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造一座墙(1v2)》 1.被男友撞破暧昧 阳光洒落,和风习习。 少年含笑的眸子弯成两个小月牙,低着头,薄唇缓缓凑近被他抵在墙壁上的京舟摇,京舟摇的呼吸随着他的靠近渐渐紊乱。 就在他的唇快要贴上京舟摇的一瞬间,一只手捏住了他臂上的肉,力道不轻,姜弋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松开了怀里的女孩。 “你好狠的心啊,舟摇。” 皱着眉头捂着小臂,姜弋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被疼痛激起的生理盐水在眼眶积聚,在日光下泛着莹光。 京舟摇抿唇偷笑,随后双手抱臂,轻哼:“打你一下都是轻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胡乱发情。我先走了,马上就要打铃了。” 此时正是大课间,若不是姜弋这家伙,这二十分钟她都可以做完半张英语试卷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京舟摇没有停顿,脚步飞快地下楼梯。 ……这时候赶回去应该还有机会做一篇短文改错。 “诶!等等!” 身后的姜弋叫住她。 脚步停下,京舟摇不耐烦地回过头,“又怎么了?” 然而她转过头的那一瞬,一片柔软擦过她的唇,蜻蜓点水的一吻后,少年在她上方两级台阶处站直身子,偷了腥的猫似的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啊,这样才对嘛。好啦好啦,回去吧。” 语气懒洋洋的,却明显带着一股子嘚瑟。 欠揍得很。 姜弋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在老虎身上拔毛,在心里默念一句此地不宜久留后,抬步匆匆从仍然站在原地的京舟摇身边走过,路过楼梯转角却忽地感觉后背一凉。 一双柔软的手臂蓦然环上他的脖子,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扑来,姜弋还没来得及回过神,那双手就忽地一用力,京舟摇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背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姜弋整个人往后仰去,幸亏他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楼梯扶手。 京舟摇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咬牙道: “不锁你喉你都快忘了自己爸爸是谁!” 被强行锁喉的姜弋涨红了脸,呼吸急促,忙道: “行行行,爸爸我错了。你快放了我吧。” “哼,算你识相。” 松开他的脖子,京舟摇径直从他背上跳下去,姜弋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京舟摇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幸好被他给抓住了。 “爸爸您这下盘不够稳啊。” 嘴里却说着风凉话。 两人打闹着身子凑得极近,刚刚姜弋为了扶她,手直接放在了京舟摇的腰上,眉梢点染着淡淡的笑意,垂眼看着有些恼怒的京舟摇。 从楼下的角度看去,两人之间仿佛情侣一般亲昵搂抱在一起。 站在楼下的少年微抿唇,下颌轻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上课铃声忽地响起,在这样空旷安静的地方地方显得有些刺耳。 “不和你说了,我得回——” 推开姜弋,京舟摇转身正准备下楼,却忽然看见站在楼下看着他们的少年。 少年穿着白色衬衫校服,两颗扣子都整整齐齐地扣好,黑发,眉目清朗,身型修长清瘦,典型的好学生的打扮,左手拿着一迭批改好的试卷,眼皮轻掀,静静地注视着这边。 余韶? 京舟摇愣住,身后嘴角的笑意还没收敛的姜弋笑容也僵住了。 “摇摇。” 谷余韶轻声叫她,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被男朋友抓到和别的男生在楼道暧昧怎么办? 京舟摇有点窒息。 2.偷香 叁个月前。 - 下雨天。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响了,欧式风格教学楼里立即涌出成群结队的学生,撑开五颜六色的雨伞,相互拉扯着走进淅淅沥沥的雨幕里。 夜色很浓,雨雾蒙蒙,连一丝月光都不显。 京舟摇孤身一人站在教学楼一楼的大厅里,过往的人来去匆匆,有认识的女同学看见她,小步地跑过来,问道: “京舟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是没带伞吗?要不我把我的接你吧,我和别人一道回去。” 京舟摇手里抱着书,闻言摇了摇头,牵出一抹笑,“不用了,我等人。” “等谁啊?你别不好意思啊,我……” “诶!你笨啊,人家等的是谷余韶!” 跟这位女生同行的同学跟上来,看到女生还准备说什么,连忙拦住她,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解释道。 “啊,是这样吗?” 女生一愣,看向一旁的京舟摇。 京舟摇朝她笑了笑,眉眼温软。 算是默认了。 “噢……那我先走了。拜拜!” 看着几个女生相携着离去,京舟摇收回视线,侧眸望着头顶的灯光,淡淡的白色荧光仿佛一层薄薄的纱,她的目光渐渐放空。 大厅里的人很快走光了,只剩她一个人站在石柱旁。 迎面拂来的夜风带着湿意。 “摇摇。”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京舟摇回头就看见校服微湿,发丝有些凌乱的谷余韶,他一向都是严谨整齐的叁好学生模样,此刻被风吹乱的刘海撩起一小块,露出好看的眉眼。 可是京舟摇能明显感觉到他呼吸有些乱,单肩背着书包,夏季校服上衣的两颗扣子扯开了一颗,精致的锁骨露出一截。 京舟摇抿唇,轻声抱怨: “这么慢。” 谷余韶呼吸平稳下来,抬步走到她的面前,下意识地对她勾起唇角,耐心解释,“对不起,安老师托我帮忙核算这学期的新书,弄得有些晚了。” “……哼。”她习惯性地轻哼,别开脸去,手却悄悄攥成小拳头,在他手臂上捶了一下,手不经意间接触到他臂上的肌肉,微顿。 过了一会儿,收回手,“算了,原谅你了。” 转身,朝外面走去。 谷余韶对她有些孩子气的举动习以为常,眉眼染上纵容的笑意,看见她的动作连忙上前,“等会,撑伞。” 边说着,他从书包里取出一把伞,耐心地撑开来,走到她身边时,手十分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说:“好了,走吧。” 京舟摇没说话,跟着他的步子走进雨幕里。 “书给我拿吧。” 垂眼注意到她手里抱着的书,谷余韶道。 伸手过去,京舟摇也没有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递给他。谷余韶接过她的书拿在手里,虽然动作看似随意,但却很仔细地没有让书被飘飞的雨点打湿。 而京舟摇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想了一下,轻轻将手放到他的腰后,隔着一层单薄的校服上衣,感受到少年温热的体温和年轻有力的腰。 嗯,男友福利。 京舟摇高兴地眯起眼。 谷余韶也察觉了她的动作,没有说什么。 握着伞的手暗暗攥紧,耳根泛红。 被谷余韶一路送到了家门口。 当然,再多走几步就是谷余韶家了。 京舟摇的家是一栋洋气的小别墅,京舟摇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爸妈的房间,灯是关的,应该是已经睡了。 虽然知道爸妈是因为知道谷余韶会送她回来所以才这么早睡,但京舟摇还是忍不住想吐槽爸妈对谷余韶的逆天信任度。 好歹谷余韶也是一个处于青春期冲动急躁的十八岁少年,他们竟然那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他,看来她果然是捡的吧。 “我到了。” 站在门口,京舟摇道。 “嗯。”谷余韶颔首,却没有要和她告别的意思,京舟摇也没说话,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谷余韶笑了,轻声道,“晚安。” 说完,他俯下身,京舟摇分神去看少年弯下的腰,所以没有注意到他凑上来的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后,谷余韶站直了身,伞始终握得很稳。 “进去吧。早点睡。” 京舟摇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亲了,气鼓鼓地说: “你又未经过我同意就亲我!” 她曾经因为这件事和谷余韶约法叁章,不在她没同意的情况下偷吻她,当时谷余韶可是举起右手笑着发过誓的。 果然是骗人的。 “好啦。我一下忘记了。”谷余韶眉梢点染着笑意,低头看着小女朋友不高兴地抿起的粉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轻声说,“谁让你那么看着我,我情不自禁嘛。”说着,他竟有些委屈地垂下眸。 花言巧语! “不理你了!你以后再也别来找我!” 推开他,京舟摇气冲冲地进门,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门外雨声潺潺,少年望着紧闭的大门,失笑。 - 当然,第二天某人还是被谷余韶从床上叫醒的。 然后在爸妈无限欣慰的眼神下,手忙脚乱地指挥着谷余韶帮她洗脸。 3.学神的爱情 晴光正好,万里无云。 穿着白色百褶裙的少女和衬衫齐整的少年肩并肩走在小路上,两人走马观花似的路过路旁栽着的一棵又一棵桂花树,正是仲夏,郁郁葱葱,生机蓬勃。 还没到七点,可太阳已经有些热烈了。 余光瞥着身侧步履平缓的少年,因为快迟到而有些焦虑的京舟摇不由得催道:“怎么不走快点?要迟到了!” 虽然他们住得离学校近,但脚程也要十多分钟,学校要求七点准时到。 “从这学期起,早自习时间推迟了十分钟。” “啊?我怎么不知道?” 京舟摇满脸“你别看我读书少就骗我”的表情。 莫名被戳萌点的谷余韶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她因为错愕而瞪大的眸子,笑意爬上嘴角,伸指推了一下她的脑门,无奈道: “这个要问你自己了,是不是又睡着了。” “不可能!”回答得毫不犹豫。 “……” 好吧有可能。 京舟摇看着谷余韶脸上的笑,觉得格外不爽,她看了看周围,大清早的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于是便伸手撩开他的衬衫下摆,谷余韶果然一惊,而京舟摇摸了好一会才揪到一点肉,狠狠地捏了一下后,瞪他。 “看你还敢不敢取笑我!” 撒完气,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 京舟摇奇怪地抬起头,结果就看见谷余韶往下拉着被她扯出褶皱的衣摆,一手的手背掩在脸上,露出来的脸颊和耳朵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京舟摇:!! “余韶你怎么了?”扯了扯他的衣袖,京舟摇好奇地凑近他发红的脸颊,“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喂喂喂,不会吧?不就是捏了一下吗?” 谷余韶放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过身。 咳了咳,有几分不自然道:“别闹了,走吧。” 于是一路上某人就一直坏心地伸手指对着谷余韶的小腹戳戳点点,每次看到谷余韶吓得一抖,然后满脸涨红的样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啊,今天又是通过欺负余小韶而获得快乐的一天。 - 八点,早自习后。 被早起的京舟摇趴在课桌上挺尸。 “舟摇舟摇,我完了!今天老周要检查昨晚发的数学试卷是吗?啊我以为他应该不会那么早检查所以一个字都没动啊啊啊啊——” 风一般跑进教室的女孩哭葬着脸,直奔京舟摇的座位。 京舟摇茫然地从臂弯里抬起脑袋,头上缓缓翘起一撮呆毛。 “啊?” 言妍瘪起嘴,眼睛里挤出两滴泪来,可怜兮兮道: “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反应过来的京舟摇点点头,“噢,你等等哦,我找找看。”边说着,弯身在凌乱的桌洞里翻找。 突然。 “啊,我想起来了。” 京舟摇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昨晚把试卷夹在了带回去的数学书里,然后把书给谷余韶后光顾着跟他生气,都忘记把书要回来了。 紧接着她又很想给谷余韶一个大嘴巴子。 哼,这家伙竟然不知道提醒她? 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京舟摇说:“我把试卷忘在别人那了,你等等我,我现在去他那拿。” 言妍一愣,连哭都忘了,呆呆地看着京舟摇咬着牙满身杀气地出了教室。 “啊啊啊你记得快点回来啊!” 她们班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 - 风风火火地走出教室的京舟摇一路健步如飞,犹如在参加竞走比赛,过往不断有认识的同学和她打招呼,看到她这副样子都有些纳罕。 能把向来佛系的京舟摇气成这样的,也只有谷余韶了。 说来也奇怪,京舟摇对别人从来都是好得没脾气,从没看见她跟谁脸红过,就算有人故意找茬到她的班上,她也能四两拨千斤地把人笑着送出去。 可唯有对着谷余韶,她那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京舟摇脾气爆的很,即便谷余韶总是言笑晏晏,和颜悦色的,也总会莫名其妙地惹怒京舟摇。 不过对此谷余韶也是乐在其中的。 唉,学神的爱情。 他们这些凡人不懂啊不懂。 4.初遇 沪川一中是省重点中学,师资力量雄厚,声名远扬,学校不乏成绩优异的学生,一本上线率更是高得吓人,这也正是因为沪川一中的学生素质极高。 京舟摇这一届学校分了四个实验班,文科两个,理科两个,京舟摇所在的文科实验班是高叁(1)班,而谷余韶所在的理科实验班是高叁(4)班。 为了营造良好的学习和竞争环境,一中特意将四个实验班安排在同一层楼,恰好,一班在头,四班在尾,京舟摇需要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才能走到四班的教室。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折射出耀眼的光束,好巧不巧地落在京舟摇的前方,她没有注意脚下的阳光,步履匆匆而过。 “诶,下课记得来找我打球啊。” “都高叁了,还打什么球?” “你小子,装什么装啊?” 楼梯口忽然传来陌生的交谈,听声音是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声音清澈明朗,咬字干净利落,不过京舟摇没怎么在意。 很快,在靠近楼梯处时,一道瘦瘦高高的身影蓦地出现,男生嘴角挂着熟稔的笑,一双好看的笑意不经意眯起,嘴边回道: “成,爸爸保证让你输得没脾气。” “嘿哟喂,口气挺大啊。” 跟男生一起上楼的同学开玩笑地推了他一把,男生一时不察,路过的京舟摇只感觉眼前一黑,少年的背脊向她压来。 京舟摇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手碰到了少年线条流畅的脊椎,鼻间嗅到淡淡的肥皂香味,京舟摇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颤。 “对不起啊,同学。” 男生知道自己撞到人了,站稳后连忙转身道歉。 抬头却撞进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轻轻说了一句“没关系”,嗓音温软轻柔,仿佛羽毛掠过指尖,姜弋愣了一下。 “诶?这不是京舟摇吗?” 看见女生远去的背影,姜弋身边的代元磊脱口而出。 姜弋眨了下眼,问:“你认识?” “当然认识,我们小学同学呢!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去找谷余韶吧。”说到后面一句话时,代元磊还暧昧地笑了一下。 谷余韶这个名字姜弋并不陌生。 事实上,虽然今天是他转来四班的第一天,但自我介绍时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第叁排低着头写习题的男生。 并不是对那人有什么意思,而只是单纯的在一群人里会首先注意到格外出众的人,后来班主任让班长发书时他知道了那人的名字。 谷余韶。 四班班长,学生会主席。 理科全校第一,身兼数职却游刃有余。 温文尔雅,品学兼优。 老师们眼中完美无缺的叁好学生。 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进四班教室的那个身影,姜弋收回视线,侧头对着身边的代元磊说道:“我下去买水。” “都要上课了还买什么水……” 代元磊说着,姜弋却已经转身又下楼了。 这小子发什么神经。 撇撇嘴,代元磊径直回了自己班教室。 四班教室。 “余韶,借一下物理必修一。” 正在做数学题的谷余韶嗯了一声,没抬头,只道:“在我桌上,你拿吧。” “谢谢啊。”后桌长臂一伸,从谷余韶的桌上拿走了放在一迭书最上面的物理必修一,抽走后余光一瞥却看见了压在下面的数学书,“诶?数学选修1-1?这不是我们学的内容啊,余韶,你这书哪来的?” 听到他的话,谷余韶放下笔,想起什么,不禁抿唇笑了,说: “有个笨蛋落在我这的。” “嗯?” 后桌被他这宠溺的语气搞得一愣,低头翻着物理必修一,转而对着上面记得整整齐齐的笔记啧啧赞叹,没有再管那本来历不明的数学书。 直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同学你好,可以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谷余韶吗?” “没问题!”门口坐第一排的同学热心地点点头,转身对着谷余韶那边嚎了一嗓子,“谷余韶,有人找!” 闻言,不光谷余韶,所有原本埋头刷题的学生都不禁抬起头,果然看见站在门口一身熨帖干净的白色校服裙的京舟摇。 然后所有人面面相觑,习以为常地低下头继续做题。 谷余韶对京舟摇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放下笔,丢下只剩最后一步的数学题走出教室,手里还拿着那本刚刚被后桌问起的数学书。 一看见谷余韶,京舟摇就立即把他拉到教室外面。 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 “谷余韶!” 谷余韶攥拳到嘴边咳了咳,掩饰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么了?” 京舟摇看着被她抵在墙上,低眉看她的少年,看见他微弯的眼睛里的笑意,气忽然就消了,轻哼,伸手到他身后去拿那本数学书。 “我同学要借我数学试卷,我把它夹里面了。我们班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幸好我提前发现,要不然我们老周一定会骂死我!” 谷余韶把书递给她,看着她说着不禁抿起的粉唇和因为生气而鼓起的腮帮子,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 “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给你送过去的。” “哼。”心情莫名就在他的一声安抚下转好,京舟摇甚至没有去嫌弃他放在她脑袋上的爪子,等他揉完了,才仰头说,“要上课了,我得走了。” “嗯,”收回自己的手,谷余韶低头道,“放学记得等我。” “噢。” 看着小女朋友蹦蹦跳跳地离开,然后又在撞见认识的人后强行冷静下来,步履从容地打招呼的样子,谷余韶失笑,目光温柔。 正准备转身进教室,忽然被人叫住: “班长。” 他抬头,是新转来的那个新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姜弋。 “刚刚那个——” 姜弋剩下的话被忽然响起的尖锐的上课铃淹没。 教室里传来同学们着急忙慌地拿书的声音。 谷余韶挑眉,问询的语气:“你刚刚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姜弋一呆,鬼使神差地把手里刚买的可口可乐递上前。 谷余韶愣了愣,片刻后,他笑了一下,委婉拒绝,“抱歉,我不喝碳酸饮料。” 然后转身回了教室。 5.他们的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身边笑得前仰后合的代元磊,姜弋的脸黑了黑。 “笑屁啊,有那么好笑吗?” “真的很好笑啊,我天你竟然真的把水递给了谷余韶,还被他给无情地拒绝了?”代元磊朝着他挤眉弄眼,满脸幸灾乐祸的坏笑,“诶你说,谷余韶会不会以为你看上他了?” “不会吧……” 姜弋看着琳琅满目的菜盘,长叹一口气。 嘈杂的食堂里穿着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正式开学第一天食堂窗口排的队几乎要到了门外,看着前方的队伍长龙,代元磊不禁暗喜,幸亏他们来得早。 然而,他的目光在注意到走进食堂的少年后一顿,嘴角立即爬上笑意,拍了拍正郁闷地吃饭的姜弋的肩膀,兴奋道: “诶诶诶!快看门口!” 姜弋咽下嘴里的饭,不经意地抬起眼。 高挑清瘦的少年们成群结队地走进来,走在中间的谷余韶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低眉听着身边的男同学聊天,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轻轻地弯起唇笑了笑,光是这样就惹来过路的女同学的侧目。 嘈杂的食堂似乎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更加躁动。 姜弋甚至听见了邻座的女同学的暗叹。 “啧。” 为什么他看见谷余韶就那么不爽? 姜弋在心里腹诽一声,低头接着吃饭,却又被身侧的代元磊一记如来神掌拍在背上,险些被米饭给呛死。 “草,你干嘛?” 已经许久没有爆粗的姜弋忍不了了。 代元磊的眉毛搞怪地跳了跳,一个劲儿地朝着他使眼色,“快看快看!” 姜弋无可奈何地顺着他的视线抬起头,果然又是谷余韶,不过他似乎看见了什么,对着身边和他交谈的学生会副主席说了声抱歉,抬步朝着某个方向走去,循着他的路迹,姜弋看见了和同学一起坐在角落吃饭的女生。 早上见过的那个。 谷余韶的女朋友,京舟摇。 那边京舟摇正被同学的笑话逗得笑眯起了眼,正打算说什么,目光却注意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谷余韶。 表情一僵,京舟摇悄悄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正在侃侃而谈的同学,抬头对着谷余韶凶狠地龇牙咧嘴,目光透着浓浓的杀意。 别过来!! 谷余韶看到她的表情,微微一愣,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继续往前走。 你个瓜娃子。 京舟摇咬了咬牙,举起正拿在手里的筷子,将两根筷子交叉,一边对着谷余韶疯狂摇头,用生命在暗示。 看见她交叉举起的筷子,谷余韶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缓缓停下脚步,朝她笑了笑,有几分无奈。 看着男朋友乖乖地转身,原路返回的背影,京舟摇满意地点点头,准备接着吃饭,却忽然发现刚刚一直在侃侃而谈的同学不知何时沉默了。 一愣,京舟摇抬头对上她错愕加惊恐的眼神。 “舟摇,你咋了?” - 另一边,一直看着这边的代元磊和姜弋沉默了。 良久。 代元磊:“啧啧啧,我今年的狗粮都要吃饱了。” 姜弋:“……” 代元磊:“我又相信爱情了。” 姜弋:“……” 一直没说话的姜弋忽然站起身,端着菜盘走了。 代元磊震惊,“喂喂喂你去哪儿呢?我还没吃呢!” 远远地传来对方懒洋洋的音调: “让你偷窥,遭天谴了吧。” - 一天就这样过去。 夜晚,华灯初上。 跟着谷余韶一起回家的京舟摇睡眼惺忪,上下眼皮直打架,步子也渐渐落后了步履平缓、不紧不慢的谷余韶。 “啊…” 身后传来娇软的少女嗓音。 谷余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怎么啦?” “…韶韶,我好困。” 京舟摇蹲在地上,长卷的马尾有些松了,垂落下来,路旁的路灯在她脚边投下影子,百褶裙的裙摆落在地面。 犯困的京舟摇面对谷余韶一下子没有了平日里的耀武扬威,形单影只地蹲在那儿,软软绵绵地唤着他韶韶。 谷余韶的心一下就柔软了,缓缓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来。 手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不嘛,我想睡了。”京舟摇摇摇头,白天神采奕奕的眸子半阖着,有气无力,“韶韶,我不想走了,走不动了。” 谷余韶看着她脸上的酡红,目光闪烁了一下。 “我背你,好不好?” 他这话一出,京舟摇就猛地抬起头,笑弯了眉眼:“好!” 谷余韶失笑,转身让她趴在他的背上,托着她的腿部将她轻松地背了起来。他走得很慢,靠在他背上的京舟摇稳稳当当的,很快睡意就袭来。 “韶韶…” 嗓音低软地叫他。 少女温热的气息扑在后颈上,谷余韶不由得身子一僵。 “我好爱你啊。” 谷余韶低笑,抬头望着前方的路灯,声音低沉,“我也爱你。” “嘻嘻,么么哒!” 京舟摇的话音刚落,谷余韶就感觉一抹柔软温热的唇贴上他的侧脸,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份悸动,她便笑眯眯地缩回了脑袋。 身后渐渐传来平缓均匀的呼吸。 繁星闪烁,星光点缀在少年尚显青涩的眉眼。 笑意伴随着星光,在眼睛里闪闪发光。 6.好像生气了 十一点。 站在京舟摇家紧闭的大门前,谷余韶沉默了,背上的京舟摇睡得酣甜。正在疑惑间,裤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他小心地取出手机,没有把熟睡的女孩惊醒。 手机里赫然是京母林寻秋发来的信息: 哈喽,小余韶。阿姨和叔叔要去西北地区采风,可能要半个月才会回来。在此期间就麻烦你照顾一下摇摇啦。我们会尽快赶回来的,如果摇摇因为想我们哭了,记得要好好哄她哦。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良久,谷余韶轻叹。 有对不靠谱的爸妈是种什么感觉? 无奈,他只能背着熟睡的京舟摇去了自己家。 艰难地掏出钥匙开了门,谷余韶摸着墙找到了玄关灯的开关,打开灯后眼前才亮了一些,谷余韶径直背着京舟摇去了客房。 这不是京舟摇第一次来这,过去因为京母职业的关系,京父京母总会去世界各地采风,独留下京舟摇一个人,怕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京父京母就会麻烦谷余韶的爸妈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然而谷余韶的爸妈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长,身上总有忙不完的事,有时半夜接到单位的电话,就会连夜赶回去工作。 因此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谷余韶在照顾京舟摇。 爸妈还没回来,将京舟摇放在床上后,谷余韶小心地上前帮她把松松垮垮扎着的马尾放了下来,黑色的皮筋落入了他的手心。 想了想,他将皮筋戴在了手腕上,然后倾身帮京舟摇盖好被子。 临走时,轻轻关掉了床头的灯。 - 出了客房,谷余韶拿手机给谷父打了个电话。 “喂,爸。” 谷父那边有些嘈杂,谷余韶不禁皱了皱眉。 “诶,儿子,爸爸今晚还有几台手术,可能不会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好好休息,要注意时间,明早不要迟到了啊。” “爸,林阿姨和京叔叔有事出门了,我把摇摇带回家了。” 谷父笑了笑,回:“摇摇在啊,那你帮我们好好照顾她。我们明天再去见她,记得帮爸爸妈妈给摇摇道个歉啊,我们实在抽不出时间。” “嗯,我会的,爸你也注意身体。” “好,不跟你说了啊,爸爸要去工作了。” “嗯。”挂断了电话,谷余韶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低下眸。 - 深夜,京舟摇从床上醒来。 睡得有些迷糊,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在漆黑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束光线,顺着那束光线的指引,她轻轻推开了房门,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客厅。 客厅开着一盏小灯,少年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应该是刚洗过头,头发微湿,清俊得可以入画的长眉低垂着,手里攥着一只黑色中性笔,膝上放着本紫红色的五叁。 京舟摇就站在房门外,看着靠在沙发上安静地写习题的谷余韶,淡淡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少年耀眼得有些不真实。 他写得很专注,没有注意到京舟摇已经醒来了。 哼,这家伙。 好看得有些过分了吧。 京舟摇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沙发后边,趁他没注意猛地扑上前,双手蒙住他的眼睛,谷余韶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猝不及防,京舟摇感觉到他柔软的睫翼轻轻划过掌心。 “猜猜我是谁?” 谷余韶在被蒙住眼睛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她醒了,听见她这么问,嘴角微微弯起,故作疑惑地思考半晌,才语气不确定地说: “……摇摇?” “哼,这都要想那么久!谷余韶你这个笨蛋!”被他的迟疑惹得有些生气的京舟摇瘪起嘴,狠狠地推了推他的肩,绕到了他的身前。 “逗你的,别生气啦。” 她过来后谷余韶就直接合上了书页,把那本五叁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见她不高兴地抿起唇,便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摇了摇,轻声安抚。 被他牵了手的京舟摇睫翼颤了颤,耳根有些发烫。 “放过你了。” 匆匆别开脸,京舟摇强迫自己不要看他。 却不知这样更加欲盖弥彰。 而握着她的手的谷余韶抬头专注地看着她,一双漆黑干净的眼睛盛满了星光般淡淡的笑意,仿佛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心爱之物。 “对了,我忘了问你。”说起这事,谷余韶眼中的笑意收敛了一些,抿起唇色很淡的薄唇,“今天在食堂看见你,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 京舟摇扭过头来,瞪他,“还不是因为你每次一来就搞得气氛很尴尬!我们班的小姐妹看见你在都不敢说话了!” 谷余韶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挑眉,轻道:“哪有。” “哪没有?” “摇摇,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困扰?”原本笑着的谷余韶忽然说道,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静静地看着京舟摇。 京舟摇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谷余韶一直以来都是温柔体贴的,软得好像根本没有任何脾气,尤其是面对她,连底线都没有了。 可是,韶韶现在好像生气了。 京舟摇有点慌,紧张得连眨眼的次数都变多了。 “你别生气,我是怕你跟我一起会让别人觉得尴尬嘛,我没觉得这是困扰,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韶韶……” 说着说着,小姑娘眼泪汪汪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谷余韶有些不忍,张口就想要道歉。 却没想到她会突然分开腿屈膝跪在他两侧的沙发上,搂过他的后颈,低头蓦地吻上他的唇。 谷余韶脸上的怔愣逐渐变成了错愕。 京舟摇阖着眼,卷翘自然的睫翼轻轻颤抖,紧紧地搂着他的后颈,像猫咪舔舐牛奶一样,轻轻地舔着他的唇角。 谷余韶感觉她的腰在轻颤,知道她这样的姿势有些脱力了,便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能够坐在他的腿上。 京舟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忽然很想亲亲他。 不是浅尝辄止的唇贴唇,她想要更多,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韶韶的唇,好甜。 她呼吸渐渐收紧,双臂将他搂得愈发紧了,甚至生涩地撬开他的齿关,悄悄将小舌探了进去,与他的舌交缠吸吮,嘴里尝着他甘洌清甜的滋味。 她仿佛坠落在了飘满白云的天堂,呼吸的空气都带着麦芽糖的香甜,幸福,快乐又温暖,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她的脑中再次浮现这样的想法。 谷余韶的身体原本因为她的靠近而有些僵硬,渐渐地,却融化在了她少有的柔情中,缓缓闭上眼与她唇舌纠缠,耳根悄悄发红。 夏天的夜晚即便开了空调,京舟摇仍然感觉有些燥热,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着他的肩膀,将他熨帖的黑色T恤捏出褶皱来。 即便两人交往多年,互相之间都不曾做过多么亲密的举动,京舟摇是因为害羞,以及一丝丝小女孩的自尊心,她才不主动呢,多没面子啊。 至于谷余韶的自持与自控,京舟摇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哼,不是说青春期的男生最容易冲动的吗?怎么谷余韶像个木头一样! 今夜虽然是她主动的,但是京舟摇明显感觉到谷余韶的动情。 他也和她一样,深深地爱着她。 她从他温柔投入的吻里读出来的。 这个信息让她兴奋,开心,甚至想和他地老天荒地吻下去。 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她有些呼吸不过来而结束这个吻,她整个身子都无力地靠在谷余韶的身上,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如雷的心跳,轻轻喘息。 “韶韶……” 声音娇软柔媚。 听到声音京舟摇都惊了,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而谷余韶也明显愣了一下,迟疑地低下头望向怀里娇娇软软的女孩。 “嗯?” 虽然有些气息不稳,但并不像她那样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身亡。 “你不生我气了,是不是?” 女孩的眼睛因为刚刚的深吻而有些发红,艰难地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被吻得发肿的唇微微嘟起,小心翼翼。 谷余韶哪里还能说出个“不”字? 其实原本他那样问,只是有些难过她因为怕同学尴尬而远离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想到那个绵长缠绵的吻,谷余韶的脸有些发热。 他轻轻亲了一下她嘟起的唇,望进她扑闪着水光的杏眼,柔声道: “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7.起意 第二日,天晴。 “啊——” 骑着单车的少年从柏油马路上呼啸而过。 “再快点!” 坐在后座的京舟摇眉眼弯弯,倾身紧搂着谷余韶的腰,嘴边还笑哈哈地让他加速。少女柔软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上,谷余韶低眉,嘴角微微上扬。 原本到了高中后谷余韶就再没有骑自行车上学,可是今早由于京舟摇的怂恿,就差没撒娇打滚求他骑自行车载她,谷余韶非常没有原则地妥协了。 京舟摇自己不会骑自行车,但是非常喜欢坐在单车上的感觉,清早的晨风迎面而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 由于没有家长在家,两人只能选择在学校附近的早餐店吃早点。 这是一家很雅致的早餐店,门口的小黑板上用卡通字体写着今日特色,下车后京舟摇趁着谷余韶与老板交涉的时候,猫着身子凑到黑板上细看。 “另外加一瓶纯牛奶,要热的。” 谷余韶单肩背着书包,对老板说道。 “好嘞!” “余韶——” 身后传来京舟摇的叫唤。 谷余韶一回头就看见冲着他做鬼脸的京舟摇,放下手,京舟摇笑嘻嘻地指了指黑板上那只做鬼脸的熊猫,问:“像不像!” 谷余韶垂眉笑了笑,眉宇不经意间流露出宠溺的笑意。 看见开心地跑到谷余韶身后的女孩,老板挑了挑眉,语气揶揄道: “帅哥,你女朋友啊?” 谷余韶点了点头,牵着京舟摇进了店里。 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不久,店外就飘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姜弋,听说校篮球队找上你了?” 男生轻哼,和老板说了句“两个豆沙包谢谢”,而后回头冲着代元磊挑了下眉,语气透着欠扁的散漫,“是啊,他们让我加入。” “行啊你小子,就昨天打了一场就被校队看上了。” 姜弋接过老板递来的豆沙包,道了声谢,“不过呢,我拒绝了他们。” “ 为啥啊?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代元磊满脸“你简直是暴殄天物”的幽怨。 “我准备进文学社。” “文学社?你什么毛病啊?放着好好的篮球队不进,进什么文学社啊?” 一直听墙角的京舟摇悄悄竖起了耳朵。 坐在对面的谷余韶看见她这样,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帮她把一次性筷子掰开,放在了她的手边。 “我以后要做个文明人,篮球队那种地方不适合如此高雅优秀的我。” “草,你太恶心了姜弋。” 姜弋笑了,拍了拍捂着胸口作呕吐状的代元磊,道,“走了,乖儿子快跟上。” “去你的。” 两人骑着自行车逐渐远去。 坐在店里的京舟摇缓缓垂下竖起的耳朵,沉思。 “又准备做什么坏事啊,社长大人?” 谷余韶轻笑,看着她摸着下巴思考的模样。 “那个叫姜弋的小子……” “我们班的,昨天刚转来。” “啧,有意思。” 今天下午最后两节课是社团活动,这学期文学社正好要纳新,姜弋是吧?她倒要看看这个“高雅优秀的文明人”是什么样的。 - 下午。 姜弋站在嘈杂的走廊上,轻轻掀眼瞥了一眼前方挤挤攘攘的队伍,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百无聊赖地撑着栏杆,观看楼下篮球场校篮球队的训练。 一个身材高瘦的男生穿着23号蓝白球衣,站在中线位置,向前助跑一小段后跳起投篮,“咚”地一声,篮球落地,一个标准的二分球。 轻哼一声,姜弋收回视线。 辣鸡。 风吹起他的刘海,姜弋侧过脸望向站在自己前面紧张得腿打颤的男同学。 想了想,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没想到对方竟然吓得一个激灵,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来,嘴唇发白。 姜弋微讶,挑眉问:“兄弟你咋了?” “没、没事!” 男生的声音低弱,用代元磊的话来说就是娘们儿唧唧的。 不过向来感官灵敏的姜弋还是察觉到了他声音在发颤,不由得轻蹙眉头,“你还好吧?”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死死捂着的肚子,猜测道,“肚子不舒服?” 那个位置是右下腹,之前他上初中时一次急性阑尾炎,痛的就是那个地方。如果是急性阑尾炎的话,绝不能拖着不去医院。 可是…… 抬头看了看一个继一个进入文学社会议室面试的学生,姜弋上前搀扶已经有些站不稳的男同学,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 那人还打算拒绝他,却被姜弋硬拉着离开了走廊。 - 一个半小时后。 坐在会议室里的京舟摇长叹一口气,虚脱般地趴在会议桌上,有气无力道:“夏谦,还有多少啊…我感觉我再看下去会死的。” 名叫夏谦的男生伸手推了推眼镜,低头翻看手里的报名册,说: “就剩最后两个了。一个叫杨奕然,一个叫姜弋。” 听到后面那个名字,京舟摇立刻精神了,猛地坐直身,兴奋地拍了拍桌子上的手册,连声说:“那快让他们进来啊。” 负责组织新成员的何若若走了进来,“社长,副社长,杨奕然突发急性阑尾炎,刚刚被送去医院了。之前是姜弋送他去医务室的,应该很快就回来。” “急性阑尾炎?”京舟摇皱起眉,“那杨奕然现在怎么样?” “幸亏姜弋发现得及时,送去医院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点点头,京舟摇低头翻了翻手里的名册,翻到最后才找到那个名字,在申请人姓名那一栏龙飞凤舞地签着“姜弋”两个大字。 虽然这字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不过人品似乎还不错。 轻轻抿唇一笑,京舟摇屈指敲了敲手里的申请表,抬头说道: “那我留下来等他,你们先回去吧。” 夏谦有些犹豫,“社长你一个人可以吗?” “安啦,我一个人OK的,快回去吧,晚了食堂就没饭了。” “那好吧,社长再见。” “再见再见!” 送走了夏谦和何若若,京舟摇坐在旋转椅上转着圈,手里拿着姜弋那份申请表来回端详。 8.又是谷余韶 五点二十,京舟摇看了下表。 五点二十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很久以后,京舟摇都会反复想起那一天。 暖暖的夕阳从玻璃窗外照进来,为蓝色的会议桌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像一个平时冷酷的少年突然红了脸,美好又诗意得让人惊艳。 她喜欢写作。 更喜欢诗意的生活,以及生活中的诗意。 于她而言,姜弋的突然闯入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生活的诗意。 而他更像一首感情热烈的告白诗。 门被推开,少年缓缓步入会议室,似乎对里面的安静感到有些意外,脚步顿了一下,低头就看见了坐在旋转椅上的女孩。 旋转椅缓缓转了一个圈,他慢悠悠地进入她的眼帘、她的世界,随后她伸出脚及时刹住旋转椅的惯性,抬起眼睛去看他。 少年逆光的脸庞在夕阳的渲染下显得格外柔和,剑眉星目,皮肤白皙,因为有些高的温度而微微发红,低头看见她时,干净的眸子里滑过一丝讶异。 “是你?” 京舟摇挑起眉,“你认识我?” 姜弋无措地摸了摸脑袋,含糊道:“额,听说过。” 京舟摇点点头,并没有在意他有些诡异的踌躇。 “坐吧,介绍一下自己。” 姜弋依言在她对面坐下,平视时,少年身上不染尘垢的纯粹感愈发明显,望向她的眼神清澈而又认真,甚至带着一股劲儿。怎么说呢,就像热血少年漫里的男主角,目光坚定而倔强,灼热如火。 朝阳一样滚烫,却耀眼。 京舟摇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下头掩饰性地翻着姜弋的申请表,嘴边有些冷淡道:“名字?” “姜弋。” 声音也好听。 “班级?” “高叁四班。” 其实这些信息京舟摇都知道,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亲耳听他说一遍,就像一个疯狂迷恋某个声优的声控,变态又狂热。 啧,什么破比喻。 “嗯,”京舟摇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对面的姜弋,突然沉默了。目光一点点滑过他低垂的眼睑,以及轻轻抿着的嘴唇。 粉粉的,看起来很诱人。 京舟摇你醒醒!你在想什么呢?! 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京舟摇在姜弋疑惑地抬头望来时开口道:“你觉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原本姜弋以为她要问“为什么想加入文学社”这种千篇一律的问题,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心里悄悄叹了声气,姜弋手指点了点桌面。 怎么办,这道题超纲了。 他压根儿没准备啊。 该说什么好? “我觉得,”他沉默良久,蓦地开口,声音有点大,姜弋明显感觉坐在对面的女孩诧异地放大了瞳孔,他咳了咳,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嗯。” ——看起来十分沉着。 沉着个屁啊!他明明慌得一批好吗! 京舟摇听了他的回答,缓缓后仰靠在椅子上。 半晌,在姜弋开始觉得有些紧张时,她开口了。 “可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普通呢?”京舟摇轻轻笑了一声,眉眼带笑地看他,“你明明就是一个高雅优秀的文明人啊。” 闻言,姜弋一愣。 这句话,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 “呵呵呵……”他干笑,故作谦虚地说道,“社长您过誉了。” “噗嗤”一声,京舟摇笑得肩膀都开始发颤,抬起头眼角闪着泪光,忍俊不禁道,“我逗你玩呢。” 姜弋懵了一瞬,有点不懂她的套路。 这句话……他该怎么回?在线等,急! “好了,不早了,”京舟摇突然站起身,朝他眨了眨眼睛,“我正式宣布,你被录取了。记得每周二下午最后两节课到这来。” 姜弋怔了怔,也跟着站起来,思考了一下后,迟疑地问道: “这个不是要等明早的广播宣布吗?” 京舟摇:“……” 拿起申请表,京舟摇朝外走去,“安啦安啦,这有什么区别呢?” 姜弋挤出了一个笑,“嗯,你说的对。” - 姜弋看着京舟摇小心地锁了会议室的门,锁好后,回过头发现姜弋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于是弯起眼睛笑了笑,小声道: “这里的会议室可是很抢手的,如果不锁好的话,很有可能会被篮球队的人占了。不过……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着,京舟摇环顾了一下四周,抬头凑到姜弋的耳边,悄悄说道:“如果篮球队的人真敢跟我们抢的话,可以请学生会的人来帮忙。” 女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姜弋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不过没有躲开她的靠近,在听完她说的话后,却是心里莫名地有些堵。 他当然知道学生会的人为什么会帮文学社咯,还不是因为她那个担任学生会主席的男朋友。 “社长,单身狗也是有尊严的。你这样的行为太不友好了。” 姜弋看着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女孩,有些不自然地匆匆移开视线,故意装作被她打击到了的样子,调侃道。 当然,若有比较喜欢深度解析的朋友,其实可以知道姜弋这句话里也隐晦地告诉了对方自己单身。 可惜京舟摇并没有注意这一点,笑了笑就和姜弋一起并肩离开了办公楼。办公楼离高叁教学楼不远,中途经过小卖部姜弋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姜弋?” 京舟摇疑惑地看向他。 “社长还没吃晚饭吧?现在去食堂肯定已经来不及了,要不我请你吃点东西吧?” “啊?不用了……”京舟摇下意识就想拒绝。 “如果不是为了等我你也不会这么晚,就当是我赔罪了,走吧。” 姜弋却没有因此放弃,见她不肯走,直接拉着她进了小卖部。 一中的食堂饭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还是有许多学生选择不去食堂,在小卖部买些吃的充充饥,这个群体以学业紧张又竞争激烈的高叁实验班学生为主。 所以京舟摇和姜弋刚进去就撞见了一个认识的人,那人穿着蓝白球衣,头上戴着运动发带,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一看见她立即咧嘴笑了。 “舟摇?你怎么在这?”顾柏说着,目光缓缓落在了京舟摇身边的男生身上,尤其是两人紧握着的手,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暧昧,“这是?” 尴尬。 京舟摇头一次觉得如此尴尬。 她笑了笑,装作从容地将手从姜弋手里挣脱出来,迎上顾柏探究的目光回道:“文学社纳新弄得有些晚了,这是我们社里的新成员,姜弋。” 顾柏当然认识姜弋。 他们俩可是一个班的。 不过姜弋这小子从进班以来和班上的人都不怎么熟络,只知道他和隔壁班的代元磊是发小,他竟然加入了文学社,而且还和京舟摇扯在一起了? 尤其看他们的样子,总感觉怪怪的。 思维发散能力极强的顾柏同学忍不住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微变,他拿起货架上那袋红豆面包,与京舟摇擦肩而过时脚步一顿,说: “余韶一下课就去你们教室外等你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说完,他径直去了柜台结账。 一直没说话的姜弋忽然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顾柏远去的背影。 23号。 那个二分球小子。 原来和他一个班。 低头看了看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的京舟摇,姜弋不自觉抿了一下唇,刚刚顾柏跟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又是谷余韶。 9.撞见 京舟摇几乎是跑着回去的,终于上到叁楼,撑着楼梯扶手气喘吁吁时,抬头就看见站在走廊的窗户前的谷余韶。 张了张口,却因为气息不稳而说不出一个字。 而恰好这时,一直望着窗外神情淡淡的谷余韶侧头看来,嘴角立即染上点点笑意,眸光清澈,道:“那么急做什么?头发都散了。” 闻言,京舟摇摸了摸脑后,后知后觉刚刚跑得太急了竟然连头发散了都不知道,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谷余韶。 谷余韶缓缓走到她面前,在她疑惑间伸手撩起她的头发,然后褪下手腕上那根黑色皮筋,动作十分熟练地帮她扎了一个马尾。 扎好后,谷余韶拍拍她的头,低头看她,笑道:“好了,没事了。” 两人凑得极近,京舟摇能清楚地看见他眼里温润柔和的笑意,不知怎的,想起在小卖部里顾柏说的那句话,他说谷余韶一下课就来等她了,可她却和另一个男生在会议室里独处。 虽然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清不楚的事,但是姜弋牵了她的手还被谷余韶的好朋友撞见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京舟摇并不觉得牵个手就会怎么样,只是一看见他安静地站在教室外等待她的样子,她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也许,从那时她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 自己内心的动摇吧。 她低头埋在他的胸口,不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睛,这里没有人,学生要么是去食堂吃饭了,要么就在教室里写作业,谷余韶也就放任自己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过了良久,京舟摇冷静下来后,探出头说道: “难怪那天我发现我的皮筋不见了,原来在你这。” “当时怕弄丢就给戴手腕上,结果后来忘记了。”说着,谷余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松开搂着她的手,“走,带你去吃饭。” 说着,就要牵她的手。 京舟摇却不着边际地避开了,后退一步,道:“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她这个躲避的动作其实是因为想起了小卖部里顾柏的眼神,下意识想逃避关于吃饭的话题,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动作会令谷余韶有片刻的失神。 她低着头,没有看到那一瞬谷余韶脸上的错愕。 原本温馨的气氛突然变僵。 一秒,两秒,叁秒。 谷余韶眨了眨眼,从僵硬中恢复过来。 “那,”嗓音忽然沙哑了,他站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轻声说,“我回去了。” 说完,他抬步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离去。 京舟摇攥紧双手,指甲颤抖地抠着虎口处的皮肤。 良久,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教室。 - 第二节晚自习。 京舟摇左手撑着头,指尖轻轻划着头上系着的皮筋,攥着笔的右手缓缓在书上写下一个数字六。 而后,手一顿。 望着书本,目光渐渐放空。 同桌许鹭悄咪咪地瞄了一眼,叹息着摇摇头,将手里的小纸条小心地传到后排同学的手里,坐在后排的言妍张望一圈后,接过小纸条,展开一看。 许鹭:我觉得舟摇今晚不太正常。(严肃脸) 言妍蹙眉,探头看了看坐在斜对面撑着头写习题的京舟摇,提笔唰唰唰地回了信。 言妍:这不挺正常的吗? 许鹭: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今晚连着两节晚自习舟摇都在写数学五叁,要知道平常她最讨厌的就是做五叁,何况还是数学! 言妍:还真是。她怎么了? 许鹭:我看啊,八成和谷余韶有关。 言妍:他们吵架了?(吃鲸) 许鹭:有可能。 言妍:……要不咱们下课去找谷余韶问问? 许鹭:咱们跟他很熟? 言妍:不熟。(狗头)不过我和他朋友顾柏挺熟的,没准儿他知道些什么。 许鹭:行,下课就行动。 于是,下课铃声一响,全班就看到许鹭和言妍两个人像要去投胎似的冲出了教室,京舟摇不禁咂舌,正准备继续做题就被人拍了拍后背。 她回头,班长蒋辛朝她一笑,说:“舟摇,许鹭不在,你帮她去英语老师那里拿昨天交的书写训练吧。” “噢,好。” 她起身离开座位,走出教室。 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在四楼,京舟摇抱着一迭书写本从楼上下来时正好撞见姜弋,他和代元磊嬉笑打闹着从楼下上来,手里还提着一袋奶糖。 看见她,姜弋愣了一下,对代元磊说了一句“你回去吧”,就朝京舟摇走来,很自然地开口说道:“我帮你拿吧。” 京舟摇犹豫了一下,书写本就被他接过去了,无奈只能跟着他一起沿着走廊朝教室走去,姜弋很高,走路时步子迈得也大,不过似乎为了照顾她的步子,他特意放慢了脚步。 “都忘了问你在哪个班。” 他道。 京舟摇抬眼看了看他,“一班。” “噢。”走了几步,他似乎觉得气氛有些太过于安静了,便主动开口缓和气氛,“诶社长,我这样算不算是贿赂讨好上级?” 京舟摇一笑,眉眼弯起,“不算。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姜弋展眉笑了笑,“好咯,社长说什么都是对的。” 京舟摇原本因为谷余韶郁闷的心情好转了一些,看姜弋不由得觉得更加顺眼,细看他眉目俊朗,说话做事时总带着一股洒脱,而且人幽默,脾气也好,还很会照顾人。 她正出神想着,冷不防前方飞来一只篮球,直冲着她砸过来,京舟摇吓得瞳孔一缩,原本以为这回玩完了,却不想下一刻就被拉进一个陌生的怀抱。 姜弋的手护着她的头,听到篮球“咚”地一声砸在的地上,抿唇抬起头看向慌慌张张跑过来的一个男生,目光带着冷意。 “走廊不准打球,你不知道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手误了。” 姜弋没说话,低头去看惊魂未定的京舟摇,柔下声音问道:“没事吧?” 京舟摇沉默地摇了摇头。 “谢谢。” 道了声谢,她退出姜弋的怀抱。 两人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就看见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谷余韶和顾柏,以及他们身后惊讶地张大嘴的许鹭和言妍。 他们似乎是从一班教室的方向过来的。 京舟摇下意识去看谷余韶的神情,他就站在她不远处,看着姜弋帮她拿着书写本,看着姜弋从篮球下将她拉入怀里。 好看的眉峰平静地舒展着,隔着这不长不短的距离,漆黑宁静的目光与她交汇,京舟摇第一次发现自己读不懂他的情绪,她不知道此时的谷余韶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会因为她和姜弋过度亲密的举动而生气吗? 可他说过的啊。 永远不会生她的气。 10.冲动 京舟摇站在原地,看着谷余韶没说话。 谷余韶却缓缓收回目光,径直进了四班教室。 顾柏回头皱着眉头看了京舟摇和姜弋一眼,跟了进去。许鹭和言妍两个人对视一眼,跑过来问道: “舟摇,我们刚刚拉着谷余韶和顾柏去见你,你怎么不在教室啊?还,还和——”说着,言妍悄悄瞧了一旁的姜弋一眼。 “同学,把书写本给我吧。” 许鹭礼貌地上前要回书写本。 姜弋挑了一下眉,从善如流地递给她,走之几步又折返回来,在言妍如临大敌地护着京舟摇的动作下,将拎了一路的那袋奶糖递到京舟摇面前。 “喏,给你吧。” 京舟摇疑惑。 姜弋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因为我发现,我好像给你带来了一点麻烦。”他指的是谷余韶。 京舟摇没说话,低头接过了奶糖。 - 放学后。 在悠扬轻快的下课铃声中,学生们吵吵闹闹地收拾书包勾肩搭臂地离开了,教室逐渐由嘈杂变得空寂。 靠窗的位子有个坏处,那就是正对着外面的路灯,一到夏天飞蛾蚊子特别就多,京舟摇背靠在墙上,听着窗外寂寥的虫鸣声。 一声,两声。 后门被推开了。 在听到那道熟悉的脚步声时,京舟摇还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谷余韶会像平常一样来等她一起回去京舟摇早有预料,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忍不住泛起名叫紧张的情绪。 这家伙。 她缓缓丢下手里的水性笔,回过头。 夜色朦胧,谷余韶立在空无一人的门口,得天独厚的身材比例将大众款的校服衫穿得清贵俊逸,即便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也依然有吸引人眼球的能力。 京舟摇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沉默,等他先开口。 谷余韶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从泠泠月光下走进来,白色的校服衫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露出一小寸白皙的肌肤。他走到京舟摇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温柔而动听: “走啦。” 京舟摇的睫毛颤了一下。 “嗯。” 点头。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两人离开校园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谷余韶看了一眼手表,低头牵过她的手,感觉到她微凉的手心后,轻声问:“冷吗?” “嗯。” 其实不冷。 只不过是格外喜欢看他担心她的模样,清俊的长眉轻拢,像在宣纸上提笔写下的一撇一捺,一气呵成。 说来也奇怪,每当看着谷余韶时,京舟摇的脑海里都会莫名其妙地涌现出一首又一首古诗,不过,再古意的诗词也说不尽他。 至于姜弋,会让她产生一种冲动。 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辗转求生数月的旅人望见了水源,一个江郎才尽的老作家于不经意间迸发出惊人的灵感。 也许这就是姜弋吸引她的原因所在吧。 “很快就到家了。若是冷,就靠近我一些。” “嗯…” 京舟摇点点头,果真猫着身子抱着他的手臂,微凉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手臂,谷余韶没有躲避,任由她贴着。 “爸妈下午来电话说晚上不回来了。” 两人走着,谷余韶突然说。 “噢,没关系,”抬头朝他弯眸一笑,甜甜道,“反正有你在嘛。” 谷余韶一愣,须臾,也笑了。 11.别不要我 夜晚。 谷余韶的卧室里,少年独自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放着一张英语试卷,低眸安静地浏览着文段。 墙上的挂钟安静地摆动着。 嘀嗒。 嘀嗒。 “咚咚”,京舟摇敲了敲门,走进来。 她刚洗好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裙,很保守清新的款式,微湿的黑发披散在两肩,发端是俏皮的自然卷,双眸清澈,朝他笑道: “在做试卷?” 谷余韶颔首,才发现她手里捧着一本数学五叁。 “我和你一起!” 京舟摇笑盈盈地关上门,走了过来,挨着谷余韶坐下,身上飘来淡淡的薰衣草沐浴露的香味,谷余韶的眉心动了一下。 坐下后,京舟摇写了叁道选择题,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笔。 “今天下午社团纳新弄得太晚了,姜弋为了赔罪就帮我买了晚饭。还有,晚自习那个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他——” “好了。”谷余韶突然打断她,京舟摇错愕抬眸,谷余韶的嘴角噙着笑,低头注视着试卷上印刷的短文,轻说,“写作业吧。” 京舟摇沉默地盯着他的侧脸,单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前所未有地,京舟摇感觉到了一种恐慌。 也许,她其实从未看懂过他。 原本的好心情因为这段冷硬的对话而消失殆尽,京舟摇的手缓缓攥紧,蓦然起身,“我有些困了,不写了。” 说完拉开椅子迅速地离开了卧房,房门“砰”地一声关上,许久许久,坐在桌前的谷余韶注视着已经有些看不清的试卷。 试卷上规矩板正的印刷字体,渐渐被掉落的泪水晕染。 泪水渗进纸页,才让人能够勉强辨认出卷面上的那个单词: Elapsed. 谷余韶今年十八岁。 而他爱上京舟摇也已经六年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大人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爸妈教育他的礼仪品德他都一直努力去践行,他善待周围的每一个人,做到不挑错、不出错。 他曾以为自己会一生这样下去,活在别人的幻想里,做个完美无瑕的人,骗过别人,也骗过自己。 可是遇见京舟摇后他发现自己变了。他变得狭隘,无法容忍京舟摇对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好。变得可怕,对那些试图染指京舟摇的人甚至萌生过杀意。变得自私,希望京舟摇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直到那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看清真正的自己—— 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幻想而活着,只是为了她。 爱她,对他来说是生命中做过最有意义的事情。但他也有害怕,害怕自己可怕的占有欲和丑陋的嫉妒会吓到她,害怕她知道后会离他而去。 如果没有了舟摇,他要如何活下去? 继续像从前一样,浑浑噩噩地扮演着优秀? 他做不到。 这么多年,他努力克制自己,希望自己的爱意不会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困扰,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内心的罪恶和黑暗。 他以为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够坦然面对旁人对京舟摇的亲近。 可是姜弋的出现毁了这一切! 摇摇。别不要我。 别抛弃我。 松开了手里的笔,谷余韶挺直的背脊艰难地弯下,肩膀隐隐颤抖。 像一只卑微地缩进洞穴的虫子,睁着湿漉漉的眼蜷缩在角落,只能祈求,只能流泪,软弱得不堪一击。 - 漆黑的房间里,京舟摇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许久。 她烦躁地扯了扯头发,起了身,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后,伸手从床头柜上的书包里摸出了手机,打开许久没碰的手机,结果第一眼就看见了屏保上眉眼微弯朝着镜头笑的少年。 那时仍在上初叁的谷余韶眉眼还带着些稚气,轻轻牵着京舟摇的手,而京舟摇扎着麻花辫,脸上笑出两颗甜甜的梨涡,抬头望向身侧的谷余韶。 画面定格的那天,正是两人初中毕业的日子。 京舟摇赌气似的戳了戳屏保上谷余韶的脸,准备输入解锁密码,却又发现密码也是他的生日,于是京舟摇更加郁闷了。 耷拉着脑袋点开QQ,班级群里有几个夜猫子仍在兴奋地讨论着游戏,京舟摇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退了出来。 突然,系统显示有人加她好友。 昵称:姓姜。 头像是科比。 京舟摇有些疑惑,点了同意,下一秒对方就发消息来了。 姓姜:猜猜我是谁? 京舟摇:姜弋? 姓姜:猜对啦![爱心][飞吻] 京舟摇:…… 这人聊天的画风和他本人…… 还真是契合啊。 京舟摇:这么晚还没睡? 对方秒回。 姓姜:爱学习的好孩子当然要奋战到深夜啦。 京舟摇:[笑哭] 确定不是在王者峡谷厮杀? 姓姜:_(:з」∠)_ 京舟摇看着对方发过来的颜文字,忍不住噗嗤一笑,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不过很快,姜弋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姓姜:那你呢?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京舟摇抿起唇,想了想,回复。 京舟摇:睡不着。 姓姜:那就想我吧。想着想着就会想睡了。 京舟摇:??并不。 姓姜: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你想着想着,觉得无聊了就会想睡觉了。 强压下嘴角的笑意,京舟摇默默给他弄了个备注,看着屏幕上“姜弋”两个字,又想起什么,从书包里取出了晚上姜弋给她的那袋奶糖。 包装袋上的白兔睁着红红的眼睛,单纯无辜的样子令京舟摇不禁弯起唇,撕开包装袋,她取出一颗奶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甜意。 原本烦躁的心不知何时归于平静。 京舟摇:睡了。晚安~ 过了一会,对方回复。 姜弋:晚安。[月亮] 12.自由独立地活着 翌日。 京舟摇一走出客房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连忙溜达进厨房,结果就看见腰间系着围裙正在低头倒牛奶的女人,女人柔顺乌黑的发低低地扎着,一绺儿碎发从鬓角垂下更显得她侧脸轮廓柔和。 “关阿姨?” 关欣回过头来,朝她莞尔一笑,声音温柔,“摇摇起来了啊,先去洗漱吧,很快就能吃早饭啦。” 关欣是谷余韶的妈妈,京舟摇一直觉得谷余韶的所有好脾气和好性子都是遗传了关阿姨,对从小被自家老妈放养式教育的京舟摇来说,关阿姨简直堪比天使啊。 “好!” 京舟摇甜甜地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正准备转身去洗漱,关阿姨却又叫住了她,“对了,顺便叫一下余韶赶紧起床,这孩子,竟然这么晚还不起!” 闻言,京舟摇愣了愣,却碍于关阿姨没有拒绝,沉默地点了点头。 站在谷余韶卧房门口,京舟摇犹豫再叁,脑子里回想起昨夜她气冲冲地从他房间里夺门而出的样子,有些不想和他见面。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后,抬起手准备敲门,动作却落空了。房门被从里面打开,穿着白T发丝微乱的谷余韶走出来。 看见门口站着的人,谷余韶身体一僵。 京舟摇勉强地弯了弯唇,说:“…早。” “早。” 少年刚起床的嗓音低哑。 眉眼似乎也带着淡淡的倦意。 “关阿姨回来了,正在厨房做早饭。”草草地丢下一句话,京舟摇扭头去了卫生间洗漱。 谷余韶站在门口,怔怔地回望她匆匆离开的背影。 - “摇摇,这几天在这待得还舒服吗?” 吃早饭时,关阿姨无意间问起。 坐在对面的谷余韶端着牛奶杯的手微顿。 低头咬着吐司的京舟摇抬起头,咽下嘴里的吐司块,匆匆说了一句“挺好的”。然后又低下了头,继续沉默地吃吐司。 关阿姨的目光在看起来格外沉默的京舟摇和谷余韶之间来回打转,她早就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不说京舟摇不看谷余韶了,就连她那傻儿子也不再看京舟摇了。 都低着头,闹别扭似的,谁也不理谁。 真奇怪。 不过他们孩子之间的事关阿姨也不好去插手,何况她是知道她那个傻儿子的,不理谁也不会不理京舟摇,八成是在犹豫呢。 “好啦,我回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看见你们都挺好的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余韶,妈妈先走了,你和摇摇注意点时间,上学不要迟到了。” “嗯。” 谷余韶点头。 轻轻地一声“砰”,关阿姨离开了,整个家里又只剩京舟摇和谷余韶两个人。 “我吃完了。先…走了。” 匆匆起身,京舟摇没有去看谷余韶的表情,径直去房间里拿书包。 拿着书包经过客厅,却看见了沉默地站在那的谷余韶。 听见动静,谷余韶抬起眼。 京舟摇随即抿唇,抬步就走,却忽然被他从身后抱住,少年的身体贴着她的后背,京舟摇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对不起。” 他轻声说。 京舟摇没有回话,眼眶却悄悄红了。 “昨晚我态度不好,你别生我气。” “……” 顿了顿,谷余韶的心提起来了。 良久,轻轻道,“好不好?” “不好!” 京舟摇猛地推开他,用红通通的眼睛瞪他,“你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吗?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难受?” 谷余韶怔怔地凝望她发红的眼睛,艰涩地动了动唇,说:“别哭了,摇摇。”说完,低头搂过她的腰,轻轻吻了一下她发红的眼角。 “谷余韶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再也不和你说话了,你滚!滚啊!别抱我!”仍在生气的京舟摇动作激烈地推拒着他的吻。 谷余韶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薄唇覆上她的樱唇,轻轻厮磨。 缠绵,唇舌勾缠,然后细细吸吮。 他温柔得就像一团云。 “我错了。”松开她,他直视她的眼,郑重道,“没有下次了。” - 自习课。 开学第叁天,高叁学生们渐渐适应了紧张有序的学习节奏,尤其是实验班的学生,个个埋头苦读,已经隐隐有了冲击高考的势头。 对比而言,京舟摇的状态简直不要太悠闲。 许鹭从英语试卷里抬起头,幽怨的目光投向身边低头看书的京舟摇,她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今天一大早英语老师就找她谈话了,说希望她作为英语课代表这学期英语能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那是真的难啊。 可是她这个同桌却还在岁月静好地看着课外书emmmm,众所周知,每个人学生时代都会遇见那样一种人,即便他们没有百分百投入学习,但只要他们愿意在学习上花一点时间,就能够收获比平常人多好几倍的成果。 简单来说,京舟摇就是这种人。 许鹭认识她以来,从未看京舟摇从第一的位置上落下来过,而与此同时,理科的第一名也一直是四班的谷余韶。 叹了口气,许鹭拿笔头戳了戳她的手臂,京舟摇疑惑抬头,许鹭紧张兮兮地张望了一下坐在讲台的班主任,小声道:“舟摇,下课咱们去小卖部吧!” 京舟摇笑了笑,“好啊。” 说完,她用书签小心地别好书页,把书放到了桌洞里。 许鹭无意间一瞥,看见书脊上印着的字。 林寻秋《拾光者》。 林寻秋这个名字她有些印象,是近几年风靡文坛的青年女作家,擅长小说和散文,文风奇特,倍受追捧,听说现在已经是当地作协主席了。 没想到舟摇会喜欢她的书。 - 两人从小卖部手拉手走出来,许鹭递了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给京舟摇,“舟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京舟摇接过棒棒糖,点头,“你问吧。” “你和谷余韶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许鹭皱着眉想了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你提起谷余韶了,也没见你下课去找他。” 京舟摇撕着包装纸的手一顿,道:“都高叁了,哪还有多余的时间。” 语气平淡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们没什么事就好。我这个人吧,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咱们同班也好几年了,我一直看着你们两个在一起,真心希望你们能够有个好结果。” 许鹭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京舟摇望着她脸上真挚的笑意,心中微沉。 这么多年来,这样的话她听过无数次。 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她和谷余韶很般配,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甚至会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如果他们分手了,那爱情就再也不可信了。 这样的话京舟摇听得多了,仿佛被洗脑了似的,也觉得自己会一直和谷余韶交往,到了一定年龄后结婚、生子,然后白头到老。 可她知道,一旦这样的观念在她心中根深蒂固,那么如果她和谷余韶分手了,将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到那时,她就真的是为谷余韶而活了。 她不喜欢。 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轨迹被这么早早定下,不喜欢别人把她当作谷余韶的附属品,她希望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无论她是否和谷余韶在一起,都能够自由独立地活着。 不是为了谁活。 也不会贴上某人的标签。 13.“过你就像过清晨的马路。” “好了,我们回去吧。” 许鹭拉着京舟摇的手打算回去,却看见满脸兴奋,匆匆朝她们跑来的言妍,两人不约而同地为她穿着的校服裙感到担忧。 “舟摇许鹭,快快快去篮球场!有好戏!” 许鹭表示怀疑,“你又看见哪个帅哥了?” “啊呀这次不是,我听理科班的人说姜弋在篮球场单挑整个篮球队!” 许鹭:“真的假的?” 一旁沉默的京舟摇不禁皱眉。 姜弋单挑篮球队?他疯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言妍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们朝篮球场而去。 - 京舟摇她们到时,闻讯而来凑热闹的学生已经将篮球场包围了一圈又一圈,她们好不容易才挤进包围圈,结果就看见姜弋以及……顾柏?而且看样子,两人正针锋相对,互不让步。 京舟摇微讶。 顾柏是篮球队队长她是知道的,在京舟摇的印象里,顾柏向来不理世事,对篮球队的事也很少过问,姜弋怎么招惹上他了? 另一边,球场里和顾柏对峙的姜弋也很无奈。 “顾柏,我哪里惹你了?” 顾柏冷哼一声,抬头看向他,“看你不顺眼,不行?” 姜弋无语,“行。你就说你打算怎么样吧。” 今天他不过是路过球场,就莫名其妙被在打球的顾柏给拦住了,他和顾柏并不熟,可这位大爷不知怎么的,仿佛他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嚷着要和他比赛。 姜弋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进了校园脑残剧里。 都是高叁的学生了,还比赛?是嫌作业不够多吗? “很简单,咱们一对一,只要你能从我手中拿到十分,我就放你离开。如果你没能拿到十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顾柏显然有备而来,态度极其强硬。 一旁的篮球队队员们面面相觑。 原本他们以为队长是因为之前姜弋拒绝篮球队的邀请而气不过,打算好好教训一下他,可是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为了这个? 姜弋笑了笑,眼神有点冷。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了顾柏,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既然对方都挑衅到他头上了,那么他也绝不会退让! “成啊,那就来吧。” 围观的京舟摇看见姜弋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有些担心。 顾柏的实力整个学校都有目共睹,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坚持留在学校,早就被市队挖去了,一直以来沪川一中的篮球队在市篮球比赛中屡战屡胜,从未遇见过对手,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在顾柏身上。 姜弋和顾柏比赛,无异于千里送人头! 哦不,他是“被”送人头。 有人吹哨宣布比赛开始后,姜弋站在中线处低头运球,神情淡淡,防守的顾柏面无表情,似乎打算等他近身。 却没想到姜弋竟然抬起头缓缓朝他笑了笑,随后抬起手,足尖一点,轻轻地一抛球,手里的篮球立即呈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向了篮框,然后在包括顾柏的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咚”地一声,篮球落地。 叁分。 “卧槽!” 人群中有人爆了一句脏话。 有如点燃了导火线,体育场爆发了如雷的掌声,几个篮球队的一脸懵逼地对视一眼,然后缓慢地移动目光,看向明显呆住的顾柏。 篮球弹跳几下,再次回到姜弋的手里。 他掀眼看向脸色渐渐变难看的顾柏,轻声嘲讽:“听说过佩顿的一句话吗?” 顾柏没说话。 京舟摇却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过你就像过清晨的马路。 “过你就像过清晨的马路。”似乎为了印证她的话,姜弋淡淡开口,顿了顿,他又笑道,“不对,我都没靠近你呢。” “你再说一遍。”顾柏沉下脸。 在篮球上从来没输过的顾柏这一次是真的怒了,篮球队的队员们从来没看见队长露出这样认真的神情。 刚刚是他轻敌大意了。 这下他是真的要认真了。 两人之间的比赛开始进入白热化。 篮球场的掌声和欢呼一刻都没有停过。 事实证明,姜弋并不打算一直靠叁分球取胜,顾柏开始认真防守后,只要他一近身,立刻就被防得密不透风。 但即便是这样,姜弋依然如灵活的鱼似的,找准他防守的漏洞,突破重围,跃起投篮,而且,百发百中。 近乎职业选手的精准度和过人的弹跳力。 这个姜弋,真不简单。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很快姜弋就拿到了九分,最后一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没有悬念时,远远地有人叫了一声“学生会来人了!” 原本正准备投篮的姜弋一分神,篮球蓦地从手里滑离,他整个人也摔在了地上,人群吵吵嚷嚷,有人躲避学生会干部落荒而逃,有人呼喊着姜弋受伤了,场面十分混乱。 谷余韶带领着学生会干部拨开人群走到球场,就看见摔在地上捂着膝盖骨的姜弋,以及蹲在他身边面露焦急的京舟摇。 - “姜弋,你没事吧?” 看到姜弋跌到地上,京舟摇下意识就冲过去,他刚刚准备投篮的时候突然摔下来,冲击力极大,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会骨折。 姜弋似乎才注意到她也在,摇了摇头,牵了一下唇笑了,“没什么事,去医务室看看就行了。”说着,他就准备站起来,京舟摇连忙伸手扶他。 “发生什么了?” 熟悉的清朗嗓音传来,京舟摇看见谷余韶脸上还有些不自然,毕竟她还没有接受他的道歉,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在意那个的时候,于是轻声回道: “姜弋打球时受伤了,我送他去医务室看看。” “班长。”姜弋跟谷余韶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撑着京舟摇的手准备离去,很快就要上课了,篮球场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连顾柏也不见踪影。 “等一下。” 谷余韶却突然跟上两人,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京舟摇的手腕,温声说:“摇摇,你先回去上课吧,我送他去医务室。” 姜弋和京舟摇同时一愣,京舟摇看向谷余韶,姜弋的目光却缓缓落在了谷余韶握着她的手上,目光微妙,他没说话,等着京舟摇自己决定。 “还是我来吧,你不是还要去检查纪律吗?” 学生会大课间要负责检查各班纪律。 “摇摇,”谷余韶的声音却突然软下来,竟当众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将她整个人都往自己怀里带,低头凑到她耳边轻轻说,“还生气呢?” 京舟摇心弦一颤,别扭地别开脸,轻哼道: “你走开啦。” 却也没有推开他。 谷余韶看着她傲娇的小表情,眉眼渐渐被温柔填满。 一直看着他们的姜弋轻轻地抿了一下嘴。 他怎么感觉谷余韶是故意这么做给他看的?应该是错觉吧,他有什么动机要在他面前秀恩爱呢? 不过他的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 姜弋只当自己是单身狗被虐所以酸了,没多在意。 “秦垒。” 一旁跟着谷余韶一起来的男生走过来。 “怎么了会长?” “还没有查的班级你帮我去看看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没问题。” 秦垒拿着记录本和另一个学生会干部走了,京舟摇默默看着谷余韶从她手里接过姜弋,朝她笑得温柔,“快回去吧,要上课了。” “我不。” 京舟摇气鼓鼓地瞪他。 “迟到扣你们班分儿。” 谷余韶说得轻描淡写。 “……” 京舟摇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默默在心里又记恨了谷余韶一笔。还求和呢,他这是求和的态度吗?滥用私权!真可恨! 身边的谷余韶收回视线,朝姜弋淡道:“走吧。” 姜弋:……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14.平静 姜弋的预感并没有成真。 谷余韶表现得很正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尽心尽力,一路小心扶着他,姜弋伤了膝盖却成功地走到了医务室,进去后,医务室的医生和谷余韶一起将他扶到了病床上休息。 隔着隔离病床和外界的帘子,姜弋还能听到谷余韶清澈温和的嗓音,低声和医生说明他的情况,过了一会,医生掀开帘子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伤着膝盖了?” 医生年龄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戴着老花镜,气质儒雅,低头一丝不苟地打量姜弋磕出血的膝盖,嘴边问道。 “嗯。” 姜弋点了点头。 “打球?” “…嗯。” 下一刻,老医生轻笑一声,有些嘲讽的口吻,“果然是小年轻啊。” 姜弋:“……” 一旁沉默的谷余韶悄悄翘起唇角。 “来,给您上药。”老医生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用敬称打趣他,乐此不疲。 姜弋累觉不爱了。 “嘶——痛痛痛痛!!” - 过了几分钟后,姜弋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低眼看着自己被裹成粽子的腿,内心悲伤逆流成河。 “我会帮你跟安老师请假,让他打电话通知你父母,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顿了顿,谷余韶抬起眼,“需要我帮你带作业吗?” 欲哭无泪的姜弋嘴角一抽,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谢谢你啊班长。” “叫我名字就行。” “好。” 说完这些,谷余韶就准备转身离开,姜弋却突然把他叫住了。 “谷余韶,那个,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谷余韶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目光平淡,等着他开口。 “就是,你可以帮我跟京舟摇说一声谢谢吗?”姜弋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刚刚光顾着伤口了,忘了跟她道谢。” 谷余韶的下颌线缓缓收紧。 良久。 “可以。” 语毕,没有犹豫,离开医务室。 - 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足球场上,绿草茵茵,穿着红色球服的少年们挥洒汗水,宣泄着这个年龄内心的热情与朝气,窗台上摆着的盆栽娇羞地吐着嫩芽,春意盎然。 景很美,可躺在病床上动不了的姜弋心情可就不那么美丽了。 校医也不知道去哪了,不大不小的医务室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有没有人啊,来聊个天呗。 有个鬼也行啊。 很快,“鬼”来了。 “姜弋!” 突然走进医务室的顾柏径直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刚上完药腿上打着石膏的姜弋,姜弋非常不爽,不耐烦地回道: “干嘛?” 皱了一下眉,姜弋说:“我知道我输了,说吧,你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 闻言,顾柏抿起唇,半晌才道: “你没输。如果不是余韶他们来了,那一球不会落空。何况,你受伤这事我也有责任,之前我对你的态度也不好,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姜弋微讶,挑起眉,“不是吧,顾队长您这么情绪化的吗?之前还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现在又跑过来道歉?莫非有什么阴谋?” 顾柏脸上露出一抹羞愧,咳了咳,沉声说: “我之所以挑衅你,是为了余韶。” “为了他?” “嗯,”顾柏沉沉地颔了颔首,“我和余韶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他很爱舟摇,把她看得很重,无论你曾经对舟摇有过什么想法,我都希望你能远离她,不要破坏他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 姜弋沉默了,心中莫名浮起京舟摇的笑容。 莫说他之前对京舟摇没有什么想法,就算有,听了顾柏这么说,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管教他,让他远离京舟摇?凭什么? “我就说这么多。你好好养伤,下次我们再比。” 姜弋轻笑,“好啊,等着你。” 15.危险的独处 虽然只是伤了膝盖,但姜弋还是无耻地请了叁天假。 京舟摇再见到他是因为一个电话。 接到电话后,京舟摇来不及思考姜弋是怎么弄到她电话号码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压着嗓子可怜兮兮的男声。 “社长~” 京舟摇一翻白眼,有些恶寒,“你干嘛啊。” 姜弋:“今天放假是吧,你有安排吗?” 语气隐隐带着期盼。 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京舟摇假装冷淡地低头翻着手里的习题,回道:“没有啊。外面天气那么糟,当然要宅在家里啊。” 一大早外面就阴云密布,雾沉沉的,将要下雨的征兆。 “你可不可以来我家一趟?” 京舟摇错愕,“开什么玩笑呢!” “社长~我一个人在家,腿又受伤了,现在又累又饿,超级可怜。” 说着,姜弋还吸了吸鼻子,不遗余力地扮演着可怜小白花。 心肠很软的京舟摇一皱眉,手指抠了抠手里的书页,想起正好要将下个月校刊的事情跟他说一声,便答应了下来。 “好吧,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带些吃的。” “啊社长万岁!” 京舟摇不是没想过姜弋为什么不找别人,但心里莫名就有一种冲动,等回过神后,已经拎着书包出了门。 学生会周末有集体活动,谷余韶一早就出门了。站在马路边等出租车时,京舟摇给关阿姨发了信息,告诉她自己中午不回去吃饭,理由是同学生病去看看。 很快关阿姨就回了信息,让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出租车来了,京舟摇将手机放入口袋,拉开车门坐进去。 “师傅,去和风小镇。” - 到了姜弋家,很奇怪门竟然没锁,就这么直咧咧地打开着。 京舟摇再次感慨理科男的粗线条,小心地关了门,发现玄关处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一双粉红兔耳朵毛绒拖鞋,她目光一顿,换上鞋后朝里走去。 姜弋家挺大的,装修简约大气,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有品味,只不过很明显的缺点就是,缺少生活气息。没有谷余韶家关阿姨喜欢养的绿植,也没有京舟摇家京妈妈最爱的毛绒公仔。 冷淡得仿佛没有一丝人气。 倒是和姜弋对外的形象有些出入。 房子里很黑,京舟摇找了好久才找到客厅灯的开关,摁亮吊顶灯后,就看见窝在沙发上用毯子裹住的一团不明物体,一动不动。 京舟摇嘴角微抽,走上去戳了戳那团不明物体,试探问道: “姜弋?” 那团不明物体听到她的声音,登时一个激灵,犹如复活过来了一般,从毯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即便眉目俊朗依然难掩脸色的苍白,姜弋掀眼看她,有气无力地唤道: “社长,你终于来了。” “你咋了?” “我要死了。” 长叹一口气,姜弋猛地后仰,靠在沙发上,京舟摇这才发现他两颊微红,呼吸急促得有些不正常,脸色微变,急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京舟摇沉声道。 姜弋却茫然地眨眨眼,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脑门,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这么热,原来是发烧了,我还以为我中了春药呢。” 说到后面音调不由得降低。 京舟摇听见了,无语,“想什么呢,少看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姜弋笑而不语。 平常的他总是神采奕奕的,一生病,脸色苍白如纸,更显得唇色殷红,卷翘精致的睫毛耷拉下来,明亮干净的眸子也染上了倦意,虚弱地靠在那,颇有几分古时病弱贵公子的味道。 嘴角挂着的笑也因为病弱而显得格外的脆弱美好。 “有退烧药吗?” “有,在右手第一个房间的柜子里。” 京舟摇放下东西,径直去了右手第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明显和外面的风格迥异,书柜上随意地摆着书籍,其间还夹杂着几本运动杂志和漫画书,角落放着羽毛球拍和篮球,各种各样的二次元人物手办摆满柜子,琳琅满目。 很显然,这是一个沉迷二次元的中二少年的房间,这个少年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京舟摇看了一眼,就去柜子里取出了退烧药。 回到客厅却发现,刚才那个虚弱得话都说出来的少年此时已经掀开了毯子,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搜刮她刚刚从超市带过来的零食,手里正蠢蠢欲动地撕着一袋乐事薯片。 “生病了不能吃膨化食品!” 京舟摇上前夺走姜弋手里已经撕开一半的薯片。 姜弋就这么看着到手的食物飞了,顿时不乐意了,抿着唇委屈兮兮地看着京舟摇,仿佛她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可我饿了。” 京舟摇皱眉将零食放到一边,“你等等,我去给你煮点粥。” 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凶狠狠地警告: “不准偷吃!” 正准备伸出罪恶之手的姜弋眨了眨眼,乖巧点头。 “……” 16.意乱情迷的吻 很快京舟摇就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过来,小心地放在茶几上,并且整齐地摆好了筷子,姜弋猜测她应该有强迫症。 “快吃吧,对了,还有退烧药。” 又急匆匆地跑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吃药时姜弋并没有表现出不情愿,乖乖地吃了药,只不过狭长清润的眸子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京舟摇察觉到后,错开目光,不与他对视。 她心里有些尴尬,但又觉得他应该不是故意的,所以没有说什么。 吃完药,姜弋听话地开始喝粥,他喝得很快,几口后,一碗小米粥就下了肚,抬眸冲她挑了下眉,轻声道:“味道不错。” 京舟摇笑了笑,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这么多年,因为京妈妈,也就是林寻秋女士为了写作,世界各地找素材寻灵感,大多数时间京舟摇都是一个人在家,类似小米粥、蛋炒饭这些比较简单的食物她都能够上手。 不过真要说起来,除了她自己,姜弋是唯一一个 尝过她的厨艺的人,连谷余韶都没有这份幸运。 殊不知,她胡思乱想时,病得有些晕乎乎的姜弋正坐在客厅里,静静地望着她低头洗碗的背影,修长白皙的脖颈忽然落入眼中,姜弋慌得低下头,掩饰内心奇怪的情愫。 洗好碗,京舟摇走到姜弋面前,说: “姜弋,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姜弋靠着沙发,眼皮懒懒地一掀,“你说。” “下个月咱们文学社要出一期全新校刊,主题是关于青春的,你是这个学期刚进来的新成员,我想让你参与这次校刊的板块设计。” 姜弋脸颊红红的,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有了些睡意。 他坐在地毯上,京舟摇怕他睡着一个不慎跌在地上,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后背。 柔软的柔荑碰到少年线条流畅的后背,两人同时一怔,京舟摇连忙收回手,姜弋眨了眨眼,睡意蓦然消失。 他抬眼,平静地端详面露慌张地别开脸的女孩,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她微抿的红唇,女孩柔软的唇瓣即便不涂口红,依旧带着让人心动的粉红。 姜弋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她没有留神之际,轻轻问: “社长和人接过吻吗?” 生了病的少年声音沙哑,没有气力,却格外撩人。 阳光不烈,他的脸颊却染上淡淡的红霞。 京舟摇惊讶地回头看来。 她没有回答。 即便早就猜到了答案,姜弋还是忍不住感到郁气。 阳光在她的眼中闪烁,一刹那照进他的心里。 姜弋动了动唇,轻声问:“可以告诉我,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京舟摇失笑,用调侃来掩饰内心的不自然。 “你问这个干嘛?难道想让我教你啊?” “好啊。” 他笑着回答。 京舟摇一怔,沉默。 不知该说什么,想斥责他说话过界了,却觉得不太对。 而姜弋却勾着唇角,原来清爽开朗的笑容在这一瞬显得有些诡谲,他垂眸望着她微抿的唇,缓缓俯下身,朝她靠近。 两唇相贴。 宽大的落地窗折射进来一缕刺眼的光束。 京舟摇感觉到姜弋伸手扶着她的两肩,温热柔软的唇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厮磨啃咬,她感觉到一丝触电般的酥麻感涌上心头的同时想起了谷余韶。 不能这样。 韶韶会生气的。 理智告诉她应该把姜弋推开,然后告诉自己说,他只是一时烧糊涂了,不是故意的。可是,她发现她办不到。 甚至,她缓缓移动身体,微仰着头与他唇齿相依。 舌尖漾开刚刚他吃的那碗粥的甜意,让她迷恋。 姜弋将她压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她阖着眼,睫翼轻颤,姜弋缓缓离开她的唇,在静谧中喘着息与她对视。 她的眼中没有抗拒。 姜弋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自觉地感到高兴。 她嘴唇还带着他吻出的水泽,姜弋眸色暗了暗,再次低下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轻轻地在颈侧啄吻,她被撩拨得乱了心跳,小声说: “别,别留下痕迹…” 姜弋动作一顿。 30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客厅的暧昧。 羊毛地毯上缠绵的两人同时一怔,姜弋抬起头,微红的唇角轻抿,轻轻啄了一口她的脸颊后,声音低哑道: “你先接电话吧。” 京舟摇用手肘撑着地毯坐了起来,看见手机屏幕上“韶韶”两个字后手一顿,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后,才咬着唇按了接听键。 “喂?” “摇摇,要下雨了。”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于强势了,谷余韶软下声音,说道,“如果事情处理完了,就早点回来吧。” 京舟摇脸颊仍有些红红的,闻言沉默了一下,殷红的唇轻轻一弯,“知道啦,我很快就回来。” “需要我去接你吗?” 谷余韶为她这几天来少有的软言软语感到开心。 “啊,不用了不用了。”京舟摇的目光划过旁边安静地等待她的姜弋,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我一会自己打车回去,没事的,不会淋湿。”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几乎不用细想就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劝说的话自然说出口,果然,谷余韶听她这么说就没有再坚持。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接完这通电话,京舟摇感觉自己滚烫的体温稍微降了些,松了口气。姜弋脸颊微红,看到她如释重负的神情,眼睑缓缓垂下。 “你要走了吗?” 他轻声问,脸上有些不舍。 京舟摇沉默地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却被他又拉回去,京舟摇跌在他的身上,姜弋轻轻地搂过她的腰,说道: “明天不要忘了我,可以吗?” 京舟摇低头,靠着他的肩。 他看出来了,他知道她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忘记今天这个稀里糊涂的吻。他让她不要忘了他,什么意思呢?是希望她记住吗? 可她已经有谷余韶了啊。 难道,要背叛韶韶吗? 她眉眼一弯,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短发,轻声说: “你好好休息。” “周一见。” 而后,轻轻亲了亲他泛着粉红的耳朵。 - 夕阳柔柔地染红路口的桂花树,晚风一吹,金黄色的叶片碰撞,簌簌作响。雨声潺潺,夕阳西斜。美得像一幅天然的印象派油画。 京舟摇坐在出租车上路过这条小路,想起这是她和谷余韶上学的必经之路,不禁莞尔。笑过后,眸中又再次恢复沉重。 出租车靠近谷余韶家,她原本放空的目光在注意到打着伞站在巷子里的少年后一滞,忙道:“师傅,麻烦停下车。” 出租车缓缓停在谷余韶的面前,他似有所觉,低垂的眼睑抬起,看见急匆匆推开车门朝他奔来的女孩后,原本沉静的眸子微亮。 伸手远远地用伞遮住她头顶的风雨,京舟摇放下用来遮雨的手,抬头就看见朝她微微抿嘴笑的谷余韶,她略微一怔。 “都说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怎么还傻呆呆地站在路上等?” 她说,有些冷意地抱着胳膊。 “怕你下出租车没有伞,所以就出来等了。” 他嗓音清润微哑,很温柔,也很小心。 “……” 京舟摇默了一下,主动牵过他的手,被她柔软的小手触摸,谷余韶的指尖不禁轻颤,随后反手将她紧紧握住。 “走,我们回家吧。”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小巷子里,墙头的爬山虎被洗得发亮。 17.坦白 一直忙于工作的谷父回家了,看见谷余韶和京舟摇牵着手进来也没说什么,与关阿姨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笑。 毕竟在他们心中,已经把京舟摇当作准儿媳了。 看见他们感情好,高兴还来不及呢。 “谷叔叔,关阿姨。”京舟摇和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谷父谷母打招呼,谷父性格内敛,温文尔雅,笑着朝她颔了颔首。 关阿姨关心地问道:“摇摇,吃饭了没啊?没吃的话,阿姨现在去给你弄吧。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千万不能饿肚子。” 京舟摇心中微暖,忙摆了摆手,“不用了阿姨,我在同学家吃过了。” “那就好,外面下雨了吧,快去洗个澡早点睡吧。余韶,你去帮摇摇放一下洗澡水。” “嗯。” 谷余韶颔首,去了浴室。 他们都没有想过这样是否不合理,让谷余韶帮京舟摇放洗澡水,这在谷余韶爸妈眼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京舟摇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她真的和谷余韶结婚,两人产生矛盾,谷父谷母绝对会站在她这边。 想来,这也是她离不开谷余韶的原因之一吧。 京舟摇抛开心里的胡思乱想,径直去房间里拿换洗的衣服,早上被她翻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此时已经一件一件迭好挂好了。 应该是关阿姨做的。 京舟摇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沉重。 今天她没有拒绝姜弋的吻,等于背叛了谷余韶,更辜负了谷父谷母对她的照顾和爱护。这让她有一种负罪感,想要做点什么为自己赎罪。 “拿好衣服了吗?” 突然出现的谷余韶打乱了京舟摇的思绪,她呼吸一乱,慌张地抬起眼看向走进房间的谷余韶。 而谷余韶注意到她有些异样的神情,眉头一皱,“怎么了?” “韶韶……” 她声音有些哽咽。 眼眶红红地看着他,轻轻眨一下眼,晶莹的泪珠倏地滑落。 谷余韶心一紧,轻轻关上门,走过来把她抱进怀里,低沉清润的嗓音在她头顶低低地响起,似乎是怕客厅的爸妈听见,他小心地压低了音调。 “发生什么了?不要哭,”他低下头,薄唇轻轻贴着她微热的额头,语气带着细心呵护的小心翼翼,“告诉我,好吗?” “我、我和姜弋接吻了……在他家里……” 京舟摇阖上眼,泪水浸湿了谷余韶胸口的衬衫,靠在他的怀里,一瞬间心里所有的不安与愧疚喷涌而出,几乎要将她淹没。 谷余韶的目光有一瞬的凝滞。 不过感觉到怀里女孩轻轻颤抖的身体,谷余韶知道现在的她比自己更需要安抚,于是松开她,与她定定对视,轻声问道: “是他强吻你吗?” 京舟摇眨了眨微红的眼睛,如实回答: “一开始是的,但是后来……” 她说不下去了,耳朵红得可以滴出血。 怕他生气甩开她一走了之,又觉得自己很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只能下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袖,衣袖有点湿,应该是刚刚给她放洗澡水时被水打湿了。 “那你喜欢他吻你吗?” 即便指尖已经开始颤抖,谷余韶面上仍保持冷静,甚至朝她微笑来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看着她迟疑了片刻,然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的心刹那间沉入海底,窒息的痛意与咸涩的海水翻滚着。 谷余韶轻轻勾了勾唇角,眼眶微红。 “可以告诉我,他是怎么吻你的吗?” 京舟摇不明白谷余韶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要她说出姜弋是怎么吻她的,还不如让她当场去世。 她没回答,谷余韶垂下眸。 蓦然,微凉的唇覆上她柔软的唇瓣。 唇舌撬开她的贝齿,卷着她瑟缩的粉舌,吸吮,扫荡,一个比以往都要激烈的吻,京舟摇被这缠绵的吻撩拨得乱了呼吸,迷蒙地伸手搂过他的腰。 谷余韶将她抵在冰冷的墙上,薄唇顺着下颌滑到了她的脖颈,少年的舌尖在她的脖颈上游移,含住一块肌肤用力地吮吻,京舟摇低声喘息,不知所措的同时感到一阵舒服的快感。 他的手缓缓撩开她T恤衫的下摆,捏着她的腰紧紧地拉近自己的身体,雄性荷尔蒙强势地倾压而来,京舟摇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脖颈,亲吻他微烫的脸颊。 和姜弋不一样的感觉。 甜甜的,腻腻的。像含着一颗易化的水果糖。 青涩的男女呼吸交缠在一起,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充斥着京舟摇,谷余韶低下眉看她,向来清澈温柔的眸子深沉而晦暗,令人捉摸不透。 “他是这样吻你的吗?”嗓音喑哑,含着京舟摇的耳垂轻轻舔舐。 京舟摇咬着唇,满脸通红地靠进他的怀里,小声道: “没有这么……” 激烈。 谷余韶轻轻笑了声,有些莫名的笑让京舟摇的心悬起,可他却慢条斯理地为她扣上内衣扣子,亲了亲她微肿的唇,在她的唇边轻声道: “是我做得不够好。” 才会让你动摇。 “摇摇,你没有错。”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让她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以后,我会加倍、加倍对你好的。”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京舟摇轻轻点头,抱住他。 - 浴缸放好的热水升起氤氲的水蒸气,为梳妆镜蒙上了一层薄纱,仿佛新娘戴上了头纱,京舟摇赤着身体站在镜子前,眉眼清润润的,睫翼微湿。 脖颈两侧被谷余韶种下了几颗草莓,她摸了摸,仿佛还能回忆起他的唇吮过这里时带来的悸动,脸颊不禁微红,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有时候她觉得不懂自己。 她爱谷余韶吗? 一定是爱的。不然不会因为他的亲吻而心动。 但为什么,在姜弋亲吻她时,她又没有推开呢?不仅如此,她甚至沉溺在了他的吻里,如果不是谷余韶那个电话,之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过分的事。 叹了口气,她将自己的身体浸入水中,氤氲的水蒸气染湿她干净白皙的脸颊,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 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像《飘》里斯嘉丽说过的那句话: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 “摇摇,你妈妈给你来电话啦,她打你电话打不通,让我跟你说一下。”刚走出浴室,京舟摇就看见关阿姨拿着手机等在外面。 她微讶,下意识提了提有些低的衣领,点头。 “我这就给她回电话。谢谢阿姨!” 关阿姨点了点头,笑着看她进了房间后,才皱起眉,敲响了隔壁谷余韶的卧室房门。 谷余韶正在听听力,看见妈妈进来后暂停了听力,取下耳机。 “妈,你怎么来了。” 关阿姨谨慎地回望关上的门,才忧心忡忡地坐下,轻声问道: “余韶啊,你和摇摇……有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关系啊?” 谷余韶被这句话惊得坐直身,有些窘迫,“妈,你说什么呢。” 关阿姨咳了咳,也觉得有些不太好,但还是小声地说道:“妈妈也是过来人,知道你们小年轻比较冲动急躁,但是呢毕竟摇摇还没成年,你们也都还在上学,很多事情不要操之过急。” 谷余韶没有吭声,却是认可地点了点头。 “慢慢来,也许对于男孩子来说这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大事,但摇摇不一样,她是女孩子,又比你小一些,你要知道保护她,早孕对女性的身体损害很大,而且影响也不好,毕竟现在你们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妈,我知道。” 谷余韶说。 关阿姨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又弥补似的说了一句: “妈妈这么说不是反对你们谈恋爱,你和摇摇交往我和你爸、还有你京叔叔林阿姨都是非常支持的,平常亲亲抱抱什么的没关系,只要不过界就行,你也不要产生抵触心理,好好照顾摇摇。爸妈认准的儿媳妇就靠你了。” 妈妈走后,谷余韶缓缓垂下眼。 脖子早就染上了一层薄红。 18.“做自己喜欢的事” “妈妈,看到我了吗?” 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京舟摇抱着泰迪熊笑嘻嘻地看着镜头。 视频的另一头,远在哈密的林寻秋坐在小山坡上,艰难地举着手机蹭信号,闻言笑了笑,打趣道: “这是哪个天宫里跑出来的小仙女啊,真是太漂亮了。” 她语气轻松,神情惬意,仿佛不是置身寒风凛冽昼夜温差极大的山上。 “哈哈哈,你又逗我。” “呐,宝贝,快跟妈妈说说,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京舟摇揉了揉小熊的脑袋,轻道: “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 看着视频里女儿耷拉下的眼睛,林寻秋唇弧一弯,慢道:“那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呢?” “唔,有。” “那快跟妈妈讲讲吧。”林寻秋随意地在灌木丛便盘腿坐下,将手机架在一旁,姿态随意,言笑晏晏。 “我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朋友,他很开朗,也很热情,和他在一起就感觉像在炎炎夏日吃到一口甜甜的冰镇西瓜,我喜欢那种感觉。” “冰镇西瓜吗?很特别的比喻哦。是个男孩子?”林寻秋笑着反问。 “是,他叫姜弋。” 提到这个名字,京舟摇不自觉地下抿唇角。 一直观察着女儿的林寻秋自然没有错过她这个表情,以一个作家的敏锐,判断出令她烦恼的事情大概也和这个“冰镇西瓜”男孩有关。 她饶有兴致地挑眉,又道: “能让我家仙女宝贝感兴趣,一定是个非常棒的男孩子吧。” “嗯,他很好。”京舟摇并没有反驳。 “既然你也这样觉得,那么能够给你带来欢乐的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宽容以待呢?无论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只要你仍记得他带给你的那份欢乐,那所有的怨怼与反感就不那么需要在意了啊。就像港剧里那句经典台词。”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京舟摇轻轻接过她的话。 林寻秋一笑,“对啦,那你现在再想想,那件让你觉得不好的事情,是不是也没有那么可憎了呢?” 京舟摇抿唇笑,“嗯!” 感觉女儿原本沮丧的情绪被抛开,林寻秋不禁弯眸。 “那妈妈呢,在西北都遇见了什么?” 林寻秋敲敲下巴,笑道:“遇见了一位奇妙的高人哦,还领略了戈壁苍茫的风光,沙漠绿洲的浑然天成,维吾尔族姑娘的笑靥,热情奔放的篝火晚会……一切都美极了,无论是自然风光还是人文景象,都让人感慨天地的精妙。” 京舟摇听着妈妈温柔的话语,感觉到她发自心底的快乐,忍不住心神向往。 她一直想跟妈妈那样,拖着行李,自由地去向远方,不受任何束缚,随心所欲,享受生活,与写作相伴一生。 古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能够亲身感受生活,用笔写出自己心中的故事。 万分美好。 只可惜,目前为止,她都没有能力去追逐这些。 “妈妈,你很快乐。” “当然快乐啊,一路上都思如泉涌,果然只有走过看过才知道什么叫做真实的生活,体会到生命的质感,回去后应该会出版一部精彩的书哦。” “是关于什么的?” “暂时不告诉你啦,留个悬念。” 远处传来京鹤轩的叫唤,林寻秋眼尖地瞥见气喘吁吁地上山来找她的丈夫,忙与她道别,匆匆结束了视频通话。 “怎么又跑到山上来了?”京父喘着气说。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和女儿视频诶,你跟出来干嘛?”林寻秋轻哼,拢了拢身上有些单薄的外衫,走下小山坡。 “怕你有危险嘛。” 京父露出讨好的笑,主动把身上穿着的风衣给妻子披上。 “哼,又是这样的借口,本来我一个人出来采风就行了,你偏要跟来,弄得摇摇一个人在沪川,小姑娘多可怜啊。” “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不方便嘛,好啦好啦,别生气。明天你不是还要去看内蒙古大草原吗?早点回去休息啦。” “哼。” - 另一边,京舟摇将手机调了静音放在床头,然后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空。细雨绵绵,仍在淅沥下着。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真好啊。 带着这个想法,她缓缓进入梦乡。 - 周一,升完国旗。 京舟摇和许鹭牵着手上楼梯,两人正嬉笑着聊到早自习班主任在讲台上睡着的糗事,许鹭却忽然噤了声,眼珠子转了转,暗示地指指她的身后。 京舟摇如高二丈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疑惑地回过头,就对上站在楼梯口撑着楼梯扶手朝她抿嘴笑的谷余韶,楼道间的窗户渗进一束日光,恰好照在他白色的校服Polo衫上。 他的身后,顾柏双手抱臂笑得暧昧。 京舟摇微窘,上了几个台阶走到谷余韶面前。 “你怎么在这?” 谷余韶轻轻拉过她的手,薄唇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给你送好吃的。” 刻意压低的声音,逗小孩似的,字字温柔,京舟摇听得耳朵发热,从他手里接过白色保温杯,他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和顾柏并肩离开了。 “哇塞,你们两个也太苏了吧!”许鹭满脸兴奋地跑上来,拉了拉京舟摇的袖子,迫不及待道,“快让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京舟摇微赧,轻轻扭开杯盖,热乎乎的红糖香气飘出来,许鹭立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按捺不住惊呼道: “天呐他怎么知道你今天生理期?还特意泡了生姜红糖水!我的妈呀这也太暖了吧?这碗狗粮我吃的服气。” 京舟摇摸了摸耳朵,红着脸合上了杯盖。 心里被浓浓的暖意包裹。 19.“你骗了我啊。” 上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突然进了教室。 几个聚在一起打闹的学生连忙作鸟兽散回到座位,就听班主任沉着声音宣布最后一节课所有人到体育场集合,进行这学期的体测。 命令一下,立即掀起一阵唏嘘叹息。 “不会吧?我今天穿的校服裙诶。” “高叁不是已经没有体育课了吗?为什么还要体测?” “半年没跑步的我该怎么办?” 当然,抱怨者还是少数。 毕竟是实验班,大部分学生都选择沉默地离开教室去往体育场,坐在京舟摇身边的许鹭担忧地看了看她,小声询问: “舟摇,你可以吗?如果不能跑的话就跟体委请假吧。” 体委是个高大又寡言的男生,京舟摇皱了皱眉,觉得跟他解释自己因为生理期不能参加体测一定会很尴尬,只能轻叹,说道: “我还是去吧,应该不会有事的。” 两人表情凝重地下了楼,排队准备八百米跑步测试时京舟摇特意站在末位,想着说不定一会下课了时间不够就留到下次再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体委通知说体育老师要求全班女生一起跑。 京舟摇的脸色微白,站在起跑线上,感觉小腹隐隐一阵下坠疼痛。 许鹭和她隔得比较远,一直担忧地朝她看。 对上许鹭的目光,京舟摇扯唇朝她笑了一下,低下头却不禁蹙起秀眉。 忽然,一旁等待的男生里有人惊呼一声“谷余韶来了”。 谷余韶成绩优异,长相出色,待人和善,又是学生会会长,在学校虽说不上人尽皆知的风云人物,但在高叁年级里还是备受瞩目的。 沉浸在一会儿血崩的恐惧中的京舟摇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骚动,微微攥紧两拳,体委吹响哨子后当即冲了出去。 身后一股大力拉住了她的手臂,京舟摇一下子落后了大部队,两道眉顿时皱在一起了,气愤地回望拉住她的人。 “你干嘛呀?我都落后啦。” 说着撒气似的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谷余韶轻轻挑眉,揽过她的肩把她拉回来,绝了她跃跃欲试的心,轻声道:“同学,没听过不舒服要打报告吗? “我……” 自知理亏的京舟摇只能乖乖闭嘴,被他拉着去了主席台旁的观众席坐下,浓阴覆面,稍微缓解了一点她身上的热意。 京舟摇抬眼望向体育场,这才发现原来不止她们班,另外叁个实验班的学生也都来进行体育测试,平时空旷安静的体育场一时热闹极了。 见似乎没有人在看着这边,京舟摇悄悄往谷余韶那边挤了挤,小声道:“你不去跑吗?你们班要跑了吧?” 谷余韶不知从哪抽出一包纸巾,低眉轻轻帮她擦着额上流下的冷汗,笑道: “我可不像某人,不舒服当然请假了。” “你哪像不舒服的,”京舟摇任由他给自己拭汗,想到什么,眉头一拧,“你不是特意在这陪我吧?” 谷余韶唇角一弯,不置可否。 “啊呀你别这样,快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没事,我下次再测也一样。” 谷余韶推拒。 “不行!这次没测的下回要和测试不及格的人一起测,那样你多没面子啊,你快去快去,我在这给你加油……” 谷余韶一笑,又想拒绝,京舟摇直接起身,拉起他的手将他往外推,嘴边软着嗓子撒娇道:“好不好嘛,我想看你跑步啦。” 她这么撒娇,谷余韶只能举手投降,走之前低头不放心地嘱咐道: “那你就在这休息,等会我跑完了送你回教室。” “好!” 看着谷余韶无奈地转身离去的背影,京舟摇脸上的笑缓缓淡去,安静地坐回观众席,右手托着腮,垂下眸。 她最怕的就是看到谷余韶为了她而牺牲自己。 她宁可自己落后不跑,也不想看到他低人一等。 那样只会让她觉得不安,从而厌恶自己。 她一个人坐在观众席,周围空荡荡的,望着远处跑道上的热闹和喧哗,颇有些孤苦伶仃的味道,站在一旁一直看着她的姜弋微微皱了皱眉。 阳光灿烂,穿着纯白校服的少年沉默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京舟摇,看见她听到起跑点传来加油呐喊声后立即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望向跑道。 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京舟摇一抬头就对上朝她弯眼浅笑的姜弋,宽大单薄的校服衫罩住他的身躯,背脊自然挺直,颈长肤白,颇有几分身姿清绝的意味,若是放在魏晋,怕是没有嵇康阮籍什么事了。 有过妈妈那日的心理调节,京舟摇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姜弋了,看见他后微微抿唇一笑,语气轻快,“嗨,真巧啊。” 姜弋抽出插在兜里的手,在她身侧的座位坐下,侧脸对她挑眉笑,慢悠悠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的?”京舟摇微讶。 “嗯,那天你跟我说了要办校刊的事,我弄了几张海报,是关于本月校刊主题的征文比赛,想贴在学校宣传栏。不过现在除了实验班都在上课,我看夏谦他们在体测,就只能找你了。”姜弋神色如常,说完后从容地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莞尔,“拜托社长,赏个脸吧?” 京舟摇握着姜弋的手站了起来,踮起脚望了望四班所在的位置,犹豫不决。一侧的姜弋很自然地说道: “你若是再看下去,可就赶不及在下课之前贴好咯。” 京舟摇抿唇,扭过头,“那好吧,我们快走吧。” 唉,希望韶韶一会儿没看到她不会难过。 京舟摇默默祈祷。 - “哇,这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看着手里精致漂亮的海报,京舟摇发出感叹。 一旁正在撕胶带的姜弋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神情在看清她手里拿的海报后,抿了抿嘴,笑着点头。 好看的眉眼微弯,像两轮小月亮。 治愈又温柔。 “你太棒了吧!”京舟摇小心地将几张海报放在凳子上,抬头望向一脚踏上另一个凳子的姜弋,他微弯下腰,朝她道: “把海报给我吧。” “哦,好的。”京舟摇递上已经在反面粘好胶带的海报,然后抬起脑袋看着姜弋贴海报。 他长睫微垂,眼窝处落下淡淡的阴影,修长白皙的指尖撕开胶带,身子微倾,将海报仔细地贴上宣传栏。 一举一动都带着淡然,安静的他看起来有些清冷。 当然,哪个人安静不清冷? 京舟摇抿着嘴偷笑,姜弋腿一迈轻轻松松地跳下凳子,一侧眼就看见她染着点点笑意的眉眼,人雅如花,不由微愣。 飞快地眨了下眼,他率先移开视线。 “好了,这边的贴完,只剩下文化长廊了。” “好耶,走吧!” - “对了,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不去参加体测?” 两人来到文化长廊,京舟摇低头将手里的海报仔细地贴好后,转了个圈,来到一旁的姜弋身边,好奇问道。 正在贴海报的姜弋动作一顿,低眉看她一眼,抬起头继续贴,嘴边轻描淡写道:“我请了病假。” “你膝盖上的伤还没好吗?” 京舟摇有些担心地颦起眉,望向他清隽的侧脸。 姜弋眸光微沉,没回答,沉默地贴好海报。 “贴完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就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京舟摇秀眉一蹙,下意识小跑几步追上他,好不容易跟上他,怕他再往前走便拽住了他的衣摆。 姜弋身体一僵,回过头看她。 “姜弋,你怎么了?” 他看着她蹙起的眉,直勾勾地看着他,呼吸渐渐失了频率,一把握住她拽着自己衣摆的手,眼睑垂下,声音轻飘飘的: “你说呢?” 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让京舟摇眉头皱得更紧了,下意识张口追问,小腹却忽地袭来一阵刺痛,她立即颤抖地蹲下。 姜弋被这变故给吓到了,脸上装出来的镇定摇摇欲坠,连忙弯下身拍拍她的背,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京舟摇,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京舟摇捂着肚子,额头上冒着冷汗,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生理期……” 姜弋一呆,脖颈雪白的皮肤渐渐涨红了,赶紧将她打横抱起来,小声道: “我送你去医务室。” - “没什么大事,就是痛经。”依然是那个校医,低头递给姜弋一盒药,“这个是止痛药,吃完药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噢,谢谢啊。” 姜弋接过药时耳尖还有点红。 校医轻笑一声,坐在椅子上扶了扶眼镜,饶有兴致地问道:“小子, 她是你女朋友啊?” “啊,”姜弋微愣,“不是。” “看你挺担心她的嘛,原来不是你女朋友。” “……” 京舟摇痛得有些晕乎乎了,姜弋靠近后才苍白着脸掀开眼,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移开视线,京舟摇是因为有些尴尬,姜弋是羞的。 “这是止痛药,你吃了会好点。” 他将手里的药放在桌上,想了想撕开来拿了两粒在手里,连着手里那杯温开水一起递到她手里,说。 京舟摇接过,吞下药后喝了口水,忽地低头笑了。 姜弋一愣,脸颊又红了,“你笑什么?” “我只是想起,上次好像我也是这么盯着你吃药的。” 说起上次,姜弋眸色微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睡一下吧,一会儿我让别人给谷余韶捎个信来接你。” “嗯。” 吃完药后的确有了些睡意,京舟摇迷迷糊糊地躺在病床上,隐约感觉有一双微凉的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生气的是……” “你骗了我啊。” 明明说好不会忘了的,却还是忘了。 20.韶韶哭了? 京舟摇醒来后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谷余韶,清俊的眉峰轻皱,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眸中藏着很深的情绪,京舟摇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眼神,有些纳罕。 “韶韶?” 软着嗓子叫他,谷余韶神情一晃,回过神来。 “…醒了?” “嗯。” 京舟摇缓缓坐起身,摸了摸小腹,脸上绽开笑颜,惊奇道:“诶?真的不痛了。”然后拉了拉他的手,声音很柔,“你等我很久了吗?” “没。” 谷余韶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攥在手里,柔若无骨的小手仿佛微微用力就会捏断,他偏淡的薄唇轻抿,声音微哑,“摇摇。” “嗯?” 她抬头,神情单纯。 谷余韶沉默,搂过她的肩,微一用力将她拉近自己,薄唇直接贴上她的粉唇,京舟摇微讶,随后阖上眼搂过他的脖颈。 谷余韶轻轻柔柔地吻着她的唇角,扣着她的后脑勺,将舌深入她的檀口,京舟摇睫翼轻颤,被他含得有些晕乎乎的,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 亲吻是情侣间用来表达感情的方式。有时候一个温柔的吻,可能比真正发生关系来得更让人心动。 韶韶最近好像很喜欢吻她,还都是舌//吻。 京舟摇在心里瞎想着,谷余韶缓缓松开她,幽深漆黑的眼眸深深地凝望她,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的深情和眷恋,京舟摇险些沉溺其中。 “摇摇。” 接完吻后的嗓音低哑,带着轻微的鼻音,轻柔地唤着她,京舟摇红着耳朵往他怀里蹭了蹭,有点羞赧,“哎呀你好肉麻啊。” 谷余韶却安静地搂着她,许久没说话。 时光静好,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时他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 周末结束后,谷父谷母又再次忙起来了,又是一个只有京舟摇和谷余韶在家的夜晚。 窗外蝉声阵阵,靠在床头的京舟摇放下笔,将批改完的试卷塞进书包,随后拾起被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屏幕看了看QQ。 有新的好友加她,昵称是一串数字,备注里只填了“一中”两个字。 京舟摇猜想应该是学校的同学,便点了同意,想了想后给对方发了一个消息。 京舟摇:你好呀[太阳] 对方没回。 京舟摇等了一会才退出来,又发现了姜弋发过来的消息,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京舟摇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姜弋:好点了吗? 京舟摇:好多了,今天谢谢你!晚安啦。 看着屏幕上显示消息发送成功后,京舟摇把手机丢在枕头上,起身出了房间,她在客厅倒了一杯牛奶,甜甜的奶味缓和了喉咙轻微的燥意。 打了个哈欠,京舟摇捧着牛奶杯回房,路过谷余韶房间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里面的灯竟然是关的,谷余韶已经睡了。 在她的印象中,谷余韶从未在她之前休息过。 难道是最近学习太辛苦了? 好奇心使然,京舟摇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她将牛奶杯轻轻放在了谷余韶的书桌上,顺手摁亮了床头的小夜灯。 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后京舟摇一愣,僵硬地转过身悄悄往床上瞄,少年露出来的半张脸一动不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睡得还挺沉。 京舟摇暗自腹诽,脸上是做坏事没被发现的庆幸。 哼,背着我偷偷早睡。 京舟摇起了坏心思朝床边挪去,原本想要故意吵醒他的念头在看见他安静柔和的睡颜后消失了,她抿着嘴,蹲下身静静打量他的面容。 谷余韶无疑是好看的,长眉星目,唇色偏淡,很衬他白皙的肤色,鼻梁高挺,但却是十分典型的东方长相,被他睡得有些乱的发丝更添慵懒,少年睡着的样子乖得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惹人怜爱的同时又勾人无比。 京舟摇小心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眼下那颗浅灰色的痣,这颗痣很小,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京舟摇敢担保,除了他自己,只有她知道这颗痣的存在。 这么想着,她感觉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可是指尖往下摸着却感觉到了一丝古怪之处,京舟摇手指一顿,嘴角扬起的笑渐渐收敛,收回手,借着淡淡的灯光看着他的睡颜。 那是……泪痕吗? 韶韶哭了? 她又摸了摸他脸侧的枕头,手下微微湿濡的触觉印证了她的猜测,她犹如被烫了似的收回手,抱膝坐在地上看着熟睡的谷余韶。 嘴边轻声道: “你哭什么?” “笨蛋,我又没欺负你。” 沉默半晌。 她倾身帮他捏好被角,粉唇轻柔地印上他的脸颊,眼眶渐渐变红了,又亲了亲他的嘴唇才缓缓离开。 被遗忘在书桌上的牛奶渐渐变凉。 21.初恋味 晨起的少年望着镜中的自己,目光透着刚睡醒的迷茫。 看见眼睛一切如常,并没有出现肿成核桃的惨象,谷余韶松了口气。他怕要是他眼睛肿了,京舟摇问起,他没法解释。 伸手揉了揉眼睛,余光却瞥见桌上放着的牛奶。 谷余韶手一顿,抬步走到书桌边,疑惑着自己什么时候喝的牛奶,记忆搜寻无果,谷余韶只能端起喝了一半的牛奶杯出了房门。 “早上好!” 突然出现的少女猛地扑进他的怀里,谷余韶吓得退后半步,被她环住腰的同时稳住了手里的牛奶杯,一滴未泼。 谷余韶松了一口气,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软声叹道: “要被你吓死了。” 京舟摇抬脸朝他咧嘴一笑,眼下卧蚕似乎都带着甜意,往他怀里蹭蹭,期待道:“早安亲亲。” 谷余韶微愣,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目光渐渐柔和下来,无奈道: “我还没刷牙。” 京舟摇只能苦着脸,眼巴巴地目送他洗好杯子后去了卫生间洗漱。 五分钟后,全身一新的谷余韶穿着校服走出来,窄腰长腿,清俊温雅,坐在沙发上的京舟摇眼睁睁地看他提着书包从她面前走过,道:“该走啦。” 京舟摇盯。 谷余韶默默回避她的视线。 “你不觉得你忘了什么吗?” 谷余韶轻咳一声,放下书包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抬头时一双眼睛明亮又温柔,脖颈泛着点点薄红,嗓音微哑: “来吧。” 京舟摇眉眼一弯,低头亲上他微抿的薄唇。 薄荷味。 甜甜的。 她今天格外主动,他还在慢吞吞地吻着她的上唇时就主动将小舌探进了他的嘴里,谷余韶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眸中划过笑意,合眼搂过她的腰,将两人的身体贴近,隔着单薄的校服衫,京舟摇感觉到他温热的体肤。 撩人得紧。 吻着吻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搂着她的腰肢的手也在用力,京舟摇眉眼带笑故意伸手去解他刚刚一丝不苟地扣好的校服衣扣。 谷余韶错愕地睁开眼,恰好撞进她含笑的杏眼,小手不规矩地扯开他的衣领,露出一片白皙精壮的胸膛,谷余韶连忙伸手阻止她,耳朵发红。 京舟摇却趁机握住他的手,然后低头凑到他的锁骨处咬了一口,她咬得很轻,本就是打算逗逗他,谷余韶除了一开始略微有些僵硬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不过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红了。 “好了,该走了。” 谷余韶声音沙哑,尾音的发颤却泄露了少年的情动。 呼吸炽热,脖颈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京舟摇简直爱死他现在这模样了,她虽然对R18的事情不感兴趣,但和她交情好的许鹭和言妍都是理论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司机,平日里没少被她们用荤段子调戏,早就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后来的一秒就懂。 只不过看过再多、听过再多都不如亲身实践,被撩拨的韶韶真的可爱死了,让人想要狠狠地蹂躏他,看他理智尽失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身子微倾,柔软的腰肢被他握在手中,桃瓣似的唇轻轻含着他的锁骨,在锁骨窝种下一颗新鲜殷红的草莓。 谷余韶听见她故意发出的吮吸声,从脖子到脸整个都涨红了,又不好意思直接把推开她,只能红着脸扶着她的后脑勺,羞羞的说不出话。 半晌。 “好啦。” 京舟摇抬起脸,看着谷余韶低着涨红的脸,巧笑倩兮,轻啄了一口他的下颌,然后自顾自地给他重新扣上扣子。 笑得颇像一个吃抹干净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她刚刚很小心,没有在从外面看得见的地方留下吻痕,只不过锁骨窝的一个却是半遮半掩,颜色暗红,将露未露的样子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真好看。” 嘴边还毫不吝啬地赞美自己的杰作。 谷余韶依然处于说不出话的状态,红着脸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玄关处走去,向来冷静自持的学生会主席步伐乱得厉害, 京舟摇笑盈盈地跟上,一路眉飞色舞。 仿佛捡了一个亿。 - 今天是星期二。 大课间时,京舟摇因为昨晚睡得晚,困得不得了,就蜷在桌角补觉,身边的许鹭戴着耳机在做听力训练,小心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她休息。 第一段刚刚听完,许鹭趁着听力报题目时抬头活动了一下手和脖子,正准备继续听,余光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眼睛一亮,笑嘻嘻地戳了戳京舟摇的手臂。 “嘿,舟摇。你家那个来了。” 讲台上。 “余韶啊,谢谢你了。”安禾,也就是一班和四班共同的语文老师,朝身后的谷余韶道谢,谷余韶将手里搬的一迭书放在了讲台上,闻言笑了笑。 一班原本死寂的教室因为他的到来一下子活了起来。 “不客气,老师我先走了。” 少年嗓音清润如水,礼貌得体,恰到好处。 “哦等等,余韶,我刚刚一直很想问你,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要穿校服外套?”安禾面露疑惑,看着眼前穿着蓝白校服外套的清俊少年。 谷余韶却似想起什么,摸了摸脖颈,平静解释道: “我比较畏冷。” 说话间,他的目光自然地划过教室里偷偷抬头打量他的学生,缓缓落在靠墙位子上蜷着睡觉的女孩,眸中不自觉染上笑意。 恰在这时,京舟摇被许鹭叫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睡眼惺忪地朝讲台望去,正好与侧眸看她的谷余韶对视。 ?京舟摇也朝他笑,眼中藏着恶作剧后的洋洋得意。 谷余韶目光一顿,耳朵悄悄红了,生硬地挪开视线。 许鹭在旁边一脸懵。 这是啥意思?……我好像又被喂了狗粮? “是这样啊。”安老师了然,点头。 “那老师我先回去了。” “好。” - 谷余韶前脚刚走,后脚姜弋就来了。 “京舟摇有人找。” “好,就来。” 京舟摇无奈地再次放弃大好的睡眠时间,起身出了教室,姜弋站在走廊边,一手插在裤兜,好看的眉眼点染着笑意。 “嗨。”她有气无力地打招呼。 “你昨晚干嘛去了?”姜弋看见她时有些讶异,借着身高优势饶有兴致地端详她眼下的黑眼圈,而后得出结论。 “……你管我。” 京舟摇没好气地怼回去,起床气极重的她被连续吵醒两次还能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已经很少见了。 总不能说她昨天琢磨谷余韶为什么哭琢磨了一晚上吧? 听起来多痴汉啊。 “好咯,我当然管不了你。”姜弋轻笑一声,语气散漫,“昨天六班的班主任来找我,说他们班有个学生想要报名参加这次校刊的征文比赛,不过因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还在医院养病,所以想让我跟你说一下。” 京舟摇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这个没问题啊,不过他是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在恢复期可以写作文吗?” “那人你也认识,叫杨奕然,之前突发急性阑尾炎做了手术,现在还在静养。” 提到这个名字京舟摇瞬间就想起来了,挑眉道:“噢,就是你学雷锋做好事帮过的那个男同学?” “……”姜弋嘴角微抽。 “他在哪家医院?改天我去看看他吧,说起来他差点就是我们文学社的人了。” “市中心医院。你去的话记得叫上我。” 京舟摇想了想,“行吧。” 两人相对而立,从侧面看靠得极近,仿佛在低头耳语,站在楼梯口捧着一迭英语试卷的顾柏面无表情地离去。 22.犯了一个错 “课代表,英语试卷我给你拿来了。” 回到四班教室,几个正埋头做题的男生一看见顾柏进来就疯了似的奔向他,准确的说,是奔向他手里老师刚刚改好的英语试卷。 四班在理科班里唯一的对手就是隔壁叁班,四班样样都比叁班好,就除了英语,永远比叁班低,两个班平均分相差叁分都是值得庆祝的好成绩。 当然,四班还是有谷余韶这样平均145+的逆流型选手,但也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男生的英语成绩都差强人意。 哪门科目越差,对哪门的成绩就越在意。 这是实验班学生的通病。 很快,拿到试卷后,教室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息声,顾柏手里拎着两张试卷走到谷余韶桌边,他正在做数学,低着眉,心无旁骛的样子。 “嘿,不错啊,又是第一。” 将手里的试卷递给他,谷余韶接过垂眼看了一眼,迭好后放进桌洞,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已经对这样的结果习以为常。 顾柏不住地摇头叹息,抽开他前桌空着的椅子坐下,凑近后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喂,跟你说件事。” “嗯。” 谷余韶看起来并不好奇。 顾柏:“我刚刚在一班教室外面看见了姜弋。” “……”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他的追问,顾柏轻咳一声,小声道:“他和舟摇在一块。两个人似乎还商量着之后要一起出去。” 握着黑色中性笔的手指蓦地攥紧,指尖泛白,谷余韶低下头抓着笔在试题上写下一个潦草的“解”字,然后放下笔,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知道了,这就完了?”顾柏满脸错愕,皱着眉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不该拿出你正牌男友的派头吗?人家可是在明目张胆地撩你女朋友诶!谷余韶你/他/妈要不要这么佛系?” “……” 他又沉默,望向窗外,掩饰眼眶一瞬的酸涩。 我也想啊,可要是她真的不爱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啧,真搞不懂你。你就当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吧。对了,有个好消息我可以告诉你,最起码在英语上,姜弋是没办法撼动你的地位的。” 说着,顾柏将一张写着通红的91的英语答题卡扣在他的桌上,挑眉一笑,揶揄道:“怎么样?和你差远了吧?这下心里好受些了吧。” 谷余韶看着答题卡上龙飞凤舞写着的“姜弋”,眉头微皱,“以后别这样了,这是对别人的不尊重。”说着,他把桌上的答题卡推了回去。 “不尊重?喂喂喂,你也不想想,你尊重人家,人家可不一定尊重你!光明正大地挖你墙角,这和小叁有什么区别?” 谷余韶没说话,低头继续做题。 顾柏站了一会儿,叹息一声拿着答题卡走了。 - 日薄西山,天色昏暗。 “好,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我们一定要办好这期校刊,所有人都要将自己负责的部分做到最好,散会吧。” “社长再见!” 小社员们一个个作鸟兽散,美滋滋地奔向食堂。 京舟摇低头把要用到校刊中的资料整理好,十几分钟的时间,周遭安静极了,原本以为其他人应该都走了,一抬头却看见了立在窗边的姜弋。 夕阳为他高瘦颀长的背影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姜弋?你怎么还在这?” 她疑惑地抬脸看他。 姜弋收敛了脸上的恍惚,走过来,低头打量被她整齐地迭好的资料。 “让我看看。”嗓音轻哑,少年味的漫不经心。 白皙修长的手指翻着资料,长眉一低,鸦色睫翼柔柔垂下,京舟摇端详着他漂亮的眼睫毛,须臾,眼睫毛一颤,抬头定定地看过来。 迎上那双眼睛,京舟摇的心蓦地一空。 她一直觉得姜弋身上藏着秘密,这双眼睛里也藏满了不为人知的故事,明明从外表来看只是一个阳光英俊的少年,可却处处透着隐秘。 引诱她去探寻。 “你喜欢《安娜卡列尼娜》?”他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 姜弋的嘴角抿起笑弧,指尖点了点手里的资料,“这上面有多处引用。” “啊,下意识就……”解释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静静望着她的眼眸。 “真巧,”他微微一笑,不笑时自然下垂的眼角微弯,嗓音微哑,像民谣歌手齿间的酒味,醇厚而绵长,“我也喜欢。” 说着,姜弋把资料放回会议桌,缓缓牵起京舟摇垂在腿侧的手,握在他温热的手心里,似不经意间问起:“问个俗套的问题,社长的梦想是什么?” 被他握住的手微僵,京舟摇却没有将手抽回。 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也给你一个很俗套的答案。” “我想要自由地活着。”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嘲讽。 “可我觉得社长的梦想似乎很难实现。”他松开她的手,退后一步,望着窗外的绿荫,慢道,“你的人生应该已经被安排好了吧?妥妥当当,保你安全无虞,一生平安,且,平淡。” 他轻笑,慢悠悠的声音落进京舟摇的耳蜗。 她被激怒了。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安排好的一切,安排好的人生,固定的轨迹,没有自由,谈不上自由。而她所向往的一切,旅行,写作,自由,爱情,都将成为奢望。 她活着吗? 如果一切早已注定,那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想说什么?” 京舟摇咬牙。 姜弋却缓缓笑了,梨涡清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失常,声音含笑,“我想说的是,我可以帮你改变这一切。” “你能怎么改变。” 她说得笃定,似乎断定他无法发挥作用。 “很简单,先从改变你的爱情开始。”他站在落日的余晖里,声音又远又轻,一阵风一样吹进她的心里,“一直以来,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是他吧?他也在无形中束缚着你呢,为什么,不尝试着喜欢另一个人呢?”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你喜欢我吗?我吻你的时候,你不讨厌吧?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当然想过。 可她给不出答案。 “那是因为,一直以来你都在等待那一刻。” “你希望有个人吻你,像我一样。” “在你身上留下除谷余韶外的男人的痕迹。” 说什么啊。 她怎么会那么想。 “你不是不想,你只是不敢。” “因为你根本无法逃离枷锁。” 不!不是的! 她想起了妈妈。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自己,喜欢的? “舟摇,”他唤着,一笑,“我就在这啊,离你一步之遥,只要你往前走一步,你就能够摸到我、亲吻我,只要你往前一步。” “你敢吗?” 京舟摇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心的肉。 疼。 站在原地不动的人生,也许平安,却注定平淡无奇。 往前走一步,就意味着失去,意味着犯错,但也意味着改变。 我想要自由地活着。 京舟摇向前走到姜弋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腕,踮脚覆上他的唇瓣。 韶韶。 自由。 我好像犯了一个错。 她没看见姜弋脸上的沉着在她走过来那一刻瞬间瓦解,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换言之,是他从未敢奢望过。 谷余韶啊。 她那么爱他。 可是—— “你会和渥伦斯基一样懦弱吗?” “不会。” “那你呢,你会像安娜一样勇敢吗?” “……” “当然。” *作者的话:“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出自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渥伦斯基和安娜都是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的主人公,安娜婚内出轨渥伦斯基。 23.爱的近义词是背叛 暧昧的空间,升温在唇齿相依间。 京舟摇推开谷余韶,气喘吁吁地靠在他肩头,满脸红霞,褪至两肩的校服短衫露出烙满密密麻麻的吻痕的肩头,随着胸口微微起伏。 手无力地抵着他的胸口,呼出的温热气息扑洒在他红红的耳尖。 “韶韶……” 委屈地叫他,抬头望他。 谷余韶眸色深沉,像一张燃成灰烬的纸,透着深深的绝望,他也在喘息,可却执拗地抬起她的下颌,与她唇舌纠缠在一起。 熨帖的深蓝色床单被他们弄得凌乱,谷余韶将她压在床头,轻轻啄着她的唇角,京舟摇被吻得有些痒,笑着偏头躲过他的吻。 虽然一开始是她主动撩他的没错,只是谷余韶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被撩一下就如狼似虎地扑过来,从十点半到现在,他们已经在床上腻了近半个小时,京舟摇全身都酥酥麻麻的,两只眼睛水一样望着他。 谷余韶的手抚着她的腰,异性的手掌宽大而粗粝,指腹覆着一层常年写字练出来的薄茧,轻轻划过她柔软的腰肢,激起阵阵颤栗。 “好痒啊。” 她弓着背往他身上蹭,企图躲避他的撩拨。 “摇摇。” 他声音沙哑,闷闷的。 显而易见的失落。 “怎么了啊?”京舟摇捧着他的脸,轻声问,“你不开心吗?” 被她柔软的手触摸,谷余韶睫翼颤了颤。 他白皙的皮肤染着淡淡的粉色,俯着脸看她,一双清俊秀朗的眼睛雾蒙蒙的,似有泪光,眨眨眼,又似什么也没有。 终于,他的眼中升起一抹乞求,从来都是镇定冷静的面庞泄露了一丝脆弱,靠进她的肩窝,柔软的黑发蹭过她的脸颊,许久许久。 “你可不可以……”声音哽咽地开口。 “嗯?” 京舟摇温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像在安抚一个弄丢了糖果的孩子。 她能感觉到他的恐慌。 他的身体里在绝望呜咽。 “不要离开我?” 终于说出口了。 她以为他永远不会说出口。 他的害怕与恐慌,她一直都知道。她在等啊,等着谷余韶自己开口,等着他以抛却一切的心态一路艰难地朝她膝行而来。 京舟摇侧着脸细细吻着他的脸颊,唇在那颗小灰痣上顿了顿,凑近轻轻吮吻,如视珍宝,舌尖尝到了一丝咸涩,他又哭了。 只不过这次,是在她的面前。 她冰凉的指尖摩挲他锁骨窝上未消却的那颗小草莓,今天她看见他穿了一件秋季的校服外套,蓝白色,像他一样简单纯粹。 她知道那是顾柏的衣服,今天星期二,篮球队要训练,顾柏一定会穿球服,但为了骗过值日老师,他一般会带一件校服外套去。 就是因为猜到了这个,她才会大胆地在他锁骨窝上留下吻痕,她不会让任何人染指他,即便是一个暧昧的吻痕,也不允许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看见。 - 2019年9月9日,星期二。 爱的近义词是背叛。 我想看他哭。 ——京舟摇 - 晨光熹微,将安静的卧房照得敞亮。 一只小麻雀呆呆地停在窗台,歪着小脑瓜子疑惑地看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半晌,挠了挠头,扑腾一下翅膀,飞快地飞走了。 熟睡的少年眉倏地一皱,脸上出现惶然的神情,下意识将怀里的京舟摇搂得更紧了,直到少女柔软的脸颊擦过下颌,他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睁开眼。 京舟摇合眼抿着浅粉的樱唇,蹭了蹭枕头。 谷余韶愣愣地眨了眨眼。 良久,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他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 “摇摇,该起床了。” “嗯…” 她含糊不清地点头,娇躯却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谷余韶身体僵硬地扶着她的背,不敢动弹。 半晌,他低下眸,在看见她敞开的校服衣领后目光一凝,别开脸轻咳一声,腾出没有被她压着的那只手,仔细地帮她一个一个扣好扣子。 做好这些后,方长舒一口气。 看着她睡颜的脸上有些许无奈。 手艰难地往后伸,好不容易摸到放在枕头下的手机,抽出来,单手敲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谷余韶:帮我跟舟摇请个假。 过了一会儿。 顾柏:( ?? ?? ??)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让我消化一下。 谷余韶:…… 顾柏:发生了啥?舟摇终于把你给睡了?! 谷余韶脸黑了黑。 谷余韶:别乱说。记得请假。 顾柏:好咯。 将手机调了静音,谷余韶轻轻搂过京舟摇的腰,全程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她要醒来的迹象。 然而,京舟摇睡得真的很死。 睁着眼仰躺着的谷余韶目光清明,脑中回忆起昨晚的事。 他昨天好像又哭了。 还是在摇摇面前。 谈不上丢人,谷余韶只是觉得有些难为情,怕她会多想。不过说到底多想的还是他自己,就因为顾柏的那番话,整天都神情恍惚,昨天晚上还—— 想起昨天晚上他有些过火的举动,谷余韶耳朵渐渐红了。 希望摇摇醒来不要生气。 意识有些模糊前,他想道。 - 九点了。 头发凌乱的京舟摇抱着闹钟满脸懵逼。 怎么就九点了呢?她昨天晚上明明调的是六点半的闹钟啊!见鬼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回瞪仍躺在床上睡得安祥的谷余韶,猛地上前,戳了戳他的腮帮子,道:“谷余韶,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要打你了!” 谷余韶醒了。 目光茫然地看了看她,神志清楚后低头揉了揉眼睛,头顶翘起一撮不听话的头发,身周的空气都透着平静与悠闲。 “谷余韶!” 抬头,鼻音有点浓,“嗯?” “我们迟到了。” 京舟摇在床头哭丧着脸。 “哦,没事。” 没事?? 京舟摇扑上前用身体的重量压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没事才怪!我们第一节班主任的课,我完了。” 谷余韶低笑一声,被她压着弯身。 “我请假了。” 语气带着纵容和一丝无可奈何。 24.笃定 天气晴朗,下课铃声划破校园的宁静。 姜弋约了代元磊去超市买水,途中,代元磊嬉皮笑脸地谈起自己小学时候的英雄事迹。 姜弋原本在笑,却忽的想起什么,问道: “你不是说和京舟摇是小学同学吗?怎么没听你提起她?” 代元磊“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我们是小学同学,可真心不熟,她小时候和现在不太一样,比较孤僻,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 姜弋眸光微闪。 “要不是谷余韶,她可能会一直孤僻下去……” “哦?” 代元磊砸吧砸吧嘴,“谷余韶从小就成绩好,有礼貌,待人也温柔,我虽然不太了解他,但也对他很佩服,毕竟谁能保证一辈子不跟人吵架?记得我曾经跟京舟摇当过一段时间的同桌,好像也就是那个时候谷余韶开始亲近京舟摇,当然咯,毕竟是孩子嘛,讨女孩子欢心的方式也很幼稚。” “像什么路过的时候偷偷往她手里塞颗糖果啊,主动代替她值日啊,她被老师责备的时候轻声安慰啊这些的,光是我看见的就有很多次,大家也默认他们是好朋友啦,平常分小组做实验郊游都不会和他们组队的,所以他们也就一直在一起了。” “那京舟摇对谷余韶是什么态度?” “她一开始可能还有些排斥吧,没怎么理他,不过慢慢地也就习惯他的陪伴了,小学毕业后我跟他们去了不同的中学,也没怎么联系,后来听说他们初中的时候在一起了。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互相吸引吧?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在第一眼看到对方就会确定吧。” 姜弋轻哼。 “你哪那么多感慨。” “哎呦我去,姓姜的,你说!你这只万年单身狗是不是酸了?看到人家美好的爱情心里不舒服是吧?哈哈哈哈。” _ 京舟摇和谷余韶九点半到的学校,两人教室还没进就被路过的值日老师瞄见了,肃着脸把他们叫到了一旁。 “你俩知道自己迟到了吗?” “知道。”两人齐声答。 “那还这么坦然?!”值日老师脸顿时黑了,厉声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是高叁的学生了?整天迟到算什么样子!” 值日老师大概脾气不太好,越说越气,愤愤地撸起两只袖子双手叉腰,继续唾沫横飞道:“还有,男女授受不亲听过没有?说!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京舟摇悄悄瞄了瞄身侧的谷余韶,谷余韶不动声色地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唇角微扬,露齿笑,解释道: “老师,我们是邻居。” “邻居?邻居会一起来学校,一起迟到?” 自认经验丰富的值日老师完全不信。 虽然他们两个看起来不像喜欢胡作非为的坏学生,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背地里是个什么样。 尤其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那个男生看向身边的女孩的眼神装满了柔柔的情愫,他敢保证,两人的关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迟到是因为我早上不太舒服,她是为了照顾我才留下的,而且我们已经请过假了。老师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给班主任求证。” 谷余韶答得滴水不漏,值日老师一时挑不出错来,只能恨恨地低头拿出值日登记本,准备记名,没好气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谷余韶。” “京舟摇。” 值日老师手里的笔蓦然滑落,摔在地上。 错愕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文理科的第一?” 两人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值日老师捡回笔后默默把笔盖合上,讪讪地摆摆手,头也没抬道,“算了算了,快回去上课吧。” “……” 京舟摇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老师”后,就拉着谷余韶朝教学楼去了,而那位值日老师在余光瞥见他们牵着的手后,眼皮陡然跳了跳。 “幸好那个老师没在意。” 她后怕地舒了口气,眼尾含笑地睨向神情淡淡的谷余韶。 “记得等会进教室老师问起时不要穿帮了,还有,中午要来找我。”到了叁楼楼梯口,两人即将分手时,谷余韶拉着她的手,不放心地嘱咐道。 “啊,为什么?” 她抿嘴,假装不情愿。 谷余韶却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将她微微拉近自己,侧了侧脸柔软的唇瓣印上她微红的颊侧,京舟摇一惊,后退一步,他轻勾唇角,站直了身。 轻道,“因为你邻居生病了。” - 小面馆。 京舟摇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一眨不眨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少年,他低头看着手机,长长的睫羽垂下,遮住一双温润隽秀的眸。 挂在窗户上的风铃被风吹起,发出叮咚叮咚的碰撞声,下面系着的流苏在空中晃着圈,几次都要碰到他的发旋,却又一次次不甘心地退下。 像他一样可爱。 “韶韶。” 她嗓音轻软,甜甜地开口。 “嗯?” 他轻轻回一个平静矜持的单音节字。 没有抬头。 京舟摇不高兴地下抿嘴角。 “手机有我好看吗?” 已经生气了。 低头望着手机的谷余韶听到一愣,有些讶异,但却十分乖巧地放下了手机,朝她弯眸浅笑,梨涡漾出清甜的爱意。 “没有。你最好看。” 京舟摇傲娇脸,轻哼,“那你干嘛一直盯着手机不看我?” 谷余韶嘴巴微张,为她的问题感到意外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丝暗喜——为她少有的关注,于是斟酌了一下,将手里的手机推过去。 “干嘛。” 京舟摇扭过头,拒绝。 “让你看看我在看什么。” “我才不想知道呢。”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她还是十分口嫌体直地用余光瞟了一眼,标题用加粗黑体写着十九大报告,又红又专。 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瞳,“你看这个干什么?” 理科会考十九大报告吗? 谷余韶低头点了分享,轻道,“这是今年的高考热点,政治极有可能从上面出题,看一看对你有好处。我把它转发给你了。” “……” 京舟摇眨了眨眼。 好叭,突然就没脾气了。 “那你看完了就跟我聊天吧,我问问题,你来回答好不好?” “我的事情你不都知道吗?”他将手机关机放好,闻言轻挑了一下眉。 “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想玩嘛,现在离下午上课还有好久呢,你又不带我回家睡觉,就陪我玩玩不行吗?” 她软声向他撒娇,还用小指勾了勾他放在桌上的手。 正是午休的时候,学校周边都很安静,这家位置有些偏的小面馆更是静谧安祥,她一撒娇谷余韶就没辙了,没原则地答应了。 “喏,第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叫你余韶还是韶韶?” 她眸子亮晶晶的,藏着狡黠的笑意。 “都喜欢。” “不行!你只能选一个!”她抿着嘴佯怒。 谷余韶默默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又轻又软,“…韶韶。”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听我叫你韶韶,那我以后都不叫了!”她笑盈盈地使坏,恶作剧得逞地翘起嘴角。 谷余韶沉默,耷拉的眼睫看起来莫名有些失落。 啊呜,可爱。 京舟摇兴奋地捂眼睛。 “那第二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喜欢。” 答得毫不犹豫。 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京舟摇还是忍不住开心,咳了咳,压下嘴角的弧度,又问:“想过自己以后孩子的名字吗?” 这个问题让谷余韶措手不及。 他愣在那,怔怔地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孩。 婚姻,孩子,家庭。 那是多美好的字眼啊。 以前的他连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怕她抵触。 可现在她却主动提及了。 孩子的名字。 他想和摇摇有一个孩子。 只要一个就够了,听说生孩子会很痛。 如果她怕疼那还是不要生了。 他不想她痛。 但若是她不反对生孩子。 那么他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呢? 谷余韶陷入沉思,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又认真。 京舟摇:“韶韶?” ( ′? ??`)这家伙在想什么? 第六感告诉京舟摇这个问题不能问,于是她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起身拉起他往外走,“走啦,我们去外面走走。” 九月的沪川还有些热,头顶的太阳明晃晃的,刺得她眼睛睁不开,京舟摇十分机智地往谷余韶身边贴,借着他的身高给自己挡太阳。 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她做得乐此不疲。 谷余韶温柔地伸手牵过她的小手,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心中微甜,些许安定。京舟摇不懂他的心思,任他牵着,与他一起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 红灯亮,过斑马线的时候两旁的车辆停下来,街上人很少,周遭充满了一股闲逸中的宁静。 像爱丽丝误入了缥缈仙境。 梦幻而不真实。 京舟摇突然很想拿笔记录下这一刻。 午时阳光温柔而羞怯,牵着她穿过车流的少年青涩美好,在繁杂紧凑的城市里撕开一道裂隙,带她去往充满诗意的远方。 1985年,海子写过一首诗。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望着前方条条斑马线,京舟摇之前有过的动摇与偏离有了一个答案。 心上人…他是她的心上人吗? 京舟摇拉紧谷余韶的手臂,仰头笑看他唇边抿出的一粒梨涡。 ——他是的。 她从未这般笃定过。 25.密会 两人没逛多久就回学校去了,住在外面和住寝的学生们也都陆陆续续地赶到教室,等待下午的课开始,校门口人来人往,嘈杂喧闹。 进校门时,京舟摇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身侧的谷余韶疑惑地歪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她。 “怎么了?” “啊,我突然想起来许鹭让我回来的时候帮她带些零食,你先上去吧,我去小卖部看看。” 谷余韶低头揉了揉她的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亲眼看着谷余韶走进教学楼,她才小心翼翼地往小卖部的方向走,途经一条人烟稀少的小林路,果然看见了靠坐在长木椅上的姜弋。 他没穿校服,上身穿着蓝白拼接T恤,清爽干净,闭着眼似在假寐。 阳光洒落,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依稀可见。 京舟摇猜想他应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毕竟此时离他们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他。 少女柔软的手指划过脸颊,姜弋的眉心动了动。 “姜弋,我来了。” 挨着他的耳尖低声道,说话间柔软的唇瓣蹭过。 姜弋拉下她的手,睁开眼来,在她惊讶的注视下缓缓拉过她的手,温软的唇在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口,抿着嘴朝她笑。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我的确忘了。 京舟摇在心里小声地念了一句。 “遇到点事耽搁了,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没关系,”姜弋握着她的手揣进怀里,轻轻说,“等你不管等多久,我都毫无怨言。只要你来了,那就可以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 京舟摇眉眼带笑,嗔道。 “那是因为以前你还不是我女朋友。” “现在也不是。”她故意添了一句。 姜弋也不生气,缓缓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京舟摇低头一看,是枚水果糖,甜亮光泽,这个动作带起了很久之前的记忆,她不禁微怔。 小学她换牙期格外嗜糖,爸妈担心她长蛀牙不准她吃糖,只有谷余韶会每天悄悄地往她身上塞糖,有时藏在她的文具盒里,有时放进她的桌洞,有时甚至直接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塞到她手里。 那个时候真的很快乐。 长大后她也会吃糖,却似乎没有了那时候的那种甜。 “这是给我的?”她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望向他。 姜弋点头,耳边泛起薄薄的粉红。 “我听说他以前总给你塞糖,就想看看是不是真那么有意思,现在看起来,”他语音一顿,看着她鼓起一边腮帮子吃糖的小脸,声音渐渐低哑,“的确挺有意思的。” 说完,他低头,薄唇温柔地贴上她的粉唇。 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手指顺着她的长发划到她的后颈,粗糙的指腹在那里轻轻摩挲,京舟摇后背下意识绷紧,他的舌头挤开她的唇缝,勾出她的舌,不动声色地将她嘴里的糖果咬进嘴里,俊朗清澈的眼眸轻弯。 “你怎么能这样,给我的糖还要回去。” 分开后,她喘着息靠在他的怀里,气愤地捶了捶他。 姜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拇指指腹摩挲着她发红的耳朵,低头轻轻咬住,京舟摇身体微僵,渐渐被他慢条斯理的舔舐弄得全身酥麻。 “啊要上课了!快点快点!” “等会我怎么把拖鞋穿出来了?!”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马上就打铃了——” 几个住寝的男生衣服凌乱地从路旁路过,姜弋目光一沉,反应十分迅速地将她压在了长椅上,恰好将两人的身影隐匿起来。 脚步声远了,他才将她扶起来。 “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 “没事,有我在。”姜弋看起来很从容,唇弧轻勾,眼中的笑意明晃晃的,似有星光碎落,“周日下午和我一起出去吧。” “去干嘛?” “去做你和他没做过的事。” 姜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避重就轻地答。 - 周六,远去西北的京父京母回来了,去谷家把京舟摇接回家后,林寻秋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在楼下整理行李的京父和女儿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无奈又好笑。 夜里。 不知是不是在谷家住习惯了的原因,躺在床上的京舟摇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能趴在枕头上,拿出手机给谷余韶发了个消息。 京舟摇:嗷。 很快那边就回了。 谷余韶:怎么了? 京舟摇:好想你呀。[爱心] 那头的谷余韶沉默了半晌,足足一分钟后才发来消息。 谷余韶:我也想你。 谷余韶:很想,很想。 看见他发来的消息,京舟摇莞尔,眸中被笑意充盈。 京舟摇:那你就想着叭hh(′?? `? 谷余韶:明天学生会聚会,你要不要一起? 明天不就是周日吗?想到那天和姜弋的约定,京舟摇皱起眉。 京舟摇:可是我明天有事啦。祝你们玩得开心。 等了半晌。 谷余韶:嗯。 又是几秒。 谷余韶:(???︿???) 京舟摇: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 京舟摇:等我下次有机会就陪你去,不哭不哭。 和谷余韶互道晚安后,京舟摇就收到了姜弋发来的消息。 姜弋:明天下午一点,我在舒客利等你。 舒客利是沪川一家非常有名的电影院,京舟摇有些意外,她不是很喜欢去电影院,嘈杂的环境会让她失去对一部电影的思考,谷余韶知道这个所以也没有带她一起去过电影院。 去做你和他没做过的事。 ——就是指这个吗? 京舟摇笑了笑,回了“好”。 26.初吻 明日如期到来,无风无雨。 京舟摇到舒客利电影院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姜弋。 他低着头在看手机,白T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皮肤白皙,眉目清朗,身旁不断有相携走进电影院的女生,路过时都情不自禁地瞟上一眼。 “姜弋!” 姜弋抬起头,看见了眼前朝他弯眸浅笑的女孩。 她穿着蓝色雪纺裙,露出白皙纤细的长腿,将微卷的长发扎成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眉眼弯弯,巧笑倩兮。 “冷不冷?” 两人走进电影院,京舟摇的手被他轻轻握在手里。 温热的体温温暖了她有些发凉的手,京舟摇摇了摇头,尝试着与他手牵着手,十指相扣,姜弋低眉看了她一眼,眼眸微弯。 几分笑意。 握着她的少年掌心干燥而温暖,肌肤相贴时仿佛能感受到对方脉搏的跳动,他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她的指骨,京舟摇有点痒,指尖瑟缩了一下。 姜弋低笑一声,尾音低哑。 走进影厅京舟摇都还不知晓他们要看的电影是什么,问姜弋,他却微扬嘴角,故作神秘地说了一句“你很快就知道了”,京舟摇微恼,不再理他。 灯光暗下来,银屏乍亮。 Anna Karenina 《安娜?卡列尼娜》 京舟摇微讶,看向坐在身边的姜弋,他浅笑,侧过脸凑到她的耳畔,轻声道:“Surprise.” 话音刚落,在她没反应过来之际,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京舟摇摸着被他吻过的地方,眨了眨眼,缓缓移开视线,姜弋只当她害羞了,偷香成功后见好就收,却没有看见她眼中的失神。 想起了韶韶。 她和谷余韶的第一个吻,是在他的生日。 生日宴结束了,她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隐约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将她从沙发上抱到了空出的卧房。 关掉小夜灯后,一抹柔软贴上她的脸颊。 呼出的气息清冽而沉稳,是谷余韶。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悸动,毫无征兆的一个吻让她睡意顿消,在他走后,怔怔地捏紧被角,将微烫的小脸藏进被子里。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京舟摇稳了稳呼吸,认真看电影。 这是克里斯丁·杜瓦导演的意大利版《安娜?卡列尼娜》,京舟摇看了一会儿,发现这版和原着的差别还是蛮大的,许多细节都改掉了。 故事正发展到安娜乘坐火车去往莫斯科调解哥嫂之间的矛盾,在火车站初遇了青年军官渥伦斯基,隔着一堵玻璃窗,冬季寒气凛冽,安娜看着站在火车外面凝视着她的英俊男子,略微失神。 一面惊艳,一见钟情。 京舟摇的脑中却蓦地想起了一段快要遗忘的记忆,楼梯口,嬉笑的少年,她的指尖划过倾倒的少年的背脊,飞快地收回手,少年站稳后回过头来,轻声道歉,眉目挺拓,气质清朗。 正是姜弋。 原来她第一次见到姜弋不是在文学社的会议室,而是在叁楼的楼梯口。 难怪后来再看见他会觉得那么熟悉。原来如此。 一见钟情吗? - 电影结束后外头的日色已经渐晚了, “接下来去哪儿?” 京舟摇牵着姜弋走出电影院,兴致勃勃。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手牵手去看电影,然后在电影结束时亲密拥吻,嗯,刚刚电影快结束时姜弋突然拉过她亲了上来。 明明两人前后都坐了人,他却不管不顾地撬开她的齿关,与她气息缠绕,京舟摇在担心的同时也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她的生活太平淡了,一切都有着不变的规律。 姜弋的出现带给了她新奇感,无论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带她做的事情,都是新奇的,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在满足求知欲的同时,她也感到了快乐。 “去市中心医院看看杨奕然。” 市中心医院离电影院不远,姜弋提议两人步行过去,路上还十分黏人地拉着她的手,京舟摇只当是理科男的小浪漫,也就随他去了。 毕竟,若是谷余韶的话,应该会因为害羞而不敢主动牵她。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在叁楼的楼梯口啊?你好像是和叁班的代元磊在一起。”京舟摇说起刚刚才想起的记忆,这话换来姜弋一声轻哼。 “你才想起啊。” “你生气啦?”京舟摇笑盈盈地凑上来。 姜弋移开脸,闷闷道,“是啊,我生气了,你得哄哄我。” “哄?怎么哄?”这可苦恼了京舟摇,她第一次知道还有“哄男友”这个说法,想了想后,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软声道,“抱抱你,好不好?” 姜弋被她这一抱弄得猝不及防,愣在原地,脸腾地红了。 路上人挺多,看见这对亲昵的小情侣都不禁侧目。 姜弋轻咳一声,小声道:“大庭广众之下的,抱什么抱。”可手却诚实地搂过她的腰,轻轻蹭了蹭她的脑袋。 他们不知道的是,与他们仅一街之隔的一家清吧里正坐着谷余韶。 他静静地望着窗外那对惹人艳羡的“小情侣”,睫翼轻颤一下。 “会长,你在看什么呢?” 组织部长秦垒走过来,大咧咧地将手臂搭上他的肩。 谷余韶收回视线,淡淡摇头,“没什么。” 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发颤。 “那边有女生说想玩真心话大冒险,让我问你玩不玩。” “不了,你们玩吧。” 他扯唇一笑,目光涣散又落寞。 “你不会是怕京舟摇生气吧?”秦垒八卦起来。 提到那个名字,谷余韶的眼睛蓦地一红,摇了摇头。 秦垒没再追问,反身回去交差。 几个坐在一起的学生会干事立即围上来,叽叽喳喳地提问,问题无非是怎么样会长玩不玩,会长怎么一个人在那,他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之类的。 秦垒耸了耸肩,表示谷余韶拒绝了。 几个女生失望地坐回座位。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谷余韶待人随和,和他们这些学生会干事关系都很融洽,可一到集体活动,谷余韶就绝对不会参与,更别提和女生坐在一起玩游戏了,所有人都猜想他应该是为了京舟摇,不免摇头感叹。 长得帅成绩又好的男朋友不难找,但长得帅成绩又好还会自觉掐掉潜在烂桃花的男朋友可就难找了。 实名羡慕京舟摇。 当然,对于男生来说谷余韶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京舟摇一直都是高叁级男生们的女神,什么治愈系天使,甜笑女神,人间仙女啊之类的称呼不要命地往外送。 谷余韶有京舟摇这个女朋友,那是赚到了。 27.只爱你 见到杨奕然时,他正弓着背坐在病床上打点滴。 “杨奕然。” 京舟摇道。 望着窗外的车流的男生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他不算好看,但睫毛很长,有一种女性的纤弱感,轻轻垂下来,两只眼睛漆黑又无神。 京舟摇略微一怔。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会同时拥有两种气质,这两种气质可能截然相反,相互矛盾,杂糅交换地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促使他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不协调感。 杨奕然就是这样的人。 他原本听到声音时眼睛还低垂着,眸底一片惨淡的灰白,却在看见京舟摇的那一刻焕发出生机,这种前后强烈的对比太过惊人,竟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京舟摇?” 他的声音纤细,若不细听恐怕会被错认为女生的声音。 京舟摇走进病房,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你还好吗?我们听说你还在医院养病,所以来看看你。” 杨奕然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她,看着她把手里捧着的那束百合花小心翼翼地插进一旁的花瓶里,感觉到一道热烈的注视,京舟摇敏锐地抬起头,迎上杨奕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目光后,微愣,浅浅一笑。 杨奕然眼睛微亮,张了张口打算说点什么,却被跟着走进来的姜弋吸引了目光,他脸色不太好看,居高临下地瞥向他。 “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吧?我看你恢复得挺好的。” 京舟摇放好花后就走到了姜弋身边,“之前听说你要报名参加征文比赛我们还很惊讶,毕竟能在养病的时候写作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呢。” 杨奕然的目光在两人恰到好处的身高差上逡巡了一圈,目光一黯,低下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这是你的文稿吗?” 见气氛有些尴尬,京舟摇扫过被杨奕然放在床头的信纸,笑着开口道。 “嗯…”杨奕然点了点头,有些踌躇地抠了抠那迭信纸,将它们双手递给了京舟摇,嘴上磕磕绊绊道,“写、写得不好,你别嫌弃。” “没关系,只要是用心写出来的都是好的作品。”京舟摇笑着接过来,没有立即看,她感觉杨奕然应该并不希望她现在就看,便将信纸抱在手里。 杨奕然的视线在她捧着信纸的手上定了定,瞳孔微缩。 “好了,作文你也拿到了,我们回去吧。” 姜弋突然插嘴说了一句,随后看也没看病床上的杨奕然,拉着京舟摇离开了。 杨奕然坐在病床上,耳边传来窗外的车水马龙。 他抬头迷恋地望着桌上那束百合花。 许久,轻轻扯唇挤出一个笑。 - 夜极深。 京舟摇和姜弋沿着悠长的巷,走得很慢。 两侧是两堵又高又厚的青墙,爬山虎在夜里寂寞地生长,万籁俱寂,偶有流浪猫从墙头倏地窜下来,匆匆逃走了。 “你今天为什么要把我拉走啊,我们都还没和杨奕然道别呢。” 京舟摇抿着嘴,有些不高兴地道。 耳边响起几声蟋蟀的低鸣,姜弋停下来,握紧她的小手靠近她,“为什么?”他轻笑,声音低沉,“因为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他像要吸你的血,饥渴又贪婪。” 周遭很静。 听到他的解释,京舟摇不禁皱起眉。 “你了解他吗?在还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之前,妄下定论是对他的冒犯。” “是,我不了解他。我如果了解他,知道他对你怀着那种心思,当初我就绝对不会帮他!” 姜弋声音冷下来,说到最后甚至露出一抹冷笑。 月光斜斜地洒下来,夜风钻进他的白衫。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京舟摇不解。 姜弋却低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将她拽进自己怀里,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我就是这样啊,你失望了?你当真以为我和谷余韶一样单纯又好欺吗?我没他那么装。” “你不可以说他。” 京舟摇忽然沉下脸,推开他往前走。 “京舟摇!” 他喊住她,声音渐渐颤抖,“我原本以为经过这一天,你应该已经有一点喜欢我了,我甚至产生了赢谷余韶的自信。可你连听我说他一句都不愿意,既然你那么爱他,为什么还要答应跟我在一起?” 他太不安了。 从那天在会议室里她亲吻他那一刻起,他就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他知道她可能只是一时冲动,被他那番话给刺激了,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可是他还是沉沦了,已经不舍得松开她的手了。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一直都知道。 他没有他们那样幸福美满的家庭,没有经受良好积极的教育,没有养成他们那样温柔善良的性格,他从小学会的都是自私和冷漠。 他做不到谷余韶那样坦然地和她在一起。 和京舟摇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奢求。 京舟摇脚步没停,直接往家的方向去了。 - 离家近了,冷清的巷子里渐有了灯火。 “喵~” 一声软糯的猫叫突兀响起。 京舟摇脚步一顿,看向蹲在她家门口的少年,他微屈手指轻轻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小猫饿坏了,抬头睁着水汪汪的黑瞳看他。 谷余韶轻轻抿嘴,声音里有些愧疚: “对不起…我身上没带吃的。” 小黄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可怜兮兮地“喵呜”一声,跳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手底蓦然一空,谷余韶愣了愣,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缓缓站起身。 抬起头,笑意还没收敛的脸庞对上不远处的京舟摇。 微怔,“摇摇,你回来了?” - 京舟摇走近,“你怎么在这?” 谷余韶的目光在看见她穿着的蓝色雪纺裙后一黯,低下眸。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京舟摇微讶,抬头望了望家,“那为什么不进去?” “已经很晚了,我怕吵醒叔叔阿姨。” 京舟摇沉默,轻轻上前搂过他的腰,他穿着宽松的白衬,被她抱住时身体一僵,过了一会,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 “你怎么了?” 她没回答,将他抵在墙壁上,只闷闷道: “谷余韶,你怎么那么傻。” 谷余韶疑惑,但也没有说什么,将轻柔的一吻落在她的额头。 他这一吻似乎刺激了怀里的京舟摇,她蓦然拉下他的脖子,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唇,湿热的小舌轻轻地舔着他的嘴角,温柔地撩拨着。 谷余韶搂过她瘦削的肩,手碰到她伶仃的蝴蝶骨,气息微重。 夜色很浓,女孩的气息紊乱而微弱,谷余韶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于是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背,无声地安抚她的情绪。 因为良好的家庭环境,他们天生就有着极强的共情能力。 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变化,会因为他们的情绪变化而变化,就像之前知道谷余韶哭了,京舟摇会忍不住难过一样,察觉到她的伤心,谷余韶的心也揪在了一起。 所以任由她毫无章法地亲吻自己,索取他的温暖与安慰,谷余韶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吞内敛的气息渐渐让京舟摇平静下来。 京舟摇缓缓松开他,在夜色下看着他微红的唇,轻轻笑了声,往他怀里钻。 “韶韶,我爱你啊。” 最爱你,只爱你。 不会有别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谷余韶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惊讶,忍不住抿嘴笑了,紧紧搂过她的肩。 原本他以为她已经决定不要他了,要和姜弋在一起。可现在他知道了,她还是爱着他的,像从前一样。 这就足够了。 低头靠在京舟摇颈窝的少年唇角轻抿,笑有甜意。 - 2019年9月14日,星期日。 I exist because you need me. 如果我真的存在,也是因为你需要。 ——谷余韶 *作者的话:最后谷余韶的日记引自克莱尔?麦克福尔的《摆渡人》。 28.嫉妒 woo18.vip 日落西山,柏油马路的尽头是一轮落日。 金黄色的日光照射在两旁高耸的建筑物上,像一张面露酡红的少女的脸,带着一点醺然醉矣的美感,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的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姜弋啊,我咋觉得你最近心情都不太好呢?” 代元磊嬉皮笑脸地凑上来问。 姜弋轻轻垂下眼,笑了声,“你想多了。” “就说你现在这个表情,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好像失恋了似的,诶你到底咋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啊,别总一个人憋着。” 代元磊和姜弋是发小,心里对他的性格门儿清。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 表面上装得阳光开朗、无忧无虑的样子,实际上背地里心思敏感,从不轻易向人示弱,甭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憋着。 让人又恨又同情。 “这不是快月考了嘛,有点压力。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姜弋依然风轻云淡的,代元磊听了他的解释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两人推着自行车穿过一条拥挤的商业街,来到学校附近的美食街,香味浓郁,人来人往,对吃十分热衷的代元磊目光一路垂涎地望着路旁的小吃,忽地,他脚步一顿。 姜弋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代元磊朝他丢了个眼神,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姜弋眉一挑,淡淡地转过身,看向代元磊手指的方向。 穿着校服的男女手牵着手站在一家甜品店的门口,女孩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看到摆在店门口的冰淇淋机,抬头望向身侧的少年,说了句什么。 少年很高,女孩的身高刚刚到他的胸口,穿着单薄的校服短衫,肤色润白,在听到女孩的话后轻轻摇头,似在拒绝。 女孩不依,双手拉住少年的手摇了摇,撒娇。 最后,是少年无奈地颔首,牵着她进了甜品店。 姜弋就这么站在距离他们不到叁步之远的地方,静静地看完这一幕,幽深漆黑的眼瞳黯淡下来,似一团被冷水扑灭的火,只余一缕白烟袅袅。 “是京舟摇和谷余韶诶。啧啧啧,他们也太虐狗了。”一旁的代元磊摇摇头,发出艳羡的感慨,说完,还随口问了一句,“你说是吧,姜弋?” 可姜弋却沉默了。 代元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附和,疑惑地望过去,结果就看见日色下姜弋微红的眼角,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双肩微颤。 代元磊一愣,想问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那夜之后姜弋就和京舟摇没再碰过面,四班和一班虽然在同一层楼,但毕竟一个是理科班一个是文科班,平常几乎不会有什么交集。 这几天他一直活在不安与愧疚之中,他反思过,知道那天是他把话说得太过分了,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听,他却偏要在她面前讽刺谷余韶。 不过是嫉妒罢了。 也不是没有过难受,觉得比起他,她还是更在乎谷余韶一些。 可他们本就是青梅竹马的情侣啊,他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偷,偷走了她本该只属于谷余韶一个人的温柔,他凭什么抱怨她的不公? 可是,可是亲眼看见他们甜蜜地相处,姜弋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 舟摇。 你回头看看,我就在你的身后呀。 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够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施舍一点给我呢?- 事实证明,贪嘴的确会有报应的。 因为林寻秋的一个作家朋友举办了酒会,所以她和京父都不在家。半夜京舟摇从被窝里爬起来,感觉肚子一阵钻心的痛,她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梯,最后还是由于体力不支痛得摔在了沙发旁。 迷迷糊糊间,她用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凌晨两点半。 京舟摇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白净的小脸失去了平日的神采,阖着眼浅浅地呼吸着,脆弱得像受伤的小鹿。 谷余韶坐在病床旁,垂眼看着她,眼窝处染着一层薄薄的红。 “余韶,你跟我出来一下。” 关阿姨穿着护士服走进来,道。 谷余韶低头帮京舟摇捏了捏被角,轻轻起身跟着妈妈离开病房。 病房的门阖上,关阿姨立即冷下脸来。 “余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好好照顾摇摇!你明明知道她有很严重的胃病,你还给她买冰淇淋吃?她要是出了什么事,爸妈怎么跟你京叔叔林阿姨交代?” “妈,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谷余韶低下眼睑,嗓子有点哑。 “今天晚上你哪也不许去,就留在这里陪摇摇输液,听到没有?” 谷余韶颔首,恰在这时,一直紧闭的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京舟摇脸色苍白地立在门口,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气氛压抑的两人,小声说:“关阿姨,您是因为我所以才骂余韶的吗?……是我缠着他给我买冰淇淋的,您别怪他。” 关阿姨在看到京舟摇时脸色转好了一些,闻言走上来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阿姨知道了,阿姨不怪他,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京舟摇悄悄看了谷余韶一眼,他目光柔和,朝她轻轻弯起眼眸,京舟摇便挪开视线,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又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躺在病床上的京舟摇听到了谷余韶的脚步声,他小心地关上门后,朝床边的她踱来。 睡意袭来,京舟摇只能半阖着眼软软地握住谷余韶的手,他目光一顿,轻轻抿唇,梨涡浅浅的,“对不起,摇摇。” 京舟摇睡着了。 大约十分钟左右,护士过来帮京舟摇输液,在挂吊瓶的时候被京舟摇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露出了一部分,谷余韶为了方便护士帮她打针,上前拿过了京舟摇的手机。 也正好是这个当口,谷余韶等着护士打针,手心抓着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缓缓垂下眼,屏幕上显示有人发来了消息。 姜弋:对不起,我那天说的那些话太冲动了。你可以原谅我吗?明天下午有社团活动,结束后我在音乐教室等你。 谷余韶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wen.com] 29.如梦初醒 “等会输液输完了记得按铃。” 护士小姐并没有注意到谷余韶的异常,留下嘱咐后就出去了。 谷余韶紧抿薄唇,脖间青筋暴起,握着手机的手不断用力,指节泛白。 他和京舟摇的手机密码都是彼此的生日,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解锁手机。心底里的恶念像是抽条的柳条似的疯长,再也隐藏不住了,就要撕裂他的伪装,野兽般地冲出来。 喧嚣,炸裂,嘶吼。 “咔哒。” 手机解锁。 “韶韶……” 一声微弱的呼唤响起。 谷余韶一怔,如梦初醒。 看着自己悬在删除键上的手指,呼吸一窒。 他低下眼睫,眼中汇聚的暴戾一点点散去,如雨后初霁,只余深深的懊恼与羞愧,他动作僵硬地把手机放回原位,迈步匆匆离开安静的病房。 躺在病床中的京舟摇在那声无意识的呓语后,再次沉沉睡去。 - 洗手间里。 灯光昏暗,空间闭塞。 谷余韶双手撑着洗手池,气喘吁吁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刚刚洗过的脸沾着水珠子,沿着流畅的下颌线滴落下来,滑进了纯白的T恤,渐渐浸湿了衣领,锁骨若隐若现。 他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绝望与凄惶。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把那条消息给删了。 理智告诉他,不能删,删了摇摇会生气的。可是心底里的嫉妒与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解锁了手机,点开了那条消息。 是京舟摇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理智。 姜弋和京舟摇走得很近,他一直都知道,从这学期第一次社团活动开始,姜弋就占据了京舟摇的脑海,他让京舟摇产生了好奇与探索欲。 他知道,可是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来挽回她。 因为冥冥中他一直觉得京舟摇迟早有一天会厌倦他,离开他,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他那么自私,丑陋,胆小又懦弱,根本配不上她。 在知道姜弋企图靠近摇摇时,他甚至不敢表现出嫉妒。他怕若是他真的暴露了自己内心的嫉妒,摇摇会怕的。 他只能祈祷那天能够来得晚一些。晚一些。 摇摇,我好想你爱我啊。 只要爱我一点点就够了。 如果你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摇摇,别不要我……” “摇摇……” “摇摇……” 身形清瘦的少年蜷缩在墙角,冰冷的泪水从指缝流出来,他低声哭泣,彷徨,无助,孤苦无依,直至嗓音沙哑,晨光熹微。 - 金乌破晓,阳光灿烂。 京舟摇醒来就看见坐在床边的谷余韶,他目光无神地盯着地面,似乎在发呆,京舟摇噗嗤一笑,软声叫他: “韶韶!” 谷余韶回过神来,看到她甜甜的笑,一怔。 京舟摇注意到他眼窝处的乌黑,不由得蹙眉,轻轻问道:“你看起来状态很差,是不是一夜都没睡啊?” 谷余韶朝她微微抿唇一笑,淡道:“睡了。” 京舟摇当然不信,手下意识往枕头底下探了探,很快就摸出了手机,不禁眯起眼睛笑了笑,“原来在这啊,我还以为被我忘在家里了呢。” 说着,她低头解锁了手机。 谷余韶的呼吸在她拿出手机那一刻一滞,目光黯淡下来,缓缓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浓浓的绿荫。 京舟摇的目光在姜弋发来的消息上顿了顿,敲了一个字发出去后,一抬头就看见谷余韶望着窗外落寞的侧颜,眼珠子转了转后,道: “谷余韶,你过来。” 谷余韶回过头,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后朝她走过来。 “怎么……” 京舟摇一把拉过他,谷余韶猝不及防地跌在病床上,正担心有没有压着她,下一秒她就扳过他的脸,柔软的唇瓣不管不顾地贴上来。 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眨了眨,藏着狡黠的笑意。 谷余韶无措地抬眸与她对视,她却趁虚而入,将小舌探了进来,缠住他的柔软与他缠绵,身上清甜的气息飘来,一点点柔软了他清俊的眉眼。 谷余韶倾身搂过她的肩,阖眼与她唇舌纠缠。 温情满满的一幕透过虚掩着的病房门,落入苍白纤瘦的男生的眼中,他呼吸急促,咬着牙,眼里全是嫉妒与不甘。 “砰!” 一束娇艳的百合花被他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转过身,沉着脸离去。 - “对不起韶韶,我害你被关阿姨骂了。” 一吻结束,京舟摇靠在谷余韶的怀里,喘着息说道。 谷余韶轻轻低头朝她笑,“是我没照顾好你。” 他的嗓音清澈中带着沙砾感,介于成熟男人与少年之间的音色因为压低的音调而显得格外撩人,京舟摇望着他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结,眸色渐暗。 柔软的小手摩挲着他的后颈,谷余韶莫名的有些紧张,咽下唾沫的同时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了一下,京舟摇轻笑,低头含住他的喉结。 谷余韶的身体立即一颤,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心爱的女孩靠在他的胸膛,柔软湿润的小舌撩拨似的舔着他的喉结。 “韶韶,你的心跳好快呀。” 偏偏她还明知故问地抬头朝他嫣然一笑。 谷余韶脸红地别开脸,怀里盈满了她的气息。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 关阿姨面带疑惑地走进来,边走边往回看道:“余韶啊,外面有人丢了一束百合花,看起来像刚买的,你知道是谁丢的吗?” 没有很快得到回复,关阿姨奇怪地往病床上看去。 她家儿子和京舟摇两个人挨得很近,都在喘着气,而谷余韶的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关阿姨也是过来人,马上就猜到了自己应该是打断了什么。 “关阿姨,那花不是我们的。” 京舟摇甜甜地朝她笑。 关阿姨怔怔地点了点头,咳了咳,说:“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哈。”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还小心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病房安静下来。 京舟摇伸手戳了戳谷余韶的手臂,轻声说: “你的脸太红了,关阿姨都看出来了。” 谷余韶呼吸微乱,抿着被她吻得殷红的唇,脸愈发红了。 30.霸道 自习课。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埋头刷着题,气氛紧张又压抑。 索性夏天的尾巴已经过去了,沪川市的气候渐渐转凉,窗外树林阴翳,鸟啼宛转,时而有风拂过,枝头微黄的枝叶随之相互碰撞,树影婆娑。 姜弋坐在教室里,一手支着下巴,无聊地转着笔,摊开一本物理必刷题看了一会儿后,烦躁地丢下笔。 发出的动静有些大,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尤其刺耳,坐在他前排的顾柏皱着眉头转过身,嫌弃地看他一眼,语气不善:“干嘛呢你?” 姜弋倾身靠过来,压低声音,“喂,我问你,谷余韶今天为什么没来?” 顾柏没好气地冷笑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看你也不知道。” 姜弋靠回去,双手抱臂,好看的眉梢漫不经心地轻挑一下。 似在挑衅。 顾柏冷哼,朝他翻了个白眼,“告诉你,激将法没用,小学生的玩意儿。” 姜弋扯出一个笑,“你可不就是嘛。” 顾柏:“……” 他面无表情地转回去。 一分钟后。 姜弋好整以暇地看着再次面无表情地转过来的顾柏。 顾柏:“你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成,你说吧。” “下课陪我打球。” 球场的人都太菜了,独孤求败?顾柏很郁闷。 姜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顾柏喜上眉梢地转回去,过了一会儿,给他递来了一张纸条。 姜弋接过后,嘴角抿出笑意,看着顾柏穿着蓝白球服的背影,无声吐出了叁个字,坐在姜弋旁边的兄弟推了推厚眼镜片,清晰地分辨出他说的是: 小学生。 不过,当他低下眸看向手里的纸条后,就笑不出来了。 ——舟摇胃病犯了,昨天连夜送去了医院,余韶请假陪着她。 - “啊呀妈妈我知道了,我真没事,您不用赶回来了。” 京舟摇抱着手机站在窗前和林寻秋通电话,见那头的林寻秋难掩担忧,便抿着嘴撒娇,林寻秋还是不相信,京舟摇便径直把手机递到谷余韶嘴边。 “您要不信就问余韶!” 他正在帮她整理书包,突然递来手机,愣了一下。 随后轻轻笑了,温声说:“阿姨,摇摇已经好多了,中午就可以回学校了。” 有了谷余韶的助力,林寻秋便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但仍不放心地在电话里嘱托了京舟摇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例如什么不要再吃冰的了,记得多喝热水,好好照顾自己,不舒服一定要打电话求助之类的。 京舟摇一一应下后,挂了电话走到谷余韶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笑盈盈地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怎么那么棒啊!” 谷余韶有些害羞,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道: “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可以走了。” “嗯!” - 京舟摇返校的事情姜弋很快就知道了,只因为她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高叁学生间传得开了,为什么呢? 因为,是谷余韶亲自把她送进教室的。 正是午休时间,距第一节课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到了,尤其是叁楼实验班的学生,远远看见谷余韶送京舟摇进了一班教室,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几个爱起哄的理科班男生兴奋地趴在窗口围观。 文科班来的人不算多,大都是女生,正坐在位子上写作业,他们一进来立即引来好奇的打量,原本准备回座位的许鹭在看见谷余韶后就止了步,和言妍两个人躲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如果不舒服了,就去找我。”谷余韶看着京舟摇落座,微俯腰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轻道,“不准自己一个人硬抗,听到没有?” 他的口吻少有的霸道一些,京舟摇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伸手握住他的手,笑道:“嗯,我知道了。” 谷余韶微微抿嘴笑了,他是典型的双眼皮,笑时两眼轻弯,眉梢染笑,格外苏人,轻轻摸了下她的发顶,转身离去。 谷余韶一走,就有好几个女生围上来,关问京舟摇的身体状况。 一时热闹非凡。 - 那边,谷余韶出了教室就发现了趴在窗口的几个男生。 他脚步一顿,侧过头眉梢一扬,问询的口吻: “怎么了?” 几个男生脸色一变,纷纷换上笑脸,连连摆手表示无事。 谷余韶没再追问,径直回了自己班级。 “可以啊余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刚进教室,倚在门口的顾柏就对他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说完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老父亲的慈爱笑。 毕竟虽然谷余韶和京舟摇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秀过恩爱,所以虽然高叁的学生大部分都知道他们是情侣关系,但一直隐隐测测地觉得他们感情并不深。 这回谷余韶亲自把京舟摇送回教室,又是牵手又是摸头的,撒了一大波狗粮,谁还会怀疑他和京舟摇的感情? 谷余韶垂下眼,嘴角抿出一抹浅笑。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姜弋的目光,他手里攥着一支笔,脸色阴沉,看向他的眼睛里藏了一丝暗色,谷余韶无甚表情变化,淡淡移开眼。 翻开被他放在桌面上的英语必修叁,正准备将今天早上缺掉的英语课知识补回来,却无意间瞥见上面的一个单词。 together. 他不禁笑了,梨涡浅浅。 to get her. 31.深吻 woo18.vip “若若,你明天早上组织一批社员去高一到高叁各班宣传这次的校刊,最好交给高一新加入的社员,也算是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 “好的,社长。” 京舟摇颔首,余光瞥过一旁空着的位子,顿了顿,还是问出口: “姜弋呢,为什么没来?” 夏谦推了推眼镜,将压在文件夹里的一张纸递给京舟摇,“他说自己临时有点事,不能来,这是他的请假条。” 京舟摇接过,皱了下眉,“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要请假?让他下周二交一份两千字的检讨给我,下次再这样,就直接退社吧。” 夏谦对她的严格已经习以为常,闻言点头。 京舟摇虽然平时脾气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脾气,但对于文学社的事情还是非常看重并严格要求的,无故缺席会议对她来说是大忌- 又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京舟摇锁好门后,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 脑海闪过姜弋发来的那条消息。 ——对不起,我那天说的那些话太冲动了。你可以原谅我吗?明天下午有社团活动,结束后我在音乐教室等你。 所以,他现在应该在音乐教室等她。 京舟摇皱了皱眉,眼前慢慢映出谷余韶的笑颜,她攥了攥手心,半晌,沿着安静的走廊上了楼。 音乐教室在顶楼。 姜弋果然在那,他低垂着长睫,穿着干净熨帖的校服衫,坐在钢琴前,知道她会来,所以音乐教室的门并没有关,京舟摇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他。 他抬手,白皙修长的手覆上黑白琴键。 安静温柔的琴声悠悠流出来,京舟摇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她没有想到姜弋会弹琴,毕竟之前看到他在球场和顾柏打球,下意识以为他是运动系的。 他只是在弹谱子简单的《小星星》,可京舟摇却能从琴声里感受到他别样的温柔,像绵绵春雨,润物细无声。 一曲结束,京舟摇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你找我做什么?” 姜弋回过头,轻轻抿唇,眼里有丝缕落寞。 “我想跟你道歉。为杨奕然,也为谷余韶。”他说着,低头小心翼翼地拉过她的手,抬眸望向她,眼眶泛红,“以后你讨厌的,我都不会做了。” 京舟摇没回答,低眸看着他轻轻拉着她的手。 姜弋有点慌了,不安地眨了下眼,动了动唇艰涩道:“你能原谅我吗?舟摇,我知道错了。” 京舟摇却甩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泛红的眼尾,慢道: “这就是你缺席文学社会议的原因?” 姜弋微愣。 京舟摇却伸手抚向他的脸,指尖印在他轻抿的薄唇上,姜弋被迫张开嘴,感觉到她柔软的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他的唇角,直到下唇被她按出一丝血色,这才轻轻笑了,低头覆上他的唇。 小舌从他微张的嘴里伸进去,细细地舔过他的牙壁,缠住他瑟缩的舌含进嘴角,一点点地吸吮舔弄,姜弋呼吸渐急,搂过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从未想过原来接吻是件如此美妙的事。 她的唇柔软微凉,带着淡淡的甜意,让姜弋沉溺其中,不舍得与她分离。 京舟摇紧搂着他的脖颈,微抬腰与他唇齿相依,呼吸交缠。 “轰隆隆——” 忽然雷声大作,大雨将倾。 深蓝色窗帘似振翅而飞的鹤,摇曳出凛冽的弧度。 天色昏暗下来,他们在空荡荡的音乐教室沉沦,攀着姜弋脖颈的京舟摇忽然睁开眼睛,看向正对着自己的镜子,原本借来矫正舞者舞姿的镜子倒映出此时的她,两颊绯红,杏眼微眯潋滟出几分迷离。 被她搂着的少年身形挺拔,后颈染上了动情的薄红。 像交颈的鸳鸯,足下流淌着罪孽的血水。 她忽地朝镜中的自己弯了弯眼,有些懒散的笑意,透着危险与凉薄。 素手捏着他的下颌,低头进一步深吻。 喘息,纠缠。 “咔嚓。” 音乐教室的前门把手忽然被扭动。 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学生会的会议提前结束了。 谷余韶站在学生会办公室,望向对面的综合楼,文学社会议室在四楼,她现在应该还在开会吧?他漫无目的地想着。 姜弋约了她在音乐教室见面,所以,会议结束后,她应该就会去见姜弋吧?他们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谷余韶沉下眉,按了按眉心。 去看看吧,看一眼然后就回来。 不惊扰他们。 谷余韶这么劝诱自己,待回过神来,他已经来到了综合楼。 几个眼熟的同学笑着从门口走出来,谷余韶认出了其中几个,都是文学社的社员,所以,他们的会应该开完了。 那么,现在摇摇去见姜弋了? 他心蓦地一沉,下意识加快了脚步,直接乘电梯去了顶楼- 因为太不安了,潜意识告诉他将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该回去。 可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渐渐掀起的骇浪,他恐慌,不安,又隐隐含着期待,期待他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所以走到顶楼走廊时,他甚至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转动音乐教室的门把手,推开了门。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32.欺骗 天暗了? 还是,他的心暗了? 看不见了。 摇摇。 摇摇。 京舟摇满脸潮红靠在另一个男生的怀里,她穿着刚刚及膝的校服百褶裙,雪白的颜色,纯洁而美好,裙摆却泛起了难看的褶皱,雪白的腿垂落下来,挨着少年线条流畅的小腿。 轻轻蹭,撩拨少年的欲。 她一手抬着少年瘦削的下颌,眼尾轻扬,低头和他吻得难舍难分,少年喘息逐渐粗重,手甚至顺着她的校服短上衣探进了她的身体。 他定会用粗粝的掌心摩挲她柔软细腻的肌肤,激起她层层战栗然后软在他的怀里,几声短促娇软的嘤咛被他咽进喉咙。 他怎么敢? 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姜弋动作一顿。 他侧过头想要去一探究竟,却忽然被她搂紧,温软甜腻的香唇递上来,轻轻啄着他的唇角,慢慢蜿蜒而下,在他敏感的脖颈舔舐。 姜弋一愣,再无暇顾及适才那声怪响,早已被她撩得忘了今夕何夕。 她柔软湿濡的舌尖抵着他的肌肤,啃咬轻吻,姜弋只感觉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从脖子蔓延开来,不禁微向后仰头,口中不自觉溢出一声轻喘。 京舟摇弯眼咬着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轻呵气。 “真喜欢你,姜弋。” 余光却淡淡瞥过僵在门口的谷余韶。 这话一出,不说谷余韶,连姜弋都愣了,单手揽过她的腰,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颤着声音轻轻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京舟摇朝他笑,一字一句说: “我说啊,我喜欢你。” 回答她的是少年压过来的吻。 咬着她的唇,睫翼颤抖。 京舟摇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兴奋与快乐。 像个孩子。 谷余韶脸上的血色在听到她那句话的那一刻,蓦然褪尽,他茫然地眨了下眼,望着坐在琴凳上缠绵的两人,一切的颜色在他眼中消失。 他的世界只剩下黑与白。 耳边回荡起她娇柔温柔的嗓音—— “韶韶,我爱你啊。” 摇摇。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骗了我之后,不愿再多骗一会儿呢? 你不爱我。 你根本就不爱我。 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他轻轻扯起唇。 却是笑了。 左唇角漾出一颗梨涡。 转身,离开。 - 京舟摇看着谷余韶离开。 然后轻轻推开姜弋,他两眼微红,仍耽于情欲的眸子迷茫地看着从容起身的京舟摇,她缓缓整理好下裙,扣上被他解开的上衣衣扣。 正准备走,小指忽然被勾住了。 京舟摇低下头看向姜弋。 他怯怯地拉着她的小拇指,眼眶湿润地望着她,嘴唇微肿,发丝凌乱,一缕碎发遮掩了挺拓的眉峰,因而更显柔弱无措。 “你要去哪儿?” 傻孩子,他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京舟摇眼底划过淡淡的嘲弄,撩起耳旁的一缕碎发,软声解释道:“姜弋,下雨了,我还得回家呢。” 姜弋抿起唇,不舍。 她用唇瓣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乖,我们明天见。” 然后轻而易举地甩开他的手,抬步出了教室。 姜弋颤抖地垂下眼睫,眼尾渐渐变得暗红。 手背上落下几滴泪水。 又是这样。 周一见。 明天见。 她又不要他了。 这一次,她还会跟上次一样吗,转头就把他扔掉? 可怜他心怀不安,想赌一把,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赌注。 没有赌注,自然也就没有胜算。 - 大雨滂沱,天色昏暗。 洗好澡的京舟摇窝在书桌前,打开右手边抽屉的锁,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绿皮日记本,上面的哥特风英文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翻开日记本,她带着欣赏的眼光一页页地浏览着。 直到翻到最新的一页。 昨天的日期。 2019年9月18日,周一。 ——渥伦斯基发出了暗示的邀约。 我不是安娜,不会被渥伦斯基勾引。 我只会主宰他,让他失去自我,也失去理智。 京舟摇轻轻笑了,拾起放在一旁笔筒里的笔,提笔书写。 2019年9月19日,周二。 被爱人背叛的男人,会怎么样呢? 他会假装一切都没发生,骗过自己,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而他会再次变成那个愚蠢又痴情的男人,不遗余力地扮演着深情者,忍辱负重,贪婪又卑微。 写完后,京舟摇正准备合上日记本,脑中却突然闯进一张脸。 一张染血的少年的脸。 他倒在血泊里,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蜷缩着。 “摇摇……” 沙哑着嗓子无意识地唤道。 “砰!” “摇摇,怎么了?是不是摔着了?” 门外传来妈妈林寻秋的关问。 京舟摇呼吸急促地眨了眨眼,渐渐看不清被她丢在地上的日记本,猛地起身冲出房间。 “摇摇,你去哪儿啊?要吃饭了别出去了!” 不会的。 不会的。 怎么可能嘛。 谷余韶会死? 不会的!不! 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敲打着柏油马路,京舟摇撑着伞狂奔在他们常常经过的小路上,鞋子踩过地上飘落的桂花,淡黄的花瓣碎在冰冷的水洼里,香消玉殒,奄奄一息。 第一次见,她跪在花坪旁,摔得灰头土脸。 “哼,你活该!” “谁让你不跟我们玩!” 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们强掩心虚,冷着脸嘲讽。 她们纷纷逃散,独留她一个人蜷缩在花坪一角,蹭破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膝盖上渗着血的伤口,纤弱的睫翼轻轻颤。 “你没事吧?” 谷余韶穿着一尘不染的校服衫,在她面前蹲下。 她看了一眼他流着冷汗的额头,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 她知道他叫谷余韶。是大家眼中的好孩子。 众人的榜样。 “我的腿,好痛。” 他着急了,“我,我去找老师。” 京舟摇望着八岁的谷余韶慌张地离开的背影,眸光轻闪。 -摇摇以后想要嫁给谁? -嫁给谷余韶!我喜欢他! 喜欢他,从第一眼伊始。 我一直爱着你啊,像你爱我一样深,像你爱我一样久。 我好像犯了一个错。 谷余韶,你在哪? 33.剥离 天黑了,像是要把整个大地吞噬。 透明的雨伞不堪风的摧残,几乎要将她吹走。 “韶韶……” 黑暗里,头脑中少年染血的面庞愈发的清晰,且狰狞。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里,任凭暴雨打湿了他洁白如新的衬衣,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呢喃着她的名字。 京舟摇一瞬间被灭顶的恐惧压倒,腿已经有些发软。 “滴——” 前方突然响起汽车的鸣笛声,眼前一片赤红的车灯。 京舟摇脚步猛地顿住。 抬头看着站在车流里朝她挥手的谷余韶。 他看见她,毫无芥蒂地朝她笑。 熟悉的弯眼,两粒梨涡荡漾出暖意。 她突然有些生气,紧紧抓着伞疾步走到他的身边,近看才想起他没有撑伞,全身都被雨淋湿了,一双清亮的眸子雾蒙蒙地看着她,在她靠近后也没有反应,只是笑。 “你疯了?下这么大的雨还跑出来?” 她心里压着气,一把扯过他将他拉进伞下。 谷余韶却慢慢拉下了她的手,抿起发白的唇。 “你别拉着我,我不认识你。我还要等摇摇放学呢。” 闻言,她所有的怒气一瞬间堵住了,静静地看着他冷淡的眉眼,呼吸变缓,压抑着心里翻涌的情绪,一字一顿道:“你说你不认识我?” 谷余韶没再看她,直接转身往雨幕里走。 “摇摇……你怎么还不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听见他无意识的喃语,声音愈来愈远,逐渐离她远去。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回望他的背影。 洁白的校服衫紧贴着他的身体,被雨淋得几近透明,他步伐很沉稳,一如从前,只是刚刚看她那一眼却是真正的透着陌生,清俊的眉眼冷淡地垂下,淡淡地瞥她一眼,毫不犹豫地甩开她离去。 他说他不认识她。 不认识她。 京舟摇气得发抖,看着他将要穿过斑马线,一咬牙不顾身上穿着的短裙,一路朝他奔去,这时人行道的红灯亮了,她突然闯过斑马线,引起无数预备行驶的车辆的急刹车,霎那间鸣笛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谷余韶,你给我站住!” 他没停,将要消失在斑马线的尽头。 京舟摇直接丢了伞,冲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这一接触,她才发现他身上凉得厉害。 “你不认识我?你装什么呢?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吗?你这个懦夫!永远只会逃避!你现在是要做什么?自虐还是自杀?没了我,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吗?!”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面色冰冷。 掐着他的手腕不断用力。 “搞什么啊?要谈恋爱滚一边谈去!” “想死别搁这儿死啊!” “有病!” 斑马线两旁的车辆不断传来司机恼怒的谩骂声。 谷余韶听见后,微微皱了一下眉。 他的目光逐渐放空,投向被她丢弃在身后的雨伞。 抿起唇,他越过她,走到那儿捡起了伞。 将伞缓缓递到她的手里,低头望着她变红的眼眶,眼眸里渐渐有了温度,“你说得对,我是个懦夫。没了你,我宁愿死。” 他笑,声音沙哑,“伞拿好,别淋湿了。” 说完,他转身徐徐离去。 京舟摇握着伞柄,望向他的离去。 感觉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东西就要剥离自己。 他不会再回来了。 是吗?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京舟摇沉默地进了房间,坐在客厅里的林寻秋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这一天下来,京舟摇觉得无端的累。 夜里很凉,她换上了睡裙回到卧房,正准备关灯睡觉,脚却鬼使神差地踱到了窗户边,缓缓拉开窗帘,正对着她房间的那栋小别墅一片漆黑。 当初爸妈买房子的时候特意挑了个离谷家近的地方,而她的房间也因为爸妈的有意为之而得以正对着谷余韶的房间,楼下的路灯似乎坏了,她看不清对面的房间,更看不到对面房间里的人。 他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给关阿姨打个电话。 “喂,关阿姨,我是摇摇。” “摇摇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嗯,我很快就睡了。关阿姨……” “怎么啦?” “余韶回家了吗?” 电话那头的关欣顿了一下,才道:“……他刚到家,这孩子,怎么淋了一身雨?摇摇,阿姨先去给他拿条毛巾啊,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啊。” 京舟摇抿起唇,轻轻“嗯”了一声。 将电话挂断后,关阿姨就起身去看刚进家门的谷余韶,却见他一声不吭,径直进了浴室,不禁微愣,“余韶啊,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谷余韶略微沙哑的声音。 “妈,我没事。你先去睡吧。” 关阿姨点点头,说了一句“你别着凉啊”就转身回房,心里想起适才京舟摇打来的那个电话,总觉得有些怪异。 进了浴室,雾蒙蒙的升起水汽。 谷余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眉目平静,眼神却空得再看不出任何情绪,忽地,他轻轻笑了,长眉微弯。 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向镜子里倒映出的女孩的面容,可是指尖触碰上微凉的镜面的那一刻,她已如烟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摇摇?” 他眼眶湿润了。 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终究,还是被抛弃了。 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可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恐惧与无助,他看见摇摇亲吻了另一个男生,她说喜欢那个男生。 谷余韶想,她笑得多开心呐,她的喜欢也定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面对这样的现实,他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悄无声息地离开音乐教室,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风雨呼号着像要毁灭天地,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该做什么,只是一个人走进雨里,离开学校。 街头车水马龙,大雨倾盆,商业大楼的霓虹灯一盏一盏地亮起。 他走在雨里,感觉整个人都空了。 看到周遭几次因为他的失魂落魄与他擦肩而过的车辆,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事情,当发生时,他应该选择接受的啊。 可却已经不敢再去回想那时看到的画面。 他恍惚间觉得,就这样死了,对他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那就死吧。 可她来了,穿着碎花短裙,长发披肩,撑着伞彷徨在人群里。 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不忍看见她的痛苦。 若是他真的死在她的眼前,只怕她一生都会活在梦魇中,痛不欲生。他不要那样,他爱她,不是为了折磨她,如果要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才能让她记住他,那倒不如将他忘了。 忘了好,忘了就不会在意,不会觉得愧疚。 他爱的女孩啊,从第一眼见就决心要守护的女孩啊,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变得自信又开朗了,但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那个窝在角落一声不吭地抚摸伤口的小女孩。 摇摇。 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让你喜欢了。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34.疏离 第二天。 京舟摇醒来就发现她眼睛有些肿,不过幸亏并不严重,她吸了吸鼻子,洗漱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起她昨晚一个人在被窝里泣不成声。 都怪谷余韶。 他那天那番话,就是为了报复她吧? 什么“没了你,我宁愿死”“伞拿好,别淋湿了”,肉麻兮兮的,还装可怜,平时让他说一句悦耳一点的情话却脸红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这种时候倒是很会说嘛,笨蛋!骗子! 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睛,忙低头掬了一捧水洗脸。 他今天若是不来找她,她就再也不原谅他了。 说到做到。 - 谷余韶真的没来。 京舟摇沉着脸在家门口等了近二十分钟,脸色愈来愈难看,最后狠下心咬着牙一个人走了,一路上在心里将“谷余韶”叁个字翻来覆去地痛骂。 其实谷余韶早就来了。 只是看见她站在家门口,便悄无声息地隐进了转角处的绿荫里,远远地看着她顶着大太阳站在巷子里,脸色愈发难看,直到最后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仿佛能听到她心里的怒骂,谷余韶不禁莞尔。 她就该是这样的,生机勃勃,自信果敢,也许她根本就不需要他,一直以来他所谓的保护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从别墅区到沪川一中并不远,她走得很快,看来的确气得不轻。 雨过天晴的小路旁长出了一朵朵淡紫色的牵牛花,晶莹的晨露凝聚在花瓣上,摇摇晃晃,生机盎然,芬芳暗吐。 若是平时她定会忍不住对着那些花儿赞叹,然后笑盈盈地拉着他的手说以后也要在家里养好多好多花,他会笑着应下,并忍不住憧憬两人的未来。 可是这些美好,以后都不会有了。 她有了更想要爱的人,有了另一个不属于他的未来。 谷余韶忽然拿出手机给顾柏发了一个消息。 谷余韶:摇摇今天要体测,你去一班老师那帮她请个假,她胃病刚好一些,不能跑。 很快顾柏就回了。 顾柏:您没开玩笑吧?让我去?你呢? 谷余韶:我有点事,不能去,拜托你了。 顾柏:真不知道你什么毛病。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帮你咯。 收好手机,谷余韶看着前头偶遇了同班同学,笑着一起进了校门的京舟摇,缓缓抿嘴一笑。 也许,这样也挺好。 他心想。 -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各班体育委员组织同学到体育场举行第二次体育测试,主要是上次没参加体测的和体测不及格的学生,人不是很多,但囊括了所有高叁班级。 京舟摇换好衣服后准备下楼,结果就在楼梯口碰见了穿着一身球服的顾柏,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戴着运动发带,眼神有些放空。 京舟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顾柏,你在这干嘛呢?不用上课吗?” 顾柏看见她后挑了一下眉,拿出放在嘴里的棒棒糖,笑道: “姑奶奶,你可终于来了。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京舟摇疑惑,“你等我做什么?” 心里却是慢慢浮起一个答案。 “你上次不是犯胃病去医院了吗?作为你半个竹马,我帮你向你们老师请了假,你就别跑了,什么体测的就算了吧。” 果然。 京舟摇心里有些堵,她知道一定是谷余韶让他这么做的,她气的是他明明担心她,却不愿意亲自跟她说这些话。 “不用了,我能跑。” 她脸色冷下来,径直下了楼。 “别介啊,姑奶奶,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某人非杀了我不可!”顾柏追下楼,一路陪笑着哀求,就差没双手交握放在胸口说一句“拜托拜托”了。 体育场。 京舟摇被顾柏弄得不胜其烦,别过头走得飞快,顾柏苦着脸好说歹说,见她没有半分要松口的迹象,心里苦哈哈的。 刚进体育场,就看见一人领先旁人半圈左右在进行男子一千米体测,从她面前经过时,那人放慢了脚步,抬起一双清亮的眸朝她笑,京舟摇这才看出这人正是姜弋。 他换上了白色球服,笑容阳光,眉眼弯弯的,肤色白得发光,只不过在看到她身后的顾柏笑容就淡了,竟打算停下来,顾柏眼尖儿发现了他的企图,从旁边轻轻推了他一把。 “快点跑吧你,瞧把你能的!” 姜弋无话,只能坚持跑完最后半圈。 “怎么样啊,姑奶奶,咱不跑了行不?” 顾柏重操旧业,拉住京舟摇。 “不行!” “我的好姐姐,求你了。” “没用,你要训练就快去,别在这烦我。” 对待相熟的顾柏,京舟摇的口气十分不客气,听到起跑线有老师在吹哨,便直接拂开他的手,往起跑线而去。 顾柏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离去的背影,彻底放弃了。 “余韶啊余韶,这回不是我不帮你,是你家小丫头她太倔了。” - “来迎接我啊?” 那边跑完最后半圈的姜弋第一个到终点,抬头看见朝这边走来的京舟摇,两眼一亮,笑嘻嘻地凑上来。 “想多了你,我要跑八百米。” 京舟摇推开他的脸,满脸嫌弃。 “八百米?你能跑吗?” 姜弋还没忘那回她犯胃病进医院却没告诉自己的事,心里有些郁闷。 “当然。” 姜弋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担忧,闻言耸耸肩,“好吧,你跑。过来,我先带你去热个身,不然你一会儿一准得抽筋。” 京舟摇不反对,默默跟着他去了一旁热身。 姜弋对于运动方面的事好像十分了解,认真带着她做完一套热身运动,看起来非常专业,京舟摇不免生出一丝疑惑,但此时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好啦,等会只要保持匀速跑就行了,千万不要产生竞争心理,跑好自己的就行,如果最后一百米还有体力多余的话,可是选择冲刺一下。” 姜弋说完,低眸看着她认真地点头的样子,目光不禁柔软下来,忽然低头凑上她的脸颊飞快地亲了一口,京舟摇震惊地看过来,他抿着嘴强忍笑意。 “给你加个油,跑完还有奖励哦。” 京舟摇冷哼,“谁稀罕。” 随后转身去了起跑点。 姜弋驻在原地摇头轻叹。 无情的女人啊。 35.“我就要你喜欢我。” 京舟摇的体力不算好,在所有女生里只能是中游水平,两圈都是提着一口气跑完的,跑的时候她大概算了一下,勉强过了及格线。 她刚跑到终点,正弯着腰撑着膝盖喘气,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朝她靠近,伸手给她递来了一瓶矿泉水。 “谢谢。” 她哑着嗓子道谢,接过姜弋递来的水扭开瓶盖喝了一口。 姜弋看她实在难受,便上前扶着她到了一旁的观众席那坐下休息,旁边都是累得直喘气的女生,吵吵嚷嚷一片,他们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还好么?” 姜弋给她递了一张纸巾,京舟摇看着他手心躺着的纸巾,总觉得有些熟悉感,接过后擦了擦额头落下的汗。 姜弋拿过被她喝过一口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动作十分自然,从京舟摇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竟有几分性感。 “我送你回家吧。”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脸颊,姜弋道。 “嗯,不过我得先回教室拿下书。” “那走吧。” 在篮球场打球的顾柏趁着休息的时间去树荫下歇了一会儿,刚想去小卖部买瓶水,一抬头就看见搀着京舟摇走出体育场的姜弋。 顾柏:“……” 为什么他总是看到这种画面? 已经下课了,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京舟摇拿完书出来,姜弋正等在外面,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 “我先去洗个脸。” “好。” 京舟摇在盥洗池旁低头捧水洗脸,姜弋默默等在一旁,耳边水龙头的声音渐渐结束,回头看见京舟摇脸上沾了水珠,两颊泛红地朝他走过来,他不禁眸光一暗。 “洗好了,走吧。” 经过姜弋身边时,他轻轻握住了她沾了水的手。 “你干嘛?”京舟摇预感不祥,瞪他一眼。 “……想亲你了。” 他轻声说,话音刚落,柔软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京舟摇避之不及,被他搂过腰,轻轻厮磨她的唇瓣,刹那间鼻间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 “终于下课了!” 陌生的女声渐渐靠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快去食堂吧,我要饿死了。” “走走走。” “我去洗个手。” 京舟摇一惊,连忙伸手去推他,姜弋却笑着靠进她的颈窝,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脖颈,京舟摇感觉到脖子有些热,被他搂着腰一点点蹭着脖颈轻吻。 京舟摇听出那名女生想要往洗手间的方向来,赶紧从姜弋怀里挣脱出来,姜弋被她推开后也不生气,靠着墙笑盈盈地打量她殷红的唇。 “洗什么啊,晚了食堂就没菜了。” “好吧。” 过了一会儿,几个女生的声音渐渐远去,应该已经下楼了。 “人走了,我们可以继续吗?” 姜弋走过来,从后面将她抱住,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头耳语。 尾音带笑,声音微哑。 “不可以。” 干净利落地拒绝。 京舟摇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耳朵,直接往外走。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明亮,京舟摇和姜弋一起离开校园,她因为刚刚那事还有些恼,撇开他一个人走在前面,姜弋跟上来,轻轻扯了下她的马尾。 “你干嘛呀!” 被他扯乱头发,京舟摇愈发恼怒,怒瞪他。 “不生气好不好?”姜弋低头摸了摸她的脸颊,放轻了声音,“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你要是还觉得不够解气,就亲回来?” 说到最后,眼底又出现狡黠的笑意。 京舟摇何时被人这么逗过?她和谷余韶在一起时,从来都是她占据主动方,时不时故意撩拨他一下,然后喜滋滋地看着他害羞又不敢拒绝的样子。 这个姜弋!太过分了! “你滚。” 她气呼呼地扭过头。 姜弋却似乎从捉弄她中得到了快乐,弯眼瞧她气得发红的脸颊,一路软下声音道歉。 “别生气了嘛。” “宝宝?” “你别这样叫我!” “你不喜欢我偏要叫,宝宝宝宝宝宝……” “姜弋!” “怎么了宝宝?” “……” - 姜弋将京舟摇送到了家门口,远远望见窝在墙头午睡的几只小野猫,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吓得倏地窜走了。 “就送到这吧。” “…嗯。” 姜弋把手里的英语新概念递给她。 “那我走了。” 也许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京舟摇还没适应另一个男生送她回家,是以见他不再言语,便径直往里走,姜弋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怎么啦?”京舟摇回头望向他微拢的眉。 姜弋想了想,问道:“你和谷余韶……吵架了?”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庞,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 京舟摇沉默了一会,轻笑,“算是吧。” “……” “你干嘛这副表情?我们吵架了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京舟摇看着他耷拉下眉峰的神情,不禁纳罕,事实上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看他抿着嘴不说话,似乎并没有很高兴。 她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你怎么啦?” 姜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拆散你们,只是因为我觉得他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并且我会做得更好,我不喜欢他把你当成附属品的样子,想给你多一个选择。” “所以,在你还没有真正爱上我之前,我不会说让你和他分手,然后和我在一起这种话,我只是希望,在我有信心能够胜过他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做不到,我会自觉离开,不会再来打扰你。” 京舟摇脸上的笑意因为他的话而逐渐收敛,仔细想想,一直以来,她都把姜弋当成了什么?不是爱人,却可以肆意撩拨。不是亲人,却下意识汲取他的温暖。 她只是想着,通过了解他、接近他,能够改变自己平淡无奇的生活,让她从这份不一样的刺激里寻找灵感和安慰。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他是认真的呢? 姜弋没谈过恋爱,亦从来没有萌生过要追一个女生的想法,更别提这个女生还是有男朋友的。可是遇见京舟摇后,他所认为的不可能全都发生了。 不是没想过这样违背了道德,破坏了他们的感情。 只是,不忍被抛弃。 希望能够得到她的一点点喜欢,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让她的目光为他驻留,希望能和她在一起。 他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是他先遇见京舟摇,如果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是他,如果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的那个人是他,京舟摇会不会喜欢他? 他来晚了,却不想让时间上的落差成为他们错过的原因。 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他格外憧憬,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打动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忘掉谷余韶。 “不是因为你,”她抿唇,牵出一抹笑来,“很多的问题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我和他都假装不知道,会吵架,会分开,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 她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倒是你呀,还说要胜过他呢,你看看你现在这个丧气的表情,哪有半分自信满满的样子?最后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她朝他弯起眼睛笑,笑靥如花,暖化人心。 姜弋忽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蓦地将她搂进怀里,靠在她的肩上闷声道: “对你,我从来就没有什么自信。我哪像他啊,不会帮你请假,不会每天送你回家,不会光明正大地在教室里牵你的手,我还小气,不大度,尖酸又刻薄,谁要是敢多看你一眼,我就会气得想打他。” “我还没有他温柔,你哭了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你,学着他的样子给你买糖吃,你高兴了我难过,你不高兴了我更难过。带你去做你和他没做过的事情,你也总是失魂落魄的,我知道,你八成是想着他呢。可,可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假装没看见了,不然你又说我小气。” 听着他小声的嘟囔,明明是抱怨的话,可语气里却充满了委屈和酸意,京舟摇渐渐从刚刚的动容里抽离出来,被他逗笑了,掐了下他的胳膊,反问道:“既然你自己都说了你哪都比不上他,我干嘛还要喜欢你啊?” 姜弋一顿,沉默下来,闷声蹭了蹭她的脖颈。 “我不管,我就要你喜欢我。” 京舟摇失笑,摸了摸他的头,竟有些无可奈何。 36.分手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遇到点小插曲。 出校门的时候京舟摇被人拦下了,拦她的是个女孩,扎着双马尾,略施粉黛,青春洋溢,她不禁和身边的姜弋对视一眼,从他眼中看到同样的疑惑。 京舟摇耐心地等女孩开口说话。 “京舟摇学姐,我、我是今年高一新生郑星萤,我想和你说一些话可以吗?”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自报家门后就希冀地盯着京舟摇。 京舟摇有些莫名,但还是颔了颔首,轻轻推了推姜弋。 “你过去一点。” 姜弋回头望她一眼,似有些委屈,但还是听话地走远了一些。 入秋了,夜里风凉得很,他百无聊赖地站在树下的路灯旁,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那边的两人,不过他的眼里只有京舟摇,另一个女生早已经自动屏蔽了。 这么冷的天,她干嘛要穿校服裙? 眼看着风越来越大,姜弋的眉头也愈皱愈紧。 她们的对话以另一个女生感激地鞠了一躬收尾,女生从旁边的校门出去了,姜弋走过来,把身上穿着的校服外套给她披上,抢先一步道: “不许拒绝,不许脱下来。” 京舟摇抬头看他一眼,无奈地笑,“你怎么关心别人还这么别扭?” “我哪别扭了?我这不是怕你不要嘛。” 姜弋抿唇,借着月光看见了她微蹙的眉,不禁沉下心来。 “刚那人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啊,”京舟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往前走,“就是问我和谷余韶是不是分手了,她可以追谷余韶吗。” 姜弋听着下意识皱起眉,“这种事情她为什么要问你?” 京舟摇偏过头朝他笑,忍俊不禁,“是呀,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姜弋轻哼,心里突然有些小开心。 - 在家门口耽搁了一会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想到分别时姜弋索吻失败,灰心丧气地离开的样子,京舟摇不禁抿唇笑了,结果打开门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爸妈和……谷余韶。 她在玄关换鞋,这一眼恰好与看过来的谷余韶目光相撞,京舟摇莫名就想起刚刚那个女生和她说的那些话,笑意淡了一些,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爸,妈,我回来了。” 她从客厅经过,随口道了一句就准备回房间。 “摇摇,过来。” 林寻秋却出声叫住了她。 京舟摇回头,“怎么了?” “妈妈有事儿跟你说,今晚你谷叔叔和关阿姨要加班,妈妈就让余韶来咱们家住一晚,你等会带他去二楼的客房睡。” 京舟摇沉默了一下,“噢。” 没有看一旁的谷余韶。 “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谷余韶随之起身,礼貌地和两位长辈告别,就跟着京舟摇一起上了楼。 待他们上楼后,京父才纳闷地看向妻子,“老婆呀,你怎么突然把余韶叫来家里住啊?” 林寻秋抿起嘴,眸底浮起忧虑,嘴上却故作轻松道:“我这不是怕他们之间产生隔阂嘛,摇摇自尊心强,从小被我们宠着长大,余韶又是个闷性子,两个人要是生了矛盾,怕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京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难怪摇摇刚刚进来的时候表情不太好,”想明白后立即对着妻子笑得一脸宠溺,“还是老婆聪明。” “哼,还用你说。” 京舟摇径直去了二楼的客房,推开门后,淡道: “你今晚就睡这吧,我走了。” 谷余韶站在门口没说话,京舟摇回身想走,却发现他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杵在门口她根本走不了,于是沉下脸来。 “让我出去。” 谷余韶抬眸看她一眼,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抬眸,竟让京舟摇的心口瞬间塌了一块,他眸色幽深,眼中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艰涩和痛苦,京舟摇不禁移开脸。 “摇摇。”他轻声唤。 京舟摇却蓦然推开他,直接离开了房间。 谷余韶站在门口,回望她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 眼中只剩黯然。 - 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谷余韶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他怎么能睡得着呢?摇摇就在旁边的房间,和他只有一墙之隔。不知道她睡了么?她夜里会不会又因为踢被子而着凉? 其实他不该来的,在林阿姨给他打电话时,婉拒的话在喉咙几经翻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想再看看她,想离她近一些。 很想她。 谷余韶起身出了门,往顶楼的阳台去了。 可是他刚刚走到阳台,就看见那道熟悉的倩影,京舟摇站在阳台上,手撑着栏杆,似乎在和谁打电话。 身上只披了一件薄外套,白色的衣摆时而被风吹起。 披散的长发不知何时已经过了肩,恰恰遮住了伶仃的蝴蝶骨,安静地站在那,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忽地,她轻笑一声。 “都说了不准你叫我宝宝……你问我喜欢你叫什么?” “嗯,让我想想啊……叫爸爸吧,哈哈哈哈叫爸爸我喜欢。” 她伸手挽起耳边的碎发,侧过头笑道:“怎么样,你叫不叫啊?你要是叫爸爸了呢,我就答应星期六跟你出去玩。” 沉默了一会儿。 她突然噗嗤一笑。 “你还真叫啊,姜弋同学,你这样让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好吧?” 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京舟摇的耳朵渐渐泛红,她别过脸轻咳一声,才道:“好吧,你要是月考考得好我就跟你出去。” “考得好的标准?嗯,这个嘛,我听说你上回英语刚及格?我也不勉强你,只要你这次英语达到了120就行。” “怎么啦,没自信啊?没自信就不要和我赌哦。” “哈哈哈好,那你加油吧,我等你好消息。” 挂了电话,京舟摇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心里忽地有些释然,也许她的确该对姜弋公平一点,最起码,不要对他的感情不屑一顾。 不过,刚刚她好像听到有人上来了,人呢? 京舟摇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身后,有些奇怪。 -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距第一次月考还有叁天。 下课后,顾柏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敲了敲后桌的桌子,“喂,姜弋,下去打球不?我觉得我再不运动一下就会睡死在教室。” 姜弋没回答。 顾柏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回头一看,发现他那个万年不写英语的后桌正沉着脸在做英语试卷,震惊之余不禁挑起眉,睡意全无。 “喂,你被夺舍了?” 姜弋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淡道: “别打扰我学习。” “卧槽。”顾柏给气笑了,“姜弋,你听听你说得这是人话吗?你也不想想,我曾经牺牲了多少个课间,就是为了陪你去打球!” 姜弋冷笑,“不知是谁死乞白赖地硬拖着我去的。” 顾柏噎了一下:“……姜弋你变了。” 嘴炮打不赢,顾柏只能满脸怨气的偏头看向他的同桌,“兄弟,打球不?” 对方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低头拿出一本化学练习册,“不打。” “……” 顾柏生无可恋地趴回课桌。 这几天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怪怪的,舟摇和余韶不来往了,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追求余韶的小学妹,姜弋也不混日子了,每天上课都是精神抖擞的,下课也不去打球了,只天天啃着英语单词。 回想起那日自己在体育场看到的画面,顾柏长叹一声,他和姜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第一次交手后,后来就经常一起打球,他在球场没碰到过像样的对手,姜弋是唯一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对手。 这一来二去,他和姜弋的交情也渐渐好起来,那日看到他扶着京舟摇离开,也只当是同学间的关心,并没有告诉谷余韶,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京舟摇和谷余韶明显出问题了,怎么想都和姜弋脱不了干系,于是顾柏这几日一直活在对于谷余韶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之中。 唉,他太难了。 37.爱撒娇的姜弋 “嘿,听说了吗?高一有个女生在追谷余韶耶。” “早知道了,不是说给他连着送了好几天的早餐吗?” “啧啧啧,这墙角也挖得太明目张胆了吧。” 京舟摇从洗手间出来后,仿佛还能听见里面几个女生刻意压低的讨论声,她没有表现出在意,洗好手就直接往教室的方向走。 却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戴着白色耳机,纯白色的校服衫罩住了清瘦却精壮的身体,单手插兜,阖眼靠着墙。 京舟摇上前拍了下他的肩,姜弋慢慢睁开眼,被光刺得微微眯眼,结果就看见了眼前朝他弯眸浅笑的女孩。 姜弋取下耳机,沉默地倾身抱住她。 京舟摇一愣,连忙推了推他,小声道:“喂喂喂,快站好,这里来往的人很多的,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姜弋靠在她的肩上,闻言哼了一声,“看见了就看见了。” “你你你站好!没长骨头是吗?” “可是我好累嘛。” 他听起来真的很累,微低哑的嗓音染着浓浓的倦意,靠在她的身上,手轻轻搂过她的腰,“英语真的不好学啊,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感觉还是没有用。” 他说着,有些委屈地低头。 京舟摇突然就有些心软了,柔下眉眼,没在推开他,任由他抱着,温声道:“赌约可是你自己下的,不能半途而废啊。” “你亲亲我,我就有力气了。” 他忽地弯起眉眼,笑盈盈地将脸凑上来。 “美得你。”京舟摇气笑了,推开他,“好好加油吧,别再装可怜了。” 被发现意图的姜弋摸了摸鼻尖,看她欲走,便蓦然低头啄了一口她的脸颊,“啵叽”一声,笑眯眯地走开了。 “拜拜。” 京舟摇站在原地摸了摸脸,好气又好笑。 - “哦哟,姜哥,遇到什么好事了?” 回到教室,认识的同学随口调侃了一句。 姜弋笑了笑,“没什么。” 他刚回到座位上,前排的顾柏就一脸狐疑的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姜弋敛下笑意,轻哼,“看什么看?” “你干嘛去了?” 姜弋重新翻开合上的45套,嘴里有笑意,意味深长道: “充电。” 顾柏盯。 啥意思?? “请问谷余韶学长在吗?”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娇柔女声。 姜弋面不改色地戴上耳机,继续听听力。 顾柏则好奇地抬头,愣了一下,来人不是京舟摇,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同学,穿着浅粉色碎花裙,笑得甜美,正和前排的男生搭话。 “班长被老师叫去了,你找他有事?” “啊,他不在啊。”郑星萤有些失望,正想离去,忽地身后走来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看见她后长眉轻蹙。 “班长回来了啊!”前排男生惊喜道。 谷余韶看向眼前涨红了脸的女生,道:“你找我?” “学长,我、我……” 因为太紧张了,郑星萤“我我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谷余韶低眸看着她,眼中无甚情绪起伏,但也没有表现出不耐。 “我喜欢你!学长,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话一出,教室里低头写作业的学生都惊得抬起了头。 “哇哦——” 爱起哄的男生吹起口哨。 郑星萤第一次见谷余韶是在开学那一天,谷余韶作为学生会主席在接待营接待高一的新生,给每一位过路的新生送上一瓶矿泉水。 她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他的,喜欢他温柔又沉着的眼神和尽职尽责的态度,他话不多,但看得出来极富耐心和温柔。 何况,还长得好看。 像会发光似的,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 之前打听到他有女朋友了,郑星萤难过了好一阵子,没想到过了不久,她就发现谷余韶和他女朋友的来往变少了,看起来好像分手了,她不想做小叁,所以知道他们分手后才敢鼓起勇气来追他。 前几次来给他送早餐都没见着他,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郑星萤觉得这是最好的表白机会,她也不是没有自信的,她长相不差,人缘也好,虽然成绩比不上他的“前女友”,但也还过得去。 他……应该会接受她的吧? 郑星萤想着想着,忍不住暗喜。 “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谷余韶却冷下了目光,说完就径直走进了教室。 “不可能!”他的拒绝让郑星萤眼睛一红,抬头道,“我问过京舟摇学姐了,她亲口承认你们已经分手了!她还答应让我追你了!” 站在讲台上的谷余韶神情有片刻的怔忪,而后皱起了眉头。 “谁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可,可京舟摇学姐明明……” “要上课了,你请回吧。”谷余韶没再理她,直接往座位走。 郑星萤不可置信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跺跺脚,哭着跑了。 其他人第一次见谷余韶对别人态度这么冷淡,一个个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随后不约而同地低头写作业,眼观鼻,鼻观心。 姜弋扯下耳机,目光微沉。 38.交集 京舟摇和谷余韶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再一次有了交集。 课间被叫去办公室的京舟摇满头问号,在心里检讨了一遍最近有没有违反校规,确定没有后才沉下气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高叁的老师很少有独立的办公室,他们更喜欢挤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京舟摇进去的时机好像有些不合适,似乎打断了什么和谐的氛围。 穿着白净校服衫的少年站在那,与老师说着什么,周围几个老师都对他投来慈爱的目光,颇有些丈母娘相看女婿的味道。 不过京舟摇无心去留意这些,她的目光在看见站在一旁的谷余韶后一凝,莫名有些想转身走掉,恰好这时与老师交谈的谷余韶抬头看过来,看见京舟摇后,眼中似乎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京舟摇只装没看见,慢吞吞地走到乔老师的面前,“老师好,我是京舟摇。” 乔胭是四班的英语老师,二十出头的年纪,漂亮知性,说话风趣幽默,课堂活跃,在一众学生的心中是女神般的存在。 看见京舟摇的第一眼,乔胭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脸上似乎带着满意,“原来你就是京舟摇啊,小姑娘长得真水灵。” 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还是在一群老师的面前,京舟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藏在发中的耳朵微微泛红,小声道:“谢谢老师。” 她身边站着的谷余韶因为离得近,所以看见了她脸上的红晕,不由得轻轻抿嘴,笑了,微弯的眼睛里盈满淡淡的温柔。 “哈哈别害羞,老师等会要麻烦你做的事情可不能害羞。” 乔老师笑眯眯地从文件夹里取出两张纸,分别递给京舟摇和谷余韶。 在他们看完纸上的内容后,这才指明她的目的。 “这上面是关于这次校园英语脱口秀比赛的宣传海报,这次比赛将会面向所有高叁学生进行选拔,名次优异者有望去首都参加全国总决赛。比赛要求有两位主持人,我们英语组的所有老师从整个高叁年级里精挑细选后,决定让你们两个担任这次脱口秀比赛的主持人。” 京舟摇微讶,“为什么是我们?” 乔老师道:“首先从成绩上看,你们两个都是学校英语成绩顶尖的学生,语言表达能力包括音色等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再者,主持人要求外在形象要好,能够代表我们一中高叁学生的风貌,怎么看你们都是最适合的人选。何况,你们在学校社团和学生会中担任干部,想来也不会怯场。” 乔老师的话刚刚说完,这时一个端着搪瓷杯的中年老师从一旁的饮水机倒水,等水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补了一句: “而且郎才女貌,非常登对。” 随后拿起杯子啜了一口水,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徒留下满脸尴尬的京舟摇,静了一会儿,乔老师笑着打哈哈,“曾老师开玩笑的,别在意哈。” 京舟摇干笑着点点头,余光瞥向谷余韶,却见他面色坦然甚至还浮着一丝笑意,好似完全不介意刚刚那位老师的话。 ……莫名就有点生气。 “好,老师要交代你们的就是这些,比赛在月考后一个星期举行,你们可以等月考结束后再做准备,这段时间你们可以一起交流一下串词,增加默契度,有什么疑问可以来问我。” 乔老师笑着说道。 “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京舟摇就直接掠过谷余韶往楼下去,可还没走几步就因为走得太快一下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幸亏身后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谷余韶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才没有滚下楼。 京舟摇想从地上站起,却无意中拉扯到小腿上的擦伤,痛得“嘶”了一声,拉住她手腕的谷余韶蹲下来,轻声问:“很疼?” 京舟摇别过脸不理他,自个儿撑着楼梯扶手站了起来。 抬头想走,却发现手腕被他紧紧抓住。 不禁柳眉一拧,“你还不松手?” 谷余韶看她一眼,却没有松手,而是在京舟摇疑惑的注视下将她的手拉近,然后,京舟摇瞳孔一缩,错愕地看着低头吻上她的手的谷余韶。 他柔软的唇瓣轻轻贴着她的手背,热度似乎透过血管直冲冲地窜到了脸颊,京舟摇抿着唇,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 他却神情自然地放下她的手,朝她莞尔一笑。 “亲一下就不疼了。” 京舟摇看着他,半晌,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骗小孩的玩意儿你也信。” 谷余韶轻轻将她扶起来,见她还打算往下走便道:“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放轻了音调,像是怕极了她会拒绝。 “小伤就别麻烦别人了。” 谷余韶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跌跌撞撞往楼下走的背影,心里无端地想着,她口中的别人指的是校医,还是他? 忽然,京舟摇惊呼一声,看着将她横抱起来的谷余韶,有些慌神,“你干嘛呀,现在是下课时间呢,让人看见了不好。” 谷余韶低下眸看她,薄唇轻抿。 “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务室都不行?”他有些难过。 京舟摇知道拗不过他,只能放弃挣扎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争取不让人知道她是谁,瓮声瓮气地说:“行,随你吧。” 谷余韶这才高兴起来,紧了紧抱着她的手,抱着她下了四楼。 “嘿,班长!” “班长好!” 经过叁楼的时候,几个四班的同学看见谷余韶,笑着打招呼,目光却在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女生后变得有些古怪。 京舟摇默默将脸往谷余韶怀里蹭了蹭,谷余韶低眸看她一眼,笑。 京舟摇:哼,我就不信这样还有人能认出我来。 这是—— 京舟摇吧? 几个四班学生站在楼梯口暗忖,目送他们离去。 - 谷余韶稳稳当当地将京舟摇抱到了医务室,一路上不知道遇见了多少人,京舟摇只能一个劲儿地把脸藏起来,祈祷着没有人能认出自己。 “小伙子,又是你啊。” 老校医看到谷余韶,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你好。” 谷余韶朝他微微颔首,将京舟摇轻轻地放在了病床上。 京舟摇靠着枕头,睁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他,谷余韶不觉柔软了神情,坐下后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没事了。” 轻声安抚的话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仿若忘记了此前他们的争吵与隔阂。 “小伤而已,上点药就没事了。” 校医打量了一下京舟摇的伤口,就转身取了药箱过来。 “来,我先给她上个药。” 闻言,谷余韶表情一顿,目光缓缓落在京舟摇擦伤的小腿上,清俊的长眉微不可见地皱起,突然开口道:“要不让我来吧。” 京舟摇看他一眼。 谷余韶看向愣住的校医,下颌线略微收紧,“可以吗?” “行吧,那你要小心一点,伤口感染可就麻烦了。”校医不放心地嘱托一句,才放下药箱,撩开帘子走出去。 京舟摇轻哼,别过脸靠在枕头上。 她不担心谷余韶上药的技术,之前她有什么磕磕绊绊都是他给她上的药,只不过他不让校医给她上药的举动却有些耐人寻味。 京舟摇没有感觉到,她下抿的唇角已经不自觉地弯起。 大概过了半分钟,京舟摇感觉到一只熟悉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她不禁身子一僵,有些不自然地阖上眼睛。 睫翼轻轻颤抖,嘴里不自觉地溢出一声: “你、你轻点呀。” 正低眸端详她有些渗血的伤口的谷余韶听到她的话,不禁一怔,须臾,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冷静下来后,谷余韶取出生理盐水,用棉签蘸了蘸后,握着她的脚踝清洗小腿侧的伤痕,她刚刚那一下摔得有些狠,原本就是细皮嫩肉的,一蹭就渗了血,落在白皙纤细的小腿上显得有些刺眼。 被他攥着脚踝的京舟摇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的虎口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痒意,微凉的棉签蘸着水碰上伤口,京舟摇下意识缩了一下。 谷余韶将她的脚踝抓得更紧了,眉心微动。 “别动。”嗓音有些低哑。 “疼嘛,都叫你轻点。”她委屈地皱着脸。 洗净创口,谷余韶又用酒精和红汞给她消毒,伤口凉丝丝的,又带着微弱的刺痛,京舟摇赤着足,右脚的脚踝被他抓住,只能侧过身,嘟囔一句道: “你别那么用力,弄得我好疼。” 谷余韶手一顿,抬起眼睛看向靠在枕头上的女孩,不看还好,一看他才想起她穿着校服裙,原本恰恰及膝的奶白色百褶裙因为她侧过身的动作微微上提,露出了白皙修长的大腿。 偏偏她好似毫无意识,裙摆还有往上提的趋势,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她紧束的细腰,上衣有些短,一片白皙的肌肤隐隐约约。 谷余韶飞快地收回目光,垂下的眼睑泄露出几分慌张。 握着她脚踝的手不觉使劲,京舟摇痛得惊呼一声,伸脚踢了踢他的胳膊,脸上带着愠怒的绯红,“你弄疼我了!” 她因为痛感眼中氤氲着水汽,怒瞪他时仿佛美人嗔视,似怒似羞,谷余韶脸颊微红,忙咳了咳,道:“对不起。” 京舟摇不知道他今天是发什么神经,为防止他再次弄疼自己,只能撑着床坐起身,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给她敷纱布的手。 谷余韶耳朵染着可疑的薄红,低着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刚刚她伸脚来踢他的时候,他差点儿没控制住抓住她的足。 会吓到她的。 他有些后怕地想道,庆幸刚刚控制住了自己的臆想。 京舟摇却盯着他修长白皙的手发起了呆,谷余韶有一双很漂亮的手,骨节分明,从手背能清晰地看见淡淡的青筋,她以前总爱玩他的手,捏捏手背,亲亲手指,谷余韶总会被她的动作弄得脸颊微红。 哼。 她别开脸,望向一旁垂下的浅蓝色帘子,忽地,心思一动。 给她小心地包扎好,谷余韶低头装好医箱,回头就看见她低着头坐在床上,有些短的裙摆只能刚好遮掩住大腿根,不由得蹙眉。 “你要在这休息一下还是回教室?” 他上前问,望着她的眼神很柔。 京舟摇抬起眼,悄无声息地观察他的神情,然后下抿嘴角,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我好疼。”怯怯的望他一眼,让谷余韶的心都化了。 “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他坐在她的身边,手温柔地拂过她的发。 “我想试试你刚刚的话是不是真的。”她忽而道,谷余韶微愣,还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哪句话,一只柔软的手就向他伸过来,碰上他校服衫的扣子。 谷余韶握住她的手,有点紧张,“做什么?” 小姑娘又不高兴了,抿着嘴瞪他,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不由分说地解开他胸前的两颗衣扣,肌肤露在外面,谷余韶无端地感到不安。 京舟摇却捏着他的手臂,低下头倾身朝他靠近,微凉的唇瓣落在锁骨窝,谷余韶心弦一颤,她却忽地张口咬住他的肉,用力地吮吸,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湿润的舌尖抵着肌肤带来的酥麻感,逗趣儿似的,画着圈。 谷余韶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烫,直愣愣地坐在那,任由她压着他欺负,她柔软的发蹭过谷余韶的脸颊,他方缓过神似的,脸慢慢红了。 偏偏她不管不顾地吮吻,甚至发出暧昧的水声,谷余韶指尖颤了颤,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底下的薄被。 却也不反抗。 京舟摇抬起头,他的锁骨窝已经留下了一个暗红的痕迹,还泛着晶莹的水光,她弯眉朝他笑,对着他的下颌亲了一口,才道: “我收回我刚刚的话,这不是骗小孩的,亲一下真的就不疼了。” 谷余韶:“……” 她却忽地扑闪了一下眼睛,慢悠悠地说:“你说,是亲一下就不疼了,还是,亲你一下就不疼了?” 谷余韶这才明白过来刚刚她那番撩拨,艰难地移开视线,嗓音染上了欲色,轻声道:“摇摇,别这样。” 39.“你爱我么?” 夜。 京舟摇洗完澡躺进被窝里,用被子紧紧捂住脸。 天越来越冷了,学校里的学生大都换上了秋季的校服,京舟摇的脸颊蹭了蹭柔软的枕头,脑中自然而然地想起今天在医务室里发生的事。 亲他原本只是一时意动,可靠近后,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却又有些奇异的安心,后来处处撩拨他,就不再是意动,而是试探了。 她不知谷余韶如今是怎么想的,那日和他不欢而散,看着他顶着雨离去的背影时,京舟摇真的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被剥离的痛苦折磨着她,她夙夜难寐,却又因为他故意为之的疏远与躲避而气恼,对于谷余韶,她向来是容易蹬鼻子上脸的,一旦他做的有任何不对,京舟摇之前所谓的不安与愧疚都会烟消云散,转而被恼怒取而代之。 她讨厌极了他偷偷摸摸地关心她,却不愿表明的样子。 她的韶韶,明明待她是最好的。 京舟摇在胡思乱想中睡去。 窗外一轮明月当空而照,月光清朗,夜风习习,熟睡的少女皱着眉头,似有隐忧。 - 翌日,正是高叁第一次月考。 早起的京舟摇拉开窗帘,就看见窗外一片雾蒙蒙的水汽,看了一会,她放下窗帘,迭好被子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早餐已经备好,应该是京爸爸早上起来给她做的,林寻秋厨艺不精,又醉心写作,家里大部分家务都是京爸爸在做。 京舟摇转身去冰箱里拿牛奶,却看见了贴在冰箱上的黄色便利贴。 宝贝女儿考试加油! 字体圆润,落笔流畅,正是她那个爱操心的老爸的字迹。 京舟摇轻轻笑了,撕下便利贴小心地放进了口袋里,她今天穿了秋季的校服,蓝白色,更衬得她皮肤白皙透亮。 外面下雨了,要带伞。 临走时,她还在心里想着。 “叮咚。”门铃忽然响了。 京舟摇停下准备回房间找伞的动作,径直去了玄关处开门。 门敞开来,站在门外的少年朝她轻弯嘴角,笑意盎然。 “你怎么来了?” 看见是谷余韶,京舟摇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京叔叔让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京舟摇暗暗地在心里说了一句“老爸你也太会来事儿了”,脸上却故作淡定地点点头,“你先进来吧,我还要拿书包。” 说完就转身往房间去。 在房间里取了放在书桌上的书包,余光瞥见角落里的雨伞,京舟摇目光一顿。她站在那迟疑了良久,最终还是选择提着书包出去。 “我的伞好像忘在学校了。”她的神情十分坦然。 谷余韶闻言,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在她下抿的嘴角停顿了一下后,低眉笑了,从善如流地答道:“没事,我带了伞。” 雨丝飘飘洒洒地落下,似美人垂泪。 天光初现,撑着伞和她走在一起的少年虽然寡言,却神情温柔。 京舟摇的脑中走马观花似的晃过各种各样的想法,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她抬起手准备勾住谷余韶的手指,想说“我们和好吧”,却在将要说出口的那一刻迟疑了,若是现在突然说和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今天的考试?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说。 还是等考试结束后再说吧。 却不知,谷余韶的余光在看见她缓缓收回去的手后,目光微微一黯。 靠近学校,雨声渐渐变得嘈杂。 迎面拂来的风带着微微的湿意,在要转角的时候,京舟摇忽然停下来,拽住了谷余韶的袖子,谷余韶随之停下,回过头看向她。 他没说话,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京舟摇倾身上前,踮起脚柔软的粉唇亲上他的唇。 他握着伞的手轻轻一颤。 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卷翘浓密的睫翼垂下,搂着他的脖颈,温柔地厮磨他的唇,谷余韶无声地站在那里,缓缓阖上眼。 大雨倾盆,亦如不久前的那个夜晚。 这一刻他的脑中再次回想起了他拼命想要忘记的那段记忆,他们在昏暗静谧的音乐教室拥吻,她的唇贴着另一个男生的耳朵,轻轻低笑。 “真喜欢你,姜弋。” “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啊,我喜欢你。” 她温柔的话语如索命的怨灵一般纠缠着他,他的心一瞬间沉入了湖底,冰冷,窒息,恐惧,一齐向他涌来。 他忽然睁开眼,看着嘴角微红的京舟摇,她轻轻抿唇笑。 “考试加油。” 说完,她就打算走。 这一刹那感情突然超越了理智,谷余韶不假思索地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啦?”她回过头,疑惑地抬眼。 “京舟摇。” 京舟摇一怔。 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他叫她的全名了。 谷余韶撑着伞望着她,目光辽远又悲伤。 “我很爱你。”他握着京舟摇的手,轻轻问,“你爱我么?” 他在赌。 只有这一次,他想要得到准确的答案。 他们交往快六年,每一刻他都处在将要失去她的恐惧之中。即便是她亲口对他说“我爱你”,他也不敢去相信。 这是唯一一次,他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 是他第一次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只要你说你爱我,那么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我很爱你,六年如一日的爱你。 你呢? *作者的话: 这一章是过渡章,从下一章开始进入结局一。(双结局) 40.日记(结局一) 京舟摇看着他泛红的眼尾,莫名地有些慌乱,她心里还记着等会要去考试,若有什么话可以等考完试再说,不能影响他的心情,于是轻轻扯唇笑了。 “要迟到了呀,快走吧。” 慢慢挣脱开他的手。 被她甩开的谷余韶瞳孔微缩,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她没有给出回答。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吧? 他终究还是丢了她。 - 两天的考试眨眼结束。 考了两天试,这雨也下了整整两天。 京舟摇站在综合楼的天台上,百无聊赖地撑着栏杆眺望楼下的体育场,过了一会儿,翻出手机点开了刚刚姜弋发来的消息。 姜弋:考完试来综合楼的天台。 可她来后,却没有看见姜弋的人影。 “舟摇!” 蓦然从身后冒出来的少年将她抱了个满怀,京舟摇被他吓了一跳,就这么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气息干净温暖,似融融春日。 “干嘛呢你。”她推了他一下,推不动,有些无奈。 “我想你了嘛。”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隔了足足叁天,这两天因为他们考场不同,也没有再遇见,姜弋是真的很想京舟摇,但又怕打扰她考试,就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找她。 刚刚结束的最后一次考试是英语,京舟摇轻轻点了点他的胳膊,“英语考得怎么样啊?” 闻言,姜弋探出头来,笑盈盈地看她。 “你希望我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 京舟摇轻轻哼一声,别过脸道:“我当然是希望你考不好啊,这样我就不用浪费我宝贵的假期陪你去玩了。” 姜弋挑眉,凑近她的脸,“真的?” “那还能有假?你快松开我,没什么事我该回去了。” “有事,怎么没事?我是想告诉你,周六记得不要穿裙子,我要带你去打球啊。” 京舟摇笑了,“姜同学,你未免自信过头了。” “你就等着吧。” 乌云遮月,雨后的夜晚总是格外幽静。 京舟摇的房间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她找得满头大汗,却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她转身出了房门。 “妈妈,你看见我日记本了吗?” 林寻秋正坐在书房里,听见她的声音后沉下脸。 “摇摇。” “嗯?” “你进来一下。” 站在门口的京舟摇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最终她没说什么,轻轻踏进了林寻秋的书房。 这间书房少有人来,林寻秋没有什么怪癖,唯有书房是不容许他人踏入的禁地,一旦她沉入写作,可能叁天叁夜不出来。 京舟摇印象中,她只在小时候进来过一次。 那次还是因为林寻秋出去的时候忘记关门了,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去的,进去就看见地上丢满了纸团,随手展开一张,是妈妈凌厉刚劲的字体,从她凌乱的笔画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烦躁。 林寻秋一开始写作时并没有什么名气,直到几年前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华戒》才一夜之间火遍大江南北,然而熟悉林寻秋的人都知道,她最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聊起这部小说,更别提在她面前看了。 所以直到现在京舟摇都没有看过那部让妈妈一举成名的《华戒》,不是不好奇,只是比起好奇,她更怕看见妈妈生气。 走进书房,京舟摇发现书房只亮着一盏台灯。 林寻秋安静地坐在电脑前,看不清神情。 她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当她的目光瞥见放在桌上的那个绿皮日记本后,她的预感得到了印证。 京舟摇轻蹙眉头,“妈妈,我的日记本怎么在你这?” 林寻秋这才别过脸看向她,她的目光带着冰冷的审视,还夹杂着一丝沉痛与失望,京舟摇感觉敏锐,发现了她神情有异。 “妈妈,怎么了?” 她强装镇定,手却悄悄背到了身后,暗暗攥紧拳头。 “摇摇,你告诉妈妈,这真的是个日记本吗?” 林寻秋深吸一口气,启唇问道,她并非咄咄逼人的口吻,可却让京舟摇瞬间白了脸。 “……当然。” 嘴上干巴巴地答道。 林寻秋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翻开了那个日记本。 从第一页开始往后翻,每翻一页,她的手就忍不住颤抖,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的内容,心沉如水。 “上个星期二的晚上,也就是你突然从家里冒着大雨跑出去的晚上,你离开后忘记了把掉在地上的日记本放好,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了。” 京舟摇抿唇。 有些焦躁地捏着手心的肉。 “日记是从这个学期开始记的。你在日记里经常提到的那两个男生,一个是余韶,还有一个,就是你曾跟我说过的姜弋,对不对?” 京舟摇无言,只能点头。 “砰!” 日记本猛地被林寻秋摔在了地上。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到京舟摇的面前,看着女儿不安又懵懂的表情,心如刀绞,“日记里详细地记录里你是怎么勾引姜弋,怎么将两个男生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他们愧疚,他们痛苦的时候,你却在心里笑话他们的丑态。” “日记里的你,尖酸又刻薄,玩弄感情,内心冰冷又无情。” 林寻秋轻笑一声,“妈妈刚看见这个日记本的时候,吓坏了,我就想啊,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摇摇明明是一个像天使一样善良又温柔的女孩。怎么可能会像日记里那样呢?” “我甚至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我和你爸爸总是忙于工作,忽视了你,让你萌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坏心思。” 京舟摇眼眶一红,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想起了你慌张地跑出门的样子,你很害怕,很后悔,如果这一切都是你酿成的,你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情绪呢?” “《华戒》告诉了我答案。”林寻秋忽然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问,“孩子,你看过妈妈写的《华戒》吗?” 闻言,京舟摇一愣,如实地摇头。 “《华戒》是我的成名作,也是我一生都不愿去回想的过去。因为,书里的主人公七爱,就是我。” “七爱是个坏女人,她最喜欢玩弄那些无知的少年们的感情,每日都在逢场作戏,她活得庸常又琐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活着的意义。她最终害得很多人为了她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却凭借自己的手段,名利双收。” 说到这,林寻秋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你喜欢《安娜?卡列尼娜》是吗?” 她突然话题一转,温柔地看向被她的话惊吓了的女儿。 京舟摇没有回答,林寻秋却兀自笑了,“你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写出比《安娜?卡列尼娜》更出色的作品,想超越它在文学史上的意义。” “所以你要塑造一个背叛爱情的女性,她比安娜更勇敢,更自信,却比安娜多了一丝狠毒与无情。安娜冲破的是资产阶级落后的封建观念,她背叛了婚姻,是为了追求理想的爱情。而你想要写的是一个跳出传统思想藩篱的女性,她是别人眼中的‘坏女人’,渴望冲破现代社会男尊女卑的固化思维,追求她所向往的自由。” “关于自由这个话题,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思考,在你八岁的时候,就曾问过我,‘妈妈,什么是自由?‘,那时我告诉你,自由就是You do what you want to do,做你想做。” “在你开始有自己独立的思考时,你便开始写作,对自由的追问与思考,永远隐含在你的文字里,孩子,妈妈知道,你渴望自由,可你一直觉得自己并未理解自由的真谛,直到你遇见姜弋,那个你第一眼见就喜欢的男孩子。” “‘爱的近义词是背叛’,这是你日记里写的句子。我想灵感应该是来自于太宰治《人间失格》里叶藏和朋友玩的那个反义词游戏,如果罪与罚是一对反义词,那么爱的近义词便是背叛。罪孽感通过受惩罚的方式进行抵消,能够经受住狠烈的背叛的感情才是爱,换言之,在你心里,爱就应该被背叛。” 京舟摇的心里第一次有了迷茫,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能够经受住狠烈的背叛的感情才是爱,为什么,爱一定要被背叛? “你果然是我的孩子。在你还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惊人的文字敏感度,我一直都在担心你最终将跟我一样,为了写出最好的作品,不惜摧毁一切。” 林寻秋轻轻握住京舟摇的手。 “摇摇,这样做是不对的。” 不对的。 不对的。 “的确,只有经历过才能写出最棒的故事,可是,如果故事一开始就是美好的,为什么,还要再费尽心力地去毁灭呢?你用日记本模拟人物的内心世界,你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你是一个坏女人,你不该有多余的同情,你应该漠视他人的感情,将一切美好事物弃如敝履。” “可那根本就不是你!摇摇,同时爱着两个人的,将两个男生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那个人不是你!你知不知道,一遍遍的情感模拟,最终会让你和你笔下的人物融为一体,你将不是摇摇,你将变得和日记里的那个女人一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你仔细想想,现在的你,究竟是日记里那个女孩,还是你自己?你真正爱着的人,究竟是哪一个?你舍得这么玩弄他的感情吗?你舍得将他所有的好、所有的真心都踩在脚底下吗?” 京舟摇后退一步,全身颤抖。 “……我是京舟摇啊。” “我爱的……只有韶韶一个人。” “只有我的韶韶。” 她失声痛哭,眼泪模糊地想起两天前的那个早上,谷余韶握住她的手问的那句话,他说,“我很爱你,你爱我么?” 当时的她还想着考试,还想着不能这么快让故事收尾。 她需要观察,需要更多的素材,完美地刻画出一个被爱人狠狠背叛的男人形象,她不能现在就让一切结束,不能! 可她好像从未想过,问出那句话时,韶韶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她天生观察力和判断力惊人,只要和她接触过的人,即便掩饰得再好,也会被她一点点看穿。 她比谁都了解谷余韶。 他很爱她,比他所表现出来的要更加爱她。 可他从小的生长环境让他失去了坦率说爱的勇气,不敢失去她,害怕被她抛弃,这些她都知道,她喜欢他这样,所以总是对他的害怕无动于衷,居高临下地欣赏他在痛苦中挣扎的样子。 有时心软了,再给予他一点关心,安抚他的不安。 让他得以存活。 姜弋的出现撕碎了这层本就岌岌可危的保护膜,她对姜弋表现出的爱意与兴趣,都像利剑一样刺向不安的谷余韶。 那天他问的问题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躲避、害怕的问题。 一旦说出口,就是孤注一掷。 可当时的她并没有给出答案。 所以—— 41.自杀(结局一) 寂静的夜晚,刺耳尖厉的鸣笛声响彻整个别墅区。 京舟摇和林寻秋同时听到了鸣笛声,而且鸣笛声还有愈来愈近的趋势,京舟摇的心忽然一阵抽痛,她慌张地奔向窗口,透过窗户看见一辆救护车从门口呼啸而过。 黑夜被未知的恐惧笼罩。 京舟摇掐了掐有些麻木的手心肉。 那里,是谷余韶家的方向。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京舟摇如同疯了似的夺门而出,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伫立在书房里的林寻秋缓缓皱起了眉- 熟悉的谷家被围观的邻居和车辆围得水泄不通,其中一辆亮着灯的救护车格外惹眼,围观的人交头接耳,未知的恐惧压抑在每一个人心中。 “发生了什么?救护车怎么来了?” “这家人出什么事了?” 客厅灯光昏暗,熟悉的女声压抑着痛哭,京舟摇闯进客厅,脸色惨白地看着被谷父抱着痛哭的关阿姨,如遭雷击。 怔怔地,“关阿姨……你怎么啦?” “余韶,余韶呜呜呜……” 从她口中溢出那个名字,断断续续。 心跳仿佛停止了。 什么呀。 余韶。 我的韶韶。 他怎么了?! “快,病人还有心跳!” “快点救人!” 再往里,一路延伸的浴室的方向,传来陌生男女的声音。 很快,就有人用担架抬着一个人从浴室出来,被白布掩盖,京舟摇看不清他的脸,可看见了他垂落在白布外面的一只手臂。 乌黑的血液布满整个腕部,染红了手掌,血液一滴一滴地从指尖滴落下来,弄脏了平日里干净整洁的地板。 我的韶韶有一双漂亮的手。 ……这不是他。 不是他! “让一下让一下!” “快抬病人去车上!” 我错了。 大错特错了- 谷余韶考试第二天晚上在家割腕自杀,当夜凌晨一点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死前没有表现出任何自杀倾向,也并未留下任何遗书和遗言。 消息很快传遍沪川一中,姜弋是在另一天来学校的时候听说这件事的,听到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随后就忍不住担心京舟摇。 她现在在哪? 她怎么样了? 当天他就请假去了市医院,不用打听就轻易地找到了谷余韶所在的病房,他站在玻璃外面往里看了一眼,站满了来悼念的人,没有京舟摇的身影。 在医院里一顿疯找。 最后,他是在医院的花园里找到京舟摇的,同时还看见了顾柏。 顾柏蹲在长椅旁,和低头坐在长椅上的京舟摇说着什么。 她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低着头,站在远处的姜弋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抬步,朝他们走近。 “摇摇,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脚步猛地顿住,姜弋惊愕地看着笑着放柔声音哄她的顾柏。 哥哥? “我不要。我要……” 顾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要什么?” “我要韶韶,韶韶,在哪里?” 京舟摇忽然站起来,死死地拽着顾柏的手腕。 “你告诉我,韶韶在哪里?我的韶韶……他在哪?” 顾柏眼圈渐渐红了,他反手握住京舟摇的手,声音哽咽道:“摇摇,我们不要找韶韶了好不好?哥哥带你去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买吃的,韶韶就会回来了吗?” 她像个天真的孩子,仰头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顾柏,面露希冀。 顾柏轻轻点头,“嗯,买吃的……韶韶就会回来了。” “那好,哥哥,我跟你去买吃的。” 京舟摇开心地牵着顾柏的手往外走,迎面撞见了一直站在那的姜弋,他神情微恸,茫然地看着紧紧牵着顾柏的手的京舟摇。 “……舟摇?” 试探着开口。 京舟摇一笑,却不是对他,她摇了摇顾柏的手,“哥哥,我们快走吧!” 然后就拉着他的手从姜弋的身边擦肩而过,从头到尾没有给姜弋一个眼神,仿佛他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倒是顾柏看见他时有些惊讶,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被京舟摇拉着走掉了- “舟摇生病了。忘记了身边的人,只记得余韶。不过,她不记得谷余韶,只记得韶韶,在我来之前,天天都拉着别人找余韶。” 一个晴天,顾柏站在医院的屋檐下。 身后站着脸色苍白的姜弋。 他的语调平缓,面容平静。 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所以,她也不记得我了?” 闻言,顾柏回过头,点了点头。 “从那日你来时她的表现看,她的确也把你忘记了。” 姜弋无言,却暗暗攥紧了拳头。 “她为什么叫你哥哥?” 顾柏轻笑,望着花园里寥落的秋景。 “我也不知道。我听到消息后就来了医院,想见余韶最后一面,大人们都在忙着追悼会的事,我在医院的角落看见了蹲在那的舟摇。” “和她认识这么久,我从未看见过她那副样子。绝望,无助,胆怯。她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我,害怕地往里缩,我叫她的名字,她却问我韶韶在哪。” “我知道她私底下会叫余韶韶韶,那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昵称,我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她叫我哥哥,拉着我的手,笑着跟我说,你可以带我去找韶韶吗?” “我只能说好。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所有人都忘记了,包括她的父母,京叔叔和林阿姨一直在四处找医生给她医治,可她却很排斥他们。只是每日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医院里晃,时而徘徊在医院的走廊里,拉着过路的护士问,你看见我的韶韶了吗?仿佛,她活下去的支柱就是找到她的韶韶。” “她不排斥我,这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甚至她会听我的话,相信我一定会带她找到余韶。林阿姨和京叔叔求我暂时陪在她身边,陪着她接受医生的治疗。”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差一点她就要答应和他在一起了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问题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因为在我心里,一直觉得舟摇并不是很喜欢余韶,最起码平常她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可是,这次之后我才知道,在她心里,余韶是和命一样重要的存在啊。” “我不知道余韶为什么要自杀,也不知道舟摇为什么一直固执地不肯相信他已经死了,我和他们认识快十年了,从小学的时候就看着他们在一起,我很羡慕,也很高兴,为他们感到高兴。” “现在余韶不在了。既然舟摇还愿意相信我,那我就陪在她身边,帮余韶好好照顾她,带她去治疗她的病。” 姜弋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担心,后悔与难过交织在一起,颤抖着唇问道:“那要是,她的病治不好了呢?你会怎么样?” 顾柏回过身来,坚定道: “我会一直陪着她。无论多久。” 余韶那么爱她,定是见不得她那么难过的。 代替余韶陪着她,无论多久。 顾柏这么想。 追·更:ρο1⑧s𝓕。cᴏm(ωоо1⒏ υiр) 42.“别哭了。”(结局一) 阳光透过树头的枝叶,在地上落下斑驳的阴影。 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了,排名榜前围了一群好奇的学生,他们大声讨论着这次的成绩,有为自己发挥失常叹息的,也有考得好兴高采烈的,叽叽喳喳,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秋天来了。 大家似乎也渐渐把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给忘记了。 只有偶尔有人站在排名榜前,嘴边好奇地嘟囔着,“快让我看看这次理科第一是谁呀……”然后手指停在第一名的名字上,沉默地收回来。 有人黯淡下眼睛,叹息,在心里说着可惜。 也有人无动于衷,耸耸肩,回去继续写作业。 姜弋站在排名榜前,望着名列第一的“谷余韶”叁个字,轻弯眼眸。 似乎还能想起第一次见时,吵吵嚷嚷的教室,许久未见的同学争相寒暄着,唯有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低眉做着习题,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那样美好的人,不该就这样逝去。 - 医院,夜很冷。 顾柏有事离开了医院,姜弋听说京舟摇一直吵着不愿意睡觉,他站在京舟摇的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着一个人蜷缩在床角的京舟摇。 她的爸妈都在哄她,可她却一直到喊着韶韶。 “摇摇,我们不哭了,睡觉好不好?” 林寻秋红着眼睛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不,我不要睡觉。我要找韶韶,韶韶你在哪里?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可你说过的,你永远不会生我的气呀,你怎么能骗我呢?” 她说着说着,失声痛哭。 不安又恐惧,像一只受伤的困兽。 孤立无援。 姜弋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之前他有勇气追她,不过是觉得她并不喜欢谷余韶,现在看来,她很爱谷余韶,丝毫不比谷余韶爱她少。 既然这样,那他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是不是如果当初他没有插足他们,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 过了好一阵,京舟摇才安静下来,躺在床上一声不吭,京舟摇的爸妈对视一眼,沉重地走出了病房,看到站在外面的姜弋,林寻秋目光一顿。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和京父一起离开了。 手机忽然震动,姜弋沉默地接了电话。 “喂,哥。” “……”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就去办转学手续。” “……” “好,再见。” 挂断电话,姜弋准备离开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病房的门。推门的声音有些大,可躺在床上的京舟摇却毫无反应,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姜弋在病床旁坐下,低下眸端详她的面容。 “舟摇。” 他伸手,轻轻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她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姜弋眼睛微亮,轻轻抿唇一笑,眸光清澈,一如初见。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我的英语考了130。”他低笑,紧紧攥着她的小手,她手心好凉,像浸了寒冰,凉得彻骨,“我知道,你不会再和我去玩了。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你能够快点好起来。” “还像以前一样,快乐。” 她的睫翼轻轻颤抖一下。 他将脸颊贴着她的手心,温热的脸颊传递来温暖的热度,渐渐地,京舟摇感觉到指尖被几滴滚烫的液体浸染,她眨了眨眼睛。 悲恸,从眼底一闪而过。 “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你根本就不认识我。”他抬起脸,盈满泪水的眼眶藏了笑意,“不认识也好,要不然,我怕你会恨我。”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我只是来晚了,所以自以为是地想要追逐自己的爱情。最终,毁了自己,也毁了你。” “你一定要好起来呀。” “因为,你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叫姜弋的混蛋了。” 他声音哽咽,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京舟摇与他对视一眼,淡淡移开视线。 “别哭了。” 清丽的嗓音让姜弋一怔。 “你……” “姜弋,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侧过脸,望着漆黑的夜空,静静地开口道。 姜弋心口一震,突然,失声痛哭。 夜里,这个从来不屑于在苦难面前流泪的少年哭得伤心极了。他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声音沙哑,绝望又惊喜。 太好了,她没有失忆。 她没有失忆,只是不愿再记得除了谷余韶之外的任何人。 【番外·起造一座墙】(结局一) 八年后,沪川市。 “就是这了,停下。” 一身黑色运动装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抬头望了一眼熟悉的别墅,眼里浮起怀念的笑意,他脚步轻快地走进别墅,按响了门铃。 等待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她会有什么变化。 “来啦!” 大门被从里面打开,身材高挑的女人侧头用毛巾擦着湿濡濡的长发,掀开眼皮看见是他后,不由得展颜笑了。 “顾柏,你怎么回来了?” “在沪川有一场比赛,所以来看看你。” “这样啊,那你快进来,吃了吗?”京舟摇转身进了家里,刚刚洗过的及腰长发微湿,随着她的行走,在身后微微摇曳。 高中毕业后,顾柏就加入了市篮球队,在几次比赛后被美国IMG Academy的教练看中,去了美国进行专业性的篮球训练,回国后没多久就成为了国内着名的篮球运动员。 除此之外,凭借优越的长相,在体育界收获了众多的迷妹,算是类似于篮球明星般的存在。 他因为要比赛,总是全国各地四处跑,来沪川市的次数愈来愈少 算起来,他和京舟摇已经快一年没见了。 “没吃,我特意饿着肚子来你这蹭吃蹭喝呢。”顾柏笑嘻嘻地开玩笑,进入客厅,京舟摇径直给他倒了一杯水,闻言笑了,伸手挽起耳边的一缕碎发。 “我这里可容不下顾大球星,今天起的晚,忘记出去买菜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委屈你陪我一起吃面了。” “没事,我不挑,有的吃就行。” “那你等等,我先去把头发吹了。” 京舟摇转身回了卧房,顾柏坐在客厅里,目光微微一打量,瞥见了放在茶几上的一迭照片,他抬手拿起,往后翻了翻。 都是她与谷余韶的照片。 从小学一直到高中。 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亲昵地抱着谷余韶的胳膊,时而凑到他脸颊上轻啄一口,照片定格住谷余韶微怔的神情。 八年了啊。 她还和从前一样,每天都要看看谷余韶的照片。 八年前,姜弋突然转学离开了学校,听说去了北方一座一线城市。在之后,京舟摇的病突然好起来,渐渐开始认人了,京父京母高兴得合不拢嘴。 病情有所好转后,京舟摇就开始在家里自学。 半年后,参加高考。 她凭借市文科状元的成绩保送了首都名校,招生老师来家里见她,给出了很多优惠条件,却都被她婉拒了。 后来她一个人去了旅行,整整几年的时间,她走遍了大江南北,回来后便像以前一样开朗了。 只除了偶尔会失神地看着谷余韶的照片,她看起来一切如常。 谷余韶出事后,谷父谷母就搬走了,离开沪川去了国外定居,这几年消息越来越少了。 顾柏放下那迭厚厚的照片,恰好这时电话响了。 他忙接起电话,“妈?” “儿子,你回沪川了?回来怎么不告诉妈妈呀?” 顾柏失笑,“妈,我就回来一天,明天就要飞美国了。” “那你现在在哪呢?” 他沉默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我在舟摇这。” “哎哟!你这小子。回来不去看老妈,先去看人家舟摇。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究竟有没有在一起啊?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顾柏一惊,从沙发上坐直,“妈,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舟摇的心里只有余韶,我现在工作也忙,没心思去想这些,您就别折腾了。” “忙忙忙,就知道说忙!你今年都二十六了!再不考虑一下,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人家舟摇的男朋友都去世这么久了,哪还会念念不忘?就你一个人傻兮兮的,还想着人家心里有人!” 顾柏皱了皱眉,“妈,您过分了。我先挂了,晚点就回家看您。” 有些郁闷地挂了电话,结果顾柏一回头就看见身后系着围裙的京舟摇,她抬起头,朝他莞尔,顾柏不禁有些局促不安。 “舟摇,你别在意啊,我妈就是喜欢乱说话。” 京舟摇摇了摇头,进了厨房。 “没事,这样的话我这八年来听得不少了。” 吃完面顾柏就回去了,走之前还特意交代她,有机会去看他比赛,京舟摇笑着点头答应,关上门,天色渐暗。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她一人,可她却好似习惯了似的,一个人把别墅上下的灯一个一个地关掉,然后安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病好后,林寻秋又开始四处旅行采风。 妻奴京父还是照样老婆去哪他就去哪。 她又变成小时候一样,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家,可似乎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害怕。 有时候早上出门买菜,打翻了桌上的一杯水,晚上回来的时候,水杯还躺在原地等着她去收拾。 她忍不住发笑,想着自己这回应该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谷余韶自杀的事情在别墅区里掀起了恐慌,很多住户担心这里风水不好,一个接一个地搬走了,沪川一中也迁去了新校区,一时间,这里变得寥落又无趣。 但她却喜欢这样的日子。 孤孤单单,自己一个人,挺好。 夜深了,京舟摇坐在床头,低头翻着手里的日记本。 这是她睡前的习惯,翻一翻谷余韶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是关阿姨当初搬走的时候送给她的,她的眼睛红红的,小心地递到京舟摇的手里,让她一定要小心地保管谷余韶的遗物。 遗物。 京舟摇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语,眼中不觉升起自嘲的笑意。 八年的时光,这本并不厚的日记被她翻来覆去地看来好多遍,她几乎可以将日记本里的内容倒背如流,可每一次看的时候,还是兴致勃勃。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她的韶韶就在她的身边。 他轻轻拥抱着她,温热的体肤贴着她的后背,在夜里温柔地诉说着他的心事,那么温柔,那么熟悉。 2019年9月12日,星期五。 今天和摇摇去外面吃午饭。 她问我“想过以后孩子的名字吗?” 事实上,我从未奢望过会和她一直在一起,更别提有孩子。 晚上想了好久,感觉从未这么苦恼过。 纸上写了好几个名字,最后还是撕了。 还是让摇摇取吧,她取得好。 2019年9月14日,星期日。 I exist because you need me. 如果我真的存在,也是因为你需要。 京舟摇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上面他流畅端正的字迹。 仿佛还能感觉到,他写这篇日记时,那份力透纸背的温柔缱绻。 韶韶。 你真傻。 她轻轻低下脸,嘴唇碰了碰有些泛黄的纸页。 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日记的扉页上用有些凌厉的笔锋写着一首诗。 京舟摇最喜欢它。 她笑起来,一字一顿地念着这首诗。 “你我千万不可亵渎那一个字, 别忘了在上帝跟前起的誓。 我不仅要你最柔软的柔情, 蕉衣似的永远裹着我的心; 我要你的爱有纯钢似的强, 这这流动的生里起造一座墙; 任凭秋风吹尽满园的黄叶, 任凭白蚁蛀烂千年的画壁; 就使有一天霹雳翻了宇宙, 也震不翻你我爱墙内的自由……” 泪水倏地决堤,从湿润的眼眶里溢出来。 韶韶。 我曾为你许下很多诺言。 但最后都没能实现。 这一次,我会信守承诺。 在我的心里,为你,起造一座墙。 墙里,只有你,只有我。 *作者的话: 诗引自徐志摩《》 结局一end。 以下剧情为结局二。 43.最动人的情话(以下为结局二) 雨声淅淅沥沥,似在哼着歌。 旋律轻快悠扬,响在京舟摇的耳蜗。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慢慢地,与他十指相扣,然后抬眸向他看去,脸上盈满了甜甜的笑意,“傻瓜,我当然爱你啦。” 谷余韶眼圈微红。 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两人温热的掌心相贴。 傻瓜,我当然爱你啦。 ——这是他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 谷余韶将京舟摇送到了考场,考场是按上学期期末考试分的,京舟摇是文科第一名,在文科一号考场的一号座位,而谷余韶作为理科第一名,自然是在楼上理科一号考场的第一位。 时间还比较早,走廊上零零散散地站了一些提前到的同学,或手里拿着水杯哆嗦着暖手,或凑在一起啃着早餐,闲聊二叁句,或仰头背着书上还不熟悉的知识点,安静又寻常。 “我走啦。” 谷余韶帮京舟摇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准备离去。 “诶,等等。” 注意到什么,京舟摇叫住他。 谷余韶疑惑地转过身,下一秒女孩柔软的身体贴上来,清甜温静的香气近在咫尺,她微踮足尖,倾过身帮他慢慢系上校服衫松开的第一颗扣子。 谷余韶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扣完后,她站直身。 “不许露出来!”有点气鼓鼓地瞪他,“你是我的,哪里都是。” 谷余韶失笑,心里被温柔和满足填满,这里人虽然不多,但毕竟是在学校,他只能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 “嗯,我是你的。” 永远都是。 看着谷余韶上了楼,京舟摇回到座位上,从口袋里掏出爸爸早上给她写的便利贴来回打量,心里却想到刚刚她靠近时,谷余韶如临大敌的神情,忍不住低眉笑了。 这个笨蛋,永远看不出来她的故意撩拨。 但是当他温柔地说出那句“我是你的”时,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悸动。 雨,渐渐停了。 明净的天空尽头,城市高楼大厦的玻璃窗倒映出彩虹的倩影。 -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京舟摇随着大流回到本班教室。 暮色四合,连着两日的雨使得拂面而过的晚风有些寒凉。 手机震动了一下,京舟摇走出教室,顺着一条人流量较少的走廊下楼,从书包里取出手机。 姜弋发来了消息:考完试来综合楼的天台。 她轻挑柳眉,正欲回复他,一低头却看见楼下和同学并肩走进教学楼的谷余韶,她一喜,连忙将手机放了回去,欢欢喜喜地下了楼。 叁楼走到一楼大概需要两分钟,京舟摇特意加快步伐,闪身躲进了一楼楼梯拐角处的墙后,很快,楼道里就响起脚步声。 “啊,所以要把in去掉是嘛。” 和他同行的男生从谷余韶那里得知英语改错答案,失望地叹息一声。 谷余韶抿唇轻轻笑,白色衬衫笔挺熨帖,嘴角噙笑的少年清俊动人。脚步声越来越近,贴墙站的京舟摇竖起耳朵听着,默默往后挪了挪。 来了。 “韶韶!” 突然出现的女生把原泽吓得一抖,猛地倒退一步。 “……” 故意掐准时间蹦出来的京舟摇看着他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微囧。 “同学,你谁家的妖孽啊?吓死我了。” 原泽长吸一口气,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 身后,刚刚弯腰准备捡起一张答题卡的谷余韶掀眼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有些窘迫地站在楼梯口的京舟摇微怔,随后就听到了来自原泽的吐槽。 他抬步走上最后叁级台阶,伸手捞过京舟摇的肩膀,自然地把她往怀里一带,侧眸对着原泽笑道,“不好意思,我家的。” 闻言,被他搂过的京舟摇暗暗地掐了一下他的腰。 谷余韶表情不变,只是低眉凑近她耳语。 原泽站在两人对面愣了几秒,随即顿悟,“那啥,余韶,我先走了啊。” 谷余韶颔首,两人目送着原泽上了楼。 “啊,丢死人了。” 京舟摇耳尖微红,捂着脸叹息,又气又羞。 谷余韶低笑一声。 听见他的笑声,京舟摇气恼地捶了捶他的手臂,“都怪你,我刚刚明明看见你走在前面的!你没事突然停下干嘛!害我把人家吓成那样……” 谷余韶轻轻弯起眼。 “谁让你搞恶作剧。” “哼。” 京舟摇有些生气,理不直气也壮地别过脸,“我不管,都怪你!” “好,怪我怪我。” 谷余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牵过她的手。 “我们回家,好吗?” 听他软着嗓子询问,京舟摇脸色好转,笑盈盈地拉着他下楼。 - 华灯初上,校区附近喧嚣又热闹。 京舟摇牵着谷余韶,低头津津有味地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经过一处喷泉公园,耳畔传来清越的水流声。 远处的商业街飘来街头歌手的吉他声。 满满的生机,充斥着人间烟火。 京舟摇突然拉过谷余韶的衣袖,笑道: “快看,我亲你的影子了诶。” 谷余韶低眉看去,暖色的路灯在地上映出两道影子,亲昵地依偎在一起,脸颊相贴,仿佛在亲吻。 他的眸光渐渐温柔,侧过脸看向京舟摇。 她兴高采烈地盯着地上的影子,眸中似有星光闪烁。 微抿的粉唇,潋滟出一抹诱人的光泽。 他突然用力,将她拽入怀中。 猝不及防,京舟摇撞上他的胸膛。 错愕地抬起脸,一抹柔软的唇瓣贴上来。 京舟摇呼吸一窒。 唇上辗转厮磨的力道缱绻又温柔。 橘黄的路灯柔柔地洒落下来。他伸手环住京舟摇的腰,慢慢地闭上了眼。和煦的晚风拂过颊侧的碎发,微痒。 地上的两道影子靠在一起,亲吻彼此。 过路的小混混骑着嚣张的摩托车,吭哧吭哧,像一阵风一样呼啸而过,吹起她的发,谷余韶松开她,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后脑。 京舟摇咬着发红的唇,抬头偷瞄他一眼。 谷余韶嘴角弯起笑弧,声音低哑:“摇摇。” 京舟摇被他叫得面红耳赤,紧紧捏着他的衬衫一角,“韶韶,我以后再也不找姜弋了,我们和好吧。” 少年情欲未褪的眼眸浮起错愕。 “只要你是爱我的,其他的我都不会在意。”他贴着她温热的脸颊,细细沿着脸颊啄吻,京舟摇靠进他的怀里。 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嘟囔道:“考了一天的试,我都累了。” 谷余韶仍在亲吻她的脸颊,一下一下的,甜腻又温柔,闻言笑了,低声道:“那我背你回家,好不好?” “好叭。” 京舟摇故作不情愿的样子,笑眯眯地爬上他的后背。 “不能把我摔着了哦。” “好。” 她满意了,搂着他的脖子,被他背着往前走。 手指不听话地掰扯着他领口的衣扣。 谷余韶无奈,也就任她去了。 “你都不累的嘛。”她问。 “不累。” 有你在身边,永远也不会觉得累。 他把后面的话藏进心底。 “这么厉害。”她轻声感叹,指尖点了点他的后颈,语气带着哄骗,“来,跟我念一遍,谷余韶爱京舟摇一生一世。” “谷余韶,爱京舟摇,一生一世。” “哈哈哈再来一遍!” “谷余韶爱京舟摇一生一世。” “真棒!” 然后响起“啵叽”一声。 44.和好了 翌日。 京舟摇和谷余韶和好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以下是几位不方便透露姓名的同学的发言: 同学A:“啊,才叁天就和好了。这是我见过最光速的分手和复合。” 同学B:“没什么好说的了,造谣者死。” 同学C:“嗷呜我又要被喂狗粮了。” 同学D:“有生之年看不到分手系列。” …… 顾柏一大早叼着面包进教室,刚放下书包余光就瞥见了后座趴在桌上挺尸的某人,头发有点乱,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名叫哀怨的因子。 嗤。 顾柏嗤笑一声,用jio也猜得到他这么丧的原因。 距离早读还有十多分钟,教室来的人不多,顾柏咬了几口面包后侧过身,敲了敲姜弋的桌子,过了许久,那人才抬起头。 对上一双乌黑的熊猫眼,顾柏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你这样子也太丑了吧!” 姜弋无言,盯。 顾柏咳了咳,也觉得自己这么笑好像有点不厚道,强忍嘴角的笑意,凑上去悄悄问道:“你挖墙角失败了?” 姜弋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又靠了回去。 顾柏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到这个目空一切的家伙吃瘪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顾柏笑嘻嘻地写了一张纸条丢过去。 顾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久。 姜弋:滚。 - 课间许鹭拉着言妍去小卖部了,英语老师派人来找课代表拿这次月考的英语答题卡,许鹭不在,京舟摇只能顶上了。 在办公室一张一张地将一班的答题卡整理好,京舟摇埋头数着数量,这时,身后的办公室大门被打开了,乔胭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要开会了小伙伴们!” 瞥见微俯身在一旁整理答题卡的京舟摇,乔胭眼睛一亮,“舟摇。” 京舟摇回头,微愣,“乔老师。” “你来得正好,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跟你说呢。学校安排这次英语脱口秀比赛的主持人要在开场时合作演出,你和谷余韶可以一起想想弄一个什么节目,不需要太麻烦,只要能给后面的选手树立一个榜样就行!” “好的,我会去找他说的。” “对啦,亲爱的,老师等会要去开个会,这是我们班学生的答题卡,就麻烦你给他们送过去了。” 乔胭露齿一笑,递上来一迭答题卡。 京舟摇接过,办公室的老师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低头一看,放在最上面的就是姜弋的答题卡。 她粗略地扫了一下他填涂的选项,还有作文,出乎意料的是姜弋的英语字体写得很不错,端正圆润,是典型的衡水体。 他这次考得应该挺好。 最起码120分稳了。 京舟摇有些发愁,难道她真要和姜弋出去玩?可她刚答应谷余韶不去找姜弋了。想到谷余韶,她又将答题卡往后翻了翻,果然看见了熟悉的字迹。 眼珠子转了转,她拿起一旁的红笔。 - “咦,京舟摇。”四班前排男生一看见京舟摇,就轻车熟路地回头,“谷余韶,有人找你!” “诶不是不是!”京舟摇连忙摇头,把手里那捧英语答题卡递给他,“这是乔老师让我拿过来的,你们班的答题卡。” 男生为自己会错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接过答题卡,“谢谢你哈。” “那我先走了。” 说完,京舟摇转身离开。 教室里在她来后就放下了笔的谷余韶看着她的背影,收回视线,垂下的眼睫带着略微的失落。 很快,他的答题卡发到手里。 谷余韶瞥了一眼,正欲将答题卡收起来,却无意间看见了写在他作文底下的一排小字—— 我家韶韶最棒啦。? 字体清秀,笔锋凌厉,是她的字。 谷余韶看着,忍不住抿嘴笑了。 “余韶,快让我看看你的答题卡,我感觉我这次英语完蛋了。”顾柏丧着脸走过来,看见谷余韶手里的答题卡,伸手欲夺。 却不想向来慷慨的谷余韶这回不肯了,“不给。”说着,直接把试卷放进了桌洞,顾柏连碰都没来得及碰。 顾柏震惊了,手指颤抖地指着谷余韶,“狗子,你变了。” 谷余韶轻挑长眉,笑,低头继续做题。 当天中午,学校排行榜就贴出了这次月考的成绩。 不出意外,京舟摇和谷余韶同时名列文理科第一名。大家对于这一点已经习以为常了,自发地去关注第二名是谁。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刚刚转学到一中一个月的姜弋竟然挤进了理科年级前五,总成绩651.5,是四班第二名,全校第五名。 “哇哦,姜弋,你开挂了啊!” 站在排行榜前,代元磊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姜弋理综和数学一直都是逆天水平,能考出好成绩他并不意外,但是英语作为他的头号短板科目,从来都是拉后腿的,所以在看到他英语130分那一刻,代元磊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姜弋站在人群之外,目光扫过第一名150分的英语。 这次英语并不难,京舟摇和谷余韶同时拿了满分。 哼。 他始终记得昨天他在天台上看到的画面,京舟摇笑眯眯地从后面搂过谷余韶的腰,一路又蹦又跳地和他聊着天,就这么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他们和好了,所以,她又不要他了。 是吗? 姜弋有点难过,还有点委屈。 45.如何满足女友的生理需求? 放学后。 因为明天放假,一下课学生都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实验班也不例外。 京舟摇在教室写英语脱口秀的开幕词,许鹭知道她脱口秀又要主持又要吩咐文学社制作这期比赛的宣传海报,便在放学后主动提出帮她。 现在已经接近四点了,许鹭放下手里的笔,缓解无聊地问道: “舟摇,谷余韶不来找你回家吗?” 京舟摇慢慢划掉上一句,没抬头,“唔,会来的,他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学生会好像要负责这次比赛的报名事宜。” “噢。”许鹭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一圈后,慢慢挪了过来。 京舟摇一抬头就对上她盛满诡异的笑意的脸。 她微讶,“你干嘛?” “舟摇,你跟谷余韶交往多久了?” 她想了想,答:“差不多六年了。”她记不清具体的时间,谷余韶应该会记得,京舟摇知道他有个小本本是专门拿来记两人在一起的小日子的。 “哇,那你们岂不是初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嗯。” “嘿嘿嘿,”许鹭笑了笑,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那我问你哦,你们有没有那个啊?” 京舟摇一惊,手里的笔都差点拿不稳,抿着嘴低下头,有些羞赧。 “你说什么呀,我们才多大啊。” “哎,也是。”许鹭遗憾地点点头,“你和谷余韶不像是会偷尝禁果的人。” 偷、尝、禁、果? 京舟摇被这个词惊到了。 谷余韶可是连亲亲都会脸红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她……那个啊。 她的耳朵悄悄红了。 “我跟你说啊,我昨天晚上看了一部电影,男女主从小一起长大,初中的时候就睡在一起了,高中女主就怀孕了,一路开车开到结尾啊。” 许鹭满脸回味地感叹。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呀,你和谷余韶进展到哪一步了?” 京舟摇咳了咳,驱走脑中不可描述的画面,故作冷静地拿起笔接着写稿子,“什么哪一步,没有。” “啧啧啧,没有?我才不信,你们接过吻吗?” 许鹭满脸笑容,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啊呀,你快写吧,说这些干什么。” “别转移话题啊,那我换一种问法,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第一个问题,你和谷余韶接过吻吗?” 怎么就变成第一个问题了? 京舟摇在心里想着。 可知道许鹭的八卦心理,不回答她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于是,她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哇,真的呀?啧啧啧,我还以为谷余韶应该是斯文禁欲,不近女色那一挂的呢,没想到面对女朋友就把持不住了呀。哈哈哈那我再问你啊,他有没有吻过你脖子以下的地方?” 京舟摇的手指摩挲着笔,仔细回想了一下,脖子以下……锁骨算吗?好像除了锁骨还有……她的脸有点烧,只能含糊地点头。 “哈哈哈,”许鹭顿时就露出了暧昧的笑,又问,“那他有没有摸过你的胸?或者,亲过?” “没有亲过!”京舟摇飞快地否决,却不想这个回答直接暴露了什么。 “你没有反驳前一个,所以他摸过?” 真看不出来啊。 许鹭暗叹,整个人都兴奋了。 京舟摇一愣,声如蚊蚋,“……没,没摸过。” 那应该不算是摸吧。 他只是把手伸进去过,也没怎么动。 ……京舟摇你在想什么呢! 京舟摇的脸一瞬间涨红了,许鹭见此哈哈大笑,知道她不好意思了,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走之前她回头朝京舟摇一笑,道: “你们实在是太素了。我只能帮谷余韶加个油了。” 说完,她就走了,京舟摇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呼吸微乱。 ……韶韶。 糟糕,脑子里又出现奇怪的画面了! 谷余韶觉得京舟摇有点怪怪的。 从刚刚去一班教室接她回家,两人走在路上,京舟摇就一直低垂着眼睑,一声不吭的,似乎在走神儿,谷余韶沉下心想了想,莫非他做错了什么? 于是乎,在经过一个街道转角,他伸手牵住京舟摇的手。 京舟摇反应有些大,一惊,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谷余韶失笑,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道:“怎么了呀?”他低下头,凑近她的眼眸,“不开心啊?” 哪知京舟摇一望进他的眼瞳,腾地一下就脸红了,倒退一步,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谷余韶茫然地眨了眨眼,又去牵她的手。 然后再次被甩开。 他站在原地,失笑一声。 “你是不是生我气啦?摇摇,”他这回聪明了,只是轻轻拉了拉她的小拇指,笑道,“别不理我嘛。” 他类似撒娇般的举动让京舟摇呼吸微乱,脑子里反复想起刚刚许鹭说的话,太素了,他们有吗?明明就……挺荤的呀。 耳尖悄然泛红,京舟摇欲盖弥彰地移开脸,强作镇定。 “我没生你气,就是不想说话。” “为什么不想说话啊?” “啊呀不想说话就是不想说话,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假意生气,抿着嘴瞪他。 “好,我不问了。”谷余韶纵容她的小脾气,小声问,“那我可以牵你手吗?” 京舟摇没说话,默默把手递了过去。 谷余韶轻轻牵住她的手,放入掌心。 - 谷余韶将京舟摇送到家门口,准备走的时候,京舟摇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不禁微愣,回过头,“怎么了?” 京舟摇有点紧张,垂在腿侧的小手下意识攥紧。 “我,我有事要跟你说。”迎上谷余韶疑惑的目光,她补充道,“是关于英语脱口秀比赛的。” “你说。” 京舟摇咬着下唇,“我们进去说,好吗?” 谷余韶没有去深究为什么一定要进去说,只是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家门。 京叔叔和林阿姨不在家,进去后京舟摇便拉着他进了房间,不知怎的,谷余韶心里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却也没说什么,直到房间里响起清脆响亮的反锁门的声音。 他怔怔地看着朝他走过来的京舟摇。 “摇摇,你……” 京舟摇拉着他坐在床上,浅色的床单上绣着清雅的小花,空气中似乎都带着淡淡的清香,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谷余韶不觉呼吸渐重,京舟摇慢慢侧过身靠近他。 周遭安静极了,她渐渐靠近,谷余韶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韶韶,”她的声音有些哑,耳朵红红的,贴近后吻上他的唇,慢条斯理地咬着他的下唇,轻轻舔了舔他的唇角,身体朝他压近,直至谷余韶被她压在床上,眼神带着慌乱。 “唔…” 她轻声嘤咛。 谷余韶身体一僵,京舟摇慢慢将舌尖伸进来,勾着他的舌柔柔吸吮。 少女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谷余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捱。 她喉中溢出的轻喘,尾音轻颤,娇娇软软,听入谷余韶耳中,若罂粟般掺着毒,谷余韶轻轻拧眉,搂住她有些发颤的腰肢。 温柔的吻落下,他极力安抚她有些躁动的情绪。 分开后,京舟摇喘着气看向他,眼眶湿润,似含情秋波。 谷余韶眸色一暗,反身将她压在床头。 京舟摇枕着柔软的枕头,睁着一双湿濡濡的眸子看着谷余韶。 ——他竟从中看出了从未有过的渴望。 这让他喉结一紧,方寸大乱,险些败下阵来。 “韶韶,我难受。”她软着嗓音,脸颊蹭了蹭他撑着枕头的手。 像一只睡意朦胧的小猫,眨着水润的眼,偏头慵懒地嘤咛。 谷余韶亲了亲她的额头,伸手覆上她睁着的眼睛。 “摇摇,别这样看着我。” 京舟摇不高兴了,抿着微红的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都没有感觉的吗?” 然而,只顾着不高兴的她,并没有注意到他喑哑的嗓音。 “摇摇,现在还不可以。”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为她将耳旁的碎发挽起,啄了啄她的脸颊。 “乖一点,好吗?” “我不。” 她眼眶红了,被他遮住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哪还有刚刚那些旖旎的心思,心里只剩下委屈了。 谷余韶却起身了,“我先走了。” 话音落定,他便直接打开反锁的门离开了。 - 夜里。 谷余韶头发微湿地从浴室走出来,去往客厅倒了一杯水,在客厅看电视的关阿姨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白色短袖T恤,不放心地说道;“余韶啊,你今天晚上洗了有叁个冷水澡了吧?你怎么了啊?可别感冒了。” 谷余韶抿了一口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尴尬。 “嗯。”他轻声应答,随后回了房间。 房间的书桌上摊开放着一本化学习题集,可向来时间安排规律的他今天却完全没有心思做题了,想了想,他靠着书桌拿起手机。 点开百度。 “嘀嗒嘀嗒”按键—— #如何满足女友的生理需求?# 46.爱情诗(ωоο↿8.υiр) 虽然心里还有些积郁,周六早上京舟摇还是去了谷家。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京舟摇探出一个小脑袋在客厅里逡巡了一圈。 谷余韶靠在沙发上垂眼看着手机,神情专注,竟连她进来了也没发现,京舟摇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目光慢慢扫过茶几上放着的感冒药和温水,阴影遮住了光线,谷余韶抬起头。 “摇摇?”他微讶,有些意外。 “哼。” 京舟摇还因为昨天的事生气,闻言轻哼。 她在谷余韶身边坐下,从书包里取出稿子递给他。 “什么?” “开幕词,就剩你的那部分了。” 谷余韶放下手机,京舟摇瞟了一眼,发现他竟然还将手机反放,京舟摇猜不到他在看什么,但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刻意。 谷余韶将放在一旁的一迭纸抽出来,“我也写好了,我再把两份稿子衔接的地方改一下。” “嗯。”京舟摇点头,看着他将两份稿子平铺,对比后拿笔修改,垂下的睫毛又长又浓,掩住了一双漆黑平静的眼瞳,偶尔,眨眨眼,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不过更添清俊。 京舟摇倾身靠进他的怀里,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谷余韶掀眼瞥了她一眼后,伸手搂过她的腰,另一手从容地改稿子,笔尖滑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微凸的喉结近在咫尺,京舟摇盯了一会儿后,丧气地靠在他的颈窝。 她叹了一声气,谷余韶听到后,微挑长眉,手移到了她的脑后摸了摸,温声道:“怎么了?” “韶韶,我听说别的情侣都会做很亲密的事的。” 她嗓子糯糯的,脸颊贴着他微热的脖颈。 谷余韶愣了一下,轻笑。 “摇摇,你还小。” “我不小了。” “乖。”谷余韶吻了吻她的鬓发,声音清冽干净,“等你长大再说。” 京舟摇见劝不动他,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那你亲我一下。” 谷余韶苦笑。 “我感冒了,不能传染给你。” “呜。”她难过极了,蹭着他的脖颈,一寸寸地亲吻,“不要紧的,就亲一下。” 谷余韶终于忍不住放下了笔,双手环住她的腰,手慢慢地掀起她的上衣下摆,京舟摇一惊,与他四目相对,谷余韶眸色微暗,指腹在她的蝴蝶骨处摩挲了一下。 一股奇异的电流立即从后背窜至心口,京舟摇身体有点发软,眼眶湿润地看他。 谷余韶啄了一下她发红的眼角,指尖慢条斯理地挑开她的内衣,在那团柔软之下轻轻按了一下,京舟摇又惊又羞,一声娇喘不经意地从喉中溢出来。 她的反应令谷余韶松了一口气。 再接再厉,撩起她的长发,薄唇细细地吻着她的脖颈,一路蜿蜒往下。 京舟摇脸颊红润,抿着唇,腰肢轻颤。 “韶韶。”她为身体出现的奇怪反应感到有些无助,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 “你喜欢么?” 谷余韶的嗓音沙哑,含着她的耳垂轻舔。 “嗯…” 她喜欢,喜欢他的抚摸带来的悸动和酥麻感。 像是一道紧闭的门敞开了,潮流暗涌,心仿佛是填不满的沟壑,渴望更多的滋润。他的手也似乎带了某种魔力,所经之处,皆引起一阵颤抖。 京舟摇轻喘,失去力气地靠在他的怀里。 谷余韶缓缓将手拿出来,唇瓣印在了她有些泛红的锁骨,轻轻厮磨。 半晌。 京舟摇拍了拍脸颊,感觉稍有降温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掀眼看了一眼谷余韶,他好似早已从刚刚的亲密中平静下来,低眉认真地修改稿子。 她的目光飘忽地停在他攥着笔的手上,仿佛还能忆起那只手抚摸自己时带来的战栗感,糟糕,脸又有点热了。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上面转移,投向谷余韶的侧脸,等等,京舟摇忽然笑了,倾上前捏了捏他的耳朵,小声道:“韶韶,你耳朵红了耶。” 谷余韶看似平静的面庞终于泄露出一丝慌张,轻轻握住她肆意作祟的小手,嗓音微哑,“摇摇,别闹了。” 京舟摇知道他害羞了,遂收回手,拿出手机。 过了一会儿,将手机递了过去。 “什么?” 谷余韶抬头。 “乔老师让我们在比赛开始之前准备一个节目,说是要给后面的参赛选手树立一个榜样,这是我昨天在书上看到的,我觉得挺好的,适合男女朗诵。” 谷余韶伸手接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指尖,手指微僵。 京舟摇选的是迈克尔?德雷顿的一首诗,Since There’s No Help,中文译过来就是《爱之永诀》,这首诗谷余韶曾经读过,有些悲伤的爱情诗,因此对她的选择感到有些意外。 “为什么选它?” 他抬眼看向京舟摇,却见她忽地陷入沉思。 良久,解颐一笑。 “我喜欢。”她扑进谷余韶的怀里,搂着他的后腰,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我们就念这个,好不好嘛。” 谷余韶无奈地托住她的腰,防止她进一步将身体贴近。 “好。” 他答应下来,京舟摇立即笑盈盈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啵叽一声,响亮又干脆。 谷余韶脸颊微红,掩唇咳了咳,京舟摇这才想起他感冒了,连忙坐正身子,关切道:“韶韶,你没事吧?” 谷余韶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回她手里,站起身。 “我去洗个澡。” 京舟摇一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转身去了浴室。 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啊。 京舟摇疑惑地皱眉,只能靠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打发时间。 刚刷了一会儿微博,就显示有人发消息过来。 姜弋:咱们的赌约应该还算吧? 附赠一张眼泪汪汪的小猫表情包。 颇有些可怜兮兮。 京舟摇想了想,虽然她跟谷余韶承诺了以后再也不去找姜弋,但是这个赌约是在那之前许下的,而且,不是她找姜弋,是姜弋主动找上她的。 所以,去了的话,她也不算违背承诺。 京舟摇眉眼一弯,高兴地奔向了浴室的方向,站在浴室门口,还能听到里头传来的淋浴声,想到谷余韶现在全身赤裸地在里面洗澡,她忽然有些紧张。 踌躇了一会儿,她提高音量说道: “韶韶!我先走啦!” 那边安静了一会,关掉了花洒。 京舟摇在浴室门外站了几分钟后,浴室的推门被推开,换上干净的白T的谷余韶走出来,被水洗过的眉峰轻蹙,水滴从发丝滴落,勾勒出一丝不羁。 京舟摇咽了咽口水,觉得此时谷余韶的眼神极富侵略性。 不过,也就是一瞬,下一秒谷余韶的眼神就回归正常,平静地走到她的身边,目光扫了一眼她手里握着的手机,轻声问: “你要去哪?” 这一刻,千万种答案在京舟摇的心头晃。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坦言。 “我和姜弋约好了出去玩,嗯,就一天。” 她在心里计算着谷余韶同意的概率,悄悄掀起眼打量了他一眼,好似看见了他泛红的眼角。应该是错觉吧,她这么想。 谷余韶伸手将她拉入怀里,沉默许久,道: “早点回来。” “嗯!”京舟摇有些惊喜,喜上眉梢的样子落入谷余韶的眼中,眸色不由得一深,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心口的酸涩。 京舟摇走了。 她走后足足十分钟,谷余韶一直出神地盯着桌上的稿子,攥在手里的笔一下都没有动。须臾,他眨了眨眼,长舒一口气。 伸手按了按发疼的眉心,他低头认真地修改文稿。 谷余韶,她是爱你的。 你不相信自己,但要相信她。 追·更:χfαdiаn。cοm(ωоο↿8.υiр) 47.跟他回家 姜弋和她约在了和风小镇附近的喷泉公园,京舟摇偶尔路过这里,记得这里常年聚着一些流浪艺人,这几年还时常举行盛大的音乐节。 京舟摇到时并没有看见姜弋,她在公园门口等了一会儿后,决定自己先进去看看。 这所公园很大,以喷泉为主题,又融入音乐元素,风格独特,算是沪川市一个着名的旅游景点,晌午的阳光有些烈,京舟摇不禁皱起眉。 沿着石子路往里走,京舟摇一边给姜弋拨了一个电话,没人接,她不免有些生气,这个姜弋,约了她自己竟然迟到。 耳畔突然传来热闹的加油呐喊声,京舟摇侧过身,就看见公园内的篮球场里一群高挑的少年正在比赛,周围围了挺多人,以进来游玩的女生为主。 热闹非凡。 她目光很轻易就找到了正在低头运球的某人,姜弋一身深蓝色OVER SIZE运动服,肤色白皙,笑容干净阳光,在一群打球的男生里很显眼。 她不觉微愣,抬步慢慢朝篮球场靠近。 其实也不算是篮球场,只不过是一个稍微开阔的场地,树立了一个篮球架,一群年龄不大的少年聚在一起比赛,类似于美国曼哈顿区的街头篮球。 就在她思考间,姜弋起跳扣篮,场地内顿时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场面十分火热,向来习惯穿梭于安静平和的场所的京舟摇对这样的场面感到有些陌生,同时,也有一丝意外的惊喜与新鲜感。 果然,姜弋总能带给她惊喜。 大约五分钟后,比赛结束了,以姜弋为中锋的队伍获胜了,两队相互拥抱握手,周围旁观的游客也渐渐散去。 京舟摇缓缓朝坐在树荫下擦汗的姜弋走过去。 太阳愈烈,感觉有人走近,姜弋皱起眉不耐烦地抬起头。 刚刚比赛结束后有些女生围上来争相问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姜弋以为又是来要联系方式的,因而有些不悦。 可在看到京舟摇后他表情一愣,连忙站起身,“你,你来了啊。” 眉宇间全然不见适才的不耐烦与戾气,如拨开阴霾的阳光,明媚又灿烂,似乎还有一丝无措。 京舟摇走到他身边坐下,她刚刚收到他的消息还特意回家把身上穿着的裙子换成了便于行动的热裤,远远看去脖子以下全是腿。 姜弋把一旁没开的矿泉水拿过来,扭开盖子后递给她,“渴不渴?” 京舟摇摇摇头,姜弋于是收回来,仰头灌了一口后,与她攀谈,“我没想到你真会来。”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怅然,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京舟摇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心情的低落。明明,刚刚打球的时候还很开心的样子。 所以,是因为她? 京舟摇抿嘴浅笑,“我向来守信用,你这次英语考了一百叁,很棒啊。” 她本来只是随意的一句夸赞,却引来姜弋的侧目,他眸光微沉,藏着几分认真,“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想要努力学好英语。何况,我能考得好,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次试卷比较简单,不是吗?” 他轻笑,低下眸,刚刚运动过后的脸庞还染着绯红,不过嗓音却沉了下来,“所以,你不来也不算违背承诺。” 阳光下,头顶斑驳的树影在他的脸庞落下阴影,少年挺拓的剑眉斜飞入鬓,侧过脸盯着地面时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深沉。 有一刹那京舟摇觉得此时的他格外迷人。 “我们的赌约是只要你上了一百二我就跟你出来玩,无论卷子难还是易。倒是你,既然约了我,就不要这么垂头丧气的,不然我可就走了。” 她话音刚落,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的小石子的姜弋忽然侧过脸,向她看过来,俊朗精致的眉眼近在咫尺,他没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同情吗?” 京舟摇蹙起眉,“什么同情?” 姜弋笑了一声,随意地站起身,“你和谷余韶复合了,今天来见我应该就是抱着这是最后一次单独见面的心理吧?所以,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呢?我不需要同情,我只要你喜欢我。” “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有余韶了。” 京舟摇跟着站起身,头顶的树叶漏出一缕阳光。 “舟摇,我有时候觉得你真坏。”他回过头,下了一级石阶,半身暴露在阳光底下,朝她笑,“你明明爱着他,为什么在我追你的时候你又不拒绝?你知不知道,在心如死灰和死灰复燃中挣扎,真的很累。” 恍然中,好似被他说中了。 “可什么‘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拆散你们’这种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现在这又算是什么呢?不满了?不甘心了?还是嫉妒了?” 她气急了反而冷静下来,站在树荫下冷凝着他。 可她的话一说完,姜弋就蓦然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我是为了讨你欢心才说的!去他/妈/的成全,去他/妈/的大度,我就是为了把你从他身边抢走!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就是嫉妒,我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嫉妒他可以让你瞬间抛弃我和他在一起!舟摇,我要你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 他拥住京舟摇,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又搞砸了。这次我特意在这个时候约你来这,特意在看见你的时候扣篮,特意假装没有注意到你的到来,我就想挽回上次我们约会不欢而散的结局,可是,看见你我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不甘心说出来。”他紧紧搂着京舟摇,哽咽道,“舟摇,你不要讨厌我,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 京舟摇沉默了,那种无力感又来了,姜弋很真实,他的喜怒哀乐都很真实,他的手段也许并不干净,但他的目的却很纯粹。 她知道她应该推开姜弋,然后告诉他自己已经决定要和谷余韶在一起了,不会再有他了,可是,他发颤的哭腔落进耳蜗,京舟摇还是心软了。 “姜弋,我不讨厌你,你先放开我。” “你还说你不讨厌我?你连抱我一下都不肯呜呜……” 刚夸他就翘尾巴了。 幼稚又执拗,这明明是他的缺点。 可京舟摇不讨厌。 她的唇瓣覆上姜弋的脸颊,柔柔的,像云朵。 一个安抚意味的吻。 犹如关掉了开关,姜弋的哭声戛然而止。 京舟摇趁着他松下力气把他推开,他刚刚抱得那么紧,京舟摇都以为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低头喘着气,抬头却见姜弋抿着微红的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脸上的绯红更加红了。 难道太阳变烈了? 姜弋红着眼睛摸了摸被她亲吻过的脸颊,良久,启唇弱弱道: “你怎么能亲我呢?你亲了我,我还怎么放弃你?” 可实际上已经被顺毛了。 弯起眸又想上来抱她。 京舟摇如临大敌,连忙躲避。 “呀,姜哥,你干嘛呢?” 一道诧异的男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姜弋和京舟摇同时回头,看见了几个穿着球服大汗淋漓地站在他们身后的男生。 是刚才和姜弋比赛的另一队的队员,他们还记得刚刚姜弋在球场上大杀四方的狠劲,回来拿篮球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疑似姜弋的人正腆着脸跟一个女孩求抱抱,还以为是他们认错了。 “啧啧,真没想到啊,你原来是这样的姜弋。”另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咧嘴一笑,漫不经心地打趣道。 姜弋拧起眉,拉过京舟摇的手,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边不要脸地回道:“你们管得着吗?手下败将赶紧回家再练几年吧。” “你!” 一开始出声的男生被他这话气到,刚想冲上去跟他理论就被其他几个男生拦住,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惹事。 “你等着瞧!” 丢下一句狠话,几个男生黑着脸离开了。 “他们是?”京舟摇抽出被姜弋抓住的手,疑惑道。 “隔壁体校的学生。”姜弋冷哼一声,“几个菜鸟。” 说话间又悄悄把她的手攥进掌心。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他陪笑,软声恳求。 “不是说出来玩吗?” “我哥想见你。” “你哥?” 京舟摇惊愕出声。 她从没听说过姜弋还有一个哥哥。 姜弋笑眯眯地点点头。 为她没有质问他这么做的居心而窃喜。 第二次来到姜弋家里,依然是没有人气的样子,稍微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窗外挂着的各式各样的运动服了。 “我去换下衣服,你在这坐一会。” 到了客厅,姜弋将门钥匙直接撂在了桌子上,转身去了房间里。 京舟摇默了默,目光被沙发上随意放着的一张报名表给吸引,她拾起一看,竟然是学校英语脱口秀比赛的报名表。 难道,姜弋想参加? 心中一动,她径直去了姜弋的房间,刚伸手准备敲门,门却慢悠悠地被推开了。站在门外的京舟摇看着自动打开的门,有点懵。 房间里刚脱下上衣的姜弋也愣住了,白皙健壮的肉体直咧咧地闯进京舟摇的眼帘,她沉默了。 “啊!” 惊呼的不是京舟摇。 是姜弋。 他猛地抱住自己光溜溜的上身,一个闪身躲进了后面的窗帘里,良久,探出一张涨红了的脸看向门口的京舟摇。 “你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呢?” 京舟摇抿嘴,指了指门,“我想敲来着,它自己开了。” 姜弋这才想起自己一个人在家习惯了,所以刚刚进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只是顺手拉拢门,并没有关紧,他脸颊通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这时京舟摇的身后出现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 京舟摇似有所觉,回过头。 对上一双微眯的丹凤眼,迎面看见她转过来的脸,眉心一动,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出声道:“你是?” 京舟摇连忙退后一步,与他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健壮,穿着黑色T恤,手臂上的肌肉偾张,线条明显。 目测一米九以上,剑眉星目,薄唇挺鼻,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表情有些冷淡,京舟摇心中泛起怪异,这张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哥。” 这时,飞快地在窗帘后面穿好衣服的姜弋走过来,将京舟摇护在自己的身后,抬头直面眼前的男子,“她就是舟摇。” 面色冷淡的男子闻言,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弯起,竟然朝京舟摇牵出一抹温和的笑,“你好,我是姜弋的哥哥,我叫姜泓。” 京舟摇看着他脸色瞬息万变的表情,抿了抿嘴角,“你好。” 姜泓似乎刚起床,打过招呼后就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漱,刚走没几步,京舟摇就听见“咚”地一声,以及姜泓吃痛的抽气声。 她不由得一愣,看向姜弋,“你哥没事吧?” 姜弋撇撇嘴,有些嫌弃,“他一定是又撞门框上了,别管他。” 京舟摇:“……” 这是正常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姜泓走后,房间又安静下来,似乎是想起了刚才的尴尬,姜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害羞。 “抱歉,我刚刚忘记关门了。你别介意。” 京舟摇摇头,目光却缓缓从他的脸一直往下移到了腹部,姜弋被她的打量弄得一阵不自在,咳了一声,有些难为情地问道: “怎,怎么了?” 京舟摇弯起眼睛。 “我刚刚好像看见了腹肌,”她一顿,小声请求,“我可以摸一下吗?” 表情十分诚恳。 完全看不出任何狎昵。 姜弋愣了愣,良久,脸红地点了点头。 他刚刚没来得及换衣服,在窗帘里又把那件OVER SIZE的运动服给套上了,因为她的话,低下头慢慢提起衣角,手有些抖。 京舟摇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腹间一点点露出来的腹肌,一,二,叁……刚好六块,线条流畅优美,因为他紧张的情绪而有些紧绷。 呼吸间,微微起伏。 有点勾人。 京舟摇好奇地伸出了手,食指指尖在上面轻轻戳了一下。 热热的。 姜弋顿时一颤,脸红心跳地看着她。 她乌黑的长发随意地垂落,有一缕碎发落在肩上,低垂下脸时可以看见线条柔和的下颌,明亮的杏眼微弯,睫翼浓密又卷翘。 眨了眨,朝他看来。 “真漂亮。” 她毫不吝啬对他的赞美。 姜弋有些高兴,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傻乐半天。 48.饮鸩止渴 “喂,教练。” 站在阳台的姜泓正在接电话。 客厅里京舟摇和姜弋相邻而坐,她悄咪咪地瞄了一眼阳台上影影绰绰的颀长身影,低头拿手机点开了顾柏的头像。 面容英俊的男子穿着红色的11号球服,照片定格在他半蹲将要跃起灌篮的姿势,身上的肌肉线条显露无疑,一张充满力量感的照片。 京舟摇:顾柏,问你个事。 顾柏估计在玩游戏,很快就给她回了消息。 顾柏:什么事? 京舟摇:你头像是谁? 顾柏:!!! 顾柏:你竟然不认识我偶像?!ヽ(#`Д′)?┌┛〃 京舟摇眉一皱,再次对比了一下照片上的男子和阳台上那个身影,她很确定,这就是姜泓,可是,姜泓竟然是顾柏的偶像? 顾柏:他是姜泓啊!国篮中锋诶!去年带着队员拿到亚洲篮球锦标赛冠军的姜泓! 国家篮球队? 京舟摇终于想起来了。 她不太关注体育界,所以对于体育方面的事情只停留在浅层了解的层面,姜泓这个名字她没听闻过,若不是顾柏顶着姜泓的照片作了好几年的头像,她都不会对这张脸有印象。 国篮运动员啊。 难怪姜弋擅长篮球,并且非常专业,对于运动方面的事情也很熟稔。 不过—— 想到在学校里顾柏和姜弋不对盘的样子,京舟摇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恐怕顾柏现在还不知道他偶像的弟弟每日都和他互怼呢。 “在看什么?” 挨着她坐的姜弋见她笑,凑了过来。 京舟摇收好手机,拿起茶几上压着的那张报名表,“没什么,我刚刚进房间就是想问你这张报名表的事,你是打算报名英语脱口秀比赛吗?” 姜弋在看到她手里的报名表后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夺过报名表放回去,嘴边满不在乎地说:“谁说的?我英语又不好。” 余光却一直暗戳戳地观察她的表情。 “噢。”京舟摇点头,想了想道,“你可以试着参加一下,如果拿到奖的话对以后参加自主招生有帮助。” “那你希望我参加吗?”姜弋突然凑上来,眼中含笑。 好看的卧蚕泛着清甜的笑意。 京舟摇不自在地往后靠了一点,“参不参加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 听了她的话,姜弋轻哼一声,小声嘟囔道: “你是怕我去打扰你和他恩爱甜蜜吧。” 京舟摇一愣,“谁?” “你和谷余韶被选为这次比赛的主持人是吧?你们以后肯定得朝夕相处,本来就天天腻在一起,现在恐怕……哼。” 知道这事后姜弋心里就酸涩极了。 从没有哪一刻这样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英语。 如果当初他认真一点,或许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就是自己了。 姜弋的眼睛红红的,低头生着闷气。 京舟摇心里一阵好笑,戳了戳他的腮帮子,姜弋随即别开脸,躲开她的手,京舟摇不由得笑了,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下一秒姜弋就扑了上来,一个吻还没有落下,两人身后就走来一道身影,看见这边的情形后一愣。 京舟摇连忙推开姜弋,挽了挽有些凌乱的碎发。 姜弋暗暗瞪了一眼出现得不合时宜的亲哥。 “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 那边京舟摇正好接到电话,便起身踱去了阳台。 瞥了一眼京舟摇的背影,姜泓冲着姜弋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两兄弟坐在沙发上放低声音聊天。 “她就是那个你喜欢的女生?” “嗯。” “挺好的,就是有点瘦了。” “人家才不是你平常打交道的那些女运动员!” “嘿哟喂,你这小子,还挺护食?” “哼。” 这时,京舟摇轻软的声音悠悠传来。 “韶韶。”尾音软糯,无意识的撒娇。 安静了一会儿,她放柔了嗓音。 “我很快就回来啦。” “我也想你。” “那你在家等我。” 姜弋和姜泓的神情同时变了,姜弋脸上的笑意淡了,抿着嘴。姜泓用手肘碰了碰姜弋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 “人家有男朋友啊?” 姜弋没答,眼眶微红。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可能也觉得有些棘手,姜泓沉默了一下,趁着京舟摇还没有回来,对姜弋道:“行吧,有男朋友你把她抢过来就是了,哥支持你。” “不早了,姜弋,我先回去了。”回来后,京舟摇便提出了离开,说完她朝一旁的姜泓颔首,“再见。” 姜泓笑着点头,暗暗瞥了身旁的姜弋一眼,却发现他只顾着黯然神伤,没有什么反应,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于是淡道:“姜弋,送送人家。” 姜弋愣愣地抬眼看向京舟摇,半晌,点头。 和风小镇是沪川有名的高档小区,两人并肩走过一排排银杏树,秋天到了,树梢金黄的银杏叶簌簌地落,秋景寥落。 “舟摇。”姜弋突然伸手握住了京舟摇的手。 京舟摇回头。 他一把搂过她,唇瓣压了过来,在她的唇上毫无章法地厮磨啃咬,京舟摇没有推开他,只是在他平静下来后安静地回吻。 柔软的粉舌舔着他的唇角,在他的口中一点点游弋。 像轻软的水果糖,甜得让姜弋不舍放开。 其实他很胆小。 他要的只是她的爱罢了。 一点点就够了。只一点点,就足够他受宠若惊,用一生的喜悦去回味。 可又怕自己会过于贪婪。 饮鸩止渴的滋味不好受。 她走了,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走。 走得随意又干净利落。 没有一丝眷恋。 就连那个离别的吻,怕也只是心血来潮的施恩。 可姜弋还是沉溺其中。 舍不开,逃不掉。 “回来了啊?” “嗯。” “送她上车了?” “嗯。” “你怎么想的?” “我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 “那就去追吧。不要像当初一样,有想要的就去争取。当初你为了我舍弃了太多,以后,就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 “嗯。” 49.“欢迎回来。” 落日,橘色的天空。 谷余韶站在窗前,拿着手机,目光静静看着巷口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女生,耳边传来沙沙的杂音,须臾,她笑了声。 “我到了哦。” “嗯。”谷余韶看着她慢慢步入巷中,橘黄色的天空在她的身后,火烧云热情地作着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幅画,“欢迎回来。” 电话那头的京舟摇愣了一下,脚步也慢下来。 半晌,她扑哧一笑。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台词?” “抬头。” 他清澈的嗓音带着略微的沙粒感,像老唱片里缱绻的歌声。 京舟摇缓缓抬头,就看见站在窗边的少年。 纯白的校服衫,脊背挺直,身量修长清瘦。 他站在窗前,乳白色的窗帘被晚风拂起,在空中作尽苍凉的手势。 他的身后,欧式的别墅屋顶,橘黄色向天际蔓延。 无边无际,于宽大辽远中渗透出苍凉。 对上她的目光,谷余韶清亮的眼眸微微弯。 温柔的笑意从眼底漫出来。 像一颗颗破碎的小星星。 在空中散落。 有时候,心动可能就是一刹那。 但心动带来的后果,却要用一生来偿还。 她突然就想哭了。 有一种瞬间苍老的感觉。 她很想知道,等她垂垂老矣的时候。 是否,还会有这么一个人,永远守在窗口等她回来? 无怨无悔。 她拉离了手机,掩去喉中溢出的哽咽。 等到声音不再颤抖,方开口道: “叔叔阿姨在家吗?” 谷余韶沉默了一下,与站在巷中的她对视。 “不在。” “那,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她莞尔一笑,语调轻快。 谷余韶没有话了。 下楼开门,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涔涔了。 还是紧张。 因为她话里的深意。 他打开门,一道娇躯立即向他压过来,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反手将门“砰”地一声关上,她的手伸过来,环住谷余韶的脖颈。 与他亲吻,咬着他的唇舔过他的牙齿。 谷余韶蓦地被她推在门上,手肘撞到坚硬的门扉,他吃痛一声。 清俊的眉峰紧蹙,京舟摇压上来,手指抚摸他皱起的眉,爱怜一般将川字抚平,将丘壑填满,将温柔的亲吻落下。 谷余韶觉得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这是常有的事,在一起多年,他已经习惯她偶尔的失控,甚至有时会隐隐期待她的失控。 因为,当她失控的时候,便是她对自己的占有欲暴涨的时候。 那种想要狠狠地独占他的占有欲,让谷余韶幸福得想落泪。 “韶韶,”她的唇停在他的唇边,嗓音微哑,“我今天又吻了姜弋。” 谷余韶垂下眸,藏在身后的手心却下意识地攥紧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想着,我是多么喜欢他啊,在看见他朝我笑的时候,我竟已忍不住开始幻想我和他的未来。” “却忘了自己原来是有男朋友的。” 她伸手描绘他的眉眼,每一撇,每一捺,她都烂熟于心。 这是她的人。 她的。 京舟摇往后摸索,成功找到了他藏在身后攥紧的手,她抬头亲吻他的唇,一点一点地与他津液相缠,他的手卸了力,京舟摇趁机握住了他攥红了的手。 “我是爱你的。”她睁着酸涩的眼睛,眼眶有泪光,“很爱很爱你的。” 谷余韶与她十指相扣,手顺着她的肩往下摸索,解开了她雪纺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然后是第二颗,里头渐渐露出雪白的内衣一角,他试着轻轻扯开衬衫,露出她光滑白嫩的左肩。 天将暗。 她哭了,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可是我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他,韶韶,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是谁……” 她哭时,双肩颤抖,肩膀渐渐泛起薄红。 谷余韶目光渐深,伸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摸了摸她微热的脸颊,然后低头吻上她的脸颊,哑声道:“我来告诉你答案。” 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去了安静的卧房。 灯光微暗,窗外的日色一点点地退去。 她仰躺在深蓝色大床上,一肩裸露,雪白的衬衫落在臂弯,被内衣包裹住的柔软若隐若现,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谷余韶。 他喉结一紧,低头解开她其余的衣扣,她雪白柔软的身体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谷余韶缓缓伸手覆上她平坦温热的小腹。 “韶韶。” 她唤,身子微颤。 谷余韶低头亲吻她的锁骨,轻柔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蜿蜒往下,细碎的吻渐渐落在了那柔软迷人的沟壑。 他动作一顿,呼吸变得粗重。 京舟摇却突然抓紧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韶韶,”她声音很甜,笑着说,“长大后我要嫁给你。” 谷余韶一怔,抬头看向她的脸,她在笑,微抿下唇轻轻勾起,湿润的眼睫下是一双水润明亮的杏眼,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毫无保留的信赖。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曾经大人们聚在一起开玩笑,捏着她的鼻子,笑嘻嘻地打趣道:“摇摇以后要嫁给谁?” 他站在一旁紧张地攥紧了掌心,不敢呼吸。 不过八岁的她笑吟吟地舔着手里的棒棒糖,闻言粲然一笑,毫不犹豫地回答:“嫁给谷余韶!我喜欢他!”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 她亦恰好回头看过来,看见他后,一笑。 谷余韶情不自禁眼眶一红,低头靠进她的颈窝。 梨涡漾出笑意,眼角流出的却是泪。 “好,我娶你。” 京舟摇笑了,半身裸露的她笑得释然。 谷余韶慢慢起身,为她拉拢衣裳,雪白的衬衫遮掩住她玲珑的身体,他一颗一颗地为她将扣子扣回去,让一切回归原样。 京舟摇抿唇,不解。 “为什么?”她问。 谷余韶的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 虔诚又珍惜。 “因为,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他说。 京舟摇垂下眸,安静下来。 倏地,破涕为笑。 “嗯。” - 2019年9月30日,周六。 我是京舟摇。 *作者的话: “There are some people who think love is sex and marriage and six o’clock-kisses and children, and perhaps it is, Miss Lester. But do you know what I think? 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引自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50.我想要你 夜深了。 京舟摇穿着谷余韶的T恤踮着脚从浴室里走出来,飞快地窜进了谷余韶的卧室,卧室里开着白炽灯,亮堂堂的。 她径直扑进了谷余韶的床,将深蓝色的被子盖过头顶。 门外响起脚步声,谷余韶沉默地立在房间门口。 怎么就答应她了呢? 睡在一起的话……真的不行啊。 谷余韶心里很苦恼,但面上仍然十分淡定。 但是当看见京舟摇裹着他的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眼皮一跳,咳了咳,耳垂渐渐蔓延开来浅粉色。 听见声音,京舟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露出一张素净精致的小脸,眉眼弯弯,“你来了啊。” 谷余韶颔首,抬步踱到床边坐下。 她再次扑进被窝里,嘴里发出一声喟叹: “都是韶韶的味道…” 谷余韶一愣,伸手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发顶,柔软的发质摸在手里,宛若丝绸,他不禁多摸了一会儿。 “我是什么味道?”他问。 京舟摇一顿,探出头来,猝不及防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偷袭成功后就缩了回去,笑吟吟地说: “甜甜的。” 谷余韶怔在那,良久,牵唇笑了。 一声清朗低哑的笑声苏人至极。 京舟摇望着他唇边不自觉地抿出的梨涡,仿佛还能忆起八岁那年那个青涩干净的少年模样,“韶韶,过来陪我一起睡。” 谷余韶默了默,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紧张。 过了有足足一分钟,京舟摇才感觉身旁有人掀开了被子,慢吞吞地躺了进来,她随即转过身,看着谷余韶由于紧张而颤着的睫翼。 京舟摇扑哧一笑,假装没有看出他的紧张,一骨碌地钻进他的怀里,谷余韶身体一僵,她的手伸过来,拥住了他虽然瘦却健壮的腰。 她的身上还穿着他的T恤,虽然长度足够长,但下身还是无法遮掩,白皙纤瘦的长腿压过来,谷余韶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腿,烫了似的一缩。 “明天我们去订比赛要穿的礼服吧。” 她在他的耳边笑着说。 谷余韶伸手虚搂着她的腰肢,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京舟摇倏地将头顶的白炽灯关掉了。 只留下一盏深海蓝的小夜灯。 宝蓝色的灯光如海洋般深邃,洒在他的脸上,更显眉眼挺拓清隽,京舟摇抱着他,粉唇漫不经心地蹭过他的耳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慢慢染红的脸颊。 心里一片柔软。 她的韶韶,是一个纯情极了的少年。 怕是连别的男生当作家常便饭的自慰都不曾有过的。 干干净净,若清风明月。 “叔叔阿姨去哪里了?” 他问,深夜疲惫的声带有些低哑。 他声音很轻,如同情人间暧昧的耳语,偏偏自己毫无所觉。 京舟摇慢慢伸手撩开他的衣衫下摆,嘴边道:“说是要参加新书的发布会,这几日一直在准备,过两天再回来。” 谷余韶在心里想着她的话,没有察觉到那只摸向自己小腹的手。 直到她轻笑一声,在他线条和缓的腹肌上画着圈。 一股酥骨的电流从她的指尖窜出来,谷余韶呼吸一乱,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制止她接下来的动作。 “摇摇,别乱摸了。”有些难捱的羞赧。 京舟摇轻轻勾唇,撑着床坐起,然后低头打量他染红的脸庞,眼中兴致盎然,缓缓俯下脸,浅粉的唇瓣印上他微抿的唇。 低下头时,一缕碎发划过他的脸颊,谷余韶眨了下眼,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头顶的灯光晃了晃,墙壁上倒映出他们依偎着的影子。 亲吻对于他们来说明明已经习以为常,可每次吻上她的唇,谷余韶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心里被喜悦溢满。 可她偏偏不满足于简单的唇齿相依。 小手在他的衣服里移动。 很久,谷余韶放开她,看着她弯着眼抿起殷红的唇笑的样子,又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啄了啄她的唇,手指轻柔地刮蹭着她的脸颊。 “张爱玲有一句话,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她单手解着谷余韶睡衣的衣扣,另一只手撑着他的枕头,慢道,“爱与性是不能分离的,韶韶。” 她平常的声音总是轻软,与他说话却情不自禁带上娇憨与蛮横,夜里,声音放柔,微哑,抚摸他的那只手仿佛画家的手,他是她精心描绘的画卷。 他的睡衣扣子被解开了。 谷余韶脖颈凸起的弧线滚动了一下。 “书上说男孩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产生欲望,会有性幻想、性冲动,会晨勃,会自慰,会梦遗,这些,你有过吗?”她轻笑,声音极具蛊惑力。 谷余韶的睫毛颤了颤,她的手到了上方的凸起,那里敏感得因为她的触碰而颤抖,京舟摇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胸膛,眼尾含笑。 “你不碰我,是因为没有欲望吗?” 她慢悠悠地问,端详他渐渐渗出红色的眼角。 谷余韶蓦然封住她的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敞开的睡衣露出光洁白皙的胸膛,胸口因为波动的情绪而起伏,京舟摇听见他失控的喘息。 “我想要你,疯了一般的想。” “那就给你。”她笑嘻嘻地环住他的脖颈。 宝蓝的光洒在他的身上,上下起伏的胸膛染了点点绯红,粉粉嫩嫩的,她清甜的笑让谷余韶的眸色逐渐变深,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吻上她的脖颈。 手探进她的衣摆,她只穿着内裤,感觉到他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大腿内侧,京舟摇的呼吸开始紊乱,湿热的舌尖探进他的口中,纠缠他的唇舌,嘴角流下晶莹的津液,被他一一舔去。 像在尝着美味的甜点,微沉的眸光是白昼划过的流星。 窗外夜色迷蒙,路灯孤独地伫立在寂寥的街道。 京舟摇感觉到热,伸手去扯身上有些宽大的T恤,深蓝的颜色,和他的床被一样的颜色,她仿佛与床被融为一体,只留一张红润的脸。 谷余韶的目光柔软下来,制止她企图脱掉身上仅有的能罩身的T恤,薄唇在她裸露的肩头厮磨啄吻,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肩膀,少年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情与欲。 “我很想要你,但我怕将来你会后悔,也怕,我给不了你最好的。”他垂下眼睑,眷恋地靠进她的肩窝。 “你就是最好的。” 她伸手抚摸他的后背,指尖划过凸起的尾椎骨。 “所以,你无须忍耐的,韶韶,我们彼此相爱不是吗?我的身体需要你,相信你也是一样的。” 她低声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伊甸园里诱惑夏娃偷尝禁果的蛇,每一声呵气,都掺着罂粟般的毒,谷余韶呼吸浓重,紧紧搂过她的纤腰。 京舟摇突然一愣。 他,有反应了。 这是第一次,她明确地感觉到谷余韶对她的欲望,抵在她小腹的欲望潜藏着吞噬一切的力量,滚烫,灼热。 她笑了。 望着他无措地看着自己的眼。 “知道吗?”她褪下谷余韶身上松松垮垮穿着的睡衣,“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诱惑。”笑吟吟地抚摸上他起伏的胸膛,感受着他的情欲与热度。 “你不肯碰我,那就只能忍着了。” 语气轻慢,她的手甚至还在撩拨他混乱的情绪。 谷余韶眼眶一红,静静地搂紧她纤细的双肩,哑声说: “让我抱一会。” 京舟摇一笑,躺在他怀里,任他压抑着欲望搂着她。 额角流下一滴冷汗,京舟摇伸手为他拭去,因为难耐的欲望,他脖子上的青筋狰狞地暴起,剑眉深蹙,呼吸粗重紊乱。 京舟摇从没见过谷余韶这副样子。 但—— 她喜欢极了。 她一时心软,斟酌着开口道:“要不要我帮你?……用手。” 谷余韶眉心一动,扣住她的后脑勺深吻,湿热的舌在她的嘴里扫荡,他的痛苦是如此明显,但他还是慢慢放了她。 “哪里都不可以。” 喑哑的声音咬牙道。 因为,无论哪里,都会让他的忍耐土崩瓦解。 想要不顾一切地贯穿她,将他的欲望无遮无掩地暴露在她眼底。 那太可怕了。 谷余韶喘着气,良久,僵硬地从床上起身。 “我去浴室。” 京舟摇看着他艰难离去的背影,在床上笑得打滚。 这一夜在哗哗作响的淋浴声里结束。 51.“老公。” 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渗进来。 床上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的笑声,凸起的被子被掀开,谷余韶脸颊微红地起床,睡衣最上面的扣子被扯开来,伶仃的锁骨瞩目。 京舟摇从被子里探出头,看着他逃也似的下床,心里不由得升起好笑,扑上前攀上他的背,在他的脸颊上轻啄一口,笑道:“害羞啦?” 谷余韶别开脸,抿起浅色的唇,唇角溢出一抹笑。 “才怪。” “哈,这么横?”京舟摇挑眉,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耳语道,“刚刚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啊。”尾音上扬,藏了一分促狭。 话里的意思太过隐晦,若是旁人听了定会浮想联翩。 谷余韶红了耳朵,回头咬上她的唇瓣。 封住她将要说出口的更多调戏与暗语。 两唇相贴,京舟摇合眼。 结束后,谷余韶喘着气,屈指为她擦去嘴角的津液,京舟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在他的食指碰上她嘴角时,伸舌轻轻舔了舔。 谷余韶手一顿,倾身搂住她的腰,深吸一口气。 打闹完了,她终于慢吞吞地起床,走到厨房恰好看见正在低头煮面的谷余韶,他没有系围裙,穿着白T,浅灰长裤的少年站在炉灶前,低垂着眼睑,安静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却正好瞥见她眯着眼睛伸懒腰的样子,深蓝的T恤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往上提,上提,一双白腿若隐若现。 即便穿得宽松,依然可以看出内里纤瘦窈窕的腰肢。 何况,她的肩上还留着他昨日弄出的吻痕。 谷余韶目光一转,抬步上前压住她的肩膀,气息不太稳,音调下沉,“别再动了。” 京舟摇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许久方明白过来,笑吟吟地放下了胳膊。 “好,听你的。”甜甜道。 - 用过早餐后两人便去了市中心的婚纱店,其实说是婚纱店也不准确,这家店主要展出的都是礼服,但由于婚纱设计风格独特,备受欢迎,便改了招牌买婚纱,实际上依旧主营礼服。 因为比赛用的礼服只要穿一次,京舟摇便与店长交涉租用,这家店在一中附近,店长显然已经习惯学生来租用礼服,很爽快地答应了。 京舟摇身量纤瘦高挑,骨架小,脸蛋漂亮,店员拉着她一个劲儿地推荐,京舟摇在挑选的时候,谷余韶便去了休息区等候。 男士正装款式单一,他很快就选好了一身白色西装。 面容俊秀气质干净的少年坐在沙发上,他没有看一旁摆着的杂志,目光淡淡地追随着正含笑着应付热情的店员的京舟摇,眸中似有温情。 “小姑娘,你试试这件,保证你穿得好看!” 京舟摇点头,接过店员递来的礼服,无意间回过头。 就看见谷余韶坐在一旁,漆黑却清澈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恰好展在他面前的婚纱,那是一条女士婚纱,梦幻的碎花,裙身绣着一粒粒珍珠,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温润的光芒。 他的目光太过温柔。 让京舟摇不由得怔了怔。 “小姑娘,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啊?” 店员仍在热情地接待。 却听眼前一直温柔安静的小姑娘忽然抿唇一笑,食指一指,轻声说: “请问我可以试一下那件吗?” 试衣服的时候隔间进来了一个女人,在试衣间打电话,娇柔地和电话里的人撒着娇,京舟摇听着对方不停地唤着“老公”,不由得笑了。 那边,一直在等着京舟摇的谷余韶略一晃神就发现京舟摇不见了,他随即站了起来,薄唇微微下抿,恰好这时刚刚一直陪着京舟摇的店员走了过来。 “先生,那位小姐换好衣服了,让您去看一看。” 闻言,谷余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颔首,走向试衣间。 “哗——” 他刚走近,试衣间的帘布就被拉开了。 穿着婚纱的少女低着头走出来,似乎细跟高跟鞋穿得有些不舒服,站稳后方松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旁边的全身镜倒映出她的侧颜,以及那一身梦幻仙气的婚纱。 谷余韶怔住,镜中的他与京舟摇遥遥对视。 她抿嘴一笑,款款而来,在他的面前盈盈转了一个圈,笑道: “好看吗?我刚看你一直在看着它,必是喜欢的吧。” 她的话刚刚说完,倏然被他搂进怀里。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京舟摇茫然地靠在他的怀里,想说点什么,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了镜中他泛红的眼眶,水晶吊顶灯的亮光莹莹然洒落,轻盈地落在他的肩上。 心中泛起酸涩的动容。 这个家伙,太容易满足了吧。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微微踮足吻上他的额头。 却不想分离的时候,他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脸压上她的唇瓣。 从奶茶店走出来的女生手里拿着冰淇淋,笑嘻嘻地和小姐妹交谈,两人正聊到今日曝出和某位女星恋情的爱豆,走在前面的女生忽然闭上了嘴。 后面的女生奇怪地拍了拍她的肩,“诶,你怎么不说了?中邪了啊?” 那女生眨了眨眼,声音燃起激动: “快,快看前面!” 女生跟着抬头,结果就透过婚纱店的橱窗看见了那对拥吻的情侣。 “我去,那不是京舟摇和谷余韶吗?” “所以我才激动啊!那是家婚纱店吧,是吧是吧是吧……” “是啊,而且,京舟摇好像的确是在试穿婚纱诶。” “我天,还愣着做什么?拍照啊!” 被他松开后,京舟摇脸颊微红。 环住他的脖颈,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 “老公。” 热气腾地从脸上升起,谷余韶愣愣地看着她,良久,垂眼,轻轻“嗯”了一声,京舟摇失笑,伸手抱住他的腰。