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别开枪![快穿]》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 《长官别开枪![快穿]》作者:洋梨子OvO 文案: 同为异时空侦查小组组员,韩默的长官在一次穿越任务当中失联了。本着多年搭档情分,韩默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把对方给找回来。 但他没想到,救回长官的方法居然是—— 韩默:“长官,别、别开枪,是我啊!” 谢俞:“你在这里干什么?” 韩默:“我正在执行穿越任务!” 谢俞:“任务内容?” 韩默:“让你死心塌地爱上我_(:з”∠)_” 谢俞:“……” 身为一名正直的下属,韩默此刻内心是崩溃的。 系统快穿,1v1,双向暗恋小甜饼 总是不小心相杀又不得不相爱的故事 被迫搅基直男(?)受x精分心机上司攻 S999:“磨蹭什么,你Boss正等你呢。” ps.第一个世界非双C,慎入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默,谢俞 ┃ 配角:S999 ┃ 其它:快穿,甜文,双向暗恋 ☆、序幕 谢俞在一张单人床上睁开眼睛,四周是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 他试着活动手指,没什么阻碍,动作流畅,看来他和这具身体的契合度还挺高。 他下了床,一边伸展筋骨一边四下打量。这间房理论上应该是个单人宿舍。房内除了床之外空空荡荡,四面墙壁有一种微妙的金属质感,隐约流动着暗纹。 谢俞站在墙边,凭空一挥手,几秒钟后,那个位置的墙板打开、摺叠,露出收纳整齐的衣柜,另一块墙板则推向前方,一架穿衣镜随之成形。 ‘高科技文明。’他在脑海内汇报,‘也许和我们的科技程度不相上下,请特别注记。’ ‘编号IT689时空,注记已完成。’他的伴生系统S999如此回应,将他所感知到的一切资讯收集保存。 系统另一端的监控室,韩默置身于大大小小的光屏之中,听着谢俞与系统的对话。源源不绝的数据传输进来,包含了异时空的环境分析、时间进程,还有谢俞的生理状况。 韩默切换了视角,从萤幕里可以看见谢俞顶着一张青涩的少年面孔,露出若有似无的微笑。他三两下将身上宽松的睡衣脱得精光,换上衣柜里更适宜活动的军校制服。 少年柔韧却又充满力量的肌肉曲线在摄像屏当中一览无遗。原本紧盯着屏幕的韩默轻咳一声,飞快转开视线。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位在另一个时空的谢俞,不可能看到监控室里的景象。但他老是有种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的错觉。 谢俞是他的上级长官。两人合作进行异时空探勘的任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在不同的世界搜集情报。谢俞担任外勤,亲身穿梭各个时空之间,他则待在军部负责为谢俞提供即时支援,监控对方所在的环境,确保伴生系统正常运行。 谢俞本人有着高大修长的身材加上俊秀的长相,表情却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凤眼薄唇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又冷峻几分。 至于韩默,作为他的搭档兼下属,大约是整个军部唯一一个能跟谢俞长时间共处,还不憋得发慌的人。他对数据以及环境的微小变化有极高的敏锐度,能够在系统尚未发出正式警报之前就察觉异常,让谢俞来得及在异时空崩毁反扑,或是遇到其他致命危险之前全身而退。 目前为止,他们的任务完成率是所有探勘小组当中首屈一指,总计已完成百件以上的任务。 异时空的位面越高,穿越的角色越是位高权重,任务难度也就越大。 当前谢俞所在的时空虽然属于高位面,但他入侵的角色只是一名普通的军校学生,按理应该没什么危险性。 韩默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主控面板显示伴生系统运行得很顺畅,谢俞的生理机能一切正常,连血压心跳都没有升高的迹象。 系统传输回来的三维扫瞄成像显示房间外没有任何威胁,谢俞换好制服,正走向房门准备去探索环境。 韩默犹豫了一下,开启直接通讯:“报告长官,我想请您暂时中止行动。” “有什么问题吗?”谢俞脚步一滞,表情没有变化。但韩默可以想见若他本人在眼前,一定是挑眉抿着唇一脸‘请解释清楚’的神情。 “我认为这次任务不太寻常。” “数据有异常?” “没有。”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 “你有任何发现吗?” “……没有。” “我明白了。”屏幕里的谢俞歛下双眼。“发现任何异常请马上通知我。” 谢俞抬手伸向门口解锁面板。主控屏幕依旧一片祥和,数据稳定输送着。 解锁面板扫瞄过指纹,亮起绿灯,房门缓缓滑开。 然而就在入口滑门完全打开的一瞬间,韩默面前所有光屏不约而同跳出红色警告,蜂鸣警示音如炸雷般响了起来。一时间整个监控室此起彼落全是机械发出的哀鸣。 韩默几乎是一拳头砸在通讯钮上,大吼:“紧急命令!S999立即撤离!中止资讯传输!” 伴生系统S999并没有如他所期待执行指令,相反地,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主控面板闪烁一下,陷入黑暗。接着所有光屏也一个个熄灭收拢。摄像屏幕最后一个关闭,谢俞定格的侧脸逐渐模糊,消失不见,彷佛无声的告别。 身处另一个时空的谢俞,断绝了与韩默、与军部的所有联系。 这种事情在他们执行任务的这些年来从没发生过。在以往经验中,即使谢俞扮演的角色濒临死亡或者失去意识,监控室也能透过S999锁定行踪,掌握他的状态。 但这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默孤身坐在昏暗的监控室里,手心发冷微微颤抖着。 几秒钟后他如梦初醒,重启了控制面板,双手飞快键入指令。 既然连伴生系统都失联,他唯一能够求助的对象就只有掌管整个军部的主控系统了。 ‘呼叫母系统,请求搜索异时空IT689。搜索目标:军籍代码RU1224,谢俞。’ 输入完毕,韩默长出一口气,脸色苍白像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请求已收到,请稍候。”搜索时间不过几分钟,在他感觉起来像半个世纪。母系统以温柔的合成女声回应,稍微舒缓了他的情绪。 但是很快地,他就从悬崖边缘被推入地狱。 “目标RU1224已死亡。”合成女声温柔地宣布。 怎么可能!? “请求搜索异时空IT689。搜索目标:军籍代码RU1224,谢俞。”韩默紧握双拳,徒劳挣扎着。 “目标RU1224已死亡。” 这一次,母系统只花费几秒钟就宣布了结果。 死亡意味着意识消散,再怎么抢救,试图恢复生命迹象都没有用。少了意识,不管在哪个时空,留下的都只剩躯壳而已。 韩默脑子一片空白。 谢俞死了?那个无论遇到什么场面都能处变不惊,任务失利时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却在上级面前一力担下所有责任的谢俞死了。久久才回总部休整一次,却知道他一工作就总是熬夜连饭都懒得吃的谢俞死了。 不可能。 “军籍代码CS2014韩默,请求探勘异时空IT689。”韩默几乎是下意识送出请求。 作为携手合作完成一百多个考验的搭档,说没感情是骗人的。在没亲身确认谢俞已经死亡之前,他不能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哪怕要独自前往另一个时空。就算不能把谢俞带回来,至少也要弄清楚引发这场意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请求驳回。CS2014韩默返回母体休眠待命,即刻执行。” 韩默站在原地,听着母系统的指令,没有半点要挪动脚步的意思。 他可以理解母系统驳回请求的原因,也许谢俞失踪的时空暗藏巨大的危险,也许搜救成功的机率无限趋近于零。 他也知道休眠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母系统会移除他跟谢俞共用的S999系统,安排另一个搭档以及另一个伴生系统给他。说不定会顺便抹除他的‘创伤记忆’,确保他精神状态稳定,可以继续执行任务。 但他就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他拒绝执行命令。 一片黑暗中,有个光屏逐渐恢复亮度。那是伴生系统的控制屏。 韩默跟谢俞同时拥有与S999的联系,谢俞虽然失联了,韩默跟系统的联系理应还在。他心中迅速燃起一束希望的火光。 ‘S999,请回报宿主联系状况。’ ‘是的。CS2014,联系稳定。RU1224,讯号……极其……微弱……’ 讯号微弱有可能是临死前尚未消散的意识,但也有一丝可能,谢俞其实根本没死。 “CS2014韩默返回母体休眠待命,即刻执行。”母系统还在重复指令,一次比一次急促。“CS2014韩默返回母体休眠待命,即刻执行。10秒后将强制进入休眠,10……9……8……” 韩默充耳不闻。 ‘S999,我命令你不计代价把谢俞找回来。’ ‘抱歉,我的权限不足。’ ‘开放权限,代码CS2014。’ ‘这个指令可能影响宿主安危,是否确认执行?’ ‘确定,立刻执行!’ “3……2……1……” 韩默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漫无边际的虚空中,S999沉稳的男声是他唯一能接收到的感官讯息。 ‘异时空编号MO318传送中,当前进度30%。’ ‘这是怎么回事?’韩默还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被强制休眠,没想到是穿越了? ‘正在执行指令,不计代价把谢俞找回来。’S999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搭配一个耸肩的表情,‘我循着他跟系统残存的联系,分别追踪到七个时空。我们正在前往其中一个时空。’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 ‘等一等,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七个谢俞,分别待在不同时空里?’韩默感觉有些晕眩,这么说他现在不只有一个长官,而是七个一模一样的?怎么感觉压力有点大。 ‘不,我的意思是,他的意识被割裂了,散落在七个不同的时空里。我们得一个个重新建立联结。’ ‘没有母系统支援,无法建立伴生系统联结,不是吗?’韩默有些烦躁,他不久前的行为可是妥妥的抗命,不晓得母系统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我们不需要直接重建系统联结,只要建立你跟谢俞的联结就行了。’ 人与人之间直接建立联结的方法,韩默从没听说过。 S999一本正经向他解释,人与人的联结,用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友情、亲情、爱情。情感越强烈,联结越紧密。系统会将联结强度换算成同步率,只要他跟谢俞达到100%同步率,S999就能捕获谢俞的意识断片。 一般有好感的对象,同步率只有20%,至交好友可以高达50%,达到80%就能算是亲密的爱人了。 至于100%同步率是个什么概念? 友情、亲情、爱情三者的极致结合,让S999花了点时间搜寻词汇库。 ‘有了,灵魂伴侣。’ ‘……’ 他只想把自己长官找回来,当个清白的好下属,不行吗? 况且灵魂伴侣是这么好当的吗?他是不是得在七个世界分别跟谢俞恋爱结婚,相互扶持几十年然后白头偕老? 就算他想这么做,母系统也不可能放任一个抗命的军官在同一个世界逍遥快活那么久,迟早要被追踪到的啊! ‘有没有迅速简便点的方法?’ ‘有的,如果不想花时间慢慢累积同步率的话,可以采用瞬间让同步率达到最高点的方式。’ ‘能不能形容得更具体点?’ ‘词汇搜寻中……有了,灵肉合一。’ ‘……’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没有了。’ ‘真的没有?’ ‘没有了。’ S999:‘异时空编号MO318传送中,当前进度90%。 任务执行者--少尉韩默,军籍代码CS2014。 任务目标--中尉谢俞,军籍代码RU1224。 任务内容--接触目标,与之相爱,并发生肉体关系。’ 韩默:‘……请求更改系统设定,取消每一次时空传送前的任务简报,即刻执行。’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个萌,继续去码字_(:з∠)_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1 韩默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绵延到天际的艳红云彩。 在步入晚年,即将凋零的恒星上,也能看见这种明亮的橙红色。终年如火龙燃烧般壮丽的天穹之下是矿井与烟囱密布的工地,城市点缀其间,在几个最大的城市边缘有提供宇宙飞船起降的星际港。飞船往返交易,从这颗星球带走有价值的能量矿物,并带来作物种子与医疗科技制品。 这里是MO318平行宇宙中的天渊座15Ab,一颗位在银河系边缘的殖民星球,曾经作为重要的交通中继及能源补给站。但是在银河联邦的版图扩展后,便失去交通枢纽的地位,也几乎脱离了联邦的管辖,成为一个各方势力交错、鱼龙混杂的三不管地带。 谢俞在这个世界扮演的角色名叫程霄,父母在矿井工地意外中身亡。十几岁就在贫民窟里打滚摸爬,后来加入了城市里最大的地方势力‘玄武’。 如今他已然从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混子,摇身一变成为玄武的大当家,掌管手底下九个堂口几千名打手,还有城市外围大半个矿区。 韩默一边消化系统给他的资讯,一边忍不住感叹:‘谢俞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侦查组员,随便穿越到一个时空都能混得特别好。’ S999安慰他:‘你也混得不差呀。’ ‘是吗?我的第一个任务身份是什么?’ ‘李念恒,玄武的二当家,程霄从小就认识的兄弟。’ 李念恒跟程霄从少年时代就结识,一同在贫民窟长大,并且一起加入了玄武。 两人刚加入组织的那段时间,被分派的都是特别危险的工作,好几次跟敌对势力交火,差点连命都没了。所幸两人一路互相扶持,靠着程霄狠辣大胆的作风,与李念恒缜密的心计,得到前帮主的赏识,最终在老帮主死后得以登上高位。 韩默松了口气,既然这两人有过命的交情,那么感情应该相当深厚,同步率已经有一定数值。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初始难度并不高。对于他这种几百年没执行过穿越任务的后勤官来说,算是比较好上手的。 随着穿越进度逐渐完成,系统的成像视角也从高空鸟瞰拉近到城市的街景,经过整座城市最高的建筑,最后聚焦在建筑内部一间宽阔的厅堂。 整个空间经过挑高设计,装潢是冷硬的黑色调,地板上铺着暗红绒毯。十几个穿着西服领带,配有武器的壮汉沿墙一字排开,气氛相当警戒。 门口则站着一个神情慵懒的青年,袖口卷到上臂,指尖夹着一根菸漫不经心地吞吐。 ‘这位就是李念恒了吗?’韩默仔细端详那个青年,随意问道。 ‘不是。’S999调整了他的视角,转到房间另一端。 暗红色地毯上,一个男人双手反绑在背后直挺挺跪着,质料上佳的衬衫破了好几处,露出累累伤痕,俊秀的脸上也全是血污。尽管模样狼狈,被鲜血沾染的双眼却闪着狠戾的精光,像夜色中蓄势待发的孤狼。 ‘这个才是李念恒,你即将扮演的角色。’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 ‘你逗我呢。’韩默眼角一抽,‘好好的二当家怎么混成这副德性。’ ‘你读取完资料就会明白了。’ 系统将剩下的资讯汇入。 原来程霄当上帮主之后,开始对李念恒处处防备,两人也为了帮会内部的权势利益产生摩擦。李念恒因此生了别样的心思,串通玄武的敌对势力,计划暗杀程霄,取而代之。 没想到计划败露,李念恒出逃失败,被程霄给拦截回来,经过一番刑讯拷问,眼下正在等程霄发落他的生死。 说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当家呢!?随便穿成个路人都比穿成这个半死不活的角色强啊! 韩默心情相当复杂,这个安排简直太坑人了。 但是作为探勘小组成员,他明白执行任务的时候是没有权力选择穿越身份的,穿越身份都是经过计算得出的最优化方案。以往无论他安排什么角色给谢俞,对方也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想到谢俞,韩默便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计代价,这可是他自己说过的。 ‘异时空编号MO318,传送进度已完成,任务即将开始, 请确认是否执行。’ 强行压下掉头就跑返回总部的冲动,韩默在脑海中默念:‘是。’ 他的意识遁入黑暗,感官一片空白。 首先恢复过来的是触觉。 疼…… 韩默跪在地上费力地喘息,冷汗混着血渍流入眼角带来一阵阵刺痛。根据他呼吸的困难程度,肋骨恐怕是断了。双手捆缚在身后的时间太长,已经完全麻木,再不松绑怕不过多久就要废掉。 然而李念恒却尽量维持背部笔挺的姿势,他是这样骄傲,即使明知势不可挽也不肯在人前露出一丝一毫软弱。韩默为了完全代入角色,不偏离李念恒原本的个性,也只得作出一副轻松无谓的姿态。 天知道他痛到快要骂娘了。 S999:‘很好,你目前的角色偏离(OOC)程度只有百分之五。作为一个新手,你的表现相当不错。’ 韩默:‘都演成这样了还有百分之五?这百分之五是哪来的?’ S999:‘表情再跩一些,还要微笑,琢磨一下角色的心境。’ 韩默:‘……’ S999:‘对对,没错,很好,就是这样。’ “姓李的,你那是什么表情?等老大来了,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墙边带着武器的人显然都是程霄的心腹,时不时对着李念恒叫嚣。只有靠着墙抽菸的那个青年始终保持沉默。 李念恒冷笑一声,向那群人的方向啐了一口血沫。 “你--”那口血沫不偏不倚落在其中一人的皮鞋上。那人霎时怒气冲天,抽出腰间的枪,举起枪托照着李念恒脑门就要砸下。 “稍安勿躁,帮主来了。”门口的青年发了话,那人只得悻悻收起枪,退回墙边。 门外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雕花大门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李念恒抬眼,几乎要屏住呼吸。这就是玄武的第二代龙头,程霄。他换过命挡过子弹的兄弟,也是他意图至于死地的仇敌…… 他目不转睛瞪着程霄,心绪暗涌。 程霄来到李念恒跟前,低头俯视,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细长深邃的双眼凝视着他。 下一秒,程霄抬起脚,重重踢在他胸口。 李念恒倒在地上不住咳嗽,喉间涌起腥甜的气息,呼吸间隐约可以感觉到断骨摩擦的触感。他闭眼紧皱着眉头,即使不看程霄的表情,他也知道现在写在对方脸上的是狂怒。 而他为此感到十分得意。 自从坐上了帮主的位置,程霄就逐渐疏远他,自以为能够一手掌控大局,自以为可以将他踩在脚下。他要让程霄知道自己错了,他李念恒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角色。就算程霄削弱他的实力,处处掣肘,他照样可以一举扳倒对方。 他只差一步就成功了。 “我没想到你居然真敢--”程霄抓住李念恒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低哑的声线满含怒意。“这个城市里数不清的人想弄死我,甚至就在这栋楼里,前帮主留下来那些老家伙每天都盘算着除掉我。可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李念恒又是一阵猛咳,嘴角溢出血丝,虚弱得只能任人宰制,却仍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是我又怎么样?你自己说了,想弄死你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还差我一个?” 程霄怒极反笑,掏出手.枪将金属枪管强行塞进李念恒口中,冰冷的硬物抵得他喉咙发疼欲呕。 “你想玩大的?我陪你玩大的。你倒是敢赌,要不要赌我现在会不会开枪?” 李念恒微微喘息。嘴里塞着异物无法闭合,时间长了,唾液便沿着下颔滴落。 程霄手指按着扳机,就这样跟李念恒僵持着,试图捕捉对方脸上每一丝一毫最细微的表情。只要李念恒透露出一点示弱的意思,也许程霄就会饶他一命,但是也许,无论李念恒如何求饶,程霄最后都得杀了他。 毕竟面对一个背叛者,不杀鸡儆猴,他要怎么弹压手底下其他亡命之徒?这次留李念恒一条命,又怎么保证他将来不会成为祸患? 李念恒也明白此时自己的生死只在程霄一念之间。 他的气息变得急促,过不多时却又平静下来。他看着程霄,两人共度的岁月在眼前闪逝,他的脸上浮现一丝迷茫。 轰然一声枪响,程霄扣下扳机。 李念恒应声仰倒在地面上,鲜血汩汩流出,表情定格在最柔软的一瞬间。血泊从他身下逐渐扩展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S999:喏,六个不同口味的长官,这个是辣味的,你尝尝 韩默:原味就好谢谢,把原味的给我吐出来(/=皿=)/_|______|_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2 韩默的意识在枪响的刹那被抽离。 ‘第一次模拟任务失败。’S999的声音响起。 ‘失败原因是什么?’韩默从第三方视角看着血肉模糊的画面,内心余悸犹存。 被人拿致命武器抵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尽管李念恒只是他的穿越身分,他依然会感到疼痛,会惧怕死亡。 S999:‘你太入戏了。根据模拟运算,若是按照李念恒原本的性格行动,最终会得到这样的事态发展。换句话说,就是李念恒注定会死,所以关键时刻,你不能百分之百模仿他的性格。’ 韩默:‘就是必须适度OOC的意思?’ S999:‘是的。刚才的剧情是系统模拟的结果,真实世界中,时间暂止在程霄进门的那个当下,你得想办法扭转李念恒的结局。’ 韩默:‘那么依你的运算,OOC程度必须达到多少,才有机会扭转死亡结局?’ S999:‘百分之五十,不多不少。’ 百分之五十,似乎是个还算合理的数字,估计只要让李念恒声泪俱下地认错就能达到目标了。 S999:‘但是有个小问题。’ 韩默:‘嗯?’ S999:‘我们当前的OOC容忍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韩默:‘……二十比五十还少了三十,我算术没错吧?’ 所谓的OOC容忍率,就是在不至于使这个世界崩解的前提之下,能够偏离原主性格的程度。一旦超出容忍率,就有可能产生蝴蝶效应,扰乱整个世界进程。 作为一个后勤,韩默对于后果十分熟悉,轻则导致系统失灵,严重的话,任务有可能会彻底失败。 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风险。 可是要扭转李念恒的命运,至少需要百分之五十的OOC程度。这可怎么办,难道他的角色就真的没有一点活路? 韩默:‘过去谢俞执行任务时若是遇到这类问题,都是怎么解决的?’ S999:‘向后勤官寻求协助。’ 韩默:‘谢俞的后勤官不就是--’ S999:‘是的,就是你本人。’ 韩默:‘……’ 这是让他自求多福的意思是吧。 韩默理了下思绪,觉得办法不是没有,如果李念恒注定要死,那就让他死得干脆俐落些。 他要求系统替他模拟了一下情境,果然事态发展如同他所预料。 韩默:‘那么,我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S999:‘好的。请注意,时间暂止状态即将结束。3、2、1--’ 大门敞开。 韩默抬起头,目光灼灼,迎上程霄玩味的视线。 系统提示在耳边响起:‘任务目标程霄,当前同步率100%。’ ……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同步率从0开始也就罢了,居然是负值,还是100%,这究竟得多大仇啊?隔着半个房间韩默都能感觉到程霄身上冲天的杀气。 程霄拥有与谢俞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轮廓,差别在于谢俞给人的印象冷静沉稳,程霄则是侵略性十足,多了几分邪肆张扬的美感。 他一步也不停顿地朝韩默走来,抬起他的下巴,温热鼻息扫在他脸上。 韩默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有一瞬间的怔忪,正好完美体现了李念恒见到程霄的情绪反应。 这个人是他不惜跨越时空也要找回来的搭档,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却又不是。 当程霄顶着谢俞的长相毫不留情将他踢倒在地时,韩默内心纠结的程度并不亚于李念恒。 他跟谢俞共事这么多年,虽然被损被骂是经常有的事,可是谢俞几乎没有真的对他动过气,更别说动粗了。 他咬紧牙关,忍痛压下胸腹间翻涌的血气,反覆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人并没有谢俞的记忆。所以程霄对他做的事情,他就暂且忍下了。等他找回谢俞,再来一笔一笔将总帐好好算清。 接下来的发展都已经被模拟过了。 程霄怒气冲冲将韩默从地上拖起来,韩默虽然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嘴上却一点不服软,只管用嘲讽的语气更进一步刺激对方,直到程霄与他拔枪相对为止。 尽管预料到所有进展,韩默还是无法习惯冰冷的枪管抵在口内的感觉,尤其持枪的人还顶着谢俞的长相。 理论上,谢俞的意识散落到七个时空,因此每个时空的角色都拥有他性格中的某个面向。程霄的暴烈也是谢俞性格当中的一部分吗?如果换成自己跟谢俞经历李念恒与程霄所经历的一切,他们最终也会走到这一步吗? 程霄还在犹疑,尚未下定决心。握着枪柄的手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韩默把握住时机,对S999下了命令:‘就是现在。’ S999:‘收到命令。意识暂抽离,即将执行。’ 手指搭在扳机上,就差那么几秒钟。 面对其他潜在敌手,程霄向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但李念恒不是一般人。面对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程霄容许自己多犹豫一段时间再下手。 反正以李念恒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再变出什么花招来了。他像砧板上一条鱼,离了水只能任人宰割,程霄想在任何时候取他性命都不成问题。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 可程霄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动手之前,李念恒就先一步停止了呼吸。 他脖颈一歪,露出脆弱失去防备的线条,然后整个人向后仰倒,像被弃置的木偶,胸膛没有半点起伏。程霄维持着举枪的姿势愣了半秒,接着扑上前去探他的脉搏鼻息。 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S999:‘你在模拟任务里面是自己找死,现在干脆直接把角色给弄死了,这样真的能行吗?’ 韩默:‘不行也得行,我赌程霄心里其实非常不愿意杀死李念恒。所以不能给他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必须让李念恒死得足够意外,才能引发他最原始的情绪反应。’ S999虽然焦急,此时也只能听从韩默的指示。尽管他身为经验丰富的伴生系统,有时还是无法完全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作用。 程霄蹲在地上探了半天,一丝脉搏也没有。 一旁的手下凑过来,检查鼻息、翻动眼睑。 “真的死了。老大,您看怎么处置?烧了还是埋了?” 程霄默然不语。 他依稀记得在很久以前某个雨夜,李念恒也是这样人事不省倒在地上,浓稠鲜血裹了一身,雨水滂沱却怎么也洗不净那一身血色。 他当时年少气盛,胆气较现今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在那个时刻体会到鲜明的恐惧。现在那份恐惧重新找上他,让他顿时失了方寸。 那时玄武刚吞下城市西边一块街区,老帮主将这块地盘的管理权划分给他们,明面上是奖赏,实际上是要试探他们两人有没有啃下这块硬骨头的本事。 西城区原本不属于玄武的势力范围,又邻近敌对组织,三天两头发生小规模争斗,程霄跟李念恒出门都得带一拨保镳。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小巷内受到伏击,混战中李念恒在程霄背后替他挡了一记冷枪,正中腹部。 程霄不怕死,生死不过一线之间,更何况他相信自己要是死了,李念恒绝对会替他复仇的,不会让他的仇家逍遥好过。但若是李念恒死了,他就失去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他不怕死,却怕李念恒留下他孤身一人。谁都可以与他兵戈相见,可以背弃他离开他,唯独他的兄弟不行。 那个夜里他在枪弹掩护下背着李念恒疯跑过大半个城区,才终于把人送进医疗舱里捡回一命。 可是多年以后,李念恒依然以另一种方式弃他而去。他有多信任对方,就有多痛恨对方的背叛。 反过来说,他对李念恒的仇恨,绝大部分是变质自根植于心的信赖。 “李念恒,醒过来!”程霄拍打对方的脸颊,咬牙怒吼:“老子还没动手!谁准你死了?” 他半跪在地,抓住李念恒身上的衣料试图把他给拽起来,那姿势几乎要形成一个拥抱。彷佛忘记半分钟前自己满脑子只有杀掉手里这个人的念头。 在他的拉扯之下,李念恒不负所望地颤了下眼睫,恢复短而浅的呼吸。 李念恒一有反应,程霄马上反射性探手去摸方才被他落在一边的枪。枪口刚抬起又颓然放下。 上一秒不顾一切想唤醒他,这一秒又想杀了他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是时候,至少今天他没有心情这么做。 他站起身,如梦初醒地环视一圈,发现房内十几支枪都还整齐一致地对准了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李念恒。 “行了,今天到此为止吧。”他不耐烦地摆摆手。“都收起来,带下去。” 说完连头也懒得回,迳直走出了房间。 墙边一溜站着的打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变故,有些听命收了武器,还有几个傻愣在原地。 从一开始就站在门口的青年目睹所有过程,轻轻叹了口气。 “都没听见帮主说的话吗?别拿着家伙瞎唧吧乱指,快去扶二当家起来。” 站得离李念恒最近,鞋子被吐了口唾沫的男人首先应声,上前几步一把提起捆住李念恒双手的绳索,将他整个人拖了起来。大约是触动到伤处,李念恒皱起眉,唇角溢出模糊的低吟。 “大铁,你上点心,帮主要杀二当家是一回事,你把人弄没了又是另一回事。二当家要是出什么岔子,你觉得你一家老小够不够赔?”青年翻着眼皮,冷冷警告。 那个叫大铁的男人嗤了一声,不甘不愿放缓动作。 几个人押着李念恒经过长廊,下了电梯,直钻入建筑最底层。 青年名叫叶颖,走在最前边,领着所有人来到一道闸门前。门口感应器射出一道红光扫过他的双眼,闸门应声而开。里面是另一条廊道,两边成排金属栅栏内部一格格小空间像兽类大张的口。 这是玄武总部所设的地牢。 叶颖指挥手下的人将李念恒带进廊道尽头的牢房。这间牢房的特殊之处,在于内部墙上陈设了各式工具:电鞭、烙铁、刀具、木枷,还有其他样式十分不祥的金属制品。 牢房中央升起一座平台,看似无害。李念恒被解开绳索推放上去,平台上面立刻伸出四只环铐,将他的手腕脚踝牢牢固定。 冰凉触感让他从半昏迷状态醒转过来。他扭过头,模糊视野中看到叶颖倒着脚步退出牢房,启动了电子锁。 “二当家,对不住。这是帮主的意思。” 锁齿沉重的摩擦声响起,光线连同叶颖一拨人的脚步一同远去。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3 根据李念恒的记忆,这座刑台是可以通电的,墙边除了刑具之外还有几组注射针头,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韩默试着移动手脚,想稍微变换姿势舒缓疼痛,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继续维持这个不舒服的姿势。 他用监听器收不到的音量轻叹一声,开始对S999发难。 ‘你的痛觉屏蔽功能呢?快点启动……嘶……程霄这家伙真够狠的。’ ‘功能已经启动了。’S999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刚才启用意识抽离耗费太多能量,目前的屏蔽功能只有10%的效果。’ 韩默:‘那再让我晕过去一次,你看成吗?’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 S999:‘很抱歉,至少得充能12小时才能再使用这个功能。’系统如果有实体的话,估计这会都快把头埋进地里了。 韩默:‘算了,不是你的错。毕竟你的宿主少了一个人,效能难免会下降。’ 原本S999应该是由韩默及谢俞两个宿主的精神力,再加上母系统共同支持的。现在却只剩下韩默保有与S999的联系,同时还得防备母系统的追踪,造成S999的功能大打折扣。 韩默盘算着之后要替S999做些小修改,让它运行起来能够更省力些。 当然,得先等他脱离眼下的困境再说。 现在程霄虽然暂时没打算杀他,但是龙头的心思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变卦。何况,现在的状况离任务完成目标同步率100%还差得远呢。 韩默的苦肉计让程霄的同步率回弹到50%。大概就是从‘分分钟弄死你’进步到了‘心血来潮想弄死你’的水平。韩默也不知道是该感到欣慰还是如坐针毡。 他自然是必须找机会翻盘的,但程霄下令将他关押,他既然处于被动,能够做的也就只有等了。 以他当前的身体状态,等待实在是一种煎熬。 分不太清楚身上哪个部位更疼痛。伴随痛楚而来的还有饥饿,以及寒冷。地牢温控极低,他身上却只有一层薄薄的衬衣衣料。肌肉不受控制地发颤,颤抖又带来更强烈的痛楚。 如果就这样放着两三天不闻不问,用不着程霄动手,他这条小命可能也得报销了。 不知过了多久,通道另一端隐隐传来喧闹声。听嗓音是个女性,正在跟叶颖争执。 ‘唷,你这个世界的女神出现了。’S999没心没肺地调侃。 跟叶颖争吵不休的女人名叫兰芯,是玄武前任帮主的独生女。程霄与李念恒逐渐受到老帮主器重后,出入总部的次数频繁,与兰芯接触的机会也增加了。程霄年少得志,身材高佻长相俊美,又一副恰到好处的坏样,与兰芯眉来眼去几次,两个人就勾搭上了。 原本还举棋不定的老帮主也只得顺水推舟,指定他为接班人选。可以说,程霄之所以成为第二代龙头,有一半是托了兰芯的福。 但是现实走向就是这么狗血,李念恒也对兰芯有好感。而且这点好感并未随着程霄与兰芯举行婚礼而消散,反而日益增加。 真要说起来,李念恒日后的背叛,跟这一点也脱不了干系。 他爱上大哥的女人,背叛了大哥,大哥要弄死他。现在他还必须让大哥爱上自己。 韩默一句话总结这蛋疼的情势。 喧闹声自远而近,贯入耳中。 “他没死?我不相信,程霄的脑子进水了是吗?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不杀了他难道还想留着供奉起来?” 叶颖一头冷汗,整个玄武敢这样喷帮主的,除了二当家之外恐怕只有这个大小姐了。 “帮主应该自有计较,小姐您先请回吧,这个地方实在有失您的身分。” “有失身分?”兰芯一声冷笑,“整个玄武难道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颖的声音低了下来,兰芯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看样子叶颖还是没能成功把她拦住。 韩默原本想装作昏迷,避开这场风波,但是S999警告他若是这样做,OOC程度会超出底限。 毕竟兰芯可是李念恒的暗恋对象,虽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是听见心上人的声音,正常来讲没有装睡的道理。 S999:‘放心,要是你不知道怎么反应,我还可以帮你提词。’ 韩默:‘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盛情难却哦。’ 兰芯的身影出现在铁栏之外。她的长相遗传自母亲,明艳娇俏不可方物,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也难怪李念恒机关算尽,却为了她倒戈反水,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李念恒转过头,吃力地勾起一丝微笑:“大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还有心情耍嘴皮子,我看你精神挺不错,程霄手下留情了是吧。”兰芯输入密码,进入牢房,站在刑床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行,程霄他……一向是那个样子。倒是大小姐难得来探望我,怎么,想我了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李念恒,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一直以来打的是什么主意。”兰芯俯下身,长长的丹蔻色的指甲划过他的胸膛,吐息如兰,却不带半点温柔的意味。 “你天天揣着那些偷鸡摸狗的心思,以为铲除掉我爸的老部下就能让你的脚跟站得更稳?你以为除掉程霄就能让玄武变能你的囊中物?你以为掌握了整个玄武,我就会看上你吗?哈--”指尖陷进皮肉里,挑出一串血珠。面对自己的爱慕者,兰芯的表情满是鄙夷。 “你不过是个打手罢了,你们都是。我爸留下的基业,你这个贱民区爬出来的穷酸小子半分也别想染指。程霄不懂得什么叫斩草除根,我今天来给他好好示范一遍。” 兰芯踮着一双绑带细高跟鞋,衬得腰臀曲线更加玲珑。 她信步来到墙边,饶有兴味看着那一整排足以致人于伤,甚至重残的刑具。 “这……大小姐,帮主有命令,他没开口前不能动二当家。您看是不是--”叶颖在一边想把兰芯带走,又不敢真的动手,左右为难。 李念恒要是真的出事,程霄总不能真的拿兰芯怎么样,若要究责起来他第一个倒楣。但兰芯根本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更遑论听他的劝阻,叶颖抹了几把冷汗,最后一咬牙到角落去开了通讯器,接通了程霄的办公室。 兰芯在架上左挑右选,像在挑什么衣服鞋子似的,最后取出几管药剂和一盒针具。 “就这么点创意?我以为我在妳心中的地位还能更特别些。”李念恒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语气轻描淡写。 “你也就配这个了,不过放心,效果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兰芯首先取出药剂,往李念恒手肘静脉注射进去。“只要跟我有关的东西,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吗?” 李念恒张口还想占点便宜,却在药物的作用下变了脸色。 兰芯给他打的药是降低痛觉阈值的致敏剂,药剂生效之后,最普通不过的触觉、压感、温觉都会轻易转化为痛觉。就连微风轻拂皮肤的刺激,都能造成疼痛。 此时地牢内的冷空气,对于李念恒来说就像钝刀慢剐。这正是兰芯想要的结果。 她取出针具,将钢针扎进男人指尖,满意地看见李念恒唇上咬出了血,手部肌肉开始不自主痉挛。 她从刑台下方拉出电极线,将金属尖端夹在钢针上,调整旋钮通了电。 李念恒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背部拱起,四肢和脖颈青筋毕现,挣扎的力度几乎要把自己骨头给弄碎。 “妳就这么恨我?”冷汗糊住视线,神智模糊的边缘,李念恒嘶哑着嗓音问。 “恨你?”兰芯彷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我根本不在乎你。只是希望你牢牢记住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 她调整旋钮,增加电流强度。强度到达某一个界限,刑台上的人就会因为心脏骤停而死。 但是电流强度还没到达最大值,刑台的供电就被人给直接截断。锁住李念恒手脚的环铐也松脱开来。李念恒全身上下的衣料都湿透了,像是溺水的人刚从水里给捞出来。 程霄站在牢房门口,脸色阴沉得吓人。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很轻,却远比怒吼还具威慑力。 刚搬来救兵的叶颖浑身一抖,低下头不知如何自辩。 倒是兰芯一派轻松地笑了出来:“没电啦,就差这么一点。” “兰,我在这里给妳说清楚了,我跟他的事妳别管。”程霄用尽所有自制力按捺住情绪,沉声警告。 “人家背地里算计你,你还上赶着回护他?”兰芯娉娉袅袅贴在程霄身边,附耳说道:“你会后悔的,什么兄弟情深都是笑话,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细长的鞋跟撞击地面激起回声,兰芯头也不回,消失在廊道尽处。 程霄在牢房入口伫立良久,才慢慢靠近刑台。 李念恒浑身是汗,意识不清。双眉紧锁说明他即使陷于晕迷也并不安稳,俊秀的五官微微扭曲。 程霄伸出手,轻触他身上的伤口,由于致敏药剂的作用,李念恒下意识退缩,发出痛苦的低吟。 “程霄……程霄……”他干裂的双唇开阖,含着模糊不清的字句,“求求你……” 到了这个程度才愿意开口求饶吗? 程霄自嘲地笑了笑,他知道兰芯也许是对的。他跟李念恒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正因为不会有任何一方心甘情愿先低头,所以两个人之间的争斗必须是不死不休。 但是假如,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对方也希望他们的关系还能恢复以往? 他低头望着陷入半昏迷的男人,想看看他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话来。八成是想求他饶自己一命?或者是想求他给个痛快。以李念恒的个性,后者的可能性高于前者。 李念恒的双眼睁动,涣散失焦,像是见到了正急切注视他的目光,又像是没有。 “程霄……”他叹息般呓语:“求你……不要恨我。”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4 韩默醒来的时候,胸口扎着一层绷带,创口都已经处理妥善。身下躺的不是冰冷的刑床,而是一张加大单人床,被褥都是刚清洗过的,收拾得干干净净。 四周的陈设十分熟悉,像个独立的小卧室。这个地方是程霄办公室的里间。看来程霄这次是真的回心转意,不只留他一命,还将他安置在整个玄武最安全的位置,防止其他不相干的人再下黑手。 S999:‘多亏你的临场反应,目前同步率成功回升到20%,程霄对你已经没有杀意。’ ‘对着一个半残废能有什么杀意可言?’韩默艰难地坐起身,盯着自己的指尖嘀咕。针孔已经愈合,只剩下指甲盖底下的瘀血还有电流烧灼的痕迹。 兰芯的一顿招待真的让他差点去了半条命,不过在那种惨况下的情感流露,成功消除了程霄对他的敌意。 令韩默惊讶的是,他跟程霄互动的过程当中,他的OOC程度并不是太高。也就是说,在李念恒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渴望能够与程霄重修旧好。 李念恒这个人物有几分可恨又有几分可怜,并不是个讨人厌的角色。韩默承接了他的记忆,对于他的心境和作为即使不是全然认同,也大都能够体会。 只有在一件事情上面,他颇有微词。 韩默:‘李念恒挑选恋爱对象的眼光太差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偏偏看上目中无人又手段毒辣的兰芯。 S999:‘别生气了,你的恋爱对象条件肯定比他好。人家撩的是帮主夫人,你要撩的可是帮主本人呢!’ 韩默:‘……这是安慰吗?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滑门向两侧拉开,韩默要撩的对象出现在门口。 程霄对他没有杀意是一回事,要赢回好感与信任又是另一项艰钜的任务。李念恒叛变的事实铁板钉钉,要翻盘可得花费一番工夫。韩默心里已经有了腹案,只是不知道大帮主买不买帐。 “醒了?”程霄望向单人床,显得有些意外,彷佛没预料到他这么快就能恢复意识。 “托帮主的福。”李念恒面无表情,朝他点点头,不咸不淡。 “既然醒了,有没有什么话要说的?”程霄拉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下,翘起长腿,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那得看帮主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李念恒皮笑肉不笑。 “好,我们不兜圈子。这个玩意儿你应该见过吧?” 程霄已经习惯这个态度,并不着恼。他拿出一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物体,摊在掌心,那个椭圆形带着光泽的颗粒规律地嗡嗡震动,伸出六只细长的足状物,还有两片扇叶,在他宽厚的掌上爬行。 “监控虫。”李念恒勉强瞥了一眼,这就是个普通的追踪工具,并不特别高端,像虫子一样附着在目标物身上,只要目标稍微警醒些就会发觉。 “这是改良过的版本,可以钻入皮下,这样一来就能够长时间追踪不被察觉。”程霄操作电子手环,使用远端遥控功能稍作调整,虫子头部伸出一排锯齿。 他把手掌上的细巧机械虫伸到李念恒面前展示,另一只手探到对方耳后,摩娑那里柔软的肌肤。 “简单但是有效,你只会觉得被指甲尖刮了一下,想不到吧。” 李念恒并没有逃避程霄的触碰,只是看着那只虫子楞神。 “是……兰芯。”半晌他才开口,声线干涩。 他一直不确定自己暗杀程霄的计划是如何暴露的,现在所有线索都串联到一起。 他串通了‘玄武’的敌对势力‘双角蛇’来谋害程霄。在他与双角蛇堂主秘密见面商讨的前两天,恰巧在总部门口遇上兰芯。她抱怨新的鞋子让她不小心崴了脚,要求自己扶她上台阶。 程霄还没当上帮主那回,他们两人就把兰芯当公主哄着照看着。给她当保镖接送,陪她购物,帮她跑腿这些都是基本。即使后来两个人的身份地位都跟以往不同了,有些习惯还是没有改变。所以李念恒虽然一向谨慎防备,却在兰芯身上放松了戒心。 兰芯的十指纤白如削葱,她平时就喜欢将指甲留长,在上面做些装饰点缀,将手指衬得更加纤长白皙。但是指甲长了也有缺点,太精细的动作不方便做,偶尔还会刮伤皮肤。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 李念恒深知这点,所以兰芯勾着他的肩膀上楼时,他感觉耳后被挠了一下,并不以为意。 没想到就是这一步错,满盘落索。 把监控器放到他身上的人是兰芯,将他背叛的证据交到程霄手上的也是兰芯! “很惊讶吗?”程霄似笑非笑,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李念恒摇了摇头。这个事实属他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由于程霄当上帮主的初期,老帮主旧部势力过于庞大,尾大不掉,逼得李念恒代程霄出面清洗了一番。但是对于身为老帮主女儿的兰芯来说,这些旧部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伯长辈,也是她在玄武内部维持地位的基础。 自此她就与李念恒有了嫌隙,不只不给好脸色看,还隔三岔五对着程霄吹枕边风,说服他打压李念恒,以免后者将来起二心。 兰芯讨厌自己,这是李念恒一直都知道,却拒绝直面的事实。 “你为了兰芯不惜要杀我,她却一心只想除掉你,这种感觉怎么样?”程霄懒洋洋地问,狭长的双眼微弯,却没有笑意。 李念恒一僵,低下头慢慢说:“说实话,我从来没真的想过要杀你。” “是吗?”程霄把玩着手里的监控虫,虫子从他的掌心爬到手背上。 ‘就按照我们订好的日期,’一把嗓音模模糊糊从他手上传来,是李念恒在说话,‘程霄的命是你们的,城北那片场子也是你们的。’ ‘哈哈哈哈,这么划算的买卖,好处都让我们占尽了,李哥你图的是什么?’回应他的是双角蛇底下一个堂主。 ‘这还用说?事情要是成了,玄武就是我的--’ ‘啪’地一声,程霄两指挟起那只虫子一使劲,将机械虫硬生生捏碎了。 监控录音戛然而止。 韩默脑中则响起另一道声音。 S999:‘怎么办?录音都有了。李念恒不只想着要叛变,连证据都被人拿在手上,这下怎么洗白?说没打算要杀人,人家哪信啊?’ 韩默:‘你问我我上哪问去啊?你才是系统,这个作死的角色可是你选的。你倒是说说看,依你的运算,现在该怎么办?’ S999:‘依照系统运算,如果马上道歉认错的话,同步率可以回升到10%。但是你们两从此就形同陌路。’ 韩默:‘哦?别的方案呢?’ S999:‘如果道歉认错,并且主动向程霄表白的话,同步率可以回升到10%。但是你会被程霄软禁,然后被得知内情的兰芯杀害。’ 韩默:‘……’ S999:‘如果道歉认错,并且主动向程霄表白,同时脱下衣服献身的话,同步率可以回升到20%。但是你会被程霄挑断手脚筋,从此成为他发.泄.欲.望的禁.脔。’ 韩默:‘行了行了,你的模拟运算难道就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向吗?’ S999:‘我已经尽力了,李念恒原本是真的想杀程霄,所以模拟运算当中所能扭转的方向极其有限。’ 韩默:‘我懂了,就是现在的情况下模拟运算不可靠是吧。那只好委屈你先在一旁看着,我来给你示范一下洗白的正确姿势。’ 录音中止后,过了好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盘桓的沉默才被打破。 “我曾经真的想过要杀你,但是现在,我只想要一个解释,你能给吗?”程霄单手撑着床缘,明明该是剑拔弩张的对话,这情景却像两个好友在聊天叙旧。 李念恒垂下眼,笑了一下:“一直以来,你要的我有什么不能给?” 他吸了口气,娓娓交代所有计划的细节内容。 在原定计划当中,他会将程霄引到城市北部的街区。 这个位置由于邻近矿区,又有直通星际港口的主要干道,因此油水丰厚,是各方势力觊觎的地盘。 ‘玄武’不久前才从‘双角蛇’口中,将这块肥肉咬下来。这个区域在组织内的管理权还没敲定,暂时由李念恒代管,时不时发生一些零星冲突。程霄去巡视过几次,每次都带着成群的保镳。 李念恒一边与双角蛇的堂主串通,一边悄悄替换了程霄身边的保镳。 在程霄下一次巡查的时候,双角蛇会带着大批人马入侵这块地盘,制造混乱,杀死程霄。 程霄的死将被粉饰成两个组织冲突之下不幸的结果,李念恒可以名正言顺上位。而作为交换,双角蛇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回城北街区的地盘。 “这样的解释,你满意吗?” “听起来挺不错啊这个计划,城北那一带是个好地方,没想到我差点交代在那里。” “你也相信我会这样做?”李念恒无意识划拉着床单,眼神闪动。 “为什么不信?我抢了你的意中人,又抢了帮主的位置,处处压你一筹,让你玩命拚了这么多年只能当个二把手。你说是吗?” “既然连你都信了,双角蛇的人也肯定不会起疑心。” “什么意思?” 李念恒低低笑了起来:“事到如今,我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相信吗?”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5 李念恒低低笑了起来:“事到如今,我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相信吗?” “哦?”程霄也笑了,“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为了让我从人间一切烦恼超脱,所以顺手送我下地狱吧。” 他微微眯起眼,还是那副无谓的姿态,但李念恒对他太过熟悉,知道他内心其实已经开始动摇。 “兰芯刻意监控我的事情,你事先并不知道,是吗?”李念恒问。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 差遣兰芯去办事不是程霄的作风,于是他推测这是兰芯自发的行动。 “是又如何?”程霄愣了一下,原本想否认,但是看见李念恒那副似乎能洞穿他所有想法的表情,只好不甘愿地坦承。 “我去会见双角蛇堂主的日期是保密的,兰芯不可能通过正常管道得知,但是她却好巧不巧在会面的前两天,在我身上放了监控器。”李念恒侃侃而谈,好像他去跟敌对组织的堂主会面就像去隔壁阿姨家串个门子喝茶似的。 “这表示兰芯在你手底下安插了人。”程霄接过话头。 “而且就在你眼皮底下,办得让你我两人都不知情。搞不好现在你手底下就有她的人呢。” “这跟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有什么关联?” “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程霄,你这个帮主的位置坐得舒不舒坦?”李念恒单刀直入,丝毫不在意程霄瞬间沉下来的脸色。 程霄没回答,只是阴郁地瞥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烟雾弥散开来盖住他大半张脸。 他兀自抽了几口,才恶狠狠瞪着李念恒:“你说呢?” “北边有双角蛇虎视眈眈,内部有一干老家伙天天盘算着逼宫,还有些不识好歹的小型组织三天两头骚扰,不锤个几下就蹬鼻子上脸。我要是你,非得把他们都解决了,才能睡个安稳觉。” 程霄一声嗤笑:“你说得倒容易。群架你又不是没打过,力必须往一处使,可现在是三打一呢,我随便动一下,后面两个都等着扑上来收拾我。” “单点集火,杀鸡儆猴嘛。你把双角蛇收拾彻底了,其他小流氓哪还敢在你头上动土?” “别忘了除了外边的小流氓,还有我们自家的老混子。他们不就等着我出门收拾别人,好给他们机会窝里反吗?” “所以依你看,该怎么办?” “不是说好只问我一个问题吗?”程霄失笑,“我要是有办法早就去办了,哪还需要等你问我。” “办法很简单呀,一次把双角蛇跟老家伙都收拾掉不就得了。” “这跟你计划--”程霄说到一半突然硬生生打住,慢慢眯起双眼。 李念恒笑而不语,让他自个把思绪理清。 “你的计划是假的。”程霄眯着眼想了半天,肯定地说。 “对的,继续?” 程霄盯住李念恒波澜不惊的双眼,试图跟着他的思路往下走。 双角蛇及玄武内部的老堂主都等着搞事,但是一旦动了其中一方,另一方就会趁势反扑,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两边一起收拾。能够让两方同时两败俱伤的方法…… “你是打算借刀杀人,”程霄吐出最后一口菸,将菸头摁熄在床头柜上的菸灰缸里。“你打算让双角蛇跟那些老家伙自相残杀。” 若按照这个方向去想,那么李念恒打算杀程霄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以此为藉口让双角蛇带人杀进北边的城区。只要把老堂主们的势力预先集中到城北,让他们和双角蛇对咬,到时无论谁占上风,程霄都可以在最后一刻出来清场,坐收渔翁之利。 李念恒假装叛变,实则煞费苦心,玩了一手瞒天过海。 程霄的表情变得有点复杂。他的兄弟不久前才在一夕之间变成他恨不得手刃的叛徒,现在又一朝洗白成不惜让自己被误会也要帮助他打稳根基的副手。 到底哪个是真相?他是不是真的错怪对方了? “如果这才是你真正的计划,为什么不早说?”程霄一眼望去,突然觉得李念恒胸口的白色绷带有点刺眼。 “谁不知道你的脾气?一拿到所谓的‘证据’,气都气疯了,还能好好说话?”李念恒停下来想了想,转开视线说道:“何况,你从一开始就说了不想见到我,我根本没有单独向你解释的机会。” 程霄皱起眉,有一瞬间他的脸上似乎出现近乎愧疚的神情。 S999的声音欢快地响起:‘任务目标程霄,当前同步率0%。’ 李念恒知道对方动摇了,他也知道对方心里可能产生的疑虑。 程霄握住他的手,温热厚实的掌心裹住他的指尖,心不在焉触碰尚未愈合的伤口。 “我了解你的苦衷了,”他的语调很温柔,也很反常。“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你所谓的真相,是在你原本的计划走漏之后,才编造出来的呢?” 他说出这些话之后,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要停止流动。 真相是哪一个?是程霄欲加之罪,还是李念恒巧言诡辩? 无论如何,这是一件没有证据可供判读的悬案,他们又回到原点,唯一能够左右结果的,就只有程霄一个念头:要相信李念恒,还是不信? S999:‘关键时刻来了,系统经过重新运算,已经替你找出了最优化的应对方案。’ 韩默:‘你说的最优化方案……一定必须非得这么做不可吗?orz’ S999:‘抱歉,没有其他替代方案了。’ 韩默:‘……’ S999:‘乖乖把衣服脱了程霄就不杀你,只有这个选择。’ 韩默:‘下次能不能挑个剧情走向不这么黄暴的时空,算我求你大哥。’ 在僵持的氛围下,李念恒抽出被程霄握着的手,一颗颗解开自己胸口的扣子。 被绷带缠裹的胸膛逐渐暴露出来,接着是底下精实却不夸张的的腹肌线条。暗色伤疤交错横亘在白皙的肌肤之上。 扣子全部解开之后,李念恒将上衣脱下随手扔在一边,一把抓住程霄的手。 “你这是--” 李念恒坐在床上,下半身还盖着薄被,上半身□□着。程霄的目光滑过他的眉眼、颈项、锁骨、胸口,再到劲瘦结实的腰腹,句子梗在喉头,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还记得这个吗?”李念恒抓着他的手按到自己腹部,那里有个已经收口的伤疤,大致呈圆形,周围的肌理泛白,摸起来凹凸不平。 那是个枪伤,他替程霄挡的。子弹再偏两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疤痕周围重新生长的皮肉特别敏感,程霄的掌心粗糙温暖,带来一阵麻痒。 “还有这个。”他拉着那只手抚摸自己的后腰,那里有一道刀口。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 “这个。”髋骨附近一道玻璃造成的割裂伤。 “这个。”额角一道不明显的疤痕。 最后他抓着程霄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绷带底下断裂的肋骨才刚复位,还没完全长好。 他冷笑一声,震动透过胸腔传到程霄的指尖。 “你到底弄清楚没有?我如果真要杀你,早该动手了。傻逼才拖到这时候来跟你白费口舌。” 程霄的手就这么僵在那,彷佛还在回味那些疤痕的触感。 “我知道你脑子比较没那么好使,所以你慢慢想,好好想想,我反正不急。” 脑子比较没那么好使的程霄瞪了李念恒一眼,然而并没回嘴。好半天才慢悠悠抽回手。 “你说的这个真正的计划,确定目前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那当然,我要是提前松口说出来了还用得着被你折腾成这样吗?” “这倒是。”程霄讪讪凑上前来问,“那么依你看,这个计划还能不能继续实行?” “能啊,为什么不能?多亏你这番折腾,现在我要是告诉双角蛇那边的人,说我不只想杀你还想把你吊起来活剐三天,他们都肯定深信不疑。” “那好,双角蛇那边依旧让你联系,玄武内部就交给我来处理。” 程霄说得轻描淡写,但李念恒知道,他说的‘处理’,意即知道李念恒叛变内情的人都会被清洗掉。 玄武组织内部其他人不会知道李念恒曾经与双角蛇勾结,留下来的人顶多只知道他们帮主与二当家因为某些误会闹得不愉快,二当家甚至还被囚禁拷打了一番。所幸经过一番波折之后两人又冰释前嫌,重新言归于好。 玄武外部的任何人,也只能得到这个版本的说法。 程霄和李念恒要联手演一台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剧本的戏,在戏里他们得表现得彼此信任,像是从未产生过嫌隙。 然而实际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S999:‘任务目标程霄,当前同步率20%。’ 韩默:‘20%顶多到萍水相逢的程度,离信任还有段距离。程霄的心防不是一般重啊。’ S999:‘知足点吧,人家不有所防备怎么爬到这个位置?你没按照系统运算主动献出自己的贞操,单凭一张嘴就能达到这个成果,挺不错了。’ 韩默扶额:‘我们能不能别提贞操了……’ 或早或晚,他都得执行任务目标--跟程霄发生肉体关系。 即使才刚穿越时空就差点丧命,又经受了兰芯的折磨,韩默始终都能保持冷静。发生肉体关系这件事对他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不管对象是谁,就算再不乐意,眼睛闭上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他的目标偏偏不是普通的对象。一直努力维持冷静的他,面对程霄那张酷似谢俞的脸,想到早晚必须执行的‘最终目标’,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6 李念恒身上的伤养了一段时间。 经过精密的治疗,在程霄把他从地牢里提出来之后没过几天,他的身体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但程霄依然坚持他必须静养。而且,由于先前两人之间的误会‘很明显是有人挑拨刻意为之’,为了避免对二当家有恶意的人再次图谋不轨,李念恒的起居都跟程霄安排在同一处,几乎等于在他办公室里定居了。 李念恒心知肚明这根本是变相的软禁,程霄还不够信任他,找了个藉口监视他。 但是为了营造两人兄弟情深的形象,在生活上程霄对他极尽所能地优待,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小日子过得不能更舒心。何况两个人整天除了上厕所洗澡之外几乎都待在一块,程霄还时不时在外人面前对他示好,简直是个提高同步率的大好机会。 程霄的作息算是比较规律的,他一般早上七点起,先到总部顶楼的实境训练室打几场搏击松松筋骨,再下楼冲澡用早餐。 李念恒熟知他的习惯,有几次特地早起陪他对练,但其他时间还是等他活动完之后才从被窝爬起来洗漱。一来他其实不是那么爱运动的人,二来他们对练的时候多半还得程霄让着他才能练下去。 大部分时候李念恒在程霄办公室里间那张床上睡到自然醒,在小浴室里刷完牙洗个脸再走出里间,正好可以遇见程霄翘着长腿坐在沙发座里,茶几上摆着餐点,里面一定有几样是他爱吃的。 “睡饱了?”程霄端着一碗热粥朝他招呼,“你这二当家日子过得真够清闲。” “你懂什么,这叫养精蓄锐。”李念恒伸了个懒腰,穿着T恤跟短裤,白皙的小腿还有手臂露在外面,加上清秀的长相,乍一看跟个学生似的。 他熟门熟路摸到程霄旁边坐下,茶几上一笼热腾腾的蒸饺很明显是替他准备的。打开盖子热气翻腾而上,他顾不上烫,夹起一个就急着送进嘴里。 “悠着点,别烫着。”程霄还在慢条斯理喝着粥。 沙发座对面的电视墙投射出晨间新闻:南城区的工业废弃土堆意外崩塌,造成两个孩童被活埋丧命。会在废弃土堆附近溜达的孩子八成是贫民,这件意外后续应该也是无人追究,不了了之。 李念恒叼着蒸饺,视线停留在电视投影出来的城市一隅,烟囱林立,肮脏老旧,建筑物参差毁败。 那块破街区却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也是他跟程霄初识的地点。 程霄转了频道,贫民窟的景色被替换成人声鼎沸的海湾。播报员正在介绍刚建造完成,第一天正式启用的豪华飞船,船上各种设施应有尽有,提供环游世界旅行的服务。 “偶尔去旅行一趟也挺好的,说起来我还没离开过这块大陆呢。”李念恒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 程霄带着微妙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兰芯吵着度蜜月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啧,怪不得你们蜜月旅行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丢我一个人在这里跟老头子周旋。” “旧帐就别提了……你要是真想去旅行,等计划完成了我们一块去,你说呢?” 程霄揽住李念恒的肩,举止亲昵到几乎快要变成宠溺。 李念恒心知肚明程霄对他表现出来的好感有十二分,心里实际上恐怕不到五分。但他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为了掩饰内心的高兴,刻意别开脸装作不自在的样子。 程霄刻意夸大的亲昵骗不了李念恒,却足以把其他旁观者唬得一愣一愣的。 叶颖一踏进办公室就发现程霄正和李念恒一起用餐,还勾肩搭背有说有笑,顿时觉得画面有点辣眼睛。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 在兰芯指控李念恒叛变之前,叶颖的职务相当于李念恒的贴身助理。虽然自家老大明面上不说,但每次提到程霄莫不是一脸阴沉。他几次替李念恒向程霄传话,程霄也是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摆在那里。 李念恒出事之后,叶颖被调到程霄的办公室。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前老大算是玩完了,就算没死也得半残,不可能再成什么气候。 没想到半个月下来,李念恒不只没死,还在程霄这里好吃好喝地养着,整个人脱胎换骨似地容光焕发。而程霄呢,不但看起来没什么芥蒂,还对二当家特别友爱的样子。 这是两个人同时转性了还是同时失忆了?世界诡谲多变,他猜不透。 他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 程霄转过头,发现他的存在,点头示意他进来。一条手臂仍勾在李念恒肩上不放。 “帮主,三堂堂主有要事向您汇报。”叶颖报告道。 三堂堂主本名黄毅,是老帮主时代就在组织内的元老,也是一个让程霄头疼的角色。 黄毅目前管辖的地段在靠近南方的城区,最近一直风平浪静,哪有什么破事可以汇报?无非是拿这个做藉口,想藉机向程霄讨要北城区那块盘子的油水。 程霄做了个手势让叶颖进办公室开通讯,叶颖犹豫地看向李念恒的方向。 程霄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没事,你们二当家是自己人,有什么天大的要事是他不能听的?” 叶颖这才来到电视墙幕前,接通了黄毅的全息讯号。 “我去倒杯水。” 在黄毅的影像投射到茶几对面之前,李念恒起身离开了通讯器的收讯范围。 他去办公桌边倒了杯热茶,捧着杯子靠在桌缘,事不关己一般,等着看程霄和黄毅的热闹。 黄毅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方脸鹰勾鼻,浑身散发一股生意人的气质。但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他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害,能成为前任帮主的心腹,必然是个取人性命不眨眼的狠厉角色。 他安坐在一张皮质扶手椅上,周遭的陈设看起来像间书房。 讯号接通后,他只是向程霄简单颔了颔首作为招呼,远不及其他手下恭敬,反倒有点分庭抗礼的姿态。 程霄脸上不动声色,心里老早把这个老不死的祖宗三代骂了个遍。 黄毅提了几点‘要事’向程霄报告,无非是他的管辖范围近日里有些小混子来闹场,担心其他组织可能要有动作云云。程霄心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根本不是重点,也就随口敷衍几句。 果然,经过一番铺垫之后,黄毅话锋一转,说城北那片街区管辖权一直没定下来,怕不利于防守,到时咬到嘴边的肉又要让别人给抢了。又说他手底下人手还充足,有些弟兄没分配到什么工作整天闲得发慌,他想要替帮主分忧,也算是为整个组织好。 好个屁,还不就是眼红城北那块肥肉,哪怕南北隔了整座城也要巴巴地来抢。 程霄吞下嘴边的粗口,装出一脸无辜,皱眉道:“城北目前不是由念恒管理吗?哪来防守不周的问题?” 李念恒一哆嗦,杯里溅出几滴茶水。他跟了程霄这么久,对方还从来没有单叫过他的名字。这是在当着黄毅的面耍肉麻是吧。 原本程霄盘算着让李念恒名义上代管这个地区,当然不可能真的给他实权,只是利用他的名号挂个虚衔,目的是为了拖延正式分配管辖权的时间。等过段日子不引人注意的时候再把地盘划分给自己的心腹,免得吃相不太好看。 所以后来李念恒一出事,旧部几个堂口纷纷蠢蠢欲动,觉得程霄就算再不甘愿,这下也只能把地盘让出来。 但没想到听程霄此时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真的要把城北交给李念恒。 黄毅顿时噎了一下,慈眉善目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 “听说二当家最近身体不大好,年轻人嘛,身体有毛病还是得好好休养,免得落什么后遗症。管理市区这种粗活累活,交给我们这几个老头子得了。” “黄叔说这话我就不敢担待了。”程霄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这样吧?我再考虑考虑,跟念恒商量看看。”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他那臭脾气你最清楚,再硬的骨头就算肠子穿了他也啃下去。你替黄叔劝他几句,这是为了他好。” 黄毅这些话说得看似亲切和蔼,实则句句语带威胁,暗示如果李念恒得了城北,不只得面临双角蛇的压力,以黄毅为首的几个老堂主也不会让他轻松。 “黄叔说得是。”程霄脸色一变,笑容显得有点勉强,“这个事情……我会慎重考虑。争取这几天给你答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黄毅也不好再步步进逼。 两人又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截断了通讯。 黄毅的影像从茶几对面消失,李念恒则从电视墙旁边的收讯死角里走出来。 “鱼都上钩了,线还不收。” “还有其他的鱼呢,再给剩下的老家伙几天时间。” 黄毅是第一个为了这碴来找程霄的,却不是最后一个。程霄巴不得赶快把城北拱手送给几个老堂主,台面上却得装得十分为难,免得让人起疑。他故作犹豫拖延几天时间,一来吊吊黄毅的胃口,二来等着其他老堂主收到风声过来分一杯羹。 他要所有的旧部势力都卷进这场风暴里,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李念恒,作为这场风暴的源头,正悠悠哉哉坐在他身边喝着茶。 “喝茶看戏,你倒是有点表示啊。”程霄不满地撩他一眼。 “哦,演得挺好。老狐狸一只了,还能这么装纯卖萌。” “再能装也比不上你。赶紧喝完了换衣服我们出门。” “去哪?你倒是给个提示呀我好知道要换什么。”李念恒摊开手,展示自己身上的睡衣。 程霄十成不耐烦:“换什么都好,不要穿得像刚从我床上爬下来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謝謝評論和收藏的小姐姐,愛你們!(比心心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7 程霄要去的方向是城南,这座城市的贫民窟,也是他们俩极其熟悉的地方。 虽然当下盛行无人驾驶的自动车及飞行器,但是为了防备有人在车子电脑系统上做手脚,他一般还是习惯自己开车。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 李念恒坐在他的副驾驶座,因为懒得回自己住处拿衣服,他穿的是程霄的衣物。居家日常的衬衫长裤,穿在他身上大致合身,对比程霄的流氓气质,同样的穿着放他身上平白多出一股书卷气。 黑色烤漆的跑车在街道上疾驶,从高楼林立、街容清洁整齐的商业区来到城南贫民区。 这里的楼房层层叠叠,大部分都是用劣质建材毫无章法地搭建,不断扩增的建筑遮蔽日光,新楼压旧楼,使得街道更加窄小。如果不是对这一带地形十二分熟悉,根本不可能驾车在错综曲折的巷弄间穿行。 一进贫民区,车速就被迫减缓。不时有几个全身脏兮兮的小孩站在路边好奇地观望。 程霄一手扶方向盘一手夹着菸,嘴里喃喃抱怨:“也亏你想得到,居然得跑到这种地方来。” “没办法。我呢,其实是个挺念旧的人。”李念恒专心致志观察窗外的景色,经过一间脏乱阴暗的蒸饺店时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哎呀真怀念,当初在这里偷东西吃总是被老板追着跑十几条街。” “你还笑得出来?那个卖饺子的大叔下手可狠了,你哪次不是被他揍得爬不起来?”程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在看神经病似的。 “是吗?”李念恒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样子。“老板揍人疼不疼我倒是忘了,只记得他家卖的饺子特别好吃。” 尤其是那会李念恒只要挨了揍,程霄就会把自己偷到的吃食分给他,这样一来就算挨了打也不疼。 “只记得吃的不记得疼,该不是给打傻了吧。”程霄喃喃自语。 车子驶过店铺,拐进两个路口外的深巷,在一片破败的砖造楼房前停下。 “就这里?” “就这里。” “老样子?” “嗯,老样子。” 这栋楼不知道盖了有多少年,一楼几乎已经塌了一半,里边楼梯也垮了。歪斜的门扇随着冷风一晃一晃,里面砖土散落一地,烟尘弥漫,完全没法住人。 倒是楼房二三楼的结构还算完整,里面的住户干脆搭了个铝梯从窗边直通地面。程霄和李念恒顺着铝梯爬到三楼,又踩着三楼的窗框翻上顶楼。 顶楼一间铁皮搭建起来的小屋,就是他们共同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愣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啊。” 程霄站直了身体,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看着李念恒走向那间铁皮屋,取出钥匙开门,回过头向他招呼,霎时间有种时空异位的错觉。 屋里还算干净,李念恒大概费了不少力气清扫过。他们搬走之后,里面只剩下一些简单的家具,衣柜、桌椅、床架,全都整齐地堆放到墙边。房内绝大部分的空间都被几组机器给占据着。 当前的全息通讯设备其实占不了那么大的空间,但是李念恒额外放了一套讯号加密仪器,这样一来,当他跟双角蛇的人私下联络时,即使程霄拦截了双角蛇的通讯,也无法掌握与他有关的线索。 程霄看着这一屋子发出微光和低频声响的金属仪器,心情相当复杂。 “你行啊,我还以为你每次这么大老远的,真的就只是为了吃一顿点心。” 过去几个月来,他多派了一组人力跟踪李念恒的行动。基本上没发现什么异状,除了他老是爱大老远跑到这个片区来吃蒸饺,说这东西凉了不好吃,而且他就只偏爱这间店的口味,其他地方做的都不行,他就爱念旧。 这说法硬要说呢也挑不出什么破绽,何况这确实是李念恒的行事作风,他在必要的时候确实能够纵观全局、大开大阖,偏偏在某些细微枝节上会展现出非必要的执着。 李念恒松了松筋骨,对程霄笑了笑,带点得意地展示他布置的一切。 “还不错吧。吃点心是事实没错,吃完点心顺便运动嘛。隔了那么多年,爬墙爬起来比以前费力,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那间街角的蒸饺店铺脏污老旧,厕所直通后巷。李念恒每次造访,都会假借要上厕所,从气窗钻出,再踏着后巷的砖墙攀上邻近建筑的顶层。 越过几栋旧公寓的顶楼就可以进入铁皮屋。 这里是他跟程霄曾经共同生活的地方,也是他“背叛”程霄的事发现场。 “你不只没老,还长进了。这么大的工程就只为了防我,我该说欣慰?”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谁都防就是不防你,”李念恒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的,“这会不是向你掏心掏肺了吗。” “离掏心掏肺还差那么一点。”程霄将他推到全息通讯器前方,凑到他耳边低语:“来吧,你先前都是怎么做的,示范给我看看,我就在旁边,你做什么我都看着呢。” 热气喷在颈上,李念恒反射性地缩了下脖子。他定定神,在通讯器前方的椅子上坐好,眼角余光看见程霄站在不远处的讯号死角,双臂抱在胸前玩味地盯着他。 他在光屏上输入一串资料,讯号传输了一段时间之后接通。 在他的对面出现一张皮制办公椅,背景光线昏暗,看起来像是在地下室。皮椅上坐着一个金发褐眼的男人,轮廓深邃,操着一口口音浓重的通用语,语气温和有礼:“二当家还是这么准时。” 这个男人就是跟李念恒牵上线的双角蛇堂主,本名不详,在组织内的昵称是狄米。他的年纪并不大,跟程霄与李念恒差不多的岁数,也许正因为年轻,才敢大胆地接受李念恒提出的合作计划。 或者说,正因为太年轻,不发挥胆识放手一搏的话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听说二当家最近遇上点麻烦?闹得还挺大的,看来最后是没事。我差点以为,我们的计划必须有所调整了呢。”狄米双手交握,挑着眉毛调侃着笑道。 “劳烦您挂心了。”李念恒在这一头翘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的语调,“是有点小风波,但是如你所见,我现在平安得很。有句话说危机就是转机,经过这次事件,程霄既然还让我活下来,就表示他已经不再怀疑我。” “哦?所以您的意思是,一切还是照常运行?” “那当然,就按我们先前谈好的日期,同一个地点。”李念恒睁大眼睛,不知道是在对狄米强调决心,还是要说给自己听:“我该得到手的就会拿到,不该得的,一定会加倍奉还。” “我了解了。”狄米点头微笑,“那么就预祝我们顺利,二当家,不--大帮主。” 通讯截断,狄米的身影雾化消失在眼前。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对话,足以敲定地方上两股主要势力的走向。 李念恒呼吸变得略为急促,一方面是因为即将成事的兴奋感,另一方面是因为程霄的目光从头到尾都紧紧锁在他身上。 零零落落的掌声响起,程霄若有所思拍着手。 “该说你演技高超呢还是……刚才这一出连我都分不清楚,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杀我。” “我不会杀你。”李念恒依旧坐在椅子上,说完这句话却没有进一步替自己辩解。赌气似地。 “你有什么理由不杀我?”程霄紧迫盯人,连对方脸上一丝一毫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也不想放过。在这场交锋里,李念恒暂时成了猎物的角色。 “这样吧,我换个方式问,如果我活着,对你来说能得到什么好处?看看你现在手上拥有的一切,如果我死了,你能够得到更多。金钱、权力、帮主的位置,甚至是兰芯……你不是一直为了兰芯的事情怨恨我吗?别否认,认识那么多年了,就算你不说,我也感觉得到。”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 “我真的不是……”李念恒摇着头,言词却显得软弱无力。 “更不用说我后来曾经试着除掉你。”程霄说到这里,自己的牙关也咬紧了。“我曾经在心里发过誓,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伤害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兄弟。” 他的手掌触到桌面上几道凹痕。有次他跟李念恒争执,差点大打出手,他一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最后一刻却硬生生压抑了揍人的冲动,转而砸桌子泄愤。 因为他曾经下过决心。谁都可以杀害、背叛、出卖,唯有李念恒是特别的。 只是如今…… “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告诉我,到底该怎么相信你?” 程霄向前几步,居高临下看着李念恒。他的语气压迫感十足,却分不清是在逼迫对方还是在逼迫自己。 李念恒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犹如困兽般挣扎着。 “我向你保证,我真的没有因为兰芯而嫉妒过你。”他的声音沙哑,彷佛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能挤出字句。 程霄笑了出来,一脸的不相信。兰芯可以说是他们两人产生分歧的最初的根源,事到如今李念恒却还不承认吗? “为什么我不杀你,你想知道答案吗?” 这不废话。 程霄皱起眉头,正打算这么说。话还没出口,李念恒就伸手揪住他的领口往下拉,强迫他弯腰低下头。 温暖柔软的触感覆上嘴唇。即使被刀尖或枪口直指,程霄都能面不改色,但是此刻他却为了一个亲吻手脚僵直连动也不敢动。 李念恒饱含怒意、自暴自弃地吻他,就像认定了这会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吻一样。程霄尝到了血腥气,也尝到痛楚,但不知是为了什么他没有办法逃脱。 李念恒松开他的时候,他仍维持弯着腰的姿势。 耳边传来一声低叹。 “这就是答案。”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8 黑色跑车在路上飞驰,程霄握着方向盘一语不发,脸色臭得可以,不明就里的旁观者会觉得他大概在发怒。但是事实上,他只是难得落入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慌乱处境。 能够让他陷入这种处境的,也就只有李念恒了。 脑子一片混乱。 果然还是该杀掉他吗?啊呸,不对,人家只是亲了一口,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亲一口又不会掉块肉,没必要打打杀杀的。可是那一下是告白的意思吗?这么说起来好像应该要拒绝啊。可是对方又没有明说,该怎么拒绝?况且拒绝之后万一伤了彼此情谊怎么办?真麻烦……还是说那下并不是表白?那究竟是几个意思?约架吗……? 程霄那头内心狂澜大作,李念恒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坐在副驾座位手肘抵在车窗边上支着下巴,刻意避开驾驶座那方向,眉头紧锁死死盯着窗外,好像他节操掉在窗外马路边上来不及捡回来似的。 韩默:‘老子的初吻就特么白搭给谢俞了,他怎么赔我?’ S999:‘准确地说,是给了谢俞的分♂身’ 韩默:‘你这系统怎么还没被河蟹掉?_’ S999:‘火气别那么大,当前同步率已经提升到35%了,OOC程度勉强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按照系统指示行动不会错的。’ 韩默:‘我怎么觉得一开始决定进行这个任务就是大错特错。’ S999:‘谢俞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会伤心的。’ 韩默:‘……当我没说得了,别让他知道。’ 韩默抹了下嘴,想起对方双唇的触感,脸上的热度不由自主增加,连带着耳尖都跟着泛红。 光是接个吻都这样了,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啊!他连想都不敢想。 车子出了拥挤的老旧街区,来到宽阔道路上飞速疾驰,扬起漫天烟尘。 李念恒注意到程霄正开往港口的方向。在城区东边,密布对外联通的海港,同时辟有环球飞船及星际飞船的起降港口,是整座城区,乃至于整片大陆的咽喉。 或明或暗、数额庞大的交易在此进行,因此多方人马一言不合发生恶斗也是司空见惯。码头工人三天两头就会意外打捞出尸体。 他们越是接近港口,李念恒的警觉心就越来越强。 程霄不会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在这里灭口吧?虽然这确实像程霄会干的事,但这样一来,要怎么解释方才上升的好感度? 爱他就要杀死他?李念恒所知的程霄虽然手段毒辣,可没到那么变态的程度。 李念恒悄悄将手扣在车门开关上,打算情势一不对劲就跳车逃离现场。 就在这时,程霄把车速放慢下来,缓缓停靠到路边,摇下车窗。 他们所在的地段是滨海公路,再往前开一段距离就能抵达星际港。路面在前方蜿蜒,直到在海平线与地平线的交接点,天色渐黑,海面与天空的界线模糊,晕蒙蒙融成一色,隐约可见港口密布点点星火。巨大飞船在薄雾中起降,喷出的气流在云层间拖曳出轨迹。 带着腥味的海风从窗外直扑进来,李念恒打了个寒颤,脱口问道:“你该不会想在这里毁尸灭迹吧?” 程霄没回答,迳直打开车门下了车。他靠在护栏上,望着天际飞船留下的痕迹点起菸,有一搭没一搭地抽了起来,不时伸手抓抓后脑勺,心事重重全写在脸上。 等到他抽完好几根菸回到车上,天色已经全暗了。远方闪耀着的灯火散落在弧形海岸边缘,像一副价值不斐的首饰。 “找好抛尸地点了没?”李念恒面向眼前的夜景,一个正眼都不给程霄,语调全无起伏。 程霄‘啧’了一声,手掌伸向口袋又想找菸,只摸到被揉皱的菸盒。他只得不甘不愿缩手,横了李念恒一眼。“我只是想找个安静地方思考一下,碍着你了?” “哦?思考出什么结论没有?”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 “……没。” 李念恒一直绷着的脸总算露出微笑。他微笑着无奈地摇着头。 “得了,是我的错,你就把我说过的话全忘了,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行不行?” “不行。” “不然你还想怎样?” “兰芯又去旅行了,搭前阵子刚启用的那个飞船,设备好像挺不错的。”程霄眯了下眼,突然没头没脑地说:“等这些破事都解决了,我们也去旅行一趟,你说呢?” “谁?就我们俩?你跟我度蜜月啊?”李念恒像是为了配合程霄说的笑话而笑了起来。 “我是认真的。” 笑声霎时收敛。车上一阵静默,一片漆黑,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你上次不是说这辈子活到现在都还没离开过这片大陆吗?还有很久以前,就是我们还住那破烂地方的时候,你好像说过想搭飞船吧我记得。我们俩也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吧……像这样。”程霄絮絮说着,划开沉默。他说的每个理由都是理由,又都不像理由。 半晌,李念恒轻声说:“行,我答应你。” 他们驾车回到总部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程霄一进门就有四五个人急吼吼一拥而上,要不是他们姿态恭敬,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想逼宫。 原来两人出外期间,同时有好几个堂主试图联络程霄,说有要紧事商量。谁知道他们帮主把通讯器给关了,死活联络不上,几个堂主只好亲自到总部一趟,正在内厅里巴巴的等着。 程霄一听心里就有了个底,这些人八成抱着跟黄毅相同的目的而来,都是为了分城北一杯羹,正中他的下怀。 “什么事情非得现在提不可?”他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满是烦躁:“不然这样吧,有什么要紧事,让他们先跟二当家商量。” “帮主,这样似乎不妥……”老堂主带来的人面露难色:“堂主指明了要找您。” “好吧。”程霄玩够了欲擒故纵,才肯迈步子往内厅走。边走边往身后摆摆手:“既然这样,找几个人带二当家上楼好好休息。” 程霄预料的没有错,几个堂主急着面会他,为的就是想争城北的控制权。严格说起来,是想从李念恒名义下夺走城北的控制权,所以他们自然不希望李念恒在场。 他走进内厅,免不了又先来一顿寒暄。几个堂主已经干坐在那里自个琢磨了半天,此刻还能按捺着性子拐弯抹角,也算值得夸赞。 好不容易点出主题,程霄一听这要谈的是城北,立马一脸为难地搬出黄毅做挡箭牌。 “黄叔已经答应过不久会拨人协助念恒,我想城北这个地区,就不必劳烦各位了吧。” 几个老家伙一听黄毅老早就卡好位置占了座,不禁面面相觑。这下他们更是各自暗下决心非得要染指这块肥肉不可了。 经过几番周旋,程霄才总算帮他们安插了几个小片区的缺,并且再三叮嘱人手已经足够,不需要派驻太多人力。 虽然他知道,越是这样强调,几个老家伙就越迫不及待把精锐的打手往北区送。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程霄回到卧房之前,特意绕到办公室看了一下。 里间的灯暗着,李念恒八成已经睡了。明知道这点,他还是轻手轻脚穿越整间办公室,打开里间的门看了一眼。 靠墙的单人床上,李念恒闭着双目,平时精明好强的神情一松懈,就显得毫无防备。 甚至有点脆弱。 程霄想着他们的计划,无论李念恒是不是真心想帮他,他都有办法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非得照着他的意思走。 但是,如果李念恒真的对他抱着特殊的感情,真的从头到尾都不曾想过下手害他,那么李念恒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制定这个计划的呢? 被结识多年的挚友拔枪相向的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 程霄心里有股冲动,想把李念恒从床上摇醒,把那堆问题一古脑丢给对方。他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是他跟李念恒之间的关系这么不清不楚的就是令他坐立难安,像柔软的要害里埋了一根硬刺。 程霄毕竟是程霄,他伫立在门口纠结够了,心里明白就算真的问了那些问题,空口白话也无法验证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李念恒的感情,终究必须用事情的结果来证明。 用他的计划来证明,用整个玄武来证明,用生死争斗来证明。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他按下关门钮,转身离去。 门锁应声扣上的同时,李念恒睁开了眼睛。 S999:‘任务目标程霄,当前同步率40%。’ 韩默:‘挺好的。’ S999:‘怎么回事?什么也没做,同步率就上涨了?不会是我的系统侦测出了问题吧。’ 韩默:‘倒不是,我想他只是把白天发生的事消化了一遍。’ S999:‘我无法理解。他刚才特地进来看你,你不是该趁胜追击跟他表示些什么才对吗?’ 韩默:‘这你就不懂了。男人要用钓的,不能用追的。’ S999:‘……’ 韩默:‘多跟人类学学,你还嫩着。’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9 玄武总部的建筑总共50层楼,程霄的办公室在49层,起居室等生活空间在30层,李念恒自己的办公区则恰好夹在中间,39楼。 兰芯揭发李念恒叛变那时候,整个39楼的办公室全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电脑机台、收发讯设备、还有往来的各种文件存档一个不漏,桌椅摆设也都几乎被砸得精光。事后这个区域一直没人清扫修复,就好像这个楼层根本不存在于大楼里一样。 在李念恒将计划向程霄全盘托出之后,为了能继续将计就计,程霄那一方,有几个知道详细内情的手下事后全被处理掉了。至于李念恒这一方,几个与此事有牵连的心腹全都奇迹似地活了下来,只有一两个作用不大的被程霄拿来杀鸡儆猴,做做样子。 外人看起来就好像李念恒的背叛真的是一场误会,而程霄为了弥补这场误会,不得不把牵涉其中推波助澜的人全都清洗干净。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6 至于在李念恒的手下人看来,完全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们老大在密谋杀害帮主被揭发之后,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连带着他们这些原本以为死定了的下属都逃过一劫,简直是天降妖孽神通广大。 更令人惊讶的是,李念恒居然还没放弃原本的计划,要求他们照旧进行。 人干事? 老大脑子有坑想拉全员去送死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老大胆识过人天赋异禀跟着这么牛X的老大肯定有肉吃。 两种想法在众人的脑海里轮番打转拉扯。 但是鉴于贼船已经上了,这时再来跟李念恒划清界线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因此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深深相信,李念恒将要带着他们这拨人登上玄武的顶峰,届时不只是玄武,这一整座城市,都不过是他们的囊中物。 李念恒离开程霄的办公室,久违地回到39楼自个的地盘时,看到的就是一众下属干劲十足朝气蓬勃的样子。 办公区大部分地方都还是残破不堪,有些区域还停了电,自动门根本打不开。但他们硬是收拾出一块空间,不只灰尘纸屑什么的清扫干净了,还拼凑出几张完好的办公桌和通讯器,照明设备也修好了。 乍看之下就是整层废墟当中的一片净土。 李念恒出了电梯,笔直地往为他保留的座位走,也不跟其他人客气,一屁股坐在那张最宽大的黑色真皮扶手椅里,舒心地叹了口气。 “黑豹,阿虎,大牛,小猴,疯狗,白狼,眼镜……大家都在啊。”他伸出手指一个个点着人头。“还有叶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叶颖点了点头。他原本就是李念恒提拔上来的人,在新派系当中的地位几乎仅次于李念恒及程霄。 李念恒出事之后他就调到程霄手下,后来又给调了回来。这次要商讨计划,就是由他负责召集其他人。 原先谋害程霄的计策他也参与其中,就他所知,程霄手上的证据确凿,但不知道李念恒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成功为自己洗白脱身。这让他觉得,自己打从进了玄武就一直跟着李念恒,到现在还是没能摸透这个老大的底细。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都知道咱们接下来要干大事吧?” 李念恒架起事先准备好的投影仪,接通感应器,抬手比划了几个手势,整个城区的全息图象就出现在众人目光之中。 图像随着他的动作放大,锁定在北城的几个街区,重点位置都标上了闪烁的红色光点。 这些位置就是预计要将程霄掩杀的地点。双角蛇那里也收到了相同的一份资料,狄米会负责下手,李念恒只要负责将程霄引诱到指定地点就行了。至于李念恒的下属,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确保自己老大能够在混乱中顺利脱逃。 “双角蛇的人会从西北街进入城北,一开始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稍安勿躁,直到我们把程霄带到这个街区为止。” 全息图像上方出现了一台黑色汽车。 那是程霄的座车,就是李念恒十分熟悉的那一台。程霄喜欢四轮跑车在地面奔驰的速度感,远胜于方向和速度都被电脑系统精密控制的飞行器。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跑车逐渐缩小,直到符合城区投影的比例为止,接着它开始在路面移动一道绿色光标指示出它的轨迹,几道红色光标则代表出双角蛇埋伏进攻的动线,至于不久后出现的黄色标示,是李念恒撤退的路线。 “虽然这么安排有些可惜,不过程霄的死并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我们只需要在确定他死后,第一时间撤离现场就可以了。” 所有人莫不屏气凝神盯着影像,恨不得把路线图刻进脑子里。这计划看似大胆,但可行性非常高。李念恒又接着详细解说了每个人的任务及动线安排。 全息影像的比例又再放大一些,跑车被街道上预先放好的障碍物阻拦住了。穿着衬衫西裤,戴着墨镜的程霄骂骂咧咧打开车门下车,周围建物上的狙击手同时从几个方向射击,正中胸腹要害。 程霄浑身浴血倒在地上,影像倏然消失。 “还有什么问题吗?”李念恒微笑,环视周围蠢蠢欲动的众人。 11楼之外的顶楼,程霄刚游完泳,才出水面就打了个喷嚏。 一直在泳池边像根标枪般立着的随扈突然揣着通讯器小跑过来。 “又是哪个堂主?不是说了下午安排会面吗?”程霄抖抖水,裹起毛巾,在头发上随意抹了几把。“还是李念恒有事找我?” “不,不是堂主或二当家,是大小姐。”那个随扈把通讯器递给程霄的姿势,就好像那是颗随时会爆裂的炸.弹一样。 不知是不是天气渐冷的关系,程霄总感觉头有点痛。 兰芯原本搭上飞船度假去了,预定两周后才会返航。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出去玩到一半中途换了艘飞船硬是要赶回来。现在人已经在空港,勒令程霄立刻亲自去接她。 “这都哪跟哪……”程霄捏了捏眉心。 兰芯任性的个性不是一天两天养出来的。交往初期程霄觉得女孩子有些小脾气还挺可爱,但是自从老帮主过世之后,这种任性就变本加厉,到了程霄都有点吃不消的程度。 更不用提在看似闹脾气的任性要求背后,往往还夹缠着组织内部派系的利益纠葛。 程霄不太记得他跟兰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算计,也许从最初相识的时候就是,毕竟不管是他或者是兰芯,都不过是老帮主的筹码罢了。收拢人心、用新势力平衡旧部,他当初作为一颗棋子,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这个。 如今那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死了,他却仍旧面临类似的局面。历史不断重演,一旦加入组织,他们就必须被各种争斗重重捆绑,不得解脱。 他驾车驶向空港,同一条路不久前才跟李念恒一起经过。 程霄不禁又想起李念恒曾经说过的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就好了,如果自己真能够相信他就好了。 经过这么多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想喘口气。毕竟谁都不能信任的日子,实在是太累人。 “怎么突然跑回来,剩下的行程呢?” 程霄抵达空港的时候,兰芯早就拖着一大箱子行李在大厅等了。听见问题也不回话,周身一股等着兴师问罪的气场。 程霄扪心自问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来还真没招她惹她,也没干什么亏心事。兰芯这公主脾气加上火.药桶一点就炸的个性,早就成功让他不近女色好多年了,眼下这股抓奸在床的氛围到底又是哪来的? “怎么又是这台车?” 这是他俩见面后兰芯说的第一句话。程霄正在帮他把行李抬进后车厢。 兰芯的第二句话是:“李念恒现在在哪里?” “这么久不见妳劈头就问他?”程霄咋舌,“你俩该不会好上了吧?” “放你的屁。”兰芯毫不客气摔门上车。“早就警告过你那家伙没安好心,你把他盯紧了没有?” “只差没睡一块。”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7 “少给我打哈哈,我要你现在就把他给我交出来。” 程霄踩下油门,有种奇怪的感觉,兰芯是不是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他驶上滨海公路,路过一段不起眼的绿化带。兰芯的父亲,也就是玄武的前任帮主,就是死在这里。 当时他们和港口附近的小组织有些冲突,在路上被突袭包抄。小组织毕竟比较松散,打手也都是些未经训练过的混混。所以老帮主随身带的人虽然不多,还是短时间就把对方给解决了。 没想到有个小混混趁乱逃进树林里,放了一记冷枪。 就是那一枪,促使玄武改朝换代。 那是个意外,严格说起来却又不是。那时候程霄注意到了敌方有脱逃的打手,他反射性举枪瞄准,差一步就要扣下扳机。但是有人阻止了他,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清晰的嗓音,叫他不要开枪。 那个人是李念恒。 “我老早就看李念恒不顺眼,铁板钉钉的证据都有了,他想背叛你,你为什么还要留他活路?”兰芯坐在后座,还在闹脾气。“你现在立刻带我去找他,把他交给我处置,非得杀了他不可,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夜长梦多?后患无穷? 程霄的脑子还在转,突然感觉一个冷硬的物体抵在太阳穴上。 兰芯手持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是她父亲的赠物。 “否则我就杀了你。”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10 李念恒难得穿正装,平时老爱用衬衫牛仔裤打发穿着的他,此时身穿全套黑色西服站在立镜前。搭上他斯文俊秀的五官,衬出一股衣冠禽兽的气质来。 “这样还行吧?”他倾身向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理了下头发,转过头问程霄。 程霄正倚在门框上等他,听他要问意见,啧啧两声:“挺合身,就是领带打得有点丑。” “我对这技能没天赋,你行你来吧。”李念恒跟那条领带奋战已久,忍不住暴躁地扯了下领口。 他们俩人即将要去赴一场餐会,主办人是这个城市的名流,邀请名单当中囊括了不少官员还有富商,特别是依赖东城港口起家的贸易商。玄武虽然实际游走在灰色地带,但名义上挂着贸易公司的牌子,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之列。 以往这种场合都是兰芯偕同程霄参加,但这一次兰芯不便出席,因此程霄只得带李念恒赴会。 一周前兰芯突然出现在空港,持枪威胁程霄要求他交代李念恒的行踪。 当时李念恒并没有躲在什么特别的藏身之处,也没在外头闲晃,就好端端地待在玄武总部大楼里。于是程霄驱车回到总部,而兰芯情绪似乎非常激动,就这么拿枪指了他一整路。 总部外头看门的保镳一看帮主回来了立马迎上来开门泊车,一开车门发现帮主居然被枪指着,而且拿枪的人还是他们大小姐,立刻又后退了两步。 这两人不管伤了哪一个后果都很严重,他们之间的矛盾根本没人敢插足进去淌浑水。 于是兰芯押着程霄如入无人之境直抵大楼39层。 电梯一开,隔着玻璃门远远就能看见李念恒跟他一干狐朋狗党聚集在一起,兰芯收起枪,大步上前,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开始搜查。 “大小姐,好久不见,妳悠着点,小心别扭到手还是砸了脚。”李念恒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语气温柔体贴,好像那些被砸到地面上的杯盘碟碗都不是他家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原本摆在桌上的茶具和瓷盘都摔到地上还不够,兰芯把并在一起的几张办公桌整个都翻了过来。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场地又跟周围废墟融为一体。 李念恒此时已站了起来背着双手看热闹,叶颖皱着眉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闹的哪一出,其他人向后退到墙边上,脸上彷佛写着五好青年,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那个……大小姐,咱们兄弟隔了一段时间,难得凑在一起喝个茶聊聊天,哪里碍着妳妳直说就行,别闷在心里气坏了。”李念恒又出言安抚,听在兰芯耳里却句句都像讽刺。 电梯周围越来越多人聚集,除了保镳和邻近楼层的警卫之外,程霄的随扈也赶到了。全都挤在玻璃门外围观。 兰芯环视周围,仔仔细细地一寸寸查看,却怎么样都找不到她急于得手的证据,那架收录了刺杀程霄动线资料的投影仪。 “兰芯,闹够了没有。”程霄直到此时才发话,声线冰冷阴沉,别说旁人,连兰芯听了都是动作一僵。 “你不懂!姓李的他还是想杀你,他一直在觊觎你的位置,我有证据!” “够了。” “程霄你是不是不长脑子!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兰芯又激动起来,向着李念恒指手画脚,“他存心害你啊!你不是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别闹。”程霄一把扣住兰芯的手腕,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妳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兰芯沉默,然后瞬时领悟了什么,瞳孔猛然放大。 “你们是一夥的!你跟他,一直都是--”她嘶声说,“我得告诉其他人……我会告诉黄叔……” “来不及了。”程霄轻声说,“大家都看到了,大小姐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可能会作出危险的举动,万一伤了自己那该怎么办才好?” 兰芯此时才明白程霄怎么能忍受她拿手.枪抵着自己一整路。 “快来几个人带小姐回房间,务必确保她的安全,半点闪失也不能有,知道吗?”程霄高声吩咐。 几个下属心领神会上前来,温和却不由分说地架着不断挣扎的兰芯回到她的卧房。 往后一整个礼拜,兰芯的活动范围都被限制在30层楼的房间内,截断一切对外通讯管道。这是比李念恒更彻底的软禁,无论她怎么吵嚷都没用。黄毅事后听闻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却也束手无策,因为整个玄武上下都已经默认了大小姐精神不稳定需要静养的事实。 李念恒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知道自己底下有人持续在向兰芯泄漏消息,却一直拔不掉这条眼线。 兰芯出去旅游八成是个幌子,她只是为了让自己松懈,露出更多马脚,好搜集线索。这不,才刚着手跟下属讨论计划,兰芯立马就提前结束行程回来,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兰芯唯一的错就错在她没想到程霄一早就跟李念恒通了气,两人不再像原先那样貌合神离,能够轻易挑拨。 所以李念恒干脆打蛇随棍上,靠着程霄通风报信,不只提前清理证据,还得了藉口限制兰芯的行动,以免她向老堂主们走漏什么风声坏了大局。 唯一的坏处是,兰芯被软禁后,李念恒得代替她陪程霄出席各种正式的社交场合。 “动作快点,要迟到了。” 程霄三两下替李念恒打好了领带,随口念叨。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8 李念恒的穿搭是中规中矩的黑色西服外套和白衬衫、黑色领带,显得身形更为修长。程霄则从里到外都是一身黑,领带有白色条纹缀饰,宽肩窄腰,十公尺外都能嗅到荷尔蒙的味道。 餐会场地在码头附近的别墅,程霄不放过这个能兜风的机会,亲自开车。 他们抵达现场时,受邀的宾客大部分也都已经到了。认真说起来,李念恒几乎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上一次出席类似的聚会还是当老帮主的随扈。幸亏程霄身经百战,已经是熟门熟路,下了车之后一边应付各种客套寒暄一边领着李念恒往主厅走。 来往的宾客当中,有部分是两人熟悉的面孔,包含几个大组织的龙头,只不过这些平日里喊打喊杀的混子突然间打扮得人模人样,差别之大乍一眼还认不太出来。 无论私底下有多少恩怨,在这里遇上了都得留三分情面。 两人一进主厅,就看见双角蛇的帮主崔斯特迎面走来。 “程总,还是那么精神,别来无恙?”崔斯特向程霄伸出手。他的长相跟狄米一样,高鼻阔眉,轮廓很深,深棕色短发和碧蓝色的眼睛,年纪不过四十出头。 “崔斯特先生。”程霄微笑。两个不怎么文明的家伙正十足有礼地彼此招呼。 “夫人今天没有来,身体不适?还是您换了口味?”崔斯特看向李念恒,意有所指。 程霄这才意识到对方根本没认出李念恒就是玄武的二当家,还以为他把相好的给带来了。毕竟李念恒身分低调,不常在公众场合露脸。 该怎么办?要不要澄清? 李念恒也愣了一下,这事刻意澄清显得有点尴尬。本来他陪程霄出席主要就是为了在这种成双成对的场合掩人耳目,避免兰芯被软禁的事情传出去。这样说起来好像谁陪程霄都一样,而且身分越不起眼越好。 可是如果刻意隐瞒他的身分,到时被揭露出来,不是更令人起疑吗? 人脑反应不及的时候,系统已经运算出可能的事态发展。 S999:‘不澄清的话,你就必须整晚扮演程霄的小情人。’ 韩默光想到这种剧情就一阵恶寒,他赶紧向前跨了一步,向崔斯特点头致意。 “崔斯特先生,久仰,我是李念恒,程总的副手。” 崔斯特恍然大悟,接着露出玩味的眼光。 “原来是李先生,英雄出少年。” 此时韩默耳边又响起另一段系统提示。 S999:‘但是暴露身分的话,为了完成计划,你必须主动勾引程霄。’ 韩默:‘……下次有这种情况你能不能把语速调快点!?’ 程霄浑然不晓得李念恒内心的纠结,跟崔斯特说说笑笑勾肩搭背地入了座。 李念恒还来不及阻止,就发现自己必须跟双角蛇的老大坐在同一张餐桌上,这个老大八成对自己串通他手底下堂主的事情瞭如指掌,而他则扮演双面间谍给对方下了个套,而且两天后计划就会实行。 当下他有一瞬间觉得两天后干脆真的把程霄给杀掉算了。 这顿饭他吃得如坐针毡,崔斯特如鹰的目光似乎时刻都能在他身上钻出破绽。 他该表现出什么样的举止,才能说服对方‘我打从心里痛恨程霄只是为了配合你们杀掉他所以只能假装和他好’而不是让对方觉得‘我跟程霄原本就是哥俩好说要杀他是骗人的你们都上当了’? 饶是他演技再好也架不住这么弯弯绕绕的,差点没把自己整成精神分裂。 更糟的是程霄似乎不在状态内,弄不清楚他俩面对崔斯特该表现出什么样的关系。程霄一会替他解释餐桌上的话题,一会替他整理外套上的褶皱。太亲昵……太体贴了。 他得找机会给程霄提个醒,正想藉口去厕所,崔斯特却引发了一场小骚动。 他带来参加餐会的伴,很明显是他的小男朋友,一个容貌甚至比女孩还要秀美的金发少年,姗姗来迟,却苦于没有座位。在侍者忙着替他们挪座的同时,崔斯特拍了拍大腿,少年立刻乖巧温顺地坐到他腿上,还主动仰起头让他品尝自己粉嫩的双唇。 程霄目睹这一幕之后,转头盯着李念恒出神了好几秒。 这些都被崔斯特看在眼里。 李念恒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说要去洗手间,捎带着踢了程霄一脚。 宴厅附设的洗手间宽敞豪华,确认里头没有人之后,李念恒抓着程霄的领口把他压到大理石洗手台边缘。 “我想杀你。” “嗯?” “你得让崔斯特觉得我想杀你!” “他现在不这么觉得吗?” “如果你一直表现得像个深情的男朋友,他怎么会这样觉得?” “男朋友?我、--” “粗暴一点!凶狠一点!随便什么都好。”李念恒尽力克制让自己不要吼出来。“就是别整得好像我俩正开始交往似的。” 这时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和说笑声。程霄反射性拉着李念恒要往隔间躲,被李念恒制住了动作。 “是崔斯特的声音,他本来就知道我们在这里,躲也没用。” “那怎么办?现在把裤炼拉下来尿一泡能混过去吗?” 欲盖弥彰,太可疑了。 李念恒恨程霄,要怎么说服崔斯特李念恒有非得杀程霄不可的理由? 系统提示音响起。束手无策的时候,只能选择遵从耳边的声音。 “你说什么?”程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说--”李念恒咬牙重复了一次:“我叫你强.暴我!”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9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11 程霄觉得打从先前被李念恒吻了那一下之后,自己就变得不太正常。 他不是同性恋,这点显而易见,至少他本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但与其说他对男人的身体完全没有兴趣,倒不如说一般情况下,他对女人的兴趣大过于男人。所以,勉强算是个双吧? 可眼前的问题并不在于他的对象是男人或是女人,而在于那个对象是李念恒。 李念恒是特别的存在。铁打的兄弟流水的媳妇,程霄潜意识一直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李念恒都会在他身边。露出破绽有人替他护着,疲惫松懈的时候有人给他顶着,无条件彼此支持信赖,这就是他的兄弟。 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兄弟原来还能当媳妇!?? 新世界的大门一打开就关不起来了。 大门另一端,李念恒火烧火撩脱下了西服外套扔在一边,把自己的衬衫揉得乱七八糟,握住程霄的手,几乎是恳求地开口:“真的来不及了,拜托你快点。” 简单几个字,用这样的语调,在这样的画面下,让程霄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脱了闸。 他反扣住李念恒的手腕,把对方逼到墙边。李念恒的后背撞在黑色石英砖墙上,力道之大,让他瞬间反射性地流露出一丝惊惶。那个神情简直就像落进鲨鱼群里的血滴,彻底激起了程霄的征服欲。 崔斯特在洗手间门外敲了敲,没回应,只隐隐听到衣物摩擦声和粗重的喘息。 这两人也太会玩,大庭广众下就这么憋不住?他带着七分的幸灾乐祸和一点点疑惑,稍一用力把门给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眼前并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的场面,说是犯罪场景还比较相近一些。 李念恒的衣物凌乱,狼狈不堪,被程霄掐着脖子按在墙上,另一只手从松散的衬衫下摆探进去,在胸腹间恣意滑动。程霄一面动作一面舔吻着对方的颈侧,那样子看起来不像在调情,倒像猛兽在逗弄垂死的猎物。 李念恒挣扎不动也无处闪躲,紧闭着眼皱着眉隐忍。程霄放在他腰部的手一滑,按在他两腿之间,稍加施力,他猛地睁眼,眼中漫溢的尽是屈辱、愤恨和不甘。 崔斯特捕捉到那个眼神,居然有种真相大白的轻松感,原先的疑虑一扫而空。怪不得李念恒口口声声说要除掉程霄,这两人在饭桌上的表现却又亲昵得不正常。这其中的矛盾诡异并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李念恒背着他打什么鬼主意,而是这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正常! “原来如此,二当家有难言之隐。”他笑着低声自语,决定不去打扰程霄的好事。 “我们不进去吗?”金发少年疑惑地抬头看他。 “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崔斯特搂住少年的纤腰,将他往反方向带,“别坏了程总的兴致。” 脚步声逐渐远去。 “他走了。”李念恒一直侧耳细听门外的动静,确认崔斯特看够了戏,便试着将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开。 程霄慵懒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低下头在他肩上咬了个牙印。 “我说,崔斯特离开了。你可以放开我--唔……” 他话还没说完,程霄的双唇覆了下来,将后半截字句堵在绵长湿热的亲吻里。 不是演戏,也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吻。 程霄宽厚的手掌压着他的后颈,舌尖卷着他的,像是要抽干他肺里的氧气一样尽可能加深这个吻,左手臂则圈在他腰上,他整个人都被锁在对方怀里,每一口呼吸都是对方的气息。洗发水和刮胡水的味道、衣物的香味,混杂着程霄身上麝香般的体味,萦绕在唇际和鼻尖,占据了他的一切感知和思绪。 令人惊惧的热度在身上延烧,李念恒攀附在程霄肩上,被吻得晕头转向。 没有人舍得中断这个亲吻,直到他们不得不放开对方好大口喘气。 程霄双手扶着李念恒的肩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对方,眼里有犹豫和困惑,但更多的是不顾一切占据对方的冲动。 那股冲动逐渐平息,程霄总算意识到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宴会厅。外头人来人往,随时都可能有不速之客闯进来撞破这一切。 他盯着李念恒被吻得红肿的唇,还有颈侧自己留下的咬痕发了会愣,分不出究竟是後悔还是意犹未尽。 有一个片刻李念恒以为他即将又要低下头,给自己另一个亲吻。然而最终他只是一语不发走到洗手台,前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掬起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脸,甩甩头,迈开脚大步离去。 就好像在逃避什麽,好像只要多待一秒钟,就会无法压抑自己似的。 留下李念恒独自一人靠在墙上微微喘息,过了半晌才好不容易平复呼吸。 他抓起被扔在洗手台上的西服外套重新穿上,花了好大的工夫抚平外套和衬衫上的褶皱。心绪就跟身上的衣服一样乱成一团。 系统提示音重复响了好几次,才成功让他回过神来。 S999:‘任务目标程霄,当前同步率60%。他爱上你了。’ 韩默:‘爱上了……什么意思?’ S999:‘这是个很难简约回答的哲学问题。传统心理学的观点认为爱情是由友爱与热爱组成,热爱是强烈的渴望,通常陪随着生理反应,友爱是由紧密的互动而引起的吸引与依附感。因此从友情质变成爱情有一定的可行性,两者间主要的差别在于独占欲与性吸引力--’ 韩默:‘嗯。’ S999:‘你心不在焉,为什么?系统分析这也是坠入爱河的正常反应,但并无法分析此反应来自任务角色还是你本身。’ 韩默:‘坠入爱河?不,我只是想到谢俞。’ S999:‘谢俞是此次任务总目标,程霄则是当前时空的任务目标。有任何问题吗?’ 韩默:‘……刚才程霄身上的香味,闻起来就像谢俞的味道。’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12 两天后。 李念恒坐在黑色跑车的副驾。 他不太想回忆宴会当晚,自己是怎么做贼似地离开会场,反正他跟程霄离开会场后上了车,沿着海岸绕了好长一段远路。绵长的海岸公路一侧是万家灯火,另一侧是深黑不可测的沉默。冷风从窗隙不断灌入,让即将到达沸腾临界点的情绪堪堪冷却。 那晚抵达总部时间已达深夜,直到他们各自回房为止,谁都没跟谁说话。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0 李念恒难得地无法成眠。 他跟程霄交好多年,他先吻了程霄,程霄又吻了他。所以现在什么情况?他们这是在一起了吗?可以准备领证了吗? 隔天程霄郑重其事地来找他,带着一个金属皮革颈圈。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一般这种时候不是该送戒指吗?你送个项圈,当作在收养流浪犬呢。”李念恒嘴上抱怨,还是让程霄把颈圈给他挂上去了。 “挺适合你的。”程霄退后一步端详,似乎很满意那个样式。暗色金属材质在李念恒象牙白的皮肤上特别显眼,有种率性的设计感。 “这个是什么作用?”李念恒拿指尖勾了勾,纹丝不动。环扣上有个小巧的指纹锁,无法随心所欲取下。 “跟我的是一对。”程霄伸出左腕,脉搏处有个同款的金属手环。 金属手环监控着程霄的心律、血压、运动轨迹。如果程霄遭到暗算杀害,失去生命迹象,李念恒脖子上的颈环就会爆炸。 “如果明天我们都还活着--”程霄抓抓后脑,思索着用词。撩妹子那套用在李念恒身上好像不太够用。 “那就怎样?”李念恒翘起脚,“我们就结婚?生崽子?度蜜月?” “我会好好对你的。”思索了半天就这成果,程霄一脸认真。 假如李念恒欺骗他,他们就同归于尽;如果没有,那么就全心相知相惜。 生死一线,只有两种结果,不掺任何杂质,黑白分明得偏执。……偏执到有那么点浪漫。 李念恒没有被程霄的举动惹怒,反而近乎温柔地笑了起来。 “你就等着吧。”他晃着脚尖说。 现在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时刻了。 程霄巡视势力范围的路线每次都不太一样,路线经过保密,且程霄的座车后方必然跟着好几辆车的保镳,上空还有飞行器支援,就是为了防人偷下杀手。 李念恒坐在程霄的车上,眼前是一份立体投影。整片街区哪些是玄武的据点,哪些是已经输诚的商家,哪些是被双角蛇渗透的地段,全都一一标明。 在车驾经过的时候,这份投影资料就能对照街景一目瞭然,造不了假。 巡查进行得很顺利。玄武的势力与先前相比范围不断在扩大,双角蛇的地盘一点点往北退缩。这或许跟黄毅还有其他老堂主派驻了许多打手在这里有点关系。 街上熙来攘往,无论到哪里总能见到不少身上刺有玄武标志的年轻人四处晃荡。 汽车在街道间穿梭,原定的路线已经跑完一半。李念恒看着他在投影仪上看过了无数遍的街景,手掌心微微出汗。 就在跑车经过某个繁华的商区时,远处依稀传来枪响和炸裂声。 李念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双角蛇发动了进攻,时机点刚好。 程霄在通讯器上沉声问:“发生什么事?” 负责座车安全的下属在线上战战兢兢回答:“帮主,好像是双角蛇,带着一大拨人过来了。” 座车继续向前开,想离开拥挤的街区转进空旷点的地段。这样不管是要提升车速还是要派飞行器来接应都方便,毕竟两个组织冲突必有伤亡,保证玄武帮主的安全绝对是第一要务。 但是车子开了两个路口后,却被一大堆钢筋给堵死在一片住宅区内。 “这又是怎么搞的?”程霄的声音听起来已是怒不可遏。“你们的路线怎么弄的?负责管理这条街的谁!?” “先别急,我下去看看。飞行器先预备,等我指令再下来。还有双角蛇的人都是从哪里过来的?有没有实景,有的话把资料传过来。”李念恒也接通了通讯器,迅速下了一连串指令,线上所有人原本被程霄吼得冷汗直冒,一听二当家来救场,都是心下一喜。 李念恒打开车门要上前查看,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几声巨响,伴随玻璃碎裂的声音。 民房顶楼几只狙.击.枪从不同角度向驾驶座接连射击,烟硝、尘屑、玻璃片四散,短短几秒内,黑色跑车被子弹扫射得面目全非,里面的人估计也被扫成了筛子,凶多吉少。 通讯器上的人只听见枪声,还来不及回应,程霄的收讯就截断了,只剩下冗杂的白噪。 与此同时,双角蛇的人马已经闯过交界,正在几个街区外跟玄武的打手交火。双角蛇声势凶猛,彷佛这片地盘他们势在必得,玄武则仗着人多枪多报复性疯狂反击,双方咬得不可开交。 座车后方的保镳一下子炸开了锅,人心惶惶。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随扈,一个接一个冒着子弹冲上前来要救程霄。 车门还没打开,又一发子弹正中油箱,整台车轰地燃烧起来。有几人被火势波及,更多人中弹倒地。眼看着车身在熊熊大火中变形,不管里面坐的是谁,神仙现世也救不回来了。 一片混乱中,李念恒扔掉通讯器,钻进路旁一辆白色厢型车里。叶颖等人都在车上等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通讯器,接通后低声说:“计划成功了,现在就等狗咬狗。” 几个街区之外,狄米纠众火并了一阵,面对玄武强力的反击,终算发觉事态不对劲。 原本说好的假抵抗根本没出现,双方都是真枪实弹在拚杀,刀刀见骨丝毫不容情。他被李念恒给耍了。 不管李念恒是出于什么理由破坏他跟狄米的交易,对狄米来说都无所谓了。事实是他已经粉碎了狄米日夜企盼的出头机会,甚至让他多年来一点一滴积累的实力在这场争斗中毁于一旦。 事以至此,直接撤退不是办法,损失了这么多人,不取点战果是没办法跟上头交代的。狄米当机立断,跳上机动车,命令手下急撤,将残余的玄武打手扔在身后。 他领着手底下剩余的所有人,挟带枪炮刀械,气急败坏向李念恒所在的方向疾速驶来。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13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留言在网页或APP没显示也不能回复,但是我在後台都看到啦!把留评的小天使都举起来亲一轮!爱你们lt3 一坐上白色箱型车,李念恒匆忙做了个手势,叶颖心领神会踩下油门。只要出了这片街区开进小巷,过不久就能抵达一片空旷的建地,让飞行器下来接应。 厢型车甩了个大弯回转,正要悄悄驶离这块是非之地。这时民房顶上的狙.击.枪口突然调了个方向,几声枪响,车上出现了弹孔,裂痕在玻璃窗上盘踞蔓延开来。 “狄米那孙子!”李念恒捶了下座椅,“脑子挺好使啊,快快快快开车!开快点,别让他追上了。” 不用李念恒敦促,叶颖已经一脚将油门催到底,厢型车甩了个尾直冲上路面,卷起漫天烟尘。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1 后座的眼镜从车窗窗隙击发了几枪试图还击,但是敌方藏身在暗处,加上这个距离,完全不可能射准,顶多只有示威的作用罢了。 “别胡乱放枪,省着点待会保不准还用得上。” 李念恒焦虑地盯着前方,才刚说完话,就看到前路一大队机动车来势汹汹挡住他们的去路。 叶颖迟疑了一下,想打方向盘,李念恒大吼:“左右巷子都是死路!向前冲,直接冲过去!” 对面大概也没料到厢型车真的一点迟疑都没有就猛然加速,于是闪避不及,有两台机动车被轧翻在地。剩下的人在狄米指挥下枪弹齐发,即使李念恒再冷静,听见周围子弹呼啸而来的爆裂声还是禁不住肾上腺素飙升。 他手边的窗玻璃破了,一枚子弹嵌在车座头枕上,差几寸距离就要打进他脑袋里。 “老大!”后座传来眼镜戚惶的叫唤,“白狼他--” 李念恒转头瞥了一眼,白狼额头上有个弹孔,暗红色的血浆涂了满脸,看起来是不行了。 后方的枪响还没停止,狄米铁了心要弄死李念恒,车队跟在他们后面紧咬着不放。再这样下去,不是被他们成功围堵,就是一个个被子弹收拾,总之全都得玩完。 “要救你白狼哥就把家伙给我拿出来!先把后面这群杂碎++翻了我们才能送他进医疗舱!” 在李念恒的命令下,眼镜抹了把脸,端起步.枪,探出窗外还击。其他人也纷纷照着做。在火力的反压制下,机动车数量明显减少了,有些是中了眼镜等人的射击,有些是途经玄武的据点被冷枪给打下来。 车子经过一个弯道时,眼镜所在的座位喷出一团血雾糊在车窗上,坐在他旁边的小猴一言不发将他的尸体拉开,顶替了他的位置。 机动车只剩零星两三架,在李念恒的指挥下他们专往玄武的据点开,尽管狄米下令不要继续跟玄武的打手纠缠,但杀红了眼的帮众见到双角蛇的车队不可能那么简单放过。 就这样左蹭一块右蹭一块皮,把狄米的人又耗掉了一大半。 狄米直到此时才考虑要收手,再坚持下去可能连他自己都要脱不了身。 但若是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到组织,崔斯特会放过他吗? 如果不是李念恒,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原本应该是一场双方互惠的交易、皆大欢喜的结局,却因为李念恒的不知好歹搞得两败俱伤。 他就算不得好死,也得拖李念恒下水才甘心。 崔斯特和他的搭档驾驶的机动车瞬间加速,自杀式地撞在白色厢型车左后方。机动车撞击后弹飞出去,在地上滚动了一圈,厢型车被撞得打滑,车尾整个撞进了路旁的建筑里。 车内到处是玻璃碎片,巨大的冲击力令人晕眩,有好几秒钟呈现意识空白的状态。 后座还能吱声的就剩小猴和疯狗,小猴的肩膀给碎片划开一道口子,满身的血。疯狗大概是断了几根骨头,小声哼哼着动弹不得。 李念恒跌跌撞撞下了车。机动车的残骸散落在对街,狄米的搭档被压在下面一动也不动,狄米本人则仰倒在一旁,金发被浓稠的血液黏在一块,呼吸微弱得难以察觉。 结束了。是时候给对手最后一击。 李念恒来不及感慨,他只想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叶颖的动作比他还快一步。他下了驾驶座,大步流星地迈过去,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狄米的前额就是砰砰两下。 “叶颖?”李念恒眯起眼。叶颖为什么仓促擅自行动?他心里冒出一股诡异的、不协调的感觉。记忆中的细节夹缠在一起,某个念头像墨汁晕染在纸上,在他脑海中扩大。 叶颖一直是他贴身的副手,计划的细节他全都知道。 兰芯第一次举发他那时,他所有的下属都遭到监视盘查,只有叶颖安然无恙被调到程霄手下。 兰芯闯进39楼那次,他提前告诉叶颖有事要商讨,让他选个时间把众人集合起来。 叶颖就是兰芯的眼线。 不会错的,李念恒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手摸向腰间,枪不见了,应该是落在车上。 他回过头去,开始在副驾座位附近搜寻自己的枪。他得找回防身的武器。 “二当家,你在找什么?”叶颖已经回到车上,手上仍握着枪。 李念恒像盯着一条蛇一样盯着他,因为只消移开目光片刻,这条蛇就会窜上来咬住人不放。 “二当家,我做事向来不够果断,我犹豫了很久。现在帮主死了,大小姐失势……”叶颖也查觉到李念恒对他的态度有变,于是他像是锁定了猎物一样,紧紧盯着对方。 如果能除掉李念恒,他就总算能有机会出头了。 他将手伸到后座举起枪,用眼角余光瞄准,将数发子弹泼在小猴和疯狗身上。后座两人没想到叶颖窝里反,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就陷入了永远的沉默。这下子李念恒手底下没人了,他得赤手空拳和叶颖对峙。 他得抓准最好的时机。 枪响一落,叶颖还没抽回手的当头,李念恒扑过去扼住他的咽喉。叶颖收回手,反手用枪柄砸他的后脑,李念恒吃痛,闷哼一声,但仍死死压住对方不松手。 叶颖喉间发出窒息的断续声,勉强举起手,将枪口对着李念恒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14 叶颖一举起枪,李念恒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记头槌,子弹险险擦过额角。叶颖还想再扣第二发时,只能听到扳机的空响,枪膛内已经没有弹药了。 鲜血从李念恒的额角涌出再顺着下巴淌下来,眼睛被糊得发疼,只能看见一片血红。 他顾不得去擦脸上的血,双手使尽全力压制叶颖,单是要制住对方的挣扎就已经用尽他所有气力,他已经没有余裕杀死对方。等到他的体力耗尽,叶颖或许可以反过来杀了他。 这是场僵局,很有可能会成死局。 但是李念恒却露出微笑。他的通讯器落在脚踏垫上,不停震动着。那细微的震动声宛若天籁,如此悦耳。 “你做错了很多件事情……”他的气息紊乱,却带着笑意,“首先,要是想杀我,就该等我走到狄米身边的时候动手。你太心急,暴露了你有别的意图。……其次,你千不该万不该当兰芯的眼线,就算除掉我,她也不会感谢你,只会想找机会杀你灭口……” 叶颖的双眼陡然大张,挣动了一下,又被李念恒给压制回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搞错了,程霄他没有死。”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2 “不可能,”叶颖嘶声道,“你的……那些计划--” “都是假的。”李念恒笑道。 他手上使尽全力制住叶颖的行动,嘴里也毫不放松地步步紧逼。除了肢体冲突之外,更要在心理层面重重打击对手。 面对李念恒洞穿全局的自信,叶颖的表情逐渐狰狞,挣扎的力道也变得更强横。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没了底气,现在的声势只不过是陷于困境的强弩之末。 “我所做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在程霄的掌控之中。双角蛇上当了,兰芯上当了,你也上当了。程霄没有死,而且他早就标定了我的位置,很快就会赶来这里。” 这句话说完,叶颖终于露出了绝望不可置信的神情,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这颗棋被对手吃了,而整盘棋势早已成定局。 程霄果然在不久后匆忙带着人赶到,二话不说先把叶颖给绑了。 他见到车里的情况,胸口一紧,心脏跳得飞快。他把累得快虚脱的李念恒从车里拖出来,让他勾着肩膀靠在自己身上。温暖的肌肤、平稳的呼吸让他悬在半空中的心又落回肚子里。 “搞什么,这么多的血,我他妈快给你吓傻了!”程霄一边骂,一边搂住李念恒的腰,吻他发际的伤口。“疼不疼?” “你动作慢得……唉,不说了,我才他妈快给你吓傻了。”李念恒有气无力地应着,心安理得把血污全蹭在程霄的衣服上。 程霄从头到尾都不在那辆黑色座车里。那辆车是跟他的跑车款式相同的自动驾驶车,李念恒坐在副驾,用预先录好的语音发送通讯,混淆视听。狙击手攻击的目标根本是一辆空车。 实际上,程霄搭载着飞行器在城区内一路打游击捡尾刀。混乱中黄毅和其他老堂主死伤过半,大部分是程霄下的手,清洗得可谓非常彻底。 程霄下令把叶颖带上飞行器,回到总部慢慢盘问。 叶颖打从程霄赶到现场的第一时间,就表现出抵死不合作的态势,只是事已至此,他无论如何处心积虑也再翻不起任何风浪。他本人对此想必也心知肚明。 不久后,李念恒和程霄收到报告。叶颖在飞行器降落总部顶楼时,挣开了看守,翻过护栏从50楼直直坠地,自我了断。 后来他们才从兰芯那里得知,叶颖从很久以前就不甘居于程霄和李念恒两人之下,因此找了机会偷偷跟兰芯搭上线。李念恒间接害死前帮主的事是叶颖告诉兰芯的,目的大概是想藉兰芯的手扫除阻碍。李念恒串通双角蛇的事迹败露,自然也是叶颖向兰芯告的密。 “你当初没弄死我,他肯定非常失望。” 李念恒跟程霄搭上了同一架飞行器,用飞行器上的急救箱处理了伤口。程霄盯着他的伤口直发出嘶声,好像流血的不是他而是程霄自己。 “那个家伙……早知道就该提前把他处理掉。” “要不是最后一刻暴露了,我也没想到会是他。”李念恒垂下眼沉吟,“拉拔他到那样的地位还不够,非得要踩着别人爬上顶峰才甘心。” “瞧你这话说的,是在说叶颖还是在说我们俩?”程霄失笑。 李念恒也笑了出来,转头望向窗外。 橙红色天空下不见边际的火烧云层层叠叠卷向远方。光柱穿破云层,尘粒在空中飞舞,飘扬于整个城市上方。这一片彷佛血与火铺就的天地,这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像是要张口将他们吞没。 然而他们都还活着,凭藉能力、胆气、心计……还有运气。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怎么办?”李念恒指着自己额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只要叶颖枪膛里多一颗子弹,只要他握着枪的手再稳一些,只要他稍微沉得住气……多少次刀枪下赌命,只要差之毫厘,就会是完全不同的结局。 “废话,给你报仇吧。”程霄想也不想地回答。 “然后呢?” “然后……还真不知道能怎么办。”程霄望着上方皱起眉,不动声色拉了他的手过来攒紧。“你说要是没有你,我会不会死得特别早?” “嗯,估计是给笨死的。”李念恒斜眼看他。 程霄会过意来,低头衔住他的唇。 仅仅是双唇相触,就跟过了电似的,细小的悸动顺着血流涌入四肢,连指尖都酥.痒起来。 程霄拥着李念恒,像在顺一头猫的毛,掌心抚过他的后脑,抚着他染过血的脸颊,还有微微发红的耳廓。肌肤相亲,舒服得不想撒手,好像天生就该是这么亲密无间的姿势。 他们一直都是彼此的盔甲,此刻也成了彼此的软肋。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15 计划成功之后,程霄总算是坐稳了帮主的位置,组织内没有任何势力能够再动摇他的地位。 兰芯解除软禁的状态,同意了程霄的离婚协议。她的身分仍旧是玄武的大小姐,只不过失去了组织的决策权。 双角蛇元气大伤,短期内不再与玄武起冲突。 李念恒与程霄的同步率已经高达90%,任务完成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程霄还记得当初说要去旅行的承诺,花了一两周安排好组织内的事务后,就干脆俐落地订了环球飞船的头等客舱。虽说要去旅游,但程霄跟李念恒两人都对目的地的景点没什么概念。弄了一堆全息投影来研究,倒像是已经把景点都游历过了一遍。 “要不我们就待在家里看投影得了,出去这么久,万一组织里出什么变故怎么办?”李念恒直到出发前一天还在念叨着。 “都这地步了还能出什么变故?况且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成天被绑在这个城市里有什么意思。”程霄指着立体影像中紫红色的海潮、七彩的夜空、悬崖上的湖泊、结冰巨木凿刻的建筑群……“你我都说不准哪天会咽气呢,没看过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舍得死吗你?” 说得好像旅游回来就要从容就义似的。 李念恒最后当然还是跟程霄一起上了飞船。 临行前他向系统确认再三,任务完成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S999:‘原则上,为了不破坏平行世界的平衡,你所扮演的角色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在我们不加以干涉的情形下,角色原主会死亡。而我们穿越的时间点,就是在原主死亡前不久。’ 韩默:‘我懂,意思是李念恒原本就是个要死的人了,实际上他的意识也确实消失了,在他原本注定死亡的时间点之后,都是由我来扮演他的角色。’ S999:‘没有错,你只是暂时借用这个身分。在任务完成之后,必须让一切回到正轨。’ 韩默:‘……我有多少时间?’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3 S999:‘最多三天的缓冲期限。’ 三天能完成很多事情。 他们订的客舱是双人床配置,从舷窗可以看见错落堆叠的云海,美景如画。飞船上每晚都有晚宴和音乐表演,还有各种休闲设施。 登船的第一天,程霄就像第一次进游乐园的熊孩子嚷着要把船上所有能玩的花样都试一遍。他们去了赌场、赛车道和泳池桑拿,唯独没去射击场。 晚宴上程霄喝了不少酒,被李念恒制止,强拉进舞池。 舞池边缘一队乐手演奏着古老的弦乐器,与平时常听到的合成乐声不同,每一个耳边的音符,都像是由灵魂深处的腔室共鸣而生。 灯光暗下来的时候,他们在舞池中央亲吻。 然后不约而同提议提早回房休息。 快要抵达舱房门口时,李念恒的脚步变得踯躅。如果从这个时刻开始算起,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况且他真的要这么快就跟谢俞……不、程霄,做到最后一步吗?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 S999:‘别忘了你的任务,你穿越时空可不是为了谈什么两小无猜纯纯的恋爱。’ 韩默:‘你行你倒是上啊,对着谢俞的脸你以为我容易吗我?’ S999:‘我是藉由你的精神力量运行的系统,没有实体,不能替你上。不过倒是可以帮你一点小忙。’ 韩默:‘等等--’ 系统在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内,调整了李念恒血液中的激素浓度,神经传导阈值,以及感官敏感度。 他还来不及阻止,就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热度骤然窜升,一股焦渴的冲动逐渐成形,而且越来越强烈。 程霄一把将他按在床上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光是抑制自己不要发出丢人的声音就已经用掉了所有自制力。 衣物摩擦肌肤的触感,程霄的声音、温度、气息,对他来说都是要命的刺激。程霄俯下身子,离他更近了一些。某个部位实在胀得难受,他忍不住弓起腰,唇齿间溢出压抑不住的喘息。 “你……难道还是个处!?”程霄惊讶道,顺势捞住他的腰,目光在这具劲瘦修顺的身体上来回流连。 “啰嗦--”李念恒拿手背挡着双眼,眼尾湿润,已经染成了缱绻的红色。 程霄低笑一声,含住他发烫的耳垂。 作者有话要说:  短程車來一發/笑哭 通關密語:梨子世界无敌可爱 記得加關注,以及,私信要直接複製一字不差哦 ☆、我的长官是心狠手辣大帮主16 身体彷佛悬浮在黑暗之中,在微重力状态下浸泡着温度适宜的维生液。韩默平躺在休眠舱中,四肢舒展,等待伴生系统将他唤醒。 S999:‘任务目标程霄,当前同步率100%。异时空编号MO318任务完成。总目标RU1224谢俞,意识传送中。’ 谢俞…… 韩默动了下指尖,逐渐意识到自己正裹在柔软的被铺里,而不是什么休眠舱。他睡得太沉,脑子都睡懵了,还以为自己人在总部,直到思绪逐渐清晰,他才想起来自己正身处异时空,在一架怠速航行的飞船上。 他浑身□□着,肌肤接触棉质布料的地方触感特别清晰,全身酸疼得像是被人打散了骨头再一块块拼凑起来。 有人躺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他的头发。 韩默没忘记自己的角色,闭着眼睛抱怨道:“睡精神了手脚就不能安分点,还在读幼儿园吗你?”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牙利嘴的?”程霄收了手,低声自语。 韩默陡然睁眼,翻过身盯着程霄的脸。 一样的五官,一样的笑容,但是不知怎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不是从少年时期同食共寝穿一条裤子的熟悉,而是互为搭档彼此配合穿越了数百个时空的熟悉。 “见到我你就这个反应?” “谢--、长官?” 韩默坐起身,精赤的上身胸膛剧烈起伏着。 “你究竟是去哪了?IT689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系统连结是怎么被截断的?”一长串问题连珠炮般冒出来。他还有其他问题想问,比如你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做什么?你穿个衣服行吗?程霄对我干的那些好事你记得多少? 但是跟那些日夜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相较,这些枝微末节的问题显得无关紧要。 谢俞缓缓摇着头,神色有些凝重,又有点困惑:“我只得到一部分原本的记忆,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母系统搜寻不到结果,我还以为你已经……”韩默皱起眉头,事发时的恐慌仍深植在他的印象中。 “没那么容易。”谢俞勾起嘴角,跟韩默记忆中一样的冷静自信。“不过,我隐约记得那个时候,母系统似乎出了点问题。” 母系统能有什么问题?总部的所有人员机具都在母系统的管辖之下,那是他们赖以维生的母体,藉由精密无缝的运算达成能量供需平衡,保证总部的正常运作以及他们的生存。 谢俞说的这句话,在韩默听来就像天方夜谭。 但是,韩默为了避免寻找谢俞的过程被母系统强制遣回总部,特意让S999中止了对母系统的信号接收。所以总部当前的动态他一概不知,母系统那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也无从查证。 “该不会是程式运行出现了错误?维修部那群家伙一天到晚只知道摸鱼。还是侦查组集体出了什么意外导致能量不平衡?或者是维生系统负载过大?”韩默绞尽脑汁猜想各种可能性,但在经过漫长时光的稳定状态,都没有发生意外的情况下,每个猜测都显得不太实际。 “别想了。现在想得再多,也得不到任何结果。”谢俞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在下一个时空,你就会找到答案了。” 下一个时空……谢俞不知道又会扮演什么角色,他这是要花式撩汉撩遍全宇宙吗?韩默想想都蛋疼。 光一个喜怒不定的程霄就够他受的了,谢俞还有什么黑暗里人格是他不认识的?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4 “别紧张,难得亲身执行穿越任务,你的表现算是非常好,不愧是我的后勤官。” “我的表现?”韩默愣了愣,脸颊一下子烫了起来。“你该不会……” 谢俞该不会完整地保留了程霄的记忆吧?那么他说过的那些台词、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韩默不敢再深想,倒回床上拿被子蒙了头。 谢俞凑过来一本正经地说:“昨晚的表现也非常好,我很满意。” 嗯,被长官夸奖了。可是这种纠结欲死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尽管心里憋屈,韩默却不敢拿谢俞怎么样,只得暗搓搓找系统出气。 韩默:‘昨天晚上谁让你擅作主张?我同意你调整这具身体的生理状况了吗?’ S999:‘我是为了帮助你顺利完成任务呢。’ 韩默:‘都是借口。你这种做法要是让上级知道肯定不认同,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S999:‘可是刚刚谢俞也夸我了呢。’ 韩默:‘……’ 韩默在被窝里没逃避多久,就收到谢俞的指令起来更衣。 距离前往下一个时空还有不到72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他们相当于白捡了一段空档度假,自然不能关在房里浪费。 即使是谢俞出事失踪之前,他们能像这样面对面相处的机会也不多,所以韩默挣扎了半天,还是顺应了谢俞的意思。他们整理好穿着之后相偕到船上的餐厅去用早饭,有种一起在总部餐厅用餐的既视感。只是餐点口味不同,飞船上的风景与深黑没有边际的宇宙也无法相提并论。 再过不久,飞船就会在旅程的第一个目的地降落。降落地点位于海上,目的地是一系列散布于汪洋中的群岛。 韩默吃饭期间被谢俞直勾勾盯着,好几次刀叉都差点掉到地上。本来跟谢俞吃个饭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经过任务的一系列折腾,他现在实在没办法淡定面对对方。谢俞究竟保有多少程霄的记忆?他又是怎么看待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打过的炮如同泼出去的水,等到他成功完成所有时空的任务,他们还能维持原本和谐的搭档关系吗?该不会最后人找回来了,友谊却就此破裂了吧。 前一晚的情景一帧帧在脑中回放,陌生又令人难以自拔的触感和温度,彷佛还停留在肌肤之上。韩默实在不懂谢俞为什么可以言行如常,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他们之间的不可描述的那点事一点也不会对他造成困扰。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找些过往执行任务时发生的趣事跟谢俞搭话,却发现很多旧事,对方都完全不记得,不然就是只有零碎的片段,更别说失踪前的记忆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谢俞似乎显得有些虚弱,跟记忆中相较起来,少了一股锋锐的精神气。 好吧,现阶段他的长官还没组装完成,功能不太齐全,得等他把剩下的零件一一寻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換世界啦lt333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1 吃完了午饭,机长放出广播,告诉大家飞船即将降落。 韩默和谢俞从观景窗前向下看,从云层的缝隙间,可以看见反射着波光的大海。随着飞行海拔下降,几个星罗棋布散落在海上的深绿色岛屿逐渐浮现在视线中。 越接近海面,飞船降落的速度趋缓。这时船上的旅客已经能够清楚看见在最中央的岛屿上,沿岸一面陡峭的断崖峭壁,像是从海中拔升而起。在悬崖中间,一整片碧蓝色的湖泊静止如镜,悬崖下方则是不断飞卷拍击岩壁的险浪。 悬浮在汹涌浪潮上的湖泊,看起来就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真美。”谢俞轻声说,露出了微笑。 韩默想起程霄说起旅游时兴奋的样子,想起灯光幻影构筑出紫红色的海,七彩的夜空,结冰的巨树。 “我离开以后,程霄会去哪里?”他忍不住问。 “依据系统报告,按照正常的世界进程,如果没有你的干涉,程霄会在李念恒死后不久遭到黄毅杀害。”谢俞,也就是程霄,望着他,眼里有温和的笑意。 “是吗?坚持向上爬了这么久,结局原来是这样。” “坚持向上一刻不得喘息的活法其实很累,就当作最后终于得到解脱了吧。”谢俞叹了口气。“每个世界都会用各种方式自我修正,我跟你也只不过是广大时空里的过客而已。” 自我修正,意味程霄最后终须面对注定的结局。 韩默早已熟悉不同时空的运行规律,听了谢俞的回答,心里仍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那么,我离开以后,你会去哪里?” “我?”谢俞想了想,揉揉他的脑袋,“……我在任务的尽头等你。” 三天后,程霄和李念恒两人在湖畔失踪,搜救无果。 两人的失踪掀起一阵风波,绵延数十公里的湖岸甚至拉起了警戒线。玄武内部很快收到风声,各个势力经过一段时间的角逐,在程霄被判定死亡后,由黄毅出任第三代帮主。兰芯也再整旗鼓,重新在组织的权力中心占有一席之地。 而两人最后现身的那座湖泊,仍旧平滑如镜,一如千百年前那样沉静无波。 韩默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是周身被冰冷的湖水包覆,被自己的重量拖着缓缓下沉。水中能见度极低,睁眼能望见的距离不超过两米,他看见谢俞在不远处,衣摆和黑发顺着水流摇动,面目模糊看不清表情。 身体不听使唤,两人交握的手松脱开来,谢俞沉向水深之处。 韩默张口想叫喊,口中只吐出一串气泡。水压从四面八方挤迫过来,胸口一阵钝痛,耳边出现嗡嗡的鸣声。 接着一切感官又回归纯然的黑暗。 S999:‘宿主CS2014,意识成功抽离。’ S999:‘总目标RU1224谢俞,意识成功抽离。’ S999:‘异时空编号FA820传送中,当前进度10%……20%……40%……’ 韩默重新恢复知觉时,身上依旧潮湿冰冷,但是压迫肺部的钝痛感已经消失了。 他大口吸气,腐败恶臭的气味充斥鼻端,困倦和乏力感浸透了全身,腹部隐隐作痛。以他的经验判断,这具身体起码有两、三天滴水粒米未进。 他试着活动手脚,发现只有左手能够勉强移动,其余身体部位都被银白色沾着黏液的细丝固定在粗糙的地面上。他所身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洞穴,光线极其微弱,他在力所能及的最大范围左右转动头部,只能看见模糊的岩壁轮廓。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5 此时正上方有什么液体滴下来,落在他额间。他用手指沾了一些,凑到鼻端嗅闻。 是血。 韩默:‘……够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S999:‘这里是第二个任务世界。’坑害宿主不遗余力的系统愉快地汇报,‘你现在所在的地点是荒野魔物的巢穴,距离最近的城镇有半天路程。至于你的角色身分,是一名遭到王城通缉接着在荒野不幸遭到魔物捕获的刺客。’ 韩默:‘我是刺客,那么……谢俞呢?’ S999:‘就是奉命追捕你的圣骑士队长啰’ 不知道是不是韩默的错觉,系统音听起来透着满满的恶趣味。他觉得心很累。 先不提日后要如何跟谢俞大战三百回合,他得先想办法从这个地方脱身。毕竟人首先得活着,才能来谈情说爱。 韩默:‘你之前说过我扮演的角色都是注定在不久后死亡的角色。这么说在这个世界,我的原主是饿死的?’ S999:‘这倒不是。你往上看看,我给你开个夜视影像。’ 在韩默正上方,一具伤痕累累的人体悬吊在洞壁上,被银丝密密缠裹,徒劳地扭动挣扎着。一只足足有两人高的巨大毛蜘蛛蛰伏在一旁,活动着口器,彷佛面对一桌美味佳肴,正在精心挑选下箸之处。 韩默在这个世界扮演的角色名叫莫蓝尼,职业是个刺客。自从几个月前在王城被通缉之后,他就躲到鸟不生蛋的小边城,每天进入荒野捕杀魔物,将收获的皮毛、利牙、毒液卖给商人度日。 原本以为这样就已经足够潦倒,谁想到在某次出猎过程,一个走神被魔蛛拖进了巢穴。 巢穴里其他受困的人大约是比他还要早遇难的冒险者们。夜视影像中,巨大蜘蛛慢慢攀附上悬吊的猎物,锋锐的獠牙刺穿了他的腹部。 可怜的男人发出凄长的惨叫,随着魔蛛进食的动作高高低低地起伏。惨叫声最后被一团沾着黏液的蛛丝给堵住,变得模糊难辨,但是已经足够让莫蓝尼胆战心惊。 他得尽快想办法离开,否则等到巨蛛下一顿用餐时间一到,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 以他当前的体力状态,要杀掉巨蛛是不可能的。所以脱困的唯一方法就是趁巨蛛察觉之前挣开身上的蛛丝逃跑。 他清点了一下身上现有的武器,惯用的袖剑在一开始跟魔物搏斗的时候就折断了。衣袋里还有几个火焰陷阱,但是放火烧蛛丝万一丝线烧不断反而把自己给烤熟那就太尴尬。回复药水似乎用完了,所以快速恢复体力然后凭力量挣脱也不可行。 眼前的状况怎么看都没有活路啊! 韩默:‘你就承认吧,安排我穿到这个角色身上是不是存心让我死?’ S999:‘根据系统精密的运算,你所穿越的角色都保留着一线生机。’ 韩默:‘那你倒是指点一下啊大兄弟!’ S999:‘你贴身衬衣的暗袋里面有一把武器呢。’ 经系统一提醒,他想起来,身上确实还有一把短匕,指尖探入外衣的隙缝便可以描摹出外鞘上的雕饰。 但是连袖剑都能砍折的蛛丝,用匕首也不见得有用。 何况这柄匕首,并无法得到他刺客能力的加持,因为匕首原本的主人并不是他。这柄匕首原本的主人,是前任王城禁军团的团长,圣殿骑士艾博.阿尔比坎。 也就是谢俞所扮演的角色。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2 韩默:‘你在暗示我拿这把剑殉情表个真心,然后等谢俞来发现我的尸体,咱们直接结束这回合是吗?’ S999:‘这剧情太俗。’ 韩默:‘……’怎样能不俗,他也想知道啊。 S999:‘两刻钟之后,洞窟外面会有巡狩队路过。在原本时空的发展当中,莫蓝尼试图喊叫呼救,但是洞窟入口有魔物设下的隐蔽结界,所以求救失败,反而引起了巨蛛的注意,遭到吞食。’ 韩默:‘喊叫求救行不通?那怎么办,飞鸽传书吗?’ S999:‘差不多。根据我的运算,你只要将匕首往一点钟方向,离地夹角三十度,以秒速五公尺的初速度抛掷,就能落在巡狩队行经的路线上,引起注意。’ 系统运算简直太精确,不能更完美。 可前提他必须能成功照着做,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刺客莫蓝尼集中精神,掂了掂短剑的重量,在脑海里重复了一次:一点钟方向,离地夹角三十度,秒速五公尺。 他的视野暗下来,所有感官里只剩一个点无比清晰,闪烁着光芒,发出声响,牵引着他的神经肌肉,从背部、肩膀、上臂、手腕、到指尖。 ‘唰--’ 精铁打造,篆刻着古老纹饰的短剑从他掌心飞脱出去,落在洞窟之外被日光晒得滚烫的沙地里。 几千米之外的沙地,一队骏马快步掠过,强健的铁蹄在荒漠留下一行延伸到远方的足印。 马上的骑士清一色穿着王国巡狩队的装束,胸甲、马刺和腰间的长剑在太阳下闪闪发亮。有几把剑尚未入鞘,剑尖上淌着暗色液体。那些鲜血来自于不久前被他们斩杀的魔物,总共两队商旅、数个冒险者,以及一个倒楣的法师学徒在他们剑下获救。 前方不远处就是此次巡逻的折返点,今日任务即将告一段落。骑士队员们放松心情大声喧哗说笑,期待在天黑之前返回城镇,到餐酒馆享用新鲜啤酒和烤肉,好犒赏一整天的战斗及车马劳顿。 折返点有一个发亮的魔法标记,远远就能看见代表教皇的徽记发著红光。圣骑士的马蹄所踏之处皆是教皇的领土,这个观念已然深植人心。 归心似箭的队伍稍稍加快速度,终于抵达标记处。他们齐齐勒住马缰,马儿抬起前蹄,高声嘶鸣。 骑士队长艾博左右环视,举起手来,正要下令让队伍折返。这时沙地里一件物体反射光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下了马,拾起那柄短匕。见到那把剑上熟悉的纹饰时他先是一愣,接着微微皱起眉头。 “成搜索队形,散开。附近有东西。”他重新翻身上马,言简意赅地下达指令。 尽管感到意外,巡狩队成员仍确实遵从命令。队伍以每人间隔数十米的距离展开地毯式搜索。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6 艾博攒紧手中的匕首,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 这柄贴身佩剑是他的,无庸置疑,这是他当初被选入圣殿骑士团获赠的信物,上面每个锈蚀、磨损的痕迹他都一清二楚,在手柄最下方,还用花式字体刻着他的姓名。 这柄短剑数个月前遗失了,没记错的话是在一场追捕行动之后。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剑风和血光,广场上的喧嚣,人群的呼喊。 光天化日之下,进城朝觐教宗的外地亲王遭刺,虽然性命无虞,但进献给教皇的圣物却被盗,简直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教廷一个耳光。当时他身为王城禁军团长,奉命追捕刺客。 砖造民房和塔楼从他两侧呼啸而过。他带着手下策马多方包抄,将刺客围困在城中最高的一座钟楼之上。 他领人冲上钟楼,只差一点就可以将对方制伏在地,可惜晚了一步。悬绳的勾爪已经固定在墙边,刺客立在墙缘,双臂舒展,斗篷帽沿下的唇角有一抹笑意。 他是第一个赶到的人,只要砍断悬绳,刺客就会直直坠落下去,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像着那个笑容粉碎的样子,只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然后他的目标就消失在眼前。 最后的印象,是一个年轻削瘦、飞鸟般的身影,一跃而下掠过王城的天空。 他握着匕首,脑海再度掠过那个飞鸟般的身影。 远处传来下属的喊叫,说是在附近发现一个洞窟,里面有只魔物,还有数名牺牲者。 艾博循着声音赶到岩洞,魔物已经被几名骑士合力斩杀。 洞窟内杂乱无章堆满了骨骸,大部分是野兽,其余是人骨。上方岩壁悬吊着一具肚破肠流的男尸,如同家畜被生吞活剥,在湿热空气中逐渐腐烂。 巡狩队员们各个捏着鼻子,不愿意深入洞穴内。反正会流落此地的人多半无家无室,没有必要为他们收尸。 面对腐败的恶臭,艾博的神情却完全没有一丝波澜,迳自进入洞穴内,在枯骨与残缺不全的尸块间搜索。 最后他在阴暗的岩壁角落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一名刺客。 看起来已经受困了好几天,外表十分憔悴狼狈。 “为什么是你?”这是刺客见到艾博前来相助的第一句话。“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瘖哑而激动,嘴唇干裂。艾博解下水袋喝了一口,感觉到对方目光紧紧相随。 “我从禁军团调职到边境巡狩队,需要轮番出勤。”他轻晃手中的匕首,简单说明,“外巡路程中,在沙地里发现这柄剑。” 刺客紧紧盯着他手上那把短剑,过了好一会才投降似地低叹:“那是柄好剑,很适合你。” 艾博费了一番功夫才用短匕割开捆缚在刺客身上的黏稠丝线。曾经十分矫健的身躯落进怀里,显得软弱无力,腹部有几个巨蛛獠牙凿出的创口,面积不大,但几乎深入脏腑。 他几不可见地抿了下唇,施用咒缚固定住刺客的双手手腕,将那具躯体扛上肩,像在扛一个装满谷物的麻袋。他把‘货物’安放在鞍座前面,拨弄了一下对方汗湿在额前的黑色碎发,拍了拍坐骑的脖颈以示安抚。 “出发。”他跨上马背,发号施令。 他的副队长看看他,又看看他马上的乘客,欲言又止。 “通缉犯。”艾博简要地宣告。 他周遭所有夥伴全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暮色即将降临,骑队踏上归途,在旷野中奔驰。 不知道为什么,艾博的心情特别轻快,甚至容许副队长吹起口哨而没有拦阻。平时即使是完成了重大的案件,副队长也很少获得如此宽容的待遇。他有点困惑,但决定不去深究。 马背一路颠簸,莫蓝尼迎着风高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你要把我送上火刑架?” 艾博没有回应,而是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在水壶里浸过的亚麻布,方便他纾解干渴,又不至于饮水过多影响腹部的伤口。 系统提示音在此时响起。 S999:‘任务目标艾博.阿尔比坎,当前同步率20%。’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3 韩默想破了头死活想不出那20%同步率究竟打哪来的。 韩默:‘开场同步率就这么高?我可是他先前追捕过的通缉犯,而且如果原主的记忆没错的话,他是因为我从他手底下逃跑才被降职调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同步率没变成负值就不错了,居然还有20?’ S999:‘你是通缉犯不妨碍他对你有好感,人家想来点刺激的不行吗?’ 韩默:‘我以为我们是敌对阵营呢。’ S999:‘根据系统分析,相反特质,有时反而容易相互吸引。’ 韩默:‘总感觉你说话越来越耐人寻味了啊……’ 巡狩队回到城镇之后,艾博押着莫蓝尼到了教会的裁判所。 裁判所设有地牢,莫蓝尼被关押在地牢内,手上的咒缚仍未解开,门上加了两重铁炼。 他隐约可以听见艾博跟老教士在地牢的入口谈论他的去向。前任王城禁军骑士团长想将他押解回王城归案,但在那之前他得先递交申请,知会宗教法庭,并取得入城许可。 老教士一边叮嘱细节,一边比划着十字。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7 “渎神的罪行不可以轻易饶恕,必须要交给法庭裁决,并以合理的方式净化。在那之前,不允许罪犯的灵魂获得解放。” 意思就是艾博必须确保莫蓝尼能够活着经历宗教审判,不能让他以其他方式随随便便死去。 “不过,身为圣殿骑士的一员,你有权给予罪犯考验让他坦承自己的罪状,并加以忏悔。” 意思就是艾博可以用任何他喜欢的方式拷问莫蓝尼。 艾博面无表情听着老教士的叮嘱,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拿捏主意。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命令,不过原则上看管莫蓝尼的责任就落在他肩上了,只要不出人命,要怎么处置也都随他的意思。 这个边城小镇已经很久没有收押过重犯。火刑、绞刑、车轮刑,这些鼓舞人心的盛事只存在于年长者的描述之中。最近一次令人津津乐道的巷闻,是四个月前一只亡灵骷髅不知为何突破了城墙外的防御法阵,最后在距离城墙三里处被巡狩队歼灭。其余的时间里,这座小城的生活百无聊赖,没有什么值得说嘴的事件。 所以艾博可以说肩负了整个城镇的期望。通缉犯在荒野遭到逮捕的消息已经传开,居民纷纷猜测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荣耀教皇,是长达一整个下午的公开刑讯,还是一场在闹区街市执行的加辱刑? 老教士取来一叠泛黄的纸张,慢吞吞写好了向宗教法庭申请起诉的报告内容,让艾博在上面签字画押。这份文件将在明日清晨准时由邮车信差送往王城,预计将在七日内抵达。 莫蓝尼的命运就这样被划定了,而他本人靠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墙上,双手缚在身后,神情平静。对即将可能降临在他身上的噩运一无所知。 艾博处理完麻烦的程序问题,走下通往地牢的阶梯时,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平静到近乎无知的神情。 他走近地牢,隔着铁栏,脑海中浮现莫蓝尼被押上法庭受审的情景。由教士和贵族组成的陪审团,将会对他提出一系列问题。 “刺客,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刺客抬起头,尽管一身破烂沾满血污,他的脸却显得很干净。 “莫蓝尼。莫蓝尼.布莱克。”干净的脸庞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我还知道你的名字叫艾博.阿尔比坎,就刻在那柄匕首上。”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荒原?”艾博接着问。 如果是为了刺杀亲王的案件带罪潜逃,他完全可以往其他方向走,离开国境,到教皇的势力范围之外。刺客的赏金足以支撑整趟旅途,况且他必然身怀其他谋生的技巧。 如今他却差点在魔物的獠牙下丧生,并且受困在裁判所的地牢内,等着为他的罪行付出惨痛代价。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来到这个地方?难道他没有考虑过可能的风险吗? 莫蓝尼收敛了笑容,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该如何解释。 最后他歪了歪脑袋,盯着艾博腰间的匕首笑着说:“我向你借了东西,觉得应该要还给你。” 艾博反射性抚摸了下匕首的短鞘。这说法很牵强,根本像在随口调笑,但他只抿了抿唇,并没有反驳。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他听了这句话究竟是喜是怒。 他安静地站在铁栏之外。 他们的目光锁在彼此身上,这是初遇以来他们首次有机会仔细端详对方。 莫蓝尼的身形比艾博印象中还要纤瘦,但毫无疑问地,充满了韧性及爆发力。他有一头黑色的乱发,几绺卷曲的发丝垂在眼尾眉梢,琥珀色的双眼在黑暗中熠熠闪烁。他的肤色白皙,揉杂了异族血统的五官堪称精致,是那种会在奴隶市场上出现的长相。简而言之,他长得很漂亮。 艾博很少觉得一个人漂亮,尽管过去他周遭不乏美色倾城的公主和贵族小姐。他的审美偏好显然跟一般男性不太一样,这伤透了王城里一大批女孩的心。艾博的容貌符合多数女孩梦中情人的标准,淡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翠绿瞳色可以比拟教皇权杖上的宝石。 现在他静立在阴影里,刀刻斧凿般的轮廓如同完美的大理石雕像。 莫蓝尼盯着他眉骨投下的暗影,他嘴唇和下巴的线条,用上好锻铁打造的胸甲,绣着骑士纹章的披风,想像那身装束底下精壮有力的肌理。 “我会因为把属于你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得到宽恕吗,先生?”他轻声问。 艾博仍旧抿着唇。 接着他的披风曳过湿冷的石砖地,长靴上的马刺敲击石阶发出沉闷的声响。 莫蓝尼一直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 艾博错过了餐馆的营业时间,空着肚子回到住处。 他并不觉得饥饿,比饥饿更困扰他的是内心一股逐渐成形的骚乱无法平息。他坐在桌前,闭上双眼开始祷告。念颂祷文的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熊熊火光,那些饱受折磨的罪人被活生生丢进柴垛之中,尖厉的叫喊震痛鼓膜。 “全知全能的神,”他想到刺客的名字,莫蓝尼,这个词在古老语汇中的意思是黑色。 “除您之外别无可信,”他想到那双琥珀色发亮的眼睛。 “我请求您的慈爱和垂怜,我请求您赐予力量。”他想到刺客腹部几个血口,深入脏腑,隐约散发腐朽之气。 “……我请求您的宽恕。”他想到地牢里那个沉静的身影,与火光中焦黑蜷曲的人体重叠起来。 他甩甩头,解下腰间的匕首,重重拍在桌上。 隔天一早,艾博在巡狩队的驻扎处吃早饭,吃饱喝足后,往裁判所的方向走去。 老教士正指挥两个仆从在后院锄草,没有人在正厅迎接,他不以为意,迳直下到地牢。才下了一半台阶,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地牢里空无一人,莫蓝尼不见了。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4 艾博步下牢房台阶,阴湿的砖墙、霉烂的干草,情景跟昨晚一模一样,但铁栏上的两重锁炼都被解开,死气沉沉地委蛇在地。 他转身快步走上石阶,却发现老教士站在阶梯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跑了?”艾博问。 “不,”老教士缓缓摇头,“他被带走了。” “谁?” “拜尔坎队长。”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8 拜尔坎是巡狩队的前一任队长,一个红发大个子,因为醉酒误事被贬职,由艾博接替他的职位。 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跟艾博不对盘,有一部分当然是因为艾博取代了他的位置,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拜尔坎与艾博隶属教廷中的不同派系。他的所作所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跟艾博作对,并引以为乐。 “拜尔坎没有权力这么做。”艾博的语调里有一丝愠怒,通常这代表他已经快要气炸了。 “事实上他有。”老教士吞吞吐吐,显然很担心自己成为怒气下的牺牲品。“他也是圣殿骑士的一员,有权对罪人进行拷问。” “他在哪里?” “中央市集广场。” 老教士话才刚说完,艾博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裁判所。 中央市集位在一个交叉路口,此时四方都被塞得水泄不通,彷佛整个城镇的人这回全都挤到这里来了。整个市场充塞着兴奋的鼓噪,气氛比起狂欢节有过之而无不及。 艾博行进的路上没怎么遇到阻拦,骑士队长的装束加上脸上阴沉的神情让人群自动给他开出一条道。 他靠近这场狂欢的中心点,一眼就看到拜尔坎巨硕的身形,以及沙地上的正十字木桩。 莫蓝尼双手缚在木桩上,双膝着地,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拜尔坎手里挥舞着一条皮鞭,对着人群边说边比划,引起一阵阵喝采。 艾博一直来到近前才知道拜尔坎为什么拿着鞭子却只光顾着比划,因为莫蓝尼根本早就已经晕了。 在魔物巢穴受困了几天,回到城镇后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治疗还有饮食,又在烈日下曝晒了几个小时。他要是还能保持清醒,艾博就该怀疑他有不死者血统,一般人就算喝了祝福药剂都撑不了那么久。 艾博一现身,广场上的音量就瞬间又拉高了几个分贝。拜尔坎也注意到他的出现,假惺惺地欠身行了个礼,杂乱眉毛下的小眼睛眨了眨:“队长,有何贵干?” 一截冷冽的剑锋直指他面前。 “来纠正你的渎职之举。”艾博紧握剑柄,眯起双眼。 “我以圣殿骑士的名义,要求这名罪犯在公众之前忏悔自己的罪行。这是我的荣誉和职责,请问队长,你要用什么名义来纠正我?” 拜尔坎手中的皮鞭凌空发出脆响,人群喧哗起来,千百道目光投往艾博身上。 “以教皇的名义,还有真相的名义。” 剑光一闪,拜尔坎手里的鞭子从手柄连结处被削断。 “罪犯尚未经过审判,你真正的职责是确保这名人犯活着抵达宗教法庭,而不是让他的性命置于垂危险境。” “消息传出去,整个教廷都会知道你当街阻止异教徒受刑,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拜尔坎扔掉皮鞭手柄,仗着自己的举动有镇民支持,一脸有恃无恐。 “如果让他死在这里,你的愚蠢和自恃会更快声名远播。”艾博的剑尖稳稳地停在空中,没有一丝颤动,“因为喝醉酒而让亡灵骷髅闯过防御结界的人可不是我,这个镇上永远不嫌有太多笑话,你愿意多增添一笔事迹也于我无妨。” “你--!” 拜尔坎酒醉失职的事件是他最大的痛处,艾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比把他当街剥个精光还要令他难堪。更糟的是,群众间开始出现笑声。差点闯进城墙的亡灵骷髅确实是镇上的一大笑谈。 拜尔坎的脸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自尊不容许他逃离现场,于是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拔出佩剑,怒吼着向艾博扑来。 两位圣殿骑士的剑刃相交,溅出火花。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沸腾的广场中央,十字桩上的莫蓝尼低着头,彷佛无知无觉。 韩默:‘我晕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S999:‘起码得等他们打完吧。’ 韩默:‘没想到谢俞在这个世界的角色这么帅,打个架还自带声光特效什么的。’ S999:‘准确地说,那个叫魔法。’ 韩默:‘有件事情我想不透。’ S999:‘请问。’ 韩默:‘都过了大半天,打过几次照面也说过话了,同步率怎么一点都没涨?没涨也就算了,为了一个20%同步率的普通好感对象,跟人拿剑拚死拚活的至于吗?’ S999:‘就已知的资讯看来,艾博是个善于压抑情绪的角色,虽然同步率起始值不低,但如果没有其他突破口,很难继续增长。要不是因为这样,哪轮得到需要你上场。’ 韩默:‘也是。但照你说的他要是那么冷静,现在把那个大个子往死里揍又是怎么回事?’ S999:‘根据系统分析,应该是类似护食的行为。’ 韩默:‘……’ S999:‘即使是不吃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给叼了。’ 韩默:‘你可以打住了。’ S999:‘我就提醒你最后一句。’ 韩默:‘嗯?’ S999:‘你差不多该醒了。’ 莫蓝尼恢复了意识,低声呻.吟。睁开眼就见到艾博正在检查他的生命体征。 见他重新醒来,艾博松开了捏住他下巴的手。 “没大碍,只是晕过去而已。”骑士队长转头向身旁一脸忧心的老教士说明情况。 “这么说他不会死……死在我的教区,是吗?”老教士不停比画十字。要是把犯人弄没了,教廷怪罪下来,可不是他能担待的。 “目前看来不会。” 拜尔坎的手下扶着他离开后,艾博的亲随才姗姗来迟,带着艾博吩咐的食物还有饮水。 莫蓝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灼痛双眼的炽烈日光被修长的身影遮挡住。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29 一个盛了水的浅碟凑到他唇边,让他迫不及待低头啜饮。水流滋润干渴的喉咙,久违的甘甜让他一口气饮尽。 第二个碟子递过来,这次是跟羊奶一同炖煮的肉汤,也是他几天来第一份稍微像样一点的食物。 艾博端着碟子看他进食,那个样子彷佛在喂一只被遗弃的小奶猫。 “喝慢点,噎着就麻烦了。” 肉汤喝完了,莫蓝尼还意犹未尽咬了咬碟子。他的眼神又重新恢复明亮。 “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先生。” “这是我的职责,你不必谢我,也别打其他的主意。”艾博蹲下来,单膝跪地,与他平视,“等到教廷文书下来,我们就得出发去王城,事情就是这样。至于现在……” 艾博拔出匕首,割开莫蓝尼腰部糊满血渍的布甲和衣料,光滑的肌肤以及横陈其上的狰狞伤口暴露出来。 “……我们得处理一下这个。”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5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莫蓝尼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瑟缩了一下,但艾博的手掌很快覆盖上来。 薄唇轻吐出一连串祷文,裹着皮手套的手掌逐渐散发出一层银光。圣殿骑士的祝福,具有驱毒和疗愈的效果,施行时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并不是每个伤者都有这种好运气。 可是莫蓝尼不但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反而弓起背脊挣扎起来,他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如果没记错的话-- “停停停停停下来!等一下!我们的主神互不相容,你不能随意对我使用你们的祝福!”他嘶声道。 圣骑士的祝福,对于信奉异教主神的莫蓝尼来说是种难捱的体验。伤口正在收缩,魔物的毒液和受到污染的脓血被排出,粉红色的新生组织缓慢生长。但窜遍全身的诡异侵入感,就彷佛无数根细小的触手在血管里蠕动。 莫蓝尼沐浴在越来越强盛的银色光芒当中,艾博对他的抵抗视若无睹。 对于与艾博相同信仰的人而言,这场治疗将带来宁静、祥和与喜乐。对莫蓝尼来说则完全是另一番相反的光景。 治疗结束时,他打了个寒颤,一脸委屈抬眼瞪着艾博。 艾博仔细查看已经完全收合的伤口,对自己的工作无论是过程还是成果都相当满意,他伸手碰了碰那片再度变得光滑的肌肤,脸上总算露出一丝霁色。 目睹艾博施行治愈术的镇民窃窃私语,不约而同露出敬慕的神情。 艾博环视周围的人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闹剧该到此为止。”这话是对莫蓝尼说的,“你要是足够安分,过几天我就让你待在凉快点的地方。” “你指的是地牢吧?如果要问我广场中央和地牢两者更偏爱哪一个,我还真回答不出口来。”莫蓝尼露出懒洋洋的笑容,冲淡了话语中的讥刺之意。 艾博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做个手势示意亲随跟着他离开。 “由衷感激你做的一切,先生。”莫蓝尼开口,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艾博回头瞥了他一眼。 还留在十字桩边的一个亲随正在检查莫蓝尼手腕上的咒缚是否足够牢靠,他手上一边动作,嘴上也没闲着,一个劲跟莫蓝尼搭话。 “阿尔比坎队长是个正直的绅士,但你绝对不会想要惹毛他。” “哦?” “你看到拜尔坎的下场了吧?那个大个子,就算力气再大,也不该主动攻击队长。他估计有大半个月不能出勤了,我想。” “真惨,你们正直的队长也会这样对付我吗?”莫蓝尼转动脖颈,无辜地问。 “你?我想不会,队长对一般人公事公办,他向来如此。不过你要是试图逃跑的话……你知道上一次这个广场竖起十字桩是什么时候吗?” “很遗憾,我并不认识在我之前受此遭遇的任何一个倒楣鬼。”莫蓝尼挑起眉。 “是在两年前,你真该看看那景象,柴堆上的火烧了足足一层楼高,我从城墙外都能听到那两个教士的尖叫。据说他们大喊大叫了一整个下午,火堆则到深夜才熄灭。” “我都不知道你们除了罪犯之外还烧教士。” “犯罪的教士。”那个亲随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才皱起鼻子用气音说:“他们是同性恋!” “怪不得你们的教堂这么冷清,除了老教士之外其余的都给烧光了。”莫蓝尼咕哝道。 “据说上面承诺会再调派人手,可能还得再等一阵子吧,”聒噪的骑士耸耸肩,“总之,好心提醒你,别打歪主意。我会替你绑紧点,省得你脑子不清楚做出傻事。” 他调整了咒缚,又在麻绳上多打了几个结。当他再三确认除非莫蓝尼把自己的掌骨弄断,否则绝对不可能挣脱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木桩。 “晚点还得出勤,我先失陪了。” “还真是多谢了,哥们。”莫蓝尼目送他尾随艾博一行人的踪迹,消失在街角。 有了拜尔坎的前车之鉴,没有其他人再来招惹莫蓝尼,即使是好奇的镇民也只敢远远围观。 大胆的小女孩把鲜花扔在他的膝边,小男孩把石子掷在他周围的沙地里。莫蓝尼对这些毫无反应,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所以孩子们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他们被远处盔甲和马蹄的细碎声响所吸引,转而齐齐往城镇另一头奔去。 巡狩队出勤的时刻又到了。 骑士们配备了全套装束,战马打着响鼻。一层又一层加持祝祷使整支队伍都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之中,马蹄所过之处除了烟尘还有四散飞扬的彩色光点。 孩子们跟在队伍后面兴奋地呼喊。艾博的坐骑在队伍最前方,他的长剑出鞘,剑尖指向任务方向。 城门缓缓打开,骑队在他的引领之下向荒野奔驰而去。 莫蓝尼远远看着骑队驰出城门,在队列里轻易就找到艾博的身影。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0 巡狩队将会在日落前回到城镇。烈日正高照,而他已经开始期待天黑了。 韩默:‘你觉得按照这种互动频率,我们多久能凑满同步率?’ S999:‘如果按照当前趋势推算,从你待在城镇期间,到艾博亲自押送你抵达王城为止,同步率起码能上涨到30%。’ 韩默:‘听起来我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成了。’ S999:‘那是理论上,实际操作并不可行,因为OOC程度会超出容忍率。以莫蓝尼这个角色的个性,不可能安分束手就擒,相反地,他有自己的目标要完成。你应该也没忘记。’ 韩默:‘那个名单吗?我当然记得,原主记忆里对这份名单的执念简直是……差点连我都一起被洗脑。’ 在莫蓝尼的衬衣夹层里,有一张犊皮纸,上面写满了他曾经刺杀过的目标名单,已完成的任务就在上面画个叉。在那一系列人名当中,只有两个名字没有打叉。 其中一个写在最上方:布兰马克.英格瓦。笔迹相当稚嫩,并且用红色墨水反覆圈了许多遍,以至于那团文字乍看之下就像一个绽裂的伤口。 那是现任教皇的名字。 另一个人名在最下方,字迹上有墨渍晕染,似乎在书写时曾经顿笔犹豫。 这个名字是:艾博.阿尔比坎。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6 莫蓝尼在接下抢夺圣物的任务后不久,接获了另一件刺杀禁军团长的任务。 任务是公会分派给他的。即使是他们这种见不得光的职业,依然有松散的公会组织,其功能相当于雇主与刺客之间的中介。莫蓝尼对公会的任务来者不拒,作为一个刺客,他向来不过问雇主的动机。那些权谋、仇恨、利益纠葛,全都与他无关,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达成目标,然后领取赏金,并且让自己的技艺几经磨练之后变得更加炉火纯青。 所以他想也不想就接下了两份订单,一份用高价订购本应进献给教廷的白金玫瑰十字圣像,另一份用勉强过得去的价格买艾博.阿尔比坎的命。 他猜想这个倒楣的骑士团长八成是教廷派系斗争下的牺牲品。他不在乎教廷内斗那点破事,如果这世界至高无上的主神染有洁癖,他就会降下天火把整座王城焚烧殆尽。无论什么派系,只要是教士,在他看来都是一路人,是一群看似道貌岸然的龌龊鼠辈。 但是这个骑士团长本身似乎没有他想像的那么不堪。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等待破绽,寻找合适的下手时机。艾博.阿尔比坎,他的长相俊美,身姿修长矫健,最重要的是身手了得,而且性格警敏,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对付的目标。 所以莫蓝尼蛰伏许久,迟迟没有动手。任务进度停滞不前,其他方面倒是有了新发现。 他知道艾博每天固定在六点一刻时醒来,无论天气冷暖都会在后院打井水洗漱。 他经常被召入教廷,其余闲暇时间多半都在陪禁军成员操练。 他对女士彬彬有礼,表现出适度的好感,但从未向任何一位求爱。 他不挑食,但伙食里出现炖肉时心情似乎会好一些。对酒类没有特别偏好。讨厌别人吹口哨。有轻度洁癖。喜欢晴天更甚阴天。 莫蓝尼觉得自己好像潜伏太久,知道得太多,对艾博太过熟悉了。熟悉的程度让他有种他们早就认识彼此很久的错觉。 跟深夜潜入艾博家里割断对方的喉咙比起来,有时候他更希望自己可以提着一桶啤酒去敲对方的门。这个想法很危险,而且不切实际。 当他从王城广场抢走玫瑰圣像,接着被艾博追捕的时候,他再次认知到自己脑海里偶然出现的念头有多可笑。 他是刺客,艾博是他的刺杀目标,也是巴不得将他缉拿到手打进大牢的禁军团长。无论他自以为多熟悉对方,甚至认为他们有可能成为朋友,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他被几路人马同时围捕,唯一的生路就是城内最高的钟楼建筑。凭藉刺客的技能和砖墙上微小的缝隙,他徒手攀上钟塔楼顶,安置好悬绳。 艾博就在此时赶到塔顶,朝他逼近。 死在对方手里或许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他心想,嘴角露出微笑。 死前留点纪念应该不过份,他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构向艾博腰间的匕首。那柄短刃用料上佳,作工精细,拿在手中的重量非常适当,足以让他快速出手直取人咽喉,又不会过于轻巧而减低杀伤力。即使不发挥杀人的用途,只是摆在架上展示,那也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他紧抓着这件匆促挑选的陪葬物,从墙缘一跃而下。 预期的失速感与疼痛并没有到来。 悬绳没有断裂,而是将他抛向建筑群上方,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反射性抛出爪钩,固定在另一座尖顶之上,然后是另一座。爪钩与悬绳带着他在建物间穿梭,空气凛冽,带着自由的味道。 艾博并没有出手。他只要轻轻一划,割断绳子,就能亲手将莫蓝尼送入地狱。然而他没有这么做。 莫蓝尼再度踏上地面,在老旧的石砖路上奔行。 他明白自己欠了艾博一条命,还有一柄匕首。 现在,匕首已经物归原主,可是命该怎么还? 韩默:‘原主原本是怎么打算处理这笔烂帐的?我读取不到相关的记忆,依你说,现在该怎么做才不会超出OOC容忍率?’ S999:‘如果读取不到记忆,那就是原主对这件事也没想法。他八成是反反覆覆犹豫,才会在这个地方待上这么久,最后落得被魔物吃掉的下场。’ 韩默:‘如果他还活着,一样只有两种选择。杀掉艾博,或者不杀。’ S999:‘嗯,但是为了完成我们的任务,你只有一种选择。’ 韩默:‘明白,不能杀艾博,说实话你让我杀他我也下不了手。问题是,现在既不能对他动手,又不能坐以待毙,那我能干嘛?拉个板凳坐一边吃瓜?’ S999:‘你不对他下手,难保公会不会派其他的刺客出手,为了保证艾柏.阿尔比坎的生存率,根据系统运算,你最好到王城的刺客公会跑一趟,收集情报。’ 韩默:‘那我跟艾博岂不是相隔两座城?这才刚见面,你就不怕距离扼杀了我俩的感情?’ S999:‘小别胜新婚。’ 韩默:‘……’ S999:‘还有件事提醒你。’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1 韩默:‘嗯?’ S999:‘为了防止你回到王城后,就此跟艾博失联,在离开之前,你得先做些准备。’ 莫蓝尼在等天黑。 小镇另一端隐约传来巡狩队的马蹄声。酒馆门廊上挂起风灯,厨子开始张罗晚餐。新鲜的啤酒源源不绝被送到木桌上,众人的谈笑嬉闹声被风吹送到远方。 中央广场冷冷清清,人们不是各自回家,就是聚集在城门酒馆附近迎接骑士归来,听他们述说一整天的见闻。莫蓝尼听着那些细碎的声响,仍旧低垂双眼,维持相同的姿势,一点也不为所动。 当夜幕完全降临时,酒馆内的气氛也来到高点,吼叫、哄笑此起彼落。 在远处模糊欢笑的背景音中,有一个脚步声响起。那个步伐来自远处,但只来到街口转角就停了下来。 莫蓝尼背对那个步伐,但他敏锐异常的感官让他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清楚分出来人究竟是谁。 那相同的步伐曾经行经王城的钟塔,荒野的洞窟,小镇的地牢。他知道那是艾博的脚步声。 艾博离开喧闹的酒馆,来到寂静清冷的广场边缘,站在莫蓝尼背后远远注视着他。 莫蓝尼心里隐隐期待对方会来找自己交谈。虽然他们两人身分落差造成的巨大鸿沟,注定他们在面对面时几乎无话可说。 艾博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只是站在夜风中,不自觉压抑着呼吸声,看着那个屈膝跪在十字架前的身影。 脚步声再度响起。艾博终究还是离开了。 莫蓝尼嘴角却出现一丝笑意。 这只是短暂的分别,他们很快就会再相见的。他心想。 夜幕逐渐低垂,酒馆的风灯已经熄灭,小镇所有的居民都回到各自家中,街道和广场空无一人。 莫蓝尼转动了一下脖子,骨节摩擦发出清脆的劈啪声。 韩默:‘时候差不多了,你行吧?’ S999:‘就等你下指令。’ 韩默:‘那好,开启痛觉屏蔽功能,屏蔽程度100%。’ S999:‘痛觉屏蔽功能已启动,请注意,屏蔽状态将在三十分钟后失效。’ 莫蓝尼左右看了看束缚自己手腕的麻绳,麻绳加上了咒缚,确保他无法利用魔法技能逃脱。绳子绑得恰到好处,既不至于让他的手掌缺血,又能保证他绝对无法挣开。 但那是在一般情况下。 他的手臂爆出青筋,肌肉因为过度施力微微颤抖着。麻绳很粗,单凭一只手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扯断绳子,他也并不打算这么做,他打算弄断别的东西。他持续施力,不时调整手腕的角度。 终于,有什么东西应声而裂,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莫蓝尼将右手从绳缚间抽出,手掌和拇指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掌骨已经被他硬生生折断。 另一只手也被他用相同方式如法炮制。最后他得到了一双变形瘀血惨不忍睹的手,以及自由。 S999:‘干得好,我们接着进行下一个阶段性任务。根据从路人的对话交叉分析得来的资讯,艾博.阿尔比坎的住处就在城镇西南方从街角杂货铺数来的第三条--’ 韩默:‘不用分析这个,我知道他住在哪里。’ S999:‘--第三条街右手边墙上刷白漆那户。你知道打断我说话会让我有出bug的风险吧?’ 韩默:‘哈哈,那真是抱歉了。我是想提醒你,原主死前可是几乎天天蹲在艾博家盯哨呢,你把我眼蒙起来我都能摸到他家门口。’ 重获自由后,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已经连同原主的记忆一起深深隽刻在他的意识当中。 他环视一圈,毫不犹豫选定了一条巷道,如猫的步伐迅疾无声踏在黄沙遍布的粗石板路上。手掌断骨被他用最粗浅的治疗术暂时固定住,勉强可以小幅度地活动。即使是双手的伤势,也无法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停在一栋刷着白漆的砖造矮房前,轻轻推了推门。 门叶微微晃动,里面的木栓已经老旧。他一抖手腕,袖口冒出一截薄透发亮的刀刃,手腕向前一抬一送,木门就晃晃悠悠地打开。削断的门栓滚落在地。 他无声无息潜入屋中。 艾博安睡在靠窗的床上,月光将他英挺的轮廓镀得发亮。接着一片阴影覆盖住月光,莫蓝尼站在床边,缓缓弯下腰,像是想做什么犹疑着迟迟未动手,又像在仔细欣赏这安详的画面。 突然间艾博睁开双眼,迅捷地伸手掐住莫蓝尼的咽喉,将他拖到自己眼前。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7 莫蓝尼反射性抓住艾博的手,但是并没有大力反抗。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艾博身上,气息短而急促,逐渐变得微弱。 “是你?”艾博单手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扼在莫蓝尼颈间,“如果想逃跑的话,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你在这里做什么,嫌命太长?你疯了吗?” 面对一连串质问,莫蓝尼的回应是一个无声的微笑。 他松开抓着艾博的手,转而勾住对方的脖子,倾身向前咬住艾博的下唇。 莫蓝尼的舌尖游走在他的唇角,带来一丝酥.痒的触觉。艾博碧绿的双眼圆睁,眼睫连连扇动,显示了他的惊讶。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泄了大半。 趁着艾博陷入震惊之中,莫蓝尼念出一段祷文,对他施了一个短暂的迷魂术。 现在对艾博来说,这一切只不过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莫蓝尼拨开艾博扣在自己颈间的手,好俯下身更深入地亲吻对方。他咬破自己和对方的舌头,将鲜血度到艾博口里。血液交融,一层黯淡的灰色光晕缓慢将两人笼罩,浮动不定的光晕里隐约出现古老的字符,一开始是几不可见的淡红色,而后逐渐变得鲜红。那些鲜红的字符从莫蓝尼的胸膛浮现,然后悉数消失在艾博的胸口。 艾博在嘴里尝到了血腥味,还有莫蓝尼唇舌湿热的触感。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2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他曾经远远注视的那个修长的身影,在王城街道上恣意穿行、灵敏矫健的身躯,此刻就贴伏在他身上。他们唇舌相缠,炽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这是犯罪,你该抵抗。艾博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这么说。 这是梦境,你该遵从你的欲望。另一个声音试图说服他。 莫蓝尼专注地舔吻艾博,好让更多自己的鲜血与对方的融到一起,他的嘴角染上血渍,使得他乍看之下就像某种以人血维生的黑暗种族,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 两人之间的赤红色符文开始发光,包围他们的灰色光晕变得温暖明亮。这是一个术法标记,在莫蓝尼的努力之下,整个施术过程就快要完成。 过程当中艾博没怎么抗拒,他任由莫蓝尼亲吻,随着术法逐渐完成,他的目光也由困惑逐渐变得清明。 当最后一列字符消失,莫蓝尼总算满意地撤离,低叹了一口气。 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下拉,艾博扣住他的肩膀,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火烫的唇舌随之覆上。 如果说莫蓝尼的吻灵巧而极富挑逗性,艾博的吻就是纯粹的侵占与征服。 吮吻的同时伴随不清不重的咬啮,舌头不由分说侵占每一寸敏感而柔软的黏膜,像是在宣告所有权,或者在疯狂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气息。 莫蓝尼猝不及防被压进床里,被艾博饱含侵略性的吻弄得大脑一片空白。空白之后就是从脊柱一路窜遍全身的颤栗。他闭上双眼,在所能达到的最大范围内尽力迎合,感觉脸颊温度骤升,被艾博压制的位置也快要因为对方的体温而融化。 他作梦也想不到艾博竟然会主动吻他。 那个不苟言笑的骑士团长,那个领人追捕他的敌手,那个剑下留情又救他一命的……朋友? 艾博把他的嘴唇也咬出了血,但他并不觉得疼痛,只觉得有一股酸涩又甜蜜的奇异感受充塞在胸腔。 ‘任务目标艾博.阿尔比坎,当前同步率30%。’ ‘任务世界角色莫蓝尼.布莱克,当前角色偏离程度0%。’ 艾博结束了粗暴的亲吻,将手臂撑在莫蓝尼身侧,缓缓喘息。他抬起一只手,指尖绕过卷曲的黑发,顺着莫蓝尼的脸颊抚摸。那只手随后向下,按住莫蓝尼精实的腰腹,就在他早先修复过的伤口上。 莫蓝尼侧过头,紊乱的气息尚未平复。然后他感觉搁在自己腹部的手继续向下移动,来到他的双腿之间。 “等等--”他挣扎了一下,但艾博不仅没停手,还略一使劲分开了他的双腿。 韩默愣住了。 记忆如同浪潮般拍卷而过。王城广场的邂逅,荒野的相遇。 从小一起长大的城市,贫民窟,两方人马火并,玄武与双角蛇的算计。 休眠舱,监控室,母系统,下落不明的谢俞,谢俞回头看他时脸上的神情。 这是任务,是梦境,是一场戏,还是韩默跟谢俞共同经历的现实? 在上一个世界被程霄占有的记忆还如此鲜明,那些温度、触觉、声音,还有几乎令人失去理智的快感。如果那些都是虚幻,那么什么是真实? 可是如果那些是真实,那么他跟谢俞,他们之间究竟该是什么关系? 艾博,程霄,谢俞的五官重合起来。 当韩默再度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落荒而逃到了门外。 虚幻与现实之间也许只隔一页门扉。他跌跌撞撞踩着月光走向远方,将梦境留在那间刷着白漆的砖造矮房内。 次日清晨,艾博在嘈杂的鸟鸣中醒来。窗外天光大盛,让他不自觉眯起眼。 他翻身下床,脑袋隐隐作痛,舌尖上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的伤口。这些他都能忍受,最不能忍的是脑海中所遗留的零碎残影。 他隐约记得自己前一晚所做的梦,那个梦实在太过荒唐。在理智和疯狂之间选择疯狂,那样的失控感让他不甚自在。梦里发生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像是他会做的行为。 尽管如此他却不得不承认,那个梦境除了荒唐之外,还相当甜美。 他甩甩头,驱散这禁忌的想法。打算晚点再趁巡狩队出勤前到中央广场巡视一趟。就在他正要前往后院洗漱时,脚下一件发亮的金属制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先是一愣,接着认出那件东西,情不自禁骂了句脏话。 “该死的。” 那片发亮的银色物体是刺客向来随身携带的袖剑。 艾博沉着脸来到中央广场,想当然,十字桩上空空荡荡,莫蓝尼已经不见踪影。 “队长,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们才正要去向您报告……”几名骑士围绕在木桩边,神情懊恼。“我们太大意了。”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疏忽。”艾博说,冷静的语调听不出情绪。“你们几个去召集人手,调查足迹,清查户口,还有调查镇上是否有其他损失。” 调查结果,小镇上唯一的损失是一匹军马,还有一个药箱。 那匹马是匹骏马,从深夜疾驰到清晨,可以跑不下百里。从边境一路奔驰到王城,所费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的王城之内。 嘈杂的陋巷胡乱搭建了许多窝棚。小贩、屠夫、巫医、乞丐、骗子、扒手、奴隶贩子以及普通市民在这个自然而然形成的集市间摩肩接踵,彼此推挤。 空气浑浊滞闷,混杂了各种气味。几个王城卫队的士兵掩着鼻子挤过人群,在一面肮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面上张贴布告。 墙上早已经被一堆烂糊的纸张占据,有些褪了色,字迹早已模糊,有些纸上的内容却还清晰可辨。其中有好几张纸上写的是相同的内容,那是一份通缉令,以高昂的奖金悬赏一名刺客。 通缉令上的画着一个俊秀的黑发青年,即使是乱发也没能遮挡他精致的相貌,只是他的五官组合起来带给人一种阴郁的印象,微微上翘的唇形则像是在对任何一个盯着画像看的路人挑衅。 “这实在画得太糟糕了,”一个路过的醉鬼喃喃道,显得对画像十分不满,“教皇在上,这样的东西真不该张贴在集市里。” 他扔掉手里的空酒瓶,摇摇晃晃上前伸手就想撕画像。 “臭乞丐,你在做什么?那可是奉命张贴的布告!你想公然违抗教皇的旨意吗?”卫队士兵见状立刻大声喝阻。但醉鬼彷佛没听清他说的话,回头张望了一下,又继续进行手上的动作。 士兵上前揪住他污烂的衣服后领,想扯着他往地上摔,手上却抓了个空。醉鬼步伐虚浮,东倒西歪地往那名士兵身上撞,把他撞了个趔趄,险些向后摔在一滩污水里。 “你这家伙!”出了洋相的卫兵勃然大怒,抡起拳头向醉鬼身上招呼,又被他歪斜着身子避过,莫名落了个空。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3 “真他妈见鬼了。”士兵啐道。 “你跟一个神智不清的酒鬼计较什么呢?快点跟上来,我们手上还有一堆活等着干,没时间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另一个士兵转过头来,挥舞手上一整沓等着散布到王城每个角落的布告,不耐烦地催促。 差点就要卷袖子跟醉鬼干上一架的士兵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停手,临走前还回头将仍旧伫立在墙边的醉鬼打量了好几遍。 这个醉醺醺的家伙脸上满布灰尘和泥垢,眼皮耷拉着,胡子和头发又脏又乱,大约又是个无家可归,既没有工作也没有妻子的可怜虫。这样的人,在王城里随处可见,确实不值得他浪费宝贵的时间。 几个士兵推搡着周围的人离开了陋巷。 那个醉鬼呆呆站在墙边目送他们离开,手里还捏着他刚撕下的几页烂纸。 他露出微笑,一直无精打采下垂着的眼皮总算睁了开来。他全身脏兮兮,貌不惊人,过目即忘,但是那双眼睛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漂亮琥珀色。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8 莫蓝尼钻入巷道,一边漫步一边把玩手里的一面腰牌,那是不久前他从卫队士兵身上摸来的身分识别信物。像这样的东西他向来觉得多多益善,反正就算一时半刻用不到,将来也许会派上用场,让他能够在任何时刻巧妙装扮成任何身份。 他不久前才刚抵达王城,暂时不急着换下身上这套实用的伪装。现在他正穿过王城蛛网般放射状的街道,向着蛛网中心,也就是教廷的方向前进。 越靠近城市的心脏地带,四周建筑就越整齐华丽,街道也越来越宽敞。从四周楼房的上方隐约可见教廷建筑群气派的屋顶和尖塔,占据一部分天空,直指遥不见尽处的苍穹。 街道上时而有马车缓缓驰行。在街上散步的贵族女孩以薄纱掩面,由侍女陪伴在侧。 仕女们不时向衣衫褴褛的莫蓝尼投来嫌恶的眼光,但后者毫不在意。 他注意到的是这些女孩们手里大多捧着黄色的花束,那代表为某人祈福,或者表达哀悼之意。 一个年纪特别小的女孩注意到他的目光,不顾侍女劝阻向他走来。 “可怜的先生,你需要这些花吗?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手上这束花给你。”女孩仰头看他,神情天真,手上艳黄的花束正盛放,散发馥郁的香气。 “谢谢你,尊贵的小姐,我不需要,这束花正适合你。”莫蓝尼装作畏缩的样子退了半步,“但是容我请问,这些花束是要向谁献上祝福呢?” “你不知道吗?”女孩皱起眉头,露出哀伤的表情,“教皇的病情加重,巫医长老认为他恐怕活不过今年秋天。” 教皇布兰马克.英格瓦。 想起这个名字,让莫蓝尼胸中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恨意,连带着头也跟着痛起来。 ‘原主到底有多痛恨教皇?这个反应实在太剧烈了。’韩默连连被原主的情感所影响,忍不住对着系统吐槽。 S999:‘考量到原主的身世,其实不能怪他。倒是你,你有时候扮演角色太入戏,该入戏的时候又抽离,我有点担心你的情况,再这样下去的话--’ 韩默:‘好了,我们不是说好先不谈这个吗?就是开检讨会也得等我独处是不是?’ S999:‘你好自为之,需要帮助就随时给我指令。’ 韩默痛苦而恍惚的样子,让女孩误以为他是因为教皇的病况而感到哀恸,好心地抽了一支黄花送进他手里。 “请放宽心吧,我们可以一起为教皇祈祷。我也会为你祈祷的,先生,愿你得主神庇佑。” “愿你得主神庇佑。” 韩默送走了女孩,继续在街道上步行。越是靠近教廷,头疼的程度不减反增。 S999说得对,他受到原主的情感影响太深,那些记忆,那些爱恨,有时候几乎让他忘记自己只是在异时空扮演一个跟他全无关系的角色。 他应该要跟艾博相爱,这是任务的最终目标,但是那些感情究竟是属于原主还是属于他自己?至于谢俞,艾博身上有谢俞的意识断片,如果他们相爱,那么这份感情对谢俞来说又算什么? 这些乱麻般梳理不开的问题在他内心纠缠成结。他多想见见谢俞,问他那么久以来在一个又一个异时空扮演众多角色,有没有曾经迷失过自己? 不知不觉他来到邻近教廷的一幢宅邸,这栋宅院富丽堂皇,前门安排了守卫。守卫用怀疑的视线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即又彷佛没看到他一样专注望向前方。 他绕过宅邸正门,来到后巷,后巷窄小阴暗,但空气比城墙边的市集清新许多。 一个老人蹲守在墙角,听见他的脚步便抬起头,目光异常锐利。 “需要帮助吗?先生。” “行行好,给点吃的。”老人话音刚落,莫蓝尼就马上续道。 “吃点什么?” “老鹰的双眼,骏马的四蹄,狼的利爪和蛇的毒牙。” 面对老人的暗语,莫蓝尼对答如流,老人满意地点点头,敲了敲墙砖。 墙上缓缓翻开一道暗门,露出通往下方的阶梯。 莫蓝尼向老者点头致意,一步步走下台阶。 这个地方就是刺客公会的总会,大隐于市,任谁也想不到,刺客的大本营竟然就设在离教廷如此之近的地方。 莫蓝尼抵达阶梯尽头后,撕下脸上和身上的伪装,掀开一道卷帘进入内厅。 内厅中央主座上端坐着整个王国所有刺客的头领,所有人都喊他鹰眼,至于他的真实姓名,早已经成为众说纷纭的谜题。 “大头目,希望您近来身体安康。”莫蓝尼在离主位十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欠身行了个礼。 “莫蓝尼.布莱克。”鹰眼的声音粗糙如砾石摩擦,语调却极其轻柔和缓,“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迹,从巡狩队手上死里逃生,年纪很轻,能耐倒是挺好。” “您过奖了,让我感到十分羞愧。”莫蓝尼单膝跪下,将头深深压低,“我是来谢罪的。” “为了谁?”鹰眼问,声音里有一丝玩味。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4 “艾博.阿尔比坎。” “你到现在尚未得手,任务失败了,是吗?” “是的,而且我打算放弃任务。” 鹰眼年纪很大了,他笑了两声,接着咳了起来。 “你知道放弃的规矩。” “是的。” 莫蓝尼将左手五指伸平按在地上,由于仅剩的一把袖剑无意间丢失了,所以他拿的是一柄粗制滥造的短刀。他右手执刀,刀刃抵着自己的左手尾指根部。略一用力,肌肤就随之绽裂,血珠成串滚出。 即使只是割掉左手的尾指,对于需要灵活动作的刺客而言也是一大损失。 莫蓝尼切掉这只指头之后,短期内就没有办法再进行任何刺杀行动了。 “这次先算了。”鹰眼注视着他的动作,慢悠悠说。 莫蓝尼闻言抬头,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如何描述我的感激,先生。” “别高兴得太早,有个活计要给你。” “新的任务?”莫蓝尼有些困惑,一般情况下,除非主动要求,否则公会不会指派任务。 “你是我目前想到最合适的人选。”鹰眼点点头,满布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狡诘。 “恕我冒昧请问任务的目标?” “一个红衣主教。” 鹰眼咧嘴笑了起来,显得脸上皱纹更加深刻了。莫蓝尼的脸色则变得有些苍白。 红衣主教身边一定有卫队把守,加上近日教皇病重,绝大部分的时间,红衣主教们都留在教廷内商讨下一任教皇的人选安排,不会有落单在外的机会。 因此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办到的要求。 “我知道你认为我在刻意刁难,但是我们的雇主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一个月后,这位红衣主教将会出席一场晚宴。” “但是晚宴并不能随意入场,宾客的身分需要经过检验。”莫蓝尼咬住下唇,仍然十分为难。 “你的易容技术,就我所知,算得上是顶尖的。”鹰眼循循善诱,“而且婚礼的宾客当中,已经有一位确定当天无法出席,我们趁机截下了他的回信和邀请函。” “您要我替代那位宾客出席?” “是的,只要能够混进晚宴里,我们的目标对你来说就唾手可得。” 如果鹰眼所说的条件属实,综合评估起来,这个任务确实不算太困难。 莫蓝尼仔细想了想,觉得现阶段接受鹰眼提出的任务,有助于他继续获得跟艾博有关的消息。他故作沉思低头想了好一会,勉强点头应了下来。 “好孩子。”鹰眼显得很满意。“但是别忘了,你只剩下一次失败的机会。” “我会尽力的。” “很好,去休息吧。稍晚的时候,我会让人把你所需要的东西交给你。” 莫蓝尼又向鹰眼行了个礼,离开了内厅。 他熟门熟路顺着通往其他方向的地道,来到一排简陋却干净的房舍。这里是公会替无处可去,或者需要躲藏之地的刺客提供的暂时落脚处。 莫蓝尼已经接连餐风露宿好一段时间,一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就躺着不愿意起身。 他在心中默默盘算,手上现有的任务,需要一套参加晚宴的礼服。究竟是直接到一位贵族家中偷一套比较省事,还是干脆先在闹区扒几个钱袋再量身订做一套呢? 如果有了礼服,打扮成一位得体的绅士,将来跟艾博再次见面时,说不定还能假扮成贵族跟他攀谈一番。 话说回来,鹰眼为什么不惜打破规矩,也非要他接下这项工作?擅长易容的刺客多的是,他的水平并没有到足以在公会里称第一的程度。 莫蓝尼思来想去,还是找不到原因。 直到他收到鹰眼遣人交给他的邀请函。 那封书函上的收件人姓名,怎么看都是一位贵族小姐的名字。 小姐!?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9 S999:‘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默:‘别人笑久了会岔气,你笑这么久都不带喘的。’ S999:‘抱歉,这个事态发展连系统运算都没有预料到。根据我内建的互动程序,当我遇到意料之外、并且矛盾荒谬的事件时,可以发出笑声。’ 韩默:‘我绝对要找个时间把你这项内建程序修改一下。’ S999:‘笑声具有传染性及共鸣感,删除这个功能,将会减少你许多乐趣。’ 韩默:‘那把功能修改一下,改成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你看怎么样?’ S999:‘……’ 韩默原以为鹰眼派发的工作,只不过是这个时空当中一个普通的支线任务,没想到居然需要他易容成女性!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5 已经应承下的任务是推托不掉的。鹰眼说过了,他只剩下一次失败的机会,如果再主动放弃这次的任务,就会遭到公会追杀灭口。要是他一不小心丧命,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彻底失败了。 所以他现在只得努力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S999短暂失忆。至少在他扮装期间不要留下任何影像纪录。 S999:‘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可以读取你的思想吧?’ 韩默:‘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S999:‘你没有办法通过技术操作让我失忆。’ 韩默:‘好吧,那真是可惜了。’ 真是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韩默原本以为,深夜潜入艾博家那次临阵退缩,已经够让他烦恼了。没想到这个时空的剧情线还能再对他落井下石。 根据S999的说法,韩默那时候要是没退缩,直接顺着艾博的意思继续进行下去,同步率至少能上40%。 偏偏他选择在关键时刻临阵脱逃。为什么? 他在害怕,或者说,他在逃避什么? S999屡次提出要帮他进行全面潜意识分析,都被他拒绝了。他不太喜欢系统全方位渗透自己思想的感觉,即使思绪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他也想自己慢慢理清。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得先完成手上的刺杀任务才会再见到艾博,在那之前他有大把的时间好好思考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向后倒回床上,随手拿起床头一面缺了角的镜子。 镜中映出一张五官线条优美秀朗的脸,唇线弧度似笑非笑。韩默盯着那张脸,眯起眼,咬破指尖,将鲜血涂在镜面上。 镜中的脸逐渐变得模糊,整面镜子像一个混沌的漩涡,接著有什么东西逐渐从中浮现。 几秒钟过去,镜中影像已经变成一间卧房。没有过多装饰,但是收拾得十分整洁,看得出来卧房主人有轻微的洁癖。韩默动了动手指,影像视角调转,映出一个端坐在写的身影。 宽肩窄腰,腰背挺得笔直,淡金色长发束在脑后,有种丝质的光泽。 彷佛感觉到镜子外的视线,尽管后方空无一物,艾博还是从书桌前转头,朝身后瞥了一眼。 那天晚上,由刺客的血所祭出的咒符,使艾博身上多了一个连结标记,只要韩默希望,就可以像这样在任何时候看见艾博当前的影像。 艾博伏案书写的模样,简直让他想起谢俞执行完任务后,回到总部整理报告的样子。 一样端正的坐姿,一样一丝不苟的态度。 如果提出要替他分担一部分文书工作还会遭到冷眼,反问:‘你自己的呢?写好了吗?我让你改的地方改完了吗?’ “我是后勤,我的报告爱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你做的可是外勤工作啊,休息时间就这么几天还要拿来写报告,工作狂吗?”韩默对着镜子小声喃喃。 他说完这句话,便看到艾博将笔搁在一边,向后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 视线越过艾博的肩膀,落在桌面上。他看到那桌上放着一份调令,以及针对那封调令的回覆信。 这八成又是降职,原因呢?艾博向来战绩彪炳,受到部下爱戴,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足以降调他的职位。 除了让通缉犯在自己辖区脱逃这一件。 韩默叹了口气,这可是艾博第二次因为自己而贬职了。好不容易涨起来的同步率可千万别因为这样减少。 艾博点燃烛火,将回信压上蜡封,拉开抽屉将信件放进里面。 抽屉里除了信件之外,还有一些符石,勋章,以及象征身分的炼坠。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内侧,一柄匕首及一把袖剑安放在一起。 S999:‘任务目标艾博.阿尔比坎,当前同步率35%。’ 韩默嘴角抽搐:‘又来了,不降反升,谁来解释一下?’ S999:‘距离产生美,还有种可能是他在回忆你们的互动。感情的升华不一定要面对面互动才能达成,比方说你跟谢俞,虽然实际面对面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你们的情感连结算是相当强烈。’ 韩默∶‘……我怎么觉得你举这例子相当微妙。’ S999:‘不管怎样你可得加把劲,继续按照这慢吞吞的进度,这个时空的任务怕是要完不成。’ 韩默:‘不是还有你支招吗?’ S999;‘当前资讯不足,需要更多线索才能进行系统分析。所以你得自己思考,该怎么让艾博爱上你。’ 该怎么让一名圣殿骑士爱上自己? 首先准备一套得体的礼服,包含束身胸衣,宽大的裙撑。 三层细丝摺边袖口,边缘缀有蕾丝和香穗。裙撑外罩华丽讲究的罗布,用花结和缎带系出恰到好处的褶皱。闪闪发亮的配饰也必不可少,锻银打造的发簪镶上宝石,再加上一条可以凸显锁骨线条的炼坠。 双脚套上厚底鞋,鞋面纹绣细致,不必张扬,但必须优雅。 全身上下精心妆扮的贵族女孩提起裙摆,微微屈膝向身前的骑士致意,在他的披风上插了一朵花园里新鲜的橙花。 骑士托起女孩娇弱的手掌,弯身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这时一辆马车驶过两人身旁,溅起路边的泥水。女孩惊叫一声,来不及闪避。 但是泥水悉数被一面无形的光罩挡下,就连一滴都没有溅到她身上。 女孩抬头望着骑士,眼中满是爱慕之意。对方搂过她的肩膀,温柔地微笑着。 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辆马车里,莫蓝尼见到这一幕,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好吧,至少艾博帅多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马车内部空间窄小,莫蓝尼不太自在地拉了下缀满缎花的宽大衬裙。 车厢时不时因为辗压到碎石而跳动。车夫加了几鞭子,让马车加速行过向晚的路面,驰向前方一座宏伟豪华的宅院。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6 此时夜色已初临,所有景物都像是笼罩着一层灰蓝色的雾气。宅院建筑内部却灯火通明,远远就能见到一格格花窗映射着橙黄的灯光。 莫蓝尼提着裙摆下了车,努力以最不别扭的步伐走进庭园。 候在园外的守卫收了邀请函,毫不迟疑让他通行。 “祝你有个美好夜晚,美丽的小姐。” “……” 身后传来守卫的问候,莫蓝尼装作没听到,郁闷地加快了步伐。 晚宴才刚开场,宾客们彼此招呼,从端着托盘来回穿梭的侍者手上端起杯子,啜饮小酒。 乐师演奏着轻快的舞曲,兴致高昂的年轻男女迫不及待在大厅正中央跳起社交舞。 莫蓝尼摇着扇子掩住脸孔,低调地穿过人群边缘,视线迅速扫描。然而整个大厅都被他巡了一圈,却仍然没见到今晚最重要的主角。 那位红衣主教。 自从教皇病重以来,红衣主教阿斯托是普遍认为最有机会继任下一位教皇的人选,也是莫蓝尼此次的刺杀目标。 莫蓝尼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得手。毕竟红衣主教只是他在这个时空的一场插曲,真正的目标艾博,还远在千百里之外。 但是主教迟迟不出现,莫蓝尼也拿他没辙。 他端着一杯葡萄酒斜倚在长桌旁,装做对旁边一对男女交谈的内容很感兴趣的样子,不时点头微笑附和,一边焦灼地等待着。 “晚安,这位小姐,这首曲子很美,请问我有荣幸与您共舞吗?” 莫蓝尼眼前出现一只手,掌心向上向他邀舞。伸手的是个年轻男人,一身贵气装束,笑容油滑。 他连连摆手示意拒绝,低下头用扇子遮住嘴,表现出羞怯得不好意思说话的样子。 “您不用害怕,我没有任何不敬的想法,只不过,若是有幸能得知您的芳名,今晚对我来说便没有其他更愉快的事了。” 莫蓝尼仍然低头不语,男人上前半步,大胆地扶上他裸.露的肩膀。 眼看就要惹上一场避不开的麻烦,莫蓝尼暗暗叫苦。 这时S999突然插进一句:‘艾博在附近。’ 韩默:‘什么?’ ‘根据系统侦测,艾博目前在你附近。’ 逗谁玩呢这是!? 莫蓝尼猛一转头,宴会厅大敞的正门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 红衣主教阿斯托.泰格总算到场,晚宴主人站起身敲打着玻璃杯,周围的人群也纷纷让道。 在主教背后,领着一列卫队,手按剑鞘,沉默不语,身形笔直得像柄标枪的人,则是莫蓝尼朝思暮想的圣殿骑士艾博.阿尔比坎。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10 红衣主教在卫队的簇拥之下,由晚宴主人引上主位,主人自己则敬陪在侧。 主教宽大的红色衣摆拖曳在地,沙沙作响,身后的卫队也是清一色红色披风,身披软甲,腰上佩剑。阿斯托主教年事已高,德高望重,他坐上主位后,场面一度沉寂下来,正在跳舞的男女都停止了动作,生怕举止轻浮显得不敬。 主教的目光扫过宴厅中央舞池,扫过木偶般动作僵硬的青年人们,呵呵一笑,拍了拍双手。 “给这美好的夜晚来点动人的音乐吧,各位,万万不要为我坏了你们的兴致,请尽情享受。” 于是乐师又再度奏起快节奏的曲调,使得整个舞池像是上好发条的音乐盒重新开始运转。场面再度热络起来。 “阿斯托主教尽管年长,却是相当精力充沛。我曾经在家父的筵席上见过他一次,甚至还向他打了招呼,他待我相当亲切。”在舞池正中央,年轻男人尚未放弃对着莫蓝尼喋喋不休,尽管莫蓝尼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一句回应,只是偶尔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他们两人正跳着方步舞,步法并不复杂,所以莫蓝尼准确踩着舞步的同时,还能分神观望艾博的动向。 艾博侍立在阿斯托主教身后,在鲜花、美酒、乐声中面无表情看着喧闹的人群。莫蓝尼一直以为他的调令是贬职,可实际看来应该是明贬暗升。教廷的职位即将重新洗牌,大主教希望将得力助手调回自己身边也是情有可原。 莫蓝尼暗自气恼,他怎么没提早想到这一点? 他向前踏出一步,后退,左手掌与年轻男人的手掌相对,转圈。 艾博弯腰,倾身靠近主教,主教转过脸来像是对他吩咐了什么。 莫蓝尼转回原位,向后踏一步,再前进,这次是右手掌相对,转圈。 当他再度面对主位时,发现主教身后已经没有艾博的身影。 也就是说,阿斯托身后目前无人看守,出现了漏洞。这是个大好机会,他只需要穿越舞池,假装自己要去后阳台,经过主位附近,轻易就可以得手。 如果想要低调不为人知,就将几滴透明无色的毒液滴入阿斯托杯中。如果想要万无一失,又充满戏剧效果,就使用缠绕在手臂上的绞索割喉。他脑中可以想像出阿斯托脖颈喷射出鲜血,四座惊叫的场面。 莫蓝尼隔着衣袖抚摸那条割过不下十个人咽喉的绞索,下定了决心,尽量不引人注意地穿越舞池,靠近主桌。 “嘿,你这是要去哪里呢?”被撇在一边的年轻男人在莫蓝尼身后焦急地喊,“我还没说完呢。” 舞池里的人群都随着音乐陶醉地摆动,没有人注意到莫蓝尼的动向。他只要小心不去撞到人,或者被某双高底鞋踩到脚就行了。 偏偏在这时候,乐队指挥大手一挥,乐音戛然而止。 接着舞曲风格一转,从轻快活泼的方步舞,变成热情又浪漫的群舞。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7 群舞前奏一下,舞池内所有女孩同时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画面恰如四个季节的百花相约在同一瞬间齐齐盛放,娇艳华美不可方物。接着每个女孩都勾起身边最近的男士的手。 死缠着莫蓝尼不放的男人也三步并两步赶上来。 “这座宅邸很大,你可别随便离开宴会厅,当心迷路了。”男人露出自认为贴心的笑容,“对了,刚刚说到哪里?家父的筵席--” 数十对男女同时在场上绕着圈子。红衣主教阿斯托的身影偶尔闪现在莫蓝尼的视线中,但多数时候都被各式争奇斗艳的晚宴礼服所遮挡。 莫蓝尼急得暗自咬紧牙关,一时半刻却没办法甩开他黏人的舞伴。 舞曲节奏越来越快,他在一次次旋转和唠叨声中逐渐失去耐心。 终于乐曲来到一个小节,女孩们在原地站定,提起裙摆屈膝弯腰,男人们纷纷有默契地向旁边顺移一个位置,以便交换舞伴。 新一轮群舞音乐响起,为了不引人注意,莫蓝尼只得配合曲调伸出手。 一只宽厚有力、筋骨明显的手掌握住了他,顺势跟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臂则揽上他的腰。 他抬起头,艾博俊美而冷漠的脸庞映入眼帘。 …… 这下可糗了。 莫蓝尼张开口,没发出声音,倒是脚下的舞步乱了套。 艾博看着他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角,露出饶有兴味的浅笑。 顺着节奏,艾博不慌不忙地领舞,一推一拉,莫蓝尼便藉着力道顺势转身,被圈进艾博怀里。 背脊抵着对方的胸膛,光裸的肩颈可以感觉到温热的鼻息。莫蓝尼再也无意起舞,满心只想找到方法平复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他得冷静下来,千万不能穿帮,不能被对方给认出来。 “你今晚很美。”艾博轻声说,嘴唇几乎是擦着他的耳廓。 莫蓝尼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然而更让他崩溃的是艾博下一句话。 “我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莫蓝尼扭过头,压低了音量嘶声道。 即使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语气、肢体动作,却无法抑制双颊和耳根飞快泛红。他的肤色本来就白皙,浮现血色后就变成漂亮的粉红。 艾博不自觉笑了起来。 “如你所见,我调职成为阿斯托主教的贴身护卫。”舞曲升了个调,艾博带着莫蓝尼的手让他旋转半圈,好跟自己面对面。“倒是你,大老远逃到这里来,就为了参加舞会,哪来这么好的兴致?” 莫蓝尼沉默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已经完全跟不上舞步,只能任由艾博紧揽着他的腰,在舒缓缱绻的乐声中转动。 他装了□□的玻璃瓶藏在胸口,绞索缠在手臂上,心脏则飞快跃动着快要跳出胸腔。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对阿斯托主教下手。”艾博握住他的手,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几乎是叹息般笃定道,“即使我请求你不要这么做,你还是不会放弃目标,我说的对吗?” 低沉沙哑的声线鼓动着耳膜。莫蓝尼无法回答,只能咬住嘴唇,自暴自弃地深深呼吸,贪婪汲取对方身上的气息。 S999:‘任务目标艾博.阿尔比坎,当前同步率45%。’ 韩默:‘怎么办?’ S999:‘什么怎么办,现在不是进行得挺顺利的吗?’ 韩默:‘现在……真的要放弃任务吗?鹰眼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可是要是真的对阿斯托下手,我跟艾博是不是就没戏了?’ S999:‘你真正的身分是韩默,莫蓝尼.布莱克只是你扮演的角色,你的代入感太深了。别忘了,艾博才是你真正的任务目标,至于阿斯托,杀他或者不杀他,只要能够博得艾博的好感,全都无所谓。’ 韩默:‘如果要赢得艾博的好感那肯定是不能杀,所以……我啥都不干,就这么走?’ S999:‘当然不。离开前你得把握机会,再刷一波同步率啊。’ 韩默:‘怎么做?’ 他该怎么让艾博喜欢上自己? 他凭什么能让艾博喜欢上自己? 艾博是一名圣殿骑士,备受现任教皇和下一任教皇候选人重用,他的身分受到这个王国绝大多数居民的景仰。 单单在王城内有数不清的家世良好的女孩愿意与他共结连理,将来若阿斯托成功继任,艾博在教廷的影响力必定也不容小觑。 至于他自己呢? 在名不见经传的村落长大,没有父亲,母亲的名字则被村人视为耻辱。度过了几年的流浪生涯后,才被刺客公会收留。直到现在,他仍然依靠见不得光的差事糊口,附有自己画像的通缉令贴满了城镇每个角落,他连光明正大走在街上的能力都没有。 他像是从最低下的烂泥里向上仰视阳光,那光芒灼痛他的双目,使他几乎要落泪,但是打从第一天见到的那一刻起,就始终无法移开目光。 S999:‘韩默,停下来。’ 系统突如其来的提示,中止了混乱的思绪。 S999:‘你已经快要迷失在角色里。听我说,莫蓝尼只是你扮演的角色,你承载了他的记忆,但你不是他,不管原主的感情有多强烈、多执着,你都跟他有所不同。所以原主最终没有办法获得艾博的感情,但是你可以。’ ‘这是你的第二个任务世界,新手在连续穿越时空之后会出现角色混淆,是很常见的事情。你只要牢牢记住一点,你真正的身分是韩默。’ ‘你是韩默,艾博则是谢俞意识的其中一部分,你仔细想想,如果任务目标是谢俞,你该怎么做?’ 韩默:‘我--?’ S999:‘艾博和谢俞,他们的共同点在哪里?’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8 ‘他们的共同点,’韩默想了想,‘看起来都是一副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虽然跟周围的人都能维持不错的交往,但就是,怎么说呢,让人觉得好像没有办法再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了。’ 就好像在心里划一道线,筑起了墙,其他人再怎么试图靠近,最后也只能触到冰冷的界线。 S999:‘你认为他们看起来冷淡的原因是什么?’ 韩默:‘谢俞其实不是一个冷淡的人,你别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实际上很会照顾人,只是不爱表现出来。我觉得表面上的冷淡,只是因为他内心里把感情看得很重,所以必须把感情藏起来,保护好。’ S999:‘那你又是怎么突破他表面上的冷淡呢?’ 韩默:‘就是……慢慢让他知道,其实不只是他,我自己也很重视这份感情的。’ S999:‘你果真十分瞭解他,你们俩不愧是搭档,身为你们的系统,我感到很欣慰。’ 韩默:‘你也不愧是我们俩的老妈子。’ S999:‘……这是夸奖吗?系统判定为30%的讽刺加上70%的夸奖,我就当是夸奖了。’ ‘现在知道该怎么赢得艾博的好感了吗?’ ‘懂了,只要让他完全、彻底、百分之百瞭解,我究竟有多在乎他。’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11 主桌上觥筹交错,红衣主教阿斯托端起酒杯,回应主人的祝酒。 乐师继续演奏,悠扬的小步舞曲透过玻璃窗格渗入静夜。 艾博仍旧握着莫蓝尼的手,耐心等待回应。 “你请求我放弃任务,是吗?”莫蓝尼终于打破沉默,低声问。“何必呢?你大可以直接逮捕我。你带了一整队的下属,我就在这里,只要你一声令下,我根本逃脱不了。你甚至可以在这里立即拆穿我的身分。” “逮捕现行的刺杀犯人可是一件不小的功绩,特别是一名整个王城人尽皆知的通缉犯。” “这样一来,你的仕途就更加顺遂了。” “你认为我会为了自己的前途而逮捕你吗?”艾博问。 “不然呢?难道你会任由王城广场发生的闹剧重演吗?” “不会,这正是我请求你的原因。” “而你觉得我会仅仅因为你的请求就放弃我的任务?”莫蓝尼笑了出来。“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会尽可能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之下阻止你。”艾博叹息道。 “就像上一次一样吗?” 莫蓝尼眼前闪现那座钟塔,还有钟塔之上的天空,钟塔之下的王城。 艾博曾经对他手下留情,又从荒野里捡回他一条命,他已经欠对方太多了。如果自己的血仇这辈子都注定报复不了,那么至少欠别人的血债该趁机还清,一笔勾销。 何况,最重要的是,就如同艾博说的不想伤害他,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想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你赢了,先生。”莫蓝尼笑道。他挣开艾博的手,退后一步,微微弯腰欠身。“我答应你。我向你保证,阿斯托主教今晚必定安全无虞。” 艾博愣了一下,来不及在莫蓝尼转身离开之前拉住他。 只来得及听见他轻声说道:“我诚挚祝福你在未来的教皇手下一展长才,平步青云。” 就这样,凭着他简单的几句话,年轻的刺客就离开了。 艾博的直觉告诉他,莫蓝尼没有使诈,而是确实放弃了刺杀的计划,阿斯托主教至少在今晚不会有事,他可以确定。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中却掠过一朵不祥的云翳? 阴云逐渐扩散,在他心头汇聚出一股风暴,遮挡了四周围的欢声笑语。 他权衡再三,紧随在莫蓝尼身后奔出了宴会厅。 在昏暗的回廊上,前方不远处,艾博快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莫蓝尼被脚边过于宽大的布料绊了一下,他索性扯下碍事的衬裙以及内裙的群摆,蹬开踝上的高底鞋。 那双鞋很快就被艾博的靴尖给踢到一边。 艾博一把抓住莫蓝尼的手肘,扳过他的肩膀,将赤.裸着双脚的刺客按在墙面上。 莫蓝尼吃痛嘶气,恼怒地瞪着眼前新上任不久的教廷近卫队长。 “我已经向你保证,今晚不会对阿斯托下手,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在宴会结束前,你得留下来。” 莫蓝尼不可置信地摇头,比画着身上已经毁坏殆尽的礼服,看着艾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留下来做什么?继续与您共舞吗?恕我不能奉陪,我必须尽快离开才行,烦请您高抬贵手别拦阻我。” “既然你没有打算犯罪,我也不会逮捕你,那么你急着离开是为了什么?”艾博皱眉逼视着莫蓝尼,目光如炬,“你想躲避什么?” 莫蓝尼刚要开口,远处的黑暗中陡然传来一阵破空尖鸣,割裂了夜晚的寂静,朝他们呼啸而来。 两人不约而同抓着对方滚到地面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们原先站立的墙边嗖地钉入两支羽箭。被贯裂的墙面爆裂,裂纹陡然开展,泥灰簌簌往下落在两人身上。 两支利箭的尾羽犹在微微颤动。惊魂甫定的莫蓝尼被艾博压伏在身下,咬牙切齿地低吼:“你问我想躲避什么,这就是我想躲避的东西!” “这是放弃任务的代价,现在你懂了吗?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依然没有成功,鹰眼不会放过我的。公会会将我除名灭口,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了。”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39 听了他的话,艾博的脸色慢慢凝重。 “既然如此,那你更不该离开。这里至少有卫兵把守,其他刺客没法光明正大闯进来。” “你现在是打算庇护我吗?”莫蓝尼愣了愣,旋即笑起来,“我可是个通缉犯呢,你就这么担心我的安危?身为一位圣殿骑士,你这么做可不太敬业。” “身为一个刺客,你看起来也没什么职业操守。”艾博眯起眼反唇相讥,语气含着警告的意味。他扶着回廊的廊柱,谨慎挑选了一个远程攻击的死角,把莫蓝尼从地上拉起来。“先回宴会厅,再想办法处理你这身……咳。” 艾博的视线向下滑,触及莫蓝尼撕得不成样子的裙摆,忍不住叹了口气。 莫蓝尼也跟着往下看了一眼,扶着额头无力道:“别看了,算我求你,今晚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在剩余的布料之下,他的小腿一览无余,大腿若隐若现,实在是个太容易引起误会的情景。 艾博解下披风试着替他遮挡,正比划着,回廊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迟疑的脚步声。 不久前缠着莫蓝尼向他邀舞的男人,鬼鬼祟祟沿着廊道走来。远远见到莫蓝尼便大声呼喊:“小姐,我可总算找到你了,你中途离开舞池那么久,我担心你是不是迷路了!” “该死的,”莫蓝尼□□道,“谁来让那个蠢蛋小声点。” “你对自己的仰慕者都这么无情吗?”艾博低声调侃,无视莫蓝尼如刀的目光。 “需要帮忙吗?小姐,如果有任何麻烦,请不要吝于向我开口。”男人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朝他们两人靠近。 在他的距离近到足够看清楚之前,艾博就出声阻止了他。 “先生,感谢你的关心,但是这里没有任何需要你帮助的麻烦事。” “是吗?我看起来倒不像如此,”男人挑起一边眉毛,对艾博展现出敌意,“这位小姐只身一人,与你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共处,除非听到她亲口向我保证,你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非礼之举,否则做为一位绅士,恕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先生,你这是在多管闲事,我奉劝你赶快离开。”艾博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这是为了你好。” “我可不这么认为。”男人越靠越近,当他看见莫蓝尼残破的裙摆时,猛然发出一声惊呼:“我就知道!你这个无耻之徒,肯定是在趁着四下无人,对这位柔弱的、无助的、可怜的女孩下手!” “可怜的小姐,让我帮助你吧,你不用害怕,我一定会让这个恶徒得到制裁的!”男人大声呼喊着,音调已经接近歇斯底里。 此时就连莫蓝尼的耐心都完全耗尽了,他恶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顿,粗声恶气地说:“不关你的事,你这个蠢蛋,别像个老太婆在这里吵吵嚷嚷的。” 男人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地瞪着莫蓝尼。 “你、你--”他伸出手指着对方,又指向自己的喉咙。 “想不到吧?”莫蓝尼露出微笑。被迫男扮女装压抑了一整个晚上的憋屈此时全部爆发出来,看着男人惊愕的神情,他从中得到一种报复的恶趣味。 也许是揭露莫蓝尼的真实性别后,受到过于强烈的精神冲击,男人支吾了半天,始终发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他整个人如同木雕泥塑,呆立着与艾博和莫蓝尼僵持在回廊上。 既然伪装已经被男人拆穿,莫蓝尼也不可能再穿着女装回到宴会厅了。眼下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暂时将男人制服,最好能将他打晕,然后剥下他的衣着让莫蓝尼换上。 莫蓝尼向艾博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两人的想法很默契地不谋而合。 被他们两人同时盯上的男人莫名打了个寒颤,隐约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 然而,无论是艾博还是莫蓝尼都没来得及对男人动手。 在他们眉来眼去,协商究竟是谁要负责将男人打晕,谁负责脱下他的衣裤的时候,第三支羽箭尖啸着破空而来。箭上附了咒法,挟带着电流和火花,伴随轰然巨响将墙面硬生生炸出一个坑洞。 尽管没有人受伤,但这支箭带来的杀伤力却远比前两支要来得大,因为它的目的不是攻击,而是为了引起其他人注意,逼迫莫蓝尼离开藏身之处。 果然,男人瞪着焦黑的墙砖急遽喘息一阵后,彷佛突然找回了语言能力,扯开嗓子大声嘶吼起来。 “有箭!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莫蓝尼抢上前一步,手肘对着男人的太阳穴猛力一击,男人旋即无声无息软倒在地。但很显然他的呼喊已经传入了宴会厅,不出半分钟,就会有一整队教廷近卫兵赶到他们的所在地。 “你尽快离开,我去指挥卫兵。”出此变故,艾博没有时间多想,只能当机立断顺着回廊往回跑,好为莫蓝尼争取时间。 此时莫蓝尼前方是急着捉拿刺客的卫兵,后方是躲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杀手。 艾博回头望了一眼,神情复杂,毕竟他根本想不到对方竟然不惜冒着被公会除名的危险,单单只为了他几句话,就自愿放弃刺杀主教的任务,甚至不惜遭到追杀。 莫蓝尼也望着他,两人四目交会,一时间彷佛连心意也能交通。 艾博耳边满是杂沓的脚步,盔甲金属的摩擦声,还有人群的惊惶哭喊。即使如此,他还是清楚听见了莫蓝尼对他说的话。 “后会有期。如果可以,我由衷希望我们能够在不同的场合相识。” 艾博向前走出几步,听见这句话,又忍不住回头。 刺客的身影已然从视野中消失,艾博的低语只能逸散在晚风中。 “后会有期,千万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从凌晨2点改成早上10点啦,晚几个小时,小仙女们早点睡,起床再看文吧~~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12 S999:‘任务目标艾博.阿尔比坎,当前同步率50%。’ 韩默:‘看来近卫队长想我了啊。’ S999:‘是的,同步率以缓慢的速度稳定增长,表示他一直在挂念你。’ 韩默:‘那我得争气点,想办法活到跟他再次见面才行,是不是?’ 夜色已深,王城天幕如同一块密不透风的黑稠,包覆着隐约闪动的万家灯火。 莫蓝尼在残灯及月色间奔逃。他能听见身后极其细微,但始终穷追不舍的脚步。从声音来判断,追在他身后的人数起码有三名。 目前已知其中一个人擅长使用弓箭。至于另外两位——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0 莫蓝尼调动步伐,陡然改变了前进的路线。他的后脚刚离地,几个带着倒钩的陷阱就擦着脚跟飞过,直刺入地面,整整齐齐钉成一排。 在莫蓝尼的咒骂声中,那排陷阱爆裂开来,卷起高温烈焰及蓝紫色的电流,将漆黑的街道燃得亮如白昼。 莫蓝尼被爆炸带来的强劲气流推着往前冲了几步,烟尘呛得他双目泛红。尚未散尽的烟雾中,一堵矮墙赫然横在眼前。 是条死巷。 身后的追兵仍紧咬不放,脚步声就快要抵达巷口。 莫蓝尼抬头张望,测准了距离抛出钩绳,绳头牢牢固定在矮墙另一端的建筑顶上。 没有时间了。他抓紧绳索踩着墙面向上攀升,才上升到一半的高度,耳后又再度传来空气高速摩擦的不祥声响。 他不由自主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双腿奋力往墙上一蹬,腰部柔韧强劲的肌肉猛地收缩,借着余势连续翻了两个空翻,顺着绳索将自己抛过墙头。 就在他翻越矮墙的下一秒钟,数支羽箭与爆裂陷阱先后落在他原先攀爬的位置上。那堵矮墙在热焰和闪电的摧残中一下子倒塌了大半,一时间烟硝四起,不时传来邻近居民惊惶失措的喊叫。 侥幸脱身的莫蓝尼登上房顶,趁着混乱继续向前冲刺,好拉开距离。 他跨过屋檐之间的间隙,从一座建筑跳到另一座建筑的顶部。 王城的街市就在他脚下,如蛛网般密布延展。蛛网的中心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教廷,蛛网外围则是高达数十米的光滑城墙,设有岗哨及各式法阵。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直接翻越城墙逃脱。现在虽然暂时甩开了公会的杀手,但是一旦他们重新找到方向,分头将他围堵在城墙之下,他就是插翅也难脱身。 一味逃跑不是办法,正面冲突又没有胜算。莫蓝尼有点头疼,再这样下去,难不成要陪他们几个绕圈子捉迷藏玩到天亮? S999:‘时机差不多了,你可以准备向艾博求助。’ 韩默:‘怎么个求助法?给他打电话吗?就算成功捎了讯息给他,他也不见得知道我在哪呀。’ S999:‘总有个地方是不用明讲,你们两人都知道的。你们只要确保能够在那里会合就行了。’ ……两个人都知道的地方。 韩默猛然抬头,阒黑的夜空下,视线所及之处,矗立着一座钟塔,静静反射着月光。 侯爵府邸,宴会厅外。 晚宴混入了刺客的消息一传出,艾博第一时间便将大多数近卫人力调往阿斯托主教身边,另外一部分人力则用来安抚宴会厅里惊慌失措的贵族们,奉劝他们为了安全的考量,尽量留在晚宴现场,以免不幸落单成为刺客的目标。 这么做一来可以减少混乱,二来可以确保不会有人无意间发现莫蓝尼的行踪。 等到骚动初步平息,艾博才避开下属的耳目,再度回到与莫蓝尼分手的地点。 年轻的刺客已经不见踪影,地面上还散落着残破的绸缎和绢花。 在廊道角落的阴影里,精心裁制的晚礼服被弃置在地。凌乱的布料旁边则躺着被莫蓝尼打晕的男人,他虽然不省人事,但呼吸仍然平稳。若真要说他受到了什么损害,那就是他全身上下,从衣裤到鞋袜,都被一丝不剩剥得精光。 艾博光是看到这画面,就能想像莫蓝尼是怎么一边低声抱怨,一边套上从别人身上偷来的衣服。 他望向回廊之外,想知道莫蓝尼究竟平安脱身了没有。但是触目所见,只有沉默摇曳的树影。 他调转步伐往回走,决定先将阿斯托主教安全送回府邸,再来调查刺客的行踪。 就在这时候,远方传来的某种声响让他脚下一顿。他安静伫立,再三确认,那个声音确实是他心中所想,而非幻觉。 那是一阵阵钟声,来自王城最高的钟楼建筑。有别于报时的规律钟响,钟声急促,像是某种信号。 数分钟后,一小队教廷近卫在艾博的指领下策马奔出花苑,迳直朝向钟塔的方向而去。 莫蓝尼蹲踞在钟塔顶端,从制高点俯视整座城市。 此刻他终于看清一直紧追在自己身后的人是什么来头。三名杀手当中,一位擅长使用弓箭,一位擅长使用陷阱,至于剩下那一个,体格高壮,筋肉虬结,一看就知道是擅长近身搏斗的好手。 他们三人分成三路,一致朝着莫蓝尼所在的钟塔快速移动。 当他们抵达时,钟塔顶端空无一人,唯有巨大的建物主体矗立在眼前。大门上的锁链已经松脱,门户洞开,像一只巨兽大张着嘴。 三人交换了眼色。其中一人举起爆裂陷阱作势要往内发射,被弓箭手给拦了下来。后者将弓弦拉满,试探地朝门内发出一箭。 一道结界闪现光芒,将那支羽箭弹了回来,险险从三人中间穿过。 陷阱手耸耸肩,跟弓箭手一起不约而同望向第三个人,也就是那名近战刺客。 那名刺客提着一柄战斧,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毫不犹豫地只身进入了钟塔大门。 他在狭窄的楼梯上前进,随时准备好一击击毙眼前出现的任何一个活人。但是直到他气喘吁吁一路爬到顶楼为止,连只老鼠都没见到,更不要说什么大活人了。 他站在钟塔顶端,往下向其他两人打着手势,大意是说这座塔楼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颈间冒出一丝不寻常的凉意。 在他来得及发出叫喊之前,一颗染血的头颅就从钟塔顶楼坠落下来,砸在两名刺客脚边。 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半圈,被森冷的月光照得泛白,五官仍维持着惊愕的形状,脖颈处则被绞索俐落地截断。 毫无疑问,这是莫蓝尼的手笔。 他一直徒手悬吊在钟塔塔顶的围栏之外,直到牺牲者爬上顶楼才重新翻进栏内。此时他一边活动着几乎要脱臼的肩膀,一边细心擦拭绞索上的血迹。 对手只剩两名。 弓箭手与陷阱手望向顶楼,又互看一眼,交头接耳商议起来。 他们向钟塔大门靠近,被檐角所遮掩,消失在莫蓝尼的视线当中。 莫蓝尼等了半天,并没有听见他所预期的,从阶梯下方传来的任何声响。当他意识到事态不对劲,探头向外张望时,只见塔楼下方已燃起冲天的火光。 火光与焰影在他的眼中舞动,将他的双瞳映成血红。热气流迅速上腾,很快就让塔顶的温度升高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热流将他的意识冲散,让他视线模糊。 他想起稻草柴垛,村口竖立的十字架,扑面的热浪,蜷曲发黑的肢体,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1 尖叫丶斥骂丶哭喊丶哀告,还有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 ‘快跑!’ ‘莫蓝尼!快跑!’ ‘好烫!谁来救救我!’ ‘救救我的儿子啊--’ “不……” 头颅内爆发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莫蓝尼双手紧握成拳压在太阳穴上,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两名刺客放了火之后就在钟塔之下守株待兔,却迟迟不见莫蓝尼露面。 他俩虽然疑惑,却并不慌忙。反正莫蓝尼若没有离开钟塔,那就必定是在火场之内。被他们两人击杀也好,被活活烧死也罢,只要拿到他的人头,赏金就能入袋。 此时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在他们等待的期间,有一列马蹄声自远而近。 一开始他们以为那是前来支援灭火的守卫,因此并不以为意。直到领头的金发骑士将出鞘的剑尖指向他们,下令其他人合力围捕时,他们才发觉自己错估情势,想要脱逃为时已晚。 十几柄长矛与剑围成同心圆,毫不费力就让两名刺客束手就擒。 所有教廷近卫成员都将注意力放在这两名刺客身上,唯恐一个疏忽让人跑了。 而他们身后,熊熊烈焰中的钟塔已经开始倾颓。 烟火和微尘随气流上涌,泥灰和砖石则不断下落,支撑着建筑的梁柱逐渐倾斜。 在这骇人的景象中,有根绳索悄悄从塔顶抛出,一个人影惊险地垂降下来。但还没安全降落,绳索就被火舌给舔断。 人影失速下坠,就在即将撞击到地面时,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掌托住他,将他轻轻安放。 在他身周,尘土火星如同骤雨般打进地面。但是到了他的正上方,所有落尘悉数被一面无形的光罩挡下,就连一星火光都没有溅到他身上。 近卫队押送着两名刺客离去,马蹄余响消失后,街道又重归沉寂。 沉默燃烧着的大火映出艾博的身形,在即将坍为废墟的钟楼边,他弯身将失去知觉的刺客打横抱起。身后是烈焰冲天,脚下是清冷静寂的石板路面,他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彷佛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定,低低喟叹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有粗长,终於又到了要完成任务的时刻!(搓手) V章内有红包掉落,希望仙女们支持正版,深深鞠躬,非常感谢 明天见~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13 一片黑暗中, 破碎的记忆和画面犹如浮丝败絮般漂浮在四周,即使伸出手想捕捉,也会轻易从指缝间溜走。 韩默在黑暗中挣扎,时而沉入深处, 时而浮向远岸。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村道上拼了命地向前跑, 身前是荒烟蔓草,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摇曳的火把。 所有生存的意义都被剥夺,埋葬在大火之中,留下来的只有伤痛和仇恨。没有人向他伸出手,没有人能够帮助他, 他注定一辈子蛰伏在暗处苟延残喘,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在碎石坡上被枯藤绊了一跤, 重重摔倒在地。心急地想赶快爬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疼痛及沉重的疲惫感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拉扯他向下。他试了几次, 勉强站立移动了几步,终究还是支持不住倒回地上, 失去了所有力气之后,他蜷起身体,啜泣起来。 ‘我累了。’ ‘那就好好休息。’ ‘他们会追上我。’ ‘我在这里, 你不用担心。’ 一双手臂支撑起他的重量,将他纳入温暖的怀抱。 身下传来马背的颠簸,沉稳, 徐缓,令人安心。 韩默往那个带来温度的身体蹭了蹭,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像是泡在热水缸里,四肢百骸都即将融化,舒服得让他不想撒手。这是个实实在在的拥抱,不是任何寝具或是恒温休眠舱所能够比拟的。 ‘谢俞,好久不见了。’他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在梦中轻声咕哝。 ‘任务目标艾博.阿尔比坎,当前同步率55%。’S999在他脑内低声提醒。 莫蓝尼在接近凌晨时分醒来。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铺干净整洁,屋内也打扫得很干净。无庸置疑,他睡的是艾博的床。 床铺不大,大半位置都给他占据了。艾博合衣睡在他身旁,一条手臂枕在他脑袋下。 尽管他刻意放轻了动作,没制造任何声音,但醒来后单单是转头翻身的响动,就让艾博跟着睁开了眼睛。 “醒了?” 昏暗的室内,艾博眯着眼,嘴角有轻浅的弧度,金发披散在肩头隐隐闪烁。 “又是你。”莫蓝尼苦笑。原本想翻身下床,但转念想想,都已经睡了一整夜,再拉开距离也只是矫情,索性又倒回床上。 “你这个捡破烂的习惯要改改,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我可是个通缉犯,你该不会忘了吧?” “我不把你往家里带,你还能去哪里?”艾博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现在不只是个通缉犯,还是刺客公会悬赏的对象。” “没错,谢谢你的提醒。”莫蓝尼不满地抱怨,“你把我带回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挖苦我吗?”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2 “不。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艾博歛起笑意,轻声说。 他将手探到枕下,摸出一张陈旧的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但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划去。只有三个名字,在晦暗的灯光下仍清晰可见。 教皇布兰马克.英格瓦。 圣殿骑士艾博.阿尔比坎。 红衣主教阿斯托.泰格。 艾博的手指滑过自己的名字,用指腹反覆摩娑。 “如果你的刺杀目标是我,下手的机会多的是,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动手?” 莫蓝尼屏住呼吸,瞪着那张他始终贴身携带的犊皮纸。那张纸被捏在艾博指间,就像自己的心肺被挖出来摊开来捏在手里一样,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白白放过了刺杀我的机会,再加上阿斯托主教,前后算起来,你不惜被公会除名,连续两次放弃刺杀任务,都跟我有关。”艾博皱眉盯着那张纸片,彷佛想从中挖掘出他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莫蓝尼哑口无言。他觉得事实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但是对方非要逼他把话给说全。 非要逼迫他承认自己的弱点。 他半撑起身体,露出防卫的姿态,像只竖起毛来的猫,反唇问道:“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帮助我?你放弃了逮捕我的机会,甚至还帮助我逃脱,即使是现在,你似乎也没有要捉我归案的打算。这又是为了什么?” 在他的质问下,艾博默然不语。 他们彼此瞪视,针锋相对,都在等待对方先投降,等待对方先承认他们都难以启齿的那个事实。 僵持不下的沉默中,莫蓝尼露齿一笑,挑衅地抬起下巴:“你不敢。” “你不敢告诉我你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你害怕一旦说出口,一切就会变得无法挽救。你有可能会被冠上渎职的罪名,你会失去圣殿骑士的封号,你会被从教皇的领地放逐,最糟糕的是,一旦你承认你内心真正的渴望,你有可能会被送上火刑架。” “你害怕失去一切,所以不敢承认。可是我呢,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人可以无所畏惧。” “所以你听好了,艾博.阿尔比坎。我下不了手,我没有办法刺杀你,因为我迷恋着你。” 他的最后一个字才刚说完,艾博就捏住他的下巴,用双唇狠狠堵死了那张能言善道的嘴。 莫蓝尼闭上双眼,侧过头迎合这个如饥似渴的吻。他们张嘴舔吻、啃咬着彼此,像沙漠里的旅人渴饮得来不易的泉水,灼热的气息交织,透明的津液沿舌尖和唇角淌落。 心脏的脉动,血流的冲击声如雷轰鸣。 彷佛天地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细细品尝的事物了。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一吻终了,莫蓝尼喘息着问。“你知道的,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听你亲口说。” “是吗?”艾博无奈地吻了下他的鼻尖,与他额头相抵,“我以为经过了这一切,即使我不说,你也一清二楚。但是,既然你想听的话,莫蓝尼.布莱克,我也迷恋着你。而且事实已经证明,即使这个想法是种罪过,我仍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那就别控制。”莫蓝尼低声说,重新吻上对方。 没有时间停顿。因为已经拖延太久,压抑太久,所以此时他们连一秒钟也不愿意浪费。 他摸索着拉开艾博的衬衣,短靴、长裤、腰带、刀鞘、手套,全都一股脑被扔在地上。光裸的肌肤相亲,触感和温度真实得令人心悸不已。 艾博握住莫蓝尼的脚踝,分开他的双腿。这一次莫蓝尼完全没有抗拒,他伸出手臂紧拥住对方,任由艾博轻吻他的额头,然后缓缓将自己送进他体内。 甜美的低泣声回绕在房里,久久不绝。 直至天明。 …… 晨光透过窗口照射,让整间房都明亮了起来。韩默懒洋洋地裹在被窝里,浑身酸软,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 耳边传来系统提示音效。 S999:“任务目标艾博.阿尔比坎,当前同步率80%。” “不是吧,都吃干抹尽了才80%的同步率?”韩默不满地撇嘴,“你给我评评理,艾博他是不是渣!谢俞这家伙,是不是骨子里有着渣男的潜质!” S999:“如果你是认真询问我的意见,平心而论,80%同步率已经很高了,一般两情相悦的恋人也不过如此。而且,就我的观察,刚才你似乎挺乐在其中的。” 韩默:“谁说的,谁乐在其中了!?” S999:“我是根据你的表情还有生理反应做出的判断,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调阅影音纪录。” 韩默:“……” S999:“你要是不想现在调阅,也可以留到谢俞恢复意识时,再调出影音一起研究。” 韩默:“千万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算我怕你了。” 韩默屏蔽了系统音效,在并不宽敞的床上翻了个身。感觉自己的手掌抵着另一个温暖厚实的胸膛,搁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将他又往怀里揽近一些。 姑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很享受肉体结合的过程,至少在此时,他很享受艾博的陪伴。 孤身在异时空穿越到现在,这是他少数能够放松戒备的时刻。 艾博跟谢俞的性格虽然并不百分之百相似,但是他仍旧能够从艾博身上捕捉到谢俞的影子,单凭那部分相似之处,就能让他感到格外安心。 这种少有的安定感,甚至让他不再计较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亲昵。这一切都只是达成任务目标必经的过程罢了,相信等到谢俞恢复意识后,也能够谅解的。 他只是需要短暂的休息,只要一个早晨就好,如此而已。 平时的这个时间,艾博早已经穿戴整齐,前往教廷展开一天的工作。但是今天是他的休息日。 先前莫蓝尼翻身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清醒了,却罕见地没有马上起床,而是又搂着怀里的人闭目养神了一会 。被单滑到他的腰际,露出精赤的上半身,身材劲实,肌理分明,光影投射着刻画出令人遐想的胸腹肌肉线条。 莫蓝尼的手原本抵着他的胸口,现在却向下滑了一些。 “别闹。”艾博感觉到他的抚触,闭着眼闷声制止。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3 那只手却没有要听话的意思,一路顺着腰腹滑到下腹部,逼得艾博伸手抓住了莫蓝尼的手腕。这一抓才发现莫蓝尼闭着双眼,呼吸均匀平顺,竟然是又睡着了。也不知道是给累的,还是一时精神松懈。 艾博不禁失笑,将他的手拉到唇畔吻了吻。 时光静好,最不过如此。 莫蓝尼再度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位已经空了。他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身上换上了干净的亚麻罩衫,衣料剪裁穿在他身上稍微有些宽松,显然是艾博自己的衣物。 房间后方传来门栓撞击声,艾博刚从后院回来,在后门门口拍了拍手上的灰烬。 “我身上原本穿的那一套衣服呢?”莫蓝尼揉着眼睛问。 “那套礼服?被你撕了不是吗?说老实话,我觉得挺可惜的。”艾博的语调平淡,说出来的话却结结实实戳在了莫蓝尼的痛处上。 “我说的不是裙子,说的是那套男装。”莫蓝尼捂住脸,恨不得拿个钝器把艾博敲成失忆。 “从那个倒楣鬼身上剥下来的那套?”艾博挑起眉。 “对对,”莫蓝尼睁大眼睛点头:“你该不是拿去洗了吧?” “别的男人的衣服?怎么可能。”艾博冷笑一声,朝后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拿去烧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蓝尼觉得自己似乎嗅到了浓浓的敌意。 艾博欲盖弥彰地补充:“那套衣服留在这里,万一被发现了,会成为你袭击对方的证据。” “哦……” “难道你舍不得?”艾博靠近床边,单手撑在床沿,居高临下俯视莫蓝尼。 “那倒不至于。”莫蓝尼耐人寻味地笑了笑,拉起自己身上的罩衫领口,凑到鼻端深深吸了几口气,“那套衣服烧了就算了,我觉得这件更适合我。” “你这家伙。”艾博的语气里总算出现一丝笑意。他抚着额头,微微侧过脸,看起来竟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刺客莫蓝尼或许对这个表情没什么印象,但是韩默对这个神情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心念一动,握住了艾博垂在身侧的手。 艾博反手扣住他的五指,金发和英挺的轮廓在从窗隙泻入的晨光下,看以来异常柔和。 “之后有什么打算?”艾博问。 “嗯,那取决于你打算怎么对待我。”莫蓝尼歪了下脑袋,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 “这可是个难题,你喜欢被怎么对待?” “只要不是地牢或火刑柱,我想我都能够勉强接受吧。” 艾博勾了下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莫蓝尼头顶的乱发。 “如果你能够好好安份一段时间,我相信城里的通缉令快就会被其他的消息给盖过,禁军卫队迟早会将你遗忘。在那之前,至少你可以在这栋屋子里自由活动。有任何需要的东西,只需要开口告诉我。” “真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每天晚饭都能配点淡啤酒。”莫蓝尼舔了舔嘴唇,一脸乖巧。 “瞭解了,还有别的吗?” “我比较偏好水果炖煮的燕麦粥,不要加牛奶。” “哦?这可就有点难办。”艾博听到水果两个字的时候抿了下嘴唇。“不过我想偶尔换换口味,倒不失为可行的办法。” “除了这些之外,”莫蓝尼说,“我还需要大量时间的陪伴,否则我会闷得发慌的。” 艾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样子看起来就像终于得到心爱的宠物,却不太确定如何照料的小男孩。 “等到通缉令解除后,你可以在城里找一份好差事。不违反教条的那种。”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带着隐隐的期待。 莫蓝尼虽然是刺客,但是为了执行刺杀任务,他可得额外学会不少技能。所以无论如何,拥有一份正当的工作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也许他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师,或是医者。法师学会就在两个街口之外,从艾博的住处步行,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你有听过北方森林吗?”莫蓝尼忽然问道。“穿越王国极北的边境,有一座黑色森林,里头有一大堆魔物结巢盘据。普通的旅人一但在里面迷失,就很难幸存,但是本领高强的冒险者却能够穿越边境,抵达森林彼方的乐土。” “我听过这个传说。”艾博低声说。 “那么你曾经考虑过成为冒险者的一份子吗?” 艾博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从颈间拉出几条炼坠。 炼子上的坠饰分别象征了他圣殿骑士和教廷近卫的身分,还有一条象征教皇册封的爵位。一旦离开了王国,这些炼坠以及它们象征的身分、地位、荣誉,全都必须放弃。 坠饰由纯金打造,反射夺目的光线,刺痛莫蓝尼的双眼。 “……只要穿越森林,抵达另一个国度,”他咬咬唇,艰难地继续说道,“只要穿越森林抵达另一个国度,在那里你就不用担心陪伴你生活的人是一个罪犯,也不用为了迷恋一个男人而付出可怕的代价,只要离开这里--” 莫蓝尼说到一半,便感觉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艾博弯下腰轻柔地吻着他,这个吻就跟先前的任何一个吻一样甜蜜,然而他们两人都从甜蜜中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S999:‘任务目标艾博.阿尔比坎,当前同步率85%。’ 韩默:‘他在动摇。’ S999:‘是的,他陷入两难的状态,内心十分挣扎。这也是同步率之所以上涨的原因,有得失、有牺牲,才更能够凸显感情的深厚。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也是同样的道理。’ 难怪‘你妈跟我掉到水里你会救谁’这个千古难题,至今仍然经常被热恋中的情侣给挂在嘴边。 韩默:‘要是艾博最终愿意为我做出牺牲,就能够达成100%的同步率了吗?’ S999:‘是的,你们的感情就差这临门一脚的考验。他愿不愿意为你放弃教廷的圣职,是个关键。’ 韩默:‘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我看来,目前有两个操作方向。’ S999:‘根据系统运算,目前确实有两种可行方案。’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4 韩默:‘让我猜猜,一是日久生情,天天在床上说服他抛下一切陪我去旅行,对吧?只不过这个方法时间耗费太长,而且难保中间生什么变故。’ S999:‘是的。’ 韩默:‘第二种方向,就是对艾博施加压力。透过冲突,逼迫他做出抉择。’ 当一个人面对必需急迫做出选择的情况,从他在强大压力下做出的第一反应,往往能够窥见他的真心。 ‘我一个人承载这些记忆这么久,现在也是时候让他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了。’ …… 自那天以后,莫蓝尼和艾博就没有再谈论过关于未来的任何话题。 艾博信守了承诺,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尽可能陪伴莫蓝尼,满足他的要求。但是每五天当中有一天,他必须到教廷轮值守夜,将莫蓝尼独自留在家中一整晚。 教廷的最外围是大片庭园广场,也是在重要节日举行祭典的地点,色彩纷呈的珍奇花卉精心铺植出几何图形,乍看之下就像一整片华贵的织毯。 再往内则是红衣主教的议事之处,高耸入云的尖塔象徵着对主神的礼赞。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总有成群白鸽在其间盘旋。 教廷的最中心是教皇的住所,除非有王城卫队或者教廷近卫的身分识别信物,否则绝对不可能进入。 这个最中心的区域,正是艾博负责戍卫的地点。 每个重要的入口、必经的通道、廊道的拐角处,都设有岗哨,越接近教皇的住处,岗哨越密集,甚至设置了数重暗哨以及侦查法阵。 艾博在圣堂外廊和瞭望塔之间来回巡逻,确保所有卫哨都确实履行了他们的职责。 这个严密的防卫机制理论上万无一失。但他还是必须时时戒备,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紧急状况。 临近天亮时,夜哨会有一轮换岗。 艾博从瞭望台上望着外头的天空泛出一丝鱼肚白。经过一整夜的警戒,饶是他体力过人,此时脸上也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在他昏蒙的视野中,闪现出几道游丝般的浮光,逐渐变得密集。 他往下看见街道上稀疏的行人纷纷走避。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正在降下,雨季就要来临了。 在纷杂的雨声中,他看见另一座瞭望台上出现一个信号。 那代表侦查法阵被触动,也就是说,教廷内部出现了入侵者。 艾博以极迅捷的速度下了瞭望台,顺着空桥前往法阵被触发的地点。 他的心中掠过一种奇异的、不祥的预感。 眼角余光中有一抹暗影一闪而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当他赶到现场时,附近岗哨的卫兵已经自动集结起来,等着向他汇报。 “抓到人了没有?”艾博停下脚步,劈头就问。 “没有。”离他最近的卫兵摇摇头。“侦查法阵一产生波动,这个家伙就逃走了,我们来不及追上。” 很显然地,入侵者机智而狡猾。一发现苗头不对就立刻掉头,没有再多做留恋。 这种事件其实不算罕见。总有些不自量力的刺客,妄想挑战教廷的重重防卫,或者意图刺探卫兵的部属。艾博底下的卫兵一个个都带着见怪不怪的表情。 “见到对方的长相了吗?”艾博追问,语气是罕有的烦躁。 “没有。” “好吧,明天别忘了上缴报告。” “是的。” 比起要为了报告书而烦恼的卫兵,艾博显得更加心烦意乱。 等到天色大亮,值勤的时间一过,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廷。 站在自己的家门口,他一度担心推开门后,会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当他踏进房里,发现莫蓝尼安稳地睡在自己床上时,几乎是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莫蓝尼被开门的声响惊动,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咕哝着。 艾博走进室内,解下配剑和软甲,一股脑扔在桌上。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莫蓝尼躺在床上,盯着他问。 “没什么,只是……下雨了。”艾博摇摇头。 “是吗?”莫蓝尼直起身,从床上坐起。 艾博朝他走来,将他搂紧,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和发梢。 “雨下得很大,你刚睡醒,应该淋不到雨。可是,你的头发为什么是湿的?” 莫蓝尼没有说话,任由艾博将他紧拥着。 窗外划过一道电光,一声惊雷响彻了整座王城的上空。 时间彷佛静止。 接着,莫蓝尼以出其不意的速度伸出袖剑,直指艾博的颈侧。 但是艾博早有防备,速度也比他更快,一下子就制住了他的手腕,并顺势将他整个人都牢牢压制在床上。 “今天早晨的入侵者就是你吗?”艾博的声音发紧,或许是因为手上正用着劲。“为什么?你已经不再是刺客了,公会并不承认你,也不会再指派目标给你,为什么你非要与教廷为敌?” “所有的任务……都是为了雇主,”莫蓝尼大口喘息,同时抵抗着,但是力道越来越软弱,“只有这一个任务,唯一一个任务,是为了我自己……” “你的目标是教皇?”艾博沉下声来。 “布兰马克.英格瓦。他不配被你们称作教皇。”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5 莫蓝尼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个名字,满腔恨意让他的双眼异常明亮。 “你们都尊称他为主神的代言人,他掌控了整个王国的信仰,你们尊敬他,仰慕他,相信他无私良善而且圣洁。但是我知道他的真面目!布兰马克.英格瓦,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屠夫!” 记忆席卷而来就如同窗外的狂风骤雨。 莫蓝尼永远记得那个夜晚,他跟母亲从睡梦中被惊醒。村人狂暴地捶打他们住处的木门,砸断了木栓硬是闯入家中,不顾母亲的哭喊,将她五花大绑拖下床,硬是推出门外。 莫蓝尼跌跌撞撞追赶在人群之后,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的年纪太小了,既构不成威胁,也没有其他价值。 从村民的言谈中,他知道他们之所以抓走母亲,是因为有一位教士在旅途中经过村庄,怀疑他的母亲是异教女巫。 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有异族血统,是刚迁居此地不久的外乡人。 那个教士的姓名是布兰马克.英格瓦,他的名字受人传颂景仰。 在他的指挥下,村中的空地很快竖立起十字架,半人高的薪柴禾草堆在母亲脚下,直到盖过她的小腿。莫蓝尼隐约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但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细想。 他看着那些围观的群众,还有那些抱着柴草的人们。他很想上前阻止那些人,可是他太害怕了,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只能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周围的人来回推挤。 母亲从火刑架上抬起头,看到了被吞没在人群里的莫蓝尼。 她张开嘴反覆做出口型。 她说的是:‘快跑。’ ‘快跑。’ 莫蓝尼没有办法思考,母亲让他逃跑,可是他应该要阻止这一切,他应该要有能力阻止可怕的事情发生才对。 突然之间,喧闹的声音安静下来。 他看见了那个教士,一袭光洁的长袍,双排扣扣得整整齐齐。 教士一出现,所有人都自动给他让道。他就像传说中分开海水的圣人,手中握着一只火炬,另一只手则牵着一个与莫蓝尼年龄相仿的男孩。 那个男孩有一头淡色的金发,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教士俯下身,在男孩耳边说了几句话。男孩摇头退了几步,又被抓着手拽了回来。 教士将火炬塞进男孩手里,握住他的手腕,推着他向前。 ‘不用害怕,你要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神的荣耀。’ ‘你替异教徒洗尽他们的罪,你将他们从罪恶中解放。’ ‘去吧,艾博,照着我的话做。’ ‘愿你得主神庇佑。’ 房里的空气闷热,艾博额上却淌下冷汗。 “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嘶声问,“教皇对你做了什么?” 莫蓝尼早已不再挣扎,他的双眼圆睁,无声淌出泪水。 “施特劳曼村……” 无数情景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像一场延续了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噩梦,而他用尽全力组织语句,最后只能吐出一个地名。 仅仅一个地名就已经足够。 “你是那里的居民?”艾博屏住呼吸,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我是外乡人,我跟我的母亲。” 火炬握在手里的触感依然清晰,即使有长长的握柄,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火焰的热度,并心生畏惧。 他并没有勇气点燃火刑架之下的草堆,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应该要抗拒,最好还能将火炬给熄灭。但是布兰马克先生握着他的手。布兰马克先生收养了他,抚养他,教导他一切,包括这个世界的真理。 火炬即将引燃稻草的刹那,他开始挣扎,想要向后退,却终究没办法挣脱。教士抓着他的手点燃了眼前的柴草。 泼了煤油的柴草一接触到火苗就发疯般窜烧上腾,短短几秒钟之间,火焰便包覆了女人的全身。 凄厉的尖叫贯穿他的耳膜,直到多年后,还时时刻刻在他脑海里回荡。 ‘救救我的儿子啊--’ 他听见这句呼喊,猛然转过头。 ‘她还有儿子?’ ‘是的,她有一个男孩,同样背负着罪恶。但是你不用担心,亲爱的艾博,那个孩子向树林里跑去,他年纪太小,在树林里注定活不长久,不需要我们费事。’ 他咬着唇,没有开口询问,但始终疑惑着。 布兰马克先生告诉他,他的母亲之所以生病过世,是因为主神带走了她。尽管他夜夜不间断地祈祷,请求主神将母亲带回来,这个愿望却始终没有实现。 现在他们带走了别人的母亲,那个男孩也会跟他一样无助吗? 他也会每晚祈祷,并且在睡梦中哭泣吗? 他会受到妥善的照料,或者,就像布兰马克先生说的,他很快就会在树林中死去吗? “你是那个男孩。”艾博哽着声音,定定望着莫蓝尼,“你是她的儿子。” “你都知道,那个时候你也在场?”莫蓝尼缓缓摇着头,脸上的神情令人心碎。 “我很遗憾,很抱歉,真的,”艾博松开对莫蓝尼的箝制,就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终于明白那份暗杀名单上反覆圈写的姓名有什么涵义,也终于能够理解莫蓝尼的执着。 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6 “我很抱歉,但是布兰马克先生,他已经……” 缥缈的钟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一响接着一响,敲击着鼓膜,震动着心弦。 那是表达哀悼之意的丧钟,响彻全城,连绵不绝。远近开始传出此起彼伏的哀泣。 在缠绵病榻长达数个月之后,教皇布兰马克.英格瓦终于驾崩了。 莫蓝尼的表情一度一片空白,死寂般木然,就像那阵丧钟是为他而鸣。 许久过后,他才终于伸手捂住双眼,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无法自抑地痛哭失声。 …… 教皇驾崩后,红衣主教阿斯托在数天之内,不负众望地被其他主教推选为新任教皇。 新任教皇上任时举行了盛大的庆典,还伴随仪仗队伍游.行,让整座王城的居民都能一睹阿斯托教皇的尊容。 艾博肩负护卫教皇安全的重责大任,自然也在游.行队伍里头。 他骑着战马,跟在缓慢前行的马车后方,亦步亦趋。街道两旁的建筑阳台上,不断有人撒落白色的花瓣,象征教皇的圣洁。随处都可以听见欢声笑语,这场活动带给人们的兴奋程度不亚于一场盛大的舞会。 但面对四周的喧嚣,艾博始终心如止水。他的心思还牵挂在莫蓝尼身上。 在教皇驾崩的那个早晨,年轻的刺客独自离开了他的住处,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他之所以待在这座城市,或者说,他之所以还待在这个国度,唯一的理由就是布兰马克教皇。 现在教皇已经死了,他复仇的目标也不复存在。他没有理由再继续留下来。 艾博一度想要拦阻,可是他有什么立场阻止对方离开?莫蓝尼已经承受过那么多的伤害,如果唯一能让他好过的是放他离开,让他自由,那么艾博就只能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艾博没有办法忘记莫蓝尼哭泣的样子。 泉涌的泪水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就像要把从以前到现在所有的眼泪一次流干。一向敏捷矫健的身形看起来无比脆弱,轻易就能击倒,只能小心翼翼触碰。 他究竟承载了多少痛苦和委屈?如果可以的话,即使只是替他分担一二,也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他难受。 但是事已至此,严格说来,艾博甚至也是加害者的一份子。 他们两人之间还能有机会吗? 居民洒下来的花瓣落满了艾博的肩头,他也完全无心去管。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逐渐接近钟塔。钟塔建筑先前差一点就要被两名刺客烧毁殆尽,但在那之后,新的建物很快又盖了起来,外观跟原本相差无几。 艾博抬头看着钟塔顶端,下意识想搜寻熟悉的身影,旋即又低头自嘲。 莫蓝尼曾经说过,想要穿越北方的森林,离开这个国度。考量到他的经历,若不是他抱着刺杀教皇的目标,根本不愿意在这座城市多停留一秒钟。 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踏上旅程,在前往北方的途中了。 一股沉重的失落拉着他的心脏往下坠。艾博皱起眉,用力闭紧眼又睁开,想要驱散这挥之不去、令他窒息的感受。 当他睁开眼时,几片花瓣落在他握着缰绳的手背上。 夹杂在圣洁白色当中的,是一抹鲜血般艳丽欲滴的红。 红色蔷薇代表爱情。 他愣了一下,抬头向上张望。两侧阳台上挤满了人,望不尽的花束和彩带之间是一张张欢欣鼓舞的脸,却独独没有他极目搜寻的那个身影。 前方有人拉响一个礼炮,他反射性转回视线。这时上方又落下金黄色的花瓣,散落在他身边,以及马匹的鬃毛之上。 金盏菊,象徵着离别。 “莫蓝尼?”艾博喃喃低语。 对方就在附近,无庸置疑,可是为什么不露面,是真的想向他道别,从此后会无期吗? 他再度抬起头,成群的白鸽在王城上空穿梭,绕过尖塔和拱顶,时而飞近地面啄食面包屑。 在更上方的天际,一只黑色苍鹰展开双翼缓缓盘旋。 艾博眯起眼,曲起手指,朝着野鹰的方向吹了一声响哨。 像是在回应他的哨声一样,空中传来悠远而寂寥的尖鸣,久久回荡不去。 鸟鸣声中,一朵蓝紫色的鲜花被抛掷下来,正落在他的衣怀里。 牛角花,意味着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後面大家都知道会发生什麽事情了,下章踩油门/斜眼笑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 抱木抱不住*2 巧克力拿铁*1 多喵几下你会听到嘛*2 掠金*1 不吃蛋黄的蛋白酱*1 无月*1 蘸酱*1 二生*5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7 钻木取火*1 营养液人数比较多,就不一一列出来,但是宝贝们的ID我都看到啦! 爱你们!酷爱按个爪让我发红包给你们!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14 艾博低声读出花语, 几乎是抱着感激的心情拾起那支鲜花,凑到鼻端嗅闻。 这代表莫蓝尼愿意给他另一次选择的机会吗?愿意给他时间让他补偿自己造成的伤害吗?他们还有可能……重新开始吗? 游.行队伍绕过了钟塔,经过一座喷泉。喷水池底静静躺着数不清的钱币,住在附近的居民将这座水池当成许愿泉, 只要向里面投掷有价值的物品, 愿望就能实现。 艾博在自己的领口间摸索, 摸到了那几条炼坠。精雕细琢的坠饰镶了珍贵的宝石,在手心里沉甸甸的,既是价值非凡的饰物,也是重要的身分象征。他凝神看着那几件坠饰, 慢慢笑了起来,稍一用力, 金属炼条便应声被扯断。 他一扬手,半空便划过一道发光的弧线。 水面‘噗通’一声轻响。那几件许多人求之不得的饰物就这样被他毫无留恋抛进泉水之中。 王城北方,林荫小径。 马背上驼着一个身穿斗篷的人,用慢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散步。 ‘艾博他应该会追来才对, 怎么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影?’他频频回头张望,有些心神不宁,‘万一他没追上或是找错方向,不就太尴尬了。’ S999:‘别心急,他总不能在庆典游.行期间光天化日擅自离开队伍吧。再给他一些时间。’ 韩默:‘话是这么说, 要是他不想放弃教廷的圣职那怎么办?受人尊敬,有高俸优待,还是教皇的亲信, 你真有把握他会愿意放弃这一切吗?’ S999:‘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其他可能了。在第一次选择的关口,艾博犹豫不决,在那之后,你给了他冲突,激化他愧疚、怜悯、失落的情绪。当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不会白白放弃的。’ 韩默:‘同步率呢?’ S999:‘目前同步率93%,稳定增长。放心吧,他会来的。’ 从王城离开,向北的路径就只有这一条。所以除非艾博选择继续留在教廷任职,否则的话,他们一定会在这条路上相遇。 明明知道系统的预测可信度颇高,韩默还是不由自主感到心焦,在确实见到艾博之前,他的焦虑都不会停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在他耳中,就如同天籁一样。 有一位骑士从林径另一头飞马奔驰而来,远远便可以见到他的金发在风中飘动。骏马一刻不停地向前疾驰,直到他追赶上莫蓝尼的踪迹,才猛然勒住缰绳。 马匹横在莫蓝尼眼前,抬起前蹄,扬起脑袋嘶鸣。 马背上的骑士自然就是艾博。 他已经卸下了圣殿骑士的盔甲,穿着普通的软甲和衬衣,金发随意用皮绳束起来垂在肩上。俊朗的眉目间少了些冷漠疏离,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情怯。 “你来了。”莫蓝尼唇边绽出笑意,看着艾博翻身下马,朝自己走近。“你考虑清楚了吗?放弃为教廷效劳。一旦做出决定,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为教廷奉献的人够多了,不差我一个。”艾博注视着他,托起他的手掌,在手背上落下一吻,“从今往后,我情愿只为你效劳。” 莫蓝尼脸上浮现一抹绯红色。他握着艾博的手落鞍下马,还没有站定脚步,就被对方牢牢拥入怀中。 他将脸埋在对方颈间,细细嗅闻艾博身上清爽的香味,反手拥住对方,迟迟不舍得撒手。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低声说,“毕竟,你大可以在这里继续安稳地生活。你有教廷的封号,又是教皇的亲信。我有什么能耐让你放弃这一切呢?” “就像你放弃了公会的认可一样。如果你是我,我想你也会甘愿这么做的。” 莫蓝尼闷声笑起来,轻吻对方的颈侧,又泄愤似地咬了咬。 艾博揉揉他的后脑任他玩闹,但是他们的拥吻很快就变了调。 他们抓着彼此,迫切地想要更紧密的接触。 两匹马在一旁弯起前蹄轻刨地面,打着喷嚏。温和的大眼睛目送两个人拽着对方消失在林荫间。 “你一向都是这么急不可耐吗?” 莫蓝尼被推向一面岩壁,背部抵着粗糙的石面,喘息着问道。 “你说呢?”艾博单手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你曾经见过我面对任何人表现出急躁的样子吗?” “这倒没有。” “那么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 “转过去。” 在剧烈的心跳声中,莫蓝尼依言转过身。艾博从身后捞住他的腰,体温的热度完全将他覆盖。 他看不见接下来即将进行的动作,因此其余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可以感觉到扫在自己后颈的吐息,酥痒的感觉令他头皮发麻。 艾博的手掌向下滑,探入他的里衣内侧,结满剑茧的指掌抚摸着腰腹光滑的肌肤,燃起一簇又一簇跳动的火苗。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情况是10点更新,今天难得休息睡晚了,抱歉,上车方法老样子OvO/ 关键句:梨子梨子快起床 ☆、我的长官是面瘫冰山圣骑士15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8 很长一段时间内, 两人之间只剩喘息相闻。韩默还没从激烈的刺激当中缓过来,双唇微开,胸膛急遽起伏着。 他趴在艾博身上,睁开泪水迷蒙的双眼, 看见对方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他张了张嘴, 声音因为不久前的叫喊有些嘶哑。 “是的。”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他抓住艾博的肩头,语调激动,“教皇和教廷, 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连替母亲复仇都办不到,现在,就连复仇的对象都没有了。所以不能连你也离我而去。” “我没有办法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我累了,真的。” 他说到最后, 眼泪夺眶而出,过于强烈的情绪让他几乎不能呼吸。周围所有感官都褪了色,只有艾博是实实在在,让他能够触碰的存在。 就连反覆响起的系统提示,也让他充耳不闻。 “嘘--没事。”艾博一下一下顺着他的黑发, 就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没事,都过去了, 别担心,我会在这里陪你。” “真的?” “真的。你的表现很好,你现在只是需要休息。放轻松点,别担心,相信我。” 韩默愣了一下。 脑海里那个不断播送的声音总算传入他耳中。 ‘任务目标艾博.阿尔比坎,当前同步率100%。异时空编号FA820任务完成。总目标RU1224谢俞,意识传送完成。’ 那声音听在他耳里,简直如同一道炸雷。 “长官,你--你、什么时候……?”韩默瞬间涨红了脸,手忙脚乱挣扎着想从谢俞身上爬起来,却不小心牵动脆弱的部位,嘶着气又跪了下去。 一来二往,两人原本交合的位置又磨蹭在一起。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韩默捂住眼睛,羞耻得差点要哭出来。 谢俞丝毫不在意他的失态,一把将他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口。 “行了,累坏了吧你,安分点好好休息一会,别乱动了。……除非刚才发生的事你还想再来一回。” 最后一句话,分不清究竟警告跟调笑的意味哪个更多一些。总之成功让韩默停止挣扎,稍稍平静下来。 谢俞平稳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让他明确认知到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安全的,因为谢俞就在他身边。安全感甚至压过了两人暧昧的姿势造成的慌乱。 过了好一会,韩默才调整好状态。 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谢俞胸前爬起身。 “要去清理?需要我帮忙吗?”谢俞看着他,语气淡定。那样子彷佛就像在问哥们可以借个火吗。 “不用!完全不需要!”韩默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又爬了满脸,一手提着裤腰,慌忙摆着另一只手。逃命似地转身一步一拐,转眼就消失在蓊郁林木之间。 谢俞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微笑着。 韩默费了一番工夫才把身体内外都整理干净。 整个过程他都忍不住回想跟谢俞之间发生的那点事。若是一次也就算了,时间久了总是能淡忘,就当没发生过,可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面还有数不清多少次在等着他,这又算什么? 说白了,他其实不讨厌这样的身体接触,就像系统所说的,有时候甚至乐在其中。 作为一个异时空侦查组员,享受这些过程无可厚非,只要能完成穿越任务,中间是苦是乐都无所谓。 问题是他的攻略对象是谢俞!是他的长官!还是搭档!可不是哪个完成任务之后就一拍两散的路人。 他拧干手里的细麻布,将空空如也的水壶挂回马匹身上。那匹棕色牝马温和地望着他,前蹄轻轻点地。水壶在马鞍上晃荡着,韩默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谢俞还在树林里等着他呢。 韩默回到树林里时,谢俞也已经将自己打理好了,无论是衬衣或长发都一丝不苟,看不出先前凌乱的样子。只有脖颈上靠近肩头的位置还留着几枚牙印,有点红肿,微微渗血。 不消说,一定是他一时激动咬出来的。 韩默手脚僵硬地走到他面前,脚跟并拢,指尖贴裤缝,三十度弯腰行了个礼。 “长官……很抱歉,请原谅我的冒犯。” “你现在道歉,为的是哪一件事情?”谢俞露出玩味的笑意,反问道。 是为了全身黏糊糊在人家身上磨蹭了半天,还是为了一时失控在对方身上咬了好几个印子? 韩默咬了咬牙,憋了半天才回答道:“为的是我太沉迷角色,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逗你玩,你反倒较真了。”谢俞忍不住失笑,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韩默坐在他身边。 韩默小心翼翼坐了下来,听见他说:“角色代入感太重,本来就是很寻常的事,尤其像你这样的新手。” “很寻常的事,这么说起来,你也有类似的经验吗?” “当然,难道你以为我每一次回到总部都急著录入报告,只是单纯热爱工作吗?”谢俞苦笑道,“我只不过需要藉这个方式,提醒自己那些经历都是虚假的。” 如果不用各种方式强迫自己遗忘,过于庞杂的记忆和情感很快就会消耗心神,造成混淆。有一定比例的侦查组员,就是因此而被迫退役。 韩默张了张嘴,犹豫再三后才问道:“那么,你结束任务后就生病的那一次……” 那一次的跨时空任务中,谢俞扮演的角色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悲剧,角色全家上下不分老幼,几十个人都被处以极刑,包括谢俞的角色本身,也在百般折磨后死去。 回到总部之后,谢俞就大病了一场,经过数天的休眠,依旧不见好转。出了休眠舱之后就独自待在寝室里,不跟任何人接触。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49 最后是韩默硬闯进他房里,强制替他注射营养剂,没话找话天天在他跟前唠嗑,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对方才渐渐恢复正常。 “那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韩默有点气恼,“那次差点没把我吓死,还以为你也要退役了。” 如果说谢俞的反常是由于对任务角色的代入感太深,一时无法从情绪之中抽离,倒是可以很合理地解释那时候的状况。 “所以你最后能恢复过来,是因为回到总部的关系吗?” 韩默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还有点怕,谢俞的任务角色遭遇不幸,他在监控室看着也不好受,但是又不能任意改变异时空的世界进程。无能为力的焦灼感至今还刻印在记忆中。 “可以这么说。”谢俞看着林叶间隙泄下的光影,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要想认知到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就必须要有一个恒常不变的东西,作为‘真实’的参照对象。” “无论穿越过多少时空,都会回到总部。总部就是那个恒常不变的真实。”韩默点点头。 但是韩默的情况是个特例,他必须连续穿越六个时空,中间不会回到总部休整。 那又该怎么办,他该拿什么东西当参照对象? 总不能是S999吧…… 韩默嫌弃地撇了下嘴。 谢俞突然对着他笑了出来。 “S999刚告诉我你嫌弃他了,他很心寒。” “不是吧!他还向你告状?”事先都不吱一声,就跑去向长官打小报告,这个玻璃心系统! 韩默暗自磨了磨牙。 “先不谈他玻璃心这点,单就伴生系统的特性而言,他的确可以作为不错的参照物。”谢俞温和地笑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抚谁。“发现到自己太过沉浸于角色情绪的时候,跟S999多说几句话,对你会有帮助。” “你出外勤的时候也经常跟S999聊天说话吗?我怎么没有记录到?” 韩默回想以前监控任务的过程,大部分时候都是谢俞单方面向系统下指令,系统偶尔主动回报任务动态,没别的了。如果谢俞没事还会跟系统闲聊,他应该也能接收到才对。 还是说,谢俞跟系统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特殊沟通技巧!? “你瞎想什么呢?”谢俞看起来十分无奈地望着韩默,但是并不带任何责备的意味,他的目光很宽容,甚至到了可以说是温柔的程度。“我不需要跟系统闲聊,那是因为有人整天对我开着直接通讯对话,你懂了吧?” 韩默心虚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后颈:“我这不是怕你执行任务的时候无聊吗……觉得跟你说说话应该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谢俞抬头望天,“特别是像编号JA829那次,记得吧?” “记得,那个坑爹的越狱任务!”韩默光是回想都还愤愤不平,“我当时一直觉得指挥部搞错了角色身分,送了好几次申覆书都被打回来,差点被气死。” 那次谢俞的角色身分是个囚犯,而且是关在黑牢里不见天日的那种。系统分析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任务突破口,向指挥部汇报的结果,只说让他们耐心等。这一等就是将近五个地球年。 谢俞在黑暗中待了多久,韩默开启的直接通讯就维持了多久。 “要不是你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说个没完,我可能早就被弄疯了。” 无尽时空,三千世界,一段又一段支离破碎的人生,五光十色的记忆,全是过眼即逝的镜中花水中月。 只有一个存在,无论何时何地都恒常不变,长伴左右。 “其实,有没有回到总部都无所谓。” 韩默愣愣听着,感觉谢俞的手掌覆到了自己手背上。 斑驳的日影筛在他们身上,随着微风摇晃枝叶,交错游移变化,显得一切都如梦似幻。 “总部也好,伴生系统也好,都只是其次。” “对我来说,你才是唯一的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换副本!保证刺激嘿嘿嘿w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 谢俞和韩默在树林里走了两天, 还没抵达王国边境,但是路上已经越来越荒僻,时常前进很长一段时间,不要说活人, 连野生动物都没见到几只。林子里的温度降低不少, 魔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 两匹坐骑都显得焦躁不安。 一度有魔物在夜里试图攻击他们的马,被谢俞挥剑斩杀了。 韩默惊醒后看着一地血糊糊的不明生物,心有余悸对谢俞说:“我们走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时间也快到了。再继续往前, 万一你的角色遭遇什么不测就麻烦了。” 地上的魔物尸体看起来像是许多根触手结合而成的,触手上带着黏液, 末端还有尖锐的獠牙。 谢俞擦拭着剑刃,回过头对韩默笑了一下。 “这具身体的体能素质非常好,敏捷程度也很高,反应迅速, 倒是不用担心遇上什么危险。不过就像你说的,时间不多了。” “系统回报,最迟明天早上要前往下一个世界。长官,你就陪我到天亮吧。” “这有什么问题。” 自从谢俞跟他说了那些话,韩默才发觉两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应该不只是一般的好友。 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甚至可以说,有记忆以来的时光,绝大部分都是在对方的陪伴下度过的。 比起谢俞, 他跟其他人接触的时间少得可怜,谢俞在异时空的历程,也就像他自己的经历一样。 如果说对于谢俞来说,他是唯一的真实参照,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呢?在任务与任务之间的间隙,只有跟谢俞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获得了片刻喘息。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但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单单是陪伴在身旁,就能带来平静。 天色渐渐擦亮。两人都没有再睡着,而是坐在山径上看着远方的星空一点点变白。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0 日出时,韩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该走了。说实话,我觉得要是后面几个时空的任务,能跟长官一起执行就好了。一个人穿越真是挺寂寞的,想吐槽都没个对象。” S999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你这番话有几个逻辑上的谬误。第一,你不是一直把系统当成吐槽对象吗?第二,严格说来,你穿越的每个世界,谢俞都跟你在一起,只是不认得你罢了。’ 韩默吓了一跳:“呸,不是说过了我跟谢俞说话的时候你不要随便插嘴吗?” “行了,有S999跟你斗嘴,不会寂寞的。”谢俞早就习惯了韩默跟伴生系统在他脑中吵吵嚷嚷,“至于我,很抱歉,短期之内还不能提供你协助,只能祝你尽早达成任务目标。到那时候,我们会再见面的。” “那我走了。”韩默一步一回头,还有点依依不舍。 连续两个时空独自执行任务,这才让他发现没有谢俞跟他搭档,会让他感到那么不习惯。 甚至有点孤立无援的心慌。 “辛苦你了。”谢俞站在原处望着他,“你先走,我随后。” 韩默点了点头,孤身前往林荫深处。 日光被他遗留在身后,四周被浓厚的阴影所覆盖。这片林间充塞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方圆一整片区域,连一只活物都没有。如果有倒楣的旅人误入此地,多半也会立刻被吓得转身就跑。 韩默却没有打算移动分毫。他听着空气中传来的细微窸窣声响,闭上双眼。 一条黏腻的触手如同鞭子一样唰然划破寂静,刹那间卷到他腰间,将他双脚离地提到空中。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着:‘宿主CS2014,意识成功抽离。’ ‘总目标RU1224谢俞,意识成功抽离。’ 谢俞站在山径上目送韩默离开。系统传输一完成,他就失去支撑倒落在地上。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已经不再是谢俞,而是艾博·阿尔比坎。 两匹马在他身边不安地喘着气,地上留有一行足迹,一直深入树林。 艾博不知道多出来的这匹马,或者地上这行足迹究竟是谁的。他只隐约记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循着足迹进入林中,感觉到了魔物的气息,但仍不打算立即折返。 直到一滩血迹横阻在面前,他才停下脚步。 血迹仍在扩大,上方不断有带着腥味的液体滴落下来。艾博抬眼向上,看见一具尸体吊在半空中,头颈以奇怪的角度垂着,显然已经断气。 尸体腹部有一道很大的豁口,血淋淋的五脏六腑翻露出来,似乎还冒着热气,几根触手在里面蠢蠢攒动。 在艾博思考出这场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的长剑已经先一步出鞘,将魔物的触手纷纷斩落。 尸体摔落在地,带着血迹的脸庞十分年轻俊秀,只是已经毫无生气。 艾博蹲在尸体旁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触那张脸。他认出这正是连日来王城通缉的刺客,这名刺客曾经从他手上逃脱,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又为什么他会觉得胸口一阵阵发紧,窒闷难以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 他喃喃道,搜肠刮肚地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眼前这个人的姓名。 脑海里唯一的印象,就是对方从钟塔上一跃而下的身影,如同飞鸟。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割下这名通缉犯的头颅,回到王城交差领赏。长剑握在手里,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脑中一片茫然,他看着眼前失去血色的苍白脸孔,想说些什么,又无从说起。他在自己衣袋里找到一朵牛角花,将干枯的花枝放在年轻男人的胸口,抬起头好抑制眼眶里突如其来的酸涩泪意。 头顶上的天空被阴翳遮蔽,看不见一丝光线,也没有任何飞鸟的踪影。 如果韩默没有穿越到莫蓝尼身上执行任务,刺客终将死于魔物口中,数天后,巡狩队队长艾博会发现他的尸体 现如今,属于韩默以及谢俞的情感记忆都被抽离,剩下来的,就是世界如常运行的轨迹。 遥远时空彼端,系统也正持续运行。 S999:‘异时空编号JA830传送中,当前进度70%……’ ‘80%……’ ‘90%……’ 韩默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纯然的黑暗。 ‘请汇报当前传输进度。’ ‘异时空编号JA830,当前传送进度100%’ 韩默试着闭上眼再睁开,却仍然置身在一片虚无当中。 他向系统要求:‘再汇报一次,侦测看看有没有系统错误。怎么可能已经传输完成,却没有感官也没有记忆?’ S999:‘侦测完毕,没有错误。这个时空确实已经传输完成了,没有记忆汇入,只能说明你这次扮演的角色,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还有这种事?’如果韩默此刻有表情,一定是一脸惊讶咋舌貌。‘没有记忆汇入,怎么扮演角色?难不成直接freestyle?’ S999:‘之前谢俞也遇过类似的情况,这时候全靠临场发挥,观察周遭环境,周围人的言行,做出相对的反应。’ 韩默:‘怎么听起来全凭演技!?’ S999:‘呵呵呵。’幸灾乐祸的笑声。 韩默:‘……’ S999:‘至于感官,应该要能接受到才对,你静下心感受一下。’ 韩默依言停止了对话,在黑暗中试图捕捉所有最细微的感受。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1 但是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到声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角色又聋又瞎,还是说,根本就是个死人吗? “呼呼——” 突如其来的嘶哑喘息吓了韩默一跳。 他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声音。原来这个角色是能发出声音的。 “有人……在吗?”韩默低声说了句话。 似乎是因为太久没说过话,嗓子跟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嗓音听起来十分粗哑。 他试着活动自己的手脚,发现动弹不得,但原因并不是他的神经肌肉系统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自己正被某种外来的力量束缚着。 分辨不出束缚着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绳索?铁链? 这具身体的感知能力似乎相当迟钝。 韩默在黑暗中待久了,无处可去,渐渐不耐烦起来。 ‘你倒是说个几句话啊。’他对着系统抱怨。“当年谢俞的角色被囚禁的时候我还整天给他说笑话解闷呢,你怎么不学着点?’ S999:‘其实你可以开启视听功能,系统有内建节目单,谢俞那时候偶尔也会看个剧或是电影什么的,各种背景题材任挑。’ 韩默:‘……’ S999:‘不喜欢电影,听音乐也行。’ 韩默几乎要嘶吼:‘这么好的福利,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还没决定好要听什么音乐看哪部剧,眼前忽然就是一亮。 韩默反射性想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无奈动弹不得,只能拼命转动脖子躲避。 头顶上似乎有个盖子被打开了。 谢俞一身军装,出现在韩默的视野当中。 那身军服不怎么笔挺,因为长期穿着反覆洗涤的关系,布料有点褪色,看起来还有点皱。 但尽管掉了几个钮扣,袖口被卷到了手肘的位置,领口大敞着,上面还有深褐色的洗不净的污渍,韩默的判断依旧不错,那确实是一身军装,说明了谢俞的角色身份。 谢俞盯着他,狭长的双眼还是一样漂亮,但是那锐利眼神就像猫盯着耗子似的不怀好意。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录音器,说道:“编号004实验体,静置隔离箱中已经满一个月,目前看起来活动能力尚可,无明显攻击性。” 谢俞拿出一支笔灯朝韩默双眼照了照,又往他耳孔里塞了一只耳温枪。 “……无自主神经反射。体温摄氏22.5度,与室温相仿,无明显变化。” “今天的日期是新历年205年10月9日,纪录者,第二兵团特务营第一加强连医务官,卫南。” 作者有话要说:  芥末味的长官w 谢谢投雷gt///lt 七谷*10 我思悄悄*4 折子戏*2 谷歌*1 榕斐*1 抱木*1 还有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个深水QAQ,多喵几下你会听到嘛,爱你!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2 S999:‘任务目标卫南, 当前同步率0%。’ 谢俞的新角色名叫卫南,看起来不是太好应付。难道这就是谢俞面对熟人跟陌生人的差异吗? 韩默心中暗自吐槽,跟对方对视了一会,四周渐渐暗下来, 卫南正重新把隔离箱的顶盖关上。如果就这样被关起来, 不知道下次有机会接触外界会是什么时候。 “等一等。”他连忙开口道。 卫南的动作一顿, 似乎愣住了。他扶着箱盖,一脸冷漠看了他一眼。 “长……官。”韩默又张开嘴,嘶哑的声音在密闭金属隔离箱中回响。 卫南狐疑地盯着他。半晌,他眉一扬, 唇边渐渐露出一个坏笑。 “哟——”尾音拖得又慢又长,十分兴奋的样子, “居然会说话了!?” 卫南那狂热的眼神,让韩默一时间拿不准把对方叫住究竟是对是错。他该不会给自己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吧。 头上的金属盖“砰”一声被拍上。 韩默又完全被黑暗笼罩。身体隐约可以感觉到颠簸,好像有人推着箱子在前进。 不知道经过多少距离,韩默听见箱子外部传来模糊的啷铛声。突然一阵剧烈震动, 箱子倾斜,他整个人像是堆肥一样被从箱中倾倒出来。 韩默从箱子里滚出来,摔得七荤八素,脸直接蹭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但是倒不觉得怎么疼。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2 卫南用军靴的鞋尖把他翻了个身。硬梆梆的靴尖戳在他腰间, 也没什么感觉。 这具身体不只触觉,就连痛觉都很迟钝。 韩默往下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被铁链重重捆着, 沉重的锁链之下是泛青苍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正上方则是一道道铁栅,将天空分割成零碎的区块。 从周遭的环境判断,他的身分有可能是一名战俘或囚犯。 卫南把他倒出来之后,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什么时候偷偷学了几句人话,再多说点来听听。” 韩默:“……” 卫南挑眉:“难不成是个傻的?” 他转头一阵风似地离开,过不多时抱了个扁平的木箱回来。 箱子摆在韩默面前,里面装满了砂土,是个简易的砂盘。卫南将砂土抹平,拾了一支铁签在上面勾画半天,把韩默的脸扳过来让他看写好的内容。 上面是一串数字:0、1、1、2、3、5、8、13、21 “告诉我,下一个数字是什么?”卫南满脸期待。 韩默则是满头黑线。这串数字是费伯纳契数列,末数等于前两数相加,卫南这是在拿中学智力测验的题目考他吗?这年头囚犯还得写数学题? 他翻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回答:“34。” “编号004实验体,发展出语言能力,且已知能胜任初步数学逻辑推理,不排除拥有正常思考能力的可能性。目前尚无法确知其语言沟通程度为何。”卫南听了他的回答,一下子振奋起来,又拿出录音机,当着韩默的面纪录了一番。 “我说你,”卫南将录音机收回口袋,握住那根铁签挑着韩默的下巴,“能听懂我说的话对吧?” “能。”韩默权衡情势,勉强开了金口。 “既然你不主动说话,那不如我来问你。给你个建议,我问的问题最好据实回答,我一个人看管活蹦乱跳的实验体可不是那么轻松,所以,会不会被销毁,就全看你的表现了。” 卫南说完,清了清喉咙。 “你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韩默回答得很诚恳。 卫南啧了一声。 “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不知道。” “知道我是谁吗?” “第二兵团特务营第一加强连医务官,卫南” “哦?不错。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不记得。” “完--全不记得我对你做过什么!?”卫南咧嘴笑了起来,不知为什么让韩默看了有点发毛。 “是的。” “好吧,这样也好,你不记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今天就当作是我们之间的新起点,一切重新开始!你不反对吧?” “……?” “我的问题问完了。”卫南吁了口气,拿签子戳他的脸颊,“接下来轮到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的?现在开放问答。” 韩默像条死鱼一样随便他戳弄,说出了那句失忆、重生、穿越必备的经典台词:“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这里是F市超高度安全级别联邦监狱,欢迎光临。” “监狱?……我是囚犯吗?”韩默皱起眉,这让他异常苍白的脸多了一丝生气,“要怎么样才可以出去?” “小可爱,相信我,你不会想出去的。” 卫南嗤笑着说,抓住韩默的头发逼迫他站起身。 双手被捆在身侧,锁链的重量让韩默重心不稳,加上尚未适应这具触觉迟钝的身体,他光是站着保持平衡都十分困难。卫南将他一路拖行到囚室另一端,直到差点撞到墙上为止。 水泥墙上有个铁窗,卫南按着韩默的脸,让他正对窗外。 “你自己看看外面。” 韩默依言睁大了眼。铁窗外是一条公路,却没看到任何交通工具经过,只有遥远的路肩上停着一两台半毁的车辆。路面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保养,柏油开裂,杂草在裂缝中嚣张丛生。 道路之外则是一整片足足半人高的芒草原。 卫南凑过来,圈起手指对着窗外吹了一声响亮的匪哨。 有几处芒草开始摇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钻行。穿行的痕迹越来越接近公路,等到韩默看清从从草丛中钻出来的东西时,不禁眉头一跳。 几个人--准确地说是几具尸体,摇摇晃晃地在公路上行走。 那几具尸体都相当残破,有头颅碎裂的,有肠子拖行在地上,也有缺了手断脚的,总之一看就知道不是活人。 “丧尸?”韩默不确定地说道。 他该不会来到了一个末日时空吧?这么刺激的背景,S999也不事先提醒他,他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你挺有概念的嘛,一眼就能认出来。”卫南揽着他的肩,贴着他的耳廓说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我来给你科普一下,现在是新历年205年10月9日,距离丧尸潮爆发,已经整整一年了。距离我们据守在这座监狱,也已经将近八个月。” “一年……”韩默喃喃道。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3 如果整整一年的时间,还没有办法消灭丧尸,那只能说明,这个时空的人类文明及政府组织,已经在丧尸潮爆发前期就被摧毁殆尽。 他们这些剩下来的人,充其量只是苟延残喘的幸存者。 如果能够跟其余幸存者会合,建立具有相当规模的殖民地,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如果他们不幸被困死在一个地方,就只有逐渐弹尽粮绝等死的份。 他们还能在这末世支撑多久?这关系到韩默有多少时间完成这个时空的任务。 “现在在这座监狱里,包含我在内,一共还剩下几个人?”韩默问。 “你?”卫南彷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不包含你在内,总共就三个人。至于你,我花了八个月,还没搞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韩默警惕地问。 卫南看着他,那目光混合了轻蔑、同情、敌视,五味杂陈。 “你跟我来。” 牢房内没有镜子,卫南把韩默带到了浴室。 浴室是个很大的公共澡堂,里面的磁砖也布满裂痕,管线早就没有供水,全都锈迹斑斑。青苔爬布在灰黄的墙面,倒让这破败的景象多了几分生机。 墙上嵌着一面大玻璃镜,韩默直到此时才看见自己的长相。 镜中的男人五官算得上十分俊朗,高鼻薄唇,眉目英挺,只是肤色青白,看起来有点诡异。被铁炼缠绕的身形健硕,肌肉线条饱满,应该曾经勤于锻炼。 但是他的身上居然除了铁炼之外一.丝.不.挂,包含私密的重要部位也一点都没遮掩,就那么沉甸甸坠着。 这让韩默感到很不自在。卫南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似乎认为让他全身赤.裸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好像他是一头牲畜或是一件物品。 “看吧。”卫南推着韩默在镜子前站定,“仔细看好了。” 他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弹出刀刃,将闪着银光的刃部贴在韩默的脸颊上,猛地一刀划下。 韩默浑身一僵,却没有感受到预期中的疼痛感。 镜中他的脸上出现一道几乎见骨的刀口,皮肉绽裂外翻,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接着在短短几秒钟内,那个刀口彷佛有生命一样,自动缓慢地合拢起来。灰白色肌肉纤维蠕动,重新接合,很快地伤口就恢复如初,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严格说起来,你已经死了。”卫南摸着韩默脸颊上重新变得光滑的肌肤,说道,“你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基本的神经反射跟新陈代谢。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观察,这八个月来,你都一直保有活动力,甚至拥有组织再生的能力。” “当然,现在还多了沟通跟思考能力。” “硬要说你是个人,实在有点牵强。但是要说你是丧尸嘛,你现在似乎又拥有跟人相近的意识。” 韩默还在端详镜中的影像,镜中的自己,从头到脚都无比陌生。那一道消失无踪的刀口让他既困惑又惊惶。 “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卫南收起军刀,一脸百无聊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謝包養!比心心! 24297954*3 鹿酱*1 噗啦*2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3 ‘这算是哪门子的任务!一次比一次坑爹!让我穿成男人跟谢俞搅基也就算了, 这次居然让我穿成丧尸?丧尸!?我要怎么让谢俞的角色爱上一只丧尸?啊?白得跟鬼似的,全身冷冰冰的,换你你爱得下去吗?这任务还特么能玩吗?’ 无论韩默多么激动,S999的语气始终是平稳的预设值。 ‘准确地说, 你不是普通的丧尸, 你比一般丧尸要多了神秘的组织再生能力, 还有沟通思考能力。没有强烈攻击性,没有吃人倾向,也没有腐烂的臭味,还能作为陪伴交流的对象。在恋爱市场上, 即使不是金字塔顶端的佼佼者,也肯定能满足一部分特定族群的需求。你看, 那么多追寻爱情的人里面,有爱上动物的,有爱上鬼的,还有跟充气娃娃结婚的, 所以,一定也有些人注定要爱上丧尸的,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 ‘……’ 韩默被系统弄得没脾气,默默蹲在牢房角落一语不发。 牢房外的走道上,卫南正在鼓捣自己的晚餐。 在丧尸肆虐的年头, 生鲜蔬菜是想都别想了,最基本的配给就是泡面罐头和军用口粮,这些食品起码能保存几年不腐坏。只不过天天吃同样的东西, 翻来覆去吃了整整一年,再怎么不挑食的人也要疯掉。 若要有什么菜色变化,其一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外面打来野味。在监狱里因为弹药宝贵,用有限的燃料来煮食生肉也太过奢侈,所以正常状态下很少会这么干。 其二就是像卫南这样,发挥实验精神,试图从有限的食物当中排列组合出新口味。 他盘腿坐在地上,面前码着一排塑料包装,依序是一包压缩饼干,酸橙果酱,一块巧克力,三合一速溶咖啡,一份汉堡肉排。 走廊上自然没有供电,地板上摆了一盏酒精灯,是唯一的照明来源。 卫南手里的钢杯装着珍贵的热开水,他将咖啡粉倒入杯中,盯着杯子沉吟半晌,在韩默的注视下把巧克力扔进去。 这样一来就变成摩卡咖啡了,创意不错啊。 韩默在心中偷偷点了个赞。 卫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果酱也挤了进去。 韩默:“……” 眼看着卫南的手伸向压缩饼干,韩默恨不得冲出牢房阻止他。无奈手脚都被炼条锁着,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住手。”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4 卫南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同时把两块饼干丢进杯中。 就在他差点把汉堡肉也扔进去的时候,走道另一端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韩默一下子紧张起来,手脚上的铁炼锒铛作响。卫南也警觉地盯着走道口,不动声色将钢杯移往自己身后。 韩默忍不住翻个白眼,心说你那杯糊糊根本没人要抢! 走道口出现两个身影,一高一矮,都相当壮硕,影子在墙上摇曳不定,拉得老长。 高个子首先开了口:“南哥,在吃晚饭啊?” 卫南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又有什么贵干?” “很久没见到你了,来探望探望,我们也好放心。”矮个子陪笑道。 “哟,好乖,奶奶拿零钱给你们去买糖。”卫南皮笑肉不笑,“有什么好探望的,当我这里养老院啊?有什么要求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 “我们来换吃的。” “哦?”卫南挑眉,“一整个连队留下来的储备粮,不够你们两个吃?” “我们消耗大嘛。”高个子打着哈哈,“当然,要说全都消耗完了是不至于,不过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总之,趁着现在还宽裕,想问问你能不能跟我们换点。” “拿什么换?老样子?”卫南伸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又比划了一个数字。 韩默隐身在黑暗中听着这场对话,注意到卫南的另一只手,自始至终都按在腰间枪套上。 “不不,我们的弹药也缺,不能按照这个数来。” “那就拉倒。”卫南不再搭理他们,举起钢杯一仰头,然后深深皱起眉,咳了几下。 “别啊南哥,不然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换的。你看汽油怎么样?”高个子想了想,说道,“你整天做那些研究,实验啊什么的,需要加热燃料吧?或者电池也行,电池这东西现在已经不好找了。” 卫南显然有些心动,却一边咳着,一边摆手道:“免了免了,那些东西够用就行,多了也于事无补,难道你饿了吃电池吗?” 高个子心知这是讨价还价的伎俩,却也拿他没辙。 三个人分据走廊两侧,来来往往,零零碎碎地加减半天,才终于得出双方都勉为其难接受的共识。 最后高矮两个人聊胜于无地抱着一箱罐头走了,临走前高个子对卫南说:“南哥,你那些实验,还是趁早算了吧。中央研究院做出来的血清都没效果,现在单凭你一个人,又能做出什么结果?何况你用的那些实验材料,都是现在稀缺的东西。还不如节省下来,说不定以后就用得上。” “你就说说看吧,我把研究室的家当都给你,你能多活几天?几个月?几年?”卫南笑道。 高个子不说话了。 “南哥,你好自为之。”矮个子说,“我是说,好好照顾自己。老是一个人待着,别闷出什么病来。” 卫南不再搭理他们,拿着新换来的火柴跟香菸,慢悠悠点上一根叼在嘴里。 韩默一直等到他两人都走远了,才拖着炼条从暗处走出来,扒在铁栏上。他敏锐地察觉这时候是个跟卫南搭话的好机会。 卫南注意到铁栏后的韩默,转过头喷出一口菸。 “干嘛啊,你也要换吃的?你想拿什么换?这杯我不想要了,不如送你吧。免费的,不要钱。”他指了指地上的钢杯。 韩默:“……” 身为一只丧尸,不用进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 韩默对那杯糊糊绝对是没有兴趣的,但是卫南起码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有想要的东西。 十分钟后。 卫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方设法把韩默的两条腿给塞进一件野战迷彩裤管里。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实验体,居然还要老子来伺候你!?” 韩默双手反铐在背后,一条腿已经塞进裤子里去了,另一条还在外面。卫南抓着他的脚踝忙活,手一抬,目光向下滑,动作突然一顿。 “咦?你不错嘛,之前没注意,现在这么看起来尺寸还挺厉害。” 要不是怕他生气,韩默真想一脚照脸上把他踹到旁边去。 “我就说,你把我手铐松开,让我自己来不行吗?” “当然不行。”卫南叼着菸屁股,火星都快戳到韩默脸上了,“你当我傻的啊,手铐一拆你要是暗算我我找谁哭啊?而且你要是跑了,我从哪里再找个会说话的实验体回来?” “我是编号004,你不是还有001、002跟003吗?” “我跟他们都分手了,现在我眼中就只有你一只丧尸,你要相信我。”卫南帮他提上裤腰,专注地看着他的脸说道。 韩默简直拿他没办法。 眼前这家伙真的是谢俞的分.身吗?还是顶着谢俞长相的神经病啊,系统该不会搞错了吧,他么从来就没发现谢俞还有这么戏精的一面啊。 从他穿越过来短短不到两天时间,卫南对他的同步率已经上涨到10%。 这中间韩默几乎什么都没有做。也许在这个尸体比活人多,幸存下来的人都不晓得自己还有多少时日的世界里,只要是个能说话的对象都能涨点好感度吧。 更何况韩默还不用吃东西,不用担心为了争抢资源而内斗。这么说起来,如果可以自由挑选队友的话,会说话的丧尸搞不好比人类还要更受欢迎。 “不好了。”卫南突然惊慌道。 韩默被他吓了一大跳,左右张望起来。 四周围是坚固的水泥牢房,地板上酒精灯提供的光源明明灭灭,除了他们两人,不,一人一丧尸,以及幢幢黑影之外,什么也没有。 卫南看着他身上那件缝线外露,拉炼头卡在内侧的迷彩裤,沉痛地说:“穿反了。” 当卫南又来拉扯着脱他裤子的时候,韩默终于完全受不了。 “算我拜托你,把我手铐拆了吧,让我自己穿。”他觉得自己脑壳都要炸裂了。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5 “拆了你的手铐我有什么好处?”卫南蹲在地上抬头朝他笑得一脸痞气,俨然又是个讨价还价的架势。 “……我可以帮你打扫。”韩默想了一下,犹豫地说。 这次换卫南用一脸‘你有病啊’的表情看着他。 “还会做饭。”他补充道。 卫南噗一声笑出来,退了两步,连连摇头说:“败给你了。” “你跟剩下两个活下来的人不对付,我没说错吧?” “我们不同编制,我是第一加强连,他们两个是兵器连的。兵器连全是怂包。”卫南没有正面承认,而是干脆直接进行地图炮无差别攻击。 “你有没有想过,哪天他们两个联手暗算你,你怎么办?”韩默铁了心要说服卫南帮他解锁,苦口婆心分析,“如果你拆掉我的手铐,他们两个想对你出手的时候,你就不用以一敌二了。” “你在邀我组队打2v2?”卫南听了,大笑起来,“可以啊,队长,你说我们队名起什么好?” 不知道是韩默的说词成功说服了卫南,还是他纯粹不想帮韩默穿裤子。总之从穿越以来一直束缚着他的手铐脚镣铁炼,总算一次性全都撤掉了。 卫南对韩默还是有所防备,他的随身配枪枪口紧抵在韩默脑门上。 两个人穿越长长的走道,上了楼又拐过几个弯,最后停在一扇扭曲变形的门前。铁门已经歪斜完全关不上,就挂在那里一晃一晃,斑驳的白墙上用粗铁钉钉了个门牌,写着‘医务室’。 门一打开,韩默就震惊了。医务室内部已经被弄得面目全非,说是太平间还合适些。 桌上墙角整排的瓶瓶罐罐,泡满了人体器官部位,还有一些猫啊狗啊常见的动物。 内侧有个病床改成的简易解剖台,上面放了……大约三分之二具人体,皮肉干缩,一动也不动,不管是不是丧尸,现在都绝对死透了。浓重的药水味相当刺鼻,就连感官迟钝的韩默都有点受不了。 他看着那张解剖台,转过头戒备地对着卫南,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原来打算要解剖他吗? 眼前的男人实在太难捉摸,上一刻还在跟自己嘻嘻哈哈,下一刻竟然就要把自己拿来千刀万剐。 卫南依旧抬手握着枪,无视韩默纠结的眼神,从墙角抓了根扫帚塞到他手里。 “啊?”韩默握着扫帚,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招数。 “愣着干什么?”卫南催他,“你刚自己说的,快打扫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包养(转圈圈 勾搭搭在此*1 青菜鸦*5 还有每天都见到的七谷同学gt3lt 谢谢留评,我每条评都看了,给猜到末世的聪明宝宝发小红花,以及,放心不会有反攻/笑哭 但是保证有刺激的车/斜眼笑 推荐基友的言情快穿,很温暖的故事,吃言情的仙女们求一波收藏 言情快穿《快穿之好运系统》by邱梓韫 这是一条锦鲤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4 韩默:‘我觉得我好像遇见了一个假的长官。’ S999:‘不会啊, 让你打扫房间,这点跟谢俞还挺像的。’ 韩默:‘这不是重点吧!谢俞的这个角色人设崩得太厉害了未免!’ S999:‘你要考量一下时空背景。这可是末世,能在末世生存下来,而且独自支撑了将近一年都没有发疯的人, 心理素质非同小可, 有点常人不能理解的行为表现, 也是情有可原。’ 韩默仔细想了想,觉得系统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S999:‘况且他要不是个神经病,怎么有可能会爱上一只丧尸呢?’ ‘……’ 韩默又是扫地又是擦桌子的干活,神经病卫南就站在门口处, 一边帮他打手电照明,一边指点江山。 “轻点, 那罐子……哎,里头那只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抓到的。还有你后面,小心解剖台上那只,别把他撞散了。” 韩默打扫的时候, 后腰抵着冰冷的金属解剖台,自己并没有察觉。卫南出声提醒他,他一回身,就跟躺在台面上的丧尸看了个对眼。 老实说,从外观很难分辨这究竟是一具普通的腐尸, 还是遭病毒感染的丧尸,但是这具尸体的颈部跟手脚都被皮带给固定起来。目测最初被安到解剖台上的时候,还是有活动力的。 韩默小心翼翼避开, 绕到解剖台后方,低头扫了几下,灰尘纷纷扬起。一抬头,墙角又是另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吼--” 而且看起来貌似还是活的。 韩默看着面前那只被炼条锁在角落,用缓慢的动作伸长了脖子朝他咆哮的丧尸,实在有点无力吐槽。 卫南一脸的见怪不怪:“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001,初次见面,你俩要不要握个手?” 001,这么说解剖台上这只是002了?这间医务室里是不是还有一只003?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6 韩默东张西望搜寻了一会,卫南彷佛读懂了他的心思,笑道:“别找了,我瞎说的,被我拿来研究的丧尸一共就这两只。剩下的就是罐子里这些,喏。” 韩默接过卫南递过来的一个玻璃瓶,里头装着褐色的液体,瓶子外裹满了落尘,一时看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拿过抹布把瓶身擦拭干净,这才发现沉在瓶底的是一只人手。手指还时不时抽动,一曲一伸。 放眼望去,墙边长桌上一整排码得整整齐齐全都是这样的玻璃瓶,他一罐一罐把瓶身擦干净,光是手掌就有四、五只,还有眼珠,耳朵跟一些他不太想分辨的内脏器官。 这又得多少实验体才能凑出这么多瓶罐来?现在是集满指定数量的丧尸可以换购赠品吗? “你到底做的什么实验啊?”韩默忍不住问。 “什么都做,例如分析它们在不同条件下的活动力……”卫南指了指墙上那只慢动作挣扎的丧尸,“还有能够让他们停止活动的方法。”又指了指解剖台上那具一动不动的人体。 “目的呢?”这么大费周章的,总该有什么特殊的动机。 “当然是拯救世界啊!”卫南露出灿烂开怀的笑容。 韩默这次连白眼也懒得翻。 “不信?那么我说这些东西全都是拿来消遣用的,你信不信?”卫南说。 韩默环视了一圈医务室内的配置,除了解剖台跟长桌之外,还有张写字桌,桌面上一排试管架还有简易的加热照明设备,桌前一张高背椅上染着血迹,椅腿边扔了一捆麻绳。 在写字桌旁边还有个铁笼,可能原先是饲养大型犬用的,但塞进一个成年男人也并非不可行。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个铁笼,会不会就是为他准备的? “睡觉时间差不多到了。”卫南看了眼腕表,“你睡不睡觉我不知道,不过在我过去的纪录当中,你每天大约会有六个小时活动迟缓的休眠期。” “那……我找间空牢房?”韩默试探地问。他实在不想再被关回隔离箱,当然也不想睡铁笼。 “我睡在狱长室,给你准备了地铺。”卫南笑了出来,“你得负责帮我望风。” 韩默简直是受宠若惊。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他真诚地说。 “你谢我什么?”卫南的笑容变得有点不自然。 “给我留地铺,还有帮我解开手铐吧。”韩默摸了摸后脑。 “现在你都会说人话也不咬人了,放你自由活动也没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你让我自由活动,说明你还算信得过我。还有这个,也得谢谢你。”韩默指着自己身上的野战服。原本肯定是属于某个军官,是不是卫南不清楚,但总归是他拿来给自己的。 “不用谢。”卫南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些本来就都是你的。”他犹豫着说。 “你的制服和装备,一直都收在我这里。” 韩默一时没反应过来。 卫南拉开写字桌最底下的抽屉,抽屉里叠着几套干净的军服,还有配枪、长靴、头盔等配件。最上面放着一块军籍牌,编制跟卫南是同一个连队,没有姓名,只有生日,血型,入伍梯次,和一串军籍代码。 “你的东西,我先前一直收着没动过,现在都还给你。” 卫南把那个军籍牌挂回韩默颈上。 韩默的身高最起码也有一米八,卫南比他还高半个头,站在他身前给他挂牌子。 收起那副嘻皮笑脸的模样之后,卫南的表情就显得十分严肃,甚至给人一股压迫感。韩默一恍神,几乎要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谢俞本人。 韩默脑中一时间同时闪过好几个念头。 为什么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装备和军籍牌会在卫南手里?他们原本相识吗?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会成为卫南的实验品? 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反倒卡壳不知从何问起。 卫南挂好牌子,把余下那叠衣物装备也都塞进他手里,也不愿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医务室。 停止供电的监狱里,入夜之后完全是一片漆黑,只能透过手电的反射光,隐约看到牢房的轮廓。 韩默亦步亦趋跟在卫南身后,进了典狱长室。 狱长室就只有一间单人床,床头还有台小电视,当然现在是没有信号。靠窗的一侧用凉席跟睡袋弄了个地铺。 卫南也是心很大的人,一进房没多久就在床上打起呼噜,丝毫不担心韩默趁他熟睡时有什么举动。 那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累的,反倒比较像揣了一件心事许久,终于如释重负。 韩默躺在席子上,就着窗边的月光翻来覆去把玩手里的军籍牌。 S999:‘任务目标卫南,当前同步率20%。’ 韩默:‘又上涨了。’ S999:‘是的,根据系统推测,有可能是卫南想起了过去回忆的缘故。可以推断这个角色还没变成丧尸之前,跟卫南关系还算不错。’ 韩默:‘这是合理的推测。不过,如果原主跟卫南原本就是好友,为什么初始同步率是0,穿越之后,同步率才逐渐上涨?’ S999:‘在你穿越过来之前,这具身体是没有意识的丧尸。这可以解释初始同步率为0的状况。’ 韩默:‘不,你想想看,如果是一个熟识的人,即使只是一具尸体,通常看到对方的面容,还是会产生感情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毫无情感波动。’ S999:‘那你怎么看?’ 韩默:‘我认为卫南对原主抱持一定的好感,但同时又伴随着厌恶,两相抵消,最后侦测到的同步率就是0。’ 这个解释远比毫无情感还符合常理。 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好感,又是哪一种厌恶呢?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7 韩默把手里的军籍牌举高,光线下他注意到牌面上的军籍代码,末尾三个数字是004。 一道灵光闪过。他发觉自己之前想错了,实验体004,指的并不是第四个实验体,这三个数字所代表的,应该是他的军籍代码才对。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卫南众多实验品当中的一个。 自始至终,他对卫南来说,都是特别的。 不管是好是坏,他们之间肯定都有一段理不清的纠葛。 韩默从狗血经典的前男友关系,脑补到卫南跟004原本是铁哥们,最后却为了三角关系反目这种烂梗狗血剧情,再大开脑洞设想他们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夕相认却又为了豪门继承的问题阋墙成仇…… 爱恨参半的情感有无数种可能,在卫南亲口告诉他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之前,他只能把这些或普通或夸大的推测当作消遣。 韩默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者说,进入休眠。 这跟在总部时进入休眠舱中的体验相当类似。已经变成丧尸的身体不会作梦,到了特定时间点,就像一架突然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一样停止运转。再恢复意识时,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 天色刚亮,晨光熹微昏茫一片。 韩默翻了个身,忽然发现有个人站在他铺位边。 就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他打了个激凌,绷紧身体不动声色,准备随时扑上去跟对方搏斗。 仔细一看才发觉不对,那个人是卫南。 卫南背对着他,面向窗户,大半个身子都探在窗外。只差一点点,就要从窗口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  謝謝寶貝們的地雷gt///lt 川一 芥末酱.虾仁 七谷 胡双喜 如月如月 以及......你們......應該不會想看真.喪屍車吧......orzzz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5 韩默迅速起身, 从卫南身后拦住他的腰将拖离窗口。 卫南似乎没料到有人接近,反射性挣动,猛然向后就是一个肘击。韩默堪堪闪过,卫南紧接着又勾着腿在他脚下一绊。 结果就是两人同时失去重心, 齐齐倒下。 幸亏底下是柔软的地铺, 韩默摔在上面倒不觉得如何, 事后检查也没什么损伤。 他还拦腰抱着卫南,卫南的身形比他高一些,结结实实压在他身上,要不是这具身体没什么痛觉, 韩默只怕会被压到吐血。 卫南摔倒的时候并没有用手护住头脸,而是紧紧抓着怀里某件东西。 他回身一看发现抱住自己的人是韩默, 一时哭笑不得。 “想干嘛,你老实说吧,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 “我对你没兴趣,但你要是真的跳楼了, 可就不只一只丧尸觊觎你。”韩默抹了把脸,无奈道。“哪有人大清早就在那里要死要活的。” “还会说笑呢。掌柜,这只丧尸我给五星评,下次还来。”卫南拍拍衣裤爬起来,显得很愉悦的样子。 他一屁股坐回床上, 韩默这才看清他手里护着的东西,牵着一根长长的天线,外观像个老式收音机。只是那台收音机似乎是用四处搜罗的材料七拼八凑出来, 长得比较猎奇,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团废铁。 “哎,还是收不到讯号,这里不行,窗边也不行。”他摆弄着那根天线,转开一片大小根本不合,硬是被锁上去的塑料背板,拆下几个零件调整了位置又安回去,调了旋钮,依旧半点动静也没有。 卫南一脸憋屈,要不是这台拼装机器得来不易,估计他就要直接往地上砸了。 他又盯着那台收音机发了会愣,想了想,不等韩默开口,大步流星出了房门上楼梯。 韩默跟在他身后,爬着没完没了的铁梯,绕得头都要晕了,才在阶梯尽头看见一扇安全门。 卫南推开硬实沉重的金属门板,阳光从门缝间穿透。 他们两人正置身建筑顶楼的天台。 从顶楼上触目可及是一望无际的蓝天,干净澄澈没有一朵云。但是一旦走到天台边缘向下看,就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大半所监狱的配置都尽收眼底,操场空无一人,杂草丛生。最外围竖立着高高的铁刺电网,有几具尸体挂在上面,已经是半腐化状态。电网之外,则是充满未知危险的沦陷区,时不时可见丧尸横行,拖着残肢摇摇晃晃游荡四处。 人类社群几乎被摧毁殆尽之后,地面的野生动物也不能幸免。丧尸群所过之处是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落叶的噪响,以及鸟类被惊动的扑翅声。 人一旦失去食物饮水,一周内就会死亡。建筑物没有定期修缮,在几年内就会开始颓败。 遭到病毒感染的行尸走肉却像没有发条的万年钟,兀自在荒芜的土地上行走,延续这场永无止尽的恶梦。 卫南彷佛置身这场恶梦之外,盘腿坐在地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门心思鼓捣那台收音机。顶楼风沙大,地面落了一层浮灰,他丝毫不在意。 韩默蹲在一旁安静看他用各种方法调试机器,不出声打扰。四周安静得像是已经被世界遗弃的荒芜之地。 直到收音机喇叭突然传出一阵巨大的啸叫,声波震动着撕裂空气。 韩默向后跌坐在地上,转开头紧捂住一边耳朵。 “太难听了!可以换个台吗?”他朝卫南吼道。 “不换!哥就爱听这个!谁来都不换!”卫南也显得很震惊,但他的震惊当中夹杂着狂喜。他猛然起身,抱住那台收音机转了个圈,用力亲了一口。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8 他也不怕自己一边聋掉,脸贴着机器外壳,一只手微幅调整旋钮。 几乎刮破耳膜的尖锐啸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滴答声。 滴、答--答--答--滴、滴…… 韩默觉得自己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有好半天无法思考,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他只看见卫南皱起眉,聚精会神,口里喃喃有词好像在计算什么,末了对他大喊了一句话。他清楚看见对方的口型,说的是:“东边!” “在东边!”卫南说。 “什么东西在东边?”韩默终于恢复听力,听了半天还是只听见滴答声。 “你生前好歹是个军人,能不能留点专业素养?”卫南怒道,“电码啊!摩斯电码!” 几百年没用过这种古代加密系统的韩默这才反应过来。 收音机收到的长短讯号,译成摩斯电码之后就是一串数字:N24,29’31” ;E120,49‘40“。 这是一个地图座标,标示的位置在他们东方。 丧尸不可能主动发射无线电讯号,发出这个讯息的一定是人,最直观的解释就是,有人群聚在这个座标地点,而且他们想告知其余幸存者这个讯息。 至于背后的原因,往坏处想,这有可能是个求救信号,代表目标地点暗藏巨大的危险。 往好处想,这个地点或许是一个试图重建人类社群的据点,正设法招募更多新血。 末日世代,饮水、食物、机械、药品、衣物都是有限的资源。但还有一种资源同样稀缺宝贵,那就是人力。有了足够的人力,才有可能藉由分工提高团体的生存率,否则只能逐渐坐吃山空,走向灭绝。 无论如何,收到来自其他人类的讯息,都令人无比振奋。 卫南站在天台边缘,还沉浸在成功接收到信息的喜悦当中。他的目光顺着公路一直延伸到尽处,似乎下定了决心在做什么盘算。 “从这座监狱到座标地点,预计得花多长时间?” “最慢一个礼拜。”卫南摸着下巴,“快的话四、五天。” “哦,什么时候出发?”韩默随口问。 “今天周五,你看下个礼拜怎么样?” “说笑吧你!?”韩默被他这回答吓得不轻,“你就不怕死在路上?” “死在这里跟死在路上,你选一个。”卫南嗤笑一声,“重刑犯都知道要逃狱,当兵的来了这里却死赖着不走,还想在这安居乐业,出息呢?” 承平时期用来关押囚犯,防止恶徒逃脱的监狱,此时成了防护最严密的庇护所,确实是一件很讽刺的事。外面的进不来,里头的出不去。为了生存下去,不惜画地自囚,只是安稳待在囚牢里的日子,不知能维持多久。 韩默能够理解卫南的想法,只是这个计划未免来得太过突然,难道不是先缜密规划评估之后,确定此行的利益大过于风险,再来决定要不要出发吗? 卫南眼中有着狂热的神情,让韩默觉得十分起疑。 韩默自己就是丧尸,还有特殊的再生恢复能力,可是就连他都觉得,监狱高墙之外充满了凶险。 身为人类的卫南,为什么敢那么笃定地打算离开庇护所,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难道他没日没夜地实验,已经研发出让他有十成把握的秘密武器? 卫南这个角色身上太多未解的谜团,没有系统传输记忆,韩默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所幸卫南对他似乎有一些起码的信任。 “你想留下来,还是跟我走?”卫南问。 “当然是跟着你。”韩默心想别说是为了同步率,就是单纯为了任务的考量也得把你看紧,不能让你一不小心玩脱了把自己给玩死了啊。 “但是,你这么急着离开,到底是为什么?”韩默反问道。 卫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你会驾驶机动车吗?” “会。” “会射击吗?没忘吧?” “没忘。” “那行啊……”他搔了搔耳后,“你之前还说过,会做饭是吧?” 监狱东侧一楼,公共餐厅。 足以容纳几百人的室内只剩下残破的桌椅,东倒西歪散落着,墙上和桌上都满布弹痕,地板上厚厚一层灰,掩盖了暗褐色的污渍。 其中一张尚能称得上完好的长桌被立了起来。桌上摆放了三个小型抛弃式无烟炉,成品字形堆架在一起,上面正好能放一个炒锅。长桌另一端,摆满了已经到期的真空包装加热口粮。 卫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围裙,兴致勃勃穿上了,卷袖子握着锅铲。 韩默考虑了一下,想起卫南拿各种食物组合而成的暗黑料理,不动声色地把锅铲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加热口粮有各种菜色,咖哩鸡肉、鱼香肉丝、红酒烩牛肉、蔬菜土豆丁……甚至还有一包糖醋鱼块。有些口味太重,有些味道寡淡。边上有白饭清水和小包的调料,韩默一边挥着铲子一边试尝,觉得不对就稍加调整,最后端上来几盘子的菜,色香俱佳,腾腾蒸着热气。 用卫南的话来说,这顿饭就是他们俩最后的午餐。趁这机会把重量过重、不便携带的食品给吃掉。 接着他们就得尽快出发,寻找新的落脚地。因为食物的存量已经不足一个星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謝謝小寶貝的地雷!^w^ 七谷*2 青菜鸦*5 白白的猫头鹰·幽万*1 IlsePenguins*1 本篇又名:丧尸执事与蛇精病的新婚日常(X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59 关於开车,没想到大家的口味都这麽重吗......不过好像也有些妹子不能接受,总之,如果到时一台车无法解决问题,那就开两台(给自己挖坑ing 另外小提醒一下,作者菌会在半夜两点手动修改文章蹭玄学,更新时间仍然是早上十点,修仙的小可爱不要误入,早点休息,爱你们lt3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6 “卧草你到底是怎么把那几包东西变成这个味道!这根本不是同一份菜吧?”卫南挟了一筷子菜, 又扒了一大口饭,口齿不清地说。 该庆幸韩默的身体虽然对触觉特别迟钝,听觉、味觉、嗅觉和视力依旧很敏锐。 他看卫南两三下就把碗里的东西扒得干干净净,习惯性也为自己盛了一碗饭。然后就见卫南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S999:‘警告, OOC程度即将超过容忍范围。’ 麻蛋他都忘了, 丧尸是不需要进食的。 韩默立即反应过来。他动作顿了一下, 将碗放回到桌上,露出一脸遗憾,怅然若失的神情。 “我都忘记我已经……”他苦笑道,盯着自己的双手, “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S999:‘任务世界角色实验体004,当前角色偏离程度8%。’ 好险啊。 抓住机会卖个惨, 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顺便从卫南口中得出什么线索。 S999:‘演得还不错,就是稍微用力过度了一点,作为一只丧尸,情感不用那么丰沛, 你要懂得去拿捏。’ 韩默:‘了解,谢谢指教,我下次试着含蓄点,这一镜先过了吧。’ 卫南看着韩默黯然神伤的样子,好像恍然明白了什么, 点点头垂下眼,不为所动继续嚼着饭菜。 韩默还在等对方接话,结果这家伙居然什么也不说, 一脸冷漠接过他的碗,自顾自吃了起来。 Excuse me? 都演成这样了,说好的同情心呢?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和信任呢?韩默正腹诽着,却听见系统提示声响。 S999:‘任务目标卫南,当前同步率25%。’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脸上毫无波澜,看似漠不关心,内心同步率却悄悄增长。 这让韩默心里稍微有了个底。这一次卫南同步率上涨的原因,八成是因为愧疚。 也就是说,这具身体之所以会变成丧尸,跟卫南应该有很大的关系。甚至,那个奇特的组织再生能力,可能也跟卫南脱不开关联。 但是卫南似乎有点排斥谈及过去发生的事情。就在韩默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他曾经说过,希望一切重新开始。现在想起来,倒不像是纯粹的玩笑话。 韩默只顾着思索,一不留神将手边的餐具碰到地上。 监狱里为了不让犯人取得攻击性武器,包含瓷器、玻璃碎片,所有的碗跟餐盘都是金属制的。铁盘落在地上发出巨响,嗡嗡回荡在空荡荡的餐厅。 韩默立刻弯身去捡,卫南却猛地站起来,一脚把那个铁盘扫到桌面下。 “你……”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他钻到桌子下,正要抱怨,卫南却抬起脚,皮制高筒军靴的鞋尖轻轻抵在他的下腭,阻止他开口。 他伏在桌底,越过满布灰尘的地板和零落横堆的桌椅,看见餐厅入口处出现了两个身影。 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下半身,看不见长相,但是可以肯定就是隶属兵器连的那两个幸存者。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南哥好,我们可是找你很久了。”矮个子的声音。 “没想到你居然在做饭,这么好兴致。”高个子的声音。 他们两人进了餐厅,分成两边靠近,站在卫南的左右侧。 “这次要换什么?”卫南背对他们,没有转头,淡淡问。 “南哥,你还有什么能换的?”一阵零碎的响动,两人似乎正在翻拣桌上的物品。 “炉子不错啊,好东西。还有这么多口粮,你怎么不省着点吃?”有什么东西揉成一团落下来,韩默定睛一看,发现是那条围裙。 “汽油,酒精,枪炮,药片,净水剂,还有最重要的,吃的,你都还留着不少吧?起码够好几天吧?” “你俩身家调查?相亲啊?怎么不问我身高三围?”卫南嗤笑,“我有什么能换的不重要,你们有什么拿得出手跟我换才是重点好吧?想要什么就直说,别磨磨唧唧的废话。” “如果我们说全部都想要呢?” 一阵沉默。 卫南的手指敲打在桌上,脚也一下下点着地。敲击的节奏急促而规律,震动韩默的鼓膜,让他不由自主睁大了眼,凝神细听。 卫南另一只手按着腰间的枪套,五指紧绷,面上却蛮不在乎地说:“全部都想要,这么大笔买卖,你们打算开什么价?” 韩默看见兵器连的两人同时平抬起手,清脆的卡哒声响起。即使闭着眼睛,韩默跟卫南也都能分辨出那个声响。那是枪栓拉上的声音。 敲击声乍然中止。 “就出你一条命,够不够?”高个子绷着声音问。 卫南无声地笑了起来,分不出是在自嘲还是嘲笑对方,又或者是面对仅存的三个幸存下来的人类,仍免不了自相残杀这个事实,感到尤为可笑。 他缓缓举起双手,矮个子踢了一下椅子,示意他站起身。他刚站起来,高个子就训练有素地将他双手反剪到背后,用手铐给铐上。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0 高矮个子一左一右推搡他出了餐厅。两个枪眼,一个瞄准他后脑,一个紧抵他后心。 自始至终,卫南都没有回头看韩默所在的位置一眼。 韩默一直安静等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 ‘S999,帮我调动这座监狱已知部分的立体成像图。’ S999:‘正在计算中。’ 韩默:‘我还需要你运算路径,从我所在的位置到目的地,有没有能够跟卫南错开的第二条路径?’ S999:‘有的,从餐厅后门离开,穿过防火门,还有另一座楼梯。’ 一座三维的建筑全息投影出现在韩默眼前,两道光标闪烁着,一道标示卫南移动的方向,另一道标示他可以采行的路线。两道光标在最后,同时汇聚在一个点上。 韩默必须在那里跟卫南会合。看当前的情况,最好能提前赶到,这是卫南的意思。 方才卫南已经很清楚地指明了会合地点,他的手指在桌上敲击的节奏是短音,靴子踏地的节奏是长音。参照电码规则翻译过来就是:Waitmed room. 在医务室等我。 兵器连两人押着卫南到了楼梯口,都等着他指方向。卫南站在原地,四下张望,只顾着装傻。 矮个子原本紧张得握枪的手微微发抖,此时看卫南这副颓样,怒从心中起,拿枪管猛杵他后腰,恶声道:“往哪里去!?带路啊!再想变什么花样,信不信我俩崩了你!” “抱歉抱歉,我这人没什么方向感,这不是怕给你们指错路吗?”卫南假模假样地赔罪,眼看矮个子又要动手,连忙说:“往左边,上楼。” 这座监狱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固定范围,单算建筑物主体,占地约五万平方米。 这个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到如果一辈子关在里面足以把人闷得发慌,大到可以在里面藏匿特定的物品,让人花上十天半月都找不出来。 矮个子话虽然撂得狠,但他心里也明白卫南不是笨蛋,不会把重要的物资放在让他们能够简单轻易就找到的地方。 如果时间还充裕,他倒不介意真的一枪崩了卫南,再对整栋建筑进行地毯式搜索,把卫南私藏起来的能利用的资源都据为己有。可是眼下他们已是穷途末路,手中所剩的食物饮水完全不够支撑这么久,万一杀了卫南,却又没找到东西,最后绝对是死路一条。 在极度的不安全感支配之下,他们势必只能先强迫卫南交代所有藏匿物品的位置,等东西到手之后,再来考虑如何处置他的问题。 卫南对他们的心理状态瞭如指掌,所以尽管矮个子语带威胁,步步紧逼,他依然拖着脚步不慌不忙。一会拐错了弯,一会爬两层楼梯喊着要休息。 对比持枪的两人掩饰不住的焦虑,被枪械胁迫的卫南反倒像是在散步似的轻松写意。 从公共餐厅到医务室,顶多五分钟就能走到的距离,他们三个磨蹭了像是过半个世纪。 高个子盯着那扇弯曲变形的铁门,一脸狐疑。 “你确定东西都放在这里?” “最重要的都在这了,你们不满意我也没辙。”卫南懒洋洋答道,爱理不理的。 “别想玩什么花招。” “大佬,你们把我锁成这样,我就是想陪你们玩也玩不动啊。” 两人依然将信将疑,卫南一派轻松的样子更让他们怀疑其中有诈,然而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想中途喊停是不可能的。 矮个子拉动门把,正要踏入医务室,就被高个子阻止了。 “你先进去。”他持枪顶着卫南,命令道。 卫南耸耸肩,迳直踏入室内。 医务室里只有一扇窗,被柜子挡住大半,室内异常昏暗。影影绰绰只见解剖台上半具死尸,还有一堆装着不明液体的瓶瓶罐罐,看起来特别阴森诡异。 高个子跟在他身后进门,被扑面一股药水味弄得直咳嗽。 他四下环顾一圈,显然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于是怒气冲天抓住卫南的头发,枪口抵住他下腭咬牙切齿道:“你把食物藏在什么鬼地方?老实交代,再耍我一次你试试?” “真没耍你。”卫南吃痛,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就放在最里面,被病床挡着的那个柜子……任你们怎样也想不到吧。” 高个子闻言朝门外的矮个子猛使眼色,示意他过去看。 矮个子满脸不情愿,进了门一脸嫌恶的捏住鼻子,小心翼翼绕过解剖台和长桌上那些瓶罐。 “找到没有?”高个子连声问。 “你催什么!我还没把柜子打开。”矮个子在昏暗的光线中摸索着,“柜门呢?” 他一手持枪,一手摸索出手电,打亮开关。 “吼--” 一只被炼条锁在柜子旁边的丧尸发出嚎叫。青黑腐败的脸孔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包养(转圈 如月如月 被吞評的七谷*2 胡双喜 芥末酱.虾仁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7 “我草!!”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1 矮个子大惊之下退了好几步, 砰砰砰连开数枪。慌乱之中没打中头部,使得中了枪的丧尸更加愤怒,不断挣动拉扯着锁炼。 “丧尸!?”高个子目瞪口呆,恨不得直接把卫南给掐死,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紧张什么, 不是炼着的吗?”面对把铁炼扯得锒铛作响的腐臭尸体, 卫南一派漫不在乎。 高个子还想再骂,突然脑后一下重击伴随着闷响,直挺挺向后倒在地上。 卫南回头,韩默手里拿着一张矮凳, 就站在他身后。先前韩默一直躲在门后,直到兵器连的两个人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 才趁隙突袭。 这一下既狠且准,高个子根本来不及出声。要不是双手被铐着,卫南简直想扑上去给韩默一个大拥抱。 矮个子手忙脚乱地又开了几枪,才发现眼前的丧尸无法自由活动, 并不构成威胁。他转过头,正要找卫南兴师问罪,却发现自己的同夥消失了。 而卫南身边,竟然凭空又多出一个人。 简直见鬼了! 待在这座监狱将近一年,他从来没有见过第四个活人, 看穿着打扮还是个兵。这座监狱大是大,但还没大到可以藏一个活人整整一年都全无痕迹的程度。这人要不是鬼,就是从外头进来的, 可是这个凭空出现的人穿的是跟卫南同一个编制的制服。 他记得跟卫南同一连队的战友已经全都…… “不要过来。”矮个子紧握手里的枪,不知道该瞄准卫南还是瞄准韩默。“你们退后。” 卫南跟韩默对视了一眼,完全没有要配合他要求的意思。卫南站在原地没挪窝,韩默倒好,不只没后退还向前踏了两步。矮个子立马将准星对准他,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矮个子手一抖,险些握不住枪柄。 “退后!退后!我让你退后!”他的吼叫音量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程度。 “退后!别过来!你!”矮个子忽然调转了方向,手里的武器直指卫南,“快点让他退后!让他照我说的做!”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真的会开枪!你们都别再靠近。” ‘砰!’ 浓重的烟硝味中,虎口被子弹的后座力震得发麻。 矮个子缓缓睁开眯起的眼睛。他瞄准的是卫南的腹部,弹膛内装的是爆裂弹,一旦打中人体,弹头会如同花瓣绽开变形,造成严重的组织撕裂伤害。 然而眼前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鲜血淋漓的场面。 卫南好端端站着,神色凛然。 韩默挡在他身前,腹部被子弹撕开了裂口。皮肉外翻,最严重的位置甚至可以隐约看见腹膜包裹的内脏,乍看十分狰狞,却没有流下一滴鲜血。也没有发出受到子弹重创的痛苦呼喊。 他垂着眼,像在审视一个被打开的罐头或塑料包装一样,盯着自己撕裂腹腔的伤口,然后抬起眼,对着矮个子露出了微笑。 即使心理承受能力再强大的人,面对这一幕也很难不惊恐。 矮个子几乎要一把扔了枪,匍匐在地惨叫道:“鬼!鬼啊--” 韩默缓缓几步上前,面对已经没了抵抗斗志的敌人,有好几种方法能够暂时让他失去意识或者行动能力。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枪声便自他后方响起。矮个子眉心出现一个血洞,一瞬间没了声息,五官僵硬,还呈现被恐惧扭曲的形状。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是对着地面,高个子倒下的位置。 卫南补了两枪,一下子就终结了两条性命,两颗子弹都是瞄准头颅,一发毙命,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韩默回头,看见卫南右手腕上还挂着手铐,正捏着左手将脱臼的左拇指关节复位。 ‘卡嚓’一声响,这次换卫南展开微笑。至于韩默,尽管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仍流露出一丝震惊的神色。 他震惊的不是卫南能够挣开手铐,这点在他意料之中。也不是因为卫南对兵器连那两个人下了死手,虽然他的做法很看似狠辣决绝,但细想起来,留下两人活口又能如何?两人既然选择铤而走险,就代表生存资源已经十分匮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程度。即使一念之仁让他们苟活,也只是延续漫长的死亡过程罢了。 所以,韩默之所以惊讶的原因,是因为在他替卫南挡掉子弹的刹那,两人的同步率瞬间下跌到0%。 若不是有系统回报同步率变化,单单从卫南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端倪。他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自顾自揉着手腕,从高个子的尸体上翻出手铐钥匙,给自己解了锁。只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手指轻微颤抖着。 尸体身上还有半包香菸,卫南也不客气,取出一根坐在地上点着了,随手将剩余菸盒塞进自己衣袋内。 “这些怎么处理?”韩默问道,对着地上两具尸体示意。 “放着吧。”卫南连看都不看一眼,“难不成你还要找个地方把他们埋了,要不要顺便立个碑?” 韩默从尸体脖子上翻出军籍牌,和这具身体原主的军籍牌一样,上面有兵种、番号、代码、血型等等资讯,唯独没有姓名。 “这两个人的名字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这里总共就你们三个幸存者,都关在一座监狱快要一年了,还不知道对方姓名?”韩默咋舌。 “他俩好像告诉过我,只不过我忘了。我们也不经常交流,记这个有意思吗?” 卫南吐出一口烟,表情隐没在云雾之中。 “我要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况且就算我记起来了又有什么意义?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或者变成了丧尸,到时又有谁会记得我?” “你的名字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可我们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 “我倒想问你,你对我这个人,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所知,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韩默哑口无言,总不能回答一直跟着你是为了总有一天攻略你。 卫南玩味地盯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距离一拉近,身高差造成的压迫感便格外明显。韩默不自觉退了两步,后腰硌在长桌边缘。 卫南一只手撑在桌缘,指间还夹着烟。另一只手抚摸着韩默的腹部。 韩默身上原本穿着军服,矮个子那一枪,把制服布料烧灼出一片缺口。卫南结满枪茧的指掌便直接抚在他的皮肉上。这一次的伤口依然很快就愈合了,表层皮肤光滑如新,卫南却似乎很不满意。 “你的组织愈合太快,弹片都嵌在里面了,硌手。得找个时间全部挖出来。”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2 “……” “逗你玩,你还较真了。”卫南说。 烟雾从他指尖飘腾而上,弥散在两人之间,让彼此的面目都变得模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跟着我?你对我一无所知,为什么要救我?”卫南叹一口气,低声说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韩默不得不关闭系统的同步率提示,因为卫南的同步率数据开始像是玩蹦极似地,上下大幅度震荡,区间从50%到50%之间都有。他们之间的精神联结时而紧密,时而如隔重山。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救卫南? 韩默被卫南逼到退无可退,只得抬起头,直视眼前那张熟悉的脸。 凤眼薄唇,鼻梁高挺,唇角和眼尾的弧度带着几分邪气,几分神经质。如此难以捉摸,难以亲近,却又令人移不开目光。 同步率还在上下疯狂跳动,就在数值攀上新高峰的瞬间,韩默脑海里倏然划过走马灯般的景象。 实弹演习过程,他不慎被弹片炸伤腿。昏蒙的天空,白色的担架,红色的鲜血。 ‘你不会有事的,信我。’卫南徒手替他压迫伤处止血,袖口全是血污,脸上居然还带着笑。 ‘真他妈疼……’他喃喃说。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入夜他发起高烧。卫南从值班床上骂骂咧咧爬下来,冰凉的手掌抵在他额上,紧接着往他胳膊上打了一管针剂。 ‘小可怜,祝好梦。’ 他在营区,在食堂,在操练场,无数次跟卫南擦肩而过。 对方抿着唇,五官线条俊美英气,可是挂着那副懒洋洋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捉摸不定,难以应付的感觉。越是这样,他越是在意对方。 从来不仔细扎好的制服衣摆,皱巴巴袖口卷到手肘的白大褂,沾满尘土的军靴,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全部都在意得不得了。 尽管对方对自己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连姓名长相都完全不记得。 丧尸潮爆发,指挥部下令移防。 他们奉命将监狱作为防务据点,并将所有犯人集中管理。不料某天夜里,丧尸病毒在监狱内部爆发,转眼间一发不可收拾。 他从丧尸堆中扫出一条生路,一心只挂念一个地点。 医务室内,卫南正要离开。然而门外早已被四处横行的腐尸团团包围。 他将铁门反锁,转头对上卫南惊讶的神情。 ‘我接获指令,连长让我去车库支援。’卫南冷冷地说。‘你要妨碍我执行命令?’ ‘你去不了,外面……那些东西……太多了。’ 一阵震耳欲聋的碰撞,他身后的铁门受到暴力冲击,弯曲成诡异的形状。 他们只得停止交谈,从门隙射击,尽力确保每一下击发的枪弹都命中头部,直到扳机只能扣发出空响为止。门外尸体堆叠,完全变形的金属门已经无法发挥任何防御作用。他眼睁睁看着狂暴化的丧尸怒吼着,朝他们两人的方向袭来。 最后一个画面,卫南揪着他的领口,咬牙问:‘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喜欢你,卫医师。’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意识在此刻断片,黑暗笼罩,万籁沉寂。最后一个画面,是卫南气急败坏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謝七谷的手榴彈,還有你好萌,无月,胡双喜的地雷,抱一個//// 感謝大家的評論,特別暖心,有些也很有趣,每天看評論的時候都是一臉嘿嘿嘿嘿XD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8 韩默在狭小的隔离箱中听见自己的喘息。 感官被剥夺, 视觉、听觉的刺激都被隔绝在外,仅存的触觉只能让他确知自己的四肢都被束缚着,不能随意移动。他花了一段时间,说不清是几秒钟还是几分钟, 才重新认知到自己的处境。 韩默:‘这是……任务重启了吗?’ 他怎么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又回到隔离箱里面来了, 就跟他最初穿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的情景一模一样。最有可能的解释, 就是他又回到了最初穿越的时间点,他跟卫南相处的这些时日,全都是系统的虚拟运算。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模拟任务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S999:‘任务没有重启, 你只是进入了休眠。因为同步率瞬间暴涨,激活了这具身体里跟卫南有关的记忆, 连带打乱了生理的运转状态。’ 一般情况下,同步率上涨的作用是激活谢俞寄存在角色体内的意识。 但是在这个时空当中,原主成为丧尸之后就失去了所有记忆,系统也无法直接获取。原主的记忆与韩默之间, 最主要的枢纽就是卫南,所以随着卫南的同步率暴涨,韩默也随之得到获取原主记忆的途径。 每一个片段,都与卫南有关。 他总算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之所以变成丧尸的来龙去脉,还有原主跟卫南的关系。 但他仍然没办法确切解释初始同步率为什么会是0的问题。再怎么说, 原主也算是救了卫南,还向他表了白,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多少会生出点好感吧。若要说有其余的负面情感相抵消, 他也找不到卫南讨厌原主的理由。 除非,卫南这家伙看似百无禁忌,实际上根本高度恐同。 真要是这样就有点难办了。 韩默:‘现在能够侦测到的同步率数值是多少?’ S999:‘从你进入休眠之后,到现在大约24小时,同步率逐渐稳定在25%,当前已不再变动。’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3 数值重新回到25%,就好像先前的暴跌与大涨大落不曾发生过。 值得庆幸的是,这数字总归还是个正值。这代表卫南当前对韩默还是有点好感度。 ‘但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既然对我有好感,干嘛又把我关进隔离箱?’ 韩默全身动弹不得,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脑内对系统吐苦水。 S999:‘最正常的解释是,因为你意外进入了休眠,卫南无法确认你醒来后会继续保有人类的意识还是丧尸化,为了保险起见,预先将你隔离。’ 那不正常的解释呢? 一束光线贯入,隔离箱的顶盖被掀开一道隙缝,卫南的双眼透过隙缝,与韩默四目相对。 “小可爱,起床了没?” “为什么关我?”韩默再度像个麻袋似地被卫南从箱子里倒了出来,可以说是十分无奈了。 “因为你的休眠时间比预期来得长。”卫南一边拆他的手铐脚镣,一边理所当然地说,“已经将近整整一天了,耽误了我们出发的时间。” 韩默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医务室附近的牢房,有块地砖被掀了起来,里面是个暗格,空间还不小。 看那个样子,似乎是原先关在里面的犯人异想天开试图挖个通道逃狱,也不知道弄了几年,还真的被他挖出个坑来,可惜底下撞到了钢筋管线,挖不动了。 后来这个暗格被卫南偶然发现,拿来储放物品。韩默休眠的这段时间,卫南已经把离开监狱要携带的行李准备好了。机动车车厢能装载的东西有限,卫南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外卖箱,把所有必需品一股脑都塞在里面。 衣物、药品、弹药、电池、净水片这些都不消说,最重要的还是食物饮水。因为箱子容量有限,必须得挑容积小热量高的,其余的罐头和调味熟食袋只能忍痛舍弃,七零八落散置在暗格之中。 “你是打算把我关在箱子里带着走?”韩默瞬间脑补了卫南骑着一辆机动车载着外卖箱,车屁股后面像雪橇似的拖着一个隔离箱翻山越岭的画面。 “那么麻烦又浪费燃油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做?”卫南还在想方设法往箱子里塞东西,闻言翻了个白眼,“我给你预设24小时的缓冲期,本来再过半小时你还不清醒,我就要自己上路了。” “那你关我做什么?” “省得老子忙活的时候你躺在一边碍眼。” “……” 卫南脚边散落着几管针剂,是不久前从医务室取出来的,他试着把那几管针剂塞进箱子角落几个塑料包装之间的隙缝,想了想,又收回手,把药剂塞进野战服口袋里。 都收拾完,他环视一圈,见韩默坐在地上沉默不语,叹了口气。 “还闹别扭啊?把你关起来不是希望你早点恢复意识吗,我对你可是什么都还没做,结果你不声不响直接就倒了,简直存心吓唬我。” 关进隔离箱跟恢复意识之间有什么关联?逻辑被狗吃了? 韩默正要开口怼,突然想到如果从卫南的视角来看,自己最初从一具行尸走肉,到突然拥有了人类的意识,这一切都是从把他静置在隔离箱中满一个月后发生的。 谢俞寄存在卫南体内的意识还没激活,卫南不可能知道韩默是穿越者的事实。所以对卫南来说,韩默突然拥有意识,是个超乎掌控的意外。既然无法确知韩默突然能说人话的真正原因,那么要再度让他恢复意识,唯有重现当时的一切环境条件,死马当活马医。 韩默突然觉得有点触动。 卫南的脑回路虽然清奇,但是他确实还是挺在乎自己的。 不管是需要陪伴也好,看中了他的组织恢复能力也好,卫南总归是没有直接把他扔下。 “放心吧,我现在是一具丧尸,没意外的话是死不了的。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除非你嫌弃,否则我会一直跟着你。”韩默真挚地说。直接开出一发直球。 “就没见过你这么煽情的丧尸。”卫南动作一顿,咳了一声,接着像是想掩饰什么一样骂道,“我跟你说啊,你不要以为你断了手断了脚都能自动长好就牛逼了啊!如果我没猜错,你跟其他丧尸一样,要是一枪爆脑一样会嗝屁,所以别什么事都急着往前冲,懂?老子费了那么大工夫辛苦拉拔你,你要是轻易把自己弄报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韩默被他突如其来一顿训得一脸懵逼。 回过神来,卫南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金属碎片。 “这什么?”韩默握住拳头,只觉得扎手。 “从你这里取出来的,”卫南戳他肚子,顺势摸了他的腹肌一把,“下次给我当心了啊。” 卫南依旧脸色不善,但是系统提示出卖了他。 ‘任务目标卫南,当前同步率30%。’ 看来直球还是有点作用嘛。 韩默醒来的时间,约莫是午后刚过不久。 在失去电力供应,只有丧尸出没的荒野,最危险的时间段莫过于入夜之后。人类的活动有很大一部分倚赖着视觉,在人类视力被剥夺的夜晚,丧尸却能够凭藉声音和气味追踪活人。 他们原本预计清晨天刚亮就出发,好最大限度争取白天在外活动的时间。 可是经过一番拖延,距离入夜只剩几个小时了。 卫南不多说废话,搬着外卖箱就往车库去。韩默跟在他身后问:“既然有车库,为什么不直接开车?机动车虽然方便,到底还是四轮汽车比较安全。” 机车是肉包铁,四轮汽车是铁包肉,前者虽然灵活,机动性更强,但两者的安全性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因为我们没有汽车,就这么简单。”卫南没好气地说。 “既然有车库,怎么可能没有车。就算没有普通轿车,开着囚车上路也挺拉风不是?” 卫南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他们下了楼,横越操场来到车库。 车库旁边紧邻着另一栋建筑,是早期尚未扩建时留下的低度安全级别监狱,早已废弃不用但迟迟未拆除。 当初第一加强连接管这座监狱时,将原本关在独立牢房内的犯人集中管理,其实也有点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所有犯人都被聚集到车库边的监狱建筑内,只要违反规则任意行动,就会被驱除出铁刺网内的安全区。 原本满脑子只想重获自由的犯人,在见到铁刺网外游荡的活死人之后,大多都自主打消了越狱的念头。没想到最后丧尸病毒却是从监狱内部爆发。也许是在外侦查的士兵意外被感染却秘而不报,也有可能是有不死心试图越狱的犯人遭到丧尸攻击。 总之当连队指挥部接获消息,这整栋建筑里的人群已经成了一片丧尸狂潮。 光从建筑外观,就可以看到密布的弹痕,还有榴弹烧灼的痕迹,可以想见当初在这个地点肯定是一场恶战。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4 但是即使车库紧邻丧尸潮爆发的地点,也不至于让所有的车辆都损毁才对。 车库的铁门紧闭着,建筑本体看上去除了老旧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外面孤零零停着一辆机动车。 卫南把外卖箱固定在机动车后座,转身来到车库前。 “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没车可以开,这就让你看看。”他抓住铁门顶端悬吊的绞炼。随着他使劲拉动,铁卷门缓缓升起。 有别于看似完整的建筑外观,车库的内部,只能用炼狱来形容。 里面一片焦糊,是熊熊烈火肆虐过的景象,水泥柱被烧得坍倒,歪七扭八地矗立着。所有车辆全都烧得看不出本来形状,墙面和房顶熏黑,只要稍一触碰就会有焦黑的粉屑掉落。 最怵目惊心的,还是地面堆叠的一片焦骨,一眼望去已经完全不能辨识,算不出人数。 面对那满地的骨骸,卫南笔直立正,抬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是……”韩默面对眼前的景象,一时惊呆了。整座停车场根本就成了大型焚尸炉,最骇人的是,看卫南的表现,里面的尸体不只是感染者,恐怕还有不少当时活着的人。 “一共184个人,扣除你和我,其余的弟兄当时都在这附近。”卫南回过身来面对韩默,脸上难得一丝笑意也没有,眼中只剩冷峻的寒意。“全都烧糊了,完全分不清谁是谁,最后能找回来的只有这些。” 停车场外墙一侧,还算干净的墙面上,整整齐齐钉了184面军籍牌。烈日下沉默地闪着钝光。 卫南的五指抚过那些无名无姓的金属牌。墙外的荒野风沙不断,有些牌子上罩了一层沙土,他抓着袖口一一拭干净。 “这场火怎么回事?总不能是感染者干的。”想像当时场面之惨烈,韩默光天化日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然不是感染者,下手的就是咱们自己人。”卫南冷笑道,“狱内感染一爆发,连长就请求指挥部增援,调动了附近的兵器连。” 事发时卫南不在现场,但是从无线电发报器里传来的讯号,多少能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当时第一连好不容易将大多数感染者的活动范围限缩在停车场内,有一部分的弟兄也遭到感染成了丧尸,场面混乱,急需支援。离监狱最近的兵器连及时赶到。 但是兵器连并没有掩护第一连剩余的成员撤离,而是直接朝向停车场的方向,展开不分敌我无差别的歼灭清洗。 大量的□□投往建筑内部,弹药里所含的凝固汽油一沾上身就渗入肌肤,无论是活人还是丧尸,顷刻间都燃成一团火球,在此起彼落的嚎叫声中倒下。 此次的行动结果,第一连战损率接近百分之百,兵器连失踪两人,伤亡零人。 失踪的两人受到零散的丧尸伏击,跟主要部队冲散,所以并没有跟着连队一起撤离,而是跟唯一幸存下来的卫南一起,留在了这座监狱。 卫南找到他们的时候,这两人躲在监狱主建筑里头一间小值班室,也不知道是怎么撞进里头的。门刚打开,卫南还险些被误认成丧尸,要不是那两人枪法不怎么样,他可能也就直接交代了。 算上卫南,幸存者总共就剩下三名。但是经过了停车场那一场清洗,卫南无论如何都很难对另外两人产生什么好感。 “那个时候,要不是你阻止我离开医务室,我现在也是一具焦尸。”他苦笑着对韩默说,“所以严格说来,我是该感谢你救了我。虽然那时的事情,你现在都没有记忆了。” 经过了这么多天,卫南才愿意松口谈起过去发生的事。 同样的经历,换作是韩默,应该也不太愿意旧事重提。 但是,韩默还没弄清楚原主被丧尸感染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能放过挖掘更多真相的机会。 “其实我记得的。”他故作犹豫地说,“我想起来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是吗?”卫南皮笑肉不笑,“我倒是忘了,你说说你想起来什么。” 他面上毫无波澜,眼里却亮了起来,韩默知道这代表他的情绪被撩动了,不管是高兴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我去医务室找你,门外有很多丧尸,打都打不完。”韩默答道。 “然后呢?”卫南又问。 “然后我们打丧尸打得手都酸了。” “就这样?你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嗯?” 卫南此时的样子,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愤怒,总之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被压抑的火山,滚热岩浆在地脉之下涌动,踏错一步就会爆发。 韩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这场对话,卫南的同步率不按牌理来,万一说错什么话,又一个过山车跌成负值,他能找谁哭啊? “你不记得了也罢。”卫南迟迟等不到答案,转身抬脚便走。 韩默在原地踌躇半晌,终于还是对着他的背影开了口:“卫医师,我喜欢你。” 卫南脚步微顿,哼了一声,并没有回头,迳直跨上机动车发动引擎。 韩默三两步追了上去。脑内的系统一片沉寂,幸亏同步率没掉。 “你讨厌同性恋?”他追到卫南跟前,小心翼翼问。 “我就是同性恋!”卫南瞪着他吼道,“你跟我表白结果连我性向都不知道,就不能做点功课!?” 韩默来不及感到惭愧,他正飞快思索着,如果卫南不是恐同,到底为什么听见告白是这个反应,而且初始同步率是零? “你不讨厌同性恋,那么为什么要不高兴?” “你自己说说你表白完以后干嘛去了?”卫南冷冷瞪他。 “我……变成丧尸了。”韩默答得有点心虚。 “哦,你为什么变成丧尸?” “因为我挡在你前面,被别的丧尸咬了。” “这就是你不对的地方!你倒是说啊!我准你挡了吗!?”卫南怒道。 “啊?” “你知不知道,咬你的那头丧尸是倒数第二只?外面已经没有其他感染者了,枪膛里多的是子弹,你只要能躲过那一下,就可以活下来,你为什么不躲!?” “我怕你被咬,因为我喜欢你啊。”韩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越说越没底气。 “既然喜欢我不是应该跟着我到最后吗?一撩完就上赶着送死,什么都忘了,连人话都不会说,留我一个人蹲大牢,这他妈算是哪门子的喜欢!?”卫南戳着他的胸口吼道,像是要把将近一年积累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只差没把他的心窝戳出一个洞。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5 韩默被这一连串咆哮体给镇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卫南刚发泄完,喘了两下,又是怒气冲冲的一拍机车后座:“还发什么呆?上来啊!” 机动车油箱早在出发前就被灌满,卫南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确认车辆没有问题,还拆了停车场内半毁的车辆零件来替换老旧的部分,好确保这台交通工具能够支撑他们的旅途。 机车疾驰在路上,迎面扑来的风带着土腥气,是久违墙外世界的味道。 韩默坐在后座,搂着卫南的腰,卫南方才那一通吼在他脑子里打转。 所以,同步率初始率为零,爱恨相杂,恨的是原主撩完就跑,才刚表白完就自作主张牺牲吗?如果是这样,韩默再一次替卫南挡枪的时候,相当于新仇叠旧恨,怪不得同步率会瞬间清零。 这原来不是源自厌恶,而是源自好感。 “卫医师,”韩默迎风大喊,“如果我没有变成丧尸,你会跟我交往吗?” “你都已经是丧尸了讲这个有屁用啊!?”卫南恼火的声音从前方模模糊糊飘过来。 “我现在会说话啊,我还会做饭打扫,说不定哪天能变回来--” 机动车一缸油大约只能跑一百多公里,需要找机会沿途补充。他们骑了半天才在公路上找到一台废弃的汽车,车门大敞着,车主大概是慌忙逃生,钥匙还插在原位,可惜已经发不动了。 卫南拉了一条塑胶软管,把汽车油箱里的油料用虹吸原理抽取出来。他自己斜靠在车门边,拿着地图和指北针比对研究。 没意外的话,再过几个小时就能抵达一座城市。运气好他们或许可以找到一辆还能发动的车,顺便在市区边缘找找有没有超商药局之类的店面。 “我们待会还接着骑?”韩默凑上来。 “不骑。”卫南眯眼眺望公路之外,“天快黑了。” 入夜之后,丧尸的活动力会增强,待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反而更安全一些。 他们此时所在的道路一面是山壁,另一面是一片陡坡。陡坡上滚石乱草一路铺向下方,隐约能看见稀稀落落的房顶,似乎曾经也是座小镇,但已经荒废很长一段时间了。 植物从破败的建物中窜长,枝干与砖瓦绞缠在一起,构成了超现实的景象,生机勃勃却又荒颓萧瑟。 远处地平线上,悬着黯淡无力的夕阳。视野渐渐暗下来,脚下的影子越拉越长。 卫南决定就地扎营。话说扎营,其实也就一个睡袋,一张防水布。 近日来将近半个月没有降下一滴雨,路面上也没什么湿气,连防水布都省了。卫南草草吃了点东西裹腹,韩默在一边看他吃。带着韩默同行,在减少食物消耗的这点上确实是一大优势。 时节是早秋,不算冷。离韩默的休眠期还有几个小时。卫南填饱了肚子就蜷进睡袋里,韩默坐在他身边,机车引擎微微散发热度。 卫南钻进睡袋以后就全无声息,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好像即使露天席地而卧,也不影响他的睡眠。韩默对他这粗得不行的神经回路简直佩服到极致。 他们俩轮流守夜,韩默守的是上半夜。 天色已经全暗,四周静寂,只有几点疏落的星光。 韩默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恍然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总部的监控室,跟谢俞合作执行侦查,替他注意周围一切风吹草动。不同的是,以往谢俞总是在遥远的异时空,这一次就近在他身旁。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记忆。 韩默悠悠叹了口气。 这时卫南翻了个身,一阵窸窣。 “你喜欢我什么?”就在韩默以为卫南睡熟了的时候,对方突然问。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評論感到愧疚所以粗長了一發(捂臉 感謝評論和灌溉 謝謝寶貝們的手榴彈和地雷 七谷*5 如月如月*4 胡双喜 青菜鸦 我就是纯niunai 谂 我會繼續加油的,愛你們/////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9 “你长得好看。”韩默想也不想答道。 “要不是我已经把自己裹好了, 信不信我揍你。”卫南的声音闷闷的,从睡袋里传来, 韩默笑了起来。他获得的原主记忆只是模糊的片段,他得知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 却没有一并接收原主的情感。但是他确实挺喜欢卫南, 至少, 喜欢卫南身上属于谢俞的那部分。 他双手撑着地面,抬头望着深邃夜空。 “你就是嘴巴坏,但是除了这个之外其他都很好。” “偶尔会骂人,不过我知道是为我好吧。” “工作很认真, 甚至会把自己都给搭进去。” “还有,你很照顾我, 虽然嘴上不说。”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6 一只手碰到他的后腰,韩默转头看,卫南换了个睡姿,侧身转向他的方向, 神情安稳,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S999:‘任务目标卫南,当前同步率35%’ 韩默:‘进度是不是有点慢?’ S999:‘还行吧。这个世界的特性就是这样,急不得。’ 从谢俞失踪以来,这已经是第三个任务世界了, 无论谢俞的角色性格如何受环境背景影响,总有些本质不曾改变。其中一点,便是不轻易言爱。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 加上已经掌握了卫南一部份的心理活动,韩默对攻略方向总算稍微有点把握。 卫南的同步率之所以正负抵消跌跌涨涨,不是因为他讨厌自己,而是因为他的好感实在太偏执。如果放其他情况下,这家伙颇有点恐怖情人的潜质。 一句话概括,大概就是个病娇吧。 韩默:“有没有什么快速攻略病娇的方法,支个招啊?” S999:“你自己心里已经有底了。目前看来,按照卫南的逻辑,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是完全属于他的,不管他是不是同等地喜欢你,反正他没允许你挡枪,你不准轻易自作主张送死。” 韩默:“这个我懂,但是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只能干坐着等他来撩我了?有没有主动快速一点的方法?” S999:“要嘛你乖乖任他摆布等他日久生情,要嘛你表现得比他更有病吧。” 韩默:“……” 这个挑战性似乎有点高。 他看了一眼卫南的睡颜。有点拎不清他对自己目前的感情算什么,同步率只有35%,还不到爱情的程度,那么该算是占有欲吗? 卫南认为自己是属于他的,即使变成了丧尸之后也一样。韩默几乎可以肯定,这具身体丧尸化之后不只没有像普通丧尸一样腐化,也没有出现狂暴攻击倾向,还多了莫名其妙的自愈能力,八成是卫南的手笔。只是不知道他具体是如何办到的。 他一面漫无边际地思索,一边凝神竖耳注意周遭动静,等待自己休眠的时刻来临。 远方苍茫的地平线隐约可见月光勾勒出树影,传来不明生物的嚎叫。 卫南临睡前还提过,担心陡坡下面的荒镇可能有感染者,让他注意一点。 现在看来他们的运气倒好。离开监狱至今,只在柏油公路上遇到零星几只丧尸,轻易就被车速甩得连废气都闻不到。睡在野外的前半夜也是风平浪静,竟然连一个感染者都没撞见。 韩默休眠的时间需要六个小时,秋季昼短夜长,扣除韩默的休眠期,卫南怎么也能睡足五个小时。 但是到了下半夜,卫南仅仅睡了四个多小时就自动醒来,看到坐在睡袋旁边的韩默,动作一顿,露出微笑。 “早安,小可爱。没有四处乱跑,算你不错。” “我还能跑去哪?跟隔壁城的丧尸认亲吗?” 此时是午夜,夜色最浓重的时候,即使连韩默都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卫南翻身爬出睡袋,又是甩手又是跺脚,口中呵出白气。他掏出指北针跟地图,在星光下眯着眼研究。 “估计明天中午就会路过第一个城市。”卫南说。 活死人毕竟是人变的,人少的郊区感染者也不多。但要是隔天路过市区,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到时候就热闹了,”卫南没正经地笑,“城里肯定有不少你的小夥伴,到时要凑几桌麻将都不成问题,不用成天跟我大眼瞪小眼的。” “你爱跟丧尸打麻将你去啊。”韩默翻个白眼,钻进睡袋里。 “不高兴啊?我问个认真的。”卫南靠过来,脸就凑在睡袋口,“你现在认为自己是人,还是丧尸?” “有差别吗?” “如果让你能够选择,你会不会宁愿自己没有意识,只想当一个普通的活死人?” 没有意识,就没有痛苦,没有意识就不必面对恐惧。这也是末日初临,丧尸病毒大规模爆发前期,有一定比例人口选择自杀的原因。在人类文明近乎全盘倾覆的时候,死亡也许是比苟延残喘更仁慈的选择。 韩默花了点时间思索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当然思考的不是要当丧尸还是要当人这个题目,而是在评估如何回答,能够最大程度拉高卫南对自己的好感。 “如果没有意识当然轻松,”他说,“但是现在这样也不差,不老不死,还能一直陪着你,你说是不是?” 卫南哦了一声,“那如果我老了或是死了你怎么办?” 韩默露出他所能露出的最温柔的表情:“把你也变成丧尸,不就能解决了。” 卫南愣了一下,张开嘴却没说话,似乎在想像两只丧尸一前一后游荡在广袤天地间的画面。 ‘任务目标卫南,当前同步率40%。’系统宣告道。 同步率居然真的上涨了,上涨的理由难道是两人同时变成感染者,然后永远在一起,这个概念很浪漫吗? 卫南这个家伙谈情说爱的口味还真的不一般啊,韩默迷迷糊糊地想,感官逐渐遁入黑暗。 …… 当他再度恢复清醒时,天色已大亮,邻近树梢传来稀疏的鸟鸣。 视野里的天空干净澄澈,身上感觉不出什么异状,但是韩默本能地从空气里嗅出一丝不对劲。 卫南依然守在他身边,姿态显得十分疲惫。 在卫南身后,散落起码十几具腐尸,机动车附近堆叠了好几个,之后每隔几米就是一具,一路延伸到十几码外的公路护栏边,再往前就是土坡,坡道下还滚着两只手数不过来的感染者尸体。 很不幸,卫南的预料是正确的,那座荒镇里真的有不少感染者。只是他们可能向上爬坡爬的速度慢,前半夜韩默没遇上,却在快要天亮时被卫南给撞见了。 卫南屈膝坐着,配枪扔在脚边,手臂上几道狰狞的血痕。 “你受伤了?”韩默挣扎着试图撑着手臂起身,却使不太上力气。 鲜血已经凝结,变成黑红色细碎的血痂。不太像咬痕,但是丧尸病毒也并不是只有被咬到才会发作。 “这是……抓痕?”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7 卫南背对着他,没有回答,韩默暗自心惊。 万一卫南在这时候被感染,任务百分之百要失败。 “卫南?” “我没事,你别瞎紧张,”卫南总算发了声,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但总归是还没死也没还被感染。 “你那伤怎么弄的,不是被咬了吧?”韩默依然一脸担忧。 “这是摔的。感染者大半夜来袭击,天黑那会忙着把他们引开,没看清脚下有个坑。”卫南抬了下手臂,嘶着气说,“这是小伤,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就够了。” 我是丧尸,死不了的。韩默本想这么回答,但是卫南的语气让他觉察出异样。 “你能起来吗?”卫南问,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韩默又挣扎了一下,还是无处施力,只得摇头。 卫南上前来扶他,动作谨慎顾忌,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到底怎么了? 韩默总算坐了起来,靠在卫南身上,觉得身体轻飘飘的,难以控制。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肩膀以下空无一物,双臂已经齐肩截断,白骨森森,支离悬露在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的火箭炮,半情的手榴弹和地雷,还有噗啦,你好萌,二三山的地雷gt3lt 关於反攻,小声说我自己满喜欢的////,但是我知道有些小天使雷这个,原本的剧情也没有安排,所以正文不会出现,万一番外出现会在章节标题标示,请放心食用OvO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0 韩默赤裸着上身, 盘腿坐在防水布上,卫南把他的上衣给脱了好检视伤势。 半夜突然涌来的丧尸数目太多,卫南没料到它们连韩默也攻击,一时抽不开身护着他。等到卫南从丧尸群中脱身, 已经同时有三四个感染者趴在韩默身上撕咬, 要是卫南再晚来几步, 韩默可能要面临被分尸的命运了。 如果真的被撕得四分五裂,到时也不知道拼不拼得回来。 他的两条手臂,其中一条被啃得见骨,只剩下惨白的骨架和暗灰色的韧带, 另一条手臂则是干脆连骨头都被咬碎了。躯干部分也有些不大不小的撕裂伤,倒是裹在睡袋内的双腿安然无恙。 韩默没有痛感, 不知道还有哪些地方受了伤,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肯定十分骇人。 “好在现在没有镜子,省得你看了糟心。”卫南笑着摸他脸,倒是一点都不忌讳, “哎,你牙床都露出来了,我个人是觉得这样挺性格的。” “为什么伤口没有愈合,自愈能力失效了吗?” 韩默低头看自己肩膀上被啃食的豁口,白森森的断骨裸露在外, 灰白色肌肉组织松散地垂挂着。 之前受过的伤都轻易愈合了,为什么这一次不同以往?万一他没办法复原,失去双手的他就等同失去自卫能力, 再来一波丧尸,分分钟被啃食殆尽,即使跟着卫南也只是个拖后腿的,什么时候会被扔下都不知道。 “你小学毕业没有?质量守恒原理懂不懂?你这是断了两条手臂,可不是擦破一点皮,要长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对比韩默的慌乱,卫南看起来一点不紧张,他慢悠悠包扎完自己的伤口,从野战服衣袋里取出一管针剂,咬开盖子。 “这什么?”韩默警惕地盯着银亮的针尖和针筒里淡绿色的液体。 “放心,不会痛的。有哥罩着你,马上让你变得跟全新出厂的没两样。”卫南说。口吻戏谑,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容置疑。 韩默眼睁睁看着尖锐的针头扎进自己脖颈里。不过数秒的时间,卫南一口气将整管药剂都推入他体内。他想抓住卫南的手,下一刻才想起来他的双臂已经进了丧尸的肚子。 “别紧张,一会儿就好。”卫南收了针头,像哄孩子一样轻抚他额角眉梢。 他的视野渐渐模糊,思绪浑沌起来,就像向下沉入一片漆黑深邃的海洋。世界缩小成一个发亮的视窗,漂浮在遥远的海面上。 他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动作,但却无法掌控,就像一下子从这具身体里被驱逐,从主宰者变成了旁观者。 他看见自己从卫南怀里挣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向距离他最近的尸体。 暗青灰败的腐尸,表皮厚实粗糙,四肢僵硬。眉心有一个弹孔,流淌出一些深色的黏液,覆了一层白翳的眼珠大张暴突着,松弛的嘴唇下方可以看见变异的尖锐獠牙。如果是一般状况,正常人都会对这具尸体退避三舍。 但是他却看见自己迫不及待扑上前,跪在那具尸体边上,俯下身张口撕咬起来。 骨肉分离的声音,还有咀嚼的声响令人牙酸,画面也十分令人作呕。 但是韩默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尽管他极力抗拒,但是这具身体像是突然有了自我意志。此时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的味觉早已失效,他半张脸都埋在腹腔中,啃食半腐的内脏,脑海里叫嚣着想要再吃掉更多。穿越到这个时空以来,从未体验过的饥饿感如野草疯长,顷刻间铺天盖地,遮蔽理智。 卫南站在他面前,垂眼看着他近乎疯狂的进食姿态,眉头都不动一下。 就好像这情景他早习以为常。 随着韩默将越来越多的腐肉吞入腹中,断臂处肌肉开始缓缓蠕动。已碎裂的骨骼重新拼整,肌理纤维抽长,盘附在上面,不多时便可以看出一条手臂的原型。 原本皮开肉绽的脸部也逐渐愈合,恢复成原先俊秀的模样。 当韩默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点伤痕,四肢躯干都完全修复的时候,他蓦地停下啃食的动作。彷佛从深海浮归水面,从水面探头的那一刹那,全身一激灵。 他直起腰来,嘴角还带着污血,眼中则是如梦初醒的惊愕茫然。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问。 “我救了你。”卫南说,语调里的情绪很复杂,听起来有一点感伤。 “你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韩默死死盯着一地狼藉的尸骨。 他脑中闪过医务室里的摆设。 那些玻璃瓶罐内的肢体,解剖台上支离破碎的丧尸。 瓶罐内不同部位的四肢器官,原来不是从其他丧尸身上切下来的,因为其他的丧尸根本没有实验价值。那些器官全都是从他身上摘除,目的是测试他的身体复原能力。至於其馀的丧尸,包括解剖台上的那具残尸,对卫南来说都只有一个用途,就是拿来当作他的食物。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8 “我是一个怪物,对吗?”韩默抬起头。“我只不过是你的实验品。” “不。你是第二兵团特务营第一加强连一等兵,兵籍代码B202099004,”卫南瞪着他,沉着声音缓缓说,声线冰冷,却彷佛压抑着什麽,像北洋浮冰下的海潮暗涌。 “你的血型是A型,入伍日期是新历年199年11月12日。你在205年2月14日遭到丧尸病毒感染,左颈部有深度撕裂伤合并大量出血,一度失去生命征象。” “在那之后,连队医务官试图抢救,替你注射中央研究院派发的试验型病毒血清,以及促进伤口愈合的生长因子制剂。” “你的伤处在没有生命体征的情况下痊愈,两天后,恢复活动力,却没有沟通思考能力。” “经过一连串实验和尝试,终于在八个月之后,你恢复了意识。” 韩默原先就隐约预料到,这具身体之所以跟别的丧尸不同,八成跟卫南有关系。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切原来都建立在卫南想要救活他的尝试之上。 即使距离原主遭到病毒感染已经整整八个月过去,卫南依旧没有放弃让他恢复意识。 卫南比想像中的还要在意他,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我?”韩默问,“虽然我跟你表白了,但是你根本就不认识我,你甚至连我的姓名都不知道。” “我是医生,我想救人还用得着理由?”卫南的语调依旧冷静,但却刻意错开了视线。 “那么多的弟兄变成了丧尸,偏偏救我一个?” 敏锐地觉察到卫南的反应,韩默继续追击,想找到对方的情感突破口。 “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总得让我知道理由是什么。”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地上那具残尸,苦笑道“如果你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只不过碰巧被你挑上,那我也就认了。” 卫南沉默着,有一度韩默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得寸进尺,弄得对方准备要开口骂人了。 有见过医死了病人家属来闹的,没见过被救活了还得了便宜卖乖瞎搅和的。按照卫南的行事风格,韩默还有点担心他会干脆照脑袋来一枪把自己给崩了。 不想被救就去死,逻辑没毛病。 幸好韩默担心的剧情并没发生。 “救你一开始确实是为了好奇。”卫南说。 “你是想试验抗病毒血清究竟有没有效果?”韩默问。 在丧尸攻陷监狱的时候还记挂着科研,卫南如果活在承平时期,肯定是那种手下论文不断的学术大佬。 “不,那玩意儿早被试验过几百次了,要是有用我们还沦落成这样?”卫南不耐烦地说,“我好奇的是,怎么会有你这种傻子什么都弄不清楚一张口就表白,还挑在丧尸潮爆发这种好日子。我真的是,作梦都想弄清楚你脑子里装的究竟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就丧尸化了。上一秒说喜欢我,下一秒居然想咬老子!?” “我憋着一堆问题等着问你,你张口就只会嗷嗷嗷闭口吼吼吼。” “表白之前先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你说你喜欢我,甘愿被感染者攻击变成丧尸,可是我居然连你为什么喜欢我都不知道,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卫南顿了顿,声音低了一点,“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我也一直不知道,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以为能够得到答案--” “韩默。” “嗯?” “我的名字是韩默,我想起来了。” 这句话有一半是谎话。 卫南的同步率又开始波动,与卫南有关的记忆大量汇入韩默的脑海,但是里面没有关于原主身分的资讯。由于不知道原主的姓名,他只能报上自己的真名。 无论是对卫南或者韩默来说,这也无所谓了。被摧毁的过去无法再重现,他们要面对的是未来,该如何在末世生存下来。 以及该如何相爱。 “你想问的那些问题,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给你答案。”韩默说。“只要你不介意我……咳……” 他盯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残肢,想到不久前自己过于奔放的吃相,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卫南低着头笑了起来,别扭的样子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羞赧。 他伸出手抹去韩默嘴角的污血。 “接吻之前要刷牙,其余的我都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包养,还有营养液跟评论,追更辛苦了,感谢你们的陪伴gt///lt 七谷 你好萌 青菜鸦 胡双喜 以及,推荐一下基友的新坑 《影帝的死对头重生了》BY我思悄悄 一句话简介:死对头影帝竟是我初恋? 傲娇少爷小明星受X伪泰迪真纯情攻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1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69 S999:‘任务目标卫南, 当前同步率60%。’ 韩默:‘这样就算是在交往了吗?是吗?’ S999:‘卫南并没有给你正面答覆,不过他在言谈中暗示他能够接受跟你接吻。正常情形下,接吻是交往期间的恋人才会进行的亲密行为,由此可以推论, 卫南认定你们开始交往。’ 韩默:‘其实你可以简单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好了。’ S999:‘因为你除了任务目标之外, 在实际生活中完全没有过恋爱对象。也就是说, 你目前最接近恋爱的体验,就是攻略你的上司。所以我认为仔细说明,对你来说比较容易理解。’ 韩默:‘……’ 韩默意识到要避免被系统扎心,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继续跟系统说话。 他直接关闭了交流功能, 专心梳理不久前汇入脑中关于卫南的资讯。 原主虽然没有直接跟卫南认识,但毕竟暗恋了人家好一段时间, 透过主动打听或者间接听闻,还是了解不少关于卫南的事情。 卫南家里的背景,他自己从来不提,逢年过节也不见他跟任何人连络。据说小时候曾经遭受家庭暴力, 很早就跟家人断绝了关系。他高中一毕业就拿奖学金上了军医学院,毕业后顺理成章入伍服役一直到现在。 在校期间,他的成绩其实一直很好,但是曾经遭到同侪霸凌,具体情况不清楚。领头霸凌的那个同学, 后来主动退学,卫南自己则住进医院,短暂休学两个月, 差点被校方开除学籍,后来看在成绩优秀的份上才让他复学。 韩默觉得他彷佛可以理解卫南的个性是怎么养成的了,他这个经历,变成病娇只是刚好而已。要是歪得厉害一点,变成心理变态或者杀人犯都不意外。 如果他想得没错,卫南表面虽然强势,实际上内心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因此会用各种偏激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不过,或许正因为卫南从小就一直对周遭的人事物抱持着强烈的不信任,所以在一切熟悉环境都崩毁的末世,他反而能够适应得非常好。 就像现在,韩默握着车把飞速拐了个弯,卫南坐在后座,双手持枪连开数发。紧追在他们后方的几个感染者应声而倒,其中一只没被打中头部,嚎叫着朝两人扑来。 “啧,这把差点就能通杀!”卫南不满地抱怨,又扣了下扳机。 这一次正中头部,丧尸在距离他们不到一公尺处挥舞着双手倒下,一动不动。 韩默嫌弃地抹了下脸:“下次能不能不要距离这么近的时候开枪?多不卫生。” “行,明白,下次改进。”卫南嘻笑着拿袖口替他擦了擦脸,十足兴奋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末世幸存者,倒像个玩起了虚拟实境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的小男孩。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城市边缘。这条公路从城镇中央穿截而过,越往市中心,丧尸数目只会多不会少。他们的原定路线是偏离公路改走支道从城市外围绕过。 但是在那之前,他们拨了点时间短暂进城里探探,看运气够不够好,有没有机会找到还有食物储备的商店,或是可堪使用,能够取代机动车的交通工具。 “那里有间超市。”韩默指了个方向。 大约四、五个路口之外,悬挂着巨大的会员制连锁仓储超市招牌。这家超市以大仓储量、大容量商品闻名,由于占地面积广,一般开设在市郊。 被他们遇上,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机动车调转方向,还没接近超市入口,远远就能看见停车场。车辆数目并不多,也许这里并不是丧尸潮爆发的地点,所以多数顾客都还来得及疏散逃命。 韩默松了口气,若非如此,感染者的数量可能会多到,他们连大门都还没摸到,就被丧尸啃食殆尽的程度。 他们缓缓驶入停车场,与停放的汽车保持一定距离,确认车辆内部是否干净。 他们运气不错,几十辆汽车里面完全没有感染者,车内空空荡荡,只有几扇敞开的车门被风吹得摇晃。 卫南却皱起眉头:“不太对劲。” 韩默接连看了几辆车,也同意了他的看法。 现场太干净了。 他们看到的车辆,有些上面有弹孔,有些座椅上有血渍留下的大片污痕。但是却没有见到任何尸体。 不说丧尸,就连一具普通的尸骨都没见到,这是极不寻常的。牵强点可以解释成,所有的车主及乘客都已经变成了感染者。 但是这些感染者又都上哪去了? “总之小心点吧。” 机动车停在超市入口处,电动卷帘铁门深锁着。卫南从外挂后备箱里取出一只铁橇。 都到这种时候了,也不怕触发警报。大型铁卷门很沉,卫南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撑开一点缝隙,韩默连忙拿事先捡好的砖块卡上。这样反覆几次,好不容易获得足够让人贴着地面进去的空间。 卫南向内扫了一眼,确认没有危险后身手麻利地钻了进去,找到了控制箱,开启手动置换器。他跟韩默两人一里一外,左右同时施力,将铁门一下抬到了半人高的高度。 韩默猫腰跟着钻进去。 铁门后面是一小方玄关,再往里还有一层玻璃门,玻璃早就碎裂,上面几个骇人的血手印。但是同样地,附近完全见不到尸体。 “真是怪了。”卫南低声嘟囔。 他们两人不敢大意,双手握着武器保持随时可以迎击的姿势,跨过玻璃碎片贴着墙入内。 一进大门,最先看到的就是服务台和一排排货架。失去电力来源后,偌大的挑高室内空间弥漫一股霉味,高大货架像是幢幢黑影。 没有人发出声音,但他们俩很自觉都用上了军中训练的高风险建筑突入模式。卫南走在前方,用手势跟韩默沟通情况。他们沿着货架走道,一列接一列扫荡检视,好确认这一层楼真的没有任何异状。 每一列走道都是安全的,顶多有被打翻的商品散落在地。 直到他们来到靠近电扶梯的最后几列走道,卫南似乎见到什么东西,脚步突然僵了一下。 他迅速向韩默打了几个手势。此时卫南面对着倒数第二列走道,韩默面对的是第三列。 韩默见了手势立即会意,持枪转向第三列走道。长长的走道两侧是参差杂乱的商品架,尽头则是一面白墙。就在韩默伸出手,想要向卫南表达‘没有异常’的时候,白墙边倏然闪过一个黑影。 跟一般丧尸相较,这个影子快得不寻常,而且大小很不对劲。尽管距离远,且只在眼前一闪而过,韩默仍然可以笃定,那个影子的高度,最多不会超过他的腰部。 难道是新变异的丧尸种类? 穿越到末日时空已经很倒楣了,他的运气应该不至于差到,遇上变异种横行的地狱级难度副本吧? 如果真有万一,对韩默来说,确保卫南的安全是第一要务。虽然系统并没有设置任务时限,但这种朝不保夕的时空背景,还没谈成恋爱前随时都可能嗝屁。 要是有什么快捷的方法,能让对方快速对自己爱得不可自拔,他铁定无所不用其极。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0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卫南一眼,却发现卫南正挥手召唤他,视线紧盯着第二走道,脸上是大写的懵逼。 “韩默……你来看看。”卫南打破了沉默,像是见了什么世界奇观似的轻声说,“这鬼地方怎么会有个小女孩儿?” 韩默没有听错,确实是个小女孩。 年龄大概只有四、五岁,身上还穿着崭新的裙子,怯生生站在走道尽头揪着裙摆。 “活的?” “活的。”卫南笃定道,蹲下身像引诱小动物那样招手,“来,过来叔叔这边。” 小女孩眨了眨眼,摇着头退了几步。 “一定是你长得像坏人。”韩默喃喃说。 “你行你上啊!”卫南横了他一眼。 韩默弯下腰,手撑着膝盖,温声说:“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妈呢?叔叔不是坏人,你别怕,过来这边,没关系的。” 韩默在这个时空的角色长相不只英俊,还很阳光。鼻梁挺直,唇角微微上翘,眉眼线条柔和,杏仁形状的双眼眼皮深邃。看起来赏心悦目,极具亲和力。 小女孩拽了下裙角,对韩默咧嘴笑了下,小碎步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妹妹真乖。”韩默笑道,对一旁卫南的眼刀视若无睹。 “看看,前脚说喜欢我,后脚就跟妹子勾搭上了。”卫南顶着一张弃妇脸站在旁边,毫无存在感。 韩默拉着小女孩的手仔细观察。这个孩子虽然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却被照顾得很好,脸蛋白皙圆润,长发黑亮有光泽,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干净的。更难得的是,在水资源这么稀缺的日子里,她的脸上还有手脚居然都十分干净,身上还有淡淡香味。对比之下韩默跟卫南两人一身风尘,简直像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女孩儿似乎对韩默很是好奇,大著胆子伸手捏他的脸,韩默也并无不悦。 “妹妹,你给叔叔说说,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爸爸妈妈人在哪里?” “爸爸!”女孩兴奋地嚷着。 “我不是你爸爸。”半路多了个女儿的韩默哭笑不得。三四岁的年纪,按理说不会错认才对。 “爸爸!”女孩依然坚持喊道。“爸爸在这里。” 韩默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他突然意识到小女孩并没有认错人,她父亲确实在这里,就在韩默的身后。 冰冷的枪口抵着韩默的后脑。持枪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他的身后,他跟卫南竟然都没有察觉! “放开我女儿,离她远点。”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韩默摊开五指,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双手抱头,跪在地上,要是动一下就来试试你的脑袋够不够硬。”那个声音又说。 “兄弟先别急,”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阴影中的卫南跨了一步上前,懒洋洋说道,“你要是动他一下,咱们就来试试,到底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三个男人,两把枪,这下场面可以说是很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追更辛苦,谢谢大家的评论灌溉和地雷~ 爱你们,麽麽哒~ 抢到沙发的噗啦 七谷 胡双喜 青菜鸦 赛尼可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2 “璇璇, 别怕,听话,过来爸爸这里。” 男人站在韩默身后,单手持枪, 对着小女孩招手。女孩敏锐地察觉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 只犹豫了一下, 便从韩默跟前小跑到男人身边。 男人脸部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一些,但仍然没有要放下武器的意思。显然他对突然闯入卖场的卫南及韩默两人,抱持很深的敌意。 他的反应并不令人意外。在丧尸潮爆发初期,结党抢劫住家商店的团夥简直遍地走, 社会陷入恐慌混乱时,赖以维持秩序的道德及法律几乎是即刻崩解。许多人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存, 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那段时间里,各个沦陷区的死亡率直线上升,其中死于互相残杀的人类数量,远多于被丧尸攻击而丧命的人数。 所以男人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会表现出高度防备,也情有可原。 “都别冲动,我们没恶意。”韩默说。“你不想在你女儿面前杀人吧?” 男人哼了一声,没有应答,而是挪动了脚步, 确保自己将女孩完全护在身后。 韩默虽然被他拿枪抵着最致命的头部,却并不是太紧张。他明白男人的目的不是要伤害他们,只是男人孤身一人带着孩子, 要面对卫南及韩默两个同样携有武器的成年人,要是真的动起手来,根本没有什么赢面。 所以男人出于防卫的考量,必须先发制人,在确定卫南和韩默的意图之前,先获得平等的谈判权。 “你是哪个单位的?”卫南眯着眼,上了膛的□□稳稳握在掌中。 韩默明白的道理,卫南自然也明白。所以他第一句话,就先从最能打开对方心防的话题切入。 这个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太大,顶多三十出头,肤色偏黑,身形精瘦,一双鹰目锐利有神。卫南从他身上可以嗅到熟悉的气息。那是一种遇到同类的直觉。 对方俐落的身手,加上受训人员独有的气质,可以判断他肯定来自军警单位不会有错。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1 “我是第二兵团特务营的,医务官。叫我卫南就行,南北的南,保家卫国的卫。”卫南自报家门,亮出一直挂在胸前的兵籍牌,又朝韩默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位跟我同个连队,一等兵。你怎么称呼?” 其实光看身上装束,也能猜到两人是当兵的。但是出身行伍是一回事,留着军籍牌又是另一回事了。 丧尸病毒爆发的后期,指挥中心垮台之后,许多军队编制不攻自乱,甚至加入了劫匪的行列。这些脱离编制的人,大多会放弃自己的兵籍身分。只有还待在正规体制内的兵,才会保留着那块‘狗牌’。 男人看到那一面金属牌,手肘一沉,枪管稍微向下掉,似乎是软化了。但他很快又重新举高了武器。 “特务营,现在还有这个编制?你们连队的其他人呢?”男人狐疑地问。 “全牺牲了。”卫南耸耸肩,答得坦荡。 男人沉默着,仔细端详卫南的表情,试图从他最细微的举止中找出破绽,判断这些话有几分是真。 “得罪了。”最后男人叹了口气,说道,“G市武警第三大支队,郑怀磊。我带着女儿,要是我出了事,没人能照顾她,倒不是犯怂,希望你们别见怪。” 卫南点点头表示理解,他保持跟郑怀磊的目光接触,缓缓蹲下身,将□□放在地板上,举起双手。 “这样行了吧,能放开他了?”卫南转着眼睛向韩默的方向撩了一下,“你可别让我弟兄有个万一,要是他出了事,就没人能照顾我了。” 郑怀磊呼出一口气,苦笑着将武器收回腰上的枪套里。 韩默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揉揉僵硬的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璇璇,让爸爸抱抱。”郑怀磊张开双臂,将扑进怀里的小女孩抱了起来。“说了多少次,不能一个人乱跑。” 卫南跟韩默交换了目光,卫南张开手,做了个口型:‘让哥抱抱。’ 韩默笑了一下,挪着脚步站到他身边。 “连队的弟兄都牺牲了,指挥部应该也没了。既然这样,你们俩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目的?”郑怀磊拨了下女儿的长发,确定她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损伤,才又重新抬起头。“如果是为了找吃的,我就明人不说暗话。这里剩下的食物也不多了,即使不算你们,单单就我跟璇璇的消耗,可能也支持不过一个月。” 郑怀磊并不是一开始就待在这座卖场里。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妻子恰好回娘家,他带着女儿从住处逃离,从郊区避开人潮,辗转才来到这个城市。抵达的时候,这座城也已经沦陷了,他找到妻子住处,发现包含岳父岳母在内的三人都已经丧命。尸体很完整,并不是被丧尸攻击致死,而是死于劫匪的刀枪。 市区已经乱成一团,郑怀磊只得带着孩子躲到城郊,暂时住在废弃的民居之中,就在这座卖场不远处。 当时卖场被一个武装团夥把持着,他们占尽了这里面所有的衣食和生活用品,犹嫌不足,经常到周围住宅四处搜括,弄得郑怀磊差点都要待不下去。 后来那夥人内部爆发了冲突,窝里反,一夕间死的死逃的逃。这片地区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荒城。 郑怀磊趁隙占了这座卖场,可惜多数有用的东西都早被掠夺一空。幸好他们一大一小总共也就两个人,靠着剩下的食物饮水勉强能够支持一段日子。 但是郑怀磊过得并不十分安稳,他担心先前那个团夥剩余的人马会找回原处。所以卫南跟韩默两人出现时,他差点就要跟他们拼命起来。 “幸好你没真动手,都是误会。”卫南打着哈哈,把扔在地上的枪捡起来。“我们也只是恰巧路过,进来碰碰运气,没有要跟你争地盘的意思。不打扰你,过会就离开。” “你们还想去别的地方?”郑怀磊抱着女儿,一脸不以为然,“这世道还有哪里能去?我就是从别的城市过来的,一路上都沦陷了,活下来的人,要嘛烧杀抢掠什么都干,要嘛过一天算一天。去哪都差别不大。” 卫南想了想,把收音机接收到讯号的事情如实说了。 就如郑怀磊说的,经历这么大的灾变,能够活下来的人不是为非作歹就是苟延残喘,两者都朝不保夕,不是长久生存之计。但是,如果幸存者能够聚集起来,重新分工合作,建立稳定的社群,就有可能改变现状。 附近可能存在一个幸存者社群,这个消息比实际拿在手上的食物饮水还要令人振奋。 毕竟,确保生存的食物固然重要,可是只要人类文明一天不能复苏,资源存量就只会日渐削减。一时的饱足,仅仅能够满足当下的生理需求,但是如果真有重建人类社会的可能,带来的是对于未来的希望。 这一点希望,对于郑怀磊和卫南这些在末世挣扎活下来的人来说,就像冬夜的火柴一样珍贵。 “你说的是真的?”郑怀磊瞪大了眼问。 “我试过很多次,都是同一个座标信号,不会有错。你要是怀疑,可以自己弄一台收音机试试。” “不必。”郑怀磊沉吟半晌,下了决定,“我跟你们去。” “爸爸,我们要去哪?”璇璇在他怀里期待地问,“是要去找妈妈吗?” “爸跟你说过,妈妈去当天使了。”郑怀磊捏了下小女儿的鼻子,转头对卫南说,“我女儿刚出生那会,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她好好长大。经过这些事情,本来觉得这个愿望实现的机会不太大,现在看来,如果真像你说的,有那么个地方可以安稳生活,那么倒不是没有可能。” “放心吧,你一定可以见到璇璇平安长大的。”韩默看着这对末世里相依为命的父女,安慰道。 “我这辈子剩下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她幸福地穿上婚纱,嫁给值得托付的人。”郑怀磊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戒备地瞪了韩默一眼,“不过要是有谁不经我允许动我女儿,老子绝对跟她拼命。” 韩默:“……” 卫南很不给脸地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郑怀磊问。 “随时都能走。不过有个小问题,我们只有机车,你要是想跟着,得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卫南道。 “那不成问题,我有一辆防弹改装车,带五、六个人都绰绰有余。”郑怀磊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现在没电视没网路,成天闷着,唯一的乐趣就是改车了。” “行,收拾下要带的东西,明天一早就走。”卫南毫无悬念敲定了时间。 郑怀磊没有异议,他朝周围货架比划了一下,说:“我刚说过,这里剩下来有价值的东西也不多了,你们要是有感兴趣的,一并带走吧,我没有意见。” 韩默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疑惑道:“剩下来的商品还很多,总有派得上用场的吧?”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都是些鸡肋。”郑怀磊随手挑起一样,嫌弃地说,“浴帽,现在连饮用水都不够,谁还用这个?” “搓澡球。” “润发乳。” “卫生巾。” “还有这个……保险套。”郑怀磊把个小纸盒丢给韩默,一脸鄙夷,“你说,谁还有心情用这个?” 韩默一把将盒子接住了,却揣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要不是这具身体已经没有心跳呼吸,他此刻一定窘得满脸通红。 卫南在他背后低低地笑,从他手里拿走了纸盒塞进自己兜里,趁着郑怀磊没注意,吻了吻韩默的后颈。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2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和胡双喜北鼻的地雷,谢谢大家的灌溉评论!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3 郑怀磊改装的是一辆面包车, 看似不起眼,实际上门皮内都拿钢板加固过。车内很宽敞,璇璇坐在副驾,卫南和韩默两人坐在后座, 空间绰绰有余。 “总算不用再骑车了, 骑得我屁股疼。”卫南似乎对后座的皮椅相当满意。 “你们俩骑一台机车就敢在外头闯, 也是带种。”郑怀磊不以为然,从后视镜瞥了他们一眼。 面包车从半开的车库门中驶出,开上荒凉无人的街道。 “我们没带孩子,没什么要记挂的。”韩默说。 “也是, 我一个大男人带着女儿简直是……操心这操心那,除了担心感染者还得担心活人, 毕竟刚乱起来那会你们也知道,对女孩子图谋不轨的变态太多了。”郑怀磊说着又横了韩默一眼。 韩默转过脸躲开如刀的目光,也是很无奈。郑怀磊对他‘诱拐’璇璇的事耿耿于怀,表现出来的敌意不要太明显。 郑怀磊是爱女狂魔没毛病, 但除了把任何一个女儿愿意亲近的男人都当成假想敌,这点有些过了之外,他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个好爸爸。 他干起架来粗手粗脚,面对女儿却是无微不至。在这么艰险的日子里,他竟然从来没有让璇璇饿过一天饭。除了身上清洁卫生之外, 连居住的地方都会仔细打扫。 虽然生在乱世,但能有这样的老爸,郑璇应该可以说挺幸福。 车子在城里行驶, 这片城区原本有不少感染者,但是经过许多轮扫荡,现在只剩下零散的几只丧尸蛰伏在废墟之中。听见车声摇摇晃晃地跑出来,还来不及追上,面包车就开远了。 为了确保女儿生活的环境里面没有病菌感染源,郑怀磊花费不少时间把废弃车辆内、道路边、商场内、甚至邻近几栋住宅里看得见的腐尸都集中起来烧了。距离卖场最近的一段路面干净得不可思议,只有从裂开柏油缝隙中冒出的青翠野草点缀,除此之外不见一具尸骨。 单看窗外的景象,会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活在病毒肆虐的年代,而只是在人迹罕见的清晨,经过一处平静祥和的城区,这里的居民都还在睡梦中,尚未醒来。 平和的假象很快就随着他们离开城区而破灭。 他们开上卫南预计行经的公路。路边赫然是一整列汽车连环追撞的惨况,车辆都几乎撞成废铁,最完整的一部车挡风玻璃也全碎了,驾驶座上安全带勒着一具挂着腐肉的白骨。 在车辆周围散布许多不完整的骨骸,明显是遭到丧尸啃食的牺牲者。单看现场已经无法推算这起车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即使真的能明确知道事发经过,这也不过是大大小小悲剧中的沧海一粟而已。 卫南跟韩默对这类场面司空见惯,早已经不起波澜。 郑怀磊却皱起了眉头。当然不是因为他见不得死人,只是作为父亲,理所当然不希望女儿看到那么残酷的画面。 他拉下副驾驶座的遮阳罩,可是总不能把挡风玻璃也都给遮起来。郑璇黑亮的瞳仁,随着车辆驶向前,映出了灾难片般的惨烈情景。 “爸爸,好多天使。”女孩用清脆的嗓音喊道。 “嗯……”郑怀磊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郑璇的脑袋。他的应答心不在焉,满脑子只想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郑璇自觉受到冷落,又转过头向后座的韩默说:“韩叔叔快看,好多天使。” “什么?”韩默一只手被卫南不动声色拉着,突然间被郑璇点名,冷不丁一把将对方的手甩开,招来卫南不满的咳嗽声。 “那里呀,车子旁边,还有车子里面都有好多。”郑璇的小手比划着,“爸爸说,如果有人不会呼吸,变得冰冰凉凉,一动不动,就是去当天使了。” “哦……”从后视镜里看见郑怀磊警告的目光,韩默既不敢泼女孩冷水,也不敢搭话显得太热络。 “妈妈也去当天使了。”郑璇继续说着,语气天真,“所以她不会呼吸,也不会痛痛了。” 想到女孩过去的经历,韩默心里一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没有错,你妈妈变成天使了,她会祝福你过得平安快乐。” 提到妈妈,郑璇就兴奋起来,她爬起来转身趴在椅背上,兴高采烈对韩默说:“爸爸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说妈妈变成天使,会保护我。” “璇璇,在车上要乖乖坐好,不能乱动,说过多少次了?”郑怀磊又要开车,又要分神注意女儿,说出来的话变得没什么威慑力。 郑璇便一点也没把爸爸的话放在心上,她扒着车座,用清亮的童声继续对韩默说:“韩叔叔,你跟妈妈一样,不会呼吸,摸起来冰冰的,你是不是也是天使,会保护我?” “……” 韩默没想到郑璇居然注意到他跟常人不同之处,还理所当然说了出来,一时如遭电击,不知该如何反应。 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郑怀磊猛然踩下煞车板,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向前倾。郑璇差点要向后一头栽下座位,好在郑怀磊在那之前就扶住了她。 “璇璇,你刚说什么?”郑怀磊沉声问,一改跟女儿说话的温柔口吻,声线冰冷像挟了霜。 郑璇大约很少见到爸爸这么严厉,一下子被吓住了。 “我说……好多天使。”她呐呐道。 “然后呢?你说韩叔叔怎么了?” “韩叔叔不会呼吸,摸起来冰冰的。” 一阵沉默。 气氛紧绷得彷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韩默,”郑怀磊捏着方向盘,梗着声音问,“你怎么说?” “璇璇真可爱,小孩子联想力挺丰富。”卫南无视一触即发的氛围,哈哈一笑,搂住韩默的脖子,“磊哥,你不要看韩默身材这个样子,都是外强中干。他呢,当年出生的时候不足月,气血特别虚,体质阴寒,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冰的。” “哦?”后视镜里,郑怀磊挑起眉,也不知道买不买帐。 “过去几个月没了指挥部,日常欠操练,估计又变得更气虚体弱,让你见笑了。”卫南龇着牙笑,脸上的恨铁不成钢十分逼真。 郑怀磊也跟着笑了笑。就在韩默觉得这事就此就此揭过的时候,郑怀磊直接下了车,一把拉开他那一侧的车门。 “特务营的还能体弱?我想看看是怎么个气虚体弱法。”郑怀磊伸出手,要来抓韩默的衣领探他鼻息。手还没沾上身,卫南就抓着韩默的腰将他往后拖。 “你别碰他。”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3 “他怎么碰不得了?大老爷们,碰一下会怀孕不成?”郑怀磊一愣,没想到卫南手脚这么迅速。 “怀孕可能没办法。”卫南捏了捏韩默的腹肌,语带惋惜,“不过总之,我不希望你碰他。” “我这个人不爱遮遮掩掩的,有事就摊开来,卫南。”郑怀磊说,“我只不过想确认韩默究竟是不是感染者,璇璇说--” “你在哪里见过长得像这样的感染者?”卫南捏着韩默的下巴示意郑怀磊仔细看,“小女孩儿开玩笑,你该不会当真吧?韩默要是真的被感染了我能带着他?” 确实,韩默看起来跟一般的丧尸还是有很大的差距,除了肤色异常苍白之外,跟一般活人基本没什么区别。 “就算丧尸病毒变异,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你别异想天开了。”卫南继续说道。 “这么说没错,但是稍微做个确认,你我都能安心,不是吗?”郑怀磊被说得有些下不了台,“话说回来,我不过碰他两下,你反应这么大有点过了吧?要是他真的没问题,你这么紧张至于吗?”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韩默开始着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圆场。 “连摸都不能摸,莫非他身上真是有鬼?”郑怀磊说着,又伸出手来要探韩默的体温。 韩默正要闪避,卫南扳过他的脸,对着他的唇就是一记深吻。 郑怀磊的手僵在半空中。 韩默的手脚也僵住了。 卫南从身后圈着他的腰,温暖的唇舌轻柔舔吻着他,甚至侧着脸调整了角度,好让这个吻更加深入,温柔得不像他往日的作风。 韩默的身体已经没有呼吸心跳,胸腔一直都是一片沉寂,然而此刻他确实产生了心动的感觉。可能是错觉,也可能是思绪影响了感官。 S999:“任务目标卫南,当前同步率70%。” 他情不自禁张开唇配合,见他回应,卫南更来劲,手脚开始不安分,只差没直接把他裤子给扒了。 “行了!”郑怀磊终于忍无可忍,“我知道,我懂你意思了,我不碰他行了吧!卫南你行行好,我闺女还在车上呢!” 郑璇站在座位上,扒着靠枕,看得眼睛都直了。郑怀磊遮住她的双眼,抚额道:“算我错了,真服你们俩!” “爸爸,为什么卫叔叔可以亲韩叔叔?”郑璇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之前说过,只有当了别人家媳妇儿,才能亲嘴,如果还不是,那就不能随便给亲的!” “因为……因为……”郑怀磊憋了半天,脸都给憋红了,“因为韩叔叔是卫叔叔他媳妇。” “……”韩默轻咳一声。 卫南笑得心满意足。 “就是这样,剩下的都别再问了。”郑怀磊几乎是哀求地对郑璇说。 面包车又重新驶上满目疮痍的路面,距离他们抵达目的地还有两天。 郑怀磊堵着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捏得发白。所幸离开城区之后,便没再见到其他牺牲者,郑璇对千篇一律的风景失去兴趣,歪着脑袋睡着了。 韩默转头看着窗外,避开卫南的视线,肤色一如往常苍白,但是下意识咬着嘴唇的动作透漏了他的心理活动。卫南盯着他领口露出的一截光滑侧颈,觉得真没枉费自己出发前一晚还在卖场翻箱倒柜地替他找牙刷。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一片嘻嘻嘻嘻你们太可爱了2333333 谢谢地雷和灌溉!! 晚睡的赛尼可*2 抢到沙发的噗啦*1 每天准时的七谷*1 萌萌的青菜鸦*1 可爱的胡双喜*1 好萌的你好萌*1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4 卫南的同步率总算不再过山车似的波动, 而是稳定微幅上涨,任务进度不再停滞不前,让韩默松了一口气。 不过,卫南在确定关系前后, 对待他的态度差异实在太大了, 突然换了个甜腻的画风, 韩默被撩得有点招架不住。 先前穿越的两个世界,他都承载着原主的记忆,即使在谈情说爱的过程中沦陷,他也可以说服自己那是入戏。 可是到了这个世界, 原主的记忆只是模糊的片段,压根对他的情感不会造成影响。也就是说, 主导他感情变化的唯一因素,就只有卫南。 同步率已经高达70%,代表不单是卫南对他有好感,他也真的要爱上卫南了吗? 谢俞在他们即将离开上一个世界的时候曾经说过, 如果在执行任务时出现身分认知的混淆,可以以恒常不变的存在作为参照物。对他来说,谢俞就是他的参照。但是卫南又是谢俞意识的一部分。 所以,如果他爱上卫南,就也等同于他真的爱上了谢俞吗? “在想什么?”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卫南从驾驶座上侧身过来, 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们俩人分别坐在驾驶座及副驾,郑怀磊和郑璇则在后座,将椅背放平了, 裹着毯子沉沉睡着。 本来只有卫南和韩默两个人轮流守夜的时候,一人得独自守上大半夜,现在多了个郑怀磊,三人分摊下来,每人能休息的时间多了不少。 但是不管分配到多少休息时间,韩默的休眠期就是雷打不动那六小时,所以卫南轮值的时段里,他依然醒着。 透过眼前的挡风玻璃,无光害的夜幕在眼前开展,触目皆是点点碎光、浩瀚星海,天穹之下则是纯然的寂静,他们身处的座椅就像悬浮在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孤寂而渺小。 韩默恍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还跟谢俞在星舰的内部甲板上并肩,透过舷窗窥探深不可测的宇宙,盼望着遥远彼端未知的终点。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4 谢俞的手伸过来,这次按在他唇上,指腹摩娑柔软的唇瓣,带着一点宣示及惩罚的意味,极尽暧昧之能事。 “在想什么?” 在想这漫长的旅途,什么时候才会划下句点? 哪里才是他们要寻找的归宿? 究竟又要等到什么时候,谢俞才会再一次不分日夜陪伴在他身边? 韩默张了张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握住了卫南的手。 卫南却彷佛读懂他的心思,凑上来在他嘴角吻了吻。这次的亲吻比起掠夺,更像是安抚。像是在告诉韩默不必多想,无论如何,不管身在何地,总有人会对他不离不弃。 韩默心下一紧,似乎心里某一个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他摸了摸卫南的脸颊,指尖描过熟悉得像是早已烙印在脑海里的眉眼,犹豫地吻了对方的额头。 卫南低垂眼睫,轻笑着任他动作。 后座的郑怀磊突然翻了个身,吓得韩默赶紧抽身。幸好郑怀磊并没醒,还打起了呼噜。 “害羞?”卫南挑眉,坏笑着轻声问。 “不是,”韩默抹了下脸,“磊哥不是老叫我们,那个什么,注意点形象。” 简单地说就是让这对狗男男别在他女儿面前瞎搞。 自从郑怀磊发现了卫南跟韩默的关系之后,他再也不必成天担心韩默对他女儿伸出魔爪了,相比之下,他比较担心卫南不分场合地对韩默伸出魔爪。这会让他在亲子教育,尤其是女儿的爱情观养成上遭遇巨大的考验。 卫南想到郑怀磊那副穷紧张的样子也不禁莞尔。 “磊哥对璇璇还真是挺上心的。”他感叹着,往后座瞥了两眼。 郑璇卷着毛毯,枕在郑怀磊的胸口侧身睡着,小脸上神情平静,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微翘着。这么备受疼爱的女孩,如果不是生在末世,一定能够拥有非常幸福和乐的家庭。 卫南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气,说:“同样是当爹的,有磊哥这样的,也有禽兽不如的人渣,怎么能区别这么大呢?” 韩默这才想到卫南他爸是个家暴犯,看到郑怀磊跟女儿父女情深,难免触景伤情。 “家人这种关系,也得看缘分。”他想了半天,不好直接戳人痛处,只能这样宽慰。 “你不用说得这么含蓄,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卫南哈哈一笑,“何况我现在不是有你吗?” 突如其来又被撩一把的韩默只能低了头傻笑。 “等我们到了目的地,看看能不能在那边落脚,人多一点也好互相照应,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无所谓。”卫南又说。同样是在末世挣扎求生,有团体能够依附,总是比单打独斗更有盼头。 韩默脑中已经浮现一个大院,十几户人家共同生活,相互帮助的情景。就像古老的农耕年代,老婆孩子热炕头,其乐融融。 “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韩默问。 “大约明天就可以抵达了。”卫南显然已经在心里计算过路程,想也不想便答道。 他那台破烂收音机就搁在方向盘后方,守夜的时候隔三岔五拿在手上把玩。收音机接收到的信号带给他希望,机器本身也就像一个护身符一样。 此时他的手又不安分转动着旋钮,韩默见了连忙阻止他。 “别玩了,万一发出噪音,会把璇璇吵醒。” 卫南被他一说,才不甘愿地把收音机放回原位。音量钮被他调到了最低量级,所以他们两人都没有听见音箱里传来极轻极细的声响。 滴、滴、滴、答--答--答--滴、滴、滴…… 次日清晨,他们再度出发上路。 一样是郑怀磊开的车,倒不是卫南和韩默不愿跟他换手,而是郑怀磊不舍得其他人碰他这台宝贝车。 前天夜里,轮到郑怀磊值夜的时候,一只落单的丧尸经过他们车子,一边嗷嗷吼着一边捶车窗。郑怀磊当时就怒极,开了车门一铁橇将感染者打到地上。 正常流程的下一个步骤是掏出枪来,对着脑袋直接把这只丧尸给崩了。 但是郑怀磊这个家伙居然为了心疼车,怕一子弹下去喷得到处都是,把车给弄脏了,还特意把丧尸引到了几十公尺外的地方才处理掉。 卫南睡到中途被响动吵醒,发现郑怀磊人不在驾驶座上,还以为被感染者拖去吃了,他去找人也不是,留下来继续守着也不是。若说要去找郑怀磊嘛,那车上剩下来的,就只有进入休眠宛若尸体的韩默,还有甜美乖巧人畜无害的郑璇,两个毫无自保能力的人。要是不去找,又太不讲义气。 所幸卫南还没纠结完,郑怀磊就平安回来了。为此他俩几乎要大吵一架。 韩默刚醒来时,就听见卫南在指责郑怀磊不该擅自行动。 “脏了就脏了,这年头车子有油可以吃,能跑就好,你还瞎讲究!要是出什么事,留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跟我在车上,你说我是去帮你还是留下来看着他们?” 谁生活不能自理了?韩默嘴角抽了抽。 郑怀磊握着方向盘,不甘示弱吼道:“你懂什么?车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要是连老婆都照顾不好,算什么男人?” “今天又不是要把你老婆怎么着,稍微弄脏而已嘛!不过就是喷点东西在上面,你难道就没喷过!?” “你--”郑怀磊被噎了一下,旋即更中气十足地回击道,“你自己的老婆别说喷了!连碰都不让碰!有什么资格说我!?” 那边郑怀磊跟卫南在前座吵得不可开交,韩默在后座一脸冷漠捂住郑璇的耳朵。 “璇璇乖,别听他们吵,听了智商会下降。” “总之车子就是要保持干净,这跟它跑不跑得快没有直接关联性,这是一种态度!懂吗?”郑怀磊还没放弃说服卫南。“先把最基本的态度搞好了,才有资格讨论它的性能……” “爸爸,”郑璇突然大喊,打断了郑怀磊的话,“前面那是什么?” 斜刺里突然出现一个黑影,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车里三个男人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来,那个人影是个感染者。不会错的,行尸走肉拖沓的脚步,扭曲的姿态,跟正常人有很大的区别。 感染者就在路面正中央,挥舞着双手向车头扑来。 此时若急打方向盘可能会冲出路面,坠下悬崖。郑怀磊连忙踩下煞车,可惜为时已晚。 车头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接着轮胎颠簸了一下,来自车底的碾磨声伴随着某种物体碎裂的声响,令人牙酸。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5 几许腐肉沾在车窗上,甩出一道污迹,郑怀磊看得脸都绿了。然而这一个感染者只是开端,前方的路上,模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朝他们涌来。 “怎么回事,这附近没有城镇,哪来这么多感染者?”韩默皱起眉。 “不管怎样,都得过去,只能硬闯了。”卫南看着郑怀磊,一脸不怀好意。 “兄弟,我们打个商量,能不能大家合作一下,把前面那些丧尸一个个点掉了再把车开过去?”郑怀磊脸色灰败,不想面对他得直接开着爱车辗过丧尸群的现实。 “磊哥,我也不是不想替你老婆开道,只是你懂的,这么做一来浪费子弹,二来实在太冒险了。”卫南貌似诚恳地拍拍他的肩膀。“为了我们,为了璇璇,就让你老婆委屈一下吧。” 韩默将郑璇抱到自己腿上:“璇璇,坐稳了。” 郑怀磊经历了天人交战后,咬咬牙,换了车档,心疼地将油门一踩到底。 面包车全速飞驰,顷刻间就将四、五只丧尸碾倒在地,一时间骨肉飞溅,景象骇人。剩余的丧尸在车后怒吼着追赶,但是当然赶不上郑怀磊的车速。 丧尸群就这样被他们抛在车后。 卫南兴奋地摇下车窗欢呼,郑怀磊也忍不住跟着苦笑。 郑璇比手画脚对韩默说:“叔叔,刚刚车子飞起来了呢。” 他们沉浸在短暂的欢乐情绪中,来不及细想这群突然出现丧尸究竟源自哪里。 副驾驶座前方的置物箱内,收音机还在发出微弱的讯号。 滴、滴、滴、答--答--答--滴、滴、滴…… 转译成英文之后,就是广为人知的三个字母组合。 S.O.S。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们的地雷(羞涩脸 又很准时的七谷 比基友早的噗啦 依然萌萌的青菜鸦 好萌的你好萌 可爱的胡双喜 我思悄悄*3 早点睡呀赛尼可 新同学风起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5 “这是怎么回事?”郑怀磊敲打着方向盘, 一脸烦闷。 “是不是藏了什么地下碉堡啊,还是需要接头暗号?”韩默向车窗外张望。 “确定就是这个地方没错啊,奇怪了真是。”卫南翻来覆去摺着地图,快要把那张纸给揉烂了。 他们已经在同一条路段徘徊了半天, 柏油路两侧是林木夹道, 以及断断续续的砖墙残垣, 里面的植栽还残留着人工支架,看起来应该是个果园。 这片果园很大,但是他们沿路观察了许久,都找不到人群居住的痕迹, 更别说足以让汽车通过的道路了。 “是不是该下车看看?”卫南研究着地图上的标记,又朝车窗外探了下脑袋。 透过重重枝叶, 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车子不能直接开进林子里,唯一的方法就是实地下去探勘。 “下车进林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只能等死。”郑怀磊立刻反对。他说的也在理, 单独下了车,要是真有个万一,车上的人根本来不及支援,何况他们还得留下至少一个人照顾璇璇,不能把小女孩独自扔在车里。 卫南搔了搔脸颊, 也明白这确实不可行。 一时陷入僵局。 “要不然再找找,真的找不到,大不了掉头吧?”郑怀磊说, “只要能平安回去,出来这一趟就当兜风了。” 他的语气轻松,但是车上所有人都心情沉重。虽说到了目的地再折返,看似没什么损失,但是回到原点之后,食物日渐消耗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说白了就是数日子听天由命。 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充塞在车内。 韩默虽然不受死亡威胁,却也焦灼难安。截至目前为止,卫南的同步率上升到75%,涨幅逐渐趋缓。若按照这个趋势,怕是还要耗上几个月才能达成100%的数值。 但无论是他们遇上郑怀磊的卖场,或者是最开始见到卫南的监狱里,都没有足够的资源让他们支撑那么久。 如果卫南在他完成任务之前就死去……也就代表谢俞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韩默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一跳。 “叔叔快看,”旁边的郑璇抓着他的手臂摇晃,“那里!” 韩默还以为小女孩又见到什么尸体,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只动物。 “有小狗!”郑璇欢快地高喊。 她手所指的方向,一只瘦弱的小黄狗出现在车子后方的路旁,巴巴地望着他们。 这年头能看见活着的四条腿生物已经够稀奇,最神奇的是那只狗儿脖子上系着条项圈。有项圈,代表这只狗是有主的,同时也代表,这附近可能有人居住。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6 “磊哥快开车!跟上去!别让它跑了!”卫南一捶车门,激动地吼道。 郑怀磊也十分振奋,双手飞快打方向盘,三两下倒转了车头,甚至无暇斥责卫南对待车子太粗暴。 小黄狗见他们气势汹汹,似乎被吓着了,一下子从废弃砖墙狭缝间钻入了林中不见踪迹。但是他们并没气馁,车子在原先狗儿逗留的位置紧急刹车,透过零落的红砖,可以看见一条模糊的小径,通往林荫深处。 小径上的草被踏得扁平,周遭灌木的枝桠也有修剪的痕迹。那不是兽径,更不可能是天然形成,而是人给走出来的。 “真找到了?”郑怀磊喘着气,不敢置信。 “得下车去看看。”卫南喃喃道。这个路径的宽度,要把车开过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谁去?”郑怀磊问。 “我去吧。”韩默跟卫南对视了一眼,自告奋勇。他既不怕丧尸病毒,若没伤到头部,也不会重伤致死,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卫南明知他多半不会有事,仍然犹豫了半晌,眼神闪动,最后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你一个人?”郑怀磊很明显想留在车上陪着女儿,却又觉得放韩默只身犯险太不地道。 “没事,磊哥,我先去探探路,你们留在这里,好有个照应。”韩默一边说,一边开门下了车。 “要是有什么事就喊。”卫南叮嘱他。 “明白。”韩默回过头对他笑了笑,身形很快就隐没在草木之间。 他沿着小径走了一段,小黄狗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绕着他扑腾打转,项圈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四周一片死寂,铃铛响声和靴子踩在落叶丛中的声音便格外清晰。韩默隐约觉得奇怪,四周实在太安静了,有人群聚的地方,大白天的居然连一点说话的声音都没听见,实在说不过去。难不成这群生还者真的躲在地底下? 林荫小径到了尽头,豁然开朗。眼前出现平坦的空地,座落着一栋砖造房屋。看起来像是原本的果园管理员宿舍。这栋屋子突然出现在这里,给人一种柳暗花明的印象。 更惊人的是屋后辟出了一大畦田地,有短耕的菜地,也有已经抽了芽的小麦田。 无论这里的居住者是谁,他们都正尝试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自给自足。 然而他并没有在这个看似遗世独立的乐园里见到半个人。 砖房大门深锁着,韩默上前敲了敲,没有回应。除了主屋之外,附近还搭了几间新建的窝棚,似乎是为了容纳更多后来的居住者。 但里面无一例外都是空的。 也许这里的居住者集体离开去别的地方探勘?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至于放空城,连一个人都没留下。 韩默越想越不对劲,手按在枪套上,四处绕了一圈,在砖房后面发现一个架高的鸡舍。小黄狗跟在他身后,对着那个鸡舍狂吠起来。 韩默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铁网破了一个大洞,里面家禽的残尸和羽毛散落一地。就像被什么猛兽,或者被什么人撕咬啃食过。 这里曾经出现过感染者。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的脑海,脚下就突如其来一股力量将他往前拖。 韩默低下头,赫然见到一只腐败发黑的手从鸡舍底下伸出来,紧攒在他脚踝上。 果园之外的柏油路上,郑怀磊和卫南坐在车内,突然听见远处一声枪响。紧接着又是子弹击发声,一下,两下,三下…… “韩默?”卫南捎起枪,拉开车门就要下,郑怀磊一把拦住他。 “他的射击节奏很稳定,不像是遇到什么无法掌握的情况,而且你听,枪声离我们越来越近。” 卫南本来关心则乱,无暇多想,被他一提点,也顿时明白韩默是有计划地一边消灭目标,一边向他们的方向撤退。 这种时候,并不需要多一个人上去添乱,只要好好接应,让他顺利回到车上就行了。 卫南下了车,钻入围墙裂隙。 不多时,郑怀磊就听见另一波枪声响起,夹杂其中的还有感染者混浊愤怒的咆哮。枪响逐渐稀落下来,直到完全停止。 围墙后的树丛一阵晃动,卫南从墙缝中钻了出来。 郑怀磊舒出一口气,看样子无论韩默遇上的是什么危机,两人都顺利将它解决了。只是卫南脸上非但没有喜色,表情还有些僵硬,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郑怀磊问。 “林子里确实有个基地,可惜我们来晚一步,里面的人应该已经被感染了。”卫南说。 “果真是这样,我们也只得折返。”郑怀磊苦笑。 对于卫南的说法,他并不特别意外,第一声枪声响起的时候,就能够预料到是这个结果。 “那赶紧上车吧你们,别磨蹭,这里难保有其他没被发现的感染者。”郑怀磊催促道,“韩默呢?怎么没见着?” 卫南面带难色向侧方让开一步,韩默跟在他身后,从断壁残垣里钻出来。郑怀磊一看到韩默的样子,就变了脸色。 韩默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腿肚子上有个豁口,竟然是被硬生生给扯下一块肉。 一般情况下,被丧尸给咬到的人,短短十几分钟内就会遭到感染,进而展现出狂暴的攻击性。 韩默不是一般人,没有遭到感染後狂暴化的疑虑,然而这一点,郑怀磊却并不清楚。 “磊哥,你听我解释。”卫南说。 “这没法解释,我知道你舍不得韩默,但是我们都不能冒这个险。”郑怀磊拉上枪栓,语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森冷肃杀。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韩默,彷佛准备好在他狂暴化的一瞬间给他个痛快。 “磊哥,我向你保证--”韩默上前一步,话还没说完,便被郑怀磊打断。 “站在那儿别动,你敢再过来一步你试试!” 黑骏骏的枪眼对准了韩默的前额,生死交关,真的是半分也不容情。 “郑怀磊你什么意思?”卫南当即就炸了,“让韩默自己去探路的时候你没意见,现在翻脸的倒是挺快啊?” 他丝毫不畏惧郑怀磊手上的武器,一把拉开车门,迎着枪口揪住郑怀磊的领子把对方给拖下了车。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7 郑怀磊一面挣扎,一面又担心枪枝走火,一个不慎,□□掉在脚踏垫上。他跟卫南两人双双滚到地上扭打起来。 “你……不是不知道……只要咬到一口,就是变成活死人的下场……我不能让他上车……”他的脖颈被卫南扼着,喘息困难,还不忘用凶狠的眼神瞪着韩默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所以你打算把他扔在这里等死?”卫南一边使劲压着他,一边还得试图跟他解释,“你听我说,韩默跟一般人不一样,你自己看看,现在都过去多久了,他被感染了吗?” “不管他是不是一般人……我都不能拿我女儿冒险。” 独自被留在车上的郑璇再怎么不懂事,看见自己爸爸被人按在地上,也明白事态紧张,‘哇’地大哭起来。 “放开我爸爸!”小手拍着车窗,哭得震天响。 彻底被当成坏人的卫南,心知怎么跟郑怀磊解释也没有用,简直要被他气疯。偏偏这时郑怀磊蓄足了力气,一把将卫南掀翻在地,登时情势逆转。 “我不是不念交情的人,你若是要上车跟我们回城,我很乐意带着你,但是韩默必须留下,这个没法商量。” 卫南躺倒在地,脖颈被郑怀磊扼得死死的,别说跟对方叫板,就连呼吸都有困难。他扭过头,想获得一些新鲜的氧气。 脸转了个方向之后,恰好面对车底,他突然发现,车底卡了一个他们都意想不到的东西。 先前在公路上被他们开车辗过的那一群丧尸,其中有一只……准确地说是半只,卡在了车子底盘上。此刻正从车底望着他们,发出低低的吼叫。 “郑怀磊……你快放手!”卫南长腿一蹬,膝盖撞在郑怀磊腹部。 郑怀磊吃痛失去平衡,却打死不松手,于是整个人向侧边倒,眼看就要滚进车底。 在他背后,车底的丧尸张大嘴,露出獠牙。 “爸爸--”郑璇还在车子里哭,哭得卫南心烦意乱。 他一把捞住郑怀磊,把他从车底拖了出来。 郑怀磊只听见耳边一声巨响,子弹贴着他耳朵飞过,将丧尸的脑袋炸开了花。 被枪响震懵的他转过头,见到车底的景象,这才醒悟过来方才是卫南救了自己,总算松开了死抓着对方的手。 卫南站起身,将武器放回枪套内,拍掉身上的尘土。争端好不容易结束,他的脸色却异常难看。 郑怀磊跟着站起来,一眼就看到卫南的手臂上,有一枚乌黑泛青的牙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评论和灌溉! 谢谢大宝贝们的地雷! 七谷 胡双喜 青菜鸦 你好萌 赛尼可 为了你们就算上班摸鱼手机码字也要一天码一章出来QAQ 糖不远了,大家挺住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6 卫南被咬了。 韩默如坠冰窖, 像是血液都被冻结。 郑怀磊也傻在原地,没有想到卫南竟然会被丧尸攻击,而且还是出于帮助他的缘故。 “磊哥,你带璇璇走吧。”跟韩默及郑怀磊的无措相比, 卫南反倒在短暂的情绪波动后, 很快就平静下来, 接受了现实。“快点离开,没有时间了,别带着你女儿冒险。” “……那你们俩怎么办?” 韩默被攻击时,郑怀磊死活不肯让他上车, 为此还跟卫南大打出手。现在卫南轻描淡写地让他离开,他反倒犹豫了。难道真要一次丢下两个人不管, 任他们自生自灭? 开枪打丧尸比开枪打活人心理上要容易接受,直接遗弃又比亲手杀死要来得更容易。但是不管采用哪一种作法,这笔人情债,郑怀磊都已经欠下了。卫南和韩默会因他而死, 一个是为他的私心,一个是为他的大意疏忽,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这笔帐他就得一直背在身上。 “我跟韩默留在这里,同进同退, 没毛病。”卫南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微笑,“倒是你,再不快走, 难道不怕被我给撕了?” 郑怀磊张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道谢也好,道歉也罢,此刻都已无济于事。 “我明白了。”他捏住了拳头复又松手,下定了决心。 在他发动引擎开车上路之前,特意摇下车窗。 “璇璇,向叔叔们说再见,还有,说谢谢。”郑怀磊抹了把脸,对女儿说。 “韩叔叔再见,卫叔叔再见……谢谢你们。”郑璇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挥着小手,声音细细的。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小女孩依稀能够察觉到,此地一别,就是最后一面了。 卫南一直等到郑怀磊开着车消失在视野中,才颓然靠在断墙上。 韩默拉住他的手,看着那个开始发黑的咬痕,心慌意乱。卫南的呼吸开始急促,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已经发起了高烧。这是丧尸化的前兆,接下来他会逐渐失去意识,皮肤增厚,犬齿变得长而尖锐,对周遭一切活物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彻底成为一个只剩猎食本能的活死人。 “你还在等什么?快动手吧。” 卫南挣开他的手,将自己的配枪塞进韩默掌心,包住他的手掌让他握住枪柄,然后直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你懂的。”卫南斜眼看他,唇角带笑,“所以就交给你了,趁我还帅的时候……否则过一会我变丑了,你就会想跟我分手了。”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韩默摇着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身上不是带着药吗?当初我被咬了不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你把针管放在哪里?我马上给你注射。”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8 “别白费力气了,就当是最后的要求之一,快动手吧。”卫南握住了韩默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韩默一愣。 “在你开枪之前,先抱抱我。”卫南不好意思地说,双眼明亮。 “你说什么傻话。”韩默一把抱住他,将脸埋进他颈窝,闷声说,“一定有办法的,你告诉我针管在哪里。” 话虽这样说,但是韩默自己也心知肚明,当初卫南用尽了方法,还是没能让原主恢复意识。他能醒过来,纯粹只是因为系统让他的意识穿越到这具身体里。 所以同样的药物,用在卫南身上,八成起不了效果。何况卫南给他注射药品,不过是情急之下死马当活马医,并不是经过严谨实验证实有效的疗法,不能保证在每一种情况下都能起作用。 可是事到如今,那些药物是韩默眼下唯一的希望了。 系统的警告声贯入耳中:‘任务目标卫南,当前意识游离程度60%。’意识游离,说白了就是死亡进程。 韩默回过神,发现卫南已经昏迷过去,气息微弱。手上伤口周围的淤黑蔓延到整条手臂。 他连忙在卫南的军服口袋里翻找,最后在野战裤的拉炼侧袋里找到两管针剂。针筒内吸满了淡绿色的澄清液体,就跟卫南先前替他注射过的一模一样。 他让卫南靠在自己身上,抓着他的手腕,找到肘弯处藏青色的血脉,小心翼翼将针尖推入,然后把药水一点一点注射进去。 卫南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任他摆布。针头抽出后,手臂上的小孔流出暗红色的鲜血,将衣摆给染成褐色。韩默只得撕了一块干净的衣料替他按着,一动也不动地抱着他。 S999:‘任务目标卫南,当前意识游离程度40%。’ 韩默屏着气等了十几分钟,直到卫南昏迷的时间已经远超过一般感染者丧尸化的时程,这才确定他注射的药剂多少有点效用。最起码卫南并没有变成丧尸,生命征象也稍稍稳定了一些。 只是他仍旧没有醒来。 韩默:‘请统计任务目标当前同步率。’ S999:‘任务目标卫南,当前同步率78%。’” 韩默几乎要陷入绝望,如果卫南就此失去意识,同步率停滞不前,或者更糟糕的情况,卫南就这样直接死去,那么谢俞该怎么办? 少了一部份的意识碎片,就算韩默能把其他时空的任务完成,谢俞的整体意识还是会处于极其不稳定的状态,随时可能瓦解,或者陷入永恒的沉眠。 看着卫南在自己怀里不省人事,就好像看到谢俞在离他咫尺的地方,一步步迈向死亡。 谢俞有可能会死。 以往无论执行多么凶险的探勘任务,即使穿越的角色身分死去,谢俞的意识都能够安全无虞回到总部。在谢俞穿越到IT689时空继而失踪之后,系统也马上给出了搜救方案,而且截至目前为止,进展得都十分顺利。 所以,韩默一直没有深入思考这个可能性,直到此刻他才深刻体会到,谢俞有可能真的会死,灵魂完全被抹消,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 “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他抱着卫南,轻声说。 卫南没有回答。 S999也束手无策,系统能够带给他的,只有一连串冰冷的数字,当前同步率、意识游离程度、角色偏离程度、以及卫南的死亡机率。在系统的分析当中,卫南的死亡率高达八成,有两成的机会他能够存活下来。 但是对韩默来说,八十与二十这两个数字毫无意义,活下来或者死去,存在或者不存在,他将要面对的现实,是在有谢俞或没有谢俞这两个世界当中择一,一旦成立,就是百分之百,其余的大小概率,都与他毫无干系。 卫南的呼吸浅而断续,时而高烧不止,时而全身冰凉。 韩默一直维持抱着他的姿势,彷佛毫无知觉,丝毫感受不到疲累。卫南的呼吸和心跳,尽管微弱,但只要还没中止,他就有一丝希望。 日影逐渐偏斜,接着便迎来深夜。 除了举枪射杀循着气味而来的感染者之外,韩默的姿势几乎从来没有变过。一直到了月正当中,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轻轻放下卫南,让他平躺在地面上。 韩默的休眠期快到了。对他来说,进入休眠是件好事,至少不必忍受苦苦等待的煎熬,能暂时从焦灼的心情中解脱。可是进入休眠,便意味着失去防卫能力,若是卫南遭到攻击,或者变成了丧尸,韩默有可能一觉醒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韩默坐在地上曲起膝,将高筒军靴上的鞋绑带拆下来,然后躺在卫南身边,将自己的手腕和对方的牢牢捆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陷入安详沉静的黑甜之境。 荒山野郊中,他们俩人并排躺在地上,韩默身上的军外套盖在卫南身上,覆着银白色的月光。 卫南即使陷入晕迷,眉间也紧蹙着,似乎在抵抗什么难以摆脱的外力。他的肌肉绷紧,大滴冷汗从额上渗出,喘息逐渐变得急促。 一阵深呼吸后,他睁开眼睛,猛然坐起。 他的身体还十分虚弱,额发汗湿了贴在前额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一恢复清醒,卫南首先注意到的是韩默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接着他发现自己其中一只手腕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动弹不得。 掀开外套之后,他才发现韩默把他的手腕跟自己的捆到了一起,绳结打得死紧,不能轻易分离。 他勾起唇角,露出瞭然的微笑,笑容看起来很温柔,就像深深沉溺在幸福当中。他支着另一只手臂,费力地翻过身,双膝分开跪在韩默两侧,俯身注视着对方。 “小傻瓜,真是对不起。”他用仅剩的能够活动的手描着韩默的唇线,还有好看的下腭线条,凑上前轻吻韩默的眼睫,动作间满是留恋。 最后,他从颈间摸出自己一直贴身挂着的兵籍牌,放进韩默制服胸口的口袋里。 S999:‘任务目标卫南,当前同步率95%。’ S999:‘任务目标卫南,当前意识游离程度60%……70%……80%……’ S999:‘任务目标卫南,判定已死亡。’ …… 日出时分。 韩默一恢复意识,首先贯入耳中的就是系统提示。 一时间他完全无法思考,胸口空落落的,像是被生生剖开取走了某一个重要的部分。他闭着眼,任由提示音在耳边反覆播送,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卫南侧着身,被缚起的手与他十指交握,另一条手臂横在他腰上将他圈在怀里,神情宁静。 就好像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一起迎接一个普通的早晨。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79 韩默感觉到对方掌心的触感,还有手臂的重量,却迟迟不敢起身,也不敢随意动弹。卫南的样子,就像他只不过是睡着了,睡得很沉,做着美梦。但若是不小心放开了他的手,那么就如同系统所判定的,他真的不会再醒来了。 韩默关闭系统提示,安静地躺在初升的天光中,害怕破坏了最后的拥抱。 如果这是终需结束的梦境,他想要晚一点面对残酷的现实。 日光刺眼,他的双眼酸胀,心口沉甸甸的。他抓住胸口的衣料,却意外碰触到一块硬物。 是卫南的兵籍牌,他唯一的身分识别,也是唯一的存在证明。将死之际,卫南把这个东西交给了韩默。 卫南死了,就相当于谢俞也死了。前者至少还有兵籍牌能留个念想,可是谢俞的意识一旦消散,就连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若是韩默回到总部,母系统会将有关谢俞的所有记忆一并清除,以便给他指派另一个搭档。 “你怎么可以只留下这个东西给我……?”韩默躺在卫南怀里,攒着那块冰冷的金属,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水,“卫南……谢俞……你这个混蛋!”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7 韩默从来没有想到, 谢俞的死会让他这么难受。 他们不分日夜跟彼此共处了太长了时间,他们共用一个伴生系统,可以跨越时空跟对方交流,他们即使不说话, 也能猜到对方所思所想。 如今谢俞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他再也见不到对方脸上的神情, 无论是愤怒、冷淡、难以捉摸,或者是信任、在意、关爱。这些都没有了,有关谢俞的一切,只剩下记忆, 还有怀里冰冷的尸体。 韩默觉得自己像是被活生生剖成两半,其中一半无声无息凋零, 剩下来的一半,即使存活下来,也总是残缺不全,旁徨无援。 “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找你, 结果会是这个样子?”从谢俞失踪以来,所有来不及宣泄的担忧和委屈一次性涌上,韩默咬着牙,泪水逐次滴落在谢俞脸上。 这具失去生气的身体,五官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却再也不会有生动鲜明的色彩了。 “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我接下来该去哪里?”韩默哭得差点喘不上气,“我不能再回到总部了,他们会让我忘记你。” 韩默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 对他来说,谢俞也是唯一的真实存在,其余一切不过是乱花过眼,随着谢俞消失,他的世界开始崩塌。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可信的,什么是幻象?如果被销去记忆,遗忘了有关谢俞的种种,他还会是原来的韩默吗? “长官,你回答我好吗?” S999:‘任务目标卫南,判定已死亡。’系统的提示声,在韩默已经关闭权限的情况下,突然再度响起。 S999:‘宿主CS2014,即将进行意识抽离。重复,已接获命令,宿主CS2014,即将进行意识抽离。’ 无机质般的混成男声,让沉浸在情绪当中的韩默稍稍恢复了警觉。 他并没有对系统下达抽离意识的指令,那么这个所谓的命令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母系统追踪到他,越过了他的权限,直接对伴生系统下指令,要强制让他返回总部吗? “等等--”他跪在地上,紧拥着卫南的身体不愿意撒手。可是系统已不再听从他的指挥。 他只能任由意识随着系统运算而断离。手中的重量,眼前的景象,以及胸口彷佛撕裂般的钝痛都离他远去。他失去所有掌控权,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韩默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庆幸,也许他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另一次模拟运算,卫南没有死,谢俞没有死,他又回到了初次见到卫南的那一天。所有后续事态发展,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很快他就不得不否定这个猜想。 因为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感官变得敏锐许多。 更准确地说,这具身体的感官比先前还要正常许多。在穿越到一具丧尸化的躯体内好一段时间后,所有感官突然间回覆到正常值,让他十分不习惯。就像暗室中的人突然见到强光,会格外畏缩敏感。 一时间他竟然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只能推测也许自己被强制遣送回总部,正待在休眠舱中。或者,更倒楣的情况,也许总部高层要针对他抗命擅自行动这点进行审讯,而他正被锁在某个监牢或是禁闭室,听候发落。 一阵门把转动声似乎证实了他的猜想,但是随之而来的脚步声,又把他彻底弄糊涂了。 “长官……?”那是谢俞的步伐声,不会错的。可是谢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不是已经……? 韩默挣扎起来,试着想弄清楚自己的境况。一挣动才发现手腕传来冰冷的触感,伴随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他的双手高悬过头,被手铐牢牢锁着。 这又是怎么回事? 脚步声不疾不徐踱到他身边,上方传来一声低笑。 仅仅是听到那一声短促的笑声,韩默的眼泪就涌出来。 “长官,”他梗着声音问,“你没事吗?” “嘘--小傻瓜,不哭。”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宽厚的大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拭去水迹。 “卫南!?” “是我。别哭了,哭得我心肝疼。” 随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韩默总算可以倚赖触觉分辨出自己的情况。他的衣着整齐,身下传来柔软的触感,应该是一张床。手腕被镣铐锁着挂在床头架上,双眼则蒙着黑色的绒布。 按理说他应该要为这种配置产生一点危机感,可是重新遇上卫南的惊喜和困惑远甚一切。 “你死了,我亲眼确认的。难道那是我的幻觉吗?”他抱着期望问道。 “那不是幻觉。”卫南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但是临死之前,因为同步率数值将近百分之百,系统得以暂时截取我的意识。” 韩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就如同电脑在传输资料的过程中,会有一个储放数据的暂存空间,系统将穿越者的意识传输到不同时空时,也有类似的运作原理。 伴生系统的暂存空间,由宿主的精神力构筑,他们现在正是处于这样一个精神空间当中。 眼前的卫南并不是实体,而仅仅是他的意识,或者说灵魂,在系统的暂时支持下,来完成未竟的任务。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0 “原来如此,”韩默低叹,“过去发生的事都不是幻觉,现在才是。” “错了。过去发生的事是真的。”床垫一沉,卫南爬上了床,压在他身上,“现在发生的事也是真的。” 韩默还来不及发问,嘴唇就被卫南给堵上了。久违的温软触感还有熟悉的气息又让他想哭。卫南捏着他的下巴,细细舔吻他的唇角,他听到心脏在自己胸腔快速搏动的声响,听见卫南沙哑着嗓音说:“我爱你,这是真的。” 心脏剧烈紧缩了一下,耳中可以听见血液奔涌冲击血管的声音。 卫南湿润的唇舌舔着他的耳廓,轻声问:“你呢?” 过于敏锐的感官让韩默半边身体都发麻,他颤声说:“我想你。” 卫南满意地啃他颈子,低头嗅闻他身上的气息,一只手向下从衣摆探入,抚摩结实有力的腰腹线条,粗糙的掌心贴在光裸肌肤上的感觉简直让人发疯。那只手继续向下,直到韩默咬住牙弓起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停在上一个章你们会揍我,所以今天双更 蠢作者热爱先虐後甜破镜重圆,没被我吓跑不离不弃追更的都是天使_(:з∠)_ 明天开丧尸加班车,说到做到 感谢七谷,你好萌,青菜鸦,胡双喜,赛尼可的包养!! 奉上车票:梨子每天勤奋粗长 ps.开这台车的时候被我妈看到了屏幕吓得差点摔下椅子,求安慰TAT ☆、我的长官是鬼畜神经病军医官18 床事已经终了, 销魂蚀骨的余波还在冲荡。韩默大口喘息,全身的筋骨像是被拆散了抽出来浸在温泉里,酥麻酸胀,汗津津蒸着热气。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不剩, 甚至没有注意到手铐是何时被松开的, 只能任由男人抱着自己, 轻吻他的眼角眉梢。 连日来的紧绷和担忧一下子瓦解,就像拉满的弓弦终于断裂。他迷迷糊糊想着还有件重要的事,但是一时想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对了……他跟卫南发生关系,同步率目标该达成了, 也就是说,谢俞的意识很快就会苏醒。他得在那之前把穿好衣服, 把自己整理干净,不能让谢俞看到自己这个模样。 他半支着手肘想要起身,但是男人的怀抱实在太过舒适,他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 深深汲取那温暖熟悉,令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累了?”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腔震动传入他耳中。 他埋在对方肩头的脑袋轻轻点了点。 “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会吧,你辛苦了。”带着笑意的嗓音,还是那么好听富有磁性,可是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韩默抬起头, 拉开距离,想要仔细端详对方。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还没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耳边就响起一道系统提示。 ‘宿主CS2014韩默,即将进行意识抽离,权限已认证,命令即刻执行。’ 他的眼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丝讶异,接着就失去意识,软倒在对方怀里。 男人低头望着怀中的青年,露出满意的神色。他转头环视四周一圈,周围的室内摆设便开始扭曲重组,原本的场景是一间医务室,墙壁油漆剥落,贴墙放着办公桌和几个生锈的铁柜。他们身下则是张金属床架,铺着白色床单。 现在四壁全都变成了光滑的金属,原本的床架则成了一个简单高起的平台,散置着几件毛毯。 韩默的长相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精壮的肌肉线条变得柔和,下颔更为圆润,鼻子和唇部的轮廓也比先前更加秀气。不变的是象牙白的肤色,以及满布身上的青紫色痕迹。 男人的指掌抚摩过那些爱痕,轻叹了一口气。 ‘任务目标卫南,当前同步率100%。异时空编号J.A8.3.0.任务完成。’ ‘宿主C.S.2017韩默,意识抽离完成。’ ‘宿主R.U.1224谢俞,意识传送完成。’ 除了母系统之外,有权限控制S999,甚至能够命令系统让韩默进入短暂休眠的人,也就只有谢俞了。 谢俞小心翼翼将韩默安放回床上,替他拉好毯子。稍稍犹豫了一下,才俯身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韩默紧闭着眼,双唇毫无防备微开着,呼吸和缓平顺,只是眼底下有遮不住的淡淡青影,显见前段日子里真的是累坏了。 他身上盖着的毯子印着黑白色的猫咪图样。韩默在星舰里从未真的见过猫狗等动物,谢俞执行穿越任务的时候倒是遇过不少,每一次见到小动物,监控室里的韩默都表示很喜欢。 这条毯子就是谢俞送给他的,放在他的宿舍里,跟星舰舷舱的冰冷金属色调格格不入。但是韩默一直十分爱惜。 谢俞坐在床缘,看着他的睡颜,脑中响起S999的声音。 S999:‘他的那条毯子已经用旧了,边角都破了才对。’ 谢俞:‘无所谓,在这里我说了算,我想让他盖着新的。’在精神空间当中,宿主即是主宰,然而维持这个空间的代价,是相当高强度的精神力量。 S999:‘你还能支持多久?’ 谢俞:‘卫南的意识才刚回收,还能够撑一阵子,至少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个地方并不是总部,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身处韩默的宿舍,所有的景象和配置,都是谢俞构筑出来的。经历了前两个世界的意识回收,谢俞的精神力总算回复到一定强度,足以在短暂时间内支持伴生系统运行。 所以在第三个时空当中,卫南虽然在任务完成之前身亡,但是他临死前的同步率高达95%,让S999有机会在谢俞的指令下,将卫南及韩默的意识直接抽离出来,完成剩余的任务要求。 换句话说,随着任务总目标完成度越来越高,谢俞可以在同步率未满百的时候提前觉醒,跟韩默共同完成剩下来的任务目标。 对韩默而言,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第三个时空的任务顺利完成,谢俞脸上却完全看不出喜色,相反地,在他微歛的眼中,有着少见的不安和忧虑。只是他始终没有在韩默面前表现出来。 从韩默穿越到第三个时空开始,S999就不断收到母系统发出的信号,要求他们立即返回总部。 那些信号无一例外,全都被谢俞给挡了下来。韩默只顾着专心完成同步率任务,对此毫不知情。 S999:‘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 谢俞:‘再等一段时间,还不是时候,现在告诉他,只是让他徒增烦恼而已。’ S999:‘母系统传送的讯号越来越频繁了,总部那边似乎很不妙,你真的不打算让他知道?’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1 谢俞:‘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继续屏蔽来自母系统的任何讯息,如果有来自总部的攻击行为,第一时间知会我处理,这是命令。’ S999:‘明白。’ 谢俞与韩默的意识,以及伴生系统,暂时摆脱了总部的控管,飘流在时空的缝隙之中,像茫茫大海中浮动着一个密封的水晶球。 这一次,韩默并不受任务完成后在原时空暂留三天的规则约束,但是出发前往下一个时空之前,他仍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逗留。因为这个水晶球的密闭性,完全依赖谢俞的精神力支撑,稍有不慎,便会被激涌的海潮撕碎,消散在虚空之中。 若以总部的标准时间来计算,韩默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他醒来之后,见到周围的摆设便又是一阵慌乱,以为自己已经被遣返回总部。直到见到谢俞,才总算放下心来。 “你怎么对我的宿舍这么熟悉?”韩默得知他们所处的空间是谢俞一手创建之后,嘀咕着打量身周环境。除了他钟爱的毛毯焕然一新之外,其余细节都十分到位,几乎以假乱真,连房间的主人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我让S999提取了你的潜意识记忆,里面有你宿舍的所有细节印象。”谢俞坐在床缘,语调平淡。 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三天两头往韩默宿舍跑的缘故。 “你提取了我的潜意识?”韩默忽然一愣。 “怎么了吗?”谢俞瞥了他一眼,狭长的双眼波澜不惊。 对他们来说,谢俞提取韩默的潜意识是家常便饭,目的是为了从旁观角度分析探勘过程中被忽略的线索。韩默本身也默认这个举动,这就像谢俞拥有他的宿舍门禁码一样,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此刻,对于谢俞得以窥探自己的潜意识,他竟然感到防备。 为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他想要隐瞒谢俞,不想让对方知道的? 这种情况可是前所未见。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不寻常的东西?”韩默吞吞吐吐问道。 “不寻常?”谢俞挑起眉,“我看到你三更半夜跑进我办公室把我报告拿来写,这个算吗?” “算算算。”韩默捂脸,“下次不敢了。” 嘴上这样说,心底却偷偷松了一口气。韩默庆幸谢俞还没有发现他不可告人的那份心思。对于一直以来全心信任的长官,他终于也有了必须瞒住对方的秘密。 连续穿越了三个时空,经历三段亲密关系,就算韩默再怎么迟钝,也逐渐发现他对谢俞的感情并不单纯。 尤其是在他以为谢俞的意识将会永远消散的时候,才猛然体悟到谢俞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早已远甚于其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仰慕成为爱慕,依赖成为依恋。 对于跟每个时空的任务目标发生关系,他都几乎没有抵触,因为那些都是谢俞的其中一部分。不要说谢俞在个别时空的角色,就算要跟他本人发生亲密接触,韩默也不会拒绝。 他唯一纠结的,就是不希望为了任务,破坏了两人原本的关系。 归根究柢还是因为太在意。 信任、仰慕、依赖……这些情感合在一起,能够称之为爱情吗?韩默并不十分确定,但是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爱情需要两人互通心意。所以他跟谢俞,大概还称不上是爱。 没有爱也无所谓,只要他还能够确实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够了。 “想什么呢?”谢俞揉了揉他的脑袋。“吃饭了。” 虽然他们现在属于意识抽离的状态,并没有真正的肉体,但是为了维持精神状态健康稳定,一般仍然建议按照肉体所需的正常饮食规律来安排作息。 谢俞打了个响指,他们面前出现一张餐桌,布置的全是韩默偏好的菜色。 韩默下了床,发现自己身上换上了干净的棉质衣物,身上的痕迹早就全都清理干净,不由得脸上一红。但他旋即又想到,这里是谢俞构筑出来的精神空间,所谓的清理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羞耻。 谢俞早就安坐餐桌另一端,沉默地观察他的反应。 S999的声音摒除了韩默,对着谢俞私下喊话。 S999:‘他已经开窍了,你还打算跟他维持纯友谊关系到什么时候?你们是共用系统的搭档,关系越紧密,系统的运作效能越强,为什么不早点跟他互通心意?你不跟他合作,要自己一个人硬扛到什么时候?’ 谢俞:‘你知道现在的情况不一般,连总部都出了那么严重的危机,我们的关系越紧密,他卷进危险的机会就越高。总而言之,必须先保持距离,不能够让他冒险。’ S999发出一连串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包,然后被谢俞大手一挥全部屏蔽。 饭桌上,谢俞对韩默露出温和的笑意。 “任务的过程辛苦你了,多吃点。” 韩默点点头,道了谢。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和谐,又维持着礼貌的界线,就像是任何一对相处融洽的上司和下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评论和灌溉!小树苗一下长好高嗷嗷嗷! 谢谢七谷的火箭炮和宝宝们的地雷 胡双喜 赛尼可*2 路不近其叶 青菜鸦 终於回来的噗啦 世上只有麻麻好*2 允斓 小声问,我觉得上章很甜啊为什麽大家都说害怕?还有,上车的人好少啊(对手指 下章是番外丧尸车!雷这个的小天使小心别误入啦 ☆、【番外】长官的秘密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2 【番外】 荒废的果园中央, 一小畦菜地青葱翠绿,满溢勃勃生机,另一块麦田已经结了穗,金黄麦秆压得低低的, 随微风阵阵起浪。 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割, 他们的粮食储备应该足够撑过冬季。 韩默脱下沾满草籽的上衣, 绕到主屋后方,从压水汞里汲出清水,举起水桶兜头浇下,将身上的沙土灰尘清理干净。现在的时节已经是晚秋, 气温逐渐下降,但是这具身体不吃不喝, 也无需畏寒,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他自己不愁吃穿,却经常烦恼怎么变换菜色满足卫南的胃口。食材种类有限,调料也不像从前容易取得, 为了让他做饭更得心应手,卫南还特地到邻近城镇的废墟搜集厨具和调味料。 距离他出发已经是两天前,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韩默不由得有点担心。他实在不太习惯跟卫南分头行动,但是他们既然已经有了家, 家里就必须得有人打理,得随时注意有没有游荡的感染者,或者不怀好意的幸存者。 他捋一把淌着水的头发, 确认过屋外没有异状,才回到主屋之内。 这间屋子前身是单人宿舍,格局也很简单,一个客厅,一间卧房加上厨房卫浴。卧房不算大,住两个人稍嫌拥挤,住一对情侣却恰到好处。 屋内很干净,家具摆设也一切如常。但是韩默站在客厅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感染者从屋外闯进来,躲在角落或桌子底下,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先例。他警觉起来,伸手想去找放在门后的一把铁橇。 刚转身就被拦腰抱住。 他的紧张只持续一秒钟,分辨出熟悉的气息之后,很快就放松下来。 “你怎么才回来?”他把脸埋在对方肩头蹭了蹭。 “搜了一圈,找到这些。”卫南往地上扔了一个背包,发出沉闷重响。“想我了没有?” “想啊。”韩默答得直截坦荡。跟卫南在一起这么久,脸皮再薄都会变厚。 卫南笑着吻他脸颊。 “你怎么全身湿漉漉的,不怕着凉?” “不怕。”韩默理直气壮。 “你不怕我怕。”卫南又笑了,“进去里面我帮你擦擦。” 进了卧房卫南把他按在床上,拿起毛巾就是一顿撸。手上动作嘴里念着:“天气凉了,你不怕感冒,可是要是没注意保暖冷冰冰的抱起来太不舒服。” 卫南把他的头发给擦得半干,又回过头来要扒他湿淋淋的裤子。 韩默挣扎起来,卫南诧异道:“怎么了?” “先别……那个,”韩默小声说,“不知道你要回来,晚饭还没做呢。” 卫南噗哧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 “本来只想让你换个衣服,这下好了,被你弄硬了。”说着拉他的手往下探。“你说怎么办?” 韩默半截裤腰被拉下来,一脸无辜窝在床上,像是在说‘随你看着办’。 卫南忍不住把他按进床里,拉下裤链磨蹭了几下就想进去。 系统的提示声响起。 ‘宿主CS2014韩默,即将进行感官敏锐度调整,权限已认证,命令即刻执行。’ 韩默睁大了双眼:“等一等--” 卫南挺了下腰,长驱直入。 “不行不行、数值太高了……啊……” …… 大脑因为强烈的快感而失去思考能力。 “晚餐还没准备……”回过神来,韩默轻声说。 “我吃饱了。”卫南满足地舔了舔唇。 “别闹,你不要饿着了。”韩默动了一下,想要起身。 “不要动。”卫南用鼻尖轻轻蹭他,“好不容易捂热了,再让我抱一会。” 夜凉如水,时间美好得彷佛静止。 …… 谢俞轻轻叹一口气,睁开眼睛。 S999:‘第三次情境模拟已终止。’ 谢俞:‘感官数值真的没有办法再高了?’ S999:‘……真的没有办法了。’ 谢俞:‘好吧,刚才那段记忆也帮我备分了。’ S999:‘明白。’ 系统感到莫名心虚,虽然情境模拟对韩默本人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他总有种背着韩默把对方给卖了的感觉。 身为一个天真单纯的伴生系统,他决定再一次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车票:来一碗芥末味红烧肉 上车方式→关注微博,私信车票关键句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1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3 即使待在精神空间当中, 也必须吃饭睡觉,保持稳定的作息,因为普通人只有这样做,才能切实感觉自己正活着。通常情况下, 一日三餐是为了填饱肚子, 对于现在的谢俞和韩默来说, 享受美食是为了安定灵魂。 桌上陈列着精致的主餐,开胃菜,甚至还有餐前酒。不知道是不是韩默的错觉,谢俞似乎把室内灯光也调暗了一些。他拿着刀叉安静地切割食物, 送进口内细细咀嚼,心情逐渐跟着平静下来。 “下一个时空,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谢俞垂着眼,不经意问道。 “就吃完这顿饭吧。”韩默沉吟了一下,回答道。 其实私心而论,他巴不得在这里能赖多久是多久, 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在这个暂时的憩居地停留越久,带给谢俞的负担就越大。为了对方着想,尽快出发前往下一个任务时空才是正理。 谢俞轻哼了一声,淡漠的眉眼看不出情绪。 韩默不时偷眼看他, 不知为何,明明意识回收比率已经达到一半,谢俞看起来却比先前疲惫许多。他想偷偷让S999替他扫瞄谢俞的精神状态, 又怕被发现,不敢造次,只得在心中暗自担忧。 “怎么了,是不是在担心之后的任务?”谢俞注意到他的异常,停下动作注视着他,“如果你觉得太勉强……” 谢俞的口吻有点迟疑,毕竟韩默执行任务,最根本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站在谢俞的立场,无论是劝他暂时休息,或者让他不要有心理压力,都不太对劲。 “不勉强。”韩默却像是要证实自己的决心一样,毫不犹豫地截断了他的话。 “我明白了。”谢俞点头,眼中有不易察觉的笑意,“如果有困难,或者我能帮上忙的要求,随时告诉我。” “这……”韩默眼神闪烁了一下,“任何类型的要求都可以吗?” “我能办到的都可以。” 韩默咬了咬唇。接连几次穿越下来,他已经熟悉了扮演角色的模式,对于任务本身倒不怎么抗拒。 但是有了任务差点失败的经历,好不容易重新见到谢俞,失而复得的情绪还没平复,又要前往另一个世界。想到在另一个时空当中,谢俞会变得完全不认得他,甚至兵戈相向,他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失落,窒闷难受。 “如果是这样,在出发之前……”韩默吞吞吐吐地说,“长官,你能不能抱抱我?” 明明跟谢俞的角色滚床单的时候越来越放得开,现在本尊就在眼前,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韩默却低着头烧红了脸,连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 他想要的其实不只是拥抱,这些贪心的念头会被谢俞察觉吗?万一对方知道了,会对他感到排斥吗? 韩默泛着粉红的耳尖和扑闪的眼睫看在谢俞眼里,简直像鸟羽挠在柔软的心窝上。 谢俞伸手拥住韩默,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鼓励,这是一个朋友之间、或者工作夥伴之间的拥抱,并不带任何暗示意味。 但是天知道谢俞耗费了多少力气,才忍住没有把对方狠狠揉进怀里,没有亲吻他因为局促而发红的眼角。 韩默的呼吸急促起来,毛茸茸的脑袋搁在谢俞肩上,小心翼翼反手环抱住他。 以一个纯友谊的拥抱而言,他们耗费的时间有点长。但是没有一方率先松手。 系统的提示声响同时传入两人耳中。 ‘异时空编号IM807传送中,当前进度20%……30%……40%……’ “我走了。”韩默轻声道别。 “保重,一切小心。” 怀里的身形逐渐雾化,变成无数细小的光点,飞散而去。谢俞站在原地没有移动,手上彷佛还残留着令人心动的触感和温度。 他出神半晌,自嘲地笑了笑。 紧接着,周身所有摆设,桌椅、床铺、地板、四壁,以及谢俞本人,都在转眼之间裂变分解,化为碎片,隐逝在虚空之中。 只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 ‘异时空编号IM807传送中,当前进度80%……90%……100%……’ 系统传输完成时,韩默发现自己的视角处在一个宽阔的厅堂内部。 厅堂装修得古朴典雅,四处悬挂着红稠及红灯笼,触目所及一片喜气洋洋。似乎是某个喜宴现场。 然而这场喜事显然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现场除了刻意安排的大红布置之外,还充塞着另一种红色。 鲜血的颜色。 地板上、白墙上,甚至铺满菜肴的圆桌上,处处都飞溅着血迹。碗筷倾倒,有几张桌子更是干脆直接给掀翻了,汤水泼洒一地。 檀木圆桌周围不见任何一名宾客,偌大厅堂中央,只有一个男人兀自伫立着。 他一身白衣不染纤尘,黑发一丝不苟冠在脑后,长身玉立,气度超群,姿容清俊出众。只是一双凤眼此刻闪着寒芒,暗藏杀意,周身灵气翻涌,散发一股威压,让人不敢贸然接近。 这便是谢俞在新时空里的角色了。 他名叫封望殷,是现世三大宗门之首明逍宗的左护法。以他元婴中期的修为,在这个修真世界本应该鲜少有人能匹敌。但是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此时虽然看似毫发无伤,周身大穴却被一道道极细微的金光所穿透,动弹不得。 他站在厅堂的正中心,厅堂四周有至少二十个修士贴壁而立,这些人的组成龙蛇混杂,除了一大半魔修之外,还有妖修、鬼修,总之都不是些正经人士。他们所分布的位置,构成一个八极锁魂大阵,封望殷站立的地点,恰恰就是阵眼所在,只要妄动一步,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韩默见到谢俞的角色无端受困,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替他紧张。 ‘修真世界……元婴后期,在这个世界算是很顶尖的修为了,怎么会被这些杂鱼困住,动弹不得?’ S999:‘这个,你稍微消化一下记忆资讯就知道了。封望殷是被暗算的,这群杂鱼趁着他师妹的大喜之日,伪装成宾客,混乱中以其他宾客以及师妹的性命要挟,要求他束手待缚。要不是这样,他们所有的人一起上,也不见得能占什么便宜。’ 韩默:‘我就知道!这群卑鄙小人,这么不要脸的阴谋是谁策画的?’ S999:‘这个不要脸的主谋就是明夷魔君檀期佳。’ 檀期佳在这一片修真界中也是一个极具恶名的人物。 他并非生来就是魔修,相反地,檀期佳其实与封望殷差不多在同一时期拜入明逍宗门内。但是不知何故,檀期佳在百年前叛出明逍宗,来到南方地界自立门户,并且断然舍弃明逍宗功法,从此入了魔道。 檀期佳虽然身为男子,但容色清丽,数不清有多少被他长相迷惑的男女无辜命丧剑下,他杀人夺取修为法器,下手从不留情,也因此恶名昭著,是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4 韩默的视角在厅堂之内转了几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符合檀期佳形象的人物。 他心中升起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 韩默:‘这个檀期佳,该不会就是……’ S999:‘你想得没错,檀期佳就是你在这个时空扮演的角色。’ 辣鸡系统又特么坑人。 韩默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向下,果然见到自己一袭红衣如红莲艳火,手持一柄通体纯黑的长剑,剑鞘上隐约可见两个古字篆痕。 此剑名地火,正是檀期佳的本命法器。 边上突然有人对着他大喊:“楞着干什么?快动手啊!” “计划成功啦,封望殷困于锁魂阵中动弹不得,檀期佳,你要是不下手,我可就要替你上了。” “我们可是念在你与封望殷曾是旧门的份上,才将这机会让给你啊。” “快杀了他。” 韩默这才恍然明白,檀期佳纠结一众邪道之人设了死局,一心要杀封望殷。现在全场都在看好戏,等着他出手。 站在阵形中央的封望殷也正望着他,目光看似沉静如水,却隐约有狂澜暗涌。 韩默:‘接下来的剧情,想必是我一时心软,破坏阵形放走封望殷,先刷一波同步率,然后争取来日再相会,是不是?’ 封望殷此际中阵受伏,就算侥幸逃脱,也必定受了不轻的伤。到时候疗伤送药示好,又是增添两人同步率的大好机会。 韩默正构思情节走向,冷不防被S999打断。 S999:‘不行,今天无论你用什么方式对封望殷手下留情,都会超过OOC容忍率。’ 韩默:‘那怎么办?难不成要我自爆?’ S999:‘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韩默:‘你的意思是,我真的非得亲自动手杀掉封望殷不可?’ S999:‘没错,孩子,面对现实吧,不要逃避了。’ 韩默嘴角抽搐,转头与厅堂另一端的封望殷遥遥相望。 除了打扮装束不同之外,他的长相和谢俞相差无几,即使放在修真界,长官的颜值也是顶尖的。只是封望殷身上多了几分出尘的禁欲气息,大约是常年在名门正派薰陶所致。 韩默看着封望殷,心中想的是谢俞。他们才刚拥抱道别,下一刻居然就要他亲手杀掉对方,即使明知是任务需求,情感上仍然难以接受。 而且封望殷要是真的死了,任务该怎么办啊? ‘你不用担心这个,尽管动手就是了,后续情节走向都在掌控之中。’S999催促道。 “檀期佳,”就连封望殷也开口了,“你要杀要剐,动手便是,不必虚情假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又睡過頭了遲到了啊啊啊抱歉!! 謝謝七谷大天使的火箭砲 還有大寶貝的地雷~赛尼可,噗啦你回來了,青菜鴉,牧云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2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檀期佳身上, 只见他紧攒手中地火剑,信步入了阵,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竟是几近癫狂。 “那么多年了, 我仍旧是你的心魔吗?”封望殷看着他, 眼中杀意已歛尽, 目光又重归平静,只余一丝面对天定命数的困惑。“若是杀了我,便能够助你证道,倒也不算枉然。” 封望殷坦然受死的态度, 看在檀期佳眼中,只不过是一种挑衅。 “你住口!”檀期佳咬牙道, “我是否入魔、能否得道,都与你无关,你早就已经不是我的师兄了。” 他们俩人初拜入明逍宗门下时,以年龄论排序, 封望殷比檀期佳要年长两岁。还是普通的记名弟子时,两人曾经交好过一段时间,在门内的玉出峰上共同潜心修道,互称师兄弟。 后来分道扬镳,直至今日发展成刀兵相对, 魔道不两立的情势,是当初两人始料未及的。 “若真与我无关,你又怎么会如此胆怯犹疑, 迟迟不下手呢?” 封望殷遭到锁魂阵压制三魂七魄,无法调动灵力,自然也不能使用法器。他手无寸铁,面对檀期佳执剑相胁,不仅不求饶,还开口刺激对方,竟然是真的打算就此赴死。 檀期佳一阵错愕,旋即警觉起来。 封望殷如此无谓的样子,怕不是其中有诈,或者留有什么后手,才得以有恃无恐。他心中生疑,可是又不愿意在对方面前示弱。 阵形之外,檀期佳的同夥们还在鼓噪,你一言我一语地催逼他动手。 “莫不是临阵胆怯?明夷魔君也不过尔尔。” “说不定还念着旧情呢,老子早就怀疑檀期佳跟那些道修有所勾连。” “封望殷已无还手之力,檀期佳再不速战速决,我可要忍不住啦。瞧封望殷那一身修为,多好的炉鼎。” 檀期佳此刻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若是封望殷真的有诈,那便让他诈吧,见招拆招,檀期佳不信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还奈何不了对方。 他掩去眼中最后一抹豫色,凝意歛神,催动功法,一时周身魔气大盛,出了鞘的地火剑也在他掌中闪烁诡异的猩红色暗芒。 地火既出,四方明夷。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5 明明是正午时分,厅堂之内却陡然昏暗下来,如同晚夜,就好像所有光线一下子被吸取得干干净净。浓重的黑暗笼罩中,地火剑剑身光芒大盛,锋锐剑气几乎要化为实体,映出封望殷平淡如水的神情。 檀期佳做好了遭到反击的心理准备,挽了个剑花猛然向前斜刺。 剑尖没入肉体,发出几不可察的一声闷响。封望殷身形微微一晃。 明知被困锁魂阵中的人不可能调动任何真气,也必无反击的可能,所有人却都不自觉屏息,等着封望殷使出后招。他们潜意识里都不大相信,明逍宗左护法,竟能这么轻易就被檀期佳一剑击杀。 就连檀期佳自己都不相信。可是手中武器刺入人体的触觉是如此清晰。剑身深深埋入封望殷腹部,腹中脉搏搏动的震颤几乎要透过地火剑传到檀期佳掌中。 啪答。 一线鲜血由腹部创口渗出,顺过剑上血槽,再滴落到地面上。 封望殷猛然呕出一大口血,染红了半边前襟,紧接着又是一口。 他的丹田受到直接重创,气血逆行,真气外泄,任何灵丹妙药都无力回天,就算在这关头勉强救下来,也注定成为一个废人。地火剑还埋在他体内,吸饱了精血的剑身散发饱满的钝光,一股股魔气不断侵入他周身经脉。 他全身金光暴涨,却不是什么飞升吉兆,而是元婴爆裂,即将殒落的征象。 “放过……我师妹……”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师妹,还是正要嫁为人妇的师妹!? 檀期佳气结,还来不及开口讥刺,就见封望殷双目蒙上血色,脸上及四肢皮肤出现皱裂,瞬息之间,在他眼前化为飞灰。 只余下一袭染了血的玉白色道袍,轻飘飘委落在地。 一代奇才就此殒落,形神俱毁,不留残迹。 锁魂阵随着封望殷死去,没了封锁的目标,也瞬时失去效力。构成阵形的诸人都能感觉到一股轻微的反弹力道,就像绷紧的丝弦突然断裂。 直到此时,他们才相信,檀期佳真的成功杀了封望殷。 封望殷既死,邪道众人欢欣鼓舞,本来就打定了主意烧杀掳掠,此时更没了顾忌。手脚快的当场杀了几个作为人质的宾客吸收修为,更有一部分人闯入洞府内室开始搜刮天材地宝。 檀期佳却并不随众人起舞,只是望着脚下那袭血衣愣愣出神。厅堂内一片混乱,尖锐笑声、哭喊、厉骂不绝于耳。他静静听着,回想封望殷死前最后一刻脸上的神情,忽然提剑往地面一拄。 魔气以剑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喷涌,脚下的石砖出现裂纹,快速蔓延到十数尺之外。 “先前与诸位商讨过,此番是为封望殷,以及洞府中的法宝而来。切莫伤及其余性命。”檀期佳沉声说道,他的音量并不高,却有一股强大的穿透力,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檀期佳的修为仅略逊于封望殷,已经达到元婴中期,放在这群邪修之中,可算得上翘楚了。奈何这一众人马来自五湖四海,他一发话,难免有人不服。 “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指使起我们来了?”马上便有一名妖修阴阳怪气反问道。 他的本体是一只蝙蝠精,噬血维生,本来此番就是想趁乱抓几个修为低的倒楣鬼,好吸取精血。檀期佳这一番话听在他耳中实在是扫兴。 这句话说完,也不见檀期佳回应。他更笃定对方只不过是口气狂妄,声势虚张。 他随手抓住一名女子,不顾对方的哭泣求饶,狠狠往脖颈上啃咬出一个血口,将灵气和精血源源不绝吞入腹内。那名女子起初还奋力挣扎,到了后来力道渐弱,眼看就要没了声息。 檀期佳抬眼一瞥,认出那个女孩也是封望殷的同门,是他师尊最小的关门弟子。由于年龄尚幼,颇得封望殷关爱,日前才刚踏入筑基期,如今却因卷入这场祸事修为尽废,甚至性命不保。 他叹了口气,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催动魔气。剑锋之下,石板砖上的裂痕越爬越远,逐渐延伸到那名妖修脚下。 丝丝缕缕的魔气如同藤蔓,转眼间包覆缠绕住蝙蝠精全身,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置身一团黑色的雾气之中。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团雾气陡然变形收紧,直到缩小成一个拳头大的球体。 蝙蝠妖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声音就戛然而止。 黑雾渐散,地板上滚落一块血玉。 原先被他挟持的女子软倒在地,虽然脖颈带伤,起码性命没有大碍。 在场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争斗镇住了,对于檀期佳说的话,无人再敢有异议。檀期佳缓步走上前,对于刚被他救下的女子连看也懒得看一眼。 “谢……谢魔君救命之恩。”女孩哆嗦着,没有想到杀害她师兄的魔头竟会反过来救自己一命。 “不用谢我,”檀期佳冷笑道,“这是看在封望殷的份上。你该谢的是你师兄。” 他手掌一翻一抬,那块血玉便浮上半空,落在他掌中,顷刻间化为齑粉。 “听好了,再有妄害明逍宗弟子性命者,便如此玉。” 檀期佳轻飘飘说完,再不理会众人议论纷纷,提足离去。 邪道修士趁机一番洗劫,抢的抢,偷的偷,每人手上至少都拿了一两件法宝,再不济也有些药材玉石。檀期佳离开时却什么也没拿,他唯一从这座厅堂里带走的东西,便是封望殷留下的一袭血衣。 他突然临阵倒戈,回护起明逍宗门人,虽在几位魔修意料之外,细想起来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檀期佳本身便是明逍宗弟子出身,他虽与封望殷闹得势同水火,对于宗门还留有旧情却并不是不可能。 仙道出身的即使入了魔,果然还是墙头草,靠不住啊! 虽然对于檀期佳的做法有怨言,但是他们此行一来剿除了邪道的大敌封望殷,二来搜罗了不少珍贵法器,也算是收获颇丰。尤其是逼得封望殷形神俱灭,爆体而亡,这笔战绩足够在魔道、妖道、鬼道之间流传好一阵子了。 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想得到,此时,在檀期佳的地火剑中,一抹微弱的神识正暗自运转。 封望殷并没有死。 当年他与檀期佳双双拜入明逍宗,成为记名弟子,后来封望殷在一次门内大比中崭露头角,被师尊选为内门弟子。从此两人的待遇便有如云泥之判,任凭檀期佳再如何潜心苦修,也比不上封望殷得师尊提携,修为一日日飞涨。 后来封望殷随师尊云游时,偶然在秘境中寻得一把上古宝剑。虽然比不得千百年一遇的天阶上品法宝,却也是相当难得的际遇了。 剑名地火,火入地中,光明殒伤,取象六十四卦象中的明夷之卦,有韬光养晦之意。 封望殷花费一番功夫,将此剑祭炼完成,赠给檀期佳。借了剑名中的卦象意涵,希望他不要因为身为外门弟子就灰心丧志,只要潜心修练,将来必有崭露异彩之日。 未料到了最后,封望殷竟是伤在自己祭炼的剑下。 八极锁魂大阵可堪比天罗地网,即使封望殷舍弃肉身,他的元神也万万没有从阵中脱逃的机会。但是祸福难料,檀期佳手中的地火剑是他亲手祭炼,与他的元神有一丝牵连。 他刻意激怒檀期佳,要让对方亲手杀死自己,便是赌上这一丝连结,想藉着地火剑逃出生天。 封望殷成功了。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6 他的元神悄悄附在檀期佳的本命法器上,逃出了锁魂阵,离开喧嚣纷扰的厅堂,驾着黑云向南方水泽丰饶之处而去。 他刻意歛去气息,只留一点神识探查周围情况,如水滴入海。莫说厅堂内的众人,就连地火剑的主人檀期佳,也无法在识海一片魔气中探察到属于封望殷的一点灵气。 但是封望殷并不知道,檀期佳身上有外挂…… 韩默:‘封望殷人呢?他不会一不小心被我捅死了吧,我怎么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灵气波动?’ S999:‘放心,他真没死,系统侦测的结果很清楚,他的意识好端端附在你那把剑上呢。’ 韩默:‘那就好,回报一下同步率数据吧。’ S999:‘任务目标封望殷,初始同步率30%,经过你阻拦其他人攻击明逍宗弟子之后,数据稍微上升了一些,当前同步率20%。’ 韩默:‘不是说封望殷跟檀期佳反目成仇,是势同水火的死敌吗?他差点被我给害得魂飞魄散,初始同步率居然不是100%?’ S999:‘呵呵,也许正道中人一般都比较矫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宝贝的火箭炮,还有大宝贝们的灌溉评论gt333lt 追文辛苦啦! 这次是各种意义上的HE,嘿嘿 整理好存稿箱結果忘記設定時間QAQ 被自己蠢哭,對不起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3 封望殷的神识就附在手中的剑上, 韩默明知道这一点,却为了避免OOC,必须要装作浑然不觉。 韩默:‘长官就被我握在手里,这种感觉好神奇。’ S999:‘嗯, 其实这种神奇的感觉你将来还有很多机会能够体验。’ 韩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自己的伴生系统好像越来越污了。 他按着腰间佩剑, 脚踏黑云,不多时来到一处山林。周遭云雾缭绕,山势险峻,暗涧伏流穿林而过。蓊郁林木遮天蔽日, 地面阴翳浓厚 ,不见一丝日光。 普通人若进入这密林之中, 定会全身泛寒,不知所以。如果是修道之人,就能清楚察觉到这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魔气。 只见他自空中缓缓下落,正落在一道溪涧中央。他足踏水面而行, 身影越过奇岩怪石,消失在一帘水幕后方。 内里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他刚踏入洞府周围布置的结界,便有一名紫衣少女当头迎上。这名少女身量颇高,纤腰玲珑, 一头青丝随意挽了个松散高髻,随着步态摇曳,显得她身姿袅娜。 她的本体是一条紫蟒, 在檀期佳开辟洞府初时就已经蛰居在这溪涧中,日夜吸取魔气,随着檀期佳一同修炼,时日既久,便也能幻化成人形,成为一名妖修。 檀期佳本来无意收徒,但这条紫蟒精开口便可怜兮兮地唤他师父,他就任由对方继续逗留在洞府附近修行,时不时指点一二。如今紫蟒也已经有了筑基后期的修为,还巴着檀期佳让给她取了个人名,唤作湘柳。 “师父,此番可得手了?”湘柳一见檀期佳,便蹙眉问道,语气透出明显的担忧。 檀期佳的衣着冠发都很齐整,看起来毫发无伤,不像是落败逃回来的模样。可是他双唇紧抿,脸上不见半点喜色。 湘柳知道檀期佳与封望殷水火不容,前者恨不得将后者除之而后快。檀期佳想杀封望殷的念头不断酝酿,日益强烈,近期甚至到了快要让他走火入魔的地步。 虽然不十分明白两人先前究竟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但如果杀掉封望殷就能够解除檀期佳的心障,湘柳当然双手双脚赞成。身为弟子,巴不得师父的修为越精进,她能抱到的大腿就越粗。 她原本还暗自期待檀期佳此番了结宿怨,扫除心魔,一举冲击元婴后期。但是眼下的情况,似乎跟她所预期的有点差距。 檀期佳面无表情,望着手上一件血衣出神,乍看之下并无大碍,湘柳却明白,这是他心绪纷杂,意念动摇的表现。 “师父,这个您打算怎么处理?”湘柳捻起那件白衣衣角,小心翼翼试探道,“身外之物,徒增罣碍,不如我替您把它烧了吧?” “烧了?”檀期佳直到此时才正眼看向她,像是忽然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忿忿道,“好!都拿去烧了,烧得干净些,别弄脏了我的庭院!” 湘柳应了一声,从他手中接过那袭衣裳转身就要去后院。 却听见檀期佳在身后发话:“等一等。” 湘柳垮下肩膀叹了一口气,也不需他多说,自动自发转了回来将血衣又塞回他怀里。 她站在原地,看着檀期佳揣着那团血糊糊的烂布,迳自入了内室,心里实在不明白,仇人既死,师父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他对封望殷究竟是纯粹的仇恨,还是有其他更复杂的感情? 檀期佳进了里间,随手就将封望殷生前穿的衣物扔到自己的卧榻上,浑然忘记他前一刻还嫌弃那件衣服脏。 此时他尽管手刃了仇人,心魔却一点也没有消退的迹象,只觉得周身内息紊乱,头疼欲裂。他盘腿坐下,强自镇定心神,试图纾通识海内翻滚涌动的魔气。 在他打坐的时候,地火剑就悬浮在他的面前,随着真气流转,光芒时隐时现。 他手捏真诀,摒除杂念,闭上眼时,脑海内却浮现了刚入宗门的情景。 他与封望殷都是出身贫寒农家,在宗门遣人出外挑选弟子时有幸被选上,只是在没有银钱打点的情况下,即使两人天赋极高,也只能先从外门待起,再想办法藉机向上爬。 外门弟子的生活颇为艰苦,除了每旬一次的讲道,有机会向门内长老或师兄姊寻求指点,其余时间多半是自行修练。除此之外还得完成上面布置下来的采集任务,在门派势力范围的山林间收集药草,换取丹药。 封望殷比檀期佳年长两岁。两岁的差距,到了寿元过百的时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可是在十多岁的少年时期,封望殷几乎是把檀期佳当成自己亲弟弟那样费心照看着。 有一回他两人结伴入山采药,檀期佳一不留神摔下山崖,所幸崖壁高度落差不大,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腿骨被摔折了,即使用上了低阶的治疗咒法,依旧疼痛难忍,寸步不能行。当时两人不过炼气初期的修为,身上一件飞行法宝也没有,更不可能使用传送阵法,眼看天色渐黑,不尽快回到门内,只怕处境危险。 檀期佳原本频频催促封望殷独自回到门派,届时再向其他前辈求救,回过头来找他也不迟。 但是封望殷说什么也不愿意将他独自一人留在深山里,最后是封望殷扔下了药筐,背着他循原路一步步走回住处,找来负责看管外门弟子的长老替他疗伤。 年仅十几岁的封望殷背着一个比他幼小的少年,月色之下在深林中举步艰难地行走,那时后的记忆深深隽刻在檀期佳的脑海中。他的师兄一向悉心照拂他,疼爱他,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会丢下他。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7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对方的背影,少年修长的体格虽然不如成年人宽厚壮实,但是却带给他无可取代的安心感。 他伏在对方身上,周围月影疏密,草木摇曳,师兄尽管负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体力将竭,却仍不时温言安慰。让他觉得就连腿上的伤处都不怎么疼了。 突然之间,他视野中那个背影后心洇出一朵血花,染红了浅色的粗布道袍。 他大惊之下摔落在地,却看见一把长剑穿透师兄的腹部,师兄转过头来望着他,口里呕出鲜血。执剑的人一身红衣,赫然便是…… “师兄--” 檀期佳猛然睁眼,入定的状态突然被打断,气息顿时紊乱,失控的魔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胸口如遭重击,唇角溢出一丝血沫。 虽然没有成功平复内息,导致真气走岔,经脉受了点伤,檀期佳的目光却比先前澄澈清明许多。 魔由心生,心自念起。先前他想除去封望殷的执念太过深刻,无暇思考其他,导致神智混沌,思虑杂乱。现在封望殷已死,心魔虽然未除,他却能从入定时的幻象找出关于自己心障的一点线索。 破除心障的关键必然跟封望殷有联系,却不见得必须除之而后快。 “难道我错了吗?”他喃喃自语,握住地火剑的剑柄,“师兄,难道我其实……并不是真的想伤你?” 随着他细细抚摩剑柄上的篆痕,地火剑的光芒不易觉察地闪烁了一下,就像有人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睛。 系统提示声忽然响起。 S999:‘任务目标封望殷,当前同步率15%。’ ‘不是吧?这样都能行!?’韩默抚剑的动作一顿,嘴角微微抽搐。 随便摸两下,同步率就上涨了,那他岂不是天天光坐着撸长官,就能完成任务了? S999:‘你再多摸几下那把剑试试看。’ 韩默:‘……’ S999:‘快摸啊,你有什么没摸过?现在不过是一柄剑。’ “师兄,以往修行时若有迷障,你总是能为我解疑答惑。但是,我现在说的这些话,你应该都听不到了吧。”在系统的催促之下,韩默只得口中念着台词,手上爱怜地触摸着宝剑的剑鞘,彷佛在碰触最亲密的爱侣。 S999:‘任务目标封望殷,当前同步率10%。’ 韩默简直无话可说。 就在他内心纠结要不要继续撸剑好提升同步率的时候,洞府之外隐约出现了争吵声。 “你是谁?竟然擅自闯进洞府结界?”湘柳软糯毫无威慑力的声音说着,“你可知道我师父是何许人?若是惊动了他--” “区区一条小蛇精莫要多嘴,”一把刁蛮高傲的女音高声说道,“我此番前来就是要找你师父算帐!你要是再不让道,当心我连你也一起打回原形,休要不知好歹!” 檀期佳认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喜宴的新娘,封望殷的二师妹姜郁馨。 没想到他入定修行短短几天时间,姜郁馨竟然循着他的气息一路寻到洞府来了。 如果是明逍宗众人要为封望殷复仇,不可能让姜郁馨一个人前来,所以她极有可能是在同门尊长都不知晓的情况下偷溜出来的。 一生仅此一次的大喜之日被搅了局,连带素来敬重的师兄都遭到杀害,悲怒交加之下,一时冲动找上了冤亲债主想讨公道,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姜郁馨的修为目前只到了金丹后期,距离檀期佳的元婴中期整整差了三个境界。她敢孤身前来,要不是自不量力到了极点,就是带了什么威力强大的法宝。 脚步声响起,檀期佳听见湘柳气急败坏喊道:“你快站住!洞府内室是师父修行的地方,岂是你可以随随便便闯入的!?” 檀期佳迤迤然起身,迎向来势汹汹的姜郁馨,才一开门,便见到一截透亮的剑尖直指自己心口。 “檀期佳!你这个师门叛徒,当年师尊留你一命,没有赶尽杀绝,谁料你现如今竟然干出这种龌龊卑鄙的勾当。我今日便要手刃了你,好替我三师兄报仇!”姜郁馨恨声说道,灵气在剑尖汇聚,鼓足了气劲,就等着奋力一击。 檀期佳漠然看着她,神色淡定自若,丝毫没有一点畏惧。 但他的内心却正天人交战。 姜郁馨跟封望殷的关系极好,否则封望殷不会主持她的喜宴,她也不会特地为了替封望殷报仇而只身犯险。 此时照姜郁馨不战不休的势头看来,交手在所难免,他要是还手,不慎伤了姜郁馨,那同步率肯定又要大跌。可是不还手的话,万一自己受了重创,可能会影响到任务的进行。 要还手或是不还手?这是个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宝贝们的包养(娇羞脸 胡双喜*2 七谷 不具名 赛尼可 噗啦 你好萌*3 夜染枫华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4 檀期佳正思忖间, 姜郁馨已经一刻不停朝他攻来。 她使的剑法招式是门内秘传,恰好也是封望殷惯用的一套剑招。像檀期佳这样的外门弟子,自然是没有资格学习的。但是檀期佳尚未被逐出师门前,经常在封望殷练剑时远远观看, 久而久之, 这套剑招他即使不会使, 心中也大概有了个印象。 是以姜郁馨每一次刁钻的攻击,他不须出手格挡,也能够险险避过。 几个回合过去,姜郁馨连连催动灵气, 已是气喘微微,檀期佳却连一只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8 “你迟迟不出手, 是不是瞧不起人?”姜郁馨急红了眼,又是一剑向着檀期佳门户大开毫无防备之处挥斩,孰料这一击仍然落空,檀期佳身形微挪, 轻描淡写便将她让过去,自己毫发未损。 “我若是瞧不起你,也不会在这里与你耗费许多时间。只不过你师兄生前嘱咐过,不能伤你。所以你还是趁早请回吧。” 在经过跟系统的商讨过后,为了拯救已经是负值的同步率, 檀期佳打定了主意死都不还手。 只是姜郁馨哪里是这么好打发的,她原本就怒火中烧,檀期佳的让步在她看来是轻视, 更是火上加油。 “你别以为我真的奈何不了你,”姜郁馨紧咬一口银牙怒道,“即使你修为再高,也逃不过这个法宝!” 她说话间,袖中一条长绫抽出,绫带色泽妍丽,瞬息变换,有如天边流霞。朝着檀期佳当头罩下,眼看就要将他整个人密密包裹住。 檀期佳认出这件法宝是封望殷师尊的祕宝天虚绫,一旦被这条绫带缠上,顿时便会落入幻象之中,灵力尽失,只能任人鱼肉。 姜郁馨为了找他复仇,竟不惜连师尊的法宝都给盗了出来。 檀期佳一时进退两难,如果真被天虚绫给困住,那他基本就别想要全身而退了。但是法宝既然是由姜郁馨操控,要想脱身,除非他出手重伤对方。 不过一瞬犹豫,那条绫带顷刻间已经缠上了他的腰部,一股强盛的光芒兜头笼罩下来,刺得他几乎睁不开双眼。 短暂的目盲之后,他发现自己置身万顷绿野中,日光和煦,微风息息。青葱翠绿的草地一眼望不见尽头,毛绒绒的草籽在空中轻缓飘扬而过。 他手中握着一柄入门弟子专用的木剑,正在演练最基础初浅的招式。 “师弟,不是这样。”一道清冷有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让为兄教你。” 比他稍大的手掌握住了他执剑的手,引领他的动作。 “这一招乳燕投林,意在飘逸,前半段不过是虚晃,后半招才是实打实的杀招。你的灵力调度需跟着配合,收放自如,才能得此剑精髓……” “谢师兄指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远比成年后稚嫩,带着一丝连自己当时都没有察觉的羞怯。 “不谢。你再试一次。” 依旧是宽厚的手掌握着他的手,让长剑在空中翻飞。在师兄的引导下,剑招真的隐约现出了飞燕翔集之态。对方一只手握着他的右掌,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好引领他的步法。 檀期佳原本天赋就不差,稍加点拨,一下子便领悟了更深层的剑意,一套剑招使到酣处,物我不分,自己跟身后的师兄彷佛也融为一体。 正在酣畅之际,即将收招的时候,师兄覆在他掌上的手陡然使劲换了个方向,迎着日光刺向虚空。 眼前的景象彷佛一幅画卷被利刃斩裂,木剑所过之处,拉开了一道黑色的豁口,紧接着身周四方的蓝天白云绿地全都模糊飞速旋转起来,像卷入漩涡一样被吸进那道黑色裂缝里面。 檀期佳定了定神,发现身周环境再度恢复如常,都是他熟悉的摆设,自己仍旧身在洞府之中。 没有碧草万顷,没有薰风息息,自然也没有最疼爱他的师兄。只有冰冷的地火剑依旧握在他的掌心里。 “你……你是如何从天虚绫幻境之中脱身的?”眼前是姜郁馨惊异的神情,她满脸不可置信,说话都有点磕巴。 也难怪她如此惊讶,因为知道破解幻境方法的人,除了她的师尊,也就是明逍宗现任掌门之外,就只有掌门的入室弟子。檀期佳尽管曾经是明逍宗门人,但是以他一个外门弟子的身分,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你不需要知道我如何脱身,你只要知道,今日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伤不了我。”檀期佳决意将装X进行到底,冷冷说道,“我虽不欲与你交手,但是这个地界,除了我之外,还有许多以内丹为食的邪修,你一个金丹期修士独身在此,若是被他们盯上,可就不是我能管得着的了。” 姜郁馨三番两次失利,此时一股冲动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连压箱底的法宝都用上了,却仍然伤不了檀期佳一根汗毛,这让她清楚认识到今天要达成报仇雪恨的目的是完全不可能了。她并不知道檀期佳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愿出手,虽然对方口称是为了自己师兄的遗言,所以不愿与她争斗,但是万一这个魔修反悔,真要交起手来,没有天虚绫的优势,她绝对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何况檀期佳所言并不假,这片区域确实有很多嗜好食人内丹,增进自己修为的邪修。 她反覆掂量形势,尽管不甘心,却也知道对她来说最好的做法,就是趁着檀期佳尚未变卦,赶紧离开此地。 “你等着……总有一日,师尊会遣人来替我师兄报仇的!” 姜郁馨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多逗留,撂下一句狠话挽救颜面,便御剑凌空,风风火火地走了。 “师父,你真的这么简单就把她给放走了?”一直躲在墙角柜子后方的湘柳探出头来,细声问道。 “不然呢?难不成真要杀了她,引得明逍宗其余弟子都上我这里来扰我修行吗?”檀期佳心不在焉环视了一圈,捏了几道法诀,将洞府内被破坏的部分一一修复。 “可是她如此侵门踏户,欺人太甚……”湘柳跺着脚,仍是愤愤难平。 好端端一个魔君的洞府,居然让人轻易说闯就闯说走就走,这可一点也不像她师父平日的作风啊! 檀期佳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继续说下去。 “这种事情你不用管,我自有计较。我的做法你要是看不惯,便好好精进自己的修为本事。你今天认真打坐了吗?咒诀练了吗?符箓抄了吗?” 他每说一句,湘柳的头便低了一点,最后一句话也不敢应,灰溜溜躲进了练功房自己琢磨用功去了。 湘柳离开后,檀期佳才走到桌案前坐下,狐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地火剑。 方才在幻境之中,他挥剑点破阵眼,这才得以脱身。可是从头到尾,无论是演示剑招,或者挥剑的动作,都不是由他自己完成,反而像是有人握着他的手,替他完成这一系列行动。就如同师兄真的就站在他身后,为他指引方向一样。 他看着掌中古剑森冷黝黑的鞘身,情不自禁又动手抚了上去。 “我乖乖听你的话了,师兄。你让我饶过你师妹,你看,她即使主动求战,我亦未伤她分毫。我这么听你的话,你可不许再不理我了。” 他说话的同时,唇角露出一抹甜笑,彷佛沉溺其中,十分满足的样子。 系统提示声响起。 S999:‘任务目标封望殷,当前同步率0%。’ 韩默简直哭笑不得:‘我已经搞不太清楚同步率上升究竟是因为我对姜郁馨手下留情,还是因为撸剑这个动作了。’ S999:‘也许都有吧,反正你这个角色原本就是个恋物癖,配上喜欢被摸的一把剑,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韩默:‘……’ 从原主的记忆分析看来,檀期佳对封望殷早年与他交好的那段时间,其实是非常留恋的,后来封望殷被选入内门,跟其余内门弟子日渐熟悉。非但冷落了檀期佳,甚至还对比他年纪更小的内门弟子多加照拂。 檀期佳之所以入魔,确实跟封望殷有关,但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妒忌对方修为增长得比自己要快,而是怨恨封望殷冷落自己之后,转头又跟其余门人交好。 这一点就连檀期佳本人,也没有发现,是以才一直无法破除心障,步步泥足深陷。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89 对檀期佳来说,冷落了他的封望殷,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疼爱他的师兄了,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后期冷落了他,相当于封望殷将原本关爱他的师兄给杀死了。而师兄留给他最后的赠礼,便是这柄地火剑。 所以他对封望殷本人恨之入骨,对此剑的爱惜却已经到了异于常人的程度,对着配剑喃喃自语也是家常便饭,说是恋物癖根本一点不为过。 正如系统所说,原主的这点恶趣味对增加同步率非常有利,再怎么戏多也不怕OOC,就是苦了必须整天自言自语快被整成精神分裂的韩默。 封望殷因为元神尚存一息,附在檀期佳的本命法器之上,相当于与檀期佳唇齿相依,性命相连。无论他当前对檀期佳是好感或者厌恶,只要他不想真的形神俱灭,就不能让檀期佳死去。 系统运算时就是看上这一点,相信跟姜郁馨交手时,即使檀期佳不动手,封望殷也会出手相助。结果果然如他们所料,封望殷很清楚破解天虚绫幻象的阵眼所在。在他的帮助之下,檀期佳才得以脱身。 韩默明明知道这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却要装做什么都不晓得,对着一柄古剑演独角戏,心情实在很纠结。 他心中憋闷,手上握着剑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了一点。剑身似在回应他一般,荡出一层宛如水波的柔和红光。 他还剑入鞘,来到洞府最深处的一间石室,准备开始闭关修行。 毕竟封望殷现在附身剑上,口不能言,他们基本没有互动机会,总不能真的靠着扮恋物癖来完成整个任务。要想让封望殷能够现形,就只有多加修练,让他的元神得到滋养。 另外,这具身体先前练功走岔真气造成的内伤也得调养一番,否则今天只有一个姜郁馨,改日要多来几个寻衅滋事的,单凭这具带着伤的身体,只怕招架不住。 眼前且把长官……不,佩剑放在一边,专注修行才是硬道理。 他踏入石室之内,里面氤氲缭绕,水雾弥漫,雾气之中,赫然有一泓滚滚冒着蒸气的温泉。 他除下外袍,只着一层单薄的中衣,赤足踏入温泉池中,泉水转瞬间便淹过了他的肩膀。 这间石室外部设下了数重禁制,是檀期佳日常闭关练功之所。 他全身浸在温热的泉水中,盘腿而坐,手捏法诀,催动周身真气运转。原本握在手中的本命法器也化作一道虚影,悬浮在他的胸前。 他这一闭关,就是七七四十九天。 这段期间内,檀期佳浸淫在丰沛的魔气之中修炼,只求能尽快修复受损的经脉,最好还能让他突破境界瓶颈。 他择地而居的眼光十分独到。这个地方先天贫瘠,灵气枯竭,数百年曾是两个王朝交战的古战场。经过百年光阴递嬗,尸骨早已腐朽,冲天怨气却始终挥之不去。怨气滞塞,不利修行,此地莫说一般生灵,连妖修鬼修都很嫌弃,纷纷转往邻近灵气流转无碍的山林里去。 檀期佳偶然路过,发现这一片无人占据的地界,便起了别辟门户的心思。 他悄悄布置了一个洞府,耗费数月勘天象,寻地脉,借巨木奇石为阵,引天地阴阳之气,最终成功使四周淤塞百年的怨气疏通流动,成为可供炼化的魔气。 这座温泉,就是魔气汇聚之处,浸泡在里头修练,一天可以抵上外界两三倍的时间。 随着檀期佳催动内息,魔气一点点冲荡他周身关窍穴道,再沉入丹田气海。他的丹田之中浑厚的真气翻滚激涌,其中一部分被封望殷的元神吸取。他附着在剑上的一缕神识逐渐壮大,直到檀期佳可以明显感知到有一抹不属于他的气息在这石室之中。 但是他刻意装作沉浸在修练当中,没有察觉,任由那缕神魂继续吸收自己体内的魔气,直到它强大到已经不是檀期佳可以任意抹灭的程度。而且由于它附着之处是檀期佳的本命法宝,到了这地步,封望殷的元神跟檀期佳可以说是同气连枝,枯荣与共。 檀期佳要是死了,封望殷的神魂也必然随之消散。反过来说,封望殷如若受到重创,檀期佳也会元气大伤。 檀期佳从入定状态中回返,已经是四十九天之后。 他首先感觉到的,便是温热的泉水冲刷全身。暖融融的真气在奇经八脉中畅行无阻,不仅先前所受的伤彻底痊愈,修为似乎也向上提升了一些。 他闭着仔细感受身上细微的变化,以及泉水的冲荡,过了半晌,才缓缓睁眼。 眼前泉水中浸着一个上身精.赤的男人,面无表情回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包养!抱抱! 七谷.你好萌.BONES.赛尼可.胡双喜 評論的車太可愛了哈哈哈哈,必須收藏!用力撸你萌!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5 封望殷:“……” 檀期佳:“……”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刺激的画面。 檀期佳求之不得又恨之入骨的那张脸赫然便在眼前,兴许因为这段日子里吸收的是魔气而非灵气的缘故,原本清冷出尘的五官似乎沾染上些许妖异的色彩,但是表情却是他熟悉的冷漠淡然。 “师兄, 你、你没死?”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 檀期佳似是浑然不觉, 脸上神色复杂,分不清是悲是喜。 他忍不住伸手想触碰眼前的人,好确认这是不是另一个幻境。 “你很惊讶?”男人问道,声线淡漠毫无起伏, 抬手将他伸过来的指尖给格挡开来。“你喊我什么?” 檀期佳便一下子从幻境被拎回现实。 “封望殷!”他咬住牙,收敛了表情, 最初的惶惑消褪,又是满脸的防备和敌意,“你既然没死,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 他下一个反应是伸手要去拔剑, 手到腰间却探了个空。他这才意识到,心爱的佩剑已经化成了他最讨厌的人形,正跟他一起泡温泉呢。 “我的元神现在已经和你的本命法器结为一体,你现在要伤我,固然能够得手, 但是这样一来,你的修为起码也会折损十之二三。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唇齿相依,休戚与共了。”封望殷说起这些话来一本正经, 语调平淡,彷佛只是在谈论微不足道的小事。 檀期佳却直接炸开了毛:“谁要跟你唇齿相依了!?” “此事由不得你我。”封望殷似乎在这段日子里,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修为尽损,还变成一把剑的现实。 他的反应看在檀期佳看来,却是仗着神魂与地火剑相连,吃定自己了。 “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檀期佳眯起眼,唇角绽开诡谲的坏笑,“十之二三的修为算得了什么?若是能杀了你,即使同归于尽我也乐意!” “是吗?”封望殷微微歪了头,“你先前四下无人的时候,似乎并不是这么说的。” “……”檀期佳捏住额角,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好好改掉对剑自言自语的臭毛病。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0 “你说过你错了,还说你并不是真的想伤我。”对方还在继续说,檀期佳自己却快听不下去了。 “算我怕了你了,求你住口行不行?那些都是胡话,当不得真!” “是吗?”封望殷没有直接反驳他,只是垂下眼,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弧度。 檀期佳被他弄得如坐针毡,一时半刻却又不能拿他如何,只得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迳自出了水面。湿淋淋的衣摆在石板上淌出一道水痕。 石室入口悬浮着一只纸鹤,缓缓振翅。 这是湘柳给他的信息,代表在他闭关期间,外头有访客来访。 檀期佳捏了个咒诀除去一身水迹,披上外袍,转头看向曾经是他的师兄,现在已经化作剑灵的封望殷。 “要我跟你出去?”封望殷从水中‘哗啦’站起身,胸腹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以男人来说,他的身材比例几近完美,起伏有致的腹肌投下深深的阴影,往下是髋骨上方的两道人鱼线,再往下则是-- 檀期佳捂住眼:“你就不能穿个衣服!?” “我的衣裳被你扔在你的卧榻上,你忘了吗?” 封望殷指的是那袭血衣,言谈间理直气壮。 檀期佳心道你都元婴后期的境界了,难道连幻化一件衣裳都办不到吗?转念才想到封望殷一身修为尽废,化为剑灵后,即使经过这段日子的滋养,换算成修者的进境,也顶多在炼气后期的程度,自然没有幻化外物的能力。 说到底,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也罢,你既看不惯,我化为本体便是。”封望殷看着他脸上神色变幻,也不以为意。话音刚落,身影便凭空消失,只余下水面一圈圈涟漪荡漾。 而檀期佳手中则多了一把样式古朴的黑色宝剑,触手冰冷,沉甸甸的重量让他下意识感到安心。 他愣愣望着封望殷消失的位置,定了定神,抚平衣袍褶皱,转身故作若无其事地出了石室。 石室之外,湘柳早就在一旁等候。 “师父,您总算出关了,元冥老祖前来访你,正在外厅候着,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元冥老祖?” 檀期佳蹙起眉,湘柳口中所称的这名老祖是个几百年岁数的魔修,修为以他的年龄而言不上不下,一直胶着在元婴后期的程度。这名魔修的活动范围与明逍宗的势力范围多有重叠,他嗜食内丹,也害了不少门内弟子,一直都被明逍宗视为大敌。 而檀期佳叛出宗门之后,与对方多有交好。 前番在姜郁馨的喜宴上刺杀封望殷,这个计划便是元冥老祖给的主意。 若非如此,以檀期佳一位从剑修入魔的修者,不可能短时间内纠集那么多邪修。 参与这场杀阵的众人,之所以能够成功掩人耳目,伪装成宾客混进厅堂之中,也是多亏元冥老祖的法宝相助。 他此番来访檀期佳,为的便是要取回自己前段时间借出的法宝。 檀期佳一听湘柳通报,立刻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环,上面锈迹斑斑,密密麻麻镌刻着符文,金属色泽深黑,辨别不出材料。这便是他从对方手里借来的法器无相环,在一定范围内足以掩去气息,混淆视听。 他手捧法器,来到前厅,正准备招呼时,腰间传来一道只有他能听得见的低沉嗓音。 ‘原来是无相环,怪不得,当日你们那么多邪修齐聚当场,我却没有察觉。’ 檀期佳手一抖,差点把起码有千年历史的法器给摔在地上。 ‘封望殷,你既然成了我的佩剑就安分些,没事别多嘴!’ ‘吓着你了?抱歉,我并非有意。’ 檀期佳深吸一口气,端正了表情,步入正厅堆出笑脸迎接来客。 “元冥道兄,久违了!” 外厅一把梨花椅上端坐着一个中年面貌的黑衣男子,正捧着茶碗吹气。他面貌和蔼,没有其他魔修眉目间常有的煞气,只不过他的四肢颀长,腹部却特别鼓胀,乍一眼看去,比例相当怪异。 听见檀期佳的声音,他随手将茶碗放下,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对着檀期佳上下打量。 “明夷道兄,”他的嗓音细声细气,十分柔和,令人如沐春风,“听说你闭关修行,如今看来果然似有所成。” “恐怕有负你所望,说来惭愧,我此次闭关不过是为疗伤,至于修为进境,尚不敢说有所成就。” 檀期佳亲热地握着对方的手,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了起来。 “别这么说,如今封望殷那个小贼已死,你的心障也该除了,总有一日定能一举冲击境界。” “承道兄吉言……”檀期佳腰间的地火剑嗡嗡作响,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他只得用力将它一把握住,宝剑这才安静下来。“心魔是否尽除,尚不敢保证,不过,除去封望殷一事,确实是多亏你相助,此情在下万万不敢忘。” “客气什么呢。”元冥老祖连连摆手,乐呵呵地说道,“封望殷既为明逍宗的支柱,便也是我的大敌。你与我都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我不过稍尽棉薄之力,可功劳全都在你。” 被当着当事人的面称赞自己的‘功劳’,檀期佳冷汗都快下来了,握着地火剑的手虎口已经被震得发麻,他勉力维持笑容,说道:“不敢居功,若没有道兄的法宝相助,单凭我如何成事?如今仇敌已除,法宝当于此奉还。” 他松开剑柄,双手将无相环递到元冥老祖手上,后者将东西收入袖里。 几乎是同一时刻,封望殷的声音便传入他耳中。 ‘就是这个胖子与你密谋来害我?’封望殷的语调一直很平静,但是他的用字遣词泄漏了他不满的情绪。 ‘即使没有他出谋策划,我也定会亲手除掉你。’檀期佳还在嘴硬。 ‘不,你先前四下无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封望殷笃定道。 ‘行了,你别再说下去了,’眼看自己被捉住话柄,又要重复同样一轮羞耻的对话,檀期佳只得认输。‘我最初本没有想过主动害你,只是后来心魔越演越炽,若不将你除去,便不能平息。’ ‘那么现如今你的心障可破除了?’ 檀期佳无言以对,单从他闭关所得的成果便可推测,他的心魔尚未除尽。只是比起前日里距离走火入魔只有一线之隔的程度,已经改善许多。 ‘你现在还想除掉我吗?’封望殷不依不饶问道。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1 ‘不……’一阵默然后,檀期佳答道,‘我现今只想与你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封望殷也沉默下来,半晌才又开口。 ‘我的元神与你的本命法器相连,你要如何与我恩断义绝?’ ‘这点你不必操心,我自有计较。’檀期佳按捺住情绪,缓缓答道。 那厢元冥老祖对两人的交流并不知情,只觉得檀期佳神色有异。 他关切问道:“道兄可是有哪里为难,不妨说出来,我若能帮上忙,定鼎力相助。” “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有一事想向元冥道兄请教。”檀期佳勉强扯了扯嘴角。 “哦?” “你可知道附近山泽中,哪里有能够重塑肉身的灵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的七谷.赛尼可.胡双喜.你好萌的地雷! 谢谢追文的大宝贝!追更辛苦啦~ 如果可以的话求不要养肥,会被养死的_(:3∠)_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6 金蚕丝萝、木乙仙草、玄水花、离火藤、势土根。 在元神不灭的情况下, 集齐五行属性的灵草,与一点血气加以孕养,便有机会能够修复残损的肉身。这个重塑方法耗时费工,而且若是元神太过虚弱, 便会一下子前功尽弃。是以肉身被毁的修者, 大多宁愿直接行夺舍之术, 甚少有人愿意采行这个方式。 檀期佳也认真考虑过干脆直接随机抓一名倒楣鬼,让封望殷夺舍便是了,从此他们俩便能桥归桥,路归路, 还他一片清净。但是以封望殷的个性,绝对不会愿意实施这种违逆天理的办法。 所以要想在不影响自己修为的前提下, 让封望殷的元神脱离地火剑,只有安安份份收集灵草这条路。 元冥老祖不愧在这片地界居住了几百年,一听到檀期佳要寻的几种材料,立刻给他指了好几个地点。但他所指的方向, 无一处不是凶险莫名,若不是有上古妖兽蛰伏,便是有先天禁制环绕。总之都是些寻常人会远远避开的凶地。 “这些灵草练丹虽好,但都采集不易,明夷道兄若决定前去, 可千万要当心注意呀。”他给檀期佳指完了路,将茶水饮尽,搓了搓手, 关切地说道。 两人一来二往,又寒暄了几句,元冥老祖便告辞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檀期佳腰间的长剑便又消失了。 封望殷坐在那张梨花椅上,一身玉色道袍,广袖博带,仙意飘然。他给自己斟了杯茶,自顾自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若是用天山融雪细火慢煎,香气更好。”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若是为了招待那个邪修,倒不用那么多讲究。” “封望殷,你说完了没有?”檀期佳额上的青筋跳了跳,这家伙敢情是把他的洞府当成自己家了!? “还没,尚有一事。你给我幻化的这件袍子,袖口太长,不便活动,需得改改。”封望殷举起手示意对方看。他长相本来就极为俊美,加之不苟言笑,一举一动都有股浑然自成的威仪。 看在檀期佳眼里,就跟在使唤下人没什么两样。 他按住额角用力揉了揉。 如果说刚杀死封望殷那时候,他心中隐约有些后悔,那么现在他几乎是要把肠子都给悔青了。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才会把这尊神招来自己家中,还附在剑上阴魂不散,请都请不走? 封望殷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师兄了,即使是一点点留恋都于自己无益,既然下不了决心与他玉石俱焚,那就尽快搜集完灵草,好把他的元神给送走。 檀期佳暗自下了决心。 “你是真的打算替我重塑肉身?”封望殷两指捏着袖口,淡淡问道。 “是,总不能让你一直就这么……”总不能让你就这样一直挂在我腰上吧? “不打算杀我了?”封望殷眼皮一抬,狭长的双眼眸光潋艳,沾染上些许魔气之后更是摄人心魄。 “不杀了。”檀期佳扭头,咬牙道,“既然未能一举除掉你,或许天定如此。反正即使杀了你,于我的修行也并无助益。” 封望殷似是瞭然地点了点头,又问:“方才那名邪修给你指的地点,你可曾去过?” “那些地点皆极为荒僻,又处处凶险,我也不曾涉足。”檀期佳皱起眉,反问,“怎么?难不成你去过?” “并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你自小就不辨方向,就是在宗门之内,也能迷路失途。”封望殷又抬起眼,这一次似乎是遥想起什么趣事,眸中隐隐有笑意闪现。“此番我与你同行,倒是能解决这个问题。” 系统提示声响起。 S999:‘任务目标封望殷,当前同步率10%。’ 兴许是得知檀期佳没有杀意,封望殷的态度也随之软化。 韩默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别说是为了争取任务的同步率,光冲着封望殷身为谢俞在异时空的角色这一点,他就巴不得变着花样对封望殷示好。但是又碍于原主的性格,不能够做得太明显,明明是一腔好意,偏要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憋得他难受至极,还天天担忧同步率没进展。 韩默:‘原主这个性格真是……明明十分喜欢,却硬要自我催眠不在意对方,怪不得最后走火入魔,还被元冥老祖给迷惑心智。’ 檀期佳这个角色的原主当局者迷,可是韩默接收了记忆之后,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却是一清二楚。 若不是檀期佳入魔后,元冥老祖从中撺掇挑拨,他对封望殷根本不至于起杀心,更不会到最后闹成你死我活的地步。 元冥老祖是明逍宗的大敌,也在封望殷手底下伤过几次。他出计策又出法宝唆使檀期佳对封望殷下手,既免掉自己对敌的风险,又让明逍宗元气大伤,真可谓渔翁得利。 他长相貌似温和无害,却嗜食人内丹,本性狡诈凶残。檀期佳元婴中期的修为摆在那里,自然也早就被他垂涎许久,奈何境界相差不大,若是正面冲突,讨不了便宜。他怂恿檀期佳对封望殷下手,一方面想借刀杀人,另一方面八成是想趁着双方两败俱伤,檀期佳衰弱之际,夺取内丹,增进自己的功力。 只是他没想到,檀期佳在这过程中基本没受什么损伤,闭关修练之后,修为还稍有上涨,更不是他能简单对付得了的。 一计不成还有二计。檀期佳向他询问灵草生长之处,他刻意专指那些危殆险恶的去处,大略也是期望檀期佳此去元气大伤,便能使他有可乘之机。 韩默:‘那么按你的分析,那些地方我是去还是不去?’其实要找灵草,也并非真的只有那几个地点可选。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2 S999:‘当然得去。以檀期佳的修为,这些地点虽然危险,却不致命。你要是能毫发无伤,那皆大欢喜,要是受点小伤,就当是苦肉计卖个惨。不管怎样总是没坏处。’ 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封望殷并不知道他内心这许多计较,兀自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画了简略的地图,将几个地点标示出来。 “离你的洞府最近的有两个地方,海苍崖和南临洞,先去哪处?” “南临洞。”海苍崖下住着一条黑蛟,南临洞中则有赤眼毒蛙,檀期佳想也不想便决定先解决自己比较厌恶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 胡双喜. 柠檬柠檬茶. 我思悄悄的地雷包养 才刚求不养肥就不小心短小了,我对不起你们TAT,实在太想睡觉了 有时间会努力粗长的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7 从檀期佳的洞府到南临洞, 若御剑飞行耗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檀期佳剑诀都已经捏好了,转头却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那把‘剑’正平静地回望着他。他盘算了一下对方在半空中把自己摔下去的可能性,最后打消了踩在封望殷身上飞行的念头,弹指召来一朵黑云。 两个人驾着黑云腾空南行, 一路上可见脚下山岭苍翠, 云雾缭绕。 在他们的视野中, 有一片山头寸草不生,底下赤色的表土在碧峰白水间尤其扎眼,一眼便可望见。 黑云慢悠悠飘到那座山头上方,而后缓缓下降。 檀期佳双足点地, 脚下是干燥的赤红砂土,放眼则尽是枯树奇石, 偶尔才有几株火烧般的红枫点缀其中。他四下环顾一圈,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轻轻吹气,符纸便幻化成一只白蝶, 搧动双翅向妖气浓重之处飞去。 他们眼下已经抵达南临洞所在的雀翅山,但是尚未找到洞口处。 檀期佳的逻辑很简单,不管南临洞的位置在何处,只要先找到赤眼毒蟾,离目的地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五行灵草生长的位置与妖兽巢穴通常相距不远, 说不准是妖气滋养了灵草,还是灵气吸引了妖兽,抑或两者相生相成。 他放出白蝶去探查妖气, 蝴蝶在四周忽远忽近飞舞一阵,突然坠落在地,翅膀轻轻震颤,却再也飞不动了。 檀期佳皱起眉,心想总不会是他许久不用符箓故而生疏了吧?这么想的时候就不自觉偷眼看了下封望殷的神情,所幸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露出对不成材师弟感到惋惜的表情。 檀期佳摸出另一张黄符,确认上面的朱砂笔墨没有任何错漏,才又重施故技。 但这一次,符纸化形的白蝶依旧是扑腾了一段时间,便坠到地面不再动弹。 接二连三在封望殷跟前失了面子,檀期佳脸色有点不好看。 符纸既没问题,术法为什么会失效?他苦思原因又不得其解。 正心烦间,脚底下的地面忽而震动起来。 彷佛一阵阵闷雷从地心传出,巨大的响声伴随飞沙走石,林叶簌簌。那声音极为奇特,既不像山崩落石之声,也不像岩浆喷发的声响,反而比较像是-- “呱呱。” “这该不会是……蛙鸣吧。”檀期佳嘴角一抽,俊秀的五官微微扭曲。 蛙鸣从他们脚底下传出,难不成这赤眼毒蛙是住在地底? “我曾经听师尊说过,南临洞并没有特定出入口,事实上,这个洞穴之所以形成,便是整座雀翅山被妖兽挖空的结果。”封望殷双足腾空,衣袂飘飘而立,完全不受地面的动荡影响,表情也丝毫看不出惊讶。 “你早就知道,干嘛不早说!?”檀期佳怒目而视。 所以白蝶坠地不是因为他的术法失效,而是因为它们要找寻的目标根本就在地底。 可是方才那一阵动静足以撼山摇海,如果真是赤眼毒蛙所造成的,那它的身形该多庞大? 檀期佳脑中浮现一只如小山高的毒蛙,睁着大眼盯着自己,突然觉得浑身一阵莫名的恶寒,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赤眼毒蛙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尤其对你而言,”封望殷观察他的反应,淡淡开口,“你确定要为了灵草在所不惜?” “那还用说!”檀期佳横了对方一眼,这一眼的意思是为了能早点甩开你,要老子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封望殷也不知道怎么理解的,面对他的眼刀居然微笑起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别耽搁了吧。” 封望殷口中说着,身形从空中落下。他双足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地面陡然生出裂纹,黑色魔气涌动,向四面及地底深处快速蔓延。 他自身的元神虽然重伤衰弱,但由于神识与地火剑相连,地火剑又与檀期佳的修为牵连。所以他透过古剑发挥元婴期的剑招威力倒不是什么难事。 “封望殷--!” 檀期佳从没想过他的佩剑会有这么自作主张的一天。 眼看脚下裂隙越来越大,沙土崩落,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便失速向下坠跌。 坠落过程中,他在半空飞快捏了几道法诀,堪堪稳住身形。 日光从头顶上的狭缝射入,照亮了四周的岩壁。封望殷所言不假,这整座雀翅山,内部早已被凿空,脆弱的山体如同蛋壳一般。山上林木枯败,寸草不生,大抵也是这个缘故。 山体内部与地表的光景截然不同。 阒黑的岩壁上密密生着莹草,微弱的淡紫色光晕映着水雾,幽静朦胧,挟着一股凉意。菟丝青藤瀑布般蜿蜒垂挂下来,不时有身带萤光的飞虫穿梭其间,煞是好看。 檀期佳的身形缓缓下落,他并没有征询封望殷的意见,就直接将他打回原形召回自己手上,省得对方又不经自己同意擅自行动。 地火剑在掌中嗡嗡作响,显然很不满意,他也懒得理睬,只专注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四周动向。 蛙鸣声已经沉寂,四周清一色皆是漆黑的岩壁,单凭双眼难以辨别赤眼毒蛙的位置。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3 檀期佳想了想,决定还是用最老套却也有效的方式解决。他摸出几张符纸,瞬息间数只白蝶同时从他掌中起飞,散向四面八方。 然后齐齐降落栖停在他身旁的岩壁上。 檀期佳深吸一口气,觉得这片岩壁看起来好像格外的潮湿,而且黏腻。 黑岩之上缓缓裂开两道足有一人高的口子,赤彤彤的,散发出红色的光芒。两只红色大眼中细长的瞳仁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哪里是什么岩壁,分明就是赤眼毒蛙的本体!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同一时间,檀期佳猛然后撤,十分惊险地避开蛙嘴中射出的一道毒雾。那道雾气从檀期佳身侧喷薄而过,扫到对面的山壁上,原本茂盛生长的植物便一瞬间干萎。 蛙嘴再度张开,这次是猩红的蛙舌卷着火苗朝他袭来。 檀期佳催动真气,口念咒诀,正要施法应对,却猛然听见脑海中一道声音。 S999:‘警告,OOC程度即将超过容忍范围。’ ……还有这种操作!? 原来檀期佳生性好洁,十分厌恶爬虫五毒一类生物,尤其是蛙类。严重点的情况,听见蛙鸣便会心悸头晕。 照理说,面对赤眼毒蛙这么大一只黏呼呼的妖兽,他不可能有能力沉住气来应对才是。 这下情况很尴尬了,进一步就得面临角色偏离程度超出容忍率、任务失败的风险,退一步他就得像苍蝇一样被这只妖蛙舔进肚子里当点心吃了。 他手脚僵硬,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就在那条猩红的舌头带着热气离自己越来越近,火苗都快要烧到袍带上的时候。他手中的地火剑突然红光暴涨,射出几道锋锐的剑气,一下就将赤眼毒蛙给逼退。 “放开我。”封望殷冷静沉着的声音从手中传来。 檀期佳下意识便照办。他一松手,地火剑便由古剑又化为人形,挟着红光一刻不停朝赤眼毒蛙拦去。 从檀期佳的角度,只能看见封望殷玉带翻飞,顷刻间与那只妖兽斗成一团。 封望殷自身化为剑灵,手中没有武器。然而他本来就是剑修出身,双手虚握,无形之间,一招一式都带着剑意,地火剑的杀伐之气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比檀期佳本人使剑时还来得更流畅。 檀期佳立在一旁观望半晌,才回过神来,暗自催动真气,好助封望殷一臂之力。 他过往使用地火剑时便是如臂使指,人剑合一,没有任何窒碍。 此时封望殷附于剑上,他使用剑诀时比起先前不仅不受阻碍,反而更生出一种默契相合之感。似乎封望殷作为剑灵,弥补了他原本不足的缺陷,两人互补间,使得剑招使起来浑如天成,更臻完满。 一套剑法使到最后一式,封望殷衣袖一翻,千百道长剑虚影如疾风骤雨般全数打在妖兽身上。 赤眼毒蛙发出一声鸣叫,巨大的身形摇摇欲坠,在一阵晃动之后,随着滚石走沙委顿在地,奄奄一息,动弹不得。 原本被巨大毒蛙遮挡的山壁一角露了出来。 这南临洞中,四壁乃至穹顶都覆盖着淡紫色的莹草。唯有毒蛙盘踞的那一片岩壁,悬挂着一道又一道朱红色的藤蔓,摇曳摆动,如同焰火灼灼。 “是离火藤。”檀期佳惊喜道,飞身上前便想割采。 “且慢,你看那些藤萝之间,似有人影。” 封望殷刚结束一场恶斗,便陡然被檀期佳一个响指召回身边,也不气恼,只是戒备地望着毒蛙倒下的方向。 檀期佳停下身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所言不假。 离火藤千丝万缕,影影绰绰间,有个人影悬挂其中,似乎失去了知觉,随着藤蔓一左一右地晃动。 两人上前查看,发现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脸色发黑,估计是中了妖兽的毒,晕死过去。他身上穿的是明逍宗的弟子常服,显然是两人的同门。 “还活着,”封望殷探了探他的鼻息,向檀期佳问道,“你身上可有解妖毒的丹药?” 明知道前来此地会遇上毒蛙,檀期佳不可能没有事先预备解毒丹。但是封望殷问起的时候,他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他曾经被明逍宗逐出师门,对外宣称宗门上下与他再无任何瓜葛。如今见到明逍宗的门人落难,又凭什么要相助? 封望殷看着他,他看着黑漆漆的岩壁故作不懂,两人僵持不下。 “檀期佳。”封望殷唤他。 檀期佳双手拢在袖中,背过身去。 “……师弟。”好半天,封望殷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唤道。 “够了。”檀期佳双肩一僵,没好气地从袖中摸出乾坤袋,塞进封望殷怀里。“解毒丹就在里面,自己找!” 少年服下丹药之后,总算悠悠醒转。 从言谈间得知他是宗门内负责打理药庐的道童,因为保管不慎,让药庐中所储藏的离火藤风化失去了药性。因为害怕遭到师尊责骂,所以才想趁尚未被发现之前,将一模一样的药材找回来。 然而南临洞中的赤眼毒蛙,又怎么是他一个小道童能对付得了的,他才刚入洞中,就吸入毒雾失去了知觉,所幸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他向两人道了谢,急急忙忙想赶回门派内。却不知是刚解完毒还是昏迷太久的缘故,晕头转向辨不清方向。还是两人出了洞中之后,又再给他指路。 封望殷望着小道童踏着剑摇摇晃晃飞行的背影,不自觉笑了笑。 “笑什么?”檀期佳不满道。 “笑他傻乎乎的样子,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你们好暖QAQ 爱你萌QAQ 谢谢汐汐汐,七谷,你好萌,胡双喜,赛尼可x2的地雷!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8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4 S999:‘任务目标封望殷, 当前同步率30%。’ 韩默俯身望向石棺之中,半透明的药汁当中隐约有五彩流光闪烁。一个面容俊挺的男人仰面躺着,浑身浸泡在药水里。他的双目紧闭,薄唇抿着, 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就跟进入了休眠舱的谢俞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男人身上沾染了魔气, 略微上挑的眼角有几分邪气。 再者就是他浑身未着寸缕,肩部以下有好些位置血肉尚未长全。 赤红的藤蔓,冰蓝色的六瓣花,纯黑五爪根, 以及青葱欲滴的草枝交错爬在森森白骨上,竟别有一番诡异的美感。 韩默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男人的脸颊。 “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少了一些情感波动,多了一点修真者独有的磁性和穿透力。 韩默吓得立刻缩回手,三秒钟进入自己的角色。 “关你什么事?”他转过身,斜眼睨着面前的虚影。 每一次他打坐练功, 封望殷的修为也会随之提高,到了现在已经有筑基初期的程度。即使地火剑挂在他腰间,封望殷也能随时随地幻化出虚影。 “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虚影丝毫不理会他抗拒的神态,自顾自飘到他身侧,弯身看着石棺,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如果当时滴入的是你的精血,我的新肉身是不是就会和你长相相同?” “你想要拿长得跟我一样的肉身做什么用啊!?”檀期佳一脸防备怒道。 “只是好奇罢了。毕竟,重塑肉身的这种法子, 我也只在古书上见过。”封望殷淡淡说道。 自从他们顺利从南临洞中取回了离火藤,檀期佳又在封望殷的帮助下陆续取得了其余三种灵草,过程有惊无险,倒也没有太大的波折。 反而是重塑肉身需要的那一点精血得来不易。封望殷被檀期佳刺杀之时,肉身早已灰飞烟灭,现如今到哪里去寻他的鲜血?幸而檀期佳还保留了他当时身穿的那件血衣,姑且用来一试。 目前看来,效果还挺不错。他们只差最后一个属性的金蚕丝萝灵草,就能完成肉身的炼化,届时只要再施行一个移魂阵,将封望殷的元神从地火剑转移到新的肉身上,便大功告成。 但是这最后的临门一脚,却迟迟延宕了数旬之久。起因不是别的,而是因为这金蚕丝萝,唯一的生长地就在明逍宗宗门境内。 檀期佳被师门除名时,掌门曾发话,不准他再踏入明逍宗门内一步。若有违禁,则格杀勿论。 他们一人一剑,遇上个别的妖兽还能轻易解决不在话下,可要是面临整个宗门的围剿,又是另一回事了。 封望殷曾提出要自行前去,马上被檀期佳否决了主意。 “你如今本体是我的佩剑,离了我手里能成什么事?”他冷哼道,“何况你这段日子吸收的尽是魔气,若是被宗门长老发现,只怕要认定你由道入魔,也让你尝尝被逐出师门的滋味。” 一提到逐出师门,封望殷少见地不再言语。 他此刻化形的长相,虽然与生前并无二致,但给人的印象确实大相迳庭,脱去过往超凡出尘的气质,跟檀期佳魔修的形象越来越相似。 若有明逍宗门人见了他,将他当成叛出宗门的邪修,也不无可能。 于是找寻金蚕丝萝的事情便一日日拖延下来。 期间檀期佳曾试着寻访不少好友,包含元冥老祖在内,想托他们代自己前去。但他现在所熟识的人,不是魔修就是妖修,若去到明逍宗属境内,即便不是格杀勿论,也绝不会遭受多客气的待遇。所以推托有之,毫不客气拒绝的也有。总之无一人肯卖这不要命的人情。 檀期佳坐在桌案前,满桌子杂乱堆满了被他翻阅过的古籍。有不少书中都记录了重塑肉身的方法,但是每一本书上所提到的材料都相同,金蚕丝萝是必不可少的,没有其他药草可以替代。 他烦躁得不行,手上一下下摸着佩剑的剑鞘,心中又开始打起夺舍的主意。 若是找个适合夺舍肉身的倒楣鬼,把封望殷给弄晕了,强行扔进移魂阵中,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檀期佳。”封望殷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腹中正暗自算计的檀期佳冷不防一抖,色厉内芢拍了下桌子:“又怎么了!?” “没什么。”封望殷转开目光,语气难得有些犹豫,“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别再摸那把剑了?” 檀期佳这才反应过来,他思考时无意识抓着对方的本体摸了半天。 封望殷的神情还是如同往常平静,如古井无波,只是微微别开目光。 檀期佳却是一下子羞红了脸,眼角眉梢都染上绯色。 “你干嘛又不早说!?” “我不愿打扰你。”封望殷轻咳一声,“你也别内疚,感觉并不是太差。” “谁管你感觉差不差……不对,谁要内疚了!”檀期佳捂住脸,尽管如此,却遮不住烧得发烫的耳尖。 一阵混乱中,湘柳在外头担心地敲了敲门。 “师父,您可有什么吩咐?” 她觉得自己师父近来不太对劲,自言自语的次数跟以往比起来多了不少,有时还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突然暴怒。但是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师父的精神比先前好了许多,偶尔还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微笑。 凭她的经验,师父要不是背地里偷偷给她找了个师娘,就是真的走火入魔了,不会错的。 “没什么事情,你先退下吧。”檀期佳没好气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 “当真没事?” 既然没事,为什么在门内吵吵嚷嚷的?湘柳自忖,也许师父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大一些。 “没事。你要是再多嘴,我就真要把去寻那金蚕丝萝的任务交给你了。”檀期佳为了找灵草,把身边亲友都考虑过一轮,连自己徒弟也算计进去了。 湘柳一听连忙住了嘴,不敢再多问。她也听说过,金蚕丝萝的生长地在明逍宗境内,身为一条紫蟒妖修,要是真入了剑宗地界,还不得被那群修士抓去扒皮炼丹? 只是湘柳没有想到,她虽然没被遣去明逍宗,明逍宗的修士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赛尼可.胡双喜.ery.噗啦的地雷,还有七谷的好多好多地雷gt///lt 今天份先补上,平常没意外都是早上十点更新,半夜修文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5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9 “我说, 怎么又是你啊?”湘柳打开门劈头就道,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嫌弃。 “我才想问呢,你这条蛇精怎么还在这里?”回应她的女声清脆娇软,语气却十分倨傲, 正是日前不久才来找过麻烦的姜郁馨。 “我作为徒弟负责看守洞府, 凭什么不能待在这儿?” “徒弟?就凭你这条小蛇?”姜郁馨一脸不屑斜睨着她, “檀期佳莫不是真疯魔了,什么玩意儿都往洞府里捡。” 湘柳听了这话自然是气极,但是一来在没有檀期佳授意之下,不敢贸然跟对方交手, 二来就算真的交上了手,她也自知打不过。只得识时务地憋下这口气。 “我师父在洞府里爱养些什么东西你管得着吗?你前番敌我师父不过, 这次又想来干什么?难道非得逼得我师父出手好好教训你一顿,才知道自己的斤两?”湘柳抬高了下巴道。 即便真动起手来敌不过,她嘴上狐假虎威挫挫对方锐气也好泄愤。 姜郁馨与湘柳针锋相对,正想回嘴。张开口来才想起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 暂时按捺住怒气。 “我此次来访无意与檀期佳交手,只想问他一件事情。” “哦?上次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把我养在瓶子里的花都给砸了,这次有求于我师父,倒变得规矩起来了?”湘柳一看姜郁馨放低了姿态, 情不自禁拿起乔来。 她故作不经意堵在洞府入口,就是不让姜郁馨进门。眼看对方差点暴起发作,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的模样, 心中一阵阵快慰。 可惜好景不常,湘柳还没得意多久,就听见书房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 “湘柳,让她进来。”檀期佳慢悠悠开了口。 师父既然发话,湘柳也不能再擅作主张拦着人家,只得气乎乎按待客之礼将姜郁馨让进外厅,不甘不愿地拂袖入内给两人烹茶去了。 面对姜郁馨欲言又止的神色,檀期佳也不急着开口,只管在她对面悠然坐下,有一搭没一搭把玩地火剑上的剑穗。 姜郁馨几次想先招呼,面对眼前这个魔尊却说不出什么客套的开场白来。一直到湘柳捧着茶盏上来,她才抿了口热茶,深吸一口气,单刀直入。 “最近宗门内有些传言,说是有名弟子,在南临洞见到你与我三师兄同行。他说的可是实话?” 姜郁馨口称的弟子,便是当初封望殷与檀期佳从赤眼毒蛙巢穴中,救下的那名药童。 檀期佳早在那名弟子入门前就遭到驱逐,而封望殷身为左护法,大多待在门内主峰,与长老及掌门共同打理门派事务,自然不认识那名小道童。 可是那个小弟子却识得封望殷的长相,回到门内后,还将自己的遭遇全盘照实托出。 于是明逍宗内一时之间风言四起。 封望殷其实并没有死,悄悄蛰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养好了伤,与明夷魔君在南临洞进行殊死决斗。 封望殷不只没有死,还受到檀期佳的蛊惑,入了魔道。 封望殷的元神遭到檀期佳禁锢,被炼成了只能听命行事的傀儡。 无论哪种说法,似乎都有点道理,但又都跟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只想找你要个准话,你告诉我,我三师兄究竟死了还是没有?”姜郁馨捏着衣角,略有些不安地说。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檀期佳皱起眉,“若我说你师兄真的死了,你该当如何?若我说他已经由道入魔,你又待如何?” “不会的,以我师兄的性子,他宁可玉碎,也万不可能傻到踏上魔道!”姜郁馨咬牙道。 檀期佳顿时觉得有种被指桑骂槐,膝盖中箭的感觉。捧着茶盏默然不语,没有答话。 他本来一见到姜郁馨上门,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让她帮助自己找到金蚕丝萝,正不知道用什么说词说服对方才好。现在被姜郁馨这么一激,他不禁有股冲动想将所有事实来龙去脉一一说分明,好看看姜郁馨要是知道自己一向敬慕的师兄成了他的剑灵,会是什么表情。 他还没将坏主意付诸实践,封望殷就阻止了他。 ‘别将地火剑的事告诉我师妹。’低沉的声音从手中传出,只有檀期佳能够听见。 ‘为什么?难不成你是害怕丢人?封望殷,看不出来你是这么好面子的人。’ ‘不,若是让她知道这事,势必横生枝节。到时我宗门当中有人藉机寻衅,我担心你应付不了。’ 话题绕了一圈,封望殷竟然是为了保护他? ‘你这是向着我,与我这个魔修站在同一阵线?若你师妹知道了,不知做何感想。’檀期佳咬了咬唇,心中讥道。 ‘姜郁馨是我的师妹,你也是我的师弟。’封望殷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 眼前姜郁馨还在等檀期佳的答案,彷佛封望殷是生是死都在他一句话之间决定。 檀期佳叹了口气,放下茶盏。 “你来找我要准话,我却不能够给你个确切的说法。南临洞一事,八成不是空穴来风,但是你若想知道关于你师兄的消息,尽可以随我来。” 檀期佳转身迳自入了内室。 姜郁馨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却见他走向卧房的方向。心下暗惊,难不成三师兄真如传言所说,元神遭到了禁锢,还被囚禁在檀期佳的卧房之内? 以檀期佳的古怪性子,把师兄当成禁脔,似乎也不无可能…… 姜郁馨胡思乱想间,只见檀期佳撩开一方纱帐,纱帐之后,赫然是一具石棺。 “师兄!”她惊呼出声,“这里头该不会是师兄的--” 不会是封望殷的尸体吧!? “是,却也不是。”檀期佳一把推开棺盖,姜郁馨登时瞪大了双目。 她一眼便见到面容沉静的男人,浸泡在棺中几乎满溢的药水中。紧接着她注意到药汁流溢的彩光,以及攀附在血肉之上的各色植物。 “这、这是……五色灵草?”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6 灵草孕养肉身的法子,姜郁馨也略有耳闻。但是除了材料收集不易之外,这个方法还需要耗费大量真气,是以鲜为少见。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看到,更没有想到檀期佳竟然会将这方法用在封望殷身上。 “你这是要替我师兄重塑凡体?可是……为什么?你与我师兄,难道不是一直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吗?” “你不也是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却三番两次来寻我,浑不怕我对你出手吗?”檀期佳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应道。 “那、那是因为你确实应了对师兄的诺言,并没有伤过我。”姜郁馨一时语塞,越说声音越小,“何况,那一日你虽然害我师兄,却从那妖修手上救了我师妹,我才猜想,你或许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凶恶。” “这便是了。我与你师兄不共戴天,不也只是传言吗?” 姜郁馨一时被他的话弄懵了。转念一想才觉得不对呀,这两件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当日檀期佳亲手杀了封望殷,可是几十双眼睛有目共睹的,现在又来猫哭耗子,说要替封望殷重塑肉身?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姜郁馨想破了头也愣是没理清楚。 “……你与我师兄,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知道我俩的关系,”掌中的地火剑又开始发烫,檀期佳捏了捏眉心,“你只要知道,他既是你师兄,也是我的师兄,这便足够了。” “可是,你即使成功重塑了肉身,没有元神,又有何用?” “这你倒是不用烦恼。当日封望殷的元神从锁魂阵中逃脱,不知所踪。若是真的能将肉身修复,届时再用招魂阵法将他召回便是。”檀期佳信口开河,现编剧情不带眨眼。 姜郁馨听得将信将疑,不予置评。 檀期佳只得下点猛药。他深深叹口气,捂着心口道:“即使元神不能召回,有这具躯壳,好歹能让我留点念想 。” 姜郁馨的表情这下可说是五彩纷呈,很丰富了。 檀期佳任由她脑补了各种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狗血桥段,酝酿了一段时间的气氛后,才低声说:“可惜的是,距离肉身成功塑成,还差最后一样灵药。” “你要寻金蚕丝萝?”五行灵草之中只差这一样,姜郁馨马上反应过来。 “没有错,”檀期佳点头道,“你若是能够替我寻来,便再好不过。” “金蚕丝萝虽生长在我宗门之中,可是周围有弟子看守,又有灵兽出没,以我的修为,不是能够轻易取得的。”姜郁馨咬了咬唇,“不过,你若是真的那么在意我师兄,我倒是有一事可以奉告。” “请讲。” “半个月后是我门内大比,届时绝大多数弟子都会集合到主峰。你若是有意摘采灵草,不妨趁那个时候过去,好避人耳目。” 檀期佳脸色一下子便垮了下来,原本还期待姜郁馨一时同情,替他寻来材料,没想到她如此不地道把难题又丢回到自己身上。 姜郁馨端详他的脸色,又说:“你若真的在乎我师兄,想必不会在意这点险阻。” “……自然不会。”檀期佳作戏需做到底,硬着头皮说道,“过去所作所为,是我一时糊涂,我亦深觉后悔。现下对我而言,除了尽力弥补之外,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既是如此,我便再助你一臂。”姜郁馨眉目舒展,似是动容,她取下腰间一块玉牌,交给檀期佳,“此为我门内弟子信物,可穿过部分禁制,不受拦阻。” 檀期佳尽管不甚情愿,还是勉为其难接过了。不仅如此,还得做出十分感激的样子。 姜郁馨临走前,转头深深望了他一眼。 “希望你说的深感后悔,是真心诚意。你若有心悔过,欲归正道,要我在掌门面前向你求情,也并无不可。” 檀期佳低着头,静静伫立待她离去。他脸上确实写满了后悔,悔的却不是杀了封望殷,而是演了半天戏,却又把自己给搭进去。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便是耳边回荡的系统提示。 S999:‘任务目标封望殷,当前同步率35%。’ 作者有话要说:  又傻又白的作者菌即使被猜到剧情也要硬着头皮写下去/笑哭 感谢七谷.赛尼可.胡双喜.噗啦.你好萌.觅渡吖的地雷,麼麼哒~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10 韩默:‘我们戏也演了, 澡也一起泡过了,还联手分别从好几个地点打败妖兽寻回灵草,为什么同步率一直就只有那么点?这个世界的长官会不会太无情了?’ S999:‘谢俞在这个世界的角色是修真者,尤其是道修, 讲求淡泊寡欲。他毕生修行的目标就是摒除七情六欲, 现在对你有35%的同步率, 已经很了不起了。’ 韩默:‘35%放在正常情况类比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朋友的等级而已。’ S999:‘你要是不满意,不妨听听这个数据。根据系统粗估,封望殷对他师妹姜郁馨的同步率, 也不过只有5%,接近陌生人的等级。怎么样, 有没有开心点?’ 韩默:‘……这还差不多。’不过他要是拚死拚活,都只能达到这点同步率,那该做到什么程度,才有可能完成100%的目标啊? S999:‘首先当然是得打开你们之间的心结。再来, 给你个提示。明逍宗的宗门规矩,第一条便是戒色守身,去人欲,循天理。封望殷的情感如此淡薄,也是门规常年薰陶的缘故。’ 韩默:‘戒、戒色是吗?’ 意思是他只要打破这条清规, 便有机会让封望殷释放一直以来被刻意压制的情感吗? 韩默摸了摸下巴,看向桌案前手捧书卷,似乎事不关己的封望殷。 不知是不是无形中察觉到背后算计的目光, 封望殷放下手中的古籍,转过身来,与檀期佳四目相对。 姜郁馨刚离开不久,檀期佳唱作俱佳演了一台悔过向善的戏码,为了不显得突兀,只能迎向对方的目光,做出愧疚畏缩的样子来。 两人如此这般胶着了片刻,封望殷突然展开双臂。 “过来。” “……!?” 等等,这段剧本里没写啊,是不是脱稿了?檀期佳没搞懂对方演的是哪出,迟疑着立在原地不敢动。 封望殷仍旧举着手臂,维持原本的姿势。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7 看着对方的样子,已然模糊的回忆才逐渐涌上心头,变得清晰起来。 檀期佳恍然想起,他儿时犯了错事,又或者修练考核成果不理想,被长辈责罚,哭着回到居处时,师兄就会做出这个动作。怪不得他会觉得这画面异常熟悉。 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岁数上百的魔君,而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了啊。 封望殷显然没把他当成几百岁的魔君看待,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又重复一次:“过来。” 檀期佳不想对封望殷言听计从,平白失了面子,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一步一挪地靠了过去。 他站在封望殷身边,还在磨蹭,后者大手一捞,他就只能顺势坐在封望殷腿上,还得扶住对方的肩膀才能稳住身体。 封望殷丝毫不觉得别扭,他抚着檀期佳的背,像在安抚闹脾气的孩子。动作之顺手,就如同他早就做过千百万遍,因而习以为常。 可是檀期佳堂堂一个魔君,什么时候被这样像幼儿一样对待过?即使封望殷曾经是他师兄,这举动也太唐突了。他的心跳不自主加快,呼吸不畅,浑身都不自在,这都是封望殷的错。 就在他磨着牙,正要炸毛的时候,封望殷却说话了。 “我听见了你与姜郁馨说的那些话。你不必后悔,只要知错就好,师兄不怪你。”封望殷低声说。 檀期佳伏在他肩上,一动也不敢动。封望殷说话时的气息扫在他颈侧,虽然语气一如既往淡漠,不带什么情感,就像在谈论极为寻常的风花雪月,檀期佳却为他这短短几句话手脚僵直,心悸不已。 封望殷的语调自然,这一系列动作也来得流畅,不像有意为之。 所以尽管那么多年来,檀期佳与他分道扬镳,甚至最后举剑相向,废去他毕生修为,害得他只留一缕神魂被禁锢于地火剑中,封望殷依然当他是当年那个受了伤挨了骂,需要呵护安慰的小师弟。 即使檀期佳步步算计,差点将他逼上绝路,就连后悔也是半真半假,他最终都一笔勾消,毫不介怀,只留一句知错就好。 这句话若由旁人口中说出,必定刺耳万分,可由封望殷本人说出来,意思完全不同。 尽管在心中一再强迫自己忘记,日夜不断自我说服,那个疼爱他的师兄不会再回来了。可是封望殷的动作,加上这几句话,如此简单轻易,就将他拉回他一度深深耽溺的回忆里。 檀期佳屏住呼吸,多少年来只能独自承受,从来无人倾诉的孤寂、愤恨、委屈一股脑滚滚涌上,与眼前温暖的怀抱交错重叠。 双眼不受控制地酸涩。早在他的思绪理出头绪之前,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一道泪水无声落在封望殷肩上。水迹渗入布料,很快地晕染开来。他死死咬着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水滴的温度泄漏了他的心迹。 封望殷动作一顿,似乎没料到檀期佳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也愣住了。 “师兄知道你不是有意,你别难过。”过了半晌,他才又轻抚檀期佳僵硬的肩背,声线不自觉变得柔和许多。 檀期佳紧抓着他的肩膀,没有应答,泪水如同开了闸似的,一起了头便停不下来,温热的水迹逐渐染湿了整片衣料。 封望殷一向清明的心绪难得摇荡,无波的水面出现涟漪,染上几许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从何而来的骚乱。 他下意识搂住檀期佳,怀里的小师弟把脸埋在他肩窝里,肩膀微微抽动,却倔强地不肯出声。跟百年前相比,完全没有长进,如此熟悉,如此令人……心疼? “师兄,”许久过后,檀期佳的声音才从耳畔闷闷传来,带着一丝鼻音,显得格外软糯驯顺,“我错了,你别怪我。” 封望殷叹了一口气,多少年了,他对这个小师弟,终究还是不能做到守中无私,一视同仁。檀期佳对他来说,始终是特别的。 “我不怪你,”他揉着对方的脑袋轻声说,“你乖,师兄疼你。” …… 檀期佳莫名其妙哭成了花脸猫,自觉把一辈子的脸都提前丢光了。 封望殷也好不到哪去。他自忖进入宗门以来,一直专注修行,摒除杂念。这次在师弟面前,却道心动摇,多有失态。难道是由于他附魂于地火剑上,吸取魔气修复元神,才会造成心神不稳? 两人各怀心事,各自修练,平日里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转眼就来到了姜郁馨所说的门内大比之期。 明逍宗大比向来是五年一期,原本因为前阵子封望殷不幸‘殒落’一事,按理说应该低调进行,以表悼念。但此次大比适逢宗门创立满三百年,不只门内弟子参加,许多门派也受邀前来共襄盛举,所以场面反而比往日要盛大许多。 封望殷遭到檀期佳刺杀之后,左护法之位便空了下来。封望殷身为现任掌门的第三个弟子,因为天资出众,修为已经明显超越了他的二师兄,所以被越级提拔上这个位子。 他殒落之后,宗门内各长老及掌门为了左护法之位争得鸡飞狗跳,就连当初滋事的一干邪修以及檀期佳也无暇去管。直到近日来才总算确定让封望殷的二师兄佟其迈接任。 封望殷成日待在檀期佳的洞府之中,自然不晓得宗门内部这些风波。只辗转听说了门内大比盛况空前,百年一遇,邀请了各路门派一同观战。 这个机会恰好让两人能够趁着鱼龙混杂,假扮成其他门派的弟子,混入明逍宗的地界。 只要再借用元冥老祖的无相环遮掩魔气,再加上幻术易容乔装,几乎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檀期佳声名在外,那把地火剑实在太惹眼,为了掩人耳目,只得让封望殷化成人形,也乔装成普通的修士。 他们俩人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剑派,模仿人家的衣着,再稍加变换容貌,便大摇大摆混在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修真者中,进入了明逍宗的山门。 门内大比的目的是为了从新晋弟子当中选拔人才,所以参加的弟子大多年轻气盛,其他门派前来观战者,也多是修为年龄相仿之人。 所以檀期佳刻意幻化为十多岁的少年模样。他长达百年没有踏入宗门一步,对四周景物的变化颇为好奇,与封望殷并肩走在一起,一个淡定自若,一个不时四下张望,倒真的像是一对青涩稚嫩,初入大门派的低阶修士。 宗门内安排了领路人,将来客由山门引至比试场地。 檀期佳自然不是真的打算要来看那些低阶弟子对战,他拉着封望殷,寻了一个无人注意的时机,从石砖坦途上拐到了一条密林小径中。 “金蚕丝萝在另一个方向。”封望殷一直在檀期佳快步向前走了好一段路后,才指着反方向淡淡说道。 “……”面对这位师兄的性子,檀期佳已经懒得发怒了。 “你离开门内太久,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封望殷却微微勾起了唇角,自顾自牵起檀期佳,往另一方林荫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赛尼可.七谷.胡双喜.柠檬柠檬茶的地雷gt////lt 强制跟链子是吗? 我收到了/斜眼笑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11 金蚕丝萝所在的地界极为荒僻, 在明逍宗的势力范围边缘,平日里很少有弟子会在这附近出没,倒是觊觎灵草的邪修、散修为数不少。所以长老特意着人看守,还在灵草生长之处布下重重禁制。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8 檀期佳与封望殷两人歛去气息, 又施了术法匿去足音。 从枝叶的隙缝中, 可以看到负责看守的弟子抱着剑, 打着呵欠,一脸百无聊赖靠在山石上。他身后那颗山石看似平平无奇,但接近底部的位置,却刻了几道符箓, 几步之遥又是一块奇岩怪石,同样被做过手脚。 若从空中向下俯瞰, 这些山石花木,暗合天罡之数,正好布成一个九宫缚地阵。寻常人踏入阵中,不只会被阵法机关所困, 身陷局中不辨方向,还会触发警讯,使护法长老得知有外人入侵。 那个看守弟子的修为不过筑基后期,檀期佳要制伏对方不过弹指工夫。 麻烦的是那个阵法禁制,若要从外头不动声色破解, 只怕最起码也得耗上两三天。幸而先前姜郁馨伸出援手,将宗门弟子信物赠与他,可以闯过禁制不受拦阻, 否则只怕门内大比都要结束了,他们还在这阵法之外耗着。 按檀期佳本来的性子,估计会直接杀了那名看守弟子。 但是他刚捏完法诀,转头便看到封望殷不以为然的神色,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搓搓手,抹去眼中的杀意。 他信手拈下身畔横枝上的一朵粉白色桃花,层层叠叠的花瓣在他手中四散分开,他轻吹一口气,嫩粉色的桃瓣便从他掌中打着旋向空中飘飞。 那名看守弟子原本就呵欠频频,心不在焉。忽而见到一阵轻风过处,桃瓣纷扬回旋之姿,不由得楞楞抬头,看直了眼。那一阵风彷佛有自己的意念,围绕着他吹拂不停,花朵碎裂成千百片,像一阵粉白色的漩涡将他包围。 当他惊觉不对劲时,已然中了迷魂术法,两眼发直瘫软在地,过不多时便安然睡去,再无声息。 檀期佳掩在树丛之后,直到确定对方失去意识,这才整整衣袍,大摇大摆从林间走出来。 他转头横了封望殷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很明白。 怎么样,没有见血,还满意吧? 封望殷望着檀期佳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姜郁馨豢养的灵兽。那头驺牙兽形似一头大猫,每每溜出野外捕食一些低阶妖物,咬着战利品回来时,便是这副洋洋得意等表扬的神情。 他咳了一声,抑制住伸手挠对方下巴的冲动,轻描淡写道:“那朵花挺好看。” 没等到表扬的檀期佳哼了一声,再不理他,自顾自踏入阵法结界之中。 只见他身前的空间微微扭曲,如涟漪般荡漾,封望殷紧跟在他身侧,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凭空消失,不留痕迹。 结界之内,花草景物依旧,只是鸟叫虫鸣尽皆沉寂。 檀期佳原本走在前头,入了阵之后,只能自觉地主动跟在封望殷身后。他们虽然顺利入了结界,可是能不能安然出去又是另一回事。阵法的名称效力,檀期佳只是略有耳闻,实际该如何破阵,避免落入迷局,只有门内高阶弟子知晓。 封望殷原本身为左护法,自然也对这阵形不陌生。 九宫缚地阵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避免外人任意侵入偷取灵草。至于门内弟子若有需要,自然不需多加阻拦,所以阵眼所在的位置,正好就在金蚕丝萝的生长地周围,方便负责摘采灵草的弟子完成任务后,能够立刻出阵。 越接近阵眼所在之处,妖气逐渐浓厚,到了连檀期佳也开始不自在的程度。 他们翻越山径,踏过嶙峋苔石,绕过老干疏芽,拨开一帘青藤之后,顿时柳暗花明。 眼前一处平坦空地,中央一座古井,井中似有微光,正是阵眼所在。 但是檀期佳四下张望了半天,并没有见到任何长得像灵草的植物,就连妖物也不见踪影。他不敢大意,提起精神,在冲天妖气中仔细环视。 灵草生长之处由于灵气充沛,经常会有相应属性的妖兽伴生。如果他记得没错,金蚕丝萝的伴生妖兽便叫做百足蚕,性喜阴湿,善铲土钻掘。 “小心地底。”封望殷警觉地发了话。 话音刚落,檀期佳便眼睁睁见眼前的地面隆起,如同土蛇一般,快速朝自己的方向突突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向后猛然一跃,在半空中看见一条全身披着硬甲,金光灿然的长虫破土而出,带起漫天沙尘蔽日,泥石土块如落雨般纷然。 那条长虫舞动口钳,锐利的长钳划破檀期佳的袍角,堪堪落空。 百足虫一波攻击未成,重重落回地面。一声巨响,山林为之撼动。 檀期佳趁着长虫尚未发动次一波攻击的间隙催动咒法,在周身筑起了防御结界。他才刚布下防线,还没得到片刻喘息,百足蚕便又扭动身躯朝他攻来。 这一次随之而来的除了巨虫之外,还有无数由地面隆起的岩刺。岩石撞击在结界之上,应声碎裂,结界在如此冲荡之下却也逐渐出现裂隙。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封望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拦着它,你往东南方那处林子里去。” 檀期佳一人难以抵挡妖兽的攻势,全靠封望殷暗自运劲替他支持一部分的防界。封望殷说话的同时,结界终于承受不住,砾石如箭雨飞蝗,密密麻麻,向两人身上落下。 封望殷宽袍广袖一挥,勉强护住檀期佳,沉声催促道:“快去。” 事已至此,檀期佳不及细想,也无暇反驳,只得照着封望殷所说,转身飞离长虫的攻击范围。他一离开,结界消失,百足虫顷刻间便扑到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上。 封望殷及时跃起,身法几经变换,让妖兽屡屡扑空。百足虫昂起头,数百道金色丝线从口中喷出,封望殷捏起剑诀,黑风与烈焰呼啸而出,与百足蚕的金丝撞在一道,霎时烟硝滚滚,令人难辨方向。 封望殷身后,檀期佳依他所言一刻不停入了林中。 放眼望去,身周尽是参天古木,他马上理解了封望殷的用意。他回头望去,封望殷还在跟妖兽缠斗不休,势均力敌,一时不分轩轾。但是他心中清楚,再拖下去,等到封望殷势衰力竭,必然落入下风。 正面交战不是办法。檀期佳心神微动之际,只见百足蚕又吐出一波丝线,这一次直直向着封望殷而去,穿透了他的胸口。 封望殷脸上却不见任何痛苦的神色,身影一晃一闪,凭空从妖兽跟前消失。 而檀期佳手中,则多了一把黑色的长剑。 百足蚕回过神,调转目标,朝着檀期佳的方向袭来。 这一次檀期佳心下暗暗生计,不慌不忙,只管御着长剑,绕着巨大的老树枝干飞行。 百足蚕被他诱入林中,东旋西转地爬窜,绕得晕头转向,怒火顿生,攻击的力度一次比一次还要大,但是全都没有命中目标。反而是四周高大的林木,在飞石钢线的摧残下,细枝枯叶簌簌而落,纷然如雨。 百足蚕时不时一头撞上粗壮的树根,在次次扑空之后,渐渐没了气力。檀期佳抓准了它卡在两株树根之间动弹不得的时机,手捏剑诀,一举反击。 他掌中的地火剑脱手飞入空中,现出虚影。那剑影体积暴涨,形成一把巨大长剑,高悬在树林上空,剑身上闪烁的符文猩红如血。檀期佳五指一掐,剑影飞速下坠,刺穿了百足蚕的头颅。那条长虫兀自甩动尾部,数百对细足蠕动抽搐,最终僵直着一动不动,彻底没了声息。 檀期佳吁出一口气,身形微晃。 他方才一击蓄足了劲力,此刻真气耗竭,浑身虚软。正想拄着佩剑好稳住身形,却恍然想到方才长剑已经脱手。他支持不住,向后踉跄,后背撞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封望殷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他的身后,不动声色扶住了他的腰。 “师弟,你看,是金蚕丝萝。”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檀期佳不自觉轻颤了下。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99 他们相依伫立,看着眼前巨大的虫尸中,窜出金黄色的枝叶。随着枝条抽长,虫尸被吸收,逐渐缩小,最后金藤将最后一块虫尸表面给覆盖,成为一颗安静闪烁着丝质光芒的蚕茧。 “原来如此……怪不得,金蚕丝萝的幼苗寄生在百足蚕体内,蚕虫既死,丝萝才开始生长,所以一开始时放眼四地都遍寻不着……”檀期佳活了几百岁,第一次见到灵草破虫体而出的情景,不禁咋舌。 难怪他们初抵达阵眼所在时,根本没看到任何灵草的踪影。 也怪不得明逍宗会放任百足蚕这种妖兽在宗门之内繁衍,因为妖兽与灵草相生相成,缺一不可。 檀期佳稳住脚步,缓缓来到丝茧之侧,伸手触碰。手底下的枝条触感柔软滑顺,稍一施力便可以摘下。 只要凑齐了这最后一样五行灵草,重塑肉身指日可待。耗费了这些时日,接连破除重重关卡,终于离达成目标只有一步之遥。他看着掌中金黄色的软藤,心下激动。 就在此时,头顶上突然传出一声喝令。 “九宫缚地阵只准许我门内弟子进入。檀期佳,你早已不是我明逍宗中人,掌门曾发话不许你入山门一步,如今你破禁违令,擅闯宗门,见者皆得而诛之。还不快速速就擒,随我面见掌门谢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七谷.花开两生面.你好萌.ery.潋.赛尼可.噗啦.胡双喜.梦里伽罗.一只宅宅的地雷,还有大家的评论和灌溉,我感觉到你们的关爱了 _(:3∠)_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12 发话的不是别人, 正是继封望殷之后担任左护法的佟其迈,也是封望殷的二师兄。 他身形高大魁梧,浓眉入鬓,目如朗星, 着一身青锦道袍, 腰束金纹玉带, 脚踏祥云御空而来。身后跟了四五名护山弟子,皆手执长剑,蓄势待发。 檀期佳听了他那一声断喝,再见到他好整以暇的模样, 立时明白这佟其迈只怕早已知道自己闯入阵中,只是刻意按兵不发, 等自己为了对付妖兽耗尽气力,再来趁势渔翁得利。 檀期佳还不太明白,自己的行踪是如何泄漏出去的,但他很清楚, 凭自己当前的状态,绝不是佟其迈的对手。佟其迈本身便已经有元婴中期的修为,与自己程度相当,他带来的那几名弟子修为最低的也在结丹初期。 既然硬扛不过,最好的策略就是赶紧逃跑。 檀期佳不跟对方多说废话, 召回了地火剑,在佟其迈还没来到近前的时候转身就逃。他凭虚御空,在封望殷的提示之下, 直直奔向阵眼所在的方向。 “左后方,木乙气劲。” 檀期佳只管专心跑。封望殷化形为剑,负责眼观四面,不只告诉他逃跑的方向,还能即时提醒他对手的攻击。 檀期佳闻言,也不使剑应对,只从袖中摸出一张火符,头也不回掷向左后方,一下子便抵销了木属性气劲。 身后传来呼喊喝骂,越来越近。他气力不足,即使不正面交锋,单单连逃跑都跑不赢别人,实在憋屈至极。 眼看阵眼所在的古井就在眼前,他咬咬牙,迳直跳入井口。井中一时光芒大盛,眼前所有景物都旋转起来。 等到檀期佳再度能够视物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当初入阵的地点。中了迷魂术的那个看守弟子依旧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个区域已经是明逍宗的势力边界,只要再逃出一段距离就大致安全了。 檀期佳心中盘算着,催动术法召来黑云。术法将成之际,一道白刃横架在他颈间,执剑的是其中一位结丹弟子。其余护山弟子,以及佟其迈,也都陆陆续续出了阵,拦在他跟前。 “你还想跑?”佟其迈没料到他临阵脱逃得如此干脆,还差一点就成功脱离了追捕,脸色阴沉道,“现在上缴武器,我或许还能考虑替你在长老面前说情,否则的话,后果你须得自负。” 说着就要来夺他手中的地火剑。 檀期佳攒着长剑死不撒手,佟其迈一时夺不过,面子挂不太住,面色更是阴晴不定。 “师兄,你莫要欺人太甚!”这时远方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喝,却是姜郁馨匆匆忙忙御剑朝众人飞来。 原来姜郁馨将玉牌信物借给檀期佳之后,出入山门多有不便,只得谎称丢失了,向佟其迈再要来一块。 佟其迈觉察不对,屡屡逼问。在他保证不多加干涉之下,姜郁馨才勉强吐露实情,并且一再强调檀期佳此举是为了助封望殷重塑肉身,而非出于其他意图,如若他成功,封望殷也许能够重回宗门。 孰料佟其迈得知之后,转头便来截堵檀期佳,气得姜郁馨大骂他背信忘诺。 “他此来我宗门,除了为取灵草之外,什么恶事也没做,亦没有伤我门人分毫。你要是不快将他放了,万一耽误三师兄招魂入体的时机,那该如何是好!?”姜郁馨拦在檀期佳与佟其迈之间,向佟其迈怒道。 “宗门有宗门的规矩,我身为左护法,不能不从。”佟其迈却一点也不买帐,抬手示意其他弟子上前,将檀期佳缴械制服。 “你们敢!”姜郁馨横眉冷眼,拔剑而出,指向那几名弟子。 几位护山弟子停下脚步,顿时有些无措。姜郁馨的修为虽然在门内算不上最顶尖,但她是掌门的入室弟子,资历又深,普通门人多少要敬她几分。她挡在这里,即使不出手,也让其他人忌惮动起手来要是让她有个三长两短,回去不好交代。 这么一个两方僵持的空档,檀期佳立刻抓住空子,趁隙从包围圈中逃脱。 佟其迈一反应过来,马上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其余几名护山弟子却尽皆被姜郁馨给拦了下来。 檀期佳驾着黑云,抬升至高空,直到底下的山川变得只剩指掌大小,身周云雾缭绕。 不多时,他就离开了明逍宗的地界。按理说他在宗门之内没有犯事,护法的职责是将他驱赶便罢,到了这地步,佟其迈不该再继续追来了,可是身后的灵气波动显示佟其迈仍旧紧追在他身后不放。 檀期佳自问当初自己还是明逍宗弟子时,跟佟其迈根本不熟识,两人自始至终没有交集,更遑论结仇,对方为了什么原因如此穷追猛打,他一时也想不透彻。 正出神间,封望殷提醒他:“小心后面!” 佟其迈逼近他身后,元婴气劲汹汹袭来。 檀期佳一惊,紧急调转方向,只是这一波攻击来势过猛,即使他试图闪避,仍旧遭到波及。 如果是一般情况,这种程度的受创对檀期佳不成什么大碍,可他此时原本就气力将竭,勉强支撑。被佟其迈发劲一扫,竟然身形不稳,从空中往地面坠落下去。 他在半空中试图重新结印御空,但是体内仅存一丝稀薄的魔气,试了几次依旧难以调动。 耳畔狂风猎猎,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手中的地火剑放出红光,光芒逐渐转盛,总算略微止住了坠落的势头。他松开手,古剑化为人形,将他拦腰抱起。 封望殷抱着他,一直到寻了处僻静的山林停留,才将他小心翼翼放到地面上。 檀期佳坐在地面大口喘息,意识逐渐模糊,封望殷站在他身前默然不语。他们两人都感觉到了佟其迈的灵力波动,佟其迈依旧没有放弃追捕檀期佳。 果不其然,片刻之间,佟其迈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0 他手握剑柄,剑锋曳地,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当他见到封望殷时,脸上难掩惊讶的神情,但是很快便被过于兴奋的笑容给取代。 “三师弟,别来无恙,你竟然也在此地,真是好巧。”那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看来一段时日不见,你长进不少,不但修了剑道,连魔道也一并兼修,不知掌门师尊若是得知,会是什么反应。” “我若回到宗门,自会向师尊解释,不劳你费心。”封望殷道,“况且,我是否入魔,你看来似乎毫不关心。” “这说的是什么话?”佟其迈的笑容微微扭曲。 “二师兄,此处四下无人,你无需遮掩。你与檀期佳无怨无仇,此番穷追猛打,只不过是怕他助我恢复修为,回到宗门之内,与你抢夺左护法之位。” 正如他所说,佟其迈一直是打着追捕魔修的幌子,可实际上,他之所以要对檀期佳赶尽杀绝,说穿了也不过是为自己的私心。 原本以为封望殷既死,左护法的位置算是坐稳了,孰料他从姜郁馨口中得知檀期佳竟然有意替封望殷重塑肉身,这下子檀期佳不除,他心中便始终难安。 上不得台面的私心被一语道破,佟其迈脸色青红变换,煞是难堪。 封望殷往身后看了一眼,檀期佳倒卧在地,已然晕厥。 他眼中浮现柔和之色,勾起唇角道:“不如这样,我与二师兄做个交易。” “你待如何?”佟其迈阴沉着脸问。 “我自知眼下敌你不过,既然你本来的目标是我,那么我便任凭你处置。只望你止步于此,莫再伤我师弟分毫。” “师弟?”佟其迈冷笑道,“檀期佳早在百年前就叛出宗门,你还唤他师弟?” “我乐意。” “你当真为一个魔修连命都不要了?” 封望殷没有应答,唇角的微笑就是答案。 佟其迈缓缓点头。 “很可惜,”他狞笑道,“今日在此,你们两个,都必须命丧我剑下。” 佟其迈的佩剑尺寸异常大,是一把重剑,他举剑斜劈,道道锐利的剑气射出,势不可挡,一旦命中,便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这时倒卧在地的檀期佳猛然睁眼,伸手握住了封望殷的脚踝。 两人的身形一瞬间消失。只留下佟其迈的怒吼,还有剑气劈在后方山壁上,凿出的数百道深深豁口。 檀期佳假作昏厥,趁着封望殷与佟其迈讨价还价拖延的期间,在身周布下传送阵法。阵法目的地直通他的洞府。 他握着地火剑,站在自家洞府门口,险些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湘柳听到动静,出门来迎。却看到檀期佳盯着手中的地火剑直发楞。 原本光滑如镜的剑身,此时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纹。 他虽然即时启动了阵法,终究还是来不及完全避开佟其迈的攻势,而原本可能击中他的剑气,全都被封望殷一一挡下,却也因此造成地火剑的损毁。 他匆匆起身,不顾湘柳在身后叫唤,迳直进了卧房,直奔石棺之侧。 “师兄,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好,马上……”他嘴里喃喃念着,将前不久刚取得的金蚕丝萝一股脑扔进石棺当中。 石棺里的人形已经十分完整,随着他加入灵草,最后一寸肌肤血肉也逐渐长成。 他咬破指尖,滴血为阵,血雾刻画出招魂阵法的符文。他的动作迅速,没有一点迟疑,生怕晚了一秒都会来不及。 地火剑上的裂纹已经扩大到只要轻触剑身,整柄古剑就有可能碎裂的程度。到了这地步,地火剑已经无法化形,封望殷的元神也想必十分衰弱,即使转移到肉身之中,也有可能神魂不稳,前功尽弃。 但是檀期佳不愿意思考这种可能性,只是一心一意做着手上的工作。 “别白费力气了。” 封望殷的声音传来,即使这种时候都还是很温柔,隐约带着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赛尼可.七谷.你好萌.二三山.胡双喜的地雷,还有宝贝们的灌溉评论,爱你们,下章就发车/斜眼笑 这个世界的长官慢热,因为方向盘不在他手上呀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13 S999:‘任务目标封望殷, 当前同步率40%,当前意识游离程度10%。’ 韩默:‘还有多少时间?’ S999:‘至少还有一刻钟,你知道该怎么做,能接受吧?’ 韩默:‘当然。’ 任务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 不可能半途而废。他无论如何都会救回谢俞的角色, 不会再重蹈上一个世界的覆辙。 复杂的阵式逐渐在地面成形, 鲜血画就的符咒围绕在石棺周围,以生人血气为引,催阴阳逆行,招离魂附体。 指尖的伤口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便干涸, 檀期佳摸出贴身短剑,双眼眨也不眨, 左手握住剑锋猛一划拉。温热的鲜血涓涓溢涌,他捏着拳头,将尚蒸着热气的血液尽数浇灌在地火剑上。 地火剑的裂纹吸附了血流,发出微弱的光芒。 檀期佳点燃数张符纸, 紫黑色焰火打着旋漂浮在石棺之上。他强自催动真气,运转阵法。石棺外壁隐约闪现出符文字样,随着阵法运转,幽火明明灭灭,地火剑上也现出了相同的纹样。 眼看术法将成, 尽管真气耗竭,丹田处传来阵阵钝痛,檀期佳仍强自支撑。 几簇焰火越燃越旺, 包覆了整座石棺,几乎冲上房梁,接着毫无预警突然熄灭。 符文、血阵、黑焰尽皆消失,干干净净不留痕迹。石棺之中,封望殷缓缓睁开眼。他的魂魄已经成功从古剑转移到肉身之中。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1 少了封望殷的元神支持,石棺之侧的地火剑发出铮鸣,断成两截。檀期佳猛然捂住腹部,呕出一口浓稠的污血。 他无暇顾及损毁的本命法器,跌跌撞撞来到石棺边,张口问道:“师兄,你怎么样?” 封望殷从棺中坐起,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在习惯新的肉身。但他的呼吸浅而微弱,手掌微微发颤,显然神魂不稳,随时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你这又是何必?”他替檀期佳拭去唇角的血迹,苦笑道,“元神受创至此,任何灵丹术法都难以回天,我心里很清楚。即使是这具身体,也撑不了一时半刻,枉费了你这番工夫。” “师兄,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檀期佳脸色发白,目光却十分清明。他将封望殷从棺中搀起,让他坐在自己床缘。“我有办法,你只管运功疗伤即可。” “哦?你还有什么办法能逆天而行?”封望殷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淘气的孩子。 “师兄,我从前经常说谎骗你,但是这一次,我说的是真的,你尽管信我。”檀期佳拉住对方的手,讨好地笑道。 自从封望殷被师尊选入内门,就再也没有见过檀期佳露出这样柔顺乖巧的神情。 他心神一荡,一股莫名的酸涩充斥胸中,不知所起。只得依言盘起双腿,闭目运功行气。真气自丹田发散,行遍周身血脉,却由于太过微弱,起不了多少作用。 “师弟,我早说过……” 他睁开眼,却见檀期佳除下了外袍,站在自己身前,双颊泛红。 “你想做什么?”他心中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语气也跟着严峻起来。 “是我冒犯了,师兄不要怪罪。”檀期佳低着头涩声说。 他无视对方森冷的表情,扶着封望殷的肩膀,跨坐到对方身上。敞开的衣襟中,线条优美的锁骨若隐若现。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封望殷一把将他推开,厉声道,“檀期佳,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一身修为你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檀期佳向后踉跄两步,咬牙道。 “乱来!”封望殷难得动了真怒,欲要起身,却发现双手手腕上不知何时现出一条黑色锁链,锁在床柱上,让他寸步不能移。 “师兄,你不要怪我。”檀期佳捂着眼,声线哽咽,“我知道自己不成材,让你多有费心。我确实曾经怨你专注求道,抛却我俩情谊,却真的不是有心害你……只是,看你与别的弟子交好,实在让我太难受了。” “你现在还来说这些做什么?”封望殷眯起眼,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好让他别再像这样交代遗言似的说话。 “我说这些,只想告诉你,大道长生,若是不能有你相伴,我一点也不稀罕。” 檀期佳放下手,双目通红,泪盈于睫。 封望殷看着他,只觉得胸口窒闷难受至极,一时竟无言相对。 檀期佳趁着他出神之际,取来床头矮几上一壶酒,含了半口,渡进他口中。 醇酒扑鼻,隐约还有一丝不寻常的暗香浮动,是魔道双修常用的合欢酒。只是一般魔修专将他人用做炉鼎,檀期佳却是拚着一身修为尽废,自甘为炉鼎。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壶药酒第一次使用,居然会是用在自己师兄身上。 他伸手去解封望殷的腰带。封望殷无法阻止,索性扭头不看他。 他难堪地咬住唇,轻声说:“一会就好,师兄要是嫌弃,不妨闭上眼。” 檀期佳生性好洁,一直对双修功法嗤之以鼻,对闺房之事也仅一知半解,不曾亲身经验。 此时他的动作虽然生嫩青涩,却没有半点迟疑,迳自分开双膝,跪在封望殷身旁两侧,小心翼翼沉下腰。 身.下传来阵阵钝痛,彷佛要从内部被撕裂。他却坚持不肯停住动作,直到对方完全没入体内,才轻舒一口气。 两人四目相对,气息相闻。 檀期佳搂着对方的肩,委委屈屈地说:“师兄,我好疼。” “……小傻瓜。”封望殷皱起眉,似是心疼,又像带着万般无奈,倾身吻住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肾亏了,明天补围脖 感谢小仙女下凡.胡双喜.赛尼可.七谷.花开两生面的地雷(羞 车票:梨子总是肝疼肾虚 上车方法:ID在文案,关注後私信关键句就可以啦 ☆、我的长官是禁欲高冷剑宗护法14 封望殷吸收了檀期佳身上仅存的魔气, 反过来断开锁链,将檀期佳带至石室温泉中行双修之法。 两人再度踏出石室之外,已是七日之后。 在此期间,湘柳也已经回到了洞府。 那日檀期佳从明逍宗归来, 身上带伤, 几乎支持不住。湘柳情急之下, 出外去替他找寻疗伤用的药草。 孰料回到洞府之后,厅堂书房内都空无一人,只有石室之内传来阵阵魔气波动,还伴随令人面红耳赤的叫喊呻.吟。 湘柳捏住耳朵, 只听了片刻就满脸通红。 隔着石室传来的,应该是师父的声音没有错, 听起来似是承受着莫大痛苦,细辨起来又像欢愉。 湘柳困惑不已,几次想直接闯入查看,但是直觉告诉她, 若是这样做,恐怕会撞破什么不得了的场面。她只得乖乖待在外厅,双腿盘坐,吐纳练气,勉强镇定心神。 饶是她年龄幼小, 不通人事,听了半天也渐渐分辨出来,石室中传出的是欢好之声。 也许师父替自己寻来了炉鼎, 好吸取真气疗伤?虽然师父一向不屑双修功法,关键时刻也许愿意勉强将就。 但是她再继续听下去,又总觉得哪里不对,里面并没有传来任何女子嗓音,而师父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像是……被动的那一个?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2 湘柳怀着满心的疑问,惴惴不安一连等了七日,好不容易才等到石室门口出现了动静。 她连忙起身匆匆赶过去,在廊道转角处窥探。只见石门开启,一个高大俊秀的男人走了出来,怀里打横抱着另一个人,赫然便是她师父。 师父的手无力地垂下,似乎已经失去意识。身上披着一件湿透的单衣,未及遮掩的肩膀和双腿上,有许多青紫色的痕迹。 他虽然人事不省,但是呼吸平缓稳定,周身魔气流转,比起刚从明逍宗回来的状态,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眼看男人抱着他师父转进卧房,湘柳空有一肚子问题等着解答,却不敢贸然出声问询,只躲在廊道转角处挣扎不已。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存在,转头盯住她,勾起唇角一笑。抱着檀期佳消失在房门之后。 湘柳傻傻站在原地,一股油然而生的危机感让她明白,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过问比较好,最好连方才那番情景都装作没有见过。 反正师父在那个男人手上看起来并没受什么损伤,身体还恢复了不少,她甩手不管,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责备吧。 现在看来,她从外地寻回滋补真气的草药暂时是用不着了。既然师父没事,继续待在厅堂听墙角也不是办法。 湘柳想了想,脚跟一转,毅然又出了洞府。 这一次她仍打算去寻草药,找些滋阳补肾的药材回来,多多益善。 卧房之内。 檀期佳被放到床榻之上,依旧昏昏沉沉,浑身无力不能动弹。 封望殷拿干净被褥替他盖上,捋了捋他鬓边的湿发,心中暗叹这次似乎做得太过火了一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檀期佳才悠悠醒转。 他一醒来,便看见师兄正坐在床边望着自己,还是一身玉色道袍,容色清俊。只是眼角眉梢,洗脱了先前出尘的气质,多了几分放达不羁。 “师兄,”他呐呐开口,“你入魔了……” 封望殷点点头,晒然一笑。 仙魔一线间,凡有执着,便会生魔。 过去他为证天道,不生凡念。如今经过几许风波,檀期佳终于成了他的执着。 檀期佳注视着对方,感觉除了气质迥异之外,似乎还有哪里不同。 好半晌,他轻声试探着问道:“长官……!?” 封望殷没有疑问也没有反驳,他歪了歪头,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若不是身上装束不同,他此刻的动作神情,看起来就跟谢俞一模一样。 意料之内的系统提示声响起:“任务目标封望殷,当前同步率90%。” 果然,在同步率足够高的情况下,谢俞的意识提前复苏了。 韩默想到两人过去几天的荒唐无度,再想到自己那些意乱情迷的台词,一下子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谢俞。他拉起锦被盖住头脸,决心逃避现实。 “别躲了,”谢俞隔着被子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任务还没完成呢,你的角色偏离程度要超过容忍值了。” 韩默这才勉为其难露出脸,双眼眨动,眼睫扑闪,仍旧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需要让S999给你提词吗?”谢俞笑着吻了吻他的唇角。 韩默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一下子土崩瓦解,像只小乌龟一样重新缩回了被窝里。 他蒙着头,心如擂鼓,思绪混乱如麻。 长官刚才是吻他了吗?是由于任务角色的需要吗?还是S999给谢俞下了什么指示? 话说回来,当前的同步率只有90%,该怎么做才能达到百分之百?难道他还得跟长官再多来几次?虽然身上每个细胞都在高喊我很乐意,但是心里却怂得不行,万一被长官嫌弃了那该怎么办? 脑海里上演着无边无际的小剧场,韩默浑然没有察觉,他患得患失的想法,跟檀期佳面对封望殷的心态简直十成十的像。 “师弟,”谢俞一把掀开被子,调笑道,“你再这么躲下去,同步率就要一辈子停在这里了。” “那……那我该怎么做?”韩默捂着脸,无助地问。 “角色的同步率增长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你不能一直躲着我。”谢俞捏了捏他的脸,无奈道,“你可知道这个时空当中,角色的原主是什么结局?” 韩默摇了摇头,他自穿越以来,光是完成一桩又一桩的事件便手忙脚乱,根本无暇顾及这个世界本来的走向。 谢俞看他一脸茫然,缓缓说道:“檀期佳出手刺杀封望殷,但却一时心软,避开了要害。封望殷受了重伤,回到门派之内修养不提。檀期佳回到洞府之内,心魔越炽,修练时受了内伤。不久之后,姜郁馨带着门内弟子前来寻仇,檀期佳在众人轮番围攻之下,修为尽损,魂飞魄散。” 韩默听得一愣一愣。原本在他完成单一时空的任务之后,必须让事件走向接回正轨,可是听谢俞的叙述,封望殷与檀期佳两人,竟然至死都没有机会再见面。 “我还没说完,”谢俞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封望殷得知消息,不顾门派长老拦阻,寻到檀期佳的洞府探查,虽然洞府内四下无人,他却感知到了自己师弟的气息。” 原来檀期佳殒落之际,山里一户人家正好产下一名死婴,婴尸被放在木篮之中,顺溪河而下。 檀期佳的魂魄飞散,正好附在那名婴孩身上。 “如果系统运算无误,两天后,就是那个婴儿出世之日。”谢俞说。 韩默松了一口气,看来原主本来的结局,也并不完全是悲剧。只是若没有他们介入干涉,接连两世纠缠,又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感情才会真正开花结果。 韩默现在的这具身体,受了重伤之后,本命法器又接着毁损。虽然及时得到治疗休养,但根基已经动摇,往后即使继续修练,也很难再有进境。 如果能够得到新的肉体,重新踏上修道之路,对原主来说,倒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三天后。 湘柳回到洞府,惊讶地发现师父的气息已经全然消失。 难道是她看走了眼,先前那个男人,果真图谋不轨,师父就在她外出这短短几天内被害了? 她搜遍了洞府上下,大著胆子闯入师父卧房之内,只见房中端端正正摆着一座石棺,檀期佳躺在石棺之中,双目紧闭,神情宁静。 湘柳手里的药材一股脑散落在地。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3 她还来不及感伤,便察觉身后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一股压迫感从脚底升上来,令她头皮发麻。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现在要连她也一起杀掉灭口? 她咽了口唾沫,僵直着身体一点点向后转。 先前出现在石室之外的男人正立在她身后,怀里还抱着一个……没足月的小奶娃? 小娃娃不哭不闹,一双黑亮的瞳仁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总觉得那个眼神看起来莫名熟悉。 “请问魔君高姓大名,所为何来?”她声音发颤,又惧又怕地问。 “我叫封望殷,是你的师丈。”男人笑了起来,将襁褓中的小奶娃塞进她怀里。“快来见见你师父。” 咦咦咦? 湘柳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娃娃,那个神态跟表情,简直就跟檀期佳嫌弃她资质驽钝时一个模样! 难不成真的是她师父? “师父……那个……您要喝点粥吗?”湘柳战战兢兢问道。 小娃娃哼了一声,似乎不置可否。 “煮好了粥就赶紧收拾细软,我们要迁到别处去。”封望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理所当然地吩咐道。 湘柳连声应是,觉得自己好像凭空又多了个师父,……不,是师娘。 啊呸!是师丈。 数日后,一直记挂着封望殷的佟其迈总算说服了长老,让他领着护山弟子一路杀至檀期佳的洞府。明面上是为明逍宗清理门户,实际上则是为了斩草除根,确保封望殷没有机会再回到门派里。 孰料当一行人来到洞府前,只见人去楼空,一片沉寂。唯一称得上斩获的,便是后院一块小小的无字碑,不知姓名。 弟子们面面相觑,佟其迈扑了个空,灰溜溜回到宗门内,自是不提。 此后十数年,明夷魔君的称号逐渐被遗忘。提起明逍宗护法,人人也只知佟其迈,不知封望殷。 距明逍宗千万里之遥的山林中,则多了两名魔修与一条紫蟒精,逍遥云水之间,只问风月,不识荣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的手榴弹,还有癫痫小魔仙.小仙女下凡了.赛尼可.不具名.胡双喜.云之柒祺.柠檬柠檬茶.巴豆妖的地雷gt////lt 上一章的车票有人看不到,这里再写一次 车票:梨子总是肝疼肾虚 上车方法:ID在文案,关注後私信就可以了~~ 下章换世界^O^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1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其实我叫赵萌萌的火箭炮,还有癫痫小魔仙.胡双喜.白白的猫头鹰·幽万.七谷.赛尼可的地雷gt///lt 新世界是校园灵异,不会太恐怖OvO 友情提示:新章不要吃饭看 那个校园传说看着有点扯,但是是真的,就是我们学校qwq 谢俞照顾小婴儿的模样, 被韩默从系统里调出来,从不同角度反覆看了好几次。虽然动作有点笨拙,但他的神情很专注,而且十分有耐心。 韩默每天闲得发慌, 只需要窝在襁褓之中欣赏不同角度的长官, 静待同步率随着日子慢慢增长就可以。时不时还可以被谢俞抱在怀里, 四处游山玩水,惯得他几乎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可惜现实与他的愿望相违背,谢俞的角色同步率增长得十分迅速,不出一个月, 两人就顺利完成了任务。 “三……三天。”还没长牙的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咿呀着,谢俞听了半天, 才听出来他的意思是还想在这个时空停留三天。 “乐不思蜀了你。”谢俞啼笑皆非点着他的鼻尖,小婴儿睁着黑亮的大眼看着他,格格笑起来。 尽管韩默万分不愿意,系统还是准时在三天过后发出了脱离时空的提示。 ‘异时空编号IM807任务完成。’ ‘宿主CS2014, 意识即将抽离。’ ‘总目标RU1224谢俞,意识即将抽离。’ 韩默依依不舍,眼前可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谢俞带着微笑吻了吻他的额头。 S999:‘异时空编号SP013传送中,当前进度10%……20%……40%……’ 上一个时空是高位面的修真世界, 不知道下一个任务时空当中,自己会是什么角色。 系统传输一完成,记忆还没汇入之前, 韩默就首先感觉到一阵昏眩。 接着是刺鼻的药水味。 不是普通的医院消毒水,而是另一种更令人不适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腥气,直冲入鼻腔黏膜中,呛得人双眼泛泪。 “侑学,你还好吗?”身旁传来关切的嗓音,是个女孩子。 韩默揉了揉额角,开始消化这个世界的记忆。 原主的名字叫吴侑学,是医学系二年级学生。他现在所身处的地方,正是医学系教学实验楼的一楼走廊。 他们正要准备进行新学期第一堂解剖教学课程,但是还没进入解剖室,他就突然身体不适,晕倒在地。原本正在讲解教室规则的教授也停下说明。 他们这堂课程除了医学系学生之外,还有其他科系的同学合班上课,两个科系加起来将近要一百人,近百道目光霎时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4 “我没事,早餐忘了吃,血糖有点低。”他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一叠声说道。 “以后上课前记得先吃早饭,上完解剖课之后,你们吃午饭时胃口可能没那么好。”教授半开玩笑地说,轻轻将一场风波就此揭过。 负责这堂课程的教授姓张,是个年近四十的女性,性格温和,讲课风趣,颇受学生欢迎。 她将被打断的说明继续接下去:“解剖教室的规定很简单,不能奔跑,不能大声喧哗,还有不要在里面乱吃东西。” 在里面有什么能吃?谁吃得下?这是另一个玩笑,学生发出一阵有点紧张的笑声。 “里面有谱架给你们放图谱课本,至于其他私人物品,可以放在走廊上的置物柜。”张教授指着走廊尽头说。 廊道的尽头是一座楼梯,楼梯之下摆着一排整整齐齐的铁柜,不知道是不是日晒方位的关系,那个区域显得格外潮湿阴暗。 “我学长告诉我,千万不要把书包放在那排柜子里面。”方才关切吴侑学的女孩拉着他的袖子,悄声说道。女孩名叫白雅筑,从刚入学不久就跟他挺要好,至今将近两年的交情,算得上是他的死党。 “为什么不能放在柜子里面?”被她一说,吴侑学也望着那排柜子,皱眉问道。“那书包要放哪里?” “直接放在走道地板上,或者偷偷放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也行,总之就是别碰置物柜。”白雅筑笃定地说,“我认识的学长姊都是这么说的。” “……课程的进行,原则上是八个人一组,相信你们都已经提前分好组别了。”张教授简短的说明接近尾声,“等会组长来我这边填登记表格,每一组派四个人去领取大体,都明白了吗?” “明白。” 学生齐声回应,接着所有人陆陆续续,就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将装著书本文具的背包通通堆放在走道墙角。 正如同白雅筑所说的,没人敢动走廊尽头的置物柜。 这是什么奇怪的传统?还是校园传说? 吴侑学瞠目结舌,忍不住转头多看了那排铁柜两眼。 “你等什么,快去填表格呀。”白雅筑拿手肘顶他,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组长。 填完表格之后需要四个人去领大体,吴侑学还没指配,就有三位同学主动站出来,其中一个是白雅筑,另外两位都是男生,加上他自己,正好四个人。 他们跟在教授身后,走向教室对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铁门,上面插着根栓,配着粗大的链条和锁头。教授从白袍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 铁门一开,比走廊上更强烈好几倍的药水味扑面而来,几个站在前面的同学被呛得咳嗽不止。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福尔马林池。无论是捐赠或者无人认领,被挪作教学用途的人体,都必须在池内泡上两三年才能使用。他们眼前所见,就是学校所有的“存货”。 数十具大体沉在药池底部,用麻绳栓在池缘,绳上有标签编号。 教授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副手套,指示他们按标签顺序轮流进去将大体抬上滑车。 轮到吴侑学这一组时,他们的序号正好离门口最远。四个人小心翼翼推着滑车,沿池缘走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药水味过于浓重,还是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吴侑学走到半路,就觉得头又一阵阵发昏,视线也跟着模糊,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一头栽进药池里去。 “小心点。”同组的一个男生搀住他,低声说。 他站稳脚步,定睛端详,认出对方是自己同居长达一整年的室友。 S999:‘任务……目标苏禹纶……当前同步率70%。’ 系统提示声响起,但不知是什么缘故,音量小了许多,显得断断续续的。 但至少让他得知了两个资讯。首先,苏禹纶就是谢俞在新时空当中的角色,其次,这个角色跟他这具身体的原主,感情原本就挺好的。 毕竟是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跟谢俞相较起来,苏禹纶的长相多了几分青涩,但五官仍旧十分俊秀出众,细长的双眼波澜不惊,安静地注视着他。 “你身体不舒服?好点没?”苏禹纶问道。 “没事,我没事。”吴侑学按着额角,摆手道。“真的。” 苏禹纶几不可见地皱起眉。 “低血糖的话,我背包里有几颗糖,等等拿给你吧。” 吴侑学其实不太确定头晕的主要原因,是不是真的是血糖太低造成的,但对方既然这样说了,也不好拒绝,只得点点头。 他们找到了指定序号的麻绳,绳子上的标签似乎已经脱落,但是按照顺序算来,就是这条没有错。 几个人合力将绳子从药池中拖出。粗绳另一端系在大体的脚踝上,随着他们拉动麻绳,一个年轻女孩的脸也浮现在药池水面。 “女孩子?该说我们运气好吗?”白雅筑愣了一下,喃喃说。 以捐赠比例而言,女性的解剖用大体很少见,年龄这么轻的更是稀罕。 他们四个人戴着手套,合力将人体搬上台车。泡过药水的皮肤表面滑不溜秋,一不留神就会脱手,但是这个年轻女孩身形相当娇小苗条,四人合力分担下来,也没有多少重量。 反观前一组分配到的是因高血压猝死的老年男性,身材很肥胖,几个人气喘吁吁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成功搬动,最后还得靠其他组员来支援。 他们推着台车进了解剖教室,停放在指定位置,将车轮固定,就成了他们接下来一学期要使用的解剖台。 下一个的组别接在他们之后,鱼贯进入遗体室。 解剖教室中,其余同学都在轻声聊天,有人好奇地把玩器械,另一些人大著胆子触摸遗体。苏禹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示意吴侑学跟着他到教室之外。 他一出门口,便迳直走向楼梯旁那排置物柜。 “等一等,”吴侑学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你把背包放在里面!?” 不是说好那排柜子不能动用的吗? “对。”苏禹纶奇怪地看着他,“有柜子为什么不用?” 他打开柜门,从背包里翻出几颗包着彩纸的软糖,期间什么可怕的事也没发生。 吴侑学接过糖果,乖乖吃了。又见苏禹纶从包里拿出一个海苔饭团。 “这个也吃掉。”苏禹纶语调平淡地说。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5 “我……其实不太饿。”吴侑学心虚地答道。他对教授说没吃早餐,是情急之下的说辞,骗人的。 “吃了。”苏禹纶说,语气不容置疑。 吴侑学只得接过饭团,一口咬下。 苏禹纶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进食,让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那个……”他咽下一口食物,试图转移话题,“为什么其他人告诉我,这个置物柜是不能用的?” “有这回事?”苏禹纶挑起眉。 “是啊,他们说是学长姐这么传下来的。” 班上泰半同学都乖乖遵守,显然是流传已久的说法了,不知道是不是解剖教室有什么约定成俗的禁忌。 苏禹纶唇边似乎浮现微笑。 他走到其中一个置物格前方,敲了敲柜门。 “大约是这个原因吧。” 柜门打开,里面居然放着一盒陈年盒饭,还有一杯生满霉斑,早就看不出原本装了什么内容的饮料。 “这排置物柜没有定时清理,有几个格子放了坏掉的食物,已经好几年了。”苏禹纶耸耸肩,重新把柜门关上。“偶尔有人碰上,就会大肆宣扬,久了之后没人敢用这排置物柜。” 吴侑学简直傻眼,差点没把刚吞进去的米饭呕出来。 竟然是因为这种缘故。学校也未免太抠门了,请清洁工的钱都要东省西省。 跟他的反应相较,苏禹纶的表情十分淡定。 “比起这个问题,你不是应该更想知道,我为什么非得让你吃米饭吗?”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2 韩默第一个反应是, 对方不会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要来害他吧!? 可是苏禹纶和原主的同步率高达70%,照道理来说不至于啊。 他有些戒备地盯着对方,还来不及说话,就感觉胃中一阵翻绞, 就像被人对着肚子重重打了一拳头, 痛得他弯下腰, 喉中泛起酸水。 刚刚那米饭不会是馊的吧? 他捂着腹部不敢开口,只能露出一脸幽怨控诉的表情。 苏禹纶推着他到了教学楼后方的花圃,旁边有条水沟,他对着那条沟, 哇一下把不久前吃进胃里的东西又全都呕出来。呕了半天肚子都空了,胃部还是阵阵痉挛, 到最后吐出来的东西只剩下清澈的胃液。 他站直身体,感觉自己都快要虚脱了,但是先前的头昏目眩倒是一扫而空。 “漱漱口。”苏禹纶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他直接用掉了半瓶水。整个人神清气爽,舒服许多。 “你是不是在米饭里加了什么?”他抹着脸问道。 这个室友该不会去找药理科老师, 弄了什么催吐剂掺在里面吧? “你早餐吃了不少啊。”苏禹纶没回答,只管仔细观察他刚吐出来的东西,除了米饭显然还有别的。“低血糖这个藉口,拿来说服教授倒是不错,毕竟实验课都还没开始, 总不能说你又晕血什么的。” 随口编的说词轻易就能拆穿,苏禹纶却没有什么谴责的意思,彷佛对他三不五时晕倒这件事情习以为常。 韩默趁着空档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发现这个大学生的体质异于常人,非常容易受到阴气鬼魂的干扰,身边灵异事件层出不穷,梦游头晕鬼压床这些套餐时不时就要来一回,甚至曾经有过鬼上身的经历。 就是因为他这个堪比灵异雷达的特殊体质,即使性格开朗好相处,也没有几个人敢跟他同住一个宿舍。所以刚入学没多久,他就申请了外宿,而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合租室友,就是苏禹纶。 苏禹纶对神鬼风水这些民俗传统似乎很有两下子,跟吴侑学住在一起,不只不害怕,还经常替他摆平一些八字太轻引来的意外。 看来方才的身体不适,也跟灵异事件脱不了关系。 “昨晚就提醒过你,解剖教学室阴气重,叫你早餐一定要吃米饭,你果然还是忘了。”苏禹纶无奈地说。 吴侑学抓了抓脑袋,他早上睡过头,生怕刚开学第一堂课就迟到,急急忙忙出门,完全把室友前一晚的嘱咐抛在脑后。 “米饭是活人最常吃的食物,所以在民俗说法中,有稳住阳魂,驱赶阴魂的功用。很多地方有撒大米驱邪的习俗,还有用五谷杂粮镇邪,都是一个道理,懂了吗?” 吴侑学听得一愣一愣的,小鸡啄米般点头。 苏禹纶的说法还算有逻辑可循,不管有没有科学根据,解决了他的身体不适都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你等等去把手洗干净,开始上课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单独一个人乱跑,就算是上厕所也一样。”苏禹纶又说。 “啊?上厕所也不能一个人,难不成你陪我?”吴侑学忍不住脱口问道。 “对,你要去洗手间就喊我,有什么问题吗?”苏禹纶一脸理所当然,挑着眉看他。 两个大男生手拉手一起上厕所能看吗?又不是初中小女生。 但是面对对方锐利的目光,他压根没有勇气说不。 “没……没问题。”吴侑学咽下一大波吐槽,垂下脑袋应道。 两人回到教室,所有组别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八个人一组围着解剖台,听教室最前方的教授讲解。 “你们两个跑去哪了?”白雅筑压着嗓子用气音问道。 吴侑学正烦恼不知道该找什么藉口,另一个男同学兴致勃勃凑了上来,劈头就问:“侑学,你该不是又撞鬼了?”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6 “沈长宁,你干嘛这么兴奋!”白雅筑嫌弃地作势要把他赶开。 沈长宁是方才跟他们一起捞大体的组员之一,跟吴侑学是高中同学,也是他身边无数灵异故事的见证人,作为围观群众,总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这次是什么种类?女鬼?小孩子还是动物?” 看来吴侑学身边的朋友,都已经对他动不动撞鬼这件事见怪不怪了。 他摇摇头,看向苏禹纶。 苏禹纶耸耸肩:“没看见具体是什么东西,可能只是环境问题,别多问了。” 所有人齐声“哦”了一下,全都住了嘴。 大概苏禹纶的话,对他们来说还是挺有份量的。 助教从他们身边经过,一人发了一把几块钱那种抛弃式的剃须刀。 大体解剖的第一个步骤,就是要把遗体身上的毛发,连同头发一起全都剃干净。 “请大家特别注意,解剖课程期间,务必抱着尊重的心态,不要嬉笑玩闹,也不要说出任何对死者不敬的言论。”教授的声音从讲台上飘过来:“本学期成绩计算方式,除了期中期末两场跑台考试之外,还有一个访谈作业,每一个组别都要在期末之前交出一段影片。” 吴侑学看着助教发下来的作业说明。 所谓的访谈作业,就是各组同学必须找时间去访问大体捐赠者的家人,将他们的生命历程,还有捐赠遗体的理由记录下来。 这些剪接影片会在学期最后一周的追思会上播放,届时也会邀请捐赠者的亲属参加。 “往后每一堂课开始之前,以及结束之后,小组长都要集合组员向大体致敬。不要忘记,虽然这些遗体不会说话,但是在这门课程当中,他们才是你们真正的老师。” 张教授说完最后一段话,走下讲台向班代表示意。 医学系的班级代表是个女孩子,脆生生喊道:“立正。” 整间教室鸦雀无声。 “敬礼。” “大体老师好--” 吴侑学跟其他同学一起围着解剖台,向遗体弯腰鞠躬。 解剖台上那个女生的遗体,看起来顶多只有二十岁出头,年龄应该跟这些学生差不多大。因为浸泡了防腐药水的缘故,肤色发黑,像皮革一样干硬皱缩,但是仍看得出来生前的容貌应该十分姣好。 如今她一.丝.不.挂躺在平台上,等着被花上半年的时间细细切割。 遗体上没有什么切口或创痕,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过世,又是出于什么理由捐赠大体?这些问题在吴侑学脑海中盘旋不去。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3 其他同学已经各自展开工作, 穿着白色实验袍,戴上手套将遗体毛发剃下。一绺绺黑色长发落在地上,露出光裸的头皮。 到了腋下的时候,由于肢体已经僵硬, 得有人负责将手臂给拉开。再往下, 男同学都自觉退让到一边, 让女同学负责处理。 吴侑学脱了手套,翻看关于这名捐赠者的档案。档案很薄,只有两三张纸,写着这名女孩的基本资料和简略的医疗纪录。 她的年纪果然很轻, 只有21岁,原本是这所学校药学系三年级的学生, 却在一次意外骨折之后,被诊断出骨癌晚期。从遗体上看不出什么手术痕迹,有可能是因为诊断出患病时,单凭手术已经无法治愈, 所以只采取消极的支持性治疗。 档案上面还附有她生前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长相甜美,笑容十分灿烂,充满生气,跟泡过药水之后的面貌简直天差地别。 不知道为什么, 吴侑学有种奇怪的直觉,这具遗体当中也许有什么蹊跷。 她真的是单纯因为生病而过世的吗? 吴侑学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哎,侑学, 访谈影片的作业要分成访问、文字、剪辑几个组别,我们这八个人怎么分?”沈长宁屁颠颠跑过来,眼睛瞟着除了白雅筑之外的另两位女同学,似乎很期待跟她们一起做作业。 “我去访问。”正翻看解剖学图谱的苏禹纶头也不抬说道。 “我也去访问。”吴侑学看着苏禹纶,想也不想接道,“剩下的工作你们自行挑选吧。” “喂……”沈长宁的脸垮了下来。 跟女同学以做作业之名,行出游之实的美梦霎时破灭。 但是其他组员对此毫无异议,因为负责采访的工作量很大,除了得利用课余时间跟亲属联系之外,还得调查捐赠者的背景,好拟定访谈稿。 因为那股奇怪的直觉,吴侑学巴不得立刻赶去医院,将那个女孩的病历纪录调出来查看。但是在调阅病历之前,必须先向医院递交申请,等待批准。 所以一整个早上的课程,他都心不在焉地度过。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苏禹纶很自然地跟在他身边,两人相偕进了食堂。 “那个女孩不是病死的。”苏禹纶突然冒出一句话。 “啊?”吴侑学差点把手上的筷子掉到地板上。 “遗体上面有一股很强的怨气,一般只有横死的冤魂才会出现,即使年纪轻轻生病过世,也不至于这样。” “那她是怎么死的?”吴侑学迫切想知道答案。 “我也想知道。”苏禹纶抿了下唇,“总之,在找到答案之前,你先尽量别碰那具遗体。碰过遗体的东西,像是实验衣,还有解剖刀具盒,也都留在置物柜,别带回家。” 苏禹纶的话让吴侑学更加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捱到一整天课程结束。 他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晚饭,跟苏禹纶骑着机车返回住处。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7 他们两人合租的公寓距离学校大约五分钟车程,周围生活机能相当方便,但是可能是屋龄老旧的缘故,租金相当便宜。当初租下这间房子,吴侑学还觉得自己捡了个大漏,对房子的一些缺点,也就视而不见。 例如电梯长年失修,只能爬楼梯上四楼,他也就当锻炼身体,没什么怨言。 在这栋公寓住久了,他一向当那座电梯不存在,迳直绕过,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 可是这天晚上,他一踏入公寓大门,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引力,电梯斑驳紧闭的金属门彷佛在呼唤着他。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电梯门口挥拳捶打,并试图将铁门往两侧扳开。 苏禹纶扔下书包,从身后将他拦腰抱住向后拖。 吴侑学还在不停挣扎,却听见苏禹纶在他耳边低唤。 “韩默。” 彷佛一头冰水兜头浇下,韩默浑身打了个冷颤,立时冷静下来。 “你的这具身体,太容易被外来磁场影响,不要直觉地跟着角色回忆走。必要的时候,你得把自己当成旁观者,就像在看一个故事,懂吗?” 苏禹纶,或者说谢俞,站在他身后,对他轻声说道。 “是……长官。”即使初始同步率很高,韩默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谢俞的意识会苏醒得那么快。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他的手腕还攒在谢俞手里,背抵着对方的胸膛。意识到这点,让他感到口干舌燥。 “把衣服脱了。”谢俞说。 “啊?” “脱了。” 从原主的记忆里可以得知,吴侑学原本就对苏禹纶言听计从,现在下指令的人是谢俞,让韩默更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依言脱掉身上宽松的针织毛衣,当他看清手中的衣服时,吓得干脆直接松了手。 针织衫落在地上,内面密密麻麻沾满了头发,每根发丝的长度都很长,不可能是他自己的落发,只有可能是女孩子的。 可是怎么会有女孩的头发出现在他衣服里侧?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具遗体。 他想起早晨的解剖教室,一绺绺黑发落在地上的画面。大冷天里,硬是吓出了一身汗。 “看来你刚才会失控,是这些头发造成的。”谢俞捡起那件毛衣,毫不犹豫扔进了公共垃圾桶,脱下自己的外套让韩默套上。“走吧,剩下的问题,我们回房再说。” 楼梯口的感应灯也坏了,狭窄的阶梯十分阴暗,只有小窗之外路灯映射进来的微弱光线。 但是谢俞走在身边,让韩默紧张的心情逐渐平静。他相信所有疑惑,最终都能在对方身上找到答案。 谢俞掏出钥匙开门,暖色调的灯光驱走了令人不安的黑暗。 韩默换上室内拖鞋,进到自己房里找出另一件上衣换上。他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一本写着苏禹纶姓名的课本。 脑海内搜索不到吴侑学向苏禹纶借书的记忆,也许是原主无意间拿错了。 他抱著书打算拿去还给谢俞,却见谢俞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房门,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他。 “先喝点热的暖暖身体,别着凉了。” 韩默接过杯子啜饮一口,茶里加了糖,是他喜欢的味道。 谢俞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韩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长官,那个……角色偏离率,不怕超出容忍值吗?” 一般室友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总是不太寻常吧? 谢俞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来不及把记忆读取完全?” “什么意思?”韩默还傻愣着。 不知道是不是灵异体质的影响,他这具身体能够接收到的系统讯号异常弱。少了S999替他筛选记忆,他只能在特定时间搜索自己想确认的记忆片段。 但是这跟谢俞亲昵的表现有什么关系? “苏禹纶和吴侑学不只是室友,他们原本就是一对情侣。”谢俞忍着笑,向前一步搂住他的腰,说话时双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所以这样做,才是确保角色偏离率不超标的方法。” 韩默这才注意到,他们手上拿的是一组对杯。 怪不得苏禹纶的课本会出现在吴侑学房里,如果是情侣的话,就算苏禹纶的内裤出现在吴侑学房里也不奇怪啊! “那、那我们的任务目标……”韩默结结巴巴地问。 该不会就只剩下滚床单吧? “这对情侣在三个月后,遇上了一场意外,或者说灵异事件。”谢俞缓缓说道,“在那场事件当中,吴侑学陷入了魂魄离体的状态,说得更明白点就是变成了植物人。” “那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当时苏禹纶动用了很多术法试图扭转局面,逆转时空、缔结契约、绑定命运还有招魂附体的方术全都被他试了一遍。” 那些方术大杂烩之间的交互作用,没人知道该如何解释。 但总而言之,他们在这个时空的任务目标,就是必须在三个月期间找出原主当初发生意外的原因,并且扭转结果,才能从苏禹纶身上取回谢俞的意识片段。 “问题是不是出在那具遗体上?”韩默皱着眉问。 “可能不完全是,但目前看来,那是我们的切入点之一。”谢俞答道。“另一个切入点,就是刚才让你失控的那座电梯。” 也许问题并不是出在解剖课程,而是原主所居住的房子,本身就有问题。 有了谢俞共同执行任务,分析线索,韩默的安全感成倍增长,恍然如同回到还待在总部的那段日子。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8 他唯一的顾虑是,既然现在谢俞的意识已经恢复,那……床单还要不要滚了? 面对一部分的长官,跟面对有意识的长官本体,这中间还是有点差距的。 就在他们各自思索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模糊的争吵声。 这座公寓的格局是一个U字型,他们所在的房间位在西侧,从吴侑学卧房的窗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东侧的建筑。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到东侧跟他们相同楼层的高度亮起了灯,一对人影比手划脚,似乎在剧烈争执着,光从声音却听不清具体内容,只知道是一男一女。 过不多时,争吵声逐渐平息,窗格又暗了下来。 “看来不是每对情侣都像我们这么恩爱。”谢俞看着韩默,一本正经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七谷君的手榴弹和地雷,还有花开两生面.胡双喜*2.赛尼可*2.你好萌的地雷gt///lt 给上上章猜中的同学发小红花~~没中的有创意奖,飞吻一个333 感觉这篇文就是蠢作者加上一群聪明的读者(捂脸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4 既然任务目标是找出原主发生意外的原因, 眼前首要的工作当然就是尽可能搜集线索。 韩默在解剖学第一堂课当天,就向医院递交了调阅病历的申请。可行政作业再快,也得起码一周才会得到批准。在这期间的空档,他跟谢俞决定从当前居住的这间屋子着手调查。 当初吴侑学租下这间公寓, 用的是超乎寻常的低价, 而且一口气就签下了两年合约。韩默最直觉的想法就是他不幸住进了一间凶宅。 但是当初看房的时候, 苏禹纶也在现场。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个懂行的,若这间房子真有什么问题,应该会第一时间发现才对。 原主在这里住了一整年,大致都平安无事, 并没有在住宅内撞上什么灵异事件。所以这间房本身是凶屋的可能性并不高。 但是谨慎起见,他们还是打了电话给房东。 房东再三向他们保证, 这间屋子里没死过人。问他为什么把价格压得这么低,他说自己手底下待租的房子不少,当初前一个房客租期未到,临时退租, 开学季又已经过去了,他担心屋子租不出去,就稍微压了压价格。 这个说法乍听之下还合情合理,细究起来就有些疑点。 如果只是担心租不出去,租金未免也一下子压得太低了, 而且还一口气签了长约,里面只怕还有些隐情。 当他们再继续打听上一位住户的消息,屋主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开口了。 “问题恐怕就是出在这里。”谢俞挂了电话沉思。 “你是说之前的住户发生了什么意外, 或是在这间屋子里动了手脚?” “有可能,但现在说这些都是猜测。”谢俞提起书包背上肩,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朝他眨眨眼,“我们下午还有课要上,要不要我载你?” 既然同居在一起,又就读同一间学校,苏禹纶和吴侑学经常共乘一台机车,省得还要找车位。 韩默只得理所当然地应了下来。所幸他坐在后座,谢俞不特意看后照镜的话,并看不到他忸怩的表情。 “抓紧一点。”谢俞说。 “哦……好。” 长官的腰手感真好啊。 今天的课程是纯听讲,不需要动手操作。 两人进了教室,大约三分之一左右的同学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白雅筑提早替他们占好座位,见他们进了教室,开心地向他们挥手。比较奇怪的是本来上课钟声不响,绝不会现身的沈长宁,也已经老早就待在教室里。 “稀客啊。”韩默挡下飞身扑过来的沈长宁,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沈长宁心事重重,一反平常嬉皮笑脸的语调,严肃地问。 “你们前天上完解剖课,回去作梦了没有?” “作梦?没有啊。”韩默摸了摸脸,有谢俞在隔壁卧室,他睡得还算安稳。 他转身想问谢俞睡得如何,却发现对方把背包留在位子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沈长宁作了一个梦,然后非要说自己是撞邪了。”白雅筑不屑地嗤笑,“你快把你梦到的内容告诉他们,让大家鉴定看看,你到底是撞邪呢,还是考试焦虑。” “我的梦很简单,”沈长宁清了清嗓子,“就是一个解剖台。” “然后呢?”韩默竖起耳朵,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没了。就一个我们上课用的那个解剖台子,然后我整个晚上都绕着它走来走去,就这么转一晚上,醒来简直要累死。”沈长宁抹着脸,双眼底下确实有清晰可辨的黑眼圈。 “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老是翘课,潜意识里心虚,担心考试挂科,焦虑过头了呗。”白雅筑说。 “哪能这么简单,你也梦一个试试你就知道了。我从来没做过这么诡异的梦,那个解剖台子摸起来的感觉冰冰凉凉的,就像是真的一样。”沈长宁忿忿道,“而且我打听过了,你们猜怎么着?我们上解剖课那栋教学楼,以前有死人!” “现在不也有吗?”白雅筑没反应过来。 他们那间解剖学教室,常年停放十几具大体不提,还有许多标本切片,零零总总加起来将近二十具遗体,与学生日夜共处。 “我说的不是那些!”沈长宁不耐烦地挥手,“就在去年,有个外系的学长死在那栋教学楼里面,叫什么,黄……黄……” “黄奕辰。”谢俞从教室外回来,张口就说了个人名。 沈长宁满脸惊讶:“对!就是这个名字,你也知道?难不成你也听说过这件事情?” “听说什么?”谢俞皱起眉。 “你刚才去哪了?”韩默探头问。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09 “我又打了个电话给房东,跟他说要是不告诉我们前一个住户的身份,我就上校内论坛去问。他大约不希望事情闹大,就把名字跟我说了。那人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似乎是外系的,但是我目前还没有找到他的联络方式……”谢俞说着说着,眯起了眼,“你们怎么一个个表情这么难看?” 谢俞找不到黄奕辰的联络方式是很正常的,因为就如同沈长宁所说的,他在大约一年前,被人发现死在了解剖教学室外面的走廊上。 早晨赶着来上第一堂课的学生见到他时,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外伤,还穿着成套的睡衣。起先同学以为他是梦游,靠近一看,才惊觉他已经没了鼻息。 事后紧急将他送到医院抢救,当然没有成功。 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他早在凌晨一点钟左右就断了气。可是尸体里外上下,都没有暴力加害的痕迹,最后只能以猝死结案。 黄奕辰这个人,在班级里算不上多活跃,年轻医师在工作期间因过劳猝死,这一类型的事件也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他的死亡并没有太多故事性可以渲染,所以自他过世一年多来,并没有在校园内溅起太多水花。 如今两件事情连结起来,屋主之所以愿意将公寓降价出租就很好理解了。 毕竟屋里虽然没有死过人,严格说起来不算凶宅,但是前一个租客突然死亡,房客租屋的意愿多少会受到影响。 苏禹纶和吴侑学遇上的事件,跟黄奕辰的死,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韩默试图把现有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却只觉得眼前如同罩了一层浓雾,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能隐约嗅到一点端倪。 “你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件事情?”谢俞盯着沈长宁问道。 “我在社团认识的一个朋友,刚好就是黄奕辰的直属学弟。”被谢俞锐利的目光逼视,沈长宁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你说,我做了这个梦,是不是代表我们那间教室真的闹鬼啊?” “不好说。” 谢俞揉了揉额角。他承接的苏禹纶的方术知识和感知能力,可是目前为止,他只在他们分配到的那具.大体上感觉到强烈的怨气。除此之外,解剖教室内外都一切如常。 如果黄奕辰过世之后,魂魄真的还徘徊在原处,却没有被谢俞感觉到,那么有可能是上课当天学生太多,阳气十分充足的缘故。另一个可能性就比较不妙,那就是另一个魂灵的怨气太强大,将黄奕辰的气息完全给压制住了。 “如果真的要查个水落石出,有个办法,就是我们在半夜挑个阴气重,人也少的时候,去解剖教室外的走廊探查看看。”谢俞一边说,目光始终盯着沈长宁,特别强调了“我们”这两个字。 沈长宁一抖,声如蚊蚋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有。你去找你在社团认识的那个朋友,问问他能不能拿到黄奕辰生前常用的物品,越常使用的越好。” 谢俞话一说完,沈长宁像得了特赦似的猛点头:“我这就去!下课马上去!” 谢俞在韩默身边落了座,距离上课时间剩不到两分钟,授课老师已经站上讲台,低头翻着课件。 白雅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解剖课跟他们同组的另一个女孩。 “什么事?”白雅筑猫下身子,偷偷接通,用气音问道。“你说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头晕?……哦,要请假是吗?……不会吧!?” 白雅筑通着电话,说到后来音量越来越大,教授都不禁侧目看向他们的方向,沈长宁赶紧推了推她的肩膀提醒她。 但是白雅筑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通话内容里面。 她挂了电话,神情恍惚,面如死灰。 “倩倩说她今天的课都不会来了。” “又姨妈痛是吗?早就叫她少喝点冰奶茶,说都说不听。”妇女之友沈长宁撇了撇嘴。 “不是,她说她头晕想吐,还说她腿疼得下不了床,就像走了一晚上的路一样。”白雅筑显然很害怕,声音微微颤抖,说到最后,出来了,“她说她一整个晚上,都在作一个同样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謝謝七谷.胡双喜.赛尼可寶貝的地雷(抱住 還有寶貝們的評論和灌溉!蠢作者愛你們23333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5 除了跟白雅筑通电话的倩倩之外, 同组的另一个女孩也请了病假。 有个男同学则是干脆直接跷了课,沈长宁传讯息过去,对方隔了两堂课才回覆,说是早上头昏脑胀爬不起来, 可能感冒了。沈长宁又问他有没有作什么奇怪的梦, 对方直接不读不回, 八成又睡死过去。 算下来两女一男三个病号,加上作恶梦的沈长宁,他们一组八个人,起码有一半都受到影响。这还没算上原本就体质敏感的韩默。 正如谢俞所说, 那具大体绝对有问题。 “嗳,你们觉得该不该向教授报告这件事情?这才第一堂课呢, 已经那么多人生病了,要是再多来几堂,那我们岂不是都,那个啥。”沈长宁屈着手指, 比了个死翘翘的手势。 “少乌鸦嘴了吧。”白雅筑横他一眼,“你觉得教授能信你?就算信了又怎么样,你还指望教授替你驱邪啊?” “教授顶多让我们和其他组别共用大体,期中考试还是得照样考。” 沈长宁还想开口,韩默看破他那点小心思, 无非是想逃避考试,一句话把他给堵了回去。 要不要考试,对韩默来说无关紧要。真正重要的是得找出原主出事的原因。 现有的线索有两条, 一是他们公寓的前任住户,莫名猝死在解剖教室前的走廊。二是那具遗体之上挥之不去的怨气。 若是因为教授的介入,使其中一条线索中断,他们可能就无从得知事件的真相。 一周之后,解剖课依旧照常进行。 为了安抚同学,谢俞在解剖台底下八个方位分别贴上了安魂的符纸,并取了薰过寺庙香火的红线绳,让他们佩在手腕上。 原本请过病假的几位同学,身体不舒服的症状真的就不药而愈。 他们一下就把不愉快的经验忘得精光,跟第一堂课一样,对实际解剖充满了兴致,一个个抢着操刀。 解剖台边最多只能容下四、五个人同时操作。谢俞跟韩默正好乐得轻松,在一旁课桌上抱着笔记本追查资料。他们在社群网站输入黄奕辰的姓名,果然找到了他生前使用的主页。他看起来并不是很热衷经营自己的帐号,上面只有一些转发文章,还有针对考试作业的吐槽。 最后一条发文是2014年5月,黄奕辰突然猝死,差不多是在那个时间点。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分配的大体档案中,死亡时间也是2014年。除此之外,暂时找不到更多资讯。 韩默懊恼地挠着头。线索在这里中断了,任务进度再度停滞不前。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0 “别担心,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谢俞把他头顶上被挠得翘起的乱发抚平。 韩默脸上一红,抓住他的手,“这里是教室呢,不怕被看到?” “怕什么?”谢俞一脸无辜。 韩默这才想到,苏禹纶跟吴侑学的关系在学校里相当于半公开,所有人对他们洒狗粮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 果然,解剖台边的组员正聚精会神剥离肌肉层上的脂肪,该干嘛干嘛,根本没人稀罕多瞅他们一眼。 “那个……要是被教授见到了不太好吧。”韩默呐呐道。 他刚说完这句话,正在教室里巡视的教授很不给面子地接了个电话,一边接一边往外走。 看着韩默无助的表情,谢俞实在忍不住笑出来,凑近他耳边低声说:“放心吧,就算要完成同步率,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被暗恋对象花式调戏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韩默不想说话。 正好这个时候,他摆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来了一通简讯。 来信人是遗体捐赠者的家属,讯息内容大致是说,他们希望能够让女儿的遗爱发挥更多意义,很乐意接受访谈,并且给定了几个空闲的时段,其中一个时段就在本周末。 大体捐赠者名字叫江瑾雯。 韩默早在一开始就在网路上把她的资料搜了个遍。跟黄奕辰比起来,江瑾雯在校内活跃许多,不只担任系学生会的代表,还是女子排球系队的队长。当初她之所以会检查出罹癌,就是因为一次排球练习赛上不慎摔倒骨折。 她患病后的治疗,基本都是在学校的附设医院内进行。家里地址也离校区不远,骑机车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 韩默当即就敲定了周末的时间去家访。 只是家访当天,除了他跟谢俞之外,还多了两名不速之客。 “周末在家睡觉或出门看个电影不好吗,你们为什么非得要跟来啊?” 韩默坐在谢俞机车后座,一脸嫌弃看着跟他们并排停车等红灯的沈长宁。 “人多好壮胆嘛。看你们平常交头接耳的样子,就知道解剖课那个事肯定还没完。真要说起来,我们都脱不了关系,要是能帮上忙早点解决,对大家都有好处。” 坐在沈长宁机车后座的白雅筑笑嘻嘻地说。 她八字比较重,组内一共三个女孩,就只有她不受影响。刚听说其他人作梦生病的时候,她还有些害怕。但一周风平浪静地过去,没再出什么意外,她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这次拖着沈长宁跟韩默来家访,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是仗义,觉得不能放着好友单独忙活。 人都来了总不好再赶回去。 江瑾雯的家属看见一次有四个人来访,也有些意外。 “来了这么多同学啊,请进请进。” 接待他们的是江瑾雯的母亲,她跟丈夫两个人都是教师,丧女之后,便将所有精力加倍投注在教学事业上,好转移注意力,淡化悲痛。 “我先生班里的学生最近要考试,他留在学校替他们辅导作业,所以没有空招待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江太太的气质相当有涵养,说话不紧不慢,态度客气谦和。替他们几个人倒了茶,客厅茶几上早就准备了点心和水果,还细心地备好了瓷盘。 “江妈妈,您客气了,是我们冒昧打扰了。” 一行人连忙问好,推托半天才依次落座。 韩默取出事先准备的录音机,按照预先准备的问题开始一个个访问。 谈起死去的女儿,江太太并不避讳,反而似乎很高兴能够跟其他人分享和女儿有关的回忆。 从她的谈吐中,可以感觉到这一家人的思想都是非常正面的,江谨雯在这样的教育薰陶下长大,也难怪罹患绝症之后还愿意将自己的遗体贡献给学校。 根据江太太的说法,江谨雯在得知病情之后,虽然有短暂的低潮,但是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 由于病情已经发展到末期,手术的效果并不好,所以跟医师讨论过后,江谨雯选择较不具侵入性的放射性治疗,以及标靶药物治疗,让她的体力还足以支撑日常活动,不至于必须整天卧床。 在她最后一段日子里,父母特意请了长假,把握一家人相处的时光。学校的好友也经常来探望她。 她的家人跟朋友可以说尽了最大的努力,让她尽可能在没有遗憾的情况下离开人世。 江太太说到伤感不舍之处,泪随声下。 白雅筑听了也不禁动容,频频擦眼泪。就连沈长宁都抽了几张面纸猛吸鼻子。 韩默跟谢俞却面色凝重,一语不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并不是完全不被江瑾雯的故事感动,只是,如果真的如江太太所说,江瑾雯过世之前几乎没有任何遗憾,那么遗体上冲天的怨气,究竟是哪来的? “瑾雯她有没有什么非完成不可,但是最后却没法办到的心愿?”韩默斟酌着用词问。 “重要的心愿吗?”江太太拿手帕点了点眼角,侧着头想了许久,“她原本一直想申请国外的交换学生名额,但是后来生病,自然也就没办法出国了。真要说她有什么遗憾,也就这一桩。” 韩默跟谢俞听了,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为了一个交换生名额,死后三年都不肯投胎,还闹得解剖小组人人自危,怎么想都不至于。 比起这个可能性,江太太说谎的机率更大。可是她有什么理由对他们隐瞒江瑾雯的遗愿呢? “我们很感谢瑾雯愿意捐赠大体,让我们有宝贵的学习机会。我们想在之后的追思会仪式上,放上一些她的生活照。如果江妈妈不介意,希望您能替我们挑选一些照片。”白雅筑似乎完全忘了一开始来调查的目的,拉着江太太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 “当然,当然。”被她的情绪感染,江太太的眼眶又红了,转身从壁架上取出几本相本。 “不好意思,我想借个洗手间。”谢俞趁着她翻找相簿的空档起身说道。 江家的住宅是大楼里三房一厅的户型,从客厅转进一个廊道,首先是主卧,接着是两间次卧,走廊的尽头才是厕所。 谢俞进了洗手间,其余的人则留在客厅翻看相簿。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1 相簿里面大多是江瑾雯的独照,有很多是小时候拍的照片,江太太非常有心,按照年份整理排列,厚厚一叠足足有五大本相本。 江太太一边翻,一边对他们说着江瑾雯过去发生的趣事。 他们看了半天,韩默左等右等,就是没见谢俞回来。 他向白雅筑挤眉弄眼一番,就说他也想去厕所。 白雅筑登时会意过来,拉着江太太的手,又是一番热络的问询。 韩默跟谢俞两个人离席,四个人一下少了一半,但他们原本就不怎么发言,有白雅筑和沈长宁两个话涝,场面倒也不显得突兀。江太太便不疑有他。 韩默追到厕所,开门一看,果不其然空荡荡的,谢俞根本不在里面。 他站在原地侧耳听了一会,发现左手边的门内有细微的声响。 他轻手轻脚打开门,门内的布置色调粉嫩,明显就是一个女孩的卧房。 这八成是江瑾雯生前住的房间,父母因为怀念女儿,所以保留了原本的布置,没舍得动。 被缛和窗帘大约都有定期清洁,房内还飘散着淡淡的香味,却不见谢俞的踪迹。韩默心中疑惑,正要关门离开,却眼尖地发现床单蠕动了一下。 谢俞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他见了韩默,也并不惊讶,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并让他过去。 韩默靠近一看,发现谢俞手里拿了一个布满了灰尘的软木板。 “你从床底找到的?” 软木板大概两个手掌大小,材质很普通,在文具店就能买到。上面用红色的线条胡乱画了一通,看不太出来是什么图样。 韩默凑近一看,发现那些红色的痕迹是蜡油,怪不得线条断断续续的,难以辨认。 “这该不会是美术作业吧?灵魂画手啊这是。”他皱起眉,那些痕迹实在太意识流了。 谢俞摇了摇头:“你再仔细看看,这上面画的不是图,是字。” 韩默又凑过去看了半天,猛然醒悟,低呼道:“生辰八字?” 难不成有人拿了江瑾雯的生辰八字做了什么手脚,放在她床底下要来害她,所以才让她死不瞑目? “上面写的生辰不是江瑾雯的,日期对不上。但是这东西有问题。”谢俞说着,随手将那块板子揣进外套兜里。 他们在卧房里待得太久,只怕江太太要起疑心。就算要研究,也得等回到宿舍再来慢慢分析。 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客厅。 白雅筑依旧跟江太太你一言我一语,谈得十分融洽。 倒是沈长宁,笑容显得不太自然,见到他两人回来,似乎松了一大口气,想说什么,又碍于场合欲言又止,憋得十分难受的样子。 江太太对他们很热情,原本还想留他们在家里吃晚饭,韩默推说晚上还得讨论作业,硬是婉拒了。 “好吧,你们学习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回去路上小心,有空常来玩啊。”江太太将他们一路送到社区门口,依依不舍话别。 他们一直走到停车的路口,沈长宁终于憋不住了。 “你们快看照片!”他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喊道,“快点!把刚才那叠照片拿出来!” 他们从相簿里挑了十几张江瑾雯的生活照,收拢成一叠小心地用牛皮纸袋裹好,准备扫瞄完之后送还给江太太。纸包收在白雅筑的提袋里,沈长宁这么激动地一喊,她差点没吓得把包给扔了。 “到底怎么了,大惊小怪的?”白雅筑不满地抱怨。 沈长宁难得没跟她斗嘴,只管手舞足蹈地捏着他挑出来的那张照片,“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那张照片是江瑾雯夏日出游的独照,她身穿一袭白色一字领雪纺衫,戴着墨镜,站在灿烂阳光下,身后是一望无涯的海岸线。 “就这张?”白雅筑捂着胸口,“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灵异照片,这张相片很正常啊。” “墨镜……看墨镜……”沈长宁激动得话都快说不全了。 白雅筑还没看出端倪,谢俞跟韩默就都变了脸色。 江瑾雯的黑色墨镜中,映射出掌镜人的身影。 他们虽然不认识这个人,这几天下来却对他的长相和姓名相当熟悉。 在这张相片中,陪江瑾雯出游、替她拍照的人,就是黄奕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爬行 谢谢七谷.赛尼可.胡双喜.二生的地雷 圣诞快乐,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6 黄奕辰跟江瑾雯有关系, 而且关系匪浅。 单从照片来看,这两人很有可能交往过一段时间。黄奕辰也许就是江瑾雯怨念的症结点。 突然连结起来的线索,让大家脑子一团混乱,一时间四个人沉默着相对无言。 韩默恍然想到什么, 从谢俞口袋里掏出方才在江瑾雯房里找到的软木板。 那上面的生辰八字不是江瑾雯的, 那究竟是谁的?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2 生辰包含年、日、月、时四个时间资讯, 从四个资讯可以进一步推算出四柱八字。除了八字之外,中国古代的许多术数,甚至西方的星座星盘,也都是用出生时间论断一个人的命运, 或者一段时间的运势。 换句话说,知道了一个人的八字, 就能反推他出生的时辰,进而得到紫微、关煞、称骨等等命盘组合,甚至可以使用方术配合命理理论,来危害对方的性命。 所以对古人而言, 生辰时间是很私密的资讯,不会轻易示人。 现代人也许没有那么多讲究,但除了亲人之外,一般也很少有人会特别关注其他人出生的时辰。 韩默打开手机上网,翻到黄奕辰的社群主页, 上面的出生年月日是公开的。 稍一换算,正好就对上了软木板上所写的八字。虽然时辰不能确定,但是年柱、月柱、日柱都符合, 这个生辰八字写的是黄奕辰,基本没跑了。 “江瑾雯为什么要把自己男朋友的八字放在床底下?”白雅筑问道。 他们还没核实江瑾雯和黄奕辰的关系,白雅筑已经默认他们生前在交往了。 就算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也应该是十分亲密或者暧昧的好友,否则不会单独出游,更不会有机会得知对方的出生时辰。 “可能是为了求姻缘?”沈长宁推测道,“有阵子学校里面不是挺流行塔罗牌啊,还有薰香之类的东西吗,说是有神秘力量,可以击退情敌,挽回旧爱,招桃花还能瘦身变美什么的。” “你对那些玩意儿倒是挺瞭解的嘛。”白雅筑拍了拍沈长宁的肩。 “哎,略懂略懂。” “跟求姻缘没关系。”谢俞毫不留情推翻了这个推测,“这是在下诅咒。” 他拿着那片软木板,左右翻看了一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从木板侧面拔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里面起码还扎着几十根像这样的长针,仔细看就能发现金属的反光,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一种咒法,有点类似东南亚的降头。只是效果没那么骇人。” 正统的降头针,炼制方法十分不易,必须混合多种动物尸油浸泡才能制成。 江瑾雯没有渠道获取,也没有能力施加真正的降头术。她所使用的方法,不过是网路上流传的简单诅咒方式。 但仅仅由此就可以窥见她的怨毒。江瑾雯或许真的曾经想过要置黄奕辰于死地。 联想到黄奕辰的离奇死亡,在场的几个人顿时都觉得不太舒服。 “难道说,黄奕辰是被江瑾雯给害死的?”白雅筑小声问道。 “如果单纯只用这个咒术,是无法办到的。”谢俞答道。“但如果黄奕辰会猝死,是因为江瑾雯的鬼魂索命,倒是有可能。” 可是这样一来,就无法解释为什么黄奕辰已经过世,遗体上的怨气却依然挥之不去。 理论上,如果江瑾雯的执念是想杀死黄奕辰,那么在对方过世这么久以后,怨念应该老早就烟消云散了才对。 想解决问题,他们不能单凭推测,还是得从黄奕辰和江瑾雯的关系着手,找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江瑾雯过世时是大学三年级,若她还在世,应该已经毕业两年,拿到药师执照开始工作了。 从她的社群网站,可以查到当年跟她交情不错的好友,目前正好就在学校的附设医院担任药师。白雅筑自告奋勇去跟这位药师学姊套近乎。至于沈长宁,自然就负责跟社团朋友打探黄奕辰的消息。 四个人合计完,才各自回到宿舍。 分别前谢俞再三叮嘱白雅筑和沈长宁,这段日子少接近坟场还有医院太平间。如果身边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写了黄奕辰生辰的软木板,被谢俞带了回家。 那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总让韩默觉得看了心里发毛,也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毕竟那东西的目的是拿来害人的。人与人之间的阴谋诡计,有时比无形的鬼神更可怕。 但他跟谢俞住在一块,出了什么事也能马上有照应,心态上倒是有恃无恐。 他们顺路买了外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两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上用餐,电视上放着综艺节目。 韩默吃饱饭就有些睡意,谢俞替他盖了毯子,把碗盘收拾好,端到厨房去洗。 半梦半醒间,韩默陡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 他赶到厨房一看,地板上干干净净,一点碎片也没有。谢俞刚洗好碗,正擦着手,一脸疑惑望着他。 “你听见声音没有?”韩默问。 话音才刚落,又是一阵碎裂声。 声响不是从厨房传来的,而是相反方向,也就是韩默的房间。 他们打开房门检查,里面的摆设一如往常,台灯、镜子、马克杯等等易碎物品都好端端放在原位。 “总不能是听错了……”韩默低声咕哝。 一个人听错了还有可能,两个人同时幻听,机率真是微乎其微。 谢俞也有点困惑,他低头想了想,大踏步走到韩默床边,拉开靠床的窗帘。 窗户之外,东侧公寓,跟他们相同高度的楼层整层都一片漆黑,只有一个窗格亮着,映照出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留着长发,身材姣好,是一个年轻女性。 她捂着脸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另一个身影是个男人,挥舞着双手,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向女孩挥了一拳头,哭声戛然而止,电灯熄灭了,窗格再度变得一片漆黑。 “那是家暴吧?”韩默咋舌道,“我们该报警吗?” 谢俞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明天白天的时候,我们过去对面看看。”他对韩默说,“今晚你就睡我房里,别待在这里了。”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3 “为什么?” “等到明天天亮,你就知道原因了。”谢俞笑了笑,这个关子他是卖定了。 韩默本来想抗议,转头看到窗外,对面公寓建筑黑洞洞的剪影,再想到方才那一阵阵哭声,越看越觉得心中不安。 也许跟谢俞睡一晚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俞在这个时空的角色身份是个风水师,他的卧房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柜塞得找不着空隙,满满当当全是民俗命理风水一类的书籍。墙上挂了几卷符文挂轴,床头还挂了一把驱邪压煞的桃木剑。 若要说这栋公寓里有什么地方百鬼不侵,铁定就是这间卧房。 韩默裹着毯子抱着枕头在房门口磨蹭。 他们两人原本的角色就是一对恋人,吴侑学跟苏禹纶同睡一张床是家常便饭,要是哪天没睡在一起那才奇怪。可是韩默认识谢俞这么久以来,还没跟他本人在同一张床上待过。 ‘警告……OOC程度即将……超过容忍范围……’ 系统提示模模糊糊传来,韩默一咬牙,关上灯钻进了被窝里。 谢俞已经在床上躺好了,黑暗的房中,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和胡双喜的地雷~还有宝贝们的营养液gt///lt 目前为止还没有被猜到剧情,蠢作者难得骄傲了一回(挺胸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7 床铺是加大双人床, 睡两个男生稍嫌拥挤。 韩默为了跟谢俞保持距离,整个人都快要从床缘掉下去。他在一片漆黑中睁着双眼,只能看到模糊的天花板轮廓。 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谢俞的气息平稳而均匀, 似乎很快就陷入了沉睡。韩默却僵直着手脚, 怎么样也睡不着。 他不惜代价穿梭时空想要找回来的搭档, 此刻就在他的身旁,伸出手就可以触及的距离。他们共同经历了数不清的事件,扮演各式各样的角色,拥有不须言语也能得知对方想法的默契。 谢俞本来应该是韩默最熟悉的人, 但是在这种时候,韩默只觉得对方遥远而陌生。 因为他并不知道, 谢俞得知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之后,会做出什么回应。 出于任务要求,在过去经历的每个世界中,他都必须扮演谢俞的恋人。 可是如果他告诉谢俞, 他并不满足于扮演任务中的角色呢?如果让他的长官知道,他想成为对方真正的恋人,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一阵窸窣,谢俞翻了个身,面向着韩默。 他还没有睡着, 狭长的双眼映着点微光。在黑暗笼罩之下,原本锐利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让韩默不自觉屏住呼吸。 “你在害怕?”谢俞轻声问, 声线低沉温润。 韩默原本想摇头,但是他确实害怕。 吊诡的灵异现象,事关人命的悬案,任何一个正常人遇上了,都会发自本能地恐惧。 恐惧的最大根源来自于未知。除了这个时空的事件之外,谢俞出事的原因尚未厘清,总部的现况也不明朗,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不安。 在一切令人不安的因素当中,他心知肚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是害怕失去谢俞。 万一他没有办法顺利完成所有任务,那么现在近在咫尺的这个人,还有他们之间共同经历的所有回忆,就会全部化为虚无。 “别怕。” 谢俞的手臂揽住他的腰,将他圈进怀里。 韩默的背抵着对方的胸膛,谢俞说话的时候,便让他的胸腔随之震动。 “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待在你身边。懂吗?” 韩默没有办法回答,因为只要一开口,费尽心思掩盖的心绪就会表露无遗。 他会忍不住告诉谢俞自己有多想见到对方,有多担心他会离开。 心脏在胸膛内擂鼓般跳动。韩默深深吸气平复情绪,唯恐谢俞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觉得自己应该挣脱这个拥抱,重新拉开距离。可是对方身上的温度让他眷恋不已。 “还怕不怕?”谢俞紧了紧手臂,温暖的气息扫过他的后颈。 他将掌心盖在谢俞的手背上,谢俞反手握住他。两个人指掌交握,似是缱绻,又无比自然。 “不怕。”韩默梗着声音说。 “那好。”谢俞的声音温和沙哑,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磁性,“快睡吧。” ‘宿主CS2014韩默,即将进行意识抽离,权限已认证,命令即刻执行。’ 彷佛听见一道催眠指令,谢俞的话刚说完,韩默就安静下来,紧绷的肌肉随之放松。 他的意识在几秒钟之内就遁入黑暗,胸口规律和缓地起伏。所有的不安和疑虑,都在谢俞的指令之下,暂时被掩埋到思绪深处。 谢俞搂着韩默,留恋地嗅闻他身上的气息。指尖描绘过他的眼角眉梢,挺直的鼻梁和微微张开的双唇,像是要将他的神态封存在记忆里,生怕下一刻就会丢失。 韩默则陷于无梦的深眠之中,对这一切无知无觉。 他再度醒来,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 距离第一堂课还有一个多小时的空档。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4 韩默清醒后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着是不是整齐。 提早起床准备好早餐的谢俞,站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 “长官……早啊。”韩默坐在床上挠着一头乱发,抬起头腼腆地笑了笑。 谢俞轻咳一声,正色道:“醒了就快换衣服,我们在上课之前还有些事要办,别忘了。” 前一天晚上,谢俞提过要到社区东侧的建筑去探查,韩默自然没有忘记。 他一开始听见他们住处对面楼房传来的争吵声时,光顾着注意争吵的内容。睡了一觉醒来再回想,便也觉得那阵争执声有点蹊跷。 首先是时间,两次争吵都是在深夜十点钟左右,准时得让人怀疑那对男女是不是特意掐着时间吵架。 其次是争执持续的时间,接连两次都没有预兆突然爆发,短短几分钟后又戛然而止,显得很不自然。 但是最重要的是灯光,随着争吵声消失,窗格也跟着暗下来。但是一般有人居住的屋子,不到睡觉时间不会熄灯。要说那对男女习惯吵完架之后,立马关灯上床,又太过于牵强。 韩默心里已经有了底。谢俞想必也有类似的想法,只等着实际去证实。 东侧的公寓建筑跟他们这栋公寓基本上是连通的,只是一楼有个别的出入口及电梯。 两人出门后,并没有下楼,而是顺着楼梯直爬到顶楼。最顶层是一个小平台,因为长年无人打扫,布满了灰尘杂物,并有一扇铁门通往天台。 为了逃生方便,铁门并没有锁上,只是松垮垮地拉了根炼条,无论从内外都可以轻易打开。 U字型建筑的东侧也是相同情况。 他们手上并没有对侧建筑的钥匙,从大门口进去是行不通的。但是从天台上,轻易就可以抵达东侧建筑内部。 这个公寓最高总共只有八层楼,他们的住处位在四楼,从楼梯间的对外窗就可以远远看到韩默的卧房窗户。 他们沿着楼梯下到四楼,只见四楼的大门上,贴着一张陈旧的红纸,上面字迹斑驳,写着“待租”字样。 他们的公寓对面根本就没有人居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韩默看到那张红纸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这边这间房,该不会是间凶宅吧?” 这间房的大门老旧,看起来已经很久无人打理了,大红的纸张贴在上面受了潮,红色颜料晕成一块块,看起来阴恻恻的。 “不是,这里顶多是长时间没有住户,缺乏人气。”谢俞摇头,“真正的凶宅,大概是我们住的那间。” “可是沈长宁说过,黄奕辰并不是死在那间屋子里的。”韩默满脑子疑问。严格说来,没有死过人的房子,并不能算是凶宅。 “谁知道呢?也许死在那间屋子里的人,不是黄奕辰。” 谢俞的话让韩默重新陷入沉思。 难道在黄奕辰之前,还有过住户死在他们住的那间公寓? 或者更夸张一点的推测,江瑾雯并不是在医院过世的,而是死在黄奕辰的住处? 他们一耽搁,抵达学校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始上课了。 教室里坐满了人,白雅筑替他们占了两个靠后排的位置,正向他们招手。 沈长宁坐在白雅筑左手边,谢俞和韩默的位置在她右手边。 两人一坐下,几乎是同一时间,教授就进了教室。台下所有学生鸦雀无声。 老教授站上讲台,打开投影幕放上课件,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讲起课来。 白雅筑急着想对韩默说些什么,她提笔在讲义上草草写了几个字,却不小心把笔给掉了。圆珠笔摔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白雅筑一阵尴尬,索性把讲义推到一边,偷偷掏出手机,同时给谢俞和韩默发信息。 ‘我去医院找到了江瑾雯的朋友,她说江瑾雯曾经跟黄奕辰交往过一段时间,但是黄奕辰同时还跟其他女生交往。’ 白雅筑咬牙切齿打出最后一行字。 ‘黄奕辰是个劈腿渣男!’ 这样就能说得清楚,为什么江瑾雯床底下会出现诅咒黄奕辰的软木板。 可是依旧无法解释在黄奕辰死后,江瑾雯的遗体依旧怨气不散的原因。 韩默的手机一阵震动,又传来一条新的信息,发信人却不是白雅筑。 他收到的是医院传来的简讯,通知他病历调阅的申请已经批准,让他们近日内上网打印文件,凭申请文件去医院档案室查阅。 韩默和谢俞对视了一眼,真相之上的重重迷雾彷佛正逐渐散去。 医院档案室位于地下室。 阴暗的楼道回荡着两个人的脚步声。前方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后方的灯光则依序灭掉。 他们站在楼道尽头一扇沉重的木门前。 韩默手上拿着从行政办公室换来的识别证,往电子锁上一刷,屏幕亮起识别证号,发出轻柔的滴滴声,木门应声而开。 档案室里是一排排铁架,上面密密塞满了纸本,全都按照数字编号摆放。 空气中悬浮着陈旧纸页的气味,还有细微的尘埃。 自从医院实行病历电子化,档案室就鲜少有人进入。日常所需的病历在电脑系统里就能查阅,只有申请调查的特殊情况,才会动用到档案室的纸本。 纸本病历与电子病历的差别是,电子病历顶多只能追溯到七、八年前的医疗纪录。纸本档案中,却详细记载了一个病人从出生以来,在这间医院进出的所有历程。 江瑾雯的病历已经封存了两三年,他们在靠后排的铁架上找到那本已经略有些泛黄的纪录。 虽说没有经历过手术治疗,但是放疗、化疗再加上住院,前后加起来,江瑾雯的病历也是颇为丰厚可观。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5 从确诊患病到过世,她进出了医院大约半年的时间。大部分的病历也都是这段时间的治疗及住院纪录,每一天都有当值护理师、查房医师及主治医师的签章。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常规性地记录她的身体状况,以及基本生命体征。 韩默翻了一两百页的纪录,翻得眼花,也没看出什么线索。 “这里面好像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叹了口气,阖上病历本,“我们是不是该换个方向,从黄奕辰那边着手?” 谢俞抿了抿唇,从他手中接过病历,改由第一页往后翻。 最开始的病历,不外乎是一些感冒门诊,或者疫苗接种等等纪录。 日期也从江瑾雯入学那一年期初,慢慢往后跳。就在即将翻到她被确诊罹癌的检查报告时,有几页薄薄的门诊纪录吸引了谢俞的注意力。 那是2013年年底,距离江瑾雯过世半年之前,由妇产科门诊开立的处置。 韩默凑上去,喃喃读出最后一段英文名词的翻译。 “药物人工流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若尹的手榴弹,还有胡双喜,七谷,赛尼可,小仙女下凡的地雷,还有宝贝们的营养液跟评论gt////lt 给猜对剧情的聪明宝宝小红花!给跟蠢作者一样看文懒得想剧情的宝宝小心心!嘿嘿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8 江瑾雯曾经怀孕并且使用药物堕胎。 孩子是谁的? 目前看来黄奕辰的可能性最大, 假设江瑾雯在两人交往期间意外怀了黄奕辰的孩子,不得已只得堕胎,却又发现黄奕辰背着她劈腿,那么江瑾雯对黄奕辰的恨意就显得合情合理。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访谈期间, 江太太完全没有提到半分江瑾雯的感情状况。 作为母亲, 这种私密又说不上光彩的事情, 当然是尽可能替女儿掩藏。 这个孩子会不会是江瑾雯怨气的来源? 如果是的话,黄奕辰生前居住的公寓内发生的异常事件,又该如何解释? “我们公寓里面该不会是婴儿的鬼魂作祟吧?” “这里有纪录,江瑾雯服用堕胎药物的时候, 孕期还不满三个月。”谢俞翻着桌面上一大叠纸张,全是他们从档案室复印的病历副本, “这么丁点大的胎儿,就算对人世有留恋不舍,一般也成不了气候。” 韩默撇撇嘴,提起笔来把便条纸上的‘婴灵’两个字划掉。 “不好意思啊, 能不能帮我们拿一下新的刀片?” 白雅筑从解剖台边抬起头,远远指着公用桌上一个夹链袋。 他们的解剖进度跟其他组别比起来,落后了不少。因为女性身上的脂肪比例较高,生理结构又纤细,单单是小心清除神经血管周围的脂肪, 又要避免将重要的解剖构造弄断,就耗费了大量时间。 锋利的手术刀片沾上脂肪层,很容易就变钝, 只得频频更换。 韩默取了一片铝箔包装,在解剖台边撕开,金属刀片落在台子边缘。白雅筑戴着手套用镊子夹起来,安装到刀柄上。 “谢啦。”她甜甜一笑,又压低声音问,“你们查出了什么没有?” “还是老样子,资料就只有那些,翻来覆去也没见到新的线索了。”韩默镇日对着病历,只差没把那叠纸给吞了,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那张门诊纪录。“倒是你,跟学姊聊得怎么样?” 病历纪录是死的,没有办法反应江瑾雯生前的想法和心理状态,所以白雅筑实际肩负更重要的工作。 她去医院找江瑾雯的朋友打探消息。那个朋友现在正担任药师,算起来是他们的学姊。 白雅筑每次去拜访学姊,都会顺手买些零食饮料,一来二往两人就熟了起来。白雅筑还问到了学姊的通讯软体帐号,每天互传信息聊天,简直快分不清谁是谁的闺密。 从聊天的过程中,白雅筑一点一点套出了跟江瑾雯有关的信息。 “学姊说,江瑾雯怀孕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过江瑾雯原本就没有打算要这个孩子,所以服药前后,她的心情都还是挺平静的。可以说她是自愿堕胎。”白雅筑侧着头回想,似乎正努力从成千上百条讯息对话中,提取有用的资讯。 “……学姊还说,其实江瑾雯跟黄奕辰的感情不太稳定,大约是个性不合吧?经常大吵大闹的,甚至还会动起手来。闹了几次分手,最后又都复合。最后一次,是因为黄奕辰劈腿,两人才彻底决裂了。” 韩默听完白雅筑说的话,思路并没有比较清晰,反倒更加混乱。 黄奕辰是个渣男,这点无庸置疑。 可是他跟江瑾雯的相处模式,其实并不算少见。黄奕辰确实对不起江瑾雯,可是应该不至于到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程度才对。 根据谢俞的说法,这徘徊在人间的怨灵,本身其实也是很痛苦的。他们会被束缚在生前的回忆当中,一遍遍经历死亡的过程。所以除非是仇深如海,或是有天大的冤屈,否则一般的生灵,在死后还是会照常投胎转世,将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常见的不肯转世的怨灵,不外乎几种类型。一是遭到凶杀横死,而且死得特别惨的那种,二是死后遗体未被妥善处理,暴尸荒野或死无全尸,三是遭到灭门。 很显然,江瑾雯并不符合上述任何一种情况。 白雅筑说完话,又重新弯下腰,埋头用刀片和组织夹将血管和神经一点点分离出来。 他们这周的进度是手臂,下一周就即将要开始进行头部的解剖。 除去毛发之后,解剖台上的遗体显得更娇小了。眼睛半睁着,灰黄色的皮肤表层呈现蜡一般的质地。 韩默瞥了眼大体的脸部,背后顿时窜上一阵恶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惯了江瑾雯生前的照片,眼前这具尸体的脸,总让他生出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一个人生前死后的容貌差异之大,无论接触多少次,他都无法泰然面对。 公用桌上,谢俞正用红笔圈出病历上的某个栏位。 韩默仔细一看,发现是病房号码。江瑾雯多次出入医院,住的病房都不太一样,前后大约有四、五个不同床位。 “你想去看江瑾雯住过的病房?”韩默问。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6 “嗯,多一点头绪是一点。干坐在这里,就算真让你把这叠纸给吞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有人提到要吞纸吗?我这里有,绝对管饱,吃不够尽管还来。”沈长宁从教室后门溜进来,气喘吁吁的,还抱着一个纸箱子,砰一声放到桌上,引得邻桌的人都转过头来。 纸箱子里面满满都是讲义和笔记纸,还有些陈旧泛黄的考题试卷。 “你把你的传家宝全带来这里干什么?”韩默挑着眉问。 由于医学院课业繁重,有些校系有学习小组的传统,所有人合力整理出上课和考试重点,成为共同笔记,再印制成一人一份。这些笔记是考前复习的利器,宁可没有课本,也万万不能没有笔记。 共同笔记在考完试后并不会丢弃,而是传给低年级的学弟妹,供他们将来修习相同科目时参考。 年年累积下来,这些笔记的量就十分可观。 “这些笔记不是我的,猜猜是谁的?”沈长宁骄傲的拍着箱子,“我去找了社团朋友,把他家箱底全都挖了出来。” 沈长宁的朋友是黄奕辰的直属学弟,所以他手上会有黄奕辰传下来的共同笔记。 笔记是考前的救命神器,黄奕辰自己肯定也经常翻看。谢俞先前要求他找来黄奕辰生前使用的物品,越常用的越好,这一箱子笔记可说是完美地符合了条件。 “这一整箱东西要怎么搬回家啊,机车前座塞不下吧?”韩默有点苦恼。那个纸箱就连放在桌上都占去不少空间。 “不用搬回家,放在这里就行了。”谢俞指着桌子下方。“等到下了课,教室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再回到这里来。” 听见谢俞这么说,韩默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让沈长宁去找黄奕辰的私人物品,是想要……” “招魂。” …… 招魂的方式,单是民间流传的说法起码就有上百种。无论选用什么方式,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便足够。 晚上十点多,校园里进行的社团活动大都已经结束了,校区内只见三三两两慢跑的人,还有几对坐在路灯下喁喁私语的小情侣。 韩默提着一大袋子东西,跟着谢俞穿过林荫步道,通往位处校园角落的解剖教室 解剖教室位在整个校区最偏僻的地方。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解剖教学楼,周围原本零星的人影也全都消失了,只剩晚风吹过树梢的窸窣声,还有左右款摆的树影。 他们踏上教学楼的走廊,也就是黄奕辰猝死的地方。 再过几分钟就十一点,也就是十二个时辰中的子时,是一天当中阴气最盛的时候。 韩默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拢紧外套。 “我们待会要干的那些事,如果被监视器拍到,会不会被学校处分啊?”韩默看着阴暗的走廊,还有尽头那排置物柜,心里说不出的忐忑。 “我确认过了,这里唯一的监视器就是置物柜旁那一台,顶多能拍到我们经过。”谢俞向身后比划了一下,“半夜在校园里散步,没违反什么规定吧?” 解剖教学楼一来设备老旧,二来实在没什么值得偷盗的东西,所以安装监视器只是敷衍了事。 毕竟就算真的有小偷进了校园,也不会挑弥漫着福尔马林味的解剖学科下手。 教室就连门锁也是最简陋的那种锁头。 谢俞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还有一片铝罐上裁下来的铝片,鼓捣三两下就开了那把锁。 老旧的木板门‘吱呀’一声向后晃荡开,浓重刺鼻的药水味,混杂着脂肪和肌肉的腥气扑鼻而来。 他们合力将沈长宁带来的那个箱子搬出教室,放在走廊上。 这个过程中,韩默一直避免朝解剖台的方向看。明知道课程结束之后,大体都会被罩上白布,但白天见到的遗体脸孔依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股诡异的感觉就像一根钉子,扎在意识深处。 就着走廊上的月光,谢俞随手拿起箱子最上方几本笔记翻看,封面上写着黄奕辰的名字,内页还有他的注记和涂鸦。 他把笔记放回箱子里,在箱子周围撒上一圈香灰,然后又掏出一张红纸,用石块镇在箱子边上。 红纸上誊写了黄奕辰的生辰八字,石块则是老建筑踏脚石的一部分,有镇魂的效果。 做这个动作的用意,是希望如果成功招来了黄奕辰的魂魄,能够减低他的凶性。 但是要成功招魂的关键,还是得靠那一箱子笔记,以及韩默扛来的一袋子东西。 韩默按着谢俞的指示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瓷碗,摆在墙根阴暗处,然后倒了满满一碗隔夜的白米饭,接着在碗底压了几片槐树叶。 这碗饭的用意,是吸引过路阴魂前来吃粮。槐树是很阴的东西,将树叶压在碗底,削减了五谷的阳气,将这碗米饭变成了阴粮。 谢俞点燃一整把的香烛,焰火霎时映亮了半个廊道。 他把香插在那碗白米饭上,取出其中一根,举着香向着黑暗的走廊尽头敬拜,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将那支香扔在地上。 接着他又取了一根香,重复了一遍相同的动作,只是换了个方位。 谢俞口中念的祷词很模糊,而且十分冗长,韩默听了一遍就忍不住有点想睡。 他坐在墙角,看谢俞的身影映着香火,不断绕着箱子移动。 就在谢俞扔掉第八支香烛的时候,插在瓷碗上的整把香火一瞬间熄灭。 就连月光也彷佛黯淡了下来。 韩默顿时睡意全无,他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浓稠致密的黑暗让他喘不过气来,胸口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咬着唇,额上沁出冷汗。 谢俞见状将他拉到身边,圈着他的腰,那股压力才稍微缓解。 他们并立在走廊上,清楚听见廊道另一端传来不寻常的响动。 听起来像是衣物的摩擦声,还夹杂着低沉的喉音。有规律有节奏地朝他们的方向缓缓移来。 韩默凝视着黑暗,瞪得双眼发疼,直到那声音终于近到足以让他们看清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7 眼前的景象说不出地诡异,让他毛骨悚然。 是黄奕辰,他穿着睡衣匍匐在地上,正朝他们的方向爬来。他面无表情,却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嘴里不断念着:“放过我…… 放过我……” 他爬到韩默脚尖前的时候,韩默不禁向后退了几步。接着黄奕辰居然跪在地上,向他们的方向磕起了头。 “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黄奕辰哭喊求饶,额头都撞破流血了,他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走廊内,无比凄厉。 接着那声音突然被掐住,就像有人掐着黄奕辰的脖颈,堵住了他的嗓音一样。 黄奕辰跪在地上,两眼上翻,双手不断在自己脖子附近乱抓乱挠,五官扭曲,全都皱在一起。 他挣扎了半晌,终于趴回地上,一动也不动。身影逐渐变淡消失。 走廊又重新恢复寂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韩默不自觉往谢俞身上靠了靠,方才那一幕实在太过震撼,他没想到招魂仪式还能重现黄奕辰死亡时的情景,看来黄奕辰之所以猝死,确实是被鬼魂所害。 只是他的灵体就这样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了,彷佛只是一段逼真的虚影,而不是拥有自己的意念、能够沟通的鬼魂。 “这算招魂成功了吗?”韩默转头问谢俞,“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问他问题呢。” 谢俞搂紧了韩默的腰,带着他到梁柱旁,将他按进墙角。 “把眼睛闭上,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睁开。”谢俞挡在他身前,语气急促地说。 韩默躲在谢俞身后,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谢俞的肌肉紧绷起来,显然十分紧张。 “照着我的话做,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我们招来的魂,不是黄奕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赛尼可.胡双喜的地雷~ 麽麽哒~ 猜错剧情的小可爱有安慰的亲亲=3333=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9 韩默一听到谢俞说的话, 全身寒毛都直竖起来。 如果不是黄奕辰的话,这个亡魂究竟是谁?它想做什么? 韩默依言闭上眼睛,只觉得一阵阴风扑面刮来,周身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谢俞还在对他说话, 但是声音很快就低了下去, 逐渐听不到了。 他唯一能够依赖的, 就是双手碰触对方的触感。 他的手搭在谢俞肩膀上,对方的双手移动着,似乎正在忙活什么。过了一段时间,韩默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谢俞的双肩开始颤抖起来,喉里发出‘格格’的声响。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睁开眼睛。’ “谢俞, ”他紧闭着眼,压着嗓子问道,“你没事吧?”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持续不断发出那种混浊窒息的喉音。 韩默的手顺着他的肩膀向下摸, 沿着谢俞的手臂,来到他的手腕。谢俞的双臂蜷缩着,似乎攒着拳头抵在自己喉咙附近。 当韩默想握住他的双拳时,却赫然发现自己手中握着另一只冰凉的手腕。 “谢俞!?” 韩默猛然睁眼,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向后掼在墙上。 谢俞的背影消失了, 周围的景象早已不再是教学楼的走廊。四周空间阴暗而逼仄,而他的脖颈被一双青白的手死死扼住。 韩默奋力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他的目光向上, 看见掐住他脖子的人,面目狰狞而扭曲。 他在一种原始的恐惧当中失去了知觉。 …… “韩默。” 谢俞的嗓音。 四肢绵软无力,韩默挣动着想要坐起。谢俞一把将他按住,柔声安抚。 “嘘,别动,你乖,好好躺着。”谢俞温暖干燥的手掌抚着他的额头,“你被阴魂上了身,身体还很虚弱,先别急着起来,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韩默眨动眼睛,眼前是干净洁白的天花板,空气中有木质书柜的香味,身下是松软的床铺。 他在谢俞的房间里。 脑袋一阵阵的昏眩,前一晚的记忆十分模糊。他只记得谢俞再三嘱咐他不能睁眼,接着对方似乎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强迫自己回想,太阳穴却抽痛起来,只得暂时放弃。 谢俞端着热水回到房中,就见韩默皱眉揉着额角。 “哪里不舒服?” “头疼。”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8 床缘一沉,韩默愣了一下。谢俞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坐在床沿用指腹替他轻轻按压。 “还疼不疼?” “……不疼了。” 谢俞扶着他坐了起来,韩默喝着水,叹了口气。 “长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能有什么事?你昨晚听到、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觉。”谢俞拿了面镜子递到他手里,“除了这个。” 韩默盯着镜面,只见自己的颈间出现好几个青紫的指印,乍一看过去还挺吓人。 “要不是符咒生效得及时,你有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谢俞无奈道,“告诉过你不能睁眼,你还是给忘了。” “我那不是担心你吗?”韩默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哦?”谢俞挑起眉,“你担心我?” “是,”韩默的声音低了下去,欲盖弥彰地偏过头,“因为角色设定……我们不是情侣吗?” 谢俞低低笑了起来。 “对,我们是情侣,我怎么都忘了。”他捏着韩默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觉彼此的吐息。 韩默被谢俞直直注视着,很快就红了脸,手脚慌乱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谢俞低下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情侣应该要这样做才对,不是吗?” 韩默觉得自己的头好像又开始晕了。 这一天早晨是没有课的空堂,他便理所当然躲在床上窝了一早上。 关于前一晚招魂失败的原因,谢俞暂时还没有头绪,只能推测黄奕辰的魂魄早已投胎转世,所以他们招来的有可能是过路的污秽。 至于为什么会见到黄奕辰死前的景象,可能是由于那个地点,还留存着一些他临死前的意念。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黄奕辰是被江瑾雯的怨魂害死的,而他们恰好把江瑾雯的魂给招来了。 但是这样推测的话,就又陷入了先前的死胡同里。 线索再度中断,韩默却不再像先前那样焦虑。有了前一晚的经历,他意识到比找出线索更重要的,是确保两人都平安无事。 他们还有时间。 谢俞在厨房里做午饭,韩默听到响动,很自觉地过去打下手。 出了公寓楼下,巷子口就有一间超商,采买两个人的食材十分方便。炉灶上的锅蒸着热气,刀锋压在砧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苏禹纶和吴侑学出事之前,他们的日常也是如此安宁平和。 桌上布置出简单的三菜一汤。韩默和谢俞面对面坐下,在溢满室内的日光中用餐。 韩默恍然觉得,先前所有的努力,单单只为了这种宁静的片刻,便全都值得。 他们吃过饭,草草收拾,换了衣服便赶着去上下午的课程。 谢俞走在前面,韩默转身将大门锁上,锁了门一转身,就看到紧闭的电梯门上,贴着红色的“故障”字样。 “怎么了吗?”谢俞站在楼梯口等他。 按照原主的记忆,那部电梯打从他们搬进来就是坏的。 从跟邻居闲聊的对谈,可以知道电梯至少坏了两三年了,并不是没有请人来修过,只是每次维修总有些意外,不是工具故障,就是断电之类的问题,总之老是修不好。最后甚至有工人在修缮过程中摔断了腿。这栋楼的住户索性放弃维修,不了了之,那部电梯就一直闲置到现在。 韩默看着电梯门,前一夜的记忆一股脑全部涌现。 逼仄的空间,昏暗的灯光,浮满青筋的手,狰狞扭曲的脸孔。那张脸是黄奕辰的脸。 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谢俞几步上前来搀住他,关切地问:“是不是还不舒服?” “凶手。” “什么?” “黄奕辰是杀人凶手,他在这部电梯里面杀了一个人。”韩默齿关打颤,咬着牙一字一句勉力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七谷.赛尼可.天日月.小渣的地雷,还有宝宝们的评论灌溉gt3lt 害怕的都到我怀里来!!(招手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10 被阴魂上身之后见到的景象, 就是亡魂记忆的回溯。韩默见到自己待在一座狭小破旧的电梯中,电梯门缓缓闭合,门外就是他们公寓走廊的摆设。 黄奕辰将他压在墙上,双手死命掐着他的脖颈, 直到他视线模糊, 再也无力挣扎为止。 这座公寓确实是间凶宅, 但是死的人并不是黄奕辰。 “见到死者的长相了吗?”谢俞脸色也是一变。 “没有。”韩默定了定神,回想脑中的画面,自己有着黑色长直发和一双纤细的手,“但是应该是个女孩。” 难道是江瑾雯? 可是江瑾雯的病历明白纪录了死亡时间, 还有她当时所住的病房,她是在医院过世的, 不可能被黄奕辰所杀。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19 除非病历是假造的。 “我们得到江瑾雯过世的那间病房去看看。”谢俞说。 韩默也有同样的想法,恨不得马上就直奔医院。但是下午的必修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只得按捺焦躁的心情,先前往学校。 这堂必修课是期中考前复习, 按理说应该要专心听。结果一下午的课,两人都心不在焉。 白雅筑也频频偷看手机,低头传讯息。 结果反倒是一向上课摸鱼打瞌睡的沈长宁,听讲听得最认真。 ‘还在跟学姊聊天?’韩默坐立不安,索性发了条私信给白雅筑。 白雅筑一脸神秘点点头。 ‘在聊什么?’韩默又问。 ‘小三。’白雅筑很快发了两个字回来。 中堂下课的时候, 白雅筑才大略跟韩默说了她们聊天的内容。她的叙述有点零乱,夹杂着不少对于江瑾雯的同情愤慨,还有关于如何辨别一个异性是否靠谱的论述。所以韩默稍微整理了一下, 才从中提取出比较有用的资讯。 根据她的说法,江瑾雯会抓到黄奕辰劈腿完全是个意外。 当时江瑾雯正跟几个闺蜜逛街,中途逛累了,找了间咖啡厅坐下来聊天。结果没过多久,黄奕辰就挽着另一个女孩有说有笑的走进来。 黄奕辰压根没发现自己女友也在店里,迳直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座位坐下。他跟另一个女孩谈得极其亲热,明眼人一见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江瑾雯和她一干好友自然也都看到了,一时间群情激愤。 但是江瑾雯非常能沉住气。她先按着性子,抓拍了好几张五官清晰角度完美,能证明黄奕辰确实出轨的照片,接着才走到那个座位边,一拍桌子跟自己男友摊牌撕了起来。 黄奕辰也是个烂脾气,被当场捉奸,辩驳不过,居然还想动手。所幸被其他人给拦住了。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江瑾雯就彻底和黄奕辰分了手。 没想到黄奕辰反而正大光明跟小三开始交往,把江瑾雯气得半死。 黄奕辰带来的那个小三,江瑾雯和她几个闺蜜都完全没见过,估计是外校的学生。而且黄奕辰把她的信息捂得很严实,江瑾雯只知道她的昵称是‘小如’,剩下的姓名校系学籍一概不知。 再后来江瑾雯患了病,才总算把这件事给抛诸脑后。 按学姊的说法,本来江瑾雯对自己劈腿的男友还有劈腿的对象,还是很愤愤不平的。但是生病之后,她就把这些事都看得很开了。 时间有限,不能浪费在令人糟心的事情上。 韩默听完白雅筑一番话,更加理不清头绪。 如果照这个说法,江瑾雯跟黄奕辰分手之后,两人就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那黄奕辰完全没有动机要杀江瑾雯。 会不会死者其实不是江瑾雯,而是别的女孩?比方说小如。 那遗体上的怨气从何而来,难道江瑾雯生病之后,不仅对小三毫不介怀,还跟对方成了闺蜜,所以替小如打抱不平? 韩默越想越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键的问题,是他没有想到的。 盲点在哪里?他遗漏了什么? 好不容易捱到课程结束,韩默和谢俞二话不说,拎起背包就往附设医院赶。 江瑾雯生前最后一段时日,住的是安宁病房。 病房位在十五楼,电梯门一打开,就能见到墙上有许多画作布置,病房单间也用了暖色调的拉帘,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病人在临终之前,能够维持心情的平和宁静。 两人按病历纪录找到了江瑾雯住过的单间,却被里面的护理师给拦了下来。 “请问要找哪位?有访客证吗?” 他们压根不认识现在住在病房里的病人,当然也没有什么访客证。 韩默只好摇头,一脸无辜地说:“我们……我们想找病房主护。”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确认江瑾雯是不是真的在医院咽下最后一口气,在这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如果能找到当年照顾过江瑾雯的护理师,说不定可以问出有用的消息。 “这间病房的主护就是我。”护理师笑了一下,“请问有什么事?” “呃,我想找的是三年前的病房主护。” “……” “我有个从小很要好的朋友,三年前在这里的安宁病房过世。我一直到最近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想来看看他住过的地方,顺带跟当时照顾他的护理师道个谢。”眼看对方脸上的表情有点僵,韩默赶紧露出讨好的笑容,随口瞎编道。 他在这个世界的长相十分秀气可爱,眼形象小动物似的又圆又大,笑起来会露出一边虎牙,特别适合装乖卖萌。 护理师吸了口气,总算没朝他发火。 “这里病房的主护都是轮换的。我半年前才被调过来。”护士耐着性子说,“三年前在这个单位的护理师,留到现在的总共也没几个,你如果一定要找的话,不妨去护理站问问。” 护理站人来人往,不时有护士推着换药车进出,还有轮值医师忙着交班写病历。 韩默硬着头皮上前问了一圈,真的找到了两位从三年前就一直待在这个单位的护理师。但是她们工作期间不断轮换病房,对三年前到底值过哪些病房早就没有印象,对江瑾雯的名字和描述也毫无反应。 费了一番工夫,却没问出什么结果。 韩默有点丧气,又不甘愿直接离开,谢俞提议在这层楼多转几圈,随便看看也好,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病房走廊分成好几条,他们一一看过,可惜都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征兆。 连接护理站的主廊道两侧,则挂有院内活动的摄影照片,廊道尽头是电梯间,装设了一整片落地窗。 既然一无所获,他们也只能重新搭电梯下楼。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0 两人沿着主廊道向前走,韩默满腹疑问,心情烦闷。谢俞却不疾不徐检阅起墙上的摄影作品。 这些作品当中,有病童参加慈善活动的留影,有行政首长到院内视察的影像,有烧烫伤病人经过多次整容重建后的笑容。每张相片旁都标有日期。 他们来到廊道尽处的落地窗前,韩默按了电梯。 指示灯一层层跳动,电梯门随着一声轻柔的‘叮咚’声打开。 韩默单手撑住电梯门,转头要喊谢俞,却发现对方伫立在其中一幅照片前动也不动。 “电梯来了。” “韩默,你过来看看。”谢俞头也不回说道,那帧不到十寸的相片占据了他所有注意力。 阳光从落地窗外倾泄而入,韩默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中,却在看到照片的刹那感到全身冰凉。 照片下方标着三年前的日期,拍的是一个女孩捧着花束,神情开朗甜美。但她明显病得很厉害,之所以能够一眼看出来,不只是因为她的身形消瘦,也因为她的头发由于化疗的缘故掉得一根也不剩。 韩默认识那个女孩,或者说他认得对方的长相。 那个女孩就是江瑾雯。 先前到江瑾雯家中访问的时候,江太太给他们看的相片,全都是她还健康时的模样。也许江太太身为母亲,希望其他人能够记得她女儿最美的模样。 但这也让韩默只认得江瑾雯的长发造型,却没有见过她因为化疗而落发的样子。 落发并不可怕,江瑾雯即使顶着光头造型依然很漂亮。 可是他们在课堂上解剖的那具大体,一开始明明就是有头发的。如果江瑾雯过世前就因为治疗而脱发,那遗体上的头发是哪来的? “会不会……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人了?”谢俞缓缓说道。 从学期初以来,他们解剖的那具大体,根本就不是江瑾雯。 江瑾雯确实是在医院过世的,黄奕辰也确实杀了人,死者却不是江瑾雯,而是另一个女孩。 在杀害对方之后,为了掩盖罪行,黄奕辰将尸体扔进了终年罕有人迹的大体池内。虽然他成功掩人耳目,却在杀了人过后不久,遭到怨魂索命,猝死在教学楼外。 事件就此沉寂了三年,直到他们将枉死的尸体打捞上来,误认为是江瑾雯捐赠的遗体。 这就是为什么遗体上的怨气始终挥散不去。唯有追根究柢找出真相,才能够平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噗啦,你好萌,赛尼可,若尹,胡双喜的地雷,还有宝贝们的评论灌溉 你萌太可爱了!QAQ 挨个抱住! 抱紧紧///// 结果还是有聪明的小天使猜到剧情啦(捂脸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11 手电筒光束照在泛黄混浊的液体表面, 水平面之下,隐约可见错落堆置的肢体,随着波纹晃动而扭曲。 韩默双手戴着手套,握着一根末端带勾的铁丝在池底探捞, 勾了几次都没有收获。谢俞在他身旁调整了手电灯光的角度, 韩默扶着池缘, 手伸得老长,费力构了几下。 ‘哗啦’一声,一条湿透了的粗麻绳被他勾出了水面。 绳索一端原本应该要固定在大体池外,却不知道为什么落入池中。上面贴的标签字迹已经模糊, 但仍旧可以辨认出上面的序号。 韩默和谢俞两人合力拉住麻绳向外拖,一只细瘦的脚踝浮出水面, 紧接着是一张年轻的脸孔。 虽然在药水中浸泡了数年,表皮硬化起皱,肌理也已经变形,他们还是能够从那张脸上, 找到江瑾雯生前大致的轮廓。 遗体双目紧闭,头发尽数脱落,但表情十分安详。 “真的是我们搞错了,她才是江瑾雯。”韩默看着水面的人形喃喃道。 找到了真正的江瑾雯,就能证实他们的推理。 解剖课的遗体另有其人,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被黄奕辰杀害的死者。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江瑾雯还在大体池里,那么被捞上来的‘她’, 究竟是谁? 目前看来,最合理的死者身分,就是黄奕辰背着江瑾雯交往的那个小如。 只要能够确认小如的本名,就能够进行超度仪式,安抚亡灵,化解怨气。但是别说韩默和谢俞,就连江瑾雯,也对她的姓名身分完全不了解。 “我们这回,是不是该从黄奕辰身边的好友着手?” 韩默跟着谢俞回到家中,一边给白雅筑发信息,一边徒劳无功地在网路上搜寻黄奕辰的资料。 “怕只怕黄奕辰生前在校内根本就没什么朋友。”谢俞跟他一起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 点进黄奕辰的主页,好友列表设成了隐私状态,他本人发文的转赞数和留言也少得可怜,留言的帐号大多不是学生,而是一些校外人士。 他的交友圈既然不在校园之内,追查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白雅筑传了几条讯息回来,说她向学姊问过了,学姊和江瑾雯的一干朋友,没人知道小如的本名。 ‘你那么关心小如的身分做什么?’白雅筑问。 韩默没有回覆,他还没告诉白雅筑和沈长宁关于大体的真相。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大半个学期忙活着解剖的遗体,根本不是捐赠者,而是一具遭到凶杀的无名尸,只怕吓都要吓死。 江瑾雯和黄奕辰各自的朋友,都没法帮助他们打探消息。眼看距离完成任务只差那么一点,却硬生生卡在了瓶颈间无从下手,韩默的心情十分郁结。 “要是上一次的招魂仪式能成功就好了。”他随手从桌上拿起写了黄奕辰生辰八字的软木板。 若能够成功招来黄奕辰的魂魄,分分钟都能问出小如的真名。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1 偏偏招魂的过程无疑是失败的。他们准备的是黄奕辰的私人物品,招来的却是小如的凶魂,而且至今还不知道失败原因。 凶魂无法理智沟通,所以如果贸然再度尝试招魂,可能会面临严重的后果。最严重的状况是死亡,其次是身体遭到凶魂入侵,魂魄离体,变得痴呆疯傻,或者干脆变成植物人的状态。 这个时空的原主,八成就是着了凶魂的道,又来不及找到破解的方式才会出事。他们可不能再重蹈先前的覆辙。 可是这样一来,还能用什么办法查出真相呢? “其实真要再试着招魂,也不是不行。”谢俞思索了一阵,缓缓说道。 “招谁?”韩默一脸懵逼。上一次试着召唤黄奕辰行不通,这次难道要招江瑾雯?人家搞不好心无挂碍,一早就投胎去了。 “小如。”谢俞说。 他转头看到韩默一脸惊恐的表情,解释道,根据道教的说法,人有三魂七魄。其中阳曰魂,阴曰魄。 魂为附气之神,魄为附形之灵。一个人死后,如果没有顺利转世投胎,那么阴魄就会附着在遗体之上,阳魂则会在死去的地点徘徊。 他们所解剖的大体之上有怨气残留,可以说是凶魂作祟,但严格说来,那并不是完整的灵魂,而是附在形体之上的阴魄。阴魄没有理性的意识,只有死前极其强烈的怨恨和执念,阳魂则能够保留死者生前的性格记忆。 如果那具遗体真的是小如的尸体,而她在这栋公寓之内被黄奕辰杀害,那么她的阳魂,现在应该还停留在他们的住所附近。 “你想招来她的阳魂给我们做指引?”韩默听了这么一大串,总算跟上谢俞的思绪。“但是我们手上没有小如的私人物品啊。” 除非遗体也能算做是私人物品。可是用遗体来进行招魂仪式,怎么听都觉得召来凶鬼的机率几乎是十成十。 “你放心,招阳魂的方法跟之前用的方式不同。” 谢俞解释道,方术中流传的招魂术,所招的大多是阴魄,至于招阳魂的法子,在民俗说法中有别的名称,叫做收惊,又叫喊惊、收吓。 这法子最常见的应用时机,是年幼的孩子莫名其妙生了病,身体不适或是精神恍惚,起因有可能是小孩的阳魂不稳,被阴气冲犯。这时候就会使用收惊的方式,将阳魂召回体内。 韩默若有所思地点头,意思是他听懂了。 但是细想起来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收惊是将阳魂召回人体内,可是小如已经过世了,这下要把她的阳魂召回哪里去呢? 总不能是那具解剖到一半的遗体吧? 韩默抬起头,张开嘴正要问,就见谢俞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 那眼神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你该不会是想……”他伸手点了点窗外,又指向自己。 谢俞该不会是想让小如的阳魂上他的身吧!? “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谢俞摊手道,“只是,以你这具身体的体质,不这样做相当于暴殄天物。” “愿意愿意。”长官都把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韩默哪里还能不愿意? 这具身体确实天生就容易吸引魂魄,阳魂要上身也相对容易许多。为了早日完成任务,他只能咬牙答应了下来。 看谢俞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他出事。 见他同意,谢俞微微笑了一下,便着手开始准备仪式所需要的用具。 时值深夜,外头的商家早都打烊了。所幸大部分东西他们家里都能找到,包括香烛纸钱一类,由于原主经常会使用,所以柜子里就预备了一份。 韩默跟在他身后满屋子乱转,却帮不上什么忙。 谢俞转过身看到他,便推着他进了浴室。 “你去洗个澡,全身上下都洗干净点。” 韩默愣了一下,还以为谢俞嫌自己脏。他暗搓搓揪起衣摆闻了闻,只嗅到淡淡的洗衣精香味,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味。 “别闻了,”谢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你洗澡是洗净秽气,阳魂比较容易近身。” 韩默才想起来浴室门没关,赶紧去把门给锁了。 热水从莲蓬头泼洒而下,散发阵阵蒸气。 洗干净是得多干净?谢俞不会还得检查吧? 韩默胡思乱想着,差点没把自己给洗脱一层皮。 等到他换好衣服,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谢俞早已经准备妥当,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他们要用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帆布提袋里。韩默探头看了一下,里面除了常见的线香、红烛、黄符之外,还有一块红布。更特别的是袋子里还放了一枚鸡蛋。 谢俞提着袋子,取了钥匙就往门外走。 “你说过,黄奕辰杀人的地点是在电梯里面,对吧?” 韩默回忆了一下先前招魂时看到的影像,他所见到的密闭空间应该就是电梯没错。 如果按照阳魂会停留在死亡地点的说法,那么小如的阳魂,应该就在这栋公寓废弃的电梯之内。 他们住处的大门紧临着楼梯,楼梯旁边就是电梯间,生锈的外门上贴着黄色的封条。 一般的电梯在断电状态下,外门都必须用专用钥匙开启。谢俞在门上找到钥匙孔,将铁丝伸进孔内顶开了撘勾,双手扳住门缝一使力,外门便向两侧分开。 外门之内是漆黑深邃的电梯井。机箱卡在三楼和四楼之间,从他们的位置,只能看见悬空的钢索和机箱的上半部。 韩默卷起袖子,想从机箱顶部的通风口爬进去,被谢俞给阻止了。 “这可是故障电梯,你别靠近井道,太危险了。”谢俞一把将他按住,让他在电梯门前就地盘腿坐下,“你坐在这里,这么近的距离就足够了。” 韩默坐在地上,眼睛的高度正好能够平视紧闭的机箱内门。 电梯里面曾经死过一名女孩,她的亡魂,此时也正从门内安静地注视着他们两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结果还是没来得及在0点前更新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2 谢谢赛尼可.七谷.二生.小渣的地雷gt///lt 祝大家元旦快乐,未来事事顺利~天天开心~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12 韩默在阴暗的电梯间席地而坐, 谢俞取出红烛点燃,算着方位将蜡烛立在他身周。接着谢俞将提袋里的线香全都取出来,整把点亮,霎时间狭小的空间内就弥漫着烟雾, 还有浓厚的檀香味。 线香蜡烛都是方术里常见的用具, 韩默并不以为奇。 鸡蛋就比较特别了。韩默一开始还以为谢俞担心仪式太耗时, 弄了水煮蛋什么的给他俩当点心。 不过事实证明他多心了,那颗蛋看起来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生蛋,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谢俞小心地把它摆在电梯井边缘,然后就不再看它一眼。 韩默坐在地上, 遵照谢俞的交代,眼观鼻鼻观心, 尽量让自己脑袋放空,不留杂念。 谢俞燃了几张符纸,低声诵起引魂的咒诀。韩默半阖着眼,只能看见谢俞的双腿踩着某种规律的步伐, 在自己周围绕起圈。 低沉的念诵声告一段落,逐渐平息,谢俞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恰好在韩默的正后方。 他握着手中的香火,依序从韩默的头部、颈部、肩膀、手肘关节等位置凭空虚点。就在香火点到韩默肩胛下方的魂门穴时, 线香顶端的一点星火突然齐齐熄灭。 “来了。”谢俞说。 什么东西来了? 四周寂静无声,落针可闻。韩默绷着神经,脑海中浮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从电梯机箱里爬出来的画面。明知道接下来有事要发生, 却又不太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事情,这种感觉实在太煎熬。 韩默忍不住想要抬眼,想起谢俞的嘱咐,只得按着好奇心,勉强从余光打量四周的环境。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脚步声。 视野之中却有某个东西晃动了一下。 是谢俞搁在电梯门口的那枚生蛋,原本横倒在地板上的鸡蛋,在韩默的注视之下,自动立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股奇怪的感觉传遍他周身。并不是单纯的冷或者热,真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潜在水里一段时间之后,猛然浮出水面的那种解脱感。 那股感觉出现的瞬间,谢俞抖开事先准备好的红布,兜头罩在他身上。 一时间韩默的眼前一片血红,不由自主‘啊’地惊呼了一声。 视线由红转暗,韩默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等着谢俞给他进一步的指示。但是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他也感觉不到谢俞的动作,就好像对方从他身后凭空消失了。 他又等了一阵子,权衡再三,觉得这么干坐下去不是办法。于是缓缓抬起眼,眼前的景象令他惊讶又困惑。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自家公寓的客厅地板上。 怎么回事? 难道在刚才的仪式中他失去意识,所以谢俞把他带回家里来了?可是如果真是这样,至少也该送他回卧房吧,就这么把他扔在地上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他站了起来,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了一圈,觉得室内摆设有种微妙的违和感。家俱的位置大致都还维持着原样,可是收纳架上,还有桌面上,却似乎多了很多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这个地方看起来就像他们的住处,可是从细节上来看,又似乎不是。 韩默急着想找谢俞,所以尽管感觉不对劲,一时半刻也没有去检查桌面上的物件,而是直奔谢俞的卧房。 他一打开门,就轻抽了一口气。 房内空无一人。床单的颜色换了,占了整面墙的两个大书柜还在,可是里面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书,只剩下零落几本。墙上的桃木剑和挂轴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挂历,还有电影海报。 挂历上的日期写着2014年。 韩默确实回到了他们的公寓,只不过这间公寓里的时间是三年前。 江瑾雯过世、黄奕辰猝死的那一年。 后方陡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碎裂声。 韩默肩膀一僵,转过身来。面对着声音传出的方向,也就是他自己的房门。 房门里传来男女争吵声,韩默觉得自己之前或许也听过相同的争执,但这是唯一一次,声音清晰到足以让他辨识争执的内容。 “我们就这样结束,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你说分手就分手?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吗?” “我对你没有感情了,既然没有感情就不该再继续下去,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学生都懂,你为什么弄不明白?” “我可是为了你跟江瑾雯断绝关系,你说走就走,拿什么补偿我?” “江瑾雯已经过世了,你少拿她出来说嘴--” 一声清脆的耳光,紧接着是女生凄厉的尖叫哭喊。 “黄奕辰你敢对我动手!?” 韩默站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争执逐渐趋于白热化。 为了分手而纠缠不休的两名男女,显然就是黄奕辰跟小如了。两人吵到后来不只打嘴仗,还动起手来。 黄奕辰不是什么坚持不动手打女人的绅士,小如也不是那种闷生不吭挨打的个性。两人剧烈拉扯下,可以听见床板和桌椅的碰撞。 这是小如记忆的回溯吗? 如果这个时候打开房门,会见到黄奕辰和小如生前的形象,还是会看到空荡荡的卧房呢?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3 黄奕辰下手不怎么留情,小如一个女孩子基本没法跟他抗衡,没过多久,房中传来的哭声和咒骂就越发尖锐。韩默听了实在有些于心不忍,有种想打开门进去拉架的冲动。但是他心里很清楚,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已成既定,即使他想干涉,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就在他终于下定决心,想打开房门一窥究竟的时候,门把却先一步转开了。 一个女孩披头散发冲出来,满脸泪痕,神情惊惶,脸颊还带着红肿淤紫。 黄奕辰紧跟在她身后跌跌撞撞追了出来。他的脸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不停往外渗血,血污糊进眼睛,让他眼中的怒火更炽盛逼人。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从韩默身上穿透过去,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这两个人都是已故的亡魂,但是在他们的世界中,韩默才是那个完全不被注意的幽魂。 韩默跟在他们身后出了公寓。 电梯恰好停在四楼,小如进了电梯,疯狂按着闭门钮。铁门在黄奕辰眼前缓缓闭合。他发出怒吼,一个箭步上去,双手撑住电梯门的缝隙向两侧一扳。原本正要完全闭上的铁门竟然真的被他硬是给打开了。 小如发出惊恐的喊叫,接着她的声音突然终止。 只剩下黄奕辰浊重的喘息,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格格”声。 韩默拖着脚步,缓缓来到电梯门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令他十分不舒服。 黄奕辰双掌紧掐在小如颈间,小如握着他的手腕,两腿不停踢蹬着,有几脚落在黄奕辰的腹部,可是完全徒劳无功。黄奕辰的双手就像铁钳似的,死死扼住小如的脖子,直到她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最终完全静止。 小如停止挣扎之后,黄奕辰依然没有放手,彷佛为了确保她真的已经死去。 从韩默的角度看过去,小如的双眼圆睁,脸上写满惊愕、恐惧和不甘。愤恨的眼神穿过黄奕辰的肩头,直直向他射来。 为什么不帮我? 为什么不救我? 那两道目光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让韩默不由得一步步走上前去。 双腿似乎不受自己控制,而是被看不见的力量所牵引,等到韩默惊觉不对劲,小如临死前怨毒的表情已经近在眼前。 “不要看她的眼睛。”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按住他的肩膀,谢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阳魂虽然没有阴魄凶残,对于人世的留恋却也是很强烈的。我们用这个法子,只是把你当成吸引阳魂的诱饵,你这么看着她,相当于是在勾引人家借体还魂,到时万一真的让她上了你的身,那就难办了。” 一听见谢俞的声音,韩默所感受到的那股力量一瞬间就消失了。 谢俞握住他的手,温暖干燥的手掌让他悬在空中的心一下子又放回了肚子里。 他转过头,发现谢俞手里还拿着那块红布,地面上的红烛也还在燃烧,长度只剩原先的一半,烛身周围堆积了不少蜡泪。 电梯外门之内依旧是黑洞洞的井道,没有杀人凶手,也没有尸体。只有井道边缘那枚鸡蛋依旧颤巍巍直立着。 黄奕辰和小如都消失了,从阳魂的记忆中,韩默总算了解了这起凶杀的前因后果,但他们还是不知道小如的姓名。这是不是代表,这场仪式,又是另一次失败的尝试? “你先别急,”谢俞感觉到他的不安,捏了捏他的手,“她还没离开。”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小如。 南方一些少数民族有立蛋收惊的习俗,传说当鬼魂接近的时候,鸡蛋会自动立起,将蛋用火炭烧熟,让小孩食用,就能够驱邪解厄。电梯门边立的那个鸡蛋,就是用来侦测阳魂的道具,鸡蛋还没倒下,代表小如的阳魂尚未离开。 听谢俞这么一说,韩默才注意到楼梯口旁,有个人影伫立在那里,正安静地望着他们两人。 对方穿着一套碎花连身裤裙还有针织罩衫,身形娇小玲珑,微卷的长发造型十分甜美。 她的神情平静,脸上的青紫瘀肿已经消失无踪。 她对上韩默的视线,微微一笑,欠身鞠了一个躬,接着便转身下了楼。 “她要去哪里?”韩默有些震撼。先前发生过不少灵异事件,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形象这么清晰,还有自主意识的鬼魂。真正的鬼魂,似乎没有他想像中凶狠骇人。 “不管她去的是什么地方,都是在给我们指路,跟上去就对了。”谢俞催促道。 韩默跟着进了楼道,前方小如的身影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就跟普通的女孩并无二致。但是她既不会发出脚步声,也没有自己的影子。 出了公寓大门,冷冽的夜风扑面吹来。时间已经将近午夜。 大半夜在街上让女鬼引路,若不是谢俞就在身边,韩默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她不会是想带我们回到她家里吧?”韩默盯着前方的人影,悄声对谢俞说。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们此次招来阳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查出小如的真实身分。如果跟着鬼魂回到她家里,找到她的家人,也就能够确认她的姓名。 只是万一小如是外地人,老家在另一个城市,他们走三天三夜都抵达不了,那又该怎么办? 深夜寂静无人的巷弄中,昏黄路灯映在柏油路面上。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小如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韩默也只得咬牙跟着。 巷弄弯弯绕绕,逼仄窄小,有些地方就连一个人通行也很勉强。 小如领他们走的路线,根本不是一般的人行步道,而净是些夹在建筑之间的防火巷。他们扶着墙快步跟在后面,还得提防脚下的水沟,好不容易走到巷子尽头,总算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条宽大的马路,凌晨时分,没什么人车,路旁的电线杆及交通号志投下一道道阴影。 小如迳自穿越马路,韩默下意识跟上,却听见谢俞在身后“咦”了一声。 马路对面一道漆着白漆的低矮水泥墙,正是他们学校后门的外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谷宝贝的地雷gt333lt 抱歉这几天更新时间比较不稳定,之後会尽量调整回上午十点ovo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13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4 这片区域是他们校区内最荒凉的角落, 翻过后墙直接就会撞上医学系的教学楼。 韩默眼睁睁看着小如的身影沿着墙外的人行道走了一段,然后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穿、穿墙了……?”韩默看着眼前超自然的一幕,脑中灵光一闪,“她带我们走的, 不会是当初黄奕辰弃尸的路线吧?” 他们追到小如消失的那个位置一看, 墙边有块垫脚的水泥砖, 墙上还有几处砖石剥落的地方,适合踩踏。 谢俞伸手构住墙缘,双腿一蹬,三两下便翻越过去。 “快点过来, 她要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谢俞的声音从墙后传过来。 韩默也怕跟丢,赶紧接着翻过墙去。这具身体灵敏度及协调性都还挺不错, 翻个墙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双脚刚落地,转头就看到小如的鬼魂立在一边,吓得他手一滑差点没摔得够呛。 敢情这个鬼魂也担心他们一不小心跟丢, 特意停在这里等。这未免太贴心了。 在夜色中从这么近的距离看,小如的身上散发著淡淡的莹光,她的手脚以及罩衫的布料也有种半透明的质感。她向韩默点点头,笑了一下,便继续领着他们向前。 如果根据韩默的推测, 鬼魂引领的方向就是黄奕辰弃尸的路线,那么他们最后的终点,应该是教学楼边的大体池。 但就在大体室门口, 正当谢俞准备好打开锁头的时候,小如突然拐了个弯,走向解剖教室的大门。身影随之消失在门后。 谢俞皱起眉,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难道黄奕辰在将尸体扔进大体池之前,还先在解剖教室里动了什么手脚? 还是说,教室里面有什么讯息,是小如想要让他们知道的? 解剖教室大门用的也是老式锁头,谢俞开锁基本没费什么力气。 韩默等在一旁,心底却有一股朦胧的不安。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熟悉刺鼻的药水气味从门内溢出。不知道是不是韩默的错觉,他感觉门内的空气似乎比外头还要冰凉许多。 谢俞率先踏进门里,看见里面的景象,脸色一变,向韩默喊道:“你别进来!” 可惜喊慢了一步,韩默前脚刚迈进教室,他身后的两扇门就‘砰’一声重重阖上,带起一股冰冷的气流。 教室内很暗,韩默被脚下某样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摔了跟头,所幸谢俞及时拉了他一把。 他们还没来得及打开手电,但这并不妨碍韩默看见谢俞要他回避的景象。 小如的鬼魂站在一座解剖台前,台子上就是她自己的尸体,她面露微笑,那个笑容初时看到还稍微令人感到亲切,现在则让韩默感觉毛骨悚然。 小如爬上解剖台,躺了下来,身影与平台上的遗体重叠。 那具遗体发出一阵微弱的白光,光线一闪而逝,接着再无声息。 这一次,小如的阳魂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中计了。”黑暗中,谢俞的口吻听起来很焦虑,“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怎么回事?”韩默连忙问。 “我们被那女鬼给当马骑了。”谢俞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开始鼓捣起教室的大门。 这两扇门原本就比较老旧,平时推开的时候就有些费力。但是谢俞几乎是使尽了力气,还加上韩默来帮手,两人合力,那片木板门仍然纹丝不动。 这简直就不科学,除了闹鬼之外,没别的解释了。 谢俞放弃了开门的念头,自顾自坐下来喘了口气,向韩默说明。理论上,阳魂只能停留在死亡的地点无法移动,不过由于他们用了收惊的法子,让小如的阳魂被韩默的肉身吸引,所以鬼魂便可以凭藉生人身上的一点阳气,从地气的束缚中解脱。 原本他们让小如领路的用意,是要找出鬼魂的身分。孰料请来的阳魂不怀好意,借着韩默身上的阳气,趁机将他们引到遗体附近。 小如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的阳魂和阴魄结合在一起。 “可是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韩默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俩人追查小如的身分,也不是想害她,而是要替她举行超度仪式。她非但不领情,还趁机将自己的阳魂引回遗体里。莫不是当鬼当上瘾了,不屑投胎转世? “从我们的角度看来,这样做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可是从她的立场来想,如果她满心只想着复仇,对投胎转世没什么兴趣,那就很容易理解了。” 阳魂有自主意识,而阴魄具有强大的怨念和戾气。两者结合在一起,就是俗称的厉鬼。 简单地说,小如的阳魂和阴魄结合以后,要想使坏,就更加易如反掌了。 “可是黄奕辰已经死了。冤有头债有主,她要复仇,该找谁去?”韩默问。 “报复社会吧。”谢俞耸耸肩,“或者先把我们这些胆敢解剖她遗体的学生一个个处理掉。” 他们俩人对话间,地板似乎传来微微震荡,空气也出现不寻常的流动。 谢俞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称手的方术用具,只有几张随身带着的符纸,破罐子破摔将就着用了。 他交代韩默背过身去,尽量别睁开眼睛,免得被阴气侵入七窍。 韩默虽然想帮忙,但他也明白凭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不适合和厉鬼硬碰硬,只得依言背着身躲在角落。 身后传来打火机擦动的声响,谢俞似乎点燃了符纸。 接着安静的室内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韩默听见那阵笑声,心跳都差点漏掉一拍,那声音并不响亮,却清晰得如在耳畔,重点是,那是年轻女孩的笑声。 笑声刚落,紧接着就是几声砰然巨响,伴随着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还有谢俞的咒骂。 韩默屏着气一动不动,心里想着即使帮不上忙也不能给谢俞拉后腿。但就在另一声巨响之后,一样冰凉的物体搭上了他的脚踝,让他忍不住向旁边躲了几步。一不小心就又被门口地面上的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人在即将要摔倒的时候是不太可能坚持闭着眼的,韩默本能地睁开眼睛,抬起手撑了一下墙面,这才没绊到地上摔得狗吃屎。 视野比先前亮了很多,估计是符纸燃烧的火光照映。韩默发现接连两次绊到他的东西,就是沈长宁带来的那一大箱笔记。在招魂仪式失败之后,还没来得及归还,一直暂放在解剖教室的公用桌下,却不知怎么会跑到门口来。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5 他又回头看了下碰到他脚踝的物体。 这一看不得了,方才碰到他的那个东西,居然是从解剖台上滚落下来的大体。腹腔洞开,内脏散了一地。教室内离他们较近的几个解剖台全都翻倒在地,大体上还隐约有点血迹。 经过消毒防腐处理过的尸体,早就没有血液,那么血迹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说谢俞受了伤? 这么一想,韩默忍不住就转过头往身后看,只见谢俞手持一叠燃烧的黄符,咬破舌尖,向空中喷出一口鲜血。霎时满屋子颤动不停的解剖台都消停了下来。 但是没过多久,室内又重新出现动静,置放在解剖台面的金属器械开始滑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有几柄锐利的解剖刀缓缓腾空浮起。 谢俞感觉到韩默的目光,转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意思是让他待在原地,别进来掺和。 韩默只得止住正要挪动的脚步,心里却急得不行。虽说舌尖血能避邪,是人体内的至阳之物,这个原理就连他也耳濡目染,可是在没有其他用具辅助的情况下,谢俞总不能没完没了地拿人血硬顶硬扛。 他在原地踱步,思索教室里还有没有其他方术里能用得上的东西。却绝望地发现解剖教室里存放的东西,诸如人骨标本和刀具,即使能应用在方术上,也大多是招邪招煞的功能,没有一样能够驱邪的。 就在这时候,他脚下踩到一样滑溜溜的物体,是一本笔记本。 装着黄奕辰笔记的那个纸箱子,被他接连绊了两次,翻在地上,里头的考古卷子和笔记讲义通通都倾倒出来。 韩默看着眼前各色各样五花八门的笔记,心里浮现了模糊的推论。 关于第一次的招魂仪式为什么会失败。 也许这一大箱子笔记,里面的东西不全是黄奕辰的呢? 他蹲在地上,开始在那一堆纸本当中一件件翻找。 大部分的笔记封面都印着科目名称以及姓名栏,栏位里写着黄奕辰的姓名座号。少部分没有封面的讲义,从里面的笔迹,也能大致分辨出是同一个人的所有物。那些都不是韩默要找的目标。 他把地面上散落的笔记全都翻找了一遍,又不死心地去找箱子当中被遗落的纸本。 终于他在箱子最底部,发现一本薄薄的笔记。上面印着代表大学校园的符号,但并不是他们学校的校徽。 他翻开内页,里头的字迹娟秀,跟黄奕辰潦草的字体有天壤之别。再翻到最后一页,左下角有个签名栏位。 “终于找到你了。”韩默喃喃说。 另一边谢俞已经快要无计可施。舌尖血虽然可以冲一时之煞,但是遗体上阴魄阳魂相合,源源不绝的煞气几乎没有止境。 他听见身后韩默在翻动什么东西,却没有心力注意对方的动向。 韩默的叫喊声传入他耳中,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 谢俞花了好一会,才听懂韩默叫喊的内容。 “陈薇如、陈薇如!”他反覆喊着这个名字,“小如的名字是陈薇如!” 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谢俞唇边浮现出笑意。 韩默这回干得太漂亮了,要不是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他简直想把对方抱起来狠狠亲一口。 谢俞口中原本念诵的咒诀戛然而止,换成了超度亡灵的往生咒。 他无视室内厉鬼闹出的动静,咬破指尖,开始绕着放置小如遗体的解剖台走动。鲜血从他垂落的手上滴下,在遗体周围画出一道弧形。 拜请五方鬼神,速降来临。一收东方甲乙木,二收西方庚辛金,三收南方丙丁火,四收北方壬癸水,收凶神恶煞,百祸尽去…… 随着谢俞口中念诵,血迹在地面上画出完整的圆形,一阵若有似无的尖叫声断断续续,开始在室内回荡。 奉太上台星,应变无停。超汝孤魂,四生沾恩。枪诛刀杀,跳水悬绳,勅救等众,速请超生…… 韩默目不转睛看着,遗体上方冒出一阵几不可见的白烟。还发出类似高温炙烤的“滋滋”声响。 谢俞丝毫无动于衷,将手上的鲜血直接滴落在遗体前额上。 “勅救亡女陈薇如,五收关煞,三魂七魄来归土,速请转去。” 谢俞念完最后一段咒文,韩默耳中猛然出现一声啸叫,接着是连绵不断的哭声、尖叫声。刺耳至极,让他忍不住捂着耳朵跪倒在地。 他甩甩头,紧闭上双眼再睁开,眼前一片暗红,视线模糊。他没有注意到,满地狼藉的教室之外,清晨的天空已经蒙蒙亮起。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14 F大女学生陈薇如独自在外住宿, 2014年年初,因为连续多日课程未出席,由校方发通知给家中父母。父母接获通知后,试图联络未果, 最后向警方报案失踪。立案三年后, 警方接获T大校方的消息, 在校内发现疑似陈女的遗体。整起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侦办当中。 2017年5月,医学系教学楼解剖教室。 解剖学科正在进行期中跑台考试。教授及助教在大体上重要的肌肉、骨骼、神经、血管上绑上红绳及题号,让学生鱼贯进入,每人每一题有三十秒的时间可以作答, 在试卷上写下正确的中英文解剖名称。 韩默所在的组别,因为大体被警方带回去检验的缘故, 考前最后几堂课,都是跟其他组别合作完成。 先前陈薇如的鬼魂将整间教室砸得面目全非,隔天韩默和谢俞只得硬着头皮,主动去找教授解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幸张教授本身是个学佛的, 对这类超自然灵异现象接受度挺高,指导解剖学科这么多年来,也遇过不少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件,加上大体池内确实多了一具遗体,所以她轻易就接受了两人的说词, 进而通知校方协助报案。 校内出了这么猎奇的凶杀案,一时间学生群起哗然。 教授婉转地向解剖课组员说明了原委。白雅筑和沈长宁虽然早知道尸体有问题,却也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到杀人案件, 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从头到尾不明真相的组员得知他们切了半学期的大体,竟然是凶案死者后,也都吓得脸色发白,一两个特别胆小的干脆直接哭了出来。 班上同学议论纷纷。被找来帮忙打扫教室的学生,绘声绘影向其他人描述室内一地狼藉的惨况,一口咬定学校闹鬼。 就连几个月前不足为道的小事,也被翻出来捕风捉影地跟灵异事件联想在一起。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6 尽管人心惶惶,但整件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考试还是得照常举行。 医学系学生还没从凶杀案的阴霾中走出来,就又陷入了被期中考支配的恐惧当中。 谢俞自带伴生系统,面对这种考试自然有恃无恐。 韩默的系统讯号偏偏在这个时空特别微弱,如果全依赖系统提示做考题,只怕关键时刻收讯不佳掉炼子。 原本原主的考试成绩其实也不关他的事,但这年头穿越要讲究公德心,不能留烂摊子等原主回来收拾。他们既然都替原主扭转了事件结局,索性好人当到底,送佛上西天,连期中考成绩也一并包办了。 于是考前几天,韩默咬牙抱着图谱每天背书到凌晨。 谢俞原本不需要这么刻苦,但是为了帮他复习,也只得跟着熬大夜。 这么长时间辛苦准备,上了考场也不过几十分钟解决的事。 考题一共五十题,一个人三十秒,总共就是二十五分钟。教授每三十秒打一次铃,铃声一响,学生就依序换到下一个题号。 考试顺序按座号排列,韩默的号码偏后,在教室外排着队焦灼苦等了半天,才等到助教放行。 他在教室最后方的预备位数着秒,就连总部定期考核也没能让他这么紧张。 铃声一响,他赶紧抓着笔和试卷,快步走到标着题号一的位置。 一条红线绑在大体手臂里,手臂肌肉已经被处理过,脂肪清理得干干净净。红线扎着一个细长管状的构造,看颜色质地应该是某条动脉。韩默拼命回忆了一下人体手臂的几条重要动脉名称,对照着周围肌肉结构,在试卷上写下答案。 才刚停笔,又是一声铃响。 他赶紧移动到挂着二号塑胶牌的位置,仔细研究考题。 出了考场,大多数人老早都作鸟兽散,有成群结队去市区玩耍的,有急着回家补眠的。 韩默接连累了几天,一考完试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谢俞老早就考完了,正站在教室门口等他。 “回家吗?”谢俞问。 韩默松懈之后,连日来的睡意一涌而上,觉得自己站着都能睡着,恨不得马上回到卧室抱着被子滚三圈。 但是既然解决了任务事件,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只剩下提升同步率了。他很清楚跟谢俞单独共处一室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却总感觉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要去看电影吗?”他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开口问。 “行啊。”谢俞笑了笑,一口答应。 韩默坐上了谢俞的机车后座,单手拿着手机查电影时刻表。 现正上映的新片当中,有几部叫好又叫座的惊悚鬼片,韩默连简介也不看就直接挑过去。再来就是几部温馨感人的爱情喜剧,他犹豫了一下,觉得两个大男生一起看这种片子还是太肉麻了点。 无厘头搞笑片、全年龄动画片、历史宫斗武侠片。 最后韩默选了部刚下档不久的二轮丧尸科幻片。 平常日的上班时间,戏院里人不多,会选在这个时间点看电影的,不是大学生就是翘课约会的小情侣。到影厅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了。 韩默跟着谢俞快步走到后排座位。 电影的剧情不怎么新颖,特效倒是做得不错。张牙舞爪的丧尸化妆很逼真,真有那么点惊悚的味道。 有丧尸背景元素的故事,就免不了团队里要有那么一两个拖后腿的傻逼,好推动剧情发展。面对满屏幕人头攒动的丧尸潮,还有狂奔呼喊的人群,韩默基本已经免疫了。 但是在看到其中一个角色意外遭到病毒感染时,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先前任务世界的记忆一股脑涌上。 谢俞的角色遭到丧尸病毒感染,在任务完成之前就不幸死去,这件事都快成他的心理阴影了。 “担心什么呢?”感觉到他的不安,谢俞揉了揉他的脑袋,“要是不喜欢这片子干脆别看了。” 韩默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谢俞的轮廓被放映机反光映得发亮,显得十分柔和。这个时候的谢俞,看起来就像是对自己无条件地包容,不管有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只要是自己不愿意的事,他都不会勉强。 简直令人难以抗拒。 韩默咽了口唾沫,想把注意力转回大萤幕上,却不由自主维持着四目相对的姿态。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气息相闻,只要再向前一点点,就可以破除横亘其间的隔阂。 谢俞的手还放在他后脑,像是在等他开口说些什么。 韩默张开嘴,最终仍旧没有发出声音。他自暴自弃地闭起眼睛。 黑暗中,谢俞低笑一声,柔软的双唇覆了上来,让他的心尖为之颤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七谷.胡双喜.赛尼可的地雷,还有大家的灌溉评论(转圈圈 下章肾亏啦啦啦啦(!? ☆、我的长官是百无禁忌风水师15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直接上车,车上有完整章节内文ovo 奉上车票:梨子味美营养丰富 上车步骤:关注後私信车票关键句就会收到自动回复,围脖ID在文案,要是没收到可能是延迟的关系,可以多试几次 感谢胡双喜.七谷.赛尼可.若尹的地雷////// 公寓的铁门老旧, 钥匙孔也生了锈,得费点劲才能完全关上。韩默转动钥匙锁门,偏偏手指这时候动作就不利索,试了几次都没弄好, 谢俞从他身后伸过手来, 握着他的手将大门锁上了。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7 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 韩默舒了口气,刚转过身就被谢俞给吻住。 过去谢俞扮演的角色,无论原本是什么个性,在进行亲密接触的时候都很强势。但是轮到他本人的时候, 亲吻的动作反而很谨慎,多了点试探的意味。 “行吗?”一个吻结束, 他摸了摸韩默的下唇,轻声问道。 韩默知道这个问句是什么意思,他揉了揉发烫的脸颊点点头,脑袋低得都快埋到地底去了。 “现在不想做也无所谓。”谢俞又说。 “想想想。”韩默脱口道, 话说到一半惊觉不太对,“不,我的意思是……” 不解释显得欲求不满,说多了好像他嫌弃对方似的。韩默真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恨不得化身系统把谢俞整失忆了。 他咬咬牙, 决定还是少说话多办事,在门口玄关脱了外套,接着把上身穿的圆领衫也给脱了, 精瘦紧实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柔韧感的身形展露在对方眼前。 “进去房里。”谢俞拍了拍他的肩膀,声线有些沙哑。 前些日子韩默一直睡在谢俞的卧室,所以这回也很自然地往谢俞卧房走。 一进房谢俞就反手把门给锁了,从身后揽住韩默的腰。 韩默不只一次被他拥抱过,以上级的身分、搭档的身分,在这个世界用的则是恋人的身分。但是他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上身赤.裸,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怀里的力道和温度。 谢俞身上的气味和触感让他迷恋不已,不自觉眯起眼睛,像一只慵懒乖巧的猫。 他能感觉到对方干燥的手掌按着自己的心口,接着抚摸过腰间和腹部,在髋骨的突起处徘徊。 “韩默,如果你不喜欢,随时告诉我。” 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指掌探入裤腰,上下滑动,韩默闷哼一声,微微仰起脖颈。谢俞低哑的嗓音有种温暖的质感,让他的心弦随之鼓动。 “如果你喜欢,也得告诉我。” ~( ̄▽ ̄)~(_△_)~( ̄▽ ̄)~(_△_)~( ̄▽ ̄)~我是拉燈分隔線 □□进行至此,正是酣畅激烈的时候。 谢俞却在他耳边叹息。 “韩默,你知道这只是做.爱。做.爱不能等同于爱情。” 没有爱情,就没有同步率,就代表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韩默愣了愣,眼角通红,眼色湿润而委屈。 “韩默……”谢俞无奈地唤他。 “我喜欢你。”在谢俞的催促下,韩默才哽咽着低声说。音量细如蚊蚋。 “这才对。”谢俞吻他的眼角,却意外尝到苦涩的咸味。 “……我说的不是你的角色,我说的是你。”韩默在谢俞的目光中狼狈地紧闭双眼,丢盔弃甲,咬着牙承认:“长官,我喜欢你。”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 谢俞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然后低头深深吻他。 这个吻十分霸道,满含侵略性,毫不留情地扫荡, 像是要抽干他肺里的氧气。韩默觉得自己身体上下都被填满了, 心里却空落落的,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像走在断崖边摇摇欲坠多时,终于踏了个空,接着便是无止尽的下坠。 ‘任务……目标……当前同步率100%。’ 久违的系统提示模模糊糊响起,逐渐变得清晰。 ‘异时空编号SP013任务完成。’ 完事之后, 韩默逃也似地抓了衣服就进浴室冲洗。 他将门反锁,扭开热水, 莲蓬头蒸腾出热气,整间浴室水汽弥漫,镜面也罩上一层白雾。他不经意瞥到镜中的映像,看见自己双颊和眼角泛红, 胸口颈侧有青紫的吻痕。 整个过程中,谢俞一直都十分温柔自制。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动作却突然激烈起来,甚至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对恋人来说,这些痕迹可以是占有欲或者爱意的表现。但是看在韩默眼里, 除了生理上的冲动之外,不能代表什么。 他把自己身上内外清洗干净,又打开冷水洗了一把脸。内心已经开始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头脑发热。 谢俞没有回应, 并不能够怪罪对方。相反地,是他没有考虑清楚就贸然越界,在这种情况下,换了随便一个人,都会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吧。 打从一开始接下穿越任务,韩默最担心的就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变质,不能维持原本友好的状态。如今他最担心的事情似乎就要发生了,谢俞会开始回避他吗? 要是果真如此,他也只能尽力扮演好下属的角色,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过。 他换上衣裤,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想着该如何面对谢俞。 是直接道歉,说明自己脑子烧糊了呢,还是刻意装做什么都没发生。 韩默打开门,还没想好该露出什么表情,就发现谢俞竟然待在浴室门外等他。 谢俞眉眼间带着少有的焦虑,看起来甚至比韩默还要不安。他欲言又止,反覆斟酌了几番才开口。 “不是你想的那样。” 韩默愣了一下,直觉将这句话理解为,谢俞希望他不要想太多,他们之间除了单纯的搭档关系之外再无其他。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8 “我明白,”他释然地笑了笑,“是我冒犯了。不论如何,我都会坚持到最后完成任务的,请你放心。” “不,你误会了。”谢俞揉了揉额角,看起来更焦虑了。 他向韩默使了一个眼色。韩默一眼就看出来,谢俞的意思是,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但是现在没办法明说。 可是现在四下无人,况且他们除了直接口头对话之外,还能使用伴生系统联系。 有什么事情是谢俞必须暂时隐瞒,没有办法告诉自己的? 韩默想起失联已久的母系统,难道谢俞不能明讲的秘密,跟母系统有关系?也许母系统正在监控他们的动向,随时准备将他们强制召回? “总有一天我会给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谢俞握了握他的手,像是安抚,又似乎带着歉意。“现在我们得尽快出发。快要没有时间了。” 无视三天的缓冲期,才刚完成任务就要立刻脱离,显见事态紧急。 韩默也不再多问。谢俞承诺会给他解释,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服从指令。 系统提示声在耳边响起。 ‘宿主CS2014,意识即将抽离。’ ‘总目标RU1224谢俞,意识即将抽离。’ S999:‘异时空编号EM156传送中,当前进度10%……20%……40%……’ 韩默安静地等待系统传输,记忆汇入。 脑海中闪现零碎的片段。剑光血影,杀声震天,烟尘弥野,飞矢如蝗。 耳边传来一阵阵呐喊,如浪潮般向他扑打而来,他反射性握紧拳头,掌中有冰冷坚硬的触感。他正握着腰际佩刀的刀柄。 刀锋即将出鞘之际,他的视觉恢复了正常。 他甩甩头,不动声色还刀入鞘,眯起眼环顾四周。 耳边的呐喊来源并不是敌人,而是周围夹道的百姓。 他们兴奋地呼喊议论,奔走相告。 “安西将军回京了!” 安西将军周澜沧,也就是韩默这次所要扮演的角色。 他出身官宦,自幼为太子伴读,年仅弱冠便官拜中郎将。后请天子命领三万兵马征讨流寇,历经数月,转战百里,屡屡见功,受当今圣上遥封官职。 如今四海已靖,周澜沧班师回朝,此时正在前往宫城受封领赏的路上。百姓久闻其威名,纷纷争相欲一睹风采。 韩默手提马缰,一时还不大习惯道路两侧人山人海的阵仗。 所幸他并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只要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策马跟着队伍缓缓前进就行了。 S999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都进行过那么多次任务了,看不出来你还会怯场啊。’ ‘你试试被从学生宿舍直接丢到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就知道了。’韩默忙着融入新时空,跟S999久别重逢的情绪被冲淡不少,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挺高兴身边有个能给他吐槽支招的话涝系统。 S999:‘你别看这个角色跟你上一个角色落差很大,实际上他们年龄差不多,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夥子。你好好读取记忆,揣摩一下,肯定很快就能融入。’ 二十多岁的大学生跟二十多岁的大将军,这两者之间有可比性吗? 韩默忍下了吐槽的冲动,正打算继续读取记忆,系统却提醒道:“先等等,宫城快要到了。” 皇城正门近在眼前,喧哗声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森严肃穆的气息。 高大的城墙巍然矗立,遥遥可见内部殿堂的飞檐琉璃瓦。 周澜沧此次入宫面圣,只带了偏将近卫等二十余人。一行人在宫门前勒马停住,一一解下武器。皇城之内不得带刀纵马,他们只能在内侍的引领下徒步向内殿走去。 天子安排接见他们的地点是文华殿。 周澜沧自小任太子伴读,与当朝天子延熙帝一同从师受学数年,对面见圣上这件事情不怎么见怪。 同行的副将和侍卫当中,却有几个寒门出身,靠着战功一步步被提拔上来的。他们别说宫城,就连京城也不曾踏足过,一想到即将要面见天子,心中便有些惴惴。 大敌当前也能临危不乱的将领,在恢弘庄严的文华殿外,一个个诚惶诚恐,脸上现出了敬畏之色。 众人在殿外等候内侍通报。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才等来传他们进殿的意旨。 进了殿门,周澜沧领着众人下拜,头压得低低的,叩倒在地。 “臣等叩见皇上。”众人齐声道。 声音落在水磨青砖上,在殿内悠悠回荡。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接着是衣物摩擦声。延熙帝步下座椅,不疾不徐走到他们近前,明黄袍角从视野中一掠而过。 众人虽低着头,却能感觉天子审视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滑过。 脚步声停了下来。 “都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周澜沧猛然抬头,视线与延熙帝相撞在一起。 当朝天子并没有怪罪他的唐突,只是微微一笑,转过身背起手,开口就是满篇明主贤臣的套话。不外乎是嘉勉有功将士,期许他们继续为朝堂效力云云。 与周澜沧一同入宫的同袍垂头听训,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 只有周澜沧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心思全都停留在方才那一瞥,当朝天子延熙帝李元胤,他的长相和谢俞一模一样。 敢情他这次的攻略对象是皇帝!?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29 伴君如伴虎,替朝廷工作就已经够刺激,还得跟皇帝纠缠不清。周澜沧这个将军官职未免也当得太溜了些。 S999:‘任务目标李元胤,当前同步率50%。’ 系统提示声证实了他的猜测,韩默也只得接受现实。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同步率高达50%,说明周澜沧这个官还是当得挺不错的,起码很得皇帝的信任,甚至是宠信。 他趁着李元胤还在说话的空档,将原主跟李元胤有关的记忆全都提取出来。 周澜沧的字写成鬼画符,被太傅责罚,罚完了还得抄书。李元胤站在他身后,手把手教他运笔练字。 李元胤偷捉了贵妃心爱的鹦鹉,拉着周澜沧躲在御花园里,看宫女满园子找鸟,憋笑憋得肚子疼。 两人在别苑骑射,空中一列大雁飞过,李元胤弯弓搭箭,周澜沧紧随其后。大雁坠地,身上同一个位置,不偏不倚插着两支羽箭。 先帝殡天,李元胤登基为帝。从先帝落葬到新帝登基,整整耗时一个月,这段期间,周澜沧在李元胤身边戍卫,寸步不离。 李元胤登上帝位之后,周澜沧被拔为中郎将,任羽林军统领,他的职责就是指挥禁军戍守宫门,确保李元胤起居安全无虞。 李元胤登基未满一年,在太后的主导下首度进行选妃,优选良家女子,充实宫掖。 此番共计纳宫女千人,立女官三百人。同时,周澜沧上书自请辞官。 奏疏遭到驳回,李元胤传召周澜沧,当面问他请辞的因由。 周澜沧附耳对李元胤说了几句话。 李元胤神色一动,顾盼左右后,正色道:“国之栋梁,岂可心系儿女情长?” 同年秋,西南流寇为乱,情势险峻,周澜沧连上数道奏摺求战。 周澜沧当时对李元胤说的话是:“微臣心悦陛下已久,情难自抑,自知有违臣纲,故请求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七谷的火箭炮,还有easter.一移乙佚.赛尼可的地雷//// 抱歉久等了,卡文卡得销魂QAQ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2 李元胤当时的答覆, 虽然不是什么正面回应,但也算不上严词拒绝。顶多就是让周澜沧暂时把小情小爱搁到一边,专心在宫里当差。要是真在宫里待不住,有机会再出去历练历练便是。 岂周澜沧是个一条筋的性子, 李元胤既然不跟他‘儿女情长’, 他便铁了心要做‘国之栋梁’。 这当差历练, 到大营某个将领麾下去作一名参事也就罢了。周澜沧偏不。他首次请战,长剑刚出鞘就遥指那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的西南。 当时朝内基本能打的武将都在北方边镇,余下的文官, 听闻匪寇隐于山林间,见官兵即散, 退复啸聚,狡诈难缠,都不愿淌这趟浑水。 周澜沧要出这个头,李元胤压也压不住, 简直操碎了心。 剿匪不同于一般上阵杀敌。匪民难分,如果不顾一切全部剿除,不免有滥杀无辜之虞。可若是怀柔抚驭,又不能避免流匪诈降,民中有匪的乱象。 只怕这将会是一场恶战, 不只讨不了好,还极容易惹上一身腥。 整个朝堂都等着看周澜沧的好戏。 李元胤无奈批准之后,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力给他调兵, 让西南几个省份凑出一支两万多余人的联兵,犹嫌不妥,又特地从羽林精卫中抽调数千人,让周澜沧带在身边随时号令。 周澜沧面对感情的事算是极易冲动,关心则乱。 但掌兵的大事摆在眼前,他却不骄不躁,颇能沉得住气。 他到了匪寇为祸的省县,并没有急于出击,而是一一会见当地的巡抚及州丞,了解过去几个月来剿匪失利的原因。 过去由当地官员带领的正规军,大多采剿抚并行的策略,一边派兵攻打匪寇的据点,一边大规模招安。 但是这些流匪匿于山林之中,打的是游击战,今天烧了一座寨子,明天溃逃的人马又重新聚集起来另起炉灶,让官兵疲于奔命。招安就更不用说,诈降的例子比比皆是,甚至有匪寇混入了官兵之中,与几个头目互通声气,让正规军的行动屡屡扑空。 官兵当中混进了细作,这两万多名四省的联军几乎就无用武之地了。所幸李元胤还给他指了数千名羽林军亲信。周澜沧一面加紧操练,假意出兵,雷声大雨点小地向匪寇进攻了几次,同时暗中派遣亲兵观察,将军中细作一一肃清。 有可用者,甚至反过来让他们向匪首传递假消息,或者策反分化。 有了这些准备,再向流寇发动总攻,乌合之众自然不敌正规军的战力,老巢一个个被连根端起。 比之先前的剿抚并行,周澜沧选择使用雷霆手段,击鼓三回而不降者,尽皆诛之。经过几次杀鸡儆猴,各地匪首闻风而丧胆,再也不敢顽强抵抗。 就这样耗费数月,总算一举荡平为患多年的流寇之乱。 捷报传回京师,行伍未归而封赏先至。周澜沧封安西将军,赏银千金,官加三爵。其余有功者也都论功行赏。 周澜沧加官封侯,少年得志,他满心想的却不是名也不是利,而是李元胤那句国之栋梁。 李元胤要做圣明天子,周澜沧便为他守万里河山,这样一来,总该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得到他的回应了吧? 若单单是西南还不够,他就去辽东、去北疆,直到得到李元胤的肯定为止。 周澜沧在感情上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这便是他全部的心思,单纯直截得令人惊奇。 韩默读取完所有记忆,似乎领悟了什么。 ‘这个时空的角色原主,原本应该会是什么结局?’他向系统询问道。 S999:‘这个嘛……周澜沧剿平西南没多久,又主动请缨去北疆,在两军交战中死于敌方的暗箭。至于李元胤,虽说在他当皇帝的这些年内没有重大外患,但他在朝廷政争上失了势,遭太后把持朝政十多年,最后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 韩默:‘李元胤大约也没想到周澜沧会错了意,一别就是千里之遥,几年都见不上一次面。’ S999:‘没办法,李元胤的表达方式十分迂回,周澜沧又是个直性子,就算他真对周澜沧有意思,人家也听不出来。你可别重蹈他们俩的覆辙。’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0 韩默应了一声。回过味来又觉得这系统怎么似乎话中有话? 重蹈覆辙说的是他扮演的新角色呢,还是在说他跟谢俞的那点事情啊? ‘好了,别发呆了。’S999提醒他,‘李元胤要给你封赏了,别忘了配合原主的角色个性,注意别OOC了啊。’ 韩默回过神来,发现李元胤正站在他面前。一名太监端着绸盘,上面是赏赐的礼单,都是些贵重的金帛玉饰、奇珍古玩之物。那名太监依着单子将赏赐一项项报出来,完了之后再由李元胤将礼单象征性地交到韩默手里。 “微臣叩谢天恩。”韩默口中念着系统提示的台词,双手高举着接过那封红帖,纳首叩拜。 “爱卿不必多礼,”李元胤摆手笑道,“朕知道寻常的金银财物你不稀罕,这里还有一样,由朕亲自挑选,方当得起你少年英豪,战功彪炳。” 李元胤话刚说完,又有一个内侍捧着绸盘而出,上面一团黑色的物事,乍看之下并不起眼,待拿到近前一看,却是一件上好的蜀锦披风。 织锦造工精细,金银丝线在黑缎上勾勒出暗纹,初见只觉得质料不一般,细观之下越看越是华美大气。更难得的是披风上镶着一圈黑色毛皮,光泽水滑,不知道是什么动物,颜色极纯,就连一根杂毛也没有。 李元胤拾起披风,亲自替他披上,嘴里说道:“去年围猎的时候,都卫府总管得了个彩头,射中一只黑狐,通体纯色,难得一见。朕命人制成披风,就等着你报捷归来。如今你果然不负所望。” 周澜沧身形修长矫健,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目若朗星,本来就是姿容出众,配上这一身黑色大氅,少了年少张狂,多了几分庄重雍容的气度,威仪俨然。 李元胤亲自挑选的赏赐,确实再适合他不过。 韩默垂着头,任由李元胤亲手替他绑上系带。如此厚恩,却没有让他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 相反地,他壮起胆子抬手握住了对方正搁在自己胸前的手掌。 李元胤动作一顿,面上不动声色。其余武将和周围的近侍各个都低着头,没有人发现他们之间不寻常的举动。 韩默趁隙将对方的手拉到自己唇边碰了碰,抬起头,目光灼热地望着李元胤,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热切渴望。 李元胤没有怪罪之意,反而露出玩味的表情。 他俯身向前,说话时热气吐在韩默耳边,让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下来。 “表现不错,这个角色很适合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君的手榴弹和地雷,谢谢若尹.梦里伽罗.你好萌.潋.胡双喜.赛尼可.一移乙佚.七谷的地雷,也感谢宝贝们给我评论灌溉 因为身体出了点毛病,被医生叮嘱不能熬夜,这几个礼拜都是早上6点爬起来码字再出门上班,我手速很渣,码字都是一字一句地想,即使这样还是很开心,能够在读者的陪伴下把心里想的故事写出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但是晚上突然看到网站新出来的完结投票规定,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怎麽说,心情很复杂 觉得在作话吐太多黑泥不太好,打了一堆又删掉了 总之,虽然短小,但我会把这个故事写完的,谢谢你们的包容和陪伴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3 韩默:‘你!为什么不提醒我长官的意识已经出现了!’ S999:‘提醒了也不能怎么样嘛, 你们还是都得照着原角色的性格互动来。只除了一点,你这次安分待在京里就是了,不要学原主一时冲动满世界乱跑。剩下的还不都是水到渠成。’ 摊上这个系统,韩默也是很无可奈何了。 李元胤也好, 谢俞也好, 现在对他来说都琢磨不透,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披着大氅,又重新谢过恩。延熙帝免了他的礼,转头继续给其他人封赏去了。 周澜沧虽然自小好武,在羽林军内也担任统领职务, 但实打实的领兵掌军还是头一回。他要指挥地方省分的资深将官,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故而这次提拔重用的兵士,大多是从京中带去的亲信,再来就是没什么身家背景的基层官兵。 这些官兵由他亲手提携,跟着沾了入京面圣的光彩, 一个个对他死心踏地。 延熙帝对这些青年将士,似乎也颇有笼络之意,这会拍着肩膀赞叹英雄才俊,那会又拉着手嘘寒问暖。给他们封的官职,无论高低, 大多都是在军事体系的重要机构,安插体己人的心思不言而喻。 众将官们有早早醒过味来的,也有被浩荡皇恩冲昏了头, 晕头转向不知所以的。 但不管怎样,这批人从今往后就是新帝的股肱羽翼,这点几乎是肯定的。就连一旁的内侍看他们的眼神,也变得不一般了。 出了文华殿,天色尚早。白日高悬,霁空万里如洗。 众人一路无言,不敢喧哗,憋着堵着直到踏出了宫门,话闸一下子便开了。除了相互道贺之外,还兴致勃勃商议着要一起去京里各处转转,游览名胜风物。 只有韩默一言不发,匆匆与他们话别之后,就翻身上马,一迳往京城东南角的尚书府第去。 尚书府地处僻静,远远望去,一色的粉墙黛瓦。墙内的百年老松探出枝干,浓荫繁茂。他在朱漆大门前勒住马缰,门房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尚书大人今日不见客。若有意谒访,不妨留下名刺,我好与大人知会一声。”门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身灰色棉衣,言谈温文儒雅。口中说的虽是拒客的言辞,却令人感到如沐春风。 韩默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恼,只等对方走到近前来,才晒然一笑。 “尚书大人就连我也不见吗?” 门房一愣,定睛瞧了半晌,一拍脑袋。 “看我这个老糊涂!”他牵过坐骑的缰绳,弯身见了个礼,口中亲热地呼道:“少爷,您可回来了!” “余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韩默笑着应道。 “许久不见,老爷和夫人也甚是记挂您。老爷听闻您今日回京,哪里都没去,就在家候着。”余伯一边领韩默进门,一边偷眼打量他。 他此刻未着戎装,而是身披御赐的大氅,脚踏皂靴,腰间悬剑,一袭缎面箭袖袍精干俐落,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英姿勃发。 一别数月,他的气质也越发内敛沉稳,喜怒不轻易外显于色。 余伯不禁叹道:“少爷这次领兵出外,越来越像个办大事的人了。老爷见了您,想必会十分欢喜。” 他口中所称的老爷,就是当朝礼部尚书,先帝御指的太子太保周炳德,也是周澜沧的父亲。 周炳德出身世代书香门第,能通文墨,腹中也有些实学。以殿试二甲第三名入官,从一名从五品郎中做起,偶然蒙先帝青眼,仕途一飞冲天,一路当到正二品的尚书。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1 不仅如此,先帝还指派他的儿子做太子伴读,这是摆明了要周炳德辅佐先帝,也是间接保证了周家在两位帝王皇祚期间,在朝廷上都有一席之地。 周炳德不敢辜负先帝美意,周澜沧还不满四岁时,周炳德就亲自教他通读圣贤书,熟记十三经。 谁知道周澜沧虽然禀赋聪明,天性却极其好动,老是变着法子鬼混摸鱼,把他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哭笑不得。周炳德硬着头皮将儿子送进宫中侍读,作天作地的周澜沧进了东宫,倒是被当时的太子李元胤给收服了。 周炳德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儿子将来会安生在朝里做官,再小的官也无所谓,起码父子两人互相能有照应。但周澜沧跟在太子身边这些年,对兵家学问表现出了相当的热忱,所以后来封的官竟然是武职。 这也就罢了,周澜沧还自荐请缨,要去几个省份之外的地方平寇。 周炳德一生宦海浮沉,从来没有操过这样的心。他镇日在朝中等战报,夜里也睡不好,胡子白了一大把,腰腹瘦下来一整圈,终于盼回了西南的捷报。 周澜沧不只成功办好了差使,还加官封爵。 百年文人世家,就这样出了一个大将军。 韩默踏进内厅的时候,周炳德正在座上品茶。一认出他来,满眼便是抑止不住的喜色,却又偏要端着个父辈的架子。 “澜沧,你回来了。”周炳德将茶碗一搁,悠悠道。 周澜沧听见老父呼唤,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给周炳德叩头请安,嘴里说道:“孩儿不孝,一别数月,未能承欢高堂膝下,躬亲侍奉,反而让爹娘劳心记挂,这是孩儿的过错。望爹娘勿要怪罪。” “你起来吧。”周炳德捋了把胡子,虚抬了抬手,“你能不负皇恩,完成圣命,是替我周家光耀门庭,算不上不孝。你封官的消息我也听说了,只不过,你切莫为此骄矜得意。兵者,国之大事,宜慎而后动。哪怕你战无不克,荣宠加身,只要行差踏错一回,就是殒身灭命的下场,不可不察。” “孩儿谨遵父训。”面对周炳德谆谆教诲,韩默垂着手不住点头。 周炳德这才呷了口茶,露出满意的神色。 “你娘知道你要回来,也高兴得很,她正在后边园子里,你快去给她请个安吧。” 周澜沧的母亲季氏,也是出身名门,娘家并非官宦人家,她的父亲却是名动数省的大儒。 季氏性格温婉端庄,对于朝中之事虽然不多加置喙,心中却明镜似的,很多事都自有底数。 韩默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水榭亭台边绣一条丝帕,抬头一见到自己儿子便红了眼眶。 “你可总算回来了。”季氏站起身来搂住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娘也不图什么,只盼你平平安安。” 大约是这些日子以来牵肠挂肚,苦盼久候不得,季氏一边说着,一边竟落下泪来。 韩默连忙握住她的手好言宽慰了许久,才让母亲的情绪缓缓平复。 季氏捏着手绢点了点眼角,望着他含泪笑道:“大半年不见,你似乎又更精实了些。西南地处边远,吃了不少苦吧?” “奉天子命报国上阵,谈不上吃苦,尽人臣之道罢了。”韩默笑道,把话说得圆滑挑不出错处。 季氏上下打量他,眼中流露出赞许之意。看到他身上的披风时,单凭用料作工,便知道不是凡物,而极有可能是天家的赏赐。 “既又得了个军职,平日里便好好操练,安生听命,切莫辜负圣上恩宠。”季氏抚着大氅上镶的毛皮叮嘱道,说完话锋一转,又问,“此次面觐龙颜,可给你指了什么其他的差使?” 季氏老早就知道自己儿子与当今天子私交甚笃。 对在朝为官的人来说,这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来天威难测,当下还关怀备至,保不定哪天就来了杀身之祸。二来新帝登位不久,根基未稳。 先帝尚在时,朝中几位重臣就已是权倾朝野,大有尾大不掉之势。这几位朝臣以太国舅左丞相为首,都跟太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外戚擅权。 太后虽然没有到垂帘听政的地步,但也多少把持着一部份的朝政。 新帝上任,最急迫想解决的一块心病,就是这些老臣。 周澜沧若成为天子心腹,不免会在新帝与旧臣之间的政争中,被推上风口浪尖。 若在皇帝的心目中,周澜沧的地位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重要,下场可能更糟糕。延熙帝也许会把他视作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必要时就毫不犹豫地牺牲掉。 所以季氏对于自己儿子的境遇,可以说是忧喜参半。 但事关朝庭时局,她并不敢明着多问,只得旁敲侧击地打听皇帝的动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措。 “皇上迳行封赏过后,便令我等不日到位任职。孩儿任官的令状已经下来了,至于驻防的地点,还没指明,大约得等兵部那边的文书。” 韩默自然也明白季氏的心思。他的言下之意是自己任官的流程一切如常,希望母亲能够放心。 季氏闻言,便不再多问,只是宽慰地笑了笑。 既然要等兵部的文书,那么这几日就老实在家等着,不会有错。待到正式上任之后,无论派驻哪里,都好过在京师淌这段日子的浑水。 季氏的私心,自然希望自己儿子能够远离斗争的角力场。无论周澜沧和李元胤过往的关系多紧密,在朝局尚未稳定之时,与新帝的接触是越少越好。 季氏刚放下心,不想就听见长随来报。 “夫人,少爷,宫里来了信!”那名长随从正厅匆匆前来,气喘吁吁道,“是皇上的旨意,邀约了几位大人家的公子至别苑骑射,少爷也在应邀之列。”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君的火箭炮,还有谜仙引鹤.夜染枫华*2.梦里伽罗.赛尼可.胡双喜.七谷宝宝*2的地雷//// 也感谢评论和灌溉,评论好暖心! 社恐的我憋了半天只能说爱你们!QvQ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4 王公贵族骑射的地点在京城近郊的围场别苑。 时值晚春, 薰风吹拂,草木欣欣向荣。应延熙帝之邀参与围猎的,除了周澜沧,尚有其余青年将领王孙等十余人, 再加上侍卫随扈, 浩浩荡荡共百余人, 驾着马奔入了皇家围场。 延熙帝给众位参与者的上谕,大抵是说近日天气转暖,他久居深宫,想寻个空出来打打猎, 松松筋骨,顺便邀约众人一同图个乐趣。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2 谕旨行文笔调轻松随意, 还说了若不欲前来则不须勉强。可是皇帝既然开了金口,那就是圣谕,除非打从心里想跟皇上对着干,否则有谁敢不从? 除了左丞相的两个儿子称病未赴邀以外, 被李元胤点名的人,此时全都到齐了。 众位宦门公子换下了儒衫,清一色窄袖轻裘,革带束腰,看起来格外精神爽利。 其中最为出众的便是周澜沧, 以及兵部尚书家的长子王玄彦。 李元胤放下了天家的架子,与众人寒喧笑闹,这当中又跟王玄彦最为亲热。反倒是周澜沧, 除了例行的致意以外,李元胤几乎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围猎信号一下,侍卫分头从林中将猎物由不同方向策赶而出。 李元胤一夹马腹,领先在前。原本就在他身边的王玄彦紧随其后,其余王公贵胄也陆陆续续尾随。 只有遭到心上人冷落的周澜沧胸中郁郁,落在最后。 他年少入宫时,与李元胤昼夜相伴,亲密无两。后来李元胤登上大宝,言谈动作拘束许多,但仍然处处表现出对周澜沧的宠信,何曾让他受过这样的冷眼? 韩默:‘长官把我找来,可是连一句话都不跟我多说,打的是什么主意?’ S999:‘谢俞就算想尽快完成任务,也必须按照角色设定走。他不跟你说话,自然有他的理由。这里人多口杂,兴许是在其他人面前做样子呢。’ 韩默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李元胤贵为天子,若跟朝臣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实在不太好听。 况且他实权未稳,与自己太过亲近,反而会成为政敌的把柄。 冷落一时也没什么,朝局水深,需要步步为营,就如同系统所说的,这有可能不过是一时的表象。 韩默冷静下来,稍一细想,思路便清晰许多。 当前朝中势力,大抵可划分为太后、左丞一派,以及忠于新帝的一派,周澜沧的父亲周炳德便是属于后者。也有些人两边交好,立场模糊不定,兵部尚书就是其中之一。 李元胤刻意对王玄彦表现热络,或为试探,或为拉拢,也可能两者兼有之。 这样一厘清,韩默立刻便释怀了,李元胤忙着敲打王玄彦,无暇照拂他,他在一旁安心待着不添乱也就是了。 正当他这样下定决心的时候,系统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S999:‘警告,OOC程度即将超过容忍范围。’ 要不是当前骑速十分缓慢,韩默有可能会一头栽下马来。 怎么搞的,不添乱还犯法了啊?非得捅些篓子出来才能符合角色个性,原主的性子不至于那么作吧!? S999解释道:‘周澜沧在兵事上沉稳,可是他见到了李元胤就是个恋爱脑。相别几个月不见,李元胤只是例行封赏,即使夸赞,说的也是大庭广众前的套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周澜沧真正想听的是对方的体己话,但如今他非但等不到李元胤私下传见,还在围猎时受了冷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沉住这口气的。’ 韩默听得一愣一愣的,敢情周澜沧在等李元胤哄自己,不哄就要闹了。 可是闹该怎么个闹法?要是一时冲动当众调戏了皇上,往轻里说是行为不检,往重里说就是以下犯上,有辱国体的大罪啊。 系统又给他支招。 S999:‘很简单嘛,一般小年轻在心仪的妹子面前会怎么表现,你按着来就对了。’ 韩默正愣着,前方猛然爆出一阵喝采。原来是王玄彦射倒了一头狍子。 毕竟是围猎,射中猎物并不稀奇,难得的是王玄彦使一张一石二的牛角强弓,竟然一箭贯穿了猎物的脑门,钉死在地面上。那头狍子一点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一动也不动了。 “不愧是将门后生,虎父无犬子。”李元胤抚掌笑道。 S999:‘看吧,周澜沧在李元胤面前被压了一筹,要是还能一声不吭,就太不合理了。’ 韩默总算明白了,系统是要他当着李元胤的面抢锋头,好吸引对方的注意。 这种撩人的方式还真是半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可是周澜沧就是这么耿直的少年,韩默再怎么暗自吐槽,还是得按着剧本来。 他拍马上前,迎头追上了狩猎队伍,超赶过其他人,与李元胤、王玄彦并辔而行。 李元胤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王玄彦则略显诧异,不以为然地皱起眉。 周澜沧也不理他,迳自弯弓搭箭。 彼时林间的猎物都由侍卫队驱赶出来,在众人眼前奔窜。周澜沧一口气连放三矢,箭若连珠,首尾相衔,一瞬间分别命中了三只野兔。 离得近的几个人目睹此景,纷纷叫好。 李元胤抿着唇,仍旧不发一语。王玄彦脸色一沉,明显生出了较劲之心。 他再一次拉满强弓,箭矢既出,不偏不倚当头射中一只猞猁,另一箭紧随其后,贯穿力道之大,准度之精,竟然将头一只箭给裂成了两半。 这一次就连旁观的侍卫也不住喝采,李元胤也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王玄彦横了周澜沧一眼,耀武扬威的意思不言而喻。 周澜沧挠了挠头,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花样可以抢占风头。 就在这个时候,林中的卫队发出一阵喧哗,伴随着阵阵低沉的咆哮,哮声如雷。 一头白额猛虎陡然从林中窜出,拦在众人眼前。它张开血盆大口,又是一阵怒啸,声势震骇,让众人耳中皆是隆隆作响。 几匹胆小的马受了惊,不受控制地人立嘶鸣,上下跳窜。骑在马上的王孙手忙脚乱安抚马匹,一旁的亲随也赶紧上前拉住缰绳,唯恐马匹失控摔伤了自家主子。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就在多数人匆忙后撤的时候,周澜沧一骑当先,五指同时夹住四支箭矢,齐齐发射。劲矢破空有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射中了猛虎,箭身无一例外全都贯体而入,只留下白色尾羽颤巍巍露在斑斓毛皮之外。 猛虎受此重创,势力未颓,反而彻底被激怒,奋然暴起,向着周澜沧奔袭而来。 王玄彦不甘示弱,也跟着一连射出几箭,箭无虚发。 但是老虎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周澜沧吸引,丝毫没有因为王玄彦插手而改变来路。面对来势汹汹的猛虎,周澜沧颜色不变,将弓弦拉成满月之形,又是一支劲箭呼啸直出。这一箭正中猛虎颈间,稍稍阻住了它的冲势。白额虎脚步一滞,接着便又挟着怒吼向周澜沧扑来,口中獠牙尖锐森然。 眼看猛虎已经来到近前,周澜沧拨转马头,避其锋芒,弯弓准备射出第二支箭。一人一虎绕着圈成对峙之势。 但是没等到周澜沧将羽箭射出,他□□的坐骑突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发出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周澜沧从马背上摔下去。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3 他紧抱住马脖子,那匹坐骑在原地窜跳,状似痛苦,无论如何安抚都不能消停。 而猛虎的攻势并未因此而受阻,只见眼前一道斑斓身影闪过,虎爪顷刻间就要招呼到周澜沧身上。 情急之间,周澜沧滚鞍落马,险险避过虎爪。 尖锐如刃的利爪在马腹上留下怵目惊心的血痕,马匹吃痛惨嘶,腾跃不已。 周澜沧在下马时扔了弓箭,此时手无寸铁,只余一柄贴身的短匕,与空手搏虎相差无几。 众侍卫眼看情况危急,想上前救援,偏又投鼠忌器,生怕错放弓矢,误伤了周澜沧,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望着李元胤等他示下。 李元胤却像是完全忽略了周围侍卫的存在。 打从那头白额虎袭击周澜沧的时刻开始,他的目光就紧锁在周澜沧身上,半寸不移。 周澜沧下了马之后,李元胤立刻催马上前,向周澜沧伸出手去。 周澜沧一见到李元胤,便立时会意,抓住他的手臂借力一跃,翻上马背,安坐在李元胤身后。 “陛下,恕微臣失礼,请借宝剑一用。” 周澜沧低声说着,抽出李元胤的腰间配剑,一剑贯穿了飞身扑来的猛虎心口。 长剑贯处如秋棠盛放,鲜血染红了浅色的皮毛。那头老虎犹不死心,几番挣扎怒吼,却都只是临死一搏,过不多时,便声气渐弱,抽搐着一动也不动了。 整个过程在电光石火间一气呵成,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猛虎颓然倒地。 周澜沧取出手巾,将长剑上的血迹拭净,归还给李元胤,下了马单膝跪地,俯首称道:“微臣武艺不精,让猛兽惊动圣驾,请圣上恕罪。” 负有护驾之责的众侍卫见他跪地请罪,登时也跟着呼拉拉跪倒一片,齐声道:“请圣上恕罪。” “都起来。朕说过春狩不过是图大家一乐,哪有什么动不动就怪罪的。”李元胤摆手道,语调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几尺开外,原先周澜沧所乘的坐骑受了伤,哀哀嘶鸣不绝。 凑上前一看,马腹上的伤口已经深入脏腑,无从医救。周澜沧不忍心见马儿痛苦挣扎,只得狠下心,掏出袖中匕首,一刀割断了坐骑的喉咙。 他将短刀纳回袖中时,指尖却触及一封薄纸。 抽出来一看,是张金粟花笺,一眼就认得出来是大内御制之物。 周澜沧直觉推断这张宫笺的来源应该是李元胤,兴许是方才拉他上马时一并塞入他袖中的。 李元胤有什么事非得透过笺纸传递,不能遣人送信,也不能私下传召? 他心中疑惑,回过身来想从李元胤的神情中找到端倪,不想对方也正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李元胤轻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示意他看那匹坐骑的尸体。 周澜沧的坐骑即便不是日行千里的宝马,却也性情温顺,四蹄强健,称得上是难得的骏马。先前与猛虎相搏时不及细想,现在一经李元胤提点,周澜沧便察觉他的坐骑突然失常,或许有些蹊跷? 胆小的马匹一闻虎啸便立刻失控,他的坐骑既然没有被虎吼给惊动,便万没有中途又突然发狂的道理。 他仔细检视马尸,从喉部的刀痕到腹部的伤口,最后在前脚上发现了数枚铁蒺藜,深深扎进了马蹄子里面去。 周澜沧心中悚然一惊。 这铁蒺藜是两军交战时常用的陷阱,也是武林中人惯用的武器,目的无非是扎伤敌人或战马,让战马失蹄,连带着人仰马翻。他的坐骑想必就是踏中铁蒺藜,吃疼之下才会盲目奔跃不受控制。 可这里是皇家围场,怎么会无故出现铁蒺藜暗器?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暗中要害他性命,希望他死于猛虎口中,或伤于烈马蹄下。 他昂首四顾,只见周围百十张面孔,有兀自谈论惊险遭遇的青年贵胄,也有匆匆收拾猎物尸体的侍卫亲随。每一张脸都面目模糊,不可信任。 只有始终注视的他的李元胤,神情中透出了层层掩饰、却货真价实的关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扬子饿*6.小渣*4.C君*4.七谷.赛尼可.一移乙佚*2.一问三不吱.你好萌.胡双喜.不好好走路的丹先森的地雷QAQ 抱歉最近更新很不稳定,我尽量写!非常感谢大家的体谅gt"lt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5 周澜沧回到家中, 待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将那纸金笺展开。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他皱着眉反反覆覆看了几遍,还是摸不清李元胤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是在变相地拒绝他吗?果真如此, 为什么不当面向他说明? 况且如果真是在拐着弯子拒绝, 李元胤大可以遣人送信, 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当那张笺纸上的日期越来越近,周澜沧还是琢磨不出李元胤的意思。 尽管怀着满腹疑问,他还是照着纸上所写的指示去做了。 廿月二十,京南运河畔。 时逢清明, 京城里的人家,无分贫富, 白日里都预备了果篮祭品,携儿带女去扫新坟。 上完了坟便顺道在郊外游玩,一时间游人如织,坊市络绎。沿途叫卖的贩子有卖酒的, 也有卖些糕饼吃食,以及野外游戏的玩具。 缀满杨柳繁花的坐轿从京里到京郊,络绎不绝。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一日都趁着过节到野外郊游透气。从白天到黄昏, 一直到夜幕降临了才舍得回去。 公子哥儿则另有去处。京城内的数百间酒楼妓馆,都在大门前挂上了彩旗,鸨母站在门口招徕客人, 阳台雕窗间不时传来软语娇声。 随着夜色渐深,酒肆檐上悬挂的灯笼一一点亮,游人不减反增。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4 城南的运河畔,更有另一番旖旎情景。 沿岸数十艘精工筑建的画舫,隐约传来丝竹弦歌之声。灯烛荧荧,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随水波晃耀,如梦似幻。 周澜沧孤身走在运河沿岸。 街上的行人成群结队,偶尔也有双双对对的青年男女相携而过,不住打量河中画舫,以及沿街叫卖的摊贩。 周澜沧行走在人群之中,脸上却浑然没有过节游玩的欢快,反倒像是出门办差似的,目不斜视,迳直往河面上最华美的舫船走去。 那架舫船上前后有一主一副两座楼阁,各有三层之高,错落层叠,中有飞桥栏槛相互串联。 主楼阁正中央,挂有一幅牌匾,上书‘天水舫’三字,墨迹潇洒酣畅。 周澜沧顺着岸上的栈道走上船,立刻便有跑堂的相迎出来。 天水舫是京师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之一,与城内的会仙楼遥相映对。 周澜沧平日极少涉足这类场所,不熟悉此中门路,跑堂的也见他脸生。但是他身上所穿戴的冠帽衣饰,虽不张扬奢华,却都是上等质材。跑堂的日日送往迎来,眼色锐利,一见便知他的来历不是寻常人家,故而尽管见他模样青涩,依然客客气气将他迎上了舫船。 船上楼阁飞檐错落掩映,珠帘翠幕层叠相连,红烛风灯悬挂在檐角随风摇曳,一派曼妙旖旎。 周澜沧刚踏入阁内,立时便有几名艳服女子聚拢上来。 为首的是一名熟龄妇人,粉面朱唇,凤钗云鬓,举手投足间不减风韵。想来便是天水舫的鸨母了。 “好俊俏的公子哥。”她向周澜沧福了一福,婉媚一笑,曼声道,“奴家青雀,见过官爷,敢问官爷高姓?此番驾临,想寻哪位佳人相伴?” 周澜沧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手忙脚乱还了礼,硬着头皮答道:“我找柳玉琴柳姑娘。” 柳玉琴是天水舫的头牌,美艳绝伦,名动京师,琴艺更是一绝。每天指名要她作陪的达官显贵不知凡几。 鸨母想来也是见惯了这类闻名而来的来客,脸上笑容不改,应答如流。 “柳姑娘早早就有官人请去啦,现今依然抽不开身。官爷若不嫌弃,我给您指几位娘子,也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丽,各有一二小艺傍身,书画琴棋由您任选,您看如何?” 周澜沧摇了摇头。无论是国色天香或者庸脂俗粉,原本就都入不了他的眼,要不是李元胤的信笺指明了要他在清明当晚来到天水舫寻柳玉琴,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类场所。 “我只要找柳姑娘,其余的一概不需要。她若此刻不得闲,我便在这里等,等到她能够见客为止。”他说起这话来,倒不似寻常烟花客死缠烂打的德性,而是情恳意切。看在鸨母眼中不免有几分傻气,却也对他平添了些好感。 “官爷既执意如此,奴家也不勉强。”青雀微微一笑,转过身道,“你们送官爷上座吧,酒菜好生伺候着。” 几位女子听了她的话,娇声应是,便领着周澜沧到一处临窗的雅座去。 桌面上很快便布好了美酒佳肴,周澜沧却无心吃喝,顶多在几位女子的催促下勉强动了几筷子。 他本来就量浅,数杯酒液下肚,整个人便有些晕乎,压在胸中的一腔心事不受控制地上涌。 他想到那几枚扎入马蹄里的铁蒺藜,想到坐骑临死前的嘶鸣。即使他从十岁出头就被送入宫中,却从没有像现今这样深刻体会过大内朝廷的波谲云诡。 一介外人尚且作如此想,那么从出生以来便位于风暴中心的李元胤,心中是什么滋味呢? 李元胤特地传递书笺给他,真正的用意又是什么? 酒气上头,周澜沧双颊发烫,迷迷糊糊趴倒在桌上。 期间作陪的女子同他说话,拉他的手作亲热状,他一概不理,甚至将对方推开。 欢场女子都是极其善解人意,见他不愿被打扰,便去请示了鸨母,悄悄退去了。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有人来轻推他肩膀。 他鼻间嗅到一股脂粉香气,便连头也不抬,闷声道:“都说了几次了,不需要姑娘作陪,我只想见陛下。” 来人轻笑一声,笑声清脆如银铃。 “官爷早先还叨念着要见柳姑娘,这才多久,口里又换了个人了。” 周澜沧听见对方说柳玉琴,这才勉力撑着额头爬起来。 “柳姑娘能见我了?”他酒劲未过,兼之睡意尚浓,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逗得眼前的姑娘掩嘴而笑。 “可不是吗?嬷嬷遣我领公子去见柳姑娘,公子是随我去呢还是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周澜沧一听,睡意便去了大半。 他此刻昏沉半醉,什么都不记得了,唯独李元胤给他的那幅笺纸被他刻在脑子里,满心只想着要见柳玉琴。 至于为什么要见,倒不是那么重要,总之李元胤这样嘱咐他,他按着做便是了。 “那么,公子请随我来吧。” 被遣来替他领路的姑娘不再多说,转身带他穿越了主廊,向船尾方向的副阁走去。 主廊两边皆是纱纸糊的花窗,一间间雅室中或传来清越的歌声,或有喝酒划拳的嬉闹声。灯烛摇曳,影影幢幢,暧昧的灯影在纱幔间忽闪而过。 不时有明妆丽服的美人踏出雅间,再转往另一处隔间而去。廊道上莺莺燕燕来回绕旋,令人目不暇接。 周澜沧却自始至终都懒得往其他女子身上多看一眼,他双眉微蹙,薄唇紧抿,拢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抚摸李元胤给他的金笺。 领路的姑娘来到廊道尽处,转身上了一道极为狭窄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一方歌台,正有一位女子在其上吹笛,另两位和声而歌。几位酒客推搡着笑闹,迎头往周澜沧身上撞来。 他侧身避过,再回头,只见领路人又踏上了歌台后方的阶梯。 阶梯尽处是一溜围栏,凭栏而立,便可以将河畔风景尽收眼底。 周澜沧正望着碎光摇荡的河面出神,便听见身后一声呼唤。 “公子,这里请。”领路的姑娘站在一扇拉门前,躬身说道,“最里边那间厢房便是了,奴家就送到此处,恕不多奉陪。” 周澜沧踏入门内,迎头便是层层叠叠的珠帘翠幔,遮挡在玄关之前。 他掀帘入内,经过狭长昏暗的玄关,鼻端隐约有暗香浮动。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5 厢房位在天水舫的最顶端,彷佛独立于一切尘嚣烦扰,就连酒客的喧哗之声,都完全听不见了。 从雅座到厢房,这一段路线之迂回差点把他绕得晕头转向。饶是他对女色毫无兴趣,此时也不禁好奇,柳玉琴究竟是何等天人之姿,仅仅见上一面,都必须如此大费周章。 狭长的玄关走到底,宽敞的厢房令人眼前豁然开朗。 房内正中央放置一架古琴,四下却遍寻不着人影。 周澜沧好奇地四下观望。 厢房另一面,是几扇对开的大窗,他推开其中一扇,只见黝深的河水翻荡其下,远望则是河对岸迤逦一线的彩灯,与万家灯火遥相辉映。 再更远处,则隐约可以看见巍峨宫城的剪影。 时值深夜,李元胤不知歇息了没有。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两人也曾趁着佳节一同混出宫外游玩,在城郊看遍绿柳垂杨,在街市上买些新奇玩艺。如今李元胤贵为天子,自己也不能再随意进出宫闱,想见上一面都不容易,要想能够私下说话,更是难上加难。 人人都说柳玉琴平生难得一见,若能看上一眼,就一辈子无憾。 周澜沧此时身处厢房,却将天水舫和柳玉琴都远远抛在脑后,心思早飘到远处的深宫禁院里去了。 他醉醺醺望着窗外出神,没注意身后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来人步伐轻巧,刻意掩饰自己的到来,显见是个会武的。他来到周澜沧身后几步之遥的距离,后者才猛然惊觉不对劲。 按在腰间长刀上的手比思绪还要先一步行动,周澜沧猛然转身,半截长刀已然出窍,却在定睛看清楚来人时一下子顿住了动作。 来人按住他扶刀的手,轻声笑了起来。 “都是朕的错,让爱卿在此久候,可即使如此,也犯不着拔刀吧?” 周澜沧慢慢还刀入鞘,举起手掌揉了揉脸,确认眼前看到的不是幻觉之后,双膝一屈就要跪下。 对方见他要跪,抬手拦住了他。不想他醉了酒又吹了半天的冷风,脚下虚浮,不只没收住势,还顺势撞进了人家怀里。 “陛下……”他呐呐开口,耳根一下子就红透,“恕微臣失态了。” “她们让你喝酒了?”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酒量还是这么差。” 搂着周澜沧无奈地笑着摇头的人,不是李元胤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趕榜趕榜,爭取晚上再一更QAQ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6 李元胤换下了天子服色, 穿着一身青色锦袍,活脱脱一个风度翩翩的富贵公子。 周澜沧睁大了眼傻楞楞望着对方,乖巧温顺得像绵羊一样。李元胤将他半搂半抱的推上了床榻,他也没有丝毫异议。 “陛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澜沧空怀满腹的疑问, 但见了李元胤脑中一片混沌, 憋了半天只想到这个疑点。 李元胤即使要微服出访,又怎么会在深夜时分出没此等烟花之地呢? 莫非他早已是此间的熟客,要找自己一同寻欢作乐? 想到此处,周澜沧顿生出几许不快。 他本来就心思直截, 这时更无暇遮掩,心里想的全都写在脸上。 李元胤单单看到他抿起嘴, 就霎时明白了他腹中那些弯绕。 “朕之所以来此地,还不是因为这里方便说话?”李元胤用指腹按了按他的唇角,低声道,“你别看内廷禁卫森严, 偌大一座宫里,处处是眼线。别说单独传见你,就连私下遣人送信给你,都逃不过太后的耳目。” 听见‘太后’两字,周澜沧茫然的神色才稍微清明了一点。 他尽管不善官场钻营, 耳濡目染之下,对朝廷局势也略懂一二。 太后弄权的事他是知道的,他也明白这是李元胤长年来的一块心病, 但他没想到太后竟然能够渗透内廷到这种程度,就连延熙帝的一举一动,也在她老人家的监控之下。 “还记不记得那几枚铁蒺藜?”李元胤问道。 周澜沧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这段时间他在家中,每思及此,都忍不住疑惑究竟是谁想暗害他性命,琢磨了半天,却总也没有什么定论。 “别院卫兵当中安插了太后的人手,那几枚暗器就是他们放的。”李元胤说着,声音低沉了几分。显然已经确知下手之人的身分,且对此十分愤怒。 但碍于不愿打草惊蛇,一时半刻间,李元胤也不能够明着处置那些人,只能装聋作哑,假作一概不知。 “太后的人……为什么?”周澜沧张口结舌。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下手暗害他的人八成是见他在圣上面前得宠而眼红,才生出歹毒之心。其中嫌疑最大的假想敌就是王玄彦,其余官门子弟也都有可能。 他独独没有想到,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人,竟然会是太后? “我只是一个从三品武官,刚封的将军衔也是虚职,兵权都还没到手。就算对太后有所得罪,她老人家也犯不着啊。”周澜沧嘟囔着,脸上现出委屈困惑的神色。 李元胤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你傻啦?太后要杀你,跟你是几品的官职一点干系也没有,就冲着你当年太子侍读的身分,在她眼中便是该死。” 周澜沧初时听得一愣一愣的,经李元胤点明关窍,便如拨云见日,所有浑沌的线索全都连在一起。 “太后她恨不得折我股肱,断我羽翼。”李元胤说着,唇角依然带着笑,目光却逐渐阴沉下来。“裕川,你不只是我的股肱羽翼,还是我的心腹耳目。这深宫大院,满堂文武,我能全心托付的,就只有你一人。所以太后但凡有点窃占帝位心思,第一个要除去的,也就是你。你明白吗?” 裕川是周澜沧的字,李元胤口称他的字,叫得极为亲昵,一席话也都是肺腑之言,听得周澜沧心头热血上涌。 他抓着李元胤的手,激动地说:“微臣得陛下重信,深恩难报。陛下有任何吩咐,微臣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行了,朕不会让你出事,可你自己也得小心提防。先保全自己,才能替朕办大事。眼下你已经被太后的人给盯上了,包括尚书府里都布了眼线。”李元胤略一思索,沉吟道,“朕倒是有个让你金蝉脱壳的计策,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依?”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6 “皇上说什么,微臣都依皇上。”周澜沧想也不想便答道。 “那好。从今夜起,你也不用回你爹那里去,就留在天水舫,让柳玉琴好生伺候你。” 周澜沧听了这话,如遭重击,比得知太后想杀自己还要委屈。 李元胤明明就知道他的心意,还三番两次要把他推给柳玉琴? 李元胤见了周澜沧的表情,不禁莞尔。 “朕说的伺候,可不是让你同寻常酒客那样在这里厮混。”他温言解释道,“柳玉琴是朕的故交,朕还是太子时,她是朝中某位官员的家奴,朕与她因缘际会相见过几次,深觉丽人易寻,知音难觅。后来她落身天水舫,朕也时不时来向她讨教琴艺。” “讨教琴艺,除此之外没别的了?”周澜沧不依不饶地问。 “真没别的了,朕与琴娘是君子之交,你若不信,大可以问她去。”李元胤举起双手,忙不迭澄清。 周澜沧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但是听了对方的回答,心里又止不住地窃喜。 “那么,皇上所说的计策,除了让臣留在天水舫,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他掩去喜色,正经问道。 李元胤左右四顾,确认厢房之外并没有其余人等,犹不放心,放下了床幔,才向周澜沧招手道:“你且附耳过来。” 周澜沧依言倾过身去。 李元胤凑到他耳边耳语,温热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耳廓。他听着李元胤的计划,脸色先是错愕,接着变得凝重。待李元胤说完一番话,周澜沧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在原位出神。 “朕知道这事难为你,你若同意此计,你的父母家人,朕自会派人安抚。你若不愿淌这趟浑水,今晚的事,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李元胤以退为进,却是看准了周澜沧绝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一番挣扎后,周澜沧咬牙点了点头。 “朕果然没有错看你。”李元胤舒了一口气,续道,“事成之后,你要什么样的赏赐,只要是朕力所能及的,便尽管讲来。” “微臣不过略尽人臣的本分,不需要金银赏赐。”周澜沧缓缓说道,神情有些魂不守舍。“只有一事,恳请陛下相允。” “你说吧。”李元胤看着他,目色清明,锐利得彷佛能够划破他一身皮囊,看见内里的婉曲衷肠。 周澜沧咬着唇,趁着酒劲借了天大的胆子,举起一只手掌遮住李元胤的双目。 床缘轻拢的纱帐,鼻端浮动的暗香,以及眼前之人,此情此景,令他感到如在梦中。胸中三分醉意,七分经年累月深藏的情意,令他头昏脑热,忘乎所以。 李元胤端坐着不闪不避,亦没有纠正他的逾矩。 在对方的纵容之下,周澜沧缓缓凑近李元胤身前,双唇离对方的口唇只有半寸之遥。两人气息相闻,距离近得随时可以亲吻。 周澜沧维持了这个动作半晌,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裕川。”李元胤低声唤道,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这一声叫唤,既非斥责,也不是询问。对于周澜沧想做的事情,他心知肚明,而且丝毫不打算抗拒。 周澜沧脑子一热,屏着气吻了上去。 李元胤的双唇柔软而干燥,周澜沧微微颤抖着轻触,试探着碾磨,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对方的下唇。 暗涌的心潮卷起千重巨浪,将他的理智给淹没了拍碎了卷入深渊里去。他明知失礼,却怎么也舍不得撤开,又不敢再向前越雷池一步。 两相纠缠间,周澜沧贴着李元胤的唇,颤声道:“微臣此夜……虽身死亦无憾。” 说着便要俯首请罪。 谁料李元胤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拖至身前,不待他反应便低头衔住他的唇。 周澜沧僵着身体不敢动弹,耳中只听见血液奔涌,心如擂鼓。 李元胤按住他的后脑,稍一侧过头,温热的舌尖探入口中,细细舔吻,润泽有声,极尽缠绵之能事。 周澜沧活到这么大年纪,连姑娘的手都还没摸过,更尚未通晓男女之事。不过一会就被吻得不辨东西,任人摆布。 恍惚间他听见李元胤说:“待到事成,朕便允你,夜夜当如此夜。” 作者有话要说:  還沒趕完,繼續TUT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7 S999:‘任务目标李元胤, 当前同步率65%。’ 韩默在系统提示音中醒来,宿醉未解,脑袋昏昏沉沉,前一夜的种种却清晰得如在眼前。 尤其是那股怦然心动的感觉, 彷佛还留在体内, 令他为之悸动。 穿越任务进行至此, 他始终不太明白,这股悸动究竟是源于原本的角色性格回忆,还是源于他自己。 韩默:‘李元胤爱上周澜沧了?’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同步率数值, 已经可以解释为爱情了。 S999:‘以广义的定义而言,确实如此。李元胤对周澜沧的好感上升, 达到了爱情的程度。’ 韩默:‘你能够分析好感度上升的原因吗?’ S999:‘这个不好说,好感度上升是由许多面向的因素交互作用而成,若真要说其中的关键,也许是周澜沧的忠诚如一打动了对方。’ 韩默陷入了沉思。 既然李元胤的角色正由谢俞扮演, 好感度提升的同时,谢俞也会爱上自己吗? 他配合角色性格行动的同时,谢俞也会被他打动吗? 韩默:‘你现在有没有办法联系上长官?’ S999:‘信号还很微弱,但你要是有什么急事,我可以试着向他传达讯息。’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7 韩默:‘那倒是没有必要, 先完成角色任务再说吧。’ 他想传达的讯息,在前一个世界都已经说完了,只不过没有得到期望的回应。 但是谢俞虽没有正面回应他, 却也没有直接拒绝,会不会这当中也有什么隐情,让他不能够把话讲明呢? 韩默正想从谢俞说过的话当中理出蛛丝马迹,这时厢房的门却被推开了。他只得收敛思绪,重新专注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上。 厢房门外走入两个少女,都还是十四、五岁年纪,罗衣云髻,手上各自捧着水盆、发梳、手巾、青盐等梳洗用具。 “奴家给公子请安,侍奉公子晨起。” 周澜沧揉了揉眼睛,就着热水擦洗了手脸,又任由两名少女替他梳头戴冠。心道李元胤果真言出必行,想来已经向天水舫的主家打点过了,专门遣了人来伺候他,正是要他在此处住下的架势。 只是李元胤前一晚虽然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计策,却没有提到各个环节分别需要费时多久。 看来他也只能暂且放宽心,在这里静待消息,权当给自己偷个空子休养了。 天水舫单单是酒菜的价钱便所费不眦,在船上过夜更是昂贵。至于在船上久住,那是只有一等一的豪奢之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周澜沧既然奉命住下,便盘算趁此机会将画舫各处都赏玩个遍。 他洗漱完毕,用过早点,便负手出了厢房。 玄关之外就是昨夜见过的那一处廊道,廊道之侧一溜雕栏玉砌,凭栏可见河岸风景。与夜间相比,白日的河岸车马喧嚣,各色行人往来不绝,别有一番亲切的烟火气息。 周澜沧扶着栏杆伫立,隐约听见底下的楼阁有丝竹弦乐之声。 这一大清早的,天水舫尚未开始迎客,八成是画舫内的姑娘在排练。他凝神细听了半晌,又从丝竹之声当中,听到若有似无的琴声。 那阵琴声时而似流泉幽咽凝绝,时而似骤雨铮然激越。 周澜沧不知不觉间被琴声吸引,顺着游廊一路向前行,拐了两个弯,最后在一处亭阁之中找到了抚琴的女子。 她闲坐在临水一面的美人靠上,身前一架青桐古琴,十指在琴弦之上翻飞,翩跹似蝶舞。清澈琴声随之流泄而出。 周澜沧在她身前两尺开外停住脚步,她头也不抬,自顾自抚琴奏曲。 只见她一身翠衣罗裙。唇点胭脂,肤白如雪,眉似远山青黛,眼如秋水横波。如瀑青丝斜斜挽了个偏髻,簪着金丝翡翠步摇,一番慵懒韵味,却更显得艳光照人。 一曲奏毕,她才抬起头瞥了周澜沧一眼,迤迤然起身,娉娉袅袅施了一礼。 “奴家柳玉琴,拜见周公子。” 周澜沧听了半天的曲,早猜到这就是连李元胤都愿意纡尊讨教琴艺的天水舫头牌。 他躬身还礼,口中称道:“在下周澜沧,不慎由此过,叨扰了李姑娘,请姑娘切勿见怪。” “听嬷嬷说,公子前一夜便指名道姓要来寻奴家,如今真见到了,又何来不慎叨扰一说?”柳玉琴嫣然一笑,一句话堵得周澜沧哑口无言。 总不能坦白说他是按着天子的意思前来,奉旨寻欢吧? “方才说的是玩笑话,公子勿要挂心。”柳玉琴见他尴尬,收了笑意正色道,“我知道您是按着李官人的意思前来,官人已经嘱咐过我,请公子安心留下,静待消息。公子居此期间,若不嫌弃,日常便由我作陪。” 周澜沧才反应过来,柳玉琴说的李官人,想必就是李元胤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被關小黑屋TUT 後半章之後補!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8 李元胤究竟是怎么结识柳玉琴, 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周澜沧说不在意是假的。可是当着柳玉琴的面直接问出来,似乎不甚妥当。 周澜沧犹豫间,柳玉琴已经重新落座,拨弦弹奏起另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近来在歌楼酒肆之间颇为风行, 在京中家户传唱, 音调缠绵悱恻, 唱词大抵是倾诉追忆思归之情。 周澜沧不怎么涉足风月之地,也略耳闻过几句唱词,柳玉琴弹了半阙,便按住琴弦不再继续, 眉头微蹙,似乎别有心事。 “柳姑娘好琴艺, 尽叙曲中相思之意,不知道是哪一位故人,让姑娘如此挂记?”周澜沧趁机上前一步问道。 他只希望柳玉琴的意中人,千万别是李元胤。 “瞧你瞎紧张的。”不想柳玉琴听了他的话, 反倒舒展双眉笑了起来,“不管我的故人是哪一位,总归不是李官人,你尽管放心。” 弯弯绕绕的心思被一语道破,周澜沧揉揉鼻子不说话。 只听柳玉琴接着说道:“我出身贱籍, 自小卖身为奴,想必你也知道。” 周澜沧点点头,李元胤确实向他提过, 柳玉琴曾经是某个官宦人家的家奴。 “我家老爷不仅未曾因此轻贱我,反而训我以诗书,授我以琴艺。及至我学艺渐有成,他甚至礼聘了宫里的琴师亲自指导我。”柳玉琴娓娓轻诉,双目低垂,十指轻抚着琴身,眼中有柔情似水。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周澜沧再如何不通男女之情,也听明白了,柳玉琴的意中人,想必就是她口中说的那位老爷。 “你口中的这位官爷是何许人?”周澜沧搜肠刮肚,将朝中素来有雅兴,爱好琴棋的官员都过了一遍,却想不出柳玉琴的意中人最有可能是哪一位。 柔情霎时转为杀机,柳玉琴低眉歛去了眼中的恨意。 “内阁大学士傅仁达。”她轻声说。 听见这个名字,周澜沧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因为柳玉琴说的这位大学士并不在现有的官员名单之列。傅仁达已经不是朝廷的官员了,准确地说,他已经过世了,死在诏狱天牢之中。 傅仁达入狱的原因,是有人陈奏他私受贿赂,买卖官职。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8 当时先帝尚在位,却暮年病重,无力处理朝政,太子李元胤则尚未登基。青黄不接之时,太后趁机把持权柄,所有谕令盖了先帝的玉玺,背后却一律是太后的旨意。 傅仁达遭到指控,未经审明情节,就被打入牢中。明面上说会令刑部严查,实则将案子一拖再拖,经年累月将他关在不见天日的大牢里。 傅仁达不堪折磨,没等到李元胤终于登上大位,下令彻查替他平反,就悄无声息殁于牢中。 人犯既死,无可辩解,这私受贿赂的罪名也等于坐实了。按当朝律法,所有家产充公,三族亲人尽皆发配。柳玉琴身为家奴,原本判的是充作官妓,经李元胤居中斡旋,才被视为家产,转手卖到天水舫。 傅仁达出事的时候,周澜沧仍是太子侍读,还没有真正涉入朝局间的风暴。这些事情,他都是间接从李元胤或者他的父亲口中听说。 “我记得当时参奏傅仁达的官员……” “就是现今的左丞相。”柳玉琴红唇勾起柔美的弧度,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若不是左丞设计构害,傅仁达不会惨死狱中,柳玉琴也不至于委身风尘。 这其中层层干系,一笔笔帐算下来,都得落在太后和太国舅头上。 周澜沧望着她,竟不知该如何宽慰。 “逝者已矣,多说无益。让公子见笑了。”柳玉琴调整了表情,娇声说,“我去让丫头看茶来,白日风光晴好,可千万不要浪费。” 柳玉琴这么一说,周澜沧才想到,她有余裕在这里抚琴欣赏河景,也就只有白日里。入夜之后,天水舫多的是权宦显贵等着她来伺候。 周澜沧当时没有发现的是,柳玉琴袖中藏着一叠书信。 她所陪侍的权宦,但凡与李元胤亲近些的,便会时不时将一些文书带来给她,柳玉琴也会将李元胤的信息传递给这些官员。反之,若是与太后左丞一流相与之辈,受到的待遇则与一般酒客无异。 若说周澜沧是李元胤的股肱心腹,柳玉琴就是李元胤的喉舌耳目。 偌大宫掖,甚至京城之中,处处是太后的眼线。远在宫城之外的天水舫,则避开了太后的视线,酝酿着倾覆朝局的漩涡,等着将朝中多年的沉疴一举冲涤干净。 皇城之内。 即使贵为天子,延熙帝依旧每日晨昏向太后请安,一次也没有落下过。 太后主掌西宫,座椅遮掩在垂帘之后,看不清面目。 “子皇帝臣元胤恭请母后圣安。” 李元胤在殿堂之前的青砖上跪伏下去。 整个大天朝,万千生民,迫使他必须跪下的,就只有太后。 “皇儿请起,不须多礼。” 太后苍老的声音从帘后传来。虽然衰老,但仍宏亮有力,充满爽利的精神气,以及高高在上、浑然天成的傲气。 “谢母后。托母后的福,近日朝中太平无事。” 李元胤站直了身板,口中说着双方都心知不怎么诚恳的套话。 太后却似乎对于他孝顺的姿态很满意,扶着椅把的手拨弄一串天珠,生满皱纹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朝中太平无事,宫中倒有些事得等皇帝眷顾。” 太后作了个手势,随侍在侧的女官立时会意,将一个木盘捧到李元胤近前。 李元胤抬眼一看,木盘上整整齐齐陈列着十多个绿头牌。 “年前新纳的妃嫔,到了现在,皇帝也不曾宠幸过一次。”太后慢悠悠说着,“天家雨露需得均霑,皇帝再这么下去,将后宫视若无物,既不合规矩,也不合祖宗礼法。” 李元胤深吸了一口气。 即使不用翻看他也知道,多数木牌上所刻的姓名,不是与太后娘家交好的商贾之女,就是与左丞亲近的官员之女,总之细究起来,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别说宠幸,就算只是与这些妃嫔多说上一句话,李元胤都觉得心里不痛快。 他垂手站着,没有动任何一个牌子。 “选一位吧。”太后还在等,等得不耐烦了,便开口催促。 随便哪一位都行,她安排的妃嫔,只要任何一个怀上了天家血脉,顺利生下来,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傀儡。 至于那几个没有任何背景,随机被选入宫中为妃的女子,万一真怀上了龙种,也可以任她随心所欲操纵。 李元胤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大可以随便选一位妃子来交差,大不了翻了牌,却不行夫妻之实,一个晚上混过去也就罢了。 但是他偏偏连牌子都不打算翻,任凭太后连声催促,他都八风不动,巍然如山。 “谢母后关照,后宫之事,儿臣自有计较。” “你的那点计较我还不知道吗?三千妃嫔之中,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琴艺极好的也所在多有,难道不如寻常风尘女子能够入得了你的眼?” 太后口中所称的风尘女子,大约指的便是柳玉琴。 李元胤经常私访天水舫的事,毕竟逃不过太后的眼睛。她突然发难,就是想藉机观察李元胤的反应。 李元胤面色不变,肌肉却略微绷紧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了。 “母后多虑了,儿臣还是那句,佳人易得,知音难觅。琴艺高不高,与我中意哪位妃嫔,原本就是两回事。” “看来是哀家想得太多了。” 太后重新向后靠坐在椅背上,不再步步进逼。 她命女官收回绿头牌,心中想着,年轻的皇帝果然还是太过生嫩了。 尽管李元胤矢口否认,他的反应却透漏了一切,看来暗探的密报字句属实,堂堂天子,却倾心于天水舫的头牌柳玉琴。 太后捏着手里的天珠,心里很是舒畅。 但凡有心系之人物,就会有弱点把柄。李元胤步步为营,滴水不漏,却终究被她捉住了把柄,只等一个适切的用武之时。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39 李元胤离开了太后寝宫。 过不多时,却有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赶至宫外请求传见。 “怎么回事,这么冒冒失失的。”太后不悦道。 但她很快就发现那名太监是他安插在李元胤身边的近侍,于是便立即令左右通传。 那名太监被引到内堂,噗通一声跪下,秉告道:“皇上……皇上前不久时,调动了羽林禁卫。” “往哪里调动?”太后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许。 她与太国舅左丞相,之所以敢一手遮天,恣意弄权,便是因为左丞的亲信手上握有一部份的兵权,与皇帝能够调动的将领相比之下,甚至略胜一筹。是以延熙帝一直未敢轻举妄动。 但是那些兵权能掌控的,是宫城之外的兵。 宫城之内,太后仅能够指示一部份的侍卫,这些侍卫比起天子直辖的上万羽林精卫,尚且不值一提。 虽然她认为延熙帝不会蠢笨到背负灭亲的骂名,真让这些羽林军闯进大内对她下手,但凡事皆有例外。 也许李元胤自认斗她不过,打算孤注一掷呢? 也许李元胤因为她提起了柳玉琴的事,慌乱中失去了理智? 太后急着要知道延熙帝将羽林军给调往哪里去了,是不是调进宫里,准备要对她不利了? 那名太监见太后急了,反而更加紧张,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急怒之下,太后抬手将案几上的瓷杯往那名太监头上砸去。碎裂声清脆而响亮。 那个太监低着头,额上的血渍流下来也不敢伸手擦,蚊子也似哆哆嗦嗦开腔道:“皇上将……羽林军……调往了天、天水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君的好多雷QAQ,还有七谷*4,小渣*2,赛尼可*2,果糕,一移乙佚,o0o0o00,夜染枫华*2,天日月的地雷gt/////lt 我我我我回来了!!!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9 “差不多今天就该来了。”柳玉琴拉住袖角, 抬手给周澜沧倒了一杯茶。 周澜沧并不辞让,端起杯子来慢慢地喝了,目光飘向栏外风平浪静、舟舫往来穿行的河面。 柳玉琴也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举杯笑道:“知道公子不擅饮酒, 奴家便以茶代酒, 愿公子此去一路平安。” 周澜沧也笑了起来,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两人对坐着闲话了半天,聊的多半是今年春茶哪里出产的好喝,还有京中酒楼名厨有哪些拿手菜式。 说话间,周澜沧扶着栏杆, 远远望见城中石板路上,一列马队朝河堤奔驰而来, 百十双马蹄扬起滚滚尘嚣。马背上的骑手清一色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服色。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间杂着鸨母尖锐的叫喊。 天水舫养了不少看家护院的壮汉,应付寻常地痞流氓绰绰有余,可遇上了正规官兵, 也只有听凭处置的份。 数十个带甲的羽林禁卫闯入楼阁之中,杂沓的步伐让地板为之震动。 “来人,将人犯拿下!”领头的见到周澜沧,大声喝令。 “敢问头领用的是什么罪名要来拿我?”周澜沧站起身,模样还算镇定, 只是面色有些发白。 “什么罪名你尚且不知?”卫兵领队冷笑一声,“兵部下达文书令你三日内至五军都督府到任,你夜宿酒家, 无故旷职,狎妓行欢,按律应当严惩,候诏发落。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兵部的文书我没有收到--”周澜沧张口辩道,气势却率先弱了下去。 先撇开无故旷职的罪名,官员侑酒狎妓在当朝原本就是足以下狱的罪行,只是先帝晚年对京官宿娼的情形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延熙帝上位后,也还未曾对此发动整顿。 这并不代表官员寻花问柳是合法的,一切端看都察院要不要问罪。从轻发落者,罚个饷也便罢了。 但是此番来拿人的是大内的羽林军,这摆明了是皇帝要将他拿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他原本就是理亏的一方。 周澜沧沉默下来,双唇紧闭,回头望着吓得脸色惨白的柳玉琴。 “官爷,求你们手下留情吧。周公子在天水舫向来待奴家以礼,除了赏景听曲,与奴家并无半分逾矩之举,你们这是冤枉他了,求你们行行好,把人给放了吧……?” 柳玉琴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不少官兵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是羽林军奉了皇命,自然不会单单因她这几句话而动摇。 “有没有冤枉他,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头领横了柳玉琴一眼,一抬下巴示意手下将周澜沧给捆了,“把人带走。” 周澜沧双手缚在身后,一言不发,几个官兵推搡着他下了楼阁。 他先前毕竟曾经担任过羽林军统领,来抓捕他的这几个人,即使不是他一手带上来的,也都多少听闻过他的名头。 其中一个人便悄声跟他说:“周将军,这次犯了事算你倒楣,运气好在牢里待几天也就完了,你可千万安生点,别再搅起什么风浪,免得惹祸上身。” 逮捕的人犯是自己前任上司,这种感觉还是挺感慨的。 “夜宿酒楼的官员多了去了,什么时候让你们动过这么大的干戈?”周澜沧咬着牙,十分不服,“你老实告诉我,我犯的是什么事?别拿那套官话唬我。” “哎哎哎小声点!”音量越来越大,跟他说话的官兵紧张起来,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捂上了。 那官兵左右张望了半天,确认走在前方的头领听不见他们对话,这才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的大将军,柳玉琴是圣上属意的人,宫里传得人尽皆知。你就是要寻欢作乐,一两个晚上也无可厚非,可你夜夜留宿天水舫将近一个月,这又算什么事呢?” “你说……琴娘她……跟圣上?”听了这番话,周澜沧脸上的愤愤不平一下子被茫然给取代。 “看吧,圣上要寻人开刀,不拿你拿谁呢?”那个官兵叹了口气。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0 他对这个年少有功的将领颇为同情。可是众所皆知,圣上对柳玉琴情有独钟,偏偏周澜沧一无所知,触了逆鳞,这次延熙帝大约已忍无可忍,才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一干人将周澜沧押上了囚车,送往诏狱天牢。 头领或许也顾念着往日情份,来的时候走的是人群熙攘的要道,回去交差的时候则净选些僻静的巷道,免得人群指指点点。 周澜沧听了那官兵一番话,大约也明白这场无妄之灾怎么躲都躲不掉了,神态逐渐恢复平静,一脸听天由命的样子。 天牢诏狱设在京中静僻之处,有户无窗,暗不见天日。墙体十分厚实,透着一股阴凉之意。 羽林卫军不愿在这种不祥之地久留,将周澜沧交给狱卒后,便急匆匆回去覆命。 狱卒押着周澜沧经过长长的走道,越往里视野越昏暗,到了最后已是不能分辨昼夜,靠着墙上的火把才能勉强视物。 两侧牢房仅有地面一个送饭食的小洞,隔墙传来模糊的嚎叫□□,还有阵阵臭气。 囚犯身上的臭味,食物腐败之气,还有受刑的伤口脓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冲鼻而来。 昔日开国□□设诏狱十八苦刑,具体的用刑法式有哪些,始终秘而不宣,人人只知道下了天牢的人,绝大多只进不出,难以脱身。 直到先帝在位两次大赦,经过侥幸从诏狱里被放出来的人犯口述,狱中的实际情形才流传开来,刑法之惨酷,令听者闻之色变。傅仁达下狱不到一年,便殒命狱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若放在先前,周澜沧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踏入诏狱的一天。 狱卒脸上阴恻恻的,没有什么表情,也许上头的命令未达,没有说明如何处置周澜沧,所以他们暂且没怎么为难他,只是按照规矩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换上囚衣,押入大牢。 手脚上的镣铐沉重而冰冷,他被关押的牢房已经算是条件顶好的一间,但仍旧湿气弥漫,腐臭味挥之不去,虫鼠在地上爬窜。 狱卒将他带入牢房后转身便走,没了狱卒手上的油灯,十数尺之外的火把便是唯一的光线来源。 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狱中一日两餐,从门上的洞口送进来。这是少数能够计算时间的方式。 周澜沧对于自己下狱,早有心理准备,这是李元胤的计策之一,可是李元胤只让他知道自己必须在牢中待一段时间,却没有明说是多久。 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大狱里一蹲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后,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出现在牢房门口,牢头将他门上的大锁解开,便留下这两人,迳自离去了。 被火光和脚步声惊动的周澜沧抬起头,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位黑衣人,有着他熟悉至极的双眼。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0 李元胤竟然亲自来到天牢诏狱? 周澜沧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猛然起身,带动手脚上的镣铐一阵哗啦作响。 他张开口,却觉得这里不该是说话的地方,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倒是李元胤几步上前来, 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 确认他的脸上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又伸手握住他的肩膀。 “瘦了。”李元胤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饱含了愧疚和不舍,“是朕来晚了。” 李元胤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钥匙, 解了周澜沧的手镣脚铐。立在一旁的黑衣人解下自己的面巾和披风,他接了过来, 亲自替周澜沧系上。 周澜沧此时才看清楚,另一名黑衣人居然也穿着囚服,身形与他并无二致,容貌则有几分相仿。 “此地不宜久留, 请圣上尽速离去。” 李元胤将镣铐锁在周澜沧的替身身上时,对方开口说道。 他点点头,领着周澜沧出了牢房大门,顺走道离去。不时有巡查的狱卒侧目,但并没有人将他们拦下, 显然都已经过打点。 他们走的方向与周澜沧来时不同,不是经由正门离开,而是从丢弃狱中尸体的侧门。 狭小的木门一打开, 清新冷冽的晚风便扑面吹来,与牢中腐臭滞闷的空气简直有云泥之别。深邃夜空中,一抬头便可见满天星斗罗列,熠熠生辉。 周澜沧一时恍如身在梦中。 他在牢中待了这么些日子,疏于活动,手脚都不太利索,步伐也有些虚浮。迈出侧门之后,不经意绊了下脚,所幸李元胤将他揽住,暖热的体温隔着层层衣料熨烫过来,混杂着一丝馥而不烈的沉香气味,更让他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两人坐上林中预先等待着的一辆马车。马夫一挥鞭,车轮辘辘颠簸转动起来。 周澜沧这才如梦初醒,转头看向李元胤。 “皇上,您贵为万金之躯,怎么能够以身涉险跑来这种地方?” 若不是车内狭小不便活动,他反射性便要跪伏下来行臣子礼。 将他偷换出狱中,这件事虽必须谨慎而行,不能稍有差池,再怎么说却也还没重要到非得让李元胤亲自出宫完成的地步。 李元胤深夜只身出行,为避人耳目不只没带卫队,就连隐身暗处的近卫人数也屈指可数。 简直太乱来了。 作为曾经的羽林禁卫统领,周澜沧恨不得把现任的禁卫队长当面揪出来训一顿,问他这个大内护卫统领究竟是怎么当的。 他掀开车帘一角,发现马车正穿行在疏林当中,远处隐约可见房舍,依旧是京郊的景色。 京郊离宫城不远,太后若要让她的走狗对李元胤下手,也易如反掌。 周澜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戒,生怕路途中有奸人伏击。 “皇上,夜访天牢这种危险的事情,下回万万不能再有了。这件事情,您大可以挑选信得过的禁卫数人,让他们来做。否则您要是在宫外有个万一,微臣万死不足惜──”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1 “别说了。”李元胤打断他的话。 周澜沧不服,瞪着眼想对李元胤晓以大义,对方却握住了他的手掌。他这才发现李元胤的手有些冰凉,再抬眼端详他的脸色,跟前些日子比起来,似乎有些憔悴,大约为宫里朝中的事费了不少心神。 “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道?”李元胤叹口气,顿了半晌,最后无奈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宫禁森严,也就只有深夜时分能够偷得一时半刻。李元胤若想要在太后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到周澜沧,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周澜沧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喉中一滞,原本责问劝告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一时无言相对。 他任李元胤握着他的手,听对方缓缓说道:“原本安排的是让禁卫将你送入牢中,至多三五日,就会有人将你接应出来。但太后仍旧起了疑心,着人盯着诏狱,直到前几日才将人撤去。” 听李元胤的语气,只怕他心焦的程度不下于关在牢里的周澜沧。所幸牢中一切打点妥当,没让周澜沧受什么损伤。 “狱人没让你上刑吧?” 李元胤还是不大放心,一把扯下了囚衣的内襟。 周澜沧的右肩裸.露出来,连带着一部分胸口和背部的线条也展露无遗。白净透亮的月光下,只见肌理光滑紧致,征战及操练时留下的旧伤疤已经淡去,除此之外没有一丝新的伤痕。 “牢里的差役还算聪明,知道我的人动不得。”李元胤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周澜沧被他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想拦阻都来不及,只能默默拢起衣襟。裸.露在外的脖颈却悄悄泛起薄红。 李元胤还在盯着他,眼神所过之处,像是过了火一样灼热起来。 这时车厢忽地一顿,马车停了下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处僻静院落,建在城郊无人居住之处,周遭只有断断续续的蛙虫鸣叫,一丝人声也无。 李元胤率先掀帘下了车。周澜沧紧跟在他身后,睁大双目,凝神细听,唯恐他两人落单在这僻静郊野,遇上了伏击应对不及。 等到进了那座院落,周澜沧才明白自己多虑了。 李元胤的毫无顾忌不是没有理由的。偌大院子里,整整齐齐立着十几队黑衣禁卫,几乎将整座院落给占满了。 粗算下来二三百人,竟然连一丝响动都没有发出来,足可见其训练有素。 这些人之中,有许多面孔是周澜沧看着眼熟的。他往这群人当中匆匆扫视过一遍,便发现这些都是从跟着他下西南的羽林军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兵士。 所谓的精挑细选,除了身手、胆气之外,还考验对上级的忠诚度。 周澜沧带着上过沙场的兵,身手胆识想必都不缺,所以经过初步的筛择之后,被挑选到此地的条件只有一条,就是对命令绝不质疑,毫不犹豫地服从与执行。 “朕已拟好密旨,设立检校直使司,命你为掌卫事指挥使。羽林军在明,检校司在暗,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责。检校司二百五十余人,悉数听你号令。” 李元胤话音方落,二百多名悍卒齐声道:“属下听凭指挥使号令!” 字句齐整划一,杀气震天。 若说周澜沧是李元胤的刀,矢志替他守锦绣河山,这满院精兵悍勇就是周澜沧的刀,让他所当之处,无不披靡。 “内厅里替你备了套袍服,去换上吧。” 周澜沧从李元胤手中接过了指挥使的令牌,可披风底下却还穿着囚服。 入了内厅,他脱去脏污不堪的囚衣,稍事清洁,便将李元胤着人备好的乌纱补服给换上了。补服以黑绸为底,正中蓝绿锦绣织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麒麟。腰间玉带一束,又是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将官。 “别漏了这个。” 李元胤将一把长刀扔了过去,周澜沧反手接住了。 长刀为精铁所铸,刃口寒光令人望而生畏,形制正是周澜沧惯用的重量尺寸。他忍不住拔刀而出,凭空试了一两式刀法。因顾及李元胤在场,不敢冒犯,尚未使到尽兴处,就停了下来收刀入鞘。 “好刀法。”谁料李元胤丝毫不以为忤,击节笑道,“你使起刀来一直都好看。” “是微臣献拙了。” 眼看李元胤步步靠向自己,周澜沧低下头,为了避开对方的目光,索性躬身下拜。动作才到一半,却被李元胤一把拦住。 “此地距宫中少说有二十里,又不是上朝,你怎么还是如此多礼?” “君为臣纲,纲纪之礼不可以废。”周澜沧硬着头皮应道。 “从前太傅让你抄书死活不肯,现在倒背起圣贤书来了。”李元胤哭笑不得,端着周澜沧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你从以前就好读兵书,又勤加习武,是带兵掌军的材料,我一直都知道的。莫说天牢诏狱拘不得你,这深宫禁院也难留住你。左丞乱政,太后擅权,让你蹚进这趟浑水,是我的才能不足,才必须委屈你。倘若真能等到朝政清平的一天,你要驰骋沙场,天南海北,我都断不会阻拦,你也不要感到拘束,明白吗?” 李元胤注视着他的神情,像在望着一只鼓翅盘旋的雄鹰,满是激赏与怜惜之意。既不舍得让他振翅远翔,又不愿为了私心将他长久拘留在自己身边。 周澜沧双颊发烫,心中一动,脱口便道:“天南海北我不需要,只要能守着你就足够了。” 这话是他压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的,此时不经脑子便冲口而出,什么三纲五常都抛到脑后,连敬词也忘了。 李元胤却没有怪罪之意,反而露出几许赞赏的神色,像是在称许他憋了那么久,说话总算果敢了一回。 “天快要亮了。” 李元胤扶着窗槛说道,这表示离他必须回宫的时间也不远了。 他转过头,盯着周澜沧,微扬了扬下颔。 周澜沧这回居然破天荒看懂了他的暗示,双眼发亮地凑过来,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天地尽处,一线熹微晨光冉冉而上,划破了京城的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君*2.七谷*2.来呀!快活呀!.一移乙佚.若尹*3.薛璊.小渣的地雷,还有宝贝们的灌溉评论gt/////lt(捧大脸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1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2 近日里朝中陆续有官员失踪, 谣传是接了密旨替皇上办差去了。 朝中规矩严厉,无故旷职不上朝轻者罚俸,往重里判的话可是要坐牢的。满朝文武当中,一两名官员不见人影兴许还不引人注意, 可是接连一段时间下来, 早朝未到的人越来越多, 就容易引起注意。 旷职官员大多是六品以下的小吏,职位则不分品级,分散在六部各处。 朝中于是另起了风声,说皇上要着手整顿贪官污吏了, 先放着大鱼不收网,拿些小虾米开刀。 与年迈体衰的先帝相比, 延熙帝的勤政是有目共睹的,整顿吏治的动作也在众人预料之中,类似传言于是甚嚣尘上。 但是又过了几日,从来勤于朝政的新帝突然称病, 宣布病愈之前不上朝了。 皇帝的意思是让各部官员将奏摺直接递进宫里,若有什么需要当面呈禀的要紧事,再另行入宫面见。 这下子连每天下朝后聚集在一起议论的机会都没有了,一干官员更加摸不清头绪,不明白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平日里行得正坐得稳, 没有结党营私之实的朝臣,权将这段不用上朝的日子当成休沐。可是与延熙帝暗里针锋相对的左丞一党,经此风波全都警觉了起来。 长久以来, 以左丞为首的一帮官员把持了官营的盐酒买卖,巧立名目抽取国库税银,又行贪收贿公然买卖官职。种种徇私之举,牵连甚广。失踪的官吏当中,有不少人就与这些勾当有干系。 这些官员不声不响失踪,想必与皇帝有所关连。 但是左丞相与太后买通了延熙帝身边的近侍,问了半天,也没见皇上有任何动作。 不管李元胤称病是真是假,他这个病人当得确实称职。他镇日躺在寝宫里,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大半时间都在昏睡,不只没有给刑部任何密谕,更没有给羽林军任何指令。 那么那些官员究竟是被谁给抓了?抓去哪了? 左丞相终究按捺不住,送了信给几个熟悉的朋党,让他们到丞相府来商议如何应对。 夜里几辆马车停在丞相府前,穿着便衣的官员鬼鬼祟祟入了府中。 几个人聚集在正厅,桌上是一沓沓帐本、借据、名册等书文。 “都烧了吧,到时皇帝要办这件事,空口白话还能把我们怎么着?要是一不当心,背上了滥杀朝臣的名声,只怕太后会趁着这个机会让宫里变了天了。” “烧什么烧?你也说了,真出了事有太后她老人家给我们顶着,这么多的帐册,每一本里头都是真金白银,哪能说烧就烧?” 有些人主张趁皇帝还没追究下来,赶紧销毁证据,却也有人记挂这内里暗藏的庞大利益,不舍得收手。 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 这时候外头一阵鼓噪,传出家丁的喝骂拦阻之声,却又很快就沉寂下来。 随后响起的是一阵匆促的步伐,两队身穿黑绸袍服,腰间挎刀的卫士涌入厅堂,将众人团团围住。行止俐落精干,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大胆,你们是何许人,竟敢擅闯丞相府邸?” 看这群人的样子,绝不是什么寻常盗匪,但是左丞相端详了他们的服色半天,也没弄清楚这究竟是哪一路官兵。 刑部已经由他们的人手控制,羽林军在太后的监视之下,可以确定尚未采取行动。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卫士,究竟是谁的人? 左丞扫视着这群人的长相,突然认出领头的一张熟悉的脸孔,赫然是他在朝中见过的。 “你是礼部周尚书的独子?前些日子因罪下了诏狱。”左丞所指的人,自然就是周澜沧,“你还是带罪之身,贸然擅闯我府内,就不怕我禀告官府,将你们全都拿下!?” “相爷言重了,”只见周澜沧上前一步,亮出一道令牌,冷笑道,“在下奉旨办差,倘若有得罪之处,只怕得请相爷多加包涵。” 他手上那道金牌,赫然铸着‘检校掌卫事指挥使周澜沧’几个文字。 左丞想了半天想破了脑袋,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个建制单位。但那道金牌代表着皇帝的旨意,却是无庸置疑的。 没有想到延熙帝的动作来得如此之快。 “奉旨办差,奉的是什么旨意?我乃朝中一品廷官,岂能让你们空口白话说拿就拿,就是圣旨要捉人,你们也得有证据!”左丞硬着头皮跟周澜沧交涉,同时在背后打手势,示意家仆赶紧将桌上的帐簿名册收拾干净。 “二十多位官员,几百页的口供,算不算证据?” 周澜沧转过头,眼神稍微示意,就有其中一名黑衣检校一掌拍在桌上,阻拦了正偷偷摸摸想取走帐本的仆役。 “圣意难违,还得请各位官爷跟在下走一趟。有什么要分解的,见了诏狱堂官再说吧。” 数十名检校将几位朝臣押送着上了棚车,连同在场的家丁仆役也作为人证一并带走了。 被惊动的女眷聚集在厅堂门口,慌作一团,胆小的当场哭泣起来,胆子大的指着周澜沧骂道:“你堂堂八尺男儿,何以自甘为走狗鹰犬?你滥捕朝臣,诬陷忠良,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说话的是左丞的小女儿,周澜沧横了她一眼,也懒得与她分辩。 如若连这帮官员都称得上忠良,那朝廷当中绝大多数的廷臣都能称得上圣贤了。 至于鹰犬爪牙之称,早在周澜沧接下这个差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担下骂名的心理准备。只不过他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 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李元胤,只要能够助对方开拓清平盛世,一时的恶名又有何妨。 善恶忠奸,待风浪退去之后,自会见分晓。 西宫之内。 “左丞相被抓了!?” 脚下泡着热水的太后猛然睁眼,踢开了正替她擦着脚的内侍。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就在不久之前,抓人的似乎是皇上的人马。刚刚才得来的消息。” “皇帝当得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昏庸无道至此,连自己的舅舅也抓。”太后伸展双手,让宫女替她披上凤袍,“他的亲娘还没死呢。” 原本已经准备就寝,只着里衣的太后重新梳了头,戴上钗冠,精神似乎又抖擞起来。 “来人。”她望向另一名跪在地上的内侍问道,“羽林卫如今何在?” “回太后,羽林卫尚在宫外,行戍卫宫城之责。”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3 “那好。”太后不动声色,内心飞快盘算着。 李元胤既然敢捉左丞相,代表他可能真的掌握了一部分左丞乱政的证据。李元胤毕竟是天子,这确凿的证据要是明摆出来,无论是朝里或者民间,风向都铁定一边倒,长久而言不利于太后掌政。 倒是现在,李元胤尚未公开给左丞按上确实的罪名,却又深夜遣人捉捕朝臣,若是趁机倒打一耙,反而有机会让李元胤坐实昏庸无道的名声。 宫里的侍卫有大半听她调遣,她大可以趁此机会软禁李元胤,再找机会让左丞联合其他朝臣上书罢黜,名正言顺换另一个听话的傀儡坐上皇位。 羽林卫在宫城之外,远水难救近火,李元胤若要调动,起码也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何况皇帝寝宫内外的侍卫都被买通了,要阻拦皇帝发出的调令,可说是轻而易举。 短短数息间,太后已拟好计策,果断做出了决定。 “着人调派宫中侍卫至皇帝寝宫,严加看守,一只蚊子也不能给我放出去。” ...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2 李元胤在寝殿中闭目假寐。 一连半个月下来, 他假借染病未愈,在深宫中闭门不出,时日久了也实在是闷得慌,可是既然要装病, 就得装得彻底一点。这段时间来, 他连床都没有下过几次。 寝宫之外隐隐传来轮值的更夜声。但是若凝神细听, 似乎又有一丝不寻常的扰嚷夹杂在其中。 李元胤从床榻之上坐起身,只见殿外两位宫女快步匆忙奔了进来,在床榻之前低头跪下。 “启秉皇上,殿外……殿外来了大批的侍卫, 不知是何因由。现在那些侍卫都在殿门之外候着呢……” 出声呈秉的宫女礼数还算周全,但语调中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可见就连她们也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宫中侍卫深夜群集在寝殿之外, 要是运气好就只是她们虚惊一场,运气不好,就是撞上了一场宫变啊。 “寝殿侍卫何在?” 李元胤听了她们的话,皱起眉头, 神色却并不慌乱,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料想。 他披着单薄的里衣下了床,扬手示意宫人替他更衣。 “回皇上的话,寝殿侍卫们都在廊檐之下,听候圣上号令。”宫女一面战战兢兢回话, 一面替李元胤束好玉带,戴上冠冕。 若是宫中出现刺客或是来历不明的闯入者,侍卫肯定不会干等着拖到皇帝发号施令才行动。但此刻包围寝殿的同样是轮值侍卫, 与负责护卫寝殿的卫兵同为袍泽,也难怪这些卫兵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静听号令。 李元胤略一思索,开口点了几个名字,俱是寝殿侍卫的头领。 “让他们几个带着人进来,其余的一律候在外边,不许妄动。” 自己身边的护卫,哪些是身家清白的,哪些是太后安插的人手,他早就心中有数。被他点入殿中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卫士,余下那些人一早被太后买通,他可不想让这些人靠近自己身边,又生出什么事端。 领了命的侍卫鱼贯而入,安静地候在寝殿之前。 李元胤向他们扫了一眼,粗估不过百十人,而寝宫之外,团团围着的有数千人。 这么多人聚集在殿外,意思不言而喻。太后这是狗急跳墙,竟然起了逼宫的心思。 更鼓三通响,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内,若这事不能完,宫内生变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兵戈之祸便在所难免。李元胤亲近的几位将领,与左丞一系掌握的兵权,真要动起干戈,胜负落在谁家还未可知。 只不过无论是谁,都不愿意事情扩大到这种地步,就连太后也不例外。对理亏的太后一方而言,闹大了并没有好处,速战速胜才是高招。 “太后有令,圣上近日龙体遇恙,太后着臣等恭送圣上至宁和宫好生休养,不得贻误。” 李元胤换好袍服没有多久,便听见殿外传来侍卫统领大声呼喝。 宁和宫是李元胤亲生母亲还是妃子的时候住的寝宫,李元胤的母妃过世之后,先帝不愿意再让其他嫔妃入住宁和宫,那处地方自此就空了下来,到如今与冷宫无异。 以李元胤的身份,想去哪里养病根本不需要太后做主,何况还是去那么冷僻无人闻问的地方。太后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养病是个委婉的说法,实际上这道命令的意思,就是要将李元胤强押进宁和宫内软禁起来。 在宫女的仓皇尖叫声中,殿门被破开了,披甲配剑的侍卫如流水般涌入,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李元胤身边的近卫及时反应,围成一个扇形,将他护在中间,双方你看我我看你,只等一声令下便一触即发。 “都给我退下。”李元胤冷眼望着闯入寝殿内的卫兵,沉声道,“谁敢再上前一步,就是抗旨。” 皇帝开了金口,让大半站在他对面的侍卫都起了畏怯之意。 毕竟逼宫犯上的罪名,他们真的担待不起。这些人说穿了,也不过奉命行事,无奈之下被当成宫廷争斗的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收手还不算太迟。 几名闯在前头的侍卫,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谁敢给我后退,就是忤逆太后的懿旨!”卫队统领见状,怒声喝道,“太后有令,违逆者斩,罪加三族。有功者论功行赏,擢官三级。” 威逼加上利诱之下,原本开始松散的阵线又重新稳固起来。几个胆子大的甚至直接拔出了剑,与护在李员胤身前的侍卫们白刃相向。 眼下太后势大,皇帝身边只有区区百十人,要是临时倒戈,不只胜算小,日后还有可能会被太后追究。倒不如破釜沉舟干一票大的,说不定高官厚禄就在眼前了呢。 数千人的包围圈又缩小了一些,寝殿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即使李元胤想从偏门逃离现场,也不可能办到。 在统领的鼓吹之下,拔出了剑的侍卫向前两步,举剑劈斩,被李元胤的护卫给挡下。 剑刃交击的清脆声响在殿中回荡,久久不绝。 那声音像一道号角吹响,象徵着行动,让许多侍卫都失去了理智,盲目地向前突进。什么欺君罔上、逼宫谋反的罪名,全都被他们抛在脑后,眼前只剩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 场面一失控,就再难以逆转了。鲜血溅在光滑的青石板砖上,昔日曾为手足同袍的侍卫相互厮杀,李元胤身前的近卫一个接一个倒下。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4 李元胤面色不变,心下却是一沉。他手底下百来号人,原本期待能够至少僵持一会,可是看眼前的情况,这一百多人根本抵挡不住杀红了眼的叛兵。 数千名侍卫当中,绝大多数仍然顾忌着他天子的身份,不敢犯上。可已经出手的那些人,知道自己不成功便绝无退路,各个都是把命给豁出去的架式,全力拚搏。有几名侍卫转眼间就突破了近卫的防线,杀到李元胤跟前来。 李元胤抽出倒地伤者的佩剑,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叛兵的攻击。 太后只说要将皇上送至宁和宫,可没说要活的还是死的,也没说必须毫发无伤。叛乱的卫兵出手便毫无顾忌,争先恐后地一心只想抢得头功。 李元胤在围困之下不断出剑格档,逐渐体力不支。叛兵眼见要得手,攻势益加迅猛。 此时寝殿一角隐约传来厮杀之声。 李元胤心下暗喜,他苦候许久的人终于来了,原本有些疲弱的精神又振奋起来。 他突出一剑,其中一名叛兵被刺伤手腕,武器立时脱手,锒铛落地。与此同时,他身后响起一声断喝,这一声大喝运足了劲,响彻殿堂,令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检校直使司在此领命护卫圣驾,再有忤逆犯上者,以谋逆叛国之罪论处!” 发话的是周澜沧。 二百多名黑衣检校在他的带领下硬是杀进重围,从偏门入了殿中,拦在李元胤身前,将九五之身护得滴水不漏。 宫中侍卫人数虽多,却万不能够跟这群沙场上真刀实枪里打过滚的虎狼之兵比拟。检校司众人皆是以一当十的身手,寻常侍卫在气势上就先弱了一截,再加上周澜沧一句谋逆叛国的重话,让利欲薰心的叛兵多少恢复了一些理智。 理不直气亦虚,再遇上势如破竹的检校司,绝大多数侍卫早已失去了抵抗之心。检校司从宫门之外一路闯至寝殿之内,竟如入无人之境。少数几个自知没有回头路的叛兵无谓挣扎了一番,却也很快就被周澜沧等人当场斩杀。 鲜血从砖缝中溢流,蔓延至寝殿门前,任凭统领如何呼喊斥骂,殿内殿外的宫廷侍卫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二百多名检校,从人数上来看,仅比先前李元胤身边的护卫多出一倍多一些,可是威慑之力简直是直接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微臣护卫不及,让圣驾受到惊动,请圣上责罚。”两方僵局尚且未解,周澜沧不便下跪见礼,只得靠近李元胤身侧轻声说。 李元胤原本为防宫中生变,安排他押送左丞等官员进入诏狱后,便即刻回到宫内护卫。谁知中途遇上太后遣人来劫囚,缠斗了一番才将对方制伏,却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整个过程中周澜沧一颗心提得老高,到了宫中发现大批侍卫以下乱上,头皮都要炸了,生怕李元胤有个三长两短。 所幸他究竟来得及时。 “罚什么?你这不是来了吗。”李元胤看了他一眼,赞许之情,宠溺之意溢于言表。 周澜沧心中一动,强压住大庭广众下触碰对方的念头,恭声道:“敢问圣上,这些兵士该如何处置?” 他说的是被太后调动至寝殿内外的数千名侍卫。 这些侍卫当中,一些品阶较低的基层士兵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单纯的听从上级调遣,却发现自己卷入了一场宫变之中,不管向着哪边都不是,只能混水摸鱼跟着队伍。 就算要处置叛乱的卫兵,也总不能一概而论将这些人全杀了。 李元胤正烦恼此节,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将队长以上职务者收押提审,其余的解职待发落。” 周澜沧领了命令,立时明白了李元胤的用意。 如果将所有侍卫都逮捕收押,引起他们拚死抵抗,单凭他们两百余人,既使武艺再强,也难于数千乱兵中全身而退。相反地,若只针对队长以上职务者,往多了算也远远不满千人,还可以消解分化乱兵内部的指挥力量。 周澜沧将命令传达下去,检校司以十人为一队,分头将欲收押者上捆。他自己则亲自领人去押捕侍卫统领。 现任统领是太后娘家的远房亲戚,单凭这一层关系就捞了个正三品的官职,还不仅满足于此。领着天子的俸禄,听的却是太后的差遣,深夜擅闯皇帝寝宫,有谋乱犯上之意,其情可议,其心当诛。 “你们这些走狗离我远点,知不知道我姑母是谁?你们这一个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早晚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骨--” 周澜沧指挥下属将侍卫统领上捆时,这家伙兀自嚷嚷不休,仗势欺人的丑态看在周围人眼里,众检校脸上都现出厌恶的神色。 其中一位在周澜沧的授意下,脱下了统领的靴子,一把塞进他嘴里。没完没了的叫嚷变成呜呜闷响,总算还了众人一片清净。 被捆缚住的乱首被带到李元胤跟前集中起来,其余被解职的侍卫则缴下了兵器,数千把长剑堆放在寝殿一角,乍看之下颇为可观。 那名统领见了皇帝,嘴里犹自呜咽乱喊,没有认罪求饶的意思,似乎吃定了身后有太后作为靠山,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奈他如何。 他长久以来跟着太后及左丞一党,耳濡目染之下,早已将太后当成了朝廷当中真正的掌权人。在他的心中,已经认定延熙帝不过是太后掌中的傀儡,随时可以有其他人取而代之。 李元胤见了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并不气恼,只是露出玩味的笑意。 “你父亲是我母后的族弟,你是当今太后的表姑侄,我没有说错吧?” 李元胤说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盯着殿门的方向。 殿门之外,太后在太监女侍的簇拥之下,气急败坏赶来。 她在西宫闻讯获知,数千名侍卫竟然不敌区区二百人的检校司,认定了是由于自己不在场,所以统领没有足够底气指挥手下兵士的缘故。 这个判断不能说错,如果太后能赶在周澜沧之前先到一步,让摇摆不定的乱兵下定决心,说不定早已成事,顺利将李元胤给软禁起来,继而独揽大权。 可惜现实从来没有如果。 当太后发现寝殿外的侍卫都已经被缴了械,垂头丧气地听候发落,便知道事已难成。 可是她毕竟也掌政多年,见识过大风浪,并没有因此慌乱。她很清楚自己此时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就这样退回西宫,等到李元胤将她的党羽除尽,到时候被软禁的就不是李元胤,而是她自己了。 此时退缩,无异于坐以待毙。 太后下了步轿,对满地的血迹视若无睹,昂首踏入寝殿之内。 “什么事情值得动这么大的干戈,皇帝的身体不是还病着吗?您贵为天子,应当懂清静养气的道理,听哀家一席话,以和为贵,平心静气才是正道。就是真有什么事,非要动起兵戈来,京城近处也有亲王人马镇守,不需要皇帝亲身上阵。” 太后这一番话,暗指京城近处有她能够号令的兵马。她挟兵权自重,与延熙帝谈判,希望双方各退一步,今夜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套软硬兼施以退为进,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管用,可对李元胤却一点也不奏效。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不肖,未能及时发现宫中逆党,以致贼子作乱,惊扰了母后銮驾。”李元胤与太后隔着殿堂遥遥相望,朗声回答道,“现今乱党俱已弹压,儿臣愿诛匪首于此,以告慰母后挂念关怀之意。” 李元胤说话的期间,那名被五花大绑的侍卫统领还在不断挣扎,他见了太后,挣动的更加激烈,嘴里呜呜有声。 等到李元胤话一说完,不等太后回答,侍立在旁的周澜沧便上前一步。只见白刃闪动,手起刀落,侍卫统领的头颅被他干脆俐落一刀斩了下来。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5 周澜沧扔掉那颗鲜血淋漓的首级,退回李元胤身边。在场众人见了这一幕,俱是心中震骇,不敢再有异心。 至于太后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 李元胤当着她的面斩了她的表侄子,就像亲手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摆明了不再跟她虚与委蛇,要与她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她身边尚有数十名暗卫死士,但论起个别实力,顶多与检校司不相上下,比起人数却远远不足,正面冲突起来没有胜算。 在她算计犹豫之间,李元胤示意检校司开始清理场面。将伤员集中起来送去太医院,将被捆绑制服的叛兵押往诏狱,另外遣人传令宫外的羽林军入宫暂代宫廷侍卫之责。 太后站立在寝宫入口处,心下明白大势已去,可是她却不甘心就此收手。 一计不成还有二计,她手下的暗卫不足以挟持李元胤,但换个角度想,挟持其他人却绰绰有余。 比如李元胤相好的柳玉琴。 “宫中戍卫森严,是皇帝驭下有方。”太后举步向李元胤走去,慢条斯理地说,“只是不知道天水舫的门禁,是否也如同宫中一般森严?” 在她的预期之中,如果拿柳玉琴要挟李元胤,后者即使没有乱了手脚,最起码也会流露出一丝心慌。岂料李元胤听了这番话,竟完全无动于衷,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天水舫是民间风月之地,与我宫中有何相干?” 寝宫乱成一团,暂时是没有办法居住了,李元胤在检校使的护送下要移往偏殿去憩息。太后死死盯着他,不明白自己的算盘是哪里打错了。 李元胤经过太后身边时,双方视线相会,他叹了口气,眼中透露出属于胜利者的怜悯。 太后眼睁睁看着李元胤抬起手,替跟随在身边的周澜沧拭去脸上不经意沾到的血迹,动作极其自然,周澜沧亦不躲不避,两人默契彷佛天成。 脑中轰然一阵炸雷,太后伫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原来是她想错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柳玉琴,只有周澜沧。 柳玉琴只是个幌子。从太子侍读到安西将军,再到检校司指挥使,李元胤一直以来,一心倚重牵挂的,就只有周澜沧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若尹.七谷*2.C君*2.麻小猫.赛尼可.夜染枫华的地雷gt////lt 谢谢宝贝们的灌溉和评论lt3 上不了车的宝贝可以多发几次关键句,或是微博私信我说一声,微薄ID在文案,爱你们(比心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3 S999:‘任务目标李元胤, 当前同步率90%。’ 距离同步率100%只差临门一脚了,几乎是在周澜沧协助李元胤肃清太后党羽的同时,同步率就迅速向上窜长。 韩默不太能理解这样的数据变化。 ‘难道在李元胤心中,对周澜沧的好感, 只取决于他能不能够在朝政斗争中发挥功用吗?’ 照这样看来, 如果周澜沧没有什么实际的利用价值, 岂不是就会被李元胤给一脚踢开? S999:‘你是这样理解李元胤对周澜沧的感情吗?’ 韩默:‘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只不过是观察数据增长变化,提出可能的推测而已。李元胤是一国之君,对其他人的感情也建立在能成就大业的前提之上,这是十分合理的假设吧。’ S999:‘你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系统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在苦笑。 ‘什么可能性?’韩默想了半天,楞是没想出数据如此变化的原因。 ‘李元胤知道自己尚未摆脱太后的控制, 为了尽可能不让周澜沧卷入无谓的争斗,只得暂时压抑自己的情感。’S999恨铁不成钢地给了答案,‘根据系统收集到的资讯,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韩默安静下来, 陷入了沉思。 打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一直都是站在周澜沧的立场看待两人之间的关系。 李元胤贵为天子,两人的身分地位落差悬殊,隔着君臣分际的鸿沟。所以周澜沧总是下意识认为,自己必须要尽可能付出忠诚, 建立功业,才有资格得到对方的喜爱。甚至在得到垂爱之后,也不敢期望李元胤对自己的感情能够深厚长久。 但是按照系统的说法, 李元胤并没有将周澜沧视作可有可无的选择,而是从很早先的时候,就在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李元胤给周澜沧的,是对等的感情。 只是韩默当局者迷,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察到这一点。 左丞相连同其余贪赃枉法的朝臣,在廷审之后该罢官的罢官,该入狱的入狱。 经过交叉讯问录出的口供,与涉案官员家中搜出的帐本借条等证据比对之后,所得到的结果令人咋舌。单单在先帝卧病数年间,被这些贪官掏空的国库银两,竟然占了将近一半的税银,这还不算他们霸占产业勾结各地商人所获得的利益。真正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 左丞相被判流徙三千里,私产一律充公入库,抄录他家产的清单洋洋洒洒长达数万言。 若不是延熙帝谋策许久,再将左丞及其党羽一举抓获,不知道他们还要如同蛆蝇一般吸取国库的血吸到什么时候。 太后失了先机,见大势不可挽回,打从宫变失败的那一夜起便待在西宫闭门不出,倒也省了李元胤将她禁足看管的力气。 左丞相等人遭到定罪之后,太后自请削发为尼,遁入空门,但遭到延熙帝驳回。 不久之后,延熙帝以太后年事已高,宜在清净之地静养为由,将太后的住所由西宫迁至宁和宫。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检校直使司在宫变之中立了大功,李元胤下令于早朝时,在文武百官的面前迳行封赏。 原本设立检校司的目的,就是为了秘密替皇帝完成一些暂时不能搬上台面的任务,正如同李元胤先前所说的,羽林卫在明,检校司在暗。明暗正奇相辅相成。 所以严格说来,检校司的功劳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而是应该尽可能低调。 但是宫中侍卫及朝中官员有不少人认得周澜沧的长相。周澜沧担任检校司指挥使,这个消息早已传了开来。 一些不是那么光彩的说法也随之而生,例如周澜沧阿谀巧言,以色媚主,挟天子宠信陷害忠良,滥捕朝臣。更有其他夸大的说法,将周澜沧如何谄媚惑上描述得绘声绘影,如临其境。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6 李元胤刚听到这些传言只觉得无稽可笑,但细思起来,又认为不能让周澜沧的名声被任意污蔑。 两相权衡之下,才决定在众人面前替检校司正名,并论功行赏。 周澜沧此时就低头伏在大殿之上,听李元胤当众向廷臣褒扬他领导检校司有功,忠君爱国,武勇可嘉。 李元胤除去了政敌,重揽大权,说话少了许多顾忌,夸起周澜沧来也没有什么底线,溢美之词成篇成串地往外蹦。 他将人给夸得天花乱坠,就是要让其余官员彻底明白,周澜沧是他所倚重的心腹,什么栽赃诽谤的下流动作全都得收敛起来,免得一不当心触犯天威。 李元胤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倒是周澜沧听得耳根泛红,压根不敢抬起头来。 他一方面为李元胤对自己的重视所感动,一方面又架不住脸皮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害怕自己与皇帝那点私情被人给看出端倪。 要知道他爹礼部尚书周炳德也在百官之列呢,李元胤这□□裸不带修饰的宠信明摆着,万一回去被亲爹问起,他该怎么解释? 好不容易捱过了李元胤夸他的步骤,来到封赏的阶段。 天子封赏的内容无非是官职、金银、珍宝这些物事。不管赏赐的是什么财物,都不大可能真的让人抬入堂上,而是照例由内侍捧着绸盘,象征性地读出赏赐礼单。 面对一长串赏赐清单,周澜沧听得愣神,看似受宠若惊,实际上李元胤赏了些什么,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两人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私下共处,经历了这些风波,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繁冗的宫中仪礼,好好说上几句心里话。 一长串清单读完之后,内侍将绸盘捧至周澜沧跟前,让他将礼单收下。 周澜沧心不在焉将那份黄绢为裱的纸卷给收了,内侍却依然弯腰停在他身前,不肯离去。 他这才注意到,绸盘之上除了礼单之外,还有另一样东西。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内侍抬了下眉毛,示意他将那样东西也收下。 周澜沧带着满心疑惑伸手去取。当他弄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脑子一下就炸了。 他双颊通红,神智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差点连谢恩的说词也给忘了。所幸他跪在李元胤面前,跟其余朝臣离得远,没有人发现他的异状。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眼望着李元胤,只见对方安座在龙椅之上,双眸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他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东西,按照规矩谢了恩。脸上依旧烧得发烫。 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块绿头牌,是皇帝欲临幸后妃时,为点名所用的,被翻了牌子的妃嫔便能受天子宠幸。 李元胤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样一块牌子,赏赐给周澜沧。上面没有任何嫔妃的姓名,只有‘裕川’二字,明显是皇帝亲自书写的手笔。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4 按照宫中的规矩, 被翻了牌子的妃嫔会在入夜之后梳洗完毕,□□由管事太监搜过身后,才裹着单衣被领入皇帝的寝宫里。 当年李元胤还是太子,不过十岁出头的时候, 曾经调皮地拉着刚入宫不久的周澜沧, 潜伏在先帝寝宫之外偷看妃子侍寝。 龙床之上被帐幔屏风遮掩, 他们当然没有那个机会亲眼目睹其中的风光。 但是当时数名内侍簇拥着身裹轻纱的宫嫔,沿游廊迤逦而行的情景,一直停留在他的印象里。 ‘你是太子,等到你登基以后也可以纳妃, 坐拥后宫千百个美人了。’ 年幼的周澜沧跟李元胤一起伏在花丛中,侍寝的宫嫔经过他们眼前时, 带来一阵不同于花香味的暗香。 周澜沧鼻端嗅着香气,不假思索说道。 他的呼吸因为紧张而变得略为急促。虽然入宫以来,太傅很少责打他,顶多罚他抄字背书, 但夜闯寝宫的事情要是传入父亲耳中,绝对少不了一顿鞭子。 ‘你懂什么?后宫成千上百个美人,也并不都是由父皇亲自挑选。’李元胤不屑地撇撇嘴,横了他一眼。 ‘那又如何,这么多漂亮的妃子, 总会有你喜欢的吧?’周澜沧转过头,睁着黑亮的双眼望着李元胤。夜色中他的眼瞳倒映出月光,长而卷翘的睫毛扑闪着。因为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他跟李元胤的距离凑得非常近,字句间总能感觉到对方的吐息。 ‘总之宫里的事情你不明白。’李元胤愣了愣,皱起眉头,磨磨牙没好气地说。 ‘我怎么不明白了?’周澜沧憋了口气,两颊鼓鼓的像包子似的。 李元胤不想跟他争论,一把将他按进花树丛里,带着纤细绒毛的嫩叶和花瓣摇落在两人身上。 ‘哎,哎,怎么啦?’被李元胤按在身下的周澜沧一阵慌乱,还以为两人的行踪被发现了,扭头左右张望,弄得枝叶簌簌作响。 ‘嘘--还不都是你说话太大声了。’李元胤伸手捂住周澜沧的嘴。‘要是我们俩被人发现,就都怪你。’ 明明两个人说话的声量不相上下。 周澜沧不服气,竖起眉毛,张口就想咬对方的手。动作到一半想起对方的身分,只得打消了念头,恶作剧地在对方掌心里舔了舔。 掌心传来麻痒的触感,感觉跟逗弄母妃养的小奶狗差不多。 李元胤蓦然缩回手,诧异地望着周澜沧。后者咧开嘴,眼里只有戏耍的笑意,没有半分恶意和算计。 远处游廊尽头,内侍手上的宫灯明明灭灭。天际一轮明月高悬,正是花好月圆。 周澜沧从内侍手上拿到牌子的那天,夜里也正好是满月。 他打从离开宫里,回到尚书府邸,就一直心不在焉,爹娘问话也答非所问。他爹只当他是因为得到圣上重赏厚爱,一下子高兴坏了还没缓过来,故而没有深究。 周澜沧不敢让其他人见到那块绿头牌,小心翼翼收在袖中,直到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才取出来。 木牌质地温润,上面的字体苍劲大气。 他握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只觉得这是李元胤向他开的一个玩笑。 内廷妃嫔众多,个个都是万中选一的佳丽,其中不乏世家贵女,也有偏远省县送来的小家碧玉,环肥燕瘦各具风情。李元胤再怎么血气方刚,这么多宫嫔总不会满足不了他。又何至于召自己进宫侍寝呢?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7 即使李元胤种种表现都在向周澜沧示好,他仍然下意识无法相信对方是真的与自己两情相悦。 周澜沧直觉地认为,李元胤对他的关注和纵容,一半是建立在两人过往的情分之上,另一半是为了奖励自己在肃清左丞乱党的过程中出了一份力。 但是若说这块牌子也是赏赐之一,未免太过了。 高官显爵,金玉秘宝,李元胤能够赏赐的东西太多了。周澜沧的功劳也远远还没有到赏无可赏的地步,所以绿头牌肯定是李元胤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就像他们年少时总是喜欢彼此捉弄一样。 可是万一不是恶作剧呢? 周澜沧看着手中的木牌,心脏不由自主地飞快跳动。 他想起幼时看见的妃嫔侍寝的画面,内侍手中宫灯闪烁如流萤,暗香浮动,月色旖旎,游廊尽处的寝殿透出暖黄亮光。 李元胤也会像那样在寝殿里等着他吗? 周澜沧魂不守舍在府内从白昼待到入夜,反覆在要不要入宫这件事情上纠结。 于情于理他觉得自己都不该进宫去,今晚并不是他负责戍夜轮值,没有理由贸然入宫不只坏了规矩,说不定还会唐突了皇帝。 可是李元胤明知道他的心思,还开了这样的玩笑,怎么能期望他无动于衷呢。 他将木牌收入衣袋里,和衣上了床,闭上双眼养起神,希望自己够幸运,可以就此一觉睡过去,到了隔天天亮,什么烦恼纠结都没了。 但是一片黑暗中,与李元胤相处的种种场景变本加厉,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府邸之外,更夫走街串巷打着梆子,悠长的节奏在夜里回荡,传入周澜沧耳中。 彷佛被从梦中敲醒,他意识到自己绝对无法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就这样安然入睡。 周澜沧一骨禄翻身下床,略微整了整衣冠,就直奔府中马厩。 他的父亲周炳德正准备就寝,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发现儿子身穿检校袍服,火烧火燎地上了马就往宫城的方向奔走,还以为周澜沧又接了什么紧急的差使。 周父初时还有些担忧,接着便渐渐释怀了。周澜沧幼时不爱读书,不知道让他操了多少心,不想长大成人之后倒是建了不少武功,还受到圣上重用,担任了内廷的重要职务。看来自己的儿子年龄渐长,终究成熟了不少,人也有出息了。 周炳德欣慰地笑了笑,转身入了内室。 急促的马蹄声敲在行人寥落的巷道间。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周澜沧就驾马从尚书府奔至宫城城墙之外。 他在下马碑前堪堪勒住坐骑的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嘶鸣声引来了内务府的值夜管事。 “哪里来的?胆敢在宫里纵马疾行,是不是不懂规矩?” 管事太监拎着灯笼骂骂咧咧地出来,提灯一看,照见了周澜沧的检校服色,便把后半截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这不是指挥使大人吗?您这么晚入宫里来,是受了谁的传召呀?”那名太监偷眼打量周澜沧腰际的令牌,接过马缰搓着手问道。他的态度虽恭谨,却没有要将周澜沧放行入内的打算。 周澜沧这才反应过来,按照规矩,夜里入宫觐见,必须要有传召的文书为证。 当然,以他的身分,如果真遇上紧急情况,不得已必须破例,事后也不会遭到责罚。 但是他此番进宫,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为的是什么要紧的理由。总不能告诉值夜的管事,说我只不过顾念着圣上,所以深更半夜的想进宫来向他问个安吧。 管事太监还在等他回答,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在内务府之外。 这时内务府里迎出另一位内侍,无论是年龄、品阶,都比周澜沧面前的那位管事要高一个层级。 “这不是检校司周指挥使周大人吗?”他认出了周澜沧的长相,转头将值夜管事给训斥了一顿。“你莫非是不长眼睛,好端端的,将周大人拦在这里干什么?” “按照规矩,夜里入宫需备有诏令,这不,正等着周大人取传召的文书呢。” “要什么文书?圣上早有旨意,若是周大人入了宫来,迳行通传上去,领大人去面见皇上就是。”年长的内侍狠狠瞪了那名管事一眼,向周澜沧赔笑道,“底下的人太不经事,老不长纪性,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那太监示意管事的替周澜沧将坐骑安置妥当,自己则领着他走向天子寝殿的方向。 周澜沧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听那名太监的说法,李元胤早有预料他会入宫,还提前跟底下的人打了招呼。他抬头望向前方,寝宫里模模糊糊透出昏黄的光线。 李元胤的意思,难道是认真打算让他侍寝吗? 他们还没抵达寝宫,迎面就碰上两个太监,看样子是从寝殿的方向过来巡夜的。 替周澜沧领路的内侍上前招呼,三个人碰在一起,交头接耳了好半晌,那太监又折了回来,略带歉意地说:“抱歉,先前给周大人指错了方向,皇上安排见您的地点该往这里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见偏殿的建筑群,重重飞檐在夜幕中堆叠出暗影。 周澜沧跟在他身后拐了个弯,离开了宽阔的砖道,周围的宫灯也从五步一盏变成十步一盏,再往后走下去,灯影更加稀疏,路径也变得昏暗起来。 周澜沧心中逐渐生出疑惑。都什么时辰了,李元胤要见他,就算不在寝殿,也不该安排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敢问公公,我们这是要往哪一处去?” “这……周大人到了那里,自会见分晓。” 领路的太监不肯回答,周澜沧只得想办法自己辨别他们所走的路线。 他作为朝臣,平日不可能将深宫禁院当成自家花园闲逛,除了早朝议事的太和殿外,最常涉足的也就只有皇帝私下接见朝臣的文华殿。 但此时他略有些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花草亭阁看起来都异常熟悉。 空旷却华美巍峨的宫殿建筑矗立在黑暗中,唤起了久远的印象。 周澜沧恍然想起来,这里是东宫,是当朝历代太子起居之所。也是他作为侍读生活了将近七个年头的地方。 先帝过世之后,太子即位为延熙帝。换了个身分,居住的地方也得跟着改,原本随侍在侧的宫女太监甚至侍卫都从东宫迁离。 原本按太后的意思,是希望李元胤尽快立妃立后,诞下天家子嗣。但是李元胤对太后替他选来的宫嫔压根没有兴趣,每天若不是批阅奏摺到深夜,就是在宫外妓坊厮混。是以皇后之位始终空悬,东宫也一直无人入主。 与过往宫人侍从来回穿梭的热闹景象相比,现在的东宫堪称冷清,只留了一小队侍卫巡夜,还有些年老色衰的宫女留驻在宫内,做些日常洒扫清洁的工作。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8 领路的太监从滴水檐前走过,前方有个窗格显露着光亮。周澜沧依循着过往的印象,猜测那是书房的位置。 李元胤遣人替他领路,却不往寝殿,也不带他去议事常用的文华殿,却把他带到杳无人烟的东宫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心底的不安像墨汁染在白纸上,越扩越大。一个模糊的猜测隐约成形,但是他努力抑制住思绪,不往那个方向去想。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替皇帝办事,尤其是办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这些人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诛杀功臣,一来是为灭口,以免夜长梦多,二来是能给的赏赐已经到了头,功高震主,赏无可赏,于是物极必反,只能狠下心来除掉昔日的左膀右臂。 周澜沧虽然不爱读书,却也被太傅逼着读遍了前朝史书,立下功业却没有好下场的例子太多了,简直数不胜数。但是李元胤跟历朝历代的皇帝不一样,跟为谋大位不择手段的暴君不一样。 李元胤不会这样对他的。 周澜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惴栗,在太监指引下踏入了书房。 不同于户外夜色深沉,书房之内,灯烛通明,加上十来颗夜明珠悬于壁上,将房中照得亮如白昼。 他才刚踏入房内便是一愣。再细看下去,更是惊讶疑惑。 李元胤不知道怎么吩咐的,竟然将整间书房布置得与他们少年读书时并无二致,无论是房中的摆设、墙上的字画,甚至架上的典籍,都与他的记忆完全契合起来。 周澜沧出神地取起多宝格架上一块方砚把玩,那块紫金石砚是他从父亲的收藏中得来,私底下送给李元胤的。李元胤没拿来用,一直放在架上。后来书房换了几次摆设,多宝格也收了起来。他原以为那块砚台必定是丢失了,没想到还保存得好好的。 再往前,书桌上散落着一沓乳白洒金宫宣,纸质是上好的质地,只不过细看之下,边缘略有些泛黄,似乎已有不少年头了。 他好奇地拾起纸页查看,这一看不得了,惊得他手一松差点把整叠纸张都散落到地上去。 纸上满满当当都是他自己的墨迹。有被太傅罚抄的圣贤章句,也有他自己空暇时练字的习作。他写字不得章法,不管怎么写都达不到标准,心生烦躁的时候,就会在纸页边缘乱涂乱画。最后还得李元胤手把手教着他写。 他看着纸上乱涂的一只乌龟,还有满纸拙劣稚嫩的字样,想起自己过去斑斑劣迹,又是惭愧又是好笑。 过于沉浸在回忆之中,让他没有发现身后房门悄悄打开。 替他领路的那位公公进了房内,身后跟着另一位内侍,是皇帝寝殿的内务总管,也是李元胤的心腹之一。 “周大人。” 苍老的嗓音将他唤回现实。 周澜沧猛然回头,看见总管太监手中捧着一件物事。 看来李元胤总算让人传旨来了。遣人来传达消息,而不是亲自来见他,这样一来,他想见到对方的期望就得落空了。但是期望落空总比从头到尾云里雾里,摸不清对方的意图还要舒坦。 所以周澜沧安静地跪了下来,等待总管太监向他宣读天子的旨意。 “……周大人。” 等了半晌,对方没有宣旨,而是又喊了他一声,语带催促之意。 他抬起头,发现内务总管手上捧的是一个木盘,上面没有什么圣旨,只有一杯酒。 “这是什么意思!?”周澜沧缓缓站起来,感觉自己就连呼吸都在颤抖。“圣上就让你拿这个来给我,没有别的了?圣上还说了些什么?” 天子赐酒,不喝乃为不敬。 可是从来只有听过在筵席间赐酒,没有听说过深夜里把人领到偏殿再赐下酒来的。 除非这杯酒是鸩酒,除非李元胤真的存了心要对他下手。 “皇上只说,让您把这杯酒给喝了。”总管太监上前一步,弯下腰,将酒杯端至他眼前,“周大人,莫要违抗了圣上的意思,请吧。” 周澜沧喉头动了动,咽了口唾沫。酒液澄黄清澈,香气扑鼻,判断得出是上等佳酿,可是里头八成掺了断肠□□。 李元胤算计自己的舅舅和母后,重掌权柄,于情于理没有什么好指责的地方,但好事者深究起来,终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往大里说,甚至可以冠上不孝的名号。所以对于全程参与密谋的周澜沧,李元胤想要将他鸩杀封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不懂圣上的意思。” 只是周澜沧无法接受事实。 李元胤深夜等着他入宫,又将他引到静僻之处,因顾念着往日情份,不忍让他见血,也不愿意罗织罪名污蔑他的名声,而是选择让他在充满两人回忆的地方,安静体面地死去。 这样解释起来,种种蹊跷之处都变得合理许多。 君王无情,单就李元胤还记挂着他们少时相处的时光,便已经是圣眷浩荡,深恩难偿。但周澜沧仍旧不甘心,他仍然觉得自己跟对方,本不该仅只于此。 “行,我喝。但是在那之前,我想见圣上一面。”他定定神,抹了把脸,哽着声音说道。 “周大人,这使不得。”总管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您有什么话,也得喝了再说。”言下之意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周澜沧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李元胤就连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留给他,而且就连最后一面也不打算见他。 “既然如此,你帮我带句话,总可以吧?” 周澜沧端详着总管太监的神色,只见对方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轻轻颔首。 他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开始搜肠刮肚想着要请对方带什么话给李元胤。 假如李元胤就在眼前,他会想对对方说些什么呢? 埋怨的话想必少不了的。如果担心自己泄漏消息,李元胤大可以直接让他辞官,放归乡里,逍遥余生,如今却备下毒酒要来封他的口,难道在对方心中,自己就这么不可靠,无法全心信任吗? 尽管有所埋怨,单就君臣分际而言,李元胤真的待他不薄,一直以来都让他深受重用。甚至在他表明了逾矩的心思之后,李元胤对他也没有任何轻侮之心,而是给他机会,让他能一展长才。 所以,唯一的缺憾,大约就是自己对对方的感情,始终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 但是周澜沧虽说没有能够与李元胤两情相悦,最起码李元胤对他十分纵容,让他在私底下不需要过于克制自己的情感。 他身为臣子,对圣上抱有恋慕之心,原本就于礼不容。李元胤却自始至终没有苛责过他。 这样细细想来,对于最后的结局,周澜沧觉得自己似乎也释怀了。 “你若见了圣上,便帮我带上这句话。”周澜沧端起酒杯,遥遥向皇帝寝殿的方向敬了酒,皱起眉头一滴不漏将杯中酒液给喝得精光。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49 酒气在腹中翻涌。一声脆响,他将那只白玉杯放回木盘上。 “敢问大人要带的是什么话?” “……我不后悔。” …… 内务总管确认过杯中一滴不剩,便向周澜沧行了一礼,告退而出。 周澜沧扶在桌案边缘,等着药酒毒性发作。 他没有亲眼见过被鸩酒所杀的人,但是年幼时曾经听父亲叙说过,鸩鸟之□□性极快,有些服食者还没将□□完全吞入腹中,就已经气绝。 就算稍微偷工减料,药性差点,过个一时半刻怎么也得死绝了。 但是他等了半天,除了酒性发作,整个人有些晕乎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同时腹中还有一团热气涌动。 也许李元胤给他服的不是鸩毒,而是别的□□,但他学识浅薄,辨别不出药物种类。事到如今,服的是什么药也都无所谓了。 他双手抓着桌沿,感觉体温越来越高,视线逐渐模糊,身体感受似乎逐渐脱离掌控,心情却出奇平静。 他看着眼前泛黄的手稿,想起李元胤当初就是在这张桌子上,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腕教他运笔。 ‘裕川,正侧互用,指腕并运。像这样子,你可明白?’ 明白。 书房的门开了,冷风从隙缝钻进来,周澜沧却毫无所觉。 他嗅到一阵熟悉的香气,上好的沉香,馥韵清幽绵长。若是在这股香味当中死去,似乎也算死得其所。 来人从身后揽上他的腰,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在桌面上。不知道是药性还是酒性所致,他既无力挣扎,也完全没有想过抵抗。 “皇上。”他低喃道。 李元胤为什么又亲自来见他,总管端来的那杯酒究竟掺了什么,他已经无暇思考。只有鼻尖萦绕着的香气还有对方的体温,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两人动作间,纸页被晚风卷起,纷纷扬扬落到地上。 李元胤贴着他的耳廓开了口,低沉沙哑的声音令他为之心颤。 “裕川,事到如今,我的心意,你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天氣冷,大家都要注意身體呀~ ☆、我的长官是腹黑心机少年天子15 不明白。 周澜沧浑浑噩噩伏在桌案上, 酒里的药性发散开来,他的四肢筋骨都随之酥软。那种感觉十分奇异,说不上痛苦,却也不怎么舒坦, 就像身体某处有个找不到的痒处蠢蠢欲动。 他隐约意识到这不是服下毒酒之后该有的反应。他不会死, 李元胤不想杀他, 可是李元胤让他喝下那杯酒,用意是什么? “……皇上,你让我用了什么药?” 李元胤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周澜沧会这样问。 他原以为自己的心意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种种示好之举数都数不过来,却没料到周澜沧压根没奢望一国之君真的会对自己有爱慕之意, 于是将他所有举动的用意全都给想岔了。 这倒也不能怪罪周澜沧,因为李元胤直到现今,都还没有在口头上明确表示过自己的好感。 他可以在满朝文武面前出口成篇,将政敌给唬得一愣一愣, 也可以在风月场上字字珠玑,将姑娘逗得花枝乱颤。可是面对周澜沧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对象,要直白不经修饰地表达出自己的感觉,远比想像中还要困难。 周澜沧身后,李元胤揽着他的腰, 低头将鼻尖埋在他后颈上嗅了嗅,遮掩住自己的表情。周澜沧只感觉颈间一阵麻痒,却没有看见李元胤脸上一闪而过的羞赧神色。 “朕去向太医请教了一番。”李元胤轻咳一声, 不太自在地回答道,“问的是如若同为男子,未经人事,初尝云雨的时候,该怎么做才能保证不伤到身子。” “初尝……云雨?”话说到这份上,应当是够明白了,但是这转折来得太快,周澜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转过身,楞楞望着李元胤,“酒里不是毒?” 李元胤正奇怪为什么周澜沧的反应不如自己预期,见到他双目通红,神情间带着委屈的样子,再听到他这么问,立时明白过来,这家伙肯定是误会了。 而且误会可大了。 “总管公公怎么跟你说的?”李元胤揉着额角,柔声问道。 “他说皇上让我把酒给喝了,让我莫要违抗了皇上的旨意。”周澜沧回想起他误以为李元胤要杀自己的那一刻,心里还是很难受,声音也不自觉地发紧。 总管太监或许是担心周澜沧不肯从命,自己便没办法向皇帝交代,所以措辞用得严厉了些。 但是这个说词,再加上月黑风高的背景,真是想让人不误会也难。 李元胤没有余暇追究总管太监的问题,一心只想先哄好周澜沧。 “酒里没有毒。”他握住周澜沧的手腕,亲吻对方的掌心,“你当真觉得朕想要毒害你?” 周澜沧没有回话,只是惶惑地睁着湿润的双眼,眼角泛着红,随时要哭泣的样子。 他确实一度真的这么认为。 最可怕的是,即使认为李元胤要杀害自己,他也依然没有办法克制对对方的恋慕。 鸟尽弓藏也好,高官厚禄也好,不管李元胤怎么对待他,他的心意都一如既往,不能改变。如果李元胤真的要他死,他会在遵从这个指令的同时,继续喜欢着对方。这比单纯的死亡还要更令人无助。 李元胤见了他的表情,就明白即使内务总管送来的是鸩毒,周澜沧也会毫不反抗地喝下。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0 单单想像那个情景,就让他心口不由自主揪了起来。 “裕川,你想多了。”他心疼地吻住周澜沧的唇,轻触之后细细碾磨,饱含安抚之意。 周澜沧的情绪尚未完全平复,再加上酒劲和药劲的作用,心绪激荡之下,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李元胤见了此景更加不舍,他舔掉对方眼角的泪水,拉了周澜沧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掌心传来有力的心跳脉动,而且十分急促。 李元胤正感到紧张吗?周澜沧小心翼翼抬眼端详对方的表情。 “你看,见了你就这样。次次见你,次次都心跳不止,从来没有长进。”李元胤注视着他,似乎有些难为情,但并没有调转视线,“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无论你信不信。” 掌中透过胸腔传来的搏动越发急促,大约即使是一国之君,对着心上人挑明心迹,也不免感到焦虑不安。 面对他的表白,周澜沧愣了愣,似乎不敢确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张着唇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你不杀我?” “我可舍不得,你让我怎么舍得?” 鼓起勇气说出的话居然得到这种回应,李元胤又好气又好笑,泄愤般咬了咬对方的耳垂。 周澜沧没有防备,闷哼一声,呼吸里都带上了颤抖的意味。 酒中的药劲差不多行遍全身,他只觉得手脚虚软无力,体内的热度高得惊人,亟待纾解。 李元胤的怀抱特别舒服,让他舍不得撒手,方才听对方说的话也让他感到幸福得不真实,飘飘然如在梦中。可是身体深处某些部位逐渐焦渴难耐,叫嚣着不肯满足。 李元胤又低头来吻他,不同于前次浅尝辄止,这次是真正的唇舌交缠。 周澜沧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身下起了反应。身体的本能盖过了羞耻心,让他不只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贴近了对方,邀宠般地蹭了蹭。 李元胤轻抽一口气,下腹一团炽烈的火猛地燃烧起来。 周澜沧身上还穿着检校官服,黑袍玉带将劲瘦的腰身勾勒出来,原本一丝不苟的袍服在拥吻之后变得有些凌乱 ,领口敞开来,隐约能见到线条优美的锁骨。 他的掌心长年握刀,结着一层薄茧,指节修长有力。这样一双执刀弄枪的手,此时被李元胤握在掌中,温顺得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兽爪子,能让人任意抚摸搓揉。 李元胤忍不住将对方的指尖含入口中,在指腹上轻轻咬啮。周澜沧被撩拨得受不了,低吟声中多了点抗议的意思,李元胤这才笑着松了口,将周澜沧按倒在桌面上。 “裕川,我的裕川……” 他亲吻对方的侧颈,掌心抚过胸前腰际,最后从袍服的间隙探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車票:感冒退散小黑屋退散 上車方法:關注圍脖然後私信車票就可以啦!設了關鍵句自動回復!圍脖ID在文案! ☆、真实的长官1 周澜沧身为太子伴读的时候, 在东宫内虽有自己的住所,但往往读书读累了,或者练习刀剑练得乏了,就直接在李元胤的寝殿小憩, 没有那么多仪礼讲究。 两人也不只一次同榻而眠, 然而长久以来, 他们的关系也仅只到这个程度,不曾再更进一步。 韩默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似曾相识的床幔衾被。 李元胤迁出东宫之后,宫中零碎的小玩物少了很多, 显得有些空荡冷清,但是大件的摆设与从前相差无几。韩默环顾四周, 恍惚以为自己穿回了周澜沧还是个少年的时空。 他坐起身,稍稍舒展了筋骨。这具身体体质本来就好,加上谢俞前一晚做足了准备,该克制的时候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 所以除了略微酸痛之外并无任何不适。 户外天光明亮,光柱透过窗棂空隙倾泻而下。他的视线左右梭巡,却没看见谢俞的身影,床榻上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 韩默:‘……长官呢?’ S999:‘李元胤上朝去了。任务还没有完成,还是得按照原本角色的设定来走, 否则OOC程度会超出容忍率。’ 韩默听见系统回答的前半句还没什么反应,听到后半句猛然直起了身体。 ‘任务还没有完成?’ 怎么回事?在他的印象中,同步率一直在稳定增长, 到了周澜沧深夜入宫去见李元胤的时候,就已经高达90%。现在该做的事情一件也没少,他原以为在这个世界稍作休整,就可以出发前往下一个时空了,可是系统却告诉他,当前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哪里出了差错? 韩默:‘请回报当前目标同步率。’ S999:‘任务目标李元胤,当前同步率95%。’ 韩默坐在床榻上揉着太阳穴,试图拼凑起昨晚零碎的记忆片段,思来想去,却不认为这过程当中有出任何差错。 从他的角度来评判,他的角色偏离率始终控制在10%以内,而且成功回避了让角色走向悲剧的事态发展,顺利达成目标。整个过程都挑不出什么大瑕疵,偏偏结果却不如预期。 当局者迷,当任务执行者分析不出问题所在时,就只能求助于伴生系统了。 韩默:‘我的角色表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才让同步率没有办法达到最高值?’ 换句话说,周澜沧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才无法得到李元胤全心全意的喜爱呢? 系统讯号有短暂的迟滞,似乎在将分析结果转换成能够简单理解的表达方式。 S999:‘严格说来,问题并不是出在角色身上,而是在扮演者身上。’ ‘我?’系统告知的结果让他有点吃惊,‘可是我的一切言行,不就等同于角色的言行吗?’ S999:‘是的,所以问题不在于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而是你的心态有问题。’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1 听了这番解释,韩默反而更加如坠雾中,搞不清关键所在。 S999:‘你爱着谢俞吗?’ 韩默:‘……’ 这题超纲。 系统突然抛出的疑问太犀利了,韩默不想回答。 但是他对长官的感情符合一切针对爱情的定义。吸引、依恋、渴望、独占、性吸引力…… S999:‘好了,我们都知道答案。’ 韩默:‘既然知道了你还问我做什么!?= =’ S999:‘为了引导你让你便于理解嘛。好了,你喜欢谢俞,但是你们之间的同步率始终没有达到百分之百,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长官不喜欢我。’韩默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答道。 S999:‘姑且不论这个陈述的真伪,单单是这个心态,就会让你们两人的同步率停滞不前。’ 韩默:‘你是说,这个时空的同步率没有办法达到最高点,是因为--’ S999:‘因为你将自己面对谢俞的心态代入到角色里。在你扮演角色的期间,周澜沧一直下意识认为李元胤绝对不会真正爱上自己。’ 但这是错误的想法。 李元胤始终真心实意喜欢周澜沧,无关乎身分或者性别。 寝殿之外传来脚步声,以及内侍宫女见礼问安的声音。 S999:‘谢俞回来了。问题的症结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韩默望向寝殿门口,有个人影逆着光朝他走来,身穿明黄九龙衮服,头戴朱冠,冕延上缀垂着十二道玉旒,正是帝王上朝议事的正式服色。 “昨晚睡得好吗?”对方开口问道。 从极其细微的音调和语气变化,韩默知道对方现在是以谢俞的身分在和他交谈,而不是李元胤。 “还行吧……”韩默抓了抓脑袋。 尽管任务目标尚未完全达成,但以进度而言,该做的事已经完成大半了,所以两人的态度都松懈下来,在角色偏离率容许的情况下,使用自己平时习惯的言谈和动作方式。 “系统和你讨论过同步率的问题了吗?”谢俞又问。 “是的。”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有答案了吗?”谢俞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他跟韩默的距离,近得足以让他观察对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皇上。”用惯了的称呼脱口而出,韩默脸一红,连忙修正过来,“长官。……我不清楚。” 虽然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但是所谓的心态或想法,并不是刻意改正就能如他所愿。 “你如果不确定该怎么做,那么我们只好把所有方法都试一遍,直到达成任务目标为止了。”谢俞微笑着说。不知道是不是韩默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语气里有种逗弄的意味。 “什么方法?”他楞楞问道。 谢俞在床缘坐了下来,床榻微微下沉。 “韩默,你喜欢我吗?”他握住韩默落在被褥外的手。 “……” 先是系统逗他玩,再来连长官也要逗他!? 韩默羞愤得连放弃任务直接返回总部的心思都有了。 但是谢俞注视着他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谢俞是用认真的态度问这个问题。 如果放在从前,韩默绝对打死不会承认,但是上一个任务世界结束之前,他已经控制不住地向对方坦白了心意,如果这个时候否认,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所以他只能咬咬牙不甘心地回答:“喜欢。” “那很好,”谢俞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非常温柔,“我也喜欢你。” 韩默能够听懂谢俞说的每个字,但是他一时半刻没有办法理解这些字句当中的涵义。谢俞说喜欢他,指的是哪方面的喜欢?是用李元胤的立场说出这句话,还是用长官的立场? 见韩默在发楞,谢俞握着他的手,按到自己胸口。 “你看。”手掌底下,心脏的搏动透过胸腔传来,频率很明显高于正常值,“见到你的时候总是这样。” 韩默恍惚想起来,这是李元胤前一晚说过的台词,但谢俞接着说了下去。 “还在总部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见到你,就会心跳不止。一直到现在,不管执行过多少次任务,总是没有长进。” 韩默被搞糊涂了,现在向他说这些话的人究竟是李元胤还是谢俞? 他困惑地抬头,想从对方的神情中找出答案,却只看见谢俞眼中有着狡黠的神色。 他恍然大悟。 谢俞在骗他,或者说,在设法引导他。亦真亦假,虚实参半,就是为了让他入戏。 不管谢俞是不是真的喜欢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相信。 相信在他喜欢长官的同时,长官也是喜欢自己的。 他的掌心抵着谢俞的胸膛,感觉底下有力而急促的搏动。脑海中浮现出前一晚的情景,对方注视他的眼神,熟悉的气味和抚触。他们是彼此相爱的恋人。 “这里……”韩默低声说。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无论你信不信。”谢俞说。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2 他的语调十分郑重,神情认真,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演戏的样子。 韩默楞楞看着谢俞,伸出手来轻触对方的脸颊,优美的唇线,线条漂亮的上扬的眼尾。 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悄悄滋长,就像他的胸口裂开了隙缝,有光线从外面渗漏进来。 系统提示音恰如其分地响起。 ‘任务目标李元胤,当前同步率100%。’ ‘异时空编号EM156任务完成。’ ‘宿主CS2014,意识即将抽离。’ 韩默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没来得及跟谢俞说上半句话,视野转眼就是一片黑暗。 第六个任务时空顺利结束了。也许他所剩的时间不多,紧急到连在上一个世界多停留半分钟的余裕都没有。 不管怎样,只要撑过接下来的最后一个任务,就能达成他的目的了。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谢俞带回总部。 韩默在虚无中静止着,等待系统回报时空传送进度,将异时空的资讯和角色背景汇入他的脑海。 但是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韩默:‘下一个任务时空是什么样的世界?’ S999:‘没有下一个任务时空了。’ ‘等等,’韩默不确定是自己记错了,还是系统搞错了,‘在离开总部之前,你告诉我顺着长官跟系统仅存的联系,分别可以追踪到七个时空--’ S999:‘是的,但是你的任务,仅仅到第六个为止。’ 任务结束了。 韩默猛然睁开眼。光滑的金属墙壁,触控光屏,熟悉的室内摆设。 这里是总部,他回到了自己的寝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手动防盗先别买呀~ ☆、真实的长官2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跟谢俞出事前一样, 彷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总部,细究之下却又有哪里不同。 比如墙上原本随处可见的标准钟消失了。 进行异时空探勘任务的时候,各个时空的时间都不尽相同。但在总部内部,偶尔进行召集的时候, 所有人都必须使用中央发布的标准时间作为参照。 星舰之内没有昼夜, 韩默对标准钟的需求也仅止于母系统发出召集命令时, 所以他并不以为意。 对他来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得找到谢俞。 他在寝间门口通过了身上的晶片认证,气密滑门顺畅地开启。眼前是金属及强化塑料构筑的走道,一眼望过去, 由于玻璃隔窗镜射的视觉效果,看上去就像是走廊延伸到无边无际的远方, 没有尽头。 迎面走来两位同袍,有说有笑,韩默一时没有认出他们的身分,只是礼节性点了点头。 他记得谢俞的寝间在上方的楼层。 宇宙真空当中是没有重力的, 所以生活在星舰当中的人,以舰体提供的重力方向作为上或下的参照。当舰体改变方向的时候,上下也会跟着改变,就目前而言,谢俞是居住在韩默的上方。 穿过长廊和升降梯之后, 停在另一扇滑门前。 他不记得谢俞的寝间号码,但在他的印象中,门口应该会有一个标示号码的门牌。此时门口却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他仅能够依靠直觉还有残存的记忆判断这是谢俞的房间。 智慧系统读取了他的晶片之后,又要求虹膜认证。谢俞行事一向谨慎。 韩默将视线对准扫描点,轻柔的哔声响起,滑门应声而开。 谢俞正在睡觉。 虽然休眠舱可以让人迅速恢复体能和精力,但却无法取代疲惫时陷入沉睡的满足感。所以大家除非迫不得已才会使用休眠舱,只要有余暇,就不会放过能正经睡个好觉的机会。 谢俞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 韩默走进床沿,仔细端详对方的睡颜。在睡着的时候,谢俞的五官线条少了凌厉的压迫感,看起来很温柔。 韩默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眼角。只是轻轻碰一下,应该不会被察觉。 谢俞却突然睁开眼,猛然扣住韩默的手腕。 “有什么事?”他眯起眼睛,原本一下子筑起的警戒在认出韩默之后又卸了下来。 “我……”韩默张开口,支吾着找藉口解释自己的行为。 但是他突然察觉到这整件事情的奇诡之处。 整间房间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谢俞睡着的姿态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两人的互动和对话也一样,就像早已录下的片段重复播放。 他原本要说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一个问句。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3 “长官,这里是哪里?” “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谢俞笑了起来,松开他的手。“按照你的判断,你觉得这里是哪里?” 韩默回想了一下从自己回到总部为止,所察觉到的不对劲之处。没有时钟,没有门牌数字,所遇到的其他人都面目模糊。 “这是梦境,我在作梦?” “差不多,这是你的潜意识。”谢俞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准确说来,是我们两人的潜意识成像。” 韩默听到谢俞的说法,除了疑惑之外,还感觉到阵阵失落。 他原以为在完成六个时空的任务之后,自己真的已经成功将谢俞带回总部了,却没想到这一切,包含周围可见的环境,全都是出于虚幻的臆想。任务成功也仅仅是自己心存侥幸的念头。 “我们为什么会待在潜意识里?”他隐约觉得谢俞有重要的讯息要告诉他,只是不知道从何问起。 “因为我们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不是还有总部吗?”韩默突然焦躁不安起来,“长官,你别玩了,跟我回去总部吧。” “办不到。” “为什么?” “你现在所看到的,是我们记忆中的总部。”谢俞比划着细节还原度逼真到足以以假乱真的寝间。“真正的总部,现在看起来像这个样子。” 他的手在虚空中一挥,周围的景象全都变了样。 看起来就像是整座星舰被猛烈的轰炸过,或者遭到强力气流硬生生撕碎。 残破的墙体之中露出钢骨,以及五颜六色的电路涂料,就像一个颓然倒地,遭到开膛剖腹的巨人。面向走廊的一方,大半座墙都凭空消失了,走廊对侧的隔间也是如此。 “总部遭到了攻击?”韩默目瞪口呆。 如果真是这样,就能够解释母系统出了状况。而谢俞一开始会跟系统失去联系,或许也跟总部所受的攻击有关。 他在房中踱步,从不同角度观察受损的舰体。接着他发现只要站在某一个特定的位置,他的目光就可以穿过视野中交错倾倒的残骸,看见对面深邃虚无的星空。 这画面让他不寒而栗,如果舰体真的残破到这个地步,真空宇宙中的负压足以杀死生活在星舰上的每一个人。 如果这个画面是真实的,他们理应早就死了。 “这个画面是真的,但是我们还活着,这也是事实。”谢俞察觉到他的疑惑,不等他开口便率先答道。 “……”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待在星舰上的记忆,最早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韩默还来不及消化资讯,谢俞突然又丢了一个新的问题给他。 他绞尽脑汁回想,却不明白这跟总部被毁、谢俞失踪之间,有什么关联性。 “我还记得我们共同执行的第一个任务是PH218--” “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更早之前的回忆,在执行任务之前,认识我之前。”谢俞的声线温和,却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感伤,“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受训?被谁所抚养?在什么地方长大?……你知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 “我们是由人工生殖技术培养出来的第三代超时空移民者。”韩默想也不想说出了答案,就像在背诵诗歌章句一样。他完全没有自己幼年的记忆,这个答案却像是烙印一样镂刻在他的脑海中。 “是吗?”谢俞露出了微笑,看起来却像苦笑,“那么请你列举你所认识的三个好友的名字,不包括我在内。” 这题简单。韩默脑中浮现出贩卖部的女孩、供餐室的大哥、维修部那群整天嘻嘻哈哈不务正业的单身汉,还有同属于侦查组的其余夥伴。他试图回想起他们的长相,却发现每一个人都面目模糊。 他原以为记得的名字,在脑海中飘荡,像悬浮在半空的灰尘一样没有实体,无从捕捉。 “我想不起来。”他望着谢俞,惶恐地承认这个事实。 “很正常,因为你其实并不认识他们。”谢俞说,“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时间。” “时间?” “你跟我,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是同步的,这点没有问题,对吧?” 韩默点头。谢俞是他的搭档,即使谢俞穿越到别的时空,韩默依然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他,记录分析他的思想和行动。他们俩人共享同样的时间流逝速度。 “而你的时间又跟标准钟同步,假设标准钟度过了一天,你的时间也度过一天,同样的,对我而言,时间的流逝也是一天。反过来说,我在任务时空当中度过了一年,对你,以及标准钟来说,时间的流逝也是一年。” “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出在,不同的平行宇宙,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应该等同,所以照理说,我们两人的时间不应该同步。” 简单地说,假设谢俞在平行时空逗留了五年,在时间同步的情况下,当他的意识回到总部,会发现肉体也已经衰老了五年。 但是实际上,谢俞经历数百个探勘任务,停留在平行时空的时间,加总起来长达百年,早就已经远超过一般人的寿命。所以待在总部的韩默,与身处异时空的谢俞,时间流逝的速度必定是不相等的。 谢俞的时间应该要过得比韩默的时间还要快。 “但是我们两人的时间确实是同步的啊。”韩默越听越困惑,如果他跟谢俞的时间不同步,两人该如何在这么长的时光中,都始终保持联系,并且沟通交流呢? “所以破绽在你跟标准钟之间。”谢俞揭开了谜底。“如果标准钟的时间是以总部指挥中心为参照标准,那你跟标准钟之间的时间就不可能同步。” “但是--” 但是韩默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跟标准钟之间有任何时间差。 所以……标准钟其实并不标准?所谓的统一参照时间只是个谎言? “标准钟的时间并不是客观绝对的,而是为你,或者说为我们量身打造的。”谢俞的话证实了他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那指挥中心该如何进行召集?” 如果每个人都生活在不同的时间流逝速度当中,那么诸如‘所有侦查组员在下午五点二十分到舰桥集合’这样的命令,该如何执行? “指挥中心不可能进行真正的召集。你所看到的被召集的夥伴,他们只是残影。”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4 残影,也就是真实的存在所残留的虚像。 韩默所见到的其他人,全都是过去的时间里残留下来的影子。当前在走廊上向他打招呼的身影,有可能早在两个月前就经过这条走廊。 他从来没有真正跟其他人互动过,除了谢俞。 他在其他人眼中,也从来就不曾真正存在过,能够意识到他的存在的人,只有谢俞。 ☆、真实的长官3 为什么我们必须接连不断地穿越一个又一个时空呢? 在执行穿越任务的期间, 很少有人会提出这种质疑。韩默不太记得自己有没有跟谢俞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他确实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他们是第三代超时空移民者。 因为他们肩负了责任,必须透过不断探勘,从无数个平行宇宙当中, 找到适合他们的文明重新生根发展的地方。 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灌输了这个观念, 也许这些他在幼年的时候所受的教育。但是他对自己的童年仅有十分模糊的印象, 脑海中的回忆重现的时候,就像在看一部画质低劣的电影。 在星舰上由人工生殖技术所培育出的婴孩受到统一照护管理,教授各种知识和技能训练,成年之后就各自分配到侦查、技术、后勤、协作等不同组织当中。 这段记忆的清晰程度, 甚至比不上他穿越时所接收到的原主回忆。与其说他是自己回忆中的主角,倒不如说他更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过去应接不暇的侦察任务, 让他没有多余的空间思考。 如今他却对自己生活多年的总部产生了怀疑,漏洞百出的记忆就像铺设在陷阱之上的障眼物,拨开迷雾,就能见到底下深不可测的渊井。 “我现在该怎么做?”一股凉意从韩默的身体内部扩散开来, 沁透了全身,他转向眼前唯一可以攀附的救命稻草,“……长官,请你下达指令。” 无论是什么命令都好,返回总部救援, 或者前往其他时空进行任务。只要给他一个方向,不要让他在无边际的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流,不要让他在常理无法解释的迷雾中深陷坠落。 既然谢俞笃定他们两个人都还活着, 他们的身体机能想必还没有完全被破坏,有可能正藉着维生系统的支持装载在救生舱内,而他们当前的要务,应该是让意识回到肉体,操纵救生舱,寻找适合的地点迫降待援才对。 “是否要将意识传输回肉体,进行紧急应变处理?请你下达指令。”韩默又催促着问了一次。 谢俞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这道指令没有办法被执行。” “什么意思?” “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肉体,所以也没有所谓的,将意识传输回肉体这种做法。” “我不能理解。” 韩默低下头来望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注视谢俞。 他伸出手来再一次触碰对方的脸颊,眼睫,以及优美的唇线。触感十分清晰。 “如果没有肉体的话,这些是什么?” “你知道答案的,这些是意识。”谢俞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可是韩默仍旧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如果没有肉体的话,他们每天进食、呼吸、排泄,并且在侦查组员执行穿越任务时,大费周章使用维生系统监控他们的生命体征,又是为了什么? “系统精神空间使用安全守则第二部份第五条。”谢俞看出了他的疑惑,轻声提点。 韩默又是几乎想也不想就背出了细则条文:“在精神空间当中,虽无实际生理需求,仍建议按照正常三餐及睡眠作息行动,以维护心理状态安定……” 用易于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使用系统精神空间的时候,虽然没有肉体束缚,不像一般情况需要吃喝拉撒,但是为了维持心理状态的稳定,还是建议维持正常吃喝睡觉的作息。 因为只有这样做,人才能够切实感觉到自己正活着。 后面的条文其实还没有读完,但是韩默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读下去。 谢俞告诉他的事实太惊人了。 言下之意,总部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空间,他们所能触及的所有人事物,包括他们自己,都只不过是虚影。 所有看似要延续生命的行为,只是为了给他们自己正如常生活的错觉。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我们不是超时空移民者吗?如果这一切只是幻象,那么所有的探勘行动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要怎么在其他时空重建自己的文明……?” 陷阱之上的迷雾被揭开了,阒黑的深渊正在对他微笑。 “关于这一点,你也知道答案的。”谢俞说。 他说的对,韩默其实很清楚。 谢俞一直都知道真相,韩默也知道,总部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他们关于这方面的记忆,被母系统给封存了,为的是让他们能心无旁鹜,在星舰上各司其职。 现在却由于母系统失灵,封存记忆的机制就如同潘朵拉的盒盖一样松动了。 “你到我这里来。” 谢俞下了指令。韩默稍一犹豫后,仍听命靠上前去。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5 谢俞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弯下腰,韩默照做之后,就看到对方伸出手掌,贴在自己前额之上。 彷佛一道闪电在脑中劈开,灵光闪现,照亮了曾被云雾笼罩的旷野。 太阳穴阵阵抽痛,韩默踉跄了一下,被谢俞扶住。巨量的资讯洪流如怒涛般涌来,一瞬间就将他淹没。 他看见人类以登陆月球为起始,逐步探索太阳系,乃至发展出曲速引擎,虫洞跃迁技术,成功让自身文明的足迹遍布大半个宇宙。 但是与此同时,宇宙也以比原本快上许多的速度渐渐消亡。 在持续加速膨胀的宇宙当中,能量的分布原本就渐趋稀疏。再加上许多恒星的能源被掠夺消耗殆尽,于是原本远在数十亿年后才会发生的大冻结时代,提前降临了人类的母宇宙。 从宇宙边缘开始,气温将会降至绝对零度,没有任何化学或者物理反应的可能,也没有任何生命形式能够生存,一切都回归死寂,只剩下静止的气体与尘埃,届时整个母宇宙就如同一具巨大的尸骸。 要避免文明消亡,唯一的方式就是派遣移民者离开母宇宙,在其余平行宇宙当中找到适合的殖民地重新发展。 然而即使穷尽当时最顶尖的科学技术,也无法将活人透过黑洞传送到其他时空,更不用说一整艘装载着殖民者,甚至其他物种的诺亚方舟了。 更何况,即使真的能将千百名,甚至上万个移民者送出母宇宙,又要怎么保证这些人能够完整重建原有的母宇宙文明呢? 这个困境延续了将近半个世纪,星际联邦穷尽人力物力探索跨宇宙旅行的可能性,直到他们已经能够成功将微型探测器发射到平行时空。尽管如此,仍然不足以达成超时空移民的目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项被称为种子计划的提案被推上台面,并开始执行。 一株植物之所以能将后代散播到远方,并不是因为它能够整棵整株地移动,而是因为种子当中携带了足够的遗传资讯。 如果移民行动不需要将人移往平行宇宙,而只限于携带足够的‘资讯’,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经过宇宙社会学者的统计,当时母宇宙所包含的所有知识及资讯量,大约在10的 17到18次方位元之间。建立一个装载这些资讯的微缩晶片,然后将它发射到平行时空,恰好在母宇宙文明的能力范围之内。 就像一颗种子在土壤中生根发芽,利用外界的养分以及自身的基因密码再造出一株完整的植物。理论上,他们只需要找到另一个适合生存的时空,然后利用当地的资源将所有资讯数据还原,就能够再造一个完全相同的母宇宙。 韩默和谢俞,都是种子计划的参与者。 他们从参与计划的那一刻起,就舍弃了肉体,转而以资讯数据存储的意识形态存在。 “长官,我全都想起来了。” 剧烈头疼过后,是奇异的风平浪静。 韩默仰躺在床铺上,脑海中所有记忆就像一块被擦拭干净的玻璃,透彻清晰,因果逻辑前后连贯。 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工生殖技术所培育的移民者,而是种子计划最早的一批执行人员。谢俞早在那个时候就是他的上级长官,他们为了这个计划耗尽心力,并且自愿成为第一批超时空探勘者。 所谓的星舰只是假象,真正的‘总部’,不过是一块装载了巨量资讯的奈米级微缩晶片。 “这么说来……‘总部’被破坏,种子计划失败了,是吗?” “可以这么说。”谢俞顿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韩默忍不住追问,想知道究竟是遇上了什么状况,才让成千上万人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 “问题出在IT689时空。”谢俞说。 韩默记得他跟谢俞经历的每一场探勘任务。 IT689就是谢俞失去联系的那个平行宇宙,拥有科技发展水平极高的文明,与他们的母宇宙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筹。 “IT689似乎察觉了我们的存在,也猜测到了我们的意图,所以透过系统连结反向入侵,对总部进行攻击。我试着立刻截断系统连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母系统的所有资讯,包含其余探勘组员的意识,全都遭到冻结,也有部分遭到损毁。” 谢俞当初之所以会与系统断绝联系,是为了避免IT689透过系统连结入侵总部。这样确实说得通。 可是韩默仍旧不明白,为什么谢俞的意识最后会散落在七个不同时空当中。 韩默抬起头正想发问,看到谢俞的神情,却一瞬间恍然大悟,什么都明白了。 谢俞当时八成是想自毁意识,以杜绝总部遭到异时空入侵的可能性。却没有想到意识碎裂,不受控制地散落到不同的平行宇宙。 而他自己为了寻找谢俞的下落,阴错阳差屏蔽了与母系统的联系,因此逃过了遭到IT689冻结意识的命运。 “我原本完全没有期待你能够找到我,没想到你真的办到了。”谢俞望着韩默,眼中的情绪并不仅止于激赏或者感动这么简单。“虽然有些晚,不过有件事情,我认为应该还是要趁有机会的时候让你知道。” 韩默愣在原位,隐约猜测到谢俞想做什么,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谢俞凑上来,小心翼翼在他唇上吻了吻。 如果这个时候由系统侦测他们俩人之间的同步率,数值应当会在90%左右上下浮动。已经是两情相悦的最佳表现。 谢俞一直对他抱有好感,只是始终没有明说。 韩默却来不及感到惊喜,只感觉到一丝无法忽视的不安。 “为什么现在让我知道这个?”他抓住谢俞的手,担心只要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对不起,之前为了不让IT689追踪到你的行踪,必须严格控制我们之间的实质同步率。” 韩默与任务角色之间的同步率是一回事,与谢俞本人的实际同步率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两人真的成为恋人,即使谢俞截断了系统连结,也能轻易凭着高同步率追踪到韩默所在的时空。 “这个我懂,”韩默的语气急促,声音略有些嘶哑,“可是为什么你现在又不在意同步率的高低了?” 谢俞欲言又止,没有回答,良久之后才轻声说:“抱歉。” “告诉我你想做什么,长官?”韩默几乎是哀求地问。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影就像流沙一样解离、消失在视野当中。 紧接着,周围的画面也开始崩解,金属面板一片片剥落碎裂,脚下所踏的区域也化成粉末消散于虚空,直到韩默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笼罩为止。 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S999:‘正在进行宿主资讯重整……宿主身分资讯已确认,代码CS2014。正在进行能量系统平衡……’ 无数虚像、光影和色彩在黑暗中川流不息,像一道浩瀚广袤的星河。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6 那道星河里面包含了所有韩默和谢俞的记忆,在系统的重整之下,属于谢俞的意识被封存,消逝在黑暗中,只留下与韩默有关的记忆,源源不绝地汇入系统。 韩默虽然不是系统开发部的技术人员,却也知道伴生系统运作的基本方式。 当前S999所执行的资讯重整,目的是更换宿主,将原本他跟谢俞共用的S999系统,变成只有韩默一人使用的伴生系统。 韩默:‘为什么要这么做?’ S999:‘这是谢俞的命令。伴生系统的能量来源主要由宿主的意识活动供给,但是谢俞的意识仍然有残缺,由他跟你共用系统,会降低效能,影响我们的逃亡速度。’ 逃亡? S999:‘我收到的最后一道指令,是带你穿越到IT689无法追踪到的时空,越远越好。’ 韩默:‘那长官呢?’ S999:‘他的大部分意识都封存在系统之内,提供伴生系统运行的能量,剩下的一部分则停留在IT689。有了他的意识支持,我可以带你穿越到绝对安全的平行宇宙,你可以拥有任何角色身分,过上任何你想过的生活。’ 没有谢俞的生活。 韩默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看来谢俞早已经替他设想好了所有退路,他会是星舰上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生还者。但是这个想法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喜悦的情绪,他的胸口只有沉甸甸的失落。 ‘你不需要难过,谢俞的意识会成为系统的一部分,你随时可以召唤出他的虚影,他会活在你的记忆里。’S999的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另外,有一个技术性的事实,我认为你会想要知道。’ ‘关于同步率这个问题,100%的同步率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做到,只有在双方的意识有潜在连结的时候才有可能达成。’ ‘换句话说,即使谢俞的意识变成不完整的碎片,即使他在平行时空的角色根本不认识你,他的每一片灵魂,潜意识里都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謝七谷,小約的火箭砲!還有C君*6,若尹*2,小約*2,昼行,七谷*4,白衫,□□422917525*2,天日月,小渣*2,胡双喜的地雷,還有大家的灌溉和評論/// 寶貝們新年快樂,祝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心想事成gt///lt ☆、真实的长官4 韩默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如梦初醒般, 从这个讯息当中反应过来。 种子计划全军覆没,谢俞的最后一部分意识被掌控在异时空的敌人手中,并且向系统下了指令,要让他独自一人逃脱到安全的平行宇宙。 这跟他先前所预期的, 顺利完成所有任务之后, 就能将谢俞带回总部, 落差实在太大了。 ‘虽然现在没有立即被追踪到的风险,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尽快动身,我会将可能抵达的安全目的地资讯汇入给你,你可以在这些范围内, 凭自己的喜好做选择。’ S999在他耳边催促道。 流水般的光影注入脑海,各个不同世界的背景, 以及角色的出身、长相、性格,有如电光幻梦般在他眼前开展。 他可以拥有任何角色身分,过上任何想过的生活。 这些感官知觉如此逼真,让韩默差一点就沉浸在系统汇入的资讯当中, 直到他听见耳边的提示音。 S999:‘你决定好了吗?’ ‘我决定好了。’韩默定了定神,问道,‘只要在伴生系统能够传送的范围内,我想去任何时空都可以,对吧?’ S999:‘是的。只要在安全范围之内, 由你全权决定。目前为止,有效目的地的资讯只汇入了三分之一,你可以等到全部接收之后, 再下指令也不迟。’ 种种色彩、香气、声响、触感,客观事实及主观的情感记忆都在脑海里汹涌翻滚着,就像置身一片瑰丽奇异的海潮,但是韩默丝毫不为所动。经历了多次的穿越任务,他早已经明白什么是幻象,什么是能够信任的恒常。 韩默:‘不需要再继续汇入资讯了。’ S999:‘你已经选定好了吗?’ 韩默:‘是的。我们传送的目的地就是IT689时空。请即刻执行。’ 有一段时间,系统陷入了全然的沉寂。可以比拟人类听了出乎意料的事实之后,一下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的反应。 谢俞掏空了心思,想方设法要让韩默逃离IT689的追踪,韩默却哪里也不去,自愿要前往这个异时空,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过了好半晌,才响起一段白噪声,接着是蜂鸣般的警示音。 系统的人声语调变得平板单调,完全辨认不出情绪。 S999:‘IT689时空已被判定为高危区域,与前往安全区域的指令不符,请重新确认。’ ‘确认前往IT689时空,开放权限,代码CS2014。’韩默想也不想地接续说道。 当前母系统已经与他们断了联系,谢俞的意识则遭到封存,所以操控S999伴生系统的最高权限者,只剩下韩默了。 即使韩默下达的指令与谢俞留下来的命令有所矛盾,在他的再三坚持之下,系统也只能如实执行。 ‘异时空编号IT689传送中,当前进度30%……40%……50%……’ 资讯的洪流汇入脑中,韩默的心情却异常平静。他知道自己要前往的方向是对的。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目标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他只想把谢俞找回来。 系统经过分析之后,自动替他选定了最适合完成这个目标的角色进行穿越。 ‘70%……80%……90%……’ 感官知觉逐渐清晰起来,韩默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洁白的走道。 走道两侧的建筑材质很光滑,隐约带着金属的质感,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视线被虹膜声纹认证的气密滑门给阻拦了去路。 要不是他很清楚自己身处的是另一个时空,他可能会误以为自己回到了星舰之上。 周围的景色给他带来一丝熟悉感,这代表IT689的科技发展程度与母宇宙文明不相上下。这也代表异时空的住民很有可能也掌握了伴生系统的技术,并利用系统活动来侦测到入侵者。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7 所以从韩默完成穿越的那一刻起,S999就默不作声,进入了休眠,以防止系统活动遭到侦测或追踪。 韩默相当于孤身一人在执行任务,这一次不仅没有总部当他的后援,也没有S999可以给他提点。他只能够凭系统汇入脑中的资讯做出决策。 从系统汇入的记忆判断,他的身分是一名研究员,正要到最高级别的机密实验室去完成自己的日常工作。 在这个时空,OOC容忍率只怕无限接近于0,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他身为入侵者的身分就会暴露。 于是韩默只能沉住气,确保自己百分之百遵循原主的记忆和性格行动,等着见机行事。 他通过虹膜扫描进入了一间负压研究室,研究室由双重滑门封闭,通过第一道滑门,穿上防护服之后才能再进入第二道。 原主对于所有程序都十分熟稔,动作俐落,像吃饭喝水一样不费什么力气。 防护服的材质也很轻巧,与室内摆设相同,一律都是纯白的色调。 韩默越过第二道滑门,来到自己的‘研究物件’之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玻璃球体,安置在研究室的最底部,由磁力平衡悬浮在半空中。球体内部灌满了淡蓝色的维生液,在澄清湛蓝如同海水的液体中央,一个年轻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双目紧闭。 尽管刻意抑制自己的思维和情绪,韩默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然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那是谢俞。 准确地说,那是谢俞在这个时空中的任务角色,并且保留了一部分谢俞的意识。 在被追踪判定为异时空入侵者之后,这个角色就被监.禁起来,成为军方的实验体。IT689的军方研究人员还透过角色与系统间的连结,发现了总部的存在,并且对总部展开攻击。 这些过程,这具身体的原主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自己被指派针对这名实验体做研究,主要研究内容除了每天记录实验体的脑波和生理数据之外,还会给予药物刺激及物理刺激,以观察实验体的反应。 韩默压下靠近玻璃舱呼唤对方的冲动,仅仅是抬眼朝悬浮的玻璃球体快速一瞥。 这才是一名研究员面对实验物件的正常反应。 玻璃舱内,谢俞的身上接满了管线,各色粗细不一的软管连接着他体表的主要动静脉,负责药物注入和体.液收集。还有些管线带着金属针头,用途是给予电流刺激。 接收了研究员的记忆之后,韩默对这些管线的用途如数家珍。 他知道怎么做可以让实验体全身肌肉抽搐,也知道按下那些光钮可以推送药物,让实验体产生幻觉,梦呓不断。 他唯独不知道该如何把实验体从这座玻璃舱中释放出来。 该怎么把谢俞给弄出来? 韩默故作镇静盯着光屏上一行又一行数据飞速掠过,心如乱麻。 这座玻璃舱圆滑致密,没有接缝,也就没有突破点。 玻璃舱做成椭圆球状,目的很明显,球状曲面能够分散外部压力,使得从外部要击碎这片曲面玻璃,需要花费比击破相同厚度的平面玻璃,还要多上数倍的力量。 韩默自忖这具身体绝对没有徒手击破玻璃舱的能力,放眼整座研究室,也无法取得有击破功能的工具。 若要成功,除非……除非他能够从内部破坏这座玻璃舱。 他又抬眼望了谢俞一眼,谢俞的神情平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生命征象变化稳定。 如果他让谢俞拥有能够从内部击破玻璃的力量呢? 韩默脑海中灵光一现,立刻准备着手进行自己的计划。 他将数种短时间内增加肌肉爆发力,使精神亢奋的药物,算好了剂量一股脑注入谢俞体内。 球型玻璃的内部远比外部还要脆弱,有了药物加成,要徒手破坏玻璃舱,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韩默注入的几种药物作用时间都在半分钟之内。 他在心中一边读秒,一边故作若无其事地纪录实验数据。 但是一分钟过去,谢俞并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研究室里突然响起无机质般的电子混成音,让韩默不由得动作一僵。 ‘B级警告,1124研究员经核实,已确认违反作业标准程序,将按实验规章处理,请勿擅自行动。重复提醒,请勿擅自行动。’ 韩默并不知道所谓的实验规章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是听见这道声音的同时,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爬满全身,让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这道广播激起了原主本能的恐惧,以及逃跑求生的欲望。韩默知道等在自己面前的绝不是什么甜头,但他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 原主的记忆告诉他,出了这间研究室的走道全都受到监控。这间实验室所在的建筑属于军方的机构,所以在这幢建筑当中受人追捕,就如同瓮中捉鳖。 更何况即使他成功逃跑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谢俞还在这里。 韩默回头望了没有任何动静的玻璃舱一眼,压制住内心的恐惧,遵循了广播中的命令。 ‘重复提醒,请勿擅自行动。’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气密滑门拉开,四个配备武器面罩的黑衣人步伐一致地进入研究室,向他进逼而来。 这几个人的动作十分矫健流畅,而且精确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研究员的记忆告诉他这些人并不是普通人类,而是配有智慧化模组的机械人。 机械守卫一左一右挟持住他的双臂,在他手腕间套上一圈塑料环,押着他往门外走。 就在滑门再度开启的时候,韩默听见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玻璃碎裂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君和□□422917525同学的地雷!! 保证是HE啊啊啊啊!!看我真诚的双眼!!只是虚惊一场,给你们挨个么么么么压压惊gt3333lt ☆、真实的长官5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8 挟持着韩默的机械守卫停下动作, 但仍没有松开他身上的桎梏。另外两名机械守卫则向着声音的来源移动。 原本光滑无痕的玻璃舱已经碎裂,维生液四处飞溅,管线无论粗细都被扯断,而原本漂浮在玻璃舱内的谢俞则不见踪影。 这间研究室只有一个出口, 谢俞一定藏在某个角落。 所有机械守卫身上都配有热感应侦测器, 只要是具有活动力的人类, 由于体热会自动辐射出红外线,即使有桌椅墙柱的掩蔽,在机械守卫的侦测之下依然无所遁形。 谢俞显然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躲藏。 两名机械守卫一前一后绕过实验桌, 才经过拐角,原本掩伏在长桌之后的谢俞就猛然直起身, 朝其中一个守卫的脖颈砸下一记重拳,力道之大让它整台机身侧倒在桌面上。紧接着谢俞躲闪过另一名守卫的攻击,飞起一脚,这次一样准确命中了守卫的颈部。 整个过程在电光石火间结束。 机械守卫不同于人类, 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打击就失去行动能力。 谢俞那几下拳脚如果招呼在血肉之躯上,对方即使没晕也得丢掉半条命。但对手换成那两名机械守卫,谢俞的攻击仅仅造成它们颈部的塑胶外壳碎裂,再加上两三秒钟的动作延迟。 短暂的延迟之后,守卫很快又恢复了行动力, 急得韩默忍不住想出声提醒。 原本倒在桌上的守卫重新站了起来,转动肩膀,准备挥出拳头, 但是谢俞的动作比它快上一步。谢俞手中握着一只细长的金属制品,朝守卫塑胶外壳破裂的位置狠狠一扎。 一串火花绽了开来,伴随着电流短路的劈啪声响,机械守卫旋即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谢俞手上握着的,正是先前实验纪录者用来操控光屏的光触笔。 他对机械守卫的弱点瞭如指掌,另一名守卫也随后被他用相同的方式解决了。 这个时候,原本负责制服韩默的两名守卫才像是突然接收到命令一样,松开韩默,转头去对付谢俞。 如果四个守卫同时行动,谢俞绝对不是对手。可是最开始的四名守卫当中,有两名被指派去看守韩默,这才给了谢俞各个击破的机会。 机械守卫的动作虽然精准流畅,但谢俞的角色身分毕竟接受过大量军事训练,又有了韩默所注射的药剂加成,赤手空拳较量起来,居然不落下风。 转眼间,四个守卫都被谢俞给暂时瘫痪了。 他一把抓住还在原地楞神的韩默,皱眉道:“还等什么?跑啊。” 单凭这一句话韩默就听出来,这不是谢俞本人,而是拥有他一部分意识的角色。谢俞的其余意识都还在系统当中沉睡着。 但是即使只有一部分的意识,这个角色还是本能地信任他,并毫不犹豫地帮助他。 他们俩人离开了研究室,左手边是韩默来时的方向,右手边不远处则是另一扇气密滑门。 谢俞想也不想推着韩默往右手边走。虹膜扫描仪滑过韩默眼前,发出轻柔的‘哔’声,滑门应声而开。 但在两人踏入滑门之前,身后就传来另一阵齐整的脚步声。 是另一批机械守卫。韩默回头瞥了一眼,远处的走道出现一片漆黑的身影,直觉告诉他,这次的守卫并不像先前在研究室里的那四名机械人那么好对付。 谢俞也发现了新的不速之客。 滑门缓缓关闭,机械守卫渐次被遮蔽在韩默的视野之外。在滑门完全闭上之前,谢俞突然猛力一扯,带得韩默连连踉跄了几步,几乎跌坐在地上。 韩默稳住脚步后,才发现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有几个烧焦的圆孔。 “他们配有武器。”谢俞说。 先前在研究室中,为了避免实验仪器数据遭到波及损毁,被指派而来的守卫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当时两个人尽管势单力薄,多少还有一线逃脱的机会,而他们也确实成功了。 可是他们现在即将要面对的,是一整队配有□□的高级守卫。 谢俞没有说话,胸膛的起伏却变得急促许多,韩默知道这是他感到慌乱的表现。 突然一声闷响,谢俞抬脚往滑门上踢了一下、两下、三下……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走道间,犹如困兽的□□。 金属滑门光滑的表面在他不断踢击下出现一块凹陷。这个画面一眼望去,就像谢俞绝望之余,跟自己过不去,拿滑门发泄情绪。 但是韩默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谢俞并不是单纯想破坏滑门,而是要让门板变形卡死,这样即使后来的追兵通过了认证,也无法顺利开门通过这个关卡。 走道另一端是死路,滑门卡死之后,他们就相当于困在一段密闭的空间里。 机械守卫的步伐越来越近。 “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韩默问。 他的身分只是一名研究员,并不熟悉整座建筑的逃生方向。 相反地,谢俞打从自玻璃舱中醒来之后,所有举动都一气呵成,没有过多犹豫。韩默便假定他心中早有了打算,知道该怎么让他们两人顺利逃脱。 谁料谢俞耸了耸肩,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 韩默听了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么说他们两人是被困在这道滑门后了? “我只是记得,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非找到不可。”谢俞又接着说。 他的手掌在走道两边的墙上摸索,直到快要碰到通道尽头的时候,掌心底下泛起一层亮光,一道认证光屏从墙面浮现出来。 那里还有一道门。 无论门内是什么,都比被困在原地坐以待毙来得强。 韩默马上来了精神,凑过去研究那道认证光屏。 红外线扫描仪刷过他的虹膜,没有任何反应,掌纹和指纹也都不管用。谢俞依样试了一遍,同样无效。凭他们两人的身分,无法进入这道密门。 一束红色激光从两人身后射过去,打在通道尽头的墙体上,立时将金属墙面熔融出一个小洞。 机械守卫已经聚集在滑门之外。既然滑门一时半刻无法打开,他们索性直接动手破坏。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59 ‘S999,告诉我这套认证程式的破解方法。’ 事到如今,韩默已经无暇顾及异时空入侵者的身分一旦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他唤醒了进入休眠的伴生系统,在两人都手无寸铁被围困的情况下,只有系统足以作为救命的利器。 S999:‘收到指令,认证程式分析中,数据即将汇入。’ 系统所拥有的运算能力远不是人脑所能够比拟的,瞬息之内,韩默眼前出现一连串数据,他不敢大意分心,十指紧跟着在光屏上飞快键入信息。 与此同时,机械守卫的攻坚一刻不停,除了热武器破坏之外,也已经开始用物理方式敲打、撞击滑门。 高能量激光险险擦过韩默的衣角,转眼就将防护衣烧得焦黑。韩默却完全没有察觉,全副精神专心致志地对付暗门之上的认证光屏。 这道暗门的防护级别非常高,不像是一般的对外通道。 韩默却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暗门的另一头究竟是什么,不管门后有什么惊喜在等着他们,想必都比一整队荷枪实弹的机械守卫要来得温和亲切。 谢俞见到韩默着手破解认证,微微露出一丝讶异,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发出疑问,只是耐心等待着,并在激光光束偏移路径的时候将韩默推离危险区。 滑门已经被烧灼出一个成年人大小的缺口,厚实的钢板在推挤下略为变形。 谢俞心里不是不焦急,但此时说任何话都无济于事,所以他选择沉默等待。 韩默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过,双眼紧盯着光屏及系统显示的影像,他知道自己不能犯任何错误,仅仅一个字母输入错误,都会要了他们两人的命。 注意力高度集中,让他对外界的声响置若罔闻。 在最后几下沉重的撞击之后,被切割的钢板终于伴随着一声巨响落在地面上,门后的机械守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跨过滑门缺口。 但廊道内已经空无一人。 暗门之内。 这是一个狭长的空间。 不同于建筑其他内部,全日皆有亮如白昼的照明,这个地方只有几盏微弱的壁灯,让人勉强能够看见房间的轮廓。 密门打开的同时,谢俞跟韩默闪身入内,原本的入口又再度安静无声关闭起来。 这道门的保密级别层级之高,就连机械守卫也没有权限进入,他们暂时安全了。 可是韩默仍然不明白,谢俞把他带来这里的用意是什么。 “这里有重要的东西。”谢俞喃喃说着,皱眉在墙壁上摸索,似乎想找出其他隐藏的暗门或是关卡。 “你说的这个重要的东西能够帮助我们脱逃吗?”韩默问道,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我不确定,但是我感觉它跟我们两人都有关联。”谢俞回头望了他一眼,“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 韩默叹了口气,也许眼前谢俞的角色只拥有一部份意识,所以连带着记忆也不甚精确,但是他又不敢在这个时空里贸然唤醒长官剩余的意识。 毕竟谢俞当初失踪的缘由,就跟这个时空有关。他可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让先前穿越时空的努力功亏一篑,又得重新从不知道哪个宇宙的角落把谢俞的意识碎片找回来。 谢俞并不知道韩默心中的想法,他只是单凭一股直觉,在墙面上地毯式地一寸寸摸索。 可惜在他的敲打试探下,一体成形的墙面依旧光滑干净,没有任何隙缝,也没有再出现触控光屏。 暗门之内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结果未免太古怪了,设置高级防护认证就只为了保护一间空房。这个时空的军方即使闲得发慌,也不该设计出这种毫无逻辑的配置来。 一定有什么线索被他们给漏掉了。 韩默迫不得已,只得再次借助系统的能力。 ‘S999,替我搜索这间房内的一切异状。’ ‘收到指令,已侦测到异常磁场,将开启视觉辅助显像。’ 系统几乎是立刻就做出回报。 韩默眼前白光一闪,再睁开眼睛时,只见房间底部有两束被亮光标示的磁力线,各自从两侧墙体内部的装置发出,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磁场空间。 怪不得他跟谢俞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些磁力线原本就不是肉眼可见的东西。 在那个巨大的磁场中央,有一个光点漂浮其中,不断高速移动。 那个光点似乎试图想要离开磁场区域,但是只要一接触到磁场空间的边缘,就立刻被反弹回原位。像一只围困在玻璃罩里的蝴蝶。 这只‘蝴蝶’就是谢俞要找的东西。 这个光点与磁场空间一样,都是单凭肉眼无法看见的,必须经由系统标示过后才能看清楚它的位置。但正如同谢俞所说的,它跟韩默及谢俞两个人都有重要的关联。 它就是承载了整个母宇宙文明资讯的微缩晶片。 它是种子计划的核心,也被称作‘总部’,或者‘母系统’。 IT689不只侵入了母系统的资讯,还捕获了总部的晶片实体,将晶片如同标本一样存放在磁场当中,使得总部无法再继续于各个平行宇宙之间穿梭。 谢俞也许目睹了IT689派遣研究员捕获晶片的过程,虽然他的意识不再完整,无法认知到全部的事实真相,但他知道那块晶片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必须夺回来。 那可是他们的一整个宇宙。 “我看见你要找的东西了。”韩默朝墙体内部磁场发射装置的位置比划,“就在那里面,在墙壁里面,我们得把墙里的东西给破坏掉。” 谢俞闻言蹲了下来,触摸韩默所指的墙面。那里看起来跟其他部分的墙壁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他下意识相信,只要按照韩默所说的去做,就是正确的。 唯一的问题是,手头没有武器的他们,该如何破坏这铜墙铁壁。 韩默跟谢俞并没有烦恼这个问题太久,因为他们很快就遇上了新的问题。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60 入口的密门再度打开了,原本被阻拦在外的机械守卫一股脑涌了进来,这些守卫们已经得到核可进入这间房内的权限。 在没有任何障碍物掩蔽的空间内,韩默发现自己完全无处可逃。 腿部传来一阵轻微的冲击,他低下头,发现大腿上出现一个弹孔,鲜血泉涌而出。但在系统的知觉屏蔽之下,他并不觉得疼痛。 紧接着另一边的大腿也被击中。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些守卫并不想杀死他,它们接收到的命令八成是必须活捉他,好拿来作为研究实验的对象。 谢俞受到的待遇也相差无几,但是他并没有坐以待毙。在机能强化的药物作用之下,他成功从机械守卫手上夺到一把武器,将那把激光枪扔给韩默。 韩默接到武器之后,并没有用以自卫,而是条件反射般朝着磁场发射装置的方向射击。 雨点般密集的能量束很快就将墙体烧灼到变形,同时机械守卫发射出的枪弹也打在他身上。 韩默就像完全无所知觉,一心只想破坏约束晶片移动的磁场。 既然枪弹起不了作用,机械守卫便试图直接将他近身击倒。但是他们还没有靠近韩默之前,就先被谢俞绊了下来。 在密集的光束射击下,磁场发射装置暴露了出来,电流碰上激光能量束,发出一连串爆鸣声。 在韩默的视野中,代表磁力空间的光线开始闪烁,接着逐渐黯淡下来。 代表母系统晶片的光点趁隙冲出磁场,刹那间消失在视线中。 韩默不知道母系统即将前往哪里,也许微缩晶片早已离开这个时空,逃往另一个平行宇宙。 母系统应该有能力修复一部分受损的资讯,将其余探勘组员遭到冻结的意识重新唤醒。也或许有部分遭到破坏的资讯永远无法还原。 但是无论如何,种子晶片将抛下他们,继续在无尽的时空中漂流。 直到承载着母宇宙文明的种子,找到能够作为家园的沃土为止。 韩默扔下武器,跌坐在地。 机械守卫立刻一拥而上将他制伏。但其实压制的动作纯属多余,韩默当前这具身体的伤势,早就足以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谢俞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身上满是血污,手臂被反折在身后,关节呈现奇怪的角度。 虽然机械守卫在围捕他们的时候,都尽力避免致命的攻击,但是血肉之躯与机器相比之下,仍然太过不堪一击。 “抱歉……没有办法带着你逃出去。”谢俞抬头对韩默说。他的呼吸带着哮喘音,由此推测,可能是肋骨断裂刺穿了肺部。 “没有关系,”韩默扯出微笑,勉强开口回答道,“我们还是会离开这里的。” 韩默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是失血过多即将休克的征兆,身上的弹孔依旧血流不止。但是这对他来说完全无所谓。 被损毁的只是肉体,他们的意识,注定会在其他地方重新相遇。 “我也这么想。”谢俞跟着笑了起来,对比身上狰狞的伤口,他的笑容十分温柔,“虽然我还不认识你,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们曾经见过面,而且一定还会再碰面。” 面对久违而熟悉的笑容,韩默咬着唇点了点头,莫名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S999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任务目标谢俞,当前同步率100%。’ ‘异时空编号IT689任务完成。’ ‘宿主CS2014韩默,意识成功抽离。’ ‘宿主RU1224谢俞,意识成功抽离。’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等你,或者找到你。” 在知觉遁入黑暗的前一刻,韩默听见谢俞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謝謝若尹的手榴弹,還有C君和七谷的地雷gt333lt 下一章就完結啦,會有甜甜番外噠(灑花 ☆、终章 韩默几乎每个夜里都会做梦。 梦里有一望无际的浩瀚繁星, 有丧尸与魔物,有桃源洞府和深宫禁苑,当然还有谢俞。谢俞有时一言不发,有时在他耳边低语。 梦境会在闹钟响起的瞬间戛然而止。 但他知道梦里的故事同时也是现实。 铃声在耳边吵杂不休, 他翻了个身, 关掉手机闹铃, 不情不愿从被窝里翻下床,拖着脚步到浴室洗漱。 这间公寓面积不大,从床位到浴室用不了几步路,胜在交通位置方便, 装修得还算整洁。从找到新工作开始,他已经在这间公寓住了半年多。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但有些疲惫的脸, 眼形明亮深邃,鼻梁高挺,脸颊和下颔的轮廓比较秀气,一眼望去并没有任何侵略感, 而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正如同他在工作上展现的性格。 韩默洗了一把脸,刷了牙之后换上衬衫,顺手拎上公事包和休闲西服外套,快步出门前往地铁站。 他所供职的药品公司距离住处只有四个站的距离。职务头衔是总经理办公室助理,实际的工作性质却类似于业务代表。 这让他在工作过程中有机会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 从不同城市的合作公司到国际合作对象都包含在内。 眼下就有一件跟国外药厂合作的大案子正在进行。 踏入办公室时,同事们忙得如火如荼,都在为下午要进行的简报会议作准备。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61 顶头上司一见到他, 连招呼都不打,就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他桌上。 “小韩,这是下午的简报临时增加的部分,时程安排在最后,报告的部分就交由你来处理。” “不是吧?”韩默一听差点失手摔翻了椅子。“销售简报是企划部负责策划,我是跑业务的,您看由我来做这个报告……是不是不大合适?” “你现在是总经理特助,工作要完成得好,就有机会调去企划部门,哪里不合适?” BOSS说完这句话转头就走,也不给他任何抗辩的余地。 韩默苦着脸看着桌上那叠资料,手忙脚乱加紧赶工起来。 上司想培养他进入企划部门,明说暗示了好几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总经理办公室调到企划部,从职称看来没有太大区别,看似是平调,但是企划部门的升迁空间更大,从初级项目负责人做起,有机会晋升高阶主管。 再过几个月,他就满26了。这个年纪的人但凡有些企图心,都不会甘愿一辈子挂着助理的职衔。 韩默心里清楚,这是在给他机会栽培他,但是他对企划部门实在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而是一门心思扑在公认没什么前景的业务工作上。 原因很简单,因为比起待在企划部门,业务工作可以大大提高他跟陌生人接触的机率。 这也就代表他找到谢俞的机会能够提升一些。 二十多年前,S999伴生系统在与母系统彻底断开联结的情况下,将他们俩人的意识从IT689时空抽离,传送到了现今这个世界。 在完成最后一次传送之后,由于失去母系统的支援,S999进入了休眠。韩默也跟着就此失去了谢俞的音讯。 他知道对方就跟他生活在同一个时空,看着同样的日升日落,呼吸同样的空气,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谢俞究竟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伴生系统携带的意识资讯还包含了基因信息,理论上谢俞的长相、记忆、性格,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但这是在系统没有出错的前提之下。 韩默找遍了网路能够搜寻到的资料,都没有收获任何蛛丝马迹。有几次他以为自己要成功了,到头来发现只是姓名相同或者长相相似,实际却是跟谢俞完全不同的对象。 有时候他会怀疑系统是不是在传送过程出了什么问题,谢俞说不定根本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否则的话,为什么对方没有试着找到他? 这个想法只是偶然闪现,大多数时候,他都抱着乐观的希望。 简报会议在最高楼层的会议室,可以容纳一整个专案部门,加上公司各部高层,以及合作方的代表。 合作方一共来了五个人,全都坐在第一排。远远看过去只见到几个金色和棕色的脑袋。 简报开始之后,那几个代表不时微微点头,偶尔也会提出一些问题。 台上负责报告的同事态度有些战战兢兢,生怕把案子给办砸了。毕竟以他们公司的规模,能够争取到国外大厂药物的优先代理权,实在让人意外。 主管千交代万交代,千万不能让这条大鱼跑了。 韩默的简报时程排在倒数第二,他一边拟讲稿,一边伸长了脖子看向合作方的位置。 可惜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正脸,只大略看出是三男二女,其中似乎有一位亚裔男性。 轮到他上台的时候,他习惯性先在陌生人的脸上打量一番。 那个亚裔男性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对方的长相看起来也很年轻,顶多三十上下,戴着一副细框眼镜,五官立体,目光锐利。这个人的气质不知道为什么给韩默一种熟悉的感觉。 如果谢俞也在这个时空,身体年龄应该跟韩默相当。 要是将系统出错的概率一并考虑进去,所有跟韩默同龄,性格、长相跟谢俞类似的男性,都有可能是谢俞。 但要是韩默遇见了谢俞,彼此却认不出对方,又该怎么办呢? 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如果是的话,他会认出我来吗? 感觉到韩默的注视,男人迎上他的目光,饶富兴味地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他开始报告。 韩默被他的笑容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幸亏这个项目在一开始接洽时他就曾经接触过,大体内容还算熟悉,加上一早拟好了讲稿,即使站在台上稍有分神,还是将简报内容讲解得很流畅。 整个过程中,合作方的那个代表一直目不转睛看着他。 到了会议结束的时候,一张名片递到他眼前。 “叶子期,请你多指教。” 韩默抬头有些诧异地望着对方,差点忘了送上自己的名片作为交换。那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大学去了海外,读完研后才进的公司,之后就一直待在国外工作。”对方解释道,“你的简报不错,重点很清楚。要不要考虑交个朋友?” 韩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搭讪了吧? 他眯起眼不动声色打量对方,如果摘掉眼镜,叶子期的五官气质跟谢俞有些类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至于性格,初次接触起来似乎有些油滑,不太像谢俞的作风。 但如果谢俞在意识传送的过程失去了记忆,由于成长环境的影响造成性格有所差异,倒也不无可能。 这个人会是谢俞吗? 韩默宁可错认一百个也不愿意放过一个。于是顺理成章点了头。 叶子期笑了起来。 “晚上的餐会你会去吧?” 他说的是会议之后公司安排跟合作方代表的聚餐。韩默作为业务,本来就经常出席这种场合。 “是的,叶先生到时别忘了一起来。”韩默礼貌性报以微笑。 “一定一定,”叶子期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豪车钥匙,“需不需要我载你?” “……”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62 这么直白的撩汉方式真的没问题吗? 叶子期的车是租来的,说是要趁着出差趁机兜风散心,就当作顺道旅游。在乌烟瘴气的街头开敞篷他倒也怡然自乐,手在方向盘上配合音箱节奏敲打哼哼。 这辆车塞在下班时间的堵车阵列中格外引人侧目。韩默不禁有些后悔没跟着其他同事一起打车。 幸亏他们要去的餐厅距离公司并不远,堵了半个多小时再怎么样也该到了。 餐厅的装潢是日式风格,整体色调偏暗,柔和的壁灯照在干燥花艺和布帘上有种暧昧的美感。 包厢座位也是和风设计,矮桌周围设有软椅靠垫,让用餐的客人盘腿而坐。 公关组经过商讨后特意订的这个包厢,说是这种座位适合拉近距离,跟合作方交流起来比较没有隔阂。打好了关系,要签下这个案子也多几分把握。 既然目的是为了拉近距离,入座安排自然也是双方人员交错穿插,乍看下来就像相亲联谊似的。 韩默和叶子期到得比较晚,进入包厢时气氛已经热络起来。 韩默理所当然被安排坐在叶子期身边,服务员很快就替他们斟上了茶,韩默的水杯却被身旁的同事给移走,换成一只八分满的啤酒杯。 “别喝茶了太没意思了,下午开会气氛那么严肃还嫌不够吗?既然都出来吃饭就是要让大家开心开心,说好了,今晚还走得动路的都别回去啊。” “隔天还要上班呢,不用这么狠吧,起码给我留一口茶啊。”韩默哭笑不得。 “就是,小韩不是特别能喝,你们别老是灌他。”身旁的女同事看不过去,出言相助。 “这话怎么说的呢!小韩只是比较放不开,不趁着现在单身多找点乐子,等到交了女朋友天天查勤等门,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鬼才查你的勤!别说得好像天下女人都闲着没事干似的。” 两个同事你一言我一语斗起嘴来,倒把韩默给忽视了。 “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单身。” 叶子期举起自己的杯子碰了碰韩默的,促狭地笑道。 “是。”韩默举杯喝了口啤酒,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曾经有交往过的对象吗?现在单身是没找到喜欢的呢,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韩默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俞算是他曾经交往过的对象吗? 但是他还没有听过谢俞亲口说过喜欢自己。他们曾经用过不同的身分相爱,可是在那之后,他甚至都还没有机会好好跟谢俞说过话。 他想听对方亲口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却连见上一面都是奢求,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以你的条件,应该很受欢迎才对。”叶子期继续说道。“这么好的条件还是单身,实在非常少见,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清纯点的?性感的?还是开朗又喜欢户外运动的那种?” “我……呃……”韩默被他连珠炮般的攻势弄得猝不及防,他这辈子、上辈子跟上上辈子都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女孩交往。“这题能不能跳过?” “可以啊,”叶子期的笑容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那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 “像我这种的行不行?” 叶子期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韩默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男仕香水的气味在体热催化下挥发出来,像昭示着存在感似的,有一股强烈的侵略性。 韩默抬手抵住对方胸口,试图在周围同事发觉不对劲之前,不动声色地拒绝。 叶子期却丝毫不为所动,低下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害羞?” 真是够了。 服务员上了第一道餐点,主管带头下了筷子,大家纷纷吃喝起来,觥筹交错。 该出席的人似乎全都到齐了,韩默身边却还有一个座位,他藉口自己坐的位置不透风,想换个地方坐,还没挪窝就被叶子期一把拉了回来。 “别逃得这么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叶先生,请别开玩笑了。” 韩默实在搞不懂他哪一点招惹对方,怎么突然之间就被缠上了呢?还不依不饶,难道他们合作方公司竟然盛行这种潜规则? “我可没打算开你的玩笑,”叶子期的表情让人摸不透他的目的,“你既然不告诉我,我就自己猜了。要是我猜中你喜欢的类型,你愿不愿意明天下班后跟我单独去吃个饭?” 韩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拥有谢俞的意识,这两个人的性格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谢俞就算是逢场作戏,也学不来这种油嘴滑舌。 叶子期看到他的反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懂了,你对我这种谈吐风格没有什么兴趣。” 韩默很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 “既然这样,我猜,你喜欢的人,性格应该跟我几乎相反。”叶子期倒是好脾气,没有恼羞成怒,想了想,若无其事继续说道,“是那种初看之下很严肃不好亲近,但实际上很心细的人。公事上十分强势,感情上却不怎么善于表达,话不多,暗地里温柔到令人惊讶,偶然说出口的都是真心话。就是这种男人。” 韩默初时还想挣开叶子期抓着他的手,听对方说到后来,却楞楞出神。 叶子期描述的这个形象太具体了,套用到谢俞身上,甚至半点不差。韩默不相信这是随口乱诌的巧合,若不是叶子期身边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就是他曾经听说过有这号人的存在。 韩默不只忘了挣扎,还反过来抓住叶子期的肩膀。 “你说的人是谁?你是不是认识他?”韩默瞪着眼睛问。 “不是吧,真被我猜中了?”叶子期没料到韩默会有这么大反应,一时也懵圈了。“你先别激动啊,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哪里能够描述得这么详实呢?叶子期这么撇清,韩默更加起了疑心。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63 “你别装傻,要是不说实话我跟你没完,”他压着嗓子咄咄逼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认识这样一个人,名字叫……” “叫什么?”叶子期一脸茫然。 “……谢俞。”韩默犹豫了一下,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他激动之下反客为主,整个人几乎要压到叶子期身上了。 “真的没有啊,我在国内认识的听说过的人里面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叶子期皱起眉,接着又露出坏笑。“不过你如果想认识这样的人,我倒是可以介绍给你,什么报酬也不要,陪我吃顿饭就行。” 韩默没有心情陪他扯皮,正要继续问下去,桌子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都先听我这里,跟各位介绍一下,”只见主管站了起来,指着刚踏入包厢内的一个男人说。“这位是我们合作夥伴公司亚洲区的业务主管,刚从J国赶过来,到得比较晚。明后天跟这个案子有关的讨论,都还要请教他的意见。他在A国长大,但是中文说得非常好,大家今晚可以多聊聊,祝用餐愉快。” 男人一身西服革履,衬衫烫得一丝不苟,好看的薄唇带着礼貌性的弧度。 “各位好,班机误点,不好意思来晚了。我叫Merriel,Merriel Shelton。请各位多指教。” “哎,说曹操曹操到。”叶子期眼睛一亮,拍了拍韩默肩膀小声示意,“这位你看怎么样,是不是你要的类型?你要是想认识我可以帮你介绍,不要看他冷冰冰的样子,他人挺好相处的。” 叶子期也算挺热心,可惜韩默完全没把他说的话给听进去。 从男人出现在包厢的那一刻起,韩默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他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生怕自己看走了眼。 经过再三确认,无论是长相,神情,姿态,说话的语调,都没有错。 真的是他。 韩默所任职公司合作方的负责人,竟然就是谢俞。 整个包厢只剩韩默身边的唯一一个座位,谢俞向众人打过招呼后,便在他身边坐下,落坐时他向韩默点了点头,伸出手来。 “你好,叫我Merle就可以。请问贵姓大名?” “韩默,沉默的默。” 韩默愣了好一会,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伸出手回握。 他终于见到谢俞了,但是最初的狂喜过后,却涌现出一丝不安。在他的预期之中,两人重逢的场面,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谢俞见到他的反应,跟和陌生人初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 也许他一直以来担忧的事情发生了,谢俞并没有保留原本的记忆。 如果真是那样,谢俞就根本不会认得他,在对方眼中,他就跟每天擦肩而过的千百个面孔没有什么两样。 “你这家伙,总算赶来了!”叶子期越过韩默身后,捶了下谢俞的肩膀。两个人勾肩搭背,看起来非常亲热的样子。 韩默总算明白为什么叶子期信口胡诌就能歪打正着说出谢俞的性格,因为他们俩人本来就是好友。 说不定对谢俞来说,他才是陌路人。 人到齐了,一道道热菜流水似地端上来,韩默随便动了几筷子就没什么胃口。 谢俞就坐在他身边,也许明晚或者后天就会搭上出境的飞机。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出口。 他明白自己应该做的是先跟对方混熟了,先取得联络方式,然后想办法慢慢拉近关系。就算谢俞没有过去的记忆,他们仍然可以重新认识,重新相爱一次。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往每一次的穿越任务,他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觉得莫名难受呢。 餐点上得差不多,主管多点了几瓶烈酒,参加聚会的同事更加毫无顾忌喝了起来。有躲在角落吆喝着划酒拳的,也有边碰杯边热络聊着天的。 这次凡是替他倒酒的,韩默都来者不拒。 他举杯朝谢俞的杯子碰了碰,微笑着问:“食物还习惯吗?” 谢俞啜了口酒液,点头道:“很不错,感谢你们的招待。” 态度依旧是那么不咸不淡。 韩默没有再接话,安静地吃完了盘里的餐点,向主管道了歉,说身体不大舒服,需要提早离开。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人也不像平时那么精神,主管不疑有他,爽快地同意了。还让他不用挤地铁,直接打车回去,回头再到公司报销。 一走出包厢,喧闹的场面就被留在身后。 韩默抹了一把脸,抬头看见玻璃门上自己失魂落魄的倒影,忍不住心里自嘲,这个德性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失恋呢。 扪心自问,能够在茫茫人海中跟对方重逢,他应该要感到满足才对。 他的努力跟等待并没有白费,谢俞又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满怀感激。 可是他多希望谢俞见到自己的时候,也能有同样的想法。而不是还来不及开始,就将过往给一笔勾销。 他出了餐厅,满脑子只想静一静。天候转冷,吐出的呼吸都变成一团团白气。酒劲上来之后,四肢发热,他在街灯下跺着脚,倒并不觉得怎么冷。 街道一如既往繁忙,他抬手拦车,隔着一个路口有辆的士朝他闪灯示意,就等着信号灯转绿的时候开过来。 这个十字路口车流量大,信号灯特别长。过了足足有两分钟,的士才顺利在餐厅门口停下。 但门口已经杳无人踪。 “别打车了,我载你回去。” 韩默还没拦到车,就被半路杀出来的谢俞拉着一路往餐厅停车场去。 谢俞手里拿的是叶子期的车钥匙,他的语气平稳如常,匆忙的脚步和手上的力度却显示出焦躁。 他似乎是从包厢里一路追赶过来,呼吸频率有些急促。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64 才刚向众人打过招呼就贸然离席,这个举动其实很不得体,但谢俞大约管不着那么多了。 停车场在地下室二层,他连电梯也等不了,直接顺着台阶下了楼。 这层停车场与邻近的购物中心共用,空位并不多,叶子期把车停在角落,距离楼梯口有点远。 谢俞拉着韩默大步往车位走,手里用上了劲,生怕人给跑了似的。这个举动对于初次见面的人而言已经过于唐突了,但他像是毫无自觉,韩默也没有发出抗议,就这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拉扯过大半个地下室。 还没到停车位,谢俞远远就把车子给解了锁,推着韩默的背催促他坐上副驾。 “先上车再说。”谢俞简短地说完,就转身绕到驾驶座外。 韩默却站在车门外毫无动静。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还没能确定谢俞的想法。 谢俞这是认出他来了吗?如果对方记得他的话,为什么初见的时候不直接表现出来,弄得像陌生人一样客套? 如果不记得的话,现在唱的又是哪出呢? “傻站着做什么?”谢俞发现异状,重新绕了回来,仔细端详韩默的神色,说话的口吻缓和下来,像在试探着什么,“抱歉,是我太鲁莽了,要是不愿意让我送你,说一声就是了,我陪你去搭车。” 他说话的时候,向前走了两步,韩默不自觉地后退,背脊抵到水泥墙柱上。 谢俞顺势将掌心抵在墙上,双臂构筑出狭小的空间,将韩默圈在里头,哪里也不能去。 “你在生我的气?”谢俞蹙起眉,“韩默,你不认识我吗?” “你是Merriel Shelton。”韩默喃喃读出谢俞的全名。在这个时空里他用的是外文名,怪不得自己过去无论怎么费尽心思搜寻,也都一无所获。 “是的。” “我不认识Merriel Shelton。” 谢俞眨了下眼,欲言又止的样子,表情竟然有几分无措。 “我只认识谢俞,军籍代码RU1224,是我的上级,也是我的……” 恋人。 韩默来不及把话说完。 谢俞把他压在墙上,深深吻下去。 这次不同以往,没有任务要求,也没有角色的束缚。他们是用最真实的身分在亲吻。 谢俞的动作很温柔,甚至到了谨慎的程度。迫不及待进犯的冲动与为对方考量的自制摆在一起,总是后者占上风。 他首先舔吻对方的嘴唇,双唇碾磨,直到韩默下意识侧过头配合,才撬开齿关长驱直入。 韩默的手掌抵在对方胸口上,脸颊开始泛红,双眼也湿润起来。在他透不过气之前,对方及时停下了动作。 “谢天谢地,真的是你。”谢俞在他耳边低语。 韩默深吸了几口气,揉揉发热的耳廓。 这么说来,谢俞也一直在找他吗? 他们站着彼此相对,虽然在这个时空是初次见面,实际上却已经阔别多年。 “我好想你,每一天都是。”不知道是酒精还是亲吻的作用,韩默满脑子晕乎乎的,说起话来不加思索,更不经掩饰。 谢俞笑了起来。 “为什么一开始装作不认识我?”韩默说着说着就有点委屈了。“你给个提示也行啊,对我笑一下也可以啊,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了?” “那可是在其他人面前,满桌子都是你上司同事。” “所以呢?” “我们俩人在其他人面前这个样子不大好吧?” 经他提点,韩默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被谢俞给圈在怀里。谢俞的手滑过他的背部,来到腰上紧了紧,韩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别太高看我了,韩默,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冷静。”谢俞亲了下他的脸颊,又用鼻尖蹭了蹭,像是在嗅闻他身上的味道,“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你,要是不那么做,你让我怎么忍得了?” 这些话一句句都将近等同于告白了。 以往有同步率的顾虑,即使感情再深也不能轻易表露。现今无论是母系统或者异时空的侵略者,都已经与他们毫不相干。 于是谢俞说出口的,字字都是韩默等待已久的真心话。只差最后一句,韩默还没有亲耳听见他说出来。 “先上车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半哄半劝诱下,韩默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给谢俞报了自己家的住址。 这个时间点交通依然堵得不行,再好的车也没有机会展示性能,总是走走停停。谢俞扶着方向盘,看起来倒是心平气和,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中途电话铃响,他掏出手机接通,应了几声。 “正在路上。” “没事。” “回头再说。” 对面传来模糊的声音,不依不饶,有一堆疑问非要问清楚不可的架势。谢俞毫不留恋挂了电话,转头对韩默笑了笑。 “是叶子期,你应该已经跟他聊过了。” 何止是聊过,韩默想到那家伙的油腔滑调就一头冷汗,枉费长了那副人模狗样。 “他打过来做什么?”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65 “想知道我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韩默抿了下唇,觉得叶子期对他实在有点过份关心了,叶子期也不像是缺对象的人,怎么放到他面前就变得这么死缠烂打呢? “其实,我花了不少时间在找跟你有关的信息。”谢俞有些犹豫地说,“叶子期无意中发现之后,也帮了不少忙。你任职的公司就是他告诉我的,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特意谈成这件案子。” 韩默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公司凭空多出一个实力雄厚的合作对象,合作方负责人还正好就是谢俞。 如果当成巧合,机率未免太低了,可是倒过来推论的话,一切都说得通。 “他一直对你的事情感到好奇,刚才他问我,我们两人之前究竟认不认识。” “我们认识吗?”韩默笑着问。 “你说呢,这样该算认识还是不认识?” 车子开在城市主干道,途经一座圆环,中央喷水池在灯光造景下熠熠生辉,如同流金四散。 灯号又转红,谢俞踩下刹车。如果搭地铁的话,这时也许已经抵达目的地了,但是他并不在意,韩默也不在意。 比起独自居住的公寓,跟对方一起待在狭小的车内,更令人感到平静。 “韩默。”谢俞叹息般开了口。 “嗯。” “我爱你,你知道的。” 谢俞的语气像在谈论天气晴阴,在描述花草的颜色,在陈述一个十分理所当然而既定的事实。 “我知道。” 在这个事实的前提之下,所有时间、空间、色彩、气味、感知才因此被赋予了意义。 灯号还没转绿,但他们并不急着前往任何地方,因为此时此地就是旅程的终点。 穿越时空,飘洋过海,忍受漫长的等待,只为了在对方身边找到栖息之地。该走的路程已经全都经历完毕,该抵达的目的,则触手可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卡得一脸血QAQ,追连载的宝贝们辛苦了,挨个抱住!! 谢谢小渣的火箭炮和枕月的手榴弹,还有□□422917525.阑珊*2.七谷宝贝.C君的地雷!! ☆、番外 本来想写些甜甜的日常, 但是不管怎么写都感觉特别生硬,收尾收得自己也不满意,我想大概是笔力跟经验不足的缘故。我想写些两人互动的情节,日常相处的过程, 可是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写不出来, 也许这个故事在我心里已经结束了。奉上番外和一台假车(捂脸), 宝贝们凑合著看吧。 非常谢谢你们的鼓励和陪伴,如果没有这些,我大概无法完成这个作品。希望下一个故事能更让人满意,有缘再相见!((飞吻 番外内容及婴儿车车票在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1】叶子期 Merle是个怪人,叶子期一直都知道。 作为一个华裔人士,他并不是来自普通的移民家庭,而是由高龄无子的Sheldon夫妇所领养。 叶子期有幸成为他的大学室友。其实Merle本人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难相处,至少在一开始,个性自来熟的叶子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同住在一间宿舍两年之后,叶子期才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Merle没有朋友。 这样说并不十分准确,因为Merle把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好,对于同辈、师长都进退有度,必要的时候也能花时间跟同龄人厮混。他一周跟养父母通两次视讯电话。从来没跟人吵过架。 但是叶子期也从来没见他跟任何人特别亲近过。他不出错,不令人讨厌,工作和学习上效率高得令人刮目相看,可也仅此而已。 在人际关系上,他没有任何的精神支柱,从未向任何人打开心扉。 “你有宗教信仰吗?”叶子期曾经问过他。 “我父母都是基督徒。”他回答。 言下之意,他去教会,但并不是虔诚的信徒。 他甚至没有约会的对象。 Sheldon夫妇似乎是思想相当开明的人,给养子很大的自由空间,从不过问他的感情状况,也因此Merle连装都懒得装。 他像是从天外降临的奇异灵魂,活在独立的世界里,对周遭任何事物都不太感兴趣。 除了一件事情。 叶子期发现Merle放长假的时候会突然消失,一整个假期都不在宿舍里。一开始他觉得Merle应该是回家陪伴父母去了。但是从他们视讯的言谈中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Merle似乎是去长途旅行了。 叶子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长久的疑惑得到解答。再怎么无欲无求的人也总要有些爱好或者信仰,就算是和尚也会念经呢。也许Merle的爱好就是到世界各地游览,这倒是很符合他特立独行的形像。 直到在机场偶遇对方不只一次之后,叶子期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Merle旅游的目的地只有一个──C国。 “看不出来你是个汉文化爱好者。”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M好得惊人,就连叶子期这个土著也区别不出任何外国口音。 “我不是。”Merle只是淡淡否认,没做其他解释。 你不是的话,倒是说说看你三天两头往C国跑存何居心啊!?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66 该不会是在寻找亲生父母吧? “你是不是在找人?”叶子期灵光一闪,委婉地问。 没想到Merle居然破天荒点了头。 又一次,疑惑得到了解答。被领养的孩子执着于自己的身世,既合情又合理,甚至让叶子期生出一丝同情。 “让我帮忙吧?”他主动热心提供协助,他毕竟是本国人,找起来可能更方便一点。 现在时代进步,资讯发达了,通过互联网搜索啊,电话查访啊,要想找到一个人似乎不是太困难的事。何况□□的家庭应该都保有当年的文件,可以从育幼机构着手,顺着现有的线索层层推进。 叶子期的想法没有错,但他没想到Merle要找的不是亲生父母,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唯一的线索只有一个名字。 他从Merle那里知道那个人叫韩默,年龄跟他们相仿,除此之外一无所悉。 这个名字一点也不特殊,丢进搜寻引擎足足有将近十万条搜索结果,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张张照片,一个又一个户籍和学校名称从屏幕上掠过,Merle大多数时间都面无表情,只有少数时候,特定类型的清秀长相会让他眼中泛起波澜。 然而实地查访或致电之后,结果总是一再落空。 “这些都不是你要找的人?” “都不是他。” “你怎么能确定?” “他会认得我。” “哪里来的自信?”叶子期咋舌,“你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你自己说的。” Merle陷入沉默。 叶子期开始后悔自己嘴快,然而内心深处,他更怀疑Merle是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有些精神病症会造成患者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也许Merle要找的人根本不存在,所有努力坚持都不过是他偏执的一厢情愿。 他们俩人完成了学业后,进入同一间公司。 即使工作节奏紧凑繁忙,Merle依然会花上大把时间在无用的搜寻之上。 叶子期从一开始提供帮助,到后来开始出言劝阻,甚至主动替Merle介绍对象,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可惜对方一点也不领情。 随着时间过去,叶子期逐渐认定Merle的行为估计是种病,没得治的那种。 直到他们找到那张照片。 叶子期从来没有见过Merle露出那种表情。 就像一片冰河消融,冷却的余烬猛然窜起明火。他第一次知道Merle也会有那么强烈的情绪,能露出那样温柔的神色。 他盯着那张相片足足有几分钟,彷佛那是目所能及最美的风景。 照片上的青年有着略为腼腆的笑容,五官秀气,眼神明亮。整体而言长相十分出色,但并没有到万中选一、难得一见的程度。 叶子期很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足以让Merle牵肠挂肚。 韩默,26岁,大学本科毕业,任职于某生技贸易公司。 “要不要打电话去他们公司确认一下?喏,这是他们公司的电话号码。”叶子期火速用手机搜了关键字,亮出屏幕,“就一间中型企业,里面总不会又有重名的吧。” “不用了。”谁料Merle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用确认了,就是他没有错。” “你……哪能这么肯定?你们从前认识?”若不是叶子期很清楚Merle的交际关系,他会以为这两个人根本就是青梅竹马一类的关系。 Merle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重新专注在文件工作中。 隔天叶子期进了办公室,发现他桌上多了一份企划书,是关于他们公司与韩默的公司之间的代理交易。 另一份则是调职书。Merle向上司提出自愿派驻到海外的申请,派遣地当然就是韩默所在的城市。 这家伙来真的。 “你才看了人家一张照片,连话都没说上,结果你连新婚之后要在哪里买房都规画好了是吧!?” 叶子期恨不得一巴掌拍Merle后脑把他给拍醒,长期计划不是这样做的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说过话?” Merle依然只是笑,那表情让叶子期无言以对。 话说回来,他最近露出笑容的次数多了不少,只怕比过去一辈子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万一对方对你没意思,那怎么办?” “不可能。”Merle双手飞快敲打键盘,嘴里哼着曲调。 ……哪里来的谜之自信。 “真的不打个电话问问?” “不了,只能听见声音我可受不了。” “视讯。” “除了吻他以外,其他的都不考虑。” “……” 叶子期的心情就在搬板凳看热闹和替好友担心两个极端之间摆荡。 Merle的企画很快就通过了。在风险和利润之间,他总是有办法让上头看见的利润最大化。 长官别开枪![快穿]_分节阅读_167 叶子期异常热情地加入了协助评估签订合约的出差队伍之内,并顺利抵达目的地。Merle却阴错阳差因为班机延误了行程。 就在叶子期觉得,他说不定会因此错过跟韩默见面的机会时,Merle总算出现了。 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跟叶子期想像的天雷勾动地火的情景大相迳庭。 说好的亲吻呢?说好的婚房呢? 他不动声色扯了下Merle的西服外套,示意他赶快出手。 Merle摇了摇头,依旧是那副故作镇定的样子。事到临头他畏怯了,这是叶子期第一次见到他犹疑不决。 即使事前自信满满,真到了此刻依然会担忧遭到拒绝,担心事态并没有往预期的方向发展。 也许命中注定的童话根本不存在。 也许叶子期是对的,Merle太过偏执、太一厢情愿。 作为一个旁观者,就连叶子期都替他紧张起来。还没见面的时候巴不得每晚都抱着人家的照片睡觉,怎么现在碰了面又一声不吭了呢? 因为场合不对,气氛不对?Merle在某种层面是个完美主义者,也许这不符合他理想的会面情形。 老实说,叶子期也很好奇韩默会作何反应,在他的试探下,透露出韩默似乎已经有在意的对象。不管那是谁,总之应该不会是素未谋面的Merle。 他们俩真能成吗? 叶子期一边喝酒夹菜热场子,一边不住往韩默的方向看。 韩默并没有察觉他的目光,而是一个劲盯着眼前的碗筷发呆。中途他离席的时候,叶子期以为他是去洗手间。Merle却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车钥匙借我。” “掳人上车是绑架,是犯法的你知道吧?” Merle瞪了他一眼,叶子期只得闭上嘴,乖乖交出钥匙。 但他终究没有按捺住好奇心。 酒席上一下子少了三个人,场面不大好看,可是叶子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循着Merle的脚步追到门外,餐厅门口没有他们的踪迹,叶子期当机立断转往停车场,并且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Merle对对方用了什么强迫的手段,肯定会有争执拉扯等动静,要是都没有,那估计就是顺利上车了。 就算只是搭一趟便车,也算个好开始,四舍五入就等同于结婚了! 看不出Merle平时少言寡语,关键时刻还是挺有一套的。 接下来的流程不外乎是送花、约会、时不时短信调情,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人给追到手。 真想看看Merle作为追求者会有怎样的表现。会像在职场上那样无往不利呢,还是多少碰到些钉子呢。 叶子期没想到,他完全无缘见证这些追求的过程。 当他赶到停车场位置的时候,只见到两个人紧紧相拥。 不只是Merle,韩默的眼神也很专注,专注到容不下外界的任何杂音。 “我好想你,每一天都是。”韩默半带抱怨地说。 Merle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享受这句话的涵义,还是享受对方的声音。 叶子期原本并没有刻意掩饰脚步,此刻却连呼吸都不敢太随性,生怕打扰了两人。 他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重要的关键,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样子像是已经熟识了一辈子,而不是一个小时。 然而即使给他一辈子,他也没有自信能够找到一个对象,能让自己像那样毫无保留。 毫无保留投入,倾尽所有心力,就算有可能会被拒绝,可能会感到失望。 叶子期回到餐厅门口,一时间不太想再进入吵杂的包厢。 他站在街角,吹着冷风醒酒,看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在这个街口,这座城市,无数人相逢却错过,苦苦追寻却没有结果。 然而至少他知道,今夜此时,自己见证了一场对的邂逅。 【番外2】下车之后 车票:新手上路小心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