了一会儿,野狼风无助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刚想要离开,然后他看到了,看到他的女人丝衫轻柔,泪眼朦胧,深情款款地站在瑟瑟秋风中看着他。 野狼风的脑袋突感一阵昏眩,他睁大眼睛使劲儿地看着她,身子好像被人推着一般到了落心的面前,喉结动了动,只找出一句话:“落心,天冷了,快进屋去吧!” “大王,我……” 运了运气,话还没出口,落心就觉得耳根发烫,脸上灼热,感觉出她的不同,野狼风关心地捧住她的脸问道:“落心,哪里不舒服吗?” “大王,我……” 野狼风轻笑,被她含羞娇美的容颜和眼中的柔情打动着,一双大手摩擦着她的细颈,他道:“落心,我可抵挡不住你的诱惑,快回屋去吧!” “大王,我……” 落心下定决心,猛地张开自己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男人的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急急地说道:“大王,落心好像喜欢上你了!” 一听她言,野狼风的身体僵住,化石,不知如何反应她的话了。 良久良久,回过味儿来的男人猛地把落心凌空抱起,几个箭步他就跑回了寝宫。把她轻柔地放到床上,野狼风趴到落心的身边,痴痴地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和热切的眼光,男人的心跳加速,幸福的感觉充斥心间。 他伸出手温柔地轻揉着落心一头柔软的长发道: “落心,再说一遍好吗?” “大王,我喜欢你!” “落心,再说一遍吧!” “我喜欢你!” “落心,叫我风。” “风!” “再叫一遍。” “风!” “还想听。” “风……风……风……呜呜呜……” 落心正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野狼风柔软的唇突然压了过来,堵住了她的话。落心悄然张开了唇,阖上双眼…… 感受到落心的回应,野狼风醉了!原来被爱的感觉竟是这么好!女人唇齿间的芬芳甜蜜仿佛有无穷的魔力把他身体上的每一根毛孔都打开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于是他刺探的更深,尽情地给予着,幸福地吸吮着…… “落心!落心!落心!”那声音从他的胸膛蹦出,在他的喉结处发出,伴着她的芬芳这个名字飘进了男人的灵魂里,不管经历多少风雨他都不能忘。 落心被他专一而深邃的声音打动着,不多时,野狼风的喉结处传来了低低的,有如小兽咆哮的声响 过了千年万年那么久,直到两个人都快窒息而亡了,野狼风才喘着粗气放开了落心,看着她满脸通红的害羞样儿,野狼风咧开嘴,幸福地笑了。 红烛辟啪响着,柔红烛光下的女人,腮如红杏之颜,肌若桃花之色,明亮的眼眸中有淡淡的迷离,难以言表的妩媚娇美让本已情动的男人更觉干涩而压抑。下定决心,野狼风道:“落心,我真爱你!” 这句听了很多次的表白,今晚的感觉竟是如此不同,让落心突觉身体发软,看出他的丫头情动了,野狼风没再给她喘息的时间,迅速就把看上去一身慵懒的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捧住她的脸,野狼风看着她的眼睛,轻言:“落心,你真美!” 落心一害羞,垂下睫,男人的手指温柔地一挑,轻柔的衣衫就从她的双肩滑了下去 看着落心低头不语,默默含羞,楚楚动人的俏模样,野狼风心底所有的爱怜都化成了浓浓的渴望,落心被他眼眸中的炙热融化了,轻轻地点点头,无处躲藏的羞怯宣泄了一身。 得到了允许,野狼风激动地把她抱到怀里,轻轻解去落心身上最后的衣裳,顿时嫩如凝脂,滑如缎带,柔若无骨的曼妙胴体迅速展现在眼前。没有了遮盖,落心紧张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推开男人伸过来的手。 野狼风赶紧充满温情地哄她:“落心,不要怕,把你交给我,为夫这辈子都会好好疼你,好好爱你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落心……我爱你……今生今世……不管花开花谢……我再也不放开了……” “大王……落心也爱你!” 寂静的,无云的秋夜里那是谁的诉说,那一阵又一阵的潮红升起又落,紧紧相拥的身体,带着非凡的勇气,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渴望着一个幸福的永远……—— ※※※※※※※※※※※※※※※※※※※※ 首-发:94az.comwoo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