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边开客栈》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章 《黄泉路边开客栈》作者:东家小娘子 文案: 为了找一个人,柏溪擅扒了自己摆渡的魂魄的裤子。 因屡教不改,被发配黄泉客栈去看大门。 参加长生宴,却因偷看冥君洗澡,再次被罚。 冥君:自己去黄泉客栈吧。 柏溪:我已经在那里看大门了。 冥君:你觉得很骄傲? 柏溪:嗯……有点。 霸道护短攻X作死瞎撩受 (攻)金鸿X柏溪(受) 阅读指南: ①本文CP已定,金鸿V柏(BO)溪,结局HE。 ②坑爹,作死,轻松,甜宠,谢绝考据。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柏溪,金鸿(冥君) ┃ 配角:白辞,鹿遥,雪牙等等一众妖魔鬼怪。 ┃ 其它: 第1章 柏溪 明月夜,晚风清冷拂面而来,尤其是屋顶这种地方,视野开阔,自然也更加凉爽。 那一抹红色即便是在夜晚也是格外的引人瞩目,尤其里头还是一件白衣,他黑发披散着,斜着一支镂空雕花银簪,发梢偶尔被风吹动。 柏溪手持酒壶斜倚着身子托腮躺在屋脊上,瞧着后院那口水井的绳子在夜色中动了动。 不过片刻,便有一位十来岁左右的少年从井里艰难的爬了出来,坐在井沿,也顾不得滴水的裤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方才爬上来的时候用尽了力气,这会儿他实在是没力气走出这件客栈了。 柏溪从屋顶上坐起来,曲了一条腿,手肘支在膝上,托腮继续瞧着那少年。 那少年柏溪见过,名唤杜若,是白日里为了躲避几个追他的地痞流氓而躲进了客栈后院的井中,也不知是为何,他竟然一直待到了晚上才爬出来。 一丝凉风吹过,杜若只觉得这客栈里的夜格外的冷,如同冬夜一般冷的刺骨。 尤其是这裤腿上还沾了水,此刻更是冷的直打哆嗦,杜若抱臂跳下井沿朝着院门走去,只要穿过这个院门,便能道前厅,那么他就可以出去了。 柏溪昂首将酒壶中的酒灌了一口,拇指摩挲过红唇边残留的酒渍,唇角微微上扬,继续瞧着那个已经在原地走了快一个时辰的少年了。 而杜若瞧着那近在眼前的院门,走的脚都酸了却依旧不曾接近那门,不由有些慌了,浑身发抖。 此前发抖是因为冷的,而此刻发抖,则是因为害怕。 这个客栈太邪门儿了,他记得白日里被地痞流氓追的时候,是因为慌不择路才逃了进来,进来以后他才发现那些人并没有追过来,可他依旧害怕,便吊着井中的水桶藏在了井里。 结果却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三更半夜,他想走,却走不掉了。 “阿娘,阿娘救我。”杜若好歹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这会儿遇到这样可怕的事却依旧不争气的哭出了声。 柏溪嗤笑出口,伸手打了个响指,那少年脚下一动,便迈出了一步。 杜若似看到了希冀一般,连忙朝着院门跑去,却不想刚到院门时,好似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又弹了回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杜若一脸惊恐的瞧着这个从前厅走出来的高大的黑块头,便撑着地向往后逃,奈何这双手双腿犹如固定在地上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黑块头朝着自己走来,而动弹不得。 黑块头朝着杜若缓缓的走了过去,愈发接近时,便发出带着一丝欣喜却又诡异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这客栈里竟然还有人,这一回我就能还阳啦!”黑块头周身的黑气散尽,显露出彪悍的身形,他一身血污,脸上一道斜斜的刀疤格外的凶悍。 他胸前一个血窟窿,看的杜若腿间一热,竟尿了裤子。 那黑块头笑更是嚣张大声了,伸手将杜若从地上抓了起来,使他盘腿坐下后,黑块头便一掌打在了杜若的后背上,想借此机会逼迫出杜若体内的生魂,从而好借用杜若的身体还阳。 生魂与身体剥离时,杜若只觉得浑身都疼,撕心裂肺的疼着,他想要大喊出口,奈何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不过疼了一下,却好似过了几十年那般漫长,他感觉不到疼,只是在他模糊的视线中站着一位穿着白衣,外头却罩了一件殷红外衣的男子,被风吹动了裳摆,以及额前的两缕发丝。 杜若瞧着柏溪的模样出了神,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眉若远山,眸似星辰,尤其是眉间的胎记,似一朵开的正盛的曼珠沙华,鲜红夺目。 “喂,小朋友,可看够了?”柏溪对上杜若那双眼睛,勾唇一笑,却更是让杜若看的痴了。 杜若老实的摇摇头,柏溪伸手将杜若从地上拉了起来,他这才瞧见那个唬人的黑块头这会儿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哪儿。 他胸前的那个血窟窿看的杜若心头一惊,转身埋在了柏溪的怀里:“哥哥好怕……好怕……” 柏溪拍了拍杜若的脑袋,双眸却是直视着那一动不动的黑块头,冷笑道:“因你执念太深,才留在客栈,剥人生魂想借体还阳,便是犯了冥府大忌,饶你不得!”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章 杜若有些惊讶听到的这句话,忙转头瞧着那黑块头。 只见着柏溪伸出了手指点在了黑块头的眉间,那黑块头便当即烟消云散。 杜若眼瞪的如铜铃,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了一切。 柏溪嗅了嗅这空气中弥漫的隐约的骚气,不由轻咳一声:“喂,小朋友,你怎么进来的。” 杜若连忙回头瞧着那好看的男子,脸颊微微泛红:“我就瞧见……瞧见你们这儿有客栈,我就进来了。” “是么,可我们这儿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可你分明是人。”柏溪将杜若拉开自己一段距离,仔细打量着他,又仔细的瞧了瞧他的眼睛问道: “你自小,可有能瞧见别人瞧不见的本事?” 杜若想了想,连连点头:“嗯,我能瞧见很多东西,可他们都看不见。” 柏溪这心里便明白了,这孩子因为这双眼睛瞧见了这间客栈,所以才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那我送你回去。”柏溪开口说道。 杜若连忙摇头道:“不了,我自己能回去。” “这外头黑了,你这眼睛容易给你招来祸端,更何况……要不我带你去换条裤子吧。”柏溪指了指杜若的裤子,杜若当即明白过来,只觉得裆下凉飕飕的,脸上的温度便更高了。 柏溪勾唇一笑,牵起了杜若的衣袖朝着前厅走去。 柜台后的倾玉有些惊讶的看着柏溪牵着一个小孩儿出来,不由疑惑的开了口:“溪哥哥,你做什么呢?” “带这小孩儿换裤子。”柏溪轻描淡写的说道。 杜若的脸颊更红了,一直低着头跟着柏溪的步子,可倾玉却是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连忙摊开手掌,一方号牌便出现在了手中,递到了柏溪的面前: “他是个人,还是个孩子。” 柏溪知道杜若所说的是什么,却也不辩解,只是拿过号牌便带着杜若去了房间。 杜若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跟着柏溪走了两步,这周围的环境陈设就变了。 柏溪瞧着杜若,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把裤子脱了。” “啊?”杜若有些惊讶。 柏溪似乎等不了,一般拽住了杜若的腰带便将它松开,杜若的裤子便自动掉在了地上,柏溪按住杜若的肩头,将他转了身,仔仔细细的瞧着他的后腰。 白白净净的后腰,什么都没有。 虽然柏溪没报多大的希望,可瞧着杜若那干净的后腰时,眼中不免还是有些失落。 杜若连忙将裤子提起了,转头看着柏溪时,却发现他眼中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有些心疼,正打算开口询问,却不知柏溪手上何时多了一条裤子,丢到了杜若的面前: “穿上他,我送你出去。” “哥哥,这是哪儿啊?”杜若捡起裤子,一边穿一边问道。 “黄泉客栈,只渡亡魂,不住生人。”柏溪开口,清冷的嗓音便一直响在杜若的耳畔。 杜若一脸震惊的瞧着柏溪,被吓的双手开始有些不听使唤。 柏溪上前帮他穿好裤子,指尖轻碰杜若的眉间,手掌抹过杜若的眼睛,杜若便倒在了柏溪的怀中。 “今晚所经历的只是你的一场梦,至于你的眼睛,以后,便再也看不见那些别的东西了。”柏溪开口说道,遂弯腰将杜若拦腰抱起,走出房间,将他送出了黄泉客栈。 见着柏溪回来,倾玉一直直勾勾的盯着神色清冷的柏溪,问道:“溪哥哥,你又扒人裤子了?” 柏溪剜了他一眼,倾玉便识相的闭嘴,随即低头仔细的盘对着昨日由摆渡人们从这客栈里摆渡进冥府的魂魄。 黄泉客栈建在黄泉入口,接纳所有亡故之人的魂魄,做好登记,再由摆渡人带着他们踏入黄泉之门,进入冥府,走过八百里黄沙的黄泉之路。 上望乡台,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再入酆都城,由各殿阎罗判过之后,再做安排,是投入轮回道,还是打入十八层地狱。 一切皆有定数。 而一些执念太深的魂魄便过不了黄泉之门,只能留在客栈之中,待得何时放下执念,再入黄泉门。 而这摆渡人却也是分为甲乙丙三个等级的,甲级为最高,只渡生死簿上寿终正寝的魂魄,而那些枉死却留在人间作恶的魂魄却是由乙级摆渡人去做,历练身手,获得法力。 而最低级的丙级摆渡人则只能给乙级摆渡人做帮手。 或是在这黄泉客栈看大门…… 像柏溪这样。 他用了两百年的时间从丙级摆渡人做到乙级,再经历那些与游魂野鬼的抗争获得更高的法力与法器,又用了两百年才成为了甲级的摆渡人。 结果就因为他在做甲级摆渡人的那一百年中,为了找一个人,便扒了每一位由他摆渡的男性魂魄,而被那些魂魄强烈抗议,投诉到了十殿阎罗处。 而柏溪屡教不改,依旧继续扒人裤子,终于,十殿阎罗忍无可忍,经过商议之后将柏溪从甲级摆渡人降为丙级的摆渡人,发配到黄泉客栈做了个看大门的。 第2章 鬼煞[1] 摆渡人摆渡完今日到客栈报道的的最后一位客人时,这客栈里才安静了下来。 倾玉伸着懒腰,抬头望了一眼二楼栏杆上坐着的那一抹艳色身影,继续整理着身后架子上的录死簿,清点完才将今日的录死簿放进书架上,一挥手,那夹子便消失不见。 “倾玉。” 倾玉刚转身,便瞧见了从黄泉入口出来的那一位一袭白衣的俊俏男子,他眉目柔和,脸上又时常挂着暖暖的笑意,因着他平易近人,这冥府中许多冥差,各处衙门都甚是喜欢他。 “白辞哥哥,又来找溪哥哥的?”倾玉笑着说道,随即朝着柏溪所在的地方指了指。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章 白辞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去,颔首浅笑,随即展开双臂,飞身到柏溪的面前停下,坐到了他的身边:“怎么了?不开心啊。” “我才没有呢,每天给你们端茶递水,我做的可开心了。”柏溪侧首看着白辞,有些不满的噘嘴。 “那好,以后只要我不忙的时候,就上来找你,给你帮忙。”白辞伸手揉了揉柏溪的头发,又从怀里取出一支银簪递到他的面前: “你那支簪已经戴五百年了,换一支吧。” 柏溪接过白辞手中的银簪,眸色略微有些深,随即摘下了头上的那支雕花镂空的银簪,将白辞送的簪子递回到他收到,背对着他坐着: “你帮我戴上吧。” 柏溪虽然嘴上如此说,可手中依旧紧紧地握着那支雕花镂空银簪。 白辞接过了银簪,也如柏溪所说再次斜斜的别进头发里,温柔的视线一直落在柏溪那一头黑发上,戴好银簪后白辞才道:“好了,还是你的那支更好看些。” 柏溪握着银簪,听着白辞的那句话不由冲他露出了笑脸:“你也不看这支是谁送的。” 柏溪的眼中满是得意:“我眉间的这朵花,他们都说是地狱之花,我也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我便一直披着头发,或是用别的方法遮住眉间的这朵花,直到他出现了,他送了我这支银簪,替我绾了头发,告诉我,我是天下最好看的人,白辞哥哥,你说,我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么?” 白辞望着柏溪那张脸,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道:“我才不觉得你是最好的那一个,但你的确很好看。” 柏溪颜面一笑,拉着白辞的手便跃身下楼,落在地上,朝着这客栈外头走去:“走,这人间有座嘉兴酒楼,他们那儿的酒特别想,请你喝酒。” “好啊。”白辞也不拒绝,跟着柏溪昂首阔步的走出了黄泉客栈。 外头热闹喧嚣的集市,顶着烈日炎炎,迎来送往着行人。 临江而建的嘉兴酒楼生意最是好的,因为二楼的窗外是怡人的景色,是艄公的号子,是山峦叠嶂,是碧蓝晴空,是鸟语雁鸣,是这大千世界最好的风景。 而常来嘉兴酒楼的,也都是些文人墨客,对着窗外的景色吟诗作赋一番,比比文采,尝尝佳酿,各自心情舒畅,再告辞离去。 这便是人间的世界,这也是这一百年来柏溪不曾寂寞的缘故。 曾经他还有个盼头,努力做到甲级摆渡人,摆渡更多的灵魂,这样也能找到那个送他发簪的人。 却没想到因为他太过急功近利,惹了众怒,这才贬到了黄泉客栈,也真是因为黄泉客栈是介于冥府与人界中间的,故而柏溪才不会觉得寂寞。 因为人间有很多东西是冥府没有的,即便他现在只是丙级摆渡人,还是黄泉客栈看大门的,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堪,反而非常享受。 “二位客官,这是你们的酒。”店小二将酒与小菜摆上了桌,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那身着红衣的柏溪,心中感叹,真是人间绝色。 “多谢小二哥了。”柏溪冲他一笑,店小二不禁觉得内心有些火热,随即红着脸便退下了二楼。 可下楼前,这小二哥却依旧三步两回头的去瞧那位堪称绝色的男子,尤其是眉间那殷红的胎记,像是盛开的曼珠沙华,真真是好看极了。 白辞眼眸一刻也不曾从柏溪的身上挪开,瞧着他为自己斟酒,那样潇洒的模样,倒也牵动着他的心:“你何时添了这个毛病的,我记得你曾经是不会喝酒的。” 柏溪勾唇一笑,嗅着那浓烈醇厚的酒香,搁下手中的酒壶道:“那是因为这嘉兴酒楼的酒实在太香,顺风而来,甚觉美味,自然就喝了。” 白辞浅笑,端了酒杯浅尝,的确算得上的人间极品,也难怪柏溪会添上这样一个毛病。 “对了,这事儿你可不能跟他们说,省的那群没眼力见的,天天来使唤我跑腿,我不要面子的。”柏溪端了酒杯轻嗅,随即一饮而尽。 白辞无奈一笑,却难掩眼中的宠溺:“好,我不说便是,对了,近段时日我可能不能来看你了,有什么事你可要小心处理。” “怎么了?你是有新的任务?”柏溪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白辞点点头:“嗯,冥君要回来了,我们得加强戒备,自五百年前他历劫时做错了一件事,而后又在雷泽池受刑,这五百年冥府的事便都由十殿阎罗在管,如今冥君归来,自然是头等大事。” “原来如此,行吧,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看着办,反正冥君回来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喽啰去迎接。”柏溪笑着说道。 白辞见着柏溪这副模样,便也放心了不少,随手执起酒壶为他添酒。 酒足饭饱已是未时了,白辞同柏溪一道回了黄泉客栈,刚刚踏入客栈,这倾玉便是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哎哟喂两位哥哥你们可算回来了,快来瞧瞧吧,吴江这是怎么回事啊。” 柏溪望着倾玉那焦急的脸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身白衣的吴江此刻正捂着半张脸,一副痛苦的模样坐在客栈的椅子上,求救般的望向柏溪与白辞。 他的手上灼伤大片,焦黑的边缘似乎还残留着未灭的星火,而他的脸上,也是一大片的灼伤,他痛苦的轻哼出口:“求求你们,救救我。” 白辞走近细细的瞧了他的伤势不由发问:“你是不是刚才出去过了。” 吴江艰难的点头,倾玉连忙替他说着:“刚才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就直接往外面走,我问他他也不听,结果他出门就听见一声大叫,我才将他拉进来的。” 柏溪抱臂瞧着吴江的伤势,叹了口气:“你是阴魂,这外面烈日当空,阳气最盛,你出门自然是会被灼伤的,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来以后问问我再做决定么?” 吴江望着柏溪,眼中闪烁着泪光:“悠悠要嫁人了,婚期就是今日,我想去看看她。” 柏溪眉头微蹙朝着倾玉望去,倾玉想了想随即道:“嗯,吴江的执念似乎就是这个悠悠。” “那好,白辞哥哥,你今天回冥府时怕是要将他带过黄泉了。”柏溪一笑,抓过了吴江的手覆上手臂,用自己的法力为他疗伤。 白辞自然是知道柏溪这话的意思,在黄泉客栈住着的阴魂,大都是执念太深,无法跨过黄泉之门的。 而看守黄泉客栈的摆渡人除了要记录下死后前来此处报道的阴魂的名字,看守在此居住的执念太深的阴魂外,若阴魂的执念因机缘巧合到了,需要化解,这客栈里的摆渡人也必须帮忙,以此来增加自己的修为。 如今吴江执念也到了可以化解之时,柏溪自然是会帮忙的,只要能过黄泉,他便能入六道轮回,有再世为人的机会。 待得帮吴江疗好了伤,白辞的手中也多了一套斗篷,交到柏溪面前:“这是忘川水练就的一套斗篷,你给他穿上,这样他就能在烈日下行走,不会被阳气灼伤。” “多谢了。”柏溪结果斗篷,不愧为忘川水练就的,这拿在手中的质地也是格外舒服,他为吴江裹上斗篷,白辞伸手在吴江面前一晃,那件斗篷便消失不见,随即满意道: “好了,你们去吧,我便在客栈等你,若是有问题,可以唤我。” 柏溪点点头,握上了吴江的手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细叶城南的曹宅门前,柏溪与吴江站在门外瞧着那府门上高挂的匾额,随即侧首看着吴江道:“这便是悠悠的婆家?” 吴江点头应道:“我吴家与曹家本是世交,故而也给悠悠许下了曹家这门婚事。” 柏溪应着,虽动了动手指,这吴江便觉得身体有些重,动了动腿脚,随即不解的看着柏溪:“这位大人,我这是怎么了?” “想必你也有话要对悠悠说,所以我让你化形去见她,不过,你本是阴魂,化形显露于人前不能过久,只有六个时辰,六个时辰一过,你就得随我返回客栈。”柏溪望着吴江嘱咐道。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章 吴江眼中满是感激的瞧着柏溪,听着那迎亲的唢呐声由远至近,柏溪连忙拉着吴江站到一旁,瞧着那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近。 第3章 鬼煞[2] 细叶城曹家,乃的当地的大户,而细叶城曹家的公子娶亲,自然排场也是够的,迎亲队伍很长,几乎能从街头排到巷尾,鞭炮与唢呐声齐鸣,欢快而又喜庆。 柏溪与吴江隐匿在人群间,望着一身喜服的曹家公子下了马,脸上依旧抑制不住成婚时的喜悦,在众人的瞩目下踢了轿门,将新娘子迎下花轿。 吴江眼中含泪,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从轿中出来的新娘,不由轻唤一声:“悠悠……” 柏溪看着他通红的双眼,不由道:“这曹家娶亲,宴请了细叶城所有的百姓,咱们也进去吧,你找个机会与新娘子说上几句话,我就在前院吃酒等你。” “谢谢你啊。”吴江望向柏溪时眼中竟是感动,随着一众乡民百姓在曹家仆人的迎候下,走进了曹家观礼。 拜过了天地祖先,这曹家公子便与新娘一道送进了洞房,而观礼的百姓们则是入席就坐,品尝着美食佳肴。 暮色向晚,曹家的喜宴还不曾结束,漫天的红帐与灯火,一众人吃酒划拳的声音是不绝于耳。 而柏溪虽然喜好热闹,可到底却不会因为热闹而耽误正事,故而隐匿真身,准备去厨房吃婚宴上准备的各种美食。 “你这短命鬼的丫头,别以为你为老爷生了个孩子,就当自己是姨奶奶了,快洗!今儿个是少爷成婚的大日子,小心做错事我扒了你的皮。” 柏溪的脚步刚刚迈进后院,便听见声音尖锐的妇人语气凶狠的咒骂,惹得他不由驻足,朝着水井边望了去。 身着粗布衣衫的少女背上背着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她憔悴疲惫的脸上却因着那孩子发出的声音而露出一丝笑意,她手中不停歇的搓洗着府里老爷少爷以及下人们的衣服。 而指着她咒骂的妇人则是双手叉腰,面露厉色,眼中的鄙夷更是让柏溪都看不下去。 这样一个小姑娘也不过十七八岁,可听那妇人说那孩子是她生的,这倒是有些稀奇,柏溪缓缓走近,瞧着那妇人坐在了石阶上,磕着瓜子,却将瓜子皮儿扔进了洗衣服的水中。 “刘妈妈,你这样我还怎么洗啊。”女子略有不满的瞪着她。 可刘妈妈却是嗤笑一声:“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小小年纪克死父母,曹家养你这么大,没想到你还成了白眼狼,勾引老爷,生下孽种,谁知道你这孩子是不是老爷的!” “你说我可以,但是你不许欺负我的孩子!”女子急了眼,舀了水边泼到了刘妈妈的身上。 被水溅湿了衣裳的刘妈妈先愣了一霎,随即麻利的起身拽过女子的头发便是一巴掌,嘴里咒骂有词,两人拉扯间惊动了背上的孩子,惹的他哭出声,女子便立即放弃与刘妈妈争执,转身护住了自己的孩子。 “呸,就算生了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在这儿当了个下人。”刘妈妈冷哼一声,扭腰摆臀的便往厨房走了去。 女子哄着自己的孩子,眼中分明是闪烁着泪光,却依旧倔强的不肯落泪,直到孩子不哭后,女子才露出笑脸:“你何其无辜,也是我的孩子啊,不怕的,以后娘护着你,等你长大了再护着娘。” “她那么欺负你,你为何非要留下来啊。”柏溪实在不明白眼前的这位女子,不由走近蹲在她的面前,逗弄着她怀中的小孩。 女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有些惊愕,随后才抱着孩子起身退后一步,隔开一定的距离:“孩子还小,我要养着他,与其带着他东奔西跑,有一顿无一顿的吃饭,还不如留下,冷言冷语听听就算了,总不会饿着我和孩子。” 柏溪起身望着女子的模样,虽然很不理解她的做法,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往厨房走了去。 女子望着柏溪的背影,脸上有些疑惑,刚要阻止他去后厨,可一想着这会是曹家的什么亲戚,便也不好开口,只是继续背好孩子,继续洗着衣裳。 柏溪吃够了这厨房的美食,一副餍足的姿态,心满意足的从厨房里走出来,想着亥时都过了,只要等着吴江与新娘子说完话,便可以一道回去客栈了。 “你们瞧见没有,新娘子可漂亮了。” 柏溪刚出厨房门,正到转角处,便听见厨娘们聚在一起嗑着瓜子儿说着闲话。 “可不啊,不然她姑姑怎么会进宫做皇妃呢。” “对对对,我们家少爷能攀上姚家那门亲事可真是前途无量呢,这娶了姚家的姑娘,不也得唤宫里那位一声姑母,以后的科考,咱们少爷肯定能得头名,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听极此处,柏溪不免有些疑惑起来,吴江曾说他的女儿悠悠与曹家订的娃娃亲,今日便是娶亲的日子。可这曹家的下人却说曹家少爷娶的是姓姚的姑娘,难不成今日成婚的不是吴江女儿,而是另有其人? 柏溪还未理清楚其中的关键,便听见前院出现的骚动,尖叫声此起彼伏,引得一众厨娘纷纷是一脸好奇的伸长了脑袋想瞧清楚前院发生了什么。 “糟糕。”柏溪惊呼一声,立时消失在了厨房。 前院里人群骚动,许多吃酒席的乡邻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瞧着曹家老爷与夫人少爷新娘子惊慌失措,不顾仪态的冲出了后院,脸色煞白。 “老爷,老爷,怎么了这是啊。”管家瞧着曹家老爷从正堂的台阶上滚下来时,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却不想曹家老爷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瞳孔紧缩的望着管家道:“快……快去请法师,闹……闹鬼了。” “什么。”管家也是一脸惊愕,瞧着曹夫人拽着曹老爷的手臂往他怀里靠着,显然是站不住了,她伸手拽住管家的手臂道: “快去啊,快去请法师。” 管家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忙不迭的转身便往院外跑去。 奈何管家拨开一众看热闹的人群往大门口跑去时,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地拽住,随之便是跃身而起,重重的摔在了曹老爷面前。 正堂的屋脊上,发丝散乱一脸凶狠的吴江站着,风吹动了他的裳摆,他的瞳孔全黑,煞气十足,他一出现,院子里所有的人便开始四处逃窜,慌不择路。 “不是曹家的人都离开,我不伤害你们。”吴江狠戾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那些前来道贺的乡邻也不再四处逃窜,而是直奔大门口而去,刹那间,原该是喧嚣热闹,喜气洋洋的曹家此刻一片寂静。 风吹动着悬挂在宅中各处的红纱幔帐,红灯笼被风吹动,此刻更是异常诡谲,吴江稳稳落在地上,曹老爷与夫人双腿一软便跪在了他的面前: “吴兄……吴兄……求求你,今日是我儿子的大喜之日,你放过我们吧。” 曹家公子见着自己的父亲与吴江纠缠,转身便想往大门外跑去,却不想吴江手一抬,这大门便重重关闭,而曹公子便也被吴江擒来,仍在了脚边。 “你们这一家子狼心狗肺!”吴江全黑的双眸透露着凶狠,一抬手,曹老爷便立即起身,吴江立即将他的脖颈死死地捏住:“我的悠悠呢,我的悠悠呢!” 吴江正欲抬手朝着曹老爷的脑门击去,却不想还未下手,手掌便犹如火烧一般,立时松了手,任由着曹老爷摔倒在地。 一袭红衣的柏溪出现在院中,惊呼道:“吴江……” 吴江回望着柏溪,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与白日里那充满希望的吴江判若两人:“我的悠悠,他们欺负了我的悠悠!”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章 他的气愤每重一分,身上的煞气便浓一分,若不及时制止,他会很快迷失理智,若是一旦杀了人,便是再也入不了黄泉,投不了胎的。 柏溪缓缓地朝着吴江靠近道:“我知道,此刻我们应该将悠悠找到是不是,他们的账,该由悠悠跟他们算。” 柏溪与吴江说着话,可手中却是在暗中运气,将自己的法器取出。 吴江似乎是看出了柏溪的意图,他未等柏溪走进,便的将夫人一脚踢到了柏溪的面前,拽起了曹公子的脖颈死死地扼制住,闪躲到了一边: “你不知道!他们全家都是狼心狗肺,我以全部家产相赠,只为了我的悠悠能够得他们照顾,安稳一生,可这家人呢!却是贪了我的家财,不仅未娶悠悠……还……还……”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爹的主意,是他看上了悠悠年轻貌美,都是他的主意。”曹公子此刻腿如抖筛,不过片刻这脚边便是一滩水渍,他声音颤抖,似乎快哭了。 柏溪手中紧握着清心珠,正要上前,却被吴江喝住:“你不许过来,否者我就杀了他!” 柏溪朝着吴江望去,他此刻依旧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煞气也是越来越浓,若是再过片刻,他便会被煞气所控制,柏溪为了救吴江,便也顾不得他的呵斥,运住的功力,将清心珠朝着吴江打了过去。 吴江见着清心珠朝着自己袭来,手上一用力,这曹家公子便立时丧命,瘫在了吴江的手中。 第4章 鬼煞[3] 见着曹家公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先前被吴江踢中的曹家夫人,此刻也捂着胸口在柏溪的面前断了气,柏溪立即收回清心珠,望着吴江: “吴江,赶紧随我回客栈去。” “不!我要杀了他们替我的悠悠报仇!”吴江凶狠的说着,顺手将曹家公子扔在一旁,伸手便朝着曹老爷而去。 柏溪双掌结印将吴江控制住,曹老爷见着吴江动弹不得,为了保命也顾不眼前妻子及儿子的尸身,朝着后院便跑了去。 吴江周身散发着黑气,握紧双拳想要挣脱柏溪的钳制,柏溪借此机会立即将清心珠打了过去,顿时,清心珠所散发的白光将吴江周身笼罩着。 而吴江却因着清心珠所散发的灵力而痛苦不已,柏溪阖眼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待得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才睁开眼看着在白光中挣扎的吴江,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柏溪望着痛苦的吴江,叹息一声:“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洗清你的煞气,带你回客栈。” “我……我要悠悠。”吴江捂着头一副痛苦的模样,眼中渐渐恢复了些许的眼白,可最后却依旧被黑色所占据,他心中所念越强,煞气便越重,即便是清心珠,只怕也洗不清他身上的煞气了。 一道剑光闪过,吴江立即警觉起来,就连柏溪也下意识的站到了吴江的面前。 几名身着蓝衣的少年手持长剑稳稳的落在曹家的院中,衣袂飘飘,自带着几分仙气,为首那位年长的年轻人见着眼前的红衣青年,遂拱手一礼: “在下玉虚门大弟子君乾,我师父说今夜曹家有鬼怪作祟,特命我们师兄弟几人前来捉鬼,年轻人,我看你还是闪开,让我们来吧。” 柏溪侧首睨了一眼身后被清心珠所困的吴江,不由勾唇一笑:“他是我的人,凭什么让你们来。” “你可别不识好歹,我们可是玉虚门弟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赶快闪开。”站在最后的那位少年连忙上前指着柏溪的鼻子大声喝道。 柏溪回眸望着眼前的蓝衣少年们,挡在了吴江的身前,伸出手掌,赫然显现出一把他很少动用的法器白泽剑。 此剑乃是他做乙级摆渡人时,摆渡了一方恶鬼后得到的法器,只因为这件法器太过强大,一般能够用清心珠搞定的鬼魂,他从不用白泽剑。 而今日,他似乎想试试白泽剑的威力:“玉虚门是什么,我从未听过,也不知我这白泽剑认不认识。” 那少年听到柏溪如此说,便立即拔剑便想上前,却被君乾一把拦下,随后才笑着冲柏溪赔礼道:“这位公子,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才对,既然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这样一个鬼怪,不如我们一同联手如何?” “我没兴趣和你们联手,你们赶紧走。”柏溪亮了剑,直指着眼前的这几位年轻人。他们若是在,无论吴江能够洗清煞气,他们都会成为他带走吴江的绊脚石。 “那就得罪了,我们今夜非要除掉这害人性命的鬼煞不可,不能让他为祸人间。”君乾朝着柏溪拱手一礼后,便与身后的一众少年拔剑,朝着柏溪身后的吴江而去。 柏溪好歹身负五百年的道行,若是被眼前这几个小鬼从眼皮子底下将魂魄抢走,这若是传回冥府,他的脸面可丢大了。 柏溪动动手指,挥剑而出,这几位贸然上前的少年便被击倒在地,而那位大弟子君乾,神色一凛,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朝着柏溪便刺了过来。 白泽剑与君乾手中的仙剑相交,迸射出的星火也格外明亮,柏溪不恋战,他只需要保护好在清心珠下的吴江就行,故而后退一步,便将君乾打了出去。 “大师兄。”一众少年大喊一声,便匆匆上前将倒地不起的君乾扶了起来,君乾捂着胸口起身,望着那位红衣青年,眼中带着些许的不满: “既是同道中人,敢问这位兄台为何要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而已,他,你们杀不得。”柏溪收剑入鞘,不过眨眼间,白泽剑便消失在了柏溪的手中。 “你放任鬼煞为祸人间,还不是助纣为虐么!若你还有一丝良知就闪开,让我们为民除害。”君乾大义凛然的开口,更是与几师兄弟齐齐亮剑,势必要与柏溪一决高低。 “为民除害?吴江不过是为女报仇而已,哪里祸害人间了?”柏溪不紧不慢的问道。 “他化身鬼煞杀人,就是为祸人间,我们修炼己身就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若是此刻放走了鬼煞,何谈守护天下苍生!”君乾望着柏溪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便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话音刚落便与一众师兄弟朝着柏溪攻击而来。 柏溪便是站在原地,只是他们的剑还未靠近,便为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击溃,重重的摔在地上。 白辞落在柏溪的面前,眉头略微一蹙,有望了望他身后的吴江:“没事吧。” “没事,有事的是他们。”柏溪朝着君乾他们努努嘴,白辞立即朝着他们投去了视线,随即朝着他们拱手一礼道: “方才情况紧急,没想着要伤害你们,还请恕罪。” “是……冥府白辞?”君乾望着这突然出现的男子,不由微微一愣,脸色也有些惊愕。 白辞颔首浅笑:“我是白辞,我身边的这位也是冥府中人,而吴江是我冥府要摆渡的魂魄,所以你们动不得。” “什么冥府啊?”君乾的那些师弟们皆是一脸错愕的望着他,君乾望了白辞半晌,随后才轻咳一声回首解释道: “冥府掌管世间生死,你我日后归元,便也是由他们带着进冥府,投胎做人的。” “既然你身边那位也是冥府中人,为何不早些禀明身份。”那小师弟有些不满的望着柏溪,嗤之以鼻。 柏溪冷哼一声,不由笑道:“你们又没问我是谁,上来便打,也不知是谁说的,你们是玉虚门弟子,别给我脸不要脸,我就是想看看,这玉虚门的弟子有多大能耐。” 君乾脸色一凛,随即朝着柏溪抱拳行礼道:“方才是我这位小师弟失言,还请这位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嗯,既然你这当师兄的都如此说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好了。”柏溪勾唇一笑,转身望着清心珠下的吴江。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章 白光下吴江的煞气渐渐消失殆尽,清心珠也立时收了光芒落在了柏溪的手上。 吴江倒在地上,虚弱无比,白辞也立即做法,将这逃到后院的曹家公子与曹夫人的魂魄召唤出来。而这两人的魂魄也是浑浑噩噩,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既然这曹家有冥府的两位大人在,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君乾望着眼前的两人,连忙抱拳说道。 “嗯,还请这位小兄弟回去玉虚门时,替我向元清真人问好。”白辞也回以温文有礼的微笑,君乾颔首点头,随即与一众师弟御剑离开曹宅。 “白辞哥哥,你怎么会突然来的。”柏溪上前检查着吴江的体征,随即好奇的问道。 白辞手掌在面前一挥,柏溪便清楚的看见生死簿上显示的两个人的名字,他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 “不过……”白辞忽然又开口道:“吴江变煞杀人,是肯定不能再投胎做人的了。” “就不能通融通融?”柏溪问道:“其实这事儿要怪就怪我,是我没跟着他,才有这样的状况发生,况且,也是这曹家欺人太甚,逼的吴江成了煞。” “哦?”白辞有些疑惑的望着柏溪,有些不解:“既是如此,咱们赶紧带着吴江回客栈吧,我带他回酆都城,听候十殿阎罗的安排。” “嗯。”柏溪望着吴江,也只好点头应下。 “阿爹……” 柏溪与白辞刚带着吴江起身,却见着傍晚时在水井旁洗衣服的那位女子站着门口,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的人。 洗清煞气的吴江有些虚弱的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出现的女子,竟不知用何种表现去面对:“悠悠……” “阿爹……”吴悠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朝着吴江飞奔而来,却不曾想从吴江的身体中撞了过去。 吴悠一脸错愕的回望着吴江,他的身体若隐若现,吴悠一脸的错愕,不可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不可能啊,我阿爹已经被我葬了,不可能是我爹啊。” “悠悠……是我对不起你,所托非人,害了你。”吴江望着吴悠背上的啼哭的婴儿,悔恨不已。 吴悠还未开口,这吴江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吴悠立马飞扑上去想要抓住,却依旧慢了一步,任由着吴江在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如同幼时亲眼见着自己父亲的棺木入葬的心情一样。 吴悠跌坐在地,放声大哭:“阿爹,阿爹……阿爹。”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中归元二字,就是圆寂的意思,百度上不是这么解释的,但是在我这儿就是这个意思,还请诸位不要纠结。 第5章 鬼煞[4] 柏溪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蹲下了身子给她递了一方手巾:“你抬头看看我,你见过我的。” 吴悠止住哭声,一双泪眼轻抬直视着眼前的柏溪,的确见过他,傍晚的时候:“是你啊,你把我阿爹带哪里去了,我要我阿爹。” 吴悠伸手一把拽住柏溪的手,哭的眼泪汪汪的,别提多让人心疼了。 可柏溪不是人,他自然是不会心疼的,却也是有些叹息道:“你阿爹我们得带走了,他早在十年前就该投胎的,只是他一直惦记你,想看着你成亲,执念太深,所以今日才会带他来曹家见你一面。” “那以后……我是不是见不到我爹了。”吴悠睁大了眼睛,有些期许的望着柏溪。 柏溪忽的心口一窒,回头看了一眼白辞,白辞的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无奈,瞧了瞧身边的吴江,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现身了,况且因着先前变成鬼煞杀人,此刻没有给他套上锁魂链便已经是轻的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惹得你爹勃然大怒,不顾日后能否投胎都要为你报仇?”柏溪不由好奇的问道。 吴悠垂眸一瞬,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下落滴湿了衣衫,她侧首看了一眼背上背着的孩子,缓缓说道: “我娘在生我时难产,早早的就去了,我爹独自一人将我拉扯大,他与曹家伯父是自幼一块儿长大的,还订了娃娃亲,也还定下了婚期。 后来我爹外出经商,遇上土匪丧了命……临终前,为了我能有依靠,便将家产送给了曹伯伯,故此,曹伯伯便将我接到了家中。 曹家原先待我还算好的,可渐渐地,因着我是寄人篱下,便处处苛待,曹伯母说我是天煞孤星,不让曹公子娶我,还为他另觅良配,可又不能让曹伯伯做背信弃义的人,所以……” 说及此处,吴悠只是垂首隐隐哭着:“阿爹,有没有娘我都没关系,若你还在我便不会受此大辱了,曹伯母在我饭食中下了药,待我醒来时,曹伯伯便睡在我身边…… 曹伯母说我不守妇道,不配嫁她儿子,便将我撵到了下人房,让我与下人同吃同住,后来发现有孕,他们便千方百计想让我将孩子生下来。 我听人说,阿爹死前给我留有嫁妆,我为何不离开曹家,就是因为我想要回属于我们家的东西,可……可即便如此,我没有阿爹,我该怎么办啊。” 吴江也是瘫坐在吴悠的面前,想要伸手拂去吴悠脸上的泪痕,奈何人鬼殊途,他却始终不能触碰道吴悠的脸颊:“悠悠,我的悠悠啊,都是阿爹不好,对你所托非人,我的悠悠啊。” 吴悠垂首哭着,许是能够感应到自己的父亲就在自己面前以前,嘤嘤的哭着,像幼时受了委屈一般,靠在父亲的怀里哭着,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痛痛快快的哭出声来。 柏溪现在算是明白吴江为何会明知以后不能投胎还要对曹家人下手了。 身为父亲不能为女儿遮风挡雨就算了,生前所托非人,害得女儿受此侮辱,身为父亲能做的,便只是为她报仇了。 “白辞哥哥,法理不外乎人情,阎罗哪里你能不能……”柏溪回头看着站直身躯的白辞,挑眉说道。 “吴江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啊,况且我是按生死簿上的名字来拿魂的,至于他们如何丧命的,与我无关。”白辞对上柏溪那明亮的双眸,唇角微扬,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白辞哥哥最好了。”柏溪咧嘴笑着,再看着身边的吴江,他亦是一脸感动的望着柏溪,张嘴说着谢谢。 柏溪连连摆手,示意白辞带着吴江先走,而他则是要留下来为吴悠以后的事做安排,算是让吴江彻底放下执念。 曹家老爷丧妻丧子,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新婚的儿媳妇儿也在第二日便随着送亲的队伍回去了娘家,这也算是曹家立身不正而自尝恶果了。 吴悠也在柏溪的帮助下拿回了当初父亲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带着自己的孩子远离了细叶城,至于这以后的日子,便得以后再说了。 风过处凉爽不已,柏溪躺在这洺河上的渔船上,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道剑光在柏溪的眼前闪过,他立即睁眼,瞧着九天之上的人御剑而过,行色匆匆,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嘿,这钓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柏溪刚刚闭上眼,便听得这前头钓鱼的老头儿一声惊叹,柏溪便立马睁了眼,闪身到了钓鱼那人的身后:“什么东西。” 钓鱼的人从鱼钩上将刚钓上来的东西取下来递到了柏溪的面前:“你看,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这东西长的,怎么这么奇怪啊。”柏溪接过了那通体雪白的动物,只有巴掌大,不像鱼,因为它有脚,不像龙,这太小了,且这头与龙虽然相似,可到底差距还是有些大的。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章 柏溪将那通体雪白又说不上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握在手里,仔细的把玩着,伸手戳了戳它的肚子,它的后脚便动了动,尾巴一摆,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是个什么玩意啊,不像鱼不像虫不像龙不像蛇,四不像的玩意儿到底是啥啊,仙人,你见多识广,你知道不?”钓鱼的人也瞧了那小东西半晌,也瞧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我还真没见过,你舍不舍得将它让给我。”柏溪取下腰间的一壶酒递到了钓鱼人的面前:“上好的梅间雪,跟你换。” 钓鱼人接过了酒壶打开嗅了嗅,随即咧嘴一笑,将酒壶挂在了自己的腰间:“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卖不了钱,仙人若是喜欢,也是它的福气不是。” 柏溪满意的点点头,顺势将这奄奄一息的小白虫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刚刚将小白虫装进怀里,这平静的山涧便来了不少人,纷纷御剑而来,停留在水面上,为首的还是一身蓝衣的君乾,只是这一次还多了几拨人,有的一身紫衣,有的一身青衣,将这小小的渔船团团围住。 君乾停在剑上,瞧着眼前渔船上一脸惊愕的钓鱼人,忙抱拳行礼道:“老人家,你在此处垂钓,可有钓到一条妖龙。” “什么?妖龙?”钓鱼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一脸的疑惑:“我这这儿钓了这么久的鱼,可从未钓上来过什么妖龙。” “不,可能您见到的就是龙也说不定,他受了伤,应该会掉进这个山涧的。”君乾再次抱拳问道。 钓鱼人有些疑惑的望着眼前围着渔船的这十几号人,有些害怕的回身朝着柏溪问道:“仙人,你见过什么龙么?” 柏溪朝着他伸手摆了摆:“没见过什么龙。” “老头,是不是你将那妖孽藏了起来,我可告诉你,那妖孽十恶不赦,会吃人的,你若是看见了还是趁早告诉我们的好。”君乾的那位小师弟成风连忙上前说道。 柏溪一听这少年的声音,便想起当日在曹家的事了,这小子怎么到哪儿都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什么玉虚门,就那么值得他骄傲的。 柏溪打了个响指,成风所驾驭的仙剑忽然剧烈抖动起来,成风法术不及君乾,不过三两下便被抖进了河里。 好在君乾,御剑将成风从水里捞起来,这才瞧见柏溪抱臂站在船头道:“你这娃娃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你师父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么?” “你!”成风一脸怒色,刚要发作便被君乾拦下,君乾朝着柏溪抱拳行礼道: “不知柏溪大人在此,多有得罪了。” “嗯,你这话说的我还爱听些。”柏溪点点头,转身瞧了瞧这周围的齐聚的人,忙道:“我今日一直在这儿,不曾见过什么妖龙掉下来。” “既是如此,那便打扰了。”君乾随即颔首说道:“今日我们玉虚门的弟子,与昆仑蓬莱的弟子发现了万妖岭妖王的踪迹,还与他交手了,妖孽为祸人间,若是柏溪大人见过妖龙,还望告知。” 柏溪朝他点了点头,这才目送着他们再次御剑离开。 “妖龙?”柏溪细细的念着君乾口中的这个称呼,忽的想到了怀中的那条小白虫,莫不是他便是那万妖岭的妖王?那么小一只的小白虫,怎么看都不像。 柏溪打消了心中的疑虑,随即望着钓鱼人道:“好了,你的心愿也了了,该走了吧。” 那钓鱼人回首望着柏溪,虽然还是有些不舍的望着昔日生活过的山涧,却终究还是释然,随即点点头,跟着柏溪一道消失在了山涧,连同那艘小渔船,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6章 河妖献祭[1] 回到客栈里的柏溪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在倾玉的注视下,将怀里那四不像且奄奄一息的小白虫取出来,丢进了水盆里,再将水倒进去。 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白虫子,在见到水的那一瞬间,似乎就活了过来,摆了摆尾巴,在水盆里怡然自得的游动着。 “柏溪哥哥,这小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挺可爱的啊。”倾玉的视线一瞬不瞬的望着在水里游动的小白虫子,伸手戳了戳小白虫的身体,却被小白虫用后脚蹬了蹬…… 倾玉脸色一僵,不由侧眸望向柏溪:“它不要我摸。” “大概它不喜欢你。”柏溪忍着不笑,也伸手去摸了摸小白虫子,结果这回小白虫子不仅没有用脚蹬,反而还亮出了肚皮,意图让柏溪摸的舒服些。 倾玉的脸色略微有些白,冲着小白虫子哼了一声,一跺脚,便去到了前厅整理着录死簿。 柏溪蹲在水井旁瞧着水盆里的小白虫,手指搅动着盆中的水,与小白虫子嬉戏玩闹着,不由扬起笑脸:“这口井连着的是忘川河,这水是弱水,却没想到你竟然游的这么舒服自在,看来你与我冥府也算有缘啊。” 小白虫子用身体缠绕着柏溪的手指,抬头望向柏溪,吐出了粉嫩的小舌头。 柏溪被这小虫子的一系列动作逗的笑了,伸手轻点了点它的脑袋:“你这么喜欢我,我就不丢下你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我不吃东西,算了,以后我养着你,保准给你养大。” 小白虫子用脑袋蹭了蹭柏溪的指尖,随即松开落到水中,潜到水底一动不动的。 柏溪想着之前那老头儿用鱼钩将它钓上了的,应该是伤着了,虽然用法力给它疗了伤,可他玩耍了这一阵儿,应该是要休息的了,不由笑道: “看你挺喜欢待在水里的,那你就待在这儿,不过,总不能叫你小东西的吧,给你取个名字,嗯……你通体雪白,就叫雪牙,记住没,你有名字了,叫雪牙。” 柏溪伸手戳了戳它的脑袋,而小白虫子似乎是听懂了柏溪的话,抬起头来看着柏溪半晌,随即点了点头,再潜到水底。 柏溪一愣,刚才他看到什么了,小白虫子点头? 这小白虫子竟然能听懂他说话? 柏溪笑了笑,随即搅了搅水盆里的水,便起身离开了。 这养了雪牙以后,柏溪似乎是戒酒了,平日里腰间总别着一个酒壶,这两日却不见了,若是这客栈里前来报到的魂魄不多,倾玉一个人忙的过来的话,柏溪便在后院照看着雪牙。 柏溪蹲在水井边上,将水盆放在井沿,手中握着一支青菜,每次撕下一小片叶子丢进水中,等着雪牙浮上水面,将菜叶吃掉。 “嗯,你吃肉么?这总吃青菜也不好,我明日给你买只鸡让你吃。”柏溪举着菜叶儿望着水里的雪牙,笑着说道。 听到有鸡可以吃,这雪牙便是咧开了嘴,却不想一排小小的牙齿上,竟沾着些许的绿色的青菜。 柏溪一愣,随即拍腿大笑:“雪牙,雪牙,可别笑了,牙齿上沾着菜叶了。” 听到柏溪如此说,这雪牙立即收了嘴,潜进水中,一动也不动的趴在盆底,像是害羞了。 柏溪伸手戳了戳雪牙的脊背:“喂,你是女孩子啊,还害羞了么?” 雪牙并不理他,柏溪又伸手戳了戳,雪牙依旧不理。 柏溪叹了口气,将菜叶放在水面上,看着它沉到水底,将雪牙的身躯盖住,这才起身道:“雪牙,你就好好的吃东西,长大一些就最好了,我不能偷懒让倾玉一个人忙,你乖乖的,明天给你买鸡吃。” 听到这话的雪牙从菜叶下探出头来望了柏溪一眼,随即又钻了下去。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章 柏溪笑了笑,将水盆固定了一下,刚刚起身,便听见倾玉急切的呼唤,柏溪连忙转身快步前往前厅,只见着倾玉扶着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坐在厅中的椅子上。 那男人一身是伤,此刻已然是奄奄一息了,倾玉将他扶坐后,便运气替他疗伤。 “怎么回事?”柏溪疑惑的问道。 倾玉为那男人疗伤以后,便让他靠在椅子上休息,这才回转头看着柏溪道:“方才的录死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字,过后他便出现了,可他晕倒前的第一句话便是救命,我觉得有些奇怪,他已经死了,可这魂魄却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这也太奇怪了。” 柏溪伸手搭上了那人的脉搏,眼前便是闪过那人此前经历的一些事,他在林间穿梭,却不时满怀恐惧的往回看,而他身后则是一团黑烟跟着他。 柏溪收了手,奄奄一息的杨四便睁开了眼,见着眼前的两位青年,不由伸手:“救……救救我。” “这里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柏溪认真的说着。 杨四左右看了看客栈里的摆设,这才放心的喘息着。 “诶,那井边是个什么玩意儿,菜叶吃的津津有味的。”摆渡人何求从后院走了出来,却不时的回头看了看那井沿上水盆里的小白虫子。 “那是柏溪哥哥的儿子。”倾玉连忙说道。 “哟,几日不见柏溪你都养起儿子了,厉害厉害。”身着黑衣圆领袍的何求朝着这边走来,朝着柏溪拱手行礼,却被柏溪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上: “别瞎说,你瞧瞧,这人怎么回事啊。” “这人该是杨四,若水镇人士。”何求摊开手中的生死簿,仔细的瞧了瞧,随即收好。 “是……是我。”杨四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何求,不明所以。 “好了,你跟我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何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伸手将锁魂链套进了杨四的手上。 而杨四也还是有些愕然,起身跟着何求的步伐,走进了后院,跨过了黄泉之门。 “你方才看见什么了?”待得何求走后,倾玉拐了拐柏溪的肩头,好奇的问道。 柏溪侧首望着倾玉神秘一笑:“这魂魄伤有蹊跷,而且追他的那团黑烟能力不弱,恐怕有些棘手。” 倾玉眉头深锁,仔细回想着方才杨四的魂魄到达客栈时,这客栈外头的确有一团黑烟,只是一瞬既逝,他原本还不确定,可如今听得柏溪说,他便肯定自己方才看见的黑烟,就是追杨四的黑烟。 “棘手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要看好客栈的大门就成。”柏溪拍了拍倾玉的肩头,咧嘴一笑,随即出了客栈,准备去给雪牙买只嫩鸡补身体。 黄泉客栈的后院,水盆中的雪牙在水里摆了摆尾巴,沿着水盆是边缘爬了出来,结果脚下一空,掉在了地上。 雪牙沾的浑身是泥,他抬头看着这漫天的繁星,嗅着空气中隐隐留下的属于柏溪的味道,便迈开了步子往前厅爬去。 雪牙藏身在墙角,瞧着柜台后头仔细核对录死簿的倾玉,继续嗅着柏溪的味道,他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似乎就是在这附近。 雪牙故意看不到倾玉,迈开了大步昂首阔步的朝着楼梯爬去,直到见着柏溪,雪牙才停下步子歇了歇,随即继续往前爬。 柏溪坐在栏杆上,手撑在膝上,托腮阖眼睡着,绾发的发簪也从白辞送的那支银簪换成了原来的镂空银簪,墨色的长发散在他的胸前,眉间的殷红印记格外的漂亮。 雪牙就停在柏溪的脚边,痴痴地望着柏溪的面容,随即咬住他的裳摆,顺着衣裳爬到柏溪的腿爬上去,缩进他的怀里,盘成一小圈,安稳的睡着。 直到…… 何求的声音又在后院响起,柏溪听见雪牙失踪被惊醒了,望着厅中站着的何求与倾玉,柏溪展臂跃身而下,稳稳的落到厅中: “你说什么,雪牙不见了?”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怀中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何求与倾玉一脸惊讶的朝着柏溪的胸口望去,柏溪立即后退一步,却在低头的瞬间,发现雪牙的小脑袋从怀中伸了出来,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柏溪看。 柏溪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雪牙的小脑袋:“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翻进水井里了,要是你掉进忘川河,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捞你。” 雪牙蹭了蹭柏溪的指尖,随后便继续躲回了柏溪的怀中。 “这小家伙还挺有趣的。”何求看了半晌雪牙,随即抬眸望着柏溪:“你这么担心他,是不是接下来你也会带着它去若水镇?” “去若水镇?”柏溪一脸的惊愕。 何求伸手,一封经由十殿阎罗批准的任命书便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今日摆渡的杨四来自若水镇,这若水镇中有个修炼的修罗屠了城,专靠吸食魂魄来修炼,这杨四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逃出来的。” “让我去若水镇对付修罗?”柏溪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也不是,这事是由乙级摆渡人去做的,而这次派去若水镇的这位摆渡人,是新升任的,上头怕他对付不了修罗,所以想让你帮帮他。”何求眉眼弯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柏溪接过何求手中的那份任命,想着自己此刻丙级摆渡人的身份,本来就是给乙级的做助手,大家同事一场,就算帮帮忙了。 “行,那什么时候动身?”柏溪问道。 “最迟不过明日,到时候他回来找你的。”何求笑嘻嘻的说道,传达完阎罗的命令,伸手捏了一把倾玉的脸,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第7章 河妖献祭[2] 翌日一早,柏溪便收拾好了自己,特地换下了此前那衣袂飘飘的衣裳,一身水红色的窄袖束腰袍子,黑发扎起,斜着一支银簪,额前垂着两缕发丝,多出几分英气。 只是这柏溪却在后院的井前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一直抱臂,侧着一边身子站着,眼神中透着无奈。 倾玉从前厅走来过来,瞧着柏溪的背影道:“柏溪哥哥,要实在舍不得你儿子,你就带上呗。” 柏溪叹息一声,慢悠悠的转过身,倾玉立时瞪大了眼睛,十分的不可思议,走近了仔细一瞧,柏溪的腰带上,雪牙两只小小的前爪拼命的拽着腰带边缘,身子盘成一圈儿,伪装成佩饰。 雪牙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柏溪。 “你乖,就待在这儿,我很快就回来,回来给你买鸽子吃。”柏溪伸手拍了拍雪牙的小脑袋,犹如慈父一般。 雪牙不为所动,依旧死死地拽着他的腰带。 柏溪好歹养他这么久了,有了感情,也实在不好使用暴力将他从身上摘下来,生怕伤到他。 似乎雪牙就是抓住了柏溪的想法,才这般肆无忌惮的抓着他的腰带,怎么都不肯松爪。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9章 倾玉无奈的叹息:“要不,你把雪牙带上吧。” “不行,此去若水镇指不定会遇上什么危险,它还这么小,不能让他出事。”柏溪立即拒绝道。 倾玉望着雪牙,有了先前的教训,他可不会轻易的去碰雪牙的身体,省的被他嫌弃,用爪子去蹬他,所以他也不会帮忙,只是在一旁看着。 黄泉之门波动着,柏溪与倾玉立即警觉的望去,何求从门中走了出来,而他身后却跟着一位身着牙白色衣裳的青年男子,他神色漠然,眸子里也是透着一副清冷决绝的眸光,眼角下还留着浅显的疤痕。 他跟在何求的身后,一言不发的模样似乎是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柏溪,这是鹿遥,此去若水镇便是你的搭档。”何求连忙介绍着,可视线却落在了他腰上的雪牙身上,不怀好意的一笑:“这小家伙舍不得你啊。” “嗯。”柏溪无奈的点点头。 却惹来鹿遥一丝不满的眼神,他冷哼一声,随即迈开了步子便前往前厅。 “这人……”倾玉有些纳闷,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目中无人的? “原本他跟阎罗说他一个人去的,是阎罗不放心他一个人所以才让柏溪相随,你们还别说,这家伙只用了八十年就从丙级升成了乙级摆渡人,是我们所有摆渡人中,用时最短的一位。”何求抱臂说着,眼神中也透露着欣赏的意味。 如此一说,柏溪不禁也有些佩服,想当初他都用了两百年才升级的,这臭脸小孩儿竟然只用了八十年,难怪会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人家有资本。 不过,柏溪有些不满意,自己好歹是前辈,他用这样一副态度对待自己,简直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觉得,应该给那臭脸小孩儿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什么叫尊重老人家! 柏溪趁着众人都还在感叹鹿遥的成功,一把捏住雪牙的身体,将它从自己的腰带上扯下来,搁进水盆中便溜之大吉。 倾玉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脸色懵懂的望向何求,却瞧见他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望向自己,随后两人齐齐望向了水盆,雪牙伸着两只爪子攀在水盆边缘,一双眼珠子幽幽的望着院门口。 随后便潜进水里,一动不动的盘着。 “雪牙它……”何求望向倾玉。 “好像生气了。”倾玉点头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无奈一笑,随即各奔东西,各忙各的。 柏溪的腰间挂着一支酒壶,抱臂跟在鹿遥的身后,而鹿遥却依旧的臭着一张脸,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喂小孩儿,知道你很厉害,但也不能总臭着一张脸吧。”柏溪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可鹿遥却不曾停下脚步,依旧迈着自己的步伐往前走着。 柏溪不由捏了捏拳头,加快了步伐跟到鹿遥的身侧:“小孩儿,你脸上那伤,是摆渡的时候被野鬼伤的么?” 鹿遥根本不理会身边喋喋不休的柏溪,兀自走着,偶尔四下看看,随即摊开手中的地图瞧着若水镇的方向。 “还有多久才到若水镇啊。”柏溪问道。 “你要是害怕可以回去。”破天荒的,鹿遥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温润清亮,冷冷淡淡的,却好听极了。 “我会害怕么,你太小瞧人了,我好歹是你的前辈,你这小孩儿得学会尊重人好不好。”柏溪一格箭步迈到鹿遥的前面,略抬了下颌瞪着他。 “有你这么不知上进的前辈,还不如没有。”鹿遥慢悠悠的抬眸,对上柏溪的眼眸,神色依旧冷淡,只是眼神中多了些许的嫌弃…… 嫌弃…… 柏溪只觉得此刻心里憋着一团火气,强忍着想要上手揍他一顿的冲动,转身朝着前头的村子走去。 只是刚到村口柏溪便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了望村口的上方,整个村子无形之间笼罩着一团黑气,柏溪仔细的回想着杨四逃命时追逐着他的黑烟,与这黑气略有些相似,却有些不像。 “难不成,屠杀若水镇百姓的修罗,又来到这儿了?”柏溪眉头微蹙,心里头也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是屠杀若水镇百姓的修罗来到此处的话,岂不是这里的村民就得遭殃?反正是要去若水镇收拾修罗的,若是在这儿遇上,将他拿下便更好了。 “你在看什么?”鹿遥的声音在柏溪身后响起。 柏溪回头瞟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回首便朝着村子里走了进去:“我累了,需要在这儿休息休息。” “难怪五百年还是个丙级摆渡人,一点上进心都没有。”鹿遥声音清冷,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超过柏溪,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依旧冷声道: “希望你不要喊我救命。” “呸。”柏溪啐了一口,抱臂走在了道路的另一边,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洛水村是因村外那条洛水河而得名,这里的村民皆靠着那条河生活着,而柏溪与鹿遥进村以后发现这村子分明是有人居住的,奈何此刻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奇怪了,怎么没人呢。”柏溪走了一阵儿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瞧了瞧,又四下望望,村子里安静的出奇。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田间劳作,怎么可能会有人。”鹿遥冷哼一声,给了柏溪一个无奈的眼神,可柏溪却是神色凝然,继续往前走了走: “你蠢还是我笨?你见过哪个村子里去劳作还带上小孩儿的,这村子里一个小孩儿都没有,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鹿遥被柏溪的话说的一时哑口无言,这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整个村子的情况,有些农户似乎还开着门,尤其现在正值午时,却不见村子里升起炊烟,也实在太奇怪了。 隐隐的,柏溪似乎有听到孩子的哭声,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还夹杂着许多恐惧,而声音来源,似乎就在前面不远的洛水河。 柏溪似乎也是顾不得身后的鹿遥了,不过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鹿遥的面前,鹿遥愣了一下,也随即追了上去。 而此刻的洛水河岸聚集着洛水村所有的村民,他们皆站在岸边,漠视着洛水河中央小船上坐着的四名孩童,最小的不过三四岁,最大也约莫七八岁,两男两女,小心翼翼的抓着船沿,望着河岸上的人嚎啕大哭。 而与之呼应的,则是河岸上的三对夫妻,他们被强壮的村民死死地束缚着,按在地上,任由着他们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依旧不能让人动容,在场的人皆是一片漠然。 站在最前列的村长看着那三对夫妻道:“河神保佑我们村子风调雨顺,而你们的孩子能去陪伴河神修炼,是他们的福气,你们这做父母的,该高兴才是。” “我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放过我们的孩子吧,我们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们,求你们放过我们的孩子吧。”女人嘶吼的哭着,眼睛早已因为痛哭而红肿不堪。 即便是被人束缚着,那三对夫妻依旧朝着围观的村民磕头求助,与小船上的孩子们哭声遥相呼应着。 可这河岸边的人,却皆是一副冷漠的模样,神色漠然的望着这三对夫妻,以及船上的孩子们。 这三对夫妻也明白求人不如求己,便开始挣扎着,想要下河去救小船上的孩子,然而村长立即下令,便有人用扁担用力的拍向了男人的脊背,将他们打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柔弱的女人们哭着,对于孩子,她们无力营救,对于丈夫,她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打。 她们的眼中盛满了绝望与无助,她们挣脱不开,只能嚎啕大哭。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0章 第8章 河妖献祭[3]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柏溪是于心不忍的,只是他还未出手,身边的鹿遥便率先跃身而起,飞身前去将四名孩子统统带上了岸,稳稳落地。 而四名孩子在落地的一瞬间,便朝着自己的父母奔跑而去。 哭的撕心裂肺的父母见着自己的孩子,用尽了全力挣脱钳制自己的人,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自己的怀中。 村长见了此事突生变故,连忙上前想要将那群孩子再次抓来,却不曾想村里的汉子还不曾接近孩子,便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甚至还弹开了。 村长有些惊讶的望着鹿遥,指着他喝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阻止我们献祭河神!河神发怒,毁了我们的村子,你负责的起么?来人,将祭品送到船上去。” 鹿遥亮出了自己的法器,挡在了孩子们及父母的面前。 柏溪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刀,不由有些感叹,一柄鹤形的刀,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而且鹿遥原本就是一副臭脸的模样,此刻更是眸光幽冷,惹得那群人根本不敢近前。 柏溪笑着从一边走了过来道:“你们也真是好骗,这河里的就是河神,那我从天上来,岂不就是天神了,尔等凡人还不赶紧跪拜。” 柏溪这一出声,便将所有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而村长却依旧一副凶狠的模样,指着他:“你休要再次混淆视听了,得罪了河神我们便没有好日过,你们赶紧滚出洛水村。” 村长话音刚落,而一直漠视着事情发生的村民便也附和起来,看起来似乎比村长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孩子们丢进水中。 柏溪脸上的笑脸渐渐消失,一张漂亮的脸蛋留下的只有清冷,他与鹿遥站到一起,语气冷漠:“世人皆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此残害他人性命,也配称之为神,而你们,或许就有人已经将孩子献祭给了妖怪,所以瞧不得别人家的孩子被救,是不是?” “你休得胡说!”村长恼羞成怒:“这孩子们是跟着河神修行去了,这是光宗耀祖的事,等到他们成年时,便会回来,你们休要妖言惑众!赶紧滚出村,不许妨碍我们祭神。” “尔等愚民。”鹿遥隐隐散发着怒气,不由握紧了刀柄:“是神是妖,我给抓你看看就是!” “休要胡闹!”村长连忙出声阻止,招呼了村里的壮汉子朝着柏溪与鹿遥便跑了来。 柏溪衣袖一挥,那群朝着他们冲来的壮汉便纷纷碰壁倒地,村长大惊失色,还未开口呵斥,便见着洛水河面波涛翻涌,原本该是载着孩子的小船顷刻间便被波涛吞没。 柏溪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当时这四个孩子在船上的话,这被吞没的便是四条活生生的生命。 虽然他是摆渡人,摆渡亡魂过黄泉,也摆渡过半大的少年,可他却从未见过那些孩子是怎么丧命的,如今见着了,他也颇为心惊肉跳。 都是好几十岁的成年人,如何能狠下心对孩童下手呢? “刘大,你们竟然敢用空船来欺骗本尊,你们不想要命了么!” 洛水河波涛翻涌,卷起浪花,就连天空上也密布了乌云,从河面上举起了一团黑雾,看不见到底是什么,只是声音凶狠,吓唬的一众村民纷纷跪地叩首,战战兢兢道: “河神,河神,小的们原本是准备了祭品的,只是被人破坏了,仙童们就在岸边,我们这就给您送去。” 村长磕头不停,朝着鹿遥身后护着的那四个孩子望了过去,随即便让人前来相夺,然而有柏溪与鹿遥在,他们根本不上前。 “河神,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是他们破坏了小的们给您准备的祭品。”村长连忙抬起头来,指着柏溪与鹿遥,凶狠的告着状。 那一团黑烟的语气有些惊诧,却是朝着柏溪他们望了过来,望了片刻才道:“你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非人非神,非仙非妖,为何没有一点生气。” “我们是什么,你无需知道。”鹿遥冷哼一声,随即一抬手朝着黑烟便打了过去,黑烟躲闪不及,被那道光打个正着。 “你们跟冥君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有他的符。”那黑烟痛呼一声,立马警觉的问道。 “哟,还知道冥君,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无名小辈。”柏溪抱臂站到河岸上,含笑着说道:“喂丑东西,知道是冥君的人,最好束手就擒,省的我们动手。” “呸!金鸿那个阴险小人,若是被本尊遇上了,肯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你们不过是他的喽啰而已,既然想挑战本尊,且等明日本尊前来收拾你们。”那团黑烟说的气急败坏,怒不可遏,可话音刚落便想往水底下钻。 然而鹿遥怎么可能给他逃窜的机会,举着飞鹤刀便朝着那团黑烟袭击了过去,拦住他想逃回水底的退路。 那黑烟与鹿遥相撞,似乎被鹿遥的飞鹤刀伤到了,也化作了人形与鹿遥纠缠打斗着。 柏溪抱臂站在岸边观赏着二人的打斗,侧眸瞧着那些原本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村民,此刻也纷纷起身,看着打斗的两人,面露担忧。 只不过到底是在担忧那河妖,还是鹿遥,便不得而知了。 那化作人形的河妖竟然长着六只手臂,脑袋似鱼,却又不想,长着两只长长的触须,咧着大嘴,挥动着六只手攻击着鹿遥。 虽说鹿遥只用了八十年便从丙级升级为乙级,可到底这是他升级为乙级摆渡人遇到的第一个怪物,依照他的能力能撑着不倒已然是奇迹了。 柏溪此刻才明白阎罗为何要他跟着鹿遥前去若水镇了。 依照鹿遥那不可一世的臭脾气,即便是能力不够也要强撑着打头阵,若是换做一般的丙级摆渡人,那么今日的胜负便不一样了。 柏溪眼见着鹿遥筋疲力尽,被河妖一掌打在了胸口,鹿遥不敌河妖,捂着胸口跌落半空,柏溪亮出白泽剑,飞身而去将鹿遥拦腰抱住,一剑便斩断了河妖攻击鹿遥时的那只手。 柏溪用法力将鹿遥送到岸上,而自己则是迎头而上,凝聚了法力,朝着河妖袭击了过去。 与鹿遥不同,柏溪的身形灵巧多变,灵活十足,对于只会硬抗的鹿遥,河妖自然难对付,柏溪一个闪身,白泽剑便穿着河妖的身体而过。 柏溪跃身上前收了白泽剑,河妖停在了半空,一动不动,柏溪施法将河妖挪到了岸上,那群村民惊呼着散开,使得那河妖重重的摔在地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恢复了原身。 一个长了六只脚,头顶还有两只触须的生物赫然出现在眼前,不过也就巴掌大,浑身漆黑,实在看不出来十个什么玩意儿,叫不出名字。 “这就是你们的河神,怎么,还不跪拜。”柏溪望着那群村民,嘲讽一笑。 以村长带头所有的村民纷纷朝着柏溪跪下,就连先前嫌弃柏溪是个不求上进的丙级摆渡人的鹿遥,此刻脸上也有些微微发烫,却依旧冷着一张脸,不去看柏溪的背影。 “愚昧。”柏溪冷哼一声,转身朝着那三对夫妻与四个孩子走去,他们也纷纷跪地,朝着他磕头行礼道: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不用谢了,河妖已死,村子也就太平了,你们也不需要再献祭了。”柏溪笑着说道,随即望向一边的鹿遥,勾唇一笑,摊开手掌,一块五彩石便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你做什么?”鹿遥不解的看着柏溪,脸色有些沉,似乎觉得柏溪是在炫耀一般,此刻的心情简直不振。 “这块五彩石是女娲补天时留下的,想必这河妖就是靠着这女娲石修炼的,这女娲石该是你的,拿着。”柏溪想到此前这鹿遥不由分说,率先而为的做法,就算此前对他有多不满,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1章 “我不要。”鹿遥沉着一张脸,收起了飞鹤刀。 “那我替你保管着,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找我取。”柏溪笑着便将女娲石收了,却不想他刚刚转身,便遇上了两位穿紫衣的男子,他们手持长剑,有些惊讶的看着看着洛水河畔发生的一切。 “原来是柏溪大人。”领头的男子见着柏溪,连忙上前抱拳行礼道:“在下是昆仑派紫阳真人的第五徒孙栗伯杨,这是我七师弟徐玉衡,上次在碧水涧,有过一面之缘的。” 柏溪仔细的瞧着眼前的两人,他实在记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他们,不过说起碧水涧,柏溪倒记得带着那钓鱼人去钓鱼的时候,遇上了一大门派斗妖王的事。 那天他捡回了雪牙,也的确有见过穿紫衣服的人。 柏溪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师尊说洛水河妖孽为患,所以让我带着师弟前来历练除妖,不过,这里风平浪静,不像是有妖啊。”栗伯杨抱剑四下看了看,尤其是毫无波澜的洛水河,一脸的疑惑。 柏溪颔首一笑,指了指他们身后的草地上,栗伯杨与徐玉衡立即转身望去,除了跪在地上叩拜的村民以外,便再无其他。 柏溪又指了指,他们又将视线往脚边挪了挪,吓得他们立时躲闪了一下,不解的望向柏溪:“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个,就是村民信奉的河神,你们要除的河妖。”柏溪负手阖眼,认真的说道。 栗伯杨一脸的惊讶,随即露出笑脸:“没想到柏溪大人先我们一步除去它了。” “我原本以为他会是若水镇的修罗,结果不是,也好,算是帮你们除了一害,你们带着河妖的尸身回去交差吧,我们还要去若水镇,告辞了。”柏溪朝着栗伯杨与徐玉衡二人颔首行礼过后,便迈步离开了。 第9章 河妖献祭[4] 栗伯杨捡起地上那河妖的原身装进随身携带的百宝袋中,连忙握上徐玉衡的手,跟上了柏溪与鹿遥的脚步: “柏溪大人等等我们。” “你们跟着我们做什么?”柏溪驻足,抱臂回身看着身后的两位少年,脸上挂着微笑,惹得眉间的那朵花也愈发的鲜艳无比。 栗伯杨站在柏溪的面前,抱剑行礼说道:“我们是奉了师尊的命令下山历练的,如今河妖被柏溪大人除去了,让我们捡了个便宜,方才柏溪大人说,你们要去若水镇收修罗,不妨将我们带上吧,虽然我们的仙法不如柏溪大人高深,可到底是能帮上忙的。” 见着栗伯杨的模样,徐玉衡也立即学着他的模样,握紧了手中的扇子,朝着柏溪抱拳行礼道:“柏溪大人,你就带上我们吧。” “其实你们求错人了,此次若水镇之行,鹿遥才是领头人,我都得听他的,你们不妨求求他。”柏溪勾唇一笑,眼前这两个可爱的小孩儿比玉虚门那俩弟子可乖多了,他倒是可以带上历练历练他们。 鹿遥被柏溪的惊的一愣,再抬起头来瞧着柏溪时的目光已经没有先前的那番嫌弃,更多的是一些别扭的不好意思,被柏溪直视时,脸颊还微微泛红,只能侧首掩唇轻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们可以跟着,但是一旦有危险,一定要离开,我们没空救你们。” “多谢鹿遥大人。”徐玉衡与栗伯杨相视一眼,眉眼弯弯,笑意甚浓。 柏溪见着鹿遥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迈开步子走在前头,柏溪颔首一笑,随即与栗伯杨和徐玉衡跟上鹿遥的脚步。 “几位神仙,救救我们。” 然而一行四人走出没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呼救声,纷纷停下脚步回转身,却见着方才洛水河畔救下来的四名被献祭的孩童与一女子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不远处。 四名孩子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眼神中满是惊恐,死死地拽着那名女子的衣裳,丝毫不在意身上的衣裳还在滴水。 “你们……”栗伯杨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们,不解的回头看着面色凝重的柏溪与鹿遥,便再没开口。 柏溪迈步上前,蹲身在他们的面前,轻抚过年岁最小的那位孩童面颊,寒意刺骨,随即解下腰间的镇魂袋打开,笑道:“你们先进来,我救你们。” “多谢神仙,多谢神仙。”女子带着四个孩子一脸欣喜的跪地朝着柏溪叩首,随即便带着他们钻进了镇魂袋中。 “怎么回事啊?”徐玉衡脸色发白,不由疑惑的问道。 柏溪收紧镇魂袋,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收起,起身道:“他们来的悄无声息,脚离地一寸,这分明是魂魄。” “那他们是出事了?”栗伯杨有些惊讶的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而一旁的鹿遥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眉头深锁,怒气爬上脸颊,随后便亮出了飞鹤刀,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走,去洛水河。”柏溪连忙吩咐一声,连忙带着栗伯杨二人赶往洛水河。 洛水河畔,洛水村的村民在村长的带头下纷纷跪地朝着风平浪静的水面叩首。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另外三男两女伏在河岸哭的声嘶力竭,几乎昏死过去,而村长却在此时开口道: “还请河神勿要怪罪,您要的仙童我们已经送到了,还请河神不要降罪于我们洛水村啊。” 提着飞鹤刀的鹿遥突然出现在了洛水河上空,难掩眸中怒色,惹得一众村民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村长虽是一脸惊恐,却依旧指着鹿遥呵斥道:“你这妖孽!休要在此作怪,莫要让河神惩罚我们洛水村!” “是啊,赶快滚!”村长话音刚落便有村民随之附和,皆是一脸怒容的对着鹿遥。 柏溪与栗伯杨二人随之赶到,瞧着洛水河上空的鹿遥,生怕他一个生气大开杀戒,这对于摆渡人来说便是犯了大忌。 冥府的摆渡人只能摆渡逝去人的魂魄,并没有以自己的能力来寻私仇的权利,一旦做了,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柏溪虽然愤怒村民的愚昧与自私,可依旧不能做犯忌的事,自然也不能让鹿遥去做。 即便是此刻他满心的不甘与无奈,他也不冲动行事。 鹿遥握紧了手中的刀柄,随即潜身进了洛水河,柏溪连忙上前担忧的望着水底,不过片刻,鹿遥拽着两名孩童的尸首浮出水面,柏溪连忙飞身上前,将孩子的尸身接过放在草地上。 见着孩子的尸身,他们的父母便立即扑了上去搂住尸身痛哭不止。 不过又一会儿,鹿遥便带着另外两名孩子与一名女子的尸身浮出了水面,在柏溪的帮助下将尸首放在草地上。 而那位丧妻断子的男子,似乎受不了这个打击,见着他们尸身的那一刹那,便晕厥了过去。 “你们做什么!你们这样是得罪了河神!他们会降罪于我们村子的。”村长冲过来厉声呵斥道。 柏溪冷哼一声起身望着那群人,勾唇浅笑,却难掩眼中的怒意:“是么,你们怕河神降罪,便不怕我降罪?我可告诉你们,我是冥府中人,掌管着人间生死,亦掌管着你们死后的归处,是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刀山油锅,还是拔舌之苦,皆是我说了算,你们此生不积德,害人性命,有一个算一个,我的生死簿上都记着呢,等着小鬼儿来拿你们吧。” 柏溪放开了镇魂袋,手掌从众人面前一扫而过,不过片刻,见到死去的那四个孩子及女子的魂魄后,连村长在内的所有村民皆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2章 有的当众昏死过去,有的则是吓得尿了裤子,有的则是一边磕头求饶,一边往村子里跑去…… 不过片刻,这洛水河岸边便只剩他们一行人。 女子带着那四名孩子回身望着躺在地上的尸身,有些惊讶的望着柏溪:“我们……我们死了吗?” “嗯。”柏溪点头答道。 女子望着地上的尸首,惊讶至极,微微启唇,却是欲言又止,而她的孩子却是拽了拽她的衣袖,一副懵懂姿态的昂首望着她道:“阿娘,什么是死了啊。” “死了就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能和阿爹在一起了。”女子柔声说着,她爱抚的抚上孩子们的脸庞,眼中含着泪光。 剩下的孩子一听,随即朝着自己的父母跑了过去,围在他们身边唤着阿爹阿娘,可他们的声音,终究是被父母的哭声掩盖,听不见他们,也看不见他们。 “你们去吧,到了报我的名字,他们会好好对你的,我叫柏溪。”柏溪望着女子,放低了声音说道,做着最后的告别。 女子望着他,点了点头,随即便拉过四个孩子,消失在了洛水河畔。 鹿遥依旧难掩怒色,双拳紧握的站着那对父母的身后。 柏溪望着鹿遥的模样,不由叹息一声,随后冲着那两对父母说道:“此后,洛水河改名护子河,你们将孩子们安葬后,便走吧。” “谢谢你们。”那两对父母隐忍着哭声,跪地叩首朝着柏溪与身后的鹿遥叩首行礼。 柏溪朝着鹿遥递了个眼色,鹿遥连忙会意,将他们搀扶起来后,便与柏溪他们一道离开了。 寂静的山林中,鹿遥颔首走在最前头,栗伯杨与徐玉衡跟着柏溪的身后,因为鹿遥脸臭,也都不敢跟他说话,便也只能与柏溪说话。 “对了柏溪大人,你刚才那个样子真帅。”徐玉衡一想到方才柏溪呵斥村民时的模样,打心眼儿里为柏溪竖起了个大拇指。 “我说的也是实话,哪里帅不帅的。”柏溪略有些骄傲的笑了笑。 栗伯杨连忙随声附和:“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柏溪大人是谁的人,有冥君护着,说话都硬气。” “是哦,柏溪大人,冥君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啊,他是不是对你们真的那么好啊。”徐玉衡连忙跑到柏溪的身边,喋喋不休的问道。 柏溪脸色略有些尴尬,随即笑道:“不瞒你们说,我入冥府时,冥君不在冥府,在天界呢。” “啊?我还以为你也见过冥君,还想问问你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呢。”徐玉衡有些失望的鼓起嘴,眸光也略微有些暗淡。 “不过冥君就在这几日便会回冥府了,到时候我去见见他,见到了以后告诉你们。”柏溪挑眉说道。 “丙级摆渡人是见不到冥君的。”前头走着的鹿遥突然开口说道:“以后我带你去见他。” 这不提等级还好,一提等级柏溪便不乐意了,冲着鹿遥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随即想到了什么似得,连忙驻足侧首望着徐玉衡:“你们方才说的那件事?哪件事啊?” 徐玉衡与栗伯杨相视一眼,得了栗伯杨的同意之后,这徐玉衡才兴奋的说道: “我们听师尊说,他的师父华清上神在收他们几个徒弟之前,还有个大弟子,慧根极好,仙法也是学的最快的,不过因为一次下山历练,与冥府的人交手时,让一个厉鬼逃脱了,且让当时的那名摆渡人受了很严重的伤。 结果,冥君便找到了华清上神,看着他将那名徒弟剃去了仙骨,压在了……压在了什么地方,后来冥君还说,日后见到冥府中人办事,尽量绕着走,若是实在绕不开,就别插手,否则,别怪冥府下手无情。 这冥君是上古神祇,还是盘古后人,行事作风自成一派,与旁的上神并不相同,就连华清上神都不敢惹,所以过了好几百年,华清上神才慢慢再收徒弟,也就有了玉虚,昆仑,蜀山与蓬莱四大门派,说起来,我们这四大门派都是师承同一人,只是修习的功法不同罢了。” 听着徐玉衡如此一说,柏溪忽然觉得自己白在冥府待了这五百年,竟然不知道冥君还有这样的过往。 有了如此护短的人,柏溪感觉背脊比以往更硬了,反正有冥君撑腰。 第10章 噬魂修罗[1] 清风,明月,虫鸣,蛙响,是少年时对夏天的记忆。 柏溪置身在漆黑的夜里,抬头只见朗月不见星,耳边是少年时的回忆,池塘边上的茅草屋中,是父亲咳疾发作,亮起了灯火,是他在忙里忙外的伺候着。 柏溪时常做着这样一个梦,梦见自己再回少年时,眼睁睁的看着茅屋起火,火舌无情的吞噬着它所见到的一切事物。 父亲在茅屋中痛苦的喘息着,而他却是毫发无损的离开的熊熊烈火之中,待找到父亲焦黑的尸首时,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只记得那人体温,与他手掌挡在眼前的温度。 柏溪从梦中醒来,额上遍布汗珠,眼前的明朗清空,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日光,他长叹一声,正欲起身时,却发现身上盖着的是鹿遥的衣裳。 他捡起鹿遥的衣裳起身,四下张望着,不见鹿遥,更不见栗伯杨与徐玉衡。 “他们该不会是去若水镇了吧。”柏溪顺势叉了腰,脸色也略微沉了沉,正要发作,却听见背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立马回头,便瞧见栗伯杨双手捧着青果,一旁的徐玉衡吃的正开心。 与柏溪来了个对脸,徐玉衡表情一滞,有些不好意思的捏着手中的青果,然后将嘴里的咽下去。 “柏溪你醒了,这休息了一夜,玉衡说他有些饿,所以找了些野果子,柏溪大人也尝尝吧,挺甜的。”栗伯杨双手捧着果子,递到了柏溪的面前。 而柏溪也不过是勾唇一笑,摇摇头:“你们是人,需要吃东西来补充体力,我们吃东西就是为了消遣,也不是非要吃,你呀,还是留着青果喂你身边的这位小松鼠吧,鹿遥呢?” “鹿遥大人去前方探路了。”栗伯杨认真的说道。 柏溪应声点了点头,随即抱着鹿遥的衣裳便朝着栗伯杨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过望着柏溪的背影,徐玉衡有些纳闷儿的望着栗伯杨,眨巴了眼睛想了想才道:“方才柏溪大人说什么?小松鼠,是说我么?” 栗伯杨侧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懵懂的少年,忍笑点了点头:“的确……的确很像松鼠。” 徐玉衡略不开心的瞪了栗伯杨一眼,再次将青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像个松鼠一样咬合着,看的栗伯杨也是唇角上扬,开心的很。 柏溪双手叉腰站在路口,手臂上挂着的是鹿遥的衣裳,见着他走回来,不由喊了一声:“怎么样,这里离若水镇还要多久,带着栗伯杨他们,多久能到。” “大约还有半天的路程。”鹿遥走近说道,见着柏溪将自己的挂在手臂上,也不去看柏溪是什么表情,只是往回走着。 柏溪将他的衣服扔过来,正巧盖在他的头上,柏溪拦住鹿遥的去路,凑近道:“我好歹是你的前辈,对我能不能不要总是臭着一张脸,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来啊,还不是上头说怕你出事,让我跟着的嘛,我法力比你高,拖不了你的后腿。” 鹿遥取下头上的衣服,柏溪的脸便是近在咫尺,不过一指的距离,实在有些近了,近的鹿遥都能看见他的眼睫,以及他茶色瞳仁中自己的模样。 鹿遥的心跳莫名的快了几分,后退一步,吞咽了口水道:“我……我不太爱笑。”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3章 柏溪见着鹿遥眼眶下的地方渐渐染上红晕,不由伸出手撑开他的两边嘴角:“不爱笑也得笑,记着,我是前辈,功夫比你好,上头的人让我跟着你,就是为了保护你,明白么。” 鹿遥的视线有些闪烁,瞧了柏溪一眼,那硬挺的鼻梁,以及漂亮的双眸,连同他眉间的印记都深深地刻进了鹿遥的心里,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瞧见柏溪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转身,往回走去,只留下鹿遥一个人站在原地,就连呼吸都有些不太顺。 临近午时总算到达了若水镇,只不过越是临近若水镇,便是黑云压顶,就连空气中的血腥之气也是愈发的浓郁,就连迎面吹来的风,也夹杂着几分腐朽的霉味。 逃过了城门,整个若水镇宛若一个空城,原本该是喧嚣热闹的街市,如今只剩下还依旧摆着物品售卖的小摊,街口的马记包子铺铺门大开,蒸笼上还蒸着包子,只是如今已发霉腐烂。 杂草在台阶的缝隙处破土而出,却刚刚冒出了半副身子便枯萎了。 以柏溪为首的四个人站在借口,看着这荒凉且了无人烟的若水镇,嗅着空气中隐隐的传来的血腥气,不免有些令人作呕。 “啊!”徐玉衡惊叫一声,栗伯杨便立即警觉的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柏溪与鹿遥回头看着他,只见他脸色煞白,颤巍巍的抬手指着一间铺子:“我……我好像看见白骨了。” 柏溪眉头轻蹙,只交代了栗伯杨照顾好他,便迈步进了徐玉衡所指的那间铺子。 裁缝铺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局白骨,手上似乎还拿着做好的衣服,只是还未来得及试穿,便遇害了。 “竟然能在一夕之间杀掉这么多人。”随之而来的鹿遥见着此状,不由有些惊讶。 柏溪脸色未变,只是握紧了拳头,戒备道:“所以是修罗啊,能在一夕之间将镇子上的人全部杀掉后,还带走了所有人的魂魄,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 “我知道。”鹿遥听着柏溪的吩咐,也认真的回应一声,不过话音刚落,这外头便传来栗伯杨的惊呼。 柏溪与鹿遥相视一步出了铺子,却发现栗伯杨手持长剑,一脸惊诧的望着眼前的两名徐玉衡。 “怎么会这样?”柏溪也惊呼出口。 眼前的两个徐玉衡简直就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开长相不说,就连此刻的神色转变,也是一模一样。 “柏溪大人,你们进去铺子之后,我便保护着小七,可我听见他的惊呼后一看,竟然多了一位小七,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栗伯杨神色焦急,就连拿剑的手也在不停的发抖。 徐玉衡面对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又见着自己的师兄那般焦急,故而慢慢镇定下来,望着柏溪道:“柏溪大人。” 岂料他刚刚开口,另一个自己便也跟着开口,音色语气,就连要说的话也是一模一样。 “师兄,我不怕。”徐玉衡再次开口,另外一个自己也跟着开了口。 栗伯杨有些焦急的望向旁边的柏溪:“柏溪大人,怎么办啊。” “别慌。”柏溪脸色虽然凝重,可到底还带着几分沉稳,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天空,随即拿出了清心珠递到了徐玉衡的面前:“玉衡,把你的手放上来。” 徐玉衡虽然有些不理解柏溪此举的意义,却依旧毫无顾忌的将手放在了清心珠上,而另外一个徐玉衡,却借此机会一把拉过了柏溪眼前的这一位。 然而在他准备挟持着徐玉衡转身想要离开时,却不知鹿遥正举刀站在他的身后,在他转身的一刹,便挥刀而来,顿时,假的徐玉衡便烟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七。”栗伯杨见着徐玉衡毫发无损,连忙冲上前去握紧了他的手腕,原本紧张的神色此刻也放松了下来。 “我都说了师兄你不要怕,有柏溪大人在呢。”徐玉衡扬起笑脸,伸手揉了揉栗伯杨的脸颊,也顺便向柏溪道谢了。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么?遇到危险你们赶紧走,我们没空救你,一入若水镇,我们便踏进了修罗的地盘,他有多少小鬼会来阻止我们找到修罗的老巢我们都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修为太浅,赶紧离开。”柏溪见着眼前的师兄弟连忙嘱咐道。 栗伯杨与徐玉衡仔细的想了想,又相视一眼,想到柏溪的话的确在理,方才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徐玉衡时,栗伯杨就已经乱了阵脚,接下来会遇见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 他们与柏溪不同,虽然他们有修为,可到底是人,而柏溪他们却不是,所以唯有离开,才是不给他们添麻烦的做法。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还请两位大人多多保重。”栗伯杨与徐玉衡随即抱拳说道。 柏溪颔首点头,眼前的这两位青年这才转身朝着城门口走去,直到出了城门,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为止,柏溪才转头看着身边的鹿遥: “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呢。”鹿遥神色依旧冷峻,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却让柏溪讨厌不起来。 “那好,我们这就去找修罗的老巢,带走他所羁押的魂魄。”柏溪认真的说道,随即便与鹿遥转身,继续朝着城内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便停了下来,一脸惊诧的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栗伯杨与徐玉衡二人。 “柏溪大人?”徐玉衡惊呼一声,随即便拽着栗伯杨的手,朝着他们奔跑而来。 “不是让你们走了,你们怎么会在前面出现?”柏溪一脸的惊讶,就连鹿遥也是一副懵懂的模样。 “我们的确是出城门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返回来了。”栗伯杨也是诧异的紧,握紧了徐玉衡的手,生怕他再出事一般。 第11章 噬魂修罗[2] 鹿遥有些诧异的望着身边的柏溪,他此刻正双手叉腰,抬眸望着这若水镇上空的天气,凝望许久才道: “我们中计了,从我们进城门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修罗的阵法之中,这里是修罗布的迷阵,而不是若水镇。” “那柏溪大人,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要给你们添麻烦的。”徐玉衡握紧了栗伯杨的手,急的双眼通红。 “没关系,既然事已至此,咱们就联手拼一把,等过了这一关,再送你出若水镇。”柏溪虽然有些无奈,可到底这些事不是他们的过错,自然也不能迁怒到他们的头上,而且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够破解这修罗设下的阵法。 听到柏溪如此说,栗伯杨与徐玉衡也连连点头,就连一旁的鹿遥也跟着点了点头。 柏溪眉头轻蹙,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此番若水镇之行,自己分明就是鹿遥的助手,怎么到这会儿变成了自己发号施令了,于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朝着鹿遥问道: “那个,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以提出来的,毕竟你比我的等级高。” “我没什么要提的,都听你的。”鹿遥一改之前的冷脸,表现的也是极其认真。 柏溪看着他的模样,仔细想了想,也就不计较这些了,与鹿遥一前一后的将栗伯杨二人护在中间,继续朝前迈进,寻找着这个阵法的破解之处。 阴风吹起街道上的枯草,屋檐上的破灯笼也随着风吹摇摇晃晃的。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4章 “有虫子。”徐玉衡小声说道,轻细的语调还在轻微颤抖。 柏溪闻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本的青瓦上遍布了拳头大的黑色甲虫,他们随着这四个人的脚步,也一点点的朝着前头移动着,触须轻摆,似乎是在挑衅着柏溪他们。 “怎么这么多虫子!”柏溪惊呼一声,所有移动的虫子纷纷停下朝着他们望了过来。 鹿遥转身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身后空阔的街道上也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发出嘶嘶的声响,一同挥舞着触须,仿佛眼前所站着的人,皆他们眼中的大餐。 “啊啊啊,柏溪大人,救命啊。”徐玉衡惊叫着躲到了柏溪的背后。 栗伯杨立即拔剑,与手握飞鹤刀的鹿遥神色坚定的面对着眼前的黑甲虫。 “别怕,别怕。”柏溪轻拍着徐玉衡的手,到底还是个小孩儿,眼前这样的景象给他吓的不轻,拽着柏溪的手瑟瑟发抖。 听了柏溪的安慰,徐玉衡也渐渐安静下来,小心翼翼藏在柏溪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着眼前那密密麻麻,遍布道路与房屋的黑甲虫。 “柏溪大人,我们现在还要往前走么?”栗伯杨问道。 “你觉得还有往回走的可能么?况且我们还在修罗的阵法之中,若是不破解阵法,就算没有这群虫子,我们也逃不掉。”柏溪冷静的分析着。 栗伯杨仔细想了想,方才被这黑甲虫一吓,似乎都忘了他们还身处阵法之中的事了。 “河妖的尸身呢?”柏溪问道。 栗伯杨一愣,随即拿出河妖的尸身转身交到柏溪的手中:“大人,就是这个。” “好。”柏溪垫了垫手中河妖的尸身,随即朝着黑甲虫中间一扔,抓起了徐玉衡的手大喊一声:“跑!” 黑甲虫遇到河妖尸身的那一瞬,所有的黑甲虫便都朝着那一处席卷聚集而去,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漆黑一片看的人胆战心惊。 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河妖的尸身边只剩下一堆白骨,藏过了美味的黑甲虫此刻愈发的欢愉了,见着前面奔跑的几个人,犹如一场盛宴般,风一般的朝着那四个人追了过去。 “栗伯杨,御剑!”柏溪连忙提醒道。 栗伯杨听得柏溪如此吩咐,连忙在奔跑中静下心神,捏了剑指念下口诀,在黑甲虫快要追上的那一刹那便是御剑起飞,飘在了空中。 而柏溪与鹿遥也是跃身而起,与栗伯杨一道停在半空,看着身下街道上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黑甲虫,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我知道为什么若水镇上的人都只剩白骨了,原来是因为这群虫子。”鹿遥连忙说道:“前辈,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掉么?” 柏溪眉头紧锁,细细的想着眼前的情况该如何解决时,却只见原本只在地上爬行的黑甲虫竟然张开了翅膀,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啊啊,柏溪大人,它们会飞啊。”徐玉衡在栗伯杨身后,将他的衣裳死死地拽着,见着眼前的情形,更是吓得尖叫了起来。 “我看到了,赶紧走啊。”柏溪大呼一声,也顾不得形象了,施展了功力飞行着。 原先以为它们只在地上爬行,所以才让他们御剑升空,却不曾想那群虫子竟然也会飞,这岂不是天上地下都不安全? 那群虫子吸食人肉,昆仑派的那两个细皮嫩肉的,肯定都不够它们吃的。 柏溪心里想着,忽的脑子里灵光一现,连忙取下腰间的酒囊开了盖,昂首便将壶中的酒饮尽。 “柏溪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酒。”栗伯杨纳闷的说道。 “你们谁是童子之身。”柏溪回首问道。 栗伯杨与徐玉衡相视一眼,脸颊微微一红:“我们都是。” 柏溪回首瞧着身后飞来的黑甲虫,随手便将酒囊扔到了徐玉衡的手上:“赶紧尿满它。” “啊?”徐玉衡脸颊灼热,可是瞧着柏溪那焦急的神色,与鹿遥那别过脸的模样,徐玉衡也是心下一横,嘱咐栗伯杨御剑稳一些,随后便将酒囊送到了裳摆下头,酝酿着尿意。 柏溪回首瞧着身后犹如闹蝗灾一般飞行的黑甲虫,就这样带着他们在天上兜圈子也不是办法。 见着脸颊绯红的徐玉衡取出酒囊,颤巍巍道:“柏溪大人……我……我尿完了。” 柏溪施展法力回身到徐玉衡身边接过酒囊,捏起剑指,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便见着酒囊里晶莹的液体便如线一般飞了出来,画作细雨,朝着那群黑甲虫撒了下去。 顿时,被童子尿淋到的黑甲虫顿时燃起黑烟,不过一瞬,原本还遍布天际的黑甲虫此刻消失的无影屋中。 柏溪一行人赶紧落到地上,瞧着空无一物的街道,丝毫没有黑甲虫出现过的痕迹,干干净净的,只是微风吹过,还透着阵阵的尿骚气。 “呃……”柏溪眉头轻蹙,伸手捂住了鼻子。 徐玉衡的脸颊便如熟透番茄一般,红的快滴出血来,一直垂首:“是柏溪大人你让我尿的。” “没事,我不嫌弃你,反正你小时候尿床,也是我帮你洗的床单。”栗伯杨拍了拍徐玉衡的肩膀,宽慰着他。 却不想听到这话的徐玉衡脸颊更红了,头埋得更低,根本不敢抬头。 “这修罗的阵法,我们破了。”鹿遥朝着柏溪望了过去,见着柏溪点了点头,他的心里这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那柏溪大人,我们就先走了。”栗伯杨朝着柏溪行礼,认真的说道。 “嗯,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柏溪连忙嘱咐道。 栗伯杨与脸颊通红的徐玉衡朝着柏溪与鹿遥抱拳行礼后,便一同御剑离开了若水镇。 而剩下的柏溪与鹿遥相似一眼,想着方才鹿遥二话没说,拔刀将他们护在身后的样子,柏溪这会儿觉得他这张脸看着也挺顺眼的。 即便还同以前一样没什么表情,依旧非常顺眼。 “怎么样,鹿遥大人,还要继续走么?”柏溪朝着鹿遥抱拳问道。 鹿遥掩唇轻咳一声:“我们是奉命来除修罗的,此刻若是打退堂鼓,会被人瞧不起的。” 柏溪勾唇浅笑,点点头:“我就知道,鹿遥大人是那种知难而进的人,走吧,我听你的。” 鹿遥凝望着柏溪那双漂亮的双眸,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随即躲开他的视线道:“那我们走吧。” 见着鹿遥迈开了步子,柏溪也紧随其后,只是手里拿个漂亮的酒囊,似乎也没什么用了,丢也不是,不丢也是,十分纠结。 鹿遥用余光瞧着柏溪的模样,随即加快了脚步。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5章 柏溪紧跟着鹿遥的脚步,只是走着走着,一抬首却发现鹿遥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偌大的若水镇,此刻便只剩下柏溪一人。 柏溪呆呆的站在街道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腾起来,缓缓开口道:“鹿遥,遥遥,大人?” 然而回应的柏溪的,出了房檐上挂着的破灯笼以外,便在没有一个人回应,包括方才还在眼前,却在眨眼间便消失的鹿遥,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只有柏溪一人来了若水镇一般。 “阿溪。”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柏溪的背脊一麻,随即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人一袭玄衣站在不远处,长发轻绾,斜着一支银簪,他俊朗的脸颊上带着微笑,如沐春风一般温暖。 柏溪眼眶微热,呆呆站在原地等着他朝着自己走近:“长风……” 那人唇边带着笑意走到柏溪的面前,垂首瞧着柏溪那通红的眼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阿溪,我回来了,你可有想我啊。” 第12章 噬魂修罗[3] 柏溪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眼中含泪,伸手抚过眼前人的面颊与长发,略微启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垂眸落泪,神情瞬息万变。 是喜悦,是幸运,更是一种宽慰。 柏溪也顾不得身在何处,扑进长风的怀里将他紧紧抱着:“我想你……” “阿溪,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长风轻拥着柏溪的肩头,温热的手掌抚上柏溪的面颊,语调更是温柔的令柏溪迷惑,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握上了长风的手。 就在柏溪与长风转身要走时,一把利刃便穿过了长风的身体,血顺着刀刃在刀尖汇成一线,滴落在地上。 “长风。”柏溪惊呼着看着利刃抽离,伸手将倒下的长风抱进自己的怀里,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望见了鹿遥手持飞鹤刀直挺挺的站着,利刃上长风的血还在不停的滴落。 “长风,长风……”柏溪将长风紧紧抱着,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慌乱了,抱着长风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风抬手轻抚上柏溪的脸颊,抹过他脸上的泪痕,气若游丝:“替我……替我报仇。” 话音刚落,长风的手便掉落下来,就算柏溪将他拥的再紧,怀中的长风依旧回天乏术。 短暂的相逢给柏溪带来了无比的喜悦,也带来了希望,可鹿遥却是亲手将它毁了,莫说长风嘱咐要为他报仇,就算他不说,他也不会放过鹿遥。 那个打碎他希望的人。 柏溪将长风放好亮出白泽剑,朝着鹿遥便攻击了过去。 鹿遥自然是毫不示弱提刀便挡,刀剑相撞迸射出的火花闪亮无比,鹿遥用尽全力抵挡,却依旧抵不过眼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柏溪,他怎么说也是身负甲级摆渡人的法力,鹿遥是新升的乙级摆渡人,哪里会是柏溪的对手: “你睁开眼看看,这里是若水镇,是在修罗的阵法之中!” “你住口!你杀害长风,就该偿命!”柏溪根本不听鹿遥的解释,在鹿遥收刀的片刻,一剑刺进了鹿遥的胸口。 鹿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柏溪,握紧了刀柄,倒了下去。 “你醒醒啊!” 柏溪的耳边传来鹿遥惊呼的声音,柏溪一个激灵,这才发现眼前所见到的景物还是在若水镇里。 眼前的鹿遥并未受伤,只是一脸的焦急的扶住了他的肩膀,柏溪惊讶的后退一步,转头便去找被鹿遥杀害的长风。 然而他的身后却是空空如也,除了杂草,并无其他。 “怎么回事,难道方才是幻象?”柏溪紧抿着双唇,眼神也极难相信,抬首望着眼前的鹿遥,连忙问道:“我有没有伤害你?” 鹿遥摇头:“这好像也是修罗设置的阵法,能够展现出当事人内心最渴望的事。” 只是鹿遥话音刚落,脸颊便微微泛红,也不敢去看柏溪是什么表情,故意错开了他的视线。 “最渴望的事?”柏溪并未察觉鹿遥的变化,脑海中反复出现的皆是刚才幻象中出现的那一幕。 如果说见到长风是他心里最渴望的事,那后来鹿遥出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内心真正的渴望不是见到长风,而是有人杀害长风? “前辈,你怎么了?”鹿遥察觉到了柏溪的不太对劲,连忙问道。 “没什么,这里离修罗的老巢越来越近,恐怕会越危险,你注意一下。”柏溪很快将那种能够扰乱自己心神的想法抛诸脑后,认真的望着鹿遥吩咐道。 鹿遥点点头,遂握紧了手中的飞鹤刀走在最前面。 柏溪轻缓发呼吸着,以平复心里那种不安的心绪,此时此刻,他要做的是保护好鹿遥到达修罗的老巢,救出那些被他关押的魂魄,而不是为了一己私事便不顾大局。 所以柏溪此刻也亮出了白泽剑,跟在了鹿遥的身后。 修罗的老巢非常隐秘,若非柏溪与鹿遥是鬼差,对灵魂的感知很强烈的话,几乎都找不到他的藏身之所。 若水镇城南的义庄里停放着十几口棺材,有的已经开始腐朽了。 而义庄大堂门口正对着的台子上,一口漆黑的棺材,而棺材旁是一堆白骨,义庄里挂满了引魂幡,分明未曾起风,可这义庄里的引魂幡却是自动飘荡起来。 “这修罗会在哪儿?”鹿遥不由回头望着柏溪问道。 柏溪抬手指了指那口黑漆如新的棺材道:“应该就是那儿了。” 鹿遥得了柏溪的指示,头也不回的便冲了过去,利用法力一掌将棺材盖子掀开,里面赫然出现的是一条密道,这倒是让鹿遥意想不到了。 鹿遥回首与柏溪相视一眼,随即便纵身跃下了密道,柏溪紧随其后,却不想鹿遥一入密道后便停下了脚步。 柏溪走到鹿遥的身边,看着眼前一池子血红的液体,散发着阵阵腥臭,就连柏溪也有些忍不住,险些吐了出来。 “这一池子不会是血吧?”鹿遥瞪大了眼睛,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或许是的。”柏溪努力的抑制着翻腾的五内,艰难的回答着鹿遥的问话。 鹿遥将柏溪护在身后,随即道:“你就跟在我身后,这一关交给我了。”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6章 柏溪连忙点头,然而鹿遥话音刚落,这血池后头的密道中便传出一阵尖细的笑声,惊的柏溪与鹿遥皆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飞身越过血池,踏进了密道。 密道的壁上燃着几处油灯,昏暗的密道幽深,越往里走便越闷热。 鹿遥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正往前迈出一步,一道黑影朝着他袭击而来,将鹿遥掀翻在地,就连飞鹤刀也掉在一旁。 柏溪见状,立即举起了手中的白泽剑朝着那团黑雾攻击了过去,鹿遥见着柏溪上前,便也捡起了掉在一旁的刀,与柏溪一同攻击了过去。 然而那团黑雾在被白泽剑击中后,瞬间消失不见,整个密道中,除了烛火摇了两下以外,便再没有动静了。 柏溪与鹿遥提着兵器便追了上去,一道刻有奇怪符咒的扇门便在密道的转角处,赫然出现。 而那道扇门背后便是一处五尺见方的空阔处,什么都没有,而密道似乎在这里便也到了尽头。 “怎么回事,就这样而已?那那些魂魄都关在哪儿?”鹿遥戒备的握紧了手中的刀,可心里却始终不踏实。 柏溪稳了稳呼吸,四下看了看,此处五尺见方,出了青砖垒砌的墙壁外,并未有什么不妥,只是头顶的圆弧,像极了那些游牧民族所居住的穹庐。 “不可掉以轻心。”柏溪提醒道。 柏溪话音刚落,这似穹庐一样的圆顶出便立即闪现出十几团黑雾,最终都化作人形,身披黑色斗篷,面目狰狞,青面獠牙骇人至极。 柏溪与鹿遥连连后退,然而扇门上那些奇怪的符咒此刻便起了作用,形成一道无形的光墙,挡住了他们二人的去路。 “怎么办。”鹿遥连忙问道。 “什么怎么办,他就是修罗。我们可是鬼差,还会怕这些鬼东西么!”柏溪连忙提醒道,鹿遥也连忙反应过来,随即便提刀与柏溪一起,冲向朝自己而来的修罗。 只是…… 鹿遥一直以为屠城的修罗只有一个,哪成想此刻竟然蹦出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来,而且法力皆是一样。 不过与几个修罗交手,鹿遥便被其中一只击中胸口,重重的摔在地上。 柏溪见状,一剑挥出之后便立即落地挡在鹿遥的身前,关切的看着他:“没事吧?” “我没事。”鹿遥捂着胸口,欲提刀再与修罗交手,却被柏溪拦住。 鹿遥有些不解,却只见柏溪在风驰电闪之间,手中便捏住了一颗透明的珠子,随即朝着圆顶投掷而去,顿时一道白光洒下,原本十几个修罗的身形,便只剩下一人。 修罗青面獠牙,用斗篷将白光遮住,停在半空中,奸笑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们了。” 柏溪勾唇一笑:“方才与你交手时我便知道,其他的都是你的影子,我这清心珠除了能净化冤魂之外,还能洗清你的影子,意不意外啊。” “哼哼,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么?”修罗见着柏溪那副模样,随即取出了法器,朝着柏溪攻击了过来。 柏溪得意一笑,随后便在他靠近自己前启用了女娲石,不过一刹那,如同修罗一般,此刻的空间里的顿时也多出了十几个柏溪,皆是手持长剑,将修罗团团围住。 然而这修罗却是常年吸食生魂而练术,功法邪的紧,即便是柏溪同样利用了影子,最后终究是被修罗一震,所有的影子皆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柏溪也是受到重创,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冥府的鬼差也不过如此。”修罗仰天大笑,嚣张得意,随即便伸手朝着眼前的二人袭击而来。 只是他还未动手,圆顶便爆裂开来,清心珠熄灭白光落在柏溪手中,随即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原本该是朝着柏溪他们攻击而去的修罗,此刻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柏溪一脸懵的望着眼前这一身玄衣的男子,他身姿颀长,挺拔如山,黑发如墨散在身后,他神色冷峻,侧眸瞧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柏溪与鹿遥,随即转身,消失在了密道之中。 第13章 噬魂修罗[4] 柏溪很肯定方才自己与鹿遥打到一半的修罗不见了,而且就被方才那个男人抢走了。 柏溪有些气不过,顺势将手里的镇魂袋交到鹿遥的手上,嘱咐道:“你去找到被修罗藏起来的魂魄,我去追他,让他把修罗交出来。” 鹿遥接过镇魂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柏溪这才放心的跃身而起,从破开的圆顶中飞了出去,只是这一落地,柏溪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惊愕到了。 这处圆顶正是修建在一片坟地之间的,便也难怪这修罗的功夫连他这甲级的摆渡人都很难对付了,阴气如此之旺盛,都可以跟黄泉客栈相比了。 柏溪连忙四下望着,透过空气中那黑衣人留下的隐约气味,连忙追击了过去,跃身到那黑衣人的前面,亮出了白泽剑,横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黑衣人脚步一顿,抬眸直视着眼前这个拦路的青年,眸色幽深清冷,模样清峻,一身玄衣更是衬托的他气质凛冽,他略微昂首抬了抬下颚: “做什么?” “把他还给我。”柏溪站直身躯,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的人,语气也是格外的坚决。 “愚蠢,有本事就来拿啊。”黑衣人负手而立,这副藐视柏溪的模样,让他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提剑便朝着黑衣人刺了过去。 然而白泽剑用力刺出,那黑衣人却是凭空消失一般,剑刺了空,而黑衣人却是在柏溪的背后现身,眸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迈步往前走。 柏溪转身瞧着那黑衣人悠闲自得的模样,提剑便又刺了过去,然而这次,那人便又消失了,再次在柏溪的身后出现,拍了拍柏溪的肩。 柏溪惊讶的回转身望着他,再次提剑便刺,却被他轻松的两根手指便夹住了柏溪的剑尖,眸色一深:“如此鲁莽行事,真是愚蠢。” “你把方才你收走的修罗还我,他是我和同伴打下来的,你没资格带走他。”柏溪抽回剑,向前一步朝着他伸了手。 “就凭你们,早被他打死了。”黑衣人的声音虽是低沉略带磁性,可如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柏溪,就算叔能忍,婶儿都忍不了了。 “你别欺人太甚,那是你突然出现半道截胡,你不出现,最后死的绝对是他!”柏溪指着他辩解着,争取着,可眼前的那位黑衣人却是一丝动容都不曾有。 那冷峻的脸颊仿佛是一张面具般,不会有任何的情绪展现,若说有,便是他眼中闪过的丝丝嘲讽:“这样的借口你信么?” “这是事实!”柏溪争辩的:“我告诉你,你最好将他交出来,否则,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你脸那噬魂修罗都打不过能打过我?痴人说梦。”黑衣人眼中的嘲讽更浓了。 “不信你就试试。”柏溪捏紧了手中的白泽剑,凝神静气朝着黑衣人攻击了过去。 而那黑衣人也是一改了之前的嘲讽之色,略有些认真,见着朝自己攻击而来的长剑,侧身完美躲过,顺势便拽住了柏溪的肩头将他拉回到自己的面前。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7章 柏溪用力朝着黑衣人的胸口击出一掌,黑衣人再次完美闪躲,逼得柏溪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黑衣人的身法极快,快的柏溪根本看不清他的如何闪躲的,便中了他的招,然而越是这样,柏溪便越是斗志昂扬,根本不服输,再次死死地缠着黑衣人。 而黑衣人面对着这样一个死缠烂打的青年人,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而是一点点的与他缠斗着。 直到柏溪瞅准了机会,一脚踩在了黑衣人的脚上,黑衣人身形一顿,柏溪便立即攻其不备,一掌打在黑衣人的胸口,顺势抢下了他腰间的装着修罗的袋子后,闪开很远,冲着黑衣人炫耀着手中的袋子道: “喂,在我手里了。” 黑衣人垂眸瞧了一眼腰间的袋子,再朝着柏溪望了过去:“你以为是会将那噬魂修罗放在袋子里么?” “凭我摆渡人的直觉,没错,这袋子里的味道与噬魂修罗的味道是一样的,不然,我也不会下手啊。”柏溪得意一笑,随即展开双臂飞身上了半空寻找着鹿遥的踪迹,好与之汇合。 可他也时不时回头瞧瞧,还好那个黑衣人没有追上来,不然,他还真打不过。 只是方才与他交手时,感觉到那黑衣人的功法纯厚,使用的也不是什么邪术,估计不是什么坏人,只希望日后不要再遇上他。 毕竟之前那一脚他用了十成力气,万一他记仇,日后遇上岂不是自己吃亏? “柏溪大人,怎么样了?”鹿遥从义庄出来,正好与柏溪汇合,连忙迎上来关切的问道。 柏溪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大功告成,你呢?” 鹿遥也坚定的点点头,镇魂袋里鼓鼓囊囊一大包,看来这噬魂修罗所捕捉的魂魄还真是多啊。 “那走吧,咱们回客栈去。”柏溪吩咐道,鹿遥点头附和,随即与柏溪一起消失在了若水镇的义庄前。 黄泉客栈前内,倾玉一脸痴迷的望着通往后院的那扇门,柏溪与鹿遥走进客栈,瞧着倾玉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柏溪叉腰站到了他的面前,轻咳一声。 倾玉不为所动,依旧痴痴地望着院门口。 柏溪有些无奈,伸手叩响倾玉面前的桌板,倾玉这才回神望向眼前,柏溪与鹿遥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连忙扬起笑脸:“你们回来啦。” “你干嘛呢,元神出窍啊。”柏溪伸出手指点了点倾玉的脑袋,神色有些嫌弃。 “冥君回来了。”倾玉强忍住笑意,冲着柏溪神秘的说道。 “冥君回来了?什么时候?”柏溪有些纳闷儿。 “就你们回来之前,他回来的,你可不知道,咱们这客栈里那会儿站满了鬼差,恭恭敬敬的迎接着冥君回冥府。”倾玉有些羡慕的说着: “你可不知道,冥君长的可真好看啊,剑眉星目的,比画儿里画的都好看。” “所以你就痴迷的不行。”柏溪有些嫌弃的白了倾玉一眼,可倾玉却是哼了声,便关心着柏溪他们前去若水镇的情况。 而鹿遥却因着要回冥府复命,柏溪便将装有噬魂修罗的袋子交给了鹿遥,让他一并带走,消失在了客栈内。 “唉,溪哥哥,那小孩儿之前不总是一张臭脸么,怎么出去一趟,这感觉就像变了个人呢。”倾玉蹭到柏溪的面前,有些好奇的问道。 “大概他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了吧。”柏溪得意一笑,随即迈步朝后院走去:“雪牙最近怎么样,你有没有亏待他啊。” “你自己去看看呗。”倾玉无奈的耸肩,抬手让柏溪前去后院。 柏溪有些不解倾玉的表情,一转身便欣喜的朝着后院跑了去。 井边上的木盆里,雪牙安安静静的盘成圈藏舒舒服服的卧在盆底,倾玉每日都会给雪牙换上一盆新的忘川水,所以雪牙才会这么舒服。 而且当初被柏溪带回来时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此刻虽然是睡着的,可也看得出雪牙现在是非常健康的了。 “雪牙,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啊。”柏溪笑嘻嘻的蹲在了木盆前,伸手去戳了戳雪牙的背。 可雪牙却只是慵懒的挣了眼睛,抬头看了柏溪一眼,随后便继续趴着睡觉,一点欣喜的表现都没有。 “雪牙,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柏溪继续戳着雪牙的小身躯,雪牙除了先前看了他一眼外,便再无其他的动作。 闭眼趴着,对柏溪的声音的是充耳不闻,别说像以前那样亲昵的蹭蹭他的手指了,这会儿就连柏溪用手蹭他,雪牙都有些不开心,抬爪子便是一下,柏溪的手指立马被划出了一条口子。 疼的柏溪立马收回手,看着血珠沁出伤口,不由吹了吹,却还是继续哄着雪牙:“雪牙,别生气了好不好,嗯?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保证,保证以后绝不丢下你,走那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雪牙这才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柏溪,心疼的柏溪连忙将它从水里捞出来放在手心,软软的,冰冰凉的小身子在柏溪的手中盘着,支起小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柏溪。 “我不说假话,以后真的走哪儿都带着你。”柏溪冲着雪牙认真的保证。 雪牙这才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在柏溪的手掌中打了个滚儿,然后伸出舌头去舔了舔被它爪子抓伤的手指。 柏溪觉得有些痒,不过片刻便不觉得疼了,雪牙得意的昂首冲着柏溪吐了吐舌头。 这一幕被偷偷摸摸来后院看好戏的倾玉看见,他瞠目的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想当初柏溪将雪牙丢下后,便一动不动的缩在水里,喂什么吃什么,也不忌口,一直都是柏溪离开时的模样。 他原以为这雪牙是生气了,却不想这柏溪回来就哄了哄就好了…… 倾玉神情有些懵,眉头紧锁,心里却道,这条小虫子还真是……亏自己对它那么好,每天跟它说话,它都爱答不理的,看来以后不能对它太好了,没良心。 第14章 长生宴[1] 晚风微凉,柏溪独自一人枕着手臂躺在屋顶,瞧着那与人间所顶的同一片浩瀚苍穹,繁星点点,倒是十分惬意。 雪牙在柏溪的肚子上盘成一圈,小脑袋随着柏溪转动的手指蹭着,乖巧极了。 黄泉之门传来声响,雪牙愣了愣,随即钻进了柏溪的怀中,藏在了衣服里,柏溪惊讶的立马坐了起来,瞧着白辞从黄泉之门中走了出来,随即笑道:“白辞哥哥,我在这儿。” 白辞在门前愣了愣,随即唇边闪过一抹笑意,跃身飞来,落在柏溪的身边坐下,眸光温柔:“你倒是惬意的紧。” “登高望远嘛。”柏溪扬起笑脸,与白辞并肩坐着。 柏溪很喜欢喝白辞相处,他还是丙级摆渡人时便认识了白辞,他温柔随和,彬彬有礼,一副含笑的模样总是让人想要亲近,可相处后他发现白辞并不像表面那般容易亲近,疏离的紧。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8章 这几百年来,柏溪还是唯一一个与白辞相处的最久的人,白辞也总是惦记着柏溪,总能发现一些旁人发现不到的事。 “喏,这是我新为你制的酒囊,见你从若水镇回来后腰间的酒囊便不见了,所以又做了新的给你,看看喜不喜欢。”白辞伸出手,一支崭新的酒囊便出现在白辞手中,他递到柏溪的面前,笑着说道。 柏溪垂眸瞧着空空如也的腰间,随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柏溪接过白辞为他做的新酒囊,脸上的笑意甚浓,对于新酒囊也是爱不释手,酒囊外头的那层雕花也是格外精巧细致,手感也格外舒服: “我是真喜欢这支酒囊啊,白辞哥哥对我真好,我都无以为报了。” “你唤我一声哥哥,我自然要对你好啊。”白辞目光温和,凝望着柏溪的侧脸也是格外的柔情,视线落在柏溪头上的那支银簪时,不由一愣: “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他啊。” 仔细把玩着酒囊的柏溪神色微凛,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也不去望着白辞,只是兀自垂眸看着手中雕花酒囊: “白辞哥哥,我在若水镇时陷入了修罗的一个阵法之中,那个阵法会根据每个人的心底所想来变化,那是我最近一次见到他。” “然后呢?”白辞望着柏溪那双漂亮的双眸中隐隐的笼上一层雾气,不免有些心疼,便不自觉的放轻的声音。 “然后他让我跟他走,我答应了,可是那分明是根据心底所想变化来的,却出现了鹿遥,甚至杀了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心里分明是想见他的,不想让他死的。” 白辞伸手捻起柏溪的一束黑发抚过,随即笑道:“你那么在乎他,自然是不想让他死的,只是你身在若水镇,心里有比他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鹿遥才会出现。” “什么意思?”柏溪有些疑惑的望向白辞。 白辞对上柏溪的双眸,眼中那种急切想知道的原因的光芒让白辞也是微愣,随即颔首浅笑,柔声道: “就是说比起他,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事是若水镇的修罗,但是你又不想辜负心里最根本的想法,所以才会出现鹿遥,才会由鹿遥杀了他,这样你就不用两边辜负了。” “我……是这样一个人么?”柏溪听明白了白辞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慌乱。 原来自己那么坏的么?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连最在乎的人都可以放弃,还利用别人利用的那么顺其自然,自己真的是很坏啊。 “不,因为在你心里还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东西,就是责任,在他与责任之间,你选择了责任不是么?况且那不过是个幻境,做不得数。”白辞似乎明白自己的话让柏溪有些难以接受。 正如他从前听过太多不好的话,所以一旦有人对他好,他就会掏心掏肺的对那个人。 因为太多的人否认他,所以他亦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白辞知道柏溪的性格,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可这心底却细腻的紧,所以他愿意哄着他。 柏溪噘了嘴望向白辞,扬起笑脸道:“无妨,我找了他那么多年,若是他真的在乎我,早就被我找到了,哪还用的了五百年,分明是他辜负我在先的,若水镇的事,就算是他的报应。” 白辞脸上的笑意甚浓,伸手捏了捏柏溪的脸颊:“你啊,忧伤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然能怎么办呢,我只要往后的日子过的好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再找到他,就随缘分吧。”柏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白辞点点头:“嗯,这才对,净顾着开解你忘了说正事,冥君回归冥府,特地在长生殿设宴召见冥府所有等级的摆渡人,你和倾玉也必须到场,记得告诉他。” “什么?去长生殿见冥君?”柏溪有些纳闷儿:“冥君以前有这样设宴么?” “以前没有过,这次是例外,冥君离开冥府五百年,这五百年冥府多了不少摆渡人,与其说这次是冥君召见所有摆渡人,还不如说是冥君检视所有摆渡人的能力。”白辞认真的说着,笑容也是愈发的温柔: “我比较担心你,怕冥君听过各殿阎罗的奏报后,不再让你回来了。” “不回去就不回去呗,守门挺好的,无拘无束的,比冥府有趣多了。”柏溪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倒是想得开,我信带到了,这是邀请函,记得收好。”白辞再次摊开手掌,一方帖子便停在他的手中,递到柏溪手中后才起身道: “时候不早了,我便回去了。” 柏溪瞧了瞧手中的这封邀请函,随即点头,目送着白辞消失在了黄泉之门。 雪牙从柏溪的怀里探出脑袋来,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柏溪的脸颊,随即爬到他的手上,缠上他的手指,支起头部望着柏溪, 柏溪望着雪牙,伸手点了点雪牙的脑袋:“你也想跟我去赴长生宴?” 雪牙点头,眼神无辜极了。 柏溪想了想,有些为难:“可你毕竟不是冥府中人,而且长生殿是冥君所住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我怕你还没进去呢,就被拎出来,我是等级最低的摆渡人,根本没办法保护你。” 雪牙有些颓丧的垂下脑袋,随即又是欣喜的钻进柏溪的袖中,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 柏溪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我不能失去你。” 听到柏溪如此说,雪牙的双眸却是愈发的明亮,望着柏溪时也是愈发的开心。 雪牙趴会到柏溪的手掌心,盘成一团,只支起脑袋来,吐了吐舌头。 柏溪无奈一笑:“好,等我回来一定弥补你,给你买好多鸽子吃!” 雪牙的目光愈发的明亮了,伸上了身体在柏溪手中打着滚儿。 柏溪伸手戳了戳雪牙肉呼呼的身子,小爪子也是格外的漂亮,只不过他养了雪牙这么久,怎么就是没见它长大一些呢,净长肉了。 “你呀,吃太多鸽子肉了,都长胖了。”柏溪喃喃说道。 雪牙一听柏溪如此说,连忙收起舒展的身子,盘成一团,盘好以后发现自己的脑袋正对着柏溪,有换了个方向,根本不理他。 柏溪哈哈笑着,只觉得越是跟雪牙相处,便越喜欢它,自从有了它后,柏溪都比从前开心多了。 冥君所居的长生殿,是在忘川河的源头,殿宇庞大,气势恢宏,且殿中的多水榭,但仅仅只是前殿,便足以让人叹为观止,至于后殿,却似乎没人去过。 因着是冥君宴请冥府中的摆渡人,故此这时辰一到,整个长生殿的前殿便都齐聚了冥府中所有的摆渡人。 就连平日喜欢红衣的柏溪也与一众摆渡人一样,换上了玄色圆领袍,束起玉带,扎起了长发,戴上帽子。 倾玉站在柏溪的身边,拽着他的衣袖道:“柏溪哥哥,你说这冥君是打算让每个人都展示自己的能力,还是抽查啊?” “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你一样,都是第一次见冥君。”柏溪抱臂凑到倾玉的耳边小声说着。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19章 奈何他话音刚落,便有柏溪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这不是柏溪大人嘛,不好好看着黄泉的大门,却来这儿,想来冥君还真是体恤下属,就连看大门的都能召见,也真是奇怪了。” 柏溪不怒反笑,转身瞧着同样是一副抱臂姿态的常曦,神色更多的是嚣张与鄙夷,柏溪换了个姿势望向常曦,瘪了瘪嘴道: “就是啊,要是让冥君知道你一个甲级的摆渡人法力还不如一个看大门的,那就有好戏看了。” “你!”常曦收了手臂,怒视着柏溪道:“你少得寸进尺,废物。” “连废物都不如,常曦大人,你这甲级摆渡人的位置,估计坐不长了。”柏溪根本不将常曦放在眼中,出言反驳也不过是受不了他的气。 常曦正要开口,便瞧着白辞与何求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便也收了之前那副凌厉的姿态,神色也渐渐温和起来,抱拳一礼:“白兄,何兄,你们也到了。” 第15章 长生宴[2] 白辞朝着常曦回礼,可视线却依旧落在柏溪身上。 他的帽檐刚好遮住了眉间的印记,少了那似火般的印记,柏溪的模样也少了冷艳,多了几分清秀俊逸,犹如邻家少年郎一般。 白辞看着柏溪的模样,不免掩唇浅笑,凑到他的耳边低语道:“又闹不愉快了?” “你看我像是不愉快的人么?”柏溪挑眉说道。 而白辞与柏溪交头耳语的模样落在常曦的眼里却是分外扎眼,尤其是柏溪那挑眉的样子,叫常曦看着恨不得上去与他打上一架。 想当初他们才开始做摆渡人的时候,柏溪并不是最好的,只属于中上流,却偏生讨人喜欢,许多前辈都很喜欢他,白辞便是其一。 白辞在摆渡人里头,算是最温和有礼的,然而他真正的朋友却没有几个,常曦喜欢白辞,自然是会想方设法去接近他。 却不曾想白辞的视线始终都在柏溪身上,对于常曦的示好却是视而不见,就连别的摆渡人都说,白辞在冥府快一千年了,竟然只对柏溪一人与众不同,别人说不嫉妒都是假的。 “那就好。”白辞瞧着柏溪的神色也没有不愉快,便也放心了不少。 柏溪抱臂无奈道:“这离冥君接见的时辰还有一会儿,殿内太闷,我出去走走。” “我给你留着位置,坐我身边。”白辞唇边带笑,温柔至极。 “多谢白辞哥哥。”柏溪回头望了一眼常曦的模样,挑衅般的挑了眉,这才迈开一双大长腿走出了主殿。 一出了长生殿主殿,所有压迫的气息皆消散而去,柏溪望着这长生殿外的水上回廊九曲十八弯,迈步走了过去,不过瞧着这廊下还种着睡莲,便不免有些好奇。 冥君所居住的长生殿的确是在忘川河的源头,这忘川河里的水,是弱水,哪怕就算是一片羽毛落在河面,也是漂浮不起来的。 可这长生殿分明就是忘川河的源头,却还能种睡莲,也的确是让柏溪感到惊讶。 柏溪顺着回廊走到岸边的亭子中,一道无形的光墙却将他挡在了外面,柏溪眉头轻蹙,想着这大概是冥君为后殿设下的结界,故而也就不再往前去了。 只是他在回转身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便从他身边闪过,那黑影所携带的气息,似乎不是冥府中鬼差的味道,亦不像魂魄,反而像极了妖…… 柏溪立即警觉起来,这里离主殿还有段路程,想必只要他喊一声,就能将别的鬼差喊过来,便也不怕。 只是那气息渐渐弱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柏溪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原路返回了,只是展臂跃身朝着主殿飞了过去。 一团黑影却在柏溪跃身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笼罩,随后柏溪便只觉得后颈处受到重击,身体也不听使唤的下坠,落入长生殿下头的河水之中。 河水将柏溪的身躯淹没,却也在霎时将他惊醒,身体渐渐下沉的感觉激发了他求生的欲望,想着长生殿外有妖闯入,柏溪便也顾不得后颈的疼痛,屏住鼻息,用尽全力往上挣扎着。 终于,柏溪跃出水面,那一瞬,窒息之感全无,有的只是新生,只是他眼前所见之物并不是长生殿前殿外的景色。 此处河水清凉,岸边种着奇花异草,点点光亮透过冥树的树叶洒下来。 柏溪用力游到岸边,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四下看了看:“这里是哪儿啊?不行,我得回长生殿去,有妖闯进了冥府。” 柏溪再次跃身而起,却不想刚刚离地,便因着此处的环境而不听使唤,落到了地上。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法力都用不上。”柏溪不免有些心慌,一想到此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便是焦急万分,只得徒步寻找着出路。 拨开了重重奇花异草,终于一条林荫小道便出现在柏溪的面前,他也来不及多想,走上小道,又四下看了看,知道发现林荫小道的出口有屋宇的一角,柏溪便立即跑了过去。 独立的亭台小榭挂满了纱幔,亭子下面的水升腾起烟雾,林荫小道的尽头连着的则是一段木桥,正好可以走到亭台小榭中去。 柏溪越发的纳闷了,这冥府里头怎么还有这样的一处地方,法力用不上,造的却与仙境一般无二,实在奇怪。 “有……有人么?”柏溪小声的喊了喊:“请问有人么?” 柏溪站在纱幔外头等着,可等了许久也不曾有人回应他,这脸上不免露出一丝焦急之色:“有没有人啊,我迷路了,这长生殿怎么走啊,我还有急事儿呢,去晚了可不得了。” 而回应柏溪的,却依旧是万分寂静,没有丝毫的声音。 柏溪不死心,再次想要使用法力跃身而起,却依旧动弹不得,就在他急的团团转时,却听见这水里传出了声响,吓得柏溪立马撩开了纱幔躲进了亭台小榭中。 透过隐约的纱幔,柏溪瞧见那升腾起烟雾的水中渐渐地站起一个人来,湿漉漉的黑发垂在背上。 “阿嚏。”柏溪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再抬首时,却发现那个从水里出来的人不见了,柏溪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还是没人。 柏溪胸口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连忙撩开纱幔想要再次看仔细,可依旧没什么人。 “完了,我到底闯入到一个什么地方了,怎么……怎么还闹鬼了。”柏溪有些慌张,却在回头的瞬间,吓得娘呀一声,跌倒在地,差点元神便出了窍。 柏溪跌坐在地,脸色煞白的看着他面前站着的男人。 湿哒哒的黑发披散在肩上,一面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额头与左边的那张脸,而面具上所绘制的,却是忘川河两畔盛开的彼岸花,妖艳诡异。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格外幽深,他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柏溪,伸手拢了拢衣襟,遮住先前露出的大半胸膛,他迈开长腿走到柏溪的面前,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 “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擅闯长生殿。”眼前的男人略微伏底了身子,伸手轻挑起柏溪的下颌,就连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每一字每一句都抨击在柏溪的心上,加重了柏溪的紧张。 “我……我不是故意的。”柏溪连忙解释,随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了,这里还是长生殿,为什么我法力用不了啊。” “比起用不了法力,你更该关心的是,本君会怎么处置你。”男人捏紧了柏溪的下颌,疼的柏溪往后一缩,也来不及细想对方为何会自称是本君,连忙道: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0章 “我是受了冥君的召见才来长生殿的,而且……而且长生殿中似乎不止摆渡人,还有妖,我……我刚刚就是被他推到水里,然后起来就在这儿了。” 男人面具下的双眸略微一沉,松开了柏溪的下颌的手起身,俯视着他:“你说,长生殿中有妖。” “没错,我发现了他,所以他才将我推到水里的。”柏溪望着眼前的男人,连连点头。 男人垂眸望着柏溪,指尖轻触在柏溪的额前,合上双眸细细的感受着,随后才睁开眼瞧着柏溪:“看来你没说谎。” “我肯定没说谎了。”柏溪轻抚着胸口,平复着方才被他吓坏的心,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啊。” 男人斜了柏溪一眼,随即迈步出了布满纱幔的亭台,不过却在出去之后驻足,柏溪连忙会意,跟了上去。 过了林荫小道,一道扇门便出现在了柏溪的眼前,他紧跟着男人的步伐,穿过了扇门。 “启禀冥君,时辰到了,该去前殿了。” 刚出扇门,一道清冷的男声便在前头响起,柏溪脚步一顿,惊讶的抬头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却不想与那个说话的人来了个对视,眼见着他俊美的男人从恭敬,转为惊讶,随后便听得一声: “你竟然敢擅闯长生殿,该当何罪!” “罢了。”那人话音刚落,冥君那低沉的声音便响起了,柏溪立马觉得自己幸免于难,轻抚着胸口,却又听得冥君又道: “将他带出去交给阎罗处置,让他去黄泉客栈守门。” 柏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连忙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冥……冥君,卑职已经在黄泉客栈守大门了。” 冥君前行的步伐微顿,声音清冷:“你很骄傲么?” “不。”柏溪听着冥君的话,不免有些心虚起来,虽然他背对着自己,可柏溪依旧能感觉到他清冷的目光。 “洛风,带他出去,让冥府戒备,有妖闯入。”冥君随即吩咐道,待得洛风领命之后,冥君便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柏溪惊叹之余,却在瞧见洛风的视线后,立即颔首,不与他那隐忍怒意的双眸来个对视: “还请洛风大人,送卑职出去吧。” “走吧。”洛风冷冷的说道,随即带领着柏溪一并消失在了长生殿后殿。 第16章 长生宴[3] 因着有妖闯入冥府,故而冥君的召见便只能改期,在正殿的所有甲级摆渡人皆随洛风一起与冥君汇合,而其余的摆渡人则各回各处,收好本分。 柏溪与倾玉便立即出了长生殿返回黄泉客栈,只是他们刚刚踏出黄泉之门,便被客栈里弥漫的妖气所笼罩,井边的水盆打翻在地,水与泥土交融在一起。 “雪牙。”柏溪惊呼一声,连忙冲了过去,原本该在水盆中的雪牙此刻不翼而飞。 倾玉连忙跑回客栈内,不过片刻,他便慌慌张张的冲到了后院:“柏溪哥哥,这客栈里的魂魄,都不见了。” “什么?”雪牙的失踪原本就让柏溪惊讶不已,如今听闻客栈里的魂魄也不翼而飞,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丢失魂魄的过错,哪怕是入无间炼狱也是无法饶恕的过错。 柏溪连忙抬头,原本冥君布下的结界此刻也是无影无踪,柏溪恍惚想到这妖物要是想入黄泉,必得经过这道门,那结界自然也是他破的。 如此高深的法力,恐怕那些魂魄不是丢了,而是被他吃掉了。 空空荡荡的黄泉客栈内,一丝魂魄的气息都没有,除了妖物所带来的恶臭,再无其他。 “柏溪哥哥,丢了魂魄,我们怎么办啊。”倾玉慌张的脸上瞬间煞白无比,红着一双眼睛,可怜极了。 “不着急,先把冥君的结界修补上,莫要让妖物逃出去。”柏溪冷静从容的安排着,倾玉连连点头,随即与柏溪一起,双掌相合结印,将妖物打破的结界再次修补上来。 如此一来,妖物逃不出冥界,冥君便能抓到他,结界修补好,也能避免外界的妖物再次闯入。 修补好了结界,倾玉依旧有些害怕,担忧的望着他:“柏溪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此次丢失的虽是黄泉客栈的魂魄,却与我们无关,你去冥府找白辞哥哥,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告诉冥君客栈的情况。”柏溪连忙吩咐着。 倾玉仔细听着,随即点点头,转身返回了冥府。 而柏溪却是将视线留在了那滩水渍上,心口莫名的有些疼痛,雪牙那俏皮可爱的模样,立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惹得他不由红了眼眶。 忽的,这前头的柜台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柏溪立即警觉起来,亮出了白泽剑,以防止在结界破损其间有别的妖物闯入。 柏溪踏入客栈的大厅之中,却发现柜台下面探出一只小小的脑袋,雪牙睁着无辜懵懂的眼睛望着眼前的柏溪,连忙咧开嘴,露出一排小白牙,欣喜的从柜台底下爬了出来。 “雪牙。”柏溪唤了一声,随即收了白泽剑,冲上去将雪牙捡起来放在手心。 失而复得的喜悦此刻填满了柏溪的内心,原以为他丢了,再也找不到了,却不想它藏的好好的,毫发无损。 “雪牙,雪牙,太好了,太好了。”他将雪牙捧在手心,眼中闪烁着泪光,就连语气也有些颤抖。 雪牙歪了脑袋,抻着身子往柏溪的面前而去,柏溪顺了它的意思,将他往脸前挪了挪,雪牙便伸出了小舌头舔了舔他的眼睑,又在他的脸上蹭了蹭。 柏溪破涕而笑,将雪牙小心翼翼到底捧在手心,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有妖物打破了冥君设下的结界,客栈里的魂魄都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也丢了。” 雪牙愣了愣,随即缠上柏溪的手指,伸舌舔了舔他的指腹,随后脑袋便抵着他的指尖,不过霎时,雪牙所看到的也传入到柏溪的脑中。 身着黑斗篷的无脸人浑身遍布黑气出现在了客栈上空,而客栈里的魂魄皆化作缕缕青烟飘了出去,尽数被那妖物所吸食,占为己有。 随后,那妖物便利用那些魂魄攻击结界,不过眨眼间,结界便撕裂了一道口子,如或延边四散开来,随后,这妖物便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柏溪眼前又恢复如初,他惊讶的望着雪牙,却见着他又伸舌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又蹭了蹭指腹,乖巧极了。 “所以你才逃到这里的?”柏溪柔声问道。 雪牙点点头,盘在了他的手心。 见着雪牙没事,柏溪紧张的心也变得平静无比,他逗弄了一番雪牙,一阵妖气袭来,柏溪便立即警觉起来,将雪牙放进了自己的怀中,亮出了白泽剑。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1章 身着很斗篷的妖物此刻就出现在客栈的厅中,浑身散发着恶臭,惹得柏溪不由皱了皱眉:“喂丑八怪,你是将我推进忘川河的吧?” “你还没死。”那妖物竟然开了口,语气里也有些不可思议。 “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死呢。”柏溪说罢,便提剑上前与那妖物交手。 那妖物侧身躲避着柏溪手中的白泽剑,奈何此剑乃是上古神物,所携带的正气使得那妖物避无可避。 而那妖物原本与冥君交手便是受了重伤,用了金蝉脱壳之计才脱身的,不想再此处却又遇上了难缠的对手。 忽然间,客栈中流出一股无形的气流,肉眼可见的光束穿过妖物的身体,使得那妖物身体僵直,柏溪便也趁此机会将白泽剑刺入了妖物的身体。 那妖物身形扭曲挣扎着,伸出爪子伸向了柏溪:“你们……等着,魔君就快回来了……他一定能报仇的。” 柏溪抽回长剑,那妖物立时化作一团火焰,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柏溪眨巴着双眼,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白泽剑竟有如此威力,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冥君。 一袭玄衣翩然飘逸,黑长的头发散在肩上,斜着一支银簪,脸上的那张彼岸花的面具,更是衬托了他双眼的清冷。 “算是你将功补过,不治你的罪了。”冥君的声音低沉,柏溪似乎是在哪儿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可是,我也不算擅闯啊。”柏溪收了白泽剑,连忙为自己辩解道:“都是那妖物害我。” “本君说的……”冥君迈步朝着柏溪走去,渐渐逼近,柏溪却也只能渐渐后退,直到后腰抵住柜台,无路可退,只隔了一指的距离,冥君方才停下脚步: “本君说的,是你丢失客栈魂魄的罪。” 柏溪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冥君,就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可……可结界却是冥君你布的,他是破了你的结界才吸食的魂魄。” “巧舌如簧,你们对待在客栈里的魂魄,便是如此粗心大意,没有其他的保障么?”冥君的眸子一如忘川河水一般清冷幽深,看的柏溪有些心虚,连忙躲开他的视线: “其实……其实我们……” 柏溪的话音还未落,便只觉得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他有些惊慌的看着眼前这面不改色的冥君,脸上略微有些发热,还未开口喊出不要二字,冥君便立即撤身站在柏溪的面前。 而他的手上,还捏着雪牙。 冥君原就阴沉的脸色此刻愈发的难看,柏溪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刚要伸手去接住雪牙,却被冥君躲开,斜了一眼柏溪道: “难怪客栈不堪一击。” “冥君,结界被破不关雪牙的事。”柏溪连忙解释道,生怕冥君会因为今日的事儿怪罪雪牙。 “所以你很骄傲那妖物破了本君的结界?”冥君转头望着柏溪,顺势将雪牙搁在了他的肩头。 柏溪连忙护着雪牙后退了一步,连忙道:“不是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错处,我一人担着,还请冥君不要赶走雪牙。” 冥君望着眼前的这位神色认真的男子,又瞧了瞧他肩头的那条小白虫子,随后便朝着黄泉之门走去:“此处究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养好伤就走吧。” 柏溪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冥君的背影,听着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和雪牙在说,柏溪连忙相送冥君,一侧首,便瞧见雪牙一脸无辜的雪牙,咧开嘴,一排小白牙可爱极了。 柏溪想着冥君的那番话,想必也是准许了雪牙在客栈里待着,连忙将它捧在手心,亲了亲它的脑袋笑着道:“真好,雪牙能留下陪我了。” 雪牙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柏溪,随即趴在了柏溪的手心,伸出了前爪遮住了自己的脑袋,尾巴轻微的甩动着,偷偷摸摸的抬起头来看着柏溪,随后又将脑袋藏起来。 “看来雪牙是女孩子啊,这么容易害羞。”柏溪逗了逗雪牙,随即将它放在了柜台之上,动了动法力,这客栈大厅中因为损毁的物品也在霎时间回归原处,一切都不一如从前。 柏溪又巡视了一遍从前魂魄所居住的地方,出来的时候,眸色也渐渐幽深。 虽然冥君不曾怪罪过他们,可说到底,他们不曾对这些魂魄做保护,这才让那妖物有了可乘之机。 柏溪正想着此后若是再有放不下执念的魂魄前来,该如何保护他们的时候,倾玉与白辞便出现在了客栈之中,柏溪连忙走了过去:“白辞怎么来了?” “因为你啊。”白辞笑着说道。 柏溪一脸的疑惑,倾玉连忙笑道:“方才冥君召见了所有甲级摆渡人了,说什么黄泉客栈虽然偏远,可到底是冥府入口,这黄泉客栈守大门的摆渡人都能手刃妖物,让他们那些甲级摆渡人好好学学。” “啊?”柏溪有些受宠若惊,方才明明是因为冥君突然出现,才能打败妖物,说到底是也是冥君的功劳,怎么就成了他自己的呢? “然后呢?”柏溪忍不住问道。 第17章 长生宴[4] “然后冥君吩咐,这被妖物吸食的魂魄因为他的魂飞魄散而散落人间,便由我们甲级摆渡人去找回来。”白辞脸上的笑意有些宠溺:“想不到阿溪你竟然如此本事,得了冥君的夸奖,倒是让我白担心了。” “不是的白辞哥哥,事情不是那样的。”柏溪连忙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能得了夸奖我很开心,冥君说的没错,甲级摆渡人几百年只摆渡生死簿上的魂魄,早就宝刀生锈了,也是该出鞘磨一磨了。”白辞伸手揉了揉柏溪的脑袋,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温柔: “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拒绝。” “一定。”柏溪连忙拍着胸脯保证着,白辞得逞一笑,随即迈步走出了黄泉客栈。 待得白辞走后,倾玉才一脸神秘的凑到柏溪的耳畔道:“我跟你说,冥君还排了几个甲级摆渡人来与我们一起守客栈,还说,一切都听你的调遣。” “什么?”柏溪更是惊讶无比:“甲级摆渡人,守黄泉客栈,冥君他疯了吧。” “冥君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是哥哥你知道那个派到黄泉客栈的甲级摆渡人是谁么?”倾玉脸上是藏不住表情的,尤其是此刻刻意掩藏笑意,更是惹得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柏溪看着他的脸色,似乎猜到了是谁,却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没错。”倾玉笑着用力的点点头,奈何他还不曾笑过劲,便听得黄泉之门传来响动,柏溪与倾玉立马朝着后院跑了去。 果不其然,脸色阴鸷的常曦双拳紧握,非常不服气的望着那两个看怪物一般的人,冷哼了一声,便坐到了井边上,根本不搭理柏溪与倾玉。 * 长生殿的无涯阁中,洛风将东华帝君拿来的心经奉到打坐的冥君面前,随后则在一旁伺候。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2章 偌大的长生后殿,却只有洛风一人伺候,这是他的荣幸,自然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这是冥君信任他。 他略微抬眸,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冥君身上,他依旧记得当初在雷泽池受完刑的冥君,气息羸弱,刚出雷泽池便倒在了东华帝君的脚边。 东华帝君感念他们兄弟间的情分,便将他收留在自己的宫中养伤,那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洛风瞧见了只是心疼不已,恨不得那一道道伤痕是在自己身上,能够由自己去替冥君受过。 只是他是何等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去为冥君受刑呢? “你心绪不稳。”忽的,冥君睁了眼,望着眼前的心经,缓缓地开口。 洛风连忙抱拳,语气中也满是歉意:“打扰帝君修行了。” 冥君敛了衣袖,侧首凝视着一旁垂首行礼的洛风,顺势拿起桌上的心经递到了洛风的面前:“这本心经你拿去练吧。” “这是东华帝君送来给帝君的,属下不敢。”洛风连忙拒绝着,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冥君。 冥君轻哼一声,将心经搁回了桌上:“东华此举,无非是想让本君静心,既然你也心乱,不妨拿去先练着。” “帝君,属下冒昧一句,东华帝君没错,帝君您真的该静心了,帝君已然在雷泽池受过刑,那就该两不相欠,不必记挂在心上,乱了自己的修为。”洛风抬首望着眼前的冥君,一改从前的唯唯诺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冥君幽深的双眸对上洛风的视线,不过一瞬,这洛风便败下阵来,不敢再与他对视。 “你胆子越发大了。”冥君刚启唇,这洛风便伏身跪在了地上: “还请帝君责罚,属下也只是为了帝君着想,不想帝君再为了旁的一些无所谓的事,再次犯下过错。” “出去。”冥君轻声,语气却是坚决不可动摇。 “帝君……”洛风望着冥君,还要再说什么,可一瞧见冥君面具下那双凌厉的双眸,便生生的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起身退出了无涯阁。 冥君再次阖眼打坐,却是再也静不下心来,洛风的话字字句句皆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他双眸缓缓张开,幽深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那本心经,可脑海中却始终忘不了那一个回眸,饶是修行万年,终抵不过那倾倒众生的回眸一笑。 那一年,魔族圣君纵容属下人界为恶,而魔君野心庞大,更是想一统人界,想将人界都变作他的囊中之物,一时之间的冥府,鬼满为患。 天地合为一处时,这世上便有了神,而冥府帝君还只是盘古后人金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因为没有天地,所见之处皆是混沌一片,了无生趣,神便寂寞了,还是掌权者的盘古便分开了天地,一处升为了天空,一处降为大地。 后来,大地有了山川,有了树木,有了花鸟,皆是神的恩赐。 神,喜欢在天界俯瞰人间,尤其是人间的生灵,给了许多寂寞的神一丝宽慰,他们看着人间日复一日的变化着,可依旧觉得缺了些什么。 故此,女娲便照着所有神祇的模样,捏土塑样,并且取名为:人。 有了人的大地变成了另一番的景象,他们信奉神,神亦会保佑着他们,可久而久之,人不再如当初那般单纯,长生不死的人们开始有了别的丑恶的心思。 女娲与诸位神祇皆是痛心无比,便施法祛除了他们内心的邪恶,没有了恶念的人间又是一片祥和,只是被神祛除的邪恶就成了魔。 神造就了人,自然也造就的魔,可神却消灭不了魔。 后来神界为了防止人再生恶念,便不再让人长生不死,而是生死循环。 人死后入土为安,魂魄却游离世间,扰人类困苦,这才有了冥府,纳阴魂,掌人界生死,而这冥府帝君的位置,便落在了金鸿的身上。 魔君想要一统人界,身为冥君的金鸿自然是不允许的,便向魔族圣君下了战书,于无妄天中大战三百回合,终于将魔族圣君封印在了雷泽池底,日日受着鞭刑。 可无妄一战,冥君也身受重伤,落入人间,被一位采药的少年所救,尽心医治,而那少年名唤明月。 “清风药庐……”冥君收了思绪,不经意的喟叹,使得他将手伸向了面前的那本心经,奈何刚刚拿起,便又放下了,随后便消失在了无涯阁中。 黄泉之门旋动过后,冥君颀长的身姿便出现在了门口。 黄泉中本是没有日夜的,可这客栈建于入口,便与人间一样,除了无风无雨,该有的白日黑夜,客栈全都能感受到。 柏溪原是躺在屋顶望着浩瀚苍穹的点点繁星,却听见黄泉之门响动,便立即从房顶跃身下来,瞧着眼前出现的冥君,连忙行礼: “参见冥君,不知冥君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啊?” “我不能来么?”冥君的声音清冷低沉,倒与那双幽深的眸子很是相得益彰,他的视线落在柏溪眉间的印记上,一时有些失神。 那印记…… 柏溪愣了愣,随即扬起笑脸:“能,黄泉客栈属冥府管辖,冥君要来巡视,自然是能的,嘿。” “嗯。”冥君轻应一声,随即收回视线,便迈步朝着黄泉客栈的前厅走去。 柏溪瞧着冥君这巡视的架势,连忙跟了上去。 想来当日长生殿召见,原本就是问询各处事宜,与检阅各摆渡人的修为与能力,奈何妖物作祟只能作罢。 可身为冥君五百年不在冥府,自然也是有理由来巡视的,故而柏溪便跟在冥君的身后,等着他发问。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跟柏溪一样,是上面降下来的,论等级,我可比你们高出两级,就凭你也敢对我指手画脚的。” 这冥君刚刚踏入客栈前厅,便听见这常曦朝着倾玉的吼声,可瞧清楚了冥君的模样时,倾玉与常曦皆是一脸的错愕,随即抱拳朝他行礼。 冥君站在门口,也未近前,冷漠至极。 “怎么回事儿啊你们。”柏溪见着冥君不说话,连忙上前打着圆场。 倾玉一脸委屈的说道:“我不过就是让……让他帮忙安置一下白辞哥哥他们找回来的魂魄……” “那是你这丙级摆渡人该做的事。”常曦根本不服气待在黄泉客栈,更加不愿意听候柏溪的差遣,上前朝着冥君行礼道:“冥君,属下好歹也是甲级,凭什么白辞与何求他们都能去找丢失的魂魄,而我却要守客栈,属下请冥君收回成命。” “理由。”冥君终于开口了,柏溪也算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怕冥君会生气,然后殃及池鱼的。 “属下是甲级的摆渡人,而这客栈是他们这些犯错的人守的,属下没有犯错,不该受此惩罚。”常曦颔首,义正言辞的说着。 冥君目不斜视,将视线落在了柏溪与倾玉的身上,随后才将视线落在常曦的身上:“虽是受罚,是因为客栈偏远罢了,不然,你以为客栈为何只要甲级的摆渡人呢?”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3章 “可冥君,属下并未犯错。”常曦接着说道。 “妖物入侵冥府,摆渡人无力抵抗,便是错,既然你不想待在客栈,奈何桥畔的孟婆庄中缺一位烧火之人,你便去吧。”冥君语气平和,可落在常曦的心里却是异常的惊讶: “冥君,不能……” “你当我的话,是玩笑么?” 常曦听着冥君那陡转凌厉的声音,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毫无预兆的断裂,随即跌坐在地,望着冥君挺拔的身姿,微微启唇,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8章 移魂练术[1] 常曦从客栈里离开后,客栈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冥君找了个椅子坐下后,抬眸看着眼前一直垂首的两位,启唇道:“害怕?” 柏溪与倾玉相视一眼,连连点头。 冥君的视线从望着两个人转到了柏溪的身上,尤其是他眉间那似火的印记:“若不曾犯错,便是不怕的。” “冥君这话就不对了,分明知道我们是受罚来这儿的,却说不曾犯错是不怕的,我们犯了错,当然怕,这有问题么?”柏溪连忙接过冥君的话说道。 那殷红的衣裳格外的飘逸,与眉间的印记相得益彰,冥君也是直直的看着的柏溪:“本君并非蛮不讲理。” 柏溪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只是觉得冥君的视线有些太过于直白,让他有些不太自在,刻意躲开视线不去看他,却意外的发现这客栈里出现了一位十来岁的少年。 他一脸懵懂的站在门前,左顾右盼的瞧着客栈里的情形,虽然那个身着黑衣的人戴着面具有些可怕,可另外两个瞧上去倒是有些面善,便不由的开了口: “那个……我想问问,这是哪儿啊?” 倾玉看了那少年半晌,又瞧了瞧手上的录死簿,根本没有出现眼前这个魂魄的名字,难道又是一个误闯黄泉客栈的人? “这里是黄泉客栈。”柏溪也不管面前坐着的冥君了,径直朝着那少年走了过去,只是靠近,便立即感觉到眼前的少年并不是人,是实实在在的魂魄。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黄泉客栈,且录死簿上不曾记载他的名字,那么他就应该是离魂了。 生死簿的存在,是记录着每个出生的人应该享有多少年的寿命,故而人死后,他会直接前来黄泉客栈,而录死簿上也会出现他的名字。 而在生死簿所记载的寿命之前就亡故的,录死簿上虽然会出现姓名,可若是摆渡人去的不及时,魂魄就会游荡世间,或成煞危害世间,或称为妖物修炼的盘中餐。 而今日出现的这位少年,分明就是生魂。 “黄泉客栈,是什么地方啊,我睡醒了就在门口了,见着里面有人我才进来的。”少年懵懵懂懂的,朝着眼前的二位揖礼一拜,这才介绍着自己。 “睡醒了就在这儿?”倾玉也十分好奇。 “嗯,我乃是细叶城董家庄人士,不知这里离董家庄有多远啊?”少年见着倾玉好说话,便朝他走的近了些,眼巴巴的看着他。 “既是生魂,便送他回去。” 一直在后面坐着的冥君突然开口吩咐了下来,柏溪与倾玉随即朝着冥君行礼,两两相望:“那柏溪哥哥就送他回去细叶城?” “行吧。”柏溪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在少年的懵懂无辜的神态中,将他拉了过来,出了黄泉客栈的大门。 天还未亮,一切都还沉寂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所过之处凉风习习,就连天空中的星宿也不知道何时都渐渐隐匿,只剩下几颗还挂在天上。 黎明到来时,天边晕染的朝霞格外好看,映照着董家庄内,祥和一片。 少年带着柏溪轻车熟路的便朝着自己所居住的院子走去:“哥哥,方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没看见我们,这离魂可真有趣。” 少年脸上笑着,就连语气里也满是新奇。 柏溪无奈的摇摇头:“离魂不好玩儿,稍有差池便会丧命,你啊,还是不要盼着又下次了。” 少年回首看了柏溪一眼,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可听到前头传来董夫人肝肠寸断的哭声时,不由好奇的停驻了脚步,少年便带着柏溪走到了院门口,却瞧见丫鬟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朝着老夫人的院落跑去,嘴里还说着二少爷没了。 “糟糕,赶紧回去。”柏溪连忙提醒着眼前的少年,却见着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时。 “这离魂的是我,怎么我弟弟还死了?”少年疑惑的望向柏溪,随即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不过走出两步,便停了下来,神色错愕的望着前头乌泱泱来的一群人。 而其中一位,便与少年长的一模一样。 “奇怪了。”柏溪自然也发现了那少年所看到的事,神色也与那少年一般无二,震惊之余还有疑惑:“也就是说,那个人不是你?” 少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祖母携带着丫鬟与仆人,以及另一个人自己疾步到了院子里,随后便与柏溪也跟了上去。 屋内的董夫人的哭声震天,老夫人的脚步便在门口停下了,脸色略微一沉,朝着门口伺候的丫鬟问道:“二少爷怎么就没了。” 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行礼:“早晨起来伺候二少爷洗漱,却不想叫不醒他,这才推门进去看,发现……发现二少爷身子已经凉了。” “他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或是摔到了哪里?”老夫人又问。 丫鬟摇摇头:“二少爷的模样,像是……像是无疾而终,并没有中毒或是其他。”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回走:“罢了,不中用的东西,成日只会惹是生非,既然已经去了,就拖出去埋了吧,夭折的孩子留不得。” 老夫人在柏溪与少年的目光中渐渐离去,却发现那个与自己一样的少年还站在院中,只是他望着祖母离去时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恨。 这时候屋内的哭声止住了,丫鬟伺候着董夫人从屋内出来,她身上穿的一身粉红的袄裙,珠钗银饰也是丝毫不落,佯装着抹了抹眼泪,将院中伺候的丫鬟们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了那少年在院中。 “娘,那老太婆也太可恶了。”少年眼中依旧含着怨怼,就连语气也不善。 柏溪朝着身边的少年望去,只瞧着他握紧了双拳,眼中也满是愤怒,柏溪不太明白他们家里人的关系,但隐约也猜到了这夫人与眼前的这位少年不太亲近。 “阿恭,听娘的话,反正你哥哥也回不来了,你就放心的用他的身体好好活着,等着那老太婆一死,这家里的一切还不都的娘和你爹说了算?”夫人轻抚过少年的脸庞,眼中满是得意。 鄙夷的望了一眼屋中的那具尸身,啐了一口,连忙唤来人,吩咐他们按照老夫人的安排,将二少爷的尸身拖出去埋了,越远越好。 随后,便带着董恭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4章 少年原想上前将眼前经过的人拽住,却被柏溪拦下,摇了摇头:“这日头快出来了,你饶是生魂,也受不了太强的阳气,走,去祠堂。” 少年点点头,跟着柏溪消失在了二少爷的院中。 董家的祠堂内,祖宗十八代的牌位几乎囊括在内了,香火鼎盛,有了庇佑,少年便可以安心的待到晚上了。 少年盘腿坐在蒲团上,望向一盘站着的柏溪:“哥哥,你说我奶奶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的,这才刚开始,他们还不会这么急色。”柏溪宽慰着眼前的少年,蹲在了他的面前:“你告诉我,你们分明是一家人,怎么你祖母对你弟弟,是那种态度呢?” 少年叹了口气:“我名唤董友,那夫人是我父亲的填房,我出生时生母难产,生下我便走了,是父亲和奶奶将我养大的,父亲因着生意繁忙,我便同奶奶一同成长。 后来我父亲从外地做生意回来,便带了现在的夫人回来,不顾奶奶反对,娶了她做填房,第二年,便有了我弟弟。” “你奶奶为什么不喜欢你继母?按道理来说,她应该站在你父亲这边。”柏溪疑惑的问道。 董友叹了口气:“因为我父亲根本不知道她的底细,就一味的要娶她做填房,虽然我当时小,可我也知道我父亲要娶继母了,原本她待我还算不错,渐渐地奶奶也就接受了她,岂料有了弟弟以后,她便不待我好了。 处处苛责我,趁着父亲不在家中,便不许我去学堂,让我在家带着弟弟,后来被我奶奶发现了,便将我留在了身边。” “后来呢?”柏溪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我为了不让奶奶失望,便什么都学,说句夸口的话,若是再有两年,我定能取得科考头名。”一说到此处,董友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阵惆怅: “可就是因为这样,奶奶却不喜欢弟弟,庄子上不少的佃户,多多少少总来向奶奶告状,说他放任家仆糟蹋粮食,毁坏良田,天旱时将囤积的水放走,洪涝时又拦住河道,惹得佃户是非常不满,可夫人总说教育,却总是由着他的性子来。” “这就难怪你奶奶不喜欢他了。”柏溪无奈一笑,抬眸担忧的望着董友:“想来,董夫人是用了什么邪术,移换魂魄,让你弟弟的魂魄借住在你身上,然后让你住到你弟弟身上。” 柏溪如此一说,董友也陷入了一阵迷惑之中,可随后柏溪便又皱了眉: “不对啊,若是想让你借你弟弟身体的话,她为何又要将你弟弟的身体匆匆埋掉,难道说,她并不想你回来?” 董友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柏溪,惊恐的长大了嘴:“那……那我该怎么办啊,他们借用我的身体,会不会伤害我奶奶啊。” “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还有救。”柏溪拍着他的肩,宽慰着说道。 可这董友的心里却依旧踏实不了,正要开口,却听得祠堂外头传来一阵邪笑,尖细而阴诡,吓得董友立时躲到了柏溪的身后。 柏溪起身将董友护在身后,手中紧握着清心珠,戒备道:“哪里来的妖孽,胆敢在本大爷面前放肆!” 第19章 移魂炼术[2] 柏溪话音刚落,祠堂门口便出现一团黑雾,黑雾落地,化作人形,身着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轻捋着花白的胡须,望着祠堂内的两个人,神色一顿,随后笑道:“我就说昨夜这娃娃的魂魄为何会不翼而飞,原来是落在了冥府中人的手里了。” “知道我是冥府中人还不走开,留在这里找打么?”柏溪捏紧了清心珠做了攻势,只要那妖道敢上前,就怪不得他先动手了。 虽然那人是仙风道骨之姿,身着道袍,可柏溪却是一眼就瞧出了他是这山里的狐狸化作的道士,专吃人魂魄来修炼的术法,因着修炼的是歪门邪道,故而周身全是黑气。 “小娃娃,本座修炼的时候,估计你还没出娘胎呢。”妖道手持浮尘,朝着祠堂内便飞了过来,伸手便抓上了董友的肩膀。 柏溪勾唇一笑,捏了剑指,念了口诀,手中的清心珠便立时散发出一道白光,将那妖道击出了祠堂。 妖道捂着胸口摔倒在地,恰逢董老夫人携带着董恭前来祠堂祭拜,瞧见倒地的妖道,疑惑的问道:“道长怎么可以擅闯我董家祠堂?” 妖道抬眸望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夫人及少年,便立时明白了过来,随即站起身道:“夫人,贫道法号惠阳,见你家黑气冲天,想必是府上有人夭亡吧,且是孩童,生前生性顽劣,可对?” 老夫人听及妖道如此说,心头一紧,可面儿上却依旧镇定无比:“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贫道在贵庄的祠堂里发现了一孩童的魂魄,龇牙咧嘴好不吓人,甚至动了董家的香火,故而贫道才出手阻止,岂料他煞气太重,被他伤了。” 凡人本就是一双肉眼,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是凭那道长一面之词而已,可老夫人心里却暗自沉了沉,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妖道的话,可他的话却是让老夫人确信无疑: “无用的东西,生前害人,死后还想搅的家宅不宁么?道长你说怎么办?” “夫人莫气,贫道有一法子可解。”惠阳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夫人不妨让人折些柳枝将这祠堂围住,鬼魂最怕的便是柳枝,只要有柳枝在,贫道保证将阴魂祛除。” 听着妖道在外头与董老夫人的话,柏溪不免嗤笑出口,冲着一旁担忧的董友道:“柳枝对鬼是有用,可是对鬼差可没用,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保护好你。” “谢谢哥哥。”董友握紧了柏溪的手臂,坚定的回答着他的话。 而董老夫人原本是带着自己的孙在来祠堂上香,求祖宗保佑的,可在听到夭亡的二少爷在祠堂作乱时,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吩咐人按照惠阳道长的吩咐去办,自己则带上所谓的董友离开了祠堂。 柏溪安抚着董友在蒲团上坐好,自己也坐在另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外头的人冒着大太阳去折柳枝,再将祠堂围起来。 忽的,董友的心口跳的有些快,恍惚间,他瞧见他奶奶被那个假的董友推进了池塘里,惹得他心口一窒,拽紧了柏溪的衣袖。 柏溪回首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奶奶……奶奶出事了?”董友拽着柏溪的手,霎时便红了眼眶,满是担忧。 柏溪望向外头的烈日炎炎,虽然他不惧怕那所谓的柳枝,可这烈日当空,若是董友的魂魄被晒伤,这日后若是还阳,必定会体弱多病。 不过这一着急,柏溪忽然想起上次摆渡吴江时,白辞送了他一件忘川水练就的斗篷,随即便取了出来,裹在了董友的身上: “穿上这件斗篷,便不用怕外面的阳光了,跟紧我。” 柏溪拍了拍董友的肩,便拉着他走出了祠堂,在惠阳妖道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他一个人愣在原地。 柏溪护着董友来到池塘边上,却意外的发现董老夫人浑身湿透的坐在凉亭里,而她身边站着的,则是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 “奶奶。”董友呼唤着跑了过去,却不想扑了个空,而董老夫人却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孙子的存在:“奶奶,奶奶看看我,我是阿友,奶奶。” 董老夫人轻抚着胸口,抬眸忘了一眼面前的白衣男子,笑着道:“多谢公子相救了,我那孙儿一定是撞邪了,我得去看看那惠阳道长有没有将祠堂里的那个畜生给收了,怕是我那孙儿就是他给害得,才推我下的水。” 说着话,董老夫人便要起身,却被那白衣人伸手拦下:“或许此事,另有隐情。” 听见那白衣人开口说话,柏溪听着总觉得有些耳熟,不由朝着他走去,刚刚接近,白衣人一回头,柏溪瞧着那人的模样便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5章 真是应了那个词:冤家路窄。 “会有什么隐情?”董老夫人听见白衣男子如此说,倒也有些好奇。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跪伏在她面前的董友,又瞧了瞧一旁站着的柏溪,伸出手指从董老夫人眼前一晃而过,便负手站着,望向柏溪时的神色也颇为得意。 董老夫人不明白他的意图,只是觉得他的手指在眼前闪过以后,原本空荡荡的凉亭中竟然多出了两个人,还有一位正跪在自己的面前。 “阿友?”董老夫人惊呼一声,董友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抬头与她相望,四目相对,欣喜的董友连忙扑进董老夫人的怀中。 却不想扑了个空,就连董老夫人也吓的不轻,想要抓住眼前的孙儿,却怎么都碰不到。 “夫人,阿友现在……只是魂魄,你是抓不到他的。”柏溪连忙走来解释道。 董老夫人根本听不听不明白柏溪的话,只是茫然且恐惧的望着他,无奈之下,柏溪便只能将董夫人所做之事,与董友的身体被换了魂魄一事说给了她听。 沉默了许久,董老夫人终于能够明白,一想到方才推自己下水的不是自己的孙儿,而是那个强占自己兄长身体的次孙,董老夫人这心里也才算安稳了一些。 柏溪与白衣男子站在凉亭外,回首看了一眼祖孙情深的二人,柏溪又望向身边的这位白衣男子,不由轻声咳了咳: “上次修罗一事,你大人大量,就别放在心上了。” “稀奇,你竟然会道歉。”白衣男子声音清冷,听得柏溪心头一颤,他还是觉得这个声音格外的耳熟。 “你抢我修罗,是你不对,可后来我又抢回来了,算我们扯平,我道歉的,是我踩你那一脚。”柏溪负手而立,倒也是不避讳什么,说的倒是坦然。 白衣男子侧眸凝望着柏溪的侧脸,认真且诚挚,这样炙热的眼光,让柏溪有些不自在:“你瞧着我做什么。” “我收回之前说你的话。”他缓缓开口。 不过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柏溪便想起他说自己愚蠢的事,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别以为你法力高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我可告诉你,我是冥府中人,我的顶头上司是冥君,昨儿夜里我们还在一起喝酒来着,你要是再敢说我愚蠢,信不信我让冥君来收拾你,替我出气。” 白衣男子的目光幽深,望着柏溪时诚挚的神色也略微变了变:“比起搬救兵,你便没别的法子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欠揍啊。”柏溪这就不乐意了,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那个人的双眸。 那双眼睛太过熟悉了,好像是真的在哪儿见过。 “实话实说,若是你与我较量,我倒还愿意为之一战。”他幽幽开口,目光也从柏溪的身上收了回来。 柏溪不削的哼了一声,抱臂走回到凉亭之中:“老夫人,你不能在这儿多待,为了阿友,我想你得去祠堂拖住那个妖道,我带着阿友去找董恭,然后趁机换回肉身。” “好,我知道了。”董老夫人连忙点头应下,不舍的看了董友一眼,这才起身离开凉亭。 董友望着祖母离去的背影,还是有些担忧:“哥哥,你说我奶奶会不会有事啊。” “放心吧,有我们在,你奶奶会没事的。”柏溪笑着宽慰董友。 “是你,没有我。”那位白衣男子连忙将自己隔绝在外,柏溪冷哼一声: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上次修罗你跟我抢,现在救人你怎么不抢着做了。” “因为这是你的事,摆渡人。”白衣男子的语气依旧清冷,可听在柏溪的心里却是更加欠揍了。 两个人正斗着嘴,却不想这惠阳妖道却在此时冲了出来,使用手中的拂尘将董友的魂魄勾了过去,随即消失不见。 柏溪惊愕,连忙朝着那妖道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唯有白衣男子略微勾了勾唇,消失在了凉亭之中。 惠阳妖道挟持着董友的魂魄一路飞奔向自己的洞府,却不想一股强烈压迫的气息迎面而来,还未看清来人的模样,便被一掌击中,跌下云端。 白衣男子手中纸扇轻摇,清风撩动他额前的发丝,瞧着跌落在自己面前的惠阳妖道,伸手夺回他腰间装有董友魂魄的袋子,握在手中。 妖道挣扎着起身,惊愕的望着他:“你到底是谁。” “金鸿。”白衣男子根本不削看他一眼,只是轻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立时便教那妖道吓的脸色煞白,转身便想逃开。 金鸿正要出手,忽见着林中风云大变,一股浓雾袭来,挡住了他的视线,那妖道便在浓雾散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鸿收了纸扇,望向已然风平浪静的云端,不由开口:“竟然是万妖岭的护法来了。” 第20章 移魂炼术[3] 柏溪追来时,金鸿正怡然自得的看着他,柏溪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追上那妖道,怕是这孩子的魂魄都没了。”金鸿将手中的荷包递到柏溪的面前,惹得柏溪一脸惊愕: “你追上了,那妖道呢?被你打死了?” 柏溪望着金鸿惊愕的神色立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小心翼翼的结果装有董友魂魄的荷包,将董友放了出来。 金鸿轻摇了纸扇,瞧着董友懵懵懂懂的站在柏溪的面前,忙道:“回去吧,尽快让魂魄归体,对他才是最好的。” “好嘞。”柏溪笑了笑,拉着董友的手便往回走,可刚走两步却发现身后跟上来的金鸿,不由好奇的问道:“说实在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金鸿。”他启唇说道。 柏溪一愣,仿佛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好像就是不久以前,至于是听谁说的,忽然一下子记不起了。 但柏溪敢肯定这个名字的确是听过的,好像还是一个重要人物的名字。 “冒昧一句,金兄是神,还是仙啊?”柏溪连忙问道:“我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金鸿凝眸望着柏溪那张脸,神色泰然,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柏溪见他不说话,就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冒失了,便悻悻地拉着董友一点点往后退,随后朝着董家庄走去。 回到董家庄已经是傍晚了,董老夫人因着午时落水,受了惊吓,这会儿在自己的房中歇着,董夫人柳氏因着是为人媳妇,怕族里的宗亲闲话,便在跟前伺候着。 唯有借了董友身体的董恭,除了大夫在这里为老夫人诊脉时还在房中,此刻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6章 “哥哥,她在我奶奶的药里加东西了?”董友拽了拽柏溪的手臂,担忧的说着,他双眸紧盯着柳氏端着的药碗,瞧着她含笑走向躺在床上的老夫人。 柏溪拍拍董友的手臂,示意他宽心。 柳氏端着药碗朝着老夫人走去,笑盈盈道:“婆婆就别伤心了,就当做养了一只白眼狼,这么多年,白疼他了,还利用阿友将奶奶推下水,实在可气。” 董老夫人见着她坐在床边,脸面上也是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可视线还是落在了柳氏的身上,到底是死了儿子的人,衣裳却还是穿的花俏,平日戴的珠钗一样也不少。 她知道自己的阿友换了人,也知道阿友此刻就在房中,只是为了稳住柳氏,她还得装下去:“说到底,他也是你的儿子。” 柳氏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神色也是有些惊慌,随后苦笑一声:“婆婆说笑了,他虽是我的儿子,可这么多年他也做了不少错事,总惹您生气,今儿个还将您推进水里,饶是我儿子,我也不原谅他。” 董老夫人笑了笑,也不再说话,柳氏吁了一口气,随即舀了一勺汤药递到老夫人的嘴边:“这是大夫开的安神药,婆婆你就喝些吧。” 老夫人盯着柳氏的模样,随即点了点头,却瞧得董友一脸焦急,不停的跺脚,想要上前将柳氏手里的碗打掉,却是落了空。 担忧自己孙儿手被烫伤的老夫人眉头一紧,随后才舒展了眉头,可那一瞬,却还是被柳氏捕捉到,她虽然疑惑,可到底还是大着胆子将汤匙里的药送到了老夫人的嘴边: “药温了,婆婆喝吧。” 老夫人点点头,张嘴这个要将汤匙里的药吃下,柏溪手指一抬,柳氏便只觉得自己的手肘刺痛难耐,原本送到老夫人嘴边的汤药也洒在了被子上。 就连另一只端着汤碗的手也受了影响,碗里的汤药全数的扣在了被子上面,惹得老夫人黑了脸: “这是怎么了。” “没,就是手突然疼了,媳妇这就将被子给婆婆换了。”柳氏有些慌张的起身到柜子里取出新的被子来。 董老夫人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她换下了被子,将沾了药的被子拿出了卧房。 董友这才爬到老夫人的面前,担忧的说道:“奶奶,您没事儿吧,我好怕你将那药吃下去。” “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放心吧,你不回来,奶奶不敢死。”老夫人宽慰着董友,脸上的笑容也的分外慈爱。 “来人了。”门口站着的金鸿忽然开口,柏溪连忙回身望去,看见金鸿时有些惊讶。 原以为他已经走了,却不想他还留在这儿,若不是方才他出声,柏溪都将他忘记了。 不过眼下柏溪在乎的不是金鸿,而是前来的人。 借着董友身体的董恭推门而入,见着床上的老夫人,不由走近道:“老太婆,这水怎么没将你淹死,随那短命鬼一起去呢。” “我从前只以为你只是生性顽劣,却不想你心思竟然这样恶毒。”老夫人自然也不会再装了,毕竟真正的董友就在他身边。 “你这话什么意思?”董恭没有想到老夫人会一改之前的亲昵,变得如此冷绝,按道理她应该是抱着他说阿友不可能是这样的,为何此刻那老太婆的眼神却是那般凶悍呢? “你说我什么意思?你与你阿娘也太急色了,也不知道让你装一装。”老夫人冷笑一声:“也是,阿友是谦和是你装不出来的。” “你个死老太婆,我好歹也是你的孙儿,你别太偏心了!那个短命鬼有什么好的。”见着自己的身份被拆穿,董恭便也露出了凶狠恶毒的神情,指着董老夫人便是破口大骂。 随后,这董恭便扑倒床上,穿过董友的魂魄,伸手去掐老夫人的脖颈。 正在此时,柏溪在他身后现身,施法将他定住,老夫人连忙从床上下来,帮助柏溪将董恭的身体平放,也示意董友躺在自己身体一侧。 柏溪捏指阖眼,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才睁眼用剑指点在董友肉身的额头,隔空在他身上画出一道灵符,董恭惨叫一声,随后,这董友的身体便是一僵。 柏溪连忙朝着董友示意,他便朝着自己的身体躺下,柏溪收指,倾吐一口浊气,床上的董友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左右瞧了瞧,望着老夫人那惊讶之余,转为欣喜的神色时,便立即扑进了她的怀里: “奶奶。” “我的阿友,我的阿友回来了。”老夫人将董友紧紧搂着,语气也是倍感轻松。 这一天之中她经历过了这一生都不曾经历过的事,不过好在,她的孙儿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糟了,董恭的魂魄。”柏溪忽的想了起来,连忙回身看着,董恭的魂魄根本不在老夫人的房间内。 而回转身时,守在门口的金鸿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柏溪眉头一蹙,随即将怀中的雪牙小心翼翼的取出来,放在了董友的手心。 “哥哥,这是什么啊?”董友小心翼翼的捧着雪牙,疑惑的抬头问道。 柏溪伸手点了点雪牙的小脑袋,笑道:“这是哥哥的好朋友,我将他留在这儿,天明便来取回。” 见着董友点了点头,柏溪朝着雪牙认真道:“我要去追另一只魂魄,这里不安全,雪牙,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可要保护好他们。” 雪牙睁着无辜的眼眸望着眼前的柏溪,伸舌舔了舔他的指尖,算是答应了。 柏溪这才放下心来,消失在了屋中。 夜黑风高,柏溪在云间飞行着,随即取出了清心珠感知董恭魂魄出现的地方,直到清心珠隐隐发光,柏溪欣喜不已,随即落在了地上。 夜晚林间的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阵阵虫鸣,柏溪手中的清心珠一直在散发着隐隐的白光,他便一刻都耽搁不得,朝着清心珠所指引的方向而去。 遍布杂草的山洞里传来隐约的火光,山洞口树藤将洞口半掩着,柏溪收了清心珠,感应着此处的魂魄的气息。 董恭的魂魄的确是在山洞之中,只是这洞中似乎还有其他魂魄气息,仿佛这山洞聚集了许多的魂魄,只是其他魂魄的气息远比董恭的要薄弱许多。 柏溪忽的提心吊胆起来,上一次在若水镇的修罗便是靠着吸食魂魄来提升邪术,如今这山洞中出现过魂魄的气息,难不成又来一个修罗? 不过…… 柏溪刚要闯进山洞的时候却又停住了脚步,方才他好像隐约的嗅到了一丝妖气,难道说这山洞里住的是妖? 柏溪思索罢,若是贸然闯入万一中了埋伏就不好了,故而亮出了白泽剑,小心翼翼的踏进山洞。 不过他刚迈出一步,他的肩头便被一只手按住了,柏溪惊讶的回转身,手中的白泽剑也横在了身后那人的脖颈处,待得瞧清眼前的人是谁后,忙收了剑,略有些生气道: “你怎么都不出声的,若我不立即停手,你怕是丧命在我剑下了。” “我若是能让你伤到,便不叫金鸿了。”金鸿凝望着眼前的柏溪,语气一如既往的有些欠揍。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7章 第21章 移魂炼术[4] “饶是你金身铁骨,也不该如此唐突出现在人身后。”柏溪对于金鸿那自负的态度很是不削,冷哼一声,便往洞中走去。 不过下一秒,金鸿便上前一步将柏溪搂在怀中,倒在地上。 一道黑影从柏溪的眼前一闪而过,稳稳的落在地上,柏溪连忙望去,身体柔软的一条赤练蛇便支起了身体,小巧的脑袋上,一对小眼珠子警觉的望着柏溪与金鸿,丝丝的吐着信子。 柏溪望向那条蛇,又看着眼前的金鸿,忙道:“谢谢你啊。” 金鸿并未理会他的道谢,只是手中的纸扇便化作了一条长鞭,朝着那条蛇便攻击了过去。 霎时一团白烟升起,赤练蛇便化作了身上未着片缕的妙龄女子,身体凹凸有致,且灵巧的躲过了金鸿手中的长鞭。 她媚态十足,身体异常柔软,尤其是未着片缕,柏溪便立即别过了视线不去看她。 唯独金鸿好不避讳,手中的长鞭再次朝着赤练蛇化作的美人攻击而去,那美女蛇挺身而起,再次躲过他的长鞭,落地之后匍匐着,冲着金鸿吐了舌头: “你好绝情啊,如此对待奴家。” “不过一个妖精,还想迷惑我。”金鸿目不斜视,倒是瞧得一旁的柏溪满心的不悦。 这金鸿竟然也不知道避讳,如此直剌剌的看着美人的身子,饶是蛇妖变的,那也该男女有别啊。 金鸿手中的长鞭再次朝着美女蛇攻击了过去,只是这一次她便没那么好运,被金鸿的那条打魂鞭缠上了脖颈,用力带到了自己的面前,为了避免自己与她接触,便侧了身子。 却不想那美女蛇竟直直的朝着柏溪扑了过去,刚刚靠近柏溪的身体,柏溪便如受惊一般,回身便是一剑。 柏溪与美女蛇来了个对视,随后便发现她脖颈下血流如注,侵染了雪白的身子。 金鸿收了鞭子,美女蛇倒地变回原形,一动不动,只有柏溪待呆呆的站着,仿佛还未从方才的打斗中回过神来。 “那女子身子如何?”金鸿的声音响在柏溪的耳边。 柏溪的脸噌的一下布上了红晕,侧眸瞪着一旁的金鸿:“你个登徒子,竟然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姑娘身子看。” “她是妖。”金鸿说的清楚明了,手中的长鞭也变作了纸扇,幽深的双眸凝望着柏溪:“还不去找魂魄。” 被金鸿这么一说,柏溪立马想了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迈步进了山洞,不过刚刚走进去,便被一团白雾拦住了去了。 柏溪脚步一顿,立即握紧了手中的白泽剑。 白雾散后,一头白发的男子站在了柏溪的面前,他眸光淡漠绝情,一袭白衣与他那如雪的白发混作一色,柏溪望着他冷艳的模样,将剑对准了他: “是你抢走了董恭的魂魄?把他交换给我。” “冥府的人都是这般没有规矩么?”那男子悠悠的开口,声音淡然,可停在柏溪的耳朵里,却自带了几分寒意。 “万妖岭的护法又为何会出现在人界呢?” 一直跟在柏溪身后的金鸿也开了口,柏溪听着这样有力的声音,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脊,仿佛觉得有了靠山一般。 云不知望向金鸿时,眸子一凛,随即,一抹冷笑攀上唇角:“五百年不见,帝君倒是愈发的容光焕发了。” 柏溪听见那护法一句帝君,心口不由一跳,连忙回头看着金鸿,他手中握着纸扇,负手而立,眸光幽深:“既然知道是我,就该将魂魄还来,要知道得罪冥府,对你没有好处。” 云不知颔首,唇角的笑意更浓了:“可惜,你们来晚了,惠阳已经将魂魄炼化了,况且,这魂魄是与他签订了契约的,如今他不过是遭到反噬,才会来到这里,说起来,还是这位摆渡人的过错,若他不将魂魄逼出那孩子身体,他也不会被反噬了。” “万妖岭纵容妖物扰乱人界,还如此振振有词,怕是饶你不得。”金鸿眸色一凛,朝着云不知便攻击了过去。 云不知神色一顿,随即后退了几步,抬手接住了金鸿的招式。 “快去找魂魄。”金鸿朝着柏溪嘱咐,柏溪连忙点头,趁着他与云不知交手的瞬间,跃身而过闯入内洞。 内洞中寒意刺骨,就连柏溪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整个内洞全部结满了冰柱,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台子上,惠阳妖道盘腿而坐,似乎是在打坐修炼。 只是他的模样仿佛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柏溪小心翼翼的感知着董恭的魂魄,不了惠阳却在此时睁眼,变回原形,朝着柏溪便攻击了过来。 狐狸的爪子有些锋利,饶是柏溪躲的快,他漂亮的脸蛋上依旧被抓出了三道血印子。 柏溪握剑转身,瞧着狐狸落地后回首朝着自己凶狠的龇牙,柏溪伸手轻抚过脸上的伤痕,随即朝那狐狸刺了过去。 狐狸也立时变作人样,躲开了柏溪的白泽剑,顺势用手中的拂尘缠着剑刃,使得柏溪用不上手中的兵器,只是指尖在柏溪眼前一点,柏溪便发现这冰洞内遍布冤魂。 一个个披头散发,朝着柏溪攻击而来,柏溪握紧手中的白泽剑,再取出了清心珠朝着那些魂魄攻击而去。 然而这清心珠犹如普通的珠子一般,只是莹润剔透,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柏溪稳定心神,阖眼后念念有词,再度睁开眼,那所见的冤魂便都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就连惠阳妖道也化作了狐狸逃到了洞外。 柏溪连忙提剑追了出去,岂料这洞外的金鸿与万妖岭护法皆不知所踪,就连那狐狸也不见了踪影。 柏溪站在林间,听着那风声,时而凄厉,时而尖锐,仿佛是在哭诉一般。 听到身后的动静,柏溪连忙转身,却发现金鸿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柏溪连忙上前问道:“我……我没有抓住那妖道。” “那妖道用魂魄炼术,修的是歪门邪道,你被他算计还不曾受伤,倒是小看了你的能力。”金鸿负手往这儿眼前的人,语气也柔和不少,让柏溪听起来也像是在夸赞他。 “你在夸我?”柏溪好奇的问了句。 金鸿没有理他,只是跃身飞上了云端,柏溪也连忙跟了上去:“金鸿,那万妖岭的护法?你将他怎么样了?” “妖界与人间互不干涉,让他走了。”金鸿轻描淡写的说着。 “那行,那你先回董家庄去,董友与他奶奶我怕他们有危险。我丢失了董恭的魂魄,我的将他找回来,就算是被那妖道炼了术,我也得抓到那妖道。”柏溪飞身道金鸿的面前,认真的说道。 金鸿凝望着柏溪认真的双眸,停了下来,摊开手掌,鸽子蛋那般大的珍珠便赫然出现在他手心。 柏溪有些疑惑:“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这是那妖道的内丹,方才来找你时遇上他从洞里逃出来,便出手了。”金鸿说着。 柏溪却是瞠目结舌的看他,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手心的内丹:“这是他的内丹?”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8章 “他没了内丹,便不能再修行,你将这内丹交给冥君,自然好交差。”金鸿牵过柏溪的手,将内丹放在了他的手心。 柏溪微愣,只觉得自己双手微热,熟悉的感觉不由的袭上心头,惹得他一阵心烦意乱,连忙抬头望向金鸿,他的眼神与自己不过就是陌生人一般,不像是熟人。 “看什么?”金鸿眉头微蹙,问道。 “没什么。”柏溪连忙别过视线,只是心口的那种不适让他有些不自在,那种感觉早在五百年前就消失了,没想到如今会因为一个见过两次面的人便再次心生波澜,实在有些奇怪。 “我有一事想问问你,你眉间印记是哪里来的?”金鸿伸手捏过柏溪的下颌,直视着他眉间的印记,认真问道。 “我出生便有。”柏溪躲开了金鸿的手,后退一步说道,小心翼翼的将他方才给自己的那颗内丹放进了镇魂袋中。 “出生便有……”金鸿细细的品味着柏溪的这句话,脑海中,明月那回眸一笑的模样愈发的清晰明了。 “嗯,好了,既然解决了这里的事,那我们便赶紧回去吧。”柏溪连忙说道,随即展开双臂朝着董家庄飞身过去。 唯有金鸿站在云端,望着柏溪的背影,眉头深锁:“难道,你是明月的转世?” 金鸿双拳紧握,就连呼吸也有些沉重,脑海中闪过的皆是前尘往事。 他记得在奈何桥畔,他捻过一株彼岸花揉碎后点在了明月的眉间,再瞧着他将孟婆汤一饮而尽,一步步踏过奈何桥。 明月站在奈何桥上驻足,回眸望着桥畔站着的金鸿,勾唇一笑,眸中星光熠熠,明媚如春。 只那一瞬,那笑容便始终在金鸿的心头挥之不去…… 第22章 移魂炼术[5] 柏溪返回董家庄时,金鸿并没有跟来,虽然他特地在庄前等了等他,却依旧等不到他的身影。 雪牙见着柏溪回来,迫不及待的从董友的怀里钻出来,爬到了柏溪的手心,亲昵迫切的蹭了蹭他的指腹,这心满意足的盘在他的手心中。 而柏溪也在董老夫人与董友入睡以后,施法抹去了这一天的记忆,包括见到冥府中人的事,待得一切处理妥当之后,这才带着雪牙一道返回了黄泉客栈。 只是回去客栈以后,柏溪却发现原本守在柜台后有守护录死簿的倾玉,此刻竟然换成了何求,见着柏溪回来,眼中很是诧异: “小柏溪,你脸是怎么弄的,伤成这样?” 柏溪无奈摇头:“那畜生的爪子好生厉害,就是用法力也愈合不了。” “嗯……对了,冥君说,若是你将魂魄送回去之后去一趟长生殿。”何求连忙说道。 柏溪指着自己一脸惊愕,随后点点头,步入后院,将雪牙放进水盆之中,这才穿过黄泉之门前去长生殿。 忘川河水的尽头,巍峨的长生殿气势恢宏,水雾弥漫,尤其是殿前种植的彼岸花妖艳无比。 柏溪收势稳稳落在长生殿前,而早在一旁候着的洛风朝着他迈步走了过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柏溪,视线停留在他眉间的印记上,凝视片刻后才道: “冥君让我带你进去。” “多谢洛风大人。”柏溪朝着他抱拳行礼。 可洛风神色清冷,似乎根本不喜欢他,转身便往着后殿走去,通过结界,通过水上的九曲回廊,见过了水面上盛开的莲花,到了上一次柏溪贸然闯入的地方。 那挂满纱帐的亭子此刻将纱帐全部撩了起来,身着玄衣的冥君搁下了手中的酒杯,视线落在前来的洛风与柏溪伸手。 略微抬手示意,洛风一愣,瞧了身侧的柏溪一眼,随即行礼过后,退到了扇门外头。 柏溪望着冥君脸上的面具,连忙行礼道:“拜见冥君,属下将魂魄送回董家庄,亦让本主归体,只是中间出了纰漏,让妖孽逃脱,幸而得贵人相助,取得那妖孽的修炼的内丹。” 柏溪说着,便将金鸿给他的内丹取了出来,摊在手心。 冥君伸手,那内丹便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上,却不在意,起身赤足走到柏溪的面前,居高临下垂眸看着他,伸手捏住了柏溪的下颚,让他对上了自己的眼眸: “受伤了?” “嗯,一点小伤,不碍事。”也不知是怎的,柏溪透过面具望着冥君那双眼眸时,只觉得心跳有些快,有些慌张。 冥君捏着他下颌的手移到他的脸上,拇指抹过柏溪那漂亮的脸颊,原本的血痕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了。” 冥君收了手,柏溪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连忙笑着向冥君行礼道:“多谢冥君。” “你做多久摆渡人了?犯了什么错,被罚去了客栈呢?”冥君拂袖回到原处坐下,执壶斟酒,酒香异常,似乎正是黄泉客栈外头的那间嘉兴酒楼里的梅间雪。 被问及此处,柏溪显得有些难为情,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将视线躲到别处:“有五百年了,我是为了找一个人,然后就……被投诉了。” “嗯?”冥君搁下酒壶,有些疑惑。 “扒了魂魄的裤子,被投诉了。”柏溪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回倒是该轮到冥君愣了:“找一个人,需要脱裤子?” “嗯,因为那人后腰有胎记,所以得扒了裤子才能看。”柏溪认真的点头说道。 冥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次抬眸望着眼前模样漂亮的男子,心里隐约有些不自在,就连语气也凌厉了几分:“他是谁?” “我……我的爱人。”柏溪想了想,随后才道:“他是我的爱人,说过要跟我一辈子的,最后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我才想做的摆渡人,这样的话,他无论投胎变作什么样子,我都能找到他。” 冥君沉默不语,就连柏溪也能明确的感应到这亭中的变化,有些冷,还有些压抑。 自昨夜归来后冥君便查了生死簿,柏溪的前世的确就是明月,他眉间彼岸花的胎记也是自己亲手所点,分明就说过他转世后自己会去找他的,如今他却说他另有所爱之人? “他叫什么?”冥君再次冷声问道。 “长风,聂长风。”柏溪神色不改的回答着,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冥君突然就变了,但是冥君要问,他便不能不答。 “好了,退下吧。”冥君凝眸,不再看着柏溪,只是冷冷淡淡一句,凉亭外的纱幔便自动落了下来,挡住了柏溪的视线。 柏溪望着纱幔内的冥君,规规矩矩的朝他行礼过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29章 待得柏溪离开以后,这洛风才走了过来,朝着冥君行礼一拜:“帝君有何吩咐?” “查生死簿,本君要知道聂长风的下落。”冥君悠悠的开口,而亭外的洛风却是一愣,随即行礼道: “帝君为何要查聂长风?” 一阵清风拂过,撩开了洛风面前的纱幔,冥君摘下了面具,剑眉星目处处透着怒意,神情冷峻的望着他:“若是这长生后殿你待得腻了,不妨本君与东华说一声,让你随他修行如何?” “属下不敢。”洛风惊呼一声,立即单膝跪在了冥君的面前。 “本君看你是敢得很。”冥君眸子一凛,就连语气也严厉不少,洛风咬咬牙,随即小声隐忍道: “聂长风……因生前犯下杀孽,被十殿阎罗判了刀山火海之刑,已灰飞烟灭了。” 可此话听在冥君耳朵里,饶是再泰然自若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灰飞烟灭……” 他细细的咂摸着洛风的这句话,脑海中便不由浮现出柏溪的模样,他满怀希望的找一个人,不惜冒着犯错被罚的危险,而那个人最后却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若是他得知这样一个事实,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这冥君的心头竟也没了怒气,取而代之的便是惋惜,还有怜惜。 “此事还有谁人知晓?”冥君深吸一口气,不由问道。 “除了属下与十殿阎罗外,无人知晓。”洛风听着冥君的口气,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轻松无比。 “那便好,此事便不要再提了,冥府中便没有聂长风这个人。”冥君随即吩咐道,随即放下了纱幔,让洛风也退了出去。 柏溪刚刚踏出黄泉之门,便瞧见雪牙探出了半截身子趴在盆沿上,眼巴巴的望着柏溪,随即有些兴奋的爬出木盆,惹的柏溪连忙走过去,将摇摇欲坠的雪牙接在手心。 “你怎么这么调皮。”柏溪轻点着雪牙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雪牙乖乖的躺在柏溪的手心,目光有些疑惑,柏溪连忙道: “方才去见冥君,他将我脸上的伤医好的。” 雪牙这才在柏溪的手心里盘着,任由柏溪将自己揣进怀中,迈步走向前厅。 白辞带回了客栈里被妖物放跑的最后一位魂魄,倾玉便带着那魂魄前去安置,何求见着厅中站着的两人,连忙借故与倾玉一同去了。 “辛苦了白辞哥哥。”柏溪望着白辞那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由上前安慰着。 “这追魂本就是摆渡人的职责。”白辞温柔的笑着,疑惑的看了看他的脸颊:“何求说你的脸受伤了?” “已经被冥君医好了。”柏溪笑着回答。 白辞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万事皆要小心,追魂虽然是职责,可也要保证自己不要受伤才好。” “我知道了。”听着白辞的碎碎念,柏溪连忙点头应着。 只不过他微锁的眉头却还是落在了白辞的眼中,白辞敛起了笑意,柔声问道:“冥君责罚你了?” “没有。”柏溪摇头:“冥君问我为何会受罚的事了,我原原本本告诉他了,似乎是惹冥君生气了。” 白辞眉头一凛:“你怎么能……冥君可有再说什么?” “冥君倒是没有责罚我,或是怪我,但是我总觉得冥君生气了,而且……而且我突然很想长风。”再次抬起头来,柏溪的眼中氤氲着水汽,无助与茫然,他背过身不去面对白辞,略微昂首,将眼中的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你还有我呢。”白辞宽慰着说道,欲伸手将柏溪拥进怀中,只是还未抬起便放下了:“况且,我在生死簿上并没有见过聂长风的名字,录死簿上也没有,阿溪,你说这聂长风,会不会原本就没死?” “不可能,他若是没死,怎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五百年,况且这五百年,我踏遍了神州各地,皆没见过他。”柏溪连忙反驳着白辞的疑问。 “或许他不是人,也不是妖,是神呢?”白辞凝思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什么?”柏溪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据我所知,这天界的神会来到人间历练,经历人间的生死离别,爱恨情仇,以此更加了解人,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姓名,恐怕也只有这一个答案了。”白辞望着柏溪那惊愕的眸子,神色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推测。 第23章 义犬[1] 白辞的话始终在柏溪的脑海中反复出现。 浩瀚无垠的天空中繁星点点,晚风撩起了柏溪飘逸的衣袂,以及他飘散的黑发,他手中捏着酒囊,趟在客栈的屋脊上,翘起了二郎腿,抬手将酒囊里的酒便倒进自己的口中。 雪牙从他怀中爬出来,趴在他的胸口,支起小脑袋看着柏溪,一双小眼睛直直的盯着柏溪的沾着酒液的下颌。 随后慢慢的爬了过去,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柏溪的下颌,那辛辣的酒液便传入到了雪牙的肚腹,一时间浑身僵硬,不可置信的看着柏溪,不过一瞬,便是四脚朝天的躺在了柏溪的身上。 柏溪捡起了胸前的雪牙,无奈一笑坐了起来,搁下手中的酒囊,小心翼翼的捧着雪牙:“让你偷酒喝,醉了吧。” 雪牙晃了晃脑袋,几次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却都因为醉酒而浑身无力,只能倒在柏溪的手心,懒懒散散的,不过一会儿便闭上了双眼。 柏溪笑着碰了碰雪牙软绵绵的身子,唇边爬上一抹无奈的笑意:“雪牙,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雪牙疲惫的睁开眼望了望柏溪,强撑着长大了眼睛不闭上。 柏溪疼惜的轻抚着雪牙柔软的身体,轻轻地揉了揉,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脸的愁绪: “你说,我找了他五百年,他为什么就不出现呢,他到底是不是如白辞哥哥说的,只是来人间历练的神呢?回到天界后,便将我忘了?” 雪牙望着柏溪那紧锁的眉头,挣扎着爬起来,蹭了蹭他的指腹,伸出舌尖舔了舔。 柏溪轻点着雪牙的小脑袋,在他掌心打了个滚,支起半截身子,无辜而又认真的看着他,柏溪有些不解: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 雪牙点点头,随后身体一软,便倒在了柏溪的掌心呼呼入睡。 柏溪却是看着雪牙那小瞧的身躯,心里一阵暖意丛生:“你是除我父母外,对我最好的了,雪牙,我还是想找到长风,问问清楚,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等下去,我要一个答案,你说对不对?”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0章 雪牙伸展了身体,蜷缩着四只小爪子,睡得格外踏实。 柏溪望着雪牙那酣睡的模样,真是羡慕极了,伸手逗弄了他抬起的小爪子,却被它不耐烦的推了推,随后睁开眼看见了柏溪,又才继续安睡。 天空的星辰渐渐消失,天色也逐渐明亮起来,睡醒的柏溪总觉得胸口有些重,连忙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胸口躺着一位披散了白发的白衣少年,眉间印记也只是简单的一竖。 柏溪受到了惊吓,根本不敢动,可那少年似乎是感受到了柏溪的细小的动作,连忙抬起头开望向柏溪,红唇如血,睡眼惺忪,漂亮极了。 “你醒了。”他冲着柏溪弯了弯眉眼,扬起笑脸。 可柏溪却是一脸惊诧的往后一缩,却被白衣少年一把拽住了手臂:“阿溪,我是雪牙啊,你不认识我么?” 少年明亮的双眸顿时失去光芒一般暗淡无比,就连语气也格外委屈。 柏溪惊诧的神色陡转为不可置信,凑近了瞧那少年的模样,肤白如瓷,瞳孔也是那种少见冰蓝色,白发披散在他的肩上,衬得他格外清冷。 可他瞧着柏溪时却是扬起笑脸,格外明媚。 “你……竟然能化作……人形?”柏溪打量着雪牙,有些不太相信。 雪牙再次扬起笑脸,往柏溪的怀里靠了靠:“我此前受了伤,是忘川水将我养好的,原本是不能化形的,昨夜尝了你的酒,就觉得浑身发热,醒来就这样了。” 雪牙说的天真无辜,依偎在柏溪的怀里:“原来化作人形抱着阿溪是这样的感觉啊,以后我想天天抱着你。” “那可不行。”柏溪连忙拒绝,雪牙却是撅起嘴,格外委屈: “阿溪不喜欢我么?” “不是,雪牙,这里是黄泉客栈,是属于冥府的地方,外人不能来这儿,冥君之前还说过,你养好伤就让你走呢,若是你化作人形跟着我,我怕他们知道了,就撵你走了。”柏溪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出来的时候,这才小声说道。 听得柏溪如此说,雪牙的脸上这才扬起了微笑,伸手将柏溪紧紧抱着:“我就知道阿溪是喜欢我,舍不得我的,我都听阿溪的。” 柏溪见着雪牙这么听话,便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正在此时,这前头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雪牙连忙化作了虫子的模样,被柏溪小心翼翼的放进怀中,展臂跃身飞下屋脊。 倾玉从前厅跑了过来,见着柏溪道:“柏溪哥哥,有任务。” 柏溪有些疑惑的望着倾玉:“什么啊?” 倾玉拉着柏溪的手臂走向前厅,边走边说:“就是十年前来这儿的一个少年,他是因着前生犯错,被判六世不得为人,此前是最后一次,托生为犬,后来因为执念太深而过不了黄泉之门,住在客栈的。” “我记得了,那个三秋?”柏溪恍然大悟,前脚刚刚迈进前厅,便瞧见名唤三秋的少年一脸焦急的看着柏溪与倾玉二人。 他眼眶泛红,一撩裳摆跪在了厅中:“还请二位大人大人帮我,我此前的主人有难,我想去帮帮他。” “你的执念便是你的那位主人,如今你是想要放下心中执念了?”柏溪走进,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册子翻阅,瞧着上面的名字若隐若现,随即道:“好,我帮你解决执念。” 三秋泪眼朦胧的望着柏溪,随即朝着他们叩首。 柏溪伸手将他扶起来,取出忘川斗篷给少年披上后,才带着他消失在了黄泉客栈之中。 钟城王家原是大户,族中有几位姑奶奶辈的嫁入了皇家,故而王家也算得上是声名显赫,即便是后人中没有再入皇家的姑娘,凭借着此前留下的人脉,这王家在钟城也是无人敢惹。 柏溪与三秋出现在了王宅的门前,望着门楣上的王宅二字,三秋的脸上这才扬起一抹舒心的笑意: “我是被我主人捡回去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从私塾回来,将我抱回了家。”三秋侧首望着柏溪,笑的格外温暖。 柏溪仔细听着,随即拉着三秋走进王宅,奈何王宅门前的门神将却三秋拦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也敢擅闯王家。”门神手持三板斧,对着三秋是怒目而视。 柏溪抬首望着门神,伸手将吓得瑟瑟发抖的三秋扶了起来,顺势摘下了腰间的玉牌举到门神的面前,略微挑眉:“我们不是孤魂野鬼,是奉了冥君之命,带他来消除执念的,你要拦么?” 门神愣了愣,随即哼了一声:“冥府中人除了来勾魂以外,也不可擅闯。” “嘶……我说这人。”柏溪收了玉牌不服气的冲到了他的面前,随即冷笑一声:“你这么尽忠职守我也不好为难你,不妨我叫冥君来亲自与你说说?” “说什么?”门神有些纳闷。 “说你尽忠职守,拦着我们不让进,不让他消除执念,让他不能投胎做人。”柏溪冲着他挑眉说着。 门神一愣,随后眼神便变了,躲开柏溪朝着他身后抱拳行礼道:“参见帝君。” 柏溪掩唇浅笑,一拍门神的肩头道:“喂,我就说说而已,你也别这么认真啊。” “让他们进去吧。” 熟悉的声音在柏溪的身后响起,柏溪脸上的笑意凝结,有些惊诧的回头,却撞上了身着飘逸玄衣的金鸿,他手持纸扇站在台阶下三秋的身边,神色泰然的望向自己。 “是你?”柏溪忽然想起来,除了万妖岭的那位护法唤过他帝君以外,似乎这是他第二次听见有人唤他帝君了,这心里不由对他的来历甚是好奇。 得了金鸿的吩咐,这门神连忙让道,金鸿便示意柏溪带领着三秋走进王宅,只是这前脚刚迈进宅院,后脚便听见这外头传来车马的声音。 三秋连忙欣喜的回首,紧紧地拽着柏溪的衣袖,满眼期待的望着门口。 奢华的车驾稳稳的停在了金鸿的面前,奈何这下车的人皆是肉眼凡胎,瞧不见此刻站在门口的金鸿与门神,自然也瞧不见站在门内的柏溪与三秋。 衣着华丽的少夫人搀扶着病怏怏的青年从马车上下来,许是舟车劳顿,青年的脸色煞白,下车后还险些站不住,倒在了门前,惹得三秋也打算上前帮忙,却被柏溪一把拽住:“他是你主人?” “嗯。”三秋用力的点头:“虽然十年未见,可我始终记得他的模样,他长大了,愈发的英俊了,想必他身边那位,该是他的妻子,他成婚了,真好。” 三秋望着那青年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便一刻也没停过,视线也一直落在青年的身上,一直目睹着他走进宅子里,跟着他走向正堂。 第24章 义犬[2] 那青年名唤王见兮,原是钟城王氏族谱上他这一辈唯一的秀才。 奈何参加会试时淋了一场大雨,此后便是一病不起,王氏一族为了他的身体,甚至还替他娶亲冲喜,依旧不见好转,想着正房的后嗣里,他是唯一的男丁,族中之人便更是愁的不行。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1章 三秋与柏溪就跟着王见兮的身后,看着他被自己的妻子搀扶着走回到自己的院中,就连三秋这一路都感觉到异常的开心。 “我从前便是在这里玩耍的。”三秋指着那琼花露台冲柏溪笑着解释道:“那日下了雨,我便躲在那石凳下,是主人将我找到,带我回房去,替我梳理毛发,对我格外照顾。” “看得出来,若是他待你不好,你也不会念念不忘。”柏溪笑着回应。 随后这三秋的脸上连蒙上一层阴云,先前的笑意便立时不见,叹了口气:“我原是想着,等到主人百年之后,我与他一同踏过黄泉之门,这样来世投胎,便能做兄弟,我还想着,我做兄长,他做弟弟,由我照顾他呢。” “你倒是想的单纯。”柏溪从三秋的身上将视线收了回来,投向花园中坐着的王见兮身上。 他的妻子温柔敦厚,倒是个有福气的人,伺候必定儿孙满堂,福寿绵长。只是那王见兮却是黑气罩体,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分明是有妖邪入体,搅的他体质日虚,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三秋也等不了多久,便能与他一道过黄泉了。 “柏溪大人,你也瞧见了,我主人妖邪入体,我想救他。”三秋握紧了柏溪的手臂,神色坚定的望着他。 柏溪轻拍着他的手掌点头:“好,我此刻带你来,便就是让你救他的。” 三秋脸上消失的笑意再次出现,他撇下柏溪走到了王见兮的面前蹲下,如同从前一样伏在他的腿上:“主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让你长命百岁的。” 柏溪叹了口气,却发现院门前站着的金鸿,他负手而立,对上柏溪的视线后,随即才颔首示意柏溪前去,柏溪忘了一眼三秋,连忙到了金鸿的身边: “上一次还没谢过你呢,不过,后来你怎么没回董家庄啊?” “事情了解了何必要再去呢。”金鸿淡然的说道,视线却是落在了柏溪的脸上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今夜王家要宴请玉虚门门人,这三秋是阴魂,这粒丹药可助他躲过玉虚门的人,不必造成一些误会。” 金鸿抬首,豌豆大小的黑色丹药便出现在了金鸿的手中,柏溪伸手捻过药丸仔细看了看,随即笑道:“谢谢你啊。” 柏溪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他还还不曾问过金鸿的身份,不由回身道:“为何他们都唤你帝君啊?” 只是他话音刚落,这才发现身后的金鸿早已消失不见,柏溪有些疑惑咬着下唇,喃喃自语:“下次还是问清楚些才好,帝君……如此称呼该是神祇才对,说不定,他还认识长风呢。” 如此想到,柏溪便将药丸捏在手心,走向三秋后,让他将丹药服下。 不过片刻,柏溪便与三秋目睹着家中的仆人前来告知王见兮,说是老爷请来了玉虚门的于归长老及他的徒弟,打算为王见兮治病,让他晚上与少夫人准备准备,一同前去宴见玉虚门的人。 王见兮示意仆人退下,这才叹息一声,握紧了夫人的手掌,抬首望着她:“嫁与我的这些年,委屈你了。” 少夫人垂眸含笑:“郎君哪里的话,在王家不愁吃穿,生活富足,为妻甚是满意。” 王见兮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苦涩:“我就怕我一朝归去,不曾与你留下子嗣,教你在家中难做人,夫人啊,若我归去后,你便另嫁吧。” “郎君这是哪里的话。”少夫人红了眼眶,蹲在了王见兮的面前:“郎君待我好,为妻哪儿也不去,这不是于归长老来了么,我相信,他一定能为郎君驱邪治病,一定能让郎君长命百岁的。” 王见兮摇了摇头,神情更是无奈:“身体中的邪魅驱了,可家中的邪魅不驱,我一样性命难保,可家中那只邪物将自己藏的极好,人人都信他,喜爱他,深受母亲信任,我如何斗的过他。” “郎君莫怕,为妻与你一同斗那邪物便是。”少夫人紧握着王见兮的手,坚定无比,瞧得王见兮也是内心一热,红了眼眶: “那邪物恨我的紧,若不是恨我,三秋死的也不会那么惨。” “郎君便莫要再惦念他了,等着除了邪物,便算作是为三秋报了仇了。”少夫人轻拍了拍他的手宽慰着,王见兮这才收了眼泪,重新振作,以全新的精神面貌与少夫人回去卧房之中。 独留三秋的魂魄与柏溪在琼花露台上。 三秋担忧的望着王见兮的卧房,又侧首望向身边的柏溪:“柏溪大人,我真的可以帮助主人么?” “嗯。”柏溪点头应下,这才瞧见了三秋原本该是欣慰的脸上,此刻蒙上一层阴云:“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让那邪物现出原形,他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当初我就是被他折磨致死的……”三秋望着柏溪,原本该是清澈的双眸,此刻满是恐惧: “他打断了我的腿,剜去了我的双眼,割了我的舌头,他用火钳烧红后,穿过了我的身体,后来还扒下我的皮毛丢到主人的面前……我原是不恨他的,可他竟然害我的主人,我想帮助我的主人,我也想为自己报仇,可以吗?” 柏溪听着三秋略微颤抖的声音,似乎很难想象他最后一世为犬时,死前究竟遭受了什么虐待,他声音微微颤动,却还是有些平静,并不带一世仇恨的,这样更是让柏溪有些心疼。 “好,我就在你身边,你需要我的帮助时,我随即可以帮你。”柏溪伸手轻抚过他的脑袋以作安抚。 原本还满是恐惧的三秋此刻便也不再害怕了,只是冲着柏溪露出了笑脸,用力点头。 只是在这之前,三秋还想与王见兮好好相处,趁着王见兮服用过汤药午睡后,便在柏溪的帮助下入了王见兮的梦,与他团聚。 夜幕来临时分,整个王家大宅便亮起了灯火,烛火将整套宅子照的是灯火通明,宅子里的侍女们有序的将庖厨送来的食物送进宴请宾客的花厅中,又规规矩矩的退了出来。 而花厅中坐主位的便是王见兮的父亲,与玉虚门的于归长老,银发白眉,一身蓝衣,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而随后依次落座的便是王见兮的母亲与王见兮,对面坐着的便是随于归长老前来的玉虚门弟子,君乾以及成风,剩下的位置坐的便是王见兮的妻子及王夫人娘家的侄儿,秦三郎。 “师兄,我觉得这王家似乎不太平。”成风四下瞧了瞧,这才凑近到君乾的耳边小声说道。 君乾抬眸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随即小声回应道:“不许乱说。” 于归长老轻咳一声,神色严肃道:“何事惹得你们窃窃私语,一点规矩都没有。” “师父。”君乾连忙起身朝着于归长老行礼道:“方才小师弟说,王家不太平,似乎……有邪物。” 君乾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便从王见兮的身上一扫而过,而随后起身的成风却道: “不是的,师父,自徒儿进府后,便总觉的这府中有阴魂来过,只是气息微弱,徒儿感受的不太真切。” 于归长老瞧着眼前两名徒弟的模样,又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轻捋过胡须朝着王老爷道:“王贤侄啊,你若是再晚些日子唤我来,只怕令郎便要被邪物侵蚀,再无回天的可能了。” “还请长老救吾儿一命啊。”王老爷听得于归长老如此一说,连忙起身,一撩裳摆便单膝跪在了于归长老的面前。 于归长老连忙将他搀扶起来,随即朝着门口道:“也不知道前来的是客,还是敌啊。” 王家人听得于归长老如此开口,皆是一脸惊诧的望着花厅门口,随后便见着一袭红衣的柏溪出现在花厅门前,脸上含笑望向于归长老: “这玉虚门的于归长老果然是宝刀未老啊。” “柏溪大人?”君乾有些惊讶的望着出现在此处的柏溪,连忙朝着于归长老行礼道:“师父,此人是冥府的柏溪大人。” 于归望向柏溪时眉头微蹙,不过是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原来是冥府的柏溪大人,不知柏溪大人此番前来是作何?莫不是这王家公子寿命已尽,前来拿魂的么?” 听得于归长老说王见兮寿命已尽,这王老爷便是一脸讶异,慌张起身,却不想眼前一黑,若非夫人将他及时扶住,只怕他便能当堂倒下了。 王见兮侧首见着柏溪,试探着问道:“难道我的寿数真的尽了?活不过今夜了?”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2章 第25章 义犬[3] 柏溪负手走进花厅, 唇边的笑意略带着些许的玩味, 视线从在座的一席人身上扫过, 随后望着王见兮道: “至少你还有吃完这顿饭的时间。” 听得柏溪如此一说,王老爷终是忍不住了,被夫人搀扶着走到柏溪的面前, 泪眼朦胧的望着柏溪道:“这位大人,我儿此生一直行善积德,半件恶事都不曾做过,还请大人通融通融, 饶我儿性命, 若是实在要填命, 便由我去吧。” 王老爷那肝肠寸断却又隐忍着哭声, 听得王见兮也是潸然泪下, 就连君乾也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 “你们冥府中人便都是这般绝情的么!就不能饶过王公子么?”成风见着此等情形, 又瞧见柏溪丝毫没有动容的表现, 不由指着他冲他怒吼着。 “成风,不可无礼。”君乾连忙制止着他。 柏溪瞧着那个大义凛然指责自己的成风, 抱臂嘲讽一笑,从一众人面前依次走过:“若是你能取你师祖而代之,我就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你……”气急的成风满含怒气指着柏溪:“你要放便放,不放拉到,你扯我师祖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的职责便是拿人魂魄,我帮你是情分, 不帮你是本分,你可要知道我丢失一个魂魄付出的是刀山火海的代价,怎么,成风小仙童是要代我受过么?”柏溪的脚步停在成风的面前就连眼神也凌厉了几分,直盯的成风是张嘴欲说却无词。 “这位大人这话便不对了,我表弟乃是王家唯一的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还请这位大人酌情,我甘愿代我表弟随你回去。” 这一直闷声不吭的秦三郎突然起身朝着柏溪抱拳一礼,大义凛然的说道。 他这一开口,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尤其是王夫人,瞧着秦三郎那副模样,更是感激的不行,眼泪都下来了: “三郎啊,姑姑怎么能这么做呢。” “姑姑。”秦三郎抬眸真诚的望着她,又望向王老爷,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让王老爷看着也是动容,随即再次行礼: “我自幼便与见兮表弟一同长大,虽说是他的伴读,可到底也是得了姑姑姑父多年的照拂,如今又在王家谋了差事,如此大恩大德,理应报答才是。” 秦三郎说的言辞恳切,就连于归长老也在感叹秦三郎的忠义。 唯有王见兮,神情冷漠至极,不管自己的父母对眼前的秦三郎多么的感恩戴德,他终究是冷着一副面容,病气缠身,倒是衬托出他几分疏离之感: “表兄好意,我心领了,若该我死,我绝不含糊,可若不该我死,我也不会糊里糊涂就送了命。” 他始终忘不掉他见到三秋尸首时的情形,那血肉模糊地方整整让他烧了一个月,每每入梦,便是发现三秋尸首的地方。 残肢断耳,身首异处不说,就连眼珠都与眼眶分离…… 血腥至极,王见兮始终都不相信那会是自己乖巧可爱的三秋,竟然是以那样残忍而让人无法接受的模样离开。 直到有丫鬟说看到是秦三郎将三秋带走后,瞧见了他虐杀三秋,王见兮便记在了心里,只因三秋已死,又苦无证据,便不能像父母说起此事。 只是秦三郎那样一个连护家犬都能虐杀的人,他平时竟然伪装的如此之好,抓不住一丝把柄,如今自己又是羸弱身躯,只怕是熬不到揭露秦三郎的真面目了。 “表弟这是哪里的话,表弟不该死。”秦三郎双眸含泪,上前正要执起王见兮的手,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秦三郎连忙道: “表弟一定不是该死之人,表兄一定会求得冥府来的大人饶过你的。” “你们如此自说自话,仿佛,你们是冥府主事一般。”柏溪听完这兄弟二人的话,不免轻笑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忽的,一阵阴风吹过,整个花厅,乃至整个王家的灯皆是突然熄灭。 不过片刻,犬吠声响起,好似在整个王家大宅的各个角落回响,一会儿又似乎响在眼前。 听着这犬吠声,王见兮激动的握住了身侧夫人的手臂,喃喃道:“是三秋……是三秋的叫声,是三秋。” “三秋……” 一听到王见兮吐出这个名字,花厅里所有的人皆是后背发麻,冷汗袭上额头。 “哪里来的妖孽敢在此作祟!”君乾连忙与成风亮出了手中的兵器,将王家夫妇,及王见兮夫妇护在身后。 于归长老连忙捏起手诀,口中念着法咒,可整个陷入黑暗的王家大宅似乎依旧陷在黑暗之中,他的咒法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柏溪负手站在门口,亲眼瞧见了方才还义正言辞,此刻却撒腿便逃的秦三郎,根本不管这花厅里的人是自己的姑姑与表弟。 只是…… 柏溪的唇边似有若无的一丝笑意众人看不见,他依旧负手倚在门框上,瞧着这花厅在秦三郎离开后,便亮起了烛火。 与此同时,犬吠声也渐渐消失了。 “方才是怎么回事?”君乾回身望着于归长老,担忧的问道。 “此处有高人在,这里被他布下了结界,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老夫也没有任何法子解。”于归长老手中紧握拂尘,神色凝重的说道。 听到于归长老都如此说,众人便将眼光投向了门口的柏溪,他笑着回望他们,悠悠开口道:“你们没发觉这厅里少了一个人么?” 柏溪这一提醒,他们才恍然大悟,随后便是面面相觑,王夫人惊慌失措的喊道: “三郎他还是个好孩子你不能带走三郎!” “我并未带走他。”柏溪站直了身躯走进厅中坐下后,解下了腰间的酒囊,饮上一口梅间雪,唇齿间皆是香气。 他话音刚落,这秦三郎便从花厅后面冲了出来,神色惊慌,视线也在他们神色来回转动:“我……我方才是出去找出路……没想到……我是想出去找人来救你们的。” 秦三郎解释着,可他们皆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又望向了柏溪。 柏溪笑着将酒囊挂回了腰间,过后才缓缓道:“于归长老说的没错,这里是又高人在,只不过不是我而已,你们如今便是在高人的结界中,高人前来讨债,欠了这位高人的也是时候还了。” 柏溪说的话让他们听的莫名其妙,可只有王见兮与秦三郎知道柏溪话中的意思,一个面露阴诡笑意,一个瑟瑟发抖。 忽的,屋子里传出一丝响动,众人皆朝着来源望去。 只见着那桌案下头站着一条白色的犬,耳朵上一撮黑毛分外的明显,它的眼中闪着绿光,龇牙咧嘴时,还发出了阵阵低吼。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3章 “是三秋!”王见兮惊喜的呼唤出口,正打算上前,却被少夫人一把扶住,冲他摇头。 而秦三郎却已经是在浑身发抖,根本不敢与那犬对视。 王老爷有些惊讶:“这三秋……不是十年前就被杀害了么?” “是啊,只是你们中间有人欠了它的命,他是来索命的。”柏溪坐着,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明媚。 “你可是冥府的人,你怎么能让一条狗魂来闹事。”秦三郎连忙冲着柏溪吼道,只是他话音刚落,这三秋便冲着秦三郎叫唤着扑了过来,将他按到在地,撕咬着他的衣服。 “你快放开……你这只死狗。”秦三郎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将三秋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只是,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那只犬咬到,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于是他更加拼命的去推开三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老爷更是一脸的惊讶,眼睁睁的看着三秋将秦三郎的手臂咬掉后,又啃掉了他的半张脸,直吓得王夫人失声尖叫,昏死过去。 从王见兮捡回三秋以后,它便是一直温驯可爱的犬,从不乱叫,也不会找麻烦。 三秋最常做的事,便是随着王见兮一同上学堂,再陪伴着他一同回家,还会陪着王见兮玩耍。 王老爷的印象中,三秋总是爱吐着长长的舌头,一副微笑的样子,就算与自己不亲,它也会很安静,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发疯发狂。 “秦三郎欠了他一条命,他来讨命来了。”柏溪缓缓说道,随即望向于归长老:“长老不会是想管吧?” “既有柏溪大人在此,我为何要管。”于归长老声音冷淡,只是他声音刚落,这连连惨叫的秦三郎便断了气。 只是那场面实在令人作呕,饶是修行的君乾与成风皆没有忍住,吐了出来。 唯有王见兮,他直勾勾的看着站在秦三郎面前满嘴是血的三秋,红了眼眶,朝着他伸手道:“三秋……三秋。” 白犬似乎听见了王见兮的声声呼唤,连忙抬头望向了王见兮,眼中闪烁着泪光,见着王见兮朝着自己走来,白犬便是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花厅,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三秋……”王见兮呼唤一声,连忙追了出去,只是刚到门口,便只觉得脑袋一阵钝痛,回头瞧着厅中的人影渐渐模糊,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第26章 义犬[4] 见着王见兮倒在了门口, 王老爷与王夫人也顾不得血肉模糊的秦三郎, 直奔着晕倒的王见兮奔了过去。 而于归长老也随后与君乾成风赶到王见兮的面前, 蹲下后执起王见兮的手腕把脉,不过一瞬,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不好, 气息羸弱,怕是要离魂了。” “那怎么办啊,长老。”王老爷将王见兮抱着,朝着于归长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神色悲戚。 于归长老并未多多言, 只是从王氏夫妇中将王见兮拉起来, 让君乾与成风托着王见兮的身躯, 随后, 手中便画出一道灵符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又用拂尘扫过他的身躯, 口中还念念有词。 待得最后一句念罢,这才睁眼:“如此已经将王公子的魂魄困在他的体内了。” “不一定吧。” 一直在他们身后不曾出声的柏溪忽然开了口, 惹得于归长老连忙回眸望着他: “柏溪大人此言何意,莫非你不是带三秋的魂魄来了结执念的?” 柏溪颔首浅笑,抱臂走近,冲着于归长老努努嘴,他连忙回头,才发现王见兮的魂魄根本不曾被那道灵符所压制,反而渐渐的脱离身体。 “怎么会这样?”一直稳操胜券的于归长老此刻的表情也闪过一丝讶异, 连忙再也施咒画符,虽然将王见兮的魂魄逼回了身体,可到底是没有其他的用处。 “没用的,他被人下了咒,今夜便是他丧命的时辰,若想救他,只怕得抓到那个下咒的人了。”柏溪望着王见兮的模样,随即出手轻点着他的眉心。 然而这王见兮的魂魄却如脱线一般,饶是柏溪出手,依旧拦不住他外出的魂魄。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闪进屋中,随后这花厅的门便用力关上,惊的众人皆朝着黑影忘了过去。 那黑影现了真身,尖嘴猴腮的模样,身后更是拖了一条细长的尾巴,左右摇摆这。 于归长老连忙握紧拂尘,做了攻击之势面对着那妖孽:“你这妖物,竟然在此害人,看我不收了你!” 他话音一落,便手持拂尘朝着妖物攻击而去,可那妖物根本不惧,亮出了手中的兵器便与于归长纠缠在一起。 柏溪回眸望了一眼君乾与成风搀扶着的王见兮,再次施法轻点着他的眉心,想要稳住他越发急促想要出体的魂魄,仿佛这王见兮的魂魄与那妖物有关。 妖物与于归长老纠缠时,若是出手轻缓,这王见兮的魂魄便冲破的慢些,若是那妖物出手快,那王见兮的魂魄便是用了全力想要冲破柏溪的法术。 而且只要那妖物被于归长老伤到,王见兮的身体便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柏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冲着于归长老喊了一声: “住手,不能再打了。” 于归长老听得柏溪这一声呼,下意识的便收了手,奈何那妖物却是得寸进尺,一刀便穿过了于归长老的身躯,脸上也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 “此刻若是求饶,或许我还能饶过你们。” “你怕是痴心妄想了。”柏溪冷笑一声,从君乾的手中接过王见兮,托在自己的怀中,好让君乾与成风前去搭救于归长老。 “我是否有痴心妄想,你说了不算,得王家的公子说了算,他的命在我手上,与我同气连枝,只要我死,他也活不成。”妖物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笑的愈发的得意了。 厅中所有的人皆是一脸惊愕与担忧,望了望王见兮,又朝着那妖物望了去,王老爷更是不可置信的跪在了地上,冲他磕着头: “我儿年少,若是有冲撞了你的地方,还请你报应在王某的身上,饶了我儿吧。” “呸!”见着王老爷跪下求饶,原本得意的妖物却立时变了脸色:“当初我妻儿朝你跪下求饶的时候,你可有饶过他们!你杀我妻儿,我便让你断子绝孙!” 王老爷脸色大变,却又迷惘:“王某自幼便是学习四书五经,修身立德,从未做过任何伤人性命之事。” “没有?呸!三十年前,你刚刚接任王家的那个冬天,我妻儿外出觅食,掉进了你家的米缸里,不过是吃了些米,你家大业大,何愁买不到米,可你却不心怀仁慈,硬是让家里的仆人将我妻儿捉住打死,还让人毁掉我们的家,如此杀妻灭子之仇,我如何能不报!” 那妖物握紧了手中的刀,直指着跪伏在地的王老爷血泪控诉,却是听的王老爷更加茫然: “三十年前的事……我依旧不曾做过,我王家时常接济穷苦百姓,若你们家中有难,我自然会出手帮助的。”王老爷言辞恳切的为自己辩解着。 可这一旁听话的柏溪却是笑了出来,惹得那妖物大喊了一声闭嘴。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4章 “好,我不笑。”柏溪收敛起笑意,看了看王老爷,又瞧了瞧那妖物,随即开了口: “小畜生,你难道不知不问自取是为盗么?何况你们是老鼠,偷吃人家的米,还振振有词的说人家家大业大,就该接济你……这小畜生?” “如此为富不仁,杀我妻儿,我就要他也尝尝这断子绝孙的后果。”妖物满面怒容,握紧了手中的长刀,随即阖眼念咒。 柏溪怀中的王见兮忽的浑身抽搐,体内的魂魄根本不受柏溪的控制,想要冲出体外,柏溪用尽全力拦住王见兮的魂魄,却在此刻听见了三秋的叫声,由远至近。 忽的,一道白色的身影便朝着那阖眼念咒的妖物扑了过去。 “三秋,好样的。”柏溪连忙夸奖出口。 三秋停在那妖物的面前,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发出阵阵低吼。 “去死吧!”妖物握紧了手中的刀,朝着三秋便砍了下去,却不曾想那三秋似有光罩护体一般,妖物的刀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见着伤害不了三秋,那妖物便改了方向,握刀朝着柏溪怀中的王见兮攻击而去。 只是他的刀离着王见兮的胸口仅有半寸便停了下来,而厅中的一切也仿佛都静止了一般,柏溪微微侧首,金鸿正好站在他的身边,手中的纸扇挡住了妖物的刀刃,轻轻一推,那妖物便立时摔了回去。 金鸿打开了折扇轻摇,向前一步将柏溪护在了身后,眸光微凛,瞧得那妖物背脊一凉,瑟瑟发抖。 “小畜生竟然乱用离魂咒,真是该死。”金鸿的声音冷漠,妖物作势便要逃,却被金鸿一扇便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金鸿望向了一边的于归长老,随即开口道:“修仙的门派,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这妖物,你们便收回去吧。” “多谢相助。”于归长老朝着金鸿行礼,却被金鸿以折扇拦下,随即才转身望着柏溪怀中的王见兮,折扇轻点了他的眉心两下,随即负手而立:“好了。” “好了?”柏溪有些惊讶,连忙侧首,怀中的王见兮的确眼睑微动,醒了过来,有些茫然无措的望着眼前的情形,听着王见兮醒了,王氏夫妇连忙上前来,仔细的瞧着自己的儿子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这王夫人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在金鸿的面前跪了下来,红着双眼祈求道: “这位仙人求求你了,我那侄儿三郎也是个好孩子,还请仙人也出手救救他啊。” “娘。”王见兮见着自己母亲的行为,不由叹息一声,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却不想被王夫人一把拽住了手臂拉着他,要他也一道跪下: “见兮,三郎之前的话你也听见了,他听说你要被带走,他还求情,想要替你去死,如今是真的替你去死了,如此的恩情,不能不报啊。” 王夫人哭的情真意切,司势要感动眼前的金鸿,却不想他依旧冷漠无比,根本没有打算出手。 “娘,他害死了三秋,还处心积虑的害我,方才他也是撇下我们独自出逃,娘,你还真以为他是为了我么?他是最恨不得我死的人。”王见兮拉着王夫人的手,根本不愿跪着求金鸿去救秦三郎。 “你胡说!如此不知好歹,亏的他拿命相换,你却为了一个畜生去记恨他,要害死你的是那妖物,不是他。”王夫人见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冷漠无情,更是伤心到了极致。 “三秋……”王见兮忽然想起这秦三郎是三秋下嘴咬死的,方才迷糊间也是听见了它的叫声,王见兮连忙站起身来,刚刚瞧见了金鸿身后站着的三秋,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三秋。”王见兮连忙上前想要抓住三秋,却终究是迟了一步。 “我在这儿。” 突然,另外一个声音在门前想起,一只雪白的犬便出现在了厅中,王见兮欣喜的望了过去,随后便见着那条白犬化作了人形,一位翩翩少年郎,面带微笑,如沐春风。 王见兮连忙停住了脚步,有些不敢接近,只是疑惑的看着他:“你是……三秋?” “嗯。”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便愈发的明媚了。 第27章 义犬[5] 王见兮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那明媚的笑意暖透了王见兮的心, 他也顾不得许多, 上前一步将三秋紧紧地抱进自己的怀中,似乎是不愿再分开。 三秋很享受与王见兮拥抱的时候,瞧着他此刻安好无虞, 也再无此前所看到的病气,便也放下了心头的挂念。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王见兮抱着三秋,一句话出口, 便红了眼眶。 “我也很想你啊, 只是我真的该走了。”三秋也伸手将王见兮抱住, 随后才将他放开, 依旧笑的温暖:“十年前, 我瞧见了秦三郎与那老鼠交易, 才使得他动了杀心, 我原本想等你百年归老以后,我们一起去投胎做人的, 可比起这样,我更想来救你。” 王见兮颔首掩面,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再听到三秋的这番话后,竟然泣不成声。 “好啦,不哭好不好。”三秋拽下王见兮的手,清澈的双眸一瞬不瞬的望着王见兮:“你这样,我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不走好不好, 十年前我还太小,保护不了你,但是我现在可以了。”王见兮反握住三秋的手,坚定的说道。 三秋笑着摇摇头:“不行,我是阴魂,跟着你只会给你带来霉运,不妨这样,你与女主人好好努力,我投胎做你们的孩儿,如何?” 听得三秋如此说,王见兮惊讶的望着他,又朝着柏溪与金鸿看了来,随即笑着问道:“可以吗?” 三秋用力的点点头,指着柏溪道:“那个哥哥人可好了,他一定会让做你们的孩儿的。” 王见兮松开紧握着三秋的手,朝着柏溪与金鸿深深揖礼,随后起身道:“两位大人,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今生欠三秋的,我想来生弥补他,还请大人答应,让三秋做我王家的孩儿。” 柏溪一愣,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随即点头应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多谢大人。”王见兮感激的朝着柏溪与金鸿再次揖礼深拜。 倒是金鸿,侧眸凝望着柏溪侧脸漂亮的弧线,却不想柏溪连忙回首,正巧与他四目相对,金鸿若无其事的轻咳一声,转身走出了花厅。 柏溪见着王见兮与三秋依依不舍的作别,叹息一声,也走出花厅,在外头等着他。 “你倒是大胆,竟然私自应承他们的诉求。”金鸿听见柏溪走来的脚步声,不由负手而立,悠悠开口。 柏溪挠挠头,走到金鸿的面前的站定,抬首看着他陷在黑暗中的俊俏脸蛋,略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为了他们好嘛,况且,这人要过奈何桥,会喝孟婆汤,这前世的约定便都忘了,更何况新生的孩儿是继承了他父母的长相,与现在不同,他们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三秋啊。” “你倒是会撒谎。”金鸿凝望着柏溪的眼眸,视线却始终落在了他眉心的红色印记上:“你是否也不记得前世的事了?” “难不成我前世欠了你的钱?”柏溪忽然觉得金鸿有些奇怪,连忙凑到他的面前,挑衅着说道。 气息扑在金鸿的唇上,有些痒痒的,惹得金鸿心头轻颤,仔细的瞧了柏溪的双眸,虽说转世后容貌变了,可那双眸子却是一模一样。 金鸿伸手搂紧柏溪的细腰拉进怀中贴着自己的身躯,不过颔首间,便是吻上了他的双唇,冰凉,软绵,刚刚好。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5章 柏溪哪里会想到是这样的变故,张开手便要挣扎,却被金鸿死死地牵制住,待得嘴上的便宜被占尽了,金鸿才意犹未尽的将他松开。 却不想他这一松手,便被柏溪一巴掌打了过来:“别以为你是神我不敢打你。” “你敢。”金鸿点头附和着他的那句话,脸上微微的痛觉,不过风一吹,便没了感觉。 “我就敢。”柏溪叉腰怒视着他,却瞧见王见兮将三秋送了出来,连忙收了势朝着三秋走了过去。 只是再见三秋时,他的眉心里便多了一个小红点,柏溪有些惊讶的指了指:“这是什么?” “我听人说过,以血做记号,来生便能做胎记,这是我与三秋相认的方式。”王见兮轻抚过三秋的面容,柔柔的笑着。 三秋颔首,向他投以依依不舍的目光,走到了柏溪的身边:“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孩子,让你老有所依。” 王见兮点头应下,纵使有万千不舍,他也该放手了。 柏溪握着三秋的手,瞧了一眼身边的金鸿,带着三秋便消失在了王家大宅。 而随后王家大宅外的结界便消失不见,而金鸿而出现在了柏溪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伸手将一支金哨子递到了柏溪的面前: “拿着,日后若是有危险,就吹响它,我便能来救你。” 柏溪有些不解:“怎么,想赔礼道歉啊,那这礼也薄了。” 金鸿并未皆是,不过伸手,这金哨子便挂在了柏溪的脖子里:“这金哨子是开天辟地是便有的,世间只有两只,一只在东华帝君哪儿,一只在本君这儿。” 一听到这哨子的来头不小,柏溪连忙低头仔细的瞧着这只精致的哨子,根本不想摘下来:“行,亲一口换个哨子,还能召唤你,不亏,不亏。” 金鸿望着柏溪那精明的模样,唇角微扬,随即消失在了柏溪的面前。 三秋望着柏溪,突然开口道:“哥哥,那位哥哥好像对你挺好啊。” “那是,谁让我是冥府第一美男呢,就算是男人见着我,也腿软走不动。”柏溪骄傲的挑了挑眉,笑的得意洋洋。 “对了哥哥,我主人他们怎么办啊?”三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连忙回头望了过去,却被柏溪一把拽了回来: “放心吧,结界一出,他们都会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之前的事,他们只当是做了一场梦,至于那个秦三郎,放心吧,他死在结界里,魂魄已然去了客栈,结界一除,他的尸体依旧是完好无损的。” 柏溪拍了拍三秋的肩头,拉着他升上云端,往黄泉客栈而去:“不过说来……你还得感谢刚才那位哥哥,他的那粒丹药,让你的仇恨化形去杀人,这样杀孽便落不到你的头上,看来,他还挺好的。” 三秋低头思忖片刻,这才点了点头,随着柏溪回去了黄泉客栈,跟着摆渡人踏入了黄泉之门,前去了酆都城。 而黄泉客栈内,却是安静无比,一切如常,只是轮流来守客栈的摆渡人换成了白辞。 整理好了录死簿以后,白辞便发现柏溪不在客栈内,心里便也明白他又去了后院的屋顶,也不多说,取出柏溪不在时,他去人间买的佳酿,直奔后院屋顶而去。 柏溪一袭红衣,裳摆随风飘荡,他躺在屋顶上,双臂枕着头,便是一瞬不瞬的望着那浩瀚苍穹。 白辞跃身而起落在柏溪的身边,伸手将酒递了过去:“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柏溪望了一眼白辞,随即起身坐着,结果白辞手中的酒坛起了盖子,昂首便往往嘴里灌。 白辞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将酒全部饮尽,就将酒坛扔到地上摔的细碎,这才心满意足的抹过唇边留下的酒渍,也顾不得衣衫上被酒湿了一片,只是含笑望着白辞: “我突然想做人了。” “为何?”白辞柔声询问。 “三秋等了十年,终于与王见兮再见,许下了来世再见的约定,可我呢,就这样等了五百年……”柏溪眼中满是疲惫,他爬起来站在屋顶上: “我没有魂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是怕与他错过才做了这摆渡人,怕错过他的每一世,可到头来,他却依旧无影无踪。” “阿溪……”白辞轻唤一声,柏溪便立时蹲了下来,将脑袋埋在了双臂之间,许久后,才仰起脸看着白辞,指了指眉心的印记道: “胎记,是与人有约,胎记未散,便是约定为完成,长风的后腰也有这花的,会不会他是已经完成了跟我的约定,所以胎记消失不见了,我才找不到他。” 白辞望着柏溪那双含泪的双眸,心中更多的却是不忍,伸手将柏溪拽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不要再去想那些了好不好?” “不好!”柏溪挣扎着,将白辞用力推开,热泪也滚落了眼眶,他稳了稳语气,缓缓道: “他们是父亲欠下赌债的赌坊差来的人,我被他们困了起来,送进了小倌馆里,说是能够买一个好价钱,他们冲过来撕扯我的衣服,我挣扎着,喊着,充满了绝望,是长风救了我,将我救出了赌坊。 可第二天醒来时他便不见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是因为杀人才逃跑了,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所以赌坊的人追来时,我跑啊,逃啊,最后跌落山崖……如果他真的觉得是我连累了他,我跟他道歉。 所以我从未想过别的……但是他一直不肯出现,饶是我找了五百年,他也不肯出现,就算我死了,他正值壮年,最起码也能再活四五十年,可我不仅找不到他,就连生死簿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聂长风……究竟是我的错觉,还是他故意躲着我,他能不能出来跟我说说清楚啊。” 第28章 行尸村[1] 五百年来, 白辞第一次听柏溪说出他的身世。 五百年前, 也是白辞前去引渡柏溪的魂魄, 却被他苦苦哀求不要带他去冥府,他想找一个人,他还不能喝孟婆汤, 不能过奈何桥,不能投胎…… 白辞心软了,饶是做了千年的摆渡人,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他, 对于柏溪的苦苦哀求, 他终是硬不下心肠, 最后, 推荐柏溪做了摆渡人。 丙级摆渡人是最苦的, 名义上是乙级摆渡人的助手, 可更多的却是作为炮灰, 乙级摆渡人摆不平的厉鬼恶魂,便由丙级摆渡人去断后, 好让乙级摆渡人顺利脱身。 所以要成为摆渡人很容易,可要成为甲级摆渡人却是难上加难。 柏溪天资平平,总是搞的自己一身伤,然而却总是出乎意料的活下来,饶是伤的再重,他也能恢复的极快,成长的极快, 所以他的法力也是匀速累积,格外浑厚。 他总是吊儿郎当的一副样子,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世,就算被贬也觉得无所谓。 白辞现在似乎才明白为何柏溪嗜酒如命,酒囊从不离身。 白辞伸手拂去柏溪脸上的泪痕,心疼的再次将他拥入怀中,轻抚过他的黑发:“都过去了,一定会找到他的。 “白辞哥哥,我哭一下就会没事的,你不许笑话我。”柏溪拽紧了白辞的衣袖,颤抖着声音说道。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6章 白辞轻应一声,轻抚着柏溪的背脊以作安慰,周围的空气渐渐湿润,虽听不见柏溪的哭声,可白辞从他这略微颤抖的身体便能知道他哭的又多伤心。 只是为了维持最后的自尊而不肯放出声来。 “出事了。”倾玉的声音在前厅响起。 柏溪连忙从白辞的怀中爬出来,与之相视一眼,也顾不得此前是什么在做什么,此刻听见倾玉的惊呼,他们也只能跃身飞下房顶,快步跑去前厅。 “怎么了?”柏溪连忙问道。 倾玉看着柏溪那通红的双眼,与急促呼吸时起伏不定的胸口,又看了看一旁的白辞,不由小心翼翼道:“白辞哥哥你给人亲哭了?” “瞎说什么呢。”柏溪连忙有些尴尬的辩解道。 一旁的白辞却是勾唇一笑,点点头:“你柏溪哥哥不愿意,所以哭了。” “你也不知道轻点。”倾玉低头笑了笑,在柏溪的眼刀还没飞过来之前,连忙指着客栈正对着大门的那道墙壁,一本正经道: “以往那墙上出现名字后,魂魄总会自己出现在客栈里,而且最多的一次也就三四个人的名字,方才我分明就瞧见那墙上的名字出现了很多,可随后便立时消失不见了。” “一旦出现了名字,这些人便是必死无疑,可又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柏溪眉头轻蹙,也有些疑惑的望着那面墙,随后才望向白辞: “白辞哥哥,生死簿你瞧瞧,有没有出现谁的名字?” 白辞点头,随即拿出了生死簿,然而却依旧没有出现谁的名字,空空如也。 “莫不是这墙,出问题了?”柏溪满是疑惑的望着那显示名字的墙壁,又凑近仔细的查探一番,却又发现不了丝毫的问题,不免愈发的疑惑了。 “不如我会酆都城,将此事禀报十殿阎罗,看看他们有什么处置。”白辞连忙说道。 柏溪与倾玉向他投去了目光,随即点点头,目送着他转身离去。 倾玉这才扬起笑脸凑到柏溪的面前:“方才,他真亲你了?” “听你胡说。”柏溪伸出食指将面前的倾玉推开,走到客栈门口望着外头渐明的天,脸色愈发的凝重。 倾玉望着柏溪那略带颓丧的背影,不禁有些心疼,连忙走近道:“我胡说我胡说,白辞哥哥本来就不是那种轻薄的人嘛,别生气了。” “没生气,我只是在想,此事怕是不简单啊。”柏溪悠悠的开口,随即侧眸望着身边的倾玉:“出现如此多的魂魄名字,必定是遇上了灾难,可这立时名字又消失了,只怕……” “只怕是有邪魔作祟?将这些魂魄都捕了去?”倾玉立时瞪大了双眼,惊讶的对上柏溪的双眸。 柏溪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并未回应,却是沉静的可怕。 客栈外头的天色愈发的明亮了,街市也渐渐喧嚣热闹起来,黄泉客栈建在黄泉入口,这外头连接的便是人间的街市。 凡人窥探不到冥府的秘密,可摆渡人却能站在客栈里将一切人间美景尽收眼底。 白辞回来时脸色凝重,也将在酆都城所听到的事讲与了倾玉与柏溪听,昨夜那蹊跷之事并未是客栈的错觉,就连冥府中的生死簿也出现了错误,而那些名字皆出自北方一个名为折柳村的地方。 “所有十殿阎罗有什么吩咐啊?”倾玉连忙问道。 “阎罗已经诏回了乙级摆渡人鹿遥,他们打算让鹿遥与阿溪一道前去折柳村查探。”白辞担忧的望着柏溪:“此事事关重大,若你不愿意去……” “没事,我去,毕竟和鹿遥合作过,他能力还是有的,再加上这两年的历练,只怕法力愈发的长进了,放心吧。”柏溪笑着回答道。 不过话音刚落,这身着黑色圆领袍的鹿遥便出现在了客栈的门口,他脸上也添了两道新伤,双手也满是伤口,渗着血,他却全然不顾,死死地握紧了手中的镇魂袋。 鹿遥在门口站立片刻,随即走进伸手将镇魂袋交到白辞的面前:“全在这儿了。” “阎罗大人的诏令可有收到了?”白辞接过镇魂袋垫了垫,连忙问道。 鹿遥没有答话,只是侧眸瞧了一眼柏溪,小心翼翼的将受伤的双手藏在了身后,这才点了点头。 “只是你受了伤,还是别去了,我替你去吧。”白辞瞧着鹿遥的模样,连忙提议,却不想被鹿遥矢口拒绝: “不劳烦白辞大人代替,我可以的。” 见着鹿遥的态度如此坚决,白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拿着鹿遥带回来的魂魄,有些担忧的望了柏溪一眼,这才转身走回了后院。 “走吧。”鹿遥冷声说道,转身便往客栈外头走去。 “走什么走。”柏溪一把拽住鹿遥的手臂,拽着他往二楼走去。 “做什么。”鹿遥有些扭捏的顿了顿脚步,可柏溪却只是瞪了他一眼,他便立马规规矩矩的跟在了柏溪的身后:“你想做什么。” “疗伤。”柏溪态度坚决,根本不给鹿遥解释的机会,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屋中仅有一方床榻,柏溪将鹿遥推进了屋中,径直便往柜子边走去,只留下鹿遥一个人局促的站在屋中,眼睛也不知道望向何处,手脚都没处放,只是局促的站着。 “坐到榻上去。”柏溪吩咐道。 鹿遥抬眸看了一眼神色坚决的柏溪,这才轻咳一声,腿脚不听使唤的走到榻上盘腿坐下。 鹿遥用余光瞧了瞧这屋中的陈设,红褐色的柜子和榻,再有就是一方圆桌,摆着几只茶杯,简单的很,根本没什么值得他去多打量的。 却因为这是柏溪的房间,故而这鹿遥有些心慌意乱。 “衣服脱了?”柏溪在他身后坐下,再次吩咐道。 “啊?”鹿遥有些不解的回头。 “我要检查你身上是否有伤,好给你上药。”柏溪晃了晃手中的两支小瓷瓶,无奈的说道。 鹿遥轻咳一声,带着发抖的双手解开了腰带,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脊背。 柏溪望着那光洁的背部,没有瞧见胎记,倒是瞧见了鹿遥肩头的三道爪伤,伤口青紫,还有些深。 柏溪开了瓷瓶,将药粉轻轻的洒在鹿遥的患处,直疼的鹿遥倒吸凉气,不过片刻,原本的患处便愈合如初,不仅瞧不见伤口,还一点也不疼。 “不疼了。”鹿遥喃喃。 “那当然了,这是白辞哥哥给我,专治被厉鬼恶魂所伤。”柏溪得意一笑,让鹿遥转了过来,替他擦拭着脸上的伤痕:“这一次的任务比之前的都要危险,你若是不将伤治好,只怕到时候又得我救你。”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7章 “不会,以后我救你。”鹿遥连忙解释着。 “成。”柏溪想也没想的便答应了,见着他脸上的伤好了,便执起他的手,给他的手背撒上药粉。 柏溪的手指纤细,即便是拿剑,也不像一般糙汉子的手掌,粗糙扎人,就连手指也格外的粗。 自若水镇一行后,鹿遥便对柏溪不一样了,他会光明正大的望着柏溪,也会找机会跟柏溪相处,此前在孟婆庄时,听见常曦说了两句柏溪的坏话,他愣是二话没说便冲上去给人一顿揍。 若不是孟婆力气大,将他二人拉开,只怕当晚给那些魂魄喝的孟婆汤中,必定会多一味材料。 “你信不信我。”鹿遥双眸凝视着柏溪认真撒药的模样,小声问道。 “信你。”柏溪望了他一脸,略微点了点头。 鹿遥心口暖暖的,只是碍于眼前还坐着柏溪,他也只能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欢呼雀跃,将那一份欢喜藏在心里,化作此后的行动。 第29章 行尸村[2] 北边的折柳村, 刚好在离玉虚门不远的地方, 村子前头一道青山屏障, 山峰笔直陡峭,上山的石阶也是蜿蜒曲折,直通山腰上的一道可望见天的山门。 这样一处避世的地方, 可以说的上是青山绿水间的世外桃源,而折柳村的村民们过的也是十分惬意。 而山脚下一道小溪穿山而过,水质清澈见底,好比山泉一般带着些许的甜味。 柏溪蹲在溪边洗了把脸, 而鹿遥则是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护卫着, 直到他起身, 沾了水的发丝贴在他额头上, 柏溪望着眼前所见到的的一片空阔之地, 农田阡陌, 农舍也是建在溪边的, 几树桃花开的正好。 “这样美的地方,倒真是世间少有啊。”柏溪感叹一声, 侧眸与鹿遥对视一眼,鹿遥才点头应了一声: “没错,是很少有,美中不足的是,这村子上头笼罩着浓浓的尸气。”鹿遥眉头紧锁,为了保险起见,他早已亮出了飞鹤刀, 紧紧地捏在了手中。 “没错,尸气太重了,看来这村子里是突遭什么变故了,现在天色还早,若是有阴魂也不会出现的,我们休息一下,待得傍晚时分再来。”柏溪拍了拍鹿遥的肩,连忙吩咐道。 鹿遥点点头,见着他走到了自己的前面,连忙迈开了步伐,几步便抢在了柏溪的前面,将他护在身后,这才放心不少。 柏溪抱臂有些不解鹿遥的行为,只是觉得他愿意走在前头,便由他走在前头好了。 踏过了横跨溪水的木桥,两个人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却因为村子的寂静,踩在碎叶上,便显得格外的悦耳。 折柳村不大,前后左不过十几户人家,房屋建设大都与一般北方人家不太相同,而且整个村子根本不像是遇见了什么天灾,一切都极为平静。 不平静的是,这里的人统统消失不见了。 “真的是很奇怪了。”柏溪在路中间停下脚步,四下瞧着整个折柳村的情形。 鹿遥也停下回首看着他:“我也觉得,他们好像是凭空消失的一般。” “不应该啊。”柏溪眉头微锁:“这生死簿与客栈的那面墙都是能够反映出这世间所有人的死亡,若是出现名字后没有到达客栈,便是出了意外,成为孤魂野鬼,或是,遭到其他邪物的捕食,像昨夜那样大面积的出现名字,随后消失的,一定有问题。” “这样吧,你在这儿歇着,我去前头看看。”鹿遥望着柏溪的眉头紧锁的模样,连忙开口说道。 柏溪回首瞧了瞧身后建在溪边的木屋,连忙点头应下,鹿遥有些不放心,却还是独自一人去了前头查探。 柏溪推开了身后这座院子前的竹门走了进去,院子的一角应该是养着一些家禽的,毕竟笼子周围散落了一地的毛,还有些许的血迹。 而木屋的房门紧闭,还挂着锁,而门口也是一滩血迹,木制的台阶上还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而且木门上还有几道爪印。 柏溪伸手触碰着木门上的爪印,凹槽略深,绝非一般的利爪动物所谓,而且这个高度分明是人才对。 柏溪连忙蹲下伸手摸了摸那干涸的血迹,凑到鼻尖嗅了嗅却惊讶的发现竟然是人血。他有些慌张的站起身来,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满眼的恐惧。 柏溪不死心的去到了另一处院子查探,而另一处院子里与这边基本相同,房门打开,地上散落着些许的血迹。 柏溪只觉得自己此刻双手一直在发抖,他做摆渡人这几百年,还从没见过这样怪异的事情,整个村子的人都消失不见,而现场,却只是遗落下一小滩的血迹。 若是被杀,那一滩血迹也太少了…… 他下意识的摸到了脖子里的那支金哨子,连忙将它紧紧握在手心,用作安慰自己,知道鹿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查到了什么?” “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是以一种诡异的形式消失不见的。”鹿遥凝思了半晌才郑重的开口,指着柏溪身后的那一滩血迹又道:“跟这里一模一样,除了血迹,别的都没有。” 柏溪将金哨子握的更紧了一些,也在小心翼翼的思考着。 折柳村的情况太过诡异,也没有丝毫的头绪,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敌人,要不要为了安全起见,吹个哨子,把金鸿召唤过来? 鹿遥见着柏溪在发呆,凑到了他的面前,轻声问道:“别怕,有我在呢。” 正在思考的柏溪被鹿遥一句话吓的不轻,近在咫尺的脸让柏溪不由后退一步,轻抚着胸口:“我这个样子像害怕吗?” “挺像的。”鹿遥点头。 柏溪握紧了拳头,正要招呼鹿遥,却听见之前的木屋传来拍门的声音,便立时让柏溪竖起了耳朵,连忙返回了木屋,一个弹指,木屋门前的锁便掉落下来。 他们迈步上了台阶,木门打开后,一个七八岁的少年牵着一位五六岁的女童,一脸懵懂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望着眼前两位陌生人,少年将女童往身后护了护:“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过路的。”柏溪蹲下来,笑着说道:“你们呢,怎么被锁在屋里,大人呢?” 少年与女童相视一眼,眼中懵懂依旧,他们摇摇头,少年稚嫩且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 “昨夜有人闯了进来,阿娘边让我们躲着不许偷看,也不许出门,我与妹妹便睡着了,早些时候有些饿,醒来的时候阿娘不在,也没吃的,所以我们饿的睡着了,一直到现在才醒,哥哥,你们有见过阿娘么?” 柏溪抬首望了鹿遥一眼,鹿遥便立即会意,转身出去找吃的,而柏溪便将眼前的这两个孩子哄回到屋子里,关上房门。 “你们阿娘我没见过,可能出去给你们找吃的了,你们要待在屋里,不许乱跑,知不知道?”柏溪让两个孩子坐到床上,然后认真的说着。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女童怯生生的看着柏溪,声音纤细柔弱,听的柏溪的心都酥了,他身后揉了揉他们的脑袋,随即摘下了手里的金哨子,交到少年的手上: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8章 “呐,在你们娘回来之前,哥哥把这个哨子放在你这儿,有危险,就吹响它,知道吗?” 少年看了看手里的金哨子,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便将金哨子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鹿遥此时也找回了吃食,见着两个小孩儿吃着东西时那满足的模样,柏溪是真的不知该如何说出他们的阿娘或许遇害了呢。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回冥府么?”鹿遥望着一脸愁绪的柏溪,连忙问道。 “虽然我们知道这里的人都消失了,可到底为何消失我们还没查清楚,这两个孩子也得保护好才行。”柏溪回头看了一眼吃着食物,眼中满是幸福的孩子,唇角不自觉得的上扬。 鹿遥望着柏溪的侧脸,那红唇看的他不由心跳加速,却又不肯挪开视线,便一直看着柏溪的红唇,吞咽了口水:“都听你的。” 柏溪回首,正好对上鹿遥略慌的视线,他有些不解:“脸红什么?” “热的。”鹿遥点头说着。 “现在三月天,有那么热?”柏溪还是不信。 鹿遥连忙别过视线:“这里有两个孩子,不妨布下结界,若是真有危险,我们也可以躲一下。” 柏溪想了想,连忙点头:“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柏溪伸手捏了捏鹿遥的下颌,随即站到院中,阖眼后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不过片刻,一道无形的光墙便将这座小院所笼罩着。 鹿遥伸手摸了摸下颚那温热的触觉,唇边略微轻扬,此刻鹿遥觉得,就算妖物来的再多他也不带怕的。 柏溪布好结界,却依旧惴惴不安的站在院子里,此刻天色渐晚,再不过一个时辰便到傍晚了,届时太阳一落山,阴盛阳衰时,才是真正让他们担忧的时刻。 回到屋子里,两个小孩也已经吃饱喝足了,此刻正趴在窗台上,望着溪水对岸嘛阡陌的农田,跟柏溪说着折柳村村民们每天都会做的事。 柏溪也会暂时将到折柳村的目的放在一边,与这两个孩子一同嬉笑玩闹,知道天空的那一轮太阳逐渐的变成红色,垂落西山,最后一丝晚霞从天际消失时,他才将两个玩闹的累了的孩子哄睡着。 “天一黑,就该是他们出动的时候了。”柏溪叹息一声,鹿遥站在他的身侧一言不发。 不过片刻,他们便听见这屋外传来的低吼声,还有许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虽然走的缓慢,可每一步都落的极重,听得柏溪的心都跟着跳动了。 柏溪与鹿遥连忙起身,却听见外头那低吼的声音也多了起来,似惊恐一般,脚步声也乱了,四处闪躲着。 柏溪打开木门,原本该是清静的道路上此刻来了不少人,他们身体僵硬,行走迟缓不说,脸上也开始腐烂,肉眼都能瞧见腐肉遍布在脸上,以及手上,恶心无比。 他们笨拙的前行着,嘴里发出低低的嘶鸣,似威胁,似警告。 而在他们前面的站着的,便是早已亮出兵器,以君乾为首,严阵以待的玉虚门弟子。 第30章 行尸村[3] 柏溪与鹿遥不能坐以待毙, 跃身上前落在了玉虚门弟子的面前, 亮出了兵器对着那群攻击而来的怪物。 站近以后柏溪才发现, 那些人瞳孔泛白,根本瞧不见瞳仁,脖颈僵硬只能微扬, 唇角两边已经生出了锋利的獠牙,而他们僵硬的双手上,指甲也是疯狂的长着,足有一寸多长。 手上遍布伤痕不说, 伤口周围还有残留的肉屑及皮肤, 他们似乎是有预谋一样迈着步伐, 带着低吼攻击了过来。 柏溪与鹿遥率先出了手, 用功力将眼前攻击过来的行尸击退出老远。 而玉虚门的弟子便是趁机群起而攻之, 冲上前去便与那些行尸交起手来, 而柏溪却是借此机会拽来一具行尸, 变出的绳索也将他捆绑在了树上。 不过令众人惊讶的是,行尸的力道惊人, 他嘶吼着,竟将碗口粗的一棵树连根都拔了起来。 行尸叫嚣着冲着柏溪飞扑了过去,幸而柏溪闪躲的快,将他避在身后,随即亮出白泽剑,挥剑而出,那行尸便是身首异处, 行动一窒,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无动弹的机会。 可与此同时,那行尸的魂魄立即出体,柏溪原想抓住出体的魂魄,可还未沾手,那魂魄便如着火一般,瞬间灰飞烟灭。 柏溪与鹿遥皆不曾想过这样的结果,一转头,便瞧见那玉虚门的弟子与行尸纠缠在一起,有些以及被行尸抓伤,有些已经被他们打败。 “住手!”柏溪惊呼一声,连忙与鹿遥飞身上前去将玉虚门的弟子与行尸之间隔开。 “柏溪大人你在做什么?”君乾将那些受伤的师弟们护在身后,不解的望向柏溪。 行尸们在柏溪的身后低吼着,却被柏溪用一道屏障隔开,他们在屏障外头嘶吼着,叫嚣着,却终究是冲不破那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如果就这样除掉他们,他们的魂魄便会跟着灰飞烟灭,永不超生。”柏溪严厉的说道:“身为摆渡人,我们有责任将他们的魂魄带回冥府,让他们投胎轮回。” “他们是行尸,若是放任他们出去,必定会危害更多的人,况且折柳村属于玉虚门的管辖范围,还请柏溪大人……” “可他们死了,归我们冥府管。”也不管这个君乾多晓以大义,柏溪势必是要保下他们的魂魄。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君乾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师弟们,立马一个个的便握紧了手中的仙剑,列出了剑阵,势要与眼前的两个人一较高下。 柏溪不过无奈一笑,手中握紧了女娲石,双目微凛,瞧着君乾与他师弟们的剑阵渐渐起势。 攻击而来的气势也是携风带雨一般,却在触碰到女娲石防御壁的那一刹那,便立即将他们剑阵的威力削弱无比,原本搭好的剑阵也立时倒在了地上。 柏溪收了女娲石,神色严峻:“冥府中人办事,你们能绕着走最好,若是阻扰我们办差,后果自负。” 君乾望着柏溪的模样,一改往日的和顺,侧眸望向身边的成风,他便立即会意,提剑便朝着柏溪他们攻击而来。 成风的修为不高,根本不是柏溪的对手,柏溪自然不会怕他,奈何他身上被行尸抓过的伤口太过触目惊心,刚刚道柏溪的面前,举着剑,便再也砍不下去。 他双眼发直,手中的刀也掉落在了地上,成风紧紧的护住脖颈,随后便倒在了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气息。 “成风……” 玉虚门的弟子坚持状况,也不管其他的事了,连忙冲过来查看成风的状况。 可他们不过跑了几步,这有些受伤的玉虚门的弟子皆如成风一样,浑身僵直,倒在地上抽搐片刻,便没了气息。 霎时间,整个折柳村的村道上除了能听见行尸在身后传来的低吼,便再无其他的声音。 “怎么……怎么会这样。”君乾脸色煞白,与剩下的四五位同门皆是一脸错愕,看着脚边倒下的师弟们,他们根本不敢相信。 柏溪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始料未及,而且这些突然丧命的玉虚门弟子,竟然也不会魂魄离体,真是太诡异了。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39章 “他们的魂魄,为什么还在体内?”鹿遥蹙眉疑惑的问道。 “怕是……与这些行尸一样。”柏溪倾吐出口,抬眸凝重的望着眼前剩余的玉虚门弟子。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的血腥气味,引诱的人五内翻腾,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柏溪回首望着那些在结界中的行尸,他们依旧在叫嚣着想要突破结界。 他们嘶吼着,僵直的双手挥动着,似乎是在召唤着什么。 要杀掉他们很简单,但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便是灰飞烟灭,根本不会有投胎的可能。 身为冥府的摆渡人,他的职责就是摆渡灵魂过黄泉,能否转世为人也得看前生的功德,若是这样便剥夺了他们投胎的机会,那是有违摆渡人的责任。 “这将他们变作行尸的人还真是恶毒。”柏溪不由评判了一声。 玉虚门的君乾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师兄弟,不过眨眼间,他恍惚看到了那些原本死去的师兄弟又活了过来,他们扭动了脖子与手腕,睁开眼,却不见瞳仁。 “啊!”君乾大呼一声,与一众师兄弟连忙躲远了一些。 柏溪连忙回头看着那些从地上站起来的玉虚门弟子,他们的指甲也在用肉眼所见的速度疯狂的增长着,嘴角的獠牙也格外渗人。 鹿遥一脸惊诧,连忙上前用女娲石将他们拦下。 “柏溪大人……”君乾连忙唤了一声。 “原来只要是被行尸抓伤的人,都会变做行尸……也就说这村子里的人也都是这样才这样的。”柏溪恍然大悟的说着。 “那现在怎么办。”鹿遥问道。 “现在出现的行尸,不过是被人咬过,或者抓伤过的人变的,他们在那一刻已经死了,却因为第一个变行尸的人受了诅咒,魂魄不能离体,故而他们的魂魄也不能离开,否则,就会灰飞烟灭。”柏溪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分析着。 “那我们现在总不能将他们留在世上啊。”鹿遥有些不忍心。 “超度!”柏溪坚定的说道,随即冲着君乾他们剩下几位师兄弟吩咐道:“如果你们想你们的师兄弟还能投胎转世,现在赶紧去前面挖坑。” 君乾得了吩咐,连忙带领着自己的师兄弟们冲进农户家中,拿上了铁锹与铲子便就地开始挖坑。 而柏溪也与鹿遥一起携手开了结界,将之前出现的行尸,与玉虚门弟子变作的行尸用女娲石设下的屏障,关在了一起。 柏溪阖眼静默着,脑海中努力回想着甲级摆渡人时期所学的符咒,包括其中一些很少用到的超度符咒。 “柏溪大人,坑我们挖好了。”满头大汗的君乾连忙跑过来说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以血为引,将他们引到坑里去。”柏溪吩咐着。 君乾一愣,其余的几兄弟也是面面相觑,君乾若有所思,随即提起了手中的仙剑便割了自己的手腕,从柏溪身边开始,一直滴到坑边。 柏溪见着布置好了,便与鹿遥相似一眼,收了女娲石的防御,跃身而起,与君乾他们躲到了坑井的另一头。 而那些没了束缚的行尸嗅到了地上的所散发的血腥气,如同猛兽一般,继续低吼着冲了过来,却在血腥的尽头时,跌进了他们挖好的坑井之中。 嘶吼声此起彼伏,有惊讶的,也有的愤怒的…… 柏溪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跃身而起到了半空中,捏起剑指便朝着坑井里画着超度的符咒。 不过一瞬,坑井中的行尸便立时燃起大火,他们嘶鸣着,哀嚎着,渐渐地声音变得微弱,再也听不见,一颗透明的珠子便从火堆中冉冉升起,落到了柏溪的手中。 “这是什么?”鹿遥有些新奇的问道。 “定魂珠。”柏溪的神色也有些诧异,他知道用超度的符咒会将所有人的魂魄炼在一起,但是却不知道最后会炼的晶莹剔透。 “那我们师弟……”君乾望着那颗定魂珠,神色莫名哀伤起来:“我们师兄弟原是一起下山的,却不想……” “这定魂珠会交到十殿阎罗手上,等过些年,他们便也能投胎做人。”柏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瞧着这天色渐渐的明亮,原来是黎明到了。 这天,终于亮了。 “多谢柏溪大人。”君乾与另外几位连忙抱拳齐声说道。 “那接下来我们该回冥府了。”鹿遥连忙说着。 “不行,这些行尸我们处置了,那行尸出现的源头我们还没找到,若是留下它,必定此后还会再有行尸出现。”柏溪坚定的说道。 鹿遥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那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柏溪大人,我们也留下帮忙吧。”君乾连忙说道:“现在的行尸就这么厉害,那要是源头的话,岂不是更甚,就让我们也留下吧。” 第31章 行尸村[4] 柏溪瞧着眼前这义正言辞的君乾,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带领着玉虚门的弟子前来折柳村除行尸, 如今只剩下这四五个人, 他难道考虑的不是及时止损,回玉虚门禀报情况,怎么还会想着继续去找行尸王呢? “刚刚一战, 你们折损了那么多师兄弟,若是遇上了行尸王,你们四五个人,能帮到我们什么?”柏溪双眸凝视着眼前的君乾, 想要从他的神情中捕捉些许的信息。 可这个君乾却是藏的有些深, 瞧不出他的本意是什么。 “可是方才我们也帮你们挖坑井了不是么?虽然我们修为不高, 但是还是有帮到你们的地方, 就让我们一起去吧。”君乾继续抱拳说道: “师兄弟们都已经去了, 我们若是不为他们报仇, 是没脸再回玉虚门的。” 与此同时, 另外的几位也连忙随身附和道。 柏溪与鹿遥相视一眼:“你说呢?” “不如留下吧,那两个孩子留在这里也不安全。”鹿遥连忙提醒道。 柏溪这才忽然想起那院子的木屋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金鸿送他的金哨子也在那男孩子身上,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变作了他手中的一颗定魂珠。 “也是。”柏溪点点头,这才对君乾说道:“你可以跟着,只是那屋子里有两个孩子,你们的任务是一定要保护好他们,能做到么?”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0章 “能。”君乾抱拳,坚定不移的回答着。 柏溪松了一口气, 解下院子的结界,与他们几个人走进院中,推开木屋的门,见着那两孩子睡的正好,回首道:“你们也歇歇吧,等午时的时候,再无找行尸王。” “是。”以君乾为首,皆行礼回答,一个个的便都在屋子里安顿了下来。 朝霞晕染着天际,而太阳也在朝霞的映衬下慢慢爬上天空,照耀着整个折柳村,如同以往以为,平静祥和,似乎没有行尸来过。 午时过后,这一行人便启程离开了折柳村去找行尸王,柏溪手中的清心珠对一些阴气较重的地方尤为敏感,阴气重时,会闪烁着白光,阴气越重白光便越强。 “哥哥,哥哥,好累啊,我们歇歇吧。”被玉虚门弟子牵着的少年突然开口说道。 因为有着清心珠的指引,他们倒是没走多少冤枉路,只是走的大半个时辰,有些累了。少年握紧了妹妹的手,望着柏溪道:“哥哥,我们真的能找到阿娘么?” “嗯。”柏溪回答着,回头冲他们温柔的笑着:“一定可以的。” “那……那我们不歇了,我们去找阿娘。”妹妹连忙欣喜的说道,转头望向少年:“对吧,我们不歇,这样就能早些时间找到阿娘了。” “嗯。”少年也连忙点头应下,眸光熠熠。 柏溪目光温柔,随即点了点头,继续跟着清心珠的白光前行。 柏溪手中的清心珠白光愈发的强烈了,他们爬到半山腰上,所见的是一阔空阔的石台,树藤遍布,遮掩着洞口,柏溪立马抬手示意他们停下步子,鹿遥便率先上前去查探。 “有脚印,应该就是这里了。”鹿遥起身回答着。 只是他话音刚落,这君乾便是大喊一声为师兄弟报仇,便率先往洞里冲了进去,柏溪根本拦不住,只得示意其余弟子守在洞外,照看好两个孩子,便与鹿遥一同进了山洞。 遍布碎石子的洞里似乎还能听见滴水的声音,柏溪与鹿遥在清心珠的光芒照耀下,一路畅通无阻去到最里面,幽深的隧道尽头便是一处悬崖,只有中间有一处圆形的石台,一颗大树格外的茂盛。 而一身蓝衣的君乾此刻便是被捆绑在那颗树上,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队身着黑袍的人,皆是带着诡异冒着黑气的面具。 唯有领头的人一身玄衣曳地,黑发披散,一张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意,瞧着站在石壁上的二人,不由笑道: “二位怎来的如此之满,叫本尊好等啊。”他邪肆张扬,展臂一呼,整个石壁便开始垮塌。 柏溪拽紧了鹿遥是衣袖,展臂飞向圆台,稳稳的落到那人的面前。 柏溪朝着君乾望去,他被树藤束缚着,想是已经晕厥了,而此刻的石壁也停止了坍塌,却是堵住了出去的洞口,那黑衣人笑着望向柏溪: “他贸然闯入,被我打晕了。” “你是谁?”柏溪双眸凌厉,紧盯着眼前的人。 他颔首一笑:“君不夜。” 君不夜…… 魔族的新任圣君君不夜,饶是他不曾见过,也多多少少听人说过,便也记住了他的名字。 只是柏溪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所谓的魔族圣君,只是瞧着他们的架势,好像是在这儿等了许久。 “折柳村的村民,是你将他们变作行尸的?”柏溪连忙问道。 君不夜笑而不语,只是负手朝着君乾走了过去:“本尊知道你们在找行尸王,可本尊却想要得到他,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他已经被本尊的人送回暗幽台了。” “那你为何还要留在这儿呢?”柏溪伸手,白泽剑便在他手中慢慢现形,与鹿遥一道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准备着冲杀出去。 “自然……”君不夜轻缓开口,他的眸子落在君乾的身上,不过片刻才转过来望着柏溪与鹿遥:“因为你们啊,冥君与我兄长在无妄天一战,将他封印在了雷泽池后,便杳无音信,如今听说他回到了冥界,本尊是不会放过这个复仇的机会的。” 柏溪与鹿遥相视一眼,在君不夜话音刚落时,便一同起身朝着他攻击而去。 君不夜展臂遁形,出现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却不想柏溪却在此时回转身来,手中的白泽剑更是擦着君不夜的脸颊而过,剌出一道血痕。 而向君乾而去的鹿遥此刻与其他的黑袍人纠缠在一起,根本进不了君乾的身,更别说出手救他了。 君不夜闪到圆台边缘停下,伸手轻拭着脸上的血痕,笑意也渐渐消失,随即便握紧了双手,整个山洞便又开始掉落碎石,圆台也随之晃动起来。 柏溪脚下不稳,以剑做着支撑而躲避着掉下来的碎石,君不夜掌控着所有掉下来的碎石头,和成一团朝着柏溪攻击了过去。 柏溪立即飞身而起躲开他的攻击,却眼睁睁的瞧见那团时至朝着鹿遥攻击的过去,柏溪慌张之下,只是大喊了一声小心,便跃身过去挡在了鹿遥的身后,替他抵挡着君不夜的碎石。 君不夜脸上的怒容愈发的明显,双掌用力,碎石团便在柏溪的胸前炸开,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一拳穿胸而过,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倒在了鹿遥的身后。 只是在他晕倒的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一声哨响直冲天际,格外的悦耳,柏溪见着鹿遥慌张的脸色,不由张嘴轻唤:“金……金鸿……” 白光突然出现,灼的所有的人都睁不开双眼,不过只是一瞬,鹿遥怀中的柏溪便消失不见了。 而原本被碎石封闭住的洞门,也在此刻爆裂开来。 玄衣长袍,戴着面具的冥君出现在了山洞之中,他手持纸扇停在半空,直视着眼前的君不夜: “你竟然还敢动我冥府中人。” 君不夜冷笑,随即亮出了自己的兵器朝着冥君攻击了过去,而冥君却是不与他战,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出现在了圆台之上: “柏溪呢?” 鹿遥抬首望着冥君,随即单膝跪地道:“方才一道白光闪过,柏溪大人……便不见了,还有玉虚门的弟子君乾,也跟着不见了。” 冥君冷哼一声:“为救他玉虚门弟子一人,便折我冥府是甲级摆渡人一名,这笔账,本君一定要算在华清的身上。” 冥君话音刚落便抬手用手中的折扇抵挡住了君不夜的攻势,不过稍稍用力,便将君不夜击溃,而君不夜却也是借此机会消失在了山洞之中: “本尊还会再来找你的!” 冥君面色阴郁,随即与鹿遥消失在了洞中,出现在了外头的石台上。 “你吹响的金哨?”冥君站在少年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少年被他盯的有些怕,往后缩了缩,点点头:“有个哥哥给我的,说有危险就吹响他,他们进去那么久还没出来,所以我就吹了。” 冥君沉默了半晌,朝他伸了手:“那把它给我吧,我帮你把它还给那位哥哥。”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1章 少年想了想,随即小心翼翼的将金哨搁在了冥君的手心,再次退了回去。 冥君的视线落在手中的那枚金哨上,眸色略微有些深:“这两个孩子,便随你们回玉虚门吧。” 玉虚门的弟子见着只有冥君与鹿遥出现,便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只是点头应下,便带着两个孩子御剑离开了石台。 “冥君,是属下失职,不仅没能抓到行尸王,还让柏溪大人……”鹿遥话还未说完,便被冥君抬手打断: “你先回冥府,本君要去一趟沉渊。” “是。”鹿遥抱拳行礼,随后便消失在了冥君的面前。 第32章 万妖岭沉渊[1] 睡梦中的柏溪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重感, 他轻缓的吐着气, 不过下一秒便舒爽了许多。 而他的耳畔传来的, 也是湍急的水声,以及一些鸟鸣。 柏溪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则是凹凸不平的石壁, 身下躺着的床榻却是铺的格外的暖和,柏溪回想着当初是在折柳村后山的山洞里,受伤晕倒前听见了金哨的哨响,难道说, 这里会是金鸿的住所? 柏溪连忙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榻, 这才瞧见方才梦里水声的来源。 这洞府中对面竟是有一面瀑布湍流而下, 只是瀑布两边的树木却是枯黄无叶的, 柏溪扶着眼前的太子探身出去瞧着, 这里山势陡峭险峻, 更有湍急水流, 以及锋利怪石。 “这金鸿,住这样的地方?”柏溪喃喃出口, 却在转身的瞬间撞上了一身白衣的男人。 柏溪连忙后退一步,险些从洞府中跌落下去,好在那白衣男人,拽紧了手臂,拉了回来。 柏溪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虽是一身白衣,却还有及腰的白发,尤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是你?万妖岭的护法,云不知。”柏溪总算想了起来,恍然大悟的指着他。 云不知颔首退后一步,轻声道:“冥府的柏溪大人重伤,是君上将大人回来的。” “你的主上?那这里……万妖岭?”柏溪有些懵,连忙疑惑的问了问。 云不知点头承认:“此处,乃是万妖岭沉渊。” 柏溪更是讶异的不行,直勾勾的盯着云不知瞧了半晌:“万妖岭沉渊?妖王的居所?” 云不知并未正面答话,只侧身让开一步:“柏溪大人要是醒了,便随我一同去见君上吧。” “也对,是他救了我,的确应该见他一面,谢谢他。”柏溪扬起笑脸:“那还请云护法带路。” 云不知的视线听在柏溪身上半晌,遂转身迈步朝着洞府门口走去。 穿过的山腹中的长廊,戴着面具手持兵刃的万妖侍卫皆让柏溪感觉到有些胆寒,却还是跟紧了云不知的步伐。 柏溪脑海中回想着当初在细叶城外,云不知唤着金鸿帝君,而金鸿也知道云不知便是万妖岭的护法,难道这万妖岭的妖王会是金鸿? 可当初在若水镇外与金鸿交手的时候,他的功力深厚,与此前交手的云不知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的功法,也不像是妖王啊。 为何在哨声响后,他却是被妖王所救,来了这沉渊呢? “柏溪大人,君上在殿中等着您呢。”穿过了水上的回廊,云不知带着柏溪停在了大殿之前,恭敬的说道。 殿门是刻花石门,紧紧地闭合着,两条蛟龙盘踞在石门的两边,格外精巧。 “多谢护法引路。”柏溪朝着他略微施礼后,正要细瞧石门,却发现石门在一声响后便缓缓打开,柏溪回头望了云不知一眼,便迈开步子朝着殿中走去。 四根盘龙石柱立在殿内两边,火盆里的火也燃的正旺,在柏溪踏入殿内后,石门便紧紧的闭上,惊的他连忙回首,殿门紧闭,而殿中又只有他一人,这也太奇怪了。 “在下柏溪,特来谢过妖王的救命之恩。”柏溪在不确定妖王就是金鸿之前,他还真是不敢贸然喊出口。 只是他说完后等了半晌,殿中却无人敢回应。 “多谢妖王救命之恩。”柏溪再次开了口,却依旧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这下柏溪纳闷儿了,就算妖王不是金鸿,既然救了他,总不至于现在又要杀他,那又何苦费那个心,将自己医治好呢。 柏溪叹息一声,正要转身时,有人却从他身后伸手将他的双眼蒙住,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淡淡的鼻息喷在他的而后,放轻了声音道: “猜猜我是谁啊?” 柏溪仔细感觉着眼睛上那双手的触感很柔,不是金鸿的手,不能让他有更多的熟悉感觉。 只是那个调皮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得意,这倒让他心里有个人选了:“雪牙?” 登时,他眼睛上的那双手便拿开了,笑着扶上了柏溪的肩头,站到了他的面前:“阿溪好棒啊,只见过一次我变作人的样子,就记住了我的声音,真好。” 眼前的青年男子一身白衣,一头白发,眉眼弯弯,眸光中闪烁着熠熠光芒。 “雪牙?你……是妖王?”柏溪忽然间反应过来,连忙退后一步,惊讶的望着他。 雪牙用力的点点头,追着柏溪的脚步就上去了:“对不起阿溪,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是怕你知道我是妖王以后,就不让我跟着你了,你知道我特别喜欢你,就想跟着你。” 柏溪眼神懵懂,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是你救了我?还医好了我?” 雪牙再次点头,扬起笑脸:“你不知道,你受伤以后我有多担心你,君不夜那个王八蛋竟然敢伤你,我定不饶他就是了,不过好在我功法深厚,能医好阿溪呢。” 柏溪这心里的疑惑可算是理清楚明白了,只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金鸿的哨响,来的会是雪牙呢? “雪牙。”柏溪唤了一声,雪牙立马应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疼了。”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跟金鸿是什么关系啊?”柏溪凑到雪牙的面前,轻声问道。 雪牙感受着喷在脸上的鼻息,脸颊微红,连忙颔首道:“我跟他没关系,阿溪你别凑我这么近,我心跳好快的。”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2章 听到雪牙的控诉,柏溪立马站好,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可下一秒雪牙却自己伸手将柏溪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还是这样比较好一些。” “好了,别抱了。”柏溪连忙说道。雪牙不解的松开他,脸上挂满了愁绪: “为什么?” “你既然医好了我,这份恩情我记下了,只是我是冥府中人,身负责任,君乾落入魔族人的手中,鹿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会折柳村看看。”柏溪握着雪牙的双手,认真且诚挚的说道。 与柏溪相处的这两年来,雪牙知道柏溪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不打算拦他,但也不想就这么放他走: “不用回去看了,我带你走后,你们冥府的冥君便到了,打跑了君不夜,救回了鹿遥,你放心在我这儿养伤,等养好了再回去,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雪牙拽着柏溪的袖子噘嘴摇了摇,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再加上他那双无辜的双眸,倒是让柏溪有些不忍心了。 “冥君真的去了?”柏溪不放心的问了一遍。 雪牙连连点头:“去了,而且我为了救你回来沉渊,君青鸾知道了,肯定要来找我,阿溪,如果你实在要走,带我一起走。” “君青鸾,谁啊?” “就是……魔族的公主,还是一万年前我父君在的时候,与魔族订下的婚约,说等魔族有了公主,便要我娶了她,我才不干呢。”雪牙噘了嘴,委屈巴巴的说着,随即拽过柏溪将他抱进怀里: “更何况,我喜欢阿溪,不喜欢她。” 柏溪对于雪牙的撒娇虽然很受用,但是这样动不动就抱他,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以前雪牙只是一条小虫子,将他捧在手心,揣在怀里都是可以的,可如今他变作人形了,却还是这样唉撒娇,虽然受用,却是不习惯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柏溪拍了拍雪牙的肩头,他这才将柏溪放开,拉着他到殿中的椅子上坐下: “那阿溪,你就在沉渊多住些日子,等伤彻底好了,我再送你回去黄泉,好不好。” “好,听你的。”柏溪点了头,虽然心中还是惦念着折柳村行尸王的事,只是现在不想让雪牙失望。 雪牙跟着自己两年,万妖岭便是两年无主,如今雪牙已经回来了,想着之前护法的那番模样,若是雪牙再次出走肯定是不会行的,所以先稳住雪牙,至于这去折柳村的事,还有办法。 “君上,冥府帝君来了。” 殿门外,云不知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一下雪牙的原本欣喜的脸色,便立即转为惊讶:“本君不见,让冥府帝君回去吧。” 不过雪牙话音刚落,这石门便发出了厚重的声音,缓缓打开,雪牙立时变了脸色,飞身上前,用法力想要将石门关上。 却不想门外的冥君身形一震,石门打开,而雪牙也摔倒在了地上。 “君上……”云不知慌张的冲了进来,扶起倒在地上的雪牙,一脸的惊慌:“你伤还没好……” 只是云不知话还未说完,雪牙便立马冲他瞪了过去,让他闭嘴。 一袭黑衣长衫曳地的冥君从殿门外走了进来,瞧着那安稳无虞的柏溪时,也松了一口气:“既然伤好了,为何不回冥府。” “说起这个,本君还想问问你。”雪牙被云不知搀扶着起身后,随即撇开了他的搀扶,站到了冥君的面前,锋芒外露的对上冥君的视线: “我万妖岭与你冥府素无往来,如今冥君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在我沉渊出手,也太不将万妖岭放在眼中了。” 第33章 万妖岭沉渊[2] “素无往来?”冥君重复着雪牙的这句话, 视线落在了妖王宝座上是柏溪身上, 眼神炙热, 隐隐的带着些许的怒气:“他是冥府中人,妖王还想说与我冥府,素无往来么?” 雪牙回首看了一眼柏溪,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消失,气势依旧不减,望着冥君:“那又如何, 柏溪救过本君的命, 他是本君邀请来的客人, 而你不是。” 冥君的视线并未从柏溪的身上挪开, 直看的柏溪有些尴尬, 起身朝着他走来, 规规矩矩的朝着他行礼:“属下拜见冥君。” “伤可好了?”冥君一改先前凛冽的气势, 柔和的让雪牙都倍感惊讶。 “好多了。”柏溪颔首,如实回答。 冥君伸了手, 原本该在折柳村少年手上的金哨子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冥君的手中:“你的。” 没有疑问,而是肯定,而且语气中还带有小小的提醒。柏溪欣喜的结果那哨子便套进了脖子里:“我当时就怕我来不及吹哨子,才将它交给那孩子的。” “嗯。”冥君轻应一声。柏溪便愣住了,心头闪过一丝疑问。 他为何要向冥君解释着哨子的用处,而已这冥君为何回答的如此顺畅,着实奇怪。 雪牙伸手拽紧了柏溪的手腕, 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柏溪是我万妖岭的客人,冥君还是请吧,等柏溪身体养好了,本君自会送他回去。” 冥君抬眸望着雪牙那挑衅的眼神,他不是听不出妖王向他下了逐客令,只是柏溪在这儿,他是专程来接柏溪回去的,便不会这样独自一人回去。 “既然身体未养好,便留在沉渊。”冥君忽然开口,只是他瞧着雪牙的嘴角快要上扬后,立即添了一句:“只是这折柳村一事,本君还有话要问他,恐怕,就得打扰妖王了。” “什么,你要留下?”雪牙讶异至极,连忙将身后的柏溪藏了藏:“本君没请你。” “君上。”云不知在他身后小声唤道:“此事乃是冥府的事,不可插手。” “闭嘴。”雪牙回首瞪了他一眼,这才再次望向冥君:“万妖岭不欢迎你。” “那本君只能带走他了。”冥君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朝着柏溪就伸了手。 柏溪瞧着眼前这争执不休的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手腕上雪牙的手越握越紧,可冥君的手也伸在面前,柏溪叹息一声,默默地朝着冥君走了去。 不过刚刚迈出半步,雪牙立即道:“云护法,准备两间房,冥府帝君要在这里留宿。” “遵命。”云不知叹息一声,视线在柏溪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退出了主殿。 “多谢妖王了。”冥君假模假式的抬手朝着雪牙行礼,却只见他别过脸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他,只是依依不舍的看着柏溪: “既然冥君来了,你便与他好好说说,若是他敢骂你,你便大声呼救,我定来救你。” 柏溪这才长舒一口气,却也格外的安心,用力的点头应下,这才随着冥君向着殿外走去。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3章 待得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前,一直强撑着的雪牙,立时倒在了地上,殷红的血液一点点的浸出了雪白的衣衫。 安排房间归来的云不知见着雪牙倒在地上,连忙冲了过去,将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君上,君上……” “方才与冥府帝君交手,伤口裂了。”雪牙的唇色肉眼可见的失去了颜色,苍白无比。 云不知将他抱起,朝着内殿走去,脸上的神色复杂:“君上这样做值得么?他可是冥府中人。” “值得。”雪牙苦笑着,由云不知将自己搁在宽大的床上,盘腿坐下后,由云不知为他运气疗伤。 云不知捏了指诀,在雪牙的后背依次点下几处,随后便捏好简直点在了雪牙的背心上,不过片刻时间,原本脸色苍白的雪牙,渐渐地恢复了红润之色。 “此事,不许告诉阿溪。”雪牙满头大汗,却还不忘回首嘱咐云不知。 云不知眼神幽深,望着雪牙半晌,遂抱拳答应了下来,却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 “君上应当知道护心鳞对于我们蛟龙族意味着什么,你意气用事,取下自己的护心鳞为那冥府之人疗伤,属下劝不动你,只能由着胡来,只是这生生剜下护心鳞的伤,却非法力能够医治的了的,所以属下还劝君上小心保重,有事吩咐属下即可。” 雪牙冲着云不知扬起笑脸,随后便乖乖的躺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我现在便休息,护法你就别念叨了,好不好?” 云不知望着雪牙模样,神色中闪过一丝无奈,下了床,朝着雪牙行了礼:“那君上便好好歇息,晚饭时属下再叫你。” “嗯。”雪牙应到,云不知再次行礼后,才退出了后殿。 柏溪休养的房间内,冥君临崖负手而立,听着那湍急的水声,及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遂转过头看着他。 柏溪站在冥君身后,有些局促的望着他的那张面具,随即低下头:“属下不知,冥君会找到这里来。” “若本君不来,你是否就不回黄泉了?”冥君侧身站着,背后是奇山峻岭,以及高山瀑布,将他戴着面具的那张脸映衬的愈发阴郁了。 柏溪垂首,根本不敢直视冥君的脸:“会,回去的,只是……” “只是舍不得他?”冥君的疑问很轻,可柏溪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隐含的怒意。 “我与雪牙相处两年了,自然是舍不得的。”柏溪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不过他也的确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就得罪了自己的上司了。 “那可如何是好,本君不会让你再见他了。”冥君语气轻缓,却是让柏溪有些惊讶的抬首望着他。 冥君抬手,拿下了遮住了脸的那副面具,双眸轻抬,长睫半遮的眼眸饱含了诚挚,面具从他脸上轻轻的拿开,再露脸的那一瞬,倒是让柏溪有些不知所措,后退了半步,跌坐在了榻上。 那张脸他是见过的…… “金鸿……”柏溪不小心脱口而出,随后便又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这一天,如同他第一次做摆渡人引渡魂魄是一样的,跌宕起伏,一魂赶着一魂,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他一直养在身边的小白虫子,是万妖岭的妖王,此前送了他金哨,亲了他的金鸿,竟然是自己的上司…… 而自己此前,还踩过他一脚。 柏溪捂着胸口,连忙别过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随后才转过脸,望向冥君:“冥君开玩笑的吧,这……你怎么会是冥君,冥君怎么会是你?” “难道你从来不知,本君的名讳便是金鸿?”冥君望着柏溪那极近扭曲的表情,有些无奈。 柏溪用力的摇头:“冥君的名讳,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哪里敢提。” 冥君颔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稳了稳气息,算是相信了柏溪的话,这才迈步走到柏溪身边坐下。 奈何刚坐下,柏溪便站了起来,还站的非常规矩。 冥君抬眸凝望着他:“坐下。” “属下不敢。”柏溪头埋的更低了。 “本君命令你,坐下。” 听着冥君的语气变了,柏溪这才坐到了榻上,只是坐了半个屁.股,要背还挺得直直的。 “坐近些。”冥君再次命令。 柏溪侧首看了一眼,撑着榻边往他身边挪了一寸,却不想被冥君一把拽住了手臂拉到自己的身边: “啰嗦。” 柏溪长舒一口气,沉吟片刻后才道: “对了冥君,折柳村出现的行尸不是意外,好像是有人故意而为,魂魄与实体是连在一起的,若是想要除掉行尸,那魂魄必然会灰飞烟灭。” 冥君侧眸盯着柏溪正色说话时的眉眼,随后道:“还有呢?” “属下根据清心珠的指示,应该是找到了行尸王的所在,只是被魔族的人抢先一步,属下赶到时并未发现行尸王,不过,属下总觉得,此事怪怪的,这魔族的人去的太巧了,似乎是事先知道我们回去。” 柏溪说完侧首,正好对上冥君那双幽深的双眸,脑海里忽然就蹦出了当他在钟城王家亲他的画面了,惹得他脸颊一红,躲开了冥君的视线。 “这行尸王应该是被下了诅咒,故而被他咬过伤过,变作行尸的,也会如此。”冥君连忙说道。 “属下也这么认为,只是,行尸被魔族的人抓走了,玉虚门还有个弟子也被君不夜所擒,这一次,真是失算。”柏溪叹息一声。 “索性你与鹿遥皆无事,不然,玉虚门怕是保不住了。”冥君轻描淡写的说着,却惹得柏溪惊讶侧目: “为何?” “他门下弟子鲁莽行事,若是因此害我属下受伤,你以为,本君会轻易饶过他们?”冥君伸手捏过柏溪的下颌,气势坚决。 柏溪望着他的双眸,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什么?”冥君眉头轻蹙。 柏溪想了想,随即道:“我听昆仑派两个小弟子说过,冥君因为摆渡人重伤,而监督华清上神剃了自己徒儿的仙骨。” “此事,半真半假。”冥君松开了柏溪的下颌,起身眺望着远处的高山瀑布。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4章 第34章 万妖岭沉渊[3] “半真半假?怎么会啊?”柏溪一听冥君说这事是半真半假, 不由惹起了心里的好奇种子, 连忙凑到了跟前去。 冥君回首凝望着柏溪的双眸, 满含诚挚:“这摆渡人是勾魂使者,一言一行皆是代表冥府。” 柏溪想了想,随即点头:“没错。” “那年是华清第一次收徒, 那个徒弟的确天资聪颖,学仙法御剑,非常的快,也就成了华清最喜爱的徒弟, 只是他与神不一样, 神是永生不死的, 他是人, 便有死的那一天。”冥君望着柏溪那好奇的眼眸, 便款款而谈: “故而, 那人便借故与我冥府的摆渡人做了好友, 趁其不备偷了他的生死簿,划掉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呢?”柏溪连忙问道。 “摆渡人丢失生死簿是大事, 他回到冥府领罚后,便散了真元,如果行径,本君会放过,便找到了华清,果真在他的徒弟那儿搜到了生死簿,华清痛心疾首, 那徒弟苦苦哀求,华清便心软了。” 冥君负手踱步回到榻边坐下:“本君的摆渡人为此散尽真元,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那个徒弟,便亲自动手,剃了他的仙骨,将他打入轮回,受七世劫难,方能化解本君心头的怒气。” 柏溪听完后甚是不解:“那为什么后来的弟子,都说是他是被华清上神剃的仙骨啊?还说他是因为害得摆渡人追击的厉鬼丢失,害摆渡人受伤呢。” 冥君叹息一声:“华清也要面子啊。” 听得冥君这么一提点,柏溪想着似乎也是这个道理,随即扬起笑脸:“那冥君,听你方才的话,是不是,属下要是为了玉虚门弟子受伤了,或者是死了,你也会灭了玉虚门?” “嗯。”冥君脱口而出,似乎这就是他心里最坚定的答案:“若连我手下的人都护不住,便做不得这冥府帝君了,况且你……” 冥君对上柏溪那双明亮的双眸,生生地将另外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况且我怎么啦?”柏溪好奇的发文。 况且本君等了你五百多年,为人的时候护不住你,那么在冥府,自然要护你周全了。 冥君心中如此想着,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话到嘴边,便又换了一番说辞:“况且你生的好看。” “那当然,我可是冥府第一美男。”柏溪骄傲的昂首,似乎在知道冥君就是金鸿后,他也就没那么怕冥君了。 “嗯。”冥君再次应道。 如此诚实的回答,倒是让柏溪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躲开冥君那灼热的目光。 “那冥君,我们要前去暗幽台找出行尸王,救君乾么?” “嗯。”冥君轻应:“若是不及时制止,万一魔族之人利用行尸王残害世间生灵,便是我们的罪过了。” “那行,我去跟雪牙说一声,咱们这就去暗幽台。”柏溪回望了冥君一眼,便要往房间外走去,却被身后的冥君唤住,柏溪不解的回头。 冥君道:“你伤未好,暂且养养,咱们再去。” 柏溪想了想,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体哪里还需要养,只是冥君如此说,想到若是此刻去向雪牙辞行他未必会同意,便也同意留了下来。 “过来。”冥君唤道,柏溪指了指自己,有些纳闷,随即走了过去。 冥君执起柏溪的手腕轻探,不过片刻,柏溪便觉得有一股暖意从手腕处传到四肢百骸,片刻过后,便觉得通体舒畅,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何?” 柏溪想了想:“舒坦,感觉自己快飞升了。” 冥君望着柏溪时的眼神格外温柔,点了点头:“那便好。” 冥君话音一落,这云不知的声音便在屋外响起,冥君再次戴上面具后,柏溪这才应了一声,云不知方推门而入,朝着两人略微施了礼: “二位,恐怕你们不能留在沉渊了。” 对于云不知清冷的神情,冥君上前拽过了柏溪的手腕道:“护法护主心切,无妨。” “你们是君上的客人,我自然不会下逐客令,只是冥君的敌人来了,我是来通风报信,让冥君暂避。”云不知神色不改,并不在乎旁人怎么评价,只是说完了自己的话以后,便离开了。 柏溪望向冥君:“你的仇敌?” “暗幽台的人来了。”冥君回望着柏溪,轻描淡写的说着,随即拉着柏溪走出房间,消失在了沉渊。 枯木林间,山路陡峭,遍布奇形怪状的碎石,冥君立于山顶之上,双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沉渊。 “冥君在看什么?”柏溪站在他的身边,一黑一红的身影,倒是为这诡异的万妖岭增添了几分眼色。 “你可听妖王提过,万妖岭与暗幽台的婚事?”冥君侧眸凝望柏溪问道。 柏溪点点头:“雪牙跟我说过。” 柏溪话音刚落,便瞧着冥君的视线继续落在了沉渊,忽然灵光一现,凑到冥君的面前问:“莫不是,冥君想借那魔族公主去暗幽台?” 冥君沉默不语,许久才回答他:“暗幽台并非一般地方,若要明闯,必定会再次引发动乱。” 柏溪仔细想来也觉得是这样。他只是听君不夜说行尸王在暗幽台,并未亲眼见过他将行尸王带走。 金鸿身为冥君,若要硬闯魔族暗幽台,必定会落人口实,给魔族一个制衡冥府的机会。 此刻魔族的公主来了沉渊,若是雪牙肯帮忙,那么他与冥君便有机会去到暗幽台查实行尸王的事,顺便救出君乾。 柏溪若无其事的回到沉渊,云不知似乎是瞧见了救星一般朝着柏溪走来,拽着柏溪便往雪牙的寝殿走去。 “怎么了怎么了。”柏溪抓着运不知道的衣裳,用力坠着身子不让他拖拽自己。 “君上要见你。”云不知语气冷淡,继续拖着柏溪走进大殿,却是撞上了同样一身半臂紫衣的女子。 她的长相妖艳张扬,鬓边一抹火红色鬓发缠进了发髻中间,白衣窄袖下,一双纤纤玉手紧握成拳,杏眼饱含怒意,直勾勾的盯着柏溪: “他就那个让妖君念念不忘的阿溪?” 云不知扶好柏溪,也恢复到从前的清冷疏离:“青鸾公主,他便是君上受伤时,照顾他的人。”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5章 君青鸾打量了柏溪一番,随即亮出了兵器火凰弯刀,朝着柏溪攻击了过来,柏溪一脸惊讶,展臂飞身后退到殿门前,收势站定。而朝着柏溪攻击而来的君青鸾也被云不知拦下,丝毫动弹不得。 “云护法!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妖后!”君青鸾挣脱云不知的束缚,回转身便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柏溪立时瞪大了眼睛,这公主的脾气也太大了吧…… 云不知神色如常,站直了身躯,双眸清冷的望着她:“公主不曾与君上成婚,如何能称之为妖后。” “你!”君青鸾横起了弯刀抵在云不知的颈间,指着柏溪道:“他可是冥府的人,冥君杀了我大哥,冥府便是我们的敌人,你们万妖岭与我们魔族联姻,就该同仇敌忾,如何还能让冥府的人登堂入室。” “他是君上的客人。”云不知气势不减,根本不怕君青鸾的弯刀:“公主知道是联姻,便该明白,日后你会嫁入万妖岭,是万妖岭的妖后,不是魔族公主,一切都该以君上为先,而不是以魔族为先,冥府与我万妖岭毫无瓜葛,便不能给自己平白增添一个敌人。” “你!”君青鸾红着一双眼睛怒视着云不知,握着弯刀的手也在颤抖,可那锋利的刀刃,却怎么都横不到云不知的脖子里去。 柏溪倾吐着呼吸,刚退了一步,便听见云不知唤道: “柏溪大人,君上醒来见不到你很着急,还请柏溪大人去见见君上吧。” 云不知丝毫不会顾及君青鸾的身份,对柏溪是恭恭敬敬的,气的君青鸾发抖,偏生此刻是在万妖岭。 她孤身一人,听说消失了两年的妖王回来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来瞧他,哪曾想他根本不想见自己,反而惦记着冥府的外人。 柏溪轻咳一声,尽量避着君青鸾一些,绕到云不知的身后,走进寝殿。 睡醒后的雪牙气色好了不好,此刻坐在床上,噘嘴望着柏溪,满是委屈的开口:“哪儿去了。” “出去转了转,这不回来了嘛。”柏溪笑着走到雪牙的床边坐下,揉了揉他的脑袋。 “君青鸾来了,我怕她攻击冥君,牵连到你。”雪牙委屈巴巴的握紧了他的手。 “怎么可能,这魔族公主一来,云护法就让冥君走了,嘿嘿。”柏溪笑了笑,雪牙也甚是满意: “看来护法还是挺有眼力见的。” “对了雪牙,有件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柏溪望着他,沉吟了半晌后,才开了口。 雪牙看着柏溪那副有些为难的表情,连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吧,我都答应你。” 柏溪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还不知道我要商量什么呢。” “商量什么我都答应。”雪牙笑着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补上了,抱歉抱歉来晚了。 第35章 暗幽台[1] 雪牙这样纯粹的笑脸映在柏溪的眼中, 倒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别的情绪来。 “怎么了?不好开口么?”雪牙望着柏溪那眉头轻蹙的模样, 连忙凑近了去, 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你就还像一样跟我说就行了,我听着。” 柏溪沉吟了半晌,才小声道:“能不能……把魔族的公主留在万妖岭, 我打算和冥君与魔族救人,顺便,除掉行尸。” 雪牙一双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柏溪,眼珠转了转, 恍然大悟的指着外面的君青鸾:“你们是打算……行,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只不过, 我也要去。” “那不行, 我们此番去魔族是救人除行尸的, 万一败露, 我与冥君,不过是再与魔族添道仇罢了, 若你也去,怕是不太好。”柏溪连忙摇头,与雪牙分析起来。 雪牙却反笑,捏了捏柏溪的脸颊道:“我相信你们能成事,况且,若真的败露,我跟着去还有个帮手不是, 就这么定了,若你不同意,我就不留下君青鸾,你自己选择吧。” 柏溪望着雪牙那抱臂傲娇的模样,突然颔首一笑。 他喜欢雪牙,就是喜欢他这可爱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就算再有烦心的事,只要瞧见雪牙那副笑颜,他总觉得天都晴了。 “那行,有你在啊,稳操胜券。”柏溪想了想,随即点头。 雪牙得意一笑,就连眉梢都挂着喜悦,仿佛心口的伤也不疼了。 只要能待在柏溪的身边,怎么都好,因为他就是医治自己的那丸药。 有了雪牙的帮助,魔族公主君青鸾便被云不知留在了沉渊,而柏溪便化身青鸾公主,与冥君变化的云不知,随着雪牙一前去了暗幽台。 云端之上,雪牙对于这个柏溪变化的公主实在喜欢的不行,根本不管身边的护法是谁变化的,紧握着柏溪的手,上下打量着: “阿溪,不如你便变做青鸾公主,与我成婚好不好。” “不好。”身后的冥君突然开了口。 雪牙立时冷了脸色,转头瞪着他:“你现在是本君的护法,闭嘴。” “未入暗幽台,不算。”冥君也不甘示弱的昂首,对上雪牙的双眸。 “那你也先适应适应,你是本君的护法。”雪牙将柏溪护在身后,得意的瞪了冥君一眼,拉着柏溪便往暗幽台的方向而去。 原本这一路的天气都还不错,可这一接近魔族的地方,便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 他们三人落下云端,站着暗幽台的境前,瞧着那半空中悬浮置入云端的石阶入口,两根没入云中的柱子上,两条吞云之势的黑龙盘着。 而两边的黑云中带着电闪之势,狂风袭来,撩起了三人的裳摆与黑发。 “此处便是暗幽台的入口,走吧。”雪牙收起以往欢笑,换上一副严谨的模样,与冥君柏溪一前一后跃上了悬空石阶,朝着暗幽台走去。 凭借着柏溪化作的魔族公主的模样,他们在这暗幽台里行走,倒是没有多加阻拦。 “公主殿下,您回来了。” 迎面走来的是魔族圣君君不夜的贴身侍卫,瞧着妖王与自家公主在一起,便上前来行礼。 柏溪愣了愣,随即道:“是啊,我与妖王一起来的,我哥哥呢?” “圣君在化尸谷,还请妖王及云护法在毗罗殿等候,圣君很快就来。”侍卫恭敬的说着,随后便在前头领路,领着他们往毗罗殿走去。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6章 柏溪连忙道:“不用了,妖王想与我在暗幽台走走,你不必伺候了。” 侍卫连忙回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随即颔首,驻足退到了他们的身后。 魔族的暗幽台幽暗无比,所到之处皆是黑气冲天,象征着魔族的黑底火凰旗也随着风招展着。 柏溪化身的青鸾公主即便是再怎么伪装,都觉得有些怪异,虽然青鸾公主本就不是什么娇柔扭捏的人,可此刻柏溪扮作的青鸾公主,总是有些别扭。 雪牙偷偷的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若青鸾是你,我还真愿意娶。” 而身后跟着的冥君听着他的句话,不由脸色一沉,呼吸也重了些,跟在他身后。 忽的,低沉悠扬的号角声在暗幽台的上空响起,侍卫立即一脸警觉的跑上前将他们三人护在身后,就连听到号角声的其他卫兵也连忙涌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以为穿帮的柏溪身形微微一颤,幸好被雪牙握紧了手掌,才不至于露出马脚。 柏溪捏了捏嗓子问道:“怎么回事?” “启禀公主,此前圣君抓回来一位玉虚门的弟子,这两日,昆仑玉虚,蜀山蓬莱皆来挑战暗幽台,让圣君将那弟子还回去。”侍卫连忙恭敬的回答着。 柏溪侧首倾吐出一口气,缓缓道:“那你们快去,莫让他们攻进了暗幽台。” “公主与妖王殿下不必担心,势必叫他们有去无回。”侍卫得意一笑,便带着士兵去往了暗幽台大门。 见着那些人气势汹汹的离开,柏溪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望着身边的冥君道:“魔族圣君在化尸谷,那这君乾是否会在化尸谷?” “不,魔族的化尸谷,因作用而得用,魔族犯错的下属皆会拖到化尸谷去,而且这化尸谷有魔族异兽守护,这魔族异兽专吃人尸体,所以这化尸谷的怨气是最重的。”一旁的雪牙连忙说道。 柏溪仔细想着他的话,连忙道:“那会不会这行尸王就关在化尸谷?” “有可能。”冥君轻声应道。 “那这君乾就不会在化尸谷了。”柏溪低头沉吟着,一旁的雪牙笑着道: “这君乾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与魔族有姻亲关系,我帮你们去救君乾,你们呢,就去找行尸王。” 看着雪牙那明媚如初的笑容,柏溪用力的点头,可下一瞬,雪牙的视线便落在了他身后冥君的身上,脸上闪过一丝不削,冷哼一声: “喂,你是冥君,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我就把他借给你了,若是敢让他受伤,我一定与你为敌。” 冥君对上雪牙的双眸:“我的人,我自会保护好的。” “哼。”雪牙哼了一声,四下看了一眼,便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冥君与柏溪相视一眼,便也打定了主意去化尸谷。 虽说此前听那侍卫说过魔族圣君在化尸谷,可如今四大仙门进攻暗幽台,这君不夜势必会前去前殿支援,这化尸谷除了异兽,此刻去是最好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因为身体不舒服,就是长时间对着电脑,颈椎出了问题,引起的头疼,浑身无力,所以这周可能要隔日更啦,更新时间是:周四,周六,下周一,周三。 真的很对不起啦,我保证以后一定日更。 第36章 暗幽台[2] 魔族的化尸谷, 深不见底, 山壁上怪石嶙峋, 云雾弥漫。 柏溪与冥君站在崖前,清心珠闪烁着耀眼的白光,而面前的云雾不停变幻着, 时而化作飞鸟,时而化作骷髅,一一从他们二人眼前飞过。 变回本来模样的二人抬首望着眼前的云雾,相视一眼, 展臂跃身飞下了山崖, 穿过重重云雾, 落在化尸谷谷底。 满地白骨映入眼帘, 看的柏溪是触目惊心。 化尸谷阴气极重, 空气中的湿气使得柏溪呼吸不顺, 眼前一黑, 幸而冥君将他扶住,才使得他不至于摔倒。 “不如, 你去帮妖王。”冥君望着柏溪的模样,眉头略微一蹙。 柏溪用力摇头:“我可以的。” 柏溪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异兽的低吼,柏溪握紧了冥君的手臂,退后一步戒备的望着谷口。 忽的,阴影袭来,将两个人全都融在阴影之中, 柏溪手中的白泽剑赫然出现,就连冥君的手中也亮出了追魂链,戒备的等着那团阴影出现。 异兽的低吼声再次从洞中传来,柏溪与冥君贴近戒备的望着洞口,丈高的异兽从洞中缓缓地走了出来,张开了血盆大口再次发出低吼。 因着是吃魔族人的尸体而成长的异兽,此刻凶狠无比,铜铃大的一双眼睛冒着红光,见着眼前的两个人,更是发了疯似的冲着他们狂奔而去,用头顶的犄角作为攻击的武器。 冥君与柏溪展臂而起,躲开异兽的攻击,异兽停下抬头冲着半空中的两个人,阵阵低吼带着攻击性,听得柏溪后背发麻。 冥君掌中的追魂链随即朝着异兽头顶的犄角攻击而去,吃痛的异兽后退一步,却不想在冥君与柏溪落地后,异兽便愈发的凶狠了。 “冥君,它好像……越发的厉害了。”见着那异兽的眼睛越发的血红,柏溪惊讶的望向身边的冥君。 “躲到我身边。”冥君吩咐着,柏溪望了他一眼,坚定不移的躲到了他身后。 冥君再次跃身而起,追魂链也顺着异兽的脖颈而去,缠上它的脖颈,渐渐勒紧。 异兽的低吼愈发的凶狠,它挣扎着,摆着脑袋,想要将脖子上的追魂链甩掉,奈何那追魂链却是越挣扎,便缠得越紧。 柏溪见着那异兽的眼睛越来越红发,与冥君相视一眼,得了准许之后,便握紧手中的白泽剑,跃身而起,用足了力气将白泽剑从异兽头颅中穿越而过。 污血顺着白泽剑飞出后喷洒而出,溅在山壁上,原本盘旋在谷底的怨气云雾在被血溅到的那一瞬,升腾起一股刺鼻的气味后,便消失不见了。 异兽倒在谷底,缓缓地闭上眼睛,而异兽的血也将谷底的怨气洗刷的干净。 “走。”冥君吩咐一声,收回追回链,柏溪便立即点头,追随着冥君一同走向山洞之中。 清心珠散发着白光,照耀着山洞中的路,不过片刻,这清心珠的的白光便闪烁的极快,柏溪与冥君相视一眼,便更加确定了行尸王在这山洞之中。 终于,水滴声在山洞中响起,柏溪与冥君皆愣了愣,放慢了脚步,走出洞口的那一瞬才发现洞里原来还有一处寒潭,而寒潭上用铁链拴着的一支铁笼子,里面关着的正是柏溪一直寻找的行尸王。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7章 他身上的似乎穿着蓝衣,却已是遍布污渍,披散着的头发已经打结盖在了腐烂的脸上,两颗锋利的獠牙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他抓紧了铁笼子,冲着柏溪他们发出了低吼。 柏溪握紧了手中的白泽剑,朝着铁笼子便攻击了过去,然而就在他接近铁笼子的那一瞬间,十几个黑袍人从天而降,拦住了他的去路,迫使他不得不跃身飞回到冥君的身边。 “冥君这样擅闯我魔族禁地,实在不应该啊。”君不夜的声音在洞中响起,下一瞬,君不夜衣袂翩跹,稳稳的落在了铁笼子的上方,含笑望着洞口前的两个人。 “你……四大仙门围攻暗幽台,你竟然会在这儿?”柏溪不解。 “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要想攻进我暗幽台,怕是得他们的掌门人联手,怕是才能攻进暗幽台一阶。”君不夜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妖王向来是不喜与我魔族的婚事,如今却能带着青鸾来暗幽台,必定有诈,你们以为本君会那么傻吗?行尸王是本尊最厉害的武器,若是此刻将他放出去,那四大仙门便会成为行尸,为我所用。” “你觉得你还有那个机会么?”冥君唇边也略微一样,看的柏溪胸口一窒,也连忙望向君不夜道: “就是,既然我们已经见到了行尸王,便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的。” “你们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君不夜笑了笑:“此刻的行尸王,已经在前面与四大仙门的人交手了,本尊不过是想拖住你们罢了。” 冥君面不改色,与柏溪相视一眼,他便立时明白过来,握紧了手中的白泽剑朝着那君不夜攻击了过去。 而君不夜也展臂前来与柏溪交手,却不曾想被冥君的追魂链所阻挠,将君不夜手臂拴住,柏溪也借此机会斩断了拴着铁笼子的铁链,劈开了困住行尸王的铁笼。 君不夜脸色一凛,握紧了双拳便与冥君交起手来,而冥君为了保证柏溪能够更好的对付行尸王,便以一己之力拦下了魔族下属及君不夜的攻势。 柏溪长剑传着行尸王的身体而过,行尸王只是呆愣的抬头看了柏溪一眼,伸手拽住了柏溪的手臂将他拉向自己。 柏溪挣扎着,一掌击在了行尸王的身上,可行尸王却是丝毫动弹不得,只是紧盯着柏溪,也学着柏溪的样子,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 柏溪握紧了手上的长剑,中了一掌后,长剑便脱离行尸王的身体,而柏溪也顺势从行尸王身上抓住了一枚冰凉且坚硬的东西,他也来不及看,只是握紧以后,稳稳的落回到洞口的地面上。 柏溪抬首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枚玉牌,血迹虽然干涸,可清晰的看见那玉牌上写着钟司二字。 “钟司……”柏溪轻缓出口,那行尸王忽的一愣,随即朝着柏溪便主动攻击而来。 柏溪挥舞着长剑,奈何这行尸王身手敏捷,低吼着朝柏溪攻击而来,比起之前的交手,此刻的行尸王似乎的发了狠一般。 行尸王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张开手朝着柏溪便攻击过去,柏溪再次握紧长剑,穿着行尸王的胸而过。 行尸王愣了片刻,霎时间,便从身后升起一簇火苗,柏溪连忙收回长剑,听着行尸王痛苦的哀嚎着。 着了火的行尸王身后站着的,却是已经打败了君不夜的冥君,他收回手,冷眸瞧着眼前的行尸王。 而行尸王却是紧盯了柏溪手中的那枚玉牌,低吼着,艰难的朝着走过去,就在他快要接近柏溪的时候,那大火便将他全部吞噬,不过一瞬,便化作了飞灰。 柏溪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玉牌,有些疑惑:“他似乎,很在乎这玉牌。” “钟司。”冥君走来,接过他手中的玉牌仔细的瞧了瞧,喃喃出玉牌上的字,随即交到了柏溪的手中:“君不夜重伤,此刻应该是无暇顾及暗幽台,如此消灭了行尸王,我们赶紧与妖王汇合。” 柏溪用力的点点头,随后便与冥君一道消失在了化尸谷。 毗罗殿前,冥君与柏溪一道出现,就连雪牙也扛着君乾走了过来:“喂,冥府帝君,你也不来帮帮忙吗?” 柏溪一听,连忙上前去想要帮忙搀扶君乾,却被雪牙躲开,一脸笑意的看着冥君。 冥君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走上前去,替君乾把了脉,捏了剑指在他身上点了几处,这君乾便立马轻咳两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前站着几个人,唯有柏溪的一身红衣他瞧的真切: “柏……柏溪大人,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暗幽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师父他们在外面,我们先出去。”柏溪连忙说道。 君乾点点头,浑身虚弱无力,却被雪牙抛向了冥君,被冥君接住,冥君望着雪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 “我想跟阿溪单独说几句话。”雪牙立马打断他的话,一把拉过柏溪。 冥君望了柏溪一眼,随即颔首应下,扶着君乾便消失在了毗罗殿前。 而雪牙扬起笑脸望向柏溪,骄傲道:“我说了会救出他的,没食言吧。” “没有,我就知道雪牙最好了。”柏溪连忙伸手拭去了雪牙脸上的一些污渍。 雪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答应了你的嘛,不过刚才在拜月岭,我总觉得那个君乾有问题,阿溪你要小心啊。” “我知道,有冥君在,不怕的。”柏溪也扬起了笑脸,可瞧在雪牙眼里,便渐渐敛起了自己的笑意: “阿溪,四大仙门的人我不想见,我就先回沉渊了,你记得,要来看我。” “怎么?这就回了么?”柏溪惊讶的望着雪牙,有些疑惑。 雪牙点点头应下,随即伸手将柏溪抱住:“阿溪,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一定要来看我。” “嗯,我会的。”柏溪也将雪牙抱紧了些。 雪牙笑了笑,随即松开了柏溪:“那你出去吧,我看着你走。” 柏溪有些不解,奈何雪牙一再坚持,柏溪也只好先行一步,将雪牙一人留在了毗罗殿中,而柏溪的身影消失在毗罗殿后,雪牙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眼前恍惚,倒在了毗罗殿前。 第37章 暗幽台[3] 因为魔族圣君君不夜的受伤败逃, 暗幽台立时犹如一盘散沙, 四大仙门合兵一处, 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上了暗幽台的悬阶。 冥君携君乾出现在一众修仙门人的面前,玉虚门的于归长老连忙迎上前来, 将正欲行礼的君乾搀扶起来,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君乾摇摇头,望着于归长老时,眼中也满是悔恨与无助:“师父, 是徒儿无能, 害死了小师弟……” “成风的事, 为师已经知道了, 这也不能全怪你。”于归长老叹息一声, 这才发现这眼前站着的那位玄衣曳地, 戴着面具的男子, 不由有些惊讶: “你……你是……”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8章 “参见冥府帝君。”以昆仑派紫阳真人为首的另外两大仙门,蜀山与蓬莱连忙伏地叩拜, 闻声的玉虚门弟子,也连忙伏下身去,虔诚叩拜。 冥君略微抬手,示意一众人先起来,这才开口道:“魔君败逃,暗幽台才会如此好攻破,尔等回山门后须得加强戒备, 以防魔族之人反扑,可明白了?” “谨遵冥君法旨。”一众修仙门人齐声回答着。 冥君这才颔首表示满意,柏溪也在此时出现在了冥君的身边,瞧着眼前那些修仙门人对冥君的虔诚态度,狐假虎威的气势便也出现了。 “解决了?”冥君侧首询问着。 “嗯。”柏溪点头:“雪牙要回万妖岭,只是与我话别而已。” 冥君望着柏溪,沉默了半晌,心里似乎明白妖王心中所想,他怕柏溪担心,故而,即便重伤也不愿与柏溪知会:“罢了,回冥府吧。” 柏溪连忙行礼,与冥君迈步正要离开,却不想从行尸王身上拿到的玉牌在此时哐啷一声从柏溪的腰间掉落,落在了地上。 柏溪连忙驻足弯腰将玉牌捡起来,却在直起身的那一瞬听见了于归长老急切的呼声:“柏溪大人且慢。” 于归长老在弟子的搀扶下连忙起身,柏溪也回首不解的望着他: “于归长老这是怎么了?” 他神色有些激动,随即取下了腰间自己的玉牌轻声道:“柏溪大人手中那枚玉牌从何处得来?玉牌写的什么字?” 柏溪瞧见于归长老递来的那枚玉牌,又垂眸瞧了瞧自己手上的这枚玉牌,成色与花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他惊讶的回头看着冥君,惊讶道: “这……不会是玉虚门的吧?” 冥君颔首示意他将玉牌送上前去,柏溪连忙接过于归长老手中的玉牌,又与自己手上的那枚玉牌做了对比,心下便已了然,遂抬眸看着于归长老,将玉牌还到他的手上: “这玉牌有何来历?” “这玉牌乃是我玉虚门地位的象征,与我一辈的,便是手中这青绿色的玉牌,玉牌前是玉虚门的门徽,而背后,则是持牌人的名字。”于归长老握着自己手中的那枚青绿玉牌,有些激动: “柏溪大人手中的那枚玉牌,与我玉虚门的玉牌成色一般无二,就连门徽也是一致的,方才掉落在地上时,我恍惚瞧见那玉牌的背面写的是钟司,可对?” 柏溪点点头,回想着他抓下行尸王腰间的玉牌时,那行尸王便狂躁起来,不顾一切的朝他而来。 原本他以为行尸王是想攻击他的,如今想来,他该是为了手中的这枚玉牌。 若是按此来说,难道这钟司,便是行尸王的名字? “冥君……”柏溪一脸惊讶的回望着冥君,似乎冥君也想到了这一层,负手走了回来,拿过柏溪手中的玉牌交到了于归长老的面前: “本君且问你,那钟司是何人?” “钟司乃是家师的入室弟子,是小仙的小师弟,数月前,他便失踪了,我们玉虚门上上下下都在找他,却不想他的玉牌……”于归长老不忍心再说下去,似乎他已经猜到了这钟司的结局了。 末了,眼中闪过一抹悲恸。 “那你可知,这折柳村行尸王,便是他。”冥君再次开口,可在场所有仙门的弟子皆是一片哗然,不太相信。 名门正派修的是仙道,御剑飞行,降妖除魔的本事,却不想这仙门中竟出了这样的一个人,还成了行尸王,为祸苍生。 “不会的,我这小师弟秉性纯良,绝不会修习鬼道,成了这行尸王。”于归长老立马义正言辞的说道。 冥君双唇轻抿,语气阴冷:“那便是你们玉虚门自己的事,我冥府的摆渡人为救你的弟子,被魔君重伤,此事,本君还要你们玉虚门给个交代。” 听闻冥君如此说,这于归长老也是一脸惊愕,连忙侧首看着身边的君乾,随即朝着冥君施礼:“一定会给冥君交到。” 冥君眼眸一抬,拂袖转身便消失在了一众修仙门人的面前,柏溪也只是回望了望他们,与昆仑派的栗伯杨与徐玉衡挥了挥手,便也随着冥君而去。 云端之上,柏溪跟在冥君身后,看着他那笔直挺拔的身形,还有被风撩起的发丝,柏溪始终有些不太相信,原本是跟在冥君身后的,不过片刻,便蹭到了冥君的身边,不时的侧望着他。 “看什么?”冥君侧首,正好对上柏溪那双漂亮的眼眸。 柏溪嘿嘿一笑:“我就是没想到,金鸿会是冥君,难怪王家的门神会怕你。” 冥君望着柏溪时的双眸也格外的温柔,也有些无奈:“你这几百年在冥府,怕是白做了,竟然连自己上司的名讳都不知道。” “那我也没问嘛,我来冥府时你又不在,我只知有冥君,哪知道冥君的名讳啊。”柏溪瘪瘪嘴,扬起了笑脸。 冥君只是望了他半晌,便再没开口,只是柏溪跟在他的身后,声音有些小,却依旧诚挚的祈求道: “冥君,我还记得你上次问过我,我是找谁,冥君,你是冥府之主,也是上古神祇,你知不知道五百年前有哪位上神在人间历过劫,或是,能查到五百年前的生死簿么?” 冥君顿下前行的身形,回身对上柏溪那小心翼翼的眼眸:“做什么?” “我想知道长风在哪里?”柏溪轻咬着下唇,瞧见冥君渐变的神色,柏溪也有些后悔说出刚才的话。 “知道了又怎么样?”冥君的语气明显的是克制住了怒气。 眼前的人,是明月的转世,是与他有约之人,他因在雷泽池受罚而不能与之赴约是他的错,却正是因为如此,原本该是自己的心上人,此刻他的心里却只惦记着别人。 这让惦记了他五百多年冥君心里顿时醋意翻腾,恨不得此刻便将这个带回长生殿,好好的责罚一番。 只是是他失约在先,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罚眼前这个无辜的人呢。 “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与我完成了前世的约定,所以才消失的,亦或是,他是到人间历劫,戏耍于我的。”柏溪望着冥君那蕴含怒色的双眸,小声的说道。 冥君听着柏溪那愈发小声的声音,这心里便犹如刀绞。 若他当初没去雷泽池受刑,而是赴了与他的来世之约,是否结局又不一样呢。 聂长风灰飞烟灭,这样的事,他又如何忍心说出口,见柏溪崩溃呢。 “他既不珍惜你,你又何苦执念于他。”冥君叹息一声,瞧着柏溪那转红的双眸,也有些无奈。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只要听到了答案,我就会放下。”柏溪的脸上勾起一抹苦笑,随即垂首,不让冥君瞧见他掉落的眼泪。 “世上之事,哪有全部尽人意的,知道了答案又怎么样。”冥君抬臂伸手勾住柏溪的下颚,迫使他抬起脸来:“这样执着,不好。”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就算让我死心也好啊。”柏溪为自己辩解着:“冥君,我求你了。”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49章 柏溪说着,便朝着冥君跪了下去,岂料这膝下似有云朵垫着一般,还未跪下,便又站了起来,柏溪不解的望向冥君,听得他再次叹息一声: “罢了,本君帮你便是。” “多谢冥君!”柏溪欣喜的露出笑脸,退后一步,朝着柏溪揖礼深拜。 冥君转身,却难掩眼中的失落,终究是他错了,就算要弥补,也是应该的。 “回去吧。”冥君轻唤一声,便离开了云端。 回到黄泉客栈时,早在此处守候着的洛风连忙焦急的迎了上来,朝着冥君揖礼一拜。 冥君前脚刚踏入客栈,便被洛风迎面一拜,不由问道:“何事如此焦急?” “启禀帝君,东华帝君来了,此刻正在长生殿等着帝君呢。”洛风行礼后,连忙说道。 听到东华帝君的名号,冥君眉头略微一蹙,随即颔首,转头望了柏溪一眼,简单的嘱咐了两句要他多休息后,便与洛风一道去了后院,回去了冥府。 只是临离开前,洛风回头看了一眼行礼恭送冥君的柏溪,眉头轻蹙,若有所思。 第38章 东华帝君[1] 长生殿后殿, 临水修建的栖芳台中, 一袭紫衣的东华帝君正席地而坐, 见着洛风与玄衣曳地的冥君朝着栖芳台走来,这才站起身来。 长发如墨,如流光一般倾泻而下垂在身后, 眉目如画,映着几分清冷:“回来了?” “自我接掌冥府,你这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长生殿。”冥君唇角微扬,再次与东华帝君坐下, 由着洛风奉上茶水。 东华帝君轻抬了双眸, 凝望着眼前戴着面具的冥君, 呼吸略微沉了沉:“事情都解决了?” “嗯。”冥君应道, 拾起茶壶为东华帝君添上茶水:“这茶是我路过雾蒙雪顶时采的, 味道还不错。” “我此番前来是想告诉你, 近日来, 雷泽池有异动。”东华帝君注视着冥君的一举一动,缓缓地开口。 冥君搁下茶壶的手一顿, 平静的眼神终究的有些惊诧:“雷泽池异动?莫不是他能感应到暗幽台被灭?呵,也不怕他,他既有异动,我再封印他一次就是。” 东华帝君凝望着眼前的冥君,略微叹息一声:“天地未开时,你与我便是一同降生在这世上的,同为盘古后人, 我与你自然也比旁人亲近。” 冥君颔首点头应下:“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好歹我曾经也唤过你一声阿兄。” 东华帝君叹息一声:“从前你以一己之力封印了魔君,虽然你不曾说,可我还是知道你受了多重的伤,你又在雷泽池受了两百年的鞭刑,而今雷泽池再次异动,我担心你吃不消。” 冥君乖顺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过阿兄,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当初无妄天一战后,我被一个凡人所救。” 东华帝君抬手执起面前的茶盏,却听得冥君这么一句,手上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又很快的恢复如常,抬眸望着冥君: “嗯?怎么了?” “我因着去雷泽池受刑,不曾与他赴来世之约,却不曾想,他竟做了这冥府的摆渡人,算起来,还是在我去受刑以后呢,你说巧不巧。”冥君这一提及心中所念之人,就连眼神都格外的柔和。 倒是东华帝君,小心的再将茶盏搁在小几上:“哦?是么。” “我错过了他五百年,未能护他周全,故此在冥府之中,我还想护着他,所以此番雷泽池异动,我也会想个万全之策,不叫自己受伤就是了。”冥君执壶,再为东华帝君斟茶,也将方才东华帝君那一瞬的惊诧应在了心里,存了疑虑。 为何提到柏溪时,东华帝君的神色会有所动容,难道说柏溪要等的人会是历劫的东华帝君? 或者洛风说的聂长风灰飞烟灭是假的? “阿兄,我有一事想问,你上一次历劫是多久时间?”冥君神色微敛,认真问道。 东华帝君抬眸与冥君相视一眼,片刻才道:“大概是千多年前了,怎么了?” 冥君将茶壶搁下,心中却实在有些不信,但是东华帝君不肯言明,他也不好再问,便道:“既是如此,阿兄,我有一事求你。” “难得,冥府帝君还有有求于人的一天?”东华帝君的唇角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示意冥君开口。 冥君颔首,沉吟片刻,便将自己的要求说给了东华帝君听,只是在东华帝君听后,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即便如此,他还是点头应下了: “此事我可以答应你,只不过,若是能叫他放下执念,也算是功德一件,倒是你,你是冥府帝君,万不可动别的心思。” 冥君对上东华帝君的双眸,凝望片刻,遂点了点头。 黄泉客栈这两日,柏溪便给倾玉讲述着小白虫子化蛟龙的事,也一并告诉他雪牙是万妖岭妖王的事了。 只是一提起雪牙,这柏溪的心里总是有些难受,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心口处慌张极了,似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一般。 只是他话音刚落,客栈大门便出现了波动,身形微颤的鹿遥跌进客栈大堂,摔在了地上。 柏溪与倾玉连忙惊讶的起身朝着鹿遥跑了过去,他身上的圆领袍遍布撕痕,侵染着血迹,脸上也是再添了两道伤痕,流下的血染红了半张脸。 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却依旧抬起头,用沾了血的手,将镇魂袋递了上来:“柏……柏溪大人……” “鹿遥,鹿遥。”柏溪看着他那双触目惊心的手,却死死地握紧了那支镇魂袋,连忙唤着他。 “这是……我摆渡的……魂魄,我……可以……保护你了。”鹿遥眼神涣散,带血的嘴角扯起一抹笑意,随后却晕倒在了柏溪的怀里。 柏溪将他手中的镇魂袋交到倾玉的手中,连忙抱着鹿遥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看着鹿遥那鲜血淋漓的模样,柏溪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从头到脚几乎是遍布伤痕,翻开的皮肉因为使用法力而止住了出血。 唯有他腰间的那枚象征着摆渡人等级的玉佩,在沾了血以后,变得殷红无比,莹润剔透。 柏溪运住了功夫为鹿遥疗伤,因着此前白辞送来的药粉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此番疗伤,柏溪也是费了一番心力。 疗伤后的柏溪满头大汗,身体也有些虚乏,但是瞧着鹿遥转来的脸色,柏溪也是松了一口气,替他换下了带血的衣裳后,便走出了房间的门。 “柏溪哥哥,那孩子怎么样了?”倾玉在楼梯口焦急的等候着。 柏溪点点头:“伤势稳住了,好生调养便没事了,他摆渡的魂魄呢?”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0章 “放心吧,已经让何求哥哥他带走了,只是……”倾玉瞧着柏溪那疲累的脸色,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柏溪好奇的问道。 “他所摆渡的魂魄,是近两百年来,乙级摆渡人都望而却步的魂魄。”倾玉望着柏溪的双眸,轻声说道。 “什么?”柏溪有些惊讶。 “在封疆城外十五里,两百年前经历过一场战争,驻扎着那里的一支军队被对方将领算计,因着山谷的地势,被一把火将军营烧了个干净。”倾玉一脸凝重的望着柏溪,认真的介绍道。 “然后呢?”柏溪经不住问道。 “然后,这山谷里每到夜晚,便会响起战鼓声,马蹄声,与惨叫声,因为死亡的人数过多,那里的怨气也是极重,这两百年来,不少的乙级摆渡人都会去摆渡那里的魂魄,可最后,都会被那里的魂魄所伤。”倾玉叹息一声,有些担忧的望着柏溪房间里睡着的鹿遥。 “那些都是习武之人,变作鬼魂之后,加之此前的怨气,便是谁都不敢靠近的恶鬼凶煞。”柏溪也反应了过来,倾玉点点头: “何求哥哥说,他也没想到鹿遥敢一个人去摆渡封疆城那里的魂魄,还是一只没少,全带了回来,这样的功德,怕是也该升为甲级摆渡人了。”倾玉总算松了一口气,略微叹息一声。 “可那一身的伤,倒是宁愿他不这么快升级。”柏溪无奈的叹息:“他这样莽撞,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总的来说,鹿遥也算是咱们冥府是奇迹了,八十年升乙级,用了十年升上甲级,这速度……”倾玉竖起了拇指,瞧着柏溪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连忙搀扶着他道大厅中的椅子上坐下。 却不想这刚刚坐下休息了片刻,这后院的黄泉之门便有了响动,倾玉连忙抬首,瞧着从后院走上来一人,只是那人非冥府中人,便有些惊讶: “你是谁,怎么从黄泉过来的。” “阿溪。”那人轻唤了一声,语气也有些淡漠。 可听在柏溪的耳朵里却是犹如惊天炸雷一般,惊喜的朝他投去了目光。 浅紫的衣裳格外飘逸,黑发垂在身后,绾起的头发上斜着一支银簪,他目光清冷,却是与柏溪四目相对,也朝他伸了手:“阿溪,过来。” “长……长风?”柏溪不可置信的呢喃,也顾不得此刻虚弱的身体,连忙撇开倾玉朝他飞奔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着。 似重获至宝,他小心翼翼且,又不敢放松的抱着,眼泪也不过在眼眶中转了两圈,便落下了眼眶:“我会不会是在做梦……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不是在做梦,是我。”长风僵直着身体站立着,语气清冷,与他格外的疏离。 “你果然……你果然还在,你果然还在。”柏溪将他抱着,根本不敢,也舍不得松手,这五百年来的心酸与委屈,在这一瞬决堤,再也拦不住似得。 “是,我还在,只是你我缘分已尽,你又何苦执念呢?”长风扶住了柏溪的颤动的肩头,将他从自己身上剥离,退后一步。 柏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正要唤出他的名字,却只见紫光闪过,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什么长风,而是身着紫袍的东华帝君,面容清冷疏离。 “你……不是长风?”柏溪连忙说道。 “我是长风。”东华帝君开口应着:“聂长风。” 第39章 东华帝君[2] “我是长风。”东华帝君开口应着:“聂长风。” 柏溪身形微颤, 有些脱力的站着, 好在倾玉眼尖, 连忙上前将柏溪搀扶住,朝着东华帝君略微施礼:“参见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柏溪轻声呢喃着,眼中仅剩的泪水也滚落了眼眶:“你……” “本君实在不知, 当初人间历劫,会带给你如此大的伤害,如今你在冥府做事,本君也只会关照冥君照顾你。”东华帝君的双眸似若星辰, 浩瀚无边际, 此刻更是清冷绝情的让柏溪心痛难忍。 “那你告诉我, 你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柏溪暗中捏紧了倾玉的衣袖, 一抹脸上的泪痕, 一改先前难过无助的姿态, 稳了稳气息问道:“你救了我, 哪怕一句谢谢,我也想亲口告诉你, 你到底为何会不辞而别?” “本君施救,并不图感恩,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东华帝君再次开口,所说的话却如利刃一般,狠狠地戳着柏溪的心窝子,让他疼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既然救我乃是举手之劳, 不图感恩,便可以不辞而别,那一晚呢?你说你心悦我,要我护我一世周全呢?是骗我的?” “是,本君是绝了七情六欲的人,即便是历劫,也不会对你动心。” 东华帝君回答的斩钉截铁,仿佛那些话早在他心里盘旋过了千百次一般,此时间脱口而出,为的就是断绝柏溪对聂长风的执念,至于伤他多深,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他所要考虑的,唯有冥府帝君金鸿一人,只要冥君安稳,冥府便安稳,世道便安稳,故此,冥君便不能有情。 柏溪设想过千百种答案,唯有这一种,他从未冒过念头出来。 自他与聂长风相遇以来,聂长风的温情对于在冰雪中长大的柏溪来说,比任何宝石都要珍贵。 因着眉间的胎记,与刚出生母亲便血崩而死,此后,他就被定义为不祥之人,父亲视他为灾星,邻里损他是祸水,就连村子里的牲畜生病而死,都能怪到他的头上。 他自幼便受尽白眼,卑微怯懦,直到遇见聂长风…… 他取下了自己的发簪绾起了柏溪遮脸的长发,并告诉他,他生的美,世上的天灾人祸皆有定数,非他所为,也与他无关。 聂长风教他读书,识字,习武,也教他如何修身,立德。 更教会了他何为爱,何为被爱。 只是好景不长,父亲嗜酒如命,好赌成性,欠下一大笔赌债,家中的宅院被他变卖,只能住进湖边的茅草屋,最后一病不起,还将柏溪卖给了赌坊。 是聂长风将他救出牢笼,却不想错手杀人…… 聂长风告诉柏溪,只要睡一觉,醒了就能离开那个伤心之地。 柏溪信了,只是他没想到醒了以后长风却不见了,没有只言片语,只有柏溪一人,与突然出现的追兵…… 他寻了他五百年,只想等一个答案,他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没想过眼下的这一种。 长风并未动情,一切都是柏溪自作多情,他绝了七情六欲,不曾动心,就连救他也只是举手之劳,而非其他。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表错情,会错意了么?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1章 东华帝君神色淡漠,瞧着柏溪暗淡无光的双眸,再次开口道:“此刻,你等到了你的答案,便不要再执念了,本君向来不喜别人倒贴而来。” 他拂了衣袖,转身走出了黄泉客栈的大门,唯有柏溪与倾玉相互依靠着。 柏溪怔怔的站着,从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现在的伤痕累累,不过只是几句话的时间而已,他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不太相信方才那些话会是从长风的嘴里说出来的,他还保留了丝丝的期待,可东华帝君的最后那一句话,却是将他送入了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倒贴而来…… 原来,他竟是到来而来的人。 柏溪笑出了声,倾玉被吓到了,连忙将柏溪紧紧扶住:“柏溪哥哥,柏溪哥哥,你别吓我啊。” 柏溪含笑望着眼前的倾玉,原本漂亮的双眸此刻满含热泪,泪水更是如洪水一般决堤而下,灼的柏溪的脸上灼热无比。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双手用力的撕开,撕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余下的,便只有疼,疼的四肢百骸皆不能碰。 “我竟是那倒贴之人,还被人弃如敝履,哈哈哈……倾玉,你也听见了,对不对?”柏溪反手抓住倾玉的手,笑着问道,只不过越是笑着,眼泪便越是止不住。 倾玉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柏溪,一点也不美。 却莫名的让他也跟着难受起来。 只是柏溪笑着,却又不笑了,脸颊通红,呆怔的站着。 倾玉连忙关切的唤道:“柏溪哥哥,你没事吧?” 不想倾玉话音刚落,柏溪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溅在了他的衣服上,倾玉这才想起方才鹿遥浑身是伤回来,是柏溪亲自为他疗伤。 好耗尽了心力,而今又受了如此的打击,只怕他功力再好,也是撑不住的。 “柏溪哥哥。”倾玉惊讶的唤着。 柏溪双眼一闭,径直朝他倒了去,原本倾玉做好了接住他的准备,却也不想一道黑影闪过,他扶着的柏溪,便落到了黑影的怀里。 “冥君……”倾玉看清了眼前的来人,连忙行礼。 冥君面具的一张脸铁青至极,就连一双露在外面的眸子也是瞧得倾玉有些胆寒:“本君带他长生殿,何求会来替他。” “是。”倾玉连忙回答,不过再抬起头来时,冥君却与柏溪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长生后殿的冥君寝殿内,冥君将怀中的柏溪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床上,随后跟进来的洛风有些诧异,行礼道: “帝君,你怎么能让他……” “出去。”冥君头也没抬,只是盘腿坐下,运足了功法为柏溪疗伤。 洛风有些担忧的望了冥君一眼,随即听话的退出了冥君的寝殿。 “长……长风……”恢复了意识的柏溪轻声呢喃着,虽说细若蚊声,可依旧清楚明白的听在了冥君的耳朵里。 “长风……”柏溪再次唤了一声,鼻音甚浓,带着重重的委屈。 冥君原想再次运气为他疗伤,却终究是没能再次稳住心神,只是将柏溪抱在自己的怀中,听着他一声声的呢喃,委屈的,欣喜的,可怜的,还有绝望的…… 冥君将他抱着,指尖也轻触上了柏溪眉间的印记上,分明这胎记就是他给的,为何这柏溪的心里却装的是别人呢? “阿溪……”冥君轻唤一声,带着叹息与无奈:“我并非有意,要让东华伤你的心,只是不忍你执念过去,才出此下策,若你醒来,别怪我。” “长风……” 回应冥君的,却依旧是柏溪的呓语。 可冥君依旧不后悔,与其让柏溪漫无目的的等下去,他说不定有一天会告诉柏溪,其实聂长风早已灰飞烟灭,不如现在就借东华的手,告诉柏溪聂长风没死,只是回了天界,与他没有缘分,让他放下执念。 所以冥君不后悔。 他俯下身,双唇印在了柏溪眉间的印记上,只是一瞬,冥君便觉得这心脏似被人用力握住撕扯一般,疼的他握紧了双拳。 ……“长风,你说我这字好不好看。”…… 是柏溪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调皮。 而冥君脑海中,似乎也闪过柏溪说那句话时的模样,下颚微扬,唇边带笑,似骄傲,似得意…… “阿溪……”冥君不可置信的看着的人,心脏的疼痛也在减缓,只是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却一直停在了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恢复如常的心口不再疼,却总觉得空落落的,似有什么东西被剜去了一样。 到底会是什么呢? 只是这一疼,倒是让冥君想起一件事来,东华帝君没有犹疑便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扮成长风去了断柏溪的执念。 只不过连他自己都不曾见过聂长风,为何东华帝君却扮的如此像,骗过了柏溪…… 难道这东华帝君见过聂长风不成? 而自己分明不曾去赴与明月的来世之约,为何他的脑海中会出现柏溪的样子,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那样明媚的笑容,足以温暖数九的寒天。 安置好了柏溪以后,冥君便离开了自己的寝殿,前去无涯阁坐禅静心,却也唤了洛风去见他。 洛风进入无涯阁后有些局促不安,朝着冥君行礼时,手都在抖。 冥君阖眼听着阁中的声音,随即开口道:“你跟了本君有万年了吧。” “是。”洛风认真的回答着。 “那本君问你,本君当初为何回去雷泽池受罚呢?”冥君猛然睁开眼睛,冷声问道。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2章 第40章 东华帝君[3] 无涯阁中静谧无声, 故此洛风心口跳动的声音也格外的明显, 他垂首站着, 细细的思忖。 “即使如此,你明日便去东华处吧。”冥君呼吸略微一沉,脑海中柏溪那明媚骄傲的笑脸再次浮现。 纤细漂亮的双手执起桌上的宣纸, 歪歪斜斜的柏溪二字,赫然出现在了冥君的脑海中。 “帝君。”洛风连忙跪地,惊慌的回答:“洛风生来便是跟在帝君左右,还请帝君, 不要赶洛风走。” “那你告诉本君, 本君为何回去雷泽池领罚?”冥君的眼神清冷, 眸子微凛, 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 “诚如从前所言, 帝君是神, 却不顾天界法度, 妄自插手凡人之事,害人性命, 故而,帝君才会去雷泽池领罚。”洛风稳了稳心神,一字一句,恭恭敬敬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冥君静静凝视着洛风的神色,虽说有些紧张,可到底一字一句都是诚挚无欺的,看不出来他有任何谎言。 “是么, 那本君插手的是谁的事?帮的是谁,害的又是谁的性命?”冥君再次问道。 洛风再次行礼道:“帝君可怜那凡人身世,见他受尽欺凌却怀还是抱着对世道的善意,却想世上恶人太恶,帝君不忍那凡人再受欺辱,才出手相助。” “那凡人,叫什么名字?”见着洛风说的诚恳,冥君不免再问。 洛风一愣,随后便深深地低下了头。 “怎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与十殿阎罗平起平坐,竟连生死簿也翻不到,不知道他的名字么?”冥君冷哼一声,却叫洛风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洛风一脸惊慌,连忙行礼求饶道:“当初帝君受刑在即,属下哪还管的了那凡人,只能匆匆去找东华帝君求情,等帝君伤好以后,属下也翻阅过生死簿,那凡人已经几世为人,娶妻生子了,而今他名唤念祖。” 冥君一直直视着洛风的神色,想从他的话里找出蛛丝马迹来,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将话说的滴水不漏,他一时半刻竟还分辨不出洛风话里的真假。 “出去吧。”冥君低声吩咐,洛风如释重负一般行礼后退出了无涯阁。 冥君稳了稳呼吸,瞧着面前桌案上的那一册心经,信手执起翻了两页,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意思惦记着的就是寝殿内睡着的柏溪。 为何…… 他的记忆里会有柏溪,而且是从未有过的样子。 可洛风的说辞与几百年前的说辞一般无二,的确没有可疑之处,自然他也不会怀疑洛风说那凡人已经几世为人,如今已经娶妻生子的话。 只是他的记忆中为何会出现柏溪,为何脑海中出现他的模样后,心里会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 他在东华帝君的宫中醒来的时候,除了记得明月,记得要与他赴来世之约,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连他为何会去雷泽池受刑,也都是东华帝君与洛风告诉他的。 雷泽池的天雷鞭凶悍无比,饶是冥君身强体壮,两百年的鞭刑,也算是为其他的神做了警示,万不可再插手凡人之事。 在东华帝君的宫中养伤的这三百年,他也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明月的转世。 直到在若水镇遇到了柏溪,他只当是巧合,只是那眉心的印记,却分明是他点的,若是巧合便也太巧了…… 冥君将手中的心境搁到了桌案上,起身离开了无涯阁,直奔寝殿而去。 柏溪从梦中惊醒,胸口一阵阵的抽痛着,却也觉得浑身舒坦,格外轻松。 只是他睁眼后,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惊慌失措的掀起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却不想被殿中坐着的那位给吓得不知道下床,只是呆呆的坐着。 “醒了。”冥君的声音悠悠的想起。 “恩。”柏溪轻声应着,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走到冥君的身侧站着。 “你旧伤刚好,还敢给别人疗伤,又急火攻心,好在此前在万妖岭服用过灵药,此刻恢复的才如此快。”冥君漫不经心的说着,将面前的药碗往前推了推:“喝了它。” “我已经好了。”柏溪连忙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冥君侧首,眸光一冷,瞧得柏溪后背一麻,乖乖巧巧的坐下后,端过了药碗送到了嘴边,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将药汤喝下去。 只是喝了一口,柏溪却发现一点也不苦,原本的苦大仇深的表情,此刻也轻松了不少。 “这药,怎么不苦啊。”柏溪有些惊讶的问道。 “这两日你便在长生殿中休养,至于客栈的事,本君已经让给何求去了。”冥君再次吩咐着,敛了冰冷的眼神,渐渐的温柔, “不好吧,我是犯了错的……”柏溪连忙说道。 “本君赦免你了。”冥君轻描淡写的说着,就斟了一杯水递到柏溪的面前。 “不太好吧。”柏溪有些不敢相信。 “你觉得本君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么?从今以后,你虽掌管着黄泉客栈,可也与其他的甲级摆渡人一样,可以随意出入冥府,可以追缉逃魂。”冥君吩咐着,一双眸子紧盯着柏溪,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柏溪听着,随即点头,算是应下了。 冥君这才放心了不少,暗自舒了一口气,随后才道:“如今你要找的人,也已经找到了,今后,还要往前看。” 柏溪的心脏被撕扯的疼痛了几分,眼中那强撑着的情绪,因着冥君的一句话立时消失不见,深深地低下了头。 冥君面对着他的面坐着,眸光也渐渐温柔起来,感觉着渐渐湿润的空气,伸手抚上了柏溪的脸颊拇指抹过他脸上的泪珠,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许久,柏溪才抬起头,眼中的泪光还未退,有些可怜,看的冥君心头一颤。 “我是不是不够好,他才不爱我的。”柏溪有些迷惘的问着。 “无论何时,都不可以妄自菲薄,你的好,自有人看他,他不爱你,是他的损失。”也不知为何,冥君此刻竟然无怨无悔的做起了知心人。 不料他这句话出口,柏溪却突然笑了一笑,冥君眉头轻蹙:“不难过了?” “不是,只是冥君这样,让我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摆渡我的人,白辞哥哥,他总是这么安慰我的。”柏溪擦干脸上的眼泪,扬起了笑脸。 只是这一笑,冥君就不高兴了。 这样安慰人的活儿,他实在做不来,好不容易做一次,却让眼前的笨蛋想到了别人,着实无趣。 冥君捏了捏他的脸便收回了手,将桌上东华帝君送来的心经送到了柏溪的面前:“若是还想着他,便练这个,静心,想清楚自己的身份,该做什么。”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3章 柏溪接过心经,撅起了嘴,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若是心情还不好的话,你也可以去万妖岭找妖王。”冥君再次开口说道,什么万妖岭与冥府不该有往来,此时此刻,柏溪的心情才最重要。 “雪牙那里我过段时间再去看看他好了,多谢冥君。”柏溪起身朝着冥君行礼。 “随你,这两日的长生殿,随你走动。”冥君也起身,拂袖朝着殿外,往无涯阁而去。 柏溪行礼目送着冥君离开,在他离开以后,柏溪的脸上才蒙上一层阴云,看了看手中的心经,似乎打定主意一般,迈步走出了寝殿。 第41章 食髓蛊[1] 天界的少阳宫前, 一袭红衣的柏溪在宫门前徘徊着。 因着天界守卫森严, 故而这柏溪也只能在门前徘徊, 直到东华帝君的身影出现在了柏溪的视线内,他爱热切的望了过去,即便是东华帝君目光冰冷个, 神色冷峻,柏溪依旧是摆出一副微笑的模样: “长……帝君。” 柏溪欣喜的唤着,东华帝君直勾勾的望了柏溪半晌,垂眸微微叹息一声, 迈步走了过来:“你找我做什么?” 柏溪双眸明亮, 抬首望着东华帝君时, 也格外的诚挚:“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东华帝君呼吸略微有些沉重, 垂眸转身便要走, 柏溪却是的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腕:“帝君……” 东华帝君斜了手腕上柏溪的手一眼, 柏溪便立马松了手, 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他一般, 小心翼翼的摘下头上那根雕花镂空的银簪,递到了东华帝君的面前,也不敢再去看他。 柏溪一身红衣炙热艳烈,如墨的黑发如瀑布一般垂下,在他身后散开,柏溪递过银簪的手微微颤抖,卑微至极。 想来也是, 东华帝君乃是高高在上的上古神祇,他不过是一介凡人,而今,还只是冥府的甲级摆渡人,尤其是当日东华帝君将话说的那样直白,他也不好在厚着脸皮贴上来。 “这是什么?”东华帝君有些诧异的问道。 柏溪抬眸望着他,只消一眼,便被东华帝君眼中的寒意震慑住了,深深地低下了头,小声道:“这支簪,原本就是你的,我……我不再需要它了。” 东华帝君伸手接过那雕花镂空的银簪送到眼前瞧了瞧,随手便丢弃在了地上,却惹得柏溪一惊,正要伏身去捡,却被东华帝君伸手拉了起来: “这簪既然是我的,你还给我了,便由我处置了。” 柏溪望着那躺在地上的银簪,伸出去的手立时僵住了,悻悻地的收回,点了点头:“也是……” “天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东华帝君冷淡的说着,拂袖转身,走进了宫殿,独留下柏溪那孤独,且有卑微的身影。 柏溪失落的转身,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冥君,他一袭黑衣曳地,眸光冷清,柏溪一愣,还未开口解释,便听见冥君先开了口: “长生殿容不下你么?竟还来了少阳宫。” “我是来……我是来还东西的。”柏溪连忙解释道。 冥君的视线落在他披散的头发,以及地上那支镂空的银簪上,眸光一沉,总觉得那银簪似乎是在哪儿见过,异常的熟悉。 ……柏溪低眉含笑,任由着人绾起了自己的头发…… 只那一瞬,冥君很是清楚明了的觉得脑海中的那个人就是柏溪,而绾发的那支簪就是地上掉的那支。 心脏再次撕扯的疼着,冥君也顾不得旁的,随即拽过了柏溪的手臂转身回走:“回家。” 柏溪跟着冥君的步子,用力的点头,随后嘴角的略微上扬,与冥君一道踏上云端,回去黄泉客栈。 这一回到客栈,重伤醒来的鹿遥瞧着楼下大厅中站着的柏溪,连忙强撑着身体的不是,匆匆的下来,站到了柏溪的面前: “柏溪大人,我听倾玉前辈说,你为了我救我受伤,要不要紧啊。” 鹿遥眉头紧锁,脸上伸手拽着柏溪的手腕,焦急的问道。 冥君瞧着他那双手,眸色一沉,若无其事的从他们面前走过,拽着柏溪便在大厅中的椅子上坐下,将柏溪与鹿遥隔开。 “鹿遥可以说是冥府近百年来的奇迹了,只用了十年百年升做了甲级。”安置好了柏溪,冥君回转身望着鹿遥,视线也停在了他腰间那枚象征摆渡人等级的玉佩,倒是比一般的甲级摆渡人的玉佩的颜色还要莹润,红的格外引人瞩目: “此后,你是甲级摆渡人,有资格掌生死簿,本君念你摆渡完了封疆城的厉鬼恶魂,特许你几日养伤。” “多谢冥君。”鹿遥连忙行礼,视线却是一直落在柏溪的身上,连忙又道:“启禀冥君,柏溪大人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做事也格外负责人,还请冥君……” “本君已经让他恢复了甲级摆渡人的身份,黄泉客栈也不再是发配犯错的人的地方,此处于冥府来说一样重要,此后,便由柏溪掌管。”冥君说着。 倾玉望着柏溪时的脸色也是格外的欣喜,还未开口恭喜,便听得冥君又道: “倾玉,虽说你也是犯错发配来客栈的,但本君同样也赦免的你的罪过,恢复甲级摆渡人的身份,辅佐柏溪管理好黄泉客栈,尽心尽力为此处的冤魂解决执念。”冥君回转身望着倾玉说道。 登时,倾玉也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失措的望着冥君,在柏溪的提醒下,连忙欣喜的朝着冥君行礼:“多谢冥君开恩,属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柏溪大人治理好黄泉客栈。” “好。”冥君轻应一声,回转身望着柏溪道:“走吧,回长生殿。” “不了冥君,我在客栈里养着就好了。”柏溪连忙起身笑着说道。 冥君略微叹息一声,四下瞧了瞧这个略微有些简陋的客栈,轻阖双眼,大手一挥,原本有些简陋的黄泉客栈,立时比从前扩大了三四倍不止,看的柏溪与倾玉是目瞪口呆。 虽不如长生殿富丽堂皇,可冥君这挥手便改建的房屋,却也有几分长生殿感觉。 原本的大厅也比从前宽阔很多,就连后院那口连接忘川河的井也在了后殿,黄泉之门自然也在后殿,只是此刻的门比从前要气派百倍。 “多谢冥君。”柏溪与倾玉连忙抱拳行礼,感谢着冥君的建造之恩。 冥君负手立在厅中,视线落在柏溪那微笑的脸上,心里头便也舒心了不少。 只要他开心了,便什么都值得了。 “这客栈原就是冥府重地,虽然偏远,却也不能小觑,此后,本君也会派遣冥差前来驻守,至于这客栈里的一应事宜,本君也会再派遣几位丙级摆渡人前来帮忙,听你们使唤。”冥君吩咐着,柏溪与倾玉再次应着。 冥君凝视了柏溪半晌,这才朝着后殿的黄泉之门走去。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4章 送走了冥君,柏溪便与倾玉便在客栈里四处转悠着,原本简陋的黄泉客栈,突然变得如此豪华,实在有些诧异。 不过两日的时间,冥君所说的便都视线了,二十人的冥差驻守在客栈里,顺便还有五名丙级摆渡人前来,瞧着这焕然一新的黄泉客栈,柏溪突然也有一种当官了的感觉。 找到了聂长风,可对于柏溪来说,却是痛彻心扉,如今了却了执念,却发现自己升官了,这大概就是情场失意,仕途得意吧。 “柏溪大人,我们有什么可有做的么?”这被冥君指派道客栈里的五名摆渡人乖乖巧巧的站着大厅的桌案面前,朝着柏溪行礼说道。 柏溪在桌案后头坐着,手指轻叩着桌案,有些不知所措:“目前没事做,大家就跟着倾玉核对一下生死簿,确保无遗漏。” “是。”面前的摆渡人行礼过后,便转身跟着倾玉去核对生死簿。 只是那几位丙级的摆渡人刚刚离去,这柏溪身后的墙壁上,便立时出现了几个人的名字,下一瞬,这客栈的大厅之中,便出现了几个魂魄,一脸的茫然的望着柏溪。 第42章 食髓蛊[2] 柏溪有眼前站着的, 似乎是一家三口, 父亲将妻儿护在自己的身后, 有些惶恐的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客栈,又有衣裙身着黑色圆领袍,手持长刀的人把守, 顿时就怕了。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男人的眼中满是畏惧,却依旧将妻儿护着,不让眼前的人伤害的到他们。 “这里是黄泉客栈。”柏溪望着眼前的男人说道,虽然他身后那个小孩一副懵懂的模样, 十分讨柏溪欢心, 可此刻客栈里来的魂魄, 柏溪便也只能按照章程, 将他们交到前来摆渡的摆渡人手上。 黄泉客栈的改变是冥府所有人就见证的, 且众人谈论了不少时日, 多少年都不曾变过的黄泉客栈, 在冥君回来后就改变了,还加派了人手, 看来冥君也是极其重视黄泉客栈的安危。 只是…… 看着摆渡人又将那一家三口的魂魄送了上来,柏溪也是一脸的诧异: “这酆都城竟然还有往回送的?” 何求无奈的耸耸肩:“说来也是奇怪,他们三人分明是魂魄,可这送入酆都城后,却说他们的肉身还活着,入不得酆都城。” 柏溪有些瞠目,莫说他了, 就连何求也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却也无可奈何,十殿阎罗皆说他们未意外亡故,肉身还活着,就不能判他们轮回,就只能送他们回来了。 柏溪也有些无奈,却还是安置他们一家三口在客栈内住下。 岂料这前脚刚安排他们一家住下,而客栈里,便再次出现了魂魄,且源源不断出现类似于这一家三口的情况,几乎是在一天之内,这黄泉客栈便被蝶城的魂魄所侵占了。 与此同时,十殿阎罗便也下了命令,让柏溪与白辞一同前去蝶城查看情况。 蝶城靠海而居,是玉虚门与蓬莱两派的交界所在地,未见险峰峻岭,皆是一马平川的地界。 而此番前去蝶城查探的除了白辞和柏溪以外,柏溪还特地从客栈中新来的那个丙级摆渡人中挑选了资质尚好的两位,青云和漠尘。 只不过越是靠近蝶城,这柏溪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稳。 “歇息一下吧,我们受的了,他们也受不了啊。”赶路中的白辞提议道。 柏溪抬首望了望前头的蝶城,便点头应下,找了一处庇荫的地方便做了下来,白辞一脸温柔的望着他,自然也是瞧见他绾发的那支银簪换了,一根玉的。 白辞含笑着向他走了过去,在他身侧坐下:“阿溪……” 白辞轻声唤着,柏溪便从他关切的语气中听出了他想说什么,随即道:“我都放下了。” 白辞望着他,点了点头:“我怕你难受,别憋在心里。” 柏溪回首看着白辞,唇角微扬,一抹笑意在他脸上荡漾开来:“我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么?我找了他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一个答案,如今他告诉我了……他,他不爱我,当初救我也是举手之劳,那我又何苦执着呢。” 白辞欣慰一笑,也随即点了头:“如此便好,见着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有白辞哥哥在,我是最不怕的。”柏溪望着白辞,认真而又诚挚。 他在冥府这几百年来,结交过不少的朋友,可唯有白辞他是最交心的,他愿意与白辞说心里话,拿他当最亲的亲人,所以白辞在,柏溪便觉得格外的安心,觉得自己不管闯了多大的祸,都会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好了,歇息够了,我们也该走了。”柏溪见着白辞的笑容温暖,便也不怕了,随即唤来了青云与漠尘,便继续往蝶城而去。 分明还是晴好的天空,却在他们四人接近蝶城的时候,逐渐乌云密布起来,就连吹来干涩的风中,还夹杂着一丝海腥味,却又比海腥味要浓上几分。 白辞在城门前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惹得柏溪也是一脸疑惑:“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此处没有妖物作祟,亦没有恶魂厉鬼,却能引得这满城的怨气,还是真是让人疑惑。”白辞眉头依旧不曾舒展,只是侧眸睨着柏溪,又朝着另外两人道: “蝶城危险,你们注意安全。” “是,白辞大人。”青云与漠尘连忙抱拳答道,乖乖巧巧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柏溪也冲着白辞点头应下,白辞这才算放心,率先走进蝶城之中。 如普通的集市一样,蝶城里依旧是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有些人的脸上还洋溢着微笑,而有些人的脸上似乎是像戴了面具一般,目光呆滞,只是做着手上的活计,似乎不知疲倦。 只是他们混迹在人群之中,若非特殊,几乎难以察觉。 “我们先到处看看。”白辞提议道。 柏溪与另外两个孩子也相继点头应下,跟在白辞的身后,在蝶城内穿城而过。 “是他们。” 忽的,柏溪有些惊讶的唤道,白辞立即驻足,回首朝着柏溪的视线望了过去,一座小院子里,家禽在满院子的乱飞,而率先来到客栈的那一家三口此刻就在这院子里。 男人不知疲倦的劈着柴,女人目光呆滞,手上却是一直在缝补着衣裳,而小孩子却是蹲在鸡笼前,惹了一身的鸡毛,手里死死地拽着母鸡,正咬着鸡脖子。 “怎么会这样。”青云有些难以相信,连忙朝着身边投去了目光。 却不曾想,青云的开口惹得那小孩子扭头朝着院门口看了过来,只那一瞬,饶是他们是冥府摆渡人,却依旧被那小孩子阴沉诡异的视线吓的后背发麻。 他直勾勾的盯着院门口的柏溪他们,唇角略微上扬,似发现新奇的事物一般丢下了手早就僵硬的鸡,摆动着不太灵活的四肢,沾满鸡血的嘴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此刻正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 柏溪与白辞相视一眼,随即柏溪退后一步,让白辞亮出了手中的玄夜扇,朝着那小孩便攻击了过去,将他定在了原地。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5章 因为白辞的动静,似乎也惊动了小孩子的父母,他们随即抬起头来,视线阴森恐怖,便也低吼着朝着白辞攻击了过来。 柏溪连忙扔出了清心珠飞身上前拦在了白辞的面前,清心珠散发着白光,将那夫妇二人定在原地,饶是他们发出了愤怒的低吼,依旧挣脱不了清心珠的禁制。 “快,将那孩子带走。”白辞连忙吩咐道,青云与漠尘相视一眼,连忙冲上前来,将白辞已经制服的小孩子带走。 而见着孩子被抱走的夫妇二人更是狂性大发,就连清心珠的禁制也被他们联手挣破,清心珠熄灭白光落在柏溪的手上,逼得柏溪与白辞不由后退一步,背对背站着。 “如今怎么办?”柏溪连忙问道。 “自然是将他们活捉了查个清楚,为何他们身体能动,而魂魄却不在体内。”白辞连忙说道,柏溪想了想,便握紧了手中的白泽剑,反手一变,白泽剑便化作一条锁链,另一头甩到了白辞的手中。 握紧了锁链的二人立时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朝着那夫妇二人便攻击了过去。 第43章 食髓蛊[3] 蝶城的破庙中, 青云与漠尘将被柏溪打晕的小孩平稳的放在了稻草之上。 破庙里神像残缺, 蜡烛架上的红蜡残缺不全, 结着蛛网,经幡也是破烂的不行,悬在梁上。 青云与漠尘将那小孩子平放着, 听着外头的喧嚣人声,不过片刻,这柏溪与白辞便用白泽剑所化的锁链,将那对夫妇也给捆了回来。 夫妇二人目光呆滞, 此刻也动弹不得, 背靠背坐在了破庙之中。 柏溪与白辞抱臂站在他们的面前, 俊美的脸上多多少少都负了伤, 却丝毫不在意, 目光幽深的望着眼前的那对夫妇。 旋即, 白辞便蹲下了身子去检查这对夫妇的身体, 不过片刻,白辞便发现了男人的耳朵里流出了淡淡的乳白色液体, 白辞连忙靠近,伸手沾了些许的液体后,顿时大惊失色。 “白辞哥哥,怎么了?”柏溪不解的问道。 白辞后退一步,随即起身将站远了一些,闭目凝神,运住了法力, 一道白光便逐渐将男人的脑袋渐渐包住,片刻后,只见他的鼻子与耳朵纷纷流出了那淡白的液体,逐渐的便带有了血水,皆顺着他的耳朵及鼻子流了出来。 白辞收了法力,扯下了衣服的一块白布将流出的液体一点点的拭去后,再摊开一看,原本该是淡白液体与血水的白布此刻竟然全部变成了蠕动的虫子。 吓得青云与漠尘立时尖叫出声,躲的远了些。 柏溪脸色一白,五脏六腑也开始翻腾,险些吐出来:“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 “我明白了。”白辞瞧着手中的白布,眉头紧锁,眸光也有些幽深:“这些是食髓蛊,千百年前,魔族中便有人修炼这种蛊虫,蛊虫吸食脑髓,占据人的大脑,操控着人的身体,所以,这食髓蛊轻易不能用。” “这食髓蛊是魔族中的人所用?”柏溪也有些惊讶。 白辞点了点头:“当年冥君与魔君君霆无妄天一战,便有魔族之人用这食髓蛊操控人的身体,与冥府为恶,虽然冥君不忍心,可到底还是用浮屠业火,将中蛊的人焚烧殆尽,且,用蛊之人也遭到反噬,丧命于无妄天中。” “原来如此。”柏溪听着白辞的介绍,有瞧了瞧眼前的一家三口,却是皱起了眉头:“可如今客栈里的冤魂日益增多,是否说明这中蛊之人也越来越多?” “没错,这食髓蛊入水即溶,当人饮下后,才会化作蛊虫侵入人的脑中,吸食脑髓。”白辞侧首你凝望着一旁的柏溪,有些担忧道: “客栈里的冤魂日益增多,恐怕便是中蛊了,若是找不到源头,这蝶城,恐怕要变作蛊城,若是再肆意蔓延,怕是有更多人的遭殃,到那时,魔族中人要想入侵人间,便是轻而易举了。” “你说什么?魔族中有人想侵占人间?”柏溪听到白辞的这番说辞后,更是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自从世间有了魔族开始,他们的野心便是日益增长,根本不安心待在暗幽台,因着冥府掌管着人界的生死循环,故而这魔族便视冥府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才有了当年的无妄天一战,冥君封印了魔族圣君君霆,才有了现在君不夜做圣君的机会。”白辞侃侃说道,有瞧着眼前中了蛊虫一家三口,眼中也是格外惋惜。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柏溪想了想,随即问道:“我们知道这蝶城是有魔族中人作祟,下了蛊虫,如今我们要怎么办呢。” “怕是要请冥君了。”白辞眉头轻蹙,有些不安的望着身边的柏溪,眼中更多的却是不舍。 柏溪有些不明白白辞眼神的意思,不过是唤来冥君帮忙而已,怎么就那么舍不得呢:“没事儿的白辞哥哥,冥君一定会帮忙的,只是听你方才说,这蝶城有魔族中人作祟,我觉得会不会是君不夜?当初在暗幽台君不夜被冥君重伤逃走,才有四大仙门攻破暗幽台悬阶的机会,莫不是这魔族的人,想向四大仙门报复?” “或许是吧。”白辞也有些不确定的垂首应着。 如此想着,柏溪连忙吩咐青云和漠尘,让他们奔走四大仙门相告,让他们多加提放,以免魔族的人伺机上门寻仇。 待得青云与漠尘离开后,破庙里便只剩下了柏溪与白辞二人,柏溪回首瞧了瞧身后的一家三口,随即开口道:“那我叫冥君来了,这蝶城的食髓蛊,怕是只能再次让冥君动用浮屠业火了。” “也是。”白辞应道,瞧着柏溪时唇边也微微上扬。 这放下了执念的柏溪眉宇间多了几分恣意和洒脱,可白辞也知道,这让柏溪放下执念的人是冥君,在他重伤后细心照顾他的也是冥君。 而且自从冥君回到冥府后,处处护着柏溪,免了他的责罚,就连黄泉客栈也因为他而加派了人手,改换了模样。 冥君所做的一切,处处都像是体恤下属,可处处做的却又是私心满满。 当初忘川河畔,奈何桥边,冥君拈花为明月点胎记一事也在摆渡人之间传扬着,如今瞧着柏溪眉心那曼珠沙华的印记,白辞才恍然明白。 这柏溪或许就是当初的明月,就是冥君记挂在心上的人。 柏溪瞧着白辞那若有所思的模样,却也没多想,只是掏出了脖子里那只金哨子,正要吹响它时,却被白辞一把按住了:“阿溪,等会儿吹吧。” “怎么了?”柏溪有些不明所以。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白辞认真的说道。 柏溪点点头,示意白辞开口。 白辞思索了片刻,便伸手握住了柏溪的手腕,将他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拥着:“阿溪,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柏溪身形僵直,任由着白辞抱着,他的心跳有些快,却也有茫然:“白辞哥哥……” “我好不容易等的你放下对长风的执念,便想求一个机会,从前我不说,是因为你放不下长风,如今你放下了,能否给我一个机会,我必定不会比他差,或许,会比他对你更好。”白辞说着话,手上的力道便也是多了几分。 柏溪被白辞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整的有些懵,他挣扎着从白辞的怀里逃开,有些慌乱的看着白辞:“我一直拿你当我最亲的兄长,我也什么话都爱跟你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白辞哥哥代替长风。” “所以说,你拒绝我了?”白辞眉头微蹙,有些不甘心。 被白辞这么一反问,柏溪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从前那股子潇洒,此刻全变作了憨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我自幼便不曾被人表白过……我……我只拿你当哥哥,若是让我像对长风一样对你,我是做不来的。” 白辞瞧着柏溪那有些慌乱的眼神,饶是被他拒绝了,他也难过不起来。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6章 喜欢柏溪是白辞自己的事,与柏溪无关,他接受了就是他的事,不接受便也不能阻止白辞继续喜欢他,疼爱他,他心里还抱有一丝丝幻想,即便对方是冥君,他也想争一争,毕竟在冥府的这五百多快六百年了,都是白辞在照顾柏溪。 “好了,这事儿我说也就说了,你不必烦恼,还如同往常一样,便唤冥君来吧。”白辞拍了拍柏溪的肩膀,唇边依旧勾起一抹微笑。 柏溪瞧着白辞的神色,随即点了点头,吹响了脖子里的金哨子。 第44章 食髓蛊[4] 一声哨响划破天际, 两声过后, 柏溪才将金哨子再次搁进怀里。 白辞望着柏溪的目光格外的温柔, 却不想在下一刻,这破庙的门便被推开了,君乾与自家的小师弟便出现在了破庙门口。 见着白辞与柏溪在, 他也是一脸的惊讶:“白辞大人……” 君乾望着白辞,有些欣喜,连忙迎上前来,似乎根本没在意一旁站着的柏溪, 只是朝着白辞行礼, 有些欣喜道:“白辞大人怎么会在这儿啊。” 君乾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白辞, 他目光炽烈而灼热, 似乎忘却了周遭的一切所在, 只能瞧见眼前的白辞。 “蝶城出了事, 我们来查一查。”白辞连忙说道, 也往柏溪身边靠了靠。 君乾微愣,随后便发觉了他身后被束缚着的一家三口, 眉头微蹙,不过一纵既是,随即笑道:“我们也是奉了师尊的命令,说是感应到了蝶城有魔族之人出现,所以我们也来看看,既是如此,便不打扰二位大人办事了。” 君乾朝着柏溪与白辞揖礼一拜, 随即便与自己的小师弟出了破庙。 望着君乾他们离去的背影,柏溪凑到了白辞的身边,努努嘴道:“那孩子喜欢你。” “可我喜欢你啊。”白辞侧首望着柏溪。 柏溪一愣,原本到了嘴边调侃的话,却又咽回了肚子里,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却不曾想片刻间,此处便是响起了埙声,低沉婉转,似乎就在这附近想着。 柏溪与白辞相视一眼,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见原本被他们束缚,丝毫不能动弹的一家三口忽然睁开了双眼,双眼泛着红光,用力挣开身上的锁链,朝着柏溪与白辞二人便攻击了过来。 白辞打开了玄夜扇,生出的结界立时将他们三人与他们隔绝起来,只是不像此前在那院子里,夫妇二人此刻比当时还要凶悍,双目泛着红光,格外的渗人。 他们的牙齿也在疯狂的生长着,就连指甲也是顿时增长,奋力与白辞的玄夜扇做个抵抗。 只是眼前一家三口的境地不曾解决,随后这破庙门外也传来拍门的声音,破庙外的集市外头满是惊恐的尖叫,杂乱无章。 柏溪连忙亮出了白泽剑,站在了白辞的背后,随后便跃身而起落在房顶之上。 原本井井有序,热闹喧嚣的集市,此刻宛如人间地狱一般,跑的跑,叫的叫……而被这埙声所掌控的一些人,也与这一家三口一样,目中泛着红光,行动格外敏捷,顿时这集市外头便是血流成河。 “怎么了?”白辞担忧的问道。 “蝶城……毁了。”柏溪惊讶的回头看着白辞,眼中的惊恐与不可置信,让白辞的心不由的一震。 他们原想着等祛除了蛊虫以后,便让这些离魂的人纷纷还阳,故而他们才不曾贸然下杀手,只是他们却没想到这下蛊之人会在此时操练这些蛊人。 柏溪回转身看着集市上那血腥的场面,连忙跃身而下,拽过了一名正抓着一名少女的蛊人,一掌便击了出去。 被救的少女惊声尖叫着,死死地拽着柏溪的红衣,而被柏溪打开的蛊人便立时又扑了上来,柏溪一剑横过,那蛊人便立时血溅当场,洒出的血液也立时化作了蛊虫,在蠕动着。 埙声还在继续,柏溪挥舞着手中的白泽剑,将一个又一个被蛊人拽住想要咬伤的人纷纷解救下来,若是被蛊人咬过的人,也在一瞬间被蛊虫所侵袭大脑,受埙声控制,再去咬下一个。 柏溪独自一人,解救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让他们纷纷逃进破庙。 来时还是一片祥和的蝶城,此刻却化作了一座死城,清风吹过,便是血腥味四起,令人作呕。 忽然,强风吹过,更是只见着一道金色的光朝着咬人的蛊人袭击了过去,登时,那蛊人便被业火包围,不过片刻,那蛊人便如同化尸谷的钟司一样,化为了灰烬。 柏溪手剑转身,便瞧见了玄衣长发的冥君出现他的身后,眸光清冷,随后便带着柏溪跃上了云端,袍袖一挥,浮屠业火便在蝶城的各处落下。 埙声也在此时停下,给了蝶城一片寂静。 而那些中蛊之人,还有被他们咬过一样中蛊的人,在浮屠业火的焚烧下,皆化作灰烬,就连那血迹中的蛊虫,也一并消失殆尽。 “他们就这么消失了?”柏溪看着那恢复了平静的街道,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冥君。 “有时候不必心存善意,他们的存在便是攻击的武器,就算祛除了他们体内的蛊虫,他们也不可能再还阳,所以,与其为祸人间,不妨斩草除根。”冥君似乎看到了柏溪心中的不忍心,随即开口说道。 柏溪想了想,随即点头应下了:“冥君说的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到被下蛊的水源,将这化蛊粉倒进去,如此便能保蝶城平安。”待得柏溪话音刚落,冥君便从袖中将一个药粉包递到了他的面前。 柏溪扬起笑脸,连忙接过药粉包道:“与其执着于被蛊虫害死的人,不如救下现在还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啊。” 冥君望着柏溪的视线略有些欣慰,点了点头:“世间众人的归处皆有命数,强求不得,你还是冥府中人,万不可干涉人间的事,明不明白。” “明白了。”柏溪认真的点头。 冥君略微颔首,便与柏溪一同落在了地面,袍袖一挥,原本遍布血污的街道又恢复如初,随后便以此出现在了城中各个取水的水井边,将药粉撒了进去,而最后一份化蛊粉便是在水源处撒下。 事情一应完成之后,这柏溪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 冥君轻应了一声:“嗯,走吧。” “白辞哥哥还在破庙里,我们去找他吧。”柏溪连忙笑着说道。 冥君颔首,便与柏溪一同出现在了破庙外,推门而入时,那些被柏溪所救的人连忙迎了上来,那一家三口被浮屠业火焚灭后,白辞应该还在破庙里才对,为何如今却不在呢。 “白辞哥哥。”柏溪见不着白辞,连忙喊了一声。 可是却无人回应,被柏溪救下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来到他的身边:“你是那位白衣公子的朋友么?他被人抓走了。” “什么?”柏溪有些惊讶:“被人抓走了?被谁,你见过么?” 少女用力的摇了摇头:“那人一身黑衣,戴着面纱,但是功夫比白衣公子好,所以……白衣公子就被那黑衣人带走了。” 柏溪有些慌乱,连忙回头求助般的看着冥君:“会是谁呢。”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7章 冥君冲他颔首示意他不必着急,随后才开口道:“所有的事都解决了,大家可以放心回家了。” 听到冥君如此说,一众被救的人这才歇下那一脸的恐惧,释然笑着,随后便伏地朝着冥君叩首,只是等他们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冥君与柏溪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柏溪拽住冥君的衣裳,有些慌张的看着他:“冥君,白辞哥哥好歹也是冥府的甲级摆渡人,你怎么能弃他于不顾。” 冥君侧眸凝视着柏溪片刻,随即道:“像你这般慌乱的,如何能找到他。” 柏溪有些的委屈的垂首:“白辞哥哥就像是我的亲人,我不知道掳走他的人到底是什么意图,但是我不能让他有事。” “好,你的事,我便帮你。”冥君轻声应道,倒是惹得柏溪有些惊讶。 “柏溪大人,你们没事吧。” 刚出城门,君乾便迎面走来,一双含情的眸子不停在他们身侧来回看着,许久才道:“我们在蝶城里找不到魔族人的踪迹,便循着埙声追了出来,城里已然是血色一片……” “有冥君在,我们自然没事。”柏溪连忙说道。 君乾连忙有些晃神,连忙朝着冥君行礼问候,随即又道:“白辞大人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啊。” “他有事先走了。”柏溪连忙说道。 君乾原本有些期待的脸色此刻渐渐地的黯淡了,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随后才道:“那我们不打扰冥君与柏溪大人了。” 冥君瞧着君乾的眉宇,眉头略微一蹙,旋即恢复如常,便与柏溪一道离开了蝶城。 第45章 清风药庐[1] 冥府的甲级摆渡人突然失踪, 饶是冥君与柏溪都不曾说过什么, 可这到底失踪的是冥府的摆渡人, 冥君自然也是要一查到底的,却又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只能让洛风暗中追查。 虽说是改建的黄泉客栈, 可这屋顶却依旧还在,还比从前更加更加高耸,巍峨,似乎离天更近了。 柏溪枕着手臂躺在屋顶上, 想着近日来多方寻找白辞无果, 这心里便是越发的忧愁了。 冥君在他身边现形, 吓得柏溪险些从房顶上掉了下去, 慌慌张张的爬起来, 朝着冥君行了礼。 冥君瞧着柏溪半晌, 唇角略微一扬:“你还在担心他?” 柏溪用力点点头:“这两日客栈里不忙, 我也出去找过,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我去过蝶城,也仔细分辨过当时破庙里的气味,可就是找不到那味道的来源,为此,我也去过暗幽台,暗幽台因为君不夜不在,故而也是一派荒芜的迹象, 似乎也不像是卷土重来的迹象。” 冥君挥袖在屋顶上坐了下来:“当初化尸谷一战,君不夜重伤败逃,四大仙门攻破悬阶,你难道没发现什么么?” “什么?”柏溪有些纳闷,随即在冥君身边坐下,疑惑的问道。 “暗幽台乃是魔族聚集之地,饶是君不夜受了重创,以这四大仙门的实力,他们也不至于能够攻破悬阶,只怕暗幽台的覆灭,只是表面功夫。”冥君眸光幽深,侧首直视着柏溪: “你可听说过君霆?” 柏溪想了想,随即点头:“我听白辞哥哥说过,君霆是上一任的魔族圣君。” 冥君颔首做了回应,随后道:“君霆是个野心勃勃之心,且修习的功法也是极其邪恶,食髓蛊便是他修炼的一种,他的目的,便是不满于龟居于暗幽台之地,所以想要倾覆我冥府,掌控人间,让魔族统领人间与神对抗。” “可这君霆不是被冥君你封印了么?”柏溪有些不解的问道。 冥君沉默半晌,许久后才道:“是啊,他的能力不容小觑,封印了君霆,也耗费了我半生的修为,如今之势,怕是君霆想要卷土重来。” “那该如何是好?会不会这白辞哥哥就是被魔族的人抓走的?”柏溪惊讶的站起身,有些慌乱。 “当日的破庙里不曾有魔族人来过,应该不是。”冥君回答着。 “我知道了。”冥君话音刚落,柏溪便是恍然大悟,一脸惊讶的望着冥君:“当日那些蛊人突然攻击人的时候,我很清楚的听到有埙声响起,后来你来了之后,埙声就没有了,估计就是在那时白辞哥哥被黑衣人带走的,或许那吹埙的人,便是带走白辞哥哥的人。” “有可能。”冥君回答着。 柏溪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可随后便又是一脸的愁容,悻悻的坐下:“可是如今,君不夜藏身之处不知道在哪儿,那吹埙之人也不知道是谁,要上哪儿去找呢?” “你忘了我们这儿是冥府了?”冥君忽然提醒道。 柏溪有些惊讶,不太明白。 冥君的眸光逐渐温柔下来:“只要身死,魂魄就会来到你这儿,你到时候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人见过他。” 被冥君一提醒,柏溪也随即扬起了笑脸:“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见着柏溪神色释然,冥君心头也格外清明,伸手揉了揉柏溪的头发:“好了,别苦恼了,这黄泉客栈可是你主事,若是出了差错,本君可不饶你。” 柏溪不惧反笑,大胆的凑到了冥君的面前,仅一指之隔处停了下来,双眸凝视着冥君的幽深似海的眸子,唇边勾起一抹微笑:“冥君舍不得罚我。” “这么确信?”感受着柏溪开口时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冥君虽表面没什么反应,可这心里却是犹如鼓槌一般,有些紊乱。 “因为冥君喜欢我。”柏溪骄傲的笑着,眼中也多少带着狡黠。 冥君颔首,伸手擒住了柏溪的下颚:“是啊,喜欢你,你可知道?” 柏溪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顺杆就爬的冥君,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随后才笑道:“那敢情好,我在这冥府怕是得横行霸道了,谁若敢惹我,我就让你收拾他们。” “若是你先惹事,本君也是不会帮你的。”冥君松开柏溪的手,拂袖起身:“好了,本君该回去了,若遇难事,就吹哨子。” “恭送冥君。”柏溪也起身朝着冥君行礼,再抬首时,冥君便已经消失在了客栈到底房顶之上,独留下柏溪一人,傲然屹立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满怀期待的傲视着眼前的人间,与头顶挂着星辰的苍穹。 只是在夜幕下,天空中飘浮着一物,朝着黄泉客栈飘了过来,过了结界后停在了柏溪的面前。 柏溪原是讶异的,待他瞧见停在自己面前的那物时,便立即身上握在了手中,脸色大变:“玄夜扇,白辞哥哥的玄夜扇。” 柏溪双手颤抖,也有些欣喜,随即返回到了客栈之中。 “柏溪哥哥。”倾玉见着柏溪一脸欣喜的回到客栈,连忙迎了上去,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柏溪扬起手中的玄夜扇笑道:“你看,白辞哥哥的玄夜扇,他能让玄夜扇来找我,就应该知道他在哪儿了。”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8章 倾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手中的玄夜扇,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柏溪也顾不得旁的,连忙唤上了青云,随着他一道跟着玄夜扇便出了黄泉客栈,根据玄夜扇的指示而去。 暗幽台的悬阶浓雾弥漫,柏溪与青云站着悬阶前,有些诧异的望着魔族的入口,眉头微蹙。 青云疑惑道:“柏溪大人,你说白辞大人会在暗幽台么?” 柏溪望着手中的玄夜扇,心中也坚定了几分:“他是我哥哥,我不能不救他,玄夜扇说他这儿,就一定在这儿,若是一会儿你打不过,一定要逃,知道吗?” 青云望着柏溪那一脸严肃的模样,连忙点了头,这才随着柏溪一道上了悬阶,进入了暗幽台。 柏溪还记得当日他与雪牙变幻身份来暗幽台的时候,随处可见的便是魔族的侍卫,可如今的暗幽台却是落败无比,就连魔族的族旗落在地上,也不曾有人捡起来。 柏溪看着手中微微反光的玄夜扇,跟着他的指示一直向前,穿过毗罗殿后的火焰峡谷上的锁链桥,便瞧见了一道门。 “白辞哥哥,白辞哥哥。”见着玄夜扇不再闪光,柏溪欣喜的拍着面前的这道门,随即用法力将门推开。 石门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一团火球便从屋内飞了出来,柏溪拉着青云连忙弯下了要,躲过火球,柏溪让青云在石室外等着,随即便自己独自一人闯入石室。 随之而来的箭雨,也因为柏溪手中的那把玄夜扇而挡住了,轻松的破了石室内的箭雨阵。 忽的,柏溪脚下一响,他愣神低头望了去,屋外的青云却在此时传来一声尖叫,柏溪也顾不得眼前要找的白辞了,连忙飞身而出,出了石室,拽住了要落下火焰谷的青云。 “柏溪大人……柏溪大人。”青云死死地拽着柏溪的手,惊恐的摇头:“我……我不想死,柏溪大人救我。” 柏溪紧紧地拽着锁链桥上的锁链,将青云拽的更近了些: “青云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青云含泪点点头,只感觉柏溪的手在暗暗用力,却不曾想火焰谷下的火焰此刻有翻腾之势,火舌开始翻涌,朝着青云与柏溪便席卷而来。 “柏溪,你的白辞哥哥,快没命了,还不来救他?” 忽的,一阵空灵的声音在火焰谷中响起,柏溪心中大惊,手中的力道也松了些,青云的身子连忙下坠,吓得柏溪连忙拽紧了青云,继续拉着他,悬挂在锁链桥上。 “白辞哥哥……白辞哥哥……”柏溪轻唤着,手上却继续拽紧了青云。 “你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丢掉手里的人来救白辞,另外一个,是救你手里的人,放弃白辞。”空灵的声音格外悠远,也带着些许的狠戾。 柏溪的心有些慌乱,使得拽紧锁链的手也有些松,吓得青云开始哭了起来。 “不许哭。”柏溪连忙喝道。 青云连忙止住哭声,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小家伙,不如你做个选择吧,杀了柏溪,我救你上来。”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看戏的笑声,蛊惑着青云的神智。 “不……我不能。”青云连连摇头,坚定不移的说道。 “那怎么办,我还想饶你一命呢,如此,你便去死吧。”空灵的声音陡转凌厉。 柏溪一惊,只见着一道火焰便朝着青云攻击了过来,柏溪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拉起了青云让他抓住了锁链,柏溪便立时跃身而起,亮出了白泽剑,朝着石室内攻击了过去。 第46章 清风药庐[2] 白泽剑被柏溪紧紧握着, 带着风一样便进了石室, 只是在柏溪踏进石室之后, 那道石门便重重的关上了。 石室内漆黑一片,柏溪握剑站在石室中央,凝神静气, 侧耳聆听着石室内的动静,许久后才开口道:“出来,既然你想要我死,就站出来堂堂正正与我交手。” 柏溪的声音不大, 可石室因着不大, 显得有些沉闷, 紧接着便能听到心口的跳动的声音。 石室内更是寂静无比, 那空灵的声音此刻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似乎方才他在外听到的都是假象。 爬上锁链桥的青云不停的拍打着石门, 唤着柏溪, 可依旧听不见石室内传来任何回应,一时焦急的哭出了声, 不过一瞬,他忽然想起此前柏溪交代他的话,便也顾不得石室内的柏溪,转身便跑出了锁链桥,出了毗罗殿,回去黄泉客栈搬救兵了。 柏溪掏出了清心珠,亮起了白光, 照亮了石室。 不过是个五尺见方的石室,四周的石壁上雕刻着奇怪的符咒,不过只是一瞬,那些符咒便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出来!”柏溪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捂着头,却依旧大吼出声:“畏首畏尾,这便是你们魔族之人的胆量么。” “壁上的符咒,乃是针对你们冥府摆渡人的,如何,可还好受?”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柏溪的视线有些恍惚,却还是瞧见了眼前有人影闪过,他负手从纱帐后头走了出来。 柏溪握紧了白泽剑朝着攻击而去,可脚下虚乏无力,随即倒在了地上。 那人冷笑一声,站在柏溪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以为我为何会引你来此,关心则乱。” 柏溪根本瞧不清眼前那人的模样,可他思绪依旧清醒着,他小心翼翼的抓住了金哨子放进嘴里,吹响了它。 眼前的人有些惊讶,一脚踹在了柏溪的手上,金哨子从他手中脱落,而柏溪也愈发的虚乏无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人瞧着晕倒的柏溪,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蹲在了他的面前,捏着他的下颚,亮出了手中的匕首,划过了柏溪的脸颊,连着他眉间的印记也划了一刀: “身为男人嘛,脸上就要有道疤才好看。” 他笑的阴鸷,随即起身将匕首丢在了柏溪的身边,离开了石室。 ………… 柏溪似乎是睡了很久,只觉得浑身都疼,他缓缓睁开眼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有些慌张的起身,可这匆忙起身,使得他脚下一软,再次跌坐在地。 他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那身白衣长衫,还有身边的背篓及镰刀,不由蹙了眉: “这是哪儿……我是谁?” 柏溪只觉得头有些痛,却始终都想不起来,他捡起手边的镰刀,也将背篓背到背上,却在提起背篓后发现了被压住的一株药草:“金银草,我找好久了。”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59章 柏溪连忙握着镰刀蹲下去挖那株金银草,可当他把草握在手里的时候,却发现不对劲,一点点的,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是谁了。 他是清风药庐的大夫,只是因为缺了几味药草,这才上山来采药的,只是方才摔了一跤,这才阴差阳错的找到了金银草,只是为何方才有一瞬他为何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呢? 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心里空落落的,可到底是什么呢? 只是实在想不起来,便也不想了,握住了药草装进了背篓中,朝着山下走去。 位于落梅城城西的清风药庐,篱笆围着的小院不大,院中没有家禽,只有架子上晒的一些草药,散发着阵阵的药香。 只是柏溪背着背篓回到药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院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还聚集了不少的人,柏溪眉头微蹙,连忙唤道:“怎么来这么多人,可吃坏东西,拉痢疾了?” 听着柏溪的声音,这门口的乡亲们便立即回了头,一脸欣喜的看着他: “明月大夫你可回来了,这城外张屠夫杀人了,你快来看看有没有救吧。” “我说了几遍,我没有杀人,我出门的时候他就躺在我们家门口了。”被唤作张屠夫的人涨红了脸,一跺脚,指着那说话的老头便吼了出来。 “我才不行呢,他一个外乡人,又浑身是血,怎么会跑到城外你家去啊。”最先开口的人瘪瘪嘴,表示不信。 “我就是没杀人,没杀人!”张屠夫急了,一个大男人竟然不顾场合,蹲下便哭了起来。 柏溪连忙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先别说了,我来看看。” 他笑着将他们二人分来,便朝着屋内走去,榻上躺着一位身着黑衣的男人,虽说是黑衣,可衣服上到底是沾了血的,就连垂下的手臂也流出了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板上。 柏溪走近瞧着那躺在榻上的男人,模样俊美,也甚是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他上前检查着那男人的伤势,只是刚刚解开他的衣衫,便被突然竟然的人拽紧了手臂拉进了怀里,柏溪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有些诧异: “瞧你这力大无穷的样子,想是伤的不重。” 听着柏溪悠悠的开口,那个男人便松开了柏溪的手,再次晕厥了过去。 柏溪从他身上爬起来,然后冲着看热闹的人说道:“好了好了,这个人没事儿,就是睡着了,我还能救,你们就先回去吧。” “谢谢明月大夫,谢谢明月大夫。” 一听说人能救,张屠夫便立即起身朝着柏溪弯腰行礼,抹了抹眼泪,才走出了房间,并且带上了房门。 柏溪这才回首瞧着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衫,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只是令柏溪奇怪的是,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伤口,为何会浑身是血呢? 难道说杀人的不是张屠夫,而是他? 这血被害人的,而不是这个男人的。 如此想着的柏溪,连忙起身躲到一边,抓过了捣药的药杵对准了那个男人,一本正经的问道:“说,你到底是谁,杀了几个人!” 黑衣男人幽幽转醒,幽深的双眸手持药杵,一脸严肃逼问的青年,不由再次合上了双眸:“你想如何?” “送你见官,老实交代!”柏溪只觉得那双眼眸格外的熟悉,的的确确是在哪里见过,尤其是声音,听着他的声音便觉得心口跳动的厉害。 虽然嘴上逼问,可到底心里是不愿意相信他杀人,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着实奇怪。 “我说我没杀人,你信么?”男人的神色有些疲惫,却还是真诚的看着眼前的人。 “既然没杀人,那身上为何那么多血,难不成是你的?”柏溪冷哼一声,根本不打算理他。 “是我的血。”男人直言不讳。 “呸,若是真流那么多血早死了,况且你身上并没有伤口,我不信。”柏溪一一举证,反驳着男人说的话。 他强撑着疲累的身体坐起来,抬眸凝望着柏溪,唇边带着一抹微笑:“我的伤口,不药而愈,因为我是神,是长生不死的,你信么?” “你要是神,能伤成这样,当三岁小孩儿呢。”柏溪嗤之以鼻,却又不得不信他的话。 嘴上虽然说的硬,不信他的话,可这心里,却依旧相信了他,只是他的眼神有些疲累,随即便收了药杵,讪讪道:“进了我着清风药庐,便是我的病人,此刻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开副方子煎药来。” “当真是位心地善良的大夫。”男人轻笑着,柏溪却不以为然,迈步便往屋外走。 “你叫什么?”柏溪跨出房门的时候,男人忽然开口问道。 “明月,清风明月的明月。”柏溪回头看着那个男人,脱口而出,随后便走出了房间,去为那个男人煎安神药。 袅袅青烟从房顶上升起,药香在屋中蔓延着。柏溪端着药碗推开了房门,便见着那黑衣男人在打坐运气,见着柏溪进了屋,这才收了势,又是一副病容望着他: “有劳明月大夫了。” “医者仁心,这不过是安神的汤药,你喝了歇一歇,至于这药钱,你离开的时候再给。”柏溪见着那男人将药碗里的药一饮而尽,随后便是眉毛眼睛皱到了一起,过了许久,他才道: “这么苦。” “苦口良药。”柏溪笑了笑。 “你方才说钱,我没钱……”男人望着柏溪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进了他的手中。 柏溪眉头轻蹙:“没钱?” “我说了我是神,神是不会用钱的,不过,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或是荣华富贵,或是长命百岁,任你选择。”男人真诚的望着眼前的柏溪,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看你是脑子伤的不轻,妄自称神,也不怕亵渎神灵,要了你的命。”柏溪冷哼一声,随即起身便往外走,走出了两步,便又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既是没钱,便以身抵债,留在我这药庐做活,何时攒够了药钱,何时再走,对了,你叫什么?” “金鸿。”男人诚恳而又真挚:“我叫金鸿。” 作者有话要说:  稍晚些时候还有第三更。 第47章 清风药庐[3]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0章 柏溪回转头, 看着那个表情诚挚的男人, 眉头轻蹙, 若有所思:“金鸿……金鸿。” 他细细的呢喃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儿听过似得,分明在听到名字的时候心口就跳的厉害, 为何却想不起是在哪儿听过的。 “嗯,我记住了。”柏溪应着,随后便走出了房间。 方才因为熬药,柏溪倒是没有发觉, 眼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 既熟悉, 又陌生,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分明是第一次进入到这个院子里, 可他却觉得院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药罐在哪儿, 草药在那个柜子里,包括厨房里的一些调料放着的位置, 他都是异常的熟悉。 真的是奇怪极了,分明只是摔了一跤,却总觉得有些东西就像变了似的,可到底哪里变了,却又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分明就是明月大夫,可又不是明月大夫。 “你都不睡的么?” 看着柏溪立在架子前,既不将晒好的药草搬进屋里去, 也不挪开脚步,只是愣愣的出神。 而金鸿却是倚在门口,瞧着出神的柏溪开口问道。 柏溪身姿颀长,此刻一身飘逸的月牙白长衫更是衬得他超凡脱俗,他转头望着一脸好奇的金鸿,再次开口问道: “你叫金鸿?我们从前有没有见过啊?” 金鸿望着柏溪那略带懵懂的脸色,眉头微蹙,迈步下了台阶,朝着柏溪走来,抬头望了望天空中挂着的一轮圆月: “我们从未见过。” 柏溪望着负手而立的金鸿,那侧脸分明就是格外的熟悉的,随后才转身往屋内走去: “一入夜外头蚊虫便会多起来,我就先睡了。” 从未听过蚊虫这个称呼的金鸿有些疑惑,直到听见蚊子在耳朵边上嗡嗡的叫着,刺痛的感觉从手臂传来,他这才明白蚊虫所为何物,一个闪身便回到了屋内,拦在了柏溪的面前。 柏溪有些惊讶,看了看眼前抖落着衣服的金鸿,又回头看了看:“你不是在……” “我说过我是神啊。”金鸿勾唇一笑,随即负手走向原先躺着的床榻躺了下去,可刚刚躺下便有起身问着柏溪: “屋里没有那种会咬人的虫子吧。” “你猜。”柏溪扬唇一笑,也不理金鸿了,独自一人上了阁楼。 阁楼中透着隐隐的药香,柏溪吹灭了蜡烛,刚刚躺上床,却发生床上早已躺着一个人,惊得柏溪半条魂都美了,下了床点了烛火才发现床上躺着的是金鸿。 “你做什么啊。”柏溪有些恼怒的吼着。 金鸿支起上半身,幽深双眸直视着满脸怒意的柏溪,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怕那个虫子,想着你睡觉的地方应该没有,所以我就来了。” “那你也出个声啊,我是人,被吓死了怎么办。”柏溪轻抚着胸口,这才吹灭了蜡烛,躺到床上,放下了蚊帐。 “放心吧,我不让你死,谁敢勾你的魂。”金鸿与柏溪并肩躺着,嗅着他身上隐隐的药香,也顿觉有些困意。 “你说你是神,那你是什么神啊?”柏溪躺下后,不由问道。 “嗯,我是冥……”金鸿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柏溪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明?什么明?”柏溪侧首看着身边熟睡的金鸿,听着他均匀安稳的呼吸声,无奈一笑,随后才闭上双眼,听着外头的虫鸣鸟叫,渐渐入睡。 翌日一早,金鸿醒来时身边的柏溪早已不见了踪影,听着院中柏溪的声音,连忙推了窗,看着院中的柏溪晒着草药,与张屠夫说着话。 如此岁月静好的一幕,倒是让金鸿觉得人间就该是如此。 “明月大夫,你确定他没事儿了吗?真的和我没关系么?”张屠夫还是有些紧张的问着。 “放心吧,他没事儿,吃了两帖药已经没有大碍了,跟你没关系。”柏溪望着张屠夫那紧张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身领着他进屋去拿药,却撞上了下楼来的金鸿,柏溪望着他扬唇一笑: “瞧见了他,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明月大夫的医术可真高啊。”张屠夫望着不明所以的金鸿,脸上也是格外欣喜:“昨日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今儿个就活了,明月大夫真是悬壶济世的高人啊。” “好了好了,别给我戴高帽子。”柏溪拿过挂在墙上的那贴药,递到张屠夫的手中:“这药昨日就该给你的,只是忘了。” 张屠夫接过药,更加感激的朝着柏溪行礼:“明月大夫那么忙还记得我母亲的病症,谢谢你了。” “快回去吧。”柏溪含笑,送走了张屠夫,这才回首望着金鸿:“起来了?把院子给我扫了。” “什么?”金鸿一脸的惊讶:“我,扫院子?” 柏溪认真的点头,走到了药柜后头整理着药材:“你虽然说你是神,可你是脉象还是很弱,我给你开药,可你没钱给我,只能给我做事,打扫院子,等到何时把我债还清了,你才能离开,否则啊,我就每天骂声,骂臭你的名声。” 金鸿眉头紧蹙:“你可真是……好,我给你扫院子。” “扫把在那儿。” 柏溪连忙说道,金鸿看着柏溪忙碌的背影,只得讪讪的走到墙角去拿起扫把,替柏溪清扫着院子。 柏溪将药草搁进药柜里,侧首透过窗户看着在院子里清扫着落叶的金鸿,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喃喃道:“管你是神是人,欠了我的钱,一个都别想跑。” 金鸿清扫着院子,可刚扫到一半,便有人急匆匆的跑进了清风药庐,直奔着药房而去。 “明月大夫,明月大夫,救命啊。”来的人一边狂奔一边急匆匆的说道。 柏溪连忙回头,看着急匆匆进来的人,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明月大夫,我是下河镇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从昨天夜里开始,镇上好多人都开始生病了,就连镇上的大夫也是束手无策,听闻落梅城的明月大夫医术高超,连奄奄一息的人都能救活,想必我们下河镇的人也有救了,明月大夫,求你救救我们吧。” 来人见着柏溪回了头,便立即跪在了地上,刚开口说了两句,便急的红了眼,哭的不行。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安排一下就随你去。”柏溪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打发着他坐下后,连忙将外头扫院子的金鸿唤了进来。 金鸿看着那下河镇前来的报信的人,眉头不由轻蹙,可还未开口,柏溪便开了口说道: “下河镇许是出了疫症,我得随他去一趟,没个三五日怕是回不来,这清风药庐便由你打理,外头晒着的草药再有一日便能收进来,你可记住了没有?”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1章 听着柏溪喋喋不休的嘱咐,金鸿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下河镇前来报信的人。 “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柏溪连忙站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金鸿瞧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柏溪的脸,有些一愣,随即回神道:“你不能去下河镇。” “什么啊,明月大夫,我们全镇的人就指着你救命啊,明月大夫,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听见金鸿说柏溪不能去下河镇,前来求救的人连忙上前,惊慌的说道。 “他不能去,你们下河镇不是什么疫症。”金鸿连忙说着:“明月,你不能去,实在要去,我要跟着你。” 柏溪看着一本正经的金鸿,又望了一眼下河镇的人,随即点了点头:“行,跟着你去。” 虽然听见了柏溪同意了带着他去,可到底金鸿的眉头一刻也没舒展过。 柏溪望着金鸿的那紧锁的眉头,又仔细的想了想下河镇前来求救的人所说的话,总觉得事情应该不那么容易解决,便也在心里也默许了金鸿能一同前去。 落梅城与下河镇相距甚远,徒步前去也足足走了半日,顶着烈日,走的大汗淋漓。 途中休息时,柏溪将一个水袋递到了金鸿的面前,惹得金鸿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你身体未好,这是为你熬的药,你要随着我去下河镇,就不能照顾你自己的身体,所以,我将药熬好装在水囊里,现在喝吧。”柏溪晃了晃手中的水囊,却惹得金鸿眉头紧锁。 只要他一回忆,口中便慢慢的都是苦味,使得眉头越来越紧:“能不喝么?” “可以。”柏溪回答:“只是这熬好的药所用的药材,钱还得算在你身上。” “这也算?”金鸿有些错愕。 “你是我的病人,我就要对你负责,喝不喝是你的事,我却不能不熬。”柏溪将手中的水囊刚刚拧上盖子,就被金鸿夺过了水囊拧开昂头喝了一口。 口中的苦味依旧在蔓延着,可下一瞬,一丝丝甜味便在口中蔓延,金鸿有些惊讶,细细的咬着口中的糖豆,迎上柏溪的笑脸: “这糖莲子,现在不苦了吧。” 金鸿凝望着眼前的柏溪,不止是嘴里,就连心上也被那丝丝的甜意所蛊惑,想要尝到更多。 第48章 腾蛇借寿[1] 一行三人到达下河镇的时候, 已经未时一刻了。 烈日当空, 灼的蝉鸣四起, 干涩的风夹杂着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腥气,令人作呕。 柏溪满脸的汗水, 衣襟也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见着镇口的那条河,连忙迫不及待的跑过去,原想着用河水洗把脸, 岂料河水已经被太阳晒的有些温, 若想凉快, 水的再深一些才行。 柏溪有些叹气的坐在河岸边, 找了个庇荫的地方, 扇了扇风, 喘着气:“这天儿也太热了, 实在走不动了。” 金鸿看着柏溪脸颊绯红,夹杂着汗水, 倒是带着几分风情,他朝着下河镇的村民颔首一礼,这才走到柏溪的身边坐下,也不知道手中何时多了一把纸扇,朝着柏溪扇了扇风: “可好些了?” 不过才扇了两三下,这浑身上下的热气便都褪了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清凉, 就连原本有些浑浑噩噩的思绪,此刻也明了了不少,不由笑了笑: “还真凉快啊,我就说你怎么不热。” 金鸿的眸光深沉,似若深渊,他只为柏溪打着扇,回首看了看那下河镇的人,随即轻声道:“这下河镇的事,有些蹊跷,若是不能救就走。” “说起来,你好像知道些什么?”柏溪看着眼前的金鸿,连忙问道。 “我说了,我是神,神都有未卜先知之能,却无法泄露天机,我只做提醒,到了下河镇,一切听我的。”金鸿阴沉着双眸,虽说声音低沉,却依旧坚定。 柏溪想了想,遂点头算是应下了。 石桥下河水湍急的流向下游,歇息好的三个人这才再次启程,踏上石桥,进入下河镇的地界。 见着人将落梅城的明月大夫请来,镇长也冒着炎热的天气来到镇口迎接,远远地便朝着柏溪行礼道: “明月大夫你可算来了,救救我们镇上的人吧。” “您先起来。”见着镇长痛哭着跪在了柏溪的面前,他连忙起身将他搀扶起来,随后道:“先别着急,我先去看看病人。” 镇长连连应道,抹去了眼泪后,便在镇长的引荐下去了第一位发病的病人家中。 篱笆围成的小院儿,茅草屋前养着几只老母鸡,此刻正咯咯的叫着,茅草屋内传来阵阵咳嗽声,与女人隐隐啜泣的声音。 “大力就是第一个犯病的人,昨儿个子时过后,大力他媳妇儿就哭着找大夫了,说着大力不过一夜之间,便枯瘦如柴,只剩皮包骨了,大夫看了也束手无策,结果到了后半夜,这镇上陆陆续续就有人也同大力一样,有的一夜之间宛若古稀老人,有的却是骨瘦如柴,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我们也是听说明月大夫连快死的人都能救活,没办法才求到了明月大夫的头上。” 镇长领着柏溪与金鸿往院子里走,一遍介绍着情况。 听着外头来了人,这大力媳妇儿便立即从屋里走了出来,瞧着镇长时立时红了眼:“镇长大人,我家大力快不行了。” 大力媳妇儿哭的梨花带雨,镇长连忙上前将要下跪的她连忙扶起来,介绍了身边的明月大夫,大力媳妇儿一脸的激动,连忙领着他们进屋。 土炕的草席上,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安静的躺着,奄奄一息。 若不是听镇长说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柏溪肯定会以为他是个古稀老人,还是个受尽磨难的老人。 “就是这样的……”大力媳妇儿看着柏溪那惊愕的脸色,也忍不住啜泣。 金鸿朝着柏溪颔首示意,柏溪这才近前为大力诊脉,只是这一诊上大力的脉搏片刻,柏溪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我家大力怎么了?”大力媳妇儿有些担忧的问道。 “大力的脉象虚浮,根本不像是年轻人的脉搏,反而像古稀老人……”柏溪轻声的说着,回首看着金鸿,发出了求救的目光。 金鸿连忙走上前去,利用手中的纸扇将屋中的温度降低了一些,便站到了柏溪的身边,看着炕上躺着是人,凝视片刻后才问道: “这镇上的人都是这种情况么?” “是啊。”镇长连连点头应道。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2章 “明月大夫现在要多瞧两位病人才能下结论,还请镇长带路。”金鸿再次开口说着,镇长听后一愣,随即点头,领着柏溪他们出了大力家的屋子,再去了下一家。 夕阳如血,渲染了半边的天际,傍晚来临的很快,伴着凉爽的晚风,格外舒爽。 镇长家的院中,柏溪眉头轻蹙,就连他身边的金鸿也是一脸凝重,柏溪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格外沉重。 “明月大夫,你就实话实说吧,这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啊,怎么就……”镇长看着柏溪的脸色,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石桌下的双手也紧握着,却还是在微微颤抖。 “此事,怕不是病症。”柏溪神色凝重的摇头说道:“听着前来报信的人来说,我还以为是疫症,可如今见到病人时才发现,此事并非疫症,也非任何疾病,若真要说是病,怕是衰老症,可这全镇的青壮年男子,同一时间患上衰老症,便也太奇怪了。” 镇长听着柏溪所言,更是着急了:“那……那可有解决之法?” “有。”一旁的金鸿在镇长的话音刚落后便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即望着他:“此事并非病症,而是有妖孽作祟,而且这妖孽作祟的手段非常高明,瞧着患病的人症状来看,怕是早在半月之前便有了先兆。” “半月之前……”镇长听着金鸿的话,愈发的疑惑了。 “怎么了?”柏溪也问道。 “我们镇上的青壮年男子皆在山后的采石场工作,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同时患病的机会。”镇长连忙说道,随后又道:“明月大夫,会不会是他们得罪了采石场的神明,这是给我们镇上的惩罚啊。” 一说到此,镇长便又红了眼,再次扶着石桌跪了下去,好在柏溪,将他扶了起来:“神明没有那般小气,你不过是开山采石,只要不过分,神明还是愿意帮助你们的。” “真的?”镇长抹了抹眼泪,这才宽慰了些许。 “这样吧,如今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与我徒弟便去采石场看看,是否是采石场出了妖物。”柏溪借着又道。 镇长抬头看了看渐晚的天气,连忙唤来仆人去准备客房让柏溪与金鸿一道住下。 如今听得明月说了有解决之法,这镇长心里便也踏实来了不少,就连晚饭都准备的格外丰盛。 镇长家的院子并不大,却格外的安静,院中种着几棵金桂,此刻枝叶茂盛,想必一道秋日,这金桂必然是一道风景。 “你早猜出来这下河镇有妖物,所以才不让我来的?”打发走了镇长家的仆人,柏溪回到房中坐在圆桌旁,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 “嗯。”金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柏溪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挪到金鸿的身边坐下,为他搭脉:“你这身体恢复的可真快,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你身体好,还是我的药见效快。” “你的药见效快。”金鸿顺着柏溪的话说道。 柏溪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随即扬唇笑了:“看来糖莲子是给你吃对了,竟然嘴也便甜了。” 金鸿颔首,柏溪凑近又问道:“这妖物厉害么?若是厉害的话,咱们就走吧,我又不会驱邪,也不能让你涉险。” 金鸿侧眸睨着眼前这认真的青年,心口有些暖暖的:“你在担心我?” “这是自然,虽然你说你是神,可一个能让自己弄得重伤,满身是血的神,怕是也不怎样,所以,我不能让你涉险,我怕我救不了你。”柏溪神色认真,不带丝毫的掺假。 金鸿阖眼,略微想了想:“没问题,我能救他们。” “能救人就最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你们神该做的。”柏溪一改之前的认真,扬起笑脸走向床榻,宽衣解带躺上床,可刚躺下去,便又爬了起来,冲着金鸿道: “你那扇子借我用用,热死了。” 金鸿起身走到床边,也躺在了柏溪的身边,亮出了扇子悬在幔帐的顶着,自己摇晃着。 柏溪看着有些新鲜,连忙侧首看着金鸿道:“有法术就是好,扇子都能自己动。” “那是。”金鸿侧首对上柏溪那双明亮的双眸:“这下安心的睡吧。” “行,那我就睡了。”柏溪扬唇笑着,转身背对着金鸿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是这幽月扇的风过于阴冷,这一到半夜,柏溪便觉得有些冷,也顾不得旁的,迷迷糊糊的便往金鸿的怀里钻。 金鸿被柏溪的动静惊醒,感觉到他冰凉的身体,随即收了悬着的幽月扇,伸手将柏溪圈的紧了些,轻抚着他他冰凉的手臂,有了暖意这柏溪睡的才算安稳。 第49章 腾蛇借寿[2] 翌日一早, 柏溪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金鸿的怀中, 也来不及去回想怎么会在金鸿的怀里, 只是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怀中爬出啦,却不想在抬起金鸿的手臂时,却意外对上了他沉静的双眸。 “是你自己怕冷, 非要钻我怀里来的。”金鸿悠悠的开口,却不想这句话停在柏溪的耳朵里,却让他立时红了脸。 自己竟然那般不矜持,往一个大男人的怀里钻, 好在他也不是小姑娘, 脸红了一瞬便褪了去, 只清了清嗓子, 若无其事道: “如此, 就谢谢你为我取暖了。” “那今夜还要我抱么?”金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曲了一条腿, 环膝望着柏溪。 柏溪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并未理会金鸿的话, 翻身下了床,出去洗漱了。 在镇长的家里用过了早饭以后,镇长便带着柏溪与金鸿前去后山的采石场,因着这镇上的青壮年皆病倒了,故而这采石场里便是空空荡荡的,听着乌鸦的叫声,显得有些诡异。 山梁上, 镇长与柏溪皆站在金鸿的身后,皆是一副门外汉的模样望着眼前一身黑衣的金鸿。 金鸿环视着整个采石场,掐指计算着,眉头也略微紧锁,脸色也是愈发的阴郁了。 镇长有些好奇的看着身边的柏溪:“明月大夫,你说你这徒弟会捉妖?” 柏溪想了想,随即点头:“他以前是捉妖师,后来受伤了被我所救,所以他才跟着我学医的。” 听着柏溪如此说,镇长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的看着金鸿掐指计算。 只是凝视许久,金鸿才回转身来,看着身后的二人:“你们怕么?” “怎么了?”柏溪的一颗心,也被金鸿的一句话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这处采石场乃是阴魂聚集之地,可如今却不见一缕魂魄。”金鸿认真的说道,可眼前的两个人却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金鸿想了想,又道:“你们下河镇怨气聚集,且有妖物出没,所以我推断在你们下河镇中,住着一方妖物,这妖物专门吸食人魂魄而炼术法。”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3章 “什么,我们下河镇有妖?”听得金鸿如此说,镇长的吓得险些没有站稳脚步,从山梁上跌下采石场,好在柏溪将他拉住,这才救了他一命。 只是现在,他依旧浑身盗汗,双腿发软。 “是,只是这妖不能吃生魂,须得经过容器提炼方可,故而我才想,你们下河镇上有人与妖勾结,借了你们镇上青年男子的寿命,故而来达到取魂的效果,所以还请镇长告诉我,你们镇上这半个月来,有谁来过采石场,或者除了采石场外,有哪里是他们齐齐聚集的地方?”金鸿负手而来,任由着山风撩动着他的裳摆与发丝,飘逸灵动。 对于金鸿的疑问,镇长也强压住内心的恐惧而细细的想着,却不知为何,分明是惊惧的神色,渐渐演变成了不可置信,口中还喃喃有词:“不应该啊,不会是他的。” “怎么了?”柏溪见着镇长那紧锁的眉头,愈发的好奇了。 “半月前,是我们镇上赵大善人修缮镇上祠堂的日子,因着我们镇上的祠堂年久失修,赵大善人便捐了钱来修缮了祠堂,这赵大善人年过花甲,只是这修缮祠堂后没过两天,让他愈发的容光焕发了,我们还说赵大善人因为善心感动天地,一日比一日还要看着年轻。”镇长仔细在心里盘桓一番,这才细细的说来。 听后的金鸿便是心有成竹了:“如今去看他,只怕他已经返老还少,与青壮年一般无二了。” “为何?”柏溪连忙问道。 “你忘了我此前说过的,那妖物是借了镇上那些青年的寿数,来加快它取魂的手法,而这借出去的寿数必须要有一人来承受,故而,这些青年一旦断气,这魂魄自然也会到这个借寿之人的身上,再有妖物取出吸食。”金鸿的脸色也愈发的凝重了,不由的握紧了双拳。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找赵大善人么?”柏溪问道。 “不然呢。” 柏溪看着金鸿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如今既然知道了这病症的来历,自然是要消灭源头,这样才算圆满。 只不过…… “你方才说,这采石场也是阴魂聚集的地方,那这里看不到一丝的魂魄,会不会与那妖物有关。”回程的途中,柏溪疑惑的看着身边的金鸿,连忙问道。 金鸿点头:“妖物为了修炼,便将此处的阴魂吸食殆尽,可它还要修炼,便将注意打到了下河镇的乡民身上,此等妖物不除,日后定有后患。” “我相信你是神了。”柏溪脸上的疑惑逐渐消散,渐渐地换上了笑脸。 “从前不信?”金鸿有些纳闷儿。 “嗯,只有神才会在乎世人的生死。”柏溪点头应着:“神是慈悲的,你也是慈悲的,所以我信。” 金鸿看着柏溪那宛如艳阳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光亮,那种自信洋溢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让他想要将那温暖的笑容带回长生殿,一直都温暖着自己。 “神从来都是慈悲的。”金鸿回应着柏溪的话,与他并肩走着,仿佛这一段路怎么也走不完一般,知道午时才回到镇上。 只是在镇长家的院门前,走前还是紧闭的房门,回来时门前便多了两尊黑煞神,阴沉着脸,负手而立,只说是赵大善人感念明月大夫诊治乡民,特地在府中备下了酒菜,邀他前去。 “其中有诈。”金鸿小声在柏溪耳畔说道。 柏溪点了点头,随即朝着那二位黑煞神行礼道:“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哪能劳动赵大善人相邀呢。” “明月大夫这就是不给赵公面子了,赵公为人和善,一向待人如亲,明月大夫为乡民诊病劳苦功高,赵公应该宴请明月大夫才是,还是明月大夫觉得赵公不配与你同席呢?”领头的那位也不是个好热的,虽然是一副恭敬有余的模样,可到底这话里头还带着几分逼迫的意思。 柏溪进退两难,如果是之前这个赵大善人邀请,他也就去了,可如今在听到金鸿的那番话以后,他却不敢去了。 赵大善人家里养着一只妖物,他不过区区一介凡人,如何能够斗得过那妖呢。 故此想了想,柏溪便也有些害怕,倒是一旁的金鸿握了他的手道:“不怕,我随你去。” “赵公只请了明月大夫一人,这位公子只怕只能在镇长家中等候了。”那人听着金鸿的话,连忙拒绝。 原本听见金鸿要去柏溪还有些安心的,可如今听到只邀他一人前往,便有些发憷了。 金鸿在,他不怕。 金鸿不在,他还是觉得不去的好。 “那也无妨。”金鸿捧着柏溪的脸,拇指抹过他的颧骨,尤其是眉间也轻点了一下:“去吧,不怕的。” 这金鸿温软细语,倒是让害怕的柏溪顿时安下心来,随即点了点头,便与那前来请人的二位黑煞神一同离开的镇长家门前。 镇长有些担忧的望着他的背影,又像柏溪投去了目光,却得到金鸿一个安慰的眼神,小声道:“无妨,一切有我,没事的。” 镇长这才点了点头,放心的看着柏溪与他们前去赵家。 赵大善人的祖上原不是下河镇的人,曾是做金器生意发的家,后来有经营布庄丝绸,倒也做的风生水起,家大业大。 因着下河镇的风水好,便举家乔迁至此,至此后家业更是一帆风顺,扶摇直上,可这赵家人也不忘回馈乡里,修缮路基,修建石桥,不求回报,在下河镇也是赢得了一定的好名声。 故而这一提起赵家,大家都是尊敬有余的。 前去镇长家里邀请柏溪的家丁将他带入赵宅后,便交由府中的仆从领着去了前厅,许是因为金鸿的那些话,柏溪此刻坐在前厅的椅子上格外的不安稳,就连瞧着外头伺候的丫鬟们,也觉得格外诡异,如坐针毡,却又不能逃离。 “原以为明月大夫会是年过半百之人,却不想竟是为年轻的后生,真是后生可畏,年纪轻轻便医术了得,实在佩服啊。”一个压低了嗓音说话的男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面如冠玉,身姿颀长,唯有脸上的胡须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在遮掩什么一般。 柏溪看在眼里,却也没明说,只是起身朝着说话的男人抱拳行礼道:“多谢夸奖了,在下医术粗浅,谈不上了得,赵公夸奖了,倒是赵公,外头的人说赵公年过花甲,可如今一见,赵公也不过是而立之年的年纪,真是令人羡慕的,古人追求的长生不老之术,怕就是如此了。” 面前的男人一愣,随即抚须笑道:“明月大夫还真会说笑,不过今日邀请明月大夫前来,是想问问乡民们的病况,他们为何会一夜之间便如古稀老人一般,明月大夫可有诊出来了?” “诊出来了。”柏溪含笑,认真的回答着。 第50章 腾蛇借寿[3] 对于柏溪那肯定的回答, 赵公的神色闪过一丝慌乱, 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勉强装出笑脸道:“明月大夫医术高明,果然名不虚传啊,那他们是何种病症?” 柏溪起身朝着赵公再次行礼道:“也不难, 不过是普通的衰老症罢了,这病若想痊愈也容易,说难也难,这要看受药人的体质如何了。” 赵公轻声吁气, 连忙吩咐下来拿来银钱, 送到了柏溪的面前:“明月大夫长途跋涉前来为下河镇的乡民诊病实在不易, 这些银钱便是明月大夫的出诊费用, 还请明月大夫尽心为他们医治才是啊。” 柏溪望着眼前仆人手中托着的两锭银元宝, 足足有一百两之多, 柏溪面含浅笑, 不借的看着赵公问道:“赵公所为何意,我来诊病, 是出于医者仁心,用不了这么多,十两银子便是顶破天的。”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4章 “明月大夫此言差矣。”赵公连忙起身走到柏溪身边,吩咐人将那两顶银子送去镇长家柏溪的徒弟手中,随后才道: “明月大夫医术高明,镇上的大夫百思不解的疑难杂症明月大夫一诊即知,如此高超的医术, 就该大肆宣扬,这银子既是出诊费,又是给明月大夫扩张医馆之用,希望明月大夫能够接受,为更多的病人造福,如何?” 柏溪望着那已经远去的仆人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赵公可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赵公闻言抚须笑着,随后便邀请着柏溪往内堂走去。 只是刚走出两步,这柏溪便听见了金鸿的声音:“小心为上。” 柏溪脚步一顿,心脏一紧,慌张的四下望着,赵公也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明月大夫这是怎么了?” “他听不见我说话的。”金鸿的声音再次响起,柏溪原本紧张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微微颤抖的手被悄悄地被衣袖遮了遮,笑道: “只是瞧着赵公府上的格局有些大气罢了,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赵公笑了笑,随后便引着柏溪继续往内堂走着。 赵家的建筑风格许是前几年改过了,将原本向阳通风好的开窗原本换做了庇荫的朝向,宅子总体的格局都显得格外阴冷潮湿,原本炎炎夏日,可宅子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气,反而格外的凉爽舒适。 “赵公的宅子可真是凉快啊。”柏溪笑着说道,也四下看着。 “这宅子里有妖气,你小心些,若是有危险就喊我名字。”金鸿的声音再次响起,柏溪在心里头应下了,随着赵公越往内院走着,便越是阴冷,冷的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赵宅的祠堂前,赵公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身边的柏溪道:“这到了鄙人位祖先上香的时辰了,明月大人便在宅中自便。” 柏溪颔首应下,便目送着赵公走进祠堂,而眼前这偌大的赵家宅院,显得格外寂静。 “祠堂里妖气最重,恐怕妖物便在蛰伏在祠堂之中。”金鸿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柏溪正转身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 “我要做什么?”柏溪轻声说道。 “什么都不必做,他引你入府,就是那妖物也想至你于死地,所以什么都不必做,它自会来找你,你相信我么?”忽的,金鸿陡转了画风,柔声问道。 “我信。”柏溪点头应着。 “那就一切都有我在,我能护好你。”金鸿的声音温柔极了,听的柏溪心里有些温暖,随后四下瞧了瞧,便往着花园走去。 也不只是为何,柏溪越往前走,便觉得这赵宅的格局有些奇怪,炎炎夏日原本就是蛇虫鼠蚁的出没的时候,可因为柏溪一到夏日,身上离不开一些雄黄与艾草做的香囊,所以蛇虫鼠蚁往往都不敢近身。 可这赵宅里却格外的奇怪,蛇虫鼠蚁随处可见,饶是前头仆人刚刚扫过,可随后便又出来了,带出些许的泥土。 柏溪原本是怕蛇的,可如今见到蛇出没,钻进了花圃之中,这一路走来,便见着好些条了。 想来这些蛇,就该是因为赵宅中那些妖物引来的了。 只是柏溪前脚刚刚迈上台阶,便被人从身后重重的击打了过来,晕倒在地。 ………… 柏溪醒来来,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密室中燃着几处火盆,使得柏溪的神识愈发的混乱,根本无法清楚的看见密室中的情形,只能瞧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男人似乎察觉到柏溪醒来,便立时朝着他走了过来,捏着他的下颚,直视着他涣散的双眸。 柏溪这才有些模糊的看清楚眼前的人,便是邀他过府,一改慈眉善目的赵公,赵大善人。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柏溪虚弱的笑着,也丝毫不惧怕他。 赵公冷哼一声:“你啊不知趣,说声没诊出来,或许我便能求大仙放过你。” “你借了镇上所有青年男子的阳寿,所以你才会越来越年轻,你似乎忘了,你借的阳寿太多,不怕变成婴儿,任人宰割么?”柏溪嘲讽的笑出了声,使得赵公捏着他下颚的手愈发的用力。 柏溪被绑在了凳子上,此刻只能任由赵公处置,只是他那份从容与淡定,却让赵公有些不解。 原以为柏溪会害怕的,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冷静。 “说吧,你身边跟着的那人是谁?” 终于,赵公还是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或许是提别人问的。 “你管得着么?”柏溪冷哼一声,可迎接他的却是赵公那狠狠地一巴掌,一张脸立时通红无比,汗水滑过,还带着隐隐的刺痛。 “带他去蛇窟。”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却又不见人影,柏溪也听得清楚明白,那女人的声音妖冶魅惑,勾人心魄。 或许,她就是赵公口中的大仙,那个妖物? 赵公得了那个女人的吩咐,便立时解开了柏溪身上的绳索,将他钳制着推到了密室角落里的窖口。 借着那隐隐的烛火,柏溪瞧着那窖里爬行着各种身形柔软的毒蛇,它们的身躯缠绕在在一起,交织着,穿梭着,吐着猩红的信子,嘶嘶得到声响从地窖里传出来。 透过柏溪的耳朵传进他的四肢百骸,使得他头皮发麻,双腿无力,再也无法站稳脚步,眼前一阵阵发黑。 蛇窟…… 原来这就是蛇窟。 百蛇交缠,纷纷吞吐着信子,等待着美食的降临,他们再一拥而上,不消一刻便立时将血肉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一堆白骨。 而那地窖中,被毒蛇掩盖下的地方,几副森森白骨也渐渐露出来些许,尤其是空洞的头骨,只瞧一眼,便立时能三魂不见七魄。 “瞧不出来,这孩子的魂魄竟然无比纯净。”空灵魅惑的女声再次响起。 柏溪却是浑身发软,唯有依靠在赵公的身上,他阖上双眼,根本不敢去看那地窖中的情形。 “孩子,说吧,你身边那位来头不小,他到底是谁?若是说了,我便不吃你。”女人的声音对柏溪循循善诱,仿佛就说在柏溪的耳边,引得他心口有些紊乱。 原本见着蛇窟便已经是紧张的浑身都在发抖,此刻那女人的声音勾引着,便愈发的让他站不稳脚跟。 “他谁也不是,他是我徒弟。”饶是被吓的不清,可柏溪依旧不肯说出金鸿的身份来。 忽然,密室中的火苗熄灭,柏溪只觉得脚下一空,便落入了蛇窟,可双手却又被人紧紧握住,他便悬在了蛇窟上头,晃悠着。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5章 而柏溪似乎能够感觉得到脚下的蛇在躁动,在狂欢,它们性奋的爬行着,吐着信子的声音也愈发的频繁,声音不停的响着,他仿佛还能感觉到蛇的信子在舔着他的脚心。 “不要……”柏溪轻唤出口,带着无助于绝望,他呢喃着,不停的摇头。 “好孩子,你说,他是谁。”忽然,柏溪只觉得被拽着的手臂上一阵清凉的触感,一寸一寸的缠绕着他的手臂,更是让柏溪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想知道我是谁,为何不亲自问我。” 忽然,金鸿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柏溪便如同看见救星一般,猛然睁开了双眸,密室中的火盆也再次燃起了火苗,玄衣曳地的金鸿长身挺立,站在了密室中间。 他手中的幽月扇微动,原本被悬蛇窟上的柏溪便立时消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而盘旋在蛇窟上的巨型白蛇便不足的后退:“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腾蛇,还不束手就擒。”冥君冷漠而坚决的说着。 而那条白蛇却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隐形后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第51章 腾蛇借寿[4] 腾蛇的出逃, 金鸿便带着快要晕厥的柏溪也一道出了密室, 追上了腾蛇, 一条追魂链,便在下河镇后山的采石场将腾蛇紧紧圈住。 挣扎着,也化作了人形, 貌美的女子红着一双眼睛,不停的挣扎着。 可抱着柏溪的金鸿丝毫不为所动,只将柏溪轻轻的放下后,这才消失在柏溪的面前, 出现在腾蛇身边。 “还请帝君饶命啊, 还请帝君饶命。”腾蛇跪伏在地, 朝着金鸿俯首行礼说道。 “饶?如何饶?”金鸿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你原是女娲座下弟子, 就该勤加修炼, 你却不思进取, 化为妖物, 吸食人魂魄来炼术。”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腾蛇连连摆头求饶, 可金鸿那清冷的脸上却瞧不出一丝的宽恕之意: “这人间之事,归我冥府所管辖,世上阴魂,也该我冥府摆渡人去引渡,你却擅杀阴魂,扰我冥府秩序,妄动杀念, 竟与凡人联手害世人性命,饶你,怕是不能饶了。” 腾蛇有些恐惧的望着眼前的人,她只听人说过冥府帝君护短至极,冥府掌管世间生死,这世上的阴魂也都归冥府所管辖,旁人是不能动的。 就算这采石场下的阴魂无人来渡,那也是冥府该管的,旁人不许肖想。 可如今腾蛇不仅肖想了,还吸食了此处的阴魂修炼…… 她原以为,可以躲得过的。 她只觉得柏溪身边的人熟悉,却因金鸿可以隐藏,故而这腾蛇不能感知到他的真实身份。 如今自己被这追魂链死死地束缚着,她才明白,方才柏溪的入局,不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金鸿手中的那把幽月扇此刻已然是化作了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剑身锋利,剑尖直抵腾蛇的喉咙。 “冥君且慢。” 眼见着剑尖将要刺进腾蛇的喉咙,却听得空中传来和蔼的声音,金鸿停下手中要刺出的长剑,颔首勾唇,一抹得逞的笑意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他收起长剑,朝着那出现在半空中慈眉善目的女人行礼一拜:“不知女娲娘娘近来可好?” “师父,师父救命啊师父。”腾蛇挣扎着转身,瞧着那半空中显现的人影,连忙叩首行礼:“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妄图走捷径,应该勤加修炼才是,师父,救命啊师父。” 女娲叹息一声,无奈的摇头:“腾蛇,我知道你好胜心强,可你错了就是错了。” “女娲娘娘也知道错便是错,如此,就好了。”冥君瞧着女娲时的神色愈发的恭敬了。 女娲点了点头:“当初我推举你做着冥府帝君便知道,你心存大爱,这人间一切你都会呵护有加,如今看来,我是没错的。” “娘娘自然是没错的。”冥君笑着回答道:“如今这世人皆受借寿之苦,冥府再添亡魂,一切皆是腾蛇之过,娘娘可不能姑息啊。” 女娲微愣,便也明白了金鸿话中的意思,随后便朝着下河镇的方向挥手而去,只见一团五彩祥云朝着下河镇方向飘了过去。 不过片刻,五彩祥云化作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大雨立时在下河镇下个不停。 “谢过娘娘。”金鸿再次行礼一拜。 “既然已经解了下河镇的灾祸,这孽徒便交由我带回去了。”女娲娘娘见着金鸿这般行礼,便立即说道。 金鸿颔首,并未作答。 却不想女娲在解开腾蛇身上的绳索之时,一把扇子便立时穿胸而过,腾蛇求饶的望向女娲,不过一瞬,便倒在了女娲的面前。 “金鸿!”见着自己的徒弟死在自己的面前,一贯慈眉善目的女娲也忍不住发了怒。 “娘娘,腾蛇乱我冥府秩序,吸食我冥府所管辖的阴魂修炼术法,罪该当死,只有她死,本君才能向冥府众人交代。”金鸿依旧恭敬的行礼,可气势却是威武至极,不容抗拒。 “你……她终究是我的徒弟,是生是死都该我处置。”瞧着眼前徒弟的化为原形的尸体,女娲本能的红了眼。 “女娲娘娘捏土造人,与诸神创下世间万物,那这世间万物都该是娘娘的子女,子女身死,灵魂被徒弟吸食炼术,娘娘却不思为子女讨回公道,却要带着徒弟回去,怕是有失公允啊。” 金鸿也是上古神祇,虽出生稍晚,却是盘古后人,他比女娲低的只是辈分,而非身份。 如今他这气势威武,且到底是女娲理亏,徒弟擅杀冥府阴魂,如今身为冥府帝君的金鸿追究起来,她却也无能为力。 “那,就让本座将这孽徒带回去吧。”终于,女娲眼神恍惚,终于松了口。 金鸿朝着女娲回礼,眼见着腾蛇的尸体消失在眼前,这才再次向女娲行礼,看着她将腾蛇的尸体带走。 随后才回到山梁上,瞧着那熟睡的柏溪,拍了拍他的脸颊:“明月,明月,醒醒。” 可他的手掌刚刚挨上柏溪的脸颊,便能感觉到柏溪的脸颊滚烫无比,他神色紧张,随后才握着柏溪的手运气。 见着柏溪的眼睑动了动,张开了双眸,金鸿这才收回了手。 可是柏溪的眼中却写满了恐惧,也顾不得此刻身在何处,扑进了金鸿的怀里将他紧紧抱着:“有蛇有蛇,它们会吃掉我,救我。”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6章 听着他充满恐惧的声音,金鸿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一般,将他拥的更紧了些:“不用怕了,你已经出来了,不怕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风声,柏溪这才缓缓平复了心绪,从金鸿的怀里出来,左右的看了看:“那……那条白蛇呢。” “死了。”金鸿轻描淡写的说道。 柏溪一脸惊讶,在金鸿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下河镇方向乌云密布,雷雨大作,片刻过后,疑惑道: “怎么下雨了。” “大雨过后,下河镇的病症便能解决了,你也可以放心回去了。”金鸿侧首看着柏溪,微笑着说道。 “你呢,要走了么?”柏溪对上金鸿那幽深却温柔的双眸,有些不舍的问道。 “走之前,也要将你送回落梅城。”金鸿伸手揉了揉柏溪的头发,虽说他应该离开,可此刻却有浓浓的不舍。 心里头有些酸楚,他舍不得,舍不得离开眼前这个男人。 柏溪颔首并未再理金鸿,回到下河镇后,原本衰老,奄奄一息的下河镇青年们,在一场雷雨过后便恢复如常。 而那个借寿的赵公,却因为与腾蛇的契约而在腾蛇死后遭到反噬,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镇长将赵公送来的那一百两银子交给了柏溪,也在此后送着他们离开了下河镇。 清风药庐前,柏溪推开了院门,瞧着身后跟着的金鸿,扬唇一笑:“这你欠我的药钱便算了吧,下河镇是你救了我,这五十两银子,你便拿去,算是我给你的香火钱。” 柏溪将另一锭银子递到了金鸿的面前,依依不舍的说道。 金鸿盯着那锭银子,又瞧了瞧柏溪的脸色,随即颔首笑了:“银子不收,我也会保佑你的。” “拿人钱财才好办事,你若不拿,我可不相信你是真的能保佑我。”柏溪笑了出口,金鸿也不自觉的笑了,随即接过了银子。 见着金鸿接过了钱,柏溪的心里这才算放下,转身过后,脸上的笑意便不复存在,湿润了眼眶,却倔强着不肯落泪,迈步朝着院内走去。 却不想刚进院子,便倒了下去。 金鸿见状慌忙的冲了过去,将柏溪抱进屋内。 原本柏溪在赵宅密室中便受惊过度,以致高热不减,金鸿虽用法力为他治了病,可到底只能缓一时之急,这一旦柏溪卸下所有的心绪来,便又会晕倒。 原本柏溪在赵宅密室中便受惊过度,以致高热不减,金鸿虽用法力为他治了病,可到底只能缓一时之急,这一旦柏溪卸下所有的心绪来,便又会晕倒。 金鸿笨拙的照顾着高热昏迷的柏溪,用凉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他的身体,知道入夜前狂风大作,雷雨不止,这柏溪身上的高热才算退了下来。 柏溪睁开眼,看着床前坐着的金鸿,似得逞,似无奈,神色有些复杂,笑了笑:“你不是要走么?此刻我好了,你走吧。” “你分明知道你身子未好时,我是不可能走的。”金鸿被他的笑容逗乐了,探手在额头上停留片刻后才道: “嗯,不烧了。” 柏溪点点头。 “那我走了。”金鸿说着便起身要走,柏溪却连忙跳下床从身后将金鸿紧紧抱着: “不要走,不要走,我舍不得你走。” 柏溪压低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呢喃,手臂却是将金鸿紧紧的抱着,丝毫不肯放松:“你是神,可以万万年的活下去,可我是人,仅由几十年可活,如今我已有二十五了,人生匆匆不过百年,我已经去了一半的一半了,你是慈悲的神,能不能答应我,爱我,疼我,待我百年归老后再将我埋进黄土,我也了无遗憾了,所以你不要走,爱我,好不好。” 第52章 来世之约 柏溪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恳求, 他的双臂将金鸿紧紧的圈住, 不肯松手将他放开。 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离不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知道自己动了心,一旦这动了心便是天雷勾地火的事, 哪能容的他多想。 他不想错过,因为这世上的事一旦错过,便再没有机会了,尤其是这感情的事。 容不得人细想, 一旦细想了, 掺杂了别的东西, 就不再那么纯粹, 就不会那么容易再开口挽留, 就再也不会有那种一鼓作气的勇气了。 金鸿听着他在身后的情深意切, 也不知怎的, 心便软了,也不知是为何, 他便握上了柏溪的手,听着屋外的雷鸣电闪,狂风暴雨,乱了他的心绪。 金鸿的眼睑低垂,眸光暗淡深沉,是隐忍,是克制,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渐渐地的出现了裂痕,他的拇指摩挲过柏溪的手背,缓缓将他的手拿开,转身垂眸看着眼前的人: “你知道我的神,神是不该有七情六欲的。” “我知道,可我对你动心了,你就不能也爱我么?”柏溪抬眸望着眼前的金鸿,眼底升腾起的雾气,看的金鸿心脏骤然一惊。 从他认识柏溪以来,他总是带着笑,那种自信洋溢的模样,让金鸿觉得是这世间堪比美景的存在,如今那眼底的雾气与渴求,却是让他心疼无比。 他犹豫了,原本坚定离去的心在此刻犹豫了,因为眼前的这个青年。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犹豫,或许是舍不得。 狂风吹响了窗棂,卷积着雨水打在树叶上,宛如婴孩一般低声哭泣,一声一声叩打着人的心门,令人毛骨悚然。 周围骤降的温度让金鸿眉头一蹙,将柏溪用力推开,大手一挥便布下结界,将柏溪封印在他的床上。 “金鸿!金鸿!不要走!”柏溪拍打着眼前无形的光墙,从心底升腾起的无助与绝望,让他红了眼,也让他心慌:“金鸿……” 他在害怕,害怕的浑身发抖,就连手上也格外的用力。 可金鸿只是不舍的望着柏溪,转身之际,房顶坍塌,窗棂破损,狂风卷积着暴雨吹进屋内,打碎了窗前架子上的花盆,盛开的兰花和着泥土,被随即侵入屋内的黑衣人踩在了脚下。 涌入屋内的黑衣人们皆是冲着金鸿而去,可还未近身,便被金鸿手中的追魂链所伤,飞出了屋子。 可源源不断涌来的黑衣人,趁着雨夜,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带着寒气朝着金鸿攻击而去。 金鸿脚下未离寸步,只是运用着手中的追魂链,任凭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衫,湿发遮住了脸,他都毫不畏惧,镇定自若的将黑衣人一一击溃,潇洒自如。 柏溪被保护在结界之中,害怕而又担心的看着,他知道金鸿是神,可他还是会担心。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7章 他暗中为金鸿捏了把冷汗,看着那些刀剑朝他而去,柏溪的心便备受煎熬,他爱的人此刻被人攻击,可他却无能为力。 他要金鸿爱他。 可他却在金鸿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能在一旁窥伺,根本帮不了他。 担心,害怕,还有自责,在柏溪的心里交织着,指甲嵌入了肉里,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忽的,柏溪眼前的结界被一道外力所破,柏溪听见了他们交手时传来的声音,以及风声雨声…… 可下一瞬,自己却落入到了一个湿淋淋的怀中,脖颈上横着一把利刃,迫使着金鸿停下手来,被一众黑衣人围着。 金鸿眉头轻蹙,就连深沉的眸光中也透着几分危险:“放了他。” “可以,你只要放了我兄长,我便放了你这人间的小情人。”柏溪身后的人发出威胁的笑意,横在面前的刀作势便要横进他的脖子里,惹得柏溪心脏一颤,朝着金鸿投去求救的目光: “救我……” “君霆放纵魔族之人为祸人间,本君绝不可能放了他。”金鸿语气坚决。 可他话音刚落,柏溪便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心脏也跟着身后急促的呼吸一同跳动着。 此刻柏溪仿佛有些明白了,金鸿的神,怕是他抓走了那个魔族的君霆,这才惹来了这些人为那个君霆报仇。 既然那个君霆为祸人间,那便是坏人,金鸿不放也是对的。 “你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利,你的情人在我手上。”君不夜的语气阴狠,柏溪仿佛能够感觉到脖颈上传来刺痛。 金鸿看着音乐的血迹染红了柏溪的衣襟,不由皱了眉:“放了他。” “用我兄长来换,否则他必死无疑。”君不夜手中的刀又往柏溪的脖子里横了些,痛觉愈发的清楚明显,对于死亡的恐惧多过了对生的渴求。 “那个君霆是坏人么?”柏溪望着金鸿,像在下河镇一样,用神识询问着金鸿。 “是,他是魔族圣君,纵容魔族的人为祸人间,残害百姓。”金鸿望着他,诚恳的回答着。 柏溪忽然笑了:“那你可不可以爱我?” 金鸿沉默了,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可他还没开口,便见着柏溪用力往前,索性让横在脖颈前的利刃横了进去。 血流如注,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君不夜被眼前这凡人青年的举动吓到了,也松了手,趁着柏溪倒下的那一瞬,金鸿手中的追魂链穿胸而过。 君不夜立即回神,连忙打回追魂链,捂着受伤的胸口,带着黑衣人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残破的清风药庐此刻陷入了一片漆黑的雨夜,摇摇欲坠,只要稍不留神,便会坍塌。 金鸿上前将柏溪抱进怀里,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心口那处的刺痛与不舍究竟是为何,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柏溪,伸手抚上柏溪的脸颊,声音有些颤抖: “明月……明月……” 他始终忘不了方才柏溪撞向那兵刃时坚决的眼神,他从来都知道凡人畏死,可他却从来不知道还会有凡人会甘心去死。 “明月……”他轻唤着,眼中竟然含着热泪,他握紧了柏溪的手,想要为他渡气续命,却不想柏溪体内竟生出一丝抗拒。 他是决心赴死,便没想过还要再生。 金鸿抬眸,却瞧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柏溪,他扬着笑脸,依旧干净纯粹。 “明月。”金鸿轻唤一声。 “我不想做你的累赘,所以我选择离开。”柏溪笑着,可眼中却闪烁着泪光。 “我可以救你。”金鸿认真的回答着。 “我知道。”柏溪回答:“可若是你不爱我,我便不想活着。” 金鸿望着柏溪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明月……” “你不明白,这世间的情有多磨人,除却巫山不是云,除了你,便再也不会爱别人。”柏溪笑着,颔首藏住眼中的泪光。 金鸿看着柏溪那掩藏的泪光,叹息一声,放下了怀中的人,起身望着眼前的柏溪,伸手扶住了他的肩头,凝视着他含泪的双眸,缓缓道: “明月,我是神,许不了你所想的未来,可我可以许你来生。” “来生?”柏溪有些疑惑的问道。 “嗯,来生,我到人间历劫,还你这世的情,可好?”金鸿伸手抚过柏溪脸上的泪痕,认真的说着。 柏溪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夜雷雨大作,狂风不断,清风药庐毁于一旦,明月大夫也遭贼人入室所害,金鸿埋葬了明月大夫的肉身,便带着明月大夫的魂魄回到了冥府。 一袭玄衣曳地的金鸿带着面具,牵着柏溪的手踏过了八百里黄泉,满目黄沙,荒凉至极。 冥府的摆渡人在酆都城外迎接着冥君的回来,却有些意外他身边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分明只是普通的魂魄,为何却能有如此殊荣,由冥君带回冥府,送往望乡台,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奈何桥旁,金鸿与柏溪相对而立,柏溪含情脉脉的望着金鸿,唇角微扬:“你可要早些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你。” 金鸿点头,瞧着奈何桥下的忘川河畔盛开的彼岸花,红的耀眼夺目,金鸿伸手,一朵彼岸花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用力碾碎后点在了柏溪的眉间。 霎时间,柏溪的眉间显现出一朵彼岸花的印记,不可磨灭。 柏溪伸手轻触着眉间的印记,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这是我亲手点的胎记,与你定的约定,等来世,我一定去找你,兑现我的承诺。”金鸿认真的说着,就连眼神也格外的温柔。 柏溪微笑着颔首,眼中的熠熠光芒深深地刻在了金鸿的心里,他与金鸿道了别,便朝着奈何桥走了去,可没走出几步,他却停下了脚步,回首看着彼岸花旁站着的玄衣金鸿,再次扬起了笑脸,将金鸿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自己的心里。 喝过孟婆汤,便会忘记前尘往事,可柏溪想将金鸿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这样等来世见到他时,他就能一眼认出来。 你,是与我有约的人,我一直在等你……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8章 第53章 鬼妻[1] 黄泉客栈的二楼房间内, 柏溪安安静静的睡着, 脸上与眉间的伤痕也因为冥君的医治而得以痊愈, 并未留下疤痕。 冥君挺直了腰背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中的柏溪,神色阴郁, 并不让人靠近,就连洛风前来禀告事情,都是在门外,根本见不到冥君的面。 而客栈大厅中, 倾玉手持录死簿, 一脸担忧的望着二楼, 随后又瞧着依旧陷入自责中, 久久无法自拔的青云, 叹息一声, 走到他的身边, 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溪哥哥想来仗义,你是黄泉客栈的人, 他救你是分内之事。” “可我若是警觉一些就好了。”青云说着,便又瘪了瘪嘴,险些落泪。 而他身侧的另一位摆渡人却是阴沉着脸,轻哼一声:“就是他没用,平日不知修行,关键时刻却只能掉链子。” “月城,少说两句。”漠尘连忙开口说道, 可名唤月城的少年依旧冷着一张脸: “他就是没用,平日没用,此刻更没有,若你哭柏溪大人能醒过来,我倒是能打到他天天哭。” 月城怒视着青云,硬生生的将青云的眼泪又给憋回去了,青云可怜巴巴的看着月城,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青云好歹回来报信,能让冥君及时前去营救,这样才不至于白辞哥哥失踪以后,溪哥哥也出事。”倾玉叹息一声,随即吩咐道: “漠尘,月城,你们照顾着青云,兰澈榆叶,你们随我守好黄泉客栈,等着溪哥哥醒过来。” “遵命。”五人朝着倾玉齐齐行礼,随后便各自分开,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已经一个月了,柏溪依旧在沉沉的睡着,他并未受伤,只是心智受了石室中符咒的影响,才导致他一直醒不过来。 事后,冥君特地前往石室查探过,只因为他虽是冥君,却不是阴体,故而那些符咒对他没有丝毫的作用。 想来那些符咒是专门针对冥府的摆渡人而设的。 魔族中人最恨的也不过是冥君,因为冥君将魔族圣君君霆封印在雷泽池中,可为何会对一个小小摆渡人下手,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难道说这魔族中人最恨的不是冥君,而是柏溪? 还利用白辞的玄夜扇引着柏溪前去,难道从一开始那个黑衣人想要对付的就是柏溪,而不是白辞? 沉睡了一月有余的柏溪终于渐渐转醒,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一直守在他床前的冥君,他眉头轻蹙,有些不敢置信,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思绪却是停留在了眉间的印记上。 他伸手轻触,前尘往事便接踵而来。 柏溪侧首看着床边关切的冥君,莫名的红了眼眶。 “可是哪里不舒服?”冥君问道,柏溪用力的摇头,只是有些不敢确信,声音也有些沙哑,似问询,似玩笑般的开了口: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一个大夫,我爱上了你,为了不拖累你,我便自杀了,我眉间的印记,也是你给我点的。” 冥君与柏溪四目相接,眸光深邃,却是极其的认真,他点了点头,印证了柏溪的话。 也不知为何,原以为只是梦的柏溪,心里一沉,连忙别过了脸:“那你为什么没来找我?你一直都是骗我的,你不爱我,就是不爱我,就算与我有约,也不会爱我,我明白。” “不是这样的。”冥君很想解释,可正要开口时,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起的记忆,他又如何解释给柏溪听,他不是骗他,不是不愿意赴约,而是因为在雷泽池受刑,就因为以神的身份插手了人间不平事。 柏溪在等着他的解释,可等来的不过也只是冥君的沉默。 柏溪叹息一声,无奈的笑着,神色恢复如常,望着冥君道:“还好你不曾赴约,不然你与长风,我还真不知如何选择。” “阿溪。”冥君刚唤了一声,便被柏溪用手掌堵住了嘴: “不用解释了,从前我是一介凡人,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与神相爱,如今是冥府摆渡人,你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便更不能有非分之想了,我会想忘记长风一样,忘记与你的那个约定,这个印记留着便留着,也挺好。”柏溪扬起了笑脸,伸了伸懒腰,冲着冥君笑道: “我这睡了多久啊?白辞哥哥呢?” “你睡了一个月了,当日青云回来求助,我去救你时便只有你一人,不曾见过白辞。”冥君望着柏溪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眸,心底有些慌乱,也有些疼,他在极力隐忍着,却又不能在眼前人面前卸下心防,只能极力隐忍。 柏溪叹息一声:“那人是谁呢,他的目标似乎是我。” “你可有得罪魔族中的人?”冥君问询道。 柏溪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不曾,第一次见魔族的人是在折柳村的后山,与君不夜交手,后来就是在沉渊与魔族公主相遇过,险些动手,不过按照当日石室中的情况来看,那人明显不是君不夜,听声音,更不像是那个公主。” “那还有谁会对暗幽台如此熟悉,甚至连毗罗殿后的石室都知道。”冥君眉头紧锁,细细的思考着。 柏溪也垂眸回想着当日是谁在石室中说话,可思来想去,那个声音都很陌生,是刻意隐藏的,而那个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抓走白辞的人,否则他不可能有玄夜扇。 “你先好生歇着,这两日客栈的事,我会让倾玉代理。”冥君起身吩咐着,只是他望向柏溪时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在心中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送走了冥君,柏溪这才下床动了动筋骨,不过刚走了两步,这房间的门便被撞开了,月城不曾看住青云,这会儿青云刚刚出现在门口,月城随后便跟了上来,一把拽住青云护在了身后,朝着柏溪行礼道: “这个蠢货打扰人休息了。” 青云一听,更加委屈的噘了嘴,柏溪连忙伸手阻止:“没事没事,当日若非青云,也没人来救我不是,算了算了,我还想下去走走呢。” 青云一听,连忙瞪了月城一眼,推开他让出一条路来让柏溪出门。 “溪哥哥,你可算醒了。”倾玉看着柏溪从二楼下来,连忙搁下了手中的录死簿,欣喜的跑了过来。 柏溪点点头,朝着他走了去:“我这睡了一个月,觉得精神好多了,怎么样,这一个月让你们忙了吧。” “我们倒还好,这几个孩子上手还挺快,倒是冥君守了你一个月,人都清瘦了。”倾玉连忙说道,只是这一说完便有些纳闷的看着柏溪: “不过刚才瞧见冥君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你凶他了?” 柏溪一愣,一巴掌拍在倾玉的额头:“你傻啊,他是冥府的头头,我凶他,还活不活了。” “这倒也是,那冥君为何心事重重的。”倾玉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脑袋,拉着柏溪走回了客栈厅中的桌案后头让他坐下,自己则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了他的旁边。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69章 听完倾玉的话,柏溪也有些愁了。 方才在房间的时候,冥君分明是有话要说的,可最后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想说的是什么?难道是解释他为何不曾去赴约么? 倾玉轻点了柏溪的脑袋,惹的柏溪侧目后,倾玉一笑:“你也被冥君传染啦?” “去你的。”柏溪轻哼一声,随即看了看录死簿道:“我这睡了一个月骨头都松了,这客栈里的魂魄就真的没有人要放下执念,让我帮忙解决的?” 倾玉无奈的瘪瘪嘴,耸耸肩继续校对着生死簿,准备迎接着寿数到了,自己前来客栈的魂魄。 忽的,一阵煞气从客栈里散发出来,柏溪与倾玉惊讶的相望着,只是一瞬,一道艳红色的身影便从客栈中扇了出去,柏溪连忙起身追出了客栈,瞧着外头的大千世界,那逃出去的魂魄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按理来说现在是白日,阳气最盛,阴魂是不敢出客栈的,可方才煞气初现,拿到红色身影便闪出了客栈,可见那魂魄是在客栈中成了煞,成了煞便与一般阴魂不同。 成了煞,便是厉鬼,外头的阳气也伤不到他分毫。 “溪哥哥,怎么办?这还是第一次有魂魄在客栈中成了煞的。”倾玉连忙追了出来,看着客栈外的柏溪,有些慌张。 “没事的,我将它抓回来就是了,只是客栈里的魂魄,你可得看紧了。”柏溪连忙回首望着倾玉吩咐道。 倾玉连连点头,返回了客栈,吩咐了月城与青云与柏溪一道前去追那出逃的厉鬼。 厉鬼重现人间,必定会有祸乱,这个责任,他们担不起。 柏溪自然也知道事态的严重,也不曾拒绝月城与青云的相随,随后便取出了清心珠,查出了厉鬼出逃的方向后便追了出去。 第54章 鬼妻[2] 柏溪手中的清心珠可以追踪到魂魄, 可清心珠的白光在到达渝州城时便消失了。 青云还有些疑惑, 不由问道:“大人, 这光怎么就……” 柏溪收了清心珠长吁一口气,侧眸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无奈道:“生死簿上记载着这魂魄便是从渝州城来的, 想来她是回渝州城了,至于为何这白光会停止,怕是她躲起来了。” “她可是厉鬼啊,若是不抓到她, 她会害人的。”青云连忙说道。 “大人当然知道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愚蠢么?”一旁的月城白了青云一眼,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青云侧眸瞪了他一眼, 冷哼一声站到了柏溪的另一边, 柏溪瞧着眼前这两个斗嘴的小孩儿, 也有些无奈: “好了, 咱们先进渝州城吃点东西,打听打听这魂魄的来历, 等着她放松了警惕再将她抓回来。” 青云与月城应了一声,这才同着柏溪一道走进了渝州城中。 许是赶上了当集的日子,渝州城中人声鼎沸,货品应接不暇,小摊上的脂粉发簪也是满目琳琅。 青云年岁不大,不过十六七岁,这做了摆渡人不久, 对于人间的一切他还有些眷念,看着小摊上摆放着的玩意儿也是东摸摸,西碰碰,跟在柏溪的身后,开心的不行。 唯有月城脸色阴沉,眉头轻蹙,一脸的担忧:“大人,你说今日人这么多,那……” “不会,此刻正值午时,阳气最盛,饶是最厉害的恶鬼也不会出来的。”柏溪信心满满的说道,瞧着那街角处茶棚,连忙带着青云与月城走过去坐下,要了一壶茶水,听着身后那些做活的工人们谈天说地。 “你们听说了嘛,这乔家的状元公要娶亲了。” 也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嘴,忽的这原本安安静静喝茶吃着干粮的人,纷纷提着手中的茶壶聚到了一起。 “乔家,就是那个东四巷的乔家,当年和梅家姑娘殉情的那个乔公子?” “没错,就是他。” “这梅家的姑娘去了也有四五年了吧,可怜的老父母,万贯家财散尽,最后也没能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倒是那个乔公子,说是与人殉情,最后贪生怕死。” ………… 听着身后的议论纷纷,柏溪忽然想起那逃走的魂魄便叫梅如画,是这渝州城人士,听着他们如此说,那梅家姑娘,就该是梅如画了。 “几位大哥,打听一下,这梅家姑娘和乔家公子到底什么事儿啊?”柏溪连忙提着茶壶转身,为在座的几位添了茶水,笑着问道。 那些人抬头看了看柏溪,又瞧了瞧他位置上坐的人,笑着道:“三位是外乡来的吧?” “我们啊都是落第的秀才,也不打算再考了,所以听着你们说的事,想着日后回到乡里,写个话本子出来,这样还能赚些糊口的钱。”柏溪笑着。 他生的好看,这样一笑更是赏心悦目,这喝了他茶的中年人便放下了茶碗,开始说起了这渝州城五年前的一件人尽皆知的笑话。 为何是一个笑话,因为再他们所有人眼里,梅家姑娘做的事,就是一个笑话。 五年前渝州城的花朝节,梅家姑娘梅如画在乳母与丫鬟的陪同下,去了花神庙拜花神,祈求姻缘,与花神庙前摆摊卖字画的乔家公子乔书一见钟情。 一个貌似天仙,一个风流倜傥。 虽说乔书的家境贫寒,可梅家的姑娘却是个死心眼儿,就认定了乔书,便借着父母为幼弟请启蒙先生,将乔书带进了府中,每日便靠着幼弟传书以解相思。 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着乔书那样的才子,哪有不动心之理,尤其还是个模样俊俏的才子,饶是家境平寒又如何,梅如画喜欢了,便是一头栽进去了,听不得旁人的劝。 可乔书渐渐地因着家境的缘故疏离梅如画,而梅如画是痴情的女子,乔书疏离她,她便上门去找他,可时间一久,梅家的父母听见了风言风语,便将梅如画关在了绣楼中。 梅家父母也找来乔书,他承诺日后不会再踏入梅家半步,与梅如画断绝往来,甚至写下了绝笔书。 梅家父母甚是满意,可梅如画却是哭的死去活来的,险些寻了短见。 梅如画的贴身侍女翠玉见不得自家姑娘那副令人伤心的模样,便偷偷的做起了信使,为梅如画与乔信。 起初的乔书是心如铁石,对梅如画的书信是置之不理,可渐渐地他便动摇了,却还是碍于承诺,而不能去见梅如画。 而梅家父母为了让梅如画死心,便也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一听到梅家父母为梅如画定了亲,先前摇摆不定的乔书也有所动摇了,当夜便偷偷的潜入了梅家,将梅如画带出了家门,准备私奔。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0章 却不想被人告发,梅家父母带人抓住了梅如画与乔书,当着梅如画的面,痛打了乔书一顿。 梅如画哭的是肝肠寸断,最终忍受不了心爱的人受折磨,便放弃与乔书私奔,安心备嫁。 乔书伤重被赶出了梅家,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那个要嫁做他人的梅如画,而梅如画因着不能嫁给心爱之人,在乔书偷偷与她相见时,颠鸾倒凤,初尝了云雨。 眼见着婚期将至,可梅如画却有了身子,未出阁的姑娘竟然有了身子,这是梅家的奇耻大辱,在梅母的逼问下,她才道出与乔书早有夫妻之实。 梅母因此气的一病不起,婚事告吹,梅父因此将梅如画赶出了家门,断绝了父女关系。 身无分文的梅如画便只能去投靠乔得知她有身孕,对她也是关怀备至,奈何乔母却是瞧不上梅如画这未婚便先有身子的女人,饶是她腹中是自己的亲孙儿,她依旧不满意,处处针对。 寒冬腊月还要去提水砍柴,因为乔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家中大小事事物便都由梅如画来做,她当时已有四个月的身子,每日忙碌不止,终于滑胎了。 乔母对她冷眼相对,饶是在小月子里,也没有一口热饭,乔书也因为乔家的关系,在渝州城再也找不到一处地方卖字画,或是做别人府中的先生,日子过的愈发的拮据,每日回到家中还要听着母亲对梅如画的种种指责,终于忍无可忍,甩门而去。 乔书甩门而去,乔母便更是对梅如画没有好脸色,动辄打骂。 直到有一日,这乔母竟然引着别的男人回到家中,男人瞧上了梅如画的美貌,强行与之欢好,梅如画喊着,闹着,在外屋的乔母似没听见一般。 直到男人心满意足的出门,给了她一锭银子,她这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种阴森诡异,令人作呕的笑意。 尝到了甜头的乔母,往家里领的男人便越多了,偶尔一日便有三四位,梅如画便被乔母生生的逼成了暗妓。 乔书每日与朋友相聚饮酒,很晚才回来,根本察觉不到梅如画的异样。 梅如画后悔了,却再也没有脸回去找自己的父母,也恨透了乔母,想着如何才能让她痛苦一生,便偷偷的买了药,下在了自己与乔书的酒盅里。 原本两人都饮下了毒酒,可最后却只有梅如画一人命归黄泉,而乔书却是大难不死,被捡回了一条命。 梅家父母虽然恨自己的女儿被蒙了眼,可到底还是心疼的,听说梅如画死在了乔家,还是中毒而亡,他们便开始打官司,状告乔家母子害人性命。 哪曾想到,与乔书日日饮酒的人中,有一位朝中高官之子,他不过是动了动口舌,这乔书母子便从牢中被放了出来。 从此以后,梅家父母状告乔家,皆被打出了衙门。 倒是乔书,攀上了一门关系,科举之年去了京城,考中了头名状元,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据说还的圣上赐婚,娶的是宰相侄女,慧荣县主,可谓是节节高升,世人只知乔状元,皆忘了当初的穷乔生。 柏溪听完这茶摊上那些人所说的故事,也忽然想起了当年梅如画出现在了客栈时的情形。 她过不了黄泉之门,是因为他的怨气太重,执念太深,所以她才留在了黄泉客栈之中。 如今她成了煞,变作了厉鬼,想来是因为感知到乔书另娶他人,她心有不甘,在怨气的催化之下变作了厉鬼。 “大人,这梅家姑娘是不是……” 青云刚要开口,便被柏溪堵住了嘴,继续为那几位讲故事的人添茶,待得一壶茶喝尽,柏溪这才带着青云和月城离开。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找那个厉鬼啊。”青云跟上柏溪的脚步问道。 “去乔家。”柏溪回答着。 “为什么啊?”青云不解的问道。 “你蠢,说了你也不懂,跟上就行。”月城开口毫不留情的嘲讽着青云,气的青云瞪圆了眼睛。 可月城却同没事人一般,追上了柏溪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会有二更的。 第55章 鬼妻[3] 乔书是新科状元, 还是宰相的女婿, 这府邸自然也该比从前的要大。 可这乔书也不知道是为何, 知道梅家落没了,便花钱将梅家的宅院买了下来,也不知是为了报复梅家父母, 还是为了怀念梅如画。 而梅如画曾经所居住的院子便一直锁着,不曾打开过…… 乔书与慧荣县主柳娘的婚礼在京城办过了,如今回来渝州城也不过是满足乔母的心,邀了乡邻前去赴宴, 让新媳妇来认认亲戚。 柏溪与青云月城虽是外乡人, 可架不住这乔母好面子, 听着是外乡人, 还是与乔书一同参加科考的秀才, 便也邀他们进府赴宴。 不得不说, 这乔书的婚宴办的格外丰盛, 鸡鸭鱼肉样样俱全不说,味道还是一流, 不得不说京城里来的厨子,就是不一样。 “乔状元,这新娘子该给我们请出来瞧瞧啊。” 也不知是谁起哄说了一嘴,这院子里赴宴的乡邻便纷纷起哄,嚷着让新娘子出来敬杯茶水。 柏溪看着那站在人群中为众人敬酒的乔书,一身锦缎长袍,长身挺立,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难怪会让梅如画一个豆蔻少女甘愿为他与家里人断绝关系。 就是可惜了…… 乔书含笑着朝着诸位乡邻行了礼,这才嘱咐了丫鬟两句,让她们去请少夫人出来给诸位乡邻敬杯茶水,丫鬟便领命去了。 “大人,你说这新娘子会是什么样的啊?”青云有些好奇的问道。 柏溪侧首看着一旁的青云与月城,随即轻声道:“这府中有厉鬼出没的气息,你们且小心注意,莫要让她伤了无辜之人。” “那我们要抓住她么?”青云又问道。 柏溪想了想:“抓住她之前,让她先解决执念,如此抓了她她才不会反抗,也好将她摆渡过黄泉。” 青云与月城听着柏溪的吩咐,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听着众人说新娘子来了,皆纷纷伸长了脑袋,想看看这儿宰相之女究竟有何不同。 慧荣县主乳名柳娘,因着姑姑是皇后,这才在出嫁时得了个县主的封号,凸显了尊贵。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1章 她一身红衣锦绣,梳起的发髻上珠钗摇曳,步履也是格外沉稳,只是那秀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她站在正堂上,由着侍女搬来了凳子,随即便坐下了。 看热闹的人们有些纳闷儿,虽然他们说请新娘子出来敬茶是玩笑话,可瞧着新娘子到了夫家还摆谱的,实在是奇怪极了。 “夫人,我给你介绍一下,他们都是我在渝州城的一些朋友长辈,你且随夫君我一起为他们斟杯酒水。”乔书看着柳娘的模样,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上前与她商议着。 可柳娘一听却是变了脸色,起身冷哼一声,有些不可置信的扫了一眼院中的人:“我容你买下这梅家的宅子,便是恩赐,如今还想让我为他们斟杯酒水,你怎么不让他们先给我行礼呢。” “夫人。” 柳娘的声音大,似乎是想让每一个人都听见一般,可这样乔书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忙道:“他们好歹是我的长辈及朋友。” “我是圣上封的县主,有品衔在身,向他们斟酒岂不是乱了纲礼法。”柳娘见着乔书那副样子,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撇开了他的手,有些鄙夷的笑着: “原是我听说你的这些亲友是想见见本县主,要行礼的,却不曾想是让我堂堂一个慧荣县主,给他们这平头百姓斟酒,真是笑话!”柳娘拂袖将乔书撇开了一些,也不留下了,转身便回了后院。 身姿摇曳,步摇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却独留乔书一人在堂前有些无所适从的站着。 柏溪端了酒杯送到嘴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着柳娘离去的背影,随即搁下了酒杯。 “大人这是笑什么?”月城有些纳闷儿。 柏溪再次为自己斟上酒:“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守着那位新娘子就好了,等着她将执念放下了,便将她带回去。” “那新娘子是……”青云有些惊讶的开了口,可还没说完便被月城堵住了嘴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只是柏溪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今夜似乎是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因着醉了酒,这许多赶不回去的客人便也都在乔家歇下了,柏溪与青云月城也不例外,许是下人糊涂,他们被安排在了梅如画曾经住的绣楼之中。 闺女家的绣楼格外的雅致,桃粉的罗帐,还有那副绣着鸳鸯戏水的屏风。 画屏前的一架琴规规矩矩的摆放着,盖着绣帕。 绣楼里的陈设一应都不曾改变,想来以前梅家还未败落前,梅家父母还是在等着梅如画回心转意的,只是梅如画自己曾经要强,被父母赶出家门,便再也拉不下脸去求父母,饶是被乔母欺负,也不曾向父母去求救。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柏溪正欲拉开绣帕碰琴,却被以少年清亮的声音多打断。 身着下人服饰的少年眉眼如画,明亮清澈,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他手里还端着不知要送去何处的茶水,只是见着绣楼亮灯,便走了过来: “这绣楼是我姐姐住的,且前两日这绣楼闹鬼,你们还是莫住了,我姐姐不喜欢别人碰她的琴。” 少年提醒道,柏溪笑了笑,搁下了手中的绣帕,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是梅如画的弟弟。” “你知道我姐姐?”少年一听到柏溪提及了梅如画的名字,便立时脸色大变:“你怎么会知道我姐姐,我姐姐五年前就去了。”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姐姐,我们是她的朋友,来帮她的,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知不知道。”柏溪伸手抚上少年的脸颊,认真的说道。 少年惊愕的望着眼前的人,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依旧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这才端着茶水离开了,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一般,双唇紧抿,一副不打算再开口的模样。 而这主人住的院子,乔母听说了柳娘在前院给乔书没脸的事,在柳娘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乔母便差人请了柳娘过去。 柳娘倒也不嫌麻烦,带了丫鬟们便去了,只是一道门口,这乔母便厉声让柳娘跪下。 柳娘眉眼一抬,有些嗤笑:“你是什么人,不过是乔郎的母亲罢了,有什么胆子敢叫我给你跪下。” 乔母一听柳娘的话,便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拍案而起:“出嫁从夫,你是书儿的妻子,便是我的儿媳妇,儿媳妇儿跪婆婆天经地义,让你跪你就跪得!” 柳娘根本不将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太婆放进眼里,只是兀自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我是圣上亲封的县主,我的姑母是皇后,是有品衔,吃的朝廷俸禄,你算个什么东西,按照礼节来,你要见我都必须经由我通传才能得见,我不计较你的失礼,你倒是要耍婆婆的威风了,别忘了你儿子是因为谁才有得今日的富贵。” 乔母被柳娘这跋扈的样子气的不轻,连忙冲上前想要教训这个儿媳妇儿,却不想她身边的侍女却将乔母拦下,她根本近不得柳娘的身,只能气的跳脚,指着柳娘的鼻子骂,骂她不敬婆母有悖伦常,骂她口吐恶言目中无人。 乔书闻声赶来,这乔母便是将戏做的十足,坐到了地上痛哭,哭诉着自己将他养大如何不容易,原以为娶个儿媳妇儿回来能够孝敬婆母,却不曾想这个儿媳妇却是调转跋扈,不近人情,非要让乔书将她休离。 “向我娘道歉。”乔书将乔母从地上搀扶起来,冷眸瞧着柳娘说道。 柳娘丝毫没有觉得讶异,只是笑的有些诡异,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一对母子:“忘恩负义便说的就是你们吧。” “什么?”乔书有些惊讶。 柳娘笑了笑,在乔母住的这间屋子里走动着:“当初你们母子害死了梅家姑娘梅如画,若非我兄长为你开脱,你以为你们母子的罪名如何能够洗去?” 一提到梅如画这个名字,不仅乔书,就连乔母的后背都跟着发麻。 柳娘接着道:“你回到渝州城,便急着买下了梅家的旧宅,还留下了梅如画生前所住的院子,怎么,你不怕午夜梦回时,她在你耳边喊冤么?” 柳娘话音刚落,眼神便愈发的犀利,唬的乔母身形一颤,点点汗珠沁出了额头。 “我从未对不起她,倒是她一心想要毒害我,最后却背自己毒杀,也算是遭了报应,她有何冤!”乔书被柳娘那直勾勾的视线盯的后背发麻。 他总觉得今夜的柳娘与往日的大不相同,且从他们将梅家旧宅买下来后,这宅子里便有些不安生,还是乔母说的,她镇得住,便也没多想,如今却不想那柳娘却是一改从前温婉的性子,这让乔书有些发憷。 “冤不冤的,自然是害她的人最清楚了。”柳娘笑着,随后便带着侍女拂袖离去,只留下乔书守着乔母。 子时的梆子声一过,风声便愈发的清晰明了,乔书守在乔母的床前,直到乔母熟睡之后,这才起身准备离开,岂料着刚刚起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便将烛火熄灭。 乔书被惊的后背一麻,可随后便稳了稳心神,掏出了火折子将烛火点上,可刚刚起了火苗,便又被吹灭了。 乔书有些不耐烦,再次点上了烛火,可当烛火照亮时,渐渐映现在烛光前的便是梅如画那七窍流血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二更。 第56章 鬼妻[4] 赫然出现的鬼脸让乔书惊叫着将烛台朝着鬼脸扔了过去, 转身想逃却被凳子绊住了腿, 重重的摔倒在地, 晕厥了过去。 而被乔书吵醒的乔母也从梦中惊醒,望着漆黑的屋子,急切的唤到:“儿怎么了?怎么了?”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2章 半晌乔书都不曾回应,乔母摸黑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了鞋子望着搁烛台的地方走了去。 可刚迈开了步子,烛台上的烛火蹭的燃起了火苗, 乔母轻抚着胸口, 瞧见乔书摔倒在地, 连忙惊叫着跑了去, 将乔书扶起来: “儿。”乔母急切的唤着, 乔书似乎也转醒了, 只是抬头看向自己母亲的时候,却是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下一瞬,从乔书的七窍中便缓缓地渗出血来。 乔母惊叫着将乔书一扔,后退了几步,忽然想起方才自己亮起来的烛火,更是头皮发麻,也顾不得地上的乔书,连忙借着烛火朝着门口走去。 只是在距门口一尺之遥的时候, 乔母便觉得自己动弹不得,脚踝处有只冰冰凉的手,将她的脚踝紧紧地扣着。 “什么东西!放开我!”乔母惊呼着,可那只冰凉的手却顺着脚踝抚到了小腿上。 乔母只觉得□□一热,腿上那冰凉的手便没有了。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抬眸的瞬间,却瞧见了一身红嫁衣的女鬼,七窍流血,伸着双手朝着她过来。 乔母认出了那女鬼的模样,是梅如画! 正是因为如此,乔母惊呼着,见着梅如画朝着自己越来越近,似乎忘了年纪一般,起身扒开了房门便冲到了院子里: “来人啊,来人啊,有鬼!有鬼啊!” 整个梅家宅院空空荡荡寂静无比,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乔母一个人的声音。 再回首时,就连她自己房间里的那唯一一盏烛火也熄灭了,整个梅陷入了一片死寂,暗黑无比,乔母不知自己身陷何处,只觉得自己胸口的心脏狂跳不止。 凉风吹过,□□下也是凉飕飕的,让乔母觉得后背一阵发麻,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动。 一道红影从她面前一晃而过,吓得她跌坐在地,在一转头,梅如画那七窍流血的脸便立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声嘶力竭惊呼一声,晕厥了过去。 许久,乔母似乎听见有人钉钉板的声音,似乎是响在耳边,她手脚乱舞,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不想一脚踢到了板子上,虽然不觉得疼,可乔母却感觉自己此刻似乎是躺在了棺材里。 乔母惊慌的大叫着,伸手推着棺材板,可依旧无济于事,那往棺材上钉棺材钉的声音愈发的清晰,一声一声,响在她的耳边。 乔母挣扎着,双手不停的抓着棺材板呼救,可渐渐地,便觉得自己的双腿根本动不了,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乔母抬头望去,却见着梅如画那七窍流血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正一点点的从乔母的双腿往上爬。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梅如画的声音空灵,一声声犹如催命符一般束缚着乔母的脖颈。 乔母想喊喊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梅如画爬到自己的面前,背贴着棺材板,长发垂下,落在乔母头颅的两边,与乔母面对面,四目相对着。 “你个贱人……你个贱人!死了都不安生,还想来吓唬我!”乔母故作戾气十足,冲着梅如画吼着。 可梅如画却依旧阴诡的笑着:“那些个男人撕扯着我的衣服……他们不肯怜香惜玉……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梅如画凄厉的声音夹杂着钉棺材钉的声音响在乔母的耳边,使得她头皮阵阵发麻,方才的一声吼也算是用尽的全身的力气,此刻再听到梅如画那一声声的控诉,往事便如潮汐一般立时席卷了乔母的脑海。 她亲手将第一个男人送进了梅如画的房中,她就在外间坐着,听着房间内梅如画那声声绝望的叫喊,她无动于衷,心里只有手中的那一定银子。 苦日子过怕了,乔母从未见过那么容易就能赚来一锭银子,于是只要乔书不在家,她便往家里张罗男人同梅如画欢好,然后收钱…… 至于梅如画,虽说有乔,可到底不曾得到她这婆母的承认,不曾拜过堂,宴请邻里便做不得数,左右是梅如画不要脸,还未成婚便大了肚子,如此放荡的女子,自己此番也不过是圆了她那性子,自己又能有钱拿,一举两得。 她乔家的儿媳妇儿,必然是要旺夫的,像梅如画这般的女子,莫说已经脏了身子,就算是不脏,她能害得乔书赚不到钱,就是她的错……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将乔母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乔母听着那响在棺材里的婴儿啼哭,心脏骤然一紧。 忽然,她觉得自己是手指在被杀什么东西啃食着,她挣扎着将那啃食着手指的玩意儿打开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手掌赫然只剩下白骨,血肉皆不见了。 婴儿的啼哭再次响起,乔母只觉得头皮发麻,无论她怎么挣扎,这外头的人都听不见棺材里的声音。 “那是你的孙儿啊,你看,你的孙儿啊。”梅如画捧着血糊一团送到了乔母的面前。 乔母躲闪不及,与那团血糊的东西四目相对,那双小眼睛只剩黑色的瞳仁,他直勾勾的看着乔母,发出了诡异的小声。 “那是我的孩儿啊……是我的孩儿啊。”梅如画笑着,将那血糊的一团放在了乔母的耳畔。 乔母躲着,却不想那血糊的一团冰凉刺骨,饶是乔母躲的再远,他也贴了上去,撕下了乔母的脸皮,让乔母的声音停在了喉咙里,根本没有机会喊出口…… 乔书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了,听见门口丫鬟敲门,打算进来伺候老太太。 乔书从地上爬起来,瞧见了地下的烛台,脑海中忽然想起昨夜点燃烛火后出现的那张脸,吓得他脚步一顿,冷汗便一茬一茬的往外冒。 老太太的房门被推开,丫鬟们见着乔书连忙行礼:“状元公在此守了老夫人一夜想必是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乔书点点头,这便往外走,可刚出房门,便听到屋内丫鬟的失声尖叫,乔书连忙返回了房间,还未问询情况,便瞧见乔母双目瞪圆,张牙舞爪的在床上躺着,浑身僵硬,面若死灰,早已断了气。 “怎么会……怎么会……”乔书有些不可置信,一时跌坐在了地上,脑海中梅如画那七窍流血的模样反复不停的出现,片刻便晕厥了过去。 不过一夜的时间,这乔家便从喜事改为了丧事。 府中的下人们忙碌着将门口的红纱换成白纱,挂起了白纱灯笼。 而被乔家收留一夜的柏溪与青云月城便在此时像乔书辞行,只是乔书神情恍惚,却还是与柏溪作别。 “冒昧说一句,乔状元应当知道一诺千金是为何意,还请乔状元好自为之,若能及时止损,则还能救你一命,若你冥顽不灵,便是神仙也难救。” 柏溪望着乔书那恍惚的神色,连忙开口说道。 乔书原本还未从丧母之痛以及被梅如画所惊吓中缓过神来,听得柏溪说了这么一嘴,连忙道:“公子何意?” “令堂的死,是欠了别人一命,如今那人回来讨了。”柏溪一脸严肃的望着乔书,随后又道:“你与人有约,却不曾做到信守承诺,被你所欠之人也会来找你,言尽于此,还是乔状元珍重。” 柏溪瞧着乔书的模样,抱拳一礼,随后便带着青云与月城走出了梅家大宅。 “大人,我们就这样走了,不捉那厉鬼了?”一出了大门,青云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报了仇,这煞气便减少了些许,昨夜我们没出手,她便知道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消在外面等着她就行了。”柏溪笑着说道:“我已经向那位乔状元提醒了,若是他有心与梅如画和解,想必还能救他一命。” “那为什么不救他母亲呢?”青云接着问道。 柏溪侧眸看着他,凝望了半晌后才作答:“作恶太多,因果报应,若是我们昨夜救下了乔老夫人,只怕梅如画的煞气便会越积越深,不利于将她带回客栈,煞气太重,怨气太深皆过不了黄泉之门,我们的责任是帮助他们放下执念,解决怨气,自然不能拦着。”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3章 “哦。”青云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随后便与柏溪朝着昨日那个查探走了去。 青云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喋喋不休的问道:“大人,那老太太是怎么死的啊,我们瞧了一夜,都没瞧明白。” “梦境。”柏溪言简意赅的回答:“梅如画之所以是厉鬼,是因为她能给人制造梦境,这乔老夫人被梅如画请进了梦里,然后这老太太便是活活被吓死的。” 青云听到柏溪这么说,立时瞪大了眼睛,想了想乔老太太死时的模样,顿时背脊发麻。 在青云还沉浸在乔老太太死时的画面时,柏溪却是在茶摊前停下了脚步,神色凛然的望着那个早在茶摊前候着他们的人了。 冥君见着柏溪回来,只是侧眸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拉开了一旁的凳子,示意他们过去坐下。 第57章 鬼妻[5] 冥君端坐在茶摊前的长凳上, 一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朝着他走来的柏溪, 随后便吩咐煮茶的老板再上几个茶碗。 柏溪没想到在渝州城还能遇上冥君, 只是抱拳略微一礼,随后才与身后的二人一同走过去坐下了。 自柏溪从梦中醒来,记起前世事后, 他还没想过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他能明确的感知到前世的明月对眼前这个人那个眷恋,可那不是自己的感情。 他自己也清楚,冥君是神, 是他不能肖想的对象, 饶是有来世之约又如何, 不该是自己的, 就一定不是自己的。 “冥君怎么来这儿了, 是怕我们将那厉鬼抓不回去么?”柏溪饮了茶, 抬首看着对面坐的冥君, 略带调笑着问道。 说来连柏溪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冥府中的摆渡人对冥君皆是毕恭毕敬的, 毕竟冥君是冥府之主,掌管着人间的生死,亦掌管着冥府众人的升迁及后路。 可柏溪却是不怕他的,饶是他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可他依旧不怕他,倒不是说他大逆不道, 而是他觉得冥君并非凶神恶煞,虽然不易亲近,可到底却不是穷凶极恶的。 “嗯。”冥君回答的倒是简单,幽深的眸光凝视着柏溪的双眸,收起了手中的幽月扇,在柏溪开口回嘴之际,便又道: “人间有人在猎魂,且猎的皆是化作厉鬼的魂,此事日益增长,且不曾减少。” 柏溪刚想开口反驳,可在听到冥君接下来的那句话后,便立时皱起了眉头:“猎魂?像腾蛇与那狐妖一样,猎魂炼术?” 冥君没有开口,只是将幽月扇搁在了桌上,正襟坐着,如此端端正正的模样,加上他惊世容颜,显得与这茶棚格格不入,却又出奇的和谐。 “那,那梅如画岂不是下一个对象?”柏溪忽的想起来,梅家宅院里的梅如画此刻便是厉鬼,只因了了一桩事,而煞气大减,可依旧改不了她是厉鬼的事。 听得有人在猎厉鬼,冥君又在此处出现,柏溪想着此事应该有些难办。 冥君阖眼颔首,算是应了他的话,柏溪也来不及与冥君寒暄了,随即唤了青云与月城,再次往梅家大宅,而今的乔府走去。 只是还未到府门前,柏溪的肩头便被人握住了,柏溪连忙回头,却发现冥君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们想如此进去?”冥君开口说着。 柏溪连忙点头,可随后又想到早晨才刚刚离开的,如今却又想堂而皇之的走进乔府,却是有些难办的。 冥君瞧着柏溪那略蹙的眉头,幽月扇在他肩头轻点,这柏溪便立马换了一身装束,玉冠束发,一身紫衣,这幅模样像极了昆仑派的那些弟子。 柏溪刚刚欣赏完,却不想冥君也舍去了一身玄衣,紫衣加身,衬得他愈发的仙姿绰约,仪表堂堂。 “走吧。”冥君开口说着,遂先行在前,走到了乔府门前,望着那守门的仆人道:“在下昆仑派云离上仙首徒金鸿,想见见乔状元。” 仆人听着冥君的自报家门,有些茫然,连忙问道:“昆仑派?云离上仙?” 冥君颔首应承,可那仆人接着道:“可是不巧了几位,府中有丧事,不方便接客。” “府中故去的是乔状元之母,死时面目狰狞,且入棺后,香蜡皆断,可对?”冥君倒也不急,只将早上的事一一道来。 莫说门口的仆人了,就连柏溪也惊讶无比。 冥君就是冥君,这人间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冥君的眼睛。 早上灵堂的事柏溪亲眼所见,却一字都不曾向冥君提及,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愧是掌管天下生死的冥府帝君。 “府上有厉鬼,若不除,必定家宅不宁。”冥君再次开口说道。 仆人一听,留下一人邀请四位进府,而另一位则是飞奔进府,去向乔书禀报。 刚刚踏过门槛,冥君便停下了脚步,回首望了一眼,眼神四下一看,随后便负手与仆人走进了宅院。 乔书听闻昆仑派来人了,便急匆匆的来了,见着迎面走来的冥君,连忙朝着他行礼道:“见过上仙。” 冥君颔首示意,抬眸时却发现乔书印堂间的那团黑气,负手掐指算着,随后道:“我非上仙,我师父才是上仙,我只是奉了他的指示,前来化解乔状元的劫难。” 乔书有些欣喜,忽的想着此刻还在院中,连忙邀请他前去花厅:“我母亲刚刚过世,我悲痛难忍,不过,仙家说我有劫难?此话此前倒是有人跟我说过。” 冥君略微回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柏溪,复望着乔书道:“如此,乔状元如何决定的?” “起先我是不信的,可听得仙家这么说,便由不得我不信了。”乔书一声叹息,连忙吩咐人送上热茶,一脸求助的望向冥君。 “其母之死,则是一命换一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若是乔状元想保命,只怕是得好好化解这一段怨气了。”冥君的手指拨弄着手中的幽月扇,双眸直视着眼前的乔书。 乔书有些惊愕,垂眸凝思片刻,却又不可置信:“我乔某一生并未与人结怨,唯有那个贱人,我待她好,可她却想我死,难不成昨夜我母亲的死也与她有关?” 听到他的话,柏溪心中便也了然,随即道:“乔状元说的是谁?” 乔书的脸色渐渐愤懑,也到一旁坐下道:“那个贱人是曾经心仪于我的梅如画,曾经这梅宅的大姑娘。” “哦?”柏溪故作惊讶,却负手示意青云与月城先离开:“乔状元不妨细细说来,好让我师兄替乔状元化解。” 乔书略想了想,瞧着他们身后跟着的小师弟离开,随即点头道:“此事说来也是丢人现眼,那贱人名唤梅如画,花朝节上与我相识,后来又引我做了她幼弟的启蒙先生。” “我原以为她是一番好意,却不曾想她竟然另做他意,日日都让她幼弟送来书信于我,信中所言皆是爱慕,如此直白,直教我一个男子都羞愧难当,她却毫无羞耻之心,日日都送。” “我疏远于她,可她却找上门来,后来她父母便将我赶出了梅家,我也承诺不再与她往来,而她父母也为她定下了亲事,她却依旧让她的丫鬟来找我,还同我一道私奔,我与她见面,想绝了她的念头,奈何被她父母带了回去,因为她,我险些丢了半条命。” “可她依旧不死心,还让她的丫鬟来找我,甚至还勾引我,就那一次,便让她有了身孕,她被赶出家门前来投靠我,想着此事我也有错,便也收留于她,可她呢,不思伺候婆母,却要每日与我母亲争吵,我母亲孤身一人将我养大,读书,甚是不易,可这梅如画却还是每每与她顶撞,没有丝毫敬重之意。”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4章 “我乔家供她吃喝,也不让她做过什么苦事,可她呢,却要害我,若非我母亲发现的早,及时救下我,怕是当日我也死了,那贱人活着不曾与我母亲好好相处,死后竟然还要害死我的母亲,如此歹毒心肠,我必定不会原谅她。” “即使如此,那乔状元为何还要买下梅家的宅院?”柏溪略微蹙眉,试探着问道。 乔书叹息一声,随后才道:“虽然梅如画不曾与我有夫妻名分,可到底与我有乔家有缘,梅家父母也是可怜,若我不买下这宅院,怕是这宅院会被官府卖掉,我念着与她的情分,替她守住宅院,可她却恩将仇报。” 柏溪与冥君相视一眼,随即起身朝着乔书行礼:“既是这样,我们心中也清楚了,必定会替乔状元处理好此事的。” “那多谢二位仙家了,不知何时能够……”乔书抬头望着眼前的两人,试探开口。 “今夜即可行事。”冥君应道。 “如此,便安排二位在府上住下。”听得冥君的应承,乔书也安心了不少,连忙唤来了吓人,领着他们去往安排的院落。 而此次安排住处,却又是当初梅如画的绣楼,冥君握紧了手中的幽月扇,抬眸扫视了一下绣楼的格局,等着柏溪将那下人打发走以后,这才坐下。 柏溪走到冥君身边,有些不解的问道:“冥君打算怎么做?” “要化解梅如画心中的怨气,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今夜,自有分晓。”冥君自信满满的说着,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看着柏溪,一寸也挪不开。 柏溪看着冥君那直勾勾的眼神,连忙挪了两步,躲开他的视线。 可无论他怎么挪,冥君的视线都随着他走,若有所思,格外难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冥君金鸿的名字以及身份参考: 据东方朔撰《神异经》称:“昔盘古氏五世之苗裔曰赫天氏,赫天氏子曰胥勃氏,胥勃氏子曰玄英氏,玄英氏子曰金轮王。金轮王弟曰少海氏,少海氏妻曰弥轮仙女也。弥轮仙女夜梦吞二日,觉而有娠,生二子,长曰金蝉氏,后称东华帝君,次曰金虹氏,即东岳帝也。”《东岳大帝本纪》、《历代神仙通鉴》亦持此说。 东岳大帝、又称泰山神、泰山君、五岳君,排于玉清元宫之第二位,冠五岳之首。相传为盘古王的第五代孙,它掌握人们的魂魄,主掌世人生死、贵贱和官职,是万物之始成地。 传说东岳大帝各地众说纷纭,话说东岳大帝为泰山爷,他掌管着天下365路诸神,是阴曹地府十殿阎君和十八层地狱的主宰者,有些地方人们死了之后还要去东岳面点名一说(意思是去阴曹地府报名一样)。 第58章 鬼妻[6] 刚刚入夜, 乔府中面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是因为有丧事的关系, 此时的乔府内更是让人发憷, 一想到乔老太太死时的模样,在灵堂陪着乔书守灵的下人皆瑟瑟发抖。 阴风阵阵灌进灵堂,就连乔书也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渐渐地,灵堂上便越来越静了,除了燃着的烛火,与扬起的白幡, 便再无其他。 一阵风灌进灵堂, 灵位钱的蜡烛摇摇晃晃后便熄灭了, 就连香也拦腰折断, 灵堂上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来人, 点蜡。”乔书连忙唤到, 随后便上前去续上香蜡的火, 然后莫说是灵堂了,就连整个乔府都不曾有人前来。 乔书连忙回头看着陷入一片黑暗的乔府, 一颗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里,梅如画那七窍流血的脸不知为何此刻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越是想要忘记,便愈发的清晰。 乔书害怕的双腿都在打颤,却依旧强撑着站起来,拿着烛火却点灯笼。 可刚迈出一步,便因着脚下踩上了冥纸滑到, 好在他扶上了乔老太太的棺材,可这棺材盖子却因着他这一推,掀翻在地。 烛火下,乔老太太脸色灰白,双目瞪圆,张牙舞爪的面对着眼前的乔大叫一声跌坐在地,冷汗一茬接着一茬从额头滑落。 没来由的,乔书就觉得自己手脚发软,头皮发麻,他记得将乔老太□□置进棺材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了,为何现在又会是这般模样。 比起梅如画那七窍流血的样子,乔老太太那双目瞪圆,张牙舞爪的模样倒让乔书有些失魂。 “来人……来人……”乔书颤巍巍的呼喊着,可终究没有一个人回应。 寂静的乔府无形中有一根绳索攀上了乔书的心脏,一圈一圈的缠绕着,密密匝匝,使得他呼吸越发的不顺。 忽然! 乔老太太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乔书更是惊叫一声,连爬带滚的想要逃出灵堂,可还未爬出两步,梅如画那七窍流血的脸便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乔书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唯一能够想起来的,便是还住在乔府中的那两个昆仑派的弟子。 “仙家……仙家救我。”乔书躲着迎面而来的梅如画,可一回头,乔老太太却是张牙舞爪,硬着四肢朝他走来。 乔书浑身发抖,根本动不了,只能任由着脖颈被乔老太太的双手所擒,梅如画便站在他的面前,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心肠歹毒,我知恩不报,我好惨啊……” 梅如画诡异而空灵的声音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地穿刺着乔书的心脏,将他原本就被恐惧而束缚的心,慢慢击溃。 忽的,一张红色的纸从天而降,落在了乔书的面前,他瞧见那红纸上的字迹后,便立时觉得呼吸不顺,晕厥了过去。 那红纸上写着:敬告天地,今渝州城乔书,与梅氏如画结为夫妇,神明为证,此心不改,立。 有婚便与梅如画是夫妻,无可更改。 乔书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的母亲死了,就连梅如画也来找自己了,可眼下却是安安静静的,并未有半分的响动,安安静静的…… 乔书从梦中醒来,可醒来的那一刹那,却发现自己身处的并非从前的梅宅,后来的乔府,而是五年前的乔家小院。 乔老太太还未死,她在外头说着话,声音欢喜,谄媚,似乎是在做什么交易。 乔书欣喜的从床上下来,可穿鞋的时候却发现床边的是一双女人穿的绣鞋。 乔书惊讶,却喊不出任何的声音,他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纤细白嫩的手此刻伤痕累累,不复往日的玉手纤纤。 是梅如画的手! 乔书立时明白了过来,他心脏一紧,恐惧立时袭上心头,他想喊,可喊不出,他想逃,却发现自己的母亲领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贪婪而下流的笑着,只给了乔母一锭银子,乔母便欢欢喜喜的出去关上了门。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5章 乔书多来扑上来的男人,朝着门口而去,却不想被那男人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 乔书推搡着,挣扎着,皆无济于事,换来的却是那个男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半张脸便火辣辣的疼着。 乔书不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依旧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不是他的母亲,不是他熟悉的乔家小院,也不熟悉的梅如画…… 男人狠厉的闯进了他的身体,将他最后的最后一丝挣扎都撞的稀碎…… 他不能相信,他也不能接受…… 柏溪与冥君远远地站在廊上,冷漠的看着乱作一团的灵堂,直到梅如画在他们面前现身,冥君的眼神才略有动容。 梅如画抬手,将手中的婚书递了上去。 冥君接过了婚书瞧了瞧,脸色阴沉,不过一瞬,婚书的一角便燃起了星火,将那婚书焚烧殆尽: “如今你执念已去,便安心去投胎吧。” “多谢冥君开恩。”恢复了本来模样的梅如画,模样精致,真是如她名字一般,梅如画,美如画,让人难忘。 她伏地叩拜,柏溪见状连忙将她扶起来,梅如画望着柏溪,再次行礼道: “也要多谢柏溪大人肯信我,肯帮我。” “不用谢,我的责任就是帮你化解执念,让你安心投胎。”柏溪浅浅笑着,随后又道:“如今你煞气已除,也安全了,你弟弟在你的绣楼等你呢,快去做最后的话别。” 梅如画用力的点点头,别了冥君与柏溪,便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此事……”柏溪刚要开口,却听得冥君道: “一命换一命,这是乔李氏欠的债,就该她来还。” “那乔书呢?”柏溪不死心的又问道。 “自有他的结局。”冥君开口说着,随后便再次望向柏溪。 柏溪对上冥君那双眼眸,总觉得那视线太过奇怪,似乎是有话要说,似乎不是,盯得柏溪心里毛毛的。 “能……别这么看着我么?”柏溪后退一步,小声的反抗着。 “生的好看,还不让人看么?”冥君面无表情的说着,那句话似乎并未做过盘算,就是一瞬间的脱口而出。 这下让柏溪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冥君虽然说的是实话,可这实话听着总觉得有些怪。 柏溪别过脸,躲开了冥君的视线,这才好了许多。 两日之间,乔府中一死一疯的事在渝州城中再次传播开来,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有人说乔家母子辜负了梅如画,梅如画化作厉鬼回来报仇了,还有人当夜在乔府中看到了梅如画的鬼魂。 还有人说是这乔书的新娘子,因为看不惯婆婆的凶恶,所以下毒毒害了乔母。 反正众说纷纭,倒是说新娘子害死人的这个流言传到了京城里,宰相气愤至极,将乔书曾在京城中的所作所为皆上告了皇帝。 乔书贿赂考官,骗了一个状元的头衔,在花楼喝花酒欠下了近千两的银子等等。 皇帝气愤至极,削了乔书的状元名号,又下旨让柳娘与乔书和离,将柳娘接回了京城,查封了梅宅。 可从那以后,也没人再敢买下那处宅院,因为有传言说那寨园里闹鬼。 而疯癫的乔书也整日浑浑噩噩,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身在何处,直到有一日跌下河,便再没起来过。 等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断了气了…… 黄泉客栈内,倾玉将最后一个字写上录死簿后,这才长叹一声,望着正堂上坐着的柏溪,不由凑了过去: “柏溪哥哥,这冥君那夜,真的没有插手?” 柏溪用力的点点头:“摆渡人不能插手凡人的事,冥君自然也不会做的,可这乔家母子却是太可恶了,所以只要不插手就行了。” “说来,这梅如画也挺惨的。”倾玉叹息一声。 “她也算是为了识人不清付出了代价,只是代价未免太大了。”柏溪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好在,她父母还健在,还有个弟弟可以依靠。” “这倒是。”倾玉也笑了笑。 “不过……”柏溪忽然想到了冥君的话,眉头紧蹙,有些凝重的望向倾玉道:“都这么久了,白辞哥哥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倾玉拍了拍柏溪的肩膀宽慰道:“白辞哥哥是好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柏溪虽然担忧,却也只能骗自己说没事,不然,他还真会迫不及待的丢下黄泉客栈,去找白辞。 魔族之人隐匿在了世间,他该去何处找,万一像上次一样落入了黑衣人的圈套,不仅没找到白辞,还让自己陷入危险,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第59章 九幽城[1] ……“长风, 救我……”…… 柏溪急切的呼喊在冥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冥君心口一紧, 猛然睁开双眸,看着眼前烟雾缭绕的浩清池,轻吐了胸中的浊气。 温热的池水包裹着冥君紧实有致的身躯, 打湿的黑发散在水中,在他起身之际,贴在了结实的后背上,而后腰上遇热即显的彼岸花被长发遮住一半, 若隐若现。 殷红似火的花瓣随着热气的减少, 渐渐地消失。 冥君走出浩清池, 玄衣便立即加身, 将他的身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随后才赤足走上挂满了纱幔的亭子了坐下。 脑海中柏溪无助的声音愈发的清晰了, 他唤的不是冥君, 不是金鸿,而是长风…… 那个让他念念不忘, 早已魂飞魄散的聂长风。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6章 面前的酒盏中是浓香醇厚的烈酒,可冥君却没有丝毫的心思去豪饮,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始终的他打坐时突然出现的柏溪的声音。 到底会是为什么呢? 第一次冥君开始对东华帝君与洛风的话产生了怀疑,当初他为何会前往雷泽池受刑,到底插手了人间什么样的事,东华帝君与洛风都是不曾提过的。 看来之前的事, 他得自己去探究原因了。 他看着酒盏边的那支银簪,少阳宫前辈东华帝君丢掉的那支发簪,他不知道为何会鬼使神差的将簪子捡回来,但是他知道,这支簪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乙级摆渡人丢失的魂魄越来越多了,许多厉鬼恶魂被他们追缉没多远,便被人猎杀了,且猎杀者速度极快,根本看不见踪影,且不曾留下任何线索。 故此,这黄泉客栈内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这客栈里的魂魄一不小心像梅如画那样化作了厉鬼,被人猎杀,这样就不好了。 从宅院里出来的柏溪,将魂魄收进了镇魂袋中,好在平平安安让一个魂魄放下了执念,这下就能过黄泉之门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可未走出两步,柏溪总觉得这身后有人在跟踪他,可一回头,身后的人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一切都是柏溪的幻觉一般。 回去黄泉客栈的途中,经过山泉前,柏溪特地停下来洗了把脸,坐在了水边歇了歇,无奈一笑:“喂,跟了一路了,不想出来见见我?” 柏溪出声喊道,话音落下片刻,身后不远处的灌木后头,一头白发的小脑袋便伸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柏溪笑了笑: “我以为,你没发现我呢。” 柏溪起身朝着雪牙走去,与雪牙相对站着,脸上也扬起了笑意,伸手捏了捏雪牙的脸:“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你知道,我是冥府中人,要守着黄泉客栈,不能去找你,你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雪牙睁着无辜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柏溪的眼睛,不过一瞬便躲开了,负手背对着柏溪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你也知道你要守着黄泉客栈,当初是我化作真身,被你带进客栈的,此刻我是进不去的。” “那你怎么知道今日我会来此处?所以你在等着我?”柏溪迈步走到雪牙的面前,看着他的脸蛋认真的问道。 雪牙垂眸想了想,用力的点头:“是啊,云护法告诉我的,他说你今日带着魂魄出来解决执念,所以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了,我也还想看看,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笨蛋,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啊。”柏溪听着雪牙的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曾经这条小虫子最是善解人意的,每次一笑,柏溪都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快乐的事了,可这次见到雪牙,却总觉得雪牙不高兴,他的笑容是装出来的,他的眼里分明有些歉疚的意思。 雪牙抬眸望着柏溪,顺势靠进了柏溪的怀中,将他紧紧抱着,小脑袋蹭着的脸颊,撒着娇道:“阿溪,我好想你啊,特别特别想你,可是我不能来找你,我想你来找我,也怕你来找我,现在好啦,我不怕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也可以随时来找你了。” 柏溪不是很明白雪牙的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雪牙不说,他也不好问,至少他能在此处见到雪牙,也算是机缘巧合了,他也很开心。 与雪牙一道回去了黄泉客栈,送走了放下执念的魂魄以后,便再出了客栈,与雪牙一起在人间的客栈里叫了一桌的菜,与他畅饮。 “自暗幽台一别,也好些年了。”柏溪为雪牙斟上酒,可雪牙却是含笑,痴痴地望着柏溪,根本不愿意挪开双眸。 “阿溪,你比从前开心多了。”雪牙也忽然说道:“从前,我总想我一直陪着你,亲近你,让你别那么不开心,如今见你执念已除,人也比从前更加好看了。” “你嘴倒是越来越甜了。”柏溪笑着,将鸡腿取下搁进了雪牙的碗里:“从前你化成原身,被我养在客栈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鸽子啊,鸡腿啊什么的,喏,这些全是给你叫的,快吃啊。” 雪牙昂首一笑,乖巧的将柏溪夹过来的菜,大快朵颐的吃了个精光。 “听说……白辞失踪了?找到了么?”饭吃道一半,雪牙忽然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 “还没有。”柏溪摇摇头:“我问过所有来客栈的魂魄,也在世间找过,还是找不到。” “别担心了,白辞会没事儿的,他人好,待人和善,没人会伤害他,找不到他,可能是不想让你们找到他吧。”雪牙望着柏溪那担忧的神色,终究是不忍心,开口宽慰着。 柏溪有些纳闷儿,不解的看着雪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哪会知道啊,自暗幽台覆灭之后,君青鸾便在我万妖岭住下了,这段时间她还在找她的哥哥呢,我这么说,不是想宽慰你,让你别担心。”雪牙冲着柏溪弯了弯眉眼,格外的乖巧。 说来也是,雪牙虽然是万妖岭的妖王,可白辞失踪一事他应该是不知道。 柏溪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雪牙会知道白辞在哪儿,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 雪牙埋头吃着自己的东西,也不再抬头看着柏溪,柏溪也只是给他夹着菜,照顾着他。 酒足饭饱后的雪牙与柏溪刚刚走上大街,便瞧见了在街对面巷口前等着的云不知,他阴沉着一张脸,双眸幽深,直勾勾的看着与柏溪在一起的雪牙。 雪牙看着云不知,原先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眉头深锁,这才转头看着柏溪道:“我该回去了。” “听你此前说,你害怕我去找你,那以后如果我去找你,你还害怕嘛?”柏溪认真的问道。 雪牙微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摇头:“不怕了,以后再也不怕了,我是你的雪牙,永远都是你的雪牙,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会出现在你的身边,阿溪,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是认真的,从来没骗过你。” 柏溪浅笑,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色凝重的雪牙,他笑着点头,表示相信:“雪牙对我是最好的,我永远信你。” 话音刚落,雪牙便用力将柏溪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抱着,紧紧的抱着:“阿溪,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谁都可以不信我,唯有你不可以,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连命的不要,所以,你要记住你的话,你要相信我。” 柏溪始终觉得今日的雪牙格外的不对劲,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伸手揉着雪牙的头发,诚挚的应道:“我记得住,雪牙对我好,我信雪牙。” 雪牙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松开柏溪,脉脉含情的看着他:“云护法来了,他是来接我回去的,我得走了。” “好,以后若是我得空了,就去沉渊找你,你可别把我拒之门外啊。”柏溪笑着。 雪牙回首一笑,随后便走向云不知,消失在了巷口。 云端之上,云不知站着雪牙身后,幽深的双眸紧盯着雪牙,恭敬道:“君上太莽撞了,事情未成,怎么能来见他,若是遇上了冥君该如何是好。” 雪牙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柏溪消失的地方,唇边挂着一丝微笑:“我想他了,所以想来见他。” “君上,该去九幽城了,这一次烛龙应该练好剩下的九粒丹药了。”云不知有些无奈了叹息一声,连忙提醒道。 雪牙点点头,便随云不知一同前去了九幽城:“云护法,你说这八十一粒的丹药吃下去,我真的会恢复如常么?” “虽然这丹药凝成的护心鳞不如与生俱来的,可到底是护心鳞,能保君上安稳无虞。”云不知认真的说道。 雪牙沉吟着,点点头:“那就好,他回来了,暗幽台崛起指日可待,到那时冥府便是他首先下手的对象,我只想保住阿溪一人,至于其他的与我无关,所以,我要着护心鳞,云护法知道要怎么做。” “属下明白。”云不知抱拳一礼,随后便与雪牙一道前往了九幽城。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7章 第60章 九幽城[2] 柏溪刚刚回到客栈, 便瞧见了冥君在客栈之中, 身后跟着何求与洛风, 冥君脸色阴沉,眉头微拧,眼神也格外幽深, 只是瞧了柏溪一眼,便朝着客栈门口走了过去。 柏溪朝着冥君行礼,可冥君还未走出客栈便停下了脚步,略微侧首道:“你也随我们一同去吧。” 柏溪一愣, 不解的看着他:“去哪儿?” “猎魂者露出了踪迹。”冥君开口说着:“你也随我们去, 若是遇到什么问题, 你跑得快些。” 对于冥君的这句话柏溪就不乐意听了, 他怎么可能是逃跑的对象, 可冥君既然那么说了, 柏溪便也答应跟着他一道去捉拿猎魂者。 干涩带着泥腥气味的风扑面而来, 以冥君为首的四人出了黄泉客栈后,便直奔九幽城外的柳叶庄而去。 洛风走在最后, 视线却是落在了柏溪身上,神色凝重,似乎是若有所思,就连双拳也暗中紧握,可一想到前面的冥君,洛风硬生生的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平顺了呼吸。 柳叶庄中, 摆渡人鹿遥正与猎魂者交着手。 猎魂者一袭白衣,扣耳银制面具挡住了他的半张脸,手中的双刀将鹿遥手中的飞鹤刀紧紧地钳制住,使得鹿遥动弹不得,随后便伸手却拽着鹿遥腰间的镇魂袋。 鹿遥脱刀后退躲开猎魂者的手,飞鹤刀再次回到他的手中,猎魂者微愣,随后便举着刀再次朝着鹿遥攻击了过去。 可还未近前,猎魂者的身躯便被锁魂链紧紧地拴住,鹿遥大惊,瞧着及时出现的冥君,还有剩下的三人,满是欣喜。 锁魂链往回一收,猎魂者却在此刻化作一条蛟龙挣脱了冥君的锁魂链,随即望着那眉间带有印记的青年,眸色一凛,朝着柏溪便攻击了过去。 柏溪连连后退,冥君却在此刻出手,一把幽月扇当初了蛟龙突化人形时手中的双刀,一掌打在了蛟龙的胸口。 蛟龙重伤倒地,也不过一瞬之间,一团白雾出现,随后重伤的蛟龙便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鹿遥有些惊讶:“冥君,有人救走了他。” 冥君眸光微凛:“能从本君眼皮子底下救人的,三界之中,只有那两个人,追。” 得了命令后,眼前的四个人随即领命朝着那团白雾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可刚出两步,柏溪便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吓傻了?”冥君问道。 柏溪摇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冥君小心翼翼的说出了心中的猜想:“那蛟龙与我无冤无仇,为何突然要杀我?” “别怕,有我在。”冥君看着柏溪那紧蹙的眉头,连忙说着。 “我不是怕,我是觉得那蛟龙应该认识我,他看我的眼神是带着仇视的,所以,我觉得他对我有仇。”柏溪连忙解释:“我才不是因为怕呢,我打得过他。” 也不知为何,那日修行时脑海中的闪现出的那句话便清晰的响在他的耳边,惹得他心口一窒,他分明会喊长风救他,可为何此刻自己让他别怕时,他却如此自信说不怕,倒是惹得冥君有些不悦。 “既然不怕,那便追吧。”冥君脸色一沉,开口吩咐着,柏溪抱拳一礼,随后便追上了鹿遥他们。 九幽城前,柏溪与鹿遥何求他们皆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以兽形修建了城墙,立时觉得有些不太舒坦。 冥君眉头轻蹙,喃喃道:“这猎魂者竟然是出自九幽城。” “九幽城?”柏溪有些不解,一旁的洛风道: “九幽城是妖魔神仙混杂之地,也是暗市,私底下售卖各自所需之物,此处不受冥府,万妖岭,暗幽台以及天界所管辖,所以此处混杂,非管辖之地,便不好冒入。” “无妨,既然知道他来自九幽城,便好找了。”冥君阴沉着脸开口说道。 “可是帝君,九幽城中危机四伏……”洛风刚要开口劝解,却被冥君投来的视线,逼得他闭嘴不语。 “若是怕了,就回长生殿去。” 洛风闭嘴不语,可是一想到柏溪还在这里,他便打定了决心要留下,随后,便跟着冥君他们踏入了九幽城。 一踏入九幽城,周遭便立即传来阴冷的感觉,比冥府还要冷上几分,街道上遍布枯叶,街道两边修建的木楼上高高的挂着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灯笼。 阴风吹过,街道上的枯叶便打着旋儿飞了起来,随后又落在了不远处。 奇怪的是九幽城中此刻竟然空无一人,实在是奇怪。 洛风走在最前头保护着冥君,一行人朝着城内走了去,既然此处是妖魔神仙聚集之地,且又不受几方管辖,自然此处也是有神出没的地方。 拐过了两个街道,一道木台阶连着的木屋与这九幽城的格局显得别具一格,洛风上前叩响了门,可敲了半晌,却是不见人开门。 洛风回首望着冥君,冥君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开口道:“浮屠业火是可以烧毁这个木屋的。” “你烧一个试试!” 屋内传来的男人的声音有些暴怒,立即开了门,推开门前站着的洛风,一脸严肃的看着台阶前站着的冥君一行人。 “华清上神倒真是为了你的徒弟,便一直待在这九幽城啊。”冥君忽然开口说道。 木屋前那身着杏色衣衫,披散着长发的男人脸色依旧阴沉:“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难道帝君还不肯放过他?” “此次本君是来找你的。”冥君开口回答着,华清上神的神色略有些变了,随后才侧了身,让他们踏上木台阶,走进了木屋。 华清上神? 柏溪细细的想着这个名字,似乎这个名字就是现在的四大仙门的创始人的师父,那个被冥君剃掉首徒仙骨的那个华清上神。 柏溪走在最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杏色衣衫的华清上神,那披散在肩上的长发中,有一缕白发,格外的明显,而木屋内的陈设也是格外的简单。 华清上神进屋后便坐下了,抬眼瞧瞧这满屋的摆渡人,不由勾唇一笑:“冥府的生死簿又丢了?来我这儿找了?” 冥君兀自坐下后,侧眸看着华清上神:“我只是来找你的,想问问你,这九幽城最近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比如,妖族的人。” “这里妖魔神仙都有,妖族的肯定有啊。”华清上神侧眸看着冥君,有些不解:“怎么了,出事儿了?” “近来也有人在世间捕杀猎鬼恶魂,今日猎魂者有了踪迹,原是要抓住了,却不想被人救走了,刚好救他的人来了九幽城,所以本君才来找你,你若是能帮上本君的忙,你徒弟桑翎罪孽可以减少一些,下一世,可以投个好人家。” 冥君对上华清上神的双眸,款款说着。 华清上神的眼神略微有些动容,随即躲开冥君的视线,片刻后才道:“这九幽城本就龙蛇混杂,久居的人不多,往来的我也不认识,倒是昨日万妖岭的护法云不知来了九幽城,见了炼药师烛龙。” “炼药师,烛龙?”柏溪听到华清上神的话,有些疑惑,忽然想起此前与雪牙在一起时,他瞧见云不知出现在巷口,神色便有些异样,而他此前的话也在脑海中浮现,他为什么会笃定白辞没事呢?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8章 这九幽城是几处都管不了的地方,莫不是这白辞便被困在九幽城里? “既然如此,答应你的事本君一定会照办,何求,你与洛风守在此处接应,鹿遥柏溪,你们随本君去找炼药师。”冥君起身吩咐道,眼前的几人连忙抱拳行礼,随后便跟着冥君一同消失在了华清上神的木屋内。 方才的九幽城还是空无一人,而再度出现时原本空寂的街道却出现了不少人,甚至还有未曾化形的妖族,他们肆无忌惮的在街上行走,只是瞧见了冥君出现,躲的远了些。 “冥府的摆渡人怎么来九幽城了。” “难道也是来做什么交易的?” …………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一个字不落的全部传到了柏溪的耳朵里,他瞧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冥君,连忙跟上:“冥君可知道炼药师哪儿?” “你难道忘了,此前他被我的锁魂链所伤?”冥君轻描淡写的回答着,随后便停在了街口那树藤下的房子前。 柏溪有些惊讶到底看着的建筑,那树似乎有一丈多粗,树藤牵的满树都是,好似天然的围墙一般,在如此地方修建的木屋,到真是更容易掩人耳目。 “阿溪,你怎么也来九幽城了?” 忽的,他们三人的身后传来雪牙惊呼的声音,柏溪惊讶的转身,映入眼帘的便是满脸震惊的雪牙,与脸色阴鸷的云不知。 “雪牙?你怎么会在这儿?”柏溪也有些疑惑,可疑惑之余,便更加确信雪牙有事瞒着自己,或许白辞就被魔族之人藏在了九幽城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稍微晚一些。 第61章 九幽城[3] 雪牙依旧是曾经那天真无邪的脸, 即便是此刻带着些许的震惊, 只要他一笑, 便能消除柏溪心中的疑惑:“我是来找炼药师的,此前在暗幽台受伤了,一直不见好, 所以……” “在暗幽台受伤了?”柏溪一听见雪牙受伤的消息,倒是真的忘了白辞的事,只担忧的站到了雪牙的面前,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着他: “你怎么不告诉我, 难怪你会说你怕我去你, 也想我去找你。” 雪牙依旧扬着笑脸, 却也有些不好意思:“你对我好, 我怕你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 如今好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才敢来找你, 今日也是来找炼药师,他出生于万妖岭, 是我妖族中人,所以我的伤只有他能治。” “都怪我,当日就该拦着你,不让你随我一起去暗幽台的,还让你去救君乾。”柏溪略有些自责,雪牙伸手轻抚过他紧皱的眉头,笑着道: “当日是我自己要去是, 与阿溪你无关,对了,你们为何会出现在九幽城?” 柏溪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冥君上前一步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冥君垂眸看着眼前的妖王,不由开口道:“所以妖王也是来找炼药师的?” “我受伤的时候冥君知道啊,所以我来找炼药师很正常啊。”雪牙的笑脸无邪,可与冥君对视时眼神却有些凌厉,随后便敛起笑意,与云不知一同走进了炼药师的藤屋。 而冥君也是回首瞧了柏溪一眼,朝着身后的二人颔首示意,也跟着走进了藤屋。 炼药师幽暗的藤屋中挂满了各种箩筐,箩筐底下的雪牙与云不知,还有冥君一行三人在底下穿行着,透着幽幽的烛光,柏溪抬头,却瞧见了箩筐内装着的药材不是什么珍稀草药。 而是龙鳞虎骨麒麟角等等…… 只有人间看不到的,没有这藤屋里找不到的。 “不过我还没问,冥君来找炼药师做什么?他是我妖族中人,做了何事,惹到了冥君?”走过了藤屋的前厅,眼见着前头有扇门,雪牙却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笑着望向了冥君。 “炼药师炼药,抓的是我冥府的厉鬼恶魂,妖王说说,本君该不该找他?”冥君对上了雪牙的双眸,义正言辞的开口。 雪牙笑着,随即转身推门:“既是这炼药师做了出格的事,那我这万妖岭之主,也就容不得他了,毕竟我万妖岭与冥府素无冤仇,况且阿溪又救过我,自然与冥府要更加和平相处了。” 推开了眼前的门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缸的血水此刻还被火架着煮着,冒着热气。 阵阵腥臭传来出来,柏溪有些忍受不住,侧过一边便吐了出来。 “阿溪你没事吧?”雪牙见着柏溪吐了个天翻地覆,连忙冲到了他的身边,将原本要上前的鹿遥给推开,亲自扶住了他。 柏溪摆摆手,随即道:“没事,我……我没忍住。” “没关系,看样子炼药师是不在这里了,若是在,见到我来必定会出来迎接的。”雪牙连忙说道,顺势给柏溪轻抚着胸口顺顺气。 鹿遥看着雪牙那熟练的动作,眸色略微一沉,小心翼翼的望向了旁边同样沉着脸的冥君。 “若是平日,他便出来迎接了,可是今日本君是来捉拿他的,妖王觉得他会主动出来受死么?”冥君缓缓开口,眼神却瞟到了炼药房中的石壁,那蛟龙图腾格外明显。 冥君手中的锁魂链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了图腾之上,霎时间,图腾化形掉在了地上,重伤的炼药师便立时在眼前现了原形。 “怎么会……”柏溪有些惊讶,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冥君的眼神竟然锐利至此,能一眼瞧出图腾是炼药师所化。 重伤的炼药师瞧见了柏溪身边的雪牙,如同瞧见了救星一般,连忙伏地叩首道:“恭迎妖王。” “不知妖王可还说话算话,炼药师猎杀我冥府的魂魄,还请妖王将他交给我处置。”冥君侧眸望着雪牙,开口说道。 雪牙神色不改,依旧是面含浅笑的模样,将视线从柏溪的神色挪到了炼药师的身上后,缓缓开了口:“既是如此,冥君便动手吧。” 炼药师有些惊讶雪牙的话,脸上震惊的神色久久未散,他挣扎着起身,刚开口喊了一声妖王,却被云不知突然下手,一把穿云刀便当着众人的面前穿透了炼药师的身体,容不得那炼药师再说半个字,便在众人面前烟消云散了。 雪牙有些惊讶,随即望向冥君道:“还请冥君勿怪,是我御下无方,竟让一个护法出手杀了炼药师。” 冥君神色微凛,就连柏溪都察觉到了冥君的眼神不善,可雪牙却依旧是一副惊讶的模样,随后便呵斥了云不知竟让擅自动手,云不知却也只做了解释,说他是不想炼药师玷污万妖岭的名声,替万妖岭清理门户罢了。 既然事已至此,冥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转身走出了藤屋。 雪牙拉着柏溪的手,笑着问道:“阿溪,你是信我的对吧。” 柏溪用力的点点头:“我信你,你是雪牙,救过我的雪牙,我怎么能不信你呢。” 雪牙再次将柏溪拥进怀中,柏溪却是有些诧异,身体也有些僵硬,不同于以往,此刻他觉得雪牙的这个拥抱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阿溪,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误解我,都可以不信我,唯独你不行,明不明白。”雪牙恳切的说着,听得柏溪身体一僵,随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笑着道: “我知道,我信你。”柏溪笑着回答:“冥君走了,我也得走了,雪牙,其实冥君不一定想除掉炼药师,若是他在,你的伤……”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79章 “没关系,我再找找其他的法子,不过的旧伤,不痊愈也要不了命,况且,这伤若是一日不好,阿溪就会挂念一日,那我岂不是赚了?”雪牙再次扬起笑脸,眼中熠熠光芒,格外耀眼。 柏溪无奈一笑,轻点了雪牙的鼻尖道:“你啊,好好养伤,日后我一定抽时间来沉渊看你。” 雪牙点点头,随后便同柏溪一同走出了藤屋。 与雪牙做了道别后,柏溪才与冥君汇合,却不想冥君与鹿遥便一直站在街口等着他,等着他走过。 柏溪走近后朝着冥君行了礼,可冥君却依旧脸色阴沉:“都说了些什么?” “就是让他好好疗伤而已。”柏溪连忙解释着,虽然他也不明白此刻为何要做这些无用的解释,可他觉得还是说出来的好。 “冥君也觉得妖王有问题?”一旁的鹿遥缓缓地开口问道。 “你们在怀疑雪牙?”柏溪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冥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柏溪的双眸道:“这炼药师猎杀我冥府魂魄,必定的是为了炼药,可方才你们在藤屋中,可有嗅到一丝魂魄练就的丹药的气息?” 柏溪与鹿遥想了想,随即摇头。 “既是如此,想必他炼好的丹药已然被人取走,他没了利用价值,恰逢本君找上门,只有死,才能保住取走丹药的人,而杀他的云不知,便是在杀人灭口。”冥君坚定的说着。 “我不信,雪牙不是这样的。”柏溪连忙为雪牙辩解着。 听着冥君分析的话,一条条皆是指向了雪牙,柏溪便有些慌了,他所认识的雪牙是善良的,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况且他也说过不会与冥府为敌,便不可能让人猎杀冥府的魂魄。 “我知道你与妖王亲近,一时难以接受,可你要想清楚,云不知杀了炼药师,妖王身上有伤,是急需炼药师医治的,他却能在云不知杀掉炼药师后如此镇定,你不觉得反常么?”冥君再次开口说道,一字一句,将雪牙为柏溪建设好的信任再一寸寸的击溃。 “我不相信。”柏溪连连摇头。 冥君叹息一声,随即道:“回去吧,既然猎杀魂魄的人已除,便回去了。” 鹿遥与柏溪朝着冥君略微施礼,随后才跟在冥君的身后朝着华清上神的住处走了去。 “怎么样?”见着三人回来,还有一人垂头丧气的,华清上神不由开口问道。 “解决了,不过,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事要问问你。”冥君略微侧首朝着洛风示意,洛风便立即明白,遂行礼率先离开了木屋,其他三个人也立时明白过来,相继退了出去。 “说吧,问我什么?”华清上神坐回到椅子上,根本不肯正眼瞧着眼前的人。 “我想问问你,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人忘记一些事的?”凝思片刻后,冥君终于开口问道。 华清上神有些奇怪的看着冥君,不由笑着道:“怎么,冥君还有想忘记的事?” “不,我是最近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些事,可那些事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才来问问你,到底是我忘记了一些事,还是别人想要借着我的神识告诉我什么事?”冥君对上华清上神的笑脸,认真的问道。 “你可是神,有谁能够有那么大的能力,侵入你的神识告诉你一些事呢?所以,可能是你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刻意忘记了吧。”华清上神打趣着说道。 “刻意忘记?你也说了,我是神,谁有那个能让来侵入我的神识?”冥君不怒反笑。 “药啊。”华清上神耸耸肩,突然说道:“我听说天界不是有人研制出了忘情水嘛,我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有人服用过忘情水,醒来后,便真的将最刻骨铭心的那一段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搞定,手好疼啊,睡觉去了我,晚安。 第62章 九幽城[4] “忘情水。”冥君细细的品着这个药的名字, 眸色渐渐深沉, 许久才侧眸望着华清上神:“何为忘情水?” “忘情水, 顾名思义,则是忘情的药,你动了不该动的心, 若是忘不掉,便要用到忘情水来帮你回归正途,忘记那段情,忘记那个人, 他的所有一切你都不会记得。”华清上神侃侃说着, 忽的神秘一笑, 闪现到冥君的面前, 调笑道: “莫非铁石心肠的冥君动过情?动过心?还非要用到忘情水来忘记一个人?” 冥君眸色一凛, 对上华清上神的双眸, 可他却依旧不知收敛, 继续笑道:“冥君看我也没用,我就是想嘲笑你而已, 慢走不送。” 华清上神消失在木屋之中,只留下冥君一人独自站着,可当他打开门的瞬间,却发现木阶前只有洛风与何求二人。 “其他人呢?”冥君不见柏溪与鹿遥,不由担忧的问道。 “阿溪想九幽城是一处妖魔混杂之地,所以他想白辞会不会被魔族中人困在九幽城中,鹿遥不放心, 跟着去了。”何求见着冥君的神色凝重,语气不免也小心翼翼起来。 “糊涂。”冥君低吼一声,随即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洛风眉头紧锁,握紧了拳头,随即便与何求一道跟上了冥君,前去寻找柏溪。 此刻九幽城的暗市已然开始了,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有些化作了人形,有的依旧以原形行走于街市之上,那高悬的灯散发着莹莹绿光,倒是将这暗市上的所有人都看不真切。 九幽城中贩卖着各种妖物修炼的丹药,也有神从天界带来的仙丹,卖家戴着面具,遮住原本的面貌,与街市上的人交易着。 柏溪与鹿遥穿行于暗市之间,引得不少人的侧目,甚至还能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大都是对摆渡人的不削。 “柏溪大人,我们回去吧,莫让冥君担忧。”柏溪身后的鹿遥提醒道。 柏溪望着这熙熙融融的九幽城街道,叹息一声,略有些失望:“看来是我多想了,魔族的人,怎么会将白辞哥哥藏在九幽城呢。” “我虽是新来的摊主,可我要卖的东西却是你们九幽城没有的,这把玄夜扇作为兵器使用,可是极为称手的。”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摊位传来,柏溪脚步一顿,玄夜扇三个字却是紧紧地锁住了柏溪原本就失望的心,他连忙回头,却不想那说话的摊主正好与柏溪四目相对。 柏溪刚要迈开步子往卖扇子的地方走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冥君一把按住了肩头,将他拉住。 柏溪惊讶的回头:“冥君?” “莫要中计了。”冥君悠悠的开口。 柏溪不解的回头,方才那卖扇子的人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暗市的整条街道皆无异常,柏溪很是不解,再次回望着冥君:“怎么会这样?” “九幽城复杂,先离开再说。”冥君拽紧了柏溪的衣袖,拽着他与其他几个人一同走出了九幽城。 一行四人踏出九幽城的城门之后,那九幽城便隐匿在了一团白雾之中,直到消失不见。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0章 柏溪回首看着那消失不见的九幽城,总觉得心口有些慌乱,似乎是有些什么重要的物什落在了九幽城中一般。 “阿溪,走了。”见着柏溪没有跟上来,冥君不由的回头轻唤了一声,柏溪连忙回头,连忙迈开了步子跟上了眼前的冥君。 也不知道是为何,从方才在暗市上遇见冥君开始,柏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除了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的鹿遥,还有何求与洛风,都很不对劲,对自己格外的冷漠。 唯有冥君,处处关心着自己。 “阿溪。” 忽然,冥君的声音从柏溪的身后传来,急切的声音让柏溪心头一震,连忙回头,正好对上了冥君那双担忧的眸子,见着柏溪有了反应,冥君便又道: “阿溪,过来,前面危险。” “什么?”柏溪有些不解,正要朝着冥君那处去的时候,却又从背后传来了冥君的声音。 柏溪望着眼前的冥君,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心里头不免升起一阵疑惑,他侧身站着,这才发现此处竟然有两位冥君,柏溪惊讶之余,竟然丛生出许多的恐惧来。 “阿溪,过来。”另一边的冥君开口说道,而他身后的鹿遥连忙道: “柏溪大人,怎么了,怎么还往回走?” 而另一边孤身一人的冥君眉头紧蹙,望着另一位冥君不由开口道:“你们别想左右阿溪的心智。” “阿溪,回来。”柏溪左侧的那位冥君厉声唤道,可柏溪此刻却是置身与恐惧之中,丝毫挪不动脚步。 柏溪右侧的冥君似乎是察觉到了柏溪的异样,随即亮出了锁魂链,朝着他左侧的冥君攻击了过去,与此同时,左侧的冥君也亮出了锁魂链,接档住了朝自己袭来的锁魂链。 他身后的鹿遥见状,连忙握紧手中的飞鹤刀朝着柏溪而来,将柏溪死死地胡在身后,刀刃直指着右侧的那位冥君:“你是什么妖孽,竟然敢化作冥府帝君的模样来故弄玄虚。” “本君本就冥府帝君。”右侧的冥君厉声说道,见着柏溪还处在懵懂之中,便立时飞身上前,与另外一位冥君缠斗起来。 洛风与何求见势,也随即上前帮助冥君。 然而不过片刻,上前帮忙的洛风与何求竟然不知眼前的哪位冥君才是真正的冥君,一时之间愣愣的站着,不知道该朝谁下手。 “怎么会这样?”这一下,原本就糊涂了的柏溪更加的茫然了,望着眼前的两位冥君,竟不知该如何分辨。 “阿溪,跟我走,不然你会死在这儿。”其中一位冥君忽然开口说道,幽深有神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柏溪,语气凝重。 “阿溪,别听他的,跟我们走,他不过是个妖孽。”另外一位冥君忽然开口说着。 柏溪连连后退,不停的摇头:“不对,你们不是冥君,你们不是冥君。” “阿溪。”先前说话的冥君再次开了口,语气中饱含着一丝的无奈。 “阿溪,我们该回客栈了。”另一位冥君继续说道。 “不,你们不是,你们不是。”柏溪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只是不住地摇头,转身再次朝着九幽城而去。 见着柏溪跑向了九幽城,两位冥君便立即朝着柏溪飞身而去,一同拽住了柏溪的肩膀,将他拉了回来。 两位冥君此刻便真真切切的站在了柏溪的面前,同样的模样,同样的装束,就连面具都是一模一样的,他实在是不知道眼前哪位冥君是真的,哪位是假的。 或许两位都是假的。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阿溪,跟我走,我是来救你的。”他左侧的那位冥君望着他,语气轻缓,却不乏坚定。 “阿溪,他是妖孽。”另一位冥君也以同样的语气开口说道。 “阿溪,别怕,相信你自己相信的。” 柏溪看着眼前的两位冥君,左右各自望了望,随后缓缓地拿下了右肩那位冥君的手,站到了左侧的那位冥君身边。 “我信他。” 也不知是为何,柏溪此刻异常笃信左边这位冥君,与他站在了一起。 冥君侧首望着身边的柏溪,伸手握紧了他的手,也不知道是为何,握上冥君手的柏溪竟然觉得脑袋一阵混沌,晕了过去。 “柏溪大人,柏溪大人。” 鹿遥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柏溪听得不太真切,明明是在天边,却又是像响在耳边。 “阿溪。”何求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柏溪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此刻还是身处在九幽城的暗市之中,眼前的冥君扶着他的肩头,神色凝重。 柏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转头瞧了瞧身边的其他人,他们皆是一脸的担忧,柏溪再次回头望向方才在不远处卖玄夜扇的地方,空无一人,与之前一样。 “怎么会这样?”恐惧再次袭上了柏溪的心头,不解的望向眼前的冥君。 “你陷入幻觉之中,若非本君及时相救,你怕是会死在里面。”冥君语气低沉,隐含怒气。 柏溪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了疼,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何,再次回想起冥君的那番话,竟然有些害怕,也顾不得此刻在何处,周围还有何人,向前扑进了冥君的怀里,将他紧紧抱着。 “好了,没事了。”冥君伸手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着,可视线却是落在了身侧的洛风身上,眼神阴狠。 洛风心下一惊,立即颔首退后一步,握紧的双拳此刻也在瑟瑟发抖。 “好了,咱们出去吧。”冥君连忙说着。 柏溪用力的点点头,一刻也不敢从冥君的身侧挪开,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落入幻觉之中。 第63章 九幽城[5] 长生殿中的无涯阁中, 洛风跪伏在阁中, 浑身发抖。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1章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 谁给你的胆子。”冥君冰冷的的眸光一瞬不瞬的停在洛风颤抖的身形上,语气虽然如常,可此刻听着洛风的耳朵里, 却是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身体里。 是恐惧,是疼痛。 “请帝君恕罪。”洛风颤抖着声音讨饶道,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被恐惧填满, 他不是不知道冥君的手腕。 冥君护短, 就连女娲娘娘也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前有腾蛇为例, 后有华清上神的徒弟做榜样, 冥君的护短在六界是人尽皆知。 可如今洛风却是在冥君的眼皮子底下让柏溪陷入幻觉, 且不说冥君对柏溪如何, 单就是冥府中人互相残杀,都是为冥君所不能容忍的。 “恕罪?那你且说说你有何非杀柏溪不可的理由?”冥君冷眸直视着洛风, 就连话锋也凌厉了几分。 “属下不能说。”洛风根本不敢看冥君的双眸,随即垂下了脑袋,伏首叩拜。 “当初本君前去雷泽池受刑,是因为插手了凡人之事,那凡人并未几世为人,名唤念祖,而是柏溪, 对么?”冥君凝视着眼前跪伏的洛风,将心中的疑惑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口。 洛风身形一颤,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冥君是何种表情,只是跪伏着。 “本君便是那聂长风,是不是?”冥君厉声问道,洛风依旧伏首不语,似乎觉得自己只要三缄其口,冥君得不到答案,便不会再追究。 一丝侥幸萦绕心头,使得洛风根本不愿意开口。 冥君大袖一挥,洛风便被掀翻在地,一口热血便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脏了无涯阁的地。 洛风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冥君,霎时间便红了眼眶:“帝君……属下自幼便跟着帝君,还比不上柏溪那个摆渡人么?属下一心只为帝君好,只要帝君安稳无虞。” “所以你便要除去柏溪?”冥君拂袖而起,闪现到了洛风的面前。 “是!他不安分,会害了帝君!”洛风再也不惧冥君,抬首眼神坚定的望着他:“帝君是上古神祇,非一般人所能攀附,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肖想帝君。” 冥君神情冷漠,就连眼神都变得格外的阴冷。 “属下没错,属下只是不愿意帝君走向歧途,人是神创造的,帝君怎么能与创造出来的东西在一起,他不配!” “阿修罗界此刻缺一管事之人,你去吧。”冥君拂袖迈步,走出了无涯阁,独留洛风一人跪伏在阁中,神色怅然的望着冥君离去的背影。 黄泉客栈内一如既往,接待每一位死后前来报道的魂魄,然后通知冥府中的摆渡人,让他们领着这些魂魄踏过黄泉之门。 柏溪也觉得这些年因为在客栈里的闲赋,让自己的能力有所下降,所以在教授青云他们修行的时候,自己也会再次修炼。 也不知何时,冥君却出现在了黄泉入口前,凝望着与青云他们交手时的柏溪。 而这五个人里,月城的进步是最快的,此刻收势站定,皆是大汗淋漓的样子,却在抬首时瞧见了黄泉入口处的冥君,连忙行礼一拜: “参见冥君。” 冥君不语,迈步上前,视线始终落在那一身烈焰红衣的柏溪身上:“不曾打扰你们修炼吧。” “不曾。”几个人抱拳回答着,忽的瞧见冥君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青云连忙行礼道: “此刻与柏溪大人学习了,如今要去找倾玉大人了,还请冥君准许我们先行退下。” 冥君颔首示意,以青云为首的五个人行礼后便朝着前头大厅走了去,只留下了柏溪与冥君二人独处。柏溪朝着冥君再次行礼: “冥君是来视察我们有没有偷懒的?” “本君就是想来看看你。”冥君站在柏溪的面前,望着他那带着明媚笑意的眉眼,心里竟不自觉的有些感叹,伸手抚上了柏溪的鬓发,惹得柏溪一愣。 冥君问:“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柏溪想了想,随即摇头道:“不曾,想来也是我当日大意了,才会着了道,落入幻觉之中,还不曾谢过冥君的救命之恩呢。” “你是我冥府摆渡人,救你是应该的,况且……”冥君欲言又止,却是惹得柏溪一愣,话听一半,心里便痒痒的,不由问道: “冥君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没什么,本君是想问问你,你与长风的事。”冥君直视着柏溪的双眸,认真的问道。 柏溪一愣,心里某处原本被遗忘的地方,因着冥君提及的名字,此刻正扯的疼,柏溪躲开冥君的视线:“不必了吧,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放下了,怕什么说给别人听呢?”冥君不依不饶,柏溪却是有些为难。 冥君不等柏溪答应,拽过了柏溪的手腕,拉着他便进了黄泉之门,直奔长生殿而去。 浩清池旁,冥君与柏溪并肩站着,听着那潺潺的水声,瞧着那冒着烟雾的池子,冥君开口道:“此处无人,你便说给我听听吧。” 柏溪侧首看着冥君,瞧不明白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何种表情,却总觉得今日的冥君有些奇怪,非要听他与长风的事,柏溪有些无奈,却依旧开了口: “我十六岁年遇见了长风,他一身白衣,风流倜傥,来向我问路,也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话,还是笑着的……” 或许冥君说的对,若是真的放下,便不会害怕与旁人说起与长风的事,所以柏溪想了想,便将自己与长风从相识道分开的那些年的事,一字不差的娓娓道来。 说道最后,柏溪有些累了,便坐在了浩清池边,头也垂的低低的。 冥君便是居高临下的站着,垂眸望着柏溪的发顶,眸光幽深而动容。 他虽然已经能够确定自己是赴了与明月的来世之约,可没想到来世之约的经过,却要从柏溪的嘴里听到,还真是可笑。 冥君也坐到了柏溪的身边,侧眸望着他,他的脸上是释然的笑意,更多的却是无奈,他轻声道:“所以,你为了找到长风才做了摆渡人?你恨他么?” “开始挺恨的,恨他丢下我一个人,可后来就不恨了,觉得只要能见他就好。”柏溪笑着回望着冥君,可在对上冥君那双眸子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的冥君,眼神里多了些许的悲戚。 柏溪也很奇怪,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 “阿溪,你觉得东华他……”冥君望着柏溪,开口以后,却又停了下来,不知该如何继续。 柏溪笑着道:“他是神,我并不嚣想,既然他只是历劫,与我并无缘分,此刻我已经是心如止水,不再多想了,多谢冥君挂念。” 望着柏溪那释然的模样,冥君便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他让东华冒充长风的事了。 好不容易让他放下了曾经的执念,到头来却发现,他的执念竟然是自己,是自己生生地给他断了这个缘分。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2章 “如此,便好……”冥君叹息一声,随即转过了头,望向了别处。 “冥君是怎么了,遇上什么烦心的事了?”柏溪凑近问道。 冥君没有回答,柏溪便往他身边靠了靠,用手肘顶了顶冥君的腰,笑着道:“冥君开解了我的心结,不妨冥君也将自己的心事说来听听,让属下给你分析分析。” 冥君回首望着扬起笑脸的柏溪,凝视许久才道:“阿溪,若是还能再见长风……” “我不想见。”柏溪笑着拒绝道:“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故而才一再执着,如今知道了,便不会再执着了,倒是冥君,冥君对我好,是不是因为我是明月的转世啊?” 柏溪凑近的脸近在咫尺,仅一指之遥便能碰上冥君的鼻尖,如此大胆的举动,到真的是仗着冥君不会拿他怎样,才这样随心所欲了。 “是,也不是。”冥君回答的模棱两可,倒是让柏溪有些纳闷儿了: “什么意思?” “因为本君想对你好,因为你是柏溪,而不是明月,你虽然是他的转世,却也与他不同。”冥君认真的回答着,可心里却在盘算着日后要怎么样与他解释自己就是长风这件事。 他并不是没有去赴来世之约,而是他忘了……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要确定的是,当初他为什么会一走了之,丢下柏溪一个人,就算是出手杀了犯人,受了天谴,他也应该会同柏溪说明白的,就算要走,也该留下只言片语才对。 为何柏溪却从未提及? 柏溪听着冥君的话,心里头竟然有些小小的得意,格外的满足:“这倒是,虽说冥君护短,格外护着冥府中人,可我总觉得冥君待我不同,管他是因为明月,还是因为太阳,冥君是我的后盾,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冥君望着柏溪的笑脸,唇边荡漾开一抹笑意。 就算曾经的过往忘了又如何,如今,他还是一样喜欢看柏溪笑,只有他笑了,自己的心里才会觉得温暖。 第64章 七绝剑[1] 冥君前往少阳宫也有几日了, 黄泉客栈里也一如往常, 唯有柏溪, 自那日从长生殿回来,便有些奇怪。 他总觉得冥君有什么事想要告诉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所以柏溪还是感觉到了,只是冥君是冥府之主,柏溪也不好再问。 忽的,黄泉客栈那面显示人魂魄的名字那面光墙上忽然闪烁了一下徐玉衡的名字, 柏溪微愣, 瞧着那名字半晌, 喃喃自语道:“徐玉衡?会是昆仑派的那个小孩儿?” 一提到这个名字, 柏溪脑海中浮现出的便是徐玉衡那小哭包的模样, 与他一起的, 则是他师兄栗伯杨, 年虽不大,却是极疼徐玉衡的, 瞧着他被吓的哭了,栗伯杨总会笑着给他抹眼泪。 如今徐玉衡的名字出现在了客栈的墙上,莫不是说着徐玉衡遭遇不测了? 柏溪连忙回到桌案后头摊开了生死簿,写下了徐玉衡的名字后,这生死簿上便出现了徐玉衡的生平,从出生日期,与他生平虽经历的事, 都会一一反应在后面的那道墙上。 这生死簿上的徐玉衡原本该是寿终正寝,享百岁高龄才对,可如今他连而立之年都不到,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客栈的墙上。 “溪哥哥,怎么了?”倾玉瞧见了柏溪的脸色,不免疑惑的问道。 “没事,就是看到一个熟人的名字……不过,他为何还没出现?”柏溪连忙回神,忽然想到从出现名字到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却始终不见徐玉衡出现,不免有些担忧,随即起身道: “倾玉,客栈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去找徐玉衡的魂魄。” 倾玉连连点头,柏溪见着他答应了,这才起身离开,消失在了黄泉客栈之中。 雪域昆仑,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湛蓝澄净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像极了缝被子的棉絮。柏溪出现在了昆仑之巅,望着修建在了昆仑之巅上的是紫青宫,可谓是巍峨无比。 “你是谁?似乎不是我昆仑派邀请的客人,怎么会出现在我昆仑的紫青宫中。” 柏溪刚刚踏进紫青宫的大门,迎面走来的紫衣少年连忙上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的确不是蓬莱或是蜀山,或是玉虚的弟子,故而疑惑的问道。 因着这两日是紫阳真人一百六十岁的寿辰,也只邀请了这其余三们的一些长老及弟子参加寿宴。 这其余三门的衣裳他们都见过,没有一人是穿红衣的,可如今柏溪没有任何人带领便上了昆仑之巅,着实令人生疑。 “我是来找徐玉衡的。”柏溪望着眼前的懵懂的少年,负手而立,任凭这山巅的寒风撩起了他的长发,格外飘逸。 “徐师兄?”少年听到这个名字以后不由的皱了皱眉,凝思了许久才道:“师尊让徐师兄陪着栗师兄去闭关修习去了,徐师兄在那儿照顾栗师兄呢。” “那近两日他们会回来么?”柏溪又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不清楚,应该是不会了,此前冥府帝君差人来说,魔族的人有异动,让我们加强防范,这栗师兄才去闭关修炼我昆仑密宗剑法的。” 柏溪听着少年的话,眉头紧蹙,回想着在客栈里出现了徐玉衡魂魄的名字,他应该是出事了。 “栗伯杨在哪儿闭关?”柏溪连忙问道。 “在昆仑的无悔崖。”少年想了想连忙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这柏溪便在他的眼前消失了,惊的他背脊一僵,连忙转身往回跑,去跟师尊说了此事。 昆仑派后山的无悔崖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也甚少有人往来,倒是极佳的修炼的场地,柏溪现身在了无悔崖上,瞧着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眉头一刻也没放松过。 “难道这徐玉衡落下山崖了?”柏溪朝着山崖下望去,正要跃身跳下山崖时,却见着云离上仙御剑而来,停在了柏溪的面前。 他一袭白衣胜雪,白发更是飘逸至极,他望着眼前的柏溪,连忙朝着柏溪行礼道:“原来是冥府的柏溪大人,不知柏溪大人来找我徒儿有何事?” “徐玉衡是你徒弟?”柏溪有些纳闷儿,随即问道:“我与那孩子有过几面之缘,此前在生死簿上瞧见了他的名字,想着他该是遇到不测了,可迟迟不见他的魂魄前去黄泉客栈报道,故而前来一问。” “什么?我那徒儿遭遇了不测?”云离上仙有些意外,仔细想想,随即望向这无悔崖,随后口中念念有词,解开了这无悔崖的封印结界后,原本与雪山相连的无悔崖,此刻赫然出现了一道山门。 柏溪有些惊讶,云离上仙便也顾不得旁的,连忙推门而入。 无悔崖的密室中,四根石柱撑着密室,密室周围上皆是燃着的油灯,只是在柏溪与云离上仙踏入密室的那一刹那,浓浓的血腥味便从密室内传来。 “玉衡。”云离上仙焦急的唤了一声,撇下了柏溪率先冲了进去。 柏溪连忙跟了进去,却发现云离上仙停在前面,柏溪有些疑惑的走了过去,血腥味也是愈发的浓了,待到走进时他才发现,徐玉衡倒在了密室之中,鲜血将身上的紫衣都染红了。 因着时辰不长,此刻血液还未凝固变色,一大滩的血液从徐玉衡的身下蔓延开来,缓缓的流到了云离上仙的脚边。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3章 “玉衡……玉衡……”云离上仙轻唤着,却怎么都不敢走近,他不敢相信他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徒弟怎么会命丧在此,而另外一个修炼的徒弟也晕倒在了榻上。 一把沾了血的剑被死死地钉在了石壁上,剑身的血也滴落在地上,凝成一滩。 “伯杨,伯杨。”云离上仙瞧见了榻上的栗伯杨,连忙飞身过去,将栗伯杨抱了起来,可他却依旧昏迷着,不省人事。 而这徐玉衡到底是怎么死的,没有一个人知道。 密室中只有栗伯杨与徐玉衡两人,剑在石壁上,徐玉衡中剑而死,栗伯杨也昏迷不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徐玉衡究竟是因何而死,被何人所杀。 随后赶来的昆仑派弟子瞧见了密室中的情况,皆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可谁都不敢却碰倒在血泊中的徐玉衡。 总觉得他死的冤枉,也死的惨烈,没人忍心去碰他。 柏溪在密室中没有找到徐玉衡的魂魄,而且方才这无悔崖的密室结界还是云离上仙亲自打开的,而此后他便跟着云离上仙一起进入了密室,至始至终都不曾见过徐玉衡的魂魄。 怎么会这样呢? 徐玉衡的魂魄就在这间密室里失踪了不成? 柏溪的视线始终都停留在那个杀死徐玉衡的那把剑上,他认得,那是栗伯杨的配剑,只是为何徐玉衡是被那把剑所杀的呢?难道是栗伯杨杀的徐玉衡? 因为突生的悲剧,昆仑派弟子虽然多有不忍心,可云离上仙却还是抱着栗伯杨离开了密室,而徐玉衡的尸首则被他的几个师兄盖上了白布,从密室中抬了出去。 柏溪便一直站着石壁前,一瞬不瞬的望着那把沾血的剑,直到紫阳真人来请,柏溪才从密室离开。 紫阳真人因为修习了仙法,虽然已经快有一百六了,却依旧身体健,见着柏溪时,也是亲自出门来迎接:“不知道冥府的柏溪大人前来了,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罪不罪的是其次,只是玉衡那孩子可惜了,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如今他遭遇不测,魂魄还不知所踪,我也很难过,若是可以,我倒是真想找到他的魂魄,带他去投胎,来生再续你们的师徒缘分。”柏溪朝着紫阳真人回礼,随后才笑着回答他的话。 紫阳真人叹息一声,随即道:“云离的几个徒儿里,伯杨的资质最好,玉衡是最为乖巧听话的,且做事也极为细心,伯杨前去无悔崖修炼,玉衡便请命让他前去照顾,谁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唉……” 柏溪瞧着紫阳真人的扼腕叹息的模样,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与他寒暄两句过后,便离开了昆仑,回去了客栈。 瞧着柏溪那凝重的脸色,倾玉关切的问道:“溪哥哥,怎么了?徐玉衡他……” “他死了,死在了他师兄的剑下,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的魂魄却不见了,而栗伯杨也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手杀了师弟而太过害怕。”柏溪一想到当初在洛水村初遇他们二人的模样,便觉得有些唏嘘。 那时候的栗伯杨总是很照顾徐玉衡,徐玉衡胆子小,他便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后来再遇见时,他们也大了些,栗伯杨愈发的有了男子汉气概,而徐玉衡也越来越乖巧可爱,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比此前更加亲密。 就连栗伯杨前去修炼,徐玉衡也要亲自前往照顾…… 可最后谁又会想到徐玉衡会死在栗伯杨的剑下呢?到底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就是谁都说不清楚的了,尤其是现在徐玉衡的魂魄还不知所踪,便更加问不清楚了。 “唉,或许这就是命吧。”倾玉叹息一声,转身回去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第65章 七绝剑[2] 柏溪领着解决好执念的魂魄回来后, 亲手将魂魄交到了摆渡人手上, 由他们带着踏过黄泉之门, 前去投胎。 可等到事情忙完之后,柏溪便会望着那面墙发呆,想着徐玉衡消失的魂魄, 那天分明他也在无悔崖密室的,到底徐玉衡的魂魄会去什么地方呢? 柏溪实在想不明白,唯有那把钉入石壁带着鲜血的剑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总觉得那剑有些不对劲, 透着骇人的寒意, 甚至让柏溪都有些发憷, 实在是费解。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却发现不知道冥君何时回来的客栈, 客栈就站在他身后, 因为是一声不响, 吓得柏溪此刻是脑子一懵,随后心脏便是狂跳不止。 柏溪轻抚着胸口, 朝着冥君行礼道:“冥君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出现了啊。” “是你想事情太入迷了。”冥君开口道,可瞧着柏溪那紧锁的眉头时,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 “徐玉衡的魂魄丢了。”柏溪望着冥君常年不苟言笑的模样,小声说道:“他的名字出现在了录死簿上,可迟迟不见他的魂魄前来,属下也去了昆仑派,依旧没有发现他的魂魄。” 冥君凝望着柏溪的双眸, 眼神略微有些复杂,他不曾正面回答柏溪的话,也没有责怪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这个人,眼神里有疼惜,有无奈,也有歉疚。 可因着面具的缘故,柏溪不能真正的看到他的神情,便只能垂眸颔首,等着冥君的吩咐。 “无妨,他总会来的。”许久,冥君才再次开口说道。 柏溪想了想,随即才点头算是答应了,却不想冥君迈步往黄泉之门走去时,却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柏溪: “不忙的话,随本君去一趟长生殿。” 柏溪有些纳闷儿,可毕竟是冥君吩咐,柏溪也就不推辞了,简单的嘱咐了倾玉两句之后,便随着冥君一同前往了长生殿。 偌大的长生殿此刻便只有冥君一人居住,而一向跟在他左右的洛风,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被发往了阿修罗界,所以此刻的长生殿中格外的寂静。 浩清池旁,柏溪看着从少阳宫回来后,便一直阴沉着脸的冥君,就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柏溪负手在冥君身后转了两圈,随后趁着冥君不注意凑到的面前问道: “冥君是不是有心事啊?” “嗯。”冥君倒是毫不避讳,抬眸凝视着眼前的柏溪。 “那冥君是想找个人陪你说说话,还是……”柏溪的话还不曾说完,便瞧见冥君伸手摘下了掩面的面具,毫无保留的面对着的眼前的柏溪。 柏溪眨巴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冥君的眉眼,以及紧抿的双唇,也不只是怎的,冥君这冷清的模样竟然让他心跳有些快。 “阿溪。”冥君启唇轻唤一声。 柏溪轻应一声,连忙别过头去不再看着冥君,总觉得今天的冥君眼神有点奇怪,看的他心里痒痒的。 而且柏溪清楚明白的知道,这种感觉是自己的,不是明月的。 虽然明月是自己的前世,可他却洒脱的多了,明月喜欢冥君,根本不计较后果,若是冥君用这种眼光看着他,明月肯定恨不得就扑上去抱住他了。 可是柏溪虽然记起了前世的事,可到底他不是明月。 为何在冥君的注视下,还觉得心跳加快呢。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4章 “阿溪,我问问你,你说这人与人之间的误会,要怎么解释,才不像是谎言?”冥君伸手捏着柏溪的下颚摆正他的脸,凝望着他问道。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误会是误会,谎言是谎言,不一样的。”柏溪连忙站直了身躯,笑着说道。 “可误会之上再添误会,又该如何解释?”冥君继续问道,神情真挚。 柏溪直勾勾的看着冥君,有些疑惑:“冥君是做了什么?怎么还误会又添误会?” 冥君望着眼前眼神中包含疑惑的柏溪,依旧面不改色道:“若我说……” 冥君话还为未说完,倾玉的声音便在此刻传进了柏溪的脑海之中,柏溪连忙抬头道:“冥君,客栈有事儿,我先回去了,等我回来再来找你。” 也不等冥君答话,在听见倾玉的话以后,柏溪便慌慌张张的离开了长生殿回去了黄泉客栈。 柏溪踏出黄泉之门迈步去了大厅,却发现了脸色煞白的徐玉衡此刻正怔怔的站着,眼神空洞悲戚,知道看见柏溪前来,连忙跪了下去: “柏溪大人,救命啊。” 徐玉衡跪伏在地上,泪眼婆娑,而他周身所散发出的煞气,让柏溪都不由驻足,远远地看着他:“玉衡?” “柏溪大人,救命啊。”徐玉衡再次叩首一拜,声音颤抖,似恳求,听得柏溪心头一颤,连忙冲了上去,握住了徐玉衡冰冷刺骨的肩头: “你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么虚弱?” 柏溪感受着之间的刺骨寒意,听到他的声声救助,立时紧张到不行。 徐玉衡的身体也在此刻渐渐变得透明,他握紧了柏溪的手,焦急道:“柏溪大人,昆仑紫青宫有难,还请柏溪大人告知冥君前去相救。” “昆仑有难?怎么会……”柏溪的话还未问完,眼前的徐玉衡便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除了弥留的些许寒意,便再无其他,就连倾玉也是一脸错愕的站着,连忙道:“他是突然来的,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他一直在唤着你,所以我才……” “他被困住了,若非昆仑有难,他也撑不起意念来找你。” 冥君的声音在柏溪身后响起,柏溪响起方才徐玉衡的话,连忙起身朝着冥君行礼道:“冥君,他说困难有难,让你前去相救。” “本君听见了。”冥君应着,视线也只在柏溪的愁容上停留了片刻后,这才上前一把拽过柏溪的衣袖道: “走,去昆仑。” 阴雨笼罩着雪域昆仑,阴冷的寒意也是扑面而来,冥君撑着伞与柏溪一同出现在了紫青宫的匾额下。 隐隐的,透过雨水传来的,还有一丝丝的血腥之气。 且从台阶上顺着雨水流下来的,是血水…… 冥君与柏溪相视一眼,随即消失在匾额下,出现在了紫青宫大殿。 前几日都还是一团和气的昆仑派,还在为紫阳真人准备寿辰,如今却沦为一片死城,整个昆仑紫青宫随处可见的便是皆是昆仑弟子的尸体。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以上,冲走了地上的血迹,而且照他们死时的情况来看,能在一夕之间灭了昆仑满门的绝非常人。 徐玉衡的魂魄出现在了大殿门口,随即又消失了,柏溪一惊,连忙道:“怕是云离上仙和紫阳真人也有难。” 冥君颔首应下,与柏溪一起追随着徐玉衡的魂魄去往了后殿,还未接近便听见后殿传来的厮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码一半睡着了,这是补的昨天的二更,么么哒,很抱歉。今晚的更新也要稍晚一些。 第66章 七绝剑[3] 冥君的锁魂链穿过了雨幕, 死死地锁在了栗伯杨的腰上, 用力往回一拽, 将原本握着剑刺向云离上仙的剑,连带着栗伯杨一起,拽进了雨幕里。 柏溪与冥君一同出现在后殿, 将栗伯杨死死地困在了雨中。 血污遍布他的衣裳,他发丝散乱,脸上被溅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的干净了,栗伯杨此刻双眼通红, 没有丝毫的感情, 满是仇恨的望着眼前的紫阳真人与云离上仙。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挣扎着想要挣脱冥君的锁魂链, 再次扑向云离上仙。 柏溪看着栗伯杨那满目仇恨的模样, 与此前见过的样子完全不同, 此刻的栗伯杨眼中只有恨, 只有恨。 “栗伯杨。”柏溪也顾不得雨水打湿自己的头发,一步一步走到栗伯杨的面前, 知道对上他的双眸柏溪才发现,他的眼中除了恨,还是有刺骨的寒意。 此刻的栗伯杨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他屠杀友爱的师兄弟,现在想要杀掉抚育自己,教育自己的师尊,师父, 他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实在令人胆寒。 而站在栗伯杨身边的,则是一脸担忧的徐玉衡,他眼神悲戚,直勾勾的望着栗伯杨,随后才抬头看着柏溪:“柏溪大人,救救师兄,救救他。” “见过冥君。”见着突然出现的冥君,紫阳真人与云离上仙连忙携剩下的弟子朝着冥君行礼。 冥君玄衣曳地站在雨中,握紧锁魂链的一端,随即阖眼展臂,渐渐地,一点点星光在雨中从地上冉冉升起,点点星光汇聚一处,围绕在冥君的周围,在渐渐地消失不见。 柏溪看着那些星光逐渐消失,这才明白方才冥君是在召唤那些人的魂魄。 像是昆仑派这些被栗伯杨所杀的人,大都心存怨气,怨气一点凝结,聚集,必然惹来妖魔。所以冥君亲自出手召唤出这些魂魄,净化怨气,然后再送去黄泉客栈,方能保住昆仑紫青宫的平安。 冥君睁开双眸,瞧着这渐小的雨势,直到雨停了,他才松开了锁魂链,而一逃脱束缚的栗伯杨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朝着云离上仙便刺了过去。 冥君瞬间消失,又突然出现在了云离上仙的面前,用幽月扇挡住了栗伯杨手中的剑,随后将栗伯杨逼到院中,封住了他的穴道,看着栗伯杨晕了过去,紫阳真人与他的几位徒弟这才松了一口气。 “究竟出了何事,为何这栗伯杨会堕入魔道。”冥君看着后殿门前站着的一群人,脸色阴郁,厉声问道。 紫阳真人望着眼前的冥君,叹息一声,云离上仙朝着冥君行礼,随即道: “不瞒冥君,自冥君差人前来通知我们魔族之人有阴谋,被冥君封印的魔族圣君君霆要卷土重来时,我们这些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仙门,便做好了与魔头斗到底的决心。” “所以呢?”冥君启唇问道。 “为了斗倒魔头,我们也不得不做出牺牲,挑选了我昆仑派资质最好的弟子,去修炼我昆仑的密宗剑法,七绝剑。”云离上仙一提及这七绝剑,原本凝重的脸色便愈发的阴郁了,望着被柏溪抱在怀中的栗伯杨,有些悔恨: “这七绝剑,便是要了断人的七情六欲方能练成,七绝乃是戒贪弃痴放嗔绝义断情忘恩遗爱。”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5章 “这剑法也太泯灭人性了,都能做到绝义断情,忘恩遗爱,那还能称之为人么?”柏溪听着云离上仙的话,不由嗤笑,忽的想起当日徐玉衡的死,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丧命在栗伯杨的手下。 只是可惜了徐玉衡,那个孩子到死都还惦记着师门…… “这七绝剑便是如此啊,只有做到断情绝义,忘恩遗爱,方能发挥出七绝剑的威力,才能一助冥君,再度封印魔头君霆。”紫阳真人叹息一声: “可我没想到伯杨这孩子,重情重义,因为无法做到断情绝义,忘恩遗爱,竟然走火入魔了。” “这世上哪有人能做到断情绝义呢?”柏溪冷笑一声,瞧着怀中的栗伯杨,视线也朝着他身侧的徐玉衡望了去,他泪眼婆娑,神色也极为担忧的望着栗伯杨,轻声唤着师兄。 “都是我们的错,不该让这孩子练什么七绝剑,还害了玉衡。”云离上仙说着也别过了脸,红了眼眶:“甚至,还连累了整个昆仑派。” “那玉衡的死……”柏溪有些不解。 一旁的徐玉衡开口道:“师兄走火入魔,我不忍心看他那么痛苦,堕入魔道,便以身殉剑,唤醒了他的意识。” “所以徐玉衡的魂魄到不了黄泉,是因为他以身殉剑,成了剑灵,他就是剑,剑就是他。”冥君侧眸望着同样红了眼眶的柏溪,心里莫名一紧。 他深知柏溪的重情重义,当日东华帝君帝君为了了断他对长风的执念,出言伤他的情形,冥君更是历历在目。 柏溪如何情绪崩溃,如何伤心,他都是看在眼里。 白辞失踪,他也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他,只因为当初自己做摆渡人也是白辞提携的,他视之为亲人,冥君当日从石室中将柏溪救出来时,他口中还念着白辞的名字。 柏溪生来便受尽白眼,生活凄苦,却依旧乐观向上,善良待人,从不曾有过一句怨言,就连长风弃他而去他也不恨,还只是想着能见他一面就好。 如此一个重情义,心存大爱之人,便是所有神都欣慰的人,至情至性,至纯至灵。 冥君望着柏溪的眼神温柔至极,一如徐玉衡望着栗伯杨的眼神,充满了期许。 “玉衡那孩子与伯杨关系最亲最好,瞧着他师兄走火入魔,以身殉剑,我们都心痛不已,好不容易唤醒了伯杨的意识,我们不愿意他再走火入魔,也不愿意他再练七绝剑,可谁曾想,他醒来后就要找玉衡,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告诉他玉衡不在了,他便立时发了狂,误以为是我们为了逼迫他忘恩遗爱,练成七绝剑害死了玉衡,才有了今日之祸。” 紫阳真人叹息一声,迈步朝着栗伯杨走来,却在冥君的面前停下了,抱拳一礼道:“冥君,比起让他知道,是他自己杀害了玉衡,不妨就让他恨我们,还请冥君救救伯杨,救救他。” 冥君虚扶一把眼前的紫阳真人,随即瞧着被柏溪抱着的栗伯杨,颔首算是应下了。 冥君转身朝着栗伯杨走去,将七绝剑从他的手中拿开后,徐玉衡便立时消失,与栗伯杨的剑合二为一,冥君蹲在柏溪的面前,与柏溪交换了眼色,随即伸手抚上了栗伯杨的额头。 恰逢此时,箫声响起,而被冥君安抚住的栗伯杨立时睁开了眼睛,一掌打在冥君的胸口,夺过了他手中的剑便跃身而起,停在了紫青宫大殿的屋脊上。 风撩起了他的散乱的头发,他满是仇恨的眼神愈发的凶恶。 柏溪扶住被栗伯杨击中的冥君,有些的担忧的望着他,不过冥君好歹是神,栗伯杨伤不了他分毫,倒是栗伯杨,若是要除掉他冥君出手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要想保住栗伯杨,还不能伤害他便有些麻烦了。 箫声愈发的近了,而栗伯杨似乎也是受了箫声的影响,提剑便朝着紫阳真人而去。 冥君见势,随即亮出了锁魂链缠住了栗伯杨的腰,奈何此刻有了箫声做辅,栗伯杨似乎愈发的力大无穷,竟然想要徒手挣开冥君的锁魂链。 箫声越来越近,带着黑纱斗笠,身着黑色窄袖劲装的人出现在了紫青宫大殿的屋脊上,瞧着院中的情形,不由笑道: “怎么,堂堂冥君,竟然叫一个凡人给束缚住了?” 第67章 七绝剑[4] 昆仑之巅上的风寒冷刺骨, 吹动着黑衣人用来遮面的黑纱, 却依旧看不真切他的脸。 唯有冥君眸色幽深, 直勾勾的看着那衣袂翩跹的黑衣人,握紧了手中拴着栗伯杨的锁魂链,束缚着想要挣脱开来的栗伯杨, 可那黑衣人的箫声再次响起,栗伯杨双眸泛着红光,顺着锁魂链而来,一掌打了过来。 柏溪见状, 立马与云离上仙一起, 亮出了兵器朝着那黑衣人而去。 那黑衣人却是有恃无恐一般吹奏着箫声, 躲开了柏溪与云离上仙的手中兵刃。 而被锁魂链束缚住的栗伯杨此刻也与冥君交上了手, 似乎那黑衣人是瞧准了冥君不会下死手要他的性命, 他便更加的肆无忌惮, 箫声悠扬, 蛊惑着已经发了狂的栗伯杨。 栗伯杨手中的的七绝剑因为他的断情绝义,忘恩遗爱而练的炉火纯青, 只要冥君不忍伤害栗伯杨,栗伯杨便有胜算。 就在云离上仙与黑衣人纠缠的片刻,柏溪手中的白泽剑便立时做好了准备,朝着那黑衣人便刺了过去。 黑纱下的黑衣人唇角微扬,在白泽剑快要靠近那一瞬立时消失,出现在了柏溪的背后,运足了功力, 朝着柏溪的后背便拍了出去。 柏溪意识到危险就在身后,却在转身的时候被冥君拥进了怀中,而黑衣人那一掌,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冥君的背上,震的冥君脸色一凛,鲜血立时沁出了嘴角。 柏溪惊讶将冥君紧紧抱着,想要挣脱出来,却被冥君死死地抱着,被冥君带着转身,浮屠业火便也在此刻朝着那黑衣人攻击而去。 柏溪惊讶将冥君紧紧抱着,想要挣脱出来,却被冥君死死地抱着,被冥君带着转身,浮屠业火便也在此刻朝着那黑衣人攻击而去。 那黑衣人被浮屠业火所包围,可瞧见冥君被打伤,得逞一笑,消失在了昆仑之巅。 而柏溪也抱着受伤的冥君稳稳的落到地上,自冥君护着他被伤时,柏溪便浑身都在发抖,没来由的害怕,只是将冥君紧紧抱着: “冥君,冥君,你没事吧。” “你无事,便好。”冥君侧眸望着柏溪,瞧着柏溪有些慌乱的眼神,没来由的勾了勾唇角,竟生出一丝笑意来。 可被锁魂链所束缚着的栗伯杨也立时挣开了冥君的锁魂链,朝着后殿廊上站着的紫阳真人攻击而去,柏溪大呼一声小心,却瞧见栗伯杨在台阶下便停了下来。 饶是他再用力,手中的七绝剑依旧不能近前一分。 “是徐玉衡,他是剑灵。”冥君轻声提点道。 柏溪微愣,只见冥君朝着他伸了手:“清心珠。” 柏溪回望着冥君的眼神,连忙将清心珠递到他的手中,冥君便借着清心珠的力量,将化身为剑灵的徐玉衡显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张开了双臂站在栗伯杨的面前,使得他不能再往前。 瞧见徐玉衡显现的那一刻,原本双眸通红的栗伯杨竟然有些动摇,握着剑的手也在微微发抖,眼中的血色渐渐消失,升腾起些许的氤氲之气。 “玉衡……”栗伯杨是欣喜,是悲戚的唤道,滚烫的热泪便滑落了眼眶。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6章 哐啷一声,他手中的剑便立时落到了地上,栗伯杨冲上前想要将徐玉衡抱进怀里,却不想扑了空,从徐玉衡的身体中穿过,惹得栗伯杨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玉衡,玉衡……”栗伯杨唤着徐玉衡的名字,是悲戚,是不可置信,是满怀爱意,是不舍…… “师兄,玉衡再也不能和你一起练剑了。”徐玉衡回身望着落泪的栗伯杨,扬唇一笑,轻声说道。 “不要,玉衡不要,师兄不能没有你。”栗伯杨疯了一般的朝着徐玉衡扑了过去,可依旧扑了空,脚下一滑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徐玉衡满是心疼的到栗伯杨身边。 他伸手想要扶起栗伯杨,却无论如何,徐玉衡的手,皆从栗伯杨的身体里穿过,无法扶住他。 “玉衡,告诉师兄,是不是他们逼死了你,师兄这就杀了他们为你报仇。”栗伯杨哭着,慌乱的却捡着就在面前的剑,却再次被徐玉衡站到了他的剑前: “师兄,师兄,别这样,是我自愿的,师父师尊他们没有逼我,师兄,你醒过来就好了,不要再入魔了好不好?” 徐玉衡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劝解,可更多的却是心疼。 可因为徐玉衡的那两句话,栗伯杨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当日在石室中的片段,他也是这样握着剑,也剑尖刺进了徐玉衡的身体里。 血染红了徐玉衡的紫袍,可他却没喊一句疼,只是一只喊着师兄醒过来…… “啊——”栗伯杨握紧了手中的剑仰天一声嘶吼,涨红了脸,脖子里的青筋暴起,不过一瞬,原本的黑发便成了白发,一如昆仑山上的皑皑白雪一般。 “是我杀了你……竟然是我杀了你……”栗伯杨红着一双眼,喃喃自语:“是我杀了玉衡,是我杀了你……” “师兄,师兄……”徐玉衡有些慌乱的冲上前去,却从栗伯杨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此刻的栗伯杨握紧了手中的剑,竟然朝着自己的脖子横了过去。 冥君连忙抬手打掉了他手中的七绝剑,让他断了自尽这个念头,徐玉衡连忙站到栗伯杨的面前,伸手想要拂去他脸上的泪痕,却依旧无法触碰到他。 “对不起,对不起……”栗伯杨看着眼前的徐玉衡,眼泪扑簌簌的下落,他最亲爱的师弟,竟然会是他亲手杀害的,可他却以为是他师父为了逼他练成七绝剑而逼死了徐玉衡。 此刻竟然犯下大错,屠杀了昆仑派那么多师兄弟,他真是该死…… “师兄从来都说我是小哭包,可如今,师兄却成了哭包。”徐玉衡笑着说道,不舍的望着眼前的栗伯杨,笑意渐深,可眼中却包含热泪:“以后,我再也不会哭了,师兄也不哭好不好?” “师兄不是故意的,玉衡,师兄爱你,师兄爱你,师兄不是要杀你的。”栗伯杨拼了命的想要将徐玉衡抱进怀里,可一次又一次的扑了空,却依旧不死心: “你还在怪师兄,你在怪师兄是不是……师兄错了,师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师兄再也不说你是小哭包了,师兄会疼你,会很爱你的。” “师兄……”徐玉衡轻唤一声,可这一次,栗伯杨却是真真实实的将徐玉衡抱进了怀里,就连徐玉衡也有些诧异。 而不远处的冥君在施法过后,因为先前中了一掌,此刻虚弱至极,只能借故靠在柏溪的身上,由柏溪抱着他。 柏溪拖着冥君的身体,搀扶着他走向前殿:“那徐玉衡怎么办,就让他一直待在剑里么?” “他有投胎的机会,就看栗伯杨舍不舍得那把剑了。”冥君轻声说道,神色有些虚弱的往柏溪身上靠了靠:“歇息一下吧,等他们道别完了我们再回去。” “你的身体还行么?”柏溪担忧的望着冥君:“我真是没用了,还连累冥君为我受伤。” “你可知他是谁?”冥君望着柏溪,凝视许久才开口说道。 冥君脸色凝重,倒是让柏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摇了摇头。 “他回来了,魔族圣君君霆。”冥君轻声说着,柏溪甚是惊讶,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是被冥君你封印在了雷泽池么?” “此前东华来找我,便是告知我雷泽池异动,我前去查探时一切如常,也是前不久我才知道,魔族中人只要留下一魂一魄便能托生,只要届时托生之人愿以魂魄祭祀,便能召唤出君霆的元神,如此,即便是封印了他,也无济于事。”冥君望着柏溪时,神情严肃,看的柏溪胆战心惊的: “那怎么办,如今你因为受伤,若是他……” “不怕的,照今日的情况来看,君霆托生那人还不曾完全祭祀,他也不能完全占有那孩子的身体,不然,今日会是一场恶战。”冥君伸手抚上柏溪的脸颊,由着柏溪扶着他到蒲团上坐下。 冥君回头看了一眼这正殿塑的华清上神的像,不由一笑:“这石像可真丑。” “冥君。”柏溪望着眼前的冥君,眼神中满是担忧,虽然冥君强撑着,可是他微白的脸色告诉柏溪,冥君的伤不清。 “不用担心,本君没事,休息休息就好,若是你真的担忧,不妨本君在长生殿养伤的时候,你来照顾本君。”冥君望着柏溪的眼眸,认真的说道。 柏溪想了想,随即用力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可刚坐下不久,这栗伯杨便牵着徐玉衡的手,提着剑朝着前殿走了过来,直挺挺的跪在了冥君的面前,朝着他叩首一拜: “求冥君,救救玉衡。” 冥君抬眸看着眼前跪伏着的两个人,掩唇轻咳一声:“要救他不是没有法子,得看你舍不舍得?” “什么法子?”栗伯杨满怀希冀的问道:“无论法子我都愿意,哪怕是要我的命来交换。” “不要你的命,只要你的剑。”冥君直勾勾的望着栗伯杨,神情肃穆的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还有两三个故事就要完结了……感觉就像写了很久一样,有些舍不得啊。 第68章 七绝剑[5] 栗伯杨有些不明所以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冥君, 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的剑?” “你用那么多人的性命修炼的七绝剑, 乃是绝佳的兵器, 且徐玉衡乃是七绝剑的剑灵,若你想就他,就得舍剑, 你可愿意?”冥君直视着眼前的二人。 一个白发如雪,一个虚弱至极,脸色惨白,却依旧牵手端端正正的跪在冥君的面前, 听着冥君的条件。 栗伯杨垂眸凝思片刻, 握着徐玉衡的手也紧了紧。 当初他练七绝剑是因为师尊说了魔君出世, 即将危害苍生, 他身为昆仑派的弟子, 更是义不容辞, 练好七绝剑, 与魔君抗衡。 可最后练好七绝剑,却让昆仑派自己的弟子丧生, 还害死了对他最重要的人。 若是舍弃了剑,便是舍弃了与魔族圣君抗衡的机会,可若是不舍,徐玉衡便永世不能为人。 “我……”栗伯杨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就连再次望向冥君时的模样也有些迟疑。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7章 倒是一旁的徐玉衡笑着道:“师兄,若是不舍也没关系,我与剑是一体, 也能陪着师兄。” “不,我要你活着。”听着徐玉衡的话,栗伯杨坚决的说道,握紧了徐玉衡的手搁在了胸口道:“我要你生生世世做人,不想你做嗜血的剑灵,况且,我做不到忘恩遗爱,此前已经害死了那么多师兄弟,我该赔罪的。” “师兄……”徐玉衡有些不舍没课栗伯杨却是神色坚决的将剑双手奉给了冥君,伏首行礼道: “我愿舍剑换玉衡为人,为师兄弟恕罪,不再要这七绝剑了。” 冥君朝着柏溪递了个眼色,柏溪连忙将剑拿了过来,冥君这才道:“这七绝剑法本就有违人道,舍弃了他对你好,十六年后,本君送他上昆仑。” 听到冥君的承诺,栗伯杨连忙朝着冥君重重的叩首叩拜,唯有徐玉衡,不舍的望着栗伯杨,拽紧了他的衣袖: “师兄……” “小哭包,不是答应师兄不哭了?”栗伯杨起身望着徐玉衡,如释重负的笑着,伸手失去徐玉衡脸上的泪痕。 “我舍不得师兄,我怕把师兄忘了。”徐玉衡也顾不得此处还有别人在,顺势便扑进了栗伯杨的怀里。 “无妨,师兄记得你就好,只要师兄记得你就好。”栗伯杨安抚着徐玉衡。 冥君与柏溪相视一眼,随即搀扶着冥君起身道:“既然如此,本君便带着他回冥府了。” 栗伯杨依依不舍的看着徐玉衡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面前,眼中满含热泪,知道徐玉衡彻底在眼前消失,栗伯杨才深深地埋下了头,隐隐的啜泣着。 此一分别十六年,十六年不知身在何处,十六年不知温饱康健,十六年不能再见面…… 只愿重复时,他是翩翩少年郎,而自己,能有护他周全的能力。 柏溪带着剑扶着冥君离开了昆仑紫青宫,因着是为柏溪受的伤,所以柏溪伺候的也是格外小心,搀扶着冥君,不过一半的路程,柏溪就让冥君休息的三次,生怕他的伤加重。 “本君虽然受伤了,但不至于这么较弱吧。”坐在树下歇息的冥君看着眼前忙碌着找来树叶为他纳凉的柏溪,唇角略扬,眼神中也透露着得逞的笑意。 “你是冥府之主,你是为我受伤的,我不把你伺候好了,十殿阎罗不把皮给我扒了,冥府的摆渡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给我淹死。”柏溪举着手里的树叶子给冥君遮阴,左右调整着步伐。 冥君侧首望着逆光而站的柏溪:“你呢?你是不是很紧张本君。” 柏溪点点头:“我当然紧张了,你可是为我受的伤。” 冥君视线一瞬不瞬望着柏溪,唇角微扬:“那本君救了你,你是否要报答本君呢?” “怎么说?”柏溪有些纳闷儿。 “本君为你受伤了,洛风去了修罗界,此刻长生殿无人伺候,不妨,你来。”冥君虽说语气轻缓,可到底是带着命令的语气在。 柏溪想拒绝,可一想到冥君是为自己受的伤,良心也有些不安。 那黑衣人是运足了力气击来的一掌,冥君想都没想便上前来将他护住,生生地替他受了那一掌,如今冥君要他去长生殿伺候,倒也不过分。 如此一想,柏溪便也同意了,点头应下。 冥君唇边的笑意倒是愈发的意味深长了,只说了一声歇好了,便由着柏溪将他搀扶起来,回去了黄泉客栈,将冥君送回了长生殿。 而柏溪也按照冥君的指示,将徐玉衡从七绝剑中引渡出来,因着七绝剑是受了徐玉衡的血而觉醒,此刻要将他们剥离开来,实则是有些难度的,稍微一不注意,徐玉衡便会烟消云散。 就在柏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这把七绝剑抽干的时候,忽然觉得从后背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紧接着,一股暖流便从后背传遍四肢百骸,再到七绝剑上,终于,徐玉衡这才脱离了七绝剑,站到了柏溪与冥君的面前。 “多谢冥君与柏溪大人的救命之恩。”徐玉衡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连忙伏地叩首答谢。 柏溪用力此刻已经是毫无力气了,只是望着徐玉衡笑道:“要谢,只谢冥君就好。” 徐玉衡再次朝着冥君叩首答谢,柏溪回首看着冥君,忽然有一种错觉,自己此刻才是受伤的人,而冥君什么事都没有。 送走了徐玉衡,这长生殿便只有柏溪与冥君两个人,而柏溪因为太累,直接便在大殿的地上睡着了,等冥君嘱咐完摆渡人一些相应事宜回来后,柏溪依旧睡的很舒坦了。 冥君站在柏溪的面前,无奈摇头叹息一声,这才弯腰将柏溪抱进怀里。 柏溪倒是听话,顺势便公勾住了冥君的脖颈靠进怀中:“长风……” 柏溪喃喃一句,倒是让冥君脚步一顿,垂眸看着怀中的柏溪,神色复杂,不过一瞬,便迈开步伐,抱着柏溪往寝殿而去。 睡着后的柏溪美艳极了,他的眼睫较一般男子都长,此刻合上双眸,眼睫便格外的漂亮,眉如墨,与眉间的彼岸花胎记也是相得益彰。 冥君便坐在床边,凝望着睡梦中的柏溪,眼神中更多的却是疼惜。 他此前去了少阳宫,自然也知道了五百多年前的事了。 聂长风将柏溪从赌坊里救出来时,失手杀了人,神原本就是不能插手人间的事,若冥君是托生历劫还好,然而他却不是,只是变换了样貌前去与柏溪赴约。 故而他杀人之后,天界便要诏回冥君,东华帝君为了保护弟弟,便先一步找到了他们,与冥君说了天界之事。 冥君舍不下柏溪,便将他托付给了东华,并且留下了一封书信与一支金哨子,书信上写的是如何找到黄泉客栈,与金哨子的作用。 他原想着有了这两样东西,柏溪只要在黄泉客栈等着他回来就好。 却不想天界罚了冥君两百年的鞭刑,而东华却带着书信与金哨子回了少阳宫,将柏溪一人留下。 若非天界的人说他不受两百年的鞭刑,那么责罚便会降到柏溪的身上,冥君早冲出了雷泽池,哪会规规矩矩的在那处受刑,直到两百年鞭刑满,他重伤昏迷,东华将他接回了少阳宫。 东华为他尽兴医治,可昏迷中的冥君却总是唤着柏溪的名字,这让东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神之所以公平,是因为他们无情无爱,爱这种东西,会让神堕落,天界有多少神是因为眷恋人间的情爱而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他不能让冥君也变得那么不堪。 恰好天界有人为了断绝神与人之间的情爱,配置出了忘情水,却无一人尝试见其功效,故此便与洛风商量着,在冥君养伤期间,将忘情水为他服下。 至于那封书信,早就被东华销毁了,唯有那支金哨子,便还给了冥君。 毕竟两百多年过去了,冥君又服用了忘情水,待他养好伤,人间的那个凡夫俗子早就轮回好几世了,冥君自然也不会记得他,便也放心了。 果真如东华所想,冥君醒来后便将柏溪忘得一干二净,而他与洛风也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让冥君深信不疑。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忘情水能让人忘情,却不能让人忘恩。 冥君是忘记了柏溪,却始终记得明月,与他有约的明月。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8章 冥君执起柏溪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掌心,拇指珍爱般的摸索着手背,眼神也格外的温柔,唇边的幅度一刻也不曾消散: “什么神人不能相恋,如今在我冥府,我便是主,看谁还能阻止我们,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人伤害你了。” 冥君像个小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握着柏溪的手,眼中更多的也是心满意足。 就算有忘情水又如何,该动的情一样会动,不该忘的人,一样会再次记起来,怕是有了冥君这个先例,天界的忘情水只怕又得重新配过了。 第69章 妖王娶亲[1] 柏溪醒来时, 冥君正在殿中打坐修行, 而柏溪也觉得自己通体舒畅, 神智清明,从来不曾这般清醒过。 不过眼前这熟悉的寝殿,好似冥君的寝殿, 这么一想,柏溪立时惊讶不少,忽的想起冥君为自己受伤,而自己是来长生殿照顾他的, 却不想最后竟然是让冥君来照看他。 “醒了?”冥君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柏溪一愣, 连忙心虚的应了一声后, 便掀被子下了床, 小心翼翼的走到冥君身边, 有些不好意是挠挠头道: “还请冥君恕罪, 我非有意的……” 冥君睁开双眸,唇边带着一丝微笑, 侧首看着身边站着的:“分明是你来照顾我的,如今,却是要我抱你上床,着实说不过去。” 听得冥君如此说,语气中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这让柏溪安心不少,连忙狗腿般的蹲下给冥君捶背捏肩:“冥君可有好些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打扫的, 可以吩咐我做。” 冥君对于柏溪的捏肩捶背很是受用,笑着回答:“也没什么要你做的,那把七绝剑也被本君封印沉入了忘川河,此时的长生殿,无事可做。” 柏溪继续给冥君捏肩捶背,可一想到无事可做也不好,说是来伺候冥君的,可什么事都不干,也说不过去。 “你在想什么?”冥君拽着柏溪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凝视着他。 柏溪对上冥君那幽深的双眸,愣了愣,随即道:“我在想怎么才能算照顾冥君,洛风从前,都怎么做啊?” “就在殿外候着,做信使。”冥君望着柏溪的双眸,认真的说道:“阿溪,你与他不同,你可以在长生殿中随意出入。” “可以么?”柏溪有些开心,连忙盘腿在冥君的面前坐下:“这样的话,那我可以外出买些人间的东西回来供冥君赏玩,好不好?” 冥君望着柏溪的笑脸,许久才道:“你与我,说说和长风的事吧。” 柏溪渐渐敛起笑容,别过脸:“为何冥君总让我说这个。” “我想听。”冥君回答的言简意赅,柏溪垂首沉默着,冥君也不催着他,可他态度坚决,偏要柏溪再说一次他与长风的事。 柏溪叹息一声,抬首想要征询冥君能否不说,可是在看到冥君坚定的眼神时,柏溪叹息一声,这才缓缓开口:“长风他模样好,性子好,他待我更是好,有耐心,他教我识字,念书,习武……” 与上一次不同,此前柏溪说那些与长风的事时,是伴着难受的,脑海中想着的全是东华帝君当日说的那些话。 以至于说起有些亲密的事来,总有些让觉得有锥心之感,可如今再次面对冥君,说着那些话时,心里虽还有些疼,可到底释然了许多,且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中不是此前在黄泉客栈遇见的东华帝君,仿佛眼前的冥君才是长风。 他们望着自己的眼神是一样的深邃幽深,面对自己时的神情也是极为相似。 有那么一瞬,柏溪觉得眼前的冥君似乎就是长风…… 柏溪将自己与长风从相遇到分别的事再次一一说给了冥君听,胸口的那颗心脏也在砰砰跳着,有些异样。 冥君在听完柏溪讲述的那些事时,有些他能回忆起来,有些却只能靠着他所说的来想象,随即伸手勾起柏溪的下颚,凑近道: “你说长风第一次亲你时,你很欢喜,他是怎么亲你的?这样?” 冥君勾过柏溪的下颚刚要凑近,柏溪便立即别过脸躲开了:“冥君,这样不好……” “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冥君欺身上前,勾住柏溪的下颌,根本不给柏溪逃脱的时间,凑近吻上。 柏溪的嘴唇温润,软软的,甚至还有些甜丝丝的味道,冥君一尝便上了瘾,将柏溪的唇瓣一直含住蹂躏着,柏溪伸手想要推开,奈何根本不敌冥君,越是抗拒,便越是让冥君不愿松开,将他按到在地上。 也不知是怎的,一向稳得住的冥君此刻竟然格外失态。 他分明就知道柏溪说的长风就是他,可他在柏溪的眼里却只能看到长风,看不到自己。 他在吃醋,吃自己的醋…… 柏溪似乎知道自己越是挣扎,冥君便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放弃了挣扎,直到冥君觉得万事了,才将他松开。 “本君待你如何?”冥君对上柏溪那双冷淡的双眸,冷静的问道。 “待我好,冥君待我很好。”柏溪由衷的说着。 冥君为了他能不顾自己的安危替他挡下君霆的那一掌,冥君可以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冥君可以为他免去罪责,修缮黄泉客栈,冥君可以为他有求必应…… 如此种种,柏溪不是忘恩的人,他如何能不记得。 “那本君要你爱我。”冥君钳制住柏溪的下颌,命令着。 “什么?”柏溪听着这话,不免有些惊讶。 “本君要你爱我,像爱着长风那样,爱我。”冥君的拇指摩挲过柏溪红肿的唇瓣,命令着。 柏溪甚是惊讶,也格外的不解,冥君是何等人物,他可是盘古后人,上古神祇,历经了万万年的一个神,竟然要自己爱他? 就像上一世的明月对他说的话一样,要他爱他。 “冥君与长风不同……”柏溪想要解释,可一开口,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方才他已经将冥君当做了长风。 柏溪的心里其实有一种期待,若是冥君便是长风该多好,他待自己那样好,就像长风对待自己一样,不求回报,况且自己的前世是爱他的,若是冥君是长风,这样一份情,他是无法拒绝的,可是…… “你还爱着东华?舍不下他?”冥君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多此一举,什么为了让柏溪放下执念,便让东华扮作长风去刺激柏溪,现在他就算想解释,也只怕会适得其反。 “不,我不爱他。”柏溪连忙解释着。 虽然柏溪觉得长风是东华帝君历劫时的一个身份,与自己相爱了,可他怎么都无法将长风和高冷的东华帝君相结合。 东华帝君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苟言笑,可偏偏他却是长风,这样柏溪也难受之极。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89章 “那为何不肯爱我?”冥君再次问道:“我,还不如长风?” “不是……”柏溪连忙摇头:“冥君与长风都待我好,虽然长风是东华帝君,可我不爱他,我只是觉得,我若轻易爱上你,会对不起长风,即便是他说出那些狠绝的话来,我依旧无法恨他。” 冥君听着柏溪的话,终究是长叹一声,轻抚着柏溪的额头,埋在了他的肩头。 虽然他明确了柏溪对他的情分,心里多少有些宽慰,可到底如今长风那个身份不能用了,他又舍不得强迫柏溪,此刻只能苦了自己。 人间有句话说的正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是如此了…… “陪本君去浩清池吧,本君想沐浴。”许久,冥君才开口说道。 柏溪轻应一声,随即推了推:“那……那你起来啊。” 冥君可不想起来,此刻将柏溪压在身下的感觉真是爽快,虽然不能表明身份相认,可能够这样抱着他,也是好事。 “本君再抱抱你。”冥君开口道。 柏溪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得由着冥君,谁让他是为了自己受伤呢。 谁让柏溪在听到冥君说,让自己爱他的时候,自己确实心动了呢? 不妨就舍下长风,试着去爱冥君? 冥君待他那样好,如此情深意重,他是真的不能辜负? 可就是因为如此,柏溪却也不想将冥君当做了长风的替身,这对冥君不公平。 “你要知道,在冥府,本君才是主,明白么?”忽的,冥君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柏溪有些不明所以,可冥君便立时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复杂。 随后,冥君便勾着柏溪的手一道出了寝殿,直往浩清池而去。 烟雾缭绕的浩清池旁,四面透风的凉亭挂着纱幔,被清风吹起,亭中的矮几上,一壶酒,两只酒杯,摆放的整整齐齐。 柏溪伺候着冥君宽衣,顺势将衣裳抱在自己怀里,看着冥君那结实的胸膛,柏溪只觉得脸上的温度渐渐高升。 摘下了发簪的发髻散在冥君的身后,遮住了紧实的后背,冥君迈步走下太近,踏进浩清池中,盘腿坐下,打坐运气。 浩清池的池水是天然的温泉,冥君前来浩清池并非是为了沐浴,而是为了修行,尤其是在温水之中,对于此前受的伤也是大有益处。 柏溪坐在亭中,瞧着那渐渐隐匿在烟雾中的冥君,忽的想起当年的长盛宴上,他误打误撞入了长生殿,第一次见冥君便是在这里。 一想到当日的情形,柏溪便不由的勾唇笑着。 当时的冥君气势凛冽,哪像现在这样平易近人呢? 柏溪想着,见到冥君从烟雾中站了起来,连忙抱着新衣服出了凉亭,站到台阶前等着冥君。 冥君周身的烟雾渐渐散去,湿漉漉的头发垂在后背,柏溪刚唤了一声,便瞧见了冥君后腰上,被湿发遮住若隐若现的红色彼岸花印记。 那鲜红似血的颜色,格外夺目。 柏溪惊讶至极,一颗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不管不顾的跳下浩清池,伸手拨开了冥君的湿发,将那印记瞧了个真切。 如此熟悉的印记…… 是他找了五百年的印记…… 如今竟然在冥君的身上出现…… 第70章 妖王娶亲[2] 柏溪原本平复的心, 此刻被眼前冥君后腰上的印记再次翻腾起风浪来。 他执着了五百多年的长风, 在东华帝君一番话后释怀, 可没想到如今却又出现了,而自己还在纠结什么和冥君在一起会对不起长风。 却不想长风与冥君竟然是同一个人…… 冥君似乎也察觉到了柏溪的不对劲,连忙捉住了柏溪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 可当他抬眸望着自己的时候,却被他通红的双眸,震的心口一窒,脸色阴郁: “怎么了?” “聂长风……”柏溪自嘲的喊了一声。 冥君的手微顿, 躲开了柏溪那直勾勾的视线, 却依旧被柏溪捏住下颌扳回了正脸, 与他对视着: “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冥君对上柏溪的双眸, 认真的回答着。 “那为什么东华帝君会自称是长风, 为什么他会对我说出那些话?”柏溪丝毫不避让冥君的视线, 直勾勾的盯着。 这样直逼内心的质问让冥君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曾让他说那样话,若非是他, 我也不会想起,我才是长风。” “这么解释有意义么?”被长风的抛弃,以及当初东华帝君的那些话此刻也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种屈辱感犹如潮汐一般将他包围着,由不得他有一丝后退的机会。 他便是那么不要脸面的人,真正是应了东华帝君的那句话了。 “身为神,便能如此戏耍一个凡人的感情么?就算你是冥府之主, 便能视我为所有物,任由你摆布不成?”热泪滚落柏溪的眼眶,瞧的冥君心头一紧: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柏溪含泪笑着问道:“你说你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是长风,为什么还要东华帝君来冒充,既然你想让我对长风死心,自己来开口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借他人之口来告诉我。” “这五百年,我并不在冥府……”冥君刚要开口解释,便被柏溪将话头抢了过去: “当然了,这五百年我在冥府,你既然不愿见到我,又怎么会出现?不然,怎么过了五百你你才突然出现,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来接近我,看我的笑话。” 此刻的冥君,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柏溪才会选择原谅。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90章 柏溪望着哑口无言的冥君,心底的悲戚与怒意更是油然而生,将手中捧着的衣裳塞进冥君的怀里后,转身便离开了浩清池,出了长生殿。 等到冥君追出长生殿,前去黄泉客栈的时候,却听到倾玉说柏溪一脸阴沉的出了黄泉客栈,他们喊他也没听见。 冥君这才觉得大事不妙,追出了黄泉客栈,却怎么都找不到柏溪的影子。 万妖岭的山顶上,冷风撩起了他散在身后的黑发,一身红衣,倒是与身边白衣白发的雪牙成了鲜明的对比。 雪牙一副含笑的模样抱臂看着他,又凑近看着柏溪那双隐含着怒气的双眸,笑意愈发的浓了:“阿溪找到长风了,难道不高兴么?” 柏溪抬眸望着雪牙,看着他那笑盈盈的模样,心情也好了不少:“是找到长风了,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若是从前,我会很开心,可是先……” “从前跟现在有什么不同么?只要阿溪找到了长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生气啊。”雪牙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不由的皱了眉。 柏溪看着雪牙那副乖巧的模样,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雪牙总是能宽我的心。”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阿溪啊。”雪牙笑着将柏溪拥进自己的怀里:“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背叛你,我会永远喜欢你,永远都支持你。” 柏溪靠在雪牙怀中的身体有些僵硬,又听着他那些似晃似乎告白的话,渐渐地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雪牙,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来。” “我也很高兴认识阿溪。”雪牙轻抚着柏溪的黑发,即便是语气满是喜气,可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地敛起,就连眼神也格外的阴郁,抱着柏溪的手也略微紧了些: “阿溪,你说过你信我的,是不是?” 雪牙忽的没来由的一句,让柏溪有些诧异,却还是义无返顾的点了点头:“我信你。” “阿溪。”雪牙有些不舍的将柏溪抱的更紧了些,这让柏溪觉得有些反常,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君上。” 忽然出现的云不知朝着雪牙行礼,雪牙这才将柏溪松开,有些疑惑道:“我不是说了,我要陪阿溪在这里待会儿?” “君上,怕是不行了,冥府帝君来了,说要见柏溪大人。”云不知的视线落在柏溪的身上,连忙回答着。 柏溪有些惊讶,连忙望着雪牙,随即道:“我还不想见他。” “你听见了,去回了冥君,就是阿溪不在沉渊。”雪牙也冷了脸色,拂袖说道。 云不知望着雪牙愣了愣,随即才行礼退去,倒是雪牙,笑意再次在脸上荡漾开来,伸手揉了揉柏溪的脸颊:“你瞧瞧,他来接你了。” “不过都是假的罢了,我所等待是假的,我所执念的是假的,我想答应的还是假的。”柏溪苦笑:“雪牙,活着的时候,世人视我为灾星,孤立我,嘲笑我,就连父母都不愿意爱我,是他教会了我更多东西,可结果呢……” “或许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雪牙扶着柏溪的肩膀认真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站在阿溪这边,阿溪说的都对,谁要欺负阿溪,我就对付谁,管他是冥君还是神,我都不怕。” 雪牙那认真且诚挚的模样让柏溪不由的笑出来声,先前的不愉快也是一扫而光,柏溪用力的点头,算是回应了雪牙的话。 “走吧,咱们回去。”雪牙握上柏溪的手掌,拉着他回到了沉渊,而迎接他们的依旧是云不知,至于他说的冥君,根本没有看到人影。 “君上,冥府帝君说了,柏溪大人在沉渊暂住的这段时日打扰了,若是日后君上又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一定帮忙。”云不知跟在雪牙的身后,恭恭敬敬的说着。 雪牙听着云不知的话,不由笑了笑:“阿溪是我喜欢的人,他住在沉渊我很乐意,什么叫打扰了,真拿自己不当阿溪的外人了。” 一旁的柏溪听到雪牙这么说,不由掩唇一笑,略有些得意,果然还是那个雪牙。 雪牙也不再理会云不知,只是拉着柏溪便回去了房间,眺望着远山瀑布,听着山涧的鸟鸣,倒是格外的自在,就连休息的时候也格外惬意,一觉睡醒了,便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翌日醒来的柏溪在沉渊中行走着,只是随处可见的地方皆挂上了红纱,沉渊的小妖们似乎也没瞧见柏溪这个人,只是各忙各的,好像沉渊即将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一般。 忽的,柏溪只觉得身后一阵阴风吹过,待他回转身时,却瞧见了身着紫衣的魔族公主君青鸾,手握弯刀,朝着他劈了过来。 柏溪连连后退,随后才亮出白泽剑,挡下君青鸾的弯刀,可君青鸾却是用处了十成的力气,似乎是想要将柏溪置于死地: “冥府中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封印我大哥,还破我暗幽台,忍无可忍!” 君青鸾收回弯刀,再次朝着柏溪劈了过去,可因为君霆与君不夜的娇惯,君青鸾虽然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可到底是比不过柏溪靠着修炼上来的。 柏溪自然也知道这个公主只是个花架子,故而也只是防守,不做攻击。 直到雪牙出现,掌风击溃了君青鸾手中的刀,而她也受波及摔倒在地后,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都答应娶我了,为什么还要处处帮着他!他是我们魔族的大仇人!” “可他却是我妖族的大恩人,你是魔族的公主,却也即将是我万妖岭的妖后,理应处处为万妖岭着想,而不是魔族。”雪牙也是一改了往日那温暖笑意的模样,脸色阴郁沉静。 只是回头看了云不知一眼,云不知便立即会意,将那个吵闹不休的魔族公主君青鸾带走了。 “让你看笑话了。”雪牙望着柏溪时,虽是笑着的,可脸色总归是有些不自在。 柏溪只当是方才君青鸾出手,雪牙觉得过意不去,连忙笑道:“没事,魔族与冥府的确有些恩怨……” 一提起魔族,柏溪便想到当日在昆仑紫青宫时,冥君被那托生转世的君霆所伤,魔族的前任圣君已然出现,也不知道这暗幽台会在何时卷土重来。 “倒是不知道雪牙跟她大婚,我竟然什么都没准备。”柏溪连忙岔开话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雪牙望着柏溪,欲言又止,片刻过后才道:“无妨,阿溪在就好。” 第71章 妖王娶亲[3] 万妖岭妖王与魔族公主的婚事在沉渊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倒是衬得柏溪像个闲人了, 虽然想出力为雪牙布置一下成亲的地方, 可在万妖岭他到底是客人,也不曾让他插手。 不过,分明就是与魔族公主结婚, 可这魔族的人却一个影子都没见到。 按道理说,即便是暗幽台覆灭,他们也不至于一个人都不出现在君青鸾的婚礼上,况且魔族的前任圣君已然有重生的机会, 自己的亲妹子成亲, 也应该前来相贺才对。 回到房间的柏溪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而此次他前来沉渊之后所见到的雪牙, 虽然表面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柏溪还是隐隐觉得雪牙有些不对劲。 此前在九幽城开始, 雪牙就不对劲了, 他总是在问柏溪信不信他,似乎对于雪牙来说, 柏溪的信任很重要一样,对于雪牙的改变,虽然柏溪在怀疑,却始终想不明白缘由。 而且从那日与君青鸾交手时,被雪牙化解了之后,便再也没机会见他了。 “柏溪大人。”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91章 正当柏溪还在愁如何找雪牙的时候,云不知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只要雪牙不在,恭敬有余的云不知也立时恢复到他清冷孤傲的模样,白发及腰散开着,就连白衣也格外飘逸,他矗立在门口,轻声唤道。 柏溪回头看着他,有些不解:“云护法,我正要去找你呢,雪牙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云不知颔首答道:“我此来便是要告知柏溪大人,君上说,明日便是婚期,魔族的人届时也会出现,所以他也想见见柏溪大人,安排一下明日的事。” “是吗,那我这就去找他。”一听到雪牙要见自己,柏溪连忙迈步就要朝着雪牙的寝殿走去,却被云不知一把拽住拉了回来: “此处是沉渊,还请柏溪大人略守我们的规矩,原本妖族的婚礼是不让外人参加的,留下你已经算是破例了,若是让未来的妖后知道君上见你了,只怕又是不小的干戈,所以君上让我告知柏溪大人,酉时过后,万妖岭的魔灵谷相见,还请柏溪大人不要失约。”云不知清冷的模样,加上此刻的话,显得格外的疏离。 柏溪想着此刻是在沉渊,便也答应了,想着酉时过后去魔灵谷见雪牙。 只是在云不知转身走的那一刻起,柏溪的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虽然他知道在沉渊不会有人对自己怎么样,可眼下是妖族与魔族的联姻婚礼,他便不得不多想。 不由的,冥君的模样立时闯进了柏溪的脑海中,他也下意识的摸上了脖子里的那支金哨子。 此前柏溪的确是气极了,才会不辞而别前来沉渊,原本想等着冷静下来再回去的,可又遇上了雪牙大婚的事。 他怎么说与雪牙也算是好朋友,雪牙为他重伤他不曾在身边照料,如今他要大婚,他觉得应该留下来祝福他们的。 柏溪这么想着,终究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金哨子。 酉时过后的魔灵谷,听着远处的水声,脚下的落叶也因为被踩上而发出清脆的声响,柏溪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向了魔灵谷。 “雪牙,雪牙。”柏溪喊了两声,却依旧无人回应。 忽的,柏溪刚刚迈出一步,便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柏溪立即顿足,却发现黑影消失在了眼前,不过等到他再看的时候,却发现溪边躺着一个人。 紫衣黑发手握银刀的君青鸾便躺在了溪边,丝毫没有动弹的迹象。 柏溪有些惊讶,连忙上前去查探,却发现君青鸾不过是在他刚接近两步,便化作了原形,一只鸾鸟,只不过丝毫没有生气。 “怎么会这样?”柏溪立马驻足,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出现在魔灵谷肯定是中了圈套了,只是他一心想要知道雪牙的事,便没有细想,如今看到君青鸾化作了原形躺在溪边,而此处就只有他一人,便是怎么都说不清的了。 柏溪转身便想离开,可隐约间,空气中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不是妖族的味道,也不是魔族之人的味道,反而像是人。 一个有修行法术的人。 “柏溪大人,好久不见啊。”熟悉的声音,是那日在昆仑紫青宫中,重伤了冥君的君霆。 柏溪立马亮出了白泽剑,以戒备之姿面对眼前头戴黑纱的君霆,眉头一蹙:“你杀了君青鸾!” “她不是你杀的么?”君霆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柏溪便立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握紧了白泽剑便朝着君霆攻击了过去,君霆也不过是侧身躲开,一丝嘲讽的笑意从斗笠中传来出来: “以金鸿的能力与我一战,都只能打个平手,就凭你也想跟我斗。” 君霆的语气虽是讥讽,可到底是带着几分狠戾,与柏溪交手时丝毫不见手软。 就在柏溪不敌君霆,险些中招的时候,被金哨子所召唤过来的冥君将柏溪从君霆的手中救下,也不多做解释,只带着柏溪便闯出了万妖岭。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杀人。”回到黄泉客栈之后,柏溪便立马甩开了冥君的手,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冥君望着柏溪,又朝着客栈外头望了去,黑压压的云层渐渐地朝着黄泉客栈袭击而来,却因为冥君的结界受阻,而不得不退守在外。 “他们攻过来了?”柏溪有些惊讶:“我没有杀人。” “此时,你杀没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君青鸾死了,只有你在她身边。”冥君望着柏溪,眸色幽深,就连呼吸也略微有些阴沉。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只是这一次,他要搭上的是整个冥府。 若是冥府覆灭,那么人间便会大乱,魔族的人便会趁机占领人间,届时,女娲与上古众神所创造的人皆会毁于一旦,人间便是烈火炼狱。 “可是我没杀人,我出去跟他们说清楚。”柏溪看着冥君那阴郁的模样,以为他是不信自己,转身便要冲出黄泉客栈,却被冥君一把死死地拽住: “他们要的是一个进攻冥府的借口,至于君青鸾是谁杀的,根本不重要,你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他们可以进攻冥府的借口,明白么?” 柏溪被冥君的解释唬住了,就连倾玉也一时之间都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回答。 柏溪回想着在万妖岭的种种,他的确是气不过冥君诓骗他而出走,天大地大,他唯一能想到的,便只有雪牙。而雪牙也是对他极好的,他不相信雪牙会设计害他。 而且万妖岭与魔族为何会联手,甚至不惜牺牲魔族的公主…… 有了此前冥君的解释,柏溪恍惚有些明白了,若是旁人的死,肯定无法极其魔族所有人的仇恨,唯有他们的公主,而为什么选择在雪牙成亲前夕,怕就是想以此来联合妖族。 而雪牙为何愿意联手魔族的人,怕是其中另有隐情。 “我去找雪牙……”柏溪连忙说道,对于雪牙,他还抱有一线生机:“他不会骗我的。”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妖王了,你以为你吹响了金哨子,我为什么能立马赶到,那是因为我一直没有离开万妖岭。”冥君紧紧地拽着柏溪的手腕,看着柏溪的神色也格外的凝重: “你不愿见我,可我却不能弃你于不顾,你明白么?” 这样温柔的声音,听得柏溪心头一颤,热泪也涌上了眼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竟然给冥府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他昂首不让眼泪流下来,随即开口道: “既是如此,他们认为君青鸾是我杀,便我将我交出去吧,我不能连累冥府。” “你是我的人,若我连你都护不住,谈何护冥府。”冥君看着柏溪的柏溪,没来由的有些心疼,柏溪跟他不一样,他是上古神祇,而柏溪不是。 冥君能够事事洞悉,而柏溪不行。 所以柏溪会犯错,而冥君不会。 柏溪望着冥君,刚要开口,却又被冥君抢先一步开口道:“即便没有你,他们也会有其他的借口来进攻冥府,因为君霆回来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报复我了。” “那如今我们怎么办?”柏溪连忙问道。 “不怕,冥府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他有事,毕竟我是冥府帝君,这个名头,不是白来的。”冥君拍了拍柏溪的肩头,安抚着柏溪自责不已的心。 随后,冥君便从袖中取出了一方印章,转身交到了倾玉的手上,道: “倾玉,你带上月城与青云,前去长生殿,这客栈的正门前全是魔族与妖族的人,你们未必出的去,长生殿无涯阁有一方暗门,直通天界,你们拿着这枚印章去少阳宫找东华帝君,将这里的情形告诉他,顺便,再去通知四大仙门,魔族行动了,让他们守好人间。”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92章 “属下明白。”倾玉接过那重有千斤的印章,神色复杂,随后便领着月城与青云离开了客栈,过了黄泉之门。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冥君负手,一脸严肃的望着黄泉客栈外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是自信,更是胸有成竹。 第72章 黄泉一战[1] 黄泉客栈外头乌云密布, 黑压压的云层朝着客栈逼近, 却又无法冲破结界, 只得集结魔族与玩万妖岭的人马将黄泉客栈包围。 而冥府中所有摆渡人,皆在黄泉客栈的后院中待命,整整齐齐的候着, 皆是一副圆领的窄袖劲装长袍,手持兵刃,脸色凝重。 冥君坐在了以往柏溪坐的位置上,而身边取代洛风站着的, 也正是柏溪。 愁容满面, 更多的却是自责, 视线落在冥君的侧颜上, 也是不住的叹气。 “冥君。” 倾玉一声惊呼, 柏溪与冥君立马将视线投了过去。 只见着倾玉与月城搀扶着浑身是伤的白辞从后院走了出来, 他雪白的衣服上, 遍布血污,发丝散乱, 就连眼神也有些涣散。 而搀扶着他的倾玉此刻红着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白辞到冥君的面前。 “怎么回事。”柏溪看着白辞的模样,更是讶异之际,亲自上前将白辞扶住,看着他略微涣散的眼神,眼眶也莫名的红了: “白辞哥哥,白辞哥哥……” 柏溪轻声唤着, 白辞的眼睛终于动了动,小声喃喃道:“魔君回来了,告诉冥君……” 听着白辞的喃喃自语,柏溪急的不停的为他疗伤,然而白辞依旧恢复到了双眸涣散的模样,嘴里喃喃那两句话,似乎丝毫听不见柏溪的声音一般。 “冥君,白辞哥哥怎么了?”柏溪连忙转头向前来的冥君投去求助的目光。 冥君的眸光凝重,伸手执起了白辞的手腕把脉,眉头渐渐紧锁,随即问道:“你们在哪里发现他的?” “回冥君的话,属下带上冥君的信笺前去少阳宫找了东华帝君,而青云与月城分别去了四大仙门告知黄泉之事,却不想……”倾玉抱拳回答着冥君的问话,可话音未落,便已然落下了眼泪: “我们是在玉虚门发现白辞哥哥的,玉虚门满门被灭,血流成河……白辞哥哥当时是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的。” “白辞哥哥……”听着倾玉的话,柏溪竟然觉得难受至极,紧紧的抓住白辞的手,望向冥君:“冥君,白辞哥哥为什么会这样?” “摆渡人无魂,只有元神,他元神受创严重,怕是遭受过非人的待遇,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冥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与愤恨,转头却望向了客栈外头那黑压压的云层。 “能救么?冥君,我求你,救救他。”柏溪转身拽着冥君的手腕,双腿一软便跪在了他的面前: “白辞哥哥对我有恩,我不能弃他于不顾。” “阿溪……”柏溪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传来白辞的呼唤声。 柏溪心下一惊,连忙回头看着他,白辞恢复了些许的神识,一如从前般温柔的笑着:“我终于见到你了,阿溪,莫哭。” 靠在青云怀中的白辞笑着说道,抬手抚上柏溪的脸颊,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我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见见你,还有,玉虚门的君乾,是魔族圣君君霆的托生,他……他觉醒了,他还……灭了玉虚满门,以魂养体,法力大增。” “本君知道了。”听着白辞那虚弱的声音,冥君负手,敛起眼中的厉色,转身看着他。 白辞望着眼前的冥君,虚弱一笑,随即握紧了柏溪的手,热泪滚落眼眶,可唇边依旧带着笑意:“阿溪,莫哭,哥哥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白辞哥哥,白辞哥哥。”柏溪哽咽的呼唤着。 忽的,那停在柏溪脸上的手一空,紧接着,原本还在青云怀中的白辞,立时似被星火点燃了纸张,不过片刻便烟消云散了,丝毫不给柏溪一个好好道别的机会。 “哥哥……哥哥……”柏溪想要抓住什么似得,却怎么都抓不住,似乎刚才被倾玉就回来的,不过是一道幻影,白辞根本没有回来过。 柏溪伸手,白泽剑便在他手中显现,他握紧剑柄,起身便想要冲出黄泉客栈,与那魔君决一死战。 幸而冥君,将他拽回来,拥进自己的怀里。 “我要给哥哥报仇。”柏溪坚决的喊着,可冥君却是死死地将柏溪抱着,由不得他动弹: “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什么是时候,白辞哥哥已经没了……接下来难道还要等他们冲破客栈的结界,直捣冥府不成?”柏溪完全听不进去冥君的话,只是用力想要挣脱冥君,一心想要出去客栈,与君霆对决。 “此去不是报仇,是送死。”冥君用力将柏溪拽住:“昆仑紫青宫当日,是本君替你挡了君霆一掌,如今,他有玉虚门上百魂魄养体,法力比从前更甚,你如何能打得过他!” 柏溪被冥君劈头盖脸的指责一通,又瞧着客栈内此时一脸担忧望着的他的其他人,柏溪也逐渐冷静下来。 “那我们要怎么做,难不成,就这么坐以待毙?”柏溪望着冥君,终于冷静了下来。 “本君自有法子,只是这结界与客栈怕是保不住了。”冥君眼中对柏溪的担忧一纵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沉着冷静。 他是冥府之主,他是上古神祇,他就要有胜券在握的决心,若是连他都不能统筹大局,那冥府,便真的完了。 客栈外头的云层愈发的漆黑了,魔族与万妖岭的人似乎是倾巢而出,不知是为了冥府,还是为了捣毁冥府后,能够入侵人界。 “金鸿,当年无妄天一战,你封印了本尊的原身,如今这身子用的也还不错,怎么,不知何时能够出来,与本尊再战啊。”魔君君霆的声音自空中响起,带着邪魅。 君乾的声音原就如同山泉一般清亮,此刻带着些许的挑衅邪魅,倒是让人的心不由一惊。 冥君负手站在黄泉客栈前,与云端的君霆对视着。 那分明就是君乾的皮囊,如君却成了君霆的肉身。 “你到底还是让那孩子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冥君语气低沉,隐忍着怒意。 “爱而不得,便容易让他生出诸多邪念,而他的邪念,足够唤醒本尊,金鸿,你虽是冥君,上古神祇,可本尊不怕你。”君霆笑着,恣意张狂。 令柏溪惊讶的是,他身边站着的不是君不夜,而是白衣白发的少年,雪牙。 “雪牙!”柏溪轻唤出声,可云端上的雪牙模样清冷,根本不予回应,只是嗤笑,便不再理会。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93章 “我暗幽台伏兵百万,再联手万妖岭,你冥府区区摆渡人,如何能是我们的对手。”君霆振臂一挥,黑压压的云层便开始有了闪动,以作回应。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千年前本君能封印你一次,如今,本君亦能。”冥君的气势不弱,饶是站在低头,需要昂首望向云端,可冥君那足够撑起天地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减,反而愈发的大气磅礴,给了冥府所有人信心。 “笑话!你若是真封印的住本尊,如今便不会讨伐你冥府了。”君霆的神色陡转严厉,手中的关刀也随之指向了冥君:“天界让你统治了人间将近万年,金鸿,风水轮流转,你该让位了。” “那你也要有那个本事不成!”冥君回眸瞧了倾玉手中的那方印章,随即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再眨眼时冥君便已然跃上了云端,手持锁魂链,站到了君霆的对面。 云层翻涌,暗流涌动,不过片刻冥君便与君霆消失在了云端,看的柏溪心口一紧,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有了冥君的开端,万妖岭与魔族的人便齐齐朝着黄泉客栈而来,奈何结界厉害,他们根本攻不破。 如同万只蚁虫般的妖与魔族之人频频撞向结界,引得黄泉的地都跟着为之颤动,无论是哪个等级的摆渡人,此刻皆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紧随着冥君的步伐,冲出了黄泉客栈,与妖族和魔族的人厮杀开来。 喊杀声喊的通天彻地,短兵相接与惨叫声此起彼伏,混战一旦开了头,便只有一方灭方方能作罢。 摆渡人法力高深,一般小妖皆不是对手,自败的也快。 柏溪握紧了手中的白泽剑停在了雪牙的面前,一脸的不可置信,雪牙也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不再近前。 “你说过让我信你,便是让我这么信的么?”柏溪开口质问着,失去至亲的痛还不曾弥补,如今便要面对挚友的背叛,柏溪红着眼,却始终不肯落泪。 云不知见着柏溪与雪牙的对峙,也不管此刻是在跟谁交手,皆奋不顾身的飞跃而来,挡在了雪牙的面前,怒视着柏溪: “所有人都可以剑指君上,而你不行。” “云不知,这是我与阿溪的之间的事。”雪牙看着云不知怒色满面的样子,竟然开口斥责。 “君上!”云不知有些不解,可雪牙依旧越过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柏溪的面前,认真的看着他: “你信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我可曾动手?我可曾害过冥府中人一分?” 第73章 黄泉一战[2] 听着雪牙的话, 柏溪的眼神略微有些动容, 可握着剑柄的手却丝毫不曾松开: “既然如此, 你又何必要与魔族之人为伍,与我冥府为敌,甚至……甚至还让云不知来害我, 我没有杀君青鸾。” 雪牙望着眼前眼神略微动容的柏溪,忽的咧嘴一笑:“阿溪,我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若信我, 我便会开心很多, 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君上。”云不知望着雪牙的模样, 那终年不曾有过别的表情的脸上, 终于闪现出丝丝的裂痕, 一点点的崩散, 不解与心疼各半。 “云不知,按计划办事。”雪牙立即回首望着云不知, 神色凌厉坚决。 云不知望着雪牙半晌,又望向柏溪,随即飞身而起朝着混战的人马飞身而去,不过片刻,号角声响起,柏溪便见着原本还在与摆渡人交手的妖族的人马突然收了势,撤了回来。 君不夜满脸怒色的朝着云不知而去, 可云不知到底是这妖族万年的护法,功法自然不在君不夜之下。 只是这一切看在柏溪的眼里,更多的便是惊讶,再望向雪牙时,眼神也愈发发复杂了:“雪牙你……” “你信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雪牙笑着回答,是一种释然,也是一种解脱。 不过却在柏溪愣神的下一瞬便拽紧了柏溪的手腕,带着他一同消失在了云端,前去了无妄天。 柏溪有些惊讶,远远地便瞧见与君霆交手的冥君,那险象环生的交手,看的柏溪心头一紧。 他从来不知道冥君的法力有多高深,他更不知道所谓的魔族圣君君霆的法力又是如何震慑人心,两个势均力敌的人交手,每一招都是置对方于死地。 冥君每伤一次,柏溪的心便疼上一分,恨不得此刻便与冥君一道对付君霆。 只是他不能,因为他法力不够,他的出现只会成为冥君的负担。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柏溪有些不解的问道。 雪牙侧首看着柏溪,勾唇一笑:“你爱着冥君,自然不能看他涉嫌,我喜欢你,自然也不愿意让你担忧。” “什么意思?”柏溪有些听不明白。 “阿溪,我的护心鳞在你身上,便是将我蛟龙族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日后万妖岭听你调遣,你便是万妖岭新的王。”雪牙执起柏溪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柏溪更是不解,却只是觉得胸口有些热,那种灼烧的痛觉,使得他有些站不住脚。 “阿溪,万妖岭就交给你了。”雪牙嘱咐着,他的眼中满是不舍,他直直的望着柏溪,想要将柏溪的模样永永远远的刻在心里。 “雪牙,你要做什么?”柏溪紧握着雪牙的手,有些害怕的唤道。 雪牙的笑容从来都是最纯真的,可如今,却是掺杂了更多的不舍,他握着柏溪的双手,不停的摩挲着他的手背,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舍不得。 “雪牙。”柏溪轻缓了一声,可雪牙却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将他推开,手中紧握着自己的兵器,飞身上前,与冥君站到一起,对付着魔君君霆。 对于突如其来的对手,君霆也是不曾意料到的,虽然有些诧异,却依旧对付着眼前的两人: “妖王的心胸可真是宽广,竟然能与冥府联手,你不怕死么?” 君霆语气中满是浓浓的威胁意味,他手中的长剑,差了一分便刺中了雪牙的胸口,好在冥君出手相助,才不至于让雪牙受伤。 “我只是不愿意自己喜欢的人受难罢了,我虽为妖,却不像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杀。”雪牙根本不惧君霆,反而异常的镇定从容,似乎心里的东西放下了一般。 “既然如此,便休怪我不给你留下这条残命了。”君霆发了狠,逼向雪牙的招招试试皆是狠辣至极。 就连冥君竟然也有些束手无策。 君霆以上百的魂魄养体,又借着君乾的身体修炼了各种邪术,如今的魔君,比千年前的魔君还要厉害许多。 三人的混战,看的柏溪是焦急万分,手中握着白泽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前去帮忙。 “雪牙!”柏溪惊呼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君霆将长剑刺入了雪牙的身体。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94章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上的白衣。 而此刻的魔君却不知为何愣了一下,雪牙见状,连忙握住的君霆的手腕,将他手中的剑贯穿了自己整个身体,他忍着痛,转头望着柏溪,唤道: “阿溪,就现在,刺他!” 柏溪连忙回神,握紧手中的白泽剑,运足了法力飞身而去,从君霆的身体里贯穿而过,而此刻的冥君便立即运足了法力,唤出了浮屠业火,朝着还在挣扎的君霆攻击而去。 浮屠业火是从十八层地狱而提炼的烈火,专门吞噬元神魂魄,故而冥君从不擅用。 此刻浮屠业火一出,便将一动也不能动的君霆包裹住,不过片刻便是灰飞烟灭,不留丝毫的痕迹。 “雪牙。”柏溪收起长剑,惊呼着朝倒下的雪牙而去,将他抱进怀中:“你是妖王,你不会死的,雪牙。” 雪牙满是鲜血的嘴微微裂开,熠熠眸光饱含深情,他望着柏溪,又望向冥君:“金鸿……阿溪就……交给你照顾了。” “冥君,冥君,救救雪牙。”一听到雪牙轻唤冥君,柏溪便一如见到救星一般,连忙恳求着冥君。 冥君神色阴郁,连忙盘腿坐下,运足气力为雪牙疗伤,可不过片刻,就连冥君也引发内伤吐血。 柏溪见状,连忙在冥君身后盘腿坐下,运气为冥君助力,然而,依旧于事无补。 “君上。”忽然出现的云不知惊呼着,见着快要倒下的雪牙,连忙将他接到自己的怀里:“君上……” “云护法,你来了。”虚弱的雪牙咧嘴一笑,连忙道:“我自幼,便是让你操心最多的……如今……还是让你为我着急了。” “君上,君上,别多说了,属下带你回沉渊,属下救你。”云不知神色凛冽,抱着雪牙正欲起身,却被冥君一把拉住了: “本君已经护住了他的心脉,以及保住了他的元神,他不会有事的。” “我家君上为了柏溪,第一次生剜了护心鳞,一身重伤还要随你们去暗幽台,我是废了多大的功夫才将他救回来,原以为烛龙的魂丹能够让君上再生出护心鳞来,结果呢,他却要为了你们送掉自己的性命。”云不知冷笑一声,回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如今你保住了君上的元神与心脉,也是你们应该做的,我不会感激你们,只不过,从此往后,你冥府与我万妖岭再无瓜葛,我只认他一个妖王。” 云不知望着柏溪衣领下的印记,眸光微凛,抱着雪牙转身消失在了无妄天中。 柏溪原是想起身相送的,却不想因着方才的助力运气而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黄泉客栈恢复了以往。 客栈内的倾玉在对着录死簿,而其余的五位丙级摆渡人也在认真的学习着,前来报道点名的魂魄在过了倾玉那一关的时候,便由客栈内的丙级摆渡人送到黄泉之门,由甲级摆渡人引渡过黄泉。 而守在柏溪身边的,则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冥君,柏溪连忙起身,却被冥君按下了肩头:“歇着。” “怎么回事?”柏溪惊讶的问道。 “结束了。”冥君轻描淡写的说道。 柏溪更是惊讶无比,冥君点点头:“本君当日让倾玉去找东华,便是得了妖王的指示,魔君虽借着一魂一魄托生凡胎再度觉醒,可他的原身却还在雷泽池。” “雪牙?他怎么……”柏溪越听,便越发的糊涂了,不由发问。 “妖王喜欢你,自然事事都是在为你考虑,他之所以会与君霆联盟,也不过是想知道他的弱处,所以当时君霆无还手之力,便是因为东华在雷泽池,毁了他的原身。” “这样也可以?”柏溪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那雪牙呢?” 冥君掩唇轻咳,叹息一声:“他将护心鳞给了你,新生的护心鳞于大战那日再次掉落,所以回到沉渊后,云不知便将自己的护心鳞换给了他,只不过如今万妖之王,怕是不再认识你了……” 听着冥君这样的话,柏溪先是一愣,随后这心里便泛起些许的酸楚,仿佛曾经与雪牙的种种都只是一场梦。 那只被他养的圆滚滚的小虫子,再也记不得他了…… “冥君你的伤,不要紧吧?”柏溪这才抬头,担忧的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冥君望着柏溪,像个孩子似的略微噘了嘴,有些小小的醋意。 “怎么会。”柏溪颔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阿溪,原谅我吧。”冥君忽然轻声开口道:“虽然我不是故意的,可到底让你找了五百多年,还骗了你一次,但是你能不能原谅我,以后,我一定不再骗你。” 柏溪望着眼前认真且,有些怯意的冥君,不由笑了笑:“冥君不是说了,你是冥府之主,我还是摆渡人呢,就听你的吧。” 听得柏溪的回答,就连冥君也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原谅我了?” “嗯。”柏溪点点头应下。 冥君笑着伸手将柏溪拥进怀中:“好,好,咳咳……” “哎呀,你自己伤都没好,怎么就能守着我呢。” “想你第一个看见的便是我罢了。” “你可真不听话。” “无妨。” “走走走,回你的长生殿去。” “那里没有你,不回去。” “你……你不会是想住在我这儿吧?” “有何不可……” “不行不行,你可是冥君,冥府之主……” ………… ——全文完。 黄泉路边开客栈_第9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