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起学姐棺材板》 受气包 今年的夏天来得早,才五月初,正午气温就到了将近30度,太阳在头顶烤的厉害,是个人都不会轻易出门,再加上夏季午休,筝灵女子学校的校园内空空荡荡,鲜少在户外见到人。 方亦亦是那个鲜少之中的特立独行。 她刚被舍友赶出来,头发都没来及得梳,乱蓬蓬顶在脑袋上,杂草似的,揉着惺忪的睡眼,顶着暴晒,在偌大的学校里瞎转。 教学楼中午是锁门的,图书馆里有认识她的人,若是去了一定会被嘲笑,学校校规严格,只有周六才开门让他们出去两天,而现在是周三,换句话说,她无处可去。 汗水顺着额角滑到下巴,方亦亦苦着脸抬头看了看,不知是光线太过刺眼,还是天气太过炎热,重新低下头时,有轻微的头晕目眩。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扯起校服褂子宽大的下摆,扇了扇风,风是热的。 总觉得这样下去会中暑。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视线中,前方不远处的超市倒是开着门,白色方形的空调外机在玻璃墙下面,呼呼吹着风。 方亦亦巴巴地看着,下意识去摸口袋,掏了半晌,除去一块磕碰得不成样子的黑色老年手机,半点东西也没有,比脸还干净。 她呆了呆,叹了口气。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方亦亦愣了愣,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个巨大的黄色信封,发件人:璇璇。 是她舅舅家的独生女,姓白,单名一个璇,比方亦亦小两岁,自从四年前,方亦亦的父母出车祸去世后,她一直寄住在舅舅家,与这个表妹同处一个屋檐下,不在学校的日子,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方亦亦成绩很好,在考入这个在全国前三排得上名次的筝灵女子大学两年后,白璇被她爸砸钱塞了进来,目前俩人是校友。 璇璇:你神经病啊!大热天的站那儿干嘛? 方亦亦抹了把汗,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右侧正对着她的,粉红色宿舍楼,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 她重新低下头,准备回信息,白璇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方亦亦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下,按下通话键。 果不其然,一接起,那边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话语炮弹就砸过来了。 “你是不是有病,三十三度啊大姐,赶紧滚回去!你不嫌中暑我都嫌丢人,你向周围看看,还有哪个傻逼跟你似的?不是室友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以为自己是地瓜?非得晒一晒才能显得与众不同?” 方亦亦四下张望,慢腾腾地走去路边的树荫底下站着:“好了。” 电话那边诡异地停顿了下。 “方亦亦!”咆哮自耳边响起,与舅妈别无二致,她心不在焉地想,不愧是母女:“你当我是傻子吗?赶紧!立刻!现在!滚回寝室!!” 方亦亦把自己藏在树后,在白璇的视线盲区,掏了掏被震到的耳朵,有气无力道:“我去图书馆。” “那就赶紧滚,别让我看见你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那,丢人!” 嘟嘟的忙音传来,方亦亦按下挂断键,叹了口气。 她这个妹妹,也只有在小时候喊过她两声姐姐。 其实喊不喊也没什么要紧,方亦亦并不多在意,毕竟他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 方亦亦的父亲一生结过两次婚,第一次是跟她亲生母亲,第二次是白璇的姨母,也就是她的继母,方亦亦从小没见过母亲,做梦都盼着能有个妈妈去给自己开家长会,活到七八岁的时候,这个‘妈妈’终于是给盼来了,她没有像别的孩子,出现什么抵触情绪,跟继母感情非常好,娘俩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后来方亦亦的父亲生意破产,一切财务全部抵债,两口子又出了车祸双双去世,无亲无故的舅舅看在已故姐姐的份儿上,这才把她接到自己家来养。 毕竟不是亲的,照顾得当然不可能有以前那么仔细。 方亦亦从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一朝沦为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失去双亲不说,生活还大不如前,她适应不来,大小姐脾气作过好一阵,最后舅妈忍无可忍,把人拎起来,拿着拖把棍子狠狠揍了几顿,又饿了两天,才让她彻底认清自己,认清形势,从此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做舅妈口中‘吃白饭的’。 方亦亦看了看天,阳光很好,耀得人睁不开眼。 她觉得,若是自己不想中暑昏厥在被晒得烫脚的石板路上,就得必须得去个地方避暑了。 横竖话都说出去了,去就去吧,她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往图书馆走。 图书馆虽然大,但借阅区与书架是分开的,一进门,里面坐着谁,一目了然。 方亦亦不抱什么希望的巡视一圈,果然在西北角发现了他们班那几个准备考研的女生。 好在学霸有学霸的好处,进入状态之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因此暂时没注意到方亦亦的到来。 方亦亦轻手轻脚地快步过去,借着一排排的架子,小小的身形很快隐没了进去。 她停在书架前面,深深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图书馆里的冷气,被热浪烧灼的毛孔一下子凉下来,舒爽极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放松,带着讥笑的尖细声音在身后蓦地响起:“哟,方亦亦。” 方亦亦瞳孔缩了一下,回过头,扎着马尾的苹果脸女孩就站在她身后。 “稀客呀,”苹果脸女孩挑眉看他,漫不经心地下命令:“来得还是时候,去,买几支冰激凌回来。” 方亦亦刚从即将中暑的天气里解放出来,手脚疲懒得很,再加上没有钱,就没有动。 感受到她的抗拒,苹果脸女孩瞬间拉下了脸来,口气不善道:“怎么,你不去?” 方亦亦垂下眉眼,长长的睫毛像一层小扇子,小声道:“我没钱...” “你去买东西,还要我给你钱?!”苹果脸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之极的事一般,夸张地尖叫起来,叫声在安静的图书室,显得突兀刺耳。 可惜被书架挡着,只能知道声音发出的大体方位,看不清具体,学霸们时间一般都宝贵,只有几个好奇心强的,踱着步子,探头探脑地过来看,看到主角之一是方亦亦,心下了然,就都回去了。 方亦亦挨欺负,是在学校里出了名的,刚开始还会有人看不下去挺身而出,后来发现没什么作用,时间一长,大家反而渐渐习惯了,就没人管她了。 方亦亦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她讨厌作为视线的中心被人注视,哪怕只有寥寥几个。 为了逃避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平时,她早就落荒而逃,听从她们的话,去买东西了。 只是今天,她实在没有钱。 但是扭头离开,也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因为,若是就这么走了,自己往后好长一段时间,日子恐怕会更不好过,权衡再三,方亦亦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苹果脸女生横眉竖眼,满脸的肥肉都绷得紧紧的:“喂!跟你说话呢,方亦亦你什么意思!”说话间,还伸手在她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 方亦亦长期营养不良,骨架小,没什么力气,当即失去平衡,后背撞在书架上,高大的古木架子晃了晃,她瘦弱的脊背磕碰到硬皮书背,硌得皮肉疼。 “曼曼,拿本书而已啊,这么慢,你......哦豁,班花小姐。”一个散着头发的女生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看到方亦亦,讶异地挑了挑描摹精致的眉毛。 这个“班花”指的是方亦亦。 方亦亦生了一张好脸蛋,就算不施脂粉,一眼望去,在一众女生中也特别吸睛,的的确确当得起“班花”这个称呼。 只是不善言语,性子懦弱到几乎人尽可欺的地步,这个“班花”就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变成一种贬义的嘲笑。 方亦亦垂着脑袋,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又蓝,”曼曼对同伴道:“你快来评评理,我们班花最近飘了,越来越不团结同学,去买东西还要跟我要钱。” “哈,”又蓝笑了笑,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抱着手臂靠在方亦亦旁边的架子上,和曼曼一前一左把她围了起来:“班花同学,上午上课的时候班导刚说完要团结同学,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方亦亦抿了抿唇,没有发言的欲-望。 得不到回答,又蓝戳了戳她的额头,把她脑袋戳的一点一点地向一边歪:“哑巴了?” 被逼无奈,方亦亦只好发声:“......没有。” “什么?大点声,蚊子哼哼呢?” 方亦亦紧紧靠着书架:“我没要求买东西,也没跟别人要钱!” “......”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那看到了一抹玩味。 突然,曼曼一把抓住了方亦亦额前的头发,使劲儿往前拉,扯地方亦亦不得不向前移了半步:“敢顶嘴?是什么给你的勇气,你刚才跟我说要去超市买雪糕,是骗我的?” 头皮被扯得生疼,方亦亦闭紧嘴巴,不再吭声。 不是没话说,是因为说了也没用,只会被他们强行颠倒黑白,引来更多嘲笑,给对方更多攻击自己的理由。 所谓校园霸凌,无外乎就是这样,一旦开始的时候选择了逃避和顺从,除非后期有足够翻身的能力,能一劳永逸,否则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方亦亦自认为没有,她是一只蚂蚁,就只好苟且偷生地活着。 看着方亦亦一副低着头,不言不语,麻麻木木地样子,曼曼急了:“你还不快去买?” “哎,等等。”又蓝拦住曼曼,对她使了个眼色。 曼曼一愣,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但还是停了手。 虽然她真的蛮想吃雪糕的,但若是好友有别的打算,不吃也无所谓。 又蓝抬手揪起方亦亦胸前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方亦亦,你上个星期刚欺负同学被老师抓住,怎么还不安分,这么快就敲诈勒索同学了?” 说完,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方亦亦,意料之中的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怒意。 嗤笑一声,又蓝继续道:“你说,我要是告诉老师,你屡教不改,会不会被记过?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学期你要是再记过,就会被退学了吧?” 方亦亦巴掌大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身侧的拳头攥的紧紧的。 “我没有..”她小声说着,做着微弱的反抗。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并且马上会因为自己的这一句话换来更加激烈的后果,可是她忍不住。 而且再不说点什么,他们再栽赃一次,保不准她就真的被退学了。 努力了这么久,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受尽责骂殴打,为的,不就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学历证? 眼看着再忍两年就要拿到了,可这些人说什么? 记过?退学? 怎么可能... “啪!”响亮的耳光声在图书室中突兀的响起。 方亦亦左脸一麻,被打的歪向一边。 又蓝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盯着方亦亦,像在看个笑话:“曼曼,她刚才说什么?声儿太大,我没听清。” 曼曼道:“ 我也没听清。” “你听清了吗?”又蓝问方亦亦。 方亦亦眼睛干涩,呼吸有些急促,却始终没抬头看他们一眼。 在施暴者眼里,这是弱者为了保存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而做出的一种无声的示弱和屈服。 “这样吧,”达到了满意的效果,又蓝勾起唇角:“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最近想换去你们寝室,但是你们寝室满了,你如果自己搬出来,今天的事情,我们就不告诉老师,如果你不搬,”她顿了顿,漫不经心的威胁道:“不受欢迎的同学,可是会被孤立的哦。” 听她这么说,曼曼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顿了顿,惊诧地看向自己的同伴,小声道:“又蓝,你该不会...” 又蓝分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相处这么久,深知小伙伴意思的曼曼,出于担忧,她还是道:“不太好吧,万一出人命...” 话没说完,被瞪了回去:“你傻啊,这么多年学白上了?现在是科学主义社会,明白么?那行,她不去,你去怎么样?” “不不不...”曼曼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我不去...” 又蓝白她一眼:“那不就得了。”转头对方亦亦道:“就这么定了,晚自习之前把床铺收拾出来,老师那边我们会帮你说的,知道吗?” 吩咐完,也不等方亦亦回答,转身就走:“——曼曼,我们走!” 曼曼看了眼方亦亦,对方逆着光,头微微低着,过长的刘海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但是肿起来的半张脸,却分外明显。 想到这人即将去的地方,曼曼冷不丁打了个抖,一阵莫名的寒意自心底升起。 不敢再看方亦亦,她仓皇收回视线,快跑两步,去追自己的小伙伴。 等她追上来,又蓝道:“你不会真的信了吧,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没事儿啦,放心,而且,她那种人,说不定很愿意待在那种地方呢,跟她多配啊!” “又蓝,”曼曼道:“你要是真的不相信,为什么要把方亦亦弄过去替你?” 回应她的,是小伙伴骤然停下的脚步。 ※※※※※※※※※※※※※※※※※※※※ 黎听:快放我出去,他们欺负我媳妇儿,我要敲碎他们的脑阔 忐忑的一批 有没有人看啊_(:3」∠)_ 404寝室 “曼曼!”又蓝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的伙伴,挺立的鹰钩鼻显得几分刻薄:“要不你去?” 曼曼一呆,随即惊恐地摇头:“不不不,我不去...” “曼曼,你听着,”又蓝道:“我之所以让那笨蛋去,纯粹是为了好玩!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从来都没有!明白么?!” 晚上,方亦亦回到校舍,发现自己的铺盖已经被卷好了。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因为她的东西,这些人基本上能不动就不动的,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她回来的晚,她的铺盖应该会被人扔出来,或者一群人在旁边,嗑着瓜子,骂骂咧咧催她收拾,而不是现在,直接动手帮她卷。 方亦亦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事情绝对不是光换寝室这么简单。 舍友在旁边杵着,看她过来,开口道:“方亦亦,你的东西南茜已经帮你收拾好了,看看还有漏下的没,抓紧时间,又蓝马上下来。” 就知道是这样。 方亦亦表情平静,就算知道其中可能有诈,她也不准备防抗,于是顺从地抱起被子:“不用了,我东西不多。” 说完,转身离开。 南茜正坐在上铺,耷拉着两条腿,啃苹果,她今天心情还不错,从网上买的床帘到了,粉粉嫩嫩,装饰着洁白的蕾丝边,小公主气息浓厚,十分符合她的审美,装上之后,效果更是远远超出预期,再者,方亦亦要换床位了,去到她们给她准备好的寝室,如果事情真如那本破破烂烂的书上所写的那样,那么,她从今晚开始,就可以彻底摆脱噩梦困扰,再也不用失眠了,因此,出于舍友情,还特地心血来潮,替方亦亦收拾好了床铺。 她嘴角微微上扬,视线从方亦亦进门那一刻一直跟着,就等着方亦亦抬起头,对她说声谢谢,来个“最后的告别。” 可谁知居然失算了,这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直接把她无视了! “等等。”南茜嘴里嚼着苹果,说话含糊不清:“帮你收拾了,你连句谢谢也不说,好歹舍友一场,这点礼貌都没有吗?” 方亦亦只觉得烦,聒噪得很,便当做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起来,这还是方亦亦第一次忤逆她们。 南茜顿时有种被羞辱了的怒感,脸涨得通红,她指着方亦亦离开的方向,拔高声音道:“什么人啊!方亦亦给我回来!我让你走了吗!方亦亦!聋了?喊你呢!” 不过近来的不是方亦亦,是端着个水盆从门口的又蓝,身后跟着抱着被子的曼曼。 “咋了这是,谁惹我们小公主了?”又蓝径直走到空出来的床铺旁边,示意曼曼把被子放上去。 南茜还在生气,扭头哼了一声,不理她。 又蓝挑眉,联想到进来时看到的方亦亦,随即了然:“她都走了,没必要,一会儿吃冰去啊?” 南茜皱了皱眉,她觉得,方亦亦甩了她脸子,这种行为使她遭到了冒犯,十分丢脸,她现在迫切想做点什么挽回颜面,给自己找回场子。 “要我说啊...”又蓝边铺床边道:“你真没必要生气,想想她去的地方嗯?怎么说也是帮了我们一把,这件事就当抵消了,不值得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生气,容易长皱纹哦。” 南茜想了想,觉得在理:“那行,这次就饶了她,不要让她破坏了心情,不值当。” 曼曼在旁边疯狂点头。 又蓝道:“为了庆祝咱俩终于一个宿舍,出去搓一顿,吃个冰,就当给我接风洗尘怎么样?” 南茜想了想:“你请客。” “哈呀,”又蓝把枕头往床单上一摔:“死丫头,这回便宜你,下次请回来啊!” ...... 方亦亦的宿舍在301,又蓝的宿舍在405,方亦亦,一步一挪,边走边艰难的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看台阶。 405寝室在走廊右手边第二间,第一间是404,常年关门,在她的记忆里,这间寝室从来没有被打开过,据说,起初有个学姐死在了里面,被校方封锁消息后,先后住进来五个新生,五个新生在半年死的死疯的疯,之后这个寝室就封锁起来了。 硬要说起来,这间寝室,还是属于他们班的宿舍范围。 突然,方亦亦觉得自己撞到了个什么东西,硬硬的,很结实。 但是视线因为被挡着,看不见正前方,想来也不可能有人把柜子桌子搬到走廊上来,于是她第一反应是撞到了人,立刻道歉:“同学对不起,我看不到前面,不是故意的!”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脚步声。 方亦亦愣了愣,侧过身体,调整视线去看,前面只有空空荡荡的走廊,半个人影都没有。 ...搞错了? 她心中疑惑,也没多想,被子挺沉的,她想快点放下,便准备接着走。 侧过头去的时候,余光里出现了个难以忽视的门牌号,404。 原木色门上,金色的门牌钉在上面,看起来似乎很旧了,毫无光泽,乱七八糟的磨痕穿插其中,黑色的字迹却异常清晰,在淡色中尤为突兀,像是昨天才描摹过似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所站的位置,正好是门口正中间,而她身体稍稍往门的方向倾斜,在旁人看来,就好像她正准备抱着铺盖住进去一样。 “方亦亦?你这是...你在这做什么?” 405寝室走出来一个人,看到方亦亦带着行头,皱眉问道。 方亦亦探头看了眼,认出这是班长冯雪。 “我来和又蓝换寝室。” “换寝室?”冯雪重复了遍,一脸疑惑:“你等等。”说完,快步走回了寝室。 方亦亦只好在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冯雪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a4纸。 “你搞错了,你的寝室是404。”说着,把a4纸举到她面前。 这是一张寝室铺位的表,统计着他们班宿舍的楼层、门牌号、人数,而她自己的名字,在统计表右侧最底下,与其他数字下面人数可观的名字相比,独一份的她显得特别空旷和清闲。 四楼:404 方亦亦 “这...”方亦亦皱了皱眉:“又蓝说的是她跟我换铺位,并没有说我要独自去一间宿舍。” “这样吗?”冯雪颇为惊讶:“可是又蓝的床已经分给安插在我们寝室的新生了。” 可能是看方亦亦脸色实在不好,冯雪又道:“这样,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今晚你先去住着,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明天我跟老师说说,看她怎么安排。” 意思是先让方亦亦去404住着,等以后再说。 如果再不明白这是个被设计好的阴谋,方亦亦的脑子就真的是让猪吃了。 但是想到那个闹鬼的传说,方亦亦抗拒道:“可是我没有钥匙......” 话音未落,一个大头钥匙从她的被子里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难以忽视的脆响。 “不是在这儿吗?”冯雪捡起来,笑着塞着方亦亦手里:“快去吧,抱着这个大被子这么久一定累了,赶紧进去休息会儿,你这可是单人宿舍,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待遇呢。不要因为独享宿舍太兴奋忘了睡觉啊,明天记得去上早自习,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方亦亦回应,快速回了自己寝室,‘砰’地一声关上门,架势活活像是在逃命。 她动作太快,再加上怀里东西的遮挡,方亦亦根本没看到,钥匙掉出来的一瞬间,冯雪骤然紧缩的瞳孔,和惨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方亦亦叹了口气,躬起一条腿抵住门,将被子的重量大半放在腿上,摸索到锁眼,把钥匙插了进去,缓缓转动,‘咯嘣’一声,门锁应声打开。 压床 并没有想象中,因常年没有人动而导致生锈的情况,相反,这锁比她原本那个寝室的还好使,开锁声音清脆,跟新的一样。 现在时间是晚上,常年无人居住的寝室,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外面的灯光全部挡住,一点光线全靠走廊灯。 不知为何,这个房间的布局,跟其他寝室不一样。 首先,面积要比其他寝室大一些,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空空荡荡,一眼望去,漆黑一片,阴冷阵阵,想个吃人的怪物,在靠近阳台的位置,有一个没有门的小隔间,因为光线问题,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就连电灯开关的位置,也与其他寝室不一样。 方亦亦靠门站着,用身体挡住门板合上的惯性,视线搜寻着电灯开关的位置,影子倒影在寝室里,被拉得细长。 环视一周,她终于在距离三步远的椅子边上发现了开关。 方亦亦为难的皱了皱眉。 这个寝室的门仿佛有个拉门弹簧似的,总有一股力道要合上,她杵在门边顶着门,自然能感受到那力道有多大,这要是站在门口,不小心的话,把手夹伤不成问题。 要去关灯,就必然得离开门,到时候寝室大概会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如非万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独自一人待在黑暗的环境里。 因为本身就孤独,到时候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无声息,怕是死了也没人注意到。 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杠——活着就有人注意到了吗? 这个念头像是陡然开启了某个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开关,一股难以言喻的负面情绪笼罩着她,悲伤,绝望,自卑等等负面情绪倾泻而出,方亦亦不自觉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靠着门板,胸膛剧烈起伏,险些站不住。 太熟悉了,她曾沉溺在这种情绪中,整日浑浑噩噩,与世隔绝,最后被逼到割腕自杀。 父母的死亡,好友的背叛,亲戚的嫌恶,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个世界很好,光鲜亮丽,阳光明媚,可惜你配不上。 因为她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叫嚣,一遍遍鞭挞她的罪行——别人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你凭什么活着! 方亦亦头疼欲裂,她攥起拳头,指甲狠狠陷进掌心的肉里,这才让短暂的疼痛压过了趋于蔓延的压抑。 感觉到掌心有热流划过,她恍惚地低头去看,被子最外侧的床单上,印出泛着铁锈味的暗红。 方亦亦闭上眼睛,拳头松开,翻手按在床单上面,暗红渐渐蔓延出指缝。 许久,楼梯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着许多打闹说笑的声音,缓缓靠近。 上晚课的班级回来了。 方亦亦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褐色的眸子带着还未消散的惊惧,不过比起方才,状态已经好得太多。 她只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吃人的泥沼中爬出来,绝不想再回去。 而现在,她只是来上学的。 方亦亦动了动腿,才意识到,四肢已经有些僵硬,她快抱不住自己的被子了。 发力时间太长,胳膊变得又酸又疼。 但是这么杵着也不是事儿,方亦亦胳膊紧了紧,看准开关位置,快步冲了过去。 在关门声响起的瞬间,按开了灯。 瞬间明亮的灯光让她本能地眯起眼睛。 方亦亦长舒出一口气。 偌大的房间灯火通明,门窗紧闭,与世隔绝一般似的,只有她一个人。 其实从布局来看,这里原本就是个单人间。 筝灵女子大学是一所私立学校,在国内排名前三,名气高,待遇好,师资力量雄厚,门槛高的同时,内部管理相当严格。 换句话说,除非家里不是一般有权有势,否则再多的钱,也不能开小灶。 但是之前住着的人,却拥有一个单人间! 她把被子往床上一丢,自己坐在床头的铁栏杆上休息。 这会儿灯光明亮了起来,方亦亦重新打量这个房间。 因为长期无人居住,桌面和地板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她方才进来的时候,在地上印出一串脚印。 刚才光线太暗,没有注意到,床头还有个大大的原木色衣柜,紧靠墙壁摆放着。 方亦亦比划了一下,塞进两个她去没什么问题。 比较值得注意的是,阳台边上没有门的小隔间,因为背光问题,从她的位置看过去,仍旧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 方亦亦丝毫没有过去看看的打算。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奇的感觉了。 更何况,现在时间太晚,明天还有课,而且不知怎么的,今天格外累得慌。 连打扫都懒得做,只想睡觉。 下决定偷懒的同时,方亦亦想:这屋子里都不一定有扫把,如果没有,还要去跟舍管阿姨领。 方亦亦起身,从包里翻出卷卫生纸,扯下长长一块,将床板胡乱擦了擦。 擦完之后也没处放,想了想,拆了个新内衣包装袋,把脏兮兮的纸放进去,妥帖地顺着床柱子放在床脚的地上,等明天再扔。 等一切收拾完毕,拿过自己的老年机一看,已经十点了。 方亦亦打了个呵欠。 生物钟最晚到九点半的她,蹬掉鞋子上床,然后支起半个身子,拍灭掉灯,钻进被窝里,一秒入睡。 404寝室又陷入了往常的黑暗与寂静。 忽然,一抹细如蜉蝣般的红色影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笔直地划过,停在唯一一张单人床前。 在室内莫名出现的风将窗帘吹开了一条缝,路灯微弱的光线泄露进来,黑暗中出现一只纤细灰白的手。 这只手五指自然并拢,垂在单人床上方半空中,没有与之连接的手臂,像是凭空出现似的,浮在半空一动不动,艳红的指甲像是能滴出血来,诡异极了。 片刻后,这只手缓缓向下移动。 睡梦中的方亦亦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冷,往被窝里缩了缩,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没有醒来。 那只手在她眉间上方一寸处停驻。 风吹得大了一些,窗帘被‘啪’地甩到玻璃上,声音突兀急促,室内又重新归于黑暗。 但是床头的位置,却赫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女人! 她身量纤瘦,佝偻着脊背,弯腰趴在方亦亦头顶上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落在枕头边,看不见脸。 方亦亦睡得很不安稳,透骨的寒气侵袭全身,刚开始只是一点点,但是不知为何,寒气愈演愈烈,不似冬天那种天广地袤的冷,而是那种见不得光,极致阴郁中的阴冷,像一枚枚细小的针,带着阴气,穿透皮肤,钉入四肢百骸。 她睫毛颤抖着动了动。 其实已经醒了,但是不知为何,眼皮有千斤重,死活睁不开,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了,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鬼压床三个字,赫然出现在脑海中。 宿舍 对的,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就是因为闹鬼。 说起来,上周又蓝和曼曼他们几个还在寝室商量玩笔仙,兴致勃勃地准备了四五天,这周却没有再提过,还以为他们是放弃了,照此看来,莫非是早就付诸了行动? 但是结局貌似不怎么好,否则又怎么会把她拉来当替罪羊。 有一次方亦亦打水回来,走到寝室门口,听到她们在谈论这个事情,语气透着恐惧,叽里咕噜的,还时不时蹦出她的名字,方亦亦自觉现在进去属实不是个好时机,就抱着自己的小水壶,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将事情听了个大概,无非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惹出事情了,但是隔着门板,听不大清楚,方亦亦猫了一会儿,又特地去操场转了一圈,才回去。 她们这几天鬼鬼祟祟,整她的频率也少了,方亦亦连猜带蒙,有点明白了她们的意图,也依旧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配合着假装不知道。 她无所谓地觉得,或许死了也好,兴许还能见到阔别已久的至亲。 一个人太久了,按部就班地活着,窝在阴暗角落里,不见光,渐渐地,就会忘记阳光是什么样子,也更加笃定,自己本来就该是这样,不被任何人在意,也不值得被珍惜,我可有可无。 既然如此,真的没了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内心深处,还有点小小的庆幸——若是真的不能活着,九泉之下见到父母,也可以狡辩:我努力了,但是情况不允许,不能怪我呀! 更何况,多年的逆来顺受早刻在了她骨子里。 即便如此,生命与生俱来的求生欲却不受控制。 所以,当危险降临的时候,方亦亦再怎么有所准备,脑子还是瞬间清醒了。 随着寒意的靠近,方亦亦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身边紧紧盯着她,距离极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逃离,大脑尖锐地报警,逃跑念头冲刷着每一根神经。 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手脚不听使唤,仿佛与自己脱离了,连最轻易的睁眼都做不到,神经末梢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东西”近在咫尺,刀俎鱼肉,随时都能取她性命。 方亦亦感觉感觉自己在急促地呼吸,实际上,她连胸膛的起伏都微弱到快要没有。 神经绷紧得如满弓的弦,冷汗却大豆似地滴落,淹没在身下的被褥里。 不知怎么的,原本她盖在身上的被子,竟然平整得像纸板一样被她压在身下。 方亦亦双手交叠在胸前,安静地躺着,如被即将被装进棺材,献祭给恶鬼的活人祭品。 额间有个冷硬的东西正顺着鼻子缓缓往下划,所到之处,寒气刺骨。 这种寒意比她所遇到的最冷的冬天还要冷,仿佛血液都被冻住,不能流动了。 胸口仿佛被压了块大石头,沉重得喘不过气。 渐渐地,摄入的氧气越来越少,清醒的大脑也越来越混沌,她分辨不出来自己在干什么,身处何处,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就要死了。 耳畔响起尖锐的嘶吼嚎叫,刺耳难听,却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召唤着她赶快过去。 方亦亦下意识朝那个方向靠近,嘶嚎声越来越大,像是无数个人在承受极端痛苦时发出的哀嚎,带着不甘和怨怼,一声接着一声,汇聚成天罗地网。 她渐渐靠近,这时候,已经能听清楚一两句里面的只言片语,但还是有些模糊,方亦亦忍不住又凑近了些。 马上就要听明白了。 突然,她仿佛踏空了一脚,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眼前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方亦亦呆了呆,又有声音响了起来,不同的是,这次是规律而又节奏的水滴的声音。 笃——笃——笃—— 一点也不吵,幽静到毛骨悚然,也熟悉到似曾相识。 方亦亦猝然睁开了眼睛。 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了开来,借着冷白的月光,方亦亦对上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 像血液干涸后那种,透着猩红和诡异的黑,溢满整个眼眶,死气扑面而来,近在咫尺。 方亦亦吓得呼吸都停了。 远远看去,一个扭曲的人影爬伏在方亦亦上方,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在她脸颊两侧的枕头上,发丝零落的缝隙中,青灰色的皮肤时不时透出来,诡异极了。 突然,这张脸的主人咧嘴笑了一下。 它笑的时候跟正常人差不多,但是带着明显的僵硬,不是那种惊悚到给人强烈视觉冲击的模样,而是一种更加深邃的,让人从心底胆寒的毛骨悚然。 有血一滴一滴落下来,血滴到方亦亦脸上,血腥味扑鼻而来。 方亦亦不知该作何反应,原先那些“慷慨赴死”的打算和建设好的心理准备,此时全部被抛之脑后,求生欲占据上风。 方亦亦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它,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门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用力拧门把手,却怎么也拧不开。 身后传来诡异的笑声。 惊恐交加地回过头,发现女鬼正坐在床上,身下是她的被子,平整地没有一丝褶皱,女鬼赤脚,晃着两条在破烂衣衫下若隐若现的腿,用两只没有眼白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 方亦亦吓到腿软,靠着门才没摊到地上,哆嗦着语无伦次:“不是我害你的,你你你,你别过来,我没有叫你,不要害我...别过来啊......” 女鬼歪了歪头,似乎在分辨她说的话,而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似人非人。 方亦亦靠着门,颤抖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然后,鬼就站了起来,在她愈发惊恐的表情中,一步一步靠近。 方亦亦彻底被吓到腿软,靠着门上,边大声哭嚎边拍打门板,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稻草,乞求有个人能刚好路过走廊,听到她的呼喊,将门打开,哪怕只是拧一下门把。 她甚至不敢回过头看。 脚腕被抓住,冰冷的寒气刺入骨髓,方亦亦眼睁睁地看着寝室门在视线里越来越远。 方亦亦被拖回了床上。 那只鬼伏在她上方,一只手如铁钳一般制住她乱挥的手臂,固定在床头,在羔羊绝望的目光中,俯下身,稳住了因为恐惧而发白的嘴唇。 血腥味充斥了鼻腔。 衣服被撕裂时,方亦亦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染上了血一般的红色。 ...... 方亦亦是在闹铃的吵闹声中被惊醒的。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寝室顶棚,她有着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大脑,那张鬼脸,灰白的皮肤僵硬冰冷,自己无助的哭喊,一幕幕充满诡异但又难以启齿的画面的飞快闪过。 方亦亦觉得不可思议,她一个活人,在鬼屋住了一宿,不但没死,还被迫与鬼发生了点不可描述的关系。 环顾四周,还是昨晚刚到宿舍的样子,满地灰尘,行李箱随意丢在一边,地上也并没有她被拖行留下的印子。 她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场噩梦,但是身体传来的疼痛明晃晃地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 方亦亦忍着疼痛,艰难地坐起来,掀开被子,衣服完好地穿在身上,这让她有点恍惚,衣服昨晚不是被撕了? 她有些奇怪地扯了扯衣服,衣服七零八落地掉了下来,露出红印斑驳的皮肤。 方亦亦揪着被子快速躺平,自欺欺人的当作没看见。 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方亦亦瞪着顶棚,思考人生,打算再歇一会儿,就去跟导员说一下,看能不能换宿舍。 虽然可能性不大。 她那几个同学,既然能把她弄过来,必定是做了准备,不能让她轻易回去。 到底同窗一年多,对于她们,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心眼不怎么好,办事儿挺利索,一般不会留下后患。 实在不行就去外面租个房子,她天天打工,吃穿用度,能省则省,租个便宜单间的钱,手头上还是有的。 反正这宿舍是绝对不能住了。 昨晚这鬼对他这样那样,指不定今晚就准备取她性命,经过这一遭,方亦亦彻底明白了生命的重要性,再也不敢有轻生的念头,人间如何美好,活一遭不容易,她干嘛要提前回去。 临近晌午,方亦亦好不容易敢下床了,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迫不及待去了导员办公室。 导员是个带着眼镜,长发马尾的美貌姑娘,比她们这些学生大不了多少,为人比较亲切,平日对方亦亦也比较和蔼,方亦亦打心眼里敬重她。 方亦亦敲敲门,听见里面传来“请进”,才开门进去。 导员穿着白色连衣裙,在饮水机旁站着,手里握着一个装满水的透明玻璃杯,见方亦亦进来,却不似平日那般温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方亦亦平日看人脸色惯了,又岂会看不出这点微小的表情动作,当即愣了愣,一股不好的念头预感涌入心头。 不过,到底是导员,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如往日那么温和的笑:“亦亦,来找老师有什么事?” “老师,我想换寝室。”方亦亦抬脚迈进办公室,带上门,因为身体不舒服,走路姿势有点别扭。 “嗯?新寝室不习惯?但是原来的寝室已经满了。” “我知道,新来的插班生,”方亦亦斟酌词句:“ 老师你看能不能,我搬出去住...” “方亦亦!”导游员突然改变了脸,打断了她的话,语调严厉地说:“你室友们不止一次过来跟老师反映说你生活不检点,老师还不信,但是你看看你现在,想什么样子!还要搬出去住,你搬到哪去呀?你才多大!老师平日就教导你们,不要贪图眼前的享乐,眼光要放长远!我们筝灵女子大学是国内顶尖学校,跟那些三教九流的学校不一样!老师要对你们每个人负责,你看看你,平日里多乖的女孩子,要不是证据摆在眼前,老师打死也不信,你居然这样,方亦亦同学,你真是...真是太让老师失望了!” 方亦亦呆了半晌,道:“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你在说什么...” 导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老师是过来人,有什么不知道的,你看看你刚才的走路姿势,你再看看,”导员动手扯了扯方亦亦用来遮脖子的围脖,露出里面草莓似的红点,“你看看,啊?老师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也不反对你交男朋友,但是,但是总得有个度,嗯?” 方亦亦眼圈都急红了,慌忙解释:“老师,你误会了,这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师你相信我!” “死不承认?那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是怎么回事!”说着,她拿出一张照片,摔在了桌子上,自己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上,鼻孔里出气。 方亦亦一眼瞄过去,看清后,脸唰地白了。 照片中,方亦亦穿着超短裙站在一家酒吧门口,手里端着杯蓝色的鸡尾酒,侧头上扬,眼神小鹿一般看着她旁边的高大的中年男人,男人手正搂在她的肩膀,除此之外,旁边还站在两个男人,年龄都在中年靠后,用打量的眼神色眯眯地看着方亦亦。 堵人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几个人平时有事没事,喜欢拿她取乐,有时候还会为了让她听话,在自己手里留下一些把柄。 方亦亦想要的无非是成功毕业拿到毕业证,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在乎,这点在她成为霸凌对象的初期就被发现了,于是她们拿捏着她,像逗弄一直养在笼子里的仓鼠,转动笼子,看仓鼠不得不拼命奔跑,跑地气喘吁吁,有时候不慎摔倒,她们居高临下,哈哈大笑。 这张照片也是其中一张,其实是个摆拍。 但是她不能说。方亦亦知道,这是她们的警告,示意她安分点,一旦做出抵抗,她们还有更多后手等着她。 方亦亦脸颊泛白,唇唇抿成一条线,自从父母走后,她就开始封闭自己,变得不喜争斗,遇事退缩懦弱,一味忍让,得过且过,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世界本应如此,她只能苟延残喘地生活,以换来一星半点儿的平静。 她回想着昨天晚上经历的事情,黑暗,阴冷,粘腻,小腹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 这才一晚而已,她若是继续待下去,经历的会是什么?那只鬼是不是直接就将她杀了? 求死,还是毫无尊严地活着? 方亦亦捏了捏手指,“老师...” “老师。”门锁伴随着清脆的声音被拧开,有人不请自来,打断了方亦亦未说完的话。 南茜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踩着白色小公主皮鞋走了进来,她扫了屋内的方亦亦一眼,眼角有一闪而过的轻蔑,但很快被她掩去,露出个纯良无害的笑,精心打理过的发梢从方亦亦旁边掠过,空气中传来淡淡洗发水的香味。 ——只要在校园里,南茜就是一副乖巧三好生的模样,人设打得很足,和校外判若两人。 导员看到她,高兴了不少,大多数老师很喜欢这样的学生:“南茜同学来了,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南茜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有点事...但是能不能...”她吞吐着看了方亦亦一眼。 导员有些不解:“你们都是女同学,有什么事情是不便说的吗?”方亦亦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她暂时不想就这么放走她。 南茜涨红了脸,难为情的点了点头,声音又细又小,难以启齿似的:“嗯...老师,是我的一些私事,想跟您说...” “那行吧,”导员看她确实不好开口,只好把方亦亦的事情放一放:“方亦亦同学,你先回去,下午我有课,你明天再到我办公室来。” “老师!”方亦亦破天荒想努力一下。 “亦亦同学,”南茜扯了扯方亦亦的袖子,两手在一起,做出一个拜托的动作,发丝因为动作向前倾,拂过耳畔,衬的脸蛋愈发柔美白净,只是那双眼睛,借着角度的掩护,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恶狠狠的盯着方亦亦,声音是截然相反的柔柔弱弱:“十分抱歉打扰到你的事情,我知道事情有先来后到,但是也分个轻重缓急,我真的很急,真的,可不可以让我先说...真是对不起!”说完,她冲方亦亦比了个口型。 方亦亦没去理会那是什么意思,横竖是警告就对了,警告她乖顺一点,别惹事。 “方亦亦同学,你先回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导员觉得方亦亦的事情稍微放一放也没所谓。 方亦亦咬着下唇,脸色发白,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再争取一下,动了动嘴唇,却突然哑了声似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直以来都在被压迫,想反抗的时候,却连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方亦亦呆了呆,眸上染上几分灰败之色,安静地退了出去。 身体还在隐隐作痛,尤其是难以启齿的部位,迈一步就更痛一分。 她走出教学楼,站在楼厅门口的台阶上举目四望,这个学校里有很多人,他们正值年少,青春洋溢,怀揣着梦想和希望,走在阳光底下,前途无量。三三两两的人与她擦肩而过,似乎每个人都有同伴,每个人都很开心,欢声笑语传到方亦亦耳朵里,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好像只有她,自始至终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衣衫破旧,性格孤僻,所到之处,收获的目光不少,却从来没人走过来,向她说一声你好,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同样的也没人愿意与她做朋友。 她之于他们,从来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好像...除了那间闹鬼的寝室,她无处可去,她的东西都在那里,那里变成了她唯一的容身之所。 其实也并不是怕死,所谓求生,只是生命的本能而已,否则为什么,她明明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却跑去向老师求救,在明知会死的情况下,还在向寝室走? 方亦亦不着边际的发散思维,回过神来,面前挡了个人,在叫她的名字,方亦亦像恍然惊醒似,眼睛重新有了焦距,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四楼,刚拐过楼梯口,距离自己的寝室,仅仅五步之遥。 “方亦亦!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又蓝抱着胳膊,横眉冷竖地大声道:“聋了?” 她从听说方亦亦去导员办公室之后就一直等在这里,腿都快麻了。方亦亦会去找老师,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毕竟按照方亦亦窝窝囊囊的性格,绝对没有胆子违抗她们,除非方亦亦不想拿毕业证了,可是转念一想,是什么让方亦亦冒着被退学的危险,也要换寝室,莫非那个寝室里真有什么东西?他们那天梦到的鬼,其实是真的? 想到这层,又蓝立即不淡定了,她惊慌失措地去找当时一起玩笔仙的几个人商量,最终决定南茜去找导员,把方亦亦挤兑出来,再由他们几个分开等在方亦亦可能去的地方,堵到方亦亦,恐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反正不能让方亦亦换寝室! ——万一方亦亦换了寝室,那只鬼再次来找上他们,那可怎么办? 方亦亦抬眼看看她,往后瞟过去,果不其然,在她身后看到了同样抱臂而站的曼曼,她们两个通常都是一起行动,焦孟不离的,关系却没有又蓝和南茜好。 方亦亦收回目光,半阖着眼皮盯着地面,木然呆滞地杵在那里,像个傻傻的哑巴。 这种反应取悦了又蓝,她换了姿势,虚靠在墙上,放松一下麻了的腿,勾起唇角,不屑地看着方亦亦,道:“听说你去找老师换寝室?怎么,你觉得我们让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单间,你觉得委屈了?你可别不知好歹,你知道校外一租一个这样的多少钱吗?” 方亦亦低着头默不作声,表面看起来已经没有换寝室的想法了。 又蓝心道,目的达到,可以走了。方亦亦这个人,她可是太了解了,胆小懦弱,扶不上墙,今天跑去导员那里告状,搞不好已经用完了大学里所有的勇气,眼下被打断,怕是再也作妖不起来了。 就这么一个窝囊废,居然敢吓唬自己,还让自己提心吊胆得等了这么久,简直反了天了,她也配! 想起自己当时得知方亦亦跑去导员哪里时所受的惊吓,又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她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上下打量着方亦亦,讥讽道:“别的不说,就我们学校周围的小区,你那单间一个月都要三千块钱,哎,你这辈子见过这么多年吗?我们几个呢,心地善良,看不惯你那穷酸劲儿,做做好事扶个贫,才让你去404,你可不知好歹,白费了我们一片苦心,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闻言,方亦亦突然抬起来头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又蓝,眼珠黑亮,眼神冰冷:“你知道里面住着只鬼吗?” 又蓝没想到她突然回嘴,被她吓了一跳,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什,什么鬼,不就是你这只穷鬼吗?!看你那寒酸样,曼曼,我们走!” 她回过头,扯着曼曼的肩袖,准备拽着曼曼走。 这时,他们头顶的灯忽地亮了一下,紧接着‘砰’一声熄灭,像漏电似的,发出滋滋的声音。 青天白日,却莫名有一股阴森的冷意,席卷扩散在楼道里。 ※※※※※※※※※※※※※※※※※※※※ 那个催更的同学,你成功了,我昨晚做梦你扛着40米长的大刀砍我_(:3」∠)_ 一回生二回熟 这股阴冷的气息扩散得地很快,迅速将楼道里的三个人包裹起来。 又蓝顿了一下,拉着曼曼的手紧了紧,快速转身下楼,楼道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奔跑声,慌张杂乱,像在逃命似的。 方亦亦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站着没动,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潮湿粘腻的感觉贴上后背,伴着犹如地下车库似的,淡淡的霉味。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404,果不其然,门开了一条缝。 可能是因为窗帘关着的缘故,里面黑漆漆的。 方亦亦抿紧嘴唇,不自觉屏住呼吸,停顿两秒,迈步走了进去。 事已至此,避无可避。 门内拴着的弹簧依然很好用,方亦亦把门开到一半,就感受了阻力,她停下动作,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投放在亮光框起来的地面上,两条腿的线条被拉成一个诡异的长度,腰部以上与黑暗自成一体,方亦亦关上门,方寸之间的光明,顷刻消失。 她调整着呼吸,手心是薄薄的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她进入这个房间的那刻起,来自背后的阴冷粘腻就消失了,像一块冰在空气中化开,冷意丝丝缕缕徘徊在周围的空气里。 “我可以拉开窗帘吗?”方亦亦试探着问,声音小小的,带着明显的不安和害怕。 没有人回答。 方亦亦想了想,快步走到床边,‘呼’地一下,冗沉厚重的窗帘被掀开,久违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照亮了这沉寂已久的小小寝室。 尘土翻涌,方亦亦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沾染上了些许,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的。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方亦亦一惊,手劲儿蓦地松了,窗帘‘扑’地一下关上,房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黑暗。 “你倒是...适应得很。”这声音嘶哑又缥缈,咬字奇怪不成音调,像年久失修的录音机,从左边耳朵晃悠到右边耳朵,听得人极度不舒服。 方亦亦无话可说,右耳传来轻微疼痛,脖子上也好像缠着什么东西,呼吸有点闷。 “...看那边。”那个声音又道。 看哪边?方亦亦愣了一下,眼神却有指引似的朝那个小黑屋的方向看去,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个小黑屋依旧黑漆漆的,只是门口的位置不知何时摆放了一面被打碎的等身镜子,一地碎片,只有零零落落几块还贴在镜架上,那几片镜子像是无数个小眼睛,清晰地将方亦亦映了进去。 方亦亦身形单薄地站着,一个仿佛ct片中的黑白影子的东西,正死死扒在她身上,胳膊的部位微微看出白色的骨骼,环在她脖子上,而她肩膀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搭放着一个完好的头颅,头颅下巴搭在肩胛骨上,牙齿咬着她的耳廓的脆骨,那个骷髅的后脑,一团类似于头发的凌乱线条耷拉下来,从头骨一直覆盖到尾椎,昭示着这个东西的性别,依稀是个女人。 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方亦亦闷哼出声。 “你会杀我吗?”方亦亦突然问道。 镜子中的鬼影顿了一下,手掌攀附上方亦亦的脸蛋,胳膊的骨骼拧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像个寄生的菟丝花,“你既然敢回来,难道不是做好了准备?” 方亦亦闭上眼睛,手握成拳,努力平复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带着孤注一掷的模样,大声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她的声音逐渐变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捂着脸,慢慢蹲下身,崩溃地啜泣道:“我不想死...我还没拿到毕业证,我还没让爸爸妈妈看到我毕业的样子...我不想死......我只想安安静静毕业,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我已经再三/退让了,为什么连着活着都不行...” 小小的影子在黑暗中抽抽搭搭地蜷缩成一团,单薄又无助。 哭了一会儿,方亦亦被人掐着下巴,硬生生抬起了脸,眼前是两只黑洞洞的骷髅眼睛,没有眼珠。 “真是没用。”她听到那个喑哑刺耳的声音如此说道,然后脖颈一痛,被提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摔在了她今天刚铺好的床上。 方亦亦被掐的眼冒金星,骤然失去氧气的突发情况让她大口地喘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又被压住了。 衣衫被扯开,深入骨髓般的寒冷附着在皮肤上,从里到外把她冰了个透,不同于第一次的迷蒙,她现在无比清醒,大脑将感知清晰地记录下来,又冷又痛。 她的脸颊被拍了拍,黑暗中,那个东西在她耳边低语,跟她说:“好好记着。” 方亦亦迷茫地看着那个廓落,张了张嘴,吐出一串急促的呼吸。 ...... “嗡——嗡——”黑暗的寝室里,一台老式手机在嗡嗡报时,方寸的小屏幕发着绿荧荧的光。 方亦亦拿起来看了看,摁灭。 “两点了。”方亦亦坐在床上,小声道。 床边坐着个影子,比起之前的虚无缥缈,这会儿更深了一些,能看出来白色的肉了,那影子弯着腰,正在打理头发。 “我有课要上。”方亦亦不安地动了动,思考怎么越过身边这只鬼去穿鞋。 “......” 没人说话,方亦亦想了想,翻身下床。 地上脏,还没来得及打扫,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去踩自己的鞋子,脚趾刚触碰到鞋面,一只手臂横过来,拦着她的腰又带回了床上。 两条青白的胳膊撑在她脑袋两侧,湿哒哒的头发黏到脸上,暗影里,两片血色的唇瓣分外惹眼。 “想走?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今天你哪里也别想去。”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鬼的精力好似无穷无尽,方亦亦索性大脑放空不做他想,渐渐竟感受出了几分除了疼痛之外奇异的爽快感,后来甚至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肚子咕咕叫,饿得难受。 方亦亦呆滞地从床上坐起来,抓抓乱翘的呆毛,从床缝里扒拉出揉成一团的校服,摊开,盯着发呆。 这可怎么穿。 “呆头呆脑的,在回味?” 昨晚的回忆瞬间充斥脑海,方亦亦下意识乖乖摇头,向声源处望去。 一位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坐在桌面上,脚腕露出来,踩在椅背上,皮肤白的仿佛透明,头发半干,长长的铺散开,面容精致,五官小巧,眼尾微微上挑,带着饕足后懒散的倦意。 把食人精魄的女鬼的样子,展露了个十成十。 方亦亦作为被吸食的一方,感觉非常不好,只单单在床上坐着,全身骨头就跟散了架似的,腰又酸又痛,好似被拆开重组了一遍,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惫。 她想,如果有一面镜子,她应该会看到自己脸上浓重的黑眼圈。 也不知道会不会折寿,怎么折,折多少。 不过好处是,她已经不似昨晚的害怕了,与鬼相处了两个晚上,她看得出来,这鬼不杀她,起码暂时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方亦亦问。 那鬼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回道:“黎听。” 黎听? 方亦亦瞪大了眼睛,“十年前,宁安市出了个749分的全国高考状元,差一分满分,后来就没有消息了,不知道上了哪所大学,也叫黎听,那个是你?你来了筝灵女子大学?” 黎听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虽然不知道全国高考状元为何成了404寝室的女鬼,方亦亦还是由衷感叹了一句:“你好厉害呀...”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做什么。”说着,黎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眼神变得阴郁。 “你怎么还不起来,是昨天没吃饱?” 方亦亦呆了呆,手脚麻利地穿衣服。 什么没吃饱,她从昨天到现在分明半点也没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能活活饿死。 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没站住,一脚踩到了地上,干净的袜子立马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灰,方亦亦苍白的脸蛋顿时皱成了苦瓜。 黎听也嫌弃:“好脏。” “......”方亦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几次想打扫,都被制止了,还以为这只鬼天生喜欢这种脏兮兮环境。 “一会儿我去跟舍管阿姨要套清洁用具。” 黎听扔给她一个用红绳穿着的佛珠:“带上这个,我跟你一起去。” 方亦亦拿起来看了看,红绳就是市面上卖的那种普通手绳,佛珠道像是从别的地方拆下来的,上面刻着繁复的经文,密密麻麻,看不真切,两样组合在一起,多多少少有点不伦不类。 待方亦亦收拾妥当出门,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黎听化作一阵烟雾,隐没在佛珠里。 走到楼下的时候,寝室楼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方亦亦对这种热闹半点不感冒,她避开人群,直奔餐厅。 早餐是油条馒头小咸菜,配上三种口味的粥,自助模式,想吃多少拿多少,方亦亦饿坏了,直接拿了两个碗,装了两碗小米粥,四根油条,一个馒头加一叠堆的满满的小咸菜碟,自己找了个角落,吃得不亦乐乎。 有同班同学结伴经过,在她隔壁的桌子上坐下。 “南茜是不是真疯了,我刚刚看到她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还在喊有鬼有鬼!” “她看谁都像鬼,我今天从寝室门口出来,被她看到了,指着我硬说我是鬼,那架势,吓死我了。” “好像是腿摔断了...” 有什么好害羞的 方亦亦一愣,想起方才那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救护车来。 里面需要救护的人...是南茜? 她咬着一根咸菜条,低下头喝了口小米粥,咸香混着恰到好处的米香包裹住味蕾,使她的心情好了几分,愿意分出些多余的精力,去听隔壁桌的谈话。 她们应该已经讨论一会儿了,方亦亦听得并不连贯,不过也不难分析出来发生了什么。 南茜早上五点半左右突然发疯,尖叫着惊醒,吵醒了相邻的好几个寝室的同学,之后她像疯了似的,看见谁都说人家是鬼,攻击性很强,谁靠近抓谁,连新买的床帘都被她撕得一条一条的,像个西方电影里的丧尸,别人不敢靠近,无奈之下,只好帮她叫了救护车,又报了警,方亦亦出门时,南茜刚好被打完镇定剂,抬上救护车。 大体就是这么个经过,隔壁桌的同学没注意到她,早餐吃得快,吃完又结伴走了,方亦亦端着空碗,叼着勺子站起来,准备再来一碗。 佛珠耷拉到手背上,带着丝丝凉意,捂不热似的,存在感很强。 没人来找她麻烦,再加上饿傻了,方亦亦一顿早饭喝了四碗粥,吃得小肚子都鼓了起来,一本满足。 今天的课也都在下午,方亦亦吃完直奔宿管阿姨值班室。 舍管阿姨对方亦亦这种朴实内向的孩子很有好感,拿出领取名单让她登了记,亲自选了一套看起来沉甸甸,十分有分量的扫把和拖把,交给了她。 一打眼,瞥见方亦亦登记的寝室是404,脸上的笑容瞬间就隐去了。 “孩子,404是你在住?” 毕竟是小道传闻中赫赫有名的凶宅,方亦亦也没觉得这反应有什么不对,乖巧的点点头:“嗯。” “我这两天家里有点事,请假了不在,就两天没查房,404怎么就住进人去了?学校怎么能安排住人呢?同学你要不搬出去吧,听阿姨一句劝,那寝室可不干净...” 方亦亦吸了吸鼻子,眼眶有点热,这两天所有人都在把她往坑里推,只有这个阿姨,会告诉她‘坑里危险,不要下去’哪怕什么作用也起不到。 方亦亦举了举手里的扫把,笑道:“打扫一下就干净了,谢谢阿姨。” 说完,留下不在一个频道,还有点懵逼的舍管阿姨,‘蹬蹬蹬’上了楼。 一回寝室,方亦亦就觉得手腕上那抹捂不热的凉意消失了,一身大红衣服的黎听出现在旁边。 方亦亦:“我要打扫房间。” 黎听扫她一眼,没说话,径自飘到床边,歪着身子,没骨头似的靠在方亦亦的被子上,一只胳膊撑着头看她。 方亦亦与她对视,从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愣是读出了三个字:你扫啊。 方亦亦其实是想问能不能开窗帘,毕竟好多电影小说里都说,鬼不能见到阳光,但是转念一想,这只鬼已经跟着自己出去溜达一圈了,想必是不怕的,也就没有多问。 她浑身上下都还在疼着,赶紧打扫完,还能在吃午饭之前睡个回笼觉。 然后现实告诉她,她真的是太天真。 不大点的房间,光尘土就扫出了四个簸箕,小黑屋也不是什么神秘地带,就是没了门的洗手间,荒废这么久,里面的卫浴设备居然还能正常使用,也算是个小惊喜,就是洗手间自带的镜子被扣了下来,放在门口,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扫地擦地擦桌子扫墙灰... 饶是方亦亦是个从小做家务的家务小能手,也折腾了足足四个小时,才收拾完毕。 期间黎听就一直飘来飘去围着她转,方亦亦擦桌子,黎听就去椅子背上坐着,方亦亦擦椅子,黎听就去桌子上坐着,方亦亦洗抹布,黎听就站在她身后,盯着墙上原本挂着镜子的地方若有所思。 方亦亦拿不准鬼的心思,也没多想,继续干自己的。 等终于打扫完毕,方亦亦最后把拖布洗干净,晾到阳台上的时候,已经步履虚浮,全身酸痛,恨不得睡个三天三夜,她走到床边,一头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不准备起来了。 “脏死了,去洗澡。”黎听飘在床头喊她。 方亦亦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声音隔着棉絮,嗡里嗡气地:“好累...先睡一觉。” “不行,你身上太脏了。” “唔...”反抗失败的方亦亦准备爬起来,然后抬了抬胳膊,又软软地落了下去。 她真心实意道:“动不了了,好累,歇一会儿吧。” 这次黎听没有再喊她,方亦亦心满意足,就在半梦半醒间,马上就要睡着了,突然兜头一盆热水淋下来,方亦亦登时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方亦亦:“!!!” “怎,怎么了!” 眼睛睁得太急,水不可避免地流进了眼睛里,温度倒是不热,不过也够吓一跳的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发现自己身处刚刚才打扫完的浴室里,头顶的蓬蓬头正在往外冒水,哗啦啦浇到她脑袋上,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 ......什么情况? “醒了?”黎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方亦亦茫然地望过去,黎听正在头顶飘着,红衣翻飞,与水雾朦胧在一起,像要融为一体似的:“醒了就把自己洗洗干净。” 方亦亦心道:这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便逆来顺受,顺从地从洗手池上拿起香皂。 “那个...学姐,”方亦亦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仰着脖子看头顶上的鬼,红着脸小声道:“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嗯?”黎听眉眼一竖,就要发怒:“你在赶我走?” “不是不是,”周遭气息变得阴冷起来,方亦亦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解释:“我洗澡,有人在边上不习惯。” 黎听并未被说服:“我不是人。” “我是说,我害羞,会害羞。” 黎听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眼方亦亦,面色依旧没有缓和,冷气却消失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有的我也有。” 行吧... 方亦亦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往胳膊上涂肥皂泡泡。 她是真的没有在别人面前洗过澡,就算抗议被暴力镇压,这种被人盯着的奇怪的感觉也不是说忽视就能忽视的,方亦亦只能一点一点地洗,洗完一只胳膊,再洗另外一只,当肥皂沫打满的时候,她听见黎听似乎不耐烦地“啧”了声,然后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随后,一具与水有着同样温度的躯体贴了过来。 ...... 下午两点,方亦亦被闹钟吵醒,摁灭闹铃,一抬眼便看到桌子上坐着的黎听,似曾相识的画面告诉她,她又错过了午饭。 方亦亦揉了揉太阳穴,等着起床的眩晕感过去。 她以前的时候,刚醒来也会头晕,不过次数不多,偶尔才有,自从搬来了404,每次起床都要晕一会儿,方亦亦知道,这是自己身体的每况愈下导致的。 凡事都有代价,她在厉鬼手底下讨生活,自然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方亦亦存在感低,在班上几乎是个透明人,昨天的课教授也没有点名,因此她逃了一节课的事情,几乎没人知道。 一节课上两个小时,方亦亦听到一半,开始犯困打瞌睡,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方亦亦惊了一下,坐直身体,打起精神来听课,考虑以后晚上要不要去操场跑步锻炼身体。 得过且过是一码事,挂科就又是一码事了。 由于自身原因,今天的课听的效率极差,方亦亦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准备去自习室再看一会儿书,然后前脚刚出门,就被班导叫住了。 “方亦亦同学。” 方亦亦回过头:“老师。” 年轻的班导似乎是跑过来的:“方亦亦同学,老师想问问你关于换寝室的事情,刚刚南茜同学的父母来给她办了休学,她那间寝室空出来一个位置,你要不要...” “老师,”方亦亦打断她,抿唇一笑:“谢谢老师,但是404我已经打扫出来了,就不要换了吧。” 404的传闻,凡是了解一点的都知道,她原以为方亦亦会迫不及待想走,万万没想到,会遭到拒绝,不过转念一想,所谓闹鬼大概是人云亦云传出来的,天底下哪有鬼,这些学生一天到晚神神叨叨,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南茜不就是给自己吓傻了吗?她现在想起这岔就烦,就没有多想,她还要急着处理南茜的事。 “额,那好吧,方亦亦同学,有什么需要记得找老师,老师还有事,先走了。” “老师再见。”方亦亦低着头,眼睛藏在刘海底下,看不出神情,待导员走远了,转身去了自习室。 筝灵女子大学的自习室,不说人满为患,但也绝对不会少,除了书页翻动的声音,就是笔尖和纸的摩擦声,让人走路都不自觉放轻,学习气氛相当浓厚。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方亦亦也没能把课学完,活了18年,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注意力不集中。 没办法,思绪总不受控制地往南茜的事情上跑。 早上的救护车,食堂同学的闲谈,加上方才班导说的休学,讲真,对此的每一件事,她都感到震惊。 震惊之余掺杂一些幸灾乐祸。 她想问问是不是黎听干的,但是黎听完全没有道理,也没有理由去针对南茜,毕竟她这个替死鬼,替的可不只是南茜一个人。 我帮你出头,开心吗 再者,她也不认为她和黎听的关系,会好到黎听帮她出头。 方亦亦觉得,她活这么多年,唯一拥有的难能可贵的品质,就是有自知之明。她和黎听,应该是纯粹的食物与猎食者的关系,等黎听什么时候把她吸干净了,就是她光荣退场,与父母再见的时候。 希望自己的身体还能撑过两年。 这时,她旁边坐下来一个人,小声道:“方亦亦你果然在这,我找了你好久,中午去餐厅也没蹲到人。” 是班长冯雪,一个喜欢把头发染成棕褐色,再编两条麻花辫的清新风小女生,住在隔壁405寝室。 方亦亦有些惊讶,毕竟除了南茜和又蓝几个人,旁人很少找她,于是疑惑道:“什么事?” 冯雪挠挠头,“就是那个,你见过又蓝没,我联系不到她。” 方亦亦顿时觉得好笑:“我怎么可能见过她。” “也是...”考虑到方亦亦和又蓝那一派的关系,冯雪也意识到找方依依欠妥当,但除了方亦亦,她也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问:“那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方亦亦点点头,闷头啃书。 又过了半个小时,方亦亦下巴再一次嗑在了桌子上。 她自暴自弃地放下书,回忆了一遍今天的课,发现脑子里一团浆糊。 自身体和精神上遭受折磨之后,方亦亦信念上也迎来了巨大的打击——她可能会挂科。 挂科=补考=继续挂科=拿不到毕业证 怎么办?! 方亦亦烦躁地扒拉着头发,思褚良久,决定把下一个计划往前排——先去跑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怎么着也得先把那只鬼应付过去,虽说现在可能供不应求,但补充一点是一点,也希望那只鬼能懂得克制,不要在她毕业之前把她做/死在床/上。 南茜出事,连带着找她麻烦的几个人也不见了踪影,没了烦心的人,这个下午过得还算舒心,时间一下子空出来好大一块,她不太想回宿舍,就在操场走走跑跑,到了饭点就去食堂,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份量。 吃饱喝足,方亦亦感觉精力值打满了,活蹦乱跳准备去上晚自习。 “还想去哪?”黎听的声音在脑中炸开。 方亦亦步子一顿,就听黎听继续道:“回去。你吃饱了,我还没吃呢。” 好吧。 方亦亦只好蔫蔫地回寝室,交公粮。 方亦亦的寝室楼比较靠后,属于老校区,早年人多,围着楼盖了很多停放自行车的棚子,现在建了新校区,一部分棚子空出来,被用来放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黑洞洞的,连个灯也没有,就算天天路过也很少有人愿意看它。 方亦亦回寝室的必经之路上就有这么一个棚子。 “方亦亦。” “!”有人喊她,方亦亦一惊,发现是一宿不见的曼曼,下意识后退一步。 “方亦亦你过来!我们有话跟你说。”方亦亦注意到,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危机感陡然升起,这就更不能过去了! 方亦亦又退了两步,确保自己站到摄像头底下了,才道:“什么事啊?” 曼曼坚持道:“你先过来。” 方亦亦注意到,曼曼眼睛通红,脸色苍白,头发蓬乱,看起来相当憔悴。 她正觉得疑惑,这时,从后面突然出现一个人,趁反应不及,一把拽住方亦亦的头发,把她往棚子拖去。 边拖还边骂骂咧咧:“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哪他妈废话!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讨价还价!” 方亦亦头皮被拽得生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被拽着踉跄了几步,那人顺势一带,方亦亦就被掼到了地上,后背撞上虚虚摞着的木板,‘哗啦啦’地掉下来,尽数砸到方亦亦身上。 那人道:“方亦亦!是不是你搞的鬼!” 什么……? 方亦亦愣了愣,还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头发就又被人扯住了,那人手劲很大,像是要把她头皮扯下来,方亦亦被迫抬起头,那人扬手又给了她一个耳光,火辣辣的钝痛和响亮的声音震得方亦亦耳朵嗡嗡响,眼前一阵发黑。 同时,更多的声音传入耳中,全是质疑和谩骂。 “南茜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你就这么自私吗?!” “王八蛋你到底干了什么!” “你的心是黑的吗?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听清楚后,方亦亦总算是反应过来。 这几个是跟南茜一起玩笔仙的人,她之所以会去404,也正是拜她们所赐,给她们当替死鬼。 方亦亦耷拉着眼皮,暗自扫了一圈,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如果方亦亦多分出一份精力,就会发现几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基本每个都眼底发青,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还有几人妆都花了,像疯婆子似的,和平日精致的模样大相径庭。南茜的事对她们刺激很大。 方亦亦觉得,她们疯了。 “说啊?无话可说了?” 有人在她耳边喊,方亦亦认出这是又蓝的声音,她循着声源看去,肚子就被了一脚。 “臭/表子还有脸看我!” “说话!你哑巴了?” 方亦亦被踹到闷哼出声,带着铁锈味儿的腥甜涌入鼻腔,她抬手抿了抿唇角,果不其然看到了血迹:“你们疯了?” 又蓝眼球布满血丝,崩溃地喊:“对!南茜已经疯了!我们都会疯的,一个也逃不掉!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到底做了什么,非得拉着我们一起陪葬你才甘心吗!”又蓝情绪上涌,状似癫狂,她抓着方亦亦的肩膀,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原本只死你一个就可以了的,只死你一个!一条人命和六条人命!你凭什么,你的命会比我们六条人命更值钱吗?啊?!方亦亦!你凭什么!!” 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对!你凭什么!” “下一个会不会是我?我不要,我才十八,救命呜呜呜...” “方亦亦你好自私,你不得好死!” 哭叫和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方亦亦只觉得荒唐,不禁道:“我为什么非得给你们的错误买单?” “你凭什么不!没用的废物!” “你活着有什么价值!” 方亦亦小心翼翼避开伤口,调整着呼吸,挺直脊背,看向她们都眼神中不带一丝害怕:“你们殴打同学,是要被记过处分的。” 周围气氛凝固了一两秒。 “哈,”又蓝好像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拽着方亦亦的头转了个圈:“记过?我们还怕记过?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方亦亦,就算在这里把你杀了给我们陪葬,你又能怎么样?” 她看向方亦亦的眼神,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凑近她,一字一句小声道:“不如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先行一步给我们探路,怎么样?” 方亦亦突然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惊恐害怕的情绪传来,手上突然有了力气,她一把推开又蓝,迈开步子向外面跑。 又蓝一个不慎,被推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暴怒道:“窝囊废敢推我?!拦住她!” 不用她说,其他人已经早一步拽住了方亦亦,她们有备而来,孤注一掷,怎么可能让方亦亦跑掉。 不知谁喊了一句:“打断她的腿!打死她!都是她害的!” 众人便一拥而上,惶恐多日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方亦亦蜷成一团,绝望的承受着暴雨般的踢打。 “啧,啥呀这是。”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需要我帮你吗?” 方亦亦抬头望向漂浮在上空的黎听,她被头部受到重击,有点看不清,迷蒙中,只看到那人红衣似火,面若皎月,而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鬼使神差地,方亦亦朝她身处手,像深陷绝望之人见到救赎她神明:“需要,帮帮我。” 红衣女鬼骤然现身。 “你,啊——鬼啊!!!” 黎听出现的太突然,有几个人当场吓到腿软,直接瘫倒在地,胆子大点的,比如又蓝,拔腿就跑,不过也就跑了两步,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磕的头破血流,也倒在地上不会动了。 黎听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方亦亦:“我有这么吓人吗?” 方亦亦一时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喘息,闻言轻轻摇摇头,真心实意道:“你好看。” 黎听眯起眼睛:“这话我爱听。那么接下来呢?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她淡淡扫视一圈,在几张不同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恐惧,,于是漫不经心道:“和她们有过节的是你,我不插手。” 方亦亦想了想,问:“她们会和南茜一样吗?” “南茜?”黎听重复了一遍,似乎终于记了起来:“那个小姑娘啊,应该会吧,她们自己招惹的东西,总得自己来还。” 也就是说,南茜的事情与黎听无关。 “哦,”方亦亦想了想:“那把她们交给老师。” 黎听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她们打了你,你不打回来?” 打回来? 方亦亦一呆,她逆来顺受惯了,从来没有反抗的想法,自然也没有‘打回来’的意识,下意识道:“反正她们也会跟南茜一样发疯...” “你的仇跟别人的仇能一样?”一看方亦亦茫然的样子,黎听突然意识到可能说不通:“......算了,你的事情我不插手,能起来吗?” 到底都是女孩子,卯足了劲儿也没有多少力气,方亦亦抓过一片木板,挣扎了两下,拄着缓慢地爬了起来。 避过周围瑟瑟发抖的人,挪动着往外走。 经过一个人时,裤脚被拉住了,低头一看,是曼曼。 “方亦亦,是她们的主意,不关我的事...你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曼曼眼睛哭的红肿,畏惧黎听,又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表情在恐惧和希望中间挣扎,很是怪异。 黎听本来打算回佛珠的,闻言又不回去了,玩味地看着方亦亦,若有所思。 方亦亦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曼曼的手,轻巧却不容置疑地拉开:“你真有意思。” 说罢,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地走了。 在方亦亦走出棚子之前,黎听化作一阵烟雾,进了她手腕的佛珠里。 方亦亦这个形象在这个国际一流大学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先是去了医务室,路上引来无数围观,还有个小姑娘好心跑来搀扶她,上药过程中遇到了闻讯赶来的班导,交待完事情的经过,回了寝室。 她拒绝了医生和班导去医院的建议,班导给她批了一周的假期,并嘱咐有事一定打电话。 方亦亦坐在床上,拿着小镜子看自己脸上的伤。 黎听凑过来,掐方亦亦的下巴,凑近了,左看看右看看,拧着眉嫌弃道:“啧啧啧,多好的一张脸,现在跟个冬瓜一样...你平日都是什么样子,是怎么被欺负到这个份儿上的?” 方亦亦睫毛半垂,一动不动,怂地像个鹌鹑。 指尖触碰到青肿的皮肤,方亦亦吃痛地皱了皱眉。 “我帮你出头,开心吗?” 方亦亦愣了愣,点了点头。 “可是我希望,下次是你自己打回来。” 最多半年 自己...打回来? 方亦亦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头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酸酸麻麻,还有点发胀。 黎听眯起眼睛,凝视着她,嗓音低低的,带着蛊惑:“我饿了。” 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一下,方亦亦不自在地向后缩了缩,一些放出来会被打码的记忆片段纷纷上涌,她一下子红了脸,突然不好意思起来:“那你...” 话没说完,就见黎听迅速后退,重新漂浮在空中,她双手抱臂,语气凉凉的:“算了,太难看,吃不下。” 距离突然被拉开,方亦亦呆愣在那,半晌之后,明白过来黎听指得的是她身上的伤太难看,无措地扯过被子,把自己埋在了里面。 她与黎听相处这几日,除去白天在外面的时间,一人一鬼共处一室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像这样你不犯我我不犯你,还是头一回。 方亦亦觉得新鲜,随后便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学习机会。 她赤着脚吭哧吭哧跑到书桌前拿上书,又吭哧吭哧跑回来,重新把腿伸到被子里,半靠着床头开始学习。 黎听像一团烟雾似的在半空中飘着,拢了拢近乎透明的大红袖子,闭目养神。 一时间404寝室内万籁俱寂,只余下书页偶尔翻动的声音。 晚上九点半,方亦亦准时熄灯。 许是被打了一顿,也可能是昨天围着操场跑了那么几圈,累着了,方亦亦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来后惯例伸个懒腰,伸到一半,发现身上疼得厉害,又蜷了回去:“嘶——” 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腿肚子都肿了,看起来怪吓人,就算没伤到骨头,也得需要养几天,而且身上似乎比昨晚更痛了。 方亦亦愁得慌,她觉得她今天可能下不了楼梯,而且她也找不到人帮她带饭,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挨一天饿。 ......早知道就去医院了。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短促的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来。 ‘扣扣扣!’ 方亦亦第一反应以为是隔壁的门,待敲门声又传过来,她才确定,确实是有人敲她的门。 “来啦来啦,等一下——”方亦亦拢着睡衣——一件非常老式,洗得发白的纯棉吊带连衣裙,一边喊一边小心翼翼下床开门。 打开门,班导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传出来的香味勾得方亦亦鼻头一动,肚子当即咕噜噜叫起来。 方亦亦一手扶着门,一手摸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老师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班导惦念着她身上的伤,连忙扶着她的胳膊,关切道:“方亦亦同学你慢点,不要急。” 她搀着方亦亦到离门口最近的床边坐下,将塑料袋里的包子拿给方亦亦,然后妥帖地把用塑料盒盛着的粥拿出来,放到床头用来当床头柜用的纸壳箱上,揭开盖子,顺便送的一次性塑料小勺放到盖子上:“就知道你没吃饭,先吃饭吧。” 方亦亦感动不已:“谢谢老师!”她啃了两口包子,发现是猪肉粉条的,更加欣喜,礼貌地问:“老师吃没吃?” 班导笑道:“来之前吃过了,特地给你带的。” 方亦亦差点感动哭:“老师真好!” 班导没说话,示意方亦亦先吃,仔细打量起四周来。 15平米左右的房间,自带阳台和卫浴小套间,一套桌椅,一张床,一个嵌入式衣柜,还有一个用来充当床头柜的纸壳箱子,东西很少,但是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地板也擦得很亮,摆放整洁,一眼就能看过来,又不显得空旷,给人一种放松的舒适感。 她以前只是从这边经过,并没有进来看看,这个寝室给她的印象,就是黑洞洞的房间,紧紧关着的门,没有人住,和一个人云亦云的虚假闹鬼传闻。 闹鬼传闻这类东西,她向来是不大信的,哪个学校若是没有点恐怖传说,那还能叫学校?都是茶余饭后,以讹传讹的故事罢了。 就像这个404寝室,她之前还特地打听过,这个寝室一开始之所以会空着,纯粹因为校长的意思,也没什么别的,它的地理位置太好了,不上不下,在整栋单元楼的正中间,建楼那会儿没有电梯,一个寝室楼配两名舍管,一个管大门,一个管应急,原先是想用来做杂物间或应急舍管值班室,但后来一直没有多余的床什么的放进来,应急舍管也不怎么需要,就一直空出来了,再后来不知哪位人才想出来的主意,全校成绩第一名的学生可以凭自己的意愿住404单间,用来激励学生进步,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了404闹鬼的传说,一届传一节,越传越离谱。 现在误打误撞,方亦亦住进来了。 不过也还好,方亦亦虽然性格内向,成绩却一直很好,品行嘛—— 班导皱了皱眉,想起了照片的事情。 她看向方亦亦,发现方亦亦也在看她,四目相对,方亦亦弯起眼睛笑了笑,笑容真挚,眼神单纯,没有一丝杂质,不谙世事极了,真的看不出是会去做那种事情的女孩。 再联想方亦亦平时的表现,班导愈发怀疑照片可能有问题。 这时,方亦亦已经吃完包子了,她没用勺子,直接两只手捧起塑料碗,喝水似的把汤咕嘟嘟往肚子里灌,那架势跟几辈子没喝过粥似的,班导不禁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嗯...嗯...”方亦亦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音节,拿起塑料勺,仰着脖子把剩下的饭扒拉到嘴里。 班导:“......”为什么她有一种,方亦亦以前在学校吃不饱的感觉?她准备的是不是太少了? 方亦亦把最后一粒米咽下去,擦擦嘴,再次感谢:“包子很好吃,粥也很好喝,我吃饱了,谢谢老师!” “真吃饱了?” “嗯嗯!”方亦亦点点头,“我不习惯剩饭。” “奥,这是个好习惯,吃饱了就好,方亦亦同学,老师是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班导开始直奔主题。 “我知道,是昨天那五个人打我的事情吗?” “嗯,警察那边还需要你配合一下,做个笔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下楼吗?还是让警察上来?” 方亦亦为难地道:“我可能下不去...走不动路。” 班导叹了口气,忧虑道:“我看也是,那帮孩子也真下得去手,一个个也不知道怎么了,到现在还执迷不悟,神神叨叨的,还在口口声声说什么...”她看了一眼方亦亦,发现到自己嘟噜话的毛病又犯了,及时住了嘴。 方亦亦淡淡地笑:“我知道,老师,她们是不是说我害死的她们,还说我养鬼害人?” 班导没想到方亦亦猜出来了,转而一想,肯定被当面骂过,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子,安慰道:“别管她们,一个个都鬼迷心窍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都是吓唬人的。” 方亦亦垂下眼眸,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那颗佛珠,轻轻地:“嗯。” “哎...你就安心学习...”班导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方亦亦的老年机手机却响了起来。 “嗡——嗡——” 老年机为了照顾老人,不管是铃声还是通话,一般都把声音调得很大,为了不扰民,方亦亦的手机常年震动模式。 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看向班导,班导示意她先接电话。 方亦亦也没多想,直接按了接听。 “你以为你很厉害?方亦亦,你可知道住进404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最多半年,我等着看你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我去学 诅咒的话语不断从小小的黑色手机中传出来,即使音质模糊不清,也掩饰不了其中的恶毒和恨意。 班导简直不敢相信,电话那头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人,是印象中乖巧温柔的会是南茜。 这,这真的是一个人?!但是这的的确确是南茜的声音。 “南茜!你住口!”短暂的怔忡之后,班导暴怒。 南茜似乎没想到还有别人在,一时没了声。 “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一个女孩子,诅咒人家不得好死,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太不像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带毫不掩饰的着轻蔑和不屑,说出的话却是:“老师,您不要被她骗了,我才是受害者,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方亦亦害的,是她害我。” 睁眼说瞎话。 班导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南茜!你当我是傻子吗?” “噗...”南茜直接笑出了声,她跟个人格分裂似的,下一秒又捏着腔调,装模作样道:“哎呀老师,您怎么能这么想,我都这样了,还有必要骗您嘛。” “……” 班导气得脸色由黑变绿:“南茜,你太过分了!” 闻言,南茜也不装了,一秒变脸,又变回了一开始接通时的阴狠恶毒:“老师,过分的是方亦亦,她一个没爸没妈的野种,天生就是克人的,早年克死父母...” “住口!”班导忍无可忍,打断她的话,直接从方亦亦手里夺过手机,“南茜你闭嘴!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我还不相信,对同学侮辱谩骂、校园暴力,这么歹毒的学生,是从我手底下教出来的!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罢,挂了电话。 班导气得大喘气,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拿着的是方亦亦的手机。 她把手机还给方亦亦:“方亦亦同学,不好意思,老师擅作主张,给你挂断了。” 方亦亦抿了抿唇,眼底的畏惧还没散去,茫然地看着她,像只被打怕了的小狗,怎么看怎么可怜。 被欺负了一个多学期,即使她自认为不当回事,奴性和服从也早已悄悄扎了根,在潜意识里影响着她的一举一动。 “哎...”班导叹了口气,忍不住抬手揉揉方亦亦的头,柔声道:“对不起,老师只知道你内向,不知道她们原来这么欺负你,是老师体察不够,我向你道歉,南茜退学是她咎由自取,你不用在意,她的话也不要放在心上,你的未来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时的困难绊住自己,知道吗?” 方亦亦摇头:“不是,老师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 方亦亦乖成这样,班导心底软成一片,说出的话也不由得温和几分:“那你收拾一下,老师去带警察过来,不要紧张,有什么说什么就可以,”像担心方亦亦害怕,又嘱咐:“又蓝曼曼她们几个处分已经下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公布,她们的结果和南茜差不多,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学校里,你不用担心她们报复。” 方亦亦瞪大眼睛:“真的吗?”有点惊喜,以为还会拖几天,没想到这么快,不愧是国内top3的学校,办事效率这么高。 班导将方亦亦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不由得轻笑:“是真的,要是你会打小报告,她们早受处分了。”不过不会这么严重就是了。 “啊...”方亦亦卡壳。 她三分钟憋不出一句话,明显是老实到家的样子,班导也不指望她多做什么,只道:“收拾一下,我一会儿回来。” 说完,推门离开。 门被弹簧锁拉着,‘嘭’地一声,关上了。 黎听在半空显出身形,第一件事就是嘲笑方亦亦。 “我以前就觉得你挺没用的,万万没想到,你凭一己之力,一而再地刷新我对‘没用’两个字的认知,你真的,绝了。” 方亦亦低下头,乖巧认错:“对不起。” 黎听诧异:“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你做对不起我的事了?” 方亦亦眨眨眼,想了一下,道:“好像没有。” “……” 黎听凑近她,葱白如玉的手指点着方亦亦的额头,把她戳得一愣一愣的:“你不像别人那么怕我,我还以为你胆子大,是我想茬了,原来你这么人尽可欺。” 人、尽、可、欺 四个字砸下来,方亦亦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呵。”黎听不置可否:“还保留了点可笑的自尊,不过跟你的软弱比起来,微不足道。”她比了个手势:“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被镇压。” 黎听说话直白且伤人,不过方亦亦被欺负惯了,非但不生气,还自我分析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而且隐隐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她抓住这一感觉,顺着往下屡: “你说得对。” “你说什么?” 方亦亦边斟酌边道:“我之前一直觉得怎么样都好,没有关系,任她们欺负,其实说白了,就是太软弱,不会反抗,所以才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给自己一种‘志不在此’的感觉,来麻痹和逃避现状。” “......嗯,然后呢。” 方亦亦看着她,目光炯炯,带着光,脸上没消下去的五指印更加明显了:“学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黎听:“?” “教教我怎么反驳,一会儿老师就带着警察上来了,学姐你教教我怎么说话,我该怎么说,才能落井下石,让她们得到更严厉的惩罚。” “落井下石?”这个词用的,给黎听听愣了。 “不是不是,”方亦亦想了想:“是应有的惩罚。” “应有的惩罚?”黎听做人的时候没人敢惹,身边也没有方亦亦这种性格的朋友,死了之后也是独霸一方的鬼,方亦亦对她来说,算是一个死久见,而且做鬼时间长了,性格相较以前变得偏激,忍不住道:“难道不应该是报仇吗?” “噢,”方亦亦点点头,一副‘学到了’的表情:“对,报仇。” “我看算了吧,刚才南茜那么骂你,你老师在旁边撑腰你都不会反驳,包子就是包子,最多烂掉,变不成化石的。”黎听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嘴巴像淬了毒的刀子。 偏偏方亦亦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我想反驳,但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就,大脑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很生气,可偏偏嘴巴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懊恼地反思:“真的好没用。” 黎听赞同道:“还有点自知之明,的确没用。” “所以,帮帮我,好不好...他们骂我也就算了,但是他们骂我父母,我不能原谅,拜托了。”方亦亦双手合十,虔诚礼拜。 黎听听笑了:“我是鬼,吸你精魄的,会要你命,会杀了你,你蠢不蠢,像杀你的凶手求助?” 方亦亦咬着下唇,满脸哀求:“我就是蠢嘛,不然怎么会一个朋友也没有,还被欺负成这个样子,我知道你会杀我,我,我是自愿的啊,反正也活不长了,就临死之前,满足我这个愿望,好不好?求求你啦...” 扯住大红的衣角,轻轻摇晃。 “你还真是...”黎听头疼的发现,方亦亦居然能凭自己的意识触碰到她,不由感觉到苦恼。 方亦亦没注意到,完全是生怕她不答应的下意识反应,继续道:“那你还喜欢什么?我烧给你啊,你有坟吗?我给你送花圈。” 黎听瞪她:“谁要你的花圈!” “那要不这样,”方亦亦福至心灵:“你喜欢吸/精/魄对不对?那你喜欢什么姿势,我去买网盘,跟着学!” 黎听:“......?” 黎听:“!!!” ※※※※※※※※※※※※※※※※※※※※ 方亦亦是个没爹没娘,被恶毒亲戚压榨欺负怕了的小可怜,每天被灌输“你没有用”之类的信息,换成别人大概已经抑郁症自杀了,所以其实她已经很坚强了 活着的黎听会心疼她,但是黎听死了,就只觉得她没用_(:3」∠)_ ps:方亦亦是个好学生 不太熟练,好紧张 黎听死得早,但并不代表她落后,她死在404,却不是地缚灵,高兴了就到处溜达,准点回家,是一只晚出早归、作息规律、见证时代发展、紧跟时代潮流的鬼,自然知道‘网盘’是什么意思。 回忆以往方亦亦如同死尸的咸鱼姿势,她觉得这个条件好像也...不是不行? 反正只是教人学坏而已! 这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黎听抬起下巴,上挑的眼尾高贵冷艳:“可以,在你的脸消肿之前最少要学会两个。” 方亦亦不胜欣喜:“好!” 估摸着班导快带人来了,方亦亦套上她唯一像样的衣服——校服。 班导推开门,入眼的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方亦亦耷拉着腿坐在床边,披着长袖的秋冬校服褂子,衣服宽大,胳膊被挡了起来,显得她身形更加娇小,她穿着校服短裙,两条腿露在外面,原本洁白如玉皮肤,此刻却遍布无数道青紫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她没穿鞋,脚腕细瘦,小巧的脚掌踮起来撑在白色的地板砖上,但看的话还有些赏心悦目;方亦亦一直是个安静的人,此刻在床边上,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在腿上放着,坐姿端正,见她进来,褐色的瞳仁带着水汽,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像等着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脸蛋巴掌大一边一个巴掌印,特别不协调,红通通肿得很高,看着就让人心里发颤,她却恍然不觉似的,乖巧无害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纵使两个民警见多识广,看到方亦亦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太过分了!多好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扎着马尾的女民警愤怒道。 “你们女生打架都这么狠吗?”男民警感叹。 “姐姐好,哥哥好。”方亦亦水汪汪的眼睛看到警察后露出紧张和怯意。 男民警搓搓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小妹妹不要怕,我们是警察,不是坏人。” 方亦亦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好...” 女民警嫌弃同事:“一边儿做笔录去,自己长什么样不清楚么,那笑比哭还吓人。” 天生严肃脸的民警讪讪地笑着,挠挠后脑勺,接过本子,萧瑟地走到书桌旁坐下。 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男民警坐着,女民警就和方亦亦并排坐在了床上,班导觉得自己站着就很好,她在方亦亦另一边,安抚似的把手搭在方亦亦肩膀上。 “ 小妹妹,我们现在需要做个笔录,你能把昨天事情的经过讲一下吗?”女民警温和地道。 方亦亦手里攥着佛珠,瞥了眼黎听,确认过眼神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昨天晚上从食堂出来,想回寝室看书,因为后门比较近,我就没走前厅,然后路过自行车棚的时候...” 黎听的声音出现在她脑中:“马脸鹰钩鼻带着人围住你,跟你要保护费。” “……”方亦亦梗了一下,大脑里诡异地勾勒出一个长着鹰嘴的马头,她眨眨眼,鹰嘴马头自动带入,变形成又蓝:“又蓝带着人围住我,跟我要保护费。” 班导以为她是害怕,拍拍她的肩:“方亦亦同学,警察叔叔和老师都在这里,不要有所顾虑,也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就可以。” 方亦亦没撒过谎,复述的时候磕磕绊绊,却不知她这表现在民警和老师眼里,就是太老实无害的表现。 居然连复述都不会的小可怜,众人不禁对她又怜悯了几分。 不过这样的孩子确实容易成为被欺凌对象。 三人齐齐在心里感叹。 方亦亦继续道:“我父母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一直跟着叔叔婶婶住,叔叔婶婶家里也穷,我没有零花钱,衣服也没有”她扯了扯袖子:“都是穿校服,我拿不出钱。” “因为已经不是要了一次,她们也知道我没有钱,然后告诉让我去做那个...就是那个,说是人已经约好了,只要我陪着喝酒,她们就免除我一星期的保护费,……老师你不先要生气,我当然是拒绝了,啊对是的,不肯就打我...” “嗯?在哪喝酒?”方亦亦也不知道别的,顺口说了她们几个经常去的酒吧:“芭芭拉酒馆,学校东边隔着两条街那个,嗯,是的老师,就是照片里的那家,没有啦,那次她们吓唬我,让我帮她们送东西。” “……嗯,详细过程?...先是曼曼过来掐我脖子,曼曼那么大一只,我力气不够,被她推倒了,她掐着我的脖子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她们就一起过来打我...具体我看不到,被曼曼挡住了,就是觉得疼,打了一会儿,大概是累了,又问我去不去,那我肯定不能去啊,打都挨了,再去不是更亏……又蓝说我不知好歹,过来打我脸。” “.....骂呀,骂得可凶了,嗯...我学不出来,当时顾着疼,满脑子想着逃跑,记不大清怎么骂我的了……对不起啊。” “这个寝室?我知道,是有闹鬼传闻来着,”她目视前方,看起来像在凝神回忆,实际上在看黎听:“她们前段时间经常去网吧玩恐怖实况,聚在一起看恐怖电影,还研究风水八卦,我给她们送过衣服和包包,还用校园卡给她们结过账,嗯呐,没有还给我,他们一起玩碟仙笔仙的游戏,就是在这间寝室,……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做噩梦了,觉得这间寝室的鬼向他们索命,她们就把我弄了过来,说是代替什么的。” “怎么可能,这里有什么鬼,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啦,不过也是托他们的福,我有了单间,这个事情还得谢谢他们...” …… 等方亦亦半真半假、添油加醋地说完,两个民警无一不义愤填膺,骂骂咧咧地要回去教训那几个不良少女,班导更是愧疚的不行,差点哭了,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认真对待学生,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两个民警临走前,方亦亦软绵绵地道:“那个,还有一件事...” “嗯,小亦你说。”女民警怜爱地拍拍她的头。 “那个...我伤成这个样子,好痛,付不起医药费,可以要赔偿金么?”方亦亦不确定地问,她之前根本没想到这茬,但是她需要智能手机,她的老年机连接网络的功能都没有,更别说下载网盘来学习了。 “要啊,必须要!”男民警气愤道:“打人赔钱,天经地义,哪有不赔的道理。” 女民警疑惑:“你当时没要吗?”昨天她在局里值班,没有跟着出警。 方亦亦不好意思地道:“昨天没想起来。” 女民警叹了口气:“你这也太老实了。” * 第二天,班导给她送饭,顺便送医药费,五个人,每人陪了600,一共3000,要是方亦亦去医院,各项检查和医药费加起来,她们赔偿的会更多,但是她坚持不肯去,只在校医处看了看,就只有这些。 不过对方亦亦来说足够了,她原本想花全部的钱买个手机,但黎听一旦开荤,就不想再长期挨饿,让她早点好起来,她就退而求其次,买了个当红牌子的过时机,花了2000,剩下的钱买了些消肿药、跌打损伤贴和消炎药水,还剩下几百,留起来了。 然后她就到了便宜表妹白璇的电话。 当时方亦亦正在做题,她把新买的白色智能手机按了扩音,放到右手边的桌子上:“璇璇?” 白璇:“方亦亦,听说你被人打了?” 方亦亦斟酌着,在笔下的括号里填上一个c,心不在焉道:“嗯。” “现在怎么样了,好点没?” 她盯着手背上的一道淡青色的痕迹:“好几天了,已经没什么事了。” 白璇语调变得轻快:“那就好,你皮糙肉厚,医院都没去,肯定没什么事,对了,那些打你的同学是不是给你赔偿金了?” 方亦亦圈题的笔尖一顿,扭头看向床上躺着的黎听,发现黎听也在看她,一人一鬼四目相对。 方亦亦抿唇:“...嗯。” “给了你多少?”白璇欢快起来。 黎听飘过来,坐在桌边,双手搭在桌沿上,两腿交叠在红裙子下面,耷拉着悠悠地晃。 “没多少。”方亦亦语气淡淡的。 “没多少是多少?” 黎听:“跟她有什么关系?” 方亦亦捏紧笔杆:“跟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方亦亦,你不会想独吞吧?”白璇不悦。 “可是本来就是我的...”方亦亦话音未落,被黎听一巴掌敲了脑壳。 “把可是去掉,硬气一点,你本来就理直气壮,心虚个什么劲儿。”即使黎听习惯了方亦亦的说话方式,但并不妨碍她生气。 白璇听不到黎听说话,闻言开始急了:“你住我家,我爸妈养你,给你交学费,供你吃供你喝,你又不是伤的多严重,又没缺胳膊断腿,十块钱买贴膏药就够了吧,根本用不到那么多钱!我可听说了啊,她们赔偿了你3000,我也不多要,见面劈一半总行吧?” 黎听扯过方亦亦一缕头发,捏在手里把玩,笑着道:“你问她,哪来的比脸。” 方亦亦不会说脏话,非常为难,小声道:“这...不太好吧?” 黎听美目一瞪,凶相毕露:“嗯?” 方亦亦立即对着手机朗声道:“你哪来的比脸!” 白璇没想到方亦亦敢这么跟她说话,当即气疯,怒吼:“方亦亦你敢骂我!你死定了,我要告诉我妈,从现在开始你别想从我家拿一份钱!学费我们家也不会给你!” 方亦亦脸颊通红,手发着抖,不等黎听教她,对着手机大声说:“不给就不给!”然后拿起来,非常不熟练地但动作迅速地滑动挂断键,三次才按对。 她双手握着手机,举到胸前大口喘气。 黎听面无表情:“你怕她,怕到发抖? “不是...”方亦亦看着她,舔舔嘴唇,目露精光:“我太激动了,她说跟我要钱的时候我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但是说出学姐教我的话的时候,好爽啊,学姐好厉害,我就是第一次怼人,不太熟练,呼,好紧张。” “……”黎听无语凝噎,半晌,恨铁不成钢:“这点出息!” 这么乖啊 “我会更努力的!”方亦亦态度端正,严肃认真。 傻了吧唧,黎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努力的,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的内衣是多久之前买的,褪色了,腰都松了。” 方亦亦尴尬又羞耻,呐呐道:“...啊,这个,这个,又没破...” 黎听:“买新的。” “哦...好...”方亦亦感到窘迫,她低下头。 黎听没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多久,道:“你学费没了。” 方亦亦想了想:“也没关系...大学之后我的学费都是自己赚的了。” “那你一直怕什么。” 方亦亦苦恼道:“我怕他们不让我回去,我有带不走的东西在那里。” “带不走的东西?”黎听挑眉。 “他们住的房子是我爸妈的,爸妈死后他们收养了我,搬到我家。”方亦亦叹了口气。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从何吐起。 黎听脸色越来越差,方亦亦一脸问号,但还是立即到:“好的,我知道了,反正有学姐,到时候听学姐的。” 黎听斜眼瞅她:“呵。” 方亦亦又道:“学姐比好多人都善良。” 黎听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一声:“别了吧,我想要的是你的命。” 方亦亦垂下眼睑,睫毛长长的,像片小刷子,遮下一片阴影,看不见眼睛,她咬了下嘴唇,嗫嚅道:“其实像我这种人,活着没什么用,我交流障碍,连最起码与人的相处都非常困难,将来毕了业,但凡与人打交道的工作都做不来,没有亲戚朋友,就像一个透明人,我之前看过一个新闻,有位独居老人,子女常年在外地,有一天他在家中去世了,都是没有人知道,后来尸体发臭,臭味影响到了邻居,才被人发现,那时候他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了,我有预感,那可能就是我的将来...唔...!” 黎听有点烦她动不动就自闭,嫌弃道:“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跑跑步,你不是想拿毕业证吗?锻炼好身体,省得在毕业之前被我做死,”她舔舔嘴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学姐你又打我。”方亦亦捂着被打疼的后脑勺,哭诉黎听的暴行。 “胆子越来越大,敢顶嘴了。” 方亦亦噘了下嘴唇,低头继续学习。 做了几个题,一对答案发现都错了,方亦亦心烦意乱,干脆不做了,找黎听聊天:“对了学姐,我那个婶婶。” “嗯?” “我婶婶应该会给我打电话。” 黎听看她一眼:“打呗,有什么特别的吗?” “就是,她骂人可难听了,而且声音很大。”方亦亦想起来什么,心有戚戚焉。 “然后呢?”黎听无所谓地问道,伸手又扯了方亦亦一缕头发,冰冷白皙的手指灵活摆动,两缕头发在手心被拧成一缕。 方亦亦用笔冒戳戳额头,颇为头大:“她骂起人来特别凶,别人的话一点都传不到耳朵里,是我们小区那条街出了名的悍妇,别人都吵不过她。” “你不接不就好了。” “那样她肯定要出去说我坏话。” 黎听嗤笑:“你接了她就不说了?” “嗯...”方亦亦皱着眉想了想:“确实,我已经跟璇璇闹僵了,前提摆在这里,就算现在把钱都给了她,她还是会说我到处跟人家说我,大概又是白眼狼什么的吧。” 黎听不置可否:“嗯哼。” “你说,”方亦亦趴在桌子上,情绪低落,“坏人怎么就那么多呢...嘶...疼!” 原本柔软顺滑的头发,在黎听手里变成了一团小型鸡窝,黎听松开手,发团颤颤巍巍回到原处,跟其它柔滑的头发成鲜明对比。 又开始了。 黎听翻个白眼,催促道:“你题做完了?自己承诺的事学的怎么样了?” “啊啊啊,马上!”方亦亦直起身子,一秒投入战斗,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学习时间,可不能再浪费了。 其实有些事情她都知道,这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恶人,她看到的比别人多,无非是别人大都把恶的一面展示给她罢了,因为她软弱可欺,不用什么付出代价,轻易就可以获得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优越感。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方亦亦做完了一套题,正在对答案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屏幕显示:[婶婶]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方亦亦呼出口气,回头对黎听道:“学姐,我婶婶来电话了。” 黎听在趴在床上看方亦亦的英文原著,闻言头也不抬:“不想接就不接。” 她出于无聊,随手拿了一本方亦亦的书,发现是外文,而且自己能看懂,就拿着看了。 自从变成鬼之后,黎听失去了一些记忆,整日恍恍惚惚,跟方亦亦滚了几回床单之后,形体稳固了不少,记忆也恢复了许多,但是还是有一些没想起来。 方亦亦犹疑:“快放暑假了。” 黎听翻过一页:“你担心她不给你学费?” 方亦亦摇摇头:“我有低保,免除了一部分,剩下的也不是很多,都是自己打工赚的,我是想回去给爸妈上坟。” “那这跟你接电话有什么关系。” “我担心她不让我回家,再拿着扫帚给我打出来。”一想到到时候左邻右舍都来围观,方亦亦就非常退缩,她不喜欢被人注意。 黎听诧异道:“亲叔叔?” “是啊。”方亦亦十分惆怅。 黎听调笑道:“你该不会跟他们有什么仇吧。” 方亦亦苦瓜脸:“不能吧。” 她们说话的同时,电话铃因为时间过长无人接听,已经自动中断了,隔了三秒后,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黎听皱眉:“接了吧,好吵。” 方亦亦没接,她挂断电话,将婶婶拉黑,道:“算了。” 黎听放下书,从床上爬起来,活动了下手腕:“题做完了?那接下来我们来学习?” “我还没对完答案。” 黎听:“你的人生那么短暂,要留点遗憾才会美好。”说着,飘过来,一只胳膊揽住方亦亦的后背,另外一只从腿弯穿过,在方亦亦的惊呼中,将她打横抱起,压着她倒在了床上。 “等等,手机!” 黎听举起手,手腕一抖,一段红色的缎带烟雾似的自袖口飞出,裹着住手机卷了过来。 手机到手的瞬间,又有电话打进来。 黎听看了眼屏幕,不悦道:“你叔叔一家怎么这么烦。” 方亦亦被黎听揽在怀里起不来,就着姿势努力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叔叔打来的?大概是婶婶吧。” 黎听还给她,皱眉道:“不接,挂了,拉黑。” “噢。”方亦亦乖乖照办。 黎听看着她白嫩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舔舔嘴唇,眼神变得幽深:“这么乖啊...” 一点也不像鬼 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方亦亦茫然地看着她,发出一声鼻音:“嗯?”褐色的瞳仁水汪汪的,满满倒映出黎听的模样。 软软糯糯,乖得不行。 黎听眯了眯眼,对着那两片发白的唇瓣吻了下去。 跟她预想中一样,虽然卖相不太好看,但却出乎意料地温热柔软,让人忍不住想擭取更多。 黎听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性子,想法一出来,灵巧的舌尖便撬开牙缝,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手上也没闲着,解开衣裳,手心触碰到身下的温热,按压揉捏,轻拢慢捻,煽风点火。 方亦亦直接懵了。 床笫间的事情她们不是做过一次,但每一次都是直奔主题,像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做,念头都没有过。 最初的惊愕之后,方亦亦在黎听的带动下,很快便顾不上别的,她被吻的七晕八素,头脑发昏,身体被揉搓着,升起一股奇异的快感,渐渐地,连思维不是自己的了。 黎听撑起身子,注视着方亦亦通红的脸,看着方亦亦唇瓣微张,目无焦距的样子,忍不住骂道:“你是笨蛋吗?不知道呼吸?” 方亦亦如梦初醒,下一刻,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气,她捂住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憋的,或者别的原因,脸颊呈现不正常的潮红,小声道:“抱...抱歉。” “笨死了。”说完,黎听再次覆了上去。 压抑的呼吸变得粗重,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缠绵缱绻。 * 一人一鬼偃旗息鼓的时候,太阳正落到西山,天地都镀上一层温暖的橘黄。 方亦亦没关窗帘,她舒展着四肢懒懒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台上坐着的黎听,阳光照到她身上,衣衫大红,映出毛毛的绒边,黑色的长发顺服地垂落下来,似乎是完全干了,姣好的脸颊微微泛起粉嫩,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楼下,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方亦亦有瞬间的恍惚,现在的黎听,跟个活人一样,一点也不像鬼。 相比黎听的精气神,方亦亦就好像死了。 她现在身心俱疲,一根手指也不想动,手机就在枕头边,屏幕显示播放完成的暂停界面,她想退出,却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累死个人。 她不禁怀疑,她真的能挺到毕业吗?真的不会'英年早逝’吗? 而且她好饿啊。 “师姐...”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 黎听无动无衷,专注地看着楼下,似乎是没听到。 “师姐!”方亦亦舔了舔嘴唇,继续道。 “嗯?”这回听到了,黎听回过头来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饿啦。” 黎听轻笑:“我给你打饭?” “……”方亦亦还真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玄幻。 为了筝灵女子大学的安宁,方亦亦有气无力道:“帮我叫个外卖吧,我没力气拿手机。” 黎听走到她边上,拿过手机,熟练地点开软件商店,下载外卖app,顺便嘲笑她:“真弱。” 这都是谁害的。 方亦亦撇了撇嘴,没说出来。 而且她注意到,黎听已经双腿着地的走路了,而且走路姿势端正大方,亭亭玉立,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 方亦亦不禁想,原来真的有人连走路都让人移不开眼。 她突然觉得好奇,黎听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银行卡绑定了吗?”黎听问。 “没...”刚买来,第一次拥有智能机,啥也没整。 “卡号。” 方亦亦记忆力很好,报出很长一串数字。 “想吃什么?”黎听一手拿着手机,点来点去。 方亦亦没有犹豫: “皮蛋瘦肉粥,三个白菜肉包子。” “嗯,”黎听道:“半个小时后到,自己下楼拿。” “好...“方亦亦目光炯炯:“师姐,你手机用得好好呀,比我都好。” 黎听嫌弃地看她一眼:“我又不是你。” “学姐真厉害!”方亦亦夸的真心实意。 “是你太蠢了。” “哪有,就是学姐太厉害了。” 黎听笑着道:“哦?哪方面?” “哪方面都厉害!就是死的太早了。”方亦亦感到惋惜。 “呵,”黎听笑了一下,视线在方亦亦身上下移,盯着某处,不怀好意道:“那方面也厉害?” 方亦亦起初没明白,她跟着黎听的视线移动,突然就顿悟了,窘迫道:“学姐太坏了!” 调戏完学妹的恶劣学姐发出两声愉快的轻笑。 又过了一会儿,方亦亦恢复了一点,声音不像之前那么哑了,又开始找黎听叭叭。 “学姐。” 黎听低头看她:“?” 方亦亦目光注视着天花板: “你是怎么死的,你死的时候,跟我现在差不多大吧?” “怎么?”黎听笑着道:“你要效仿一下?”吸完精魄的黎听,脾气好了许多,也愿意跟方亦亦多聊两句。 “嗯...我听人说,”方亦亦道:“只有存在化解不了的执念的人,死了之后才会变成鬼,要么就是有未完成的心愿,要么就是有很大的仇恨,入不了轮回,我觉得,学姐不像有仇的呀。” “你要给我超度啊?” “啊?”方亦亦茫然得很:“我不行吧...我只会念不气歌,‘莫生气,人生本来一场戏...’”她硬着头皮道:“有用吗?有用我再念两句?” “……”黎听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搭理她,不客气地道:“你看起来好傻,我跟你呆时间长了,智商会不会传染?” “啊?”方亦亦呆了呆。 “没事。”黎听挥挥手,飘回窗边,坐在窗台上:“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留点力气下楼拿外卖。” 方亦亦乖乖躺好:“哦...” 学姐好像很喜欢窗台的样子...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上,透过窗户折射进来的阳光,暖暖的橘色像贴了一层几何花纹的壁纸。 方亦亦还是觉得很可惜,像黎听这样的人,活着的时候,应该很受人喜欢吧? 当时那张画着她照片的,标头是全国高考状元的报纸,席卷了大街小巷,方亦亦下幼儿园回家,五分钟的路,看见了不下十回。 即使油墨是黑白的,也不影响好看,眉目如画,明眸善睐,乍一看还以为是娱乐报纸的头版女明。 半个小时后,方亦亦一步一挪下楼拿外卖。 遇到了教导主任。 方亦亦:“主任好。” 教导主任姓童,是个年轻女性,不到30岁,长得很漂亮,属于年轻有为级别的女神。 “方亦亦?”教导主任似乎非常诧异。 方亦亦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拿着外卖:“主任记得我啊,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教导主任笑着道:“漂亮的小姑娘总会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意识到主任是在夸自己,方亦亦脸都红了,不好意思道:“我不好看,您才好看呢。” 教导主任语气和蔼:“我前两天出去学习,一回来就听说你出事了,说到底还是我没管理好,才让学生变得这么不像话,这不就想着来看看你,哪想还没走到,就遇到了。” 方亦亦跟这个主任实在说不上熟,入学一年半,面都没见过几回,登时受宠若惊,连忙道:“没事没事,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我没事,这不活蹦乱跳的。”说罢,还想转个圈,转到一半腰疼,扶着楼梯扶手弓着身子嘶嘶抽气。 教导主任愣了一下,忙上前扶着她,她看着方亦亦的发顶,神色复杂。 方亦亦浑然不觉,她只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啊,让您看笑话了。” “哪的话,”道教主任笑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送你回去。” 方亦亦想拒绝,可是她已经把能想到的词汇都说尽了,现在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教导主任送,路上说不准会尴尬,可是教导主任已经扶着她一阶一阶地往回走了,实在不知道拒绝的话应该怎么说。 身边陌生人的存在让她极其不自在。 要是师姐在就好了。方亦亦忍不住想。 天气热,方亦亦穿了半袖,教导主任搀着她的胳膊,佛珠松松垮垮戴在手腕上。 教导主任道:“亦亦,你戴手链呢?” 方亦亦看了一眼:“啊,您说这个佛珠啊,”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道:“对啊。”就没词了。 “上面刻的是什么?好多字。”教导主任似乎很感兴趣。 “是佛经吧,我也不知道。” 教导主任道:“我祖上曾经有人信佛,我自己也对佛经略有研究,亦亦的佛珠有点特别,可以给我看看吗?” 方亦亦有点慌。 看是肯定不能给看的,但是怎么拒绝是个问题。 等不到回答,教导主任问她:“亦亦?” “啊,啊?”方亦亦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主任,不能看的。” 说着,她把胳膊抽回来。 教导主任的笑一下子抹去了,她眼神深邃,没什么情绪地道:“为什么?” 方亦亦对情绪非常敏感,自然察觉到教导主任不高兴了,巴掌脸顿时皱成苦瓜,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不会说话的自己,内向咆哮:果然吧,果然生气了。 她硬着头皮道:“这个,这个是朋友送的,很重要,所以...” “我又不抢你的,就看看,马上还给你。”教导主任打断她的话,语气冷冷的。 “那,那...”方亦亦把手腕伸过去,“要不,您这么看吧,不要摘下来。” 教导主任没动,盯着方亦亦不说话,直把方亦亦盯的头皮发麻。 方亦亦缩缩脖子,莫名感到害怕:“主任...” 教导主任突然笑了,和之前判若两人:“老师跟你闹着玩呢,既然是朋友送的,当然要好好保管了,亦亦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呢。” 她变脸太快,方亦亦一时没缓过来,呆呆地道:“啊...这样。”方才主任说什么,开玩笑?那她是不是应该.... “哈哈哈哈哈...”方亦亦发出一长串干笑。 “……”笑着笑着感觉自己有点傻。 教导主任道:“亦亦真幽默。” 方亦亦:“...哈哈。”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404门口,方亦亦长舒一口气,第一次对于回寝室这件事这么开心。 终于到了。 “主任,我到了,谢谢您。” “亦亦住在404呢?”教导主任并没有走,她抬头看了看门牌号,语调莫名透着一种慈祥。 “嗯,对。”方亦亦挠挠头,也并没有请她进去坐坐的意思。 “我以前有个同学,也住这个寝室。”教导主任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方亦亦,而是抬头注视着门牌号,一副怀念的样子。 嗯? 方亦亦愣了愣,惊讶道:“诶,诶?您同学?” “对啊,”教导主任叹了口气,语调温柔:“很优秀的一个同学呢。” “啊...”方亦亦不禁想,不会是黎听吧,据说之前死了五个了,又或者是被黎听杀了的那五个之一? “后来她就搬走了。” “....哦...哦...这样。”方亦亦眨眨眼,听得一愣一愣的。 “哈哈,进去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啊,好,主任再见。”方亦亦朝她挥挥手,不由得想:不,您明天也不要来。 方亦亦长舒一口气,再次感叹,与人相处真的比做十套卷子都难。 她推门进去,“我回来了。” 黎听坐在窗户边上,看到她:“嗯。” 方亦亦扶着墙,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桌边,把外卖放在桌子上,边拆边道:“我遇到教导主任了,她送我回来的,说她有同学在这里住过。” “是吗?”黎听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带着嘲讽的笑容。 “不知道,”方亦亦没看到,她掀开皮蛋瘦肉粥的盖子,诱人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好像是后来搬走了。” ※※※※※※※※※※※※※※※※※※※※ 方亦亦:学姐,看我超度你!人生就象一场戏,今世有缘才想聚。他人气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黎听:滚出去!感谢在2020-07-17 17:19:49~2020-07-19 23:0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dd1234ddd、4068188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暴富的一天 10瓶;40681888 6瓶;十月、miu昵称 5瓶;凤凰花又开 2瓶;cw8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 “主任今年好像还不到30岁,”方亦亦叼着筷子,算了算:“好像跟你差不多大哎,学姐你认识她那个同学吗?” “不认识,吃你的饭。” “噢。”黎听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不想多说,方亦亦也就不问,乖乖吃饭。 吃完饭,方亦亦躺在床上摆弄手机,不小心点开了视频,安静的寝室突兀地传出一声吟叫。 黎听:“……” 方亦亦:“……” 黎听活动了下手腕,不怀好意地逼近:“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喊疼果然是在骗我吧。” 方亦亦羞得通红脸颊,无语伦次:“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唔!” 被黎听完美镇压。 方亦亦被折腾到很晚,身上又添了几处青紫的印痕。 第二天,教导主任来了,方亦亦当时正在背单词,门板‘咚咚咚’响起来,声大且急促,在安静的环境中分外突兀,方亦亦措不及防,被吓得一个激灵,书差点掉了。 方亦亦:“……” 黎听隐去身形。 方亦亦叹了口气,带着近乎实质的抗拒,生无可恋地去开门。 “亦亦,早上好啊。” 相比昨天,教导主任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画着淡妆,长发微卷披散在肩上,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美丽又清纯,见到方亦亦,开开心心地问好。 或许因为黎听不是人的原因,方亦亦除了黎听,别人的美丽都欣赏不来,无论男女,因此也只是草草打了一眼,得出一个‘教导主任今天打扮得好年轻’的结论,就没有别的了。 出于礼貌,方亦亦让到一边,虚伪地道:“主任早上好,快进来。” 然后在主任走进来的时候,对着她的背影垮下了脸。 又在主任转过来的瞬间扬起了嘴角。 可谓非常世故了。 “老师坐。”方亦亦把唯一的椅子搬过来。 主任没有坐下,她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蓝森牌护肤品,递给方亦亦:“老师送你的礼物。” 方亦亦受宠若惊,完全没有收到礼物的高兴,惊惧道:“这怎么使得,老师我不能收,您这也太破费了,不用的。” 蓝森牌化妆品,老牌子国货之光,远销海内外,方亦亦小时候在她妈妈的化妆台上见过,可以说,这东西有多出名,价格就有多昂贵。 就凭她和教导主任的交情,她方亦亦何德何能收下这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坚决不能要! 方亦亦警铃大作,看着那个绘着可爱小蓝鸟方形包装盒,像在看一盒定/时/炸/弹。 教导主任愣了一下,随即掩嘴娇笑起来,咯咯咯的,像只没长大的小雏鸡。 方亦亦:“……” 教导主任调笑道 “亦亦还害羞呢,放心吧,没花多少钱,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弯着眼睛,笑吟吟地,被睫毛膏覆盖的睫毛根根分明,像两把硬笔刷:“做活动的时候凑单子用的,比较匆忙,没花多少钱,买来之后发现买错了,我是油皮,这套适合混合偏干性皮肤,我觉得你就挺合适的。” 方亦亦道:“那也挺贵吧,还不如退回去...” “哎,”教导主任打断她:“这本来就是凑优惠券的,退回去还得退差价,怪麻烦的,也不划算,再说了,我都拿着来了,亦亦怎么能让我拿回去呢,这样我多丢人啊,对不对。” 方亦亦挠了挠头,不明白她要是不收,教导主任怎么就丢人了。 “拿着吧,女孩子要爱护自己,你看你皮肤干的。”说着,不由分说塞到方亦亦手里。 “可是这...老师...” 教导主任虎着脸:“再不收我就生气了。” ……好吧。 语死早方亦亦拒绝失败,悻悻收下。 教导主任满意道:“这才对嘛,乖小孩。” “老师,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了。”方亦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反驳。 教导主任眨眨眼,看着方亦亦的眼神逐渐饱含深意,缓缓地道:“对呀,你今年19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比我们当年那个时候...还要大一岁呢。” 方亦亦悟不透,懵懂地点点头,没头没脑地道:“哦...哦,时间过的挺快的。” “嗯哼。”教导主任非常自来熟,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细细打量每个角落,感叹:“跟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寝室而已,除非学校装修,不然能怎么变? 方亦亦内心疯狂吐槽,真要说话的时候又词穷极了,但是又觉得不说话不好,于是开始说废话。 “老师以前也是筝灵女子大学的学生吗?” “对啊,我们三个一起选的学校,都考上了。” “那挺好的。”方亦亦眨眨眼,并没问那三个具体是谁,那是教导主任的朋友,说了自己也不认识。 教导主任闻言却是连笑容都淡了,扯了扯嘴角:“好什么呀,还不如当时各奔东西。” “小伙伴在一起不好吗?”她虽然亲朋无一字,内心却渴望能有个朋友,奈何社恐晚期,只能看着别人呼朋唤友,自己眼巴巴地羡慕。 “两个人就够了,三个人多余。”教导主任撇了撇嘴。 “额...”方亦亦不知道该不该搭话,这涉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教导主任瞥她一眼,笑了:“三个人里面,两个都恋爱了剩下一个岂不是很多余,你说是不是。” “……”方亦亦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好像是挺灯泡的哈?两个人都跟男朋友出去了,剩下一个没人跟她玩儿。” 教导主任笑容未变,只是摇了摇头:“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也好,可惜啊,人都是会变的。” 这下方亦亦彻底词穷。 “时间过得真快。”教导主任又道。 这话方亦亦会接:“嗯呐,一天一天就过去了。” “是啊...”教导主任目光放平,望向远方的高楼大厦,眉宇间带着几丝忧愁,叹息道:“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们却还傻傻地以为,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中,稀松平常的一天。” 这话就比较让人抓狂。 “怎么了?”方亦亦眼神都木了,干脆不去思考前因后果,挑单字意思去理解:“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嗯...”教导主任喃喃地重复着:“发生了什么呢...” 方亦亦:“。” 教导主任视线慢慢地在房间里环顾一周,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轻声道:“那一天,我喜欢的人,她离开了我。” “啊...”方亦亦愣了愣,想起来教导主任似乎至今还在单身:“那太可惜了,没有表白吗?” “没有,”教导主任笑摇了摇头:“早就该说的,可我那时候胆子太小了,我怕她拒绝我,万一连朋友都没得做,岂不是....今天能在这里说出来,我很高兴。” 方亦亦抓抓头发: “老师后来也没有跟他联系吗?” 教导主任没说话,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亦亦总觉得,教导主任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动。 完蛋! 方亦亦很慌,内心小人抓狂,搜肠刮肚想安慰人的词汇:“那个...那个...老师您不要难过,是他没有福气,您...” 教导主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不知所措的方亦亦,道:“你好可爱呀,好了,不逗你了,时候不早了,我一会儿还有个教师会要开,我先回去了。” “老师要回去了?”方亦亦感到欣喜。 “嗯,亦亦同学是不是在学习,好好学,加油!”她做出个加油的动作:“老师走了,拜拜。” 方亦亦把教导主任送出门,语调都带着欢快:“拜拜~” 关上门,方亦亦长舒一口气,回身看见黎听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上,正抬眼看她,面色不善。 “学姐?”方亦亦呆了呆,脑袋上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你们这个教导主任,”黎听皱眉:“以后尽量不要带她来。” “啊...”方亦亦眨眨眼,不是针对自己,她松了口气,不过看黎听的脸色,聪明的没有多问,“好的,我知道了。” “嗯。”黎听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 我头七时别人烧给我的 与人交往真的是方亦亦致命的短板。 她扯了扯衣服,长舒一口气,像完成了一件困难级别的任务,只觉得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息。 她小碎步绕到黎听旁边,面朝下扑在床上挺尸。 黎听没理她。 天气热得很,寝室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吊扇在头顶呼呼地转,根本感觉不到风,黎听在她旁边,像个天然制冷机,深入交流多了,方亦亦逐渐适应,那种刺骨的阴冷没有了,只剩下清清爽爽的凉意,此刻挨在身边,舒适极了。 时间一长,方亦亦不知不觉就开始发困,半梦半醒间,突然想起被自己拉黑的婶婶一家。 方亦亦睁开眼睛:“……”清醒了。 好心情一扫而空,她抓抓脑袋跪坐起来,抱着手机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着了黑名单在哪,把三人从里面删除,期间还在被拦截通讯录里发现了五六通打不进来的电话,三个不重样的号码,黑名单里没有备注,但是号码都眼熟。 昨天叔叔婶婶被拉黑之后,白璇又打过来了,被打扰到的黎听脸色近乎凝成墨汁,在她杀人的目光中,白璇继她父母之后,惨遭拉黑。 虽然拉黑很爽,但这终究是逃避行为,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该面对的总归还要面对。比如她还有好多东西在婶婶家,得回去,这塑料亲戚关系,一时半会儿断不了。 不过也仅仅是从黑名单放出来而已,她一点也没想过要拨回去,又不是欠儿的找骂。 玩手机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方亦亦饿了。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到了饭点,于是爬起来走进洗手间,准备先洗个澡,然后去食堂打饭。 或许是一直以来她太过皮实,没怎么用药的原因,那几贴云南白药在她身上有奇效,短短几天,身上就不怎么疼了。 ……某种意义上,白璇还真说对了,她真的是十几块钱的跌打药就能打发的人。 方亦亦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天天跟黎听干那档子事儿,她甚至都可以活蹦乱跳地去操场跑步。 当然这只是假设,她不敢说。 “学姐,我要去食堂吃饭,你去不去?”方亦亦脑袋上顶着块毛巾,空荡荡地套着件睡衣,屐拉着拖鞋,提提踏踏地出来,地板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水渍。 她洗完澡很少擦,冬天的时候裹一块厚毛巾,在床上滚两圈完事儿,夏天就直接套上睡衣,湿漉漉地自然晾干。 黎听皱着眉看地上的水:“我不去,你带回来吃。” 方亦亦闭着眼睛擦头发,闻言乖乖应下:“哦...” 她头发多且厚,穷使她没有吹风机,一般弄干头发要花一个小时,但是实在是太饿了,于是方亦亦顶着半干的头发,校服随意往身上一套,准备出门。 然后前脚迈出去,后脚没来及跟上,眨眼间被黎听扯着领子拎了回来。 方亦亦发出一声惊呼,背贴着门板向后仰,门被借力关上。 黎听把她怼到门上,大红袖子包裹的胳膊撑在脑袋方亦亦两侧,脸挨得极近,黑色的眼珠注视着方亦亦,满满地嫌弃。 被突然门咚的方亦亦:“?” “邋遢死了,收拾利索再出门。”黎听另一只手抬起,按在方亦亦头上,白色烟雾从手下冒出来,顺着方亦亦半干的头发散开,不过片刻,水汽被带走,烟雾消散。 方亦亦揪起一缕头发,摸了摸,惊奇道:“干了哎!谢谢学姐!” 黎听白她一眼,摁在她头上的手向下移,五指包住方亦亦的手,一个红色发圈被套到方亦亦手腕上。 “扎起来,去吧。” 方亦亦举着胳膊端详着发圈,发圈被红色绸缎包裹着,没有其他装饰,简单大气,挺好看:“学姐的吗?学姐也扎头发?” 黎听挥挥手,示意她早去早回:“我头七时别人烧给我的。” “……”方亦亦手一抖,看着它的眼神都变了,感觉这个小小的发圈分量突然就沉重了起来。 看她杵在门口,黎听道:“还去不去,不饿了?” “这就去。”说着,方亦亦快速走出寝室,并带上了门。 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遇到了往上走的教导主任。 以往为数不多的见面中,这位教导主任都是女强人的打扮,干练的衬衣短裙或者牛仔裤,配上各式各样的高跟鞋,人未近声先闻,哒哒哒的,但是从昨天开始,她就不穿高跟鞋了,该穿走路没有声音的平底学生帆布鞋,柔软舒适,青春洋溢,所以方亦亦昨天才会被突然的敲门声吓一跳。 今天也是,走近了才发现是教导主任。 “老师好。”四目相对,两人皆愣了一下,方亦亦率先开口。 “亦亦,”教导主任上下扫了她一眼:“干嘛去?” “去吃饭。”方亦亦注意到,教导主任手里,提着一个大饭盒,那种带汤壶的,很大,三层,能装两份饭。 带饭盒到女生宿舍?干什么?给谁? 方亦亦眨眨眼,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脑海中:不会是给我的吧... “昨天还扶着墙走路,今天就没事儿了?”教导主任看方亦亦,像在看什么神奇生物。 “额...”方亦亦扯了一下刚扎好的马尾:“我...身强体壮,恢复好。” “噢,这样啊。”教导主任眯了眯眼,‘蹬蹬’跑了两阶楼梯,来到方亦亦身边:“我还给你带了饭呢,正好,回去吃。” 方亦亦想起黎听特地说过,不要再让教导主任去宿舍,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这太麻烦你了。” 教导主任皱起了眉头,不赞同道:“亦亦不要见外嘛,你不要把我当老师,我们就交个朋友,说起来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私下里叫我姐姐就好啦。” 方亦亦愣了愣,迷茫道:“老师,这不合规矩,我今年19,您好像29?喊您姐姐不乱了辈分。” 教导主任:“……”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方亦亦:“不,不是,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我的意思是...是...”她想补救,奈何词穷,说到一半感觉说什么都是多余,于是闭了嘴。 教导主任干笑两声:“亦亦真是个实诚的孩子啊。” 方亦亦听着,总感觉这句话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头。 但是自己嘴快闹出来的祸,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打着哈哈陪笑,此时此刻,方亦亦由衷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好在教导主任也没有抓着不放:“走吧,回去吃饭,都这个点了,亦亦该饿了。” 说罢,自己提着饭盒,率先往上走,有那么点迫不及待的意味在里头。 “哎等等!”方亦亦急忙叫住她。 教导主任一脚踩在楼梯上,回过身看她,眉宇间带着丝丝不悦,仿佛方亦亦阻挡了她的路一样。 方亦亦心下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奇怪,但是鉴于人家是来给自己送饭的,也是一番好意,觉得自己不该揣测人家,于是忽略那种怪异的感觉,道:“我...我在宿舍呆时间太长了,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教导主任动也没动,坚持道:“你身体还没好全,不要乱跑。” “不不,”方亦亦连忙摆手,大脑飞速转动,舔了舔嘴唇:“我没伤到骨头,校医生说我感觉差不多了就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对痊愈有好处。” 教导主任还是觉得去寝室比较好:“可是亦亦,老师饭都给你拿过来了,老师也没吃饭呢,陪我一起吃?” 方亦亦快速道:“我们可以去食堂一起吃啊。” 方亦亦不是没注意到教导主任越来越沉下来的脸,心里说了好多声抱歉,没办法,反正不能让她去404,比起教导主任,黎听生气要可怕多了。 眼见方亦亦是真的不打算去寝室吃饭,教导主任拉下脸,语气冷冷的,回身走了几步,把饭盒往方亦亦手里一塞:“你去吧,食堂学生太多了,我去不好。” 说完,也不等方亦亦说话,‘蹬蹬蹬’地走了,软底帆布鞋硬生生被她踩出了高跟鞋的气势。 方亦亦摸摸鼻子,没问为什么教导主任去食堂吃饭不好,全当自己辜负了教导主任的一片心意,满怀歉意地跟着往下走了一段,一直到大门口,确定教导主任走远看不见,也不会发现她根本没去食堂了,才拎着饭盒往回跑。 饭都到手了,正好省得去食堂,还能避免偶遇白璇,她其实挺憷的,黎听没跟着,遇到白璇,她还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方亦亦走楼梯时习惯低着头,看着台阶往上走,避免踩空,走到二楼的时候,突然感觉不对头。 现在是正午的白天,光线却突然暗了下来,像阴雨天的傍晚似的,有沉降的冷气潆绕在周围。 这冷气和她刚遇到黎听时候的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当初冷的那么刺骨。 方亦亦停了下来,盒饭有点沉,她把它蹲到楼梯的栏杆上,借力扶着。 似有所感地,她抬起头。 原本是十几阶的楼梯,不知道何时变长了,一直延伸上去,在半路突兀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长发遮住脸,穿着一身带血的,筝灵女子大学的校服,身形矮小削瘦,看不见脸。 方亦亦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人’正死死看着她,充满恶意。 “你在等我吗?” 那个‘人’说话了,声音机械,透着诡异。 方亦亦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声音? “你在等我吗?”‘她’又道,语调跟上一句一模一样,像重复播放的录音机。 “南茜?”方亦亦不确定地喊。 ※※※※※※※※※※※※※※※※※※※※ 画面感太强了,写到最后的时候吓得自己滋哇乱叫 不过小天使们不用害怕,都是我编的,假的 * 感谢在2020-07-20 16:07:21~2020-07-21 17:4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oe 2瓶;飞行员没有驾驶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它在狂喜 被叫到名字,那个东西缓缓抬起头,面前的头发分开像两侧垂去,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纵使对鬼魂已经不太害怕的方亦亦,见到这张脸,也是浑身僵硬了一下。 那张南茜生前精心爱护的脸,从眼睛往下,像是被老鼠之类的东西啃咬过,坑坑洼洼,皮肉外翻,鼻子已经不见了,鼻梁还剩下一半,黑红色血的块凝固在肉里,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啃食过后留下的碎肉和牙齿印,唯有一双眼睛是完好的,充满了死气和怨毒,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 方亦亦现在确定了,这个鬼,就是南茜。 南茜死了? 方亦亦心头剧震,对南茜的最后记忆还停留在那通辱骂电话上,她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剩下的五个会不会死?南茜是最先发疯的,休学的时候,那五个人虽然情绪激动,却还是正常人的样子。 现在南茜死了,她们呢?疯了吗?已经死了吗?还是在死的路上? 方亦亦并非圣母,也不准备去管她们的死活,那些人经常欺负她,方亦亦甚至觉得,自己没拿刀捅死她们,已经很善良了。 她担心的,是她们死了之后,会不会也像南茜这样,死活都要杀她? 黎听会救她吗? 方亦亦拿不准。 她把饭盒放在地上,转身快速往楼道尽头的备用楼梯间跑去。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上楼,回寝室去找黎听,那是她唯一的生机。 她伤没好全,走路感觉还不是那么明显,一跑起来,全身的肉都跟着抖动,痛感就开始来了,而且小腹和大腿内侧酸痛的厉害,才跑了没几步,方亦亦控制不住疼的嘶嘶抽气。 身后南茜已经追了上来。 它赤着脚,脚尖触着地面快速平移,脚上全是淌下来的血。 “你在等我吗?”千篇一律的音调在耳后蓦地响起。 方亦亦头皮发麻,脖颈间一凉。 她下意识仰起头,同时矮下身子,接着奔跑的力道贴着地面往跑过来的方向划去。 黏腻的头发贴着脸颊划过。 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方亦亦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当场吐出来。 南茜一扑落了空,血肉模糊的脸变得狰狞扭曲起来,怨毒的眼睛染上恨意。 “你在等我吗?” “你在等我吗?” 语句变得频繁。 方亦亦不敢停留,立即反方向逃跑,她心提到嗓子眼,精神高度紧张,心如擂鼓,敲得耳膜嗡嗡作响,在南茜又一次扑过来的瞬间,她如法炮制,闪到一边。 接连两次扑空,南茜眼球暴起,肉眼可见地布满血丝,像是发了狂,尖叫着再次扑向方亦亦,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向多倍加速的播音器。 “你在等我吗你在等我吗你在等我吗...” 方亦亦被吵得头疼欲裂,忍不住道:“你有病啊!” 重复声戛然而止。 一同停下的,还有南茜快速移动的身影。 它停在那里,浑浊的双眼迸发出类似惊喜的狂热,盯着方亦亦,下颌骨迅速抖动,粘连的皮肉都被抖了下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它在狂喜! 方亦亦暗叫一声糟,果不其然,下一个瞬间,南茜忽地出现在她身边! 她下意识想跑,但是酸痛的肌肉偏偏这时候掉链子,她动作凝滞了一下,南茜那双指甲尖锐的手就摸上了她的头顶。 从心底升腾的恐惧让方亦亦瞪大了眼睛,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完了!她想。 在南茜碰到她的瞬间,发出“呲——”的声音,像是油锅里下了生肉块,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惨叫。 方亦亦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喉咙,喉头滚动了一下,确定那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扎好不久的发丝披散开来遮住了视线,清新的洗发水味占据鼻腔,方亦亦呆滞了一瞬,发现那股令人几欲呕吐的血腥味儿似乎也不见了。 她伸手去摸,一个烧糊冒着黑烟的圆环状物体滚落到手心里。 并不烫人。 方亦亦拿到眼前,认出这是黎听给她的发圈,红色的绸缎已经看不出原色了,焦成一坨粘在一起。 如果能活着回去,希望学姐不会因此责备她。 方亦亦偏过脸扫了一眼南茜。 南茜两只胳膊都是冒烟,原本还能看出红白肉的手臂焦黑一片,两只手只剩下了手掌,光秃秃的,手指全部不见了,面目狰狞扭曲,眼球凸起,带着浓浓的不甘,朝着方亦亦“嘶嘶”乱叫。 经过刚才的闪躲,方亦亦现在距离楼梯只有三步之遥,而南茜的位置,面对着她,在楼梯的对立面。 方亦亦意识到,这是个逃跑的绝佳机会。 来不及多想,她把焦黑的发圈攥在手里,拔腿就朝楼梯上跑。 身后传来似人非人的嚎叫。 但是方才那一击,似乎让它有了忌惮,不敢贸然靠近。 方亦亦头也不回,一步两个台阶的奔跑,纵使知道知道南茜就在她身后距离咫尺的地方跟着她,也不敢停下,发圈只有一个,而且看样子已经用废了,是一次性物品,如果在跑回404之前,被南茜发现这个事情,那她就真的完了。 一层楼梯只有十几阶,方亦亦全力迈着最大的步子逃跑,在南茜贴过来的瞬间,踏上了三楼。 还有一层。她在心里默念。 方亦亦是长发,发丝又细又软,跑起来的时候因为惯性扬在后面,拐弯的时候,一缕发梢触碰到了南茜的脖子。 南茜瑟缩了一下,“呼”地急退了老远。 但是这次,皮肤并没有灼烧起来。 南茜的小臂从身后反折过来,没有手指的手掌碰触了下被方亦亦发梢扫到的地方,似乎在确认。 那里有一道深深的血沟,伤口已经凝固了,像是手指扣进去,硬生生将皮肉如扣橡皮泥般剜下来似的,血渍还没全干,带着湿意。 确认完毕,她扬起脸,看向在三楼到四楼之间楼梯转角处,努力奔跑的方亦亦,下颌骨又迅速抖动了起来,比上一次还急促。 “嘻嘻嘻嘻嘻嘻...” 伴随着诡异的笑声,南茜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刻,突然出现在方亦亦面前,只剩一半的鼻骨触碰到方亦亦的鼻尖! 浓重的腥臭味顶得方亦亦呼吸一窒,双腿因为恐惧而发软,她后退半步,一脚踏空,整个人向后仰去。 南茜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急速靠近,远远看去,一人一鬼以同样的姿势,头朝下地向楼梯下面栽去。 这个高度,如果落地,方亦亦后脑勺百分百会磕碰道台阶尖角,到时她必死无疑。 方亦亦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 千钧一发的时刻,方亦亦的校服领子被人扯住,狠狠往上一带,瞬间的窒息感让她生理性地翻了个白眼,余光中,南茜那张鬼脸像是被弹了一下,本就扭曲的脸扭曲的更厉害了,然后整只鬼向后飞去,重重落在地上。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危险气息被隔绝在外,方亦亦呆呆地看过去,这一刻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个身影是如此让人感到亲切。 “什么垃圾也敢在我门口撒野,”黎听红衣翻飞,浮在空中,一手扯着方亦亦的领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南茜,上挑的凤眼透出浓浓的杀意,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地道:“真是胆大包天。” ※※※※※※※※※※※※※※※※※※※※ 感谢在2020-07-21 17:45:59~2020-07-22 23:5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dd1234dd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田园卜卜苗 5瓶;凤凰花又开、cw84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还好有你 南茜爬起来贴墙缩着,粘成一坨头发遮住脸,若隐若现露出一双眼睛,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方亦亦,又碍于黎听在,不敢上前,嘴里发出愤愤的嘶吼。 方亦亦顾不上南茜,她后脖领在黎听手里,前面部分勒到脖子上,整个身体腾空,只靠脚尖虚虚着地,只要黎听再往上一点点,她分分钟就要上吊的节奏! “咳,学....学姐....咳咳咳...”,她被勒得说不出话,眼圈都红了,只好无目的地乱挥两只手,企图引起黎听的注意。 “啧。”黎听看她一眼,放开了手。 方亦亦腿软还没缓过来,跌坐在地上,摸着脖子边咳边大口喘气。 见她脱离了黎听,南茜脖子伸到不可思议的长度,冲着方亦亦嘶嘶哑叫,乌黑的舌头伸出来,眼里全是贪婪。 “药...药...” 方亦亦不知道南茜要什么,反正要什么她也不给,而且她总觉得南茜的架势,下一秒就会四肢着地冲过来咬她。 方亦亦缩缩脖子,坐在地上用屁股和脚后跟磨蹭着往后挪,把自己藏到黎听后面。 “药?”黎听面露讥讽,抬手一挥,红色的绸缎带裹挟着幽蓝的鬼火从袖口飞出,将南茜包围了起来。 “滋——”沸腾油锅里下注水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南茜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它的手始终朝向方亦亦,怨毒又不甘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在幽蓝鬼火的灼烧下,逐渐化成一团黑灰。 黎听看着那堆黑灰,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你也配。”她转身朝向方亦亦,落下来,走到她面前,面色不善的细细打量她。 方亦亦劫后余生,提着心终于放了下来,剧烈运动的后劲儿一下子上来了,她放松肩膀坐在地上,只觉得全身酸软,跟刚滚完床单差不多,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看着黎听,发自真心地道:“学姐,还好有你。” 黎听却不理她,抬手捏上她的鼻子,使劲儿揉搓。 方亦亦:“?”她被捏得好痛,而且不能呼吸了! “学姐,唔,什么?”方亦亦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黎听。 黎听皱眉,手指在她鼻子上又捏又擦,好一会儿才嘟囔:“脏死了。” 方亦亦通红着鼻头“?”她突然想起来,她鼻子好像碰到南茜断掉的鼻骨了。 额...确实好像...挺脏的? 在皮肤被擦破之前,方亦亦握住黎听的手,“我自己来,学姐我自己来就好,鼻子要断掉了...” 其实就粘上了一点血,她嫌味儿大,在南茜被烧的时候已经自己擦掉了。 黎听放开手,盯着她的鼻子冷笑:“ 断掉也好,省得碍眼。” “??!!!”方亦亦捂着鼻子,满脸惊恐,急忙道:“我回去就洗!保证洗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会留下,真的!” 褐色的瞳孔湿漉漉的,像只被吓傻的小白兔。 黎听微眯了下眼睛,握住方亦亦的手腕,朝着两侧压下去,在方亦亦愈发无措的目光中,缓缓靠近,吻上了她的鼻尖。 触感冰凉柔软。 方亦亦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呼吸都要停止了,与之相反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敲击着她的耳膜。 咚—咚—咚— 震耳发聩。 黎听先是触碰上去,而后轻轻吸吮了一下,接着一口咬上! 方亦亦登时尖叫:“疼疼疼疼疼——” 她捂着鼻子,眼中含泪,控诉地看着黎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敢,怂得有模有样。 黎听放开她,舔舔嘴角,满意地点点头:“干净了。” 方亦亦想哭的心都有了:“呜...” “回去吧。”黎听道。 “等一下,”方亦亦想起了被她放在二楼的饭盒:“饭被我放在二楼了。”她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拽着黎听的袖子边,轻轻晃动,泪眼汪汪地恳求:“学姐陪我去拿好不好?” 撒娇两个字出现在黎听脑海中。 什么毛病,还学会撒娇了? 黎听嫌弃得不行,却意外不想拒绝,看方亦亦这个样子,被拒绝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想到那个画面,黎听就有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抗拒,她心道:真麻烦。 “走吧,快去快回,用我抱你吗?” 方亦亦脸蓦地一红,小声道:“不,不了,我自己走就可以。” “嗯。”黎听漂浮起来,落到三楼,抬头望着方亦亦,催促:“快点!” 方亦亦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挪去到三楼,虽然慢,但黎听奇异地没有再催她,只是提前在楼梯拐角处等着,偶尔遇到回寝室的同学,方亦亦就低着头专心走路,她们从她身边路过,看不见黎听。 到最后还因为饭盒太重,方亦亦腰疼,黎听帮她拿回去的。 方亦亦感动不已,愈发觉得学姐是个外冷内热的好鬼。 如果在床上能轻点折腾她就更好了。 到了寝室,黎听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方亦亦迫不及待掀第一层盖子,发现是一只荷叶叫花鸡,鸡肉的香味与荷叶的清香完美融合,飘散开来,清香扑鼻,方亦亦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黎听挑眉:“食堂做这个?” “噢,”方亦亦两眼放光地看着鸡,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教导主任送的,我把她骗走了,没让上来。” 黎听道:“她送的饭也不要吃。” “啊?”方亦亦垮下脸,依依不舍地看着盘子里娇艳欲滴的鸡,“那这个怎么办,扔了好可惜...” “想吃?” 方亦亦脸蛋皱成一团,强迫自己转过脸不去看,默念眼不见为净,痛苦道:“我听学姐的。” 黎听被这个回答取悦到了,她双手抱臂,高贵冷艳地抬了抬下巴:“这次可以,仅此一次。” 方亦亦当即喜笑颜开:“谢谢学姐!” 黎听骂她:“这点出息!” “嘿嘿。”方亦亦毫不在意,满脸期待地打开第二层,是两个家常菜,一盘雪白的醋溜山药,一盘翠绿的清炒豆角,不禁感叹:教导主任真是太贴心了,荤素搭配,营养全面。 把菜端出来,她接着打开第三层,粘稠软糯的白粥呈现在眼前,一看就是煮了好久,每颗米粒煮到软烂,糯唧唧地装在饭盒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方亦亦吸了吸鼻子,饥饿感更强了,还不够似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催她赶紧下口。 方亦亦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悬空,晃啊晃,她找出上次叫外卖时,商家给多了的一次性筷子,掰开。 “学姐,你吃不吃?”方亦亦一手一根筷子,抬头问她。 黎听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你先吃,你吃完我再吃。” 几经摧残后秒懂的方亦亦:“.....” 方亦亦与人相处的时候容易紧张,尤其是和教导主任,几乎全程绷紧了神经,抓耳挠腮找句子,自然顾不上别的,但是者不妨碍她之后思考。 教导主任的表现,从一开始她就隐隐觉得奇怪,这次在走廊遇到,说是给她送饭,其实说白了,就是以送饭为借口进她寝室,甚至已经到了懒得掩饰的地步,否则也不会明明说自己没吃饭,却生气把整个饭盒都塞给她,也不会说什么‘她食堂学生太多了,我去不好’这种蹩脚到说不过去的理由来拒绝。 再结合学姐的反应,方亦亦几乎可以确定,教导主任其实根本不关心她是不是被人打了,也不关心她饿不饿肚子,她的目的,从自始至终就很明确——黎听。 因此,这顿饭八九不离十,也是托了黎听的,搞不好这些菜就是黎听爱吃的,也只是给黎听吃的,根本没有她的份儿,否则连荤素都注意到了的人,怎么会忘记放筷子。 有了这种思量,方亦亦才问了黎听一嘴。 不过黎听不愿意说,她也不多问,反正她一直都没什么好奇心,知不知道都也无所谓,而且把黎听惹恼了,倒霉的还会是她,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方亦亦吃完饭,把饭盒洗干净收起来,准备下次见面还给教导主任。 是的,她确定教导主任还会来。 “学姐。”方亦亦走到黎听面前,手放到背后,乖乖站好。 黎听抬眼看她:“嗯?” “有件事...”方亦亦犹犹豫豫,抬眼看她,欲语还休。 “我不想听。”黎听干脆利落。 方亦亦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学姐...”方亦亦迈着小碎步跑到黎听身侧,去扯她袖子边,软软糯糯地道:“你听我说嘛,南茜已经死了,她们一起玩笔仙的那五个,就是上次仓库里面打我几个人,她们会不会死啊?” 黎听讥笑道:“怎么,你想救她们?” “嗯?”方亦亦愣了愣,随即软声道:“不是啦,我救她们干嘛,我是想说,她们死了之后会不会也和南茜一样,都要来杀我?一个南茜我就差点提前去世,多亏有学姐,那再来几个,我是不是就没了...”越说越觉得自己时日无多。 “也是。”黎听沉思片刻,道:“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你这么笨,死不死的也没什么差别。” “学姐你……”方亦亦欲哭无泪。 “嗯?”黎听无动于衷。 方亦亦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有救,道:“我们说好两年的?而且我的命是学姐的呀,我不想死在别人手里,她们活着的时候就欺负我,死了还要来杀我,我好憋屈,真的,我不想。” 黎听拍拍她的头:“那好吧,看在你知道憋屈的份儿上,过两天身体好点了去买个沙包,我教你点防身技巧。” 方亦亦有点懵。 买什么?沙包?什么技巧?防谁?打沙包练打鬼??? ※※※※※※※※※※※※※※※※※※※※ 文案出来了 打鬼升级流 这真的是一篇爽文 感谢在2020-07-22 23:59:45~2020-07-23 17:4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武御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沫、辰九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dd1234ddd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怀疑教导主任跟踪我 方亦亦打开网购app,对着一排相差无几的沙包挑挑拣拣了好久,把几个价格适中,好评最多的拉进购物车后,去咨询黎听,被黎听全部驳回,然后从某知名运动品牌旗舰店里,选了个一人高的不倒翁拳击沙袋。 价格和外形一样漂亮,方亦亦买不起。 黎听:“……啧。”真烦。 只好搁置。 方亦亦猜到教导主任会再来,以为怎么着也得是第二天,但是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就来了。 没提前通知,直接敲的门。 方亦亦怀疑,要不是她有随手上锁的自闭陋习,教导主任这会儿连敲门都省了,已经直接进来了。 ‘哐哐’的砸门声透漏着来人的急躁,方亦亦不喜欢这种突兀的高音量,被吵得头疼。 “老师好。”方亦亦把门开了一条缝,探着脑袋打招呼,像不给陌生人开门的小学鸡。 教导主任:“……”她笑得很勉强:“亦亦,把门打开,让老师进去。” 方亦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恍然大悟状:“老师你等一下。” 教导主任还以为她要让开,笑容逐渐真实,然后她就看到方亦亦‘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徒留她和原木色的门板大眼瞪小眼。 教导主任的表情当时就僵住了:“……” 她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委屈,火气蹭地上来,抬脚就想踹门,但是想到什么,硬生生憋住了。 形象形象形象淑女淑女淑女...她在心里反复默念,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人对她说过的话:我们童童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人前温温婉婉才好看。 她还记得那人说话时的表情,笑晏晏的,黑色的眸子里仿佛藏着万千星河。 然后门就毫无征兆地再次打开了,教导主任愤怒的表情都没开得及收全。 “……老师,午饭很好吃,谢谢您,饭盒我给您洗干净了。”方亦亦依旧把门开了条只能容纳她的缝儿,将饭盒托在手里,双手奉还。 教导主任收敛好表情,接过饭盒看了看,道:“让我进去呗?” 方亦亦笑了笑,表情为难:“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教导主任修眉一竖。 方亦亦扯了扯身上围成一圈的浴巾:“老师,我在洗澡。” 她这才注意到,方亦亦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有白色的洗发水泡泡,一副听到敲门声,匆忙之下围了条浴巾就来开门的样子。 她不死心地道:“我们都是女孩子,没关系的。”为了来404,她把一个月前约好的讲座都推掉了,上午无功而返,忍了一下午,晚上不能再空手回去了,否则她会睡不着的。 方亦亦叹了口气,诚恳道:“关系很大啊老师。”她随手揪过一缕湿哒哒的头发,举到面前看了一眼,大惊失色道:“洗发露要干掉了!老师我先去洗澡,老师再见!” 说完,‘嘭’一声,迅速关门。 教导主任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气啊! 虽然很想进去,但是她也明白,方亦亦会是这个态度,八成是那个人不想见她。 教导主任后退两步,后背靠在走廊的墙上,神色落寞的叹了口气,带了一会儿后,转身走了,背影看起来有些形单影只的悲伤。 此后两天,方亦亦经常能看见教导主任的身影,有时候是在寝室,从阳台看下去,一眼就能看到她在下面逛悠,有时候是在食堂,方亦亦坐在角落的单桌慢悠悠地吃,一抬眼教导主任跟另外两个老师也在不远处吃饭,朝向她这一边,跟对座的人说说笑笑,偶尔撇过去,视线还能碰到一起。 方亦亦:“学姐,我怀疑教导主任跟踪我。” 黎听:“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方亦亦把钢笔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两手托腮,沉思道:“为什么呢?” 黎听似笑非笑:“明知故问?” 这话比较有技术含量,一语多关,相当于挑明了她跟教导主任的朋友关系,而且根据教导主任曾经透露出来的,关于两人恋爱一人灯泡的信息,方亦亦眨眼间便脑补了一出有异性没人性的塑料姐妹感情戏。 方亦亦眼睛亮亮的,看黎听没有生气的意思,忍不住搬着椅子往黎听身边凑了凑,一副资深八卦党的样子:“让我猜猜看,你们当初三个人是好闺蜜,一起填报了筝灵女子大学的志愿,都如愿考上了,然后你和另外一个学姐有了男朋友,就教导主任没有,她自己一个人特别孤单,之后还因为这个事情闹掰了,对不对?” 黎听哭笑不得,问她:“为什么这么想?” “教导主任说两个人恋爱了,剩下一个是电灯泡。” 黎听似乎感到意外,挑眉道:“是吗?” “嗯呐!”方亦亦点点头,一副‘我猜对了吧’的样子。 黎听抬手点了点方亦亦的额头,把她戳得向后仰:“不是,我们没有人谈恋爱。” “哎?”方亦亦捂着额头,黎听手指带来的冰凉,连带着她触摸额头的手指都冰冰的,“不是吗?” “少看小说多学习。”黎听道。 方亦亦嘟囔:“我不看小说,”忍不住又问:“那你们是怎么回事?学姐到底为什么死啊,能告诉我吗?” “哪有为什么,活够了就死了呗。” “啊?”方亦亦懵逼一瞬,随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极端不走心的敷衍。 黎听怎么看可能自杀?她心理健康得明明比她还像个活人! “那学姐不准备见一见教导主任吗?她看起来真的很想见你的样子。” 黎听表情寡淡,没什么情绪道:“有什么好见的,还不如不见。” “哦...”方亦亦眨眨眼睛,没再追问,倒不是不想,是她有预感,再问下去学姐就翻脸了。 关于黎听的事情,从来都是对方想不想说,而不是她想不想知道。 又过了一天,方亦亦恢复得差不多了,病假余额也已经见底,该去上课了,巧的是,她这天没课,本来想去发传单赚点生活费,一出门,路过服装店,黎听突然催她进去买衣服。 方亦亦被逼无奈,捂着小钱包,一脸肉痛地走了进去。 在店员的热情推荐下,选了一条淡绿色森系法式连衣裙,为了搭配又买了一双帆布小白鞋,几乎清空了钱包,付完钱后,在黎听的催促下,走进了试衣间。 试衣间里,方亦亦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花朵一般年纪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漂亮衣服,方亦亦也不例外,她以前的衣服都是白璇不要了的,有时候白璇心情不好,还会在给她的时候,故意剪几个洞,方亦亦不爱穿,宁愿一年四季都穿校服,平时打工赚来的钱,要交学费,冲校园卡和买其他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一块钱都要精打细算,哪里还舍得买衣服。 说起来,虽然不是自愿的,但这真的是她这么多年拥有的第一条连衣裙。 纯色的织锦材质服帖有质感,七分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下摆到膝盖下面一点点,收腰设计包裹住纤细的腰肢,很挑人的一款设计,总的来说比较显胖,但方亦亦身形偏瘦,中和了一下,竟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了起来。 黎听从佛珠里飘出来,围着方亦亦打量了一圈,想了想,抬手把她扎头发的发圈扯下来,柔软顺滑的发丝瀑布一般垂下来,蓬松的耷拉着,显出一种不修边幅的美,本就娇小的脸看起来又小了一圈。 方亦亦打量着镜子里面,好像换了个人的自己,有些恍惚。 “还不错。”黎听道。 “是,是吧...”方亦亦莫名有些紧张,她把校服叠好装到店家送的塑料包装袋里,推门走了出去。 店员小姐看到她,当即愣了一下。 饶是她在服装店工作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仅仅换了身衣服,形象气质就差别这么大的人。 如果说之前穿校服的方亦亦是有点小漂亮,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乘上十倍的明艳动人,说是明星都有人信。 太漂亮了!不光是脸,整个人气质瞬间都不一样了,不再是呆呆萌萌,没什么存在感的学生妹,摇身一变就成了清水出芙蓉的小美女,小家碧玉这个词仿佛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要不是出于职业素养,她一直在这等着,都认不出来这前后会是一个人。 “小妹妹太漂亮了!”店员发自内心地由衷赞叹。 方亦亦不习惯被人夸,非常不好意思,诚实道:“还...还行吧。” 这时,店长走了过来,看到方亦亦,眼前一亮,热情道:“小妹妹筝灵大学的学生吗?” “嗯,是啊。”方亦亦点点头,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厉害啊,长这么漂亮学习还这么好,一定很多人追吧?” 方亦亦社恐毛病又犯了,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道:“也没有。” “呵呵呵...”店长人精,自然看出了方亦亦的不自在,他搓搓手,开门见山,乐呵呵道:“是这样的,小妹妹不要害怕,我是看你形象气质特别出挑,想请你做我们店的服装模特,拍几张照。” “服装模特?”方亦亦愣了愣,道:“可是我还要上学,没什么时间。” “不不不,”店长道:“不耽误多少时间,就拍几张照片,很快的,我新进了一批衣服,刚到,现在就在库房放着,如果小妹妹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拍,一张照片给你200块,先拍十张,怎么样?” 方亦亦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张多少?” 店长以为方亦亦嫌少,解释道:“因为是刚开始拍,还不知道反响怎么样,只能先这个价,如果反响好,我们可以长期合作,后期可以加价,主要小妹妹你的气质太符合我们店服装的主题了。” 方亦亦深吸一口气,道:“成交!” 她发一天传单,从早上站到晚上,脚磨起水泡,也不过一天一百元,现在一张照片就有200块!这跟上天上掉钱有什么区别! 方亦亦在摄影师的指挥下,别扭僵硬的摆了几个pose,一个小时后,方亦亦把二十张崭新的红钞票揣进兜里,喜滋滋地出了店门。 她的照片会被摆到老板的网店、微商朋友圈和顾客微信群里,她和老板加了微信,约定好以后再找她,如果卖得好,还会签订长期合同。 “学姐。”方亦亦掩饰不住地激动:“原来还有这么好赚的钱,遇到学姐真是太好了!谢谢学姐。” “谢我干什么。”明明是问句,硬生生被黎听说成了陈述。 方亦亦已经逐渐习惯从脑海中直接炸开的交流方式,“谢谢学姐让我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呀,自从遇到学姐,我的生活就突然好了起来,学姐就像我的北极星一样。” 没有得到回答,方亦亦继续道:“学姐真好!” 黎听冷酷无情:“你好恶心。” 方亦亦全然不受影响,开开心心地去路边,花了十块钱买了根小熊猫形状的棉花糖,圆了自己心心念念一年的棉花糖梦。 今天赚了好多,她要庆祝一下。 “虽然买沙袋还不够,但是至少有盼头了呀,比我发传达快多了!” 方亦亦边走边车,与路边停着的黑色路虎擦肩而过。 黎听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去敲那辆路虎的后座玻璃。” “啊?”方亦亦愣了愣,停下脚步。 “去敲。”黎听又说了一遍。 方亦亦挠挠头,茫然道:“哪辆是路虎。” 黎听梗了一下,“……你左手边,刚路过的那辆黑色su....你看车标,写着landrover。” “噢...”方亦亦凭借良好的视线看到了车上的小字母,顺从地走过去,弯下腰,食指和中指手背敲了敲玻璃窗。 玻璃窗缓缓摇下,一个身穿西装,打着领带,看上去五十岁左右,面相威严的男人在车里与她对视。 “小姐,有什么事吗?”男人道。 方亦亦茫然地回视。 黎听道:“小木马在瑜瑜的花花底下,快下雨了,回家收起来吧。跟他说,说完就走。” 方亦亦:? 但是学姐自有学姐的道理,方亦亦满脸懵逼地叙述完,不等对方反应,扭头就走。 男人满脸震惊,愣了几秒,开门下车,急急忙忙朝方亦亦追去:“小姐,小姐请等一下!” 他的司机见状,也跟着跑了下来。 ※※※※※※※※※※※※※※※※※※※※ 感谢在2020-07-23 17:45:53~2020-07-25 01:2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里诗涵 6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缺钱 等男人拦在面前的时候,方亦亦才依照黎听的话,停了下来。 “小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男人稍微有些喘气。 “那是你儿子吗?”方亦亦点点头,没焦距地往男人身侧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细看之下,还透着茫然:“长得很可爱。” 男人是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察言观色自不必说,下意识顺着方亦亦的目光看过去——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心头骇然,惊喜和担忧掺半,忙问:“小姐知道我儿子?我儿子他...在哪?” 他直接排除了眼前的小姑娘跟他儿子认识的选项,他儿子今年三岁,就没离开过人,全天有人贴身照顾,活动区域都在他家那一片,根本没去过别处,也从来没跟不认识的人说过话。 “就在你身旁呢,大眼睛很可爱,我看他特别着急的重复一句话,似乎想跟你说的样子,奈何传达不到,真是让人于心不忍,”方亦亦看了看天色,晴空万里,太阳晃得眼睛疼,她眯起眼睛,脸不红气不喘:“似乎快要下雨了,先生不回家吗?” 顿了顿,又道:“小公子似乎很着急呢。” 这时候,司机已经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把伞,听完他们的对话,抹了一把汗,把伞撑开,举到男人头上,道:“这艳阳天哪里来的雨,陈先生爱子心切,盼望小公子快点好起来,但是也要当心被别人钻了空子。”说话的同时,他面色不善地看了方亦亦一眼。 方亦亦撇撇嘴。 虽然她本身确实看不到小男孩,也不觉得一会儿会下雨,但是学姐说的话总是对的,学姐说有小男孩就一定有小男孩,说一会儿下雨就一定会下雨。 “小赵。”男人摆摆手,阻止司机再说下去,对方亦亦道:“我这朋友心直口快,说话欠考虑,小姐不要生气,不瞒您说,我小儿子生了病,已经快半年没醒过来了,我们四处求医,束手无策,我妻子整日郁郁寡欢,动不动就哭,眼看家不成家,小姐既然能看到我儿子,那有没有办法,治治他这病?” 方亦亦道:“你不怕我是江湖骗子?” 男人道:“我妻子这两天做梦,梦到的内容和小姐说的几乎一致,我儿子没生病之前,有个特别喜欢的小木马,睡觉都要抱着,但是小木马就在半个月前失踪了,而且这个梦,我们夫妻俩从没和别人说起过。” 黎听:“他儿子被小鬼缠上了,能治。” 方亦亦一抬下巴,“能治,但是要报酬,我缺钱。” 黎听:“……”突然被方亦亦的穷酸糊了一脸。 男人喜不自胜,忙道:“好的好的,这个好说,鄙人姓陈,陈力辉,小姐怎么称呼?” 陈力辉? 方亦亦眨了眨眼睛,莫名有点耳熟。 “方亦亦。” 方亦亦被请到车上,和陈老板一起坐在车后座,往陈老板家驶去。 方亦亦沉默惯了,不爱说话,陈老板问一句她答一句,陈老板还得仰仗这个不知何方神圣的小姑娘救儿子,也不敢多问,司机还是觉得方亦亦像个骗子,但是老板发话了,他又不能说什么,于是沉默开车,因此车里安静得很。 这就造成了,第一滴雨砸到车窗上的时候,动静格外大,车里的人都听见了。 司机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了下时间,距离方亦亦上车,也不过才过了八分钟。 八分钟前艳阳高照,天气预报也是晴空一片,哪想到天说变就变,这么快就下起雨来了。 “这...”他目瞪口呆,脱口而出:“这样太凑巧了,跟人工降雨似的,说来就来,真的不是巧合?” 方亦亦听着,这意思还是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无所谓,关键他不相信学姐,就很让人生气。 方亦亦气性上来,瓜怂的性格让她不知道怎么发脾气,只好两手互相捏着手臂,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在别人看来,就是因为被质疑生气了,但是修养很好,克制着脾气不想发作的样子。 陈老板虎着脸道:“小赵!开你的车!” 赵司机也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道:“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沉下去的脸,连忙闭上了嘴。 车子驶入一个环境优美的别墅小区。 路过小区大门时,方亦亦看了眼名字:凤伦郡。 眼熟。 方亦亦愣了愣,突然想起来,自己曾在手机论坛上看到过这个小区,a市最顶级的富人区,一个光有钱也住不进来的地方。 方亦亦不禁有些忐忑,这个陈老板……这么厉害吗?自己跟他做交易,还跟他要钱,是不是冒险了一点? 方亦亦莫名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她不怀疑黎听,但是她怂。 车子平稳地开进一座欧式独栋别墅的院子,伴随着自动铁门缓缓关上,方亦亦紧张得直眨眼间。 她努力调整状态,力求让自己不露怯。 车一停下,陈老板不等司机开门就下车了,绕到方亦亦那边,亲自给她开门。 “方小姐,到了”。 方亦亦:“……”这待遇! 她大气不敢出得下了车,一句话也没说。 有什么好说的!万一紧张结巴了怎么办!多给学姐丢人啊! 陈老板引着方亦亦进门,得知消息的陈夫人早早就在门口迎接了。 陈夫人打扮精致,手里抱着个木马玩偶,头发一丝不苟,脸上画了装,但方亦亦还是觉得,这个女人状态憔悴。 “陈夫人中午好,打扰了。”方亦亦说出自己想了很久的词。 “使不得使不得,”陈夫人道:“是我们打扰方小姐了,方小姐能来救救我们嘉音,我们真的是...非常感谢!” 陈夫人面露忧愁,感情真挚。 方亦亦动了动嘴唇,又词穷了。 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啊! “方小姐,”好在陈夫人还有话说:“我听说,方小姐能看到嘉音,那他...现在在吗?” 方亦亦眨了眨眼,过了几秒才道:“他在伸手够您手中的木马。” “啊,啊这样...这个是刚刚找出来的,还多亏了方小姐,”陈夫人睹物思人,看起来快哭了,连忙把木马放在手边的卡通凳子上,抹了把眼泪,对着木马低声道:“嘉音好好玩,妈妈不抢你的玩具,玩完了,可要赶快回家啊,妈妈想你。” 陈老板走过来,扶着陈夫人的肩膀把她扶起来,神色也有几分控制不住,对方亦亦道:“方小姐,现在去看看嘉音?” 方亦亦看不得人哭,又不会安慰人,正抓狂不知道怎么办,闻言立刻道:“好的,现在就去。”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陈夫人擦掉眼泪道。 陈嘉音的房间在二楼,在楼梯拐角处,一只漂亮的布偶猫趴在那里,大尾巴一翘一翘,见到他们,甜甜地喵了声。 方亦亦的视线瞬间就被吸引了。 好可爱!!! 她在内心疯狂尖叫。 陈夫人把猫抱起来,给她解释:“这个是瑜瑜,平时喜欢在沙发上睡觉。” 方亦亦:“……这就是瑜瑜啊。”她还以为是小姑娘的名字。 陈家小公子的房间在楼梯口左边,一进门,方亦亦突然觉得一阵冷意,她问陈老板:“陈先生,屋里开着空调的温度是不是太低了?” 陈老板愣了一下,这么一说,似乎也感觉到温度比较低,他看向床边站着的年前保姆,小姑娘连忙道:“没有,小少爷怕冷,这里的空调比外面高,而且是吹风模式。” 陈老板走到空调开关前,看了看,确实如保姆所说的,随即他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严肃,“您是说...真的有...” 方亦亦状态有点神游天外的懵逼,她看着陈老板,“不太像偶然现象,你家孩子的生辰八字有人知道吗?” 陈夫人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又气又惊:“有人害我们嘉音?谁这么恶毒!” 黎听已经给方亦亦解释完毕,方亦亦安抚道:“陈夫人先别着急,不是太确定,只是确实看起来比较有针对性,来势汹汹的。” 她看向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小床,一个玉雪雕成的团子静静躺在上面。 ※※※※※※※※※※※※※※※※※※※※ 感谢在2020-07-25 01:24:36~2020-07-27 00:0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穆cc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激萌丁 5瓶;沐、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没看到 方亦亦走过去,在床边轻轻坐下,三岁大的小孩子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睫毛长长的,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像是睡着了。 陈夫人被陈老板揽在怀里,忧愁的叹了口气,她轻轻咬住下唇,眼里雾蒙蒙的蓄着泪水。 陈老板安抚性地拍了拍妻子的肩,对方亦亦道:“方小姐,需要我们怎么做,您尽管说,我们一定竭力配合。” 方亦亦也不知道怎么做,于是她暂时没说话。 陈老板还以为打扰到了她,不由得压低声音,问:“方小姐?” 方亦亦慢慢抬眼看他,道:“你们先出去,人不能多,我一个就够了。” 陈老板夫妇面面相觑,虽然担心,却还是听了方亦亦的,和保姆一起退到门外,关上门,把房间留给方亦亦。 “学姐,”方亦亦轻声道:“他们出去了。” “我知道。”黎听早在进房间的时候就出来了,此时在半空中飘着,朝嘉音看过去。 “你握住这小孩的手。” 方亦亦听话的伸出手,将软软的小手握住。 “看得到吗?”黎听道。 “什么?”方亦亦一脸懵逼。 黎听:“把你愚蠢的表情收起来,再好好看看。” 嗯?是换个表情的意思吗?那应该换什么表情? 方亦亦想了想,觉得既然是打鬼,就应该凶一点,比如钟馗那样。 于是她做深吸一口气,眉毛一竖,做出个凶恶的表情,认真道:“什么学姐,我没看到。” 黎听梗了一下:“……算了。” 她伸出手,在虚空中迅速一抓,一个黑不溜秋的婴儿小鬼就被她倒提着抓在了手里。 “看到了吗?” 方亦亦还是那副凶恶的表情,用力点头:“嗯!看到了!” 仿佛从墨水里滚出来的小鬼听见她说话,脖子转了半个圆,露出血红色的眼睛,嘴唇裂开到耳朵后面,它张开猩红的嘴巴,露出三层锯齿状的牙齿,层层叠叠地朝着方亦亦呲牙。 它的脑袋只有两个拳头大,一张嘴,满嘴尖牙,活像要被牙齿撑成两瓣一样。 方亦亦被吓得呆了一瞬,但立即想到这小鬼是在学姐手里,便不害怕了,也学着小鬼的样子,瞪大眼睛,咧着嘴巴朝对方呲牙。 “喝!” 黎听额头蹦出一个十字花,攥着小鬼的手不由得收紧,小鬼不堪受力发出吱吱的叫声,她忍无可忍道:“你再不收敛,我就让这东西吃了你。” 小鬼一听,心中一喜,也不叫了,眼巴巴地瞪着方亦亦,大嘴巴不由流出黑色的口水。 方亦亦收好表情,拍拍酸痛的脸,对小鬼怒道:“别做梦了,你没机会!” 黎听随手把小鬼撕碎,放了个鬼火让其自燃。 “学姐好厉害!”想吃自己的鬼东西死了,方亦亦开心的彩虹屁,“帅呆啦!” 黎听全当没听见,不满道:“你怎么回事,吃了我那么多阴气,怎么连一个寄生小鬼都看不到。” 方亦亦挠挠头,“但是我能看到南茜啊,还能看到学姐。” “那是因为对方想让你看到,针对你的恶意太深也能被看到,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资质不差,为什么这么憨。” 方亦亦羞愧:“那是不是阴气还不够?要不...我多吃点?” 黎听心情不好,针对罪魁祸首就开始全方面无差别攻击:“自己说学姿势,结果到现在就看了五部片,翻来覆去就那几样——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 “...对不起嘛,我回去一定好好学...下次一定能看到的。”亦亦耷拉着肩膀,低着头乖乖认错,模样看起来沮丧极了。 “……”黎听火气突然就消了一大半,烦躁地摆摆手:“算了,告诉那对夫妻,那只鬼是别人养的寄生鬼。” 说罢,不想再搭理她,化作一道红色烟雾回了佛珠。 佛珠碰到手腕,冰冰凉凉的,方亦亦摸摸鼻子,没敢问寄生鬼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这会儿能感觉到阴冷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她回头看向嘉音,祈祷小鬼快点醒过来。 不然还得跟陈老板两口子扯皮。 好在嘉音醒的很快,大眼睛睁开,看到陌生人也不哭不闹,奶声奶气的喊妈妈。 方亦亦:“....你等着,我去帮你找你妈。” 陈老板夫妻俩一直在门外等着,方亦亦一开门他们就着急问情况,听到儿子醒了,开心得不得了,连忙朝儿子奔了过去。 一家团圆,和乐融融,方亦亦安静地在外面等着,不去打扰他们。 十分钟之后陈老板走了出来,他是专程来谢方亦亦的:“这次多亏方小姐了!” 想到辜负了黎听的期待,方亦亦撇开视线不与他对视,特别心虚。 陈老板一家想留方亦亦吃饭,被方亦亦婉言谢绝,想留个联系方式,被方亦亦直言拒绝,于是直接跳到报酬环节。 方亦亦思索良久,试探性的伸出三根手指。 心道:不知道三千陈老板会不会觉得多...如果多,她可以降价... 陈老板开开心心一口应下:“好的方小姐,三十万是吧?我一会儿让助理打给您,您方便留个银行卡号吗?” “……” 方亦亦眼神都直了:“方,方便的...” 因为还在下雨,她就没拒绝陈老板让自己司机送她回学校的提议,一路上小赵司机试图跟她说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见,脑子里全是三十万。 回到404,刚一进门,方亦亦就虚脱的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黎听从佛珠里飘出来,皱着眉看她:“你又发什么神经。” 方亦亦恍惚地抬起头看向黎听,幽幽地道:“学姐,金钱对有钱人来说,是什么概念?”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了两下,她似有所感,怀着激动的心情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汇款到账的短信。 方亦亦把屏幕迅速按灭,手机屏幕向下,后脑勺靠在门上,盯着虚空一点发呆。 她被后面一串零晃到了眼睛,有点怀疑自己在做梦,明明前一天还穷得五百块都拿不出来,才过了一天,就已经是有几十万存款的人了。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黎听无语凝噎:“你别跟没见过钱似的,陈力辉是a市房地产首富,这些钱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说怎么那么耳熟!”方亦亦恍然大悟:“我在手机上见过他!” “嗯,”黎听勾出个嘲讽的笑:“你也别想多了,他给你三十万是觉得你就值三十万,换成个坑蒙拐骗会说话的道士,三百万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样啊...”方亦亦道:“那我一开始准备跟他要三千还真不算多呀。” “多少?”黎听终于被她震惊到了。 “三千啊...”方亦亦看着黎听,不明就里,小声道:“我还想,如果他觉得多,我就收三百。” “你这辈子就没见过钱吗?!” 方亦亦诚实的点点头:“没有。” 黎听忍无可忍:“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出手就值三百块钱!” “对不起嘛,我下次……” “闭嘴!”黎听不想听她的‘下次’认错论,决定换一种方式来发泄怒火:“从地上爬起来,去把自己洗干净,滚到床上躺好!” ※※※※※※※※※※※※※※※※※※※※ 感谢在2020-07-27 00:00:04~2020-07-27 23: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穆ccr 11瓶;安之若梦 5瓶;朴孝敏女友 2瓶;依旧、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干你认为的那件事 方亦亦觉得,黎听这回真的很生气,气到都没能让她自己洗完。 温热的水流从莲蓬头喷洒出来,淋得她睁不开眼睛,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锐。 黎听体温就跟那颗佛珠一样,冰冰凉凉,仿佛冒着冷气的千年寒冰,有时候不小心碰到,冷不丁还会被冻得打个抖儿,但是在浴室里就不同。 冰冷的皮肤被温水浇过,染上些许暖意,接触起来顺滑柔软,好似温香软玉,所经之处煽风点火,引发身体最深处的颤栗。 方亦亦呼吸粗重,理智被一点点瓦解,她无意识地伸手抱住黎听的脖子,哆嗦着发出猫一样的低鸣,气氛烘托到最高处时,泪水从眼眶滑落。 浴室外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方亦亦隐约隔着水声隐约听见,意识回笼一点点。 “专心。”黎听声音低低的,透着性感,惩罚式咬上她的耳朵,身体抖了一下,便再也顾不上了。 但是偏偏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三次没人接,便踩着高跟鞋,拎着把湿哒哒的伞,咚咚咚地敲响了404的门。 声音大且急促,大有不开门就把门敲碎的架势。 “方亦亦!我知道你回来了!开门!!你要是不开,我就用钥匙打开了啊!”教导主任尖细的声音一并响起。 里面的人想装听不到都不行。 方亦亦:“……”她小心翼翼去看黎听的表情,果不其然,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我去开门...”方亦亦轻轻喘息着平复气息,扶着墙站起来,手臂外侧还有洗手台压出来的红痕。 黎听抓过一旁的浴巾,劈头给她盖上,阴沉道:“等着。” 说完,踩着满地的水珠走了出去。 在迈出步子的瞬间,大红衣服像从空气中凝聚出来一样,瞬间回到她身上。 气场很足,方亦亦被飒了一脸。 她眨眨眼,把浴巾扯下来随手围在身上,跟着走了几步,扶着门框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暗中观察。 总觉得今天能吃到瓜。 黎听一身水汽去开门,到门边的时候敲门声还在继续,并且愈演愈烈,她毫不犹豫,一把拉开了门。 方亦亦隔着老远,都能看到教导主任突然呆滞的脸,和举到空中猛然按了暂停键的手。 “黎,黎听。”教导主任呆呆地看着她,瞳孔抖动,而后放大,狂喜到慌乱眨眼转换。 她后退半步,慌张地拢了拢头发,又扯扯自己干练的商务衬衣,似乎对自己的着装非常不满意。 黎听没说话,靠在门边,双手抱臂,等着她弄完,就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意识到怎么整理也不可能突然换装,教导主任小心翼翼道:“黎听,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童童。”黎听语气冷冷的,没什么情绪。 “我就知道你没有忘了我,我好高兴,真的...”教导主任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眼底有泪花闪动,两只手在身前搅着衣摆,看起来局促不安,比起29岁干练的成年人,更像个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方亦亦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头浮现。 教导主任她,她不会是喜欢学姐吧…… 这个认知让她心烦意乱,抓着门框的手收紧,指肚泛白。 “我,我一直想来看你,我知道你在这里,但是思可告诉除非那谁来,否则...” “找我做什么?”黎听打断她:“有话快说,说完以后都不要来了。” 教导主任终于看出了黎听的不耐烦,登时不说话了,咬着下唇,悲伤地看着她,杏眼里氤氲着水雾。 “你以前都不赶我的……”她喃喃低语道。 黎听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童童,有些事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况且,”她顿了顿:“人鬼殊途,你不要执迷不悟。” “我不听,什么人鬼殊途,”教导主任抹了把眼泪,倔强地回视黎听,逐渐疯狂:“那为什么她可以,我以前不知道你喜欢女孩子,我一直不敢说,我怕你避开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等了这么久,为什么她就可以留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她咬着下唇,不甘地道:“我哪里不如她?” 方亦亦感觉这个‘她’指的就是自己,在心里默默补充: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只是她的口粮,长期蓄养那种。 又担心教导主任在走廊上哭会惊动同学,万一被围观...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感觉眼眶一热,眼前的世界渐渐被一层薄雾笼罩,而她的寝室中,遍布着星星点点的红光,在看门口,红光在那边聚集笼罩,形成一个薄薄的半圆,像以门框为支撑点吐出的巨大肥皂泡,教导主任和黎听都圈在了肥皂泡里。 “……”好、好像是结界? 方亦亦撇撇嘴,亏她还担心,原来人早有准备,还说不见,这见到了还不是一样体贴。 都没对她体贴过! 抓着门框的手更紧了。 那边的会面还在继续。 黎听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勾出个冷冷的笑:“她可不可以你不知道?我确实不喜欢女孩子,”黎听抬手用大拇指抿了抿嘴唇,眼睛微眯,那里还残留着软软热热的触感,“但是方亦亦还不错。” 教导主任脸色煞白,“我不信,这没有道理,明明我认识你这么久,是我先来的!”她像是在确认什么事,说完就一直喃喃地重复我先来的这句话。 与此相对的,是方亦亦爆红的脸。 她低下头,伸手拍拍热度偏高的脸颊,想:学姐好像夸我了? 黎听瞥了眼寝室里某人的小脑袋,道:“没有先来后到,我已经死了,你认清这个事实,不要做无谓的事。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就走吧,以后不要来了,我在忙。” 教导主任顺着视线看了一眼,终于看到了浴室边探头探脑的方亦亦,方亦亦只是把浴巾从腋下围过,从教导主任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她光/裸的肩胛骨和手臂,还有湿漉漉的头发。 但这都不是重点,方亦亦雪白的肌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刺目极了。 黎听也没有把水弄干,整只鬼湿漉漉的。 他们先前在干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教导主任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透出几分灰败,身形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她后退几步,不可置信道:“你们在干什么!??” 方亦亦不小心和刚才回头的黎听对了个眼,偷窥被抓包,心虚地移开视线,这会儿正血液逆流,大脑因为充血嗡嗡响,并没有发现教导主任已经看到她了,此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发现教导主任已经站在了结界边上,再退半步就退出去了。 黎听勾起一个艳丽的笑,缓缓道:“干你认为的那件事。” 方亦亦:“……!!!”宛如一颗深水鱼雷在她的小小鱼塘里轰然爆炸,炸得她七晕八素,不知今夕是何夕。 不是,这,怎么能... 这么直白! 你们鬼都如此没有节操嘛!!! 然后她就看到,教导主任又退了半步,彻底把自己退出了结界。 “方!亦!亦!”教导主任红着眼圈,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地喊她名字,方亦亦有种对方恨不得咬死她的错觉。 啊,被发现了? 方亦亦缩缩脖子,犹豫要不要出去,一抬头,一把长柄雨伞标枪一样直直地朝她飞了过来,箭头似的伞尖正对着她的门面! 方亦亦一惊,嗖地缩回浴室,预想中伞撞击墙面的声音没有传来,她趴回去,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发现那柄伞不知何时已经被黎听拿在了手里。 黎听神色是方亦亦从未见过的冰冷:“童童!” ※※※※※※※※※※※※※※※※※※※※ 那个啥,明天断更一天,后天v *感谢在2020-07-27 23:59:27~2020-07-28 23: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子衿、ddd1234dd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意面 10瓶;没名字?、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绿茶 黎听侧身站着,方亦亦能看到她一半的脸。 纵使见惯了黎听的冷脸,方亦亦也还是也被她满眼的冰碴子冻得抖了一下。 但是作为风暴中心的教导主任,却恍然未觉,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把积攒了快二十年的情愫对当事人表达出来,没想到,人家话都没听完就拒绝了,这个打击太大,她承受不住。 “凭什么!我不甘心!”教导主任大声道:“她哪里好?!胆小懦弱,平平无奇,自私,哪里比我好!怎么配得上你....!” 话没说完,黎听身影一动,教导主任发出一声闷哼,下一秒,她被黎听拉回结界,单手掐着脖子怼到门上。 后脑勺与门板相撞,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方亦亦吓了一跳,眼看教导主任因为缺氧憋得越来越红的脸,和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她稍作犹豫,冒着被揍的风险,赤脚跑过去,扯着黎听的袖子边,轻轻晃动。 “学姐,教导主任快死了,你不要杀她呀...” 黎听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胳膊缓缓向上抬,教导主任套在精致高跟鞋里的脚渐渐离开里面。 方亦亦:“!!!” 眼瞅着就要出人命,她焦急道:“学姐,你们好歹认识了好多年,她对你也没有坏心,罪不至死啊,手下留人啊。” 黎听依旧无动无衷,方亦亦脸色惨白,连牢饭长什么样都想好了。 不过方亦亦软软糯糯的嗓音成功刺激到了教导主任。 她睁开眼睛,仇视方亦亦,用所剩不多的氧气艰难开口:“呸!小绿茶,不用你假好心!” 方亦亦:“……” 大姐!这都什么时候了! 方亦亦心累。 走廊传来陌生的声音。 “我就说没人吧,你还不信。” “不能啊,我明明听到有人在说话,好像是表白有对象的人失败了,说不甘心什么的,” “啊?这不是活该么?” 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个,是不是404?” “好像是...我们快走吧,这个寝室玄玄乎乎,怪吓人的。” “也是,大概听错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黎听手劲儿一松,教导主任跌落在地,靠着门,出气多进气少地疯狂咳嗽。 方亦亦站在原地没说话,如果教导主任刚才没骂她,她现在还能端杯水递给她喝,现在嘛...还是算了。 万一教导主任再泼她一身。 黎听道:“滚出去,再有下次,杀了你。” 方亦亦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这傻缺主任说出什么激怒黎听的话,再来一次,她敢保证,教导主任今天绝对得死在这里。 好在教导主任还有点求生欲,没敢继续在黎听面前反复横跳,她虚弱地站起来,视线期期艾艾地扫过黎听,又狠狠瞪了方亦亦一眼,才捂着脖子慢慢走了出去。 方亦亦注意到,教导主任纤细的手指缝里,若有若无地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勒痕。 门自动关上,动静超大,冲分暴露了关门之人心情不佳,方亦亦容易受惊,眼睁睁看着,还是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肩膀。 然后一只胳膊横过来,拦腰将她带到了床上。 天旋地转,黎听愈发娇艳的脸出现在上方,占据视野。 “学姐...”方亦亦讨好地笑笑,大胆地伸手搂住对方盈盈一握的腰。 黎听面无表情:“她想你死,你还给她求情?” 虽然没什么情绪,可方亦亦还是觉得这话像个海平面一角的冰山,她要是回答不好,一准儿触礁。 一瞬间,什么为了你好你们是旧交她对你情根深种我怕你后悔,之类以对方为出发点的词汇呼啸而过,最后,她道:“好歹是教导主任,我怕她死在404很麻烦,我可能会引火烧身,坐牢,退学。” 黎听似乎对这个答案满意,唇角微微扬起,先是捏了一下方亦亦的鼻尖,而后指尖慢慢顺着皮肤往下,划过脖颈,挑走了她的浴巾。 一室旖旎。 折腾到晚上,方亦亦饿了。 第一反应是去食堂,但是浑身瘫软不想动,然后想起了自己新到账的三十万。 方亦亦翻了个身,变躺为趴,把扔在一边的手机摸了过来。 有钱了,点个外卖吧。 一瞬间想了好多平时想吃又舍不得买的食物出现在大脑里。 比如某料理馆,某星客,某餐厅。 她在三个店转了一圈,选了一大堆吃的加在购物车,要付款的时候点击退出,在一家满三十减十五的炸鸡店重新选了一份鳕鱼堡,一份鸡米花,加上配送费,下单合计12元。 方亦亦舔舔嘴唇,心满意足地退出去,又打开网购app,找到黎听看中的那款不倒翁拳击沙袋,毫不犹豫下单购买。 做完这一切,她扔开手机咸鱼一样趴在床上,对着窗户外面远处高楼的灯光发呆。 黎听走过来,屈起一条腿,用膝盖顶顶她的腰,吩咐她继续花钱:“买个电脑,买点衣服。” “哦。”方亦亦往床里面滚了滚,捞起手机,戳了一会儿,道:“学姐,我不了解电脑,你看这个行吗?” 她把手机屏幕举给黎听看。 一款不认识牌子的笔记本出现在屏幕上,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绿色,售价七百八。 “不愧是你。”黎听拿过手机,竟然因为对方选了笔记本而不是价钱更低机箱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欣慰。 “唔?”看黎听在床上坐下,方亦亦探过头来。 黎听直接搜索一个知名电脑牌子的官网,选了一个最贵的白色笔记本,下了单。 好几万。 方亦亦:“……”不愧是学姐,花钱都这么有水准! 接着又去品牌服装店,也不看评论,看图购买,买了一堆衣服,大多是长裙,什么颜色都有,风格却都差不多。 学姐穿够红裙子了?方亦亦好奇地想,又觉得可惜,讲真,她觉得这个学姐穿现在的红裙子特别好看,又飒又风情,举手投足间,经常被不经意撩一脸。 看着这些随便拿出来一件,就能抵得过自己从头到尾两身的衣服,方亦亦平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不过她没什么心疼的情绪,反正这些钱也是学姐赚的,给她花就不错了,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买完衣服,黎听睨她一眼,本来准备推出购物软件的手指顿了顿,打开美妆界面。 价格昂贵的口红粉底面膜买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方亦亦刚开始还跟着凑热闹,后来越看越心惊,干脆躺到一边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为静。 太可怕了,我大概没什么花钱的命。 方亦亦生无可恋地想。 第二天,方亦亦去上课,手腕上红绳松松垮垮,佛珠垂落下来,到生命线上方一点点的位置,冰冰凉凉。 依旧没有同学搭理她,她也乐得自在,因为一直在自学,基础也很好,课程并没有拉下,没出现捡个橡皮回来就不在一个次元的情况。 下课的空档,方亦亦百无聊赖地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路过的教导主任。 方亦亦:“……”想收回视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教导主任也发现了她。 教导主任今天依旧是事业女强人风,只不过脖子上加了条丝巾,看起有种接线客服的感觉。看到她也没怎么样,神色如常地移开了眼睛,与昨天疯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方亦亦松了口气。 也行吧,这样挺好的。她想。 下午有实验课,方亦亦理论没拉下,实验课却有点跟不上,问了教授好多遍,等下课同学们都走了,她还留在那里,准备把这两天看的实验课理论实践一下。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门‘嘭’地一下被什么东西大力关上,接着头顶的吊灯发出‘滋啦’的声音,冒着火星,擦着方亦亦的鼻尖,狠狠砸在面前的实验台上。 方亦亦愣愣一秒,突然想起来自己站的位置,头顶上还有个吊扇,但是跑已经来不及了,她毫不犹豫,立即下蹲,身体向旁边歪去,利用体重和惯性,整个人迅速缩在了桌子底下,也就是这个瞬间,吊扇砸了下来,刀刃一般的转齿在方亦亦刚才的站着的位置四分五裂。 方亦亦却没去管,因为在她面前,一个手掌距离的地方,有半个人直挺挺地竖在那里,看起来已经竖很久了。 ——是的,半个人,像是被人一刀劈开的葫芦,什么都剩半边,正对着她的,是一个恐怖的横切面,头颅只剩后脑勺,耳朵还在,可是前半部分的脸,脖子,身体全都不见了,且切刀具锋利,切割技术精湛,能清晰地看到人体内部的组织结构。 方亦亦甚至看到,这人的大脑还在呼吸似的一起一伏。 但是只有头颅脖子和躯干,腿脚已经不见了,比起半个人,更像半个人彘。 “!!!” 方亦亦没有停顿,就势一滚,仗着自己体型娇小,直接从桌腿滚了出去。 那半个人彘没有动。 方亦亦稳住身体,定睛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她已经被一节一节的肉段和大块的碎肉片包围了,不止切面整齐,连大小都一致,还能看见黄色的油脂,殷红染血的肉和里面包裹的骨头,像是这人的四肢。 倒是奇异的没有难闻的血腥味,却依旧让想想吐。 视觉冲击太大。 想起中午食堂的小排骨,方亦亦脸色铁青,她发誓,最近三个月都不吃这种东西了。 ※※※※※※※※※※※※※※※※※※※※ ...感谢在2020-07-28 23:59:07~2020-07-30 12:2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怪兽 16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别烧我裤子 这是谁? 是那玩笔仙的六个人中之一吗? 死了一个,还剩五个。 五个人的模样在方亦亦脑海中飞速转动,不过死成这样,实在没办法对上号。 那被剁成好多块的鬼之后就没了动作,方亦亦站在一堆肉块中间,有点懵。 在她见过的鬼里面,不管是学姐还是南茜,都是来势汹汹的行动派,说上就上,说搞你就搞你,在能力范围内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只鬼一反常态,蹲那就不动了,方亦亦就有点不会。 方亦亦又看了看桌子底下的切割人彘,像个血肉模糊的摆件。 难道只是吓唬她?方亦亦沉思,试探性地避过肉块,往门口方向走过去。 此时正值黄昏,太阳即将落山,余晖从窗口洒进来,实验室中桌椅的影子就被拉得很长。 方亦亦面前也出现了个倒立的影子,头和脖子特别清楚,肩胛骨是锐利的九十度,没有胳膊。 她一愣,立即转身,切割人彘的另一部分在正对着她的窗框上挂着,类似头发的絮状物被/干了血浸透,稀稀疏疏,团成一团糊在头皮上,两侧脸颊像是被人用刀割去一部分似的,血肉糊成一团,眼珠凹陷,眼白很大,黑眼珠小到几乎看不见,冲着她露出古怪的笑容。 ……还是认不出来这是谁。 方亦亦警铃大作,右手悄悄摸上手腕的佛珠,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冰凉的触感里竟有些滚烫。 余光捕捉到一抹红,方亦亦下意识朝那边看,黎听不知何时出来了。 “师姐!”方亦亦心中一喜,顿时觉得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 黎听浮在半空,道“好恶心,这个你自己来。”说罢,厌恶地皱皱眉,又升高了一点,甚至还拢了拢耷拉下来的衣角,生怕沾到肉块。 “啊?”方亦亦发现桌子底下的另外半个人彘从里面爬了出来,切割面依旧对着她的方向,白色的脑浆在呼吸似的,一起一伏。 “我要怎么做?” 方亦亦道。 “把它们堆在一起。” 堆在一起? 方亦亦第一个想起的是扫把,但是实验室对面就是饮水间,地理条件优越,卫生工具就没有放在实验室里。 她看了一下门,发现门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带着血丝的黄色脂肪油脂,黏黏糊糊,几乎要把门糊了一层。 方亦亦:!!!好恶心! 肉上已经很多这种东西了,居然还有吗? 这个人这么胖的?! ......好像有点知道这是谁了。 五张人脸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这次可以选出个人对号入座了,再看窗户上挂着的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个笑容也有点像。 越看越像。 糜曼曼。 因为脸颊两侧被削去,所以大脸盘子也不见了,形象差别太大,这才一时没认出来。 而且曼曼不爱动,跑得慢,也走得慢,以前她跑腿买的零食,十次里有七次是帮曼曼去的,这也跟为什么这次的尸体和南茜的行动派不一样对上了号。 方亦亦目露怜悯,“你这也太惨了。” 地上头动静,她低下头,发现桌子底下的半块已经爬到了她脚边,摇摇晃晃就要往她腿上撞,她抬起腿往后退了一步,半块人彘‘啪叽’跌到地上,撞出些许脑浆,白花花的。 方亦亦:“……” 鼻尖嗅到一股恶臭,不像是脚底下传来的,她抬头一看,挂在窗框上的有脸的半块人彘正在一前一后摆动,摆动幅度一下比一下大,脸上也一下比一下兴奋,恶臭就更浓一点,像个腐肉做的摇摆锤,莫名滑稽。 方亦亦眉毛一跳,总觉得这家伙……在蓄力? 只见眼前的东西后摆到几乎和窗框垂直,然后嗖地一下脱离窗框,冲着她飞了过来。 与之而来的,还有扑鼻的恶臭。 方亦亦:“……”她侧过身体,荡过来的半块人彘从她面前飞了过去,撞到雪白的墙壁上,‘噗’地一声,血肉脑浆泼水式飞溅,红红白白黄黄的东西糊了一墙,与此同时,脚底下的半块人彘艰难地爬起来,又朝她歪过来,方亦亦只好又挪了一步,人彘再一次跌到地上,脑浆又出来了一部分。 两个回合下来,方亦亦毫发无伤,倒是曼曼嗑的到处都是,有一块白乎乎的脑浆还溅到了她的裤子上。 方亦亦苦瓜脸地看着裤子,十分不理解曼曼为什么要这么自虐。 黎听虽然在空中,但是距离墙壁比较近,为了避免被血肉溅到身上,透明了一瞬,此时显出身形,不悦道:“墨迹什么,恶心死了,再不赶紧收拾,等臭味粘到身上,你今晚就在浴室冲一宿吧。” 想到那个画面,方亦亦打了个抖儿,在浴室泡一宿,她怕不是要变成个泡发的蘑菇。 但是想解决眼下这种情况,确实无从下手。 又没有扫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喉头滚动一下,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学姐自己嫌恶心,听她话里的意思,身为学姐所有物的自己,也不能沾上这些东西,直接上手的话,倒是可以试着堆一下,但是就本末倒置了。 闻着空气里越来越浓的恶臭,方亦亦叹了口气。 人生好难。 有脸的半边人彘已经从墙上把自己撕了下来,朝方亦亦拼命瞪眼,凹陷的眼珠慢慢凸出,然后‘啪嗒’掉了下来,粘啪啪的糊在地上。 方亦亦:“......” 人彘曼曼:“......” 曼曼动了动,脸朝下一栽,眼珠又怼回了眼眶里。 可以说非常身残志坚了! 方亦亦避开再一次朝她歪来的另外半边,四处看了看,在旁边的实验台上,不知谁放了一对锃亮的擦锣。 她走过去,茫然地拿起来,心里得到了一点点安慰。 好歹可以用来铲除门上附着的脂肪油脂? 这时,地上散落的肢节突然整齐地抖动起来。 方亦亦一惊,满地碎肉跟着她一起抬头! 顷刻间,漫天都是排骨状的肉块和脂肪碎肉。 曼曼的身体凭空飞了起来! 方亦亦神色一凛,单手拿着一片擦锣,在实验台一撑,脚尖起跳,身体跟着一带,动作麻利地翻了过去,落地不停顿,屈膝下蹲,有后脑勺的半边人彘就从头顶飞了过去。 露出真面目了。 方亦亦突然松了口气。 会自己动就好,她真的不想拿着脸盘大的擦锣慢慢铲! 铲完还不一定能给人洗得干净! 就算洗干净了,铲过人肉糊糊的东西还能用吗?! 迎面飞来一张没有腮的鬼脸,方亦亦闪到后面的实验台上,险险避开。 看着满天飞舞的肉块,在门窗上糊着,在蠢蠢欲动地颤抖着的脂肪碎肉,方亦亦思考怎么才能把他们堆到一起。 “学姐,”她问黎听:“不能就这么烧吗?” 黎听反问:“你能不能有点用处?不要总像个废物。” “......”行吧。 方亦亦这会儿明白过来,黎听就是故意让她自己处理,因为她没本事把曼曼弄死,所以退而求其次,只要堆到一起就好了。 裤脚传来一阵热意。 方亦亦低头看去,先前溅到裤脚上的白色脑浆,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一样红色浆糊,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 方亦亦下意识想把裤脚撕下来,但是周围漂浮的肉块却突然发难,像海里的鱼群一样,聚到一起,一齐朝她飞过来,方亦亦只得先避避开,没想到肉块中途转向,又朝她飞了过来,接连好几次,长了眼睛似的,这样一来,裤脚就顾不上了。 方亦亦心知这样下去不行,便咬咬牙,一边躲着肉块群,一边出手,将裤子一把退下来,两脚/交替登,两下裤子就被登下来丢到了一边。 两条白花花的光腿窜来窜去。 碎肉都在空中,地上就非常干净。 方亦亦没了顾虑,拿着擦锣就势一滚,滚到有后脑勺的半边人彘后面,对着后脑狠狠一拍,‘梆’一声闷响,半边人彘前朝那堆浮空的肉飞过去。 一堆肉块便赶忙去接,鱼群似的围了过去。 半身被偷袭,剩下的半身张着大嘴,呲目欲裂地朝方亦亦扑过来,中途又甩出去一颗眼珠子。 方亦亦刚稳住身形,眼看闪躲不及,下意识将手里的擦锣狠狠一并。 扑过来的半身被稳稳当当夹在两面铜锣之间。 duang~ 两面锣隔着半颗人头,发出一声并不嘹亮的闷响。 黎听看到这一幕,挑了挑眉,感到意外。 那半截带着脸的头被锣声震得发晕,晃晃哒哒又要落到地上,方亦亦动作比脑子快,左手捏着铜锣从下往上拍,像打羽毛球似的,在半身拍起来的瞬间,右手迅速跟上,用锣面狠狠一敲! 带脸的半边人彘也被拍到了肉堆那边。 这下,所有肉都聚在一起了。 “学姐!”方亦亦大喊。 话音未落,肉堆燃起一簇幽蓝鬼火,顷刻间将肉堆包围了起来。 曼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成一堆黑灰,下落过程中慢慢消散。 方亦亦刚要松一口气,突然瞥到了什么,惊叫一声,一蹦三跳地快速奔跑去。 边跑边喊:“学姐,别烧我裤子!” ※※※※※※※※※※※※※※※※※※※※ 问题解决了,下章v 感谢在2020-07-30 12:27:19~2020-07-30 17:4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点水、。。。 10瓶;七月木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白璇 鬼火烧的不是布料, 是上面附着的脑浆。 但是脑浆腐蚀性和扩散性都很强,等救下来,长裤已经烧成了破洞短裤。 方亦亦在地上鸭子坐,对着自己的裤子犯愁。 这可怎么穿。 好在重要的地方没被腐蚀到, 方亦亦把化了的裤腿往上挽了挽, 遮住破破烂烂的边缘, 做成一个怪模怪样的超短裤, 又在实验室待了会儿, 借着黑夜的掩护,抄小道迅速跑回寝室。 但是这个点刚好是饭点,路上也有零零散散的人, 方亦亦低着头跑她们看不见脸,但是一双又细又直的腿一下子就成了焦点。 “那是谁?这腿我的天。” “...我要继续减肥了,我宣布, 这个腿就是我的目标。” “哇, 绝了,等等, 她穿的是什么?新版泡泡裤吗?” “好奇怪,但是有点好看哎。” …… 方亦亦跑得更快了。她讨厌被人议论, 不论好坏。 回到寝室, 方亦亦本想换个衣服去食堂, 但是想到刚刚的画面, 突然对外出产生抗拒,于是拿出手机,认认真真叫了外卖。 黎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道:“去洗澡。” “唔...”方亦亦听话地答应, 走到阳台去拿晾干的睡衣, 准备洗澡。 拿衣服时,视线不经意向窗外一瞥,一眼看到了寝室楼前,巨大合欢树下站着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被树叶掩着上半身,看不到脸,只露出牛仔裤和运动鞋,方亦亦没见她穿过这套衣服,但是这不妨碍她认人。 方亦亦很早就发现了,她和黎听一起在床上滚得越多,黎听外表就越像活人,而她的五感和身体就越灵敏,就像今天对上糜曼曼,哪怕糜曼曼后期飞起来,甚至加快速度,她也能轻易避过,简直和之前对上南茜时身体状态判若两人。 总不能是双修,两人都受益? 这个念头一出来,方亦亦就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是高兴,就单纯觉得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特别可笑。 什么双修,黎听是鬼又不是仙长,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黎听的样子,眼神阴郁,形容枯槁,那身大红衣服破破烂烂,比鬼电影的宣传封面还吓人。 可是现在黎听越来越像人,那同样的,自己会不会越来越像鬼? 阳台的白炽灯亮着,光影投下来,照在她手上。 方亦亦是冷白皮,一直营养不良,皮肤日常粗糙,一双手更是,干巴巴的,常年泛着不正常的白,可是眼下,皮肤细腻,白里透红,半点阳春水没沾过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跟鬼这种死亡物种沾边。 .....回光返照? 方亦亦眨眨眼睛,又被自己的天马行空逗笑了。 “你手机呢?”黎听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 “啊,在这里。”方亦亦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黎听递过去,自己转身进了浴室。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衣服到了。 筝灵女子大学的代收点是学校里的超市,裤子破了之后,方亦亦干脆不穿校服了,整日穿着那件淡绿色的裙子,一开始走到哪都容易变成焦点,她十分抗拒,就在外面罩了个校服褂子,企图用熟悉的东西缓解情绪,校服褂子偏大,配着长裙,硬生生穿成了邋遢慵懒风,回头率果然少了很多。 黎听嘲笑她,说她在扮丑方面十分有发言权,倒是没阻止,她便一套打扮穿了好几天,下课后直接去超市拿快递。 夏季衣服都薄,但架不住量多,二十多件衣服,沉甸甸好大一摞,抱到怀里直接看不到路,对女生来说确实太多了,帮忙找快递的工作人员看了她好几眼,问她有没有叫人帮她一起拿。 方亦亦笑着表示自己拿得动,在工作人员不信任的目光下,把校服褂子脱下来在地上一铺,挨个快递拆掉包装,将衣服整整齐齐摞到校服里,摁紧,校服袖子一系,就变成了一个超大的包袱,往背上一背,活脱脱一个六十年代云游商人。 工作人员:“……” 回去的路上又收获不少回头率,还好巧不巧遇到了白璇。 白璇起初没认出来,旁边的朋友用胳膊肘捅她:“哎,那个是不是你姐姐?” 白璇下意识反驳:“我哪有姐姐...”然后转头看到士别几日,险些认不出来的方亦亦。 “......” “方亦亦?”白璇边朝方亦亦走过去,边上下打量她。 在记忆里,方亦亦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窝囊废,一天到晚板着张脸不会笑,跟哑巴似的连句话也会说,佝偻着背,畏畏缩缩,是那种看一眼就觉得烦的人,这种人要是跟她不相干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她姐姐,除了给她丢脸以外,一点用都没有,所以白璇特别讨厌方亦亦。 可是今天这个人...怎么说呢?终于把那身又丑又挫的校服换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非常合身的淡绿裙子,衬地两条腿又细又长,有一说一,挺好看。 白璇面色阴沉,眼里闪过一抹嫉妒,她的腿也不粗,为了保持身材,经常不吃晚饭,但是腿型不好看,有点o型腿,平时穿裤子看不出来,但是穿裙子就暴露无遗,尤其是方亦亦这种裙子,她逛商场的时候只敢看看。 但是现在,方亦亦这个废物居然穿上了? 就很生气。 旋即她又看到方亦亦用校服系成的包袱,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背在背上,弯着腰的样子像个背着包袱进城的农民工,把那点外观树立的形象全毁了。 而且这个裙子,八成是用那三千买的。 想到这白璇就蹭蹭冒火,她一个月零花钱才两千,化妆品衣服扣出来,根本不够用,方亦亦难得有钱,居然还不给她?折算什么道理! 方亦亦在她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给她点钱不是应该的吗? “方亦亦!”白璇走近又喊了一声。 方亦亦停下脚步看着她。 黎听道:“杀了吧。” 方亦亦眨眨眼,小声道:“别了吧,不好交代。” “你咕咕哝哝说什么呢?”白璇没听清。 方亦亦道:“什么事?” 她们在学校唯一的超市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白璇不想让自己要钱的事传出去,就质问:“你拉黑我?” 方亦亦道:“可能换手机卡的时候没听到。” “嗯?”白璇一下子听出了话外音,不禁拔高音量:“你买了新手机?”那三千花完了?! “嗯。”方亦亦不咸不淡地答应着,内心慌得一批。 她阻止黎听杀白璇,黎听好像生气了,一直没再跟她说过话,而且她自己对上白璇,还是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手不由自主攥紧了校服袖子。 靠她自己的话,这包衣服很大可能会被发现……被发现的话,很有可能带不回寝室。 白璇气得眼前发黑,恨不得打死方亦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什么手机?” 千万,千万是个老年机,就跟平时方亦亦用的一样...... 然后她就看着,方亦亦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白色的小手机,标牌该死得显眼,跟她手机一模一样。 ...!!! “方亦亦!你怎么能!”有人已经往这边看了,白璇顾虑着人,忍了又忍没动手。 方亦亦抿了抿唇,道:“你还有事吗?我要回宿舍了。” “回宿舍?”白璇不屑地冷笑一声,提高声音:“你从九岁开始寄宿到我家,我爸妈供你吃喝供你上学,你倒好,考上大学了,不需要她们了,跟你打个电话说句话都不愿意听,又挂断又拉黑,你什么意思?” 从她开始说话的时候,周围已经有学生围拢过来,此时听完,更是有人对方亦亦指指点点。 “这是方亦亦吧,好像确实听说住在亲戚家,父母去世得早。” “……怎么这样啊,这不是白眼狼吗?” “这娘们儿不像好人呐。” 方亦亦低着头,抓着校服袖子的手逐渐用力,指节泛着惨淡的白。 她现在只想跑,可是好多人在她周围,围成一个圈,哪里都有人,都在看她。 白璇一看方亦亦的神色,就知道这招见效了,不由得意起来。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方亦亦惹她生气,她想办法聚集一群人,将方亦亦的错误公之于众,方亦亦就会变得很听话,这招比告诉她妈,让她妈把方亦亦打一顿都管用。 “你跟我妈要钱,我们家最近没什么钱,一时拿不出来,你就直接把她拉黑了,这么多年她对你不好吗?你生病她连夜冒雨背你去医院,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你知道我妈妈多伤心吗?” 白璇声音尖细,嗓门大,这么一会儿人更多了。 方亦亦脸色发白,额头冒出冷汗,咬了咬下唇,小声道:“不是。” 可惜声音太小了,没人听见,离她近的白璇倒是听到了,勾了勾嘴角,对她露出个嘲讽的笑,心想:也就这点能耐了。 哪知方亦亦这次一反常态,突然硬气了起来,又重复道:“不是!不是的!是你跟我要钱!”说到最后,方亦亦闭着眼睛,几乎是吼出来的。 白璇一愣,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惊慌,但很快被她抹去,道:“我跟你要钱,你有什么钱?” 方亦亦手指发抖:“我之前被打的赔偿金,我不给你,你就让你妈妈跟我要!” “方亦亦你真有意思,做人没学会,颠倒黑白倒是有一手。” 方亦亦不知道怎么反驳这种子虚乌有的污蔑,急得眼圈发红。 “继续说。”黎听声音柔柔的,脑海出现。 ※※※※※※※※※※※※※※※※※※※※ 推荐一篇姬友文,女主名叫biu~ 特别好玩 《我总在慷慨赴死》by:南柯梦ke 毕游死后,地府不给转世,作为一只孤魂野鬼在外游荡多年,突然有一天,以别人的身份又活了过来。 这样的事情引来了地府冥官的调查,冥官告诉她:“没办法,等死吧。” 说是这么说,冥官还是老老实实去调查了,让毕游等结果……顺便等死。 于是毕游只能等死。 好在她占据的是一具尸体,没了原主的灵魂,也保存不了多久。没过多久,毕游终于得偿所愿离开了不属于她的身体。 然而游荡了几日,毕游又一次诈尸了。 毕游:……就离谱。 还没等来冥官的调查结果,毕游先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认出毕游的沈之悦朝她张开双手,飞奔而来:“女朋友~~~” ** 昨天就该v的,但是出了点问题,今天就比较匆忙 明天会尽量多更一点 小天使们晚安 感谢在2020-07-30 17:46:35~2020-07-31 17:0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杯可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悄入红帘深帐.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dd1234ddd、夏梦晨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字女、承翾 10瓶;k小抽、冉 2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好丢人 “别紧张, 有什么说什么。”黎听继续道。 方亦亦做了个深呼吸,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看不到了,只剩黎听的话不断在脑海盘旋。 放平心态... 方亦亦尽量让自己声线平稳:“颠倒黑白的是你,我拿到赔偿金, 你跟我要钱, 我不给你, 你就给叔叔婶婶打电话...”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白璇尖声打断她, 瞪圆了眼睛, 像是受到极大的污蔑:“你这多年来的哪一笔开销不是我们家给你的,你说这话不丧良心吗?” 方亦亦脸色白的吓人,唇紧紧抿着, 眼中全是怯意,但脊背挺的很直,一副不甘心, 无可奈何, 却又梗着脖子死磕的架势。 白璇将她的行为尽收眼底,讥讽道:“你说我跟你要钱, 有证据吗?现在污蔑别人都不需要证据了吗?” 黎听:“给他妈打电话。” 方亦亦一愣,捏紧拳头向口袋探去, 手机拿出来时, 她的手有轻微发抖。 从小到大, 她一跟人吵架, 或者情绪不好的时候就容易发抖,外人看起来是因为胆小被吓的,其实是太过上头被气的。 白璇以为她是要把手机给她赔罪, 好息事宁人人, 心里盘算去哪里卖最能接近原价, 又觉得方亦亦绕这么一圈真是个傻/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已经做好了接手机的准备,哪知方亦亦并没给她,而是单手拿着手机,点了几下,一阵等待接电话的滴声传出来。 白璇眼皮一跳,没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 为了方便接听,方亦亦按了扩音,把音量调到最大。 当自己亲妈的声音传过来时,白璇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去抢手机。 “方亦亦,你在干什么!” 方亦亦往旁边闪了闪,轻易避过。 自己老妈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白璇此时恨不得把方亦亦生吞活剥了。 “婶婶。”方亦亦道。 白璇他妈前两天被拉黑的事还怀恨在心,最近一段时间没事儿就琢磨等方亦亦回家后怎么教训她,没想到人还没等到,方亦亦倒是自己打过来了,又在电话里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以为方亦亦又惹自己女儿不高兴了,当即开骂: “小瘪犊子还知道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死外面算了?!你死外面我们一家人都省心,没有教养的赔钱货!” 此话一出,周围寂静了一瞬,白璇心里咯噔一下,道:完了。连忙试图补救:“妈,你说什么呢!” 但是他们母女俩,都爱打断别人说话:“什么说什么?璇璇,那个赔钱货把钱给你了没?” 方亦亦此时开口道:“婶婶,那个赔偿金是我拿来看病的,我被人打的很严重...” “严重个屁!你说严重就严重了?!璇璇可都跟我说了,你医院都没去,快把钱给璇璇,怎么的,还想中饱私囊??” 她没上过什么学,突然想起从电视剧里看过台词,主角骂贪污受贿的反派的时候就用的这个词,她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也成了文化人。 看热闹的人很多,都是白璇故意招来谴责方亦亦的,万万没想到,转眼间议论对象就成了她。 “天啦噜,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人。” “我是不是见证了打脸现场?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我就觉得奇怪,方亦亦平时穿得土里土气,成天一副被欺负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她说的那种人。” “我认识这个妹妹,平时就嚣张跋扈的,果然恶面是平行展开的吧。” “我也见过方亦亦,那天她被打得可惨了,既然是姐妹,正常人都会拿点东西去看看吧?就算不去也该打点钱让她去看病,这倒好,还跟人要赔偿金,好恶心啊。” “这么坏的人就在我身边,哇……怕了怕了,以后离她远点。” 白璇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一时也顾不上是不是有人看着,气急败坏就要冲上去打方亦亦。 可是她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变成鬼的曼曼。 方亦亦躲了一下,白璇的扬起的巴掌落了空,她是卯足力气打的,根本没想过方亦亦会躲开,后劲儿太大,没刹住,自己反倒被带得栽了个跟头,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 “妈耶,我看到了什么,她想打人。” “气急败坏石锤哈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 白璇他妈也听到了,疑惑道:“璇璇,你那边做什么呢?那个赔钱货是不是不把钱给你?不要紧,妈妈已经帮她找好婆家了,彩礼十万呢,毕业就结婚,到时候给你做嫁妆...” “你闭嘴!!!”白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狼狈地从地方爬起来,正好看见自己的小伙伴转身离去的背影,面上火辣辣的,又急又气,偏偏他妈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还把她往火坑里推。 这一刻,她简直恨死方亦亦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方亦亦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住怒气,对着电话道:“我不嫁!您把自己女儿嫁过去吧!” 说完,狠狠挂了电话。 “方亦亦你给我记着!”白璇撂下狠话,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仓皇离去。 方亦亦气得眼圈通红,白璇是跑了,但是周围的人也没散多少,就算议论风向从对她的指责变成同情,也不能改变被围观的事实。 她把校服袖子紧了紧,低着头,准备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人群里出来两个小姑娘,走到方亦亦身边,友善地道:“看起来好重啊,我们来帮你吧?” 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帮方亦亦抬着包袱了。 方亦亦社恐发作下意识想拒绝,但她很少被善待,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潜意识又觉得拒绝不好,便压着不适,道了声谢谢。 两个女孩一路帮她送到寝室,看到404时,不由自主停住步子。 “方同学,你住404啊。”一个女孩弱弱地问。 “嗯。”方亦亦点点头。 “那什么,听说404...”另一个女孩露出为难的表情,还有点怕怕的。 方亦亦道:“我自己进去就好了,谢谢你们把我送回来。” “啊,不客气不客气。”两个女孩连忙摆手:“都是校友嘛,互相帮助应该的。” “嗯...还是要谢谢的,谢谢你们。”方亦亦手指缴着校服褂子,不太习惯地说:“那我进去了,你们快去忙吧。” “那我们走了,方同学再见!” “再见。” 方亦亦把包袱拖回了寝室。 “谢谢学姐。”一回来就道谢。 黎听现出身形:“快看看衣服。” “好。”她打开包裹,原本摞好的几摞在路上散开了,乱七八糟堆在校服褂子上,方亦亦把校服褂子抽出来放在一边,准备一会儿洗洗。 黎听拿出一件白色碎花的,递给方亦亦:“试试这个。” “啊?”方亦亦诧异:“给我的?” “不然呢?”黎听哭笑不得:“难不成还是给我买的?” “.....都是给我的?” “你是不是傻。” 方亦亦惊呆了,心脏好像被撞了一下,酸酸的,连带着鼻头也发酸:“谢谢学姐。” 原来这些对她来说一掷千金的衣服,都是给自己买的。 黎听下单时毫不犹豫的样子出现在眼前。 方亦亦有点想哭,拼命压着,但是泪腺不听话,眼眶还是模糊了。 黎听觉得好笑:“被打的时候没哭,被鬼追杀没哭,没你表妹欺负也没哭,给你买衣服就哭了,至于吗。” “没人给我买过衣服。”方亦亦声音糯糯的,越说泪水越不听话,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在泪水溢出的瞬间将它抹去,但紧接着又有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怎么也擦不干净。 “行了,赶紧试试。”黎听道:“不喜欢的退掉。” 方亦亦想说没有不喜欢的,但是她怕自己说话也带上哭腔,就没开口。 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干脆不擦了,吸吸鼻子,抽抽搭搭地换衣服。 出乎意料地合身。 更想哭了。 方亦亦扯过校服褂子狠狠擦了把眼睛,企图把泪水擦回去,不想让它落到新衣服上,怕弄脏。 黎听头一回在床上之外的地方见哭泣的方亦亦,觉得新奇,建议道:“要不你先哭,哭够了再试。” 方亦亦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便扯了块纸巾,呜呜哇哇开始哭。 五分钟之后,方亦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中看到黎听坐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兴致勃勃像在看什么珍奇动物。 方亦亦:“……”泪腺突然就正常了。 她用湿成一团的纸巾把脸擦干,打了两个哭嗝,呆呆愣愣地和黎听大眼瞪小眼。 黎听挑眉:“接着哭啊。” 哭起来有点可爱,没看够。 方亦亦吸吸鼻子,嗓音软绵绵地:“我哭完了...”说完又打了个哭嗝儿。 “……”好、好丢人! “过来。”黎听招招手。 方亦亦不明所以,顺从地走过去,还没到面前就被黎听抓住手腕。 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黎听压在了床上。 方亦亦想说话,她张了张嘴,不受控制地打出两个哭嗝。 她捂着嘴巴,小声道:“学姐,我不是故意的。” 黎听勾了勾唇,黑色的眸子像无底的黑洞,她握住方亦亦的手向下带,声音暗哑:“从你开始哭的时候,我就湿了,你的眼泪,是不是都淌到这里来了?” ※※※※※※※※※※※※※※※※※※※※ 姐妹们!下午见! ** 感谢在2020-07-31 17:09:20~2020-08-01 12:0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杯可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待 24瓶;洛白 15瓶;三点水 4瓶;41226188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有问题吗 方亦亦拘谨地拽着裙子, 想尽量避免弄脏,被黎听发现,“护着裙子呢?” 方亦亦哭嗒嗒地点头。 黎听眼波流转,勾唇一笑, 拖着方亦亦一起滚下床, 在那堆衣服上把人欺负了个彻底。 方亦亦惊慌之余, 哭声陡然增大, 多重因素刺激下, 哆嗦着晕了过去。 看着失去意识的人,黎听眼中闪过一抹暗红,愉悦地舔了舔嘴唇。 * 方亦亦醒来时已是深夜, 她昏昏沉沉,眼睛成核桃,黎听没有开灯的习惯, 屋里漆黑一片, 方亦亦挣扎着爬起来,光着脚下床, 摇摇晃晃地去寻找开关,一落地不小心踩到到一片又亮又滑的东西, 差点摔倒。 低头一看, 是衣服内包装的袋子, 在窗外打进来的灯光的映照下熠熠地反着光, 现在被她踩了一脚,袋子皱巴巴的,里面的衣服也不是那么平整了。 方亦亦心疼不已, ‘啪’地一下开了灯。 突然的强光刺激让她条件反射眯起眼睛, 同时也看到了黎听。 黎听整在她床上侧躺着, 一只纤细的手臂抬起撑着脑袋,大红的衣袖松松垮垮垂在肘间,衬得她愈发肤若凝脂,甚至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方亦亦看过去的时候,与黎听四目相对,对方显然已经注视她很久了。 “……学姐。” “嗯,醒了?”黎听懒懒的道。 方亦亦悄悄扶了下酸软的腰,突然产生些不知从何而起的羞涩:“学姐醒了多久了?” 黎听问她:“我睡过觉?” “……”好吧。 那学姐这个姿势多久了?总不能一直在看她吧...... 方亦亦想:我应该不打呼噜流口水...吧?好丢人啊... 思及至此,她眼神闪躲,余光注意到满地的衣服,立即像找到救赎似的蹲下道:“我先收拾一下!” “嗯哼。”黎听回以两声鼻音,翻了个身不再看她,仰躺着玩方亦亦的手机。 消消乐的音乐欢快地传了出来。 腰酸腿软,还要收拾屋子的方亦亦:“?” 好在衣服都套着里包装,虽然有一部分弄破了,但好在大部分还是完好的,方亦亦把它们分类,包装没破损的就拆掉包装,直接放在她们寝室这个能装一个人的衣柜里,破损弄脏了的,按颜色分好,放进洗手盆,等会儿空闲下来把它们洗一洗。 然后发现衣架不够用,还得抽空去买衣架。 果然买得越多花钱就越多,买完这个还得买那个,哪像以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用买。 方亦亦边乱七八糟地想一些有的没的,边端着盆去洗手间洗衣服。 嗯...还得买个小凳子,她想。 衣服洗到一半的时候,方亦亦饿了。 她扯着脖子喊黎听:“学姐,帮我叫个外卖,想吃酸辣粉。” “嗯。” 消消乐的音乐消失了片刻,又重新响起。 方亦亦自我反思。 自从有了那三十万,她越来越堕落了,以前饿了第一反应去食堂,现在动不动就叫外卖。 还不带重样得叫。 外卖在半小时后送到,接到快递小哥电话时,她刚把最后一件衣服晾上,一件粉红色的短款连衣裙,上面有只有在阳光下才能显出的暗纹,此刻被挂在晾衣绳上,飘飘洋洋,很是漂亮。 方亦亦欣赏了几面,下楼拿外卖。 除了勾得人食指大动的酸辣粉,还有一杯甜香四溢的芋圆波波奶茶。 方亦亦表示自己没订,可订单确实写的是自己名字。 她只好满脸问号地提了回来。 “我订的。”黎听说着,指尖动作不停,手机传出接二连三‘boomboomboom’的炸裂声,她又通了一关。 “唔,给你,帮你戳吸管吗?”方亦亦双手捧着奶茶递过去。 黎听睨她一眼,面无表情:“给你的,我不喝。” “诶?”方亦亦把奶茶举到视线齐平,看着里面黄翡翠似的珠子,一个个大小一致,圆润光滑,漂亮得不像食物。 “我没喝过这个。”倒是买过不少,帮糜曼曼买的最多,每次买完送过去,糜曼曼总会一边嫌弃这东西长胖,一边喝得津津有味。 “那就都喝了,”黎听漫不经心地开了下一关:“多长点肉,你太瘦了,抱着咯手。” “哦。”方亦亦吸了口奶茶,自动忽略后面那句‘抱着咯手’。 绵软香甜的口感瞬间充斥了味蕾。 !!! 好好喝! 方亦亦瞪大眼睛看着这杯浅咖啡色的饮料,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怪不得糜曼曼哪怕是减肥期不吃饭也要喝奶茶,太好喝了,真的,换她也把持不住! 方亦亦又吸了一大口,这次她嚼到了一粒珍珠,qq弹弹,甜甜的,还有点说不上来浓稠的香味。 ——总之就是超好喝! 她跑到黎听面前,眼睛亮亮的,迫不及待要跟她分享自己新发现的人间美味:“学姐,喝一口,这个超好喝!” 黎听抬眼看她:“超好喝?” “嗯嗯!好甜的!” 下一秒,黎听散发着凉意的手措不及防覆上她的后脑勺,压着她吻上自己,唇齿交缠。 方亦亦顿时僵硬得宛如一尊雕像,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学姐亲她了? 方亦亦只觉得气血上涌,像个岩浆爆发的火山,上升到最高点时轰然炸开,把她炸得七零八落,渣都不剩。 在憋死之前,黎听终于放开,却没有撤离,只是往后退了一点点,方亦亦的呼吸还能喷到她脸上。 漆黑如夜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方亦亦,粉色的舌尖舔了舔殷红的唇瓣,黎听道:“确实挺甜。” 方亦亦表情呆滞了几秒,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紧紧张张地往后退,后颈却被黎听的手抓着,看似轻轻一握,实则力道不容小觑,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无奈之下,只好顶着因充血而通红的脸颊,磕磕绊绊道:“不,不是,学姐你怎么...” 说话也不敢大声,她已经看到了黎听脸颊两边,因为她急促的呼吸而被吹起来的发丝。 呼吸都喷到学姐脸上什么的……这可是太羞耻了! “我怎么了?”黎听静静地看着方亦亦,上挑的眼尾勾魂摄魄,低声道:“再来一次吧?” 明明是问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方亦亦不敢看她,那双眼里面掩藏着再熟悉不过的滚烫意念,她不敢直视,原因无他,那双眼睛她不小心一眼,身体的记忆就不受控制地复苏,浑身上下全是火热。 “学,学姐...”方亦亦心如擂鼓,慢慢凑过去。 突然,方亦亦的肚子非常煞风景地叫了起来。 ‘咕噜咕噜...’ 方亦亦捂脸,脸颊烫得能煮个鸡蛋:“……” 她饿了。 然后就听见黎听发出一声轻笑,紧接着脖颈也被放开。 “去吃饭吧。” “好...好的。”方亦亦一边嫌弃自己的肚子,一边对自己方才的意乱情迷进行自我鞭挞,一边又觉得微妙得可惜。 其实怎么说呢...滚/床单这种事情,除了刚开始那几次会疼,之后还都、都蛮舒服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方亦亦甩甩头,企图让自己正常一点。 可是大脑偏偏跟她对着干,越是压抑,那些旖旎的片段越是纪录片似的播放,没多一会儿,方亦亦热了。 她叹了口气,感觉生无可恋。 人饿的时候吃饭格外香,尤其是酸辣粉这种多少能开胃的。 方亦亦连粉带汤,提味的小香菜都吃了个干净,但还是感觉没吃饱。 她看了看时间,也不是很晚,决定再给自己叫个麻辣香锅。 于是她顶着黎听犹如老母亲般慈爱的目光下,喝了一份大份奶茶,一份大份酸辣粉,外加一份四十块钱的麻辣香锅。 晚上十一点,方亦亦吃饱喝足,抱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 黎听走过来拍了拍,满意道:“嗯,瓜熟了。” 然后方亦亦被带到浴室翻来覆去地吃,差点把麻辣香锅吐出来。 第二天的时候,沙袋到了,送到楼下,方亦亦抬不动,央求着黎听帮的忙。 回寝室的路上遇到同学,她们看不到黎听,就只看到方亦亦一个人扛着比她高也比她壮的沙袋,健步如飞一脸轻松,不由愣住,眼睛都看直了。 待方亦亦转过楼梯看不见了,才如梦初醒地问同伴:“那个同学是谁吧...力气怎么这么大...” 另一个道:“不知道,但是我觉得那个沙袋得300斤...” 又异口同声:“好厉害啊!” 方亦亦对此事一无所知,沙袋一放下,黎听就开了她的武学教程。 “来,我先教你擒拿.....” 方亦亦懵了吧唧:“我不是打鬼吗?” “我知道啊,有问题吗?”黎听挑眉看她,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方亦亦脑海中这么个场景:一只血淋淋的鬼朝她冲过来,她反手一个擒拿把鬼撂倒在地,鬼丝毫不惧,反向扭动脖子,一口咬上她手臂,再扬头,从上面生生扯下来一块肉。 “……”痛感好真实,方亦亦不禁打了个抖儿。 “我们假设这个沙袋就是对手,它在你右手边的时候,你要这样。”黎听一本正经地做示范。 方亦亦:……算了,学姐说的都对。 右侧擒拿一个动作,方亦亦练了整整一上午,期间还被不倒翁沙袋敲到了脑袋,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方亦亦已经筋疲力尽,两胳膊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对此黎听很不满意。 “你好蠢,一上午这一个动作都没练好,力气还越来越小,就这样还想自保,下次遇到个什么鬼,干脆不要反抗了,站那被吃算了。” 方亦亦大字型瘫在地上,脸上的汗都不想去擦,闻言扯了扯嘴角,半死不活地表示:“我会努力的!” ※※※※※※※※※※※※※※※※※※※※ 感谢在2020-08-01 12:00:13~2020-08-01 22: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云覶、ddd1234ddd、lucifer、二沫、恋子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特别 21瓶;沐、恋子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这性格转变有些突兀吧 方亦亦真的很努力了, 接下来的两天,她不管是上课吃饭还是走在路上,满脑子都是那个擒拿的招式,以至于当有人从身后拍她的肩膀时, 她条件反射, 转身就是一个擒拿, 掐着脖子把人摁在了地上。 在对方的尖叫和旁人的惊呼中, 她认出来这是教导主任。 “……!” 方亦亦赶紧把人扶起来。 “老师你没事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想事情。”方亦亦连连道歉,对频频投来的目光感到一如既往地不适, 最近她好像总引人注目,这不是好现象,比较糟糕。 “方亦亦同学,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武林高手。”教导主任满脸哀怨, 雪白的裙子沾了好些泥土。 “没有没有,我目前就会这一招。”方亦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而后意识到教导主任没再用‘亦亦’而是喊的‘方亦亦同学’,生疏很多的称呼, 让方亦亦松了口气。 “呵呵, ”教导主任冷笑:“那你的意思是我活该呗?” “……啊?”刚松的那口气接着又提了上来, 方亦亦惊呆, 不明白究竟是个什么逻辑才能得出这么个结论。 教导主任不顾身上的泥土,对方亦亦高傲地一抬下巴:“公然袭击老师,跟我去办公室, 记过扣分。” ......??!! 方亦亦连忙道:“不是啊, 老师, 我没有,我不知道是你...” “不知道是我?那别的同学就可以?你在等谁,想打谁?你还想殴打同学?”教导主任的质问跟串珠子似的。 方亦亦简直要给这个脑回路跪下了,崩溃道:“我不知道身后有人,而且明明是教导主任突然拍我的,我这两天都在练这个,下意识就行动了啊!” 她就是来买个衣架,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这都叫什么事儿! “闭嘴!”教导主任道:“不许顶嘴!再说一遍,和我来办公室,现在!立刻!马上!不然就真的处分你殴打老师!” “行吧……”方亦亦憋屈极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教导主任在她心目中德高望重师长形象已经毁得渣都不剩,现在不管对方做多少幼稚情绪化的事情,方亦亦都不觉得奇怪,权当是本性暴露,当成个大龄儿童就好了。 超市距离教师办公楼有些距离,路上,教导主任问找她搭话:“哎,方亦亦。” 方亦亦她连名字后面的同学都省了,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刚才摔我那招,是不是她教你的?” “.....谁啊。”方亦亦装傻。 提到黎听,她就自在很多,跟人说话时的思路也清晰不少,至少不再是之前问什么说什么,唯唯诺诺,连半个屁怎么放都要也思考很久的状态。 “你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教导主任直接揭开了那层破掉的窗户纸。 方亦亦暗道声麻烦,哼哼唧唧,不太想搭理她:“那你还问。” “嗨呀你个小丫头,”教导主任道:“人前人后两个样子啊,你之前见到我可是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亦亦心吐槽:你不也一样!还有那时候我哪知道你跟学姐有这层关系!嘴上却说:“没有,教导主任,我现在也说不出来。” 教导主任呵呵她:“你像个小绿茶。” 方亦亦反唇相讥:“你像个老茶梗。” 教导主任怒道:“怎么跟教导主任说话呢!” 方亦亦眉毛也没皱一下:“教导主任才不会说这种话!” 教导主任不走了,停下来瞪她:“……” 她感觉自己身为长辈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方亦亦跟着停下来,一言不发地回瞪过去:“.....” 寂静的学校走廊里,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像两只炸毛的斗鸡。 ...... 半分钟后,教导主任败下阵来。 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默默向前走。 方亦亦见好就收,跟着她走,一言不发。 两人回到初始状态。 “你衣服很好看,穿上像变了个人。”过了一会儿,教导主任又道。 “嗯,谢谢,”方亦亦想了想,看在她夸自己的份儿上,决定透露点黎听的信息:“学姐帮我挑的。” 教导主任:“……”绝对是故意的! 好气啊! “你别得意,”教导主任道:“鬼都是利己主义者,从来不做让吃亏的事,她对你越好,你就死的越快...你早晚死在她手里,将来死到临头可别悲伤难过的哭鼻子。” 方亦亦心微微下沉,道:“将来哭不哭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就悲伤难过的哭鼻子。” 教导主任被怼的梗了一下,气笑了:“我说哪里怪怪的,你这性格转变有些突兀吧,感情之前的小可怜都是装的?” “没有,”方亦亦面无表情地否认:“我本来就凹凸不平,不然学姐也不能向着我。” “?”教导主任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视线茫然地扫过方亦亦换了衣服之后愈发隆起的部位,又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顿悟,登时咬牙切齿,恨不得打死这个突然开车的小浪蹄子:“我早晚掐死你。” 方亦亦一点也没被威胁到:“小孩才放狠话。” 教导主任冷笑:“你就等着,你看我是不是光说说而已。” 方亦亦觉得她这话很没道理:“又不是学姐掐你脖子的时候了。” “呵,”教导主任道:“你该不会以为上次是因为你求情黎听才放手的吧?我们从小认识,我对黎听比对自己都了解,你以为她为什么不让我接近,为什么不肯见我,她要是真想杀我,你能改变她的想法?” 方亦亦没说话,因为她确实左右不了黎听的想法。 教导主任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要跟着她我没意见,你也不傻,我就是劝你,有些事情自己多想想,不要别人稍微对你好一点就乐颠颠的把命都赔上,她现在在保护你对吧?很感动?呵,别的不敢说,但我保证,等到你毫无利用价值的时候,第一个杀你的就是她。”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教导主任以为说通了,不禁嘴角上扬,这么多天心里堵着的郁闷也渐渐消失,可是到达办公室,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听见方亦亦低声缓缓道:“无所谓,学姐想要,我就给。” 教导主任表情一下子僵住,她听出来里面包含的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抿了抿唇,难得沉默了。 “好大的口气。”有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 方亦亦抬头望去,发现办公室里有一个人,已经早早等在这里了。 眼前这人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在用作招待的黑色皮质沙发上坐着,有一头干练的短发,柳叶眉,瑞凤眼细长,看起来笑眯眯的,鼻梁小巧,嘴唇却很薄,跟教导主任那种打扮出来的事业女强人不一样,眼前这人气场很强,即使穿着最普工的衬衫牛仔裤,也有种坐在办公室发号施令的感觉。 教导主任似乎跟她很熟,一进来就挨到这人旁边坐下,气鼓鼓地介绍:“这是方亦亦,方亦亦,这个是...” “陈思可,”女人站起来,伸出右手对方亦亦道:“你好,谢谢你帮助了我表弟,陈力辉是我叔叔。” “哦,你好。”方亦亦第一次跟人这么正式地握手,又紧张了起来:“我叫方亦亦。” “人给你带到了,”教导主任撇撇嘴:“你们聊着,我得去医务室看看,这死丫头刚刚摔到我的琵琶骨了,我怀疑骨裂,然后还有课要上,不奉陪了。”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方亦亦:“......” “坐啊。”陈思可和教导主任挥手告别,笑眯眯地招呼方亦亦,待方亦亦坐下后,她又道:“黎听入学的时候,有两个伙伴,一个是童童,另一个……”她勾了勾唇角,看着方亦亦,没说话。 方亦亦瞪大眼睛,吃惊道:“是你?” “聪明。”陈思可十指交叉放到膝盖上,整个人朝后仰,后背靠着沙发:“我早就想见见你了,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漂亮的孩子,今天拜托童童把你喊过来,没有提前通知,希望不会太突兀,打扰到你。” 不,打扰到了。 方亦亦默默地想,问道:“那陈……小姐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陈思可锁着眉头,看起来有些落寞:“说出来你别笑话,你也知道黎听不想见我们,可我们当初真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死于意外,我们都很挂念她,你现在跟她走得近,就是想问问你...她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缺的,或者想要的东西?” 可能因为气场太强,陈思可说这话的时候,低声下地,有那么点类似虎落平阳的意思,让人莫名不忍心拒绝,方亦亦想了想,道:“好像没什么缺的?” 陈思可眉头舒展开,笑道:“我们每年清明都会给黎听烧一些东西,但是祭奠嘛,也就那几样,翻来覆去的闭着眼都能清点出来,黎听她打小独立,谁也不依靠,这么多年也没给我们托个梦什么的,我还担心她缺东西不好意思说,没什么缺的就行。” “哦……”亦听得不明所以,一愣一愣的。 “亦亦你看,这是我们当时拍的照片。”似乎是怕她不信,陈思可拿出一张边角泛黄,但一看就保存非常完好的照片递给她。 照片上,三个女孩子拿着一模一样的冰激凌,勾肩搭背笑做一团,左边是陈思可,右边是童童,黎听在她们中间,存在感很强,方亦亦一眼就认出来了,背景似乎是某所学校的操场,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笑眼弯弯,青春洋溢。 方亦亦从来没见过这个模样的黎听,毫无防备,眼尾都盛着笑意,是那种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的快乐。 记忆中黎听总是阴沉沉的,面无表情,不爱笑,偶尔的笑容,也只是浅浅地勾起唇角。 ……真的很不一样。 方亦亦抿抿唇,把照片递还陈思可,道:“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 “是啊……”陈思可叹了口气,似乎在回忆:“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嗯.....”亦亦浅浅地应了声,问:“学姐是怎么死的?” 陈思可眨眨眼,道:“是个意外,一个令我们都很悲痛的意外。” “什么意外?” “抱歉亦亦,我不想回忆。”陈思可低垂着眉目,语气沉沉的。 “啊,没关系,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我不该提起来让你难过。”方亦亦连忙摆手,歉疚地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陈思可握紧手掌,语气紧张:“是个不情之请,你拒绝也没关系……” “嗯?”方亦亦道:“你说。” “我真的很想见见黎听,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她约出来?” ※※※※※※※※※※※※※※※※※※※※ 今晚还有一更,应该会比较晚,小天使们可以明天起床再看 * 感谢在2020-08-01 22:58:16~2020-08-02 10:5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良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死因 方亦亦愣住。 见她迟迟不答, 陈思可善解人意道:“本来就是我的一个不情之请,亦亦感到为难的话,拒绝也没关系,我就是太想她了, 单独去我怕她不见我……”她说这话的时候, 眉目低敛, 嗓音柔和, 配上自身截然相反的气场, 有种高层领导下基层跟农民一起种地的,类似众生平等的亲和力,让人止不住心生好感。 方亦亦也不例外, 她点点头,怀着愧疚的心情赞同道:“确实为难,我不能帮你。” 陈思可:“……” 她轻轻又叹了口气, 继续道:“黎听的家人也很想她, 盼着能见见她。” 方亦亦一听来了兴致,她不由挺直脊背, 道:“学姐的家人?” “黎听没跟你提过呀,”陈思可抬手揉了揉眉心, 语气几分无能为力:“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还是走不出来。” 她说完, 抬眼看向方亦亦, 等着对方追问,这种时候,一般人都迫不及待想得知后续。 但是方亦亦不一样, 她天生没什么好奇心, 而且关于黎听, 她一直有一种‘学姐如果想让我知道就一定会自己告诉我’的想法,这种想法根深蒂固道光是坐在这里听别人说黎听的过去,就能神奇地有种背叛黎听的既视感,但陈思可是黎听的朋友,两人以前关系还挺好,死了十年还念念不忘,她感觉拒绝或者离开,都不礼貌。 之前会追问黎听的死因,纯粹是因为太关心黎听,导致有点焦急,被拒绝后陡然清醒,方亦亦现在心如止水。 如果陈思可接着说,她就听着,反正也不是自己主动问的,等回去就跟学姐坦白,如果到此为止没有后续,也无所谓。 然后陈思可就对上了方亦亦毫无求知欲的眼睛。 “……”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如此不捧场的观众。 陈思可轻笑两声,道:“亦亦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很特别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方亦亦十分懵逼,她略一思索,发现自己确实不一样,不愿跟人交流,不爱去人多的地方,不喜欢吸引目光——怪不得自己没有朋友。 原来如此!方亦亦顿悟,看向陈思可的眼神立即就变了,心道,这人是心理学的吗?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交不到朋友的原因吗?谢谢陈小姐提点,您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陈思可的笑容终于僵在了脸上。 她到底对黎听是个什么态度,怎么漠不关心不闻不问的! 眼看今天的磕是唠不下去了,陈思可当机立断,选择改日再谈。 成功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想要达到目标,首先得学会忍耐,懂得循序渐进,深谙温水煮青蛙。 于是她站起来,温和道:“亦亦客气了,能认识你我很开心,不过我现在得走了,能加个微信吗?下次继续聊。” 方亦亦也跟着站起来,“认识陈小姐我也很开心,不过真是对不起,我没有微信。”方亦亦特别羞愧。 “……没关系,留个手机号也是可以的。”陈思可笑得很僵硬,差点维持不住。 方亦亦特别想给,她真心实意觉得陈小姐是个好人,但考虑到黎听也可能不希望她跟她朋友们打交道,不好擅自做主,于是还是觉得先回去问问黎听的意思。 “陈小姐,那个,你能不能先把手机号给我,我回去问问学姐,额……我的手机一般都是学姐拿的多,所以......” “……” “陈小姐?”陈思可脸色不太好,方亦亦有些担心:“陈小姐生病了吗?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陈思可抹了把脸,笑容温和地道:“没事,我先走了,那下次我们有缘再见。” “哎?不留个联系方式吗?”方亦亦感到困惑。 陈思可做了个深呼吸,“……不了,我最近刚好找童童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下次来的时候再找你。” “可是……” “对了亦亦,我们见面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黎听,过去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对她来说伤害很大,而且看起来她到现在都没走出来,我们几个都是和过去有关联的人,我猜测她不愿意见童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童童被宠坏了,脑子一根弦,考虑不了那么多,我想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她。” “啊……陈小姐好体贴啊,”方亦亦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道:“我不会主动说的。”除非学姐问起来。 “亦亦跟别人很不一样呢。”陈思可说着,狠狠揉了把方亦亦的脑袋。 * 方亦亦拿着衣架往回走,路过食堂,又刚好是饭店,便临时决定打个饭再回去。 她挨个窗口排了一圈,买了三根油条,一个花卷,小份米饭,大份红烧茄子,大份肉炒西蓝花、大份辣子鸡和一份小米粥。 沉甸甸地拎着往外走。 门口遇到了白璇。 方亦亦:“……”冤家路窄。 白璇刚受了气,有些话已经传到了她班里,这两天总感觉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课也上不好,天天琢磨怎么整死方亦亦,可方亦亦要不就在上课,要不就闷寝室不出来,404寝室她又不敢去,就一直没找着机会,这下可算遇到了。 白璇面色狰狞,一字一句道:“方、亦、亦、啊!” 黎听不在,方亦亦就特别怂,她不想多纠缠,于是抬腿就跑。 带起来的风吹起白璇额前的刘海,速度太快,白璇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她更是怒火中烧,饭也不吃了,一边追一边喊:“方亦亦!你给老娘站住!” 方亦亦充耳不闻,没一会儿就冲进了寝室楼。 根本追不上的白璇:“……”淦! 方亦亦一直跑回寝室才停下,火急火燎地推门进去,黎听正坐在桌子上玩消消乐,双腿悬空交叠在大红裙子底下,晃啊晃的,看到方亦亦回来,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我回来了学姐。” 方亦亦把饭菜放到黎听旁边的桌面上,转去卫生间洗脸。 拿毛巾的时候,发现了随手放在那的,上次教导主任送的护肤品套装。 “学姐!”方亦亦拿着走出去,把护肤品盒子给黎听看:“教导主任送的礼物。” 黎听道:“那个牌子还不错,你想用就用,” “好的!”方亦亦觉得黎听并不想陈思可说的,睹物思人,睹人思事,睹事伤心,她把包装拆开,照着上面的使用方法小心翼翼挤出一点,又接了一点水揉了满手泡沫,然后跟打肥皂似的在脸上毫无章法地疯狂揉搓。 “嘶——”一不小心泡沫进眼睛了。 她摸索着打开水龙头,掬着水冲洗,半天才冲干净,不禁感叹,果然贵的东西她用不起。 还是老老实实用清水吧,反正她也没有广告上说的什么毛孔粗大和黑头困扰,顶多有点季节性干皮,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之前点外卖的一次性塑料碗,有一些看着不错的方亦亦没舍得扔,洗干净放起来,想以后从食堂带饭的时候装菜用。 她把菜和粥连塑料袋一起放进一次性塑料碗里,礼貌问吃:“学姐你吃不吃?” 黎听日常拒绝:“你多吃点。” 方亦亦最近吃得越来越多,一个人能吃两个人的量,而且买再多都能吃完,一点也不剩饭,犹如一个人行饭桶。 吃饱喝足,方亦亦准备先看会儿书消消食,等消化得差不多了,就继续练擒拿。 “你今天出去的时间有点长。”黎听看她吃完了,漫不经心道。 “奥,”方亦亦眨眨眼,想起了从进门就被自己放在一边的衣架:“我不是买衣架去了嘛,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教导主任。” 一边说着,她放下书,走到衣柜前,给那些没有衣架的衣服挨个挂上,同时小心翼翼地暗中观察黎听的神色。 “遇到童童了?”黎听神色如常,没有半点不自然, 方亦亦心又往下放了放,道:“我把她打了。” “哟,你还会打人呢?”黎听闻言露出个笑容,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从后面拍我肩膀,我这两天不是练擒拿嘛,满脑子擒拿,一个不小心就……” “嗯,干得不错。”黎听又晃了晃腿,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 “哎?”方亦亦惊讶,又重复了一边:“我把教导主任打了。”我把你青梅打了。 “她皮糙肉厚,耐揍。” 方亦亦道:“学姐不觉得打人是不对的吗?” “是不对,”黎听道:“但是跟你没有关系,你太窝囊了,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还得练。” “?”方亦亦没听懂,就又道:“教导主任说我殴打老师,要给我记处分。” “嗯,是她的性格,然后呢?” “她带我去见了一个叫陈思可的人,说是你朋友,然后去见了,她就没给我记。” 按屏幕的手指停了一瞬,而后又恢复如常。 黎听道:“陈思可以后也离着远点,别再见面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啊……好的,她说你们是好朋友,还跟我看了你们的照片。”方亦亦心道:陈小姐,这可不是我主动说的,是学姐问的。 她心里特别坦然,毫不犹豫,一点也没有出卖别人的负罪感。 然后把陈思可跟她说的话倒豆子一般全说给了黎听。 黎听听完嗤笑一声,放下手机,黑夜一般的眸子看向方亦亦,道:“你不好奇我怎么死的吗?” 方亦亦诚实道:“确实想知道,但是我觉得,学姐想的话,自然会告诉我的,所以不用问。” “这么乖啊,”黎听冲方亦亦招招手,方亦亦顺从地过去。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说吗?”黎听就这坐在桌子上的高度,两只手臂抱住方亦亦的脖子,把她揽在怀里,道:“她大概是开不了口,毕竟我死在她手里。” ※※※※※※※※※※※※※※※※※※※※ 哇,被锁章节出来啦~ 开心!!! 感谢在2020-08-02 10:58:25~2020-08-03 00: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隔壁的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55503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怪兽 54瓶;ddd1234ddd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像跟我表白过 方亦亦瞳孔地震。 她脑子里一遍遍回想陈思可提到黎听时, 眼神语气乃至动作的变化,无论是微微放大的瞳孔,柔软下来的语气,还是不自觉微微扬起的唇角, 每一点细微之初都透着压抑不住的喜欢。 但又非常克制, 懂得尊重, 不因为自己的意愿去强迫她约黎听见面, 又或者自己贸然过来找黎听。 性格和教导主任相反, 是一个温柔又理智的人。 正因如此,方亦亦才觉得陈思可是个好人。 但学姐说她是被陈思可杀的。 方亦亦略一沉吟,陈思可那张花颜月貌的脸, 瞬间就完成了从温柔和蔼到恶毒丑陋的转变。 她扬起脸看黎听,担忧道:“那她来干什么啊,还想对学姐不利吗?” 黎听摇头:“不是, 她蛮喜欢我的。” “……?”那为什么杀你... 黎听思索道:“她好像跟我表白过。” “表白?那学姐答应了吗?”方亦亦在黎听怀里转个身, 面对她,语气略带急切, 褐色的眼眸里带微不可查的紧张。 黎听跟她视线相对,挑眉, “应该没有, 记不大清了, 我记忆还没补完。” “什么记忆补完?”方亦亦有些焦躁, 对这件事升起一种久违的求知欲,抓心挠肺,恨不得立刻就知道结果。 “那怎么办, 要怎么才能补全?”她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双眼无神地喃喃道:“如果同意了, 那我岂不是小三.....” 黎听:“?” 她一根食指挑起方亦亦的下巴,迫使方亦亦抬头,勾唇轻笑:“想知道的话,来干点能恢复记忆的事情,卖力点,我都告诉你,嗯?” 最后一个发音,吐音低缓,捎带沙哑,音尾上挑,像把软毛小刷子,刷得方亦亦心尖颤抖,喉咙发紧。 她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晕开,偏白的唇无措地微张,像无声的邀请。 黎听喉头滚出两声低笑,不再克制,低头吻了上去。 * 方亦亦浑身无力地趴在床上,侧过脸喘气,黎听摸索过来,又被剥夺了呼吸。 吞下黎听渡来的氧气,方亦亦手指紧紧绞着床单,在一波又一波热潮的迭起中,她听见黎听道:“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 方亦亦眼中含泪,雾蒙蒙地看过去,对这十分不合场景的发言,多多少少有点懵逼,“?” 可是黎听从后面抱着她,一只手里握着她的柔软,轻轻捏了捏,满意地感到怀里身体传来的颤抖,道:“我担心一会儿又忘了,想到哪说到哪吧。” 方亦亦:“……”又? 想到哪说到哪是几个意思,是我想的那个,边做边叭叭的意思吗?? 然后她就发现,还真是。 接下来一整晚时间,方亦亦一边死去活来,一边听黎听讲那过去的故事,明明什么都思考不了,却非逼着自己一心二用,度过了一个毕生难忘的晚上。 黎听身世比较狗血,他爸做金融的,叫黎成海,在国榜有排名,因此身边总免不了一些贴过来的莺莺燕燕,黎听他妈就是其中一个,且比较有手腕,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爸挂念着的。 黎听出生时,黎成海的原配妻子还大着肚子。 五个月的时候,她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取名黎予。 黎成海家内家外共有两个女儿,他觉得女孩将来是要嫁人的,还是得有个儿子来继承家业,于是黎听和黎予两岁的时候,原配又怀孕了。 原配身体不好,从小娇养着,在汤药罐子里泡大,生完黎予后伤了身子,这次冒险怀孕,大人小孩都没能从产房出来。 黎成海壮年丧妻,悲痛不已,为了让死去的妻子放心自己有人照顾,转头就把黎听母女接回了家,扯证办婚礼度蜜月一气呵成。 看傻了当时年幼的黎予。 两岁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了,自此仇恨在幼小的心灵埋下种子。 黎予小小一只,天天板着脸谁也不搭理,有事儿没事儿就去阳台上对着月亮发呆。 这时候黎听就总跑过去,有时候带着苹果,有时候带着小蛋糕,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给黎予送。 黎予不吃,她就换个别的,有时候来回四五趟,跑得满头汗,路上被台阶绊倒,小蛋糕摔坏了,她也不哭,爬起来拍拍灰,跑回去拿块新的,非常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黎予一开始拒绝特别坚定,后来她饿了。 黎听妈妈看着相处和谐的两小只,露出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 * 再大一点,两个小不点上了幼儿园,在一个班。 黎予比较沉默,不说话,喜欢自己玩,有小男生看不惯,想欺负她,被黎听撞见,当场操起小板凳砸了过去,小身板力气不够,没砸中,小男孩吓得哇哇哭,边哭边看黎听举起了同桌的小凳子,吓得拔腿就跑,边哭边跑,黎听抓着一只凳子腿在后面紧追不舍,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她妹妹的混蛋。 后来老师闻讯赶过来,小男孩这才被救了一命。 黎听他妈妈小三上位的事情不是秘密,大家明面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都带点鄙夷,更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阔太太,在单独遇到黎听和黎予的时候,仗着孩子小不懂事,说一些有的没的破烂话。 “小黎予啊,你爸爸现在喜欢你姐姐,不喜欢你啦!” “小黎予我问你,你姐姐的妈妈认识你,你自己的妈妈认识你姐姐吗?” “哎哟,今天小黎听的裙子比小黎予的漂亮多啦。” 每当这时候,黎予就沉默着不说话,小拳头紧紧攥着,黎听想拉她走,也会被狠狠甩开。 久而久之,黎予性格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合群,后来连晚饭都不上桌了,气得黎成海摔筷子骂人,每当这时,黎听母子就对视一眼,她妈妈负责劝黎成海,她负责上楼劝黎予,分工明确,等黎成海回了房间,再开小灶做一些黎予爱吃的菜,给她端过去,有时候她做,有时候他妈妈做。 总之,黎听是真心喜欢这个妹妹,她妈妈也真心把黎予当自己女儿疼爱。 黎予性格和态度的转折点,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和黎听不在一个班,有一天黎予不想和黎听一起回家,就佯装自己打扫卫生,趁着放学人多,偷偷溜了出去。 可她平时都是家里的司机接送,很少自己来回,然后左拐右拐,迷路了。 紧接着流年不利,遇到一群小混混,她虽然是个穿校服的小孩,但书包和鞋子都是一般人买不起的名牌,小混混们看了一眼,便确定这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生出了绑架她讹钱的想法。 黎予这才知道害怕,她迈着小短腿用自己最大的速度跑,嘴里喊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姐姐,眼看就要被追上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垃圾桶后面伸出来,把她拉了进去,然后捂住她的嘴。 黎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这人是来找她的黎听,眼泪登时就流下来了。 “嘘...别说话,不要哭,你去找张叔叔报警,我引开她们。”年幼的黎听也很冷静。 黎予像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点头。 黎听拆下她的发绳,照着她的样子三下五除二给自己扎了个马尾,在小混混们找过来之前,朝垃圾桶相反的小巷子冲了过去。 “找到了,在那!” “快追!” 黎听跑得很快,小混混们一时半会儿还真被拉开了距离。 等他们跑远了,黎予按照黎听的吩咐,抽抽搭搭地哭着去找负责接她们的司机张叔叔,可是她还迷路着,兜兜转转,一直到月上柳梢,眼泪哭干了都没找到熟悉的路,也没看到半个其他人的影子,角落里还有可怕的虫叫,她害怕极了,又冷又饿,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墙角,想休息一会儿接着找,可是幼小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坐了没一会儿,困意袭上来,她睡着了。 醒来时在医院,旁边的小床上躺着腿被打了石膏,满身纱布的黎听,黎听还没醒。 据说黎听还是被抓住了,警方围捕过程中惊动了绑匪,差点撕票。 那天之后,她第一次当面喊了黎听姐姐。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越长越大,黎予性格也越来越开朗,长成了黎听期望中,元气满满小甜妞的模样,她当了班长,拿年级第一组织各种班级活动,很受同学欢迎,之后两人去了不一样的高中。 黎听在高中时交了两个特别要好的朋友,陈思可和童童,都是长得很出挑的女孩子,陈思可性格沉稳,做事井井有条,喜欢例计划,童童就比较随性,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而且据童童说,她和黎听还是一个小区的邻居,不过不在一起上学,所以黎听可能没见过她。 三人整天玩在一起,吃吃喝喝,逛街游戏,连班级座位都是挨在一起的。 之后,三人报考了同一所大学的志愿,还都考上了。 黎听因为成绩优异,搬去了传说中只有天才学生才能进的独立寝室404,主要目的是为了方便三人在寝室吃小火锅。 那个时候的404并不是鬼屋,是学校专门设立的单间宿舍,整个学校仅此一间,只给分数达标的第一名住。 也就是说,光第一名还不行,还得分数达标。 大学第一个暑假,陈思可要跟着父母移民,临行前几天,把黎听叫到一棵大大的六月雪旁边,在纷纷扬扬的小白花中,和黎听告了白。 并不直的黎听沉默片刻,歉疚道:“对不起可可,我不能答应。”我不能吃窝边草。 被拒。 陈思可落寞地转身离去,背影萧瑟。 陈思可选的告白地点非常隐蔽,可能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拒后的尴尬,或者成功后来一个庆祝的热吻什么的,总之,这里基本没人。 黎听往回走,转过灌木丛的拐角,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睛。 里面来不及掩去的,像淬毒刀子刻骨的恨意和杀意,直直撞入眼底,她呆了呆,发现这人是黎予。 黎予似乎也没想到这里有人,最初的慌乱之后,她迅速掩藏好情绪,手背到身后,将泛着寒光的匕首藏到袖子里。 “姐姐,好巧呀!”她露出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 ※※※※※※※※※※※※※※※※※※※※ 更新的有点晚了,这章比较放飞自我,希望没有写崩 * 感谢在2020-08-03 00:00:02~2020-08-04 00:1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滴滴 6个;一叶孤帆、...、燕鸡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哥好比春江水 20瓶;燕鸡儿 10瓶;洛白、千山 5瓶;凤凰花又开、商阴须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是我妹妹 “我听见了哦。”黎予半敛着眉目, 嘴唇微抿,语气听不出喜怒:“姐姐喜欢女孩子吗?被爸爸知道的话,是要被剥夺继承权的哦。” 黎成海因为儿子死个老婆,多多少少留下了心理阴影, 和黎听妈妈结婚后没再惦记儿子的事儿, 开始着重培养两个女儿。 尤为看好看好黎听。 但是黎听并不想继承公司, 她对自己当老板没兴趣, 相较而言更喜欢打工, 两点一线拿死工资,如果老板是黎予就更好了,这样的话假比较好请。 黎成海知道这件事, 他并不在意,只当成年少气盛的无知。 黎予也知道,她并没有高兴, 因为他爸依旧对她没有好脸色。 黎听知道黎予有心结, 小部分源于黎成海的态度,更大一部分源于黎予的妈妈。 黎予的妈妈是个单纯的女人, 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嫁给黎成海之前没受过委屈, 嫁给李成海之后依旧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直到发现她们母女的存在。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娇小姐,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当即吵翻了天,她不懂心机城府,只遵循着本心去闹, 想到什么做什么, 先是派人找黎听母女, 但是她们早就被有所准备的黎成海藏得严严实,她动用的资源都是黎成海的,怎么可能找得到,于是女人那些惯用的伎俩她挨个来了一遍,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喊娘家人帮忙,闹得人尽皆知,大小姐风度全无。 只是此时的黎成海已经不是结婚时候的黎成海,娘家人不但帮不上,还劝她要沉住气,要隐忍,男人已经丢了,千万不能再丢了黎太太的身份。 一生都依赖别人的女孩子,也做不出什么离婚创业,功成名就后回来打脸的硬气事儿,黎成海足足半年没回家,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日浑浑噩噩,生生磨去了一身傲气,再见黎成海时,已经变成了低眉顺目,贤良大度的完美太太。 黎成海对此很满意。 包括后来黎成海想要个儿子,她也是因为顾忌黎听母女,怕黎听母女先生出儿子,才不顾自己身体,咬牙怀了怀孕。 哪知这一怀,直接赔上了自己。 因此,黎予的妈妈会死,黎听母女多多少少沾点儿责任。 这个事情在黎予第一次见面,黎予冷着脸把没有防备的她推倒在地,黎听跑去跟她妈妈告状时,她妈妈就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这么多年,黎听一直心怀愧疚,也一直在竭尽所能对黎予好。 黎听很聪明,完美继承了她妈妈的察言观色,心细如发,善解人意,黎予那些隐藏起来的恨意,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她知道黎予恨她,也知道黎予因为常年压抑,患上轻微狂躁症和焦虑症,知道黎予时常带着匕首,会在每次被爸爸骂了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通过疯狂挥刺来发泄情绪...... 黎听沉默地看着,考虑到黎予的情绪,一边假装不知道,一边竭尽所能对黎予好。 她觉得人心都是肉做的,只要自己一直对黎予好,假以时日,黎予一定会放下心结,快乐地生活下去。 “那不正好,我还不想要。”黎听对黎予笑笑,道:“走吧,饿不饿,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三天之后,黎听生日到了。 陈思可为了她的生日,特地退了机票,等结束后再过去跟父母汇合。 她和童童一大早来了黎听家,为黎家大小姐的生日宴会忙前忙后做准备,吹气球,剪纸花,布置房间。 黎听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正在满世界找黎予,楼上楼下蹬蹬蹬地跑。 今天早上黎予和黎成海又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黎予被黎成海没鼻子带脸数落一顿后赶出了书房。 闻讯匆匆赶来的黎听只听到杯子摔倒地上的声音,特别清脆响亮,夹杂一句饱含怒意的呵斥:“什么时候才能有你姐姐一半懂事!滚出去反省!” 她心里‘咯噔’一声,接着就看到黎予摔门走了出来。 姐妹俩视线相对,黎予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下楼。 黎听下意识去追,路过黎成海书房门口,里边的人喊他:“听听你进来,不用管她!” 黎听无法,担忧地看了一眼黎予,叹了口气,走进书房。 黎成海表扬了她的成绩,又问了一些经济上的问题,夸奖几句后,父女俩就教育问题深刻谈了半个小时,再出来时,黎予找不到了。 在家里一无所获的黎听站在别墅的三楼阳台,面朝大门的方向眺望远方,几根头发飘落在身前。 黎听伸手接住,生无可恋地感叹自己离遁入空门又进了一步。 一直到宴会开始,黎予都没回来。 黎家大小姐的十八岁生日宴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 大家忙着交流,忙着认识新朋友,作为主角的黎听,除了最初露脸之后,就猫在小角落里跟朋友喝酒,顺便给陈思可践行。 黎听正在为黎予的事情发愁,忍不住多喝了一些。 陈思可在旁边抱着个酒瓶子,黎听杯里酒少了,她就给满上。 如此循环往复,硬生生给人灌醉了。 “黎听醉了,我带她去休息,黎予不在,童童你留在这帮忙招呼客人。” * 黎听迷迷糊糊被带到卧室,她酒品很好,喝多了就只是想睡觉。 困得不行,可一直有人在耳边叭叭,不让她睡觉,烦得不行。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拘谨的外套被脱下来,手臂轻松了很多。 “你知不知道,你最珍视的人,她却想杀你...” 黎听被那人翻咸鱼似的翻了个身,礼服后背的扣子被一颗颗解开。 “.....没关系,但凡伤害你的,我都会让她永远消失。”声线平稳,带着浓浓的偏执。 额头被一个软软的东西印了一下,礼服随即也被脱掉,空气的凉意让黎听清醒了不少。 “我会保护你。” “你放心,我派了最凶的一只鬼,她马上就会消失,再也不会打扰你,神不知鬼不觉...”陈思可轻细的声音传入耳膜。 .....嗯? 什么东西? 黎听花了一两秒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然后,消失一天的黎予突然出现在脑海,黎听蓦地清醒了。 她坐起来,一把推开陈思可,揉了揉酸胀的额头,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啊,你醒了?”陈思可呆了呆,扁扁嘴巴,撒娇似的抱怨:“你别多想啊,我只是给你换衣服,没干别的。” 黎听越想越不对,那几句话犹在耳边,确定不是做梦。 “不是这个,你刚才嘟囔什么,你要杀人?” 陈思可烦闷地皱皱眉,瞥她一眼,软语道:“真的是...能不能不要提这么血腥的话题,我忙前忙后这么久,脚都起泡了,你就不能看看我。” “可可……”黎听叹了口气,语音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她太了解陈思可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无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谁都狠的心。 只怕是黎予做了什么事,被她撞见了。 见糊弄不过去,陈思可干脆不装了,她靠着榻榻米垫子,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表情归于平淡,眼神冰冷:“她边挥刀子边喊你去死,还喊着你名字戳烂了好几个玩具熊,我都看见了,你妹根本养不熟,你为什么管她的死活?” 黎听愣了一下,意识到这话的潜在意思后心头大震,脸色一下子变了,她上前一步抓住陈思可的衣领,厉声问她:“你让你养的鬼去杀黎予?你疯了?这是杀人,你会坐牢的!” 陈思可嘴角勾起,用手指一根根挑开黎听的手,“但凡对你想对你造成伤害的,我都会让她消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你真是疯了。”黎听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小予在哪?” 陈思可不答,定定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目含深情。 知道她这是不准备说了,黎听也不浪费时间,抓了件外套,胡乱往身上一披,作势往外走。 “等一下!”陈思可叫住她,避过黎听的目光,扔给她一个宣纸折成的平安符,语气带着不甘:“我不想你恨我,这是避鬼符,我自己做的,拿着它我养的鬼都不会近身,但是不能沾水,如果你来得及的话……我没骗你,我真的不知她在哪。” 黎听什么也没说,接过平安符,转身离去。 看着黎听消失的背影,陈思可慢慢抬手,把领口的褶皱一点点抚平,眸子变得幽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关起来吧,关起来就不会跑了……” 黎听火急火燎地出去,楼梯口偶遇来找她们的童童。 “黎听你去哪?” 黎听头也没回:“我出去一下!” “……你不是喝多了吗?”看着黎听一阵风似下楼,童童懵逼地说完下半句。 黎听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无所获,最后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自己的大学寝室。 幸运的是,门是开着的。 黎听担忧黎予的安慰,想也没想,推门进去。 黑暗里,一道泛着寒光的影子从旁边出现,一闪而过。 黎听愣了一下,身体快过意识,立即后退,但还是被刺中了手臂。 她‘啪’地打开灯,黎予站在她方才进门的位置,双目赤红,双眼含泪,满身酒气,手里攥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脚边是东倒西歪的啤酒罐,淡黄的液体洒了一地。 黎听眉头一皱,顾不上胳膊上的伤,道:“小予,你哭什么?你喝酒了?” 黎予哭得生气不接下气,带着哭腔冲她喊:“你去死啊!” 说着,匕首又挥了过来。 黎听只得躲开。 黎予喝多了,本身也没多少力气,虚握着匕首,乱七八糟乱挥一通,黎听怕伤着她,硬生生僵持好几分钟,才找到机会把匕首夺下来。 “你冷静点!”她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把黎予抱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黎予反抗不能,低下头,对着她的胳膊就是一口。 “嘶——”黎听疼得抽气,血浸透衣衫,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或许是血腥味刺激了味蕾,黎予终于松开口,靠在黎听怀软软地里哭。 “你好讨厌,我讨厌你!” “你们害死我妈妈,还抢我爸爸...” “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 “那本来都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你们...凭什么抢我的人生!” 黎听沉默地听着这些发自内心的控诉,轻拍她的脊背,帮她顺气,思考黎予一个校外生,是怎么拎着这么多啤酒堂而皇之进她寝室的,还喝得这么醉。 余光突然瞥见卫生间门口有个人影,她下意识望过去,看清后,瞳孔骤然放大。 那里站着一个身着古代大红凤冠凤袍的女人。 手指垂在两侧,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手里捏着一只红绸金线手帕,脸颊干瘪溃烂,有许多拇指大的虫子在进出攀爬,眼睛里瞳孔的位置像被小刀子生生剜去,空洞着,两道血柱从里面流下来,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附着在里面,黑色点子爬上眼球,整个脑袋都像个虫子寄生体。 她就在那静静地站着,不知道看了她们多久。 ※※※※※※※※※※※※※※※※※※※※ 陈思可:但凡伤害你的,我会让她永远消失,哪怕是你妹妹(笑容逐渐疯狂) * 昨天晚上码到太晚了,迷迷糊糊的,故事线没写明白,稍稍修改了一下,应该差不多了_(:3」∠)_ 感谢在2020-08-04 00:19:52~2020-08-05 01:5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哎我怎么办啊、沉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字女 20瓶;白野 6瓶;沉峙 4瓶;没名字? 2瓶;倚歌、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离我远点儿 百闻不如一见, 黎听头一回知道原来陈思可养的鬼是这样的。 她一只手抱着黎予,另一只胳膊受伤的手握着护身符,紧紧盯着那只鬼,往门口慢慢挪动。 那只鬼一直站在原地, 但是身体却随着黎听的动作转动方向, 始终保持面朝她的姿势, 骇人的眼珠死死锁定目标, 像是随时准备冲过来一样。 黎听屏住呼吸, 虽然有护身符在手,但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黎予喝得醉醺醺的,没明白这个是什么状况, 只觉得有个东西箍得她难受,忍不住使劲儿扭动身子,想将自己挣脱出来。 黎听右手臂被刺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血就一直没停过, 此时袖子被浸得透湿,血水从紧攥的拳头淌过, 在地上落成一道道血洼。 失血过多使黎听有些眩晕,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才能不让黎予挣脱出去。 护身符只有一个, 她不敢赌黎予脱离自己怀抱后, 这只虎视眈眈的鬼会不会冲过来杀黎予。 眼下唯一能做的, 只有尽快带着黎予离开这里。 黎予来的时候直接扛了半箱灌装啤酒上来,一开开两罐,喝一罐倒一罐, 非常豪横, 就导致啤酒和易拉罐满地都是, 黎听一个没注意,后退的脚踩到易拉罐,加上失血的眩晕,踉跄了好大一步才稳住身形,黎予就从她手中挣脱了出去。 黎听:“……”这什么倒霉玩意儿。 然后她就看见那只鬼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瞬间贴了过来,掐住了黎予的脖子。 指甲迅速变长,掐进雪白的皮肉里,血小股地流出来,黎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由红变青,一副下一秒就要原地去世的样子。 非常迫在眉睫了。 来不及多想,黎听上前一步,捏着护身符,想再次拉住黎予,但是黎听胳膊本身就一直在流血,先前用手攥着,血才没浸上护身符,眼下手劲儿松了点,红色的液体瞬间浸入进去,白雪的护身符染上了大片猩红。 陈思可嘱咐过,护身符不能沾水。 黎听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她抓住黎予,鬼并没有开手,却也没攻击她,仿佛她不存在一样,黎听试着掰开鬼的手臂,可她眼下本身没有力气,鬼的胳膊宛如两只冰冷的铁钳,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黎听想了想,将护身符放进黎予的口袋里,自己完全放开了接触护身符的手。 鬼像触电一样松开了黎予,调转面向朝着黎听扑过来。 肩胛骨被刺穿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鬼的动作实在太快,她又受着伤,根本来不及反应。 黎听脸色惨白,皮肉被绞破的痛感清晰地传来,她抬手死死握住身前的鬼手,阻止她再往里深入。 或许人在危急时刻爆发出的力量是巨大的,鬼竟然真的不能再前进了。 状况开始僵持。 鬼张开嘴,一只虫子从鼻孔里爬出来,钻进嘴里。 指甲在黎听肩胛骨里四面八方开始生长。 或许是因为疼痛,黎予迷迷楞楞地醒了过来。 她茫然地摸上脖子,湿湿的,低头看去,一手的血,随后她注意到自己腰上的衣服也几乎被染成红色,她朝旁边歪了歪头,恐怖的鬼脸占据视线。 “啊啊啊啊啊啊——!!!” 高亢的尖叫震彻耳膜。 黎听抖了抖唇,忍着疼痛,对她道:“别吵!” 黎予这才注意到黎听,接着又是一声尖叫:“啊啊啊——!!!” 黎听没有力气去管她了,她抓着鬼的手臂,用力往外拔,指甲在身体没有方向地胡乱生长,像一根一根倒刺,刮过皮肉,疼得她几乎晕厥过去。 黎予反应过来,慌得六神无主,根本顾不上黎听,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 黎听看着她跑三步栽个跟头,脚软得站起不来,只好四肢并用外跑爬的狼狈身影,眼神都直了。 身体渐渐发冷,力气被抽空,鬼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黎听眼睁睁看着,再也无力反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逃走的黎予去而复返,一头撞在门上,滚了进来。 黎听:“??你回来干什么?!”她以为她在说话,实际上,她只是动了动嘴唇,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姐姐,我,我我我来救你。”黎予扒着门框站起来,腿肚子抖啊抖,眼一闭,心一横,朝着鬼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黎听恨不得掐死她。 护身符只有一个,已经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效力,并不说是她不想活,而且僵持下去,两个人都会死,还不如黎予赶紧跑出去,喊人过来救她,如果快的话她兴许还能活。 “走...!”黎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黎予这次倒是听见了,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害怕得发抖,还是顽强地在鬼身上拍打:“呜呜呜你放开我姐姐,你放开她,我不走,呜呜呜我走了你怎么办……” 黎听一口没顺好,差点被她气死。 “.....去找人!” 黎予一呆,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快!再待下去咱俩谁也别想活!” 黎予如梦初醒,也意识到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撼动这只鬼分毫,毕竟从她醒过来到现在,这只鬼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她爬起来,结结巴巴地:“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黎予跑到楼梯口,感觉浑身骤然一轻,周围不知道何时也有了郑灵女子大学的学生,看到她满是血的样子,登时吓得尖叫。 黎予抓住离她最近的一个人,“救人...救救我姐姐,404那边...” 然后她被人扯着胳膊强硬地拉了起来。 陈思可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怎么是你?黎听呢?!” 认出这是姐姐的好友,黎予抓着她的肩膀,崩溃地哭泣:“救救姐姐,她...她...”她深伸出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404的方向。 “你他妈的...”陈思可把她狠狠往地上一掼,朝404寝室快速奔去。 月历2010年7月21日这天,筝灵女子大学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凶杀案。 遇害者是一对姐妹,妹妹受伤住院,姐姐在寝室被分尸,尸体的部件藏在寝室各个角落,血腥味足足一个月才散干净。 一星期后,陈思可提着一个塑料包装袋推开了404寝室的门。 她脸色憔悴,精神恍惚,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陈思可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儿,闭上眼睛回忆那天的情景。 等她赶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为了彻底杀死黎予,她选了戾气最重的一只鬼,那只鬼会把人活生生撕碎。 她无法想象黎听活着的时候遭遇了什么,只记得她从衣柜里找到那颗头时,仿佛天地塌陷般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绝望感。 陈思可不敢再想,她可把塑料袋放到一边,从里面拿出把刻着繁复纹路的匕首,在右手手掌划开道口子,红色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出。 她握起拳头,以指腹沾取鲜血,在地上勾画出诡异的阵法,阵法中央,陈思可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好,是大红的衣服鞋子和发绳,她把它们用打火机点燃。 火光映着她的脸,在袅袅烟火中明明灭灭,黑色瞳孔中透着的偏执,疯狂到令人心悸。 自此,阵法成,黎听化鬼,浮于人世,不净不灭,不死不生。 * 方亦亦能分出神来听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没有去想话里的意思,黎听说完后,她感觉任务完成,倒头就睡,晚上就做一宿的梦。 梦里把没能黎听讲的过去重新过了一遍。 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她醒过来,梦里的场景尤在眼前,她一阵阵地难受,下意识找黎听,没找着,于是重新趴回床上,抱着枕头嚎啕大哭。 黎听拿着条方亦亦的毛巾,从洗手间边擦手边走出来,对方亦亦的行为感到疑惑:“你哭什么?” “呜呜呜学姐...”方亦亦抬眼看到黎听,哭着跑过来,一把抱住她。 “啧...离我远点儿,”黎听嫌弃地推她,把毛巾盖到她脸上:“鼻涕蹭我身上了!” “学姐...”方亦亦用毛巾在脸上狠狠擦了两把:“陈思可好讨厌,她不是人呜呜呜,学姐你太难了,你妹妹好不懂事啊……” 黎听单手戳上她的额头,冰凉的手指力道不小,戳得方亦亦脖子后仰,“精神了?来继续练?” “啊?”方亦亦呆了呆,脸蛋一红,小声道:“练,练什么...”昨晚不是刚练过。 黎听神色平静,指了指寝室中间竖着的沙袋:“擒拿。” “...哦。”有点失望。 不过方亦亦没练,她饿了。 叫了个外卖,方亦亦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冲走一整宿的疲惫,方亦亦对着镜子看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思考哪件衣服能将它遮起来。 她现在越来越适应和黎听做这种事了,一开始的抗拒恍若昨日。 收拾完毕时,外卖刚好送到,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一大堆快递。 笔记本电脑,化妆品,外加一对擦锣。 方亦亦将他们取回来,拿着擦锣站在沙袋前,和程亮的擦锣里映出来的人影对脸懵逼。 这玩意儿跟唢呐一样,不是大喜就是大悲。 “我觉得你敲锣挺有天分,以后你就用锣吧,今天下午开始用锣打沙袋。”黎听拿起笔记本,熟练地开机。 “???” 不是,这怎么打。 难不成,以后遇到鬼的时候她就说:那啥,大兄弟你稍待片刻,先听我打一段锣曲dj,给你出个殡? ※※※※※※※※※※※※※※※※※※※※ 感谢在2020-08-05 01:53:22~2020-08-06 00: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叶孤帆、灼红、湘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地转偏向ki 40瓶;离歌、洛白 10瓶;苏世誉小娇妻 9瓶;唐若遥小姐、meteor 3瓶;没名字? 2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物理超度不行啊 夏日的午后, 闷热持续发酵,大家能待在屋里绝不外出,筝灵女子大学也是一样,平时熙熙攘攘的校园安安静静, 此时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阳光炙烤着一草一木, 像要化了一样 , 鸣蝉肆意嚎叫。 404寝室内, 黎听坐在书桌上,膝盖上放着台精致的红色笔记本电脑,她一条腿屈起踩着椅子后背, 一条腿耷拉着,单手托腮,凤眸淡漠冷冽, 时不时抬来眼扫一眼, 葱白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方亦亦站姿挺立,一手一扇广钹, 盯着面前一人高的不倒翁沙袋,面容严肃, 过了一会儿, 她气沉丹田, 一只脚缓缓迈出, 扎下个马步,大喝一声:“嚯呀!” 以钹代掌,稳准狠地拍在皮革沙袋上。 pa! buang~ 第一声来自沙袋, 第二声比较轻微, 是来自铜钹的抗议, 余音短促,返来的力道震得她指尖发麻,手腕发痛。 方亦亦深吸一口气,收回,第二下紧随其后,两拨交替撞击沙袋,‘pa’声不断,响亮中透着沉闷。 五分钟后,方亦亦收回铜钹,细细端详,发现铜质的拨面扭曲了一道。 “......”好像.....多少沾点鲁莽了。 方亦亦欲哭无泪,心在滴血。 她看过购物app的下单记录,知道这玩意儿老贵了。 “学姐,钹坏了。” “嗯。”黎听指尖在触摸板缓缓移动,种下一株豌豆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造型滑稽的僵尸脑袋被打掉,“没关系,继续。”说着,又在另一条线种下一颗土豆雷,等着带头顶铁桶的僵尸自投罗网。 “奥。”方亦亦提着一口气,继续在硬质人造革的沙袋上蹂/躏铜钹,等到满头大汗休息时,35cm的广钹,硬生生被砸变了形。 原本圆润的边缘扭曲不平,钹坑坑洼洼,惨到没眼看。 黎听对此毫无波动,淡定地扔给她一个核桃,“砸了。” 方亦亦感叹了一下这对钹的命运多舛,动作却丝毫不含糊,手起钹落,带起一道劲风。 duang~~kacha! 铜钹与核桃同时发出悲鸣。 铜制品本表面出现一个新坑,核桃四分五裂。 方亦亦挑出核桃仁,双手捧着递给黎听:“学姐,好啦。” 黎听没接:“你吃。” “给我的?” 黎听睨她一眼,高贵冷艳地微抬下巴:“我不需要补脑子。” 方亦亦:“……” 她瞥了一眼笔记本屏幕,看到满屏硕大的绿字,笔画上还滴着恐怖的液体,末尾有个大大的感叹号,昭示着事情的严重性: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 方亦亦:“?” 电脑放到一边,黎听对方亦亦道:“广钹呢?” 伤痕累累不成钹形的击打乐器被送到眼前。 黎听打量了一下,嫌弃道:“力道不够,还差得远。” 方亦亦很想为铜钹反驳,说乐器不是这么用的,想了想没敢,但是又实在心疼钱,毕竟这东西,刚送来还不到一天。 于是委婉道:“它坏得很严重,学姐。” “我给你订了二十个。”富家女黎大小姐没理解到方亦亦的重点。 倒是方亦亦终于控制不住,尖叫出声:“多少?!” 黎听被她吵到,好看的眉毛皱了皱,不满道:“一惊一乍做什么,二十个练不来吗?你怎么这么废,”她伸出一根手指,“追加十个不能再多了。” “不是,”方亦亦头都要大了,这是多少个的问题吗?问题难道不是烧钱吗? 好吧钱都是学姐的,但是...但是这是乐器啊,哪有把乐器当拳击手套用的!铜钹都哭了啊,哭得扭曲变形了啊! 方亦亦觉得,这批铜钹被制作出来时,绝对没想过会得到如此对待。 方亦亦试图拯救一下它们:“学姐,我觉得用不了这么多...” 黎听深深看她一眼,冷笑一声,抬手袖子一挥,撤去了隔音屏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立即传了过来,规律而有节奏,似乎已经敲了很久。 “ 诶?有人敲门?”方亦亦跑过去,握住门把手时,愣了一下。 感觉……不太对。 她回过头,求证地望向黎听:“学姐,外面是谁?” 黎听双手抱环,翘着二郎腿坐着桌子上,语气淡漠,意义不明:“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看?什么意思? 打开门看看还是就这么看? 方亦亦领悟了黎听的意思,思考着就这么看的可能性。 念头一出来,就觉得眼睛一阵发热,须臾,眼中的世界再一次迷蒙了起来,还是犹如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不过相较上次而言,这次雾更薄了。 她低下头,看到一阵阵黑色的雾气正在从门缝间往寝室内钻。 量很少,不过因为颜色太深,所以格外明显。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特别有毅力,大有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架势。 方亦亦脑壳痛,对于这种找上门来的,不管是人还是鬼,她都不喜欢。 放开门把手,她转头对黎听道:“学姐,它在外面很久了吗?” 黎听正在给她追加那十个铜钹,闻言头也不抬,道:“还行吧,也就两个小时。”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 所以不愧是学姐... 方亦亦感叹:“好执着啊!” 黎听嗤笑一声:“死不干净的东西都这样,一根筋,被执念牵着鼻子走。” “……”学姐你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黎听下完单,放下手机,皱眉道:“我当然不例外。” “没有没有,”方亦亦连忙摇头:“学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鬼,不仅和活人一模一样,还比好多人都好看呢。” “呵呵,”黎听笑得阴森,“皮囊而已,是你喂的好。” 方亦亦挠挠头,不知为何,总感觉话题在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那学姐有什么执着的东西吗?”她问。 “有啊,”黎听回过头望向窗外,目光远眺,似乎在回忆,“若是没有执念,又岂能化鬼。” “但是学姐并没有跟别的鬼一样,被牵着鼻子走啊。” 黎听闻言,转过头望着她,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方亦亦愣了一下。 黎听眼眸是纯净的黑,没有任何破碎的光点能投射进来,却无端让人想起满天璀璨的繁星。 鬼的执念,方亦亦多多少少清楚一点,倒不是有人跟她说过,而是她自己从最近遇到的鬼身上看出来的,方亦亦想起南茜化成的鬼,直到被烧成灰,可怖的眼睛都是紧紧盯着她,黑色的烟尘消散时,地上都有一道朝向她的痕迹,那是南茜伸出来的手。 耳边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方亦亦知道,这只鬼的执念,也是要她的命。 方亦亦咬了咬下唇,问:“学姐,鬼的执念是怎么形成的?” “死之前最强烈的念头。” “……那我是多招人恨啊。”方亦亦莫名其妙,觉得荒唐。 一个个的,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却偏偏过得和罪魁祸首一样,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 方亦亦有些惴惴的:“学姐的念头,是什么呀。” “我?”黎听眨眨眼睛,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想看她……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吧。” 方亦亦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又酸又涩,带点疼痛,莫名想哭。 她慌乱地避过黎听的视线,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问道:“学姐找到了?” “找到了。” “那...那恭喜啊……”方亦亦闭了闭眼,把心中的不适压下去。 黎听笑了声,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她蠢死了,过得一点都不好。” “诶?能被学姐喜欢,怎么会蠢呢?”方亦亦瞪大了眼睛。 黎听从桌子上下来,坐到椅子上,放松身体靠着椅背,无奈道:“眼光不好呗。” “额……”方亦亦感觉被安慰到,甚至想附和一句:那学姐眼光是挺不好的。 还有种:‘蠢人怎么能配得上学姐’的想法。 而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登时浑身僵硬,开始自我唾弃,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卑鄙恶毒。 黎听瞥她一眼,把两页不成圆的铜钹随手朝方亦亦丢去。 方亦亦一惊,手忙脚乱地接住。 “弄死它,就用这两天练习的内容。” 来活了。 方亦亦抿了抿唇,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抛之脑后,尽量不去管心底的酸涩,握紧铜钹,在接连不断的敲门声中,一下子拉了开门。 一个后脑勺杵在门外。 说是后脑勺也不尽然,这鬼穿了一件干净宽松的白色寿衣,身材面对她的方向,胸前有两个圆润的突起,脚尖也是朝向她这一边的,只有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但是头的话又确实是个后脑勺。 鬼朝方亦亦扑过来。 方亦亦想也没想,操起铜钹,像打沙袋似的,对准前面的后脑勺,一钹呼了上去。 鬼的反应也很快,它抬起手,一只手牢牢抓住铜钹边缘,两一只手朝着方亦亦的心脏位置探去。 方亦亦眼疾手快,练了一天的擒拿随即使出,另一只手放开铜钹,抓住鬼探过来那只手的手腕,僵硬,软,又没有弹性的触感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个死人。 没有迟疑,方亦亦朝旁边一带,强行将鬼手改变了方向,然后借着力道反向一拧——‘咔吧’一声脆响,鬼的前半个小臂被她拧了下来。 方亦亦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在她的设想中,这个动作应该会将鬼推倒才对,但是她忘记了鬼和人不一样,不会因为疼痛而引发身体下意识做出的自保反应,就导致鬼直接被拆了。 手臂断掉鬼也没什么觉得怎么样,剩下的半截手臂挥啊挥的,频率幅度都跟另外一只手臂一样,像个设定好的机器。 方亦亦手臂丢到地上,铜钹换了只手拿着,抬起脚踹过去。 在她抬脚的瞬间,地上的手臂自己动了起来,握住方亦亦的脚踝,朝旁边扯去。 方亦亦下盘没有防备,变故出现时一惊,想防卫已经来不及了,狠狠地跌在地上,摔得脑袋一懵,眼前阵阵发黑。 视线中,之前被她放开的那扇铜钹就在眼前咫尺的位置,她咬咬牙,刚伸手抓住,铺天盖地的头发就涌了过来。 鬼手并没有放开她,抓着她的脚踝使劲儿往后脱,方亦亦根本没有跑不掉。 下一秒,方亦亦身体被缠绕起来。 鬼的头发丝极细,有些还分叉,像一根根尖利的刀片,逐渐收紧,她喘不过气,无法反抗,脖颈被勒出血珠子。 方亦亦脸色因缺氧而发紫,她看了一眼那只鬼,发现那只鬼背面也没有脸。 两面都是后脑勺,长满了茂密的头发,发量惊人。 看眼方亦亦要不行了,黎听道:“你会念经吗?随便念一句?” 明明耳朵已经嗡嗡响,黎听的话却还是尽数传入了她的脑海中,语气不紧不慢,从容且淡定。 就好像笃定她一定能赢一样。 方亦亦重新打起精神,思考对策。 其他部分的皮肤也被勒破,血珠渗出来,被吸进头发里,鬼那一头原本如枯草一般的头发突然顺滑了好多。 方亦亦将这种变化尽收眼底,登时觉得自己就是一瓶人形护发素,无奈且憋屈。 她哪里会念什么佛经,想来想去,在喉咙要被割断前,方亦亦福至心灵,用仅剩的氧气大喊一句:“人生本来一场戏!” 效果立竿见影,非常拔群。 头发一松,突然不勒了! 方亦亦感到惊喜,继续大声道:“因为有缘才相聚!” 这句就没什么效果了,虽然不勒了,却并没有松开,她感到疑惑,《不气歌》就停了一下。 头发抓住空隙,再一次紧紧缠绕了上来,勒得比上次还紧,还多加了几股。 方亦亦脖子一疼,在窒息前赶紧接着背:“相扶到老不容易……” 她边念歌词,边手动给自己松绑,先把脖子上的扯下来,鬼不甘示弱,头发蠢蠢欲动,方亦亦扯一点,鬼就补一点,却只能松松捆着,再也绑不紧了。 挣扎了几个回合,一人一鬼都不甘示弱,谁也奈何不了谁。 方亦亦气结,这会儿皮肤被割破的疼痛已经上来了,她浑身痛得厉害,衣服破破烂烂,沾了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渍,她体力不好,再拖下去只会吃亏。 于是方亦亦也不挣扎了,就着满身的头发,抄起铜钹,对着鬼的脑袋狠狠砸了上去。 她扯着鬼的头发,不让她躲,鬼此时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赖以为生的武器变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方亦亦边砸边念念有词:“……儿孙琐事由它去啊!吃苦享乐在一起啊!” 行为与句子相悖,一点也不佛系。 稳准狠,念一句砸两下,规律而有节奏,和这鬼方才敲她寝室门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 起初鬼还能站着,到后来脑壳被砸破,断裂的手臂咕噜噜滚到白色寿衣袖子里,鬼颤颤巍巍地收起满地头发,竟然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学姐!”方亦亦摸了一把脖子上的血,回头大声道。 黎听朝她莞尔一笑,抬手一挥,幽蓝色鬼火笼罩住白色衣服的鬼,顷刻间鬼便化为了灰烬,灰飞烟灭。 方亦亦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顾血蹭到地板上,感叹道:“好累啊,物理超度不行啊,还得有魔法加成。” “你刚才念的什么玩意儿……不气歌?”黎听不确定地问。 “对啊!”方亦亦看着一身的破布条,愁容满面:“它把我裙子弄破了,我好气啊!” ※※※※※※※※※※※※※※※※※※※※ 引用《莫生气》 以后方亦亦就是个会玩乐器的魔法师啦(不是 * 推荐基友的一篇文文: 《影后的替身小情人》by:不易姑娘 文文超有意思,时不时日个万,还要拉我一起万_(:3」∠)_ 接下来是文案: 当红巨星白溪死于一场“意外”,这辈子她最遗憾的就是死对头还没死,她就死翘翘了。 结果,她竟然重生到练习生林小染的身上。 影后顾卿卿单恋白溪十五年,白溪出事之后顾卿卿一蹶不振,有了解内情的人便将眉眼有几分像白溪的练习生林小染送到了顾卿卿的枕边…… 顾卿卿:“从今以后我就叫你白溪了。” 白溪/扶额:我……替我自己? —— 白溪再看这副皮囊林小染,除了漂亮一无是处,还被踢出了练习生名单,遭到全网谩骂。 ——说她跳舞不行 抽签即兴舞台上,她跳起舞来霸气十足,魅力吸晴,震惊众人! ——说她唱歌不行 一首原创《浴火为龙》荣获星源榜第一名,惊艳全娱乐!更有圈内知名作词大佬亲自上门想合作! 再后来...... ——有人想暗地里搞她 影后顾卿卿(暴怒):我都舍不得欺负的人,哪能让别人欺负? * 感谢在2020-08-06 00:13:16~2020-08-07 17:3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野 2个;穆穆语言,不经左右。、ddd1234dd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话筒是个发电机-、你听我解释、沉峙 20瓶;小怪兽 18瓶;木木田园卜卜苗 15瓶;清涵、死性难改 10瓶;友人帐 7瓶;倚歌、喻言怎么还不发博、房小海 6瓶;落 4瓶;喜妖 3瓶;qvq柒、凤凰花又开、小白白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过两天你去买个打火机。”黎听摆摆手:“再遇到鬼, 你自己烧。” 出殡火葬一条龙。 方亦亦豆豆眼:“打火机还能干这个?” “让你用火柴你也点不起来。”黎听撇撇嘴,感到嫌弃。 方亦亦眼巴巴地看着她,不敢吱声。 第二天,方亦亦旷课了。 头发丝这种东西勒出来的伤, 不起眼, 但是疼, 细细密密, 无法忍受。 方亦亦瘫在床上, 感觉像活生生被扒了一层皮,一动也不想动,睡又睡不着, 只好干瞪着眼睛发呆。 伤口很细,过了一晚上,已经结痂, 一圈一圈, 方亦亦给自己上药时,感觉自己距离竹节虫就差了一对须须和两条腿。 实在是太丑了, 丑到学姐都没和她一起睡! 方亦亦无声叹气,拿过手机, 准备小小堕落一下, 刷刷小视频什么的来转移注意力。 “你要睡觉吗?”坐在书桌前的黎听回过身, 问她。 “啊?不啊, 我想玩会儿手机,看看小视频。”毕竟睡不着。 黎听不赞同道:“不要沉迷电子产品,玩物丧志。” “噢。”方亦亦把手机放下。 黎听接着道:“过来跟我一起看电影。” “……”学姐你刚才说什么?敢不敢重复一遍? “学姐我动不了, 只能瘫着, 浑身疼。” 黎听走过来, 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揽在腿上,让方亦亦靠着自己。 黎听没有温度,却也不冰,怀抱清清凉凉,在夏季里格外舒适。 方亦亦红着脸,注意力全在黎听怀里,一时竟也顾不上身上疼了。 “学姐,这样不好,我还是下来吧,我们去床上看啊……”方亦亦发出小声的抗议。 “别动!”黎听一只胳膊横在身前,不容置喙镇压下她所有挣扎,捏捏她胳膊上的软肉:“天天躺着骨头都生锈了。” ……也没有吧。方亦亦真心觉得自己在床上的时间不多。 电影已经开始了。 方亦亦没怎么看过这些东西,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电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画风穿着都有些她小时候看的电影的感觉,开篇是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玩通灵游戏,场面和南茜她们几个玩得神似。 方亦亦不禁问:“学姐,这是什么电影?” “x村老尸,看过吗?”黎听胸腔震动,没有呼吸。 有点熟悉,好像经常听人提起…… “是到村子里支教的老师吗?学姐喜欢这种红色教育片啊。”方亦亦有点惊喜,没想到学姐是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鬼。 黎听深深看她一眼,“闭嘴,认真看。” 方亦亦眨眨眼,她对情绪异常敏感,自然能察觉到黎听轻微的不耐烦,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学姐追剧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扰,便地缩在她怀里,一起盯着电脑屏幕,状态安详。 起初方亦亦还纳闷,支教片怎么没有破破烂烂的校园和积极向上的学生,以及...到底哪个才是老师? 然后看着看着,发现这是一部恐怖片。 方亦亦:“……” 披头散发的女鬼出现时,方亦亦吓得直往黎听怀里躲,扯着黎听的袖子挡住眼睛,又因为好奇,露出一条缝隙偷偷看。 她不停地动来动去,一点也不安分,黎听被她闹烦了,低头看她,哑着嗓音道:“好歹也是快一百斤,身经百战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方亦亦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透着无辜,“那不一样啊,那几个好歹生前是熟人,还欺负我,打她们我有愤怒加成,电影里这个可没有。” 黎听咧嘴一笑:“不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鬼。” 方亦亦眨眨眼,扭过身子一把抱住黎听,脸颊贴到软噗噗的胸膛上:“哇学姐怎么能一样,学姐这么美丽!” 沉默片刻,黎听道:“抬头。” 方亦亦不明所以,毫无防备地抬起头,一张恐怖的鬼脸瞬间占满了整个视线,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皮肤破损溃烂,黑红的血结成痂块,一边嘴角撕裂到耳根,白红的肉外翻着,眼睛布满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到她脸上。 方亦亦登时浑身僵硬,呼吸都停止了。 欺负完小朋友的黎听发出一声愉悦的哼笑,脸上的伤飞速愈合,眨眼间便恢复了之前盼若桃李,如花似玉的模样。 方亦亦大气不敢出,眼睛都直了。 “还怕吗?”黎听细声细语地问。 “不,不怕了。”方亦亦磕磕绊绊地答。 魔鬼,学姐一定是魔鬼。 刚才那张脸,比她第一次见到学姐的时候都可怕,绝对是故意的! 一直到影片结束,方亦亦都没回过神来。 学姐比主人公可怕多了。 至少电影里面的鬼不会跳出来近距离吓她。 黎听拍拍她的软嘟嘟的臀部:“你最近是不是重了,我腿被你压得有点麻。” 方亦亦日常发懵,迷楞楞地想:原来鬼也会腿麻。 前几天黎听还嫌她瘦,这会儿又嫌她胖,真的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女鬼也不例外。 方亦亦悲愤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她被黎听抱回床上。 自己捏了捏腰部,发现黎听没有骗她,真的有小肚子了! 好吧,这一阵吃得确实有点多。 黎听看她呆模呆样,捏捏她的鼻子,道:“真被吓到了?小予十岁的时候,胆子都比你大。” 没有学姐,我是被你吓的。 方亦亦在心里回嘴,嘴上...不敢说。 一如既往地怂逼。 “学姐,”方亦亦道:“你妹妹后来怎么样了,她...很难过吧?” “还好吧,”黎听又打开了她的植物大战僵尸:“她一直想继承公司,我没了,老头子没得选,她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这样吗?”方亦亦总感觉哪里不对。 “嗯哼。”黎听不置可否,她又买了个单独的鼠标,小仓鼠造型,软萌可爱,少女心满满,一点也不符合高冷人设,此时骨节分明的手正操纵着仓鼠,选植物。 这是不准备管她了。 方亦亦拿起自从有了电脑,就被黎听冷落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意料之中地到了饭点。 她点了一份鸡腿卤肉饭,看着自选小吃栏里鲜香诱人的狮子头,想了想,没点。 点完外卖就有些无聊了,方亦亦不想学习,在手机上漫无目的点来点去,就点开了网银app。 然后被里面的余额惊到了。 这……这没得也太快了。 花哪去了?怎么花的? 震惊之余,方亦亦颤抖着点开了账单。 一水儿的小游戏充值。 方亦亦:“……” 她抬头看向黎听,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玩个消消乐都要疯狂消费。 消消乐还需要充钱吗?!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方亦亦枯了。 她生无可恋地瘫在床上,计算里面的余额,还能这么坐吃山空多久,然后悲催地发现,可能不够三个月。 所以还得去打工。 在犄角旯旮里找到微信,想看一下服装店的老板有没有联系她,突然想起那天陈思可跟她要微信的事情。 她怎么说来着?好像说自己没有。 方亦亦掩面。 她不是故意撒谎,她是真的忘了。 不过也没关系,没加就没加吧,那个恶毒的女人,方亦亦现在讨厌她。 服装店老板还真找过她了,在好几天之前,不过微信藏的隐蔽,她和学姐谁也没发现。 【123:老板您好,不好意思,这两天没看手机。】 服装店老板回复得很快。 【洛拉伯格服装专卖:方同学,你好啊】 方亦亦打字:孙店长,您 还没发出去,店长的消息接着过来了。 【洛拉伯格服装专卖: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方亦亦继续打字:孙店您好,我最近 【洛拉伯格服装专卖:上次那批货卖得太好了,多亏了你,我又进了一批,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我们签个长期】 方亦亦看了一眼,把‘我最近’几个字删掉:孙店长您好,谢谢您对我的肯定,我 【洛拉伯格服装专卖:方同学你为什么不说话?】 方亦亦:“……” 她关掉聊天窗口,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孙老板爽朗的笑声出现在手机中:“啊哈哈哈方同学是在上课,不方便打字吗?” “没有孙老板,您打字太快,我跟不上。” “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打字都很快哈哈哈哈,那你联系我,是有意愿跟我们签长期合同了吗?” 然后,方亦亦跟他签了半年,约定节假日过去拍,算是比较照顾了。 两天后,方亦亦终于养得差不多了,却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们班的班长冯雪死了,尸体被人发现在器材室。 据说死状凄惨,像被食肉动物啃噬过,大半个身体都不见了,头盖骨被撬开扔在一边,脑浆不翼而飞。 学校里来了好几辆警车,但凡近期和冯雪有接触的人都被带走一一问话,冯雪是普通家庭的独生女,但是旁系亲戚多,现在她们家人在学校外头扯了横幅,天天坐在门口哭,一定要学校给个交代。 一时间学校人心惶惶,因为冯雪死状太过蹊跷,大家夜里都不敢出门,连带着闹鬼的404寝室,是能不靠近就不靠近,基本绕着走,住在里面的方亦亦也首当其冲被当成了洪水猛兽。 这对方亦亦倒是影响不大,她以前就被孤立,现在只不过没人靠近了,大家纷纷避开她,她乐得自在,走路都轻快了很多,还能随时黎听交流,满意得很。 “对对对,我这个表姐啊,怪异得很,从小不交朋友,也不跟人说话,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坟地里跑,一待一整天,特别蹊跷。” “谁说不是呢!别闹啊,我哪敢呐,都是我爸去把她找回来。” “我老家那时候多吓人啊,还没发展过去,农村嘛,黑灯瞎火,她晚上都不回家。” “所以千万离她远点,你看她们班长,不就是在图书馆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哟,好惨啊,谁知道经历了什么。” 大老远看见白璇坐在长廊里,正在兴致勃勃跟她两个女同学说着什么,方亦亦直觉不对,便走过去看看。 “当然是真的!什么好不好,你要是不信尽管去试试,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自己的命是自己的,你不惜命,到时候出什么事可别怪我。” 白璇扬起下巴,表情高傲又嘲讽。 “白璇,你造我谣呢?”方亦亦一手扶着栏杆,似笑非笑,冷冷地看着她。 ※※※※※※※※※※※※※※※※※※※※ 感谢在2020-08-07 17:33:43~2020-08-08 23:5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太空速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楼的和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话筒是个发电机-、40160710、太空速递 20瓶;洛白 10瓶;空城 8瓶;木木田园卜卜苗、过客矣 5瓶;凤凰花又开 2瓶;喜妖、小白白白、qvq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白璇的姐姐很漂亮 没想到方亦亦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脸上都闪过一抹不自然。 白璇道:“哟,邪祟东西舍得出来了?你再跑啊?” 方亦亦一个人自然是不会跟她怼的,不是不敢,方亦亦虽然一直被欺负, 却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她只是词穷不知说什么, 高不高还会适得其反, 被反向污蔑。 但是今天不同, 她带了黎听。 “既然我在你嘴里这么可怕,你这么说我,就不怕给自己招来厄运吗?” 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方亦亦昂首挺胸,底气足足的,嗓门都大了不少。 “哈?”白璇气笑了, 瞪着眼睛看她, 有点不真实,明明前几天见到自己还吓得跑, 现在就敢跑到面前叫嚣,且气场判若两人, 让人不禁怀疑方亦亦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怎么的, 你还想妨死我, 你吃我家喝我家, 不懂感恩就算了,还要恩将仇报呗。” 白璇言之凿凿,脸不红气不喘, 末了还皱了下眉, 像是不敢置信方亦亦会恩将仇报似的, 将心痛惋惜震惊愤怒等情绪糅杂在一起,特别自然,堪称影帝。 方亦亦自己都差点信了。 “好可惜。”方亦亦道。 白璇没听清:“你说什么?” “屈才了,你应该去电影学院啊,学建筑真的是...埋没了人才。” “那个,你就是白璇的姐姐吗?”一个女生问方亦亦。 “啊,是的,你好。”方亦亦没想到会有人跟她搭话,愣了一下才回答。 那个女生打量了一下方亦亦,跟同伴道:“白璇的姐姐很漂亮啊,穿得也很好看,没有像白璇说的那么糟糕啊。” 她同伴表示赞同:“这就是那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土掉渣,像个傻子的表姐吗?那我们得啥样啊。” 女生:“……不成人形吗?” 她们当着方亦亦的面对她评头论足,仿佛方亦亦压根不存在一样。 虽然不是坏话,方亦亦还是觉得不舒服,尴尬得一批。 白璇气结,忍不住道:“你们胳膊肘往哪拐!” 两人对视一眼,道:“这不是拐不拐的问题,diss别人也要讲求事实啊,凭空捏造就...” “恶毒了吧。”另外一个女生接过话。 自从上回在超市门口丢脸以后,白璇就在班里出了名,她原先打的是被不知好歹的姐姐抢夺资源的小可怜人设,博取了好多同情,一夕之间人设被她亲手丢掉,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好。 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事情,可以借机挽回一波,没想到方亦亦还偏偏过来搅局,真的是...阴魂不散! 好吧,她在背后说人是她不对,但、但是,她说的也没错啊,这事本身就神神叨叨,奇怪得很,方亦亦在老家的时候确实爱往坟头上钻,虽然是自己故意倒掉她的饭,她觉得委屈去她爸妈墓碑前哭,那又怎么样,就能掩盖她爸半夜三更去找她的事实了吗?况且她也受到惩罚了啊,她爸结结实实打了她一顿,疼了三天呢! 再说那个404,一直以来不就是鬼寝室吗,白璇也确实和方亦亦有接触啊,不久之前方亦亦班里六名学生被退学的事件她也知道,都是平时和方亦亦接触比较多的人,还有传言说,最先因为得了疯病被退学的那个,已经死了。 这不正说明方亦亦很邪门吗?自己过不是实话实说,这年头说实话有错吗? 难道就因为方亦亦和自己是亲戚关系,就该帮她隐瞒,害死更多不知情,傻子一样跑去接触方亦亦的人吗?! 白璇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理,甚至隐隐升起一种为了保护他人生命而大义灭亲的自豪感。 “你们爱信不信,我可是为你们好,到时候死到临头,可别后悔。”白璇翻了个白眼,高傲地扬起下巴。 两个女生显然不买她的账,冷哼一声,手牵手走了,路过方亦亦时,最先跟方亦亦说话的女生拉着同伴停下脚步,露出甜美的笑容:“白璇的姐姐,上次的超市门口我在现场,看了全程哦,好大一出戏呢!你不要担心,我们相信你的。” 白璇闻言,生气地瞪圆了眼睛:“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没人理她。 方亦亦受宠若惊,立即道:“啊,多谢。” 两个女生离去后,观赏长廊就只剩下了白璇和方亦亦。 “方亦亦!”白璇朝她吼:“你为什么阴魂不散的!你究竟想干什么啊!” 方亦亦感觉不可思议:“为什么这说,你以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你敢骂我?!”说着,激动过头,冲上来就要打方亦亦。 “你妹妹有点东西。”隐去身形的黎听,在方亦亦耳边小声说话:“你打不打。” 方亦亦顺势握住白璇的手,反身擒拿术利落地使出,白璇后背着地,被摔在了地上。 “打!”方亦亦拍拍手,看着在地上疼得直咧嘴的白璇,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 报仇这种事,真的,好爽! “方亦亦你还会功夫!还敢打我,你给我等着,将来要是犯到我手里,一点弄死你!” 黎听:“接着打,拿脚踹。” 方亦亦迟疑了一下。 “你不踹她,我就踹你。” 方亦亦一脚踢在了白璇腰上,把她踢得滚出好几圈。 白璇“哇’地一下就哭了。 方亦亦走过去蹲下身,问她:“还造不造谣了?” 白璇红着眼睛,目光仇视。 方亦亦觉得这是还造的意思,摸了摸鼻子,又问:“道个歉?” 白璇带着哭腔:“呸!” 方亦亦做了一个深呼吸。 “那我只好接着打你了。” 白璇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回我家!” 黎听插话:“她父母现在住的不是你家的房子?” 方亦亦一愣,对白璇道:“我回的从来都不是你家。” 说着,扯起白璇的衣领,扬手‘啪啪’两耳光。 “方亦亦!!!!”白璇的尖叫声破了音。 “你再叫?” 意识到方亦亦真的还会打她,白璇缩了缩脖子,感到了害怕,不说话了。 却也没有道歉,她把脸瞥向一边,嘴唇抿得很紧,思考以后怎么收拾方亦亦。 方亦亦真是反了天,没人管得了她,都骑到她头上来了!她怎么敢! 方亦亦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她头一次打人,虽然扬眉吐气,但骨子里的软弱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她现在又爽又害怕,要不是黎听在这里,早跑了。 但是她愣是憋着没露一点怯,方亦亦知道,黎听一直很反感她的懦弱,而且自己心里也明白,有些东西必须克服,去改变,否则去哪都会是一样的——以最快的速度,沦为群体中地位最低等的人。 她的余生只剩很短的时间,她尝到了甜头,已经不想再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所以要把握好余生,好好对自己,不能再受委屈,被欺负。 丝丝阴冷的气息缠绕过皮肤。 方亦亦一愣,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知道这是又有鬼来了。 可是现在.... 方亦亦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白璇,又抬头看了看周围。 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这里只剩她和白璇了。 “起来。”方亦亦对白璇道。 白璇没说话,持续不搭理她。 方亦亦重复道:“不想死就起来。” 白璇以为方亦亦又要打她,不甘不愿地爬了起来。 她抬起头,狠狠瞪了眼方亦亦,却在看到方亦亦身后时,陡然僵住,瞳孔因为恐惧而增大。 方亦亦顺着她的视线回头。 果不其然,一只鬼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上。 “鬼啊啊啊啊啊——!!!!!”白璇爆发出一阵高分地贝尖,扭头就跑。 然后慌不择路,一头撞上了柱子。 “……” 方亦亦看着都觉得疼。 “你....”方亦亦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看见白璇一手捂着撞破的头,爬了起来,继续跑。 方亦亦直觉白璇跑的方向不太对,她闭了闭眼,心念一动,眼球发热的感觉再一次降临,薄雾中,她看见白璇周身被黑气裹着,义无反顾,直直地往前面的教学楼冲去,还完美避开了灌木丛围栏等一干屏障。 照这个速度,白璇怕是要一头撞死。 然而白璇浑然不觉,跑得飞快。 “白璇!停下!”方亦亦抬脚过去,边追边喊。 白璇根本不搭理她。 “白璇!!” 在撞到墙的前一刻,方亦亦终于追上,拽着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往哪跑呢!” 白璇挥开她的手,怒道:“你拉我干什么!自己要死就去,不要拉着我一起!” 方亦亦被她气笑了,“你看看你面前。” 白璇抬起头,登时吓得花容失色,白了脸面。 她方才明明在沥青路上跑,怎么转头到花坛里来了? 然后她看到那只幽灵一样的鬼跟过来了,就站在方亦亦身后! “鬼啊!!!”白璇扯住方亦亦,往自己身前一档,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 “那边是——”方亦亦话音未落,白璇腿踢到灌木丛,一头栽了进去。 那只鬼从方亦亦面前掠过,跟着进了灌木丛,却并没有碰触白璇,而是趴在地上,抬起头,和白璇脸对脸。 灌木丛发出一声嘹亮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亦亦吸吸鼻子,道:“该!” 一开始这只鬼出现的时候,黎听就跟她说了,这只鬼等级比较低,远远达不到物理杀人的程度,最多只是吓吓人,放一下类似鬼打墙的迷阵,死不死全看个人胆量,比较靠运气。 如果遇到本身患有心脏病的,或许就被吓死了,或者胆子小,像白璇这种,没病没灾自己撞死,那这只鬼真是出门看了黄历,算是幸运日。 ※※※※※※※※※※※※※※※※※※※※ 感谢在2020-08-08 23:56:03~2020-08-09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湘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沉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走 59瓶;四十四棵紫色涩柿子树 28瓶;叁肆伍陆柒 20瓶;深海乌贼°、离歌 5瓶;qvq柒、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凶手 本以为白璇会吓晕过去, 没想到她还挺顽强的,尖叫着爬起来往方亦亦身上扑,可能意识到方亦亦镇定得不正常, 而且鬼一直没骚扰方亦亦, 下意识觉得方亦亦安全。 方亦亦在她扑过来之前, 伸出一只手, 手掌抵住她的额头, 嫌弃, “你离我远点。” 白璇瞪着眼睛, 怨恨地看着她。 方亦亦一头雾水, 始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招人恨。 那只鬼没跟着白璇起来,以一种类似爬行类哺乳动物的姿态匍匐着爬过来, 血淋漓的手掌握住白璇的小腿。 白璇可能被吓过了劲儿, 登时禁声, 直挺挺立在那, 呼吸都停止了。 “正主来了。”黎听淡淡道。 话落, 一股比方才阴寒百倍的气息从方亦亦身后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握着白璇脚腕的鬼抬起头望了一眼, 爬起来, 转身离去。 速度和来时一样快。 白璇已经吓到面无人色,眼睛布满血丝,浑身颤抖,她伸出一只手指, 颤巍巍地指着方亦亦身后。 毫无血色的嘴唇抖了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方亦亦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她转过身, 发现是一只鬼娃娃。 不知何时已经漂浮在了她身后, 一人一鬼距离极近,方亦亦能清楚地看到它脸上皱巴巴,油乎乎的皮。 这鬼娃娃个子小小的,只有成年人一只胳膊那么长,深褐色的皮肤已经脱了水,又皱又干,僵硬地凝固住,表面又像是附着了一层厚厚的油脂,活像打过蜡的一具干尸,它嘴巴大张着,一副合不上的样子,嘴唇已经被风干,乍看上去仿佛一个无底黑洞,里面没有牙齿,却能看见嘴里新鲜的肉沫,上唇中间一直到额头,被人用渔线缝了长长一道,右脸颧骨处有两块戳破皮肉凸出来的,成年人发黄的后槽牙。 恐怖之余,又有种风烛残年的感觉,却偏偏一身洋娃娃的装扮,它头发是老年人的那种自然白的头发,稀稀疏疏,发量少的可怜,却梳成了双马尾,穿着件破旧泛黄的蕾丝娃娃裙,小腿露出来,被丝绸面料的袜子包裹着,脚上蹬着一双棕色小皮鞋,鞋底像是刚刚在血洼里踩过,正一下一下滴着血,血珠子砸在地面的石板上,碎成猩红的花。 方亦亦挨得近,还能嗅到在血腥味包裹下的老年加龄臭味儿。 鬼娃娃看着她,歪了歪头,白色的眼珠里流出两行血泪。 方亦亦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鬼娃娃非常危险。 方亦亦想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白璇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脸色灰白,眉头紧缩,瞳孔中透露出直达心底的恐惧,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突然,方亦亦被黎听摁着头弯下了腰,紧接着一根钢管擦着头皮飞过去,深深钉入了旁边的树干里。 方亦亦冷汗都流下来了,如果刚才没有黎听帮忙,现在那根钢管洞穿的,就是她的头颅。 鬼娃娃似乎发现了黎听的存在,歪了歪头,灰白的眼珠透出疑惑。 下一秒,一根四寸的钢钉冲着方亦亦的眼睛直直射了过来。 ‘邦’地一声,打在一面扭曲的不成样子的铜钹上。 铜钹震动着发出细微的嗡鸣,余音绵长不衰,方亦亦手腕发麻,必须用力才能握住铜钹,不至于掉下去。 白璇终于找回了神智,她崩溃地捂着头蹲下,用方亦亦挡住自己,哭叫道:“救命....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红色雾气陡然浓重,在方亦亦身前快速聚集,黎听显出身形来。 黎听眼神冷冽,青丝随着宽大的红衣猎猎飞舞,与面前丑不拉几的小小一只成鲜明对比。 鬼娃娃似乎对黎听的存在感到意外,灰色的瞳仁眯起,黑洞似的嘴巴里发出一种诡异的,类似虫鸣的‘滋滋’声。 声音穿过耳膜,一直透到骨头缝里去,方亦亦只觉得一阵眩晕,她本就不喜吵闹,这种虫鸣声虽小,确无孔不入,捂上耳朵都不管用,没过一会儿,胃里翻腾开始,不同于呕吐的感觉,而是血液在血管里翻腾逆流,食道仿佛要搅成一团,躁动得似乎要从胸膛里冲出来。 精神加噪音是双重污染来势汹汹。 方亦亦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丝丝红色的血来。 黎听拽过袖子,随手一撕,扯下一根长长的布条,握住方亦亦的手,在她手腕处打了个鲜艳漂亮的蝴蝶结。 ‘滋滋’声突然就小了很多,虽然还是头痛,但最多只是头晕,没有那种身体里翻江倒海,每个器官都在叫嚣闹腾的感觉了。 她低头去看白璇,白璇没人管,此时七窍流血,触电似的哆嗦着瘫在地上。 “走远点!”黎听面对着鬼娃娃,微微撇过脸,嗓音清冷。 “好!”一个回合败下阵来的战五渣方亦亦,拽着负五渣白璇的两条腿,生拉硬拖地离开了战区。 “学姐加油!”方亦亦哑着嗓子小声助威,一开口,全是自己的血腥味儿,熏得她几欲作呕。 黎听分给她一个看智障的眼神,掏了掏耳朵,道:“别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噬尸虫掏空了。” 鬼娃娃一顿,虫鸣声停止,嘴巴周围干瘪的肉抽了抽,发出来的声音像指甲在玻璃上磨过似的,根据调子和模糊的词勉强能听出意思。 “你就是这个学校的那只孤魂野鬼?” 黎听勾起唇角:“孤魂野鬼担不上,论起这个,您比我野多了。” 鬼娃娃爆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大笑,方亦亦寒毛直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白璇晃晃悠悠醒过来,第一时间去捂耳朵。 “毛头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我是谁?” 黎听道:“前一阵几个学生玩碟仙,原本只是普通游戏,可偏偏里面有个八字极弱的,她们又放了血,这才召出了真的鬼,惹来杀身之祸,就是你吧,百年跳尸?” 鬼娃娃抖动着僵硬的皮肉,吱嘎吱嘎地道:“算你有点见识,十年小鬼而已,你若是现在离开,我可以放你一马,否则,今天就是你魂飞魄散的日子!” 黎听眼眸一沉,一字一句道:“你来试试看?” “不知好歹!”鬼娃娃大喝一声,灰色的眼睛陡然睁大,顷刻间狂风大作,它灰白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带着蕾丝边的衣裙乱飞,腹部震动,嘴里发出比一开始强烈百倍‘滋滋’的虫鸣声。 像是要把天地都笼罩进这刺耳的鸣叫里。 方亦亦眼前发黑,眼睁睁地看着手腕上的布条应声碎裂,气血翻涌,她控制不住呕出一大口血。 然后就像收不住了似的,接二连三往外冒,又涌出好几口,方亦亦低着头,一手扶着旁边的观赏树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方亦亦急忙去看黎听,半空中漂浮着一个人影,红衣翻飞,十分显眼。 黎听眼神冷冽,青丝拂过脸颊,白皙的脸上隐约露出一道血痕。 方亦亦心下一沉,大声道:“学姐!” 黎听抬起胳膊,大红的衣袖尽数张开,像在天空中飞舞的绸缎,在她和鬼娃娃之间竖起一道屏障。 风又大了不少,吹到红布上,红布肉眼可见地张大不少。 “学姐你没事儿吧?你还好吗?” “闭嘴!”黎听百忙之中不往回头吼她。 喉头一阵翻涌,方亦亦低头又开始吐血。 她抬起手,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眼睛仍旧死死盯着黎听,满满的担忧。 黎听说这只鬼娃娃是百年跳尸,虽然不知道是具体的一百年还是五百年还是九百年,但是学姐...学姐她,她也才死了十年而已啊!区区十年!要是活着,也不过才二十九,大好的年华,还是个孩子啊! 能打过吗?! 方亦亦心里七上八下,因为太过焦急,指尖抠烂了树皮,指甲断裂,血丝渗出来也浑然不觉。 虫鸣声还在继续,方亦亦心口一阵疼痛,险些跪倒在地。 她闭了闭眼,企图缓解这种疼痛,再睁开眼时,黎听突然消失了。 方亦亦一愣,就看到张开的红布中间,有个东西撞了进去,因为惯性被红布包裹着,朝她这边跌了过来。 隔着红布看不见具体,但就形状来看,好像是那个鬼娃娃。 回应她的想法似的,‘滋滋’声戛然而止,红布落下,黎听出现在鬼娃娃方才站着的地方。 她一手拽着袖子,一手拽着红布另外的边,打包袱似的把鬼娃娃裹在了里面,在鬼娃的挣扎中,不紧不慢地靠近,抬起腿对着鬼娃娃狠狠踩了下去。 鬼娃娃怪叫一声,蠕动一阵,带着红布一起飞了起来。 黎听拽着袖子的手不放,在手臂上缠着了几道,红布绞动,跟放风筝似的,鬼娃娃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急得嗷嗷叫。 噪音污染超标,方亦亦头都要炸了。 缠绕的红布像有鼓风机在吹一样,从鬼娃娃的位置鼓起,一路顺着红布朝源头疾驰过去。 黎听神色一凛,转了个圈,大红的裙角飞扬,红色烟雾自掌间生出,缠绕包裹住红布,逆流而上,与鼓过来的包撞了个正着。 裂帛声自半空传来。 黎听用来缠住鬼娃娃的袖子四分五裂,大红色布片纷扬落下,方亦亦抬手接住一片,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布片瞬间化为齑粉,消散殆尽。 “我要杀了你!”鬼娃娃哭嚎着,阴风大作,无数细小的钉子从四面八方飞来,尖头对准黎听。 “去死啊!!” 钉子一齐朝黎听飞射而去。 方亦亦心提到了嗓子眼,全副心神都在黎听身上,就忽略了自己这边。 忽然脸颊一痛,她伸手去摸,一手的血。 破相了? 方亦亦愣了愣,定睛一看,一只被黑气缠绕着的,带血无头小钉子正虎视眈眈浮在她前方,尖头正对着她的脖子。 “……” 方亦亦拿起铜钹,对着钉子用力打下去,叮当一声脆响,黑气被打散,钉子失去浮力,落到地上。 失去感应,鬼娃娃一愣,看到了地上的方亦亦,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居然能打散我的鬼气,道士?……不对!” 她审视半晌,灰白的瞳孔硬生生出现几分狂热:“质阴体!居然是质阴体!我就说一个区区十年小鬼怎么可能困住我,原来如此!”之后是一串刺耳的狂笑。 钉子射来的瞬间,黎听化成红色烟雾消失不见,待尽数过去后,又出现在了原地。 鬼娃娃现在顾不上黎听,它看到了更加它引她的东西,快速冲向方亦亦,‘滋滋滋’地一顿乱叫。” 鬼娃娃速度太快,黎听想赶过去已经来不及。 “这个小鬼就是被你养成这样的啊……真厉害,不过现在你是我的了。”掐上方亦亦脖子的瞬间,鬼娃娃发出愉快的叫声。 声音太过刺耳,距离又近,方亦亦承受不住,耳朵流出血来,随后又“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意识也越来越远,彻底消失之前,心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硬生生给她拉了回来。 鬼娃娃凑近她的耳朵,“滋滋”地笑,血腥味和老年加龄臭混合在一起,熏得方亦亦又呕出口血。 “别晕啊,晕了就不好吃了。” 黎听脸色黑如锅底,心想:还是死得晚了。 这时,方亦亦手腕上的佛珠突然爆发出仿佛要把人活活冻死的凉意,下一个瞬间,黎听凭空出现,趁鬼娃娃呆愣的空隙,对着它胸口就是一脚! “离我的人远点,你恶心到她了。”黎听扶住方亦亦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她只撑不住之前揽到自己怀里。 ※※※※※※※※※※※※※※※※※※※※ 感谢在2020-08-09 23:59:08~2020-08-10 16: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in 6瓶;凤凰花又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给我咬一口 黎听握住方亦亦的左手, 光洁如玉的指尖如今皮肉绽开,指甲断裂,血珠止不住似的往外冒。碍眼极了。 她对方亦亦道:“给我咬一口?” 方亦亦不明所以, 茫然点头, 眼睁睁看着黎听把手指含进了嘴里。 冰凉的舌尖轻柔舔舐着伤口, 酥酥麻麻的, 方亦亦惊异之余, 没出息地腿软了。 “!!!” 她条件反射地把手缩回来。 黎听也没阻拦, 笑了笑, 夸赞她:“你的血味道不错。” 方亦亦呆了呆:“?” 黎听伸出手, 指尖帮方亦亦摸去嘴角的血痕,在方亦亦惊悚的目光中, 在纯上轻轻一抿, 殷红的血将唇瓣变得妖艳。 黎听舔舔嘴角, 漆黑如夜的眸子隐隐泛着一抹红光, “不过, 养我一个就够了。” 她手臂垂到身侧, 手心各燃起一团幽蓝鬼火, 身影晃动, 鬼魅一般朝鬼娃娃攻去。 鬼娃娃‘滋滋滋滋’地疯狂乱叫,猎猎的风呼啸而过,哀嚎着发出鸣笛一般的声响,黎听头发被吹起, 衣袂飞舞,显得她愈发肆意张狂。 黎听眯起眼睛, 右手五指成爪, 下一个瞬间, 从鬼娃娃的胸膛里洞穿了过去。 鬼娃娃灰白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一个区区十年小鬼伤到了。 “你竟敢!...” 话未说完,黎听左右握拳,突然发难,一拳把鬼娃娃的头锤了下来。 头咕噜咕噜滚出好远,撞到路边的护栏才停下。 黎听抽回右手,鬼火覆盖手掌,烧干净上面附着的,鬼娃娃干瘪了的内脏碎片,道:“死了几百年又有什么用,专心打架少哔哔这句话吗,没人跟你说过吗?” 鬼娃娃怨恨地盯着她,声音嘶哑:“就算你赢了又能拿我怎么样,你那点道行的鬼火根本烧不死我,你护得住质阴体一时,未必护得住一世,等我缓过来,先吃质了阴体,再吃了你。” 黎听回到方亦亦身边,从袖子上扯下块布片,一手按着方亦亦的脖子不让她乱动,一手帮她擦身上她自己吐出来的血,血沾到红布上,红红相应,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所到之处,血污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黎听擦得很仔细,赞同道:“你说的对,所以你不能缓过来。” 她捏着方亦亦的下巴,左看又看,确认擦干净了,便拿着红布朝鬼娃娃的头走去。 中途遇到鬼娃娃的身子,她弯下腰将其捡起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到鬼娃娃的脑袋边。 鬼娃娃感觉不对,不禁道:“你想干什么?” 黎听在她眼前站定,扯了扯布条,丈量了下长度,感觉还凑合,她感到满意,连带着语气也轻快很多,还带着丝丝愉悦:“干/死你。” 说完,她松开手,布条打着旋轻轻落下,覆盖在鬼娃娃的头和身体上,遮住了灰白的眼睛。 黎听打了个响指,布条应声起火,鬼娃娃像个真正的破布娃娃一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仍由蓝色幽冥的火焰将它一寸一寸烧成灰烬。 与其他鬼相比,鬼娃娃烧的时间要长一点,足足五分钟才烧干净。 黎听半抱着站不起来的方亦亦,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后,感觉非常不满:“还是太弱了。” 方亦亦羞愧地低下头。 怎么说呢?她伤成这样,完全是被殃及了鱼池,人家鬼娃娃除去掐脖子那一下,都没正眼看过她。 “我会努力的。”因为羞愧,方亦亦说得很小声,蚊子哼哼似的。 起码...起码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能做个安全的吃瓜群众.....吧? 至于那个鬼娃娃说的什么质阴体,她连问都没问。 反正怎么做黎听都会跟她说,知道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她只要照做就行了。 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方亦亦,一回头看到了旁边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白璇。 “……”差点把她忘了。 方亦亦好歹出了新手村,又有黎听护着,都伤成这样,更别说白璇这个啥也不是的。 此时的白璇早已不知晕过去多久,软趴趴地躺在地上,七窍流血,脸上呈现灰白之色,乍一看还挺吓人。 “白璇?”方亦亦伸手过去推了推她。 没动静。 “不会是死了吧。”方亦亦有点担心。 虽然白璇真的死了,她也不会很伤心,但再怎么样也是亲戚,总觉得她在自己面前去世不太好。 黎听事不关己,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不知道。” “额...”方亦亦想了想:“要不要叫个救护车?” 黎听皱眉:“你能起来吗?” 方亦亦在黎听的搀扶下,试着动了动,结果一发力,五脏六腑就针扎似的疼,疼得冷汗直冒,眼前发黑,只好又坐回去。 “好像不行……。”方亦亦虚弱得像个蔫巴巴的小白花。 “叫救护车吧。”黎听叹出口气,顿了顿,又道:“我也好久没去过医院了。” 听语气还有点跃跃欲试。 方亦亦眨眨眼,茫然地看她。 * 筝灵女子大学继学生离奇死亡后,又出事故了。 这次出事的是一对表姐妹,警车和救护车一起赶到,妹妹已经昏迷,姐姐还清醒着。 据姐姐描述,她们是被人套麻袋打了。 出勤的刑警看着她俩受伤的样子,再听听方亦亦的叙述,表情非常一言难尽,他们又不傻,什么麻袋和棍子能把人打得七窍流血,还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哦,错了,也不是没有皮外伤,妹妹脖子上一道小孩手掌大的青黑色掐痕,连手指印都特别清楚。 小刑警点了根烟,神色凝重。 这个掐痕怎么看都不像人干的,且不说谁家小孩就这么大力气,就说这个黑里透青的颜色,就很诡异。 想法一出来,小刑警就觉得后脖颈一阵发凉,像是刮过一道阴冷的风,他蓦地打了个寒颤,想起这几天学校接连出现的事件,不敢再待,掐灭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和同伴一起勘察现场去了。 院方念着两个病患是姐妹俩,便给她们安排在了同一间病房。 白璇他妈妈、方亦亦的婶婶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时候,方亦亦正靠着床头,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给床头的小电视换台。 白璇还没醒,护士在给她换葡萄糖的吊水瓶,医生刚领着一群人查房完毕,浩浩荡荡地走出去。 方亦亦感慨,在迄今为止和白璇共处一室的时光里,难得有这么和平的时候。 “亦亦!”白璇她妈推开门,一眼看到的就是方亦亦。 方亦亦偏头看她,没什么情绪地喊了声婶婶。 “璇璇呢?” 方亦亦指指旁边的病床。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好好的在学校里怎么被打了?”白璇她妈掀开被子,撸起白璇的袖子,上上下下查看,没发现伤痕,心放下了一半,开始用责怪的语气嘟嘟囔囔:“是不是你惹了什么祸把你妹妹连累了?早跟你说在学校安分点,你是去上学的,不是邀功的,怎么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被人打了吧……” “女士,”医生走进来,看见她,问道:“您是这位病人的家属吗?” 白璇他妈:“我是她妈,我女儿怎么样了?被人打到哪了?严不严重?” 医生道:“我们做了全身检查,您女儿并没有外伤,您侄女伤得要严重些,但是您女儿有一些其他发现,您现在方便吗,我们借一步说话?” 白璇他妈疑惑:“其他发现?不是说被打的吗?难道都是内伤?” 方亦亦余光看到白璇他妈和医生出去,面无表情地换了个台。 “医生,啥事儿啊?”白璇他妈有些紧张。 “是这样的女士,您女儿虽然没有外伤,但一直没醒,我们觉得,可能是身体多方面疾病导致的。” 白璇他妈有点傻眼,“我女儿一直很健康,怎么会有疾病,还是多方面的?”她狐疑地看着戴着口罩,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不会是你们查错了,故意要钱吧!” “……”医生被口罩遮住的脸眼不见表情,他眼珠动了动,上下打量了眼白璇他妈,拿出一摞化验单:“女士,您先耐心听我讲完,您女儿的症状比较多,看来您并不知情,我具体跟您说下,您看这里。” 医生拿着单子给她一一说明:“目前查出来的,有这些,肠胃炎、脂肪肝、弥漫性血管瘤、轻微哮喘、糖尿肾病,还有轻微的心脏衰竭……” 白璇他妈越听越觉得玄幻,终于听不下去,忍不住道:“这不可能!我女儿一直健健康康活蹦乱跳,你们什么医院,这么诅咒一个小孩子?!” 医生把化验单交给白璇他妈,“女生,您的心情我们理解,这是化验单,您自己看,如果不信,还可以去别家医院诊治,而且您女儿情况属实罕见,我们建议您们转院。”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白璇他妈抱着厚厚一摞化验单,傻眼地站在原地,呆愣半晌,气冲冲走到垃圾桶旁,发泄似的把化验单一股脑儿全部塞进去,抬起头来时,眼圈红了。 她把眼泪抹掉,回到病房,病房里只剩方亦亦和白璇两个人,方亦亦还没找到喜欢的节目,单手举着遥控器摁来摁去。 白璇他妈大步走到方亦亦旁边,一把夺过遥控器扔到桌子上,撞翻了盛水的纸杯。 “看看看!你还有心情看!”白璇他妈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妹妹什么样了!你怎么看得下去!” 被扔了遥控器,方亦亦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抬眼看向白璇他妈,一言未发。 她这个样子,在白璇他妈看起来,就是明晃晃的事不关己,怒火一下子被点炸,吼道:“让你照顾妹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平时在学校里都在干什么,在家也不干活,天天打工也没见你拿回来一分钱,到了学习连璇璇这么一个大活人都照顾不好,你到底有什么用!” 越说越上头,干脆一巴掌挥了过去。 被方亦亦抓着手腕拦住。 方亦亦抬起眼,目光复杂。 白璇他妈瞪圆了眼睛,凶狠的样子和白璇如出一辙。 “你还敢还手!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忘了这么多年是谁养活你了吗?没有我你早死了!!” 白璇他妈的声音惊动了护士,护士便往这边走边道:“这位308病房的家属,请不要在医院大声吵闹……”然后她看到了病房里的情况,连忙过来拉住白璇他妈:“女士,这里是医院,请不要有过激行为。” 方亦亦看着眼前的红着眼圈,状若疯狂的女人,道:“婶婶,我和璇璇一起住院,我也病了,医生说我病得比璇璇严重,你不问问我么?” “你?你还能气我,还能蹬鼻子上脸,就算真病了能有多严重!真要我说,病死才好呢!我们璇璇变成这样,你这个赔钱货脱不了干系!” 她想了想,又恶狠狠地补充:“当初收养你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跟我都说你不吉利,是扫把星转世,我还不信,觉得你可怜,你个白眼狼,赔钱货!早知有这么一天,打死我也不养你!” ※※※※※※※※※※※※※※※※※※※※ 待修 白璇的病是鬼娃娃的群攻技能擦边引起的 亦亦天天和学姐深入交流,有了抗体 * 感谢在2020-08-10 16:44:43~2020-08-11 23:5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湘灵、滴滴、沉峙 2个;ddd1234dd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渋 35瓶;胖羊不胖 20瓶;季栋 10瓶;喻言的全家福炒饭 6瓶;微光倾城 5瓶;喜妖 3瓶;凤凰花又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想什么好事 “你这一阵子别去学校了, ”白璇他妈道:“留在医院照顾璇璇吧。” 方亦亦顾不上说话,喉头一阵翻涌,她控制不住地低下头剧烈咳嗽。 “咳咳咳……” 白璇她妈眉头一皱, 大嗓门嚷嚷:“差不多得了, 别装啊, 刚才还好好的, 一说让你照顾璇璇就咳嗽, 用不起你怎么的?” 护士走过来, 轻轻拍方亦亦的背, 对白璇他妈道:“这位女士, 您是患者家属吗?” “我养她九年了,你说呢?” 护士皱了皱眉, 似乎想说什么, 欲言又止了半晌, 只道:“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 但是医院还有其他患者, 请您不要大声喧哗, 影响别人休息呢” “我怎么喧哗了?就你们这破医院我还不乐意住,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我女儿一点毛病都没有,你们这群庸医根本不会看病,就知道谎报病情,赚黑心钱!” “……”护士被她的发言震惊到, 不敢相信这么无耻的人居然能在网络以外的地方遇到,她噎了半晌, 心里默念自己是在工作工作工作,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才稳住冲上头的怒意,“女士,您女儿的主治医生说了,您可以转院,还有这里是医院,有很多患者还在休息,您不要大声喧哗,有些心脏不好的,万一您直接给吓过去了,家属找您麻烦还是次要的,晚上走路后背不干净可就坏了。” 说完,瞪了白璇他妈一眼,转身愤怒离去,留下白璇他妈看着护士的背影,干瞪眼。 直接给吓过去什么的,完全是吓唬人,后面的话也不该说,身为一个医院工作人员,不能和病人家属起冲突,这也不是重症监护区,但是这个大妈太气人了,她实在没忍住。 方亦亦抽张纸巾,擦掉手上咳出来的血。 白璇他妈还准备再数落方亦亦一顿,一看这场面,登时后退一步,“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病了啊。”方亦亦说着,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我的个娘哎,璇璇的病不会是你传染的吧。” “什么病?”医生并没有告诉方亦亦,她还处在一无所知的状态。 白璇他妈也忘了具体病情,太多了,她没什么文化,记性也不好,就只记得花里胡哨的,而且每一项似乎都挺严重。 “你得了什么病,你不知道吗?” 方亦亦皱皱眉,她没得病,咳的是气管里的淤血,咳出来就没事儿了,但是白璇…… 她回头看了眼睡得安稳的白璇,说起来,白璇长得不丑,但也不算漂亮,普普通通的长相,走在街上会泯然众人,但是从小惯出来的骄纵生在了眉眼里,让她看起来凶不拉几的,反倒是平添了几分存在感,此时安安静静躺着,眉头舒展,那种骄纵感不表现出来,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想起医生的态度,和婶婶言辞里透露的信息,方亦亦皱了皱眉,意识到白璇好像真得了了不得的病。 ……行吧。 方亦亦思考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全是理智的分析,毫无感情波动,冷静地像在剖析一个陌生人。 很快她也意识到这点,不禁茫然起来。 好歹白璇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虽然两人都不当回事,但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不显得太冷心冷肺,生性凉薄了? 方亦亦下意识想求助黎听,但黎听从进医院那刻起就不见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 她捏着一直捂不热的佛珠,暗暗叹了口气。 白璇他妈还在喋喋不休,“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丑话跟你说在前头,我们家这几年为了养你,已经花不少钱了,现在璇璇也生病了,开销跟不上,你叔叔也不挣钱,你这病大也好小也好,都别指望我们给你花钱。” 方亦亦点点头:“放心吧婶婶,我不花你们钱。” 白璇他妈狐疑地看着她:“不花我们钱你哪来的钱?”她眼珠一转,道:“你有钱治病?有多少?上次那三千还有吗。” “没有了,”早花没了。 “怎么花这么快,这才几天那你有什么钱治病,真不用我们帮忙?” “婶婶,”方亦亦无奈道:“你是准备掏钱给我治病吗?” 白璇他妈脱口而出:“想什么好事!” 方亦亦被追问得烦了,便道:“我不治了。” 没想到她婶婶浑浊的眼睛听完这句话后竟然亮了起来,语速极快,蹦豆子似的:“这病挺严重的,不治也行,反正也是白花钱。那啥,这么多年了,你花钱怎么样我心里有数,说实话那三千还剩多少?你不治病也用不着,给璇璇贴上呗?你也知道你叔家穷,那啥恩还要泼水报答呢,就当回报我们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你看成不?” 方亦亦知道她这个婶婶不做人,就是没想到,当最后一层脸皮撕破的时候,对方能过分到这种地步。 她倒不是难过,小时候那些情分,早在日积月累的点点滴滴中消磨殆尽了,她就是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居然还会为白璇得重病,自己却没有难过的情绪而觉得不应该。 她有什么不应该的,这家人根本就没把她当个人! 方亦亦深吸一口气,道:“婶婶,我妈妈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璇她妈一愣:“你这孩子,我们在说钱的事儿,你突然提你妈做什么。” 方亦亦扯扯嘴角:“我马上就要见到她了,可是我连她的样子都要记不清了,我想了解一下她的过去,万一找不着,到时候也好发个寻鬼启示,让她来找我。” “呸呸呸!什么鬼不鬼的,晦不晦气,她死那么多年,早投胎去了,又不是你亲妈,你挂念她干嘛?那三千” 婶婶,方亦亦打断她,冷声道:“当年多亏我妈护着我,我才能从那场车祸里活下来,我妈一直是我亲妈,人是懂感情的,只有大肠杆菌才靠血缘论亲情。” “大肠杆……”白璇他妈没听懂,“不是,你能不能别扯了,钱剩下多少啊?” 这时候,黎听回来了,她没穿墙,规规矩矩走了门口,不过还是脚不沾地,飘过来的。 “什么钱不钱的,这谁啊?”半透明的黎听只有方亦亦能看见。 不等方亦亦回答,黎听已经猜出来了,她眯了下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妇人,“你那傻子表妹她妈?” 方亦亦点点头,道:“嗯,跟我要那三千赔偿金。” 白璇他妈看不到,也听不到黎听,以为方亦亦在跟她说话,不悦地纠正:“不是跟你要钱,是你拿着也没什么用,你又不治病,用不上,刚好璇璇用得上,你们是姐妹,你帮衬她一下怎么了?” 黎听一只手摁在方亦亦头上,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歪了歪头,“没病啊,挺好的啊?” “是挺好的,所以我不治病,白璇好像病得挺严重。” 白璇他妈假惺惺地叹气:“不是不治,是实在是治不起,婶婶说句掏心窝子话,你也别嫌难听,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供你吃喝,照顾到你这份儿上,已经那什么,那个词怎么说?哦仁至义尽了,你啊,别怪叔婶狠心,毕竟你也不是月华亲生的,我们就是隔着曾血缘。” 黎听问道:“钱还剩多少?” 方亦亦想了想,“二十多万吧?” 白璇她妈一愣,立即追问:“二十多万?什么二十多万,你的你哪来的?”她兴奋得嗡嗡叫的样子,莫名让方亦亦想到沾到血腥的苍蝇,“……没关系,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婶婶相信你不会干来路不正的事。” 她好像得了天大的喜事,脸上的褶子仿佛都成了笑纹,凑到方亦亦面前,喜出望外地搓搓手:“怎么挣得呀,说起来这些年你一直没跟家里要过钱,是不是早有门路了啊?哎呀你这孩子真是,还藏着掖着,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那我们也不用过得这么拮据是不是?搞不好现在还攒到钱给你和璇璇一起治病了呢?” 黎听开始不耐烦:“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白璇她妈呀。” “什么白璇他妈,我就不是你婶婶了吗?”白璇她妈虎着脸不赞同。 “想要钱?”黎听笑了一下,“可以,但是得有命花。” 方亦亦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皮上打下一片阴影,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嗓音糯糯的,听着没有力气:“我这二十万,不是谁都能花的。” “这是什么话?”白璇他妈两只手同时拍了下大腿,急了:“我是你婶婶,又是外人,有了这钱,你妹妹不就有救了?也省得我和你叔叔到处借钱,”顿了顿,她道:“不是你给你治,你只有二十万,现在这医院都吃人,二十万肯定不够,不够的花,治到一半等于没治,你也没有钱添,不久白花了吗,是不是?” “不是,”方亦亦勾了勾唇,眼底一片冰冷:“我的意思是,这钱活人没命花。” 白璇他妈愣了愣,随即变了脸,怒道:“你在咒你妹妹死?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方亦亦听愣了,转头和黎听道:“我怀疑她是个傻子。” 黎听也觉得非常一言难尽,赞同道:“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白璇他妈‘豁’地站起来:“你说的这叫人话吗?你妹妹打小脑子就比你好使!” 方亦亦:“……” 黎听道:“跟她说钱要去取,想要,晚上地下车库拿,喊上他男人。” 方亦亦沉思片刻,给黎听改了改词:“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我得去取,你自己拿不动,喊上叔叔,晚上去医院的地下车库吧,到时候我把钱给你。” 一听要给钱,白璇她妈才有了点好脸色,道:“算你有良心,转到银行卡里不行吗,我给璇璇转生活费都是转银行卡里的。” 方亦亦抬眼看她:“璇璇还在睡着,你会用银行卡吗,知道怎么取钱吗?去了银行知道怎么排队吗?” 白璇他妈确实不会,她撇撇嘴,不甘不愿:“好吧,几点啊。” 黎听:“十一点。 “早了我也取不回来,我还得回学校,还要去银行,来回的话,怎么也得十一点了。” “啊?这么晚。”白璇他妈不太乐意:“要不你打个车?” 方亦亦弯了弯眼睛,似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打车不得花钱嘛,钱留着给白璇治病呀。” “说得也是,那时候不早了,赶时间,你快去吧。啊对,什么连名带姓多生疏啊,我们是一家人,喊璇璇。”她迫不及待开始赶人。 方亦亦没说话,她嗓子气血又开始翻涌,扯过纸巾,疯狂咳嗽。 白璇他妈下意识离她远了点,但是考虑到那二十万,不情不愿给她递过去杯水。 方亦亦摇头拒绝。 她又咳血了,不过与上次相比,这次少得就像舌尖被咬破似的。 方亦亦把带血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直起身子时,顿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从刚醒来开始压抑在胸口的沉闷一下子消失不见,可能是堵塞太久,莫名有种任督二脉被打通的感觉,特别轻快。 连带着心情也一下子轻松起来。 “婶婶,”方亦亦咬了咬舌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脑海中是叔叔婶婶在她父母死亡后第一次到医院看她,给她用小碗盛鸡蛋汤的画面,“你真的要花这二十万吗?我最后说一遍,这不是活人的钱。” “不是,怎么的,我跟你说,就算是冥币,你今天也要给我拿过来!” “……好。”方亦亦说完,下床穿鞋,在白璇她妈的催促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竟然写了一整章对话下章叔叔婶婶就下线了 妹妹上线 * 追-更:rougou9.com (woo1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